第一章 接收吧!超能力!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这位小妹妹,叔叔这里有好东西哦,你要买吗?” 一个身材瘦小,衣着古怪,戴着顶渔夫帽的人从路边的花坛窜了出来,冷不丁地拦在了黄翅摇前面,皮笑肉不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黄翅摇被吓了一跳。 叔叔?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女孩子啊? 她今天没有课,本来想着出去买点日用品再回学校温习一下的,谁知刚买完东西没多久,就遇到了骗子。 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黄翅摇环视左右,只见路上还有不少行人,一眼就能看到这里,应该可以随时呼救;附近没有大型车辆停泊,暂时不会被突然掳走;前面20米左右就有个派出所,跑也跑得过去。她估计一时三刻自己应该不会有危险,那不如为社会安宁出一份力。 于是黄翅摇向后退了两三步,一边问:“你卖什么东西?”,一边把手伸进衣兜摸到自己的手机,估摸着大概的方位用快捷键把相机打开用录影来录个音。 没办法,她只记得怎么最快把相机打开。 不过这向后退的几步倒是让黄翅摇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明明长得是个少年模样…… 不会是个未成年吧? 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白白净净的,生得又矮又瘦,声音跟女孩子一样,还自称是叔叔。 多少有点猥琐。 古怪男人……哦不,古怪少年一听到黄翅摇开口问,原本假笑的脸立马变成了睁大眼睛的激动:“我卖超能力!你随便给我点什么东西都可以。我不要钱,你不要的废品也收!反正是一物换一物,完成交易就没问题了!” 黄翅摇了然。 哦,超能力。 随即直接掏出手机。 精神病院的电话是多少来着? 古怪少年并没有察觉到黄翅摇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推销:“这个超能力可厉害了,是我师父新研发出来的!有了这个超能力,你就能够在其他人当下的心情中再增添一种情绪了。超能力的名字师父还没有起,不过我自己叫它做‘心心蘸料’,嘿嘿!是不是很有吃火锅的感觉呢?”古怪少年越说越眉飞色舞,倒是更趋近于像他外表的这个年龄段独有的活泼。 “不过,毕竟这个才刚研发出来,多少还是会有点限制。”说到这里,古怪少年变得认真正经起来,“我先来跟你讲一下使用说明啊,首先,情绪有字数限制,二十个字以内,形容词随便怎么样都行。但是,你想要添加的情绪不可以与当事人当下的心情相矛盾,不能过分强烈,只能作为一种辅助的额外感受,万不能取代当事人的主要心情。比如说,当事人在很开心的时候,你就不能把‘非常难过’加给他。不过不用担心,在侦测到你想要添加的情绪用词不当时,会有小小的提示的。” “其次,超能力一天只能用一次哦。另外,如果你想要要添加的情绪是已经存在于对方的心情里的,那么这一次的施展属于无效,不过次数照扣。”他说到这里时摸了摸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哎呀,这个,因为写的时候是独立的两条指令嘛……师父说先将就用着,不影响运行。反正情绪重复算是你自己的评估错误,扣你一次次数也很合理嘛。” 黄翅摇点了点头。 嗯,是挺合理的。 要不试试这个电话。 “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少年说到最后开始谨慎了起来,“一旦你将‘心心蘸料’透露了给别人知道,你就只能在这个人身上施展最后一次超能力,之后就会变回普通人,超能力也从此消失。千万别跟别人说哦!记住哦!” 黄翅摇继续点头。 噢,不可说,记住了。 并照着网站上提供的精神科热线电话输入号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古怪少年的声音变得严肃。 “害人之心不可有。” 黄翅摇顿住了正在输入电话号码的指尖。 她抬头望着少年,只觉得他仿佛突然间就变了个大人模样。少年继续说道:“‘心心蘸料’设计的初衷是用来帮人的。不过我选中了你,自然也是相信你的。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黄翅摇垂眸深思。 他讲的东西虽然匪夷所思,但说话有逻辑有条理。最多只能当他是天马行空。 更何况…… 他没有犯法,也没有害人的心思。 罢了,权当没事发生过。 黄翅摇摇了摇头对少年说:“谢谢。我不需要。”说罢转身便走。 古怪少年没想到自己讲了这么多是白讲了,一个激动,跳过来就张开双臂挡住了黄翅摇。 “别走呀!你明明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问我卖什么东西的人,说明你对这个买卖有兴趣呀!都说不要你钱了,你就试一下嘛!我要是再卖不出去,师父一定会很伤心的。” 黄翅摇哭笑不得,她本来只是想确认少年是不是卖一些非法的东西而已,不曾想他就只是一个古怪的人。都打算放过他了,没想到他没打算放过她。 她只得安抚少年:“那你也不能强买强卖呀,我真的不需要。要不你再去问问其他人?” “嘿!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能这样子!叔叔我都这么屈尊降贵了,你要是不讲道理的话,那我只能报警了。” 黄翅摇心想:我也很想报警。 古怪少年见黄翅摇不为所动,干脆拉住她的书包带子,完全像个打滚撒泼要父母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不行不行!你别走!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不把它卖出去这个项目就要报废了!求求你了!” “你放手,再不放我就大喊了。”黄翅摇没想到古怪少年这么纠缠,抓着他的手想要把他推开。 谁曾想,在两人推搡之间,黄翅摇刚刚用来擦手来没来得及丢掉的纸巾从口袋中掉了出来。少年反应很快,“啊”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捡起纸巾团,捧在手心,还放到她跟前展示,鞠了个躬,随即像机关枪一样字字有力:“好的!谢谢你的付款!请接收‘心心蘸料’!”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在黄翅摇的额头正中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逃跑之际还不忘叮嘱黄翅摇:“咒语是——植入几个字到人名!后置哦!别忘了!” 然后转了个街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黄翅摇愣在原地,摸了摸额头。 什么呀…… 第二章 居然是真的?!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摇摇?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你不是说今天要泡在图书馆吗?我刚好买了点水果,没剩多少了,快来吃!” 一回到宿舍,黄翅摇的好友兼室友凌灵就朝她走来,并投喂了一颗提子。 黄翅摇向凌灵笑了笑。 “没有,有点累了,想回来休息一下。” 黄翅摇不想好友担心,便没有跟她说今天发生的事。 她原本被那个古怪少年最后的一连串动作搞懵了,甚至在想这会不会是什么恶作剧。在她有点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时,她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谢过后便离开了。 黄翅摇刚刚还特意去了医院检查了一下。虽然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但多少还是会担心那个古怪少年会不会有什么怪东西施加在她身上。 好在检查完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就干脆回宿舍了。 黄翅摇又摸了摸额头方才被点了一下的位置,感觉像是幻觉一样。 匪夷所思。 凌灵听完,“哦”了一声,正要往黄翅摇口里再喂一颗草莓时,突然一抹残影从凌灵和黄翅摇之间掠过,就这么一瞬间,凌灵手中的草莓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嗯~还是草莓好吃点。” “喂!张典心!”凌灵气急,上前抓着那人的肩膀使劲摇晃,“这是最后一颗了!我给摇摇的!” 张典心是宿舍里另一个室友。这人除了特别馋管不住嘴,和偶尔犯一下贱外,也没什么其他大的毛病,所以黄翅摇也不会跟她计较什么,就是凌灵会经常被她弄得炸毛,宿舍的氛围时不时闹哄哄的,倒是热闹。 宿舍本来是有四个人的,但这第四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她们三个都不知道。因为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甚至宿管阿姨也不曾提及过这个人,连名字都不透露。只知道这第四个床位必须要留着,不能给其他人睡。 也算是她们这个寝室最大的奇闻了。 “嘶……哎呀凌灵你别摇啦!我肚子痛!快让我上厕所!”张典心被凌灵摇了四五个回合后,忽然就推开凌灵捂着肚子往厕所跑去了。 凌灵撇了撇嘴:“活该。我买回来的水果有大半是进了她的肚子,她还要边喝冰茶边吃水果,肚子不痛才怪。” 看着张典心来来回回了几次,最后惨白着脸出来,凌灵也硬不下心肠再说些什么,问她要不要去看一下校医。 张典心摆了摆手:“唉呀,早知道那一颗草莓就让翅摇吃了,搞得我拉肚子。翅摇你也是,你动作要快点嘛,吃东西怎么能慢呢?” 凌灵决定收回她在张典心身上本就贫瘠的善心。 黄翅摇也没想到张典心这么强词夺理的,笑了笑,说:“没办法,在吃东西的速度这方面,我认识的佼佼者就只有你啦。” 一听到黄翅摇字面上夸奖她吃很厉害,张典心立马像是被激活了一样,也不顾着是不是还肚子痛,拉着黄翅摇就开始了她关于品尝美食的长篇大论。 “那可不,时间,对于美食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 张典心有一个优点,就是阴阳怪气听不出。 其实黄翅摇有时候觉得张典心不是听不出,只是她会很有技巧地只挑走表面的那一层语义,剩下底层的统统不听。 就跟制作腐竹一样。 豆浆别有他用。但张典心可以选择只吃腐竹。 凌灵一听到张典心说“美食”二字时,就察觉到苗头不对,非常没有义气地早早走开装作在搞卫生了,黄翅摇被拉住没办法脱身,只得硬着头皮坐在张典心旁,听她时不时就会拿出来讲的“张氏美食理论”,听得她是头脑发胀,不一会儿便神游太虚了。 无聊之际,她不禁又想起了上午发生的事。 超能力?添加情绪?那古怪少年最后说什么来着?植入几个字到人名,后置? 除了认人以外,黄翅摇的记忆力算是很好了。她还记得少年说过的大部分的话。那些什么使用说明还算好懂,这少年说的还是挺清楚的。就是最后这个咒语有点难理解,兴许是人走得过于匆忙的缘故,没有讲得很详细。 后置是指这个咒语要放在添加的情绪之后的意思吗?那这个咒语具体是什么呢? “好你个张典心,搞到整个厕所都臭臭的。”黄翅摇听到凌灵在里面一边喷空气清新剂一边碎碎念,又看了看眼前滔滔不绝的张典心,忍不住就想用她来试图解一下题。 如果说,添加个“气味让她感到些许愉悦”的情绪给张典心,那咒语应该就是「气味让她感到些许愉悦,植入十个字到张典心」吧。 总不会是「气味让她感到些许愉悦,植入几个字到张典心」或者「气味让她感到些许愉悦,植入几个字到人名」这么无厘头吧? 不知道愉悦的心情源于厕所的味道会不会有矛盾,算不算强烈。 正当黄翅摇胡思乱想到差点被自己逗笑时,张典心突然顿住。 “嗯……我又仔细回味一下。” 张典心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觉得我刚刚拉肚子时,那气味还挺让人愉悦的。” …… 见鬼。 超能力居然是真的。 张典心继续自言自语研究道:“可能是因为我消化快的原因,食物直进直出,所以还能保留着原本属于食物的香气。要这么说,实际上我吃进去的东西的营养成分没有被吸收到很多耶,那么从理论上来讲,既然营养还在,我是不是可以把东西再吃一次回炉再吸收呢?哦~有趣有趣。” “啊!!!”凌灵面目狰狞,从里面冲了出来,显然也是听到了张典心的疯言疯语,她捂住耳朵大喊:“张典心你给我闭嘴!” 张典心理直气壮:“我们要用科学的角度看待事物嘛,美食也是要讲科学的。而且,我挺愿意为了美食科学而去做这个实验的。翅摇,你可是越阳人,在美食之城长大,你一定能理解我提出的这个理论吧?” 呵。黄翅摇冷笑一声。 “核突,报警!” 第三章 审美不行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早上八九点,阳光明媚,南方三月中的天气处于一个温热的状态,间或的春风吹过让日光不那么恼人,路旁的植物自然也是喜欢这种天气的,像是杜鹃、风铃木和宫粉羊蹄甲等等开得正是热闹,懒洋洋地花枝招展,各自粉嫩,却不争艳。 恰逢今天是周末,校园里的学生没有平日多,但人却不少。这循道大学是出了名的花园学府,算是本市的景点之一。一到花季,整座校园都是花团锦簇的,吸引了不少游客来打卡拍照。为了不打扰学生学习,校园每天限时限额对外开放。尽管如此,来参观的人还是多得跟花一样。 温故知是此刻在循道大学里的其中一个赏花人。准确来讲,他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参观校园的,只是为了找他那不争气的表弟。 说起来,他还是半个校友,这个校园对他来说也不算陌生了,只不过他在循道大学的学习生涯只有一年多。温故知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报读这家学校,可当时没办法反抗母亲的决定,父亲更不会管他喜欢什么,他也只能乖乖地呆在这里读书了。只是刚在循道定下心来没多久,温故知就要急匆匆地出国留学了。 当然了,也是母亲的决定。 温故知对循道大学并没有太大好感,平时却很喜欢在这个校园里四处游荡。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温故知爱花。 开得灿烂的花会为他眼中的这个无趣的世界增添一点生命力。他又尤其爱海棠,特别是垂丝海棠。他觉得海棠娇柔软顺,艳而不妖,实在可爱得很。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花可爱了。 “今天天气真好呀~” 循道大学的其中一间女生宿舍里,除了刚睡醒的凌灵,就只有在整理资料的黄翅摇。 凌灵伸着懒腰望眼窗外,太阳正好晒进来,洒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是茶叶刚浸泡在热水里一样,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了。 她不忍辜负此刻的春光,便提议道:“摇摇,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晒晒太阳不美吗?” 根据往常的经验,黄翅摇十有八九会婉拒凌灵的邀请。毕竟专业不同,黄翅摇的课业确实比凌灵的要重一点,她也能理解。不过凌灵依然坚持每次都照问,问得多了,黄翅摇就肯定会有点头的时候。 黄翅摇确实很忙,连续好几天不是在赶论文就是在做下个星期实习的面试准备,早上也是在整理面试需要的资料,都没怎么休息过。 凌灵会轻松一点。她的家庭有点小富,经营着的家族生意正好也有和她专业相关的职位,所以实习早早就定好了,也就比黄翅摇要从容一些。 黄翅摇想着反正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出去散散心也挺好,于是欣然答应:“好呀,你快去刷牙洗脸,我们换个衣服就出门。” 见黄翅摇难得没有拒绝她,凌灵马上就雀跃地跑去刷牙:“等等我,我不用化妆,很快!” 等凌灵洗漱完出来,看到黄翅摇换好了的衣服,尽管已经看习惯了,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眼睛有点疼。 看着黄翅摇,她就好像看到了被各种颜色的垃圾袋挂满枝头的樱花树。 黄翅摇平日里穿去上课的衣服通常是T恤牛仔裤,虽然衣服上的印花偶尔会乱七八糟了点,但好歹款式简单常见,出不了什么大错,也就还能接受。 一旦她要外出,那衣服真的,丑得那是一个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有时是不同粗细的横条纹且用了四种高饱和颜色的连衣裙;有时是拼接奇怪显得腰长脚短的连体裤;要不就是胡乱搭色什么黄搭紫绿搭粉的上下搭配;更过分的还有一看就是男款的松身Polo衫,但豹纹。 凌灵都想不明白黄翅摇是从哪弄来的这些丑衣服的。她甚至不想承认自己的好友其实已经认真花心思挑选过了。 黄翅摇现在穿的就是这件豹纹Polo衫。可能因为有些不长不短,她还特意搭了条浅蓝色的阔脚七分裤。 好精彩。 凌灵觉得,这已经超出了她此等无知人类的想象。 话虽如此,凌灵从来不会强迫黄翅摇去改变审美。 也不是没有人向黄翅摇提出过疑问,可是黄翅摇自己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也不在意,所以凌灵更不会去干涉好友的个人喜好。 她唯有拿“长得好看就是任性”来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不要计较,衣服乃身外之物,它只要起了遮蔽身体保暖防尘的作用就够了。而她只要看摇摇的脸就可以满足了。 是的,黄翅摇审美不咋样,人长得倒是标致。 即使因为审美与大众的格格不入而成功拦截掉一批人,还是会有不少人是可以因为她的脸而忽略掉视线里的其他东西的。 这不,两人刚离开了宿舍没多久,就被一个男生叫停了。 “黄同学!怎么这么巧呀!” 凌灵下意识地就侧了半个身子拦在黄翅摇前面。 那男生笑着对黄翅摇挥了挥手。 黄翅摇皱了皱眉头。她不太认得出这个人,见他能叫得出自己的姓,想来应该是在学校某些集会上碰到过一两次的人,于是只是点了点头,回了句“你好”就拉着凌灵走开了。 男生连忙冲到两人面前:“诶,先别走呀!难得遇到,我们一起走走嘛。”又指了指旁边开得正盛的花,“你看这花开得多好啊,我可以帮你们拍照哦!我可是摄影社的骨干呢!” 说完,男生从上而下对黄翅摇打量了一番,先是皱了皱眉头:“就是黄同学你今天的衣服有点……怪异。是不是你室友乱提建议呀?这完全就是糟蹋了你的美貌嘛。”而后又颇有自信地说道:“不过没事,我构图很好,完全可以避开你的衣服,保证只拍到你的脸,绝对拍得人比花娇。你看,你先站在这……” 凌灵本来就有点不耐烦,听到这里更是不爽,于是直接打断了男生的话:“不用了,既然你对摇摇的衣着有意见,那就不必劳烦你施展技艺了。摇摇我们走!” “哎呀!别呀!是我不会说话,我道歉!”男生慌忙拦住两人,“这位姑奶奶,黄同学都没说什么,你多什么嘴啊!” “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黄翅摇不再客气,“请你放尊重点。” 第四章 人比花娇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并不介意其他人怎么评价她。但是,若是对凌灵不客气,她也就没必要讲礼貌了。 “既然你对我朋友讲的话不满意,那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聊的。”黄翅摇又补了一句,直接无视了男生慌忙摆动着的手,搭着凌灵的肩膀继续往前走了。 男生知道自己惹得黄翅摇非常不愉快了,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黄翅摇消气。他左顾右盼,在看到路边的杜鹃花后,毫不犹豫地就跑去折了几支,然后赶到已经走了好一段距离的黄翅摇和凌灵两人跟前,将新鲜折下来的杜鹃花递给黄翅摇,觍着脸说道:“黄同学,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批评你的穿着,我在这里真心地向你道歉。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才会脑子发热,一时冲动乱说话。我真的觉得像你这么漂亮的人,就应该值得拥有世间上所有最好的东西。我没有恶意的,真的!” 黄翅摇发现这个人是真的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跟对牛弹琴没什么分别。 而且…… 她垂着眼凝视着眼前的花,默不作声。 这刚被折下来的花枝自然还是好看的,娇嫩欲滴,片片浅粉色的花瓣似乎随着风在微微颤动着,甚至露水还没有完全散尽,挂在花蕊上,仿佛只要再稍微晃动一下花枝,便会顺着花丝悄然滑落。 真是我见犹怜。 只是,黄翅摇算不上是什么惜花爱花之人。当然了,不是说她不喜欢花,只是花更吸引她的是它的实用价值。 就比如说这杜鹃花,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它的娇艳,而是它能和血调经祛风湿。 又或者是再远一点点大路旁的那红彤彤开得正火旺的木棉花,她一看到就想着能用来煲汤,祛湿解毒。 不过这些都是平时听妈妈讲得多才记下来的。 黄翅摇小时候就很喜欢跟着妈妈上山林下田野,听妈妈讲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叫什么名字,特点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寒来暑往,无论是哪个季节的植物妈妈都可以认得出来。 黄翅摇一开始以为妈妈能认得这么多植物,应该是外公教的,因为外公就是一个中医。但后来妈妈说不是外公教的,外公虽然也很疼她,却一直都不同意让她学中医,他觉得女孩子学不了,受不了苦,就算学了,将来行医也会被病人看不起。妈妈不服气,就自己偷偷拿外公的医书和笔记来看,也会在外公行医的时候躲在一边观察。就算是长大后结婚生子,还是会去市里的图书馆借很多和植物草药相关的书来自学。 黄翅摇觉得这样的妈妈更厉害了。 虽然妈妈没有正经读过中医,但在黄翅摇的心里,妈妈在中药方面就是专家。 所以,在妈妈的熏陶下,某程度上来讲,她是认同“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她觉得,这是一种务实的浪漫。 但是,黄翅摇自小就被父母教导,即使是浪漫,也得有规矩。 普通的家花野花可折,校园里的花是公家的,折花就相当于破坏公共财产了。 违规犯法,不可取。 黄翅摇觉得还是有必要教育一下无知青年。 “你这样的行为……” “啊!!!” 突然传来了尖叫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声量,大得似乎近在咫尺。 “苏谨你这个王八蛋!” 黄翅摇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人。 只见仅几步之隔,有一男一女处在对峙状态,男生一脸无奈又无措,女生手里拿着一束花,双目通红泪眼汪汪的,看起来既愤怒又难过。 凌灵凑了过来,悄声问道:“诶,这不是摇摇你们系里的那个万人迷吗? 这个男生正是黄翅摇系里的同学苏谨。 “好家伙,又被表白了呀。”凌灵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调侃的意味,但是话音刚落,她就很快地反应过来了。 多嘴,太多嘴了。 还有空调侃其他人,明明她们这边的情况也不遑多让。 于是凌灵轻轻地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随后选择闭嘴。 黄翅摇倒也没觉得凌灵的话有什么问题。她跟苏谨有一起做过不少实验和报告了,所以算挺熟的,凌灵口中的什么“万人迷”、“又被表白”之类的,她自然也有所耳闻。 不过这种场面她倒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还挺新奇的。 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其实也亲身经历过不少类似的场面。 也许是周围一下子多了好几个人的目光有点过于强烈,苏谨也意识到了黄翅摇她们的存在,于是尴尬地向她点了点头。黄翅摇也回了一个微笑,试图用眼神向苏谨传达她的话。 “不用在意我们,你继续。” 不知道是不是黄翅摇的意念成功传达到了,苏谨的脸色变得更尴尬了。 黄翅摇忍不住捂住嘴笑出声来,目光一转,却发现了苏谨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看起来也像是在看戏的男人。 只不过那男人看的戏似乎是自己这边搭的。 因为黄翅摇发现当自己望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看着她们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了,他的脸色有点错愕,但随即又把脸转向苏谨那边的方向,恢复了方才脸带笑意的看戏表情。 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在场的大学生要稍长一点,看衣着应该也不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或者职员。不过也很年轻,长着一双丹凤眼,若是面无表情的话,他这双眼或许会带着犀利而敏锐的眼神,但此时他脸上的那些许玩味的笑容反而柔和了整体的五官。他随意地站在一棵宫粉羊蹄甲树下,偶有几片花瓣随风吹落,从他头上飘然而下,反倒变成了他的点缀,成就了这春色。 即使是黄翅摇,也忍不住感叹一声。 好看。 若是让其他人有点文化的人形容,大概会多加几个形容词,比如说,“人比花娇”、“花容月貌”、“艳如桃李”之类的。 凌灵副修中国文学,她应该会讲得好听一点。 不过这似乎又有点高估了凌灵。 凌灵确实也留意到了这个男人,而她采用的是另一种形式的赞叹。 “妈妈,我好像看到了仙人下凡。” 第五章 春天多蜂蝶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温故知本来准时来到了和表弟约好的地方,却等了十分钟都没见人出现,正想打电话时,就收到了表弟的信息。 “哥!救命!” “速速前来我宿舍楼下!” “我被人拦住了!” 温故知的这个表弟平时虽然咋咋呼呼的,但为人开朗好相处,乐于助人,不会斤斤计较,生得又特别可爱,像个吉祥物一样,所以从小到大人缘都很好,几乎所有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和他亲近。 但温故知知道,他这个弟弟实际上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对人对事他要求都极高,挑剔得很。除了父母,私底下他跟谁都保持着礼貌安全的距离,从不会过分亲热,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就爱黏着温故知,很听温故知的话,就是嘴巴叽叽喳喳的没个停,轰得温故知头疼。后来上了大学才稳重了点,不过也只是在外人面前成熟,对着温故知依旧是小时候的性子。 所以温故知有点怀疑表弟发的这几条信息只是他一如既往的大惊小怪,但他还是加快步速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还没去到他楼下,温故知就看到了自家表弟在路中心被人拦住,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苏谨!” 他连忙赶了过去。 苏谨像是终于等到了救星一样,大喊:“哥!” 当温故知走近了,才发现拦住苏谨的是一个手里捧着一束花的女生。 “那个,不好意思,我哥来找我了,要不……我们下次再聊?” “不准走!你先回答我!” 苏谨正想逃离现场,女生立即就把花怼到苏谨面前,有种没听到心中想要的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温故知了然。 春天花多,自然也就会有狂蜂浪蝶。 他不好插手,于是干脆无视了苏谨那疯狂请求支援的神情,转而慢条斯理地走到一棵树下,就像开家长会时坐在课室后面看着自己小孩被老师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一样,他什么也不会做,只需要观察自己小孩的表现就可以了。 苏谨的眼睛像相机开了连拍一样朝着温故知眨了好久,只是自己的快门都要冒出火花了也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于是终于明白自家哥哥是不会帮自己解围了,唯有死了这条心,硬着头皮轻轻推开了女生的花:“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谈恋爱。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 “你要是对我没意思,那为什么我每次找你聊天你都会马上就回应我?平日碰面还要对我笑?” “因为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我不信!明明这就是对喜欢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其实我对所有的朋友都是这样的……” “我不管!你撒谎!我早就知道你不好意思先跟我表白,没关系,我来做主动的那个人,我先表白,你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苏谨,我都已经向你迈出了九十九步了,你现在只需要向我迈出最后的那一步,我们就是双向奔赴了。你只要靠近一点点,就能拥抱到我。” …… 正当两人处于胶着状态,温故知看戏看得有点无趣时,他的目光突然被一道奇特的色彩引了过去。 附近正好来了几个人。 两个女生走在前面,一个男生从后面追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支杜鹃花,看样子像是直接在花丛折的。 折花,真没礼貌。 温故知爱花也惜花,所以他从来不会在花盛开的时候采花。 他更喜欢看花开在枝头,花落归根。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花了。 只见那个男生将花递到其中一个女生前面,又是说了一大段话。不是字字清晰,但也听得出是在表白。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也是,春日风光正好,花间的狂蜂浪蝶岂止一只。 只不过,隔壁的这只狂蜂浪蝶,品味有点独特。 虽然离得近,但方向不同,那个女生算是背对着温故知,所以看不到她的脸。只是单从这宽松的豹纹有领上衣加上这七分长的阔脚牛仔裤,温故知实在想象不出这个女生有什么吸引力。 “啊!!!苏谨你这个王八蛋!” 就算是温故知面不改色,也被这尖叫声吓了一下。 也不知道苏谨这小子究竟说了些什么。 这边厢的情况似乎变得激烈了,没想到也吸引了隔壁那三人。 当那三人都转过脸来望向这边时,温故知才明白,这个豹纹女生为什么能让人折花相赠。 确实有这个资本。 只是豹纹女生突然朝这边微笑,让温故知有点错愕。在看清楚她其实是向着苏谨笑时,他随即反应过来。 应该是认识苏谨的人。 自己这弟弟人缘果真好。 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另一只蝴蝶了。 此时双方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交集而短暂地陷入了僵局。 显然大家都忽略了似乎还有些事没有解决。 然而表白的两人都很尽责地将大家拉回了舞台。 首先是那位向苏谨表白的女生,因为苏谨最后说的一句话破了防。 苏谨说,他不喜欢女人。 可接着又看见苏谨的目光居然被另一个女人吸引了过去时,女生顿时怒火中烧。 明明是她在向他表白,他撒谎说不喜欢女人就算了,还对着那个女人露出了之前对她一样的笑,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瞬间就失了控,大喊大叫地将手上的花束撕了个稀巴烂,又扯下花瓣用力抛向苏谨。 整个场面看起来就是发疯版的仙女撒花。 撒了一地的纸屑和残花。 女生发完疯后,长吁了一口气,瞪着通红的双眼对苏谨说:“苏谨你这个王八蛋,为了拒绝我居然连这种谎言都说得出。表面上装得像个亲善大使一样,实际上谁也不在乎,真是虚伪至极!之前就当我是看错人了,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互不相干!” 说完以后,眼眶里含着的泪水终于是落了下来。那女生胡乱地擦了擦脸,扭头便走了。 正当黄翅摇蹙眉看着这一地的垃圾时,那个还拿着杜鹃花的男生便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黄同学?” “哦,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 黄翅摇也想起了自己本来正要做的事。 不过,教育一个也是教,教育两个也是教,那不如一次过,一起来劝。 黄翅摇心想,自己真是一个爱操心的良好市民。 第六章 有点意思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叫住了那位正要离开的那个女生:“这位女同学,请你留步。” 女生狠狠地转过头,看到叫住她的人是黄翅摇,更是一脸凶神恶煞。 只是这种附带着那哭得泛红的眼角和鼻头的凶神恶煞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黄翅摇也没有被凶到,她平静地对女生说:“虽然不太了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就刚刚我所听到的你讲的那番话,我很欣赏你维护自己的勇气。”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在你走之前,你得先把你刚刚扔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女生本来就还没有消气,听到黄翅摇居然叫她捡垃圾,就更来气了。 “你这丑八怪,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指使我做事?我就不捡!你能奈我什么何?别在这浪费我时间!” “喂!”凌灵听到女生这样说黄翅摇,也炸毛了,“你怎么说话的!” 黄翅摇拉住了凌灵,安抚般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火上添油,然后分别望向那女生和男生,一字一顿道: “你们两个,一个折花,一个扔花,既不道德,也不守法,更不惜物。” “我也不是要指点你们如何做人。只是我觉得——”她从男生手中接过那几支杜鹃花。 “大学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完了,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黄翅摇只是径直走向旁边的杜鹃花丛,把手上的花放到了花丛底的泥土上,姑且算是让它提早化作春泥。又蹲了下来,慢慢地分别捡起那些碎了一地的花和纸,将花瓣花枝同样放到旁边的花丛底,纸屑则放在手中,集得差不多了再丢到垃圾桶里。 凌灵见状,也加入了黄翅摇,帮着一起把那些碎屑捡起来。 那女生看着黄翅摇的动作,先是愣了一会儿,渐渐地开始变得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咬咬牙,走过去将她们拉了起来,故作嫌弃地说:“你们是不是有病!我自己来!用不着你们帮我捡!” 黄翅摇淡淡一笑,轻轻地回了一句:“好。” 说完拉上凌灵:“我们走吧。” 只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那个男生说:“我不喜欢你。不过我希望你以后能学会尊重别人。” 说罢,朝苏谨点头示意算是告别后,便和凌灵一起离开了。 苏谨想了想,也蹲了下来,认真地说了声“对不起”,便和女生一起捡起地上的碎屑。 女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着脸把所有的碎片都捡完处理好之后,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只剩下苏谨和温故知还留在原地,沉默不语。 “哥。” 直到再也没有什么人经过的时候,苏谨才终于将一直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撇着嘴走到温故知身边,把头搭在他的肩上,闷着声音说道:“我其实也不算说谎呀……” 温故知叹了口气,拍了拍苏谨的背,回应道:“我知道。” “那为什么人人知道以后都要来指责我呀……” 温故知不再回答。 苏谨被表白的次数不少,只是像这次这般难堪的还是头一次。 所以难免有些情绪低落。 大概是之前的运气太好了,每次遇到被表白,苏谨只要委婉一点,有礼貌一点地拒绝,通常都很好收场。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人的心动不值钱,来的快,去得也快。就像那来来回回的浪潮一般,起时汹涌,退时不留痕。 风一止,浪自然就静了。 可是这一次的这个女生不是浪潮,她更像是一艘船。她有自己的动力。 在温故知看来,以他对苏谨的了解,虽然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女生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她刚好能触到苏谨的防线。 差一点就把苏谨的面具掀开了。 苏谨的人生路一直都很顺遂,从小到大都衣食无忧,家庭和睦,精神富足,可以说是幸运至极了。 可是他的另一条路又很难走。 而他偏偏选择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不过温故知没打算让苏谨沉浸在这种心情里太久。他托起了苏谨的头,先是敲了他的额头一下,随后问:“你跟那个豹纹女生认识?” 果不其然,苏谨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答道:“豹纹女生?你是说黄翅摇吗?认识啊,我们同一个系的,还经常一起做小组作业呢!”说完,他贱兮兮地眯着眼睛斜视着温故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翅摇很酷呢?有没有被吸引到呢?” 温故知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那你们工程学院的审美确实挺特别的。” 苏谨“哼”了一声:“你别乱说话呀哥,每个人的喜好都是值得被尊重的。而且你不能只看外表啊,翅摇她很厉害的,读书好,性格也好。虽然我跟她没有什么私底下的来往,但我很肯定她是个好人。” 温故知不置可否。 这个世界上基本上是没有人不看外表的。 这就跟挑水果一样,虽然人们最关心的通常是甜不甜,但无论是甜还是不甜,那肯定是在好看的那一堆水果里挑的。 当完全没有好看的水果时,人们才会在不好看的水果里挑甜的。 他相信,只有当外表无法作为选项时,才会有内在美这样一种退而求其次的说法;否则,外表永远是先决条件之一。 “你要学学姨妈呀,姨妈看人从来都只注重内在的。”苏谨见温故知没有回应,把手搭上了温故知的肩膀,继续唠唠叨叨,“而且,抛开衣服呀审美什么的,翅摇就是内外兼优,完美。哥,老实说,你肯定是有点心动了吧?是吧是吧!” 听到苏谨提及他的母亲,温故知有点不自在的感觉涌上心头,于是推开了苏谨,说了句“别发疯”,就不再理他了。 黄翅摇…… 他望向了花丛底下的残花。 吸不吸引,心不心动,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只是,这个集艳丽娇嫩和土俗气于一身的女生,不知为何,让温故知突然就想起了一种花。 丽格海棠。 “既不道德,也不守法,更不惜物……倒是有点意思。” 第七章 给我一个支点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吃饭不?” “走啊,听说明德楼的食堂刚换了新的承办商,去试试吧!” 到了饭点,校园恢复了平日里专属于学生的熙熙攘攘,比起周末的热闹,多了几分匆忙感。 黄翅摇刚上完上午的课,因为一个小时后还有其他科的课,便打算在附近食堂简单吃一顿了事。 才刚收拾好东西,黄翅摇就被苏谨叫住了。 “翅摇,一起吃个饭吧。” “我很快就要去上下一节课了,恐怕有点赶。” 黄翅摇第一时间就想着拒绝。 她不太常跟同学一起吃饭。不是跟其他同学的关系不好,而是她吃饭吃得快,只要一群人吃饭,每次她都是第一个吃完,然后坐在那里看别人吃饭,听别人聊天。 尽管她也能加入到别人的话题当中一起聊,可她觉得这样好消耗能量。 过多客套型的社交会大幅降低她的电量。 只是提前走又有点没礼貌,所以她平日里干脆能自己吃就自己吃,除非是好朋友,或者是在食堂偶遇硬要坐过来的关系比较好的同学。 苏谨瘪了瘪嘴,试图再一次邀请:“就我们两个啦,不会吃太久的。认识这么久,我还没请过你吃饭呢。”说着他双掌合十拜了拜,“拜托嘛。” 虽然苏谨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但做出这些动作来还是挺可爱的,也不油腻,反倒有点小狗在撒娇的感觉。 得益于他这张无害的脸。 黄翅摇思考了一阵子。 严格来讲,苏谨并不在能让她破例的这两个范围内。 但他硬要请她吃饭,那姑且算作是第二类吧。 “那走吧。”黄翅摇向后挥了一下手,“近一点,去明德楼。” “怎么今天都换成了辣的菜……”黄翅摇徘徊在拿菜的窗口前,来回了两趟都不知道要吃些什么。 她在平日上课的日子里喜欢吃得清淡些,明德楼的食堂饭菜偏越阳菜,所以算是她的固定饭堂了,没想到今天的菜式来了个大翻新。 “怎么了?吃不了辣?”见黄翅摇迟迟下不了决定,苏谨忍不住问。 “也不是,辣菜挺好吃的,但我很容易上火。我是越阳人嘛。”黄翅摇叹了口气,“算了,一次半次也没关系。”说完挑了点没那么辣的菜,也不忘苏谨说要请她吃饭的话,选好后笑着对苏谨扬了扬下巴。 苏谨嘿嘿一笑,心领神会,非常爽快地跟在黄翅摇后面拍卡付款。 黄翅摇能察觉到苏谨是想要还她人情。 虽然她那天原意也不是为了帮他解围。 即使和苏谨还没到好朋友的关系,她还是能看得出来,苏谨平日里虽然和同学们的关系很好,但他还是很有分寸感的。 她能感觉到苏谨画出来的隐隐约约的那条线。 确实,正如黄翅摇所想,苏谨是为了还人情。 或许只有很细心的人才有可能感觉到,无论和苏谨多么亲密,苏谨和朋友的交心在真正意义上其实是单方面的。 苏谨没有跟任何一个朋友诉说过自己的心事。 但苏谨的情绪价值提供得很好,他既能做一个称职的树洞,又能当一个“解语花”。所以大家都当苏谨是个真诚开朗没烦恼的朋友,个个都喜欢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却没有人想过苏谨需要什么。 不过苏谨自己可能也觉得,他暂时没有交心的需要。 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除了温故知的。 苏谨本来还嫌只在学校的食堂请客有点不够体面,但还是得尊重黄翅摇的选择。 下次再请她吃顿好的吧。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两人都没有说太多的话,而是很认真地埋头干饭。 当黄翅摇快速地清完饭在喝水的时候,她对苏谨说出了在她早就想讲的话。 “我觉得你处事有点不太妥当。” 唉,她还是没忍住自己爱多管闲事的心。 “啊?” 苏谨被黄翅摇这么冷不丁一句话镇住了,有点反应不过来:“啥意思?” “你做人有点过于八面玲珑了。”黄翅摇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接着说,“你或许是想尽可能地对所有人都友善,事事回应,但是在别人看来,你这就是滥情。如果你能一早把你那条界线画得更清晰一点,就不必落得一个既伤害了别人,又让自己承受了误会的下场了。别人会误会你,你可不无辜。” “哇……翅摇,我平时以为你只是说话直接,没想到你讲话其实挺狠的。”苏谨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吓我一跳。” 黄翅摇笑了笑:“抱歉。我不是指责你。只不过作为一个旁观者,把局外的视角带给局内人,也许会让事情变得更容易解决。希望我的多言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不会。”苏谨摆了摆手。 他又想起了两天前那个女生说过的话,不禁苦笑。 “难怪会说我虚伪至极。” 苏谨抬起头,看到黄翅摇那双清澈透底仿佛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正在很认真地注视着他时,忍不住说:“我家人一直教我,待人友善的同时也要藏拙,不要暴露自己的弱点给别人看。我可能藏得太过了。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谢谢你,我知道之后要怎样才能做得更好了。” 他没想到黄翅摇会看破并直接提出他的缺点。他以为自己已经藏得很好了。 说起来,黄翅摇的关怀范围真的好广啊。 苏谨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翅摇,你总是这么热心肠,就不怕被人嫌弃你做得过多,或者说你是圣母吗?” “我不是热心肠。” 黄翅摇觉得自己虽然爱多管闲事,但还不至于古道热肠。 “而且,圣母真的是什么很糟糕的人吗?” 哪怕旁人认为是没有意义的事,只要她认为是正确的,有必要的,她就会去做。 因为她觉得,如果人人都因为怕麻烦而视而不见,得过且过,到最后,即使是歪理也会变成真理;而真理,则会被越来越多的歪理掩埋。 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即便只有她一人,她也会去做正确的事。 她相信一个人的力量也终会有力大无穷的时候。 正如阿基米德所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整个地球。” 虽然是读书时物理学入门必提的一句话,这么多年来,黄翅摇依然很喜欢。 只要找到支点,她也能让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变得无比强大,足以撼动山河。 第八章 吃火锅不要蘸料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和苏谨的第一次学校食堂聚餐非常有效率地在一个小时内就完成了。 两人一起离开食堂时,苏谨随口一问:“对了,翅摇,明天咱们学院和理学院有个跨部门的联欢活动耶,你要参加吗?” 黄翅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明天我有个实习面试。” “这么快就找到实习啦?是大公司吗?” “算可以吧,是一家科技公司,刚来本市开设分公司,他们的电气工程部又正好有实习生计划,我就去试试了。”黄翅摇抬手看了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向苏谨摆了摆手,“我去上课啦!再聊。” 苏谨望着黄翅摇的背影,眨了眨眼。 科技公司?刚设的分公司?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翌日。 黄翅摇站在一栋崭新的大厦楼下,抬头看着顶楼的几个大字。阳光底下,大字光滑的边缘反射着令人炫目的光线。她举起手掌挡住自己的眼睛,却又忍不住追寻着从指缝中穿透过来的缕缕光彩,绚丽、灼热却又茫然,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既有感慨,也有期待,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忧虑。 感慨的是,时光飞逝。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自己就从朝气蓬勃的新生进化为快要完成自己大学生涯准备正式踏入社会的社畜。 期待的是,她今天的面试算是顺利完成的,她有预感自己能拿到这个实习的机会。 虽然面试的时候,黄翅摇无可避免地被问到为什么她一个女生会选择这个专业。 黄翅摇用了她一如既往的回答:男生能做到的事,她也可以做得到。她可以用实力证明。 尽管面试的问题并不简单,但她确实准备得充足,加上本身成绩又好,面试官也很难再去质疑什么。 最后同样是面试官的部门经理说了一句:“如果有你在,我们部门的工作氛围倒是可以添色不少,同事们应该会很欢迎你呢。” 听上去有点怪异,却也让她相信自己在这家公司实习的事算是十拿九稳了。 至于那一丝忧虑…… 黄翅摇其实并没有跟家人讲过她在准备实习的事。她不知道家人会是什么反应,尤其是爸爸。 爸爸好像不太想她在离家太远的地方工作。 “咕噜噜~” 果然用脑过度会饿得快啊。 黄翅摇摸了摸肚子,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还因为中午那顿饭搞到有点上火和腹泻。不过幸好不太严重,没有影响到今天的面试。 她也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也没有点太辣的菜,不知道为什么会腹泻。 天下间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呢。 正想离开的时候,黄翅摇收到自己宿舍小群组发来的关心。 凌灵:“摇摇摇摇!面试得怎么样?” 张典心:“肯定很好。我可是一直都很看好翅摇你,毕竟你是最懂我美食概念的人。” 凌灵发了个闭嘴的表情包:“人家去的是科技公司,关你的美食什么事?” 张典心反驳:“民以食为天,哪个行业和食不相干?” 黄翅摇想着得赶紧在战火燃起前把它熄灭,于是飞速打字回复道:“挺顺利的,面试官说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但还要将名单呈上去给老板看。” 凌灵马上就发了个欢呼和心心的表情包。 张典心也回了句:“我就说你肯定行。快回来,我们一起去吃好东西提前庆祝一下!” 凌灵难得附议:“去吃火锅吧!我请客!” 张典心欢欣雀跃:“我要吃石牌坊路口那家!那家的蘸料碟做得特别香!” 黄翅摇一看到张典心发过来的话,脑子里在那一瞬间就响起了“叮!”的一声,仿佛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了一样。 蘸料…… 可恶,本来都快要忘记了,这样也能触发到关键字。 蘸料,那什么鬼“心心蘸料”——那个她差点就忘了的超能力。 其实,真要说起来,黄翅摇也不是忘了。只是这几天她是有意控制自己别去想。 简单来说就是逃避。 那天在张典心身上的偶然试验过后,黄翅摇还是不太相信这个超能力的真确性。她不确定张典心所说的话是真的因为超能力的应验还是只是巧合。 只不过张典心在那天过后,看着她连续两天上厕所都会带着点期待的神情祈祷说“希望今天的臭臭也是香香的”时,黄翅摇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那个古怪少年,一脸得意地对她说:“怎么样?叔叔卖给你的超能力厉害吧。” 诡异,太诡异了。 不,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而且,如果实验结果没有可重复性,那这个结论就是不可靠的。 可她又不敢在其他人身上再做一次试验。如果超能力是假的还好。如果是真的,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虽然目前看来,无论是在张典心还是她自己身上,似乎都没看到什么副作用。 嗯……带着期待上厕所应该不算是什么问题。 黄翅摇不禁揉了揉太阳穴,心想,果然那天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这般想着的同时,她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快速地打了两行字。 “不吃有蘸料的火锅。” “不要蘸料。” “???” “蘸料不是什么好东西。” “???” 黄翅摇看着群组里两人连发了两次问号过来,正是忍俊不禁时,突然来了个电话。 “请问是黄翅摇黄小姐吗?这边是知新科技,我是人事部的,姓许,刚刚我们有见过面的。” “哦,你好。” 黄翅摇有点疑惑。她才刚走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 “不好意思,这里还有一份说明资料文件忘记叫你签名了。能麻烦你再回来刚才36楼的会议室补签一下吗?你应该没有走远吧?” “没有,我刚到楼下。我现在就过去。” “好的好的,麻烦你了。” 还好没走多远。 黄翅摇于是原路折返大堂等电梯。当电梯从地下车库升上来,打开门时,她发现里面已经站着一个人了。 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黄翅摇自问自己认人的能力不太好,但这张脸很难叫人忘记。 因为实在是太好看了。 第九章 我是你老板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温故知最近几乎天天都回公司,因为公司正是上轨道的阶段,他有责任确保所有的事都万无一失。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公司碰到这个女生。 他自然也是认得黄翅摇的。 豹纹,丽格海棠。 当黄翅摇走进电梯朝他点了点头时,温故知也回了礼,并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她一眼。 今天穿得倒是挺正常的,就一套简简单单的黑色西服套装,没什么别的土气花纹或者俗气颜色。 但不得不说简单的西服套装更加能突出黄翅摇的样貌。普通来说,在穿搭上,最聪明又不会出错的方法是用整体去衬托一个重点。今天黄翅摇的重点自然而然就是她的容貌了。 这么说,其实黄翅摇是知道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的。 那她那一天又是为什么要穿得这么……多姿多彩? 就好像是要把所有的重点都往身上套一样。当从头到脚全是重点时,反而就会失去了重点。 难道是故意的? 有趣。 温故知发现自己想得越来越远了,便赶紧就此打住。想到她和苏谨是同一个系的,又穿的这么正式,那应该…… “你来面试?” 温故知先开口。 黄翅摇挑了一下眉。看来这个人认得她。 “是的。”黄翅摇不想讲太多关于自己的事,但又觉得就这么静了下来有点尴尬,毕竟电梯还有好一会儿才到,于是反问:“你和苏谨是朋友吗?” 温故知在听到黄翅摇说是来面试之后,就有意要作弄她一下了。 “不是朋友,我是他哥哥。” 黄翅摇恍然大悟。 “而且——”还没等黄翅摇“哦”完,温故知似笑非笑地接着说:“如果你面试通过的话,那我就变成你的老板了。” 说完就拿出了手机,彬彬有礼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回个信息。”就低下头了。 黄翅摇的心咯噔了一下。 什么?! 她微微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电梯按钮板,才发现另一个被按亮了的楼层是顶楼。 顶楼不就是老板的标配吗? 她的大脑此时开始高速运转。 温故知虽然只说了这两句话,但这两句本来是不相干的话连在了一起讲,那背后的意思可就变成很多重了。 比如说“既然你和苏谨是朋友,那我这个哥哥肯定会多多关照你一下,让你的面试通过。” 又比如说“如果你的面试通过,那你和苏谨的关系就会更加亲密了。” 但又可以是“如果让你面试通过,我成了你老板,那不就等于是有让你走后门的嫌疑了?” 不同的解读会导向不同的结果,而不同的结果会影响她的命运。 好吧,最多就是要花时间再找一份实习而已。 黄翅摇没有意识到,她还没开始打工,就已经有了身为一个社畜的自我修养了。 那便是揣测老板的心思。 黄翅摇不希望温故知会因为看在苏谨的份上让她无论面试结果怎样都放她通过。她坚信自己的实力,并且她的面试本来就没什么问题,所以并不需要做多余的事。 可是她也不希望温故知会因为苏谨就不让她通过,直接否定了她的努力。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叮咚!” 正当黄翅摇天人交战的时候,电梯停住了。 但还没有到36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 没有人。 但有一只猫。 那是一只狸花猫。 只见这只猫施施然地走了进电梯,安静又优雅地坐在黄翅摇旁边,见电梯门还没有关上,就眯着眼睛抬头瞄了黄翅摇一眼,并摇了摇尾巴。 像是在示意黄翅摇“愚蠢的人类,还不把电梯门关上?” 黄翅摇觉得这个场景新奇又可爱,很顺手地就按了电梯的关门键。 她心想,原来这家公司还是一家动物友好公司啊。真好,那以后上班说不定可以撸猫撸狗了。 不对,自己能不能在这里做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黄翅摇那个才刚被猫猫安抚了一下的心情又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开始经历新的一轮心理地震。 “轰隆!” 猛然就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晃动感。 这是什么,想象具象化吗? 不过黄翅摇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电梯骤停了。 她马上就按了警铃求救。 “你好,这里是1号电梯,电梯突然之间停在大概33楼的位置,我们这里有两个人困在电梯里,还有一只猫。”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派人去。”控制室的人回应得很快,“你们不要怕,耐心等一下,很快会有人来的。” “好。” 黄翅摇担心电梯会急坠,便把每一层楼的按键都快速按了一遍。按完了之后,她才感觉到有点怪异。 为什么电梯内这么安静,没有其他声音了? 不对,后面似乎传来了一阵轻微,急促却有规律的怪声。 “呵……哈……呵……哈……” “喵!” 黄翅摇被这“喵”的一声吓得打了个激灵。 她猛地转过头,还好,猫在,人也在。 原来那怪声是从温故知身上发出来的,是他的喘气声。 只是温故知的状态不怎么好,整个人蜷缩在角落,脸色通红,满额大汗,呼吸急速,双目惊恐。 黄翅摇了然。 噢,这难道就是那些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必备的有点困扰但死不了关键时刻必定出现的病症之一——幽闭恐惧症? “这个……”黄翅摇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觉得既然他和苏谨是兄弟,那就应该同姓吧,“苏先生,你还好吗?你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边问边再次按了警铃:“这里有个人有幽闭恐惧症,他的情况不怎么好,可能要有医疗准备,麻烦快一点。” “喵~”小猫倒是一点紧张也没有,反而悠闲地摇了下尾巴。 “不是……” 温故知艰难地讲了一句话。 “什么?” 但可能是因为夹杂着喘气声,黄翅摇听得不是很清楚,于是小心翼翼地沿着电梯的边缘慢慢移过去,凑近温故知。 只见温故知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原本惊恐的脸似乎添加了一股要豁出去的表情。 他一字一顿地喘着气再次说道。 “我……害怕……四足动物……” 哦。 黄翅摇点了点头。 啊??? 第十章 恐惧症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人会有各种各样害怕的东西。 害怕虫子、害怕车厘子、害怕安静、害怕鼓掌声、害怕坐飞机、害怕跑步。 等等等等。 害怕是一种很常见的情绪,但若是硬着头皮去面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有克服的时候的。 但是,当这种害怕、不安或者紧张变得影响日常生活,身体会出现异常激烈的回避反应而难以控制时,那便有机会是患上恐惧症了。 黄翅摇对心理学了解得不多,在她认知中的恐惧症里,听得最多除了社交恐惧症,就是幽闭恐惧症了。 前者多出现于现在年轻人之间的自我调侃,后者多出现于霸道总裁文。 眼前的这个“霸道总裁”也有恐惧症,只是,他这个恐惧症的范围……似乎有点大。 四足动物恐惧症。 在黄翅摇看来,这已经跟对米饭过敏没什么区别了。 当黄翅摇还在消化从温故之口中说出的话时,温故知又努力艰辛地吐了一句。 “可不可以……哈……别让这只猫过来……” 为了听清楚温故知说的话,两人的距离很近,黄翅摇甚至可以看到温故知脸上的细小绒毛。看着他绯红的面颊,她不禁想起了前几天第一次见面时,宫粉羊蹄甲树下,落英缤纷里的他。 现在的他像极了一片被蹂躏过泛红又湿透了的宫粉花瓣。 “拜托……” 再次出声的温故知把黄翅摇有点飘远了的思绪稍稍拉了回来。 只是他急速的呼吸把温热又带着点湿润的气息呼落到了黄翅摇的皮肤上,让她脸上的温度仿佛也被带高了一点。 “你……只要……带它远一点点……就好” “诶?啊,噢,好。” 黄翅摇有点不知所措地慢慢退到了那狸花猫身边。 她先是摸了摸猫头,见猫猫没有反抗,反而眯着眼享受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就把猫猫抱在怀里,一起挪到了电梯里温故知的对角。 她已经尽可能离得最远了,还特意转了身挡住猫猫。 但温故知的样子好像还是很难受。 黄翅摇只得再次按了警铃:“麻烦你们再快一点。刚刚说那个有幽闭……不对,四……咳!恐惧症的患者情况好像变差了。” “不要急,消防和救护员马上就要到了。” 实际上距离刚刚黄翅摇第一次按响警铃才过了两分钟,只不过这被困的感觉确实跟度日如年一样了。 难怪从古到今监禁都是主要的刑罚之一。 黄翅摇看了眼大汗急喘还有点发抖的温故知,虽然这样子的画面有些异样的感觉,不过她实在有点不忍心。 怎么样才能让他冷静一点呢? 找东西分散他的注意力?转移一下情绪? 情绪…… 蘸料。 她那个莫名其妙的超能力。 “呼——”黄翅摇不禁长呼了一下。 紧急关头,要不再试一次? 黄翅摇怕惊扰了猫,不敢再移动身体靠近温故知,只能用力伸长脖子,大声问:“苏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呀?” 只是温故知好像已经进入到了听不到黄翅摇的话的状态,依然把整个人埋在墙角,没有给任何反应。 黄翅摇叹了口气。 她其实到现在还是不肯定“心心蘸料”的咒语应该怎么念。 毕竟之前她可是三种可能性都一次性连着试了,她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咒语生效了。 既然温故知现在给不了反应她,不如先试最无厘头的那一个吧。 可是应该添加哪一种情绪比较稳妥呢? 不能激烈,又不能矛盾。 黄翅摇一边想一边挠着怀里的猫的下巴,看着猫一副镇定自若又享受的神情,她不禁笑了笑,猫比人还要厉害呢。 果然这个世界没有猫猫不行。 既然如此,那要不这样。 黄翅摇在心里默念:“这只猫让人有一种自卑感,植入几个字到人名。” 她回头看了看温故知。 没看出什么变化。 他还是被困在恐惧当中。 黄翅摇又叹了一口气。 果然无厘头。 她只得轻轻放下怀里的猫,先是顺了顺它的头顶,然后双手合十:“猫猫大人,帮个忙,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很快回来。” 狸花猫非常优雅地坐着,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悠然地摆了下尾巴。 “谢谢猫猫大人。” 说完黄翅摇又慢慢地沿着电梯边挪到对角温故知身边,先是尝试把他扶起来坐好一点,好让他呼吸能够顺畅些,接着,神情有点尴尬地说了声:“得罪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进温故知的裤兜。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既像一个小偷,又像乘人之危猥亵别人一样。但是没办法,咒语只剩下两个可能性,她必须要知道他的名字。 她需要拿到他的身份证。 尽管过程有些艰难,她还是成功地在没有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同时拿到了他的钱包。翻出了他的身份证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温故知”三个字。 噢,原来他不姓苏啊。 黄翅摇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温故知,知新科技。 早该想到的。 怎么会有公司名起得这么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 她轻手轻脚地把钱包放回温故知的裤兜,然后干脆就蹲坐在温故知前面,小声念了出来。 “这只猫让人有一种自卑感,植入十一个字到温故知。” 没反应。 黄翅摇深吸了一口气。 “这只猫让人有一种自卑感,植入几个字到温故知。” 温故知突然打了个冷颤。 嗯? 黄翅摇把头凑了过去,却发现温故知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啊?不是吧? 黄翅摇紧张了起来,只见温故知的眉头锁得紧紧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 但不一会儿,他的呼吸渐渐地变得没那么急速了,也没有再发抖。黄翅摇连忙掏出纸巾帮温故知擦掉他脸上的冷汗。 温故知缓缓地睁开双眼,便看到黄翅摇在帮他擦汗。 两人四目对望。 黄翅摇有点发愣。 此时温故知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完全褪去,额头上的碎发湿漉漉的,她看着他那一双丹凤眼,眼眸里泛上来的是无辜、懵懂又委屈,脆弱得跟方才莫测高深地望着她说“我就变成你老板了”仿佛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样。 “你……” “吱呀——咣!” 一束额外的光从电梯门的方向撞了进来。 “里面的人!听到吗?你们没事吧?” 第十一章 杀鸡焉用牛刀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知新科技,36楼会议室。 黄翅摇捧着一杯温水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里,若有所思。 不知道温老板身体怎么样了。 噢,他会不会是自己的老板还不好说呢。 她叹了口气,百感交集。不过是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发生的事,却让她经历了大概是半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高低起伏。 真够刺激的。 而且,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超能力是真的。 这一次她很肯定,自己亲眼看到了超能力的效果。 只要方向和程度是合适的,那效果大概真的可以很快。 但是那气人的咒语…… 黄翅摇不禁咬了咬牙,满脸嫌弃。 什么“植入几个字到人名”,究竟是谁的脑子装了水想出来的?这个照本宣科的“植入几个字”到底是有什么意义?跟水时长有什么分别?可恶,浪费了她那么多时间。 只是,这个超能力到底有没有副作用黄翅摇还是不得而知。但按温故知当时的状态来看,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毕竟这相当于是救了他的命了。 黄翅摇又想起了最后温故知看着她的眼神。 真真是完美诠释了网络上流行的那一个词。 “破碎感”。 可惜她实在是读不懂他当下想表达的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还挺好看的。 还好,方才自己刚好缓和了温故知的情绪,救援的人就到了。门被拉开的时候,电梯正好卡了一半在不知道是哪一层楼的出口。但她只知道,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看着站在上方的消防人员,如同看到了天神。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能把她从这么尴尬为难又担忧的境地中救出来了。 温故知虽然缓了过来,但还是处于不太清醒的状态,所以最后还是送去了医院。 而那只狸花猫,在电梯门开了之后,就一溜烟地跑掉了,不知影踪。 似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做了个恶作剧的小孩,又仿佛一个飘然而至因为好奇而观察一下人类的神。 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像是选中了个实验对象。 只是不知道,这个被挑中的对象究竟是温故知,还是她自己。 还是两者皆是。 最后,这场电梯风波中的“涉事者”就只有黄翅摇留了下来,回答了几句话后,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本来还烦恼着要不要跟着去医院,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也太自作多情了。她跟温故知非亲非故的,更何况他是在自己的公司出事的,控制室知道以后也第一时间把他助理叫了过来,相信他的家属也会很快就会赶去医院。 她没必要,也没理由去操这个心。 只不过想了想,黄翅摇还是发了条信息给苏谨。 “你哥是温故知吧?他被送去西区医院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详情之后谈。” 信息发出去之后,她又走到了对面的电梯口,重新按亮了往上的按钮。 她还记得要回36楼找人事部的许小姐呢。 唉,只可惜,这份实习应该也是要泡汤了。相信没哪个员工能在揭穿了老板的秘密之后还能安然地存在于公司里的。 更别说她这种还没有入职的。 正当黄翅摇陷入沉思时,人事部的许小姐推开门进了会议室。 “不好意思,让你又往回跑了一趟。不过,刚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见你这么久还没到。” 黄翅摇摇了摇头,只是说被困电梯里了,并没有透露是和温故知一起被困,更加不会提刚刚发生的事了。 言多必失,上位者需要面子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许小姐非常惊讶,随即表达了歉意和关心:“啊,真的很抱歉。如果不是让你再回来你就不会被困了。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没有被吓到吧?” 黄翅摇微笑道:“没事,救援人员来得很快。” “那就好。”许小姐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我们公司大楼是新建好没多久的,可能是运行故障吧?我回头再去问一下。只要人没事就好。”她边说边拿出了一份文件:“对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漏签的那一份说明文件,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们双方各自签一份面试内容不得对外透露的保密协议。你在这里签一下名就可以了,一式两份,各自保存。” 黄翅摇还是挺喜欢这位许小姐待人处事的方式。 恰到好处,点到即止。 真不愧是人事部的。 但她对面前的两份文件却有些疑惑。 按理说,这份文件应该在面试完之后就立刻签才对,为什么之后才想起要签呢? 黄翅摇也照实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许小姐得体地笑着回答:“本来实习生面试是不需要签的。不过刚刚我们工程部的经理特意提醒了人事部,说见你的时候,用的是正式高级员工的面试流程,也就是说,你面试时被问到的问题是和我们集团的技术相关的。” 黄翅摇顿住。 她不太明白个中缘由。 颇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罢了。 杀她不死。 她也不是死在这牛刀上。 她拿起了那份文件仔细地阅读了两遍,看着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便把名签上了。 许小姐收了文件,跟黄翅摇握了握手:“今天辛苦你了,这两个星期内应该会有面试结果了,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同事。记得留意电邮和电话哦!” 黄翅摇浅浅一笑。 那大概率是没机会了。 只是,离开前,黄翅摇心血来潮地转身问了个问题。 “对了,你们公司是宠物友好公司吗?员工是不是可以带自己的宠物回公司工作?” 许小姐先是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新奇,随后遗憾地笑了笑答道:“虽然我也喜欢小动物,但很遗憾,公司不可以带任何宠物回来上班的哦。总公司倒是可以让导盲犬入内,不过我们分公司刚成立不久,总经理初上任就新加了一条规定——禁止带任何动物进入公司范围。你有这个需求?” 黄翅摇摆了摆手:“不不,随口一问。谢谢你的解答。” 心里想的却是:防倒是防得很严。 那么,那只狸花猫究竟是怎么进入到大楼里面的呢? 也许,猫猫大人神出鬼没,自有妙计呢。 黄翅摇突然很好奇。 他们公司会出现壁虎吗? 第十二章 探病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六只兔子围成一个圈。” “然后来一只天鹅。天鹅有点难,不过切了之后排列好就很好看了。” “还剩半边,弄一只螃蟹。哇,螃蟹比兔子还要可爱呢。” …… 温故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听了吱吱喳喳的声音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出脚踢了一下床边正在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苹果削得花里胡哨的苏谨,没好气地说:“你怎么那么闲?没课上吗?留这么久在这里干嘛?” 苏谨见温故知终于肯理他,随即拿起了一块兔子形状的苹果眼明手快地塞到了温故知的口里:“我亲爱的哥哥!你终于有反应了!你再不开口的话我就闷死了!” “啪嗒!” 温故知将口中的苹果吐了出来,非常精准地击中了苏谨的脸。 “我讨厌兔子。” 苏谨镇定地抹了抹自己的脸,然后弯腰把掉到地上的苹果块捡起来丢掉。 可恶。明明电视剧里探望病人的时候削兔子苹果最能逗人开心了。 没事,他习惯了。自己的哥哥就是这么神经病。他已经很习惯了。 苏谨来到医院其实已经有大半天了,一开始围着温故知一直追问他身体状况都得不到任何回应,最后还是关特助告诉他医生刚刚检查过,没什么大碍,人是清醒的,只不过还不怎么能提起精神去理会苏谨。 于是苏谨便自己照顾自己,自己找事干。就算温故知不给任何反应,他都只是想陪在温故知身边。 他也知道温故知心里藏着很多事不曾完整告诉过他,但他不会过问太多。 哥哥只是需要陪伴而已。 温故知自然也是知道苏谨的心意的。也正正是因为苏谨不怎么安静的陪伴,他才能慢慢地把思绪都收拢,聚回神来。 “是关特助通知你来医院的吗?”温故知问,“他人呢?” 苏谨举起食指左右摇摆:“不是哦,是翅摇发信息给我的。”说着他眯了眯眼睛,凑到温故知跟前悄声道:“你们居然瞒着我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没想到啊哥,你下手可真快。” 温故知一巴掌拍开了苏谨的脸。 “别瞎说。她今天来我公司面试,刚好在电梯里遇到,又刚好电梯停了,我们一起被困在电梯里而已。” “果然!怪不得!昨天翅摇告诉我要面试的科技公司刚在本市成立分公司时我就猜会不会是你们家。啧啧啧!这么多‘刚好’,简直跟偶像剧一模一样呢。” “滚。” 说起黄翅摇,温故知就开始有点不自在。 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公司里怎么会有猫出现呢?他不是从一开始就明文规定了不许带动物进入公司范围吗? 本来他还在很专心地和另一家公司相熟的老总讨论着之后的合作,谁曾想听到黄翅摇按了电梯警铃后一抬头就看到一只毛茸茸的猫。 他差一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原地了。 其实他的恐惧症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原本几年前的状态是恶劣到只要有四足动物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他都会控制不住。还好最后无法忍受去看了心理医生,直到现在已经能够接受四足动物出现在大约两米开外的距离了。 只是医生说,他的心理治疗还没有完全完成,尚有一段路要走。 所以,若是像今天那样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他跟前的话,他依然会崩溃。 于是平日里,在可控范围内,他都会将这些突发情况基本排除在日常生活中。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万一。 这下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心理医生以外,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了自己有四足动物恐惧症。 温故知想着想着又开始恍惚起来。他已经不太记得在电梯停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了。 本来他还处于惊恐心悸到几近窒息失去意识的状态,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有了种自卑的念头。 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让他既羡慕又讨厌的人。 他的姐姐。 不,他并不是很愿意称她为姐姐。 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他对这个姐姐最后的印象是,她抱着猫坐在轮椅上,温柔地笑着朝他招手,让他过来摸一摸怀里的猫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恐惧症。但每一次面对这个姐姐,他都会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讨厌这种感觉,于是也讨厌见到她。 只是偏偏是这一种感觉让他渐渐从恐惧当中分离出来,莫名地就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开始缓缓地镇定了一些。 然后便模模糊糊看到黄翅摇双眉紧蹙地帮他擦汗的样子。 她好像……很担心。 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是担心他会死吗? 自己那时候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吧。温故知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明明几分钟前还在很意气风发地亮明身份,几分钟后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他不愿将自己的脆弱暴露于人前。太危险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机会挽回自己的形象。 黄翅摇不是想要来公司实习吗?也就是说,掌控住局面的依然是他。 想到这里,温故知便坐直了身子,从床头柜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拨了通电话。 “帮我安排今天来面试表现比较好的实习生进行第二次面试。我亲自面。” 苏谨在一旁听着温故知打的这通电话,目瞪口呆。 “啊?” 他忍不住摸了摸温故知的额头,“你发烧了?区区实习生面试要出动到你一个总经理?哥,要不趁现在还在医院顺便检查一下脑子,乖,我去帮你叫医生。” 温故知又是一巴掌扇开了苏谨的手。 “我自有打算。别烦我。” 苏谨边揉着自己的手边斜着眼盯着温故知,试图看清楚他究竟有什么谋算。 “今天面试的实习生……翅摇今天也去面试了。天呀!”苏谨不禁惊呼,“不是吧?难不成你是想为难翅摇吗?哥!你也太变态了吧!人家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没错。”温故知神色漠然,“既然是救命恩人,那自然要报恩了。” 苏谨总觉得温故知阴阳怪气的,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寒颤。 “算了算了,懒得理你,我要去跟翅摇通风报信。对了,姨妈听说你住院了,担心的很呢,她特意订了机票赶过来看你,下午就会到了。” 温故知直接掀开被子。 “我要出院。” 第十三章 通风报信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晚上六点多,街边的食肆开始渐渐涌现了出来觅食的食客。路口的一家火锅店也差不多坐满了人,店里也早已经热气腾腾的,雾白色的水蒸气带着混杂在一起或浓香或火辣的香气扑进了每个人的鼻腔里,锅里的食材随着翻滚的汤底“咕噜咕噜”地上下跃动着,引得一手举着漏勺一手夹着筷子正在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就要把食物捕获的食客的心也随之跳动,蓄势待发。 在火锅店里其中一桌的黄翅摇三人也是如此,都饿得不行,食材都还没有上齐,才刚捞起毛肚吃了一轮,更饿了,现在一同全神贯注地盯着锅中刚放下去没多久的手打肉丸和虾滑。 黄翅摇已经没当这一顿是庆祝了,原先是想要叫个鸳鸯锅的,然而耐不住凌灵和张典心的苦口婆心,“要吃清汤底的话应该去西区那边那家吃正宗的牛肉火锅呀,来了这家当然要吃麻辣汤底啦!我们要爽!”、“难得摇摇你忙碌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好好地犒赏一下自己,不如干脆任性一点,辣个痛快!” 回想起今天的一系列精彩又惊险的经历,黄翅摇觉得,还是她们说得有理。 “浮起来了!”张典心眼明手快,马上就捞起了虾滑,沾了沾特别调制的蘸料,胡乱地吹了几口便送进了嘴里。 “好你个张典心,不愧是‘食教授’。”凌灵也不甘示弱,生怕张典心把剩下的全部捞走,连忙捡了几个送进了黄翅摇和自己的碗里。 张典心边捞起了第二轮的虾滑和丸子,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欧姓昂,乌姓石。蚁何以叫欧张教授。” 凌灵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黄翅摇折腾了一天也饿了,也学着张典心一样沾了下蘸料就赶紧吃掉,在辣得“嘶哈嘶哈”的同时顺手把旁边的其他食材也丢进锅里。 真过瘾~ 这蘸料也确实很不错。 说起来,那个“蘸料”也得姑且记它一分。 毕竟今天自己算是用超能力救了温故知呢。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至于面试结果…… 黄翅摇觉得,无论面试的最终结果如何,她总算是问心无愧的。 正当她吃得半饱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黄翅摇本来还在考虑是要继续吃东西还是听电话,但当她看到“苏谨”两个字时,立马放下了筷子,拿起手机跟吃得依旧欢腾的两位小伙伴示意之后,便走出店外接了电话。 “苏谨?你哥还好吧?” 只听见话筒另一边的苏谨呵呵一笑:“他现在没什么大碍,还吵着要出院呢。” “那就好。”黄翅摇也松了一口气,“话说回来,苏谨,你是故意瞒着大家你的身份的吗?富二代?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知道你哥是知新科技的老板的时候有多尴尬。” 黄翅摇其实也只是调侃一下,毕竟她也没有明确跟苏谨说自己要去面试的公司叫什么名字,更何况,苏谨绝对有自由对外隐藏自己的家世。 不过尴尬也确实是尴尬。 苏谨干笑了几声:“富二代……但倒也没有很富啦。我父母都是做学术研究的,跟我哥比我实在算不了什么。不过我哥现在还不算知新科技的老板啦,他是刚从外国回来接管这边的分公司,我听我妈说姨妈想要我哥先练一下手,之后再正式接手整个知新科技,反正姨妈当初成立知新科技也是为了我哥。如果最后时机成熟了,我哥还要掌舵整个温苏集团呢。但不得不说姨妈可真厉害,自己一个人管理了温苏集团这么多年……” 苏谨被黄翅摇刺激了一下,忍不住就一股脑儿地将自己和温故知的家底都和盘托出。 另一方面这么坦白的原因大概来自于两个人在饭堂会餐时所建立起的革命友谊。 虽然这只能算是苏谨单方面的认证。 黄翅摇边听边点了点头,哦~原来是“霸道总裁”养成中;哦~温苏集团,那个科技界的三大龙头公司之一;哦~苏谨的姨妈原来是龙头之一的龙头…… “等一下。”黄翅摇突然反应过来,“你哥不是你亲哥?” “啊?他是我表哥啊。” 噢。 黄翅摇哑口无言。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误会了。 难怪不同姓。不过这么看来他们两老表的关系确实是很亲密的。 “对了,我其实是来通风报信的。”苏谨吧啦吧啦地讲了一大堆家底之后才想起自己打给黄翅摇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哥说,今天去面试的实习生都要进行第二次面试,他会亲自面。翅摇,你要加油哦!” 黄翅摇缓缓地放下手机,一脸的难以置信。 温故知要出院?出什么院?为什么要出院呢?他受到的刺激都已经这么大了! 另一边厢。 温故知提早办了出院,本想着能避开母亲,但没想到回到家一打开门就看到母亲正优雅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边喝着咖啡边浏览着手上的平板。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即时放下平板电脑站了起来。 温故知不动声息地叹了口气。 “回来啦?”苏云清朝温故知走了过去,皱着眉担忧地问,“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温故知朝对着苏云清摇了摇头,“我没事,妈,您是怎么进来的?” 苏云清原本举高了的手在温故知的脸附近滞留了下,却又换了个方向,转而轻轻地拍了拍温故知的肩膀:“是真的没事才好。我叫关特助帮我开的门,刚才小瑾说我赶去医院应该来不及了,所以我就直接在这里等你回来了。” 温故知边点头边简单地回应道:“哦,这样。” “咚——咚——咚——” 晚上九点整,墙上的古董钟响了起来。 报时的钟声消散之后,客厅一度陷入了寂静。 …… “您吃了没……” “故知,罗叔叔你……” 两人同时开声。停了一下后,苏云清继续说道:“罗叔叔你还记得吗?他去世了。丧礼定在三天后。我们一起去。” “嗯。”温故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好。” 他记得母亲口中的罗叔叔是罗氏集团的董事长罗钰成,罗家跟母亲那边的苏家是世交,以前两家经常有来往,只不过几年前自从罗钰成病了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 没想到这就去世了。 “对了,你罗叔叔的小女儿妥曼也会回来,听说她提前完成了她的学业。”苏云清望着温故知说道:“小时候你跟她不是玩得挺好的吗?到时候你跟她好好聚一聚,把关系再拉——。” “我才没有跟她玩得好。” 第十四章 第二轮面试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再次来到在知新科技的大楼下,心情却跟上一次来的时候有点不一样。 连续几天阳光普照的日子过后,今日晴转多云,灰白色的密云一层层地叠压下来,市区本来就没剩多少的可见天空变得更局促,整座城市似乎都变得拥挤起来,让人多了些透不过气的感觉。 前天一早黄翅摇就收到了电话通知她进入了第二轮面试,证明苏谨说的通风报信是真的。 那也证明温故知是真的有点……想法异于常人。 本来第一次面试的时候就已经算是杀鸡用牛刀了,现在更是离谱,高射炮打蚊子。她实在想不明白区区面试实习生有什么必要出动到一个公司的总经理。 大概是高层自有用意吧。 尽管如此,这两天她还是有好好地重新准备这一个面试,甚至比起之前还要用心,预想更多温故知有可能会问到的问题。 又一次走进这座大楼里的电梯时,几天前发生过的事像插画一般一幅一幅地在黄翅摇的脑海中浮现,画面依旧清晰,大至温故知当时的表情变化,小到猫的毛色,都历历在目。 说起来,那只猫究竟是在哪里来,之后又去了哪里呢? 那天签完文件之后,黄翅摇特意去找了楼下的保安问了一下,个个都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动物会出现在这座大厦附近,更别说是里面了。听说困在电梯里的还有一只猫,大家都以为是听错了。 黄翅摇越想越觉得这只猫的出现像是都市奇闻一样。 虽然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也已经和都市奇闻没什么分别了。 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遇见那只猫。 “叮!” 随着黄翅摇的遐想,电梯这一次很稳妥地到达了目的楼层。按照前天电话里的约定,黄翅摇再一次见到了人事部的许小姐。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黄同学。” 黄翅摇有礼貌地笑了笑:“是呢。” 确实很快。 黄翅摇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是只有我一个要进行第二次面试吗?” “不是呀。” 许小姐很爽快地回答了黄翅摇的问题:“在你之前温总已经见了一个了,下午还有几个呢。虽说这次是温总直接面试,但你也不用太紧张,温总人很好的,他很和善。” 黄翅摇颔首微笑。 不论真伪,是实话还是拍马屁,黄翅摇也要感谢许小姐的这一两句的安慰。 最起码她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要进行第二次面试的人,那大概就不存在差别对待了。 许小姐也没有再说过多的客套话,直接就领着黄翅摇往总经理的办公室走,不一会儿就已经到达门前了。 “叩叩叩!” 里面传出了平淡没什么情绪的回应。 “请进。” 一打开门,便看到那张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会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的脸。 “温总。”许小姐先是点头问好,“这位是黄翅摇,下一位要面试的同学。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好。” 温故知应了声,却依然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大概是在看着公司文件。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电脑里的白光投射在他的眼镜上再反射出来,形成了一小片光幕,微微遮住了他的半只眼睛,却没有丝毫掩盖住他的风采,反而为他的俊丽多添了几分凌厉。 与前两次所见到过的表情完全不同。 黄翅摇觉得有些神奇,似乎每一次她所见到的温故知都有着不一样的面貌。 直到许小姐离开顺带把门关上之后,温故知才把注意力从屏幕上转移,抬眸微微地朝黄翅摇点了点头。 “我们又见面了。” 黄翅摇也跟着点了点头,心想,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温故知说完便站了起来,一手拿起了一叠文件,走出办公桌,引着黄翅摇去了办公室里另一边较为休闲的沙发位置,颇有风度地手掌心朝上斜摆指向其中一个位置:“请坐。” 黄翅摇不动声息地轻扯了下西装裙的下摆,顺着温故知的指引坐在了沙发上。 温故知也随即隔了黄翅摇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勾了勾两边唇角:“不用太拘谨,今天虽然说是第二轮面试,但我只是想和年轻人们聊聊天而已。你也知道你们的年纪和苏谨差不多大,算起来也就跟是我的弟弟妹妹没什么区别了,对吧。” 黄翅摇没想到温故知一来就是怀柔政策,又苏谨又弟弟妹妹的,搞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最恰当,只好哈哈干笑两声:“您说得对。” 温故知依旧是那副笑容,却没有再回黄翅摇的话,只是翻开了他刚刚从办公桌拿过来的文件。 偌大的办公室顿时静了下来,只有温故知来回翻动纸张的声音,或是他纤长的手指划过纸上文字时细细的摩擦声。 似有似无的节奏仿佛将黄翅摇正在呼吸着的空气也撩动了起来。 “黄同学。” 温故知顿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你的家庭关系如何?” 黄翅摇眉头轻蹙。她有想过温故知会问她更专业的问题,问她的优势技能兴趣爱好,甚至问她和苏谨平日的相处怎么样,就是没有预想过会问这个问题。尽管如此,她还是思索了片刻便认真回答。 “我们家挺和谐的。我们是一家四口,我还有个弟弟。虽然只有爸爸在工作,家境不算富裕,但也足够负担一家的正常用度的。爸爸妈妈的关系……还不错,妈妈总会顺着爸爸的意,他们不怎么吵架的。我弟弟也挺听话,是个乖孩子。” “那你和你父母呢?”温故知接着问,“你父母对你好吗?” 黄翅摇立即答道:“我妈妈对我很好,她教会了我很多事。我的童年是和妈妈一起去住在农村的外公外婆家度过的,那是我觉得最快乐的日子。” 至于父亲…… 想到父亲,黄翅摇若有所思。 和一般人比,父亲也是个正常得不得了的普通父亲。 于是她接着说:“我爸爸对我也挺好的。他是个传统的男人,不善言辞,但是会努力赚钱供我们读书。他很辛苦。” 正当黄翅摇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只是还没有等温故知开口,门就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着跟温故知差不多的年纪,一进来先是瞟了黄翅摇一眼,然后开口道:“温总,董事长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后天行程的时间地点已经发给您了,让您留意手机。” “关特助。”听上去柔和却没什么温度的几个字从温故知的口中飘了出来。 黄翅摇不禁顿住呼吸。 只见温故知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那个男人,漫不经心地吐出了几个字。 “真不愧是从总公司调过来的特助呀。” 第十五章 心腹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关特助,可以先帮我送杯茶进来吗?” 温故知说完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后,也没给时间关特助反应,紧接着就吩咐起他来,并意有所指道:“没有好好招待我的客人,有点失礼了。” “是。”关特助立马转身出去,端了两杯茶进来,分别放到了温故知和黄翅摇面前的桌子上。 黄翅摇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 温故知当然很清楚这些事不应该由关特助来做,只不过他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关特助是母亲的人了。只是没想到母亲现在是一点掩饰都没有了,直到现在都还想要掌控他的生活,还派了一个这么得力的助手来。 他从来没有质疑过关特助的能力。无论在公事上还是偶尔一些私事,关特助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是一个相当优秀的特别助理。 真可惜,关特助之后暂时不能用了。 不过温故知倒是没想过要撤掉关特助,他只是想先压一压关特助的气焰,既不用他,又不将他赶回母亲身边。 相当于娱乐圈很常用的技巧,雪藏。 他觉得也可以用在关特助身上。 人嘛,都是这样驯养的。 只不过雪藏关特助之前,他得先找个称手的助理顶上,之后再用点手段把关特助彻底地拉过来。 关特助送完茶后还在原地留着不走,似乎还在等温故知的答复。 “温总,董事长那边……” “你先帮我回复一下,说我会准时出席的。我这里还有一些重要的事需要处理,麻烦你先出去。” 关特助踌躇了一下。 温故知自然能想到关特助是想要多探点消息。当然可以,送给他又如何。 于是他故意向黄翅摇那边挪近,还把身体往后椅背一靠,微微歪了下头。 从侧上方的视角看下来,温故知和黄翅摇两人在视觉上离得非常近,几乎就像是温故知快要挨在黄翅摇身上了。 关特助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关于。”温故知朝关于眨了下左眼,半开玩笑般说说道:“可以吗?” 关于瞬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向温故知鞠了个躬,就顺从地退出了办公室。 待门关上以后,温故知立即坐直了身子,又挪回了自己原本坐的位置上,恢复了原本冷淡的表情。 希望关特助打小报告时可以讲得好听一点,传到母亲的耳中时会是一个浪漫旖旎的故事。 正好黄翅摇又长得好看。 俊男美女的,多容易编,不是吗。 “抱歉。”温故知先是为了刚刚自己有点无礼的行为向黄翅摇表达了歉意,再回到原本的面试上,“我们继续。” 黄翅摇不太清楚温故知想要做什么,不过也大概知道他拿自己挡了一下,用她的家乡话来说,就是相当于借她过桥了。 只是刚才温故知一点也没有碰到过黄翅摇,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顿了一下,问:“我还要继续讲我家的事吗?” “不用了。”温故知回答道。他想知道的东西也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他喜欢黄翅摇这样的家庭。平凡,和睦,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明确,父亲刻苦母亲温顺,非常标准的传统家庭,教出来的孩子通常也是听话守规矩的。 像黄翅摇一样。 温故知猜黄翅摇私底下从来没做过违法违规的事。 就是一个乖乖女。会有自己的主见,但从不逾越。 很好,正是他想要的人。 搞定关特助是温故知走的第一步棋。 故意搞了个实习生的第二轮面试出来,还特意指明是自己亲自面,这便是温故知的第二步。 表面上看,这就是个荒诞且富二代的离谱行为。连实习生的招聘也要沾上一份,也挺符合一个从外国回来没多久就空降为总经理没什么能力却事事都想干涉的形象的,不是吗? 实际上,温故知真正想做的,是希望可以筛选一下当中有潜力能在毕业之后转为正式员工的实习生,然后从中挑选出最有可塑性的心腹。 新人,又是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学生,最好培养了。只要工资福利足够,多点赏识,多点机会,偶尔再敲打一下,最后再找个由头让他们相信自己和老板是命运共同体,就差不多养成了。 当然了,这个只是温故知初期的实验阶段,算是在慢慢试探母亲的底线,顺便试试母亲的手到底能伸得多长多远。 他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心腹,脱离母亲的掌控。 于是,温故知顺带着向黄翅摇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有没有兴趣在毕业之后签我们公司的长约?” 黄翅摇一愣。 温故知接着说:“你不需要现在就回答我的。等你实习期完毕,回学校交完报告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再回答我不迟。我会再问你一次的,所以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我们公司正式员工的福利很好的哦,还可以一直学到新的知识,就算你想继续兼职读书也可以。” 先抛出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就可以跑得更快了。 黄翅摇对温故知的话感到很诧异,等她实习期完毕再回答? 她不太肯定从温故知口中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就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那我算是已经通过了实习生的面试了吗?” 温故知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当然,第一轮面试通过了的就已经是我们公司的准实习生了,你的分数还很高呢。” 黄翅摇还是有点疑惑。 “那这第二轮面试是……” “我不是说过了吗。”温故知伸出食指,敲了敲咖啡杯的边缘。 “只是聊聊天而已。 ———— 两天后,国际机场。 机场跑道上一架从罗斯亚出发回国的飞机刚好落地,滑行速度减慢后慢慢地行驶回停机坪,接上廊桥。 其中一位扬着顺直而乌黑的秀发的女人戴着墨镜走出机舱,身穿绣有白色茶花的黑色修身长裙,提着一个小皮包,一路走到停车场,见天色灰蒙蒙的,便脱下墨镜,露出一双杏眼,清澈透亮,五官精细,整张脸看上去清纯可人,却又因为身上的大面积黑色而添了些神秘感。 只见她从皮包里拿出了手机放在耳边,听了几秒后应了声“知道了,我在路上。”便挂了电话。 原本那如同剥了膜的橘子瓣般水润的嘴往下一撇,骂出了一声: “啧,真他爹烦人。” 第十六章 葬礼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个早上,打湿了墙上爬满了的金银花,稀稀落落地掉下的几丝或黄或白的花瓣黏在了路边一片同样湿得有点变透明的白色杜鹃花上,倒是稍稍为这满目的素点缀了几分。 露天停车场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车,黑色的雨伞开了又收,穿着深色衣服的人从车里出来之后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经过白色花海时,黑白交叠,是独属于这个时节,以及这个地方的景色。 温故知也是刚刚到了殡仪馆,下车之后自己撑着伞按照指示朝着吊唁堂走去。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认识的人,但都只是互相点头示意,没有多说话。 到达以后,他发现苏云清已经在了,正轻轻拍着还在抽泣的罗夫人的背细语,大概也是些安慰的话语。 温故知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先是朝着罗钰成的遗体鞠躬,再走到母亲身边,低声向罗夫人说了句:“节哀。” “好孩子,有心了。”哭红了眼的罗夫人见到温故知后,原本哀伤的神情添了几分意外。她转过身拉了下身后的人,“妥曼。” 罗夫人身后的人移了出来,同样是披麻戴孝,长得跟罗夫人有几分相似,同样是清丽纯净的模样,却是个年轻不少的女孩。 她歪着头,直直地盯着温故知好一会儿后,忽地微微一笑,用她那张看上去天真无邪的脸说道:“谢谢。” 温故知有些恍惚。昔日两人孩童时相处的回忆重回心头,却又好像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当所有的仪式完结以后,众人纷纷散去。温故知因为苏云清还要多留一会儿,便自己一个在墓园之内散着步,看着一块又一块的墓碑,一个又一个人完整的一生仿佛也随之流过。 真安静,而这种安静也不会让温故知觉得不舒服。 他并不会避忌这些。对他而言,没有东西会比人更可怕。 “好久不见呀,温故知。” 正当温故知走到一个凉亭时,却发现有个人坐在那里,凝视着他。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罗妥曼呀,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呢。” 是刚刚那个女孩,罗家的小女儿罗妥曼。 此时她已经脱掉了身上的麻衣,露出了原本穿着的黑色长裙,几朵显眼的白色山茶绣花从腰部一直延连到裙摆,本是沉稳秀气的山茶花反倒张牙舞爪起来。 罗妥曼站了起来,走近温故知,突然踮起脚,把头凑了过来,端量着温故知的脸。 “嗯……那时候看你瘦瘦小小的,一点都不像个哥哥的样子,还总爱向苏阿姨告状。没想到你现在长得这么漂亮了,我好开心呀。” “罗小姐,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辞。”温故知往后一退,沉着脸打断了罗妥曼的话。 果然方才只是错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温故知当然记得罗妥曼,还铭记于心。 这个女人是一个为数不多的能在他的人生中留下烙印的存在。 他一直都不喜欢罗妥曼。 甚至可以说,讨厌。 小的时候和苏家相熟的几个家庭经常互有往来,所以小孩子也会凑在一起玩。 温故知是其中年龄最大的那个,本该是像个哥哥一样领着这群孩子一起玩,只是他偏偏不喜欢和年纪比他小的混在一起。他只觉得这群小屁孩吵闹无趣。 尽管那时候的温故知也是小屁孩一个。 然而苏云清希望温故知能当好一个哥哥的角色,去领导一群弟弟妹妹,在他那一代拉近关系,将来几个家庭之间要是有什么合作也能更便利。于是在苏云清循循善诱再加几分不可违抗的严厉下,温故知半推半就地就答应了去融入孩子堆中。 只可惜,在刚开始温故知游离于集体之外时,新的孩子王早已经诞生了。 那便是罗妥曼。 那时的罗妥曼年纪最小,长得一副乖巧模样,干的却全是要挨家长揍的事,领着一帮小孩,爬树捉虫折花滚泥样样做尽,去哪家哪个花园都要遭殃。 最重要的是,她还总爱欺负温故知。 气得温故知每每都要去跟苏云清反抗,不想再跟这群人玩,却又每每受挫,最后灰头土脸地重新回到孩子群中。 然后继续被罗妥曼欺负。 那段时光也许对罗妥曼来说是快乐的童年回忆,但对温故知来说,那就是噩梦。 他对罗妥曼的不喜也从童年延续到了现在。 “我还以为你长大了性子会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看来,原来也没什么区别嘛。”罗妥曼摊开双手,挑了挑眉,“还是那一朵高岭之花。” 温故知开始有点不耐烦,正要离开,却被罗妥曼一个迈步向前拦住。 她嘻嘻一笑,“可是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合我胃口。我决定了,我要追你。” 温故知冷着脸,义正辞严道:“罗小姐,今天是令尊的丧礼,你戴着孝,居然还在这样严肃的场合开这种玩笑,实在是于礼不合。你该尊重一下你的父亲的。” 罗妥曼听完,反而嗤笑了一声。 “人死如灯灭,死了才讲尊重有什么意义。我老爹在生前所享受的尊重已经多到够他在下面继续用了。而且,我相信他也一定很乐于看到自己的女儿桃花运跟他一样好。所以你就别担多余的心了,好好准备一下吧。” “准备什么?”昔日的身体记忆让温故知情不自禁地就防备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罗妥曼挥了挥手,转身边离开边高声喊道:“准备我接下来的疯狂追求呀,知哥哥。” 凉亭上的鸟受惊拍翅飞走。 苏云清和罗夫人刚聊完,远远就看到了凉亭里的温故知和罗妥曼,还没走过来,罗妥曼就离开了,只剩下温故知一人,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和罗家的小女儿好像聊了挺久,看来你们这么久没见,还是和以前一样投契。不错。” 温故知气极反笑:“母亲,你真的认为我会和那么狂的女人聊得投契吗? 苏云清浅浅一笑。 “这妥曼的母亲虽说是小三上位,但人家和你罗叔叔那早逝的原配一直都相安无事,关系还很好,妥曼自然也是被罗家从小宠到大。听说等妥曼完成了学业正式回国之后,就会接手整个罗氏,这可是你罗叔叔的遗嘱里最重要的一条。这么一个完全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孩子,狂一点不是挺正常的嘛。妈妈还是希望你能跟她培养好感情,不管将来有没有机会发展,关系都不能搞僵了。好吗?” 温故知“呵”了一声,讥笑道: “只要她少出现在我面前,我们的关系就不会僵。” 第十七章 前路漫漫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已经收到知新科技面试通过的邮件了。正式开始实习的时间是6月份暑假的时候。 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从一开始面试的时候以为自己能行,到电梯事件后以为自己不行,再到所谓的第二轮面试被告知自己一直都行,又到现在尘埃落定自己确实行了。 简直就是峰回路转,一处惊来一处喜。 只不过,虽然黄翅摇因为确定了自己的实习机会没有泡汤而安心一点,她却比之前更忙了,因为快要到学期末了,一连串的实验论文考试接踵而至。 而在期末考试前,学院组织了一次特别的讲座,特意邀请了杰出的校友回来分享自己的经验,帮那些还在为一年之后究竟是选择踏入社会还是继续求学之路而烦恼学子解惑和提供建议。 本来黄翅摇对这个讲座没有特别大兴趣的,因为她已经确定了大学毕业之后就去工作了,至于以后要不要再继续求学,那要等以后存够了一笔钱再说。 既然前路已定,那就没什么必要再听更多的意见来扰乱自己的思维了。 而且,对于温故知最后画的那个毕业之后可以签正式员工合约的大饼,黄翅摇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只是,若是真的可以成为知新科技的正式员工,她要做出的准备可不少。就拿远离家乡工作这件事,黄翅摇还得花不少心思为家中长辈做好心理建设,更别说以后继续读书了。 一想到这些事,黄翅摇就觉得有点头疼。 不过头疼归头疼,她还是先头疼一下眼前自己的实验吧。 这一天是必修课的最后一节实验课,黄翅摇刚整理完一组数据,苏谨就走过来悄声问道:“欸,翅摇,你为什么不报名去参加下星期的学院讲座啊?” 黄翅摇皱了皱脸,像苦瓜一样,垂着眼叹了口气:“我没空,我好忙,我已经不知道还有多少任务没完成了。” 苏谨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我们大名鼎鼎的学迷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好神奇哦。” 黄翅摇随手就抽起一叠实验说明,用不大不小的力气拍在了苏谨的肩上:“学迷我认,大名鼎鼎我不敢担。” 这种强度的生活她也还是第一次遇到,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自己选课选得有点贪心,所有东西都挤在一起了,一个追着一个来。 尽管如此,除了多加几分努力以外,她还是很珍惜这样的日子。这种忙会让她有种一定会有所收获的期盼和心安。 “说真的,翅摇。”苏谨抽过了黄翅摇手中的那叠纸,放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再伸出食指虚空点了点她的肩膀,“虽然我也知道你很忙,但是这次的讲座我真的很强烈推荐你去听一下。” 黄翅摇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着她的实验数据:“因为会有什么很重量级的演讲嘉宾上台?还是其中一个演讲嘉宾是你认识的或者是很崇拜的人?” 苏谨“嘿嘿”一笑:“答对了。” “你说得都对。” 黄翅摇这才抬起双眼,半斜着向上盯着苏谨。 “你老板啊!你未来老板!我哥!”苏谨双手握拳挥来挥去,半个身子都在摇晃,一脸似是爆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的激动样对着黄翅摇说道,但又因为怕惊扰到其他同学而只用了气音,像足一只被静了音的摇着尾巴欢欣雀跃迎着刚归家的主人的博美犬。 黄翅摇仰起头,正望着博美苏谨,思索了片刻。 随后眨了眨眼,最后问了一句话。 “那个……报名表传到哪里了?” 忙完了一天,终于可以回到宿舍好好休息时,黄翅摇却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喂?阿妈?” “摇摇?最近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回来呀?一个多星期都没见你发过什么信息,妈妈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 糟糕,有一个多星期了吗? “对不起,阿妈……”黄翅摇有点懊恼地敲了几下自己的脑瓜子,“最近学业上追的有点紧,我把时间都搞混了。” 平时每隔个两三天她都会主动跟妈妈视频,跟妈妈聊聊天讲一下自己的学习生活。只是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她都忘了这回事了。 “真是傻孩子,跟妈妈说什么对不起呀。不管再怎么忙,也要注意身体啊,要按时吃饭,睡眠要充足,知不知道呀?” 听着妈妈温声细语的叮嘱,黄翅摇只觉得喉咙一紧,心里有点堵堵的感觉。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回答道:”知道,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妈妈你不用担心。” 妈妈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不担心就假了,当妈的哪有不忧的时候的。对了,是不是快到暑假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一说到这里,中午做实验时的头疼又爬上了黄翅摇的脑袋。她支支吾吾的“嗯”“啊”了几声后,最后还是老实地讲了出来:“阿妈,今年暑假我也许只能回去两三天就要回来了。” “为什么呀?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是学习上遇到困难了?” “……不是啦,我要去实习。” “实习?”静了几秒后,妈妈才继续说道:“那……和学业有关的话,不能回家也没办法。你去做吧,我会跟你爸爸说的了。” 听妈妈提到爸爸,黄翅摇试探性地问:“阿妈,如果我说,如果啊,我毕业以后也在这里工作的话,好不好呀?” …… 话筒里除了一些杂音外,一直没有传来妈妈的回应,静默的时间比方才还要长。黄翅摇以为妈妈没听清楚,只好讲得更详细些:“阿妈?就是,我之后要实习的那家公司的老板说,如果我表现好的话,我毕业之后可以变成他们公司的正式员工呢!到时候我就可以挣很多钱来孝敬你和阿爸了。” 妈妈终于有反应了,只听到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你也知道你阿爸想你毕业以后就回老家找份本地的工作,考个小小的地方公务员也好,做个老师也好,反正就是不要离家太远。你说你,去那么远读大学也就算了,工作还要跑那么远,你阿爸知道不得气死。” 黄翅摇不禁扶额,不都在同一个越阳省吗,为什么跨几个市就叫远了。 她只好鸣金收兵:“哎呀,人家都没有决定以后是不是真的会收我呢,就是客套话,礼貌礼貌。算了,阿妈,就当我是胡说八道,你别跟阿爸讲,我怕他会生气。” 看来,想要取得全家人同意,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呀。 黄翅摇忽然就异想天开,要是她那个鸡肋超能力对这件事有帮助就好了。 第十八章 校友讲座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循道大学其中一个大礼堂,工程学院正在举行杰出校友讲座,座无虚席。 原本学期尾大家都各有各的忙,只不过今天的讲座却吸引了不少人来,主要是因为今天的演讲嘉宾大多都是业内比较出名的前辈,最出名的是一位国家工程院院士,有不少同学都是冲着院士去听的讲座。 此刻压轴出场的便是这位院士。 苏谨和黄翅摇一起坐在了中前排的位置,看得比较清楚。尽管黄翅摇一开始没有打算要来听讲座,可是无论哪位演讲嘉宾上台分享,她都很认真地听了,即使不是所有演讲者讲的内容都对她有参考价值,但开开眼界也好。 毕竟来都来了,不能浪费。 传统美德嘛。 压轴的演讲倒是非常精彩。院士正是知天命之年,讲话温柔有理,既鼓励学子努力求学,又举了很多有趣的例子来让大家更容易理解,几乎全场的人都听得入了神。 黄翅摇也被院士的演讲迷住了,只是跟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想起来自己来听讲座的原本目的,便稍稍分了点神。 苏谨不是说温故知要来吗?该不会苏谨这个工程学会的干事为了让更多的人来听讲座故意骗她的吧? 老实说,她之所以改变主意要来听这个讲座,确实是因为温故知。 她想要从另一个途径多了解一下自己的未来老板,好让之后的实习生涯能过得顺利些。 黄翅摇对温故知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外表惊艳”、“四足动物恐惧症”和“匪夷所思的富二代总经理”上。所以在那个第二轮面试之前,她有特意去找过温故知的资料,可惜在网站上所查到的关于他的信息寥寥无几。 理论上,一个大集团的未来继承人被公开的资料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的,那只能说明网上关于温故知的资料曾经被清理过,又或者,被刻意隐瞒了。 于是在第二轮面试之后,她对他的印象只多加了一项:神秘。 反正在黄翅摇的认知当中,温故知一直没有被纳入她所认为的“能力很强”的范围内。 不知不觉间,院长的演讲就已经结束了,礼堂内掌声雷动,在场的同学都意犹未尽地站起来鼓掌,今天讲座的氛围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随着掌声渐渐平息,主持人走出来宣布,只剩下最后一名演讲嘉宾还没出场了。 黄翅摇正要转过头质问苏谨,却看到他半举着双掌,蠢蠢欲动,满脸期待的模样。 噢,原来在最后。 果然,“温”字一出,苏谨就已经非常大幅度地鼓掌欢呼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偶像见面会现场。 说不定真的是他偶像来着。 黄翅摇也跟着鼓起掌来,既无奈又觉得好笑。她很少见过会把自己哥哥当成偶像的弟弟,苏谨算是她见的头一个。 虽然她也不太理解苏谨崇拜温故知的原因是什么。 只是当主持人说出温故知的名字时,现场反应平平。大概是因为院士的演讲实在太精彩了,下一个就是没怎么听过的名字,一下子就有了落差,甚至有一些人已经动身想着离开礼堂了。 黄翅摇心里也有点诧异,其他级的先不说,难道她的同级里没什么人跟她一样投知新科技的实习走到第二轮面试吗? 主持人反应也很快,马上就开始介绍:“可能大家不太熟悉这个名字,你们这位温学长目前是知新科技在我们市分公司的总经理。”并列举了温故知在各种大型比赛中所获得的奖项。 黄翅摇越听越一头雾水,既然这些名头这么响亮,那应该很容易查得到才是啊?难道真的是刻意隐瞒的? 而其他人一听到“知新科技”这四个字,就没什么人想要提前离开了,反倒多了些窃窃私语。 “让我们一起欢迎今天讲座的最后一位演讲嘉宾,温故知先生!” 掌声本来中规中矩,但随着温故知出场时,鼓掌声莫名地变大了些。 跟面试时不同,温故知今天并没有穿正装,只是简单地穿了件白色T恤,搭了件浅色的短袖衬衫,下身穿了条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又干净,除了容貌出类拔萃,头部以下跟在场的普通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果然不管多理性的人都会带有这天生的,些许肤浅但无伤大雅的一个小特质——颜控。 黄翅摇心想,温总果然百变。 只是这般年轻模样的总经理似乎没什么说服力,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同样变大了些。 温故知调了调麦克风的位置,扫视了台下一眼,也不管大家反应如何,勾了勾嘴角,直接就开始了发言。 “我其实只是你们半个校友。” “我并不是在循道毕业的,我只读了一年多,就去了外国从头开始开始,还好毕业所花费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很长。” “不过我今天不会分享我的经历,因为这对你们来说没有参考价值。毕竟我们家境和资质不同,我们的起点也就都不一样。” 全场哗言。 之前几乎所有的演讲嘉宾都讲到自己的学习经历,毕竟寻常校友分享免不了讲这些。然而温故知却是反其道而行,甚至有点狂。 温故知看着台下众人的表情,轻声一笑,话锋一转:“但是有些技巧倒是可以分享,比如说,给人画大饼的技巧。” “技巧这种东西,它就跟说明书的性质一样,只要识字,有阅读能力,就能跟着做。所以无论贫富、无论聪慧还是平庸,它都可以被使用。你们是大学生,相信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技巧是没什么障碍的。就把它当作是网上那些‘小妙招’一样吧。” 接着温故知开始一条一条地列举他所说的技巧,短短数言,就囊括了学业求职甚至创业的方方面面。 有些是另辟蹊径,有些是旧瓶装新酒,更有很多是全新的思维角度。 林林种种,大开眼界。 只讲实用性,不添加鸡汤。 最后,温故知微笑着总结:“当然了,我也不敢肯定我说的这些你们都能用得上,但是万一遇到相关的情况,我相信,我所说的技巧会是你们解决问题的优选。”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哥很帅!”趁着大家鼓掌,苏谨侧过头来大声问。 黄翅摇没有回答,她早就定住了。 她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温故知,一度忘记了呼吸,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从胸腔传上了大脑,随着现场的掌声越跳越急速。 “咚咚!咚咚!咚咚!” 不单单是太阳穴,甚至连耳膜都开始鼓动了起来。 他好强。 既狂妄,又谦逊。既强大,又蛰伏。 人或多或少都有幕强的心态,黄翅摇也有,只不过她以往所幕过的强大多是长辈,比如说刚刚的院士。 而年龄和自己相近的,她还是头一次。 但强者总会用最直接的方式把人迷住。 黄翅摇终于开始理解了苏谨,并将成为苏谨。 第十九章 花神降临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没想到今年的校友讲座会这么精彩,感觉一下子就学了好多平时学不到的东西。” “对呀!好多工程界大神啊!听得很过瘾!不是说下午还会接着有下一场活动吗?好像是不同的嘉宾分组交流,叫什么来着?要不要去参加?” “我知道,叫“花园建谈”!要现场报名,名额有限的!去啊去啊,我想去温学长那一组!” “诶,我想去院士那一组呢。” 讲座结束之后,同学们边回味和讨论着方才讲座内容,边纷纷离开礼堂,没多久整个礼堂就空了起来,只剩下一下在收拾的工作人员。 然而黄翅摇依旧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怔怔地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讲台。 她正经历着一场头脑风暴。 比起天赋,黄翅摇是一个更相信努力的人,她知道自己有一些天赋,但不多,刚好够用,自己并不是什么天选之女。 温故知说得没错,家境和天资的差距会让人从一出生就拉开很大的距离,每个人的起点不同,所以她只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前行。在她看来,从起跑线就落后的人,他们所拥有的最强大的武器唯有努力。 但像温故知这种早早就领先的人,居然也会努力。 她是在温故知刚才的演讲中看到了他的努力的。 因为只有努力过,下过苦功的人,才会累积自己的经验,并把最佳的解难方案做成说明书。 她原以为,对天才而言,解难就像呼吸一样,本就是一种自然而然、轻而易举的事,并不需要额外花心思去做,,也不需要整理技巧编成说明书的。 原来努力并不是落后的人才能使用的武器。 “翅摇?” 苏谨一直陪着黄翅摇没走,见她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你哥是真的这么厉害吗?” 黄翅摇兀的开口问道。 “那当然!”苏谨与有荣焉,“他可是天才!当时他出国要重新开始,也只用了不到三年就完成了双学位课程,之后还继续修读上去,又提前完成了学业,在不同的公司轮流实习了一年就回来了。” 天才,还这么努力。 黄翅摇忽然觉得温故知这个人有点强得可怕。 但这样反而让她更加期待之后在温故知的手下工作了。 因为跟强者在一起会变得更强。 旁边的苏谨一讲起了温故知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继续滔滔不绝。 “我可是特意把我哥骗到循道来跟院长见面的呢。对了,就是你第一次见他的那次。我也不知道院长为什么会知道我和我哥的关系的,但是能听到我哥演讲耶!我当然义不容辞啦!本来我哥不当自己是校友的,要不是我出尽各种秘密武器,他都不愿意来呢。对了,我哥应该在和其他前辈一起和院长吃饭了,咱们也快点去吃,下午还有个分组交流会谈呢!你不会不参加吧?” “去。” “太棒了!我们一起去缠一下亲爱的温学长~” ———————— 循道大学里,最多的不是学生,而是植物。 人人总以为春天的循道最美,因为那时最是花团锦簇。但其实夏季的循道同样缤纷。 不同于春季,开花的大多是长在低处的灌木,轻轻松松就能被人观察到,因而争妍斗艳;到了五月,景色便转移到了高处,比如像火焰般夺目的凤凰花,比如像串串紫风铃般梦幻的蓝花楹,又或者艳丽不足但用香气袭人的黄角兰。 树上的花虽然同样多得有些沉甸甸的感觉,与春季比起来,却也沉稳了许多。 也许是来自于树本身带有的力量。 只是今天的云比较密,午后的阳光不算强烈,植物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然而此时纪念花园里倒是热闹,不同的树下都搭了遮阳的帐幕,分别都有学生围着坐在一起,面向树干,而树干之下正是刚才在校友讲座中分享的各位校友。 也不知道是工程学院哪个人才,居然能想得出这样的浪漫,在树下开一个小小的交流会,就是起名一般般,叫什么“花园建谈”,不是很够意思,但对工程学院来讲已经足够美妙了。 黄翅摇正和苏谨一起,席地而坐,在纪念花园里最大的一棵凤凰树下听着其他同学和温故知的对答。 多亏了苏谨早早就拉着黄翅摇去报名,他们才能在温故知这一组拿到名额。没办法,讲座完了以后,温故知确实变得有点受欢迎。 其实所谓的交流会就是相当于上午讲座的延续,给学生问问题,形式比较轻松一点,毕竟校友也就相当于大家的学长学姐,亲近点会显得学校比较有人情味。 苏谨等大家都问得差不多时,也凑了下热闹,向温故知提了个问题。 “温学长,如果学校邀请你当我们学校的荣誉教授,你会答应吗?” 真是出人意表。 温故知倒也不慌不忙,没有正面回答:“看来苏同学很热爱循道。” “不止,我还热爱着温学长。” 温故知挑了挑眉。 这小子真是语出惊人。 黄翅摇无语,苏谨不是习惯藏拙的吗?今天怎么就把对着温故知才有的笨样子暴露于人前了? 不过在场的同学倒是笑得前仰后合,似乎也知道苏谨在开玩笑,无伤大雅。 “学长。”黄翅摇趁机转移话题,也问了个问题,“你觉得,天才会把天赋看得更重要还是努力看得更重要。” 温故知思考了片刻,对上黄翅摇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天才该怎么定义,不过我自己不太喜欢用智商来划分天才和普通人。” “按分数来看,我可能是个天才,但我还是觉得远远不够,对我而言,我原有的天赋并不足以支撑我走到我心中的目的地,那么,努力才是我可以控制的东西。所以,这也许要看天才的目的地到哪里。” 一阵风吹过,凤凰树的红焰花瓣飘了好些下来,有几片正好落在温故知的眼前时,他顺手就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其中一片,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黄翅摇不禁睁大了眼睛。 不知为何,这个场景让黄翅摇又一次想起了初次见面的温故知,但两次的温故知是不一样的。 那时的他是娇艳的。 透过花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容貌。 此刻的他是明艳的。 也是透过花,但她看得更深入了。她看到了他的赤诚。 真是耀眼无比。 似是花神降临。 温故知也察觉到了黄翅摇的视线,因为闪闪发光到如同钻石的火彩一样,实在是难以忽视。 他知道黄翅摇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他也曾经用过这样的眼神望着那一个人。 这是面对强者的欣喜和臣服。 第二十章 女战士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沙——” 凤凰树上的花叶随着风摇曳,周遭的声音似乎也消隐在其中。 黄翅摇和温故知不自觉地对视着,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情绪当中。 心中所想不同,却又一同坠入了凤凰树的沉稳的气息里,融入花叶之中,无人能察。 忽而有只小小的手扰乱了此刻的平静。 黄翅摇的视线范围边缘出现了个毛茸茸的东西。她往上一看,那东西正敏捷地在凤凰树的树干上上下溜动,刚好在温故知头顶正上方的位置。 是一只小小的松鼠。 糟糕。 说时迟那时快,黄翅摇半躬着身就一个箭步冲到温故知面前,单膝下跪,伸出双手挡在温故知眼睛的上方,轻声说道:“看着我,不要动。” 温故知心头一紧。 好近。 这简单的几个字似乎带有魔力一样,将他定住了。 他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黄翅摇为什么突然凑近他,但转念一想,像黄翅摇这么讲规矩知分寸的人,宁愿选择当众来到他面前做出一些很容易就令人误会的动作,也没有选择直截了当告诉他,那必定是为了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事。 而他和黄翅摇之间最大的秘密就只有一个。 温故知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不禁咽了下口水,小声问了句,“四足?” 却因为喉咙发涩出不了声,吐出口的就只有两声气音。 但黄翅摇听懂了他的话,点了点头。 她顿了下,又补了句:“别怕,我想办法。” 不知道为何,黄翅摇刚刚这么明显的动作也没有把松鼠吓跑,小东西依然攀在树上,甚至有种想要继续往下的迹象。 温故知第一次以仰视的角度看着黄翅摇,只见她嘴唇微张,紧张却没有大幅度喘气,眉头紧锁,凝神警戒着上方,似乎正在想着解决方法。 她今天穿着一件有大片印花的黑色T恤,一如她的审美,夸张又不好看的印花很容易就分散了人的注意力,但依然没办法忽略她的脸。 但偏偏她此刻的神情庄严又坚毅,黑色的衣服吸了大部分的光,让她脸上的阴影更为明显。 就像一个战士。 温故知看着她的脸,原本的绷着的心甚至有点平静了下来。这种反差感让他觉得很奇妙。 上一秒还是被她仰望,下一秒就变成他仰望着她了。 只见黄翅摇长呼了口气,对着上方用力“哈!”了一声。 安静了几秒后,她泄了气般叹了一声。 似乎没有效果。 正当黄翅摇想要吸一口气再尝试一次的时候,其他原本正疑惑黄翅摇一系列奇怪举动的同学们也顺着她的目光发现了松鼠的存在。 一个女生惊呼了一声,“啊!好可爱的松鼠!” 只见松鼠停下来原本的动作,滞在树干上。 接着听到苏谨挪到了黄翅摇身旁,夹着声音尖声道:“下来给哥哥摸摸嘛!” 松鼠终于被吓得一溜烟爬上了树冠,转眼就消失在茂盛的树叶里。 黄翅摇满脸问号。 啊? 为什么? 松鼠不是最灵敏最怕声音了吗?为什么唯独不怕她? 难道是因为,她不够猥琐? ———— 每一棵树下的交流小组都轻松有趣地完结了。 温故知那一组,也很有趣。 众人散去,温故知婉拒了院长提出共进晚餐的邀请,也就没有跟着大队一起离开。 苏谨便自然而然地缠着温故知,打算拉上黄翅摇三个人一起吃个晚饭。 怎料温故知再次拒绝了苏谨。 “今天已经给足面子你了,一整天没干过正事,我现在要回去处理了。” “那好吧……”苏谨依依不舍,“翅摇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 黄翅摇同样拒绝了苏谨。 “我也有事要忙。” 苏谨受到了双重打击,只好沮丧地垂着头朝两人挥了挥手:“行吧,我这个闲人自己去吃饭了,你们这些大忙人,忙吧,忙点好。” 黄翅摇看着苏谨像落魄小狗一样离开,忍不住笑出声来。 “翅摇。” 耳边突如其来地传来温故知的声音,黄翅摇心里一颤。 怎么突然就叫她名字了? “我可以叫你翅摇吗?”温故知又问道。 “啊,当然可以。” 只是,黄翅摇平时听同学叫她名字听得多,温故知这么叫她时,反倒让她有点不自在。 温故知看出了黄翅摇的不自在,弯了弯唇角。 “谢谢你保护了我。” 黄翅摇有点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干,松鼠不是我赶跑的。” “可是你维护了我,没有让松鼠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还守住了我的秘密。” 黄翅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故知歪着头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有这个恐惧症吗?” 黄翅摇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你不主动说自然就是不想说。” 听完黄翅摇的话,温故知为数不多的安全感不知为何就往上涨了点。 “你是除了我的心理医生以外,唯一知道我的这个秘密的人。谢谢你守护我的秘密。” “苏谨也不知道?” 提起苏谨,温故知就像是想到了自己孩子一样的表情,“你知道的,苏谨肯定会大惊小怪。烦人得很。” 黄翅摇想,也是,偶像只要有点小问题,粉丝都会担心得不得了。 “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呢。” 这一句莫名其妙的”朋友“让黄翅摇有点不知所措:“老板,温总,我已经签了约了,是你们公司的实习生了,实习生怎么能和老板当朋友呢?” 温故知有点被黄翅摇逗乐了,“怎么不能,我到现在都一直记得你那句话。” 黄翅摇不明所以:“什么话?” “既不道德,也不守法,更不惜物。” 黄翅摇在脑海中搜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之前第一次遇见温故知那天,她对那两位同学说过的话。 她不解,“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很普通的劝喻吗? “没什么,只不过让我觉得,你小的时候一定是一个乖小孩。”温故知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黄翅摇,半响后,直接就和黄翅摇道别。 “我该回去了,下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公司里了。” 温故知的话总好像是另有深意的样子,让黄翅摇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望着温故知的背影,喃喃自语:“在公司也未必能遇得上吧,老板。” “嘿!小妹妹!” 一把似曾相识的小女孩的声音如同平地一声雷般在黄翅摇身后发出,吓得黄翅摇一个激灵。 “还记得叔叔我吗?” 第二十一章 故人重逢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将近黄昏,纪念花园在循道地势比较高,环境又好,是一个相对来说挺适合看日落的地方。只不过今天云比较多,日落大概是看不到的了,不过还有不少不怕蚊子的人坐在纪念花园的草地上,大多都是学生情侣,或许是想着看不了日落,看一下霞色也好。 毕竟浪漫是由心情控制的,景色只是充当一个附加的成分。 黄翅摇依然留在纪念花园里,跟不远处的情侣相似的是,她也不是孤独一人。 只不过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小孩模样的男生。 远远看着就像是临近发火边缘的姐姐正要训斥自己的弟弟一样。 黄翅摇原本就有点微妙的心情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出现而变得更微妙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 “其实,你还是未成年吧?为什么要装自己是大人啊?还要别人叫你叔叔,你不觉得怪吗?” 是的,当初“卖”给她“心心蘸料”超能力的那个古怪少年又出现了。一如当初,自称叔叔。 只是对着他这张脸和他讲话的声音,黄翅摇实在很难把“叔叔”两个字和他挂钩。 女孩的声音,男孩的脸,叔叔的自称,这三者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实在是让黄翅摇有点起鸡皮疙瘩。 古怪少年皱着脸生气道:“胡说!我年纪比你大多了。真是没礼貌,要尊老懂不懂?” 黄翅摇还是觉得他只是装小大人,于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是是是,可是叫你叔叔会显得你很老嘛。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古怪少年“哼”了一声:“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允许你叫我里尤斯。” 黄翅摇继续顺着他的意:“是是是,里尤斯大人。”心里却觉得好笑。明明当初为了把“心心蘸料”卖出去,还苦苦哀求她呢,小孩子变脸真快。 就是“里尤斯”这个名字怎么这么拗口。 古怪少年里尤斯并不知道黄翅摇的心理活动,直入正题:“你怎么不用超能力呢?” “我用过啊。” “我是说刚刚下午的时候。” “刚刚?”黄翅摇只觉得奇怪,刚刚里尤斯也在吗?但是他怎么知道刚才是可以用超能力的状态呢? 刚才的小组交流会中如果那只松鼠再赶不走的话,她确实差一点就想用超能力了。 她当时只是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温故知的恐惧症发作。虽然她也没想明白当时为什么自己会不顾一切地也想要护住温故知。 可能是社畜心理吧。 黄翅摇迟疑了一下,试探性性地回答里尤斯:“因为刚刚松鼠被赶跑了,也就用不上了。” 里尤斯有点愤愤不平地剁了剁脚,嘴里念念叨叨的。 “可恶,明明差一点就要得手了。现在进展有点慢啊,怎么办?数据不够不能交上管控局呀!” 黄翅摇没听清楚,“什么意思?” 里尤斯顿时捂住嘴巴,模糊不清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不过这些不是黄翅摇关心的重点,她问出了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里尤斯,我最想知道的是,这个超能力会不会对人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被添加情绪的人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里尤斯撅了撅嘴,“我只能告诉你,‘心心蘸料’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它甚至有更强大的作用,但我不能明说,这要靠你自己慢慢探索。” 黄翅摇又问:“那我可不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的影响。”里尤斯两手一摊,“但我建议你不要。” “为什么?” “因为你会怀疑你自己。” 黄翅摇开始不明白里尤斯讲的话。 里尤斯也没有解释,只是说:“多的我不能再说了,要不然这个实验就没有意义了。” 黄翅摇听到‘实验’这个词,脸色有点沉了下来。 “我就只是你们的试验品吗?” “不不不。”里尤斯连忙解释,“你不仅仅是用家,你还是这个实验的助手,这个超能力才是你的试验品。” “那你呢?又是充当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我?”里尤斯指着自己,“我就只是来看一下你的使用情况的。现在看来,你用得不够,还不是太熟练,可以多用用。对了,如果碰上感觉没什么效果的时候,那通常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植入的情绪有问题,你不能带有太多的私人情绪地去植入情绪到其他人的心情里。如果“心心蘸料”侦测到的话,会直接判定无效的。” 听到这里,黄翅摇有点好奇,“那第二种可能呢?” “就是“心心蘸料”过载了。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 “就不会有出错的可能吗? 里尤斯瞬间激动起来:“怎么可能!我师父这么厉害,她研发出来的就没有出错的可能性。不可能不可能!” 哇,苏谨2.0。 里尤斯抬头看了看天空,转过头对黄翅摇说:“我该走了。” “等等!” 黄翅摇觉得她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被解答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超能力这种东西?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这些全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已?” “问得超纲啦。现在的你没必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对你来说没有用。”里尤斯耸了耸肩,“我只能告诉你,你这个世界是绝对是真实的,你也不是在做梦,你只是在做一个实验。你就把它看作是一个高科技的人体植入型程式吧。”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但为什么里尤斯好像话中有话一样。 黄翅摇想着既然无法深究,那只能还原基本步。 “你当初说,“心心蘸料”设计的初衷是用来帮人的,那你究竟想要我做些什么?” “你是好人,自然是想你做好事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唯有几丝霞光从云层缝隙中漏了出来。里尤斯逆着光,神色晦暗不明,唯独如孩童般上扬的嘴角让他整张脸清明了一点。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我一开始挑中你,就代表我认识你呀。”里尤斯笑得更开怀,眼睛在黄昏之下却闪闪发亮,似是刚升起的两颗星子。 “好啦,我还会再回来的,希望你好好珍惜心心蘸料。该用时就得用,机器不用会生锈,超能力也是哦。” “那什么才是该用的时候?” 黄翅摇问出了今天最后一个问题。 “你自己判断,反正,我们只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别扰乱了这个世界的秩序就可以了。” “噢,我私人再加一点。” 里尤斯伸出一根食指,举在两人中间。 “多做好事。” 黄翅摇看着空荡荡的草地,突然想起了,她该问问猫和松鼠的。 这两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行动不太符合她认知的生物,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第二十二章 实习生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六月,炎炎夏日,黄翅摇的大学三年级正式完结。 而她在知新科技的实习生生活也正式开始,为期三个月。 一开始黄翅摇觉得既兴奋又新鲜,不仅能看到许多精密的机器,同事也很友善,她只要一问问题他们都会侃侃而谈,比如展示机器是怎么运作,讲解去到生产时会是怎样的流程。 而且在工程部不需要穿正装,能够穿平时穿得舒服的衣服上班让她心情变得更好了。 只是慢慢地,她开始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来到工程部都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表面上看整个部门都有用到她的地方,但实质上,她做的一直都是一些打杂的工作,端茶倒水订饭复印文件整理工具。 除此之外,就没有干过更深入的事了。 黄翅摇很疑惑,其他职业的实习生她不知道,她读的这一科的实习生不是应该多少都要接触一些和工程相关的工作吗? 要不然之后要交给学校的实习报告没法写啊。 但是甚至连最简单的装配,她也没有机会下手跟着边做边学。 无论问哪一个前辈,她最多只能坐在一边看。 同事们美其名曰这样可以随时叫她来帮忙,她也随时都能动手尝试。 但最终她也只是一直干坐在一边,除了感受每个人经过或在旁边工作时望过来的欲言又止要笑不笑的古怪眼神,她什么正事也没做过。 就算是想要自己偷偷看一下资料学习一下,也不够权限,拿不到文件。 黄翅摇有点怀疑人生。 难道工程部都是这样的工作氛围吗? 这一天黄翅摇打完杂工之后依旧无事可做,百无聊赖之下,唯有拿着自己的杯子去茶水间喝口水透透气。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头儿,你觉得那个黄翅摇怎么样?” “长得好看,就是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糟蹋了那张脸。” 黄翅摇听出了这是她两个前辈的声音,其中一个还是工程部的部门主管。 她知道偷听不是一个好的行为,但是她没有办法听到一半就走开。 因为她是当事人。 茶水间里的人继续嘻嘻哈哈地说话。 “下次把我们的工衣给一件她嘛,遮遮丑,然后我们可以舒服一点边欣赏美人边工作了。” “这个办法不错。本来招她回来就是当花瓶用的,不然一个女的来工程部能帮什么忙。” ”对啊,反正她只是个实习生,好糊弄。” “不过话说回来,上次我还特意用了高级工程师的面试问题来耍她呢,本来是想看她答不上来的样子欣赏一下笨蛋美人的,没想到她答得还挺有模有样的。可惜,长得那么漂亮,要脑子有什么用。” 黄翅摇觉得自己快要听不下去了。正当她想着是要撕破脸皮马上出去跟他们理论一番,还是忍气吞声先熬过这三个月完成实习报告再算账的时候,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了在她面前。 “黄同学,这么巧呀,来喝水?” 来人是人事部的许小姐,只是她一来就直接暴露了黄翅摇的位置,搞得黄翅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工程部的茶水间。 许小姐没等黄翅摇回答,便朝她抛了个媚眼,然后长发一甩,踩着高跟鞋就踏进了茶水间。 “咦,高主管,你在这里呀?我正找你呢,Kelvin说有些文件要麻烦你等一下过来人事部签一下哦。不过你们在聊得这么开心,在聊什么呀?” 黄翅摇只觉得自己面前依旧缭绕着许小姐发尾的香气,香得她有些迷迷糊糊,情不自禁地就跟着许小姐走进了茶水间。 许小姐突然微微提高了声量。 “我还以为这个月是旺季,你们会忙得没时间休息呢。”接着许小姐用上了些许夸张的声音称赞道:“看来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呀,真的好厉害!” 茶水间里的两个男人干笑了几声。 “还是忙啦,不过喝口水休息一下总需要的嘛。” “我先回去放好东西就过去啊,等一下见哈。” “好呀。”许小姐挥了挥纤长的手指告别。 说完两个人就走了,经过黄翅摇时也没打招呼,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可惜,把刚刚留在她鼻腔里的香气都搅散了。 但香气又飘然而至。 许小姐走到黄翅摇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杯子,装了一杯水再递回给她。 “谢谢你,许小姐。” 许小姐转过身拿了个一次纸杯,帮自己也装了杯水,喝了一口。 “我们现在是同事啦,叫我Coco就好。如果你不习惯的话,叫我中文名也行,我名字是许可可,你也可以叫我可可姐。” 黄翅摇瞄了一眼纸杯上的红色唇印,乖巧地说了句“谢谢可可姐”。 “只不过——”许可可歪了歪头,调侃道:“你是谢我做的哪一件事呢?” 黄翅摇本来第一句谢谢是为许可可为她装水,而第二句,自然就是感谢许可可的出面了。 虽然没有当面说那两个男人,但最起码让她在那一刻不至于这么难堪。 于是她回答:“都有。” 尽管没有明说,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但还没完。”许可可又喝了口水,接着说:“我还是希望你不会就此罢休。我并没有实质性地帮到你,剩下的事还得你自己去做。” 黄翅摇当然清楚。她点了点头,坚定地说:“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比男人差。” “唉呀~” 许可可却忽然叹了口气。 “我果然不太喜欢你这样说话。” 黄翅摇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办,自己是被讨厌了吗? 难道初尝职场就被排挤了? 就连这么温柔的可可姐也不喜欢她吗? 许可可被黄翅摇无措又幽怨的表情逗笑了。她笑了几声后,才淡淡地说:“你面试的时候也这样说,说什么‘男生能做到的事,我也可以做得到’。” 黄翅摇不解。“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话不好。” 许可可的表情认真了起来。 “你眼界太窄了。” “我不太明白。”黄翅摇思考了片刻,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可可会这么说。这不是表达自己能力的一句很正常的话吗?她确实不比男人差呀。 果然,职场就像大海。 她这种小虾米似乎随时就能轻易被吃掉了。 甚至被吃了也不知道。 “你总会明白的。”许可可脸色变得柔和。她轻轻拍了两下黄翅摇的头,“我可是很看好你呢。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会成长的。也许你要走些弯路,也有可能你会碰壁,但是,你总会走到正确的路上来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在讲什么了。” 说完,许可可举起她手中的纸杯,对着黄翅摇的杯子碰了碰杯。 “为我们是同一个性别,干杯!” 第二十三章 紫云英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夜幕低垂,黄翅摇漫步在校园里,夏季夜晚的风有些清凉,栀子花的幽香随风而来,又随风飘散。 只是黄翅摇无心欣赏。她刚离开公司,本来该回宿舍的,只是凌灵早就回自己老家去实习了,宿舍现在大概只有正在忙着准备研究方向的张典心在。黄翅摇觉得,自己今天心情实在不算好,怕这么早回去会打扰到张典心,于是只得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还好因为暑假,留在大学里的人并不多,黄翅摇无论怎么逛都不会有人打扰。 走着走着,觉得有点累了,便随意找了张路灯下的凳子坐了下来。 才刚坐下来没多久,她就收到了妈妈的视频通话邀请。 “阿妈?” 黄翅摇一接通了视频,就看到妈妈笑容满面地喊了声“摇摇”。 “阿妈,你的脸怎么红通通的呀?做什么来了?” 妈妈嘿嘿一笑:“新酿的米酒,刚刚开封,试了试味道,浓得哦,又香又辣的,忍不住就多喝了几口。” 黄翅摇觉得喝了酒的妈妈有点可爱,平时也没见她这么放松过。 “阿爸呢?阿爸不在家?” “他和你的几个叔叔去隔壁市一起玩去了,说有好东西吃。” “耀辉呢?他不是放暑假了吗?” “他也跟着你阿爸一起去呢,现在只有我自己一个在家。” 难怪。 妈妈只有独处的时候才可以这么悠闲吧。 “摇摇啊,今天过得怎么样呀?工作开不开心呀?” 妈妈话音刚落,黄翅摇心里压了一整天的委屈直接就涌了上来。 “妈妈……” 妈妈原本喝了酒懒洋洋的神情在听到黄翅摇叫的这声“妈妈”后马上就变得紧张起来:“怎么啦摇摇?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可以告诉妈妈吗?” 黄翅摇长大以后,就很少叫“妈妈”了,变得跟镇上的其他小孩子一样,改叫阿妈。 因为她觉得叫妈妈的时候很像在撒娇。 但此时此刻,她确实很想对妈妈撒撒娇,诉诉苦。 可是她不敢对妈妈说自己的实习生活不开心。一来她怕妈妈会担心,二来,她也不想让父母多了个理由叫她以后回老家工作生活。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累。”黄翅摇只好换了个更容易被接受的借口。 她猜想妈妈的下一句必定是“既然累了就回家吧”,但好歹“累”这个原因比起被同事当花瓶瞧不起更容易解释。 “摇摇,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名字是黄翅摇吗?” 出乎意料地,妈妈反而问了黄翅摇一个这样的问题。 黄翅摇愣了几秒,想了想,说:“阿爸说,是让我挥动翅膀,随时准备展翅高飞的意思,对吧?” 其实有点讽刺,父亲给她起的名字是寄予了展翅高飞的厚望,他却总想着让她不要离家太远。 两者是互相矛盾的。 那她的名字其实就失去意义了。 可是妈妈听了之后,摇了摇头。 “不是的。” “你的名字是我起的。原本你的名字是翘摇,不过你一岁的时候,你阿爷去世了,你阿爸嫌‘翘’字意头不好,想改,我就把‘翘’字改成了样子差不多的翅膀的‘翅’字,‘翅摇’的这个解释也是我跟你阿爸说的。” 哦,原来她改过名字呀。 黄翘摇,还挺特别的,就是有一点拗口。 还没等黄翅摇问翘摇是什么意思时,妈妈忽然插了句。 “不过,我是骗他的。” 啊? 黄翅摇有点震惊。 她一直以为妈妈只会听父亲的话,因为从来都没有见过她逆父亲的意,现在从妈妈口中说出“骗”这个字,简直是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为什么?” 她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一个问题。 妈妈却反问了一句,“翅摇,你知道妈妈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吗?” 黄翅摇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中药……吗?” 妈妈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最喜欢什么,她只知道妈妈最常提到的东西就是中草药。 只见妈妈宠溺地笑了笑:“差不多吧,妈妈喜欢植物。” “你原来的名字‘翘摇’就是一种植物,只不过它的另外一个名字我们更常听。” “那是什么?” “紫云英。” 紫云英?不就是她小时候在乡野间常见的草花吗? 紫云英的花瓣是从瓣尖的紫红色慢慢淡到底部的白色模样,有点像迷你的荷花,但颜色比较艳俗,通常是一大片一大片地开,好看是好看,但是这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她只知道牛喜欢吃。人也会把它当野菜偶尔吃一下。 “紫云英有什么特别的呀?” 妈妈接着解释:“紫云英啊,是一种对土壤要求不高的植物,就是,容易活,有韧劲,药用价值也高。所以,妈妈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够像紫云英一样,无论在哪里都能开得漂漂亮亮的。就算是野草,那也是一棵显眼的野草。妈妈喜欢紫云英。” 黄翅摇恍然大悟,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谢谢妈妈对我的期望。我也喜欢紫云英了!” 本来都以为自己的名字没什么意义了,但妈妈又为她重新赋予了意义。 黄翅摇觉得很开心。妈妈用几句话就将她的信心重新拉了回来。 看不起她又怎样?她一定能让这些人刮目相看。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它有轻微的毒性。” 黄翅摇被妈妈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吓了一跳。“妈妈?林茑萝女士?你这句话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哦。” 而黄翅摇的妈妈,林茑萝女士,只是开怀大笑:“你要知道,草虽然容易被吃掉,被风吹弯,被人割去,但是草从来都在。想除它,那就得连根拔起;想吃它,就得先承受得了它的毒性。” 黄翅摇一边听,一边看着妈妈的脸,不知为何,想起了小时候跟她一起住在外公外婆家的时光。 那时妈妈带着她天天上山采药,跟她讲解哪一种植物的生长特性是什么,作用又是什么。每当看到这漫山遍野的植物时,妈妈总是神采飞扬的。 现在妈妈的表情和当初是一模一样的。 她看着看着手机里的林茑萝,不知不觉便看入了迷。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的这种表情了。 但她觉得这样的妈妈很美,熠熠生辉。 “摇摇?有听到吗?” 黄翅摇猛然点头。 大概是酒意上了头,林茑萝单手托腮,半眯着眼睛柔声细语道:“反正,妈妈相信摇摇,无论遇到什么事,摇摇都不会被打败,会变坚韧而强大,就跟,紫云英一样。” 黄翅摇眼也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发生了什么事了?是酒的原因吗? 妈妈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第二十四章 我不入地狱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经过昨晚和妈妈的视频谈心后,黄翅摇由原本的沮丧变成了今天的活力满满,重新振作回到了公司。 她决定再给这些人一次机会。 她觉得,哪怕可可姐昨天没有明说什么,但他们这种老油条多少都会意识到问题吧。 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好,今天的情况应该也会有一点不同。 而且,她还是对小部分同事抱有希望的。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相信只是高主管这些人在带头,其他人不过是随波逐流,不得不顺从高主管而已。 她相信人性的底色是会有善良的存在的。 站在工程部的门口时,黄翅摇原是紧握成拳的双手缓缓地松开,却又紧握了起来。 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她只是想自己能做点实习生本来就能做的事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那她愿意既往不咎。 黄翅摇慢慢地长吐一口气,十指放松,“嘀!”的一声,拍卡进门。 她回到她的座位上整理好自己的个人物品,发现工程部的另一个男实习生早早就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读着文件。 男实习生是另一个学校的,刚来三天,不过黄翅摇跟他的交流不多,因为这个实习生比黄翅摇可要忙得多了。 他才来没几天就可以动手去尝试了。 她却还是在端茶递水坐冷板凳。 想到这里,黄翅摇又有一点点心里不平衡了。但她也不会把气发在男实习生身上。 “这么早?”黄翅摇走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早啊!”男实习生转过头,兴奋地回了黄翅摇,“前辈说今天有平时比较少见的机型要组装,让我也去学习一下呢!所以我就早一点回来先看看资料。你是不是也会一起啊?” “……我正打算争取。” 好不公平。她今天也要去看! 等到其他同事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后,黄翅摇站了起来,正打算找负责训练实习生的那位前辈问一下,一个男同事却朝着她走了过来。 是昨天在茶水间的另一个人。 只见他拿着一件浅蓝色的T恤来到黄翅摇面前,将衣服递给她。 “翅摇啊,这件衣服是我们工程部的工衣,本来实习生是没有的,主管让我特意找一件给你呢,你去换了吧。” 黄翅摇没有接。 “之前明明说过可以穿自己的衣服的。” 她的心已经开始慢慢滑入谷底了。 他们是觉得她昨天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吗?还是故意的? 那男同事却不以为然。他自顾自地将衣服塞到黄翅摇的手中,还把手搭在黄翅摇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眯眯地说:“这不是为了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嘛。穿上工衣,我们就是自己人啦。” 黄翅摇一言不发,沉着脸往后退了一步,衣服跌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高主管走了过来,装模作样问了一句:“怎么啦?” “头儿,翅摇她可能嫌咱们的工衣不好看,不肯穿呢。” “啧啧啧。”高主管先是扯了扯黄翅摇的衣领,“怎么不好看,这不是比你这件衣服好看多了嘛。” 他让那男同事把地上的工衣捡起,然后接过来披在黄翅摇身上,揽过她的肩膀,装作是亲和友善的长辈一样手在她的手臂上下安抚了几下,然后用五指不轻不重的钳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翅摇啊,叔叔们都是为了工程部这个大家庭更温暖一点嘛。你从农村来这里读书,你父母看到你在这里这么受关照,一定也会安心的。听话啊,只要听话,我和经理都会在你的实习报告上把评价写得好一点哦。” 黄翅摇怒极反笑。 真是恶心至极。 本以为会有所收敛,没想到是变本加厉。 原来是真的觉得她一个没有背景的实习生好糊弄,所以威胁她吗? 她开始有点明白可可姐昨天跟她说过的话。 她眼界太窄,实在天真。 黄翅摇怒火中烧,用力掰开了高主管的手,从他身边挣脱了出来,又将披在身上的工衣扯了下来,狠狠地摔到高主管身上。 “你!”高主管和那个男同事被黄翅摇的突然暴走吓了一跳。“黄翅摇!你怎么回事!” 高主管更是既惊又气,他推了黄翅摇一把,怒斥了一声:“还摔东西!你这么没礼貌的吗?” 其他人原本是在工作台那边工作的,听到这边的动静后,都纷纷走了过来。 有几个同事先是将高主管拉远了一点,将几个人的距离分开。平日一个和黄翅摇关系还算好,性子比较软但不怎么会指使她做事的同事走到她身边问:“你还好吧?有没有事?” 黄翅摇甩了甩手,像是要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然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吓得高主管他们缩了下,往后退了一步。 她只觉得好笑,不过也笑不出来,只是转过头,望着刚刚关心了她一句的同事,半响后,问:“前辈,高主管叫什么名字?” 那同事对黄翅摇的问题始料未及,老老实实地答:“高登。” 黄翅摇盯着高主管,回答了他刚刚的那个问题。 “不好意思,高登,我只对人讲礼貌。” 高主管气得涨红了脸,一下子就冲到黄翅摇面前,连原先拉着他的几位同事也反应不过来。他伸出食指激动得指着黄翅摇的鼻子骂:“果然是农村出来的,真没教养!你妈生你出来是只管生不管养吗?” 说完又推了黄翅摇一下,只是黄翅摇扶着一边的桌子站稳了脚步,反倒是高主管推了一下不解气还想再推,怎料黄翅摇早有防备,一个闪身,高主管的手连碰都没碰到她,又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还撞上了椅脚。 黄翅摇垂眸俯视着地上疼得哇哇大叫的高主管,只觉得荒谬。 像只猪一样,真难看。 佛教中流传有一句话。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今日之前的黄翅摇可能会赞扬这种崇高伟大的精神。 但此时此刻的黄翅摇只想用前半句。 我不入地狱。 那当然是你入。 她在心里默念。 「因为连女实习生都不如而羞愤到想要马上消失,植入几个字到高登。」 “嘀嗒——嘀嗒——嘀嗒——” 只是,十秒过去了,黄翅摇没看出高主管的神情有什么变化。 无效吗? 呵。 黄翅摇自嘲地冷笑了下。 每日一次的机会,平白无故地就被她浪费了。 她记起了里尤斯说过的话。 如果‘心心蘸料’没有效果,那就说明她植入的情绪有问题。此时的她把过多的私人情绪暴露了出来了,掺入到其中。 黄翅摇也察觉到自己过于情绪化了。 情绪化则不宜再用情绪作为武器。 那么,她现在只剩下唯一能做的事了。 她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 第二十五章 报警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工程部现场的所有人都是听着黄翅摇打的这通报警电话的。 当他们听到黄翅摇说出“性骚扰、“人身攻击”和“侮辱”这几个词时,大家都惊恐万分。 这是要出大事了。 高主管更是马上爬起身来,想要走过去夺走黄翅摇的手机。只是黄翅摇即使是在听着电话也依然机敏的很,一个转身踏着椅子就踩上了桌子,继续向警方提供身份证明和地址。 “我现在在知新科技的18楼A室,刚刚说的那个高姓男子正打算抢走我的手机,还想要继续伤害我。麻烦你们马上过来。” 高主管瞬间止住了正要伸向黄翅摇的脚的双手。 他开始背脊发凉。 “对,这个是我的私人电话。好,谢谢。” 在确认了警察已经在前来的路上后,黄翅摇便挂掉电话,俯视着众人。 “高登,高主管,还有,各位前辈。” 头上的白炽灯灯光投射在她的脸上,令她眼下笼罩着大片阴影,从下往上看,面无表情的黄翅摇似是无悲无喜,内里却像是蕴含着强大而无法预测的力量,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喷涌而出,将人淹灭。 “我原本在想,我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你们这么看不起我,排挤我,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能力不足,才会让你们把我当成一个花瓶来看待。” 表面上看黄翅摇镇定自若,实际上,她揣着手机藏在身后的手早就已经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了。 一来是气愤,二来,则是害怕。 尽管如此,她还是竭尽全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讲完自己想要讲的话。 “但是现在看来,我才是受害者,我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找问题?问题明明是出在你们身上。是你们无趣,所以才想要在他人身上找乐趣,以作弄排挤他人为乐;是你们无能,所以只能对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实习生下手;是你们无知,以为实习生就可以任你们摆布,以为农村出来的女生就会因为害怕而不敢反抗。”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错,错的一直是你们。” 黄翅摇是第一次将自己置身于这么危险的境地。 以往的她哪怕要挺身而出做好事,她都会三思而后行,先确认好风险和自身安全才会继续行事。 但是这一次,她完全是凭着自己压制着的满腔怒火来行动的。虽然不以情绪做武器,但她接受了让情绪引导她。 她怕,但她更加不甘心。 只不过,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撕破脸皮这一条路。看来这一份实习终究还是要泡汤了。 反正都要泡汤了,她怎么样也得替自己讨回公道。哪怕是螳臂当车,她也要做。 这算是她初尝职场险恶后,打的第一场仗。 “你们也听到了,我报警了,警察正赶过来,所以从这一刻开始,如果不想再被多控诉多几条罪名的话,别靠近我。” 喊出了自己这些天来一直想要发泄出来的话以后,黄翅摇便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等警察过来。 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惹到黄翅摇,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就怕她突然又发疯。 唯有被黄翅摇在报警电话中提到的两位——高主管和另外一个高级工程师,慌手慌脚地离开了现场,大概是去搬救兵。 黄翅摇也不怕他们逃跑,这栋大楼到处都是监控。 过了没多久,警察就来了,跟在后面的还有好几个公司的人,黄翅摇只认出了工程部的部门经理,还有一个人事部的人。一个女警察率先就把黄翅摇护着走到了一边,先是安抚了她,再细细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这一刻,黄翅摇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才确定自己是被保护着的。 警察大致问了在场的人当时的情况后,调取了监控记录,便把黄翅摇和高主管那两个人一起带回了警局录口供。 等黄翅摇录完口供从警局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只是她没想到,才刚离开警局门口没两步,就碰到了部门经理。 真快。 经理走到黄翅摇面前,第一句话就直言:“能不能和解?” 黄翅摇也很直接地拒绝。 “不能。” 经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老高他都快要退休了,临近退休的时候才闹出进警局这种事,这不是让他以后没办法安享晚年嘛。” “是他先让我没办法好好工作和学习的。”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经理也是五十多岁的年纪,被黄翅摇像长了刺一样的防卫姿态气得有点气血上涌。他缓了口气后,再次试图说服黄翅摇。 “你知道,高主管这种年纪就跟你的伯伯差不多了,是你长辈,他只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关心你,可能这种关心有点过了头让你不适应,但长辈都是这样的嘛。你就包容……” “经理。”黄翅摇打断了经理的话,“你是要包庇高主管了吗?” “你是一早就知道当初面试我的时候用了超纲的试题对吧,你还要一直纵容高主管带着他的下属去欺负一个实习生。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有必要吗?” “哎呀!”经理有些心虚,“大家可能只是有些无聊,所以逗一下你而已嘛,没有恶意的。” 黄翅摇定定地盯着经理,一字一顿。 “对我来说,这就是恶意。” 经理见黄翅摇油盐不进,气急败坏:“你这样做会破坏了公司的形象的!” “如果公司不愿意保护我,那我有什么义务去保护公司的形象?”黄翅摇并不在意,“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反正一句话,我不接受和解。” 说完,黄翅摇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回到宿舍后,黄翅摇回想起经理毫不在意她才是受害者,只顾着偏帮高主管的模样,觉得他们这帮人真是不公平到了极点。 她干脆写了一封投诉信,投诉工程部超过一半以上的员工受高主管教唆联合一起排挤她,阻碍她的实习,甚至部门经理也知情,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毫无作为。写完以后,直接发到公司的总部,并抄送给她能找到的所有高层的电邮。 出了这封投诉信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温故知。 温故知知道后会不会对她报警和投诉这件事感到惊讶呢? 算了,管他呢。 说什么可以成为朋友,又说什么公司见。 她都被欺负了一个多星期了,连个影都没见着。 果然不同阶级的人是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深交的。还好自己有自知之明,没有对和温故知成为朋友这件事抱有期望。 虽然这样想,一丝丝失望和委屈感还是不经意间就在黄翅摇心里蔓延开来。 第二十六章 发酵升温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凌晨四点五十分,天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出来,黄翅摇却早已经睁开了眼睛,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地眼睁睁望着床顶。 她不是早醒,她是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过。 她失眠了。 昨天搞了这么一出,发泄了一通后,既痛又爽。但一到夜深时分,睡不着的黄翅摇思绪万千。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有点冲动了。 事后要怎么处理,她还没有想好。明天还去公司吗?要直接辞职重新找一份实习吗?还跟辅导员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家人知道了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就这么翻来覆去想了一整晚,黄翅摇都没有想明白,最后她猛地坐起身来,打算豁出去,先回公司,看公司会做出什么安排,她再决定下一步要怎么走。 还是那句话,杀她不死。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黄翅摇也没有心思再继续躺在床上了,轻手轻脚地下床简单梳洗收拾好就直接出门回公司了。 只是刚到楼下,她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公司门口。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个个都这么早回来了。 待她正疑惑着停住脚步在一边看清楚了,才发现围在门口的人有很多都不是本公司的员工。有很多不是举着拍摄器材就是举着话筒的,一看到像是知新员工的人走近,就像是鬣狗捕获了猎物一样一拥而上。 门口的保安一直尝试赶他们离开,却也没什么效果。 记者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记者在这里? 而且里面有好些人还拿着手机在直播,估计还有自媒体一类的人。 有位正要突破重围的同事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浪花反拍般拦了下来,好几个人一起如机关扫射一样围拥着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您好!您是知新科技的员工吗?请问您知道知新科技昨天发生的实习生被老员工集体性骚扰的事件吗?您跟那个实习生是同一个部门的吗?可以发表一下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知新科技会为了公司形象包庇老员工吗?” 黄翅摇一听到这和自己相关的几个关键字,心脏狂跳不已。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泄露出去了?难道是因为她报警了吗? 黄翅摇最担心的是她的个人信息有没有被暴露了,于是躲在一角,飞速上网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搜“知新科技”这几个字,就有相关消息弹出来了,最新的新闻全是和她有关。 “惊!龙头科技公司竟是淫虫窝!” “恐怖!花季少女惨遭大公司集体欺凌!” “实习生长期遭受性骚扰,知新科技人事大漏洞” 等等等等。 甚至更难听的标题都有,只是点进去以后,黄翅摇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或照片,甚至连循道大学也没有出现,只提到了一个大学女实习生被知新科技里的员工性骚扰和攻击。至于其他人,新闻里用的是基本都是G姓主管,D姓经理等等,没有提到真名,但只要是在公司里工作的员工,基本上都能猜到是谁。 黄翅摇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通常这类型的新闻不是受害者的资料会比加害者的暴露得更多更详细的吗?毕竟这更能让群众浮想联翩。 不知为何,她有种自己好像被暗中保护了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算是发酵了,现在不是回公司的时候。 不过要跟公司里的人说一声。 黄翅摇不知道还有谁能相信,她唯一想到并能联系到的,就是许可可。 于是她发了条信息给许可可。 「可可姐,公司下面好像有好多记者,我想今天请一天假。」 许可可很快就回了信息。 「好,你自己回去小心一点。公司有什么最新的安排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黄翅摇看完以后,长呼一口气,转身往学校方向离开了。 只是没过几秒,黄翅摇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她本以为是可可姐还有什么事要叮嘱她,拿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是一个好友请求—— 「我是温故知。」 ———— 知新科技顶楼。 温故知坐在办公室里,一只手扶着额头两边,看着电脑里的内容,越往下看眉头便越锁越深,扶着额的拇指和中指便忍不住用力地揉着太阳穴。 真头疼。 他是凌晨才知道这件事的。公司昨天来了警察的事公关部和行政部没有向他汇报,而是打算按以前的做法处理掉,谁知只过了一个晚上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现在还查不到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泄漏出去的,但温故知作为分公司的负责人,自然责无旁贷。事情发酵到连董事会那边也在问,他没办法不亲自出面。 他第一时间是想要找几个当事人分别问话。 但当他收到名单,尤其是看到黄翅摇的名字时,他只觉得更头疼了。 温故知甚至觉得有点无法想象。 黄翅摇不是挺守规矩的一个人吗?怎么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了?他还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 本来他打算等黄翅摇实习的时候去了解一下她的工作情况的,只是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一下子就忘了这件事。 这一忘,忘得让温故知有点懊恼。 “叩叩叩!” “请进。” 门一推开,便是如同上次来这个办公室一样带着些许手足无措和不自在的黄翅摇。 温故知让带她来的助理先出去,当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温故知示意黄翅摇坐下,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黄翅摇原本对温故知的感觉有些复杂,就像是原以为离自己崇拜的人近了一点,实际上人家并不在意一样。 但当她一听到温故知这句话,泪水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充盈了整个眼眶。 她也没办法出声回应,只能将话哽在喉头。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开口,就会立马哭出声来。 崇拜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了她的伤口一眼。 温故知却在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本想质问黄翅摇为什么这么鲁莽,不先找他帮忙,但一看到黄翅摇泪眼汪汪却又强忍着的委屈的样子,心跟着软了下来。 他看过强硬的黄翅摇,电梯被困时不慌不忙寻求救援的黄翅摇,保护他的黄翅摇。 他很欣赏这个看似娇弱却要强的女孩,但也仅止于欣赏。 直到他看到黄翅摇对他露出的那崇拜的目光时,他意识到了这个女孩并不仅仅是要强。 而此刻她示弱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最美又最合他意的那朵花。 对着自己最喜欢的花,温故知轻而易举地就沦陷了。 “没事的。我帮你。” 黄翅摇抬起头,泛红的双眼正仰望着温故知,那一滴眼泪悬在睫角,盈盈发光,仿佛花中朝露。 温故知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来吧,将花采下,花露惹人醉。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轻轻拭去那滴泪珠。 “这次轮到我帮你。好吗?” 第二十七章 下马威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知新科技,顶楼会议室。 几天前,一见完黄翅摇,温故知就立即吩咐了公关部和法律部,联同总部一起,重新发了个公告,先稳住公司的形象。 “涉案人员已移交司法机关处理,知新科技必定依法行事,绝不包庇姑息任何犯罪行为。知新科技亦会对受害者做出相应赔偿,一切以受害者的个人意愿为优先考虑。” “经内部调查,是次案件属于单一事例,然而公司会对全体员工进行再培训教育,务求令工作环境更友善和谐。恳请公众以官方消息为准,切勿再散播谣言,对受害者造成二次伤害,以及中伤知新科技其余无辜员工,否则知新科技会依法追究。” “外忧”处理完了,接下来就是要处理“内患”了。 黄翅摇之前发给总部的投诉信,温故知也有收到,董事会那边要求温故知务必谨慎处理。于是等了几天,人齐了之后,他照着投诉信上的名单,将人一次过聚集在了会议室里。 当中包括了工程部的部门经理。 也包括了刚刚拘留了5日放出来的高主管。 这两人都是老员工了,从温苏集团特意调过来的,温故知小时候甚至还见过他们。 经理姓苏,是和苏云清关系比较远的远房亲戚,工作能力不过不失,但也不会仗着关系去谋好处。擅长管理和交际,和下属的关系比较融洽。 高主管,以前也是跟着他母亲苏云清工作,管理能力一般,但专业能力众所周知。虽然一直留在主管的位置上,薪酬却是早已超过了主管的级别。 至于其他被投诉的同事,以及同样被起诉拘留了两天的高级工程师、那位高主管的跟班,不是从总部拨过来的,就是其他分公司调迁来,几乎都在知新科技工作了有5年以上,算资深员工了。 苏云清比较喜欢这种实干型的人。 而温故知觉得老臣子总爱倚老卖老。 当被通知到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来到会议室时,温故知早已经坐在会议室里了,正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跟他打招呼,双唇紧闭,面无表情。 整个会议室像是进入了低气压状态一样,明明室内温度湿度皆宜,众人却觉得这里闷得快要透不过气了。 待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地坐好在会议室时,温故知依旧头也不抬,一言不发,直到助理拿了一叠文件进来,他接了过来,直接抛在会议桌上,开宗明义。 “错在哪,自己说吧。” 无人敢言。 助理轻声提了一句:“各位,请各拿一份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经理率先拿了一份后,其他人才纷纷跟着弯腰去拿,只略略看了第一页的内容,每个人的脸色就都变了又变。 “人家投诉你们敢实名,你们呢?欺负人的时候,敢光明正大吗?” 温故知的这句话一出,众人都像是被这份投诉信烫到了一样,手缩了一下。 会议桌上的,正是刚刚影印出来,还带着温度的黄翅摇的投诉信。 经理草草看完这封投诉信后,最先开声:“温总,公司总不会因为这么一封区区一个实习生写的投诉信,就要质疑在座所有服务了公司多年的忠心耿耿的员工吧?这不是荒谬吗?苏董事长知道了也绝不会允许的!” 温故知脸色一沉。 而后抬起双眸,似笑非笑地反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被冤枉的?” “那当然!” “原来如此。人家区区一个实习生,靠冤枉就能把我们忠心耿耿的两个员工送去拘留了。”温故知往后一靠,倚着椅背,扫视了众人一眼:“那你们忠心有余,能力不足啊。” 被送去拘留了的员工之一高主管听到自己被提及,哭丧着脸第一个认错。 “温总,我知道错了,也已经受到处罚了。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很羞愧。求求您,看在我从温苏到知新服务了那么多年的份上,把我调去其他部门也好,降职也好,让我平平淡淡地过完我剩下的日子再退休可以吗?求求您了温总!” “嗯,很好。其他人呢?”温故知一边点头,指尖一边”哒哒!哒哒!”地不缓不急敲在桌面上,声音不大,却像敲到了每个人的心脏上,震耳欲聋。“高主管都认错了,你们不说些什么吗?” 底下的人开始唯唯诺诺地认错。 “我们不应该欺负实习生……” “不应该排挤她……” “不应该好色……” 正当他们认错的声音吱吱喳喳此起彼伏时,温故知一个反手,用力敲了桌面三下。 “错了。” 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错在三点。” 温故知站起身来。双手扶着桌子,倾身向前,缓缓开口。 “第一,公司的形象远比你们恶趣味重要,你们的失德害得公司声誉受损,没资格说什么忠心耿耿。” “第二,为了个女人而耽误工作任务,不可原谅。你们分不清轻重,实在愚蠢。” 温故知望着高主管,继续说:“高主管,看在你跟了我母亲多年的情谊上,我会私底下给你一笔退休金,你就当提前退休吧,不用再来公司了。” “至于另一位被拘留了两天的同事。”他只是瞥了那人一眼,“辞了吧。我看过你以往的工作表现,很一般,留你也不会对公司做出多大的贡献。放心,虽然你犯法了,但我可以照给你一个月的赔偿金。” “苏经理包庇下属,明知故犯,但念在你劳苦功高的份上,调回总部让他们安排吧,我这里就不需要你了。” “其他人,出警告信,今年的分红按比例扣除,比例依照黄翅摇投诉信里情节轻重来评级。” “怎么样?”温故知俯视着苏经理,眉眼弯弯,皮笑肉不笑,“我这个温总算是很顾及老员工的颜面了吧,董事长也不会反对了吧,苏经理?” 苏经理敢怒不敢言。 “最后一点,所有人今天必须当面亲自向黄翅摇道歉。要不然,刚才给出的条件我随时可以修改。” 说完,温故知随意的挥了挥手指,“好了,你们可以去道歉了。” 待所有人都悻悻离开以后,温故知坐了下来,问身边的人:“龚助理,有好好记录下来了吗?” 新招来的龚助理点了一下头,“全部都记录下来了,温总。” 温故知微微颔首,“那麻烦你整理好之后交给人事部办妥吧。记得叫他们出通告,务必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人事调动。” 再培训教育嘛。 没有人敢问温故知第三点是什么,或许根本没人反应过来。 只有温故知清楚。 他对着空荡荡的会议室自言自语。 “敢误我的事,动我的人,大错特错。” 她是他看中的准备培养成心腹的人,哪由得了这些人来把她废了。 不过也好,正好可以来个下马威。 不仅仅是对公司的人,也是对董事会。 对母亲。 第二十八章 你是一只鼠兔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被半硬性要求休息了几天之后,又回到了知新科技。 此时她正独自对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思绪也跟着空气缓慢地流动。 昨天晚上温故知打了个电话给她,特意叮嘱她早上十点准时到达公司,有人会领她去会议室待着。问他是什么事,他也只是说还她一个公道。 黄翅摇猜想公司应该是对这次的事有什么安排了,也许还跟她的投诉信有关系。 只不过具体是什么安排,黄翅摇不敢多做揣测。她自己也很清楚,公司肯定会以自身最大的利益为优先考虑,她只是一个实习生,和其他老员工相比,公司没什么理由要以她为主。 估计也只是轻轻带过,随便给她一笔精神损失费可能已经算是他们能作出最大的让步了。 但温故知说还她一个公道。 尽管温故知和公司是才是同一阵型的,不知为何,她对温故知的信任比公司要多出三分。 她想起那一天温故知说的话。 他说,这次轮到他帮她。 这句话一下子就触到了她的心理防线。 与这句话同时出现的,还有温故知轻轻拭去她眼泪那一点微弱的触感。 “啊!!!退退退!” 黄翅摇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把方才的画面摇散。 许是脑袋晃得太使劲了,她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烫。 唉。 她再次把精神集中回安静的会议室上来,并刻意减慢自己的呼吸。 冷静一点。 当她忐忑不安地坐在会议室里不到五分钟,突然之间,一群人从外面一拥而入,不到一会儿就挤满了整个会议室。 正是她投诉信名单上的人。 所有人。 一大群人脸色阴沉,来势汹汹的,黄翅摇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来寻仇,连忙站起身来就想往外冲,却见会议室的门敞亮地打开着,门口正站着温故知那新来的助理,对着她友善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似乎在安抚黄翅摇,不会有什么事的。 黄翅摇半信半疑地转过身,迎上这群人的目光。 只见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轮着走到她面前,先是鞠了个躬,再大声喊道: “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我吧!” 黄翅摇怔在原地。 公道…… 这是她想要的公道。 当所有人都道完歉离开,好一会儿后,她才神不守舍地走出会议室。 一抬头就看见温故知站在会议室几步之外。 温故知温柔地看着她,向她走来,经过她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话。 “看,我说到做到。” 说完便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往前走开了。 唯有留在黄翅摇耳朵的那半分痒证明了悄悄话有出现过,仿佛夏日的薰风迷了路,在她耳里转了一圈。 黄翅摇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与此同时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头一看,发现是许可可,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今天下午放假,要来我家坐坐吗?” ———— 黄翅摇莫名其妙地就跟着许可可去了她的家。 许可可是一个人住,但她的家却出乎意料的大,书房衣帽间阳台等一应俱全,单单是客厅就有知新科技两个普通的会议室那么宽敞了。 “可可姐,没想到你家这么大。” 许可可先递给黄翅摇一杯果汁,“我自己调的杂莓汁,试试看。”接着回答黄翅摇刚刚的问题:“我就喜欢住大一点的房子,因为可以滚来滚去。” 黄翅摇被逗笑了,“自己一个人,你不怕吗?” “我从不畏惧自由。” 黄翅摇不禁心生艳羡,可可姐好帅。 许可可拉着黄翅摇走到沙发上,让她学着自己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却话锋一转。 “刚刚感觉怎么样?我还以为公司是打算牺牲你一个保住其他员工的,没想到这次干了件人事。” 黄翅摇有些不解,侧过身来看着许可可,“我以为作为人事部的人,可可姐是会站在公司的立场来考虑的。” 许可可笑了一声:“我一直都站在公司立场啊。” “那……”黄翅摇试探性地问:“当初我面试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他们在刁难我?” 许可可摇了摇头。 “听说以前在总部的时候,公司会有不明文规定,遇到名牌大学出来的面试者时,可以用难一点的面试题目去考考面试者,看看他们的能力到什么程度,这样有助于之后进一步的培训,算是个小小的公司文化。” “不过用在实习生上倒是第一次。”许可可回望着黄翅摇,“只是当时想到你是循道大学的,我就以为他们看中你是个可塑之才,打算在你毕业前就先预定好你。” 黄翅摇不禁苦笑。 “我还以为当初能顺利通过面试是因为我能力过关,没想到……” 她天真到后来才想明白经理说的那句“有你在会添色不少”是什么意思。 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调色板。 “不对。”许可可扶着黄翅摇的肩膀,认真地说:“你本就是可塑之才,只是他们根本不愿意塑。” “可可姐呢?”黄翅摇看着许可可精致又温柔的脸,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仔细想想,其实我还是幸运的。”黄翅摇喃喃自语道,“不但有可可姐你愿意站在我身边,还有温故知……温总也是。他说会还我一个公道,他真的说到做到。” 许可可眼睛弯弯,轻轻地捏了一下黄翅摇的脸,“因为你像一只小动物。” 接着她拿出了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举到黄翅摇面前,“看!高原鼠兔!” 眼前出现了一只像老鼠又短耳朵兔子的小动物,毛茸茸的,嘴里叼着一朵花,憨厚又机敏的样子,可爱极了,看的黄翅摇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只是看着这只鼠兔,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抓的一只田鼠。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有点晦暗不明。 “怎么样?可爱吧!你跟它一模一样。” 黄翅摇哭笑不得,“它可爱多了。” 许可可继续分享着鼠兔。 “我昨晚看动物世界,有一只鼠兔刚从蛇窝死里逃生,在快要回到自己的窝时,就被一只鹰抓走了。” “好可怜……” “鼠兔可是最受肉食动物欢迎的食物之一哦。不是因为它可爱,是因为在肉食动物看来它柔弱。哪怕鼠兔竭尽全力想要生存,要被吃掉的时候,还是会被吃掉的。” 许可可意味深长地看着黄翅摇。 “不要只对已经暴露了的危险有警惕。哪怕在你觉得安全感的地方,也绝不要掉以轻心。” 黄翅摇眨了眨眼。 “可可姐,我猜你是读哲学出身的” “我大学修的是物理哦。” 第二十九章 狭路相逢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恢复了她的实习生活。 网络上这次风波也渐渐平息了。直到现在,黄翅摇的身份都没有暴露于大众眼前。在感到庆幸的同时,她也有些意外。 是温故知的意思吗? 但他从没提过,她也不敢问。 问了就多少有点自作多情的意思了。 虽然黄翅摇有点社畜心态,但站在一个公司的角度来看,这其实是匪夷所思的。毕竟真要事后清算的话,她是点燃这把火的人,公司不给她使绊子已经是足够大方了,更勿论把她藏在身后帮她隐身。 可是除了温故知,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身边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完全封锁住她的个人信息不外泄。 罢了,以后有机会再问。 回归现实,工程部现在除了苏经理、高主管以及那一位高级工程师不再出现了以外,其他人倒是都维持原状,只不过态度和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所有人都按照既定的程序和一贯的做法,该教什么就教什么,终于做到了一视同仁,黄翅摇能够和另一位男实习生学同样的东西做同样的事。 尽管她偶尔还是会察觉到氛围有些怪异。 黄翅摇间或会感受到有奇怪的视线看向她,和之前那些却是不一样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若说之前的视线是带有侵略性的,现在的视线更多的是探究和戒备。 无论如何,黄翅摇已经不关心这些了。只要她能够正常工作,好好完成她三个月的实习,她不在意其他东西。 就这样无惊无险地过了两个多月,在实习期临近结束前,黄翅摇收到通知,要上去总经理办公室一趟。 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 既有点期待,又有些迷茫。 跟第一次来到这里面试时的心情一样。 ———— “实习快要完结了吧,感觉还好吗?听说这次的实习生都挺帮得上忙的。” 今天办公室的窗帘被半拉了上去,阳光从外面透了进来,浅浅洒在正喝着咖啡的温故知身上,让他本身的锋芒收敛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黄翅摇也如当初般捧着一杯茶,心境倒是从容不少。 依旧是上司和下属谈话的场景,两人的距离却好像比之前拉近了些。 像在一个普通的悠然午后,两人只是在喝茶闲聊。 她点了点头:“很顺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那就好。” “谢谢你,温总。” “不用急着谢我。”温故知笑着放下他手中的咖啡,“之前跟你提过的事考虑得怎么样?毕业后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工作吗?” 没想到温故知这么快就转入正题。 “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有个……” “叩叩叩!” 黄翅摇才刚开了个头,龚助理就敲门进来了。 “温总,董事长带着一位客人上来了。” 温故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黄翅摇却明显感觉到方才悠然自得的氛围一下子就被扰乱了。 “翅摇,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下。” 黄翅摇应了声好,便轻声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外的长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看见了两位女士出现在她眼前。 其中一位她在公司网页上见过,是温苏集团的苏董事长,也就是苏谨口中温故知的妈妈。 苏云清经过长沙发时,只瞥了黄翅摇一眼便走进了办公室。 至于另一位…… 黄翅摇察觉到了她那好奇的眼光,于是与她对视了一眼。 是一位很年轻的女生,年纪大概跟她差不多。 只见她墨染绸缎般的及腰长发随着她的脚步在黑色长裙上轻扬,明明全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却偏偏藏不住她那盈盈发光的双眼和如同雪团一样通透白皙的脸。 这女生忽然对她咧嘴一笑,便转身跟着走了进去。 黄翅摇心中突然就有点愧疚。 「对不起了凌灵,我觉得这个女生长得比你还要可爱。」 办公室内。 温故知一看到苏云清身后的人出现,脸色瞬时阴沉了下来。 “为什么她也在这里?” “知哥哥怎么这么防备呀。” 苏云清身后的人正是再次回国的罗妥曼。 “人家只是有点想你了,所以很努力地‘咻’~一声完成了学业回来,还特意叫苏阿姨带我来参观一下你的工作环境呢。怎么,这么不欢迎我吗?” “不欢迎。” “好嘛,那我走咯。” 出乎意料,罗妥曼真的就非常干脆地离开了温故知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便只剩下苏云清和温故知两人。 “故知,别这样失礼。” 苏云清不咸不淡地说了温故知一句,就转移了话题:“越阳这边好像换了不少新人嘛,怎么样,公司运作得还顺利吗?” “还行。到年度总结的时候董事会就能看到是顺还是不顺了。” “故知。”苏云清叹了口气,“我只是以妈妈的身份关心你,不要把我当成董事长来应付。” “……抱歉。”温故知顿了顿,意有所指,“我还以为您是来巡视业务的。” “算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别做的太过就行了。反正以后都会是你的。”说着,苏云清摆了摆手,“好啦,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故知,你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带妥曼出去逛逛,知道吗?” 温故知一听到罗妥曼的名字就应激:“我又不是越阳人,算什么地主。” 至于温故知的过敏原本原罗妥曼小姐,一走出了办公室,就径直走到黄翅摇身边坐了下来。 “新来的员工?” 黄翅摇不认识她,但见她是和董事长一块来的,又能在总经理办公室出入自如,想必是温故知的熟人。 于是老实回答:“我是实习生。” “哦~”罗妥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就是那个实习生。” 黄翅摇不由得微微瞪大双眼。 她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为什么?她是怎么知道的?就单凭实习生这三个字? “嘘~放心啦,我不会跟陌生人讲的。”罗妥曼戳了戳黄翅摇的脸颊,“我对美人还是很友好的。” 黄翅摇正思索该如何回应时,罗妥曼却话锋一转。 “你跟知哥哥很熟吧?” 知哥哥……是指温故知吗? “不算……吧,温总是老板,也是我的半个学长。” “你是本地人吗?” “……是,但我自小在乡镇长大,对这边的市区不算熟悉。” 正在这时,温故知和苏云清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没关系,你在这里读了这么多年书,就带我去你熟悉的地方玩玩吧。”罗妥曼边挽着黄翅摇的手臂,边兴奋地望向温故知。 “知哥哥,一起啊。” 第三十章 三人行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周末,天气晴。 两天前黄翅摇一个心软,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罗妥曼的请求,于是今天一拖二,带着罗妥曼和温故知两人去游玩。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碰上了这种事。 黄翅摇突然就有点想念苏谨了。如果他在的话,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导游。 可惜苏谨去旅游了。 那她今天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只是,非常与众不同地,黄翅摇带着两人去了湿地公园。 本来黄翅摇更喜欢去动物园和植物公园的,但考虑到温故知那个不为人知的罕见总裁病,她只好挑了个大概率不会有四足动物出现的地方。 而且温故知有跟她提过,他的恐惧症其实已经好很多了。只要在他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且四足动物不是霎时间近距离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他的恐惧症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发作。 黄翅摇就更加确定她没有挑错地方了。 温故知停好车来到湿地公园入口时,发现黄翅摇早就已经在入口处候着他们了。只见她戴了顶钓鱼人常用的遮阳帽,后面垂着两块长长的大概是用来遮脸和脖子的防晒布,只是这垂下来的布有点像以前霓虹鬼子戴的那种帽子。她身穿一件有着椰树印花的白色泡泡袖上衣,手臂套着防晒长袜,下身却穿着一条咖啡色喇叭裤,搭了一双运动鞋。 这样看来,运动鞋已经是她身上唯一正常的单品了,却反而变成了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温故知对黄翅摇的装扮早已见怪不怪了,因为再古怪的搭配他都已经看过了。 而差不多时间到的罗妥曼看见黄翅摇后,倒是惊叹了一声。 “哇!太酷了吧!好前卫呀你~我喜欢看你的穿搭。” 黄翅摇第一次被人这么真诚地夸自己的穿搭,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对罗妥曼的好感也多了几分。 于是三人正式启程去参观湿地公园。 本来温故知非常抗拒跟罗妥曼一起出行,可是黄翅摇也在,她还跟着一起邀请了自己,他没办法拒绝。 算了,当罗妥曼是透明的就好了。 越阳的这个湿地公园占地面积很大,足够逛一整天。三人一起漫步在木长廊上,看着周边的碧水绿荫,自得其乐。 黄翅摇本以为,两位富家子女应该会对这种公园不稀罕,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什么公园没去过。 可是她意外地发现,这两人逛得挺满足的。 温故知主要是欣赏植物,尤其是正开着花的那些;而罗妥曼则是容易被动物吸引,无论是弹涂鱼还是寄居蟹都能让她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跑过来拉着温故知分享。 温故知通常会不理罗妥曼,于是罗妥曼就会跑到黄翅摇身边牵着她过去一起看。 骤眼看三人倒是其乐融融的,甚至还诡异地有些像一家人。 想到这里,黄翅摇使劲摇了摇头。 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哇!树林里面有一只长得好奇怪的鸟!” 前面忽然响起一阵惊呼。罗妥曼被这一声吸引,跟着跑了过去。“我也要去看!” 黄翅摇和温故知对视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那个位置刚好设有一个只要扫码付款就能限时使用的望远镜,可以让人看得更远找到更小的动物。去到那里时,望远镜正好有一个小男孩在用。 罗妥曼“啧”了一声,虽有些心急,却也还是乖乖地站在后面等小男孩用完。 “啊!爸爸爸爸!看不到了!变模糊了!”半分钟后,小男孩抓着望远镜一蹦一跳地求助。 旁边一个大概是小男孩家长的人弯腰看了一眼,说:“时间到了嘛,还要看吗?那就要再给钱了。” “快给快给!” 只是罗妥曼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她硬是挤了过去,占了小男孩原本站着的位置,“喂!你已经看了很久了,该到我了!”说完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扫码付款,把望远镜给霸了。 小男孩见望远镜被抢,自然放声大哭。小男孩的家长见状,立马和罗妥曼吵了起来。 黄翅摇看不过眼,走了过去,先是跟小男孩的家长说了句抱歉,然后看着罗妥曼双眼认真说道:“罗小姐,你这样做不好。” 温故知的表情跟罗妥曼一样不耐烦:“罗妥曼!快把位置还给人家!” 罗妥曼嗤笑一声,“这个位置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而且他看了这么久,总该让下一个人看了吧?他比我还自私呢,你们为什么不说他呀。” 黄翅摇只好语重心长慢慢劝:“他还是小孩子,你可以再让他一次的。或者礼貌一点问一下人家能不能先给你看也好啊。” “凭什么?”罗妥曼不服气,“年纪小就必须要让了吗?他又不伤不残,不老更不弱,我没有让他的理由。” “可是……” “真烦,这样好了。”罗妥曼对小男孩的家长说,“收款码给我,我转一千给你,让我先看。” 小男孩的家长马上止住了骂声,连忙出示收款码收了钱,就拎着小孩离开了。 罗妥曼付完款,对着黄翅摇挑了挑眉:“皆大欢喜。” 黄翅摇简直无话可说。她扭头盯着温故知,似是在质问。 「你带来的人怎么这样子?」 温故知似乎看懂了黄翅摇眼里的话,抿着嘴摇了摇头。 「不关我的事,我跟她不熟。」 温故知想起了他那童年。罗妥曼这霸道孩子王的性子居然一直都没变过。 “看起来,我好像被讨厌了呢。” 正在两人用眼神交流时,罗妥曼的声音插了进来。 她走到温故知面前,慢慢凑近他,轻声说道:“不过没关系,只要知哥哥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就可以啦。” “但我还是想弄清楚,我该不会是第三者吧?”罗妥曼转头,凝视着黄翅摇。“看你们之间的氛围,总觉得怪怪的,你们是在暧昧期?” 无论是黄翅摇还是温故知,都一下子被她的话震住了。 “真美好啊,但是不好意思啦,我要插足。” 罗妥曼重新凑近温故知,低声呢喃,像一条蛇正缓缓地攀上来。 “知哥哥,我是追定你了,就算你跟她结了婚,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罢休。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黄翅摇感到莫名其妙,价值观也同时受到冲击。 她从来没有听过有人会把要当小三说出口的。 “抱歉,罗小姐,首先,我和温总并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其次,你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的宣扬自己要插足别人的感情,你不会觉得这样是不道德的吗?” “道德?哈哈哈哈!”罗妥曼捧腹大笑,“除了我那死翘翘的老爹,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谈道德这两个字。” “不道德又怎样?我又没犯法。道德对我而言,只是个开了锁的狗笼子。” “而本小姐,没有狗。” 说完,罗妥曼用着她那张清纯甜美的脸,摆出一副挑衅的表情,双手举起,食指和中指伸出并向下弯了弯,同时发出了一声常人无法理解的拟声词—— “汪汪!” 第三十一章 三人不成行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差一点就要暴走。 她生平最讨厌的人有三。 一是不讲法。 二是不道德。 三是神经病。 就目前来看,三个里罗妥曼已经占了两。 她深呼吸了十几个来回,才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了一句话。 “我见识比较少,罗小姐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罗妥曼立即接上她的话:“那你可得多见识见识呀。” 黄翅摇气笑,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 反正上一次超能力失效了,说不定本来就时灵时不灵的,那干脆在这个野蛮任性的大小姐身上试试就好了。 没有狗是吧,这么喜欢温故知是吧。 对不起温总,得罪了。 “温总,您可不可以‘汪’回去?” 啊? “求您了,快!” 当温故知听到这么荒谬的请求出自于黄翅摇口中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少有地出现了一脸懵的表情。 “……汪。” 与此同时,黄翅摇在心里默念: 「看到知哥哥模仿自己而不知所措,植入几个字到罗妥曼。」 既然罗妥曼这么蛮不讲理,她得让罗妥曼尝一尝什么叫害羞。 只是黄翅摇此刻心里也没有谱。 她边念边盯着罗妥曼的脸,刚默念完,她就观察到罗妥曼的眉头皱了皱,随后整个人变得慌乱扭捏起来。 “可恶,知哥哥你……知哥哥是狗的话……这么可爱……也不是不能养……” 说着说着罗妥曼的脸开始透着绯红,甚至还带着点难堪。 噢,这一次生效了。 但黄翅摇的脸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偏离了她原本设想的方向呀。 罗妥曼的思维果真是异于常人,整件事因为她这一句话变得更变态了。 “算了算了!”罗妥曼手足无措了一阵子后,干脆放弃纠缠,举起手胡乱挥动了几下,“我没心情跟你吵了。我要回去。” 转身离开前还不忘直勾勾地看了眼黄翅摇。 “我记住你了,小野花。” 黄翅摇看着走远的罗妥曼,揉了揉眉心。 还好,结果倒是她想要的,因为罗妥曼已经害羞得连温故知一眼都不看了。 最后剩下黄翅摇和温故知两人站在原地。 不远处的白鹭展翅掠过水面,叼起了一条鱼,扬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像是一条水晶链,另一边的沼泽地也一派宁静平和,身上沾满泥的弹涂鱼在跳来跳去,唯有这两人融不进去这片祥和,反而正粘在他们之间那尴尬的氛围当中。 “翅摇。” 温故知率先打破了沉默。 “……温总您说。” “你为什么要让我‘汪’一声?” 黄翅摇没办法说出超能力的事,只好解释:“因为罗小姐刚刚‘汪’的表情很欠揍,所以得让她看看这个动作有多幼稚。我觉得由您来做效果会比较明显。” 还真是有点与众不同的言之有理。 温故知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为了培养一个心腹,他好像有点过于纵容黄翅摇了。 他今天居然在两女人之间插不上嘴。 其实他早该预想到的。 一个极守规则,一个无视规则,碰在一起注定是要火星撞地球的。 只能说,他虽从没打算让她们两个碰上,但这个世界上有些轨迹是早就定好了的。 “好吧,那我们书接上回。” 黄翅摇自然明白他在讲什么。 她直言:“我愿意。但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我希望在我大四期间可以在闲时回公司继续当个兼职实习生。” 这个行业的技术日新月异,黄翅摇越接触就越觉得兴奋有趣,所以她也有意在这一行继续发展。 “那工资你想怎么算?” 黄翅摇想了想,“时薪?跟原本实习时的来算也可以的。” “我可以让他们用普通助理的薪金来算。”温故知微微一笑,“但我也有个要求。” “你的兼职要包含括当我的私人助理。” 黄翅摇不解。 “温总,您不是已经有很多助理了吗?关特助,龚助理这些,还不够吗?” ”不一样。你要做的事跟他们做的完全是两码事。” 听到温故知这样说,她蓦地心跳加速。 什么意思?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之前看的那些小说。 黄翅摇闲时,会看霸道总裁小说。 倒也不是禁锢啊,强迫啊,你逃我追那种,她喜欢看的是那种总裁为女主开了一片天地,让她去做一切她喜欢做的事,万事有他当后盾之类,温柔又强大的那种。 她知道自己这个喜好很大概率受自己父母影响。但目前来看无伤大雅,她也就随自己了。 她发现,温故知其实很接近她爱看的总裁文的那些总裁特质。 所以当温故知说想要她当个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助理时,她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不该想的事。 “你要学着帮我写计划书。” 温故知的解释唤醒了黄翅摇的幻想。 嗯? 就这样?这么有挑战? “我可以!” 温故知的笑容变得更深。 “除此之外,偶尔也陪我去熟悉一下越阳吧。” 黄翅摇又回到了方才的幻想边缘。 “陪老板逛街吗?” “对。” 温故知的表情不变,眼睛里却好像多了些情绪。 “就我们两个。” 只是两人没有察觉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男一女,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难搞呀,这么一点时间,感情又升温了呢。” 其中一个人正是早已平复了心情,根本没有离开的罗妥曼。 “真是不知道刚刚我在想什么,早知道不走了,现在反而给了他们机会。” 罗妥曼边盯着不远处的温故知和黄翅摇,边问身后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男人:“让你查的事查得什么样了?” 黑衣人向罗妥曼递过去一个平板:“全在这里了。” 罗妥曼接过平板,略略地看完以后,咧嘴一笑。 “这样子的家庭呀……我可太熟悉了。”她接着点开了另一份文件,圈了一处,递给黑衣人:“把这个新闻送去给这家人看一看。乡下人也要多看看新闻嘛~别忘了跟他们透露一下这新闻上没提到的主人公的名字,他们该很感兴趣的。” “哎呀,人家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是她惹到我了呀。”罗妥曼像只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提‘道德’这两个字了,不给她点教训我的心不舒服呀。” “噢,对了,只要让这一家人看就好,不需要透露给其他人。”罗妥曼又叮嘱了黑衣人一句,继而嘻嘻一笑,自言自语。 “没办法,我对美人就是下不了狠手。” “我可真是一个大善人呀,他们怎么就舍得讨厌我呢?” 第三十二章 回家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离正式开课还有一个星期,黄翅摇决定回趟家。一来是答应了妈妈,二来,她得酝酿一下,该怎么说服父母她毕业之后想留在那边工作的事。 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她终于回到了自己住了快二十年的家。 年前换的春联经过半年的日晒已经有些稍稍褪色了,唯有那大字上的墨还很清晰。 黑色比红色更难以消除。 左右邻居一楼都是自家店铺,不是做小生意就是做餐馆,就她家一楼是空着,既不租出去,也不自己开店铺。 不过这是她父亲的意思。他忙于自己的工作,又不想妈妈抛头露面,更不想其他人常驻在自己家,于是一楼就常年空置了。 很多人都以为她住在农村里,一出门就是农田菜地,早听鸡啼夜闻虫鸣。 她很小的时候确实是。 不过她弟弟出生后没多久,一家人就已经搬到镇上住了。镇上基本都是五层左右的小楼房,各种商店餐厅超市应有尽有,就是没有农田菜地,甚至连稍微茂密一点的小树林都得走到郊外才能看得见。 她倒是想自己可以住在农村里。 午后镇上的人刚吃完饭,正是饭困休息的时候,整条街也都冷冷清清的。听到黄翅摇拉开大门的声音,其中一位邻居阿姨无所事事地走出来看,见到黄翅摇时,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喊了一声。 “哎哟,是摇摇啊!摇摇回来了呀!” “是哦,姨姨吃饭了吗?” “吃啦吃啦!” 黄翅摇跟阿姨寒暄了几句,正想踏入家门,就看见父亲冲了下楼,怒气冲冲地朝她扔了一叠东西。 黄翅摇反应不及,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出去。 “你还有脸回家!” 邻居阿姨听到动静后,连忙走了过来扶住黄翅摇。 “哎哟,怎么啦?”阿姨边轻拍着黄翅摇的背边劝她父亲,“国建啊,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哦?有话不能好好讲嘛?” 黄国建没有理会,指着黄翅摇怒斥道:“你给我进来!” 黄翅摇缓过神来,对邻居阿姨摇了摇头,“我没事。”就进了家门。 “吱呀——” 大门关上,随着最后一丝阳光被挡在了门外,她也陷入了暗沉当中。 一楼在低层采光不足,全靠灯光照明。此时灯也没有开,只有窗外的微弱的光线透进来,散在空荡荡的大厅,唯独地上的一堆惨淡白纸异常显眼。 “捡起地上的东西上楼!” 黄翅摇一声不响地把地上的纸一张一张捡起来,直到上到来平日活动的三楼,有了光,她才看清楚刚才被扔到自己脸上的是什么东西。 是两个多月前跟她报警相关的新闻合集。 “……谁给你们的?” 黄翅摇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声音开口问父亲。只是黄国建听到她这个问题更不耐烦。 “我怎么知道?那肯定是认识你的人才会把东西寄到家里来!” “新闻上没有写我的名字,你们怎么知道那个实习生就是我?” “你做得出就不要怕被别人知道!” “阿爸!”黄翅摇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黄国建,“我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黄翅摇!”黄国建呵斥一声,在看到女儿泪水盈眶的双眼后,又长叹了一口气。“阿爸平时有没有教你,要与人为善,要大方,不要斤斤计较。同事之间有点不愉快是很正常的事。让你心情不好了,不就是件小事吗?大家一起吃个饭,好好沟通一下,不就能解决了吗?你不先反省一下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就直接去投诉人家,已经很离谱了,你居然还要去报警!做人是这么做的吗?职场是这么儿戏的吗?” 说着说着黄国建又激动了起来,“我还没有问你去实习的事,你到底瞒着家里做了多少坏事?黄翅摇,你究竟有没有把你父亲放在眼里?” 黄翅摇觉得很累。 父亲一句又一句的话像是湿了的纸巾一张又一张抛过来叠在她的脸上,让她越来越透不过气来,几近窒息。 “阿爸,你真的觉得你女儿心情不好是件小事吗?” “废话,难不成全世界都要迁就你?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会心情不好吗?” “呵。”黄翅摇不禁苦笑。“难怪你不喜欢荷兰豆。” “什么荷兰豆?”黄国建被女儿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你乱说些什么呢?” 一听到父亲这句话,黄翅摇的心头就已经堵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真好笑。 真是没想到,这一道自己心中难以磨灭的伤疤,居然被父亲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忘记了。 荷兰豆是黄翅摇人生之中养的第一只宠物,也是她到现在为止养过的唯一一只宠物。 黄翅摇小的时候跟着妈妈去外公外婆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弟弟还没有出生,外公外婆都很宠她。 她特别喜欢在那边的田野乡间玩,因为可以发现很多在自己家田地里遇不见的小动物,于是整天上蹿下跳的,爬果树下农田,每天都玩得不亦乐乎。 有一次,她跟着外婆去田里,意外地捉到了一只田鼠,小小的一只,却胖乎乎地,眼睛圆圆,耳朵也圆圆,比平时见过的田鼠都要可爱。她对这只田鼠喜爱极了,直接带了回去,还起了个名,叫荷兰豆。 黄翅摇把荷兰豆安置在外公家的禾地边养了快三个月,在将要离开外公家回家的时候,难舍难分,所以她决定把荷兰豆带回家养,妈妈在她的央求下也勉强同意了。 只是黄翅摇才刚把荷兰豆带回家,父亲就非常生气地骂了她一顿,要把它扔出去,说老鼠脏得很,还会偷粮食,害得全家都得病。黄翅摇求了很久,甚至承诺不把荷兰豆养在家里,只是把它关在屋后的笼子里,父亲也没有松口,依旧非常强硬地拒绝了她。 黄翅摇没办法,只好把荷兰豆放进小笼子里,偷偷的把它藏在屋顶的杂物间,还备好粮食和水,生怕饿到荷兰豆。 “荷兰豆,你别怕哦,等我长大了以后,我就买一间大大的房子,把你带过去,我们一起住!” 小小年纪的黄翅摇并不知道田鼠的寿命只有短短的一两年,荷兰豆是等不及她长大买大大的房子的。 她只知道,她想要荷兰豆一直陪着她。 可是,当黄翅摇第二天想去屋顶找荷兰豆的时候,却发现它不见了,连小笼子都不知影踪。 第三十三章 荷兰豆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荷兰豆就不见了。 黄翅摇只是以为荷兰豆是偷偷跑到其他地方去了,因为荷兰豆在外公家也有偷跑的前科。 她心想,荷兰豆这么厉害吗?连笼子都能一起带着逃走哦。 可惜找遍了整个屋顶都一无所获,正当她偷偷摸摸下楼找时,却在楼下饭厅看到了一个经常见面的叔叔来做客。 黄翅摇探头一看,只见饭厅的餐桌上摆着一小盘黑乎乎的肉,还有一瓶烧酒。那叔叔夹了一小块那黑乎乎的肉送进嘴里,再抿了一小口酒,一脸惬意,见他吃得满嘴油腻的,黄翅摇便好奇地走过去问:“叔叔,你在吃什么呀?” “好东西呢,快来。” 那叔叔夹了一块送到黄翅摇面前,“啊——”了一声,示意黄翅摇尝尝。 黄翅摇看着这颜色就觉得有点害怕,于是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不识货,这是田鼠啊,这玩意儿营养成分可高了,全是蛋白质呢!”那叔叔手腕一转,将肉送回了自己嘴里。“叔叔以前可喜欢吃了,不过最近这边的田都不怎么有了。我才刚跟你阿爸提了一嘴,你阿爸就说刚好家里有一只,刚捉来的,特意宰了给我吃,真够义气。” …… 刚好家里有一只的…… 田鼠…… 黄翅摇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死死地盯着着那叔叔的肚子,心想,荷兰豆,你在里面吗? 你是不是很害怕呀? 虽然荷兰豆不怕黑,但这么窄又动来动去的地方,一定会吓到它的。 那把这个地方剖开了是不是就能把它救出来呢? “黄翅摇!” 她一个寒颤。 黄国建突然从背后出现,掐着黄翅摇的肩膀把她挪到一边。 “别打扰你叔。” “阿爸……荷兰豆……” “豆什么豆!”黄国建打断了黄翅摇的质问,“你不听话,我就教到你听话为止。” 黄翅摇快要崩溃了。“阿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黄国建却不管,只一把拎着黄翅摇的后颈,连扯带拉地将她带到厨房。 “锅还没洗,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锅里把锅舔干净。” 那叔叔也忍不住开口:“老黄,别这样嘛,等一下弄哭了就得吵吵闹闹的了。” 黄翅摇双脚悬空,像小鸡仔一样被拎着,她不敢睁眼,因为她不想在厨房里看到一丁点荷兰豆的痕迹。 黄国建一个松手放开了黄翅摇,她双脚落地时,还是瞥见了脚边垃圾桶里的东西。 凌乱的棕灰色毛发上,还有一小团血块一样物体。 “啊!!!” 黄翅摇浑身发抖,死命地忍住眼泪,咬紧牙,从这个地狱逃了出去。 大人好可怕。 阿爸好可怕。 比村口伯伯说的鬼还要可怕。 黄翅摇那一天逃出了家门后,连午饭时间过了都没有看到她的踪影。 黄国建只当她是出去外面玩疯了不肯回家,让林茑萝不用去找,她饿了自然就会回家了。 直到傍晚,林茑萝在屋子后山上的一棵番石榴树上找到了双眼红肿而无神的黄翅摇,把她抱了下来时,却发现她浑身发烫,连忙就将她带回家擦身喂药。 林茑萝整晚都守在黄翅摇身边,待她烧退了,人也清醒了些之后,便将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摇摇乖,不要伤心。爸爸也是为了你好。田鼠有很多细菌,爸爸是担心你会生病才不让你养的,你要听爸爸的话。妈妈明天带你去市集捧一只小狗回来养好不好?” 那为什么那个叔叔又可以吃田鼠呢? 病得依旧有些迷糊的黄翅摇并没有问出口。 当时只是小小年纪的她,就已经知道,即使问出口了,她也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她的荷兰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她毕生都难以释怀的童年阴影。 从此以后,黄翅摇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 而直至今日,她也依然没有办法违抗父亲的话。 黄翅摇跳过了荷兰豆的话题。 对着一个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的人,向他提出这件事曾经伤害过别人,无疑等于在一张墨黑的纸上寻找当初用黑色笔写过的字。 写字的人看不见,而痕迹是确确实实留在了纸上。 没有意思。 也没有意义。 她只是尝试心平气和地向父亲解释,当初实习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话讲到一半,黄国建就打断了黄翅摇的解释。 “你平时是不是穿得太暴露了才招惹了人家?” “……我穿得跟现在没什么分别。” “那你一定是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联合在一起针对你?肯定是你也有问题。” “阿爸。”黄翅摇直视着黄国建,“我投诉信上的所有人都向我道歉了,公司还赔偿了我,证明公司也认为我没有错。” 黄国建继续反驳:“人家可能只是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而已,怕你继续胡搅蛮缠。” “总经理已经承诺了,等我毕业之后就签我做正式员工,我可以继续在那里工作。” 话一出口,黄翅摇就立即后悔了。 糟了,挑了个最坏的时机讲。 但是她没办法再继续瞒下去了。 “你说什么?”果然黄国建一听到这句话就激动了起来。 “我不是一直都说要你毕业之后就回来这边找一份工作,然后结婚吗?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我没有……” 这时刚买完菜回来的林茑萝及时拦在了黄国建和黄翅摇之间。 “好啦好啦!等一下吃饭的时候再说吧。今天我买了很多菜,摇摇你过来帮忙。” 将菜交给黄翅摇并把她推进厨房后,林茑萝转身对黄国建说:“阿建,摇摇也只是炫耀一下而已,她跟我说过毕业之后想要回家的,你不要太担心,摇摇这么顾家,肯定不会留在外面的工作的。” “哼!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午饭时候,饭桌上的气氛异常地沉闷,全家人却也少有地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刚刚的事。 吃完饭,黄翅摇在帮着收拾碗筷,静静地听了林茑萝讲了很久的话,才开口说道:“阿妈,我明天就回学校了。” 林茑萝非常惊讶,“啊?你不是才刚回来吗?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黄翅摇含糊其辞:“要去见一下教授,论文有些地方要修改一下。”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当黄翅摇睡醒之后,起床想去帮家人煮早餐时,发现房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又来了。 第三十四章 囚禁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被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房间的锁坏了,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想要拿手机打电话给家人时,却发现手机不在房间里。 她昨晚明明回复完凌灵的消息后,临睡前把手机放在自己的床头柜上的。 这时她才明白。 这就是父亲的意思。 她开始大吵大闹,叫人把她放出去,可惜没人理会。 房间里早已备好的干粮和水,甚至还有个塑料盆,无一不在提醒她,她是被特意困住的。 黄翅摇一度想要从窗户逃走,但窗外是焊死了的铁围栏,房间里不说工具了,连把剪刀都没有,而铁杆之间的空隙也没办法让她钻出去。 无路可走。 她只好打消了逃跑的想法,继续拍门,试图让父亲改变主意。 可是越是吵闹,房门外就越是安静。 安静得她以为自己只是被困在梦里,只是一直挣扎着都醒不过来而已。 闹到下午时,黄翅摇终于等到了一个人来到她的房门前。 是她弟弟。 可是弟弟也不是来把她放出去的。他只是隔着房门,悄悄地说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姐,阿爸不准我们放你出来,说除非你认错。他还说要是我们谁敢踏进四楼半步,就把我们赶出去。连阿妈都被他送回外公家住了。我是趁他出去工作了才偷偷上来的,但我没办法把你放出来,我也不知道阿爸把钥匙放哪儿了。对不起……” “……没关系。” 黄翅摇不会怪她弟弟。她很清楚,没有人能逆得了父亲的意,尤其是当他以“为你好”的名义来约束家人时。 “姐,你就向阿爸服个软嘛,认个错,先出来再说。” 黄翅摇默不作声。 只听到弟弟小声叫了几声“姐”后,便叹了口气离开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父亲这么大费周章地也要把她困在这里。 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她有机会留在外面工作吗? 可这又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呢? 她想不明白。每一次父亲的“为你好”她都想不明白。 从荷兰豆的事开始。 从小到大都想不明白。 她靠在床头上,歪着头,任由视线落在窗台上林茑萝放在她房间里的一盆三色堇上。阳光从窗户的铁围栏间透了进来,洒在三色堇粉紫色的花瓣上,新长出来的嫩叶不知是好奇这刚接触到的世界,还是还未适应阳光,在流动的空气中微微颤动着。 真容易满足,才这么一点阳光和泥土。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这么看着,看了一个上午,阳光却没办法照进她的眼睛里,三色堇的生机也与她无关。 关到第三天,没有人来过。 窗台上的三色堇也开始萎蔫了,黄翅摇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眼神放空,望着天花板。白色的墙面上除了细细的裂缝,和一些小虫子撞死后留下的微不可察的细点痕迹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放弃吧。 不如放弃吧。 死了就真的什么痕迹也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 黄翅摇艰难地爬起身来,拿起只喝过几口的水,先是淋了大半在三色堇上,再把剩下的灌进自己嘴里,又抓起了一点都没动过的饼干,麻木地啃着。 啃了十来块以后,终于啃不下去了,她随便擦了擦嘴,将自己挪到房门口,开始有气无力地拍着门。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拍打的声音逐渐变大变猛烈,而后又慢慢地缓了下来,却一直没有停止。 哪怕手臂早已没有力气,拍得手掌也生疼了,她也不知停歇,继续像个机器人一样,不停地拍打着。 持续拍了快半个小时,黄翅摇喘息着,使出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我错了!” 真的错了。 错得离谱。 半响后,门被打开。 黄国建伫在门外,铁青着脸,眼里却好像带着点胜利的得意。 “错哪儿了?” “我不该不听阿爸的话。” “不该自作主张。” 她没什么力气了,只能坐在地上,用毫无起伏的声线一字一顿地向黄国建承诺:“我保证……我以后不会留在外面工作的。我会乖乖回家……在附近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跟人结婚生子……继续在你们身边孝顺你们。” “求求阿爸,让我回去完成我最后一年的学业,可以吗?” 一直站在后面的弟弟也跟着求情。 “阿爸,姐姐都快毕业了,总该让她先拿了毕业证吧?要不然这几年的书不就白读了?” 黄国建最终松了口。 “你先答应我,跟你现在那老板说一声,毕业之后你不会留在他的公司工作。我们家不缺你去打工多赚的那点钱。” “好……” “毕业之后,你敢不回来的话,我绑也会把你绑回来,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 “出来吧,早认错不就好了。”黄国建拍了拍黄翅摇的肩膀,便转身吩咐弟弟:“耀辉,打电话叫你阿妈回家煮饭。她应该一个小时左右就能赶回来了。” 说完便下了楼,边走边自顾自地唠叨起来:“小时候也没见有这么倔的,长大了反而开始叛逆了,真是顶心杉。等一下不盯着你打电话给你老板我都放心不下来。” 黄翅摇扶着门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父亲下楼的身影。 明明看起来已经不比小时候看着的高大坚厚了,为什么还是没能越过他,反抗他? 是因为力量不够吗? 好像并不只是因为力量。 那还因为什么呢? 让她从心底里就一直无法越过父亲,同时畏惧着做出这个行为,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如此。 黄翅摇感觉到自己好像捉到了一点思绪,却还不能将它理出来。 想着想着,脑袋便因为没什么能量而罢工,开始痛了起来。 她只好先暂停关于这个问题的思考。 反正现在知道自己力量不够,那她就先蓄势。 “耀辉。” 黄翅摇朝弟弟挥了挥手。 “你知道那份东西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吗?信封还在不在?” 弟弟黄耀辉回忆了一下,回答道:“是阿妈收的信,我那时候在门口和小学同学聊天看到的。不过那不是邮差送的,是有个人直接送上门,阿妈接过来之后,那个人还对阿妈说了几句话呢,刚好阿爸回家就看见了,还很生气地以为那人给阿妈送情信。噢,我看过了,信封上面没有字的。” 黄翅摇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谁呢? 第三十五章 救救我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饭后,黄国建要求黄翅摇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她老板,把那个工作给推了。 刚回到家就忙着做饭,正在收拾碗筷的林茑萝尝试劝阻:“阿建……” “你别插手。”林茑萝话刚出口,黄国建就打断了她,“她现在敢这么放肆都是你纵出来的。” 黄翅摇见状,连忙说:“我现在就打。” 然后直接拨了电话给温故知。 尽管整件事看起来都无比荒谬,但为了能继续完成她最后一年的学业,她此刻必须顺着父亲的意去做。 只是温故知没有接电话,手机里传来的是忙音。 但这样正合黄翅摇心意。她有些庆幸地举起手机对黄国建说:“电话正在通话中。总经理很忙,平时也很难找得到他。” “没事,你就发条信息给他,写完之后,先给我看了再发出去。快点。” 黄翅摇咬了咬下唇,只好慢慢地在备忘录上先打好一段文字。 「温总,对不起,因为家庭原因,我难以兼顾远距离的工作和家庭生活,之前谈过的在我毕业之后继续留在知新科技工作的这件事,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了。非常抱歉。希望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再次成为知新科技的员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栽培和照顾。」 打完以后,便将手机递到了黄国建面前。 黄国建皱着眉头边看边挑剔起来。 “这里,「可能没办法」改掉,这么犹豫不决的干什么?坚决一点。” “还有这里,「希望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再次成为」什么什么的,多余,删了;「非常抱歉」也不要再说了,你一开始不是已经说了对不起吗?” “噢,对了,还有最后的「你」字,要说「您」!这么大个人都不懂得尊重别人吗?还说是大学生呢,连这么基本的造句用词都不会,你这些年的书是白读了吗?” 黄翅摇一言不发地按照黄国建的要求,把他提出来的句子全都改了,改好之后问:“那我直接发了?” “等等,让我看看。嗯……现在差不多了。” 黄翅摇复制了这段话后,当着黄国建的面发给了温故知。 “可以了吗?” “把手机给我。”黄国建将黄翅摇的手机抽走,“我知道有回收这个功能的,别想着骗我。等过了回收时限后我再把手机还给你。” “……我不会。” 黄翅摇忍不住暗暗地剜了她弟弟一眼。 黄耀辉平时教得太多了。她没想到父亲连这个都知道。 等终于过了几分钟可以拿回手机的时候,温故知刚好回复了消息。 「?」 「为什么这么突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黄翅摇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站起来,转身想要回房间,却被黄国建叫住了。 “坐下,我话还没有讲完。” 黄翅摇立在原地,背对着黄国建飞快地打了三个字。 「假,救我」。 然后迅速将手机关机,转过身坐了下来。尽管太阳穴此时在“突突突”地跳得生疼,她还是强忍着听黄国建讲完他的长篇大论。 无非就是父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让她要听话,毕业之后尽快物色一下合适的人选早点结婚生子,找一份离家近的稳定工作,才是最正确的人生之类之类。 黄翅摇平时不怎么会骂人,连粗俗一点的话都不曾讲过,此时她听着自己父亲对自己规定好的一切,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该死的被安排好的人生。 洗耳恭听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之后,黄国建才讲累了,放了黄翅摇回房间。 黄翅摇跌回自己床上时,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被关了几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后天就要开学了,她明天就得回去了。 想着可以离开,尽管身心都累得不行,她还是强撑着爬起来,收拾自己的行李。 “摇摇。” 差不多收拾好的时候,林茑萝来到了黄翅摇的房间。 “妈……” 刚直起身子,黄翅摇就被林茑萝抱住了。 “妈妈对不起你。” 原本情绪已经没什么起伏的黄翅摇,被拥进自己母亲的怀抱里时,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喷发了。 她本来想埋怨妈妈为什么不来救她。 为什么不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为什么一直都在沉默。 但妈妈的一个拥抱就轻而易举地让她所有的怨气都消失殆尽。 “妈妈本来想偷偷拿钥匙把你放出来的,可是被你阿爸发现了,直接叫你舅舅来把我接走。妈妈没有办法赶回来……让摇摇受委屈了,都是妈妈的错。” 黄翅摇埋在林茑萝的怀里,闷声道:“没事的妈妈。我没事。” 她强忍住泪水,不敢哭出来。她怕自己一哭,妈妈也会跟着哭。 母女两静静地抱在一起很久,才终于平复了情绪,松开彼此,望着对方都通红的眼睛时,都情不自禁地相视一笑。 这一笑,足以能让面前的灰霾烟消云散。 冷静了下来后,黄翅摇先开口问:“妈妈,邻居们也知道了那封信上的事吗?” “没有,只有我们家。那封信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亲自送上门的,是个不认识的人,穿得全身黑色,衣服上还有朵白色的曼陀罗花刺绣,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人。摇摇,你之前有见过吗?” 黄翅摇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曼陀罗花?是衣服的式样?还是什么家族的标志? 林茑萝的眉头轻蹙。 “也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我甚至想不明白那个人到底是想害你还是想帮你。” 黄翅摇不解。 “如果要害你,那为什么只是寄给我们家,而没有把消息扬出去让每家每户都知道呢?但是如果说是帮的话,既然是熟悉你的底细的人,那又为什么要跳过你把消息送上家门呢?无论如何,那个人肯定是有目的的。” 黄翅摇听完林茑萝的分析,觉得言之有理的同时,又不禁想自己的妈妈怎么这么聪明。 “摇摇,你要小心身边的人,知道吗?”林茑萝边摸着黄翅摇的头发边说,“有时候,看起来是好人的人,未必就是真心对你好;看起来是坏人的人,也许没有想过要害你。” 黄翅摇张开双手抱住了林茑萝。 “我会小心的。” “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不爱你的人可能会帮你,爱你的人反而会伤害你。这些例子妈妈见得很多。” 听到这里,黄翅摇忍不住问出了那句埋在心里很久却一直不敢问出口的大逆不道的话。 “你为什么不离开阿爸?” 第三十六章 纠缠一生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旁人都说黄翅摇的父母感情很好,从来没见过他们吵架。 听到他们这样说时,她也没办法否认,因为她也从来没有见过父母吵架。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顺着父亲,架也根本吵不起来。 可是要是说父母的感情很好,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其实除了荷兰豆以外,黄翅摇还有另一个童年阴影,是与自己的父母有关的。 虽然这个阴影带给她的并不是伤疤,却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那时她刚满六岁,弟弟也只有六个月大,一家人刚从村里搬到了镇上住没多久。黄翅摇当时对于住上了新房子是既兴奋又有些不安。 兴奋自然是因为有新房子住,不安则是因为她要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房,还是在四楼,隔了父母的房间一层楼。 她本来想房间可以离父母再近一些,父亲却说她上小学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就该学会独立了。 黄翅摇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小大人”,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住在了四楼。刚开始那几晚,妈妈都会先哄了黄翅摇睡再回自己的房间,倒也能一觉睡到天亮。 不过有一晚她无缘无故地在半夜醒了,张开眼看着只留了一盏小夜灯的四周,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靠这昏暗的小夜灯不敢睡,开了顶灯又光得睡不着。她只好鼓起勇气,下楼去父母的房间,看看今晚能不能跟他们一起睡。 当黄翅摇蹑手蹑脚地走到父母房间门口时,突然听到了房间里传出了一阵被压低了的叫喊声。 她凑近一听,才听清楚那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好像在说什么“好痛”、“求求你”、“饶了我”之类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但她听不出是什么。 黄翅摇只知道妈妈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她在向阿爸求饶。 突然一声尖叫传了出来后,她听到弟弟好像“咿呀”了几声后,里面就没有动静了。 走廊里只有月亮和街灯的光照进来,路边经过了一辆大货车,车头大灯射了进来,扫过了她的脸,而后大货车远离,灯光消失,黑夜重归静寂。 黄翅摇愣愣地站在门外,不敢有什么动作,仿佛一门之隔下,里面的人并不是她认知里的父母,好像进去了也不比她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安全。 黄翅摇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正转身想要离开上楼时,里面再次出现了更为沉闷的叫喊。 她以为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声音。 黄翅摇不敢再听,慌忙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紧闭,躲进被窝里,死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整晚都不敢睡。 当时她被吓到之后,白天也不敢问,只能压在心里,也不敢跟别人说。 长大以后,她也知道了父母当时在干些什么,但她并不认为那只是一种情趣。 因为妈妈当时求饶的声音听着实在是太可怕了。尽管她已经强忍着压低了声量,但在黄翅摇耳里,那依然是凄厉的,是不舒服的,是痛苦的。 哪怕后来她有去网上尝试了解相关的事,她也依旧认为,当时妈妈的喊声绝对是不正常的。 她听得出,妈妈很难受。 但是她没有办法干涉父母之间的事。直到现在,她还是选择将这件事藏在心里。 也是因为这件事,让她觉得父母感情好只是表面看上去而已。 然而今天,她终于对着妈妈问出了这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离开阿爸?” 她想要掀开这一层布看看。 林茑萝听着黄翅摇这个问题,却露出了十分错愕的表情。她连忙起身把门关上,才坐回黄翅摇身边轻声问。 “为什么这么说呀摇摇?你阿爸一没出轨,二不沾黄赌毒,还为了这个家一直在辛苦工作,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好男人了,我没有离开的理由啊。” “可是他会让你很难受!” 是啊,父亲是个好男人,但在黄翅摇心底,他不算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爸爸。 林茑萝迟疑了一下,还是微笑着否认了。 “妈妈过得……挺好的呀。” 黄翅摇不懂。妈妈明明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藏起来呢? 还是因为,她们都是一样的?一样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越过他,反抗他。 像是什么无形的枷锁将她们都禁锢了起来。 “好了,不说这个了。”林茑萝干脆转移了话题。 她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黄翅摇。 “妈妈?” “摇摇,这是妈妈这么多年来偷偷存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六位数的年月日。这都是妈妈闲时采草药和帮人开药方调理身体时赚的,不是拿你阿爸的钱。” “你弟弟有你阿爸给钱,所以他我是不担心的。你如果不想回家,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这下轮到黄翅摇错愕。 “为什么?” 林茑萝轻轻的抚摸着黄翅摇的脸:“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过的很辛苦。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妈妈没办法帮你,已经很心疼了;回到家你也要受委屈,妈妈真的觉得很愧疚。” 黄翅摇抿了抿嘴唇。 她本来想拒绝的,但想到将来未知的路,无论是她的,还是妈妈的,她似乎都应该先把卡保管好。 黄翅摇接过了卡,如获至宝般虔诚地把卡放在心口上。 “妈妈,卡先放在我这里,但是你得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同样的,无论我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决定好以后应该走哪一条路,但是,无论是哪一条路,我都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好吗? “好呀。” “拉钩。” 两根小指轻轻地勾住,拇指尖贴在了一起。最普遍而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见证了时间不少的承诺。 “一百年,不许变。” 第二天一早,黄翅摇连早餐都没吃,和林茑萝简单地道别后就离开了家门。 只是才刚走没几步,她就看到了前面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车门打开,走出了一个人。 是一脸胡渣的温故知。 糟了。 第三十七章 带我走吧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早上六点多,文定镇这个小镇迎来了新的一天,晨曦之下的空气带着些凉意,深呼吸一下大概还能闻到露水的味道,也许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吸收新鲜空气”中“新鲜”的来源。 街道上的人不算多,清清冷冷的,除了开早餐店的人已经打开了店门准备做生意,其他店铺都还没有开。 这是小镇和城市最明显的分别。小镇苏醒得总是要迟一些。 因为他们的时间会过得慢一些。 时间过得同样地慢的还有此刻的黄翅摇和温故知。 两人双目相对了有半分钟,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汪汪汪!” 路边不远处传来了狗吠声,将黄翅摇唤回神来。 她先是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六点三十五分。 还有十几条温故知发来的信息。 和五通温故知打来的未接电话。 黄翅摇不由自主地将手机反转,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着手机的背面,眼睛左右的瞄了几眼,随后把视线转回温故知,小心翼翼地问: “温总,虽然很冒昧,但我可以先上你的车再跟你解释吗?” 尽管黄国建已经出门上班了,但黄翅摇还是担心再过不久左邻右舍就会开门做生意了。 到时候无论她和温故知有多清白,传到父亲耳里也会变成是偷情了。 温故知终于开口讲了他看见黄翅摇后的第一句话。 “好。” 他接过了黄翅摇手上的行李放到后座,再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护着门框让黄翅摇先进去,才自己回到驾驶位上。 “你没事吧?” 他没有急着开车,而是先问了黄翅摇的情况。 看惯了温故知平时光洁净白的脸,现在看到他那冒出了胡茬的下巴和有些乌青的眼底,黄翅摇不禁有些担心。 “温总,你是直接从青安开车过来的?你等了很久吗?” “你先回答我,你有没有事?” 黄翅摇被温故知有些强硬的语气窒了一下。 “我没事了。对不起,温总。” 糟糕,他好像觉得是被她耍了,所以有些生气了。 昨天晚上和妈妈聊完天之后,黄翅摇累得不行,直接就睡着了,连手机都忘了把它重新开机,早上又赶着出门,开了机之后就一直没有留意过了。 谁曾想一出门就能见到温故知,既像在梦中,又惊觉自己昨晚忘了跟温故知解释清楚。 确实,留下了「假,救我」这三个字之后就找不着人,第二天又看到她完好无缺,任谁都会觉得她耍了温故知一顿。 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她只是想让温故知知道自己是被迫发那一段话的,不希望他当真,不然自己就没有机会在知新科技工作了。 怎么办。 黄翅摇情不自禁地抓了抓胸前的安全带。 “我不是在责备你,你不要怕。” 温故知叹了一声。 “我只是,担心你。” 黄翅摇正抓着安全带的双手一顿,随即抓得更用力了,连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先走吧。你是不是要回循道?我送你回去。” 黄翅摇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家渐渐远离,然后完全消失。 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此时终于踏实了些。 温故知则是先说明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看到你回复我的那几个字的时候,我差一点就要报警了。但是仔细地重新看了下你发的第一段话,你说是因为家庭原因,我就猜你会这么说大概是跟你家人有关,所以应该不是有什么生命危险。” 黄翅摇心想,说不定的。 要是再关久一点,或者她更混沌一点…… 她轻微地晃了下脑袋,试图让自己不要再陷回之前的精神状态,把注意力集中回温故知的话中。 “但是,罗妥曼昨晚突然打电话问我,说想送一份薄礼给你,来答谢你带她去玩,该送什么好。” 薄礼? 一听到这个词,黄翅摇就警觉了起来。送信这件事会是罗妥曼安排的吗?但按照妈妈分析的那样,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老实说,我一向不喜欢罗妥曼。明明那天算是不欢而散的,我不信她这种人还会送礼给你,我怕她会对你不利。可能是我多心了吧,但我还是忍不住查了你家的地址连夜过来找你。” “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的,我就放心了。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黄翅摇的心情被温故知的话弄得有些忽上忽下的。既庆幸他没有因此而生气,又对于这几天的经历有些难以启齿。 但最终她还是一五一十地向温故知说了。 说完以后,车里静默了许久。 黄翅摇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假笑了几声:“哈哈,是不是很像电视剧一样。”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温故知将车速放慢,缓缓开口。 “没事了。现在你已经自由了。” 黄翅摇微微摇了摇头,却也不说话。 她离自由还有很远的一条路要走。 温故知继续说道:“你父亲可能只是以他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来做着对你好的事。虽然有些偏激,但我相信他是真心想你好的。你们好好沟通一下,总会慢慢理解对方的。” “不像我,我连和我父亲沟通的机会都没有。” 黄翅摇本来想反驳的,但一听到温故知后面这一句,心里一哽。 “温总,你父亲……” “私底下叫我名字就好,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意识到温故知是想要转移话题,黄翅摇顿了顿。 “这不合适吧,你除了是我老板,还是苏谨的表哥,直接叫你名字好像不太合规矩。” “规矩只适用于上下有别和私人范围以外。” 前面刚好红灯,温故知把车停下后,侧过头来望着黄翅摇的双眼,眼带笑意。明明此刻的温故知不如往日般干净清爽,却比任何时候的他都要温柔。 黄翅摇望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温故知向黄翅摇靠了过来,和她大概只有一尺的距离。 两人的气息相互靠近,在将近交缠在一起前散了开来,若即若离,又依依不舍。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轮廓。 “私底下,我们是朋友。” “不是吗?” 绿灯亮了,温故知恢复了正常坐姿开车。车子加速向前,黄翅摇半个身子抵着椅背,在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后,将身子转到另一边,望出窗外。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温故知变成朋友的。 “朋友”这一个词是从哪里开始提出来的呢? 是上一次湿地公园的时候吗? 不,或许更早。 是在那一次循道纪念花园的“花园建谈”后。 那日的凤凰花异常艳丽。 第三十八章 民以食为天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九月初,虽说秋高气爽,但整个越阳依旧如夏日般炎热。循道大学的校园恢复了平日人来人往的热闹。 其实,说是热闹,倒不如说是忙碌。除了朝气蓬勃因为刚上大学而兴奋的大一新生正在熟悉校园生活结交新好友的忙碌、开拓了眼界后迎接进阶学习的忙碌外,还有像黄翅摇这样的准备为最后一年大学生活来个好的收尾的忙碌。 但无论是哪一种忙碌,大概都将会成为这些学子们以后的人生之中觉得最为怀念和享受的忙碌吧。 大四换了新寝室,黄翅摇是最迟去到宿舍的人,刚一进门,就被一个人扑了上来紧紧拥住,像是一只吐着舌头疯狂摇着尾巴绕来绕去想要贴贴的萨摩耶出现在她怀里一样。 “摇摇!好久不见!超想你的!” 真像一只热烘烘又香香的小狗。黄翅摇眯眼笑着,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凌灵的头,又趁她不注意亲了她的头顶一下。 “我也想你了。” 凌灵从黄翅摇怀中仰起头,“哇”了一声,眼睛亮晶晶地嘿嘿一笑,然后小声问道:“快跟我详细说说你在暑假发生的事。实习生活顺利吗?还有,我总觉得联系不上你的那前几天你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快点实话实说,你让我担心死了。” “确实发生了不少事。”黄翅摇垂眸,随即淡淡一笑,“但现在已经没什么了,我已经解决了。” 凌灵眨了眨眼,“那……等你整理好,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 “不用这么麻烦啦,问我不就行了。” 张典心猝不及防地从两人之间冒了出来,咬着一根辣条,一脸无辜样。 真好,寝室换了,室友依旧不变。 似乎还将旧寝室那吵吵闹闹的欢乐也带了过来。 “走走走!你又能知道些什么。”凌灵往后一退,右手像赶蚊子一样朝着张典心挥了挥。 张典心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嚼着她的第二根辣条。 “我可是和翅摇单独呆在宿舍里两个多月呢,她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不仅凌灵大吃一惊,连黄翅摇也不禁好奇地望着张典心,看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你不在的头两个星期,翅摇晚饭吃得可随便了,要么只吃一块面包,要么什么都不吃。但是两个星期后又开始正常吃饭了,虽然吃得简单,但我看得出她在享受食物了。” 凌灵一脸嫌弃,“这什么呀,果然你脑子里就只有吃的。” 张典心却不以为然。 “无知。一个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就是最难掩饰自己情绪的时候。民以食为天,我们在食物面前是说不了谎的。” “你才无知呢!天天都民以食为天。” 黄翅摇反倒觉得张典心的这番话挺哲学的,她甚至开始对张典心有些刮目相看。 表面上看张典心除了吃的以外什么都不在意,但实际上她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清楚得很。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张典心一直都有在关心她。 于是她分别将手掌放在正在斗嘴的凌灵和张典心的头上,边抚摸着边安抚两人。 “乖。” 凌灵倒是习惯了,蹭了蹭黄翅摇的手;张典心却呆若木鸡。 黄翅摇是第一次这么对张典心做这样的动作。 不知道张典心想到了什么,原本白皙的脸一下子就被绯红色蔓延了,像是以前她生日的时候妈妈用红纸给她染的红鸡蛋。 还挺可爱的。 “咳!”张典心忘了还在跟凌灵斗嘴,就转移了话题,“嗯,那个,对了,我回来得最早,所以比你们先听到了个消息。” “听说我们寝室那个一直隐身的第四个人,这个学期要出现了。” ———— 翌日。 黄翅摇刚好完了一节主修课,正想去吃饭,就被苏谨叫住了。 “嘿,翅摇,一起吃饭啊。” 她怎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苏同学。” “诶?” “我发现,比起以前,你好像找我找得更频密了。你明明有很多更要好的朋友的。”黄翅摇一脸正经地与苏谨对视,“你是有什么企图吗?” 苏谨瞪大了眼睛,眼里的不可置信快要喷发了。 “我们是革命友谊啊!你不会忘了吧?” 黄翅摇歪头皱了皱眉。 “啊……”苏谨看上去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可恶……” 黄翅摇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逗你的啦,走吧,去吃饭。” 回到学校真好。 从昨天到现在,她就一直在尝试做一些以前没有做过的事,去感受这种时光的真实性。 包括亲一下凌灵,摸摸张典心的头,以及刚刚逗苏谨。 和朋友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好到自己似乎终于又活过来了。 和苏谨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时,却意外地碰见了一个不知为何会在循道大学出现的人。 “又见面了呀,小野花。” 罗妥曼怎么会在循道? 正当她疑惑和戒备时,却听到身旁的苏谨低声骂了一句。 “靠!是她!” 黄翅摇觉得惊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苏谨这么惊慌失措,比起之前被表白时的反应还要大。 罗妥曼今天依然身穿黑色长裙,只不过换了另一个款式,踏着高跟鞋,轻快地朝两人走了过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小野花。”罗妥曼纤纤细手轻轻地拂了下黄翅摇的肩膀,接着转头望向苏谨。 “这位是……你的另一个男朋友?挺可爱的,就是不够知哥哥漂亮呀。” “你乱说些什么呢!”“罗小姐,请您慎言。” 黄翅摇和苏谨同时开口反驳了罗妥曼。 “咦?”罗妥曼却细细端详起苏谨来,“我怎么觉得好像见过你呢?” 苏谨听闻后立即把头低下来。 罗妥曼也跟着弯腰侧着身子追着苏谨的脸看,就这样你追我赶了几个回合后,她轻笑一声,直起身来。 “啊~这不是小苏打嘛。” 黄翅摇听到了苏谨发出了好长的一声叹气。 “果然是你呢。长大了这么多,可爱是可爱,但怎么还是一副蠢蠢的样子呀。过来。” 罗妥曼一声“过来”,苏谨就好像条件反射一样,走到她身边,小声喊了句:“老大。” 话一出口,苏谨就一个激灵地退回了黄翅摇身边。 “不对呀,我都长大了,为什么还得叫你老大?还有,为什么你会认识翅摇啊?” 罗妥曼挑了挑眉。 “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吧。虽然我不信这种鬼东西。” 说着说着又向两人靠近,“我还没有参观过循道呢,小苏打,请我吃顿饭吧。” “不要。”苏谨一口拒绝。 “这么不听话。你小时候的把柄还在……” “啊!!!”苏谨突然大喊试图盖过罗妥曼的声音,“我请!” “这才乖嘛。” 黄翅摇看着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像是有什么秘密一样,比之前跟温故知在一起时还要隐晦。 太奇怪了,有钱人的生活实在太难理解了。 “不过这里没什么高级餐厅,我开车带你出去吃吧。”苏谨边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示意黄翅摇先走,边引着罗妥曼向前。 “不用这么麻烦啦,就在你们的饭堂吃。”罗妥曼摆了摆手,接着似笑非笑地望向黄翅摇。 “一起吧,小野花~” 第三十九章 明德楼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苏谨最后带了罗妥曼和黄翅摇两人去明德楼。 明德楼下面的食堂在未换承办商前是黄翅摇最常去的食堂之一,只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那里并不止一个学生饭堂。 明德楼是一幢综合学生活动楼,一楼和二楼就是平常大家都去的学生饭堂,但是在上面十楼,往里拐进去后,是别有洞天的另一个吃饭的地方,与饭堂不同,十楼的陈设和菜品都跟高级一点的餐厅差不多,甚至还有更清静一点的包厢。这通常是学校里的教职员或者宴请来宾时才会来吃饭的地方,所以知道这里的学生并不多。 当然,价格也比学生饭堂要高出远远的一大截就是了。 寻常学生想来这里吃饭倒也可以,可是平时又有哪个普通学生愿意花大半个月的伙食费来这里吃一顿的呢。 苏谨则是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上了明德楼的十楼,进了包厢后,黄翅摇才知道,原来明德楼还有一个这样的餐厅。 三人坐下来以后,苏谨悄悄地对黄翅摇说:“之前想请你吃饭那一次,你说去明德楼时,我就想带你来这里吃了,可惜你又赶时间,只能在下面饭堂吃。现在我终于可以再次履行之前的承诺啦。” 黄翅摇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为什么一件小事苏谨就能记这么久。 虽然她那次说苏谨待人处事过于八面玲珑才会让界线变得模糊,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这样的苏谨确实很有人格魅力。 罗妥曼却忽然开口打断了本来还算和谐的氛围。 “你们两个小朋友哦,窃窃私语眉来眼去的,不礼貌哦。” 有人格魅力的苏谨对着罗妥曼也变得不自在起来,头往后一转朝着黄翅摇的方向嘀嘀咕咕道:“她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居然叫我们小朋友,真是气人。” 嘀咕完了就打开菜单递给了罗妥曼:“罗大小姐,要吃什么你自己选吧。” 接着又打开了另一本,问:“翅摇,你也看一下。” 黄翅摇微微摇头,“我什么都吃的,你们做主就好。” “唉呀,我本来是想要体验一下循道大学的学生餐的,没想到你居然带我来这种地方。”罗妥曼边翻着菜单边感叹,“我留学那几年都没吃得这么好呢,小苏打你还挺奢侈的哦。算啦,反正你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 “啊?谁信?”苏谨嘴角往下一撇,“罗大小姐只是突发奇想玩一下体察民情的角色扮演游戏而已吧?真让你去饭堂里跟学生一起挤我怕你会当场打人。” “说话别这么冲嘛。小时候你明明很听我的话的,像只小狗狗一样。”罗妥曼也不恼,边逗着苏谨边吩咐着服务员下单。“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一道。今天有什么鱼比较好的,蒸一条吧,两三斤左右就差不多了。新鲜的青菜也炒一个吧。” 黄翅摇看着眼前两个人像猫和老鼠一样有来有回,觉得有趣的同时,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罗妥曼的手指走。只见那涂着黑色甲油的指尖在点划过菜单时,犹如本该在五线谱里流淌着的音符就跳跃了起来。 小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生命力。 罗妥曼真的是她见过的集各种矛盾点于一身的女性。 长得是楚楚动人的清纯模样,却酷爱黑色;说话时的声音温柔似水,讲出口的话却大多是阴阳怪气;身份是大小姐,点菜时的熟练程度却跟普通人没什么分别。 最重要的是,外表看着比她还乖,却是个藐视道德的疯子。 黄翅摇觉得自己应该讨厌她的,但视线又无法避免地被她的一举一动所吸引。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存在呢?仿佛她身上的每一个点都是挑战黄翅摇一贯观念的存在。 桌上陆陆续续上了菜,几乎全是越阳的特色菜。 黄翅摇以为明德楼的食堂在换了承办商之后就没有清淡的菜可以吃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十楼这里。 “怎么样,小野花,我叫的菜应该合你胃口吧?” 罗妥曼对着黄翅摇抛了个媚眼,嫣然一笑。 桌上的菜确实都是黄翅摇爱吃的,这让她也没有办法挑剔半分,只能有礼貌地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 最后上的一道菜是芋头焖鸭,看样子还挺接近黄翅摇外婆那边的做法,家常到一下子就吸引了黄翅摇的眼球。她也好久没吃过了外婆做的菜了,忍不住地就想尝一下。 不过这道菜的受众似乎只有她一个。 苏谨一看见有芋头就说:“啊,我不喜欢吃芋头。翅摇你吃吧。” 不知为何,罗妥曼也没有碰过这道菜。 尽管味道还是和外婆做的有出入,黄翅摇也欣然地独自享用了。 非常难得地,今天这奇怪的三人组合吃这一顿饭倒也吃得和谐,尤其是罗妥曼,虽然偶尔还是会阴阳怪气一下,却连一句针锋相对的都没有。 这实在让黄翅摇觉得不可思议。似乎之前的不欢而散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吃完饭后,罗妥曼说要参观一下校园。想着下午只有一节课,方才又受到罗妥曼的照顾,黄翅摇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便跟着一起逛校园了。 只是,走着走着,黄翅摇突然有种头晕想吐的感觉。 接着天旋地转的,开始看不清眼前了。 在视野变得一片煞白,所有东西的轮廓都变得模糊飘散时,她开始喉咙发痒刺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整个人像是一下子从高处跌入了棉花堆里被完全埋了起来,同时棉花好像有了生命似的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她的鼻孔和口腔填满发胀一样。 “小野花?你怎么了?” 最先发现她不妥的居然是罗妥曼。 然而黄翅摇已经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回应了,她甚至连站稳在原地都做不到,唯有本能地仰着头不停地刮着自己的脖子,仿佛这样的就能让更多的空气进入到自己的胸腔。 可惜徒劳无功。 在昏迷之际,黄翅摇脑袋里剩下的唯一念头不是来个人救救她,而是吐槽。 真是多事之秋啊。 才不过半年,怎么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统统发生在她身上了呢? “啪哒!” 痛。 “翅摇!” “小野花!” 第四十章 食物中毒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几只麻雀在地上跳来跳去,偶尔发现地上有一两粒不知何时掉落的饭粒时,便蹦蹦跃跃地吃得欢快,展翅扑腾到了别处时,又发现了好几团菜渣,“吱吱喳喳”地又啄了起来。啄着啄着,没什么发现了,又纷纷飞回了树上。 平日里出现在这边的麻雀更多,因为离得不远的就是明德楼。大胆一些的麻雀甚至会直接飞进食堂里当场享用最新鲜的美食。当然了,新鲜是指刚刚跌落在地上。 也许是因为平常的午饭时间已过,麻雀少了些,学生也不多,来的通常都是迟吃午饭打算去吃个下午茶填填肚子的。 只是有一些正打算去吃个下午茶的学生刚进食堂,就被食堂的职员拦住,请了出去。 与此同时,学校的工作人员正在默默地搬着铁马,把整个明德楼围封了起来。 被拦住的学生议论纷纷。 “怎么了?食堂不开了吗?” “平时这个时间点不是还有一些小吃的吗?今天这么早就没有了?” “走吧走吧,去另一个食堂吃。”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呀,吃的卖完了,直接关了食堂不就是了,为什么要把明德楼围起来呢?” 在校园的另一边,最后一辆救护车驶进了循道大学,把校医室里正躺在病床上的几个学生接走。救护车象征式地鸣了几声,便驶出了校园,开往隔了几个街口的青安医院。 尽管一切都没有大张旗鼓地进行,但一旦有了动静,就会扰动空气。 空气流动便能形成风。 只要有人,风声总能迅速地传出去。 此时,在青安医院里其中一个病房里,正站在病床边的苏谨感受到了手机的连环震动,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无论是个人,还是各个大小群组,都堆满了明晃晃的红点,红点里的数字还在一直往上升, 「嘿!哥们,你吃饭了没有?千万别去明德楼那边!」 「兄弟们!清点存活人数!没死的快报个数!」 「各位!学校出大事了!集体食物中毒!全是今天去了明德楼吃饭的!」 「我刚刚看见救护车轮着来接人呢!」 「听说都送去了青安医院了。」 「别说了,我就是其中一个中招的倒霉鬼,还是自己去医院的。」 「天灭循道啊!」 「别胡说八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食堂承办商出问题了。」 苏谨双眼越睁越大,他看了眼床上吸着氧气吊着点滴还没有醒过来的黄翅摇,眉头皱了皱。 刚刚不仅仅是苏谨,连罗妥曼都被吓到了。 黄翅摇突然就在他们眼前晕倒,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好在青安医院离学校近,他朋友又刚好开车经过,才及时将她送到医院。 她的情况刚刚才平复过来。医生说可能是食物中毒,但要化验过才可以确定。 刚刚看到了大家发过来的信息,苏谨才知道原来不仅仅是黄翅摇一个人,是大部分去过明德楼食堂吃饭的学生都食物中毒了。 “可是,时间好像对不上啊。”苏谨喃喃自语。 他又看了看正在旁边坐着的没看出什么表情的罗妥曼,轻声地说:“我出去一下。” 苏谨下楼来到了急诊室,果然看到坐着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个个都面青唇白的,捂着肚子,一点精神气都没有,像是虚脱了一样。有一两个年轻人坐着坐着就猛然站起,“咻”的一声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了。 苏谨环视一周,还真的让他发现了好几个认识的人。 他连忙走了过去,问道:“嘿!你们没事吧?” 那几个人顿时哭丧着脸向苏谨诉苦。 “兄弟啊!我觉得我快死翘翘了……” “靠,到底是哪一种食物出了问题啊?明明我们吃过的食物没有重合啊。” “现在是吐也吐不出,拉也拉不出,肚子又疼,难受得要死。” “我们还算是症状比较轻的,可以自己叫车来医院,那边躺着的是救护车送进来的,听说都已经昏迷了。” 几个人拉着苏谨有气无力地说了大半天,突然就反应过来。 “诶,不对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看着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啊。” 苏谨挠了挠头。 “我也是在明德楼吃的饭,不过是在十楼那个餐厅。但我好像没什么事。” “十楼?十楼是什么来的?” “你们都不知道吧?明德楼十楼有个餐厅,我有次跟着教授去蹭过一顿饭。听说老板是同一个,但在价格贵很多,估计用料和下面饭堂的不一样,高级多了。” “难怪你这小子没事,这妥妥的就是贫富差距,区别对待呀!” 苏谨却有些不解。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黄翅摇也会中毒,而且情况会严重这么多呢? 他先是安抚了几位朋友。 “辛苦你们了,好好歇着等医生,我去帮你们买几瓶水。” 说完便走出了医院,但第一件事是打了个电话。 “哥,出事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不在意,但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因为我个人觉得你其实挺在乎的。” 苏谨再次回到黄翅摇的病房时,她还没有醒。只是一直坐着没什么反应的罗妥曼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嗯~坐了这么久真累。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先走啦。” “等一下。” 苏谨大步迈向前,挡住了罗妥曼的去路。 “怎么,小苏打这是不舍得我?”罗妥曼玩味地勾了勾唇角,伸出食指猝不及防地勾了一下苏谨的下巴。 “你不能走,翅摇还没有醒。” “我又不是医生,留在这里难道还能让她早些醒?为她打气吗?加油加油?” 苏谨很坚持,“反正你不能走。” 罗妥曼斜着眼睛审视着苏谨。 “再这么缠人姐姐可要生气了哦。” “随便。我哥让我跟你说,请你留在这里,再坐一会儿。”苏谨也没有回避罗妥曼的眼神,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想要在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罗妥曼沉默了几秒,随即嗤笑一声。“知哥哥也要来啊?天啊,这两个人可真是难舍难分,让人嫉妒得要命呀。”她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双手交叉挽在胸前,“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这里呢?” “因为,我怀疑你就是害得翅摇食物中毒的凶手。” 第四十一章 对峙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嘀嗒——嘀嗒——嘀嗒——” 黄翅摇听到了轻微的水滴声。 准确来说,她并不是听到的,而是感受到的。 她感觉到有水珠从自己的头顶上方滴落,像秒针行走一般,有节奏地,细微而有力地向自己靠近,在滴落的那一瞬间,化为流水,却又如小蛇一般钻进皮肤,随即分散到自己身体各处。 她所接收到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多,但还是听得不太分明,耳朵嗡嗡的,只知道有人在她身边讲话。 一个、两个;两个、三个;好像又变成两个。 随着冰冷的液体融入血中蔓延开来时,她感觉到自己更清醒了些,意识开始汇拢。 黄翅摇尝试睁开自己的眼睛,但无论怎么转动眼珠,眼皮仿佛跟眼珠本就是一体一样,怎么也掀不开,怎么也看不穿,只能感受到光穿过眼皮透进来,白蒙蒙的一片,别无他物。 是因为还在做梦吗? 她听到了苏谨的声音,罗妥曼的声音。 好像……还有温故知的声音。 可惜她无法睁开双眼,甚至也不能动弹,无法确认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旁边讲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渐渐听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 “小苏打,你在拿我开玩笑吗?我?我害她干嘛?” “你知道我刚才出去做了什么吗?”苏谨举起自己的手机,“我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打给我哥,他让我先叫你留下来,他等一下过来有话要问你;第二通电话,就是打给我们刚刚吃饭的那家餐厅。” “那又怎么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罗妥曼不以为然。 苏谨在手机上滑动了几下,打开一张照片,直接怼到罗妥曼面前。 照片上是一张餐牌。 “这是我叫服务员发给我的餐牌,包含了整个餐厅的所有的菜式,可是,上面根本就没有芋头焖鸭这道菜!” 罗妥曼顿了几秒,笑了出来。“小苏打啊,你是没有听过隐藏菜单这种东西吗?几乎每一家餐厅都会有吧?” “可是你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 苏谨一个激动,举起手机指着罗妥曼,在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缓缓地将手机放回自己的裤兜里,摇头苦笑。 “你明明是第一次来循道,第一次来这家餐厅,却可以轻车熟路地叫了满桌子都是翅摇喜欢吃的越阳菜,偏偏最后却特意叫了这一道我不爱吃,你也碰都不碰的芋头焖鸭,唯独让翅摇吃了,也是唯独翅摇出事。” “你说,你为什么要故意害她?” “啪啪啪!”罗妥曼慢条斯理地鼓起掌来,“真是好大一口锅就往我身上砸呀。你爱不爱吃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点这道菜只是因为我听说这是越阳的特色菜之一,可是上来后看着没什么胃口,我就不吃啊,这有什么奇怪的。还是那一句话,我害她干嘛呀?我又没有动机。” 苏谨窒住了。 “因为你想害的不仅仅是黄翅摇,为了报复仇人,你还害了今天去明德楼的食堂吃过饭的所有学生。” 病房的门始料未及地被打开,字字清晰地传来一句骇人听闻的话的同时,走进了一个人。 “哥?”苏谨瞠目结舌地望着来人,“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故知手里拎着一份文件,从容不迫地走向正在坐着的罗妥曼,而后立住,从上往下地盯着她。 “噢,不单是报复仇人,我猜,你还想报复社会。” “啧啧啧!”罗妥曼依旧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抬眼直视着温故知,“连报复社会这种话都出来了,真是越说越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拍戏呢。” 温故知将手上的文件递给了苏谨。 “明德楼的食堂,包括十楼的餐厅,背后的老板都是你堂叔吧。” 此话一出,让罗妥曼把原本懒懒散散的坐姿慢慢正了过来。 温故知看着罗妥曼的反应,冷冷一笑。 “学校食堂承办商是你堂叔的产业之一,不仅仅如此,食材,运输以及清洁,整条链都是由你堂叔旗下的公司负责的,规模比起一般的承办商可是大了不少。” 他伸手敲了敲刚刚递给了苏谨的文件,“这里就是跟你堂叔相关的资料。” 苏谨立即从文件袋里抽出了文件翻阅,温故知则继续说道:“我估计,今天循道大学的集体食物中毒事件,是这当中的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而翅摇的中毒大概是顺带的。” 苏谨不解,“哥?为什么说是顺带?她不是为了针对翅摇吗?” “我在来的路上,看了你发给我的菜单。正如你所说,芋头焖鸭确实是十楼餐厅菜单上没有的菜。不过我也留意到,其他的菜式有芋头,也有烤鸭,就是没有用新鲜鸭肉做的菜,所以我估计,这鸭肉用的是下面食堂的材料。” 接着,他俯视着罗妥曼,“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特意点了一道芋头焖鸭,对不对?” 他边说边俯身往下,如同乌云盖顶,阴影遮挡住了罗妥曼脸上所有的光。 “你一早就不喜欢翅摇了,所以趁这个机会也拉她下水,是吗?” 罗妥曼盯着温故知半响,继而妩媚一笑,举起手沿着温故知的衣领轻轻滑了下来,然后稍稍用力揪住他的衣襟。 “原来你是因为小野花出事了才将食物中毒这件事赖在我身上呀。然后呢?堂叔是堂叔,我是我,他们家承办的食堂出了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好牵强哦。知哥哥呀知哥哥,原来你也是恋爱脑啊,但你也得有证据啊,可不能含血喷人的,污蔑好人呀。” “确实。”温故知拽开了罗妥曼的手,直起身来,像拂尘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刚才我说的只是根据我目前所知道的信息推断出来而已。不过,我很清楚你的动机。” 罗妥曼像是被温故知弄疼了她的手一样,放到唇边呼了呼气,然后,翘着兰花指,仰视道。 “说吧,反正都听到这里了,我倒是想看看知哥哥还能说出些什么精彩的故事来。” “你确定?”温故知意味深长地问,“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出来?” “哎呀,我的知哥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这样可一点都不帅气哦。” 温故知直截了当。 “你堂叔是你的童年阴影吧。” 第四十二章 往事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每个人心中都会藏有一个小小的角落,角落里安放着不同模样的柜子,大多都会用来存放自己的秘密。有一些是不可为人知的秘密,但存放着这些秘密的柜子并没有被锁上,偶尔午夜梦回时秘密会悄悄地从柜子里钻出来飘到面前,让人一遍一遍地抚捋;有一些是自己也不愿意面对的秘密,柜子上了锁,只有持有钥匙的人才能将这一格柜子打开。 只不过,持有钥匙的人除了自己,也可能会同时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可以是友,也可以是敌。 而温故知刚好持有罗妥曼其中一个柜子的钥匙。 “你的堂叔是你的童年阴影。” 温故知话音刚落,罗妥曼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面无血色。 “苏谨,你出去。” 不算昏迷的黄翅摇,意识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罗妥曼第一时间对苏谨进行了驱赶。 向来顾及他人感受的苏谨此时偏偏不想如她所愿。 “凭什么呀,我也要听。” 温故知却是对罗妥曼体贴了一回,他拍了拍苏谨的肩膀,“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在。” 苏谨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病房以后,温故知才开口。 “你小时候被你堂叔猥亵过。” 他用的甚至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那是我亲眼目睹的。” 温故知将他当时所看到的事徐徐道来。 “我那时才八岁吧,你应该是六岁。那一天大概是你最后一次来我家玩。你一如既往地领着其他几个孩子在我家疯跑,可能你自己都忘了,你落下了一个珍珠发夹在我家。我母亲让我亲自将发夹送回你家,好缓和一下我们一直不怎么好的关系。” “我原本是不愿意去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答应了。第二天来到你家的时候,我本来是想将发夹交给你家的仆人就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除了门卫,你家一个人都没有,我只好自己进去找你。” “当时我听到楼上有些声响,猜应该是有人在,所以走了上去,发现声音是由其中一间房发出来的,房门半开着。虽然当时就觉得那声音有些古怪,但我想着尽快将你的发夹归还之后回家,所以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就走了过去。” “只是,我一走到那房间的门口,就看到一个男人在对你……” “够了。” 罗妥曼打断了温故知的话,牙关紧闭,手用力地撑在椅背上,抓得紧紧地,连手背上的青筋也冒了出来,似乎是连好好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椅子支撑着大半个身体的重量。 “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温故知也有些于心不忍,他没有再继续形容自己当时看到的画面,而是告诉罗妥曼之后的事。 “我那个时候非常害怕,头脑一片空白,就跑了出去,也没有反应过来要跟门卫求救,连自己家的车都没有上,直接就往外冲,连自己跑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直到我在路上遇到了巡警,他们看到我一个小孩慌慌张张的,就截停了我,问我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在狂奔。” “看到是警察,我才冷静了一点,想着他们应该可以帮你,所以叫他们马上赶去你家救人。” “我很肯定,我当时是跟警察讲清楚了你家的地址的,他们也是立即就开车过去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之后你就出国了,我再也没有听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当时警察到底有没有把你救出来。” 温故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观察着罗妥曼的反应。只见她脸色依旧一片煞白,表情却有些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也没有阻止他往下说,于是他继续。 “后来时隔多年,你又出现了,还出现得很高调。我……又想起了这件事,所以托我一个在警察厅的朋友查了一下。” “一查才知道,那一天确实有巡逻出警到你家的记录,可你的堂叔却一点案底都没有,依然清清白白的。” 罗妥曼听到这里时,终于有了反应。 “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我堂叔?” “我当时看到了那个男人的样子。”温故知低声回答道,“之后对比了一下你们家族里的人的照片,就知道了。” “温故知。”罗妥曼重新跌坐回椅子上,垂头望向地面,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轻笑了一声。“你还挺让我出乎意料的。” 温故知没有打算继续对罗妥曼怜香惜玉,他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上半身扶直,让她面对着自己。 “罗妥曼,我知道,你的堂叔没有受到任何该有的惩罚,可以不用负任何责任继续逍遥自在地生活,反而是你要远走他乡,这让你很痛苦,无法接受,而警察的不作为让你堂叔猥亵你这件事没有立案,也让你对这个社会失望,所以你回来后,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报复,弄出一单大新闻来,然后直接嫁祸给自己的堂叔。既报复了他,也报复了社会。但是你这样做是没办法缓解你的痛苦的。” 罗妥曼看着温故知正经的神色,反而开起了玩笑来:“人家又不是变态。” 温故知正色道:“我查到了你在国外的时候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但似乎没什么用。 “呵。” 罗图曼脸色一变。 “温故知啊温故知,我回来不过短短几个月,你就将我的底细给摸清了。” “我并不知道你的病历。”温故知解释,“我只是查到你的行踪,你断断续续地去看了心理医生几次,就没有再去了。所以我猜,那个心理医生对你没有作用。” 在听完温故知的话之后,罗妥曼的脸色恢复如常,她将手指放在了温故知其中一只扶着她的肩膀的手上,画了个圈,仰起头对着他的脸呼了一口气,“知哥哥,你对我这么关注,你是不是爱上我啦?” 温故知随即放开了她。 “我是希望你可以认罪,为你这次做错的事承担责任。翅摇她……还有其他人,是无辜的。” 罗妥曼无趣地叹了口气。“唉,原来还是为了小野花。你什么时候才能爱上我呀?” “罗妥曼,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非常有实力,我可以把她介绍给你。”温故知并没有回应罗妥曼的话,而是重新把焦点放回刚才说的事上。 “我可以帮你。但,你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病房里沉寂了下来。 除了黄翅摇床边的仪器发出的声音外,两个人之间的气流像是凝住了一样,没再往前,也不曾后退,各自坚守着自己的领地,互不退让。 罗妥曼难得地认真看着温故知,没有以往的嬉皮笑脸,也没有阴阳怪气,更没有一丝方才被掀开真相的脆弱。 反而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对着他说: “温故知,谢谢你,真心的。你倒是让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 “虽然我不讲道德,但我可从来不犯法。” 第四十三章 醒来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他们在说些什么? 食物中毒?猥亵罪?报仇?报复社会? 黄翅摇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听了长长的一个故事,但是理智又告诉她,如此清晰的声音,她都是真实地听到了。 她听到苏谨和罗妥曼对质,听到温故知的突然出现,又听到苏谨离去后,温故知讲了好长的一段话,那好像是一个令人不怎么愉快的故事。 是真的吗? 可是她为什么没办法睁开眼睛,没办法动弹半分? 温故知和罗妥曼的对话好像还在继续。 “不要在我面前撒谎了。你刚才默认了你堂叔和明德楼食堂的关系,也没有反驳往事留下的仇恨已经让你的心理出现了问题,那就证明,你有绝对的动机去做出让学生集体食物中毒这件事。你甚至连翅摇也不放过,把她也拉下水。” “可是你没有证据呀知哥哥。” “你今天不是自己一个来循道大学的吧。只要查一下整个循道大学的监控,总能发现端倪。到时候你就没有自首的机会了。无论如何,你都跟集体食物中毒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 醒来吧…… 睁开眼吧…… 你可以把眼睛睁开了,快快醒来吧…… ! 依旧是白色。 可是与半秒前眼里持续的白蒙蒙一片不一样,黄翅摇可以肯定,此刻眼前的这片白是实体的。 是天花板。 她好像……能睁开眼睛了。 黄翅摇努力地微微把头抬起,发现自己吸着氧,正躺在应该是医院的病床上,似乎还是个单人病房。温故知和罗妥曼两人正在自己的床前对话。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发现没什么障碍,于是抬起手把自己的氧气罩摘掉,吸了两口正常的空气后,没感觉到有什么问题,便向着床前暂时都没有说话的两人开口。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翅摇!”虽然有些沙哑,但温故知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黄翅摇的声音。他连忙大步跨到她身边,本能地右手一伸,却在快要触到黄翅摇的脸时停了下来,或许是突然反应过来这样的动作不得体,所以虚空地蜷了蜷四指,握成拳后放了下来。 “你还好吗?” 黄翅摇对着近在咫尺的温故知有点发愣。 “我还好,就是脖子和后脑勺有些疼。”她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前颈,只觉得一阵刺辣感,估计是她晕倒前使劲抓自己的脖子抓伤的。至于后脑勺的疼痛,大概就是跌下来时撞在地上了。 温故知这么近看着黄翅摇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干脆把视线越过了温故知,看到了几步之遥的罗妥曼。 她也在看着自己。 只是她的眼神是黄翅摇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复杂。似乎很多种不同的情绪统统糅杂在她的双眸里,没有看到像平日那般狡黠和灵动的乌亮,反而像是深渊里注满了墨水,是深不见底的黑。 “小野花。” 罗妥曼的表情晦暗不明。“你是什么时候醒的?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 黄翅摇不禁沉默。她确实从苏谨说怀疑罗妥曼有害她中毒的嫌疑的时候,就已经有意识了,之后的事也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没办法睁开眼睛,也做不了任何反应。 但是,在她听到温故知说起罗妥曼的童年遭遇时,她也实在于心不忍。 一码事归一码事,就算罗妥曼有嫌疑,但她不希望用再揭一次对方过去的伤疤的方式来逼对方承认现在犯的错。 所以她决定,隐瞒她听到了的事实。 “我听到温总说,罗小姐你跟食物中毒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你有动机。但是,你的动机是什么?” 罗妥曼半信半疑地眯着眼睛望着黄翅摇。“只有这些?之前的话你没听到?” 黄翅摇摇了摇头,“没有。我刚刚醒。不过,集体食物中毒是什么意思?我是因为食物中毒才晕倒的?集体又是怎么回事?” “翅摇,你先别急。”温故知调了下病床,将黄翅摇的上半身升了起来,然后倒了杯水递给她,“先喝口水,你的身体要紧。我去叫医生来。” 说完温故知走去把门打开,见苏谨果然还乖乖地在门外候着,于是跟他说:“翅摇醒了,去叫医生吧。” 苏谨本来是倚在墙边的,一听到黄翅摇醒了,激动得蹦直身来,先是冲进病房确认。 “翅摇!啊!你真的醒啦!太好了,我去叫医生!” 喊完便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温故知回到黄翅摇身边,对罗妥曼说:“既然翅摇醒了,你该把真相说出来了。难不成你真的想被警察抓住之后再认错吗?” “抓我?”罗妥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有证据再说吧。” “不过我可以保证,你找不到证据。警察也不会找到。” 接着,她望向了黄翅摇,挥了挥手指,“小野花,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先走啦。” 转过身时,罗妥曼再次回头凝视着温故知,意有所指。 “对了,最后一句。知哥哥,虽然你怀疑我,但今天你对我说过的话让我很感动。” “爱你哦。”罗妥曼把手贴在唇上,向温故知送了一个飞吻。“下次见啦。” 说完便消失在两人面前,留下的,只有她身上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特殊香气。 苏谨带着医生回到病房时,发现罗妥曼已经不在了,于是扯了扯温故知的衣服,“哥,你就这样把她放走了?” 温故知对苏谨摇了摇头,示意他现在先不要提这件事。 医生帮黄翅摇检查过后,说出了让大家都放下心头大石的话。 “这位病人暂时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苏谨提出了他在急诊室的时候就有的疑问:“医生,为什么她的症状比其他食物中毒的学生症状要严重些,发作的时间也早了一些呢?” 医生回答说:“这应该是因为她体质比较敏感,所以反应也会大些。不过还是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可以进一步确定。她也是循道大学的学生是吧?” 三人同时点头。 医生接着说:“那就对了。今天送进来的学生里面,吃过的东西都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估计是所有的食材都受污染了。” 苏谨暗骂了一声:“果然。” 医生吩咐了些注意事项后,临走前对苏谨和温故知说:“你们两个男生,如果不是家属的话就先回去吧,把她家人叫来。” 苏谨这时才感到几分尴尬,倒是温故知非常坦诚,问黄翅摇,“要告诉你家人吗?” 黄翅摇拒绝了。 “苏谨,方便的话,可以把我两个室友带过来吗? 第四十四章 双管齐下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摇摇!“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病房的门还没有打开,黄翅摇就听到了凌灵的声音,还没等她应声时,就听到房门外的护士斥责了一句:“医院内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其他病人休息。” “对不起对不起!” 凌灵一进黄翅摇地病房就紧紧地抱住她,激动却用气声说话,“摇摇!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黄翅摇无奈地拍了拍凌灵的背让她起来。 “我好很多了。你不用这么说话啦,都已经关了门了。” 和凌灵一脸担心地静音咆哮不同,只见张典心铁青着脸,神色凝重。 “典心?” “喂,食神,你怎么了?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没有哔哩吧啦了?” 张典心鼓着腮,一言不发,直到凌灵像戳小笼包一样戳了戳她的脸,她才吐了口气,义愤填膺。“这简直是一件饮食界的大丑闻!是对食物巨大的羞辱!” 凌灵没好气地对黄翅摇说:“噢,恢复正常了,她重新在发神经了。” 黄翅摇哭笑不得。 她本来让苏谨带自己的两位室友过来就是不想让她们担心。因为亲眼看到她的安然无恙总比一条简单的保平安信息要好。 但是现在,她反而觉得,是两位朋友给了她安心。 原来,她还是有点私心在的。 张典心走了过来,坐在黄翅摇床边,握着她的手,郑重地问:“你中午吃的是什么?” 黄翅摇想了想,她信得过自己的这两位室友,因为她们也是她的好朋友,所以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们,一起来分析一下。 除了隐去罗妥曼的那段惨痛经历。 两个人静静地听完之后,最先有反应的是凌灵。 “我的天呀……”凌灵目瞪口呆,打了个寒颤。“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太可怕了!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黄翅摇食指伸到唇边,“嘘”了一声。 “我希望你们千万千万不要把我刚才对你们说的话传出去,任何一句都不可以。” “为什么呀?” “因为我觉得很多都只是猜测,目前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凌灵单手握拳表示了解,“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不能打草惊蛇对吧?放心!在坏人落网之前,我绝对守口如瓶,不透露半分!” 黄翅摇眉头轻蹙,却没有反驳。 算了,虽然她想说不是因为这个,但是目的达到了就可以。 张典心冷不丁地问了个问题。 “翅摇,你说,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吃了芋头焖鸭,鸭肉是下面食堂的材料了,对吧?” “嗯,没错。” “那芋头呢?” 黄翅摇被张典心突然问住了,她迟疑了一下,“应该是没问题吧。因为芋头是十楼餐厅单独进的食材。” “不对。” 张典心伸手摸了摸黄翅摇的脖子,指尖沿着一道道红色的划痕轻轻滑向下。 “嘶——”黄翅摇不禁觉得有些轻微的刺痛,却不明白张典心意欲何为。 凌灵见状,马上叫停了张典心的动作。“喂!张典心!你在干嘛呀!摇摇都被你弄疼了。” “啊,对不起,翅摇。”张典心放下手指,却接着问她:“你脖子上的抓痕是不是你自己弄的?你当时是不是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发痒?” 黄翅摇非常惊诧,“你怎么知道的?” 张典心捂住自己的嘴沉思了一阵子,才回答她,“我怀疑,你不仅仅是因为鸭肉而食物中毒,芋头也有问题。你当时吃这道菜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黄翅摇思索片刻,“好像……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就是嘴巴有些刺刺的,喉咙也有些干。但是我以为平时吃芋头都这样干,只是这次比较明显一点而已。” “不对。普通芋头处理得好,完全煮熟了的话,口感不应该是这样的。”张典心再次抓住黄翅摇的双手,“你应该是吃了海芋。” “海芋?” “就是滴水观音,我想越阳人,尤其是翅摇你应该听过。海芋跟芋头长得很像,但是全株有毒。误吃了会喉咙痛,舌头肿胀,呼吸困难,严重的话还会窒息,甚至死亡,是万万不能吃的。我估计,那道芋头焖鸭里混进了海芋。” “也就是说,翅摇你的食物中毒不单单跟其他中招的同学一样,还多了一个中毒源,所以你才会提早发作,又严重一些。” 凌灵对张典心的话半信半疑,“那医生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啊?” “可能是因为……今天送进来的循道学生全是相类似症状的食物中毒,轻重都有,而翅摇确实也有这些症状。不过,翅摇,你没有跟医生说你吃了芋头吗?” “医生没问,我们就没说了。我们都以为是鸭肉有问题。” “害!”张典心难得骂人,“三个都是傻子啊,亏你们一个个的,还说一个读书好一个会说话,还有一个大老板呢。真是关心则乱啊!” 凌灵这次也没有帮黄翅摇说话了,只是象征式地嘟囔了张典心几句,“唉呀,你讲话不能好听点嘛,说摇摇是傻子干嘛呀。” 黄翅摇尴尬地笑了笑。 张典心再次往她心窝子一戳。 “翅摇,这件事很严肃。那个人不仅是想让你腹泻呕吐,还特意再加了海芋,这是想要你的命吧?” 黄翅摇沉默。 没想到罗妥曼竟想让她死。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些环节推理应该是出了问题的。 她尝试反驳。 “可是,我还记得,当时我快晕倒的时候,明明是她先发现我有不妥的。她应该不是真的想要我性命吧?听说这个单人病房也是她帮我先付了钱的。” 凌灵却不认同:“摇摇,你这个人就是这一点不好,总是觉得人之初性本善,以为所有人都有良心。但是无端有恶意的人就是很多呀!你得有防范之心。” 黄翅摇没想到被从小宠到大的凌灵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凌灵有些不好意思。“不要这样看着我嘛,别看我整天没心没肺的,我看过的刑侦纪录片可多了,人性这种东西,就是信不过。” 黄翅摇觉得今天听到的事太多了,有点难以消化。 就像是前面有一道又一道漩涡在拽着她向下想要将她吞没一样。 她叫两人先回去。 “你们先回学校吧,我自己一个可以的。” “才不要,我们今晚就要在医院守着你,直到你出院为止。我们才不想回宿舍对着那位阴森森的人。” “什么人?” “你不知道,我们那位第四个室友今天搬进宿舍了。” 第四十五章 探病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深夜里的医院比起白日要安静一点,不过偶尔还是会感觉到门外会有人匆匆跑过的震动,转而又恢复平静。 墙上的钟有规律地运转,秒针“哒哒哒”地往前跳动着,没有任何感情,从未停歇,只按照着既定的程序告知人们时间的流逝。 门外的人跑过的速度似乎总会比秒针跳动的速度要快得多,大概必须这么做,才有可能挽留一些也许会被时间带走的东西。 尽管更多的时候时间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把该带走的就带走。 黄翅摇在望着墙上的时钟发呆。本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了,她却没有一丝倦意,或许是因为昏迷的大半天已经让她睡够了,又或许是,思绪挤满了整个脑子让她无法平静入睡。 傍晚的时候,张典心特意去找了医生说明了黄翅摇吃了芋头,有海芋中毒的可能性,医生重新评估了她的身体状况,加了药,不出意外地骂了她一句,“你怎么现在才说呢!” 黄翅摇无法反驳,只得乖乖认错。幸运的是,大概是她吃的量不多,所以对身体的伤害不大。 她也有些懊恼,明明自己从小跟着妈妈认识了那么多植物,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有吃了海芋的可能性呢? 还是张典心厉害,真不愧是食物百科全书,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一点,连带着凌灵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虽说两人本来就没什么太大的争执,顶多像是汤姆和杰瑞一样,吵吵闹闹,你追我逃的。但经过这件事之后,凌灵开始像是被驯服了的猫,愿意对张典心露出肚皮了。 原本两位室友放心不下,坚决要留在医院陪夜。黄翅摇好说歹说,才劝服了她们回学校。 “那,我们明天下了课之后就过来看你哦!” “好,快回去休息吧。” 看着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起离开的身影,黄翅摇心里也有些欣慰。 真好啊。 尽管她一夜无眠,但好朋友的存在却是在自己纷纷扰扰的思绪中开出了一朵小花。 第二天一早,整晚没睡过的黄翅摇迎来了一个探访者。 却不是自己的室友。 “温总?” 来人是温故知。只见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的他拿了一个保温壶进来。 他先是把移动餐桌拉了过来,把保温壶放在上面,调到合适的高度后,一边问黄翅摇,“今天感觉怎么样?”一边把保温壶打开,抽了一张纸,小心地将顶层的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顿时热气萦绕,一股清淡的香气也随之飘了上来。 黄翅摇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温故知。 这是怎么回事?这熟练的程度就像是一个会经常做家务的居家男人,但偏偏这个居家男人还穿着一身正装,仿佛有一种上一秒还在皱着眉头专心看文件和别人谈生意,下一秒就洗手做羹汤的反差感。 “这是我让我家的煮饭阿姨煮的清汤还有粥,我估计你今天可以进一些流食了,所以拿过来看看你能不能吃。” 噢,还好,是阿姨做的。 黄翅摇依然有些受宠若惊。看温故知的样子,他应该还要去公司吧?居然还专门先来医院一趟。 “谢谢你,温总。可是,你还要去工作吧?这么忙还要亲自拿过来,太麻烦你了。” “我有些放心不下。”温故知摆好了保温壶的食物以后,抬起头望着她,“而且,你又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 “啊?” “你可以叫我名字的。”温故知轻轻一笑。“要是实在不习惯的话,你也可以跟阿谨一样,叫我哥哥。” 啊?认真的吗? 黄翅摇憋了半天,舌头后半部硬着顶了上颚良久都没办法“哥”出来,反而发出了几声像是咯痰一样可怕的声音,最后干脆放弃,坦言道:“叫不出口。” 却不料温故知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 “傻瓜。”他伸出手来,温柔地拍了拍黄翅摇的后脑勺,“逗你的。叫我故知就好。” 黄翅摇看着眼前笑意依旧的温故知看得入了迷,情不自禁地就顺从他叫了一声:“故知……” 好鲜活的温故知。 以前她一直觉得,温故知不是像荆棘丛里开得娇艳却傲气的玫瑰,就是像在高处迎风飘扬灿烂而温暖的凤凰花,都很美丽,但是离她很远,是无法触及的存在。 但此刻的他,变成了向日葵一样,活泼而充满生机。 变得能触碰到了。 但黄翅摇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她与温故知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交叉点还算正常,毕竟以上下阶层的供求关系,相交是常事;但是出现交集,而且交集的范围在逐步变大,那就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秉持着求知求真的精神,黄翅摇也直接问出口。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温故知脸上的笑意渐渐平淡了下来,但眼神依旧温和。 “如果我说,我很欣赏你,也很喜欢像你这样的人呢?” 黄翅摇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不合理。你遇到过的人一定很多,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特别的,除了性子比较直,样子比较好看之外。” 黄翅摇的直白弄得温故知忍不住再一次笑出声来,“翅摇啊,原来你对自己的样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知道呢。” 黄翅摇被温故知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今天怎么总是在笑啊。 “怎么可能……我又不瞎,脑子也没有问题,对我表过白的人还挺多的,那就证明了我确实是有几分姿色的。” “那你为什么总是穿的这样……特别?” “因为我喜欢呀。”黄翅摇理所当然地回答,“一开始的确是为了吓跑一些追求者,但是后来觉得这样子也很帅气,就继续这么搭配了。反正,一没违法,二没伤风败俗,三没影响他人,那就没问题啦!” “确实。”温故知的神情慢慢地认真了起来。“能够由心而行,的确很帅气。” 他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黄翅摇的头顶,手离开时,指尖若有似无地绕着她的长发而下,不经意间勾起了几根青丝,又任由它缓缓飘回去。 “你只要继续做你自己就好,千万不要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我会一直保护你,让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受到惩罚,让所有试图改变你的人远离你。” 温故知的双眸直直地望着黄翅摇,像深潭一样,深不见底,却又莫名地让人想要跳进去一探究竟。 黄翅摇不禁屏住呼吸,似乎准备好随时没入深潭之中。 却见温故知勾了勾唇角,眨了下眼睛,深潭转回清泉。 “朋友就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第四十六章 曼陀罗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潭水深不见底,泉水清澈透明,但有一个共同点。 清冷却柔润。 无论深浅,都足以让黄翅摇一时间沉溺在其中。 只是沉溺太久了,可能就起不来了。 她把目光转移至别处,暗暗地深呼吸了一下,换了个话题。 “其实我觉得,这次的食物中毒事件背后的真凶未必就是罗妥曼。” 温故知也恢复了来时的表情。 “你当时还在昏迷中,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她是有动机的,而且她没有否认过我讲的话。” “我听到。” “什么?” 黄翅摇决定告诉温故知实话。“我听到了,从头到尾。我只是没办法做任何动作,可是我的意识是清醒的。” “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觉得,她未必就是元凶。” “别太相信她。” 温故知直视着黄翅摇,一脸慎重。 “翅摇,我从小就跟她相处,小时候我就已经见识到她的狡猾和任性,尽管隔了这么多年没见,再次见面她给我的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更何况,她若真的心理出现了问题,那她的行事只会比以前更出位。” 他弯下腰,与黄翅摇面对面地一字一顿道:“翅摇,我要郑重地提醒你,千万,不要相信这个女人。” 黄翅摇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那你呢?” “你说什么?” 她声如蚊呐地问了一句,却没打算让温故知听见。 大概是,这个问题只是在问她自己。 如果说心理疾病的话,温故知也有啊,为什么她就愿意去相信温故知呢? 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去质疑眼前的这个人,因为几分钟前他还很真诚地说要保护自己。可是,若只是单纯地因为一个人有心理问题、行为乖张就直接判了这个人有罪,而不需要任何实质性的证据的话,岂不是很荒谬吗? 法律不会这样子的。 可惜,在这个世间,人的道德审判往往要比法律的审判要残酷得多。 黄翅摇最后也没有跟温故知提起她吃的芋头大概是海芋这件事。她不想在温故知这里多添一笔罗妥曼的嫌疑。 先等官方关于食堂食物的调查报告出了再说吧。 最后,黄翅摇住了两天医院之后,终于可以出院了。 她首先回了宿舍。 其实她对那位三年都没有出现过如今突然回来住的第四位室友十分好奇。 可惜回到宿舍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新室友,寝室里依旧只有只有陪同她一起从医院回来的凌灵和张典心三人。 但那第四个床位倒是已经有了些存在感,叠得四四方方的被子,式样简单的床单被套枕头,像是大学新生刚进来军训一样。 桌子上放了些普通的文具,还有一些物理书,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 黄翅摇走到寝室门口,上面那块人名板上,第四个空格已经填上了。 “薛子莘。”她轻声念了出来。 挺特别的名字。 凌灵凑了过来。 “她应该是去上课了。听说她是理学院物理系的大四学生,一直都有断断续续地回学校上课考试,却从来没有在宿舍住过。奇怪的是,她的家也在青安市内,但就是一直保留着一个床位。只不过因为人缘不好,学校又保密,所以也没有人知道她还有一个床位。” 黄翅摇转过头,戏谑道:“既然她人缘不好,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么多消息的呀?” “嘿嘿,摇摇,你还不知道吗?”凌灵得意地故作神秘,“鄙人外号‘小灵通’,什么消息能逃不得过我的耳朵。” 黄翅摇对于凌灵莫名其妙给自己新封的外号忍俊不禁,只好顺着她的毛撸,“好的,小灵通大人。” 既然没见到新室友,她只好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打算看一下这几天来落下的课。才刚开始没多久,就收到了苏谨打来的一个电话。 “翅摇!有好东西看,快过来一起看!” “什么东西?” “食物中毒当天,明德楼后厨那边的监控。” 还没来得及细思,黄翅摇就即刻放下了手上的功课,往苏谨说的地方赶去。 边跑,她心里边想,希望她不希望看到的场面不会出现。 想着想着,自己也乱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不希望看到的场面是什么,究竟是哪个人,还是哪个动作。 心慌意乱胡思乱想间就到达了苏谨所说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他和另一个男生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苏谨。” 苏谨朝着黄翅摇招手,“快来!” 接着向她介绍他身边的男生,“翅摇,这是习璞玉,你也可以叫他CPU。我们调来了明德楼后厨门外的监控,现在还在看。” 黄翅摇迟疑了一下,先是对习璞玉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又退后了两步,问:“这……难道不犯法?” 苏谨摆了摆手,“嘿,不用怕,他是负责学校监控的工程人员,是校方叫他帮忙看监控的。我跟他是兄弟来着,我们只是蹭看啦。” 黄翅摇依旧戒备。 苏谨哭笑不得,习璞玉帮着解释道:“放心,只要你们不拍照录影,不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抄走副本,一起看没关系的。” 苏谨多补充了一句:“而且你还是受害者之一,你也有看监控的权利的,说不定还能指认凶手呢。” 黄翅摇这才放下戒心,跟他们一起看起了录像来。确实,她也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 电脑里的画面正在加速播放中,从运输食材当天开始回看,一直到学生集体中毒那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发现。 三人已经看得有些累了,边揉着眉头边苦恼。 “怎么会一点异样都没有呢……”苏谨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颓废地将头往上仰,“难道真的只是食物变质?但总不能全部食物都一起变质吧。” 黄翅摇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听到苏谨的话时,霎时将头扬起,“CPU,仓库的监控有吗?” “有!” 两人反应过来,习璞玉马上调出对着仓库门口的监控,三人重新埋头再看一次。 “停!” 录像加速到中途时,黄翅摇突然喊停。 “麻烦你慢速回放。” 习璞玉照她的话做,黄翅摇伸出食指,虚指着电脑屏幕一个边角的位置,好让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角落。 “停。” 她缓缓地放下食指,手在微微颤抖着,一言不发。 只见角落的边缘出现了两个人的半边身影。虽然样子看不到,但是其中一个人的衣服苏谨和黄翅摇都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罗妥曼当天穿的那条裙子吗?” 但黄翅摇的关注点不仅仅在罗妥曼身上。 她将视线更多地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衣服上。 那是一个男人,同样穿着黑色的衣服,上衣出现了大面积的白色花纹刺绣。 尽管监控拍到的花纹并不完整,她还是认出了那是什么花纹。 那是一大朵白色曼陀罗花。 第四十七章 新室友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摇摇,看,这是曼陀罗,喜暖向阳,不过全株有毒,可以用于镇静麻醉。” “那封信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亲自送上门的,是个不认识的人,穿得全身黑色,衣服上还有朵白色的曼陀罗花刺绣。” 黄翅摇接触过曼陀罗花的机会并不多,除了小时候跟妈妈上山发现到曼陀罗花听妈妈介绍过这种花之后,再一次听到曼陀罗这个名字时,便是上一次回家让自己被囚禁三天的导火索。 说起来,林茑萝好像一直都比较喜欢带有毒性的花。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黄翅摇能感受得到。 因为每次妈妈讲起有相类似属性的植物时,她的眼睛都会发光,像是看到什么稀世珍品一样。 黄翅摇也有问过妈妈,有毒不是一件不好的事吗?妈妈却告诉她,是药三分毒,毒不一定就是邪恶的,只要运用得当,毒也能救命。 她一直以来都有尝试去理解妈妈讲的这些话,可是直到今天,当她看到监控录像上和罗妥曼同时出现的,她开始觉得很混乱,也很讽刺。 本来她是想着食物中毒这件事未必就和罗妥曼有关。可是现在看来,毒就是毒。 她没有将她的毒用来救命。 她只想用她的毒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黄翅摇竟生出了一种自己被背叛了的感觉。她从一开始对罗妥曼有好感,到湿地公园的道德辩论变得失去了好感,再到重新在循道见到她时她再一次让黄翅摇对她身上的矛盾和反差感到好奇,以至于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跟其他人一样,单凭罗妥曼的动机就去认定她有罪。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 明德楼食物中毒的事跟罗妥曼有关系,送信去她家向她的家人揭穿她就是知新科技实习生遭性骚扰案件的主角的,也跟罗妥曼有关系。 明明她跟罗妥曼并无瓜葛,为什么这个女人要几次三番地去害她呢? 还是说,瓜葛就是温故知吗? 黄翅摇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罗妥曼的身影,直到感觉到头疼欲裂时,才如同虚脱一般,跌坐在凳子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何变得这么激动。但就是无端的被背叛感从心底蔓延了上来,爬满了整个胸腔,直至全身,让她浑身发凉。 那是一种阴冷而下坠的感觉。 “呵……”黄翅摇突然失声笑了出来。 这个女人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吧。 她从不在意别人心目中的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无论是什么印象,摧毁便摧毁了吧,反正与她的目的不相关的,她毫不在乎。 既然她不在乎,自己为何又要为了她而情绪起伏呢? 真是愚蠢。 苏谨还在一旁嚷嚷。 “我就说嘛,这件事肯定跟罗妥曼有关,她都能带人进出食材仓库了,又不是食堂员工,那肯定就是去动手脚了。” 习璞玉则持保留意见,“嗯……可是就算拍到这两个人进出仓库了,也不能代表就是她动的手脚啊?这不算是证据呀。”说着,他拍了拍苏谨的肩膀,“而且,听你说,这是一位大小姐吧,那她图啥呀,就非得自己动手?” 苏谨“哼”了一声。“谁知道,她就是个变态。我小时候已经领教过了。喂,CPU,你就不能拿到仓库里面的监控录像吗?” 习璞玉两手一摊,“仓库里可就不归校方管了,这得问承办商,估计警方已经拿到手在查了吧。” “可恶!”苏谨转过头对黄翅摇说:“翅摇,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 黄翅摇自嘲一笑,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苏谨,你还记得那天只有我吃过的那道菜吗?” “记得呀,芋头焖鸭肉,那鸭肉就是罪魁祸首嘛。” “不止鸭肉。”黄翅摇拿出了手机,打开植物百科全书,递给苏谨。“还有芋头。那道菜应该混进了海芋,她故意点这道菜,可能是想要我的命吧。” 苏谨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们去和那个女人对质。” “不。”黄翅摇也慢慢地站起来,“陪我去报警吧。” ----------------- 由于黄翅摇的食物中毒和其他学生的有些分别,单人的双重食物中毒确实有被人蓄意谋害的可能性,所以警方那边也另外立了案。黄翅摇和苏谨两人分别录了口供之后,一同回到学校便各自散去了。 这好像是她第二次去警局了。 也就短短几个月,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了。说起来,似乎是从自己拥有了那一个“心心蘸料”超能力之后,她的人生就开始变得跌宕起伏了。 是因为超能力的事件吸引力法则吗? 还是因为她的人生注定就会这么精彩呢? 真是不知道这是因果关系,还是相关关系。 黄翅摇在胡思乱想间便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意想不到地,今天早上没能够见到的人,此时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了自己的桌子前面看书。 这位就是薛子莘吗? 只见她在灯光下稍稍泛着红褐色的头发非常笔直地垂至双肩,单看侧脸,鼻子和嘴巴都挺秀气的,就是嘴唇似乎没什么血色。眼睛被一副黑框眼镜挡住了,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不过第一眼看去,黄翅摇倒是看不出薛子莘身上有凌灵她们说的阴森森,反而觉得这般安静的的人挺让人安心的。 比那些阴阳怪气口蜜腹剑的人要好多了。 黄翅摇走过去,先向她自我介绍。 “你好,你就是薛子莘吧?我是黄翅摇,也是你的室友。” 薛子莘缓慢的将头转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黄翅摇。 黄翅摇这时才看清了她的眼睛。 如同猫眼一样圆润,却没有猫眼的光泽,初看就像是表皮带着果蜡的葡萄一样,毫无波澜,无悲无喜。 在对上了黄翅摇的目光之后,她只是略微僵硬地点了下头,“嗯”了一声,就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看自己的书。 好像没人站在她身边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起了一个结界,旁人都无法轻易闯入。 黄翅摇微微一怔。 她本以为自己平日里讲的话已经算很精简了,没想到这位新室友居然比她还要精简十倍。 她默默地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打扰薛子莘。 她大概明白凌灵说的那句“人缘不好”是怎么回事了。 第四十八章 多人会谈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翅摇,午休的时候把凌灵和张典心叫上,你们三个一起过来我的办公室聊一下。」 黄翅摇刚吃完午饭,就收到了一条辅导员发来的奇怪信息。 她是工程学院的,凌灵和张典心都是理学院的,她们的辅导员都不一样,为什么自己的辅导员要她把凌灵和张典心也叫过去呢? 虽然不知道辅导员意欲何为,她还是叫上了同样一头雾水的凌灵和张典心,三个人一起去了辅导员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办公室里除了黄翅摇的辅导员以外,还有另一个人。 “辅导员?”凌灵和张典心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黄翅摇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的辅导员要她把她们两个也叫过来了。 看着这个阵势,她们寝室的原成员都到齐了,唯独缺了新室友,那多半是为了薛子莘的事了。 果不其然,两位辅导员一开口便是“和新室友相处得如何”。 “挺好的。” “没什么大问题。” “没吵架呀。” 三个人非常有默契地说起了相似的话。 老实说,她们也没有说谎。她们的确没有和新室友相处得不愉快。 因为也没怎么相处。 薛子莘从来不主动与她们来往,也从不主动说话。但跟她讲话她还是会回应的,尽管目前收录到“薛子莘回答字库”里的还是只有寥寥几个“嗯”“好”“不要”和“谢谢”。 对了,这个字库是凌灵整理的。 再加上平时能见到她的时候也就只有晚上睡觉前的那半个小时,连相处的时间都不怎么有,甚至可以说这个寝室在她出现前后的氛围似乎都没太大的分别。 薛子莘实在是太安静了。 她有自己的小世界,而她的小世界一直紧紧地包裹住她,像个水晶球一样隔绝掉一切,她不会干扰到别人,别人也干扰不了她。 只是两位辅导员似乎不太满意她们的回答。 凌灵和张典心的辅导员先开口,“你们是不是跟她也没怎么说过话?”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同时点了点头。 “可能你们才跟她相处了几天,不清楚也很正常。薛子莘她比较特殊,大学头三年都没有住过宿舍,平时跟同系里的同学也没什么交流,偶尔也会有一段时间不在学校出现,所有的课出席率都是刚刚达标,考试的成绩却很好。表面上听起来就像个孤僻的学霸,对吧。” 三人又点了点头。 凌灵同时插了句嘴,“那实际上呢?” 辅导员叹了口气。“薛子莘这个女孩其实成长经历挺让人心疼的。她三岁的时候就被确诊了有自闭症,但是她很聪明,我们平时说的天才,大概指的就是她这样的孩子。她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而且比同龄人早了三年就完成了高中的学业,参加了高考,甚至还是当年的状元。” “早了三年?”凌灵又见缝插针问了一句,“可是她的样子看上去好像也没有比我们小这么多啊。” 辅导员这次叹了一声更长的气。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她的经历吗?这全是她的父母直播的时候讲的。” 直播? “薛子莘才确诊了自闭症,她的父母就已经知道了要利用网络制造话题吸引人关注,叫人资助他们的女儿看心理医生。在发现了自己女儿异于常人的天赋之后,就更张扬了,开始开起了什么天才儿童班,说在他们的教导下,连自闭症儿童也可以成为天才,普通孩子也能之类的。” “到后来直播的热潮刚起,他们就开始捣鼓起直播来,几乎每天都要谈起薛子莘的自闭症,她的天才,她的状元,顺便又开起了天才中学班,天才高中班之类的。但正正是因为这些天才班,为了赚这些钱,他们拖了薛子莘整整三年,不让她去读大学。” “我要不是之前刚好刷到他们的直播,然后顺着查了上去,也不会知道这么多。” 几人越听脸色越难看。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让薛子莘去读大学难道不比赚这些钱重要?他们就没有想过薛子莘读完大学能赚更多的钱吗? 黄翅摇也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辅导员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想错了。他们靠着网络热潮和开班赚的钱可比普通大学生毕业以后赚的钱多多了。真的不得不佩服这对夫妇的前瞻性。” 黄翅摇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道,好畸形的社会。 另一个辅导员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我们今天之所以叫你们过来,告诉你们这些事,就是想叮嘱你们几句,平日里要好好留意薛子莘的情绪,多照顾一下她,最好能让她多参加一些群体活动。” 这时没有发过话的张典心也提问了。 “可是,我觉得她挺正常的呀。不爱说话也不一定代表情绪有问题呀。我有在食堂见过她,虽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但看她吃饭吃得挺好的呀,还非常认真地吃光光了。我挺欣赏她这一点的。” 凌灵戳了戳张典心的手臂一下。 “你不会这么变态,看人家吃饭从头看到尾了吧?” “我边吃边看的,看得我吃食堂的青菜都变得更香了呢!” 凌灵听完对着张典心的手臂双指一夹,看着像是要下手扭她的肉一下,黄翅摇连忙假咳了几声,制止了凌灵的动作,并向两位辅导员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告诉我们这些事不会侵犯了薛子莘的私隐吗?” “这是受校方所托。听说学校帮她一直保留着宿舍的床位也是被一些大人物吩咐的,我们也只是按要求办事而已。”辅导员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坦言道,“不过要提醒你们的是,自闭症的人受到不愉快的干扰时,是会有攻击性行为的。虽然薛子莘没有这方面的前科,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小心一点。” “砰!” “哐当!” 辅导员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抛进来了一个洗干净了的不锈钢饭盒,撞在地面上砸变了形。 “谁说我没有前科的。” 薛子莘从门外走了进来。 依然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嘴里说出了黄翅摇她们从未听过的长句子。 语气是一如以往的平淡,却让在场的五个人胆颤心惊。 “攻击性行为这方面,我可是前科累累的。你们要不要尝试一下?” 第四十九章 台风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越阳沿海,夏季经常会有台风,甚至到了九月十月的时候,依然有可能会有新的热带气旋产生。 而台风来临之前的天气总会特别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普照的,还尤其闷热。 闷热到一点风都没有,空气似乎全部都被抽走,让人透不过气来。 偏偏又因为无风无云,让很多人都会感叹一句:“天气这么好,不像是有台风啊。” 黄翅摇她们三个也是这么想的。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们以为,薛子莘不过是沉默寡言了一点,就像是普通的社恐,不爱社交,不爱聊天,但有反应,至少算是个正常人。 但她们没想到,沉默寡言是人家一直在忍耐。 现在台风已至,杀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尽管薛子莘现在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她们面前,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地上那个被砸坏了的饭盒却让她们很清楚,薛子莘此时的心情应该非常差。 凌灵和张典心的辅导员,同时也是薛子莘的辅导员,首先尝试劝说:“薛子莘,你冷静一点,我们有话好好讲。” 薛子莘向前迈了一步,她们马上拉着对方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讲我的事,不让我在场,当成八卦吗?” “不是八卦,我们只是想让你的室友更了解你,让你们的宿舍生活能够能顺利和谐而已。没有人是有恶意的。” 薛子莘又往前走了一步,随手扯了一张办公椅,先是抓起椅背一提,提到离地将近一尺时,突然松手。 “嘣!” “啊!” 黄翅摇几个人都被她的动作吓得尖叫了一声。 “可是你们说我有精神问题。” 薛子莘将办公椅转了过来,又是往后一抽,随后自己坐了上去。 “我不高兴。” 明明看着挺瘦弱的一个人,力气却这么大,而且做完这些动作还面不改色的,仿佛下一秒将她们所有人都打倒在地上也不足为奇。 但这样的场景要是真的发生了的话,循道大学又要上新闻了。 黄翅摇还苦中作乐地想,噢,那自己就是第三次成为新闻的主角了。 她咬了咬牙,打算动之以情。 “薛子莘,子莘,我们从来都不觉得你有问题,你看我们这几天不是还相处得好好的吗?你不喜欢被人打扰,我们就不会去打扰你。辅导员们只是想我们不会冒犯到你,才把你的经历告诉我们的。” 薛子莘倏地站了起来,右手往后一抡,整张办公椅便被扫倒在了地上,发出了更大的响声。 黄翅摇她们却再也不敢再尖叫出声了。 薛子莘的表情开始有了变化,眼睛微微瞪大,脸似乎也有些紧绷了起来。 “可是你们听回来的都是假的。我根本没病,你们为什么还要一直逼我?” 不行,薛子莘现在已经亢奋了。 动口解决不了的话,那她只好动心了。 「精神感到有些疲惫,植入几个字到薛子莘。」 情绪急升急降的话,她怕薛子莘会整个人晕倒,而且“心心蘸料”估计也不会让她这么操作,于是她只能想到一个能让薛子莘缓一点平复下来的情绪来插入。 她估计一时三刻应该看不到效果,现在只能继续拖延,先稳住薛子莘再说。 “好,我们不信。”黄翅摇望向凌灵和张典心,朝她们眨了下眼睛,“对吧?” “对!我们不信!” “就是!你根本就没有病!” 薛子莘定定地看着她们几个半响,又默默地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拉了起来,重新坐了回去。 黄翅摇试探性地问:“那……子莘,我们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薛子莘却将视线放在了两位辅导员身上。 “只有一个问题,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两位辅导员同时摇头摆手:“我们也不知道!” 薛子莘默不作声地盯着她们,只是双手手指指甲一直刮着办公椅的扶手下方,“咔咔咔”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明明只是指甲刮在塑料上的响声,却让人无端想到刀在磨刀石上打磨的声音。 黄翅摇的辅导员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讲道:“开完会之后,我是最后走的,关门前听到了一点点。那个人可能是你的亲戚,好像是教育局的人。” 指甲刮扶手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之后,薛子莘打了个哈欠, “你听错了。我没有教育局的亲戚。” 随后她举起了右手,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 除了黄翅摇以外,其余几个人都在同一瞬间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黄翅摇没有被吓到。因为她察觉到“心心蘸料”开始生效了。 “吓到了?开个玩笑。”薛子莘淡淡地“我没有前科。” 虽然是没什么语气的短短几个句子,其他人可能还一头雾水,黄翅摇却觉得自己听出了薛子莘这是在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她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吓一吓她们,顺便诈一下两位辅导员。 她没有攻击性行为。 至于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依黄翅摇看来,尽管薛子莘有很多秘密,但以维持阻吓力来讲,她其实没必要在最后再解释一句的。所以黄翅摇倾向于相信她没有前科是真的。 说不定自闭症也不是真的。 薛子莘把办公椅推回原处后,就直接往外走了。刚走到门口时,她回头一望,看向黄翅摇三人。 “你们,不回去?” “嗯?” “午休半个小时。” 这下不仅仅是黄翅摇,连凌灵和张典心也听懂了。 午休时间还剩半个小时,还可以回宿舍休息一下。 薛子莘是在邀请她们一起回去。 凌灵和张典心本来还有些犹豫,不过黄翅摇一手拉一个,将两个人一同拉走了,跟在薛子莘身后一起往宿舍走。 只留下两位辅导员余惊未定。 四个人走在路上时,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戏,而戏已早早落幕。 这份安静让黄翅摇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莫名地就又有了勇气旧话重提。 “子莘,如果你因为自己的隐私受到侵犯想要追究的话,我会承担起自己的那部分责任来。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这不仅有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也有可能会伤害到你自己。” 薛子莘也不恼,恢复了之前的寡言。 “嗯。” “不会。” 第五十章 无嫌疑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普天同庆!明德楼食物中毒案的真正原因已经找到了!是仓库有问题!」 「这下好了,可以把承办商换掉了,又有新菜吃咯!」 「早就该换了,我之前也试过一次吃完明德楼食堂的饭菜后拉肚子。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肠胃不好呢,现在想起,这承办商应该早就有问题了吧!」 「我也是!去明德楼吃饭总是特别好消化,想减肥的时候就去明德楼,第二天总能轻几斤。」 「笑死,楼上是承办商请来的水军吗?」 「听说食堂承办商跟罗氏集团有关系呢。」 「天灭循道啊!资本想要杀死莘莘学子啊!」 「谁把这疯子赶出群组啊!整天乱说话。承办商已经被勒令停顿整改了,连食堂经营执照都已经被收回了。」 「罗氏集团不就是越阳的食品工业巨头吗?我从小到大的吃过东西总会有他家的,没想到食堂也跟他有关系。」 明德楼食堂的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已经出调查结果了,连后续的处理事宜也同时出了通告了。于是在循道大学里,无论是学校论坛,还是学生之间的大小群组,全都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一次循道大学的学生集体食物中毒案件闹得颇大,一来循道是名校,二来此次牵涉的学生人数众多,几乎有两百余人,再加上明德楼的食堂承办商与罗氏集团有所牵连,所以整个越阳省几乎所有相关的政府部门都出动了,下令彻查此事。 最后调查和化验结果出来,确定是食物存放的仓库先出的问题。原本仓库就存有一批变质了的食物,发现的时候随随便便地清理了,但没有消毒。之后开学前做了次仓库和厨房整体的简单大清洗,负责清洁的员工清洗完仓库后,又用了受了污染的工具去清洁厨房,同样的,没有做好消毒,以至于之后所有开了封的食物和整个厨房都受到了污染。 也就导致了这次规模这么大的食物中毒事件。 其实这次食物中毒不算是单一事件了。早在明德楼半年前刚换了这个承办商时,就已经陆陆续续地有学生反映过吃了明德楼食堂的饭菜之后偶尔会腹泻了,只不过每一次受影响的人都不多,通常也都只是吃过同一道菜的人会有轻微不适。 而卫生部门确实做到了彻查,证明了承办商的食物管控一直都存在问题,哪怕他们这一次想要将责任推给清洁的员工也没办法逃脱罪名了。 于是承办商被勒令停顿整改,明德楼的食堂也会重新招标,换新的承办商。 至于明德楼十楼餐厅黄翅摇的单独中毒事件,警方连同卫生部门一起调查也都查清楚了,罗妥曼没有蓄意谋害黄翅摇性命的嫌疑,其他人也没有。只是单纯地因为十楼餐厅采购的时候误入了混有海芋的食材,餐厅的人一时没察觉,就直接做了菜,再加上鸭肉用了食堂的材料,也就让黄翅摇双重食物中毒了。 苏谨一看到这个调查结果时,直接就把手机摔在桌子上。 “怎么可能!我才不信!” 几秒过后,苏谨把手机拿起来,把调查结果重新再看一遍后,又一次将手机摔在桌子上,叉着腰大骂。 “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一点嫌疑都没有!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 黄翅摇看着调查结果,默不作声,盯着手机屏幕上“罗妥曼”这三个字盯得出了神。 调查结果和她想象的有出入,但是好像又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本来对这个调查结果持怀疑的态度,但是一直以来对司法体系抱以全身心信任的黄翅摇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这个调查。 既然警方说罗妥曼在这一次中毒事件是无辜的,那她愿意去相信她是无辜的。 这样反而让她的心更好受些。 因为这说明罗妥曼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性命。 只不过,她没有办法原谅罗妥曼派人将自己在知新科技经历的事擅作主张地传给她的家人知道这件事。 她被囚禁的那三天全拜罗妥曼所赐。 单单是那一份心理上的折磨就让她不可能轻易原谅罗妥曼。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的食物中毒事件算是尘埃落定了。 只不过旁边的苏谨好像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苏谨,我有点好奇。” 黄翅摇叫住了一直在来来回回的苏谨。 “好奇什么?”苏谨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像个公鸡一样撅着嘴来回踱步。 “为什么你一碰上跟罗妥曼相关的事就会失控呢?你平时不是主打平易近人心胸广阔的吗?” 苏谨顿住。 他转过身望着黄翅摇,眼睛一直眨呀眨的,似乎在认真思考着应该要怎么回答。 “因为……她小时候经常欺负我?” “为什么小时候的事你们能记这么久啊?”黄翅摇不解,苏谨也好,温故知也好,一提起罗妥曼,就是小时候她有多恐怖。可是,那不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吗?罗妥曼小孩子的时候就能对他们的心理造成这么长远的影响了? 苏谨伸出一根食指,立在黄翅摇面前,左右摆了摆。“你不懂。” “被一个恶魔统治了长达三年,长大了本以为有机会能推翻她了,却发现根本一点屁用都没有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失控?” “你哥也是?” 苏谨嘴角抽了抽。 “呵,我哥,他比我更惨。他年纪明明最大,却要被罗妥曼骑在头上。这也就罢了,这个女人小时候明明很嫌弃我哥的,现在居然说要喜欢我哥,要追他,用脚指甲想都知道她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要算计我哥。这个女人真的是我遇到过的最可怕的女人了。” 黄翅摇失笑。没想到温故知小时候也会被人嫌弃。 有钱人的世界,可真是精彩。 正当她还想深入了解一下这群有钱人家的小孩之间的恩怨情仇,看看真实的总裁家庭关系和她之前看的总裁文有什么区别的时候,就收到了其中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孩,未来的总裁发来的信息。 「翅摇,明天有空的话,来知新找我好吗?」 第五十一章 重回知新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知新科技。 明明实习完结了才没过多久,可当黄翅摇再一次回到知新科技时,感觉却似乎跟几个星期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 大楼还是一样的新,门卫和大堂接待处的前辈依然是同一批人,可是走进电梯时遇到的人没一个是认识的了。 她也是按照之前上班的时间出现在这里等电梯的,当实习生的时候也总能偶尔遇见一两个不怎么认识但面孔是有印象的人。现在不过才过了半个多月,好像一个有印象的面孔都没有了。 难道是她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了? 抱着这无伤大雅的小疑问,黄翅摇到达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那一层,一踏出电梯,终于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龚助理!” 因为多少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黄翅摇忍不住有点兴奋地喊住了正往电梯口迎面走来的龚助理。 只是龚助理脸色好像不怎么好,见是黄翅摇,僵硬地微微一笑,略略打了个招呼,就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奇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正当黄翅摇更疑惑地往里走时,又一次遇到了一个熟人。 “可可姐?” 只见总经理办公室外面的大空间原本只是放了一张长沙发和茶几的,现在在旁边空出来的位置开了一个半开放的办公区域,里面坐着的人正是许可可。 原本正边喝着咖啡边看着电脑的许可可一听到黄翅摇的声音,便抬起头来,温柔地笑了笑。 “翅摇,这么早就来了呀。” 黄翅摇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样温柔的许可可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变过。她走到许可可的身边,好奇地问:“可可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工作呀?” 许可可举起手中的咖啡做了个捧杯的动作,细眉轻轻一挑,“因为我升职了呀,现在我是温总的高级行政秘书。” 黄翅摇为她的升职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有些不解。从人事部一下子就跳跃到行政秘书?她不禁提出疑问:“那你岂不是和你本来的专业越走越远了吗?” 许可可意味深长地望着黄翅摇,“不会的,万法归宗。无论什么职位,哪个行业,它们之间都会有所关联,而且,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那是什么?” “工蚁啊。所有人都是在维系着大家共同的巢穴而存在的。” 黄翅摇“哦~”了一声,如饮醍醐。“又免费上了一次Coco哲学小课堂。” 许可可被黄翅摇逗得无奈一笑,“你不是要见温总吗?可能还要再等一会,他现在应该在开着一个国际会议。”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黄翅摇坐在了沙发上,“对了,我刚刚看见龚助理了,他的脸色好像很难看。” 许可可走出自己的位置,到饮水机前边装了杯水边漫不经心地说:“噢,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和他分手,他觉得尴尬吧。” 啊?! 许可可装完水后放在黄翅摇前面的茶几上,随后坐在了她旁边。 “噢,谢谢可可姐。你跟龚助理是情侣?” “不用谢。只是谈了半个月。” 黄翅摇惊叹,“这么快就分手了?” 许可可不以为然。“因为我升职了,那就要跟他天天见面了。同公司恋情还好,但同办公室恋情就很影响工作了。为了可以更专心地工作,我就和他分手了。” “啊,那你们上班的时候只谈公事不谈私事也没办法吗?” “他不知道,我不太行。因为他是男朋友身份时,我就总想去逗他亲他。为了控制我自己的欲望,那我只好剥夺他的身份了。” 黄翅摇情不自禁地直瞪瞪看着许可可。 她总以为普遍的一对情侣确定了关系在一起的话就代表了双方是会将对方放在除家人以外的首位的,甚至有很多都会把自己的另一半看得比家人还要重要。但是像可可姐这样潇洒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也许在两性关系这件事上,她的见识太少了。 许可可刚刚所讲的对于她来说是很新鲜的概念。 原来女生也可以在一段感情当中作为主导,也可以直视自己的欲望,还可以随时切割双方之间的联系。 可可姐果然是一个成熟的女性。 这时,许可可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她走过去接起电话后,回了句“好的”,便把电话挂上了,随即对黄翅摇说:“翅摇,温总说你可以进去了。” “好。” 许可可带着黄翅摇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在敲门送她进去前,轻声说了句:“对了,今天星期五,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呀?我下厨。” 黄翅摇欣然答应,“好啊!” 她喜欢和许可可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因为在许可可这里,她总能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既有趣,又新奇。 黄翅摇满脸笑意地在得到温故知回应后推门进去,一眼便看到了温故知就在在门后不远的地方,正平静地望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黄翅摇直觉不妙,立即收敛了自己脸上原本的笑意。 “温总。” 温故知淡淡一笑。 “没事,这里没外人。坐吧,跟平时一样就好。” 虽然他说着的依然是平易近人的话,却也没有之前在医院探病时那般有温度。 黄翅摇有些忐忑不安。“可是这里是公司……” “我找你来不全是为了公事。” 黄翅摇噤声,静静地等着温故知继续说下去。 他好像有点生气了。但黄翅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讲话时,自己也变得有些生气了,所以也没有了心思继续对他低眉顺眼。 大概是之前两人的关系拉近让她有些飘了吧,居然敢对着老板不耐烦了。 温故知也许察觉到她的情绪,语气变得更强硬了。“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说什么?” “连苏谨都知道你吃的芋头有问题,他还陪你一起去警局,我居然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苏谨跟我说起,你是不是就一直打算瞒着我了?” “嗯?”温故知一连串的话让黄翅摇有些发懵,从原本的斗气变成了有些惭愧。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吗? 她尴尬地咧了咧嘴,尝试解释,“这个……我忘了跟你说,不是故意瞒你的。而且这也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黄翅摇。”温故知像是被气笑了,“你究竟把我当成是你的……” “叩叩叩!” 门外突然传来了许可可的声音。 “温总,有急事。” 温故知深呼吸了一下,再缓缓呼出。 “进来。” “温总,刚刚收到一封罗妥曼小姐寄来的信,说请你务必马上打开。” 第五十二章 惊喜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给知哥哥的惊喜~爱来自曼曼~」 许可可将一封信递给了温故知,只见信封上面写了这么一句话,旁边还有一个像是亲自用嘴印上去的红唇印。 温故知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信封的边角,却也没有接过去,只是皱了皱眉,“有电邮不发,寄什么信。” 许可可只回答说:“罗小姐刚刚还打电话来,她的原话是,‘不打开的话,保证你会后悔。’” “……真是阴魂不散。” 温故知将信捏了起来。 “该死,我还没有找她算账,她居然还敢送东西过来。” 许可可不动声息地看了眼黄翅摇,挑了挑眉,似乎在好奇为什么这里的气氛这么古怪,温故知这么暴躁。 黄翅摇回以一个微不可察的摇头。 许可可于是小幅度地耸了耸双肩,接着对温故知说:“温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待许可可离开了后,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再次停滞。 上一个话题被打断,新的话题又不知该如何开始,偏偏这两个话题还是跟同一个人有关的。 黄翅摇自知上一个话题里的事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妥,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先将温故知的注意力放到新的话题上。 “温……故知,你不把信打开来看一下吗?” 因为黄翅摇的开口,温故知脸色稍缓,他举起了手里的信,对着窗口的阳光细看,却因为信封有些厚,看不出什么端倪。 于是他嫌弃地甩了甩,谁知信封口没有密封,一张纸从信封里被甩了出来,飘落到黄翅摇的脚边。 她捡了起来,递给温故知。 虽然很好奇,也没有存心故意要看,但黄翅摇还是瞟到了上面的内容。 那张纸条只印了一个网站,还手写了一句话。 “十点准时登入哦!” 写得还挺工整的。不过看字迹,像是和信封上的字是出自同一人的手。 温故知接过来看了眼,喃喃道。 “这好像是罗氏集团的网站。” 他走回了办公桌,对着纸条快速地在键盘上打了些字,随后对黄翅摇挥挥手。 “过来一起看吧。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黄翅摇顺从地走过去站在温故知身边。 现在是九点五十分,只见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确实是罗氏集团的首页,网页是非常传统的那种简洁,没什么图片,主要是集团简介和理念,有种官方机构做的简报一样的感觉。 作为越阳人,黄翅摇自然也是知道罗氏集团的,正如其他本地的同学说的那样,从小到大总会有吃过他们家出的食物。 让黄翅摇不解的是,既然罗妥曼是罗氏集团的千金,罗氏集团又是在越阳扎根后才向全国发展的,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会叫自己当导游带她去玩呢?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的恶趣味吧。 罗氏集团的网页看来看去也没什么好看的,黄翅摇便把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地方。可是眼睛一从电脑屏幕前移开,就被温故知的头顶吸引住了。 她还是头一回在这种视角观察温故知。 当初在电梯里时虽然也试过从上而下地看着恐惧症发作的他,但距离没这么近。 现在就站在他身边,只要弯腰把头再垂低一点,就能碰到他的发丝。 这种角度看着温故知的感觉有些奇妙。 似乎还可以闻到有淡淡的香气。 温故知身上的香水味没有特别明显,偶尔才会有那么一丝散出来,只在鼻腔里停留两三秒,还没来得及细闻,就无声无息地散去了。 那个味道跟霸道总裁小说里说的什么冷冽的雪松香气啊,凌厉的皮革气息啊,还有什么沉稳的木质馨香都不一样,反而像是很干净的花香。 若要让黄翅摇来形容的话,她会觉得这是一种水里生长的花的味道。 淡而清静,当人发现时正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就潜入了水里。 引得人也想跟着跳进水中去追寻这一丝香气。 就在黄翅摇的思绪差一点就跟随着沉入水里时,耳边忽然传来了温故知的声音。 “你……怎么不坐?” 温故知将椅子挪远了些,才站了起来,“你坐这里。”接着按着黄翅摇的肩膀坐到了他原本的椅子上,然后自己跑到桌子对面搬来了另一张椅子,摆在旁边。 整个过程带着些许毛躁,跟黄翅摇平日里见到的自己的男同学一样。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有些失礼了,小动作映到了电脑屏幕上正好被温故知发现,于是说了声谢谢便端坐在椅子上,不再看向温故知。 还有五分钟才到十点,两个人相对无言。 黄翅摇心里不禁暗叹,为什么总经理办公室的冷气温度调得这么高啊。 最后还是温故知先开的口。 “下星期三晚上,要来我家出席一个宴会吗?” 黄翅摇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抱歉,我怕我不习惯这种场合,我就不去了。” “如果我说,是我的生日宴会呢?” 黄翅摇眼睛微微睁大。 “那……我会准备礼物给你的。” 去就去吧。 但她还是补了一句:“不过肯定不会太贵重就是了,你别预期过高。” 只听见温故知轻声一笑。 “你来就好。” “好吧。”黄翅摇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又变回正常相处般自在了,于是多口问了一句,“那是不是要穿那种很华丽的晚礼服?” “如果你觉得不习惯,穿你自己喜欢的衣服就好,没必要穿礼服。” “不了。”黄翅摇退回了温故知的体贴。“我可不想在你的生日宴出风头,我会穿礼服的。” “好。只要你喜欢的,都可以。” 黄翅摇的右手本来撑在椅子的一角,听到这句话时不禁用力抓住了坐垫,眼睛左右飘动,在飘到电脑右下角的位置时,看到正好显示10:00,如遇救兵,马上提醒温故知。 “十点了!” 温故知反应过来,刷新了一下网页。 只见原本简洁的罗氏集团网站主页上,多了一则几乎占了整版页面的通告。 「罗妥曼接任罗氏集团总裁,即日生效。」 下方是罗妥曼的照片,笑得甜甜的,看起来像是一点威胁都没有,但只要认真地看她的眼睛的话,便会发现里面正闪耀着夺目的光。 那是志在必得和不仅止步于此的光。 是如同猛兽准备进攻占领地盘时,野心勃勃的光。 第五十三章 奇女子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原以为今天需要在知新留很久的,但黄翅摇没想到十点过后,温故知没跟她聊几句,就让她先回去了,说过两天会去找她。 她只记得当时温故知看完更新后的罗氏集团网页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难看。 这让黄翅摇越发看不懂了。 他真的有这么讨厌罗妥曼吗? 只是,明明是讨厌,为什么又一直关注着和她相关的事呢? 不过黄翅摇也不好问出口。 本来她今天只有一节课,碰上教授请假了,所以才打算在知新待一整天,顺便可以跟温故知聊一下之后的兼职工作安排。 黄翅摇还没有放弃毕业后留在知新科技工作的机会。 她还是想再尝试一次,想想别的办法说服父亲让她可以在离家乡远一点的地方工作。 她还是想走自己的路。 而且,这种决心在刚刚看到罗妥曼即将出任罗氏集团新总裁时,变得更加坚定了。 黄翅摇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也被这个消息影响到了。 老实说,她对罗妥曼的情感很复杂。虽说对罗妥曼之前的一些行事不可原谅,但当她看到这个消息时,除了感受到阶级间的鸿沟,她竟有些为对方而感到高兴。 她还记得当时在医院时听温故知讲起的罗妥曼小时候的遭遇。抛开罗妥曼对她的所作所为不谈,也不管是不是只是从父亲手中接过接力棒,这个女孩年纪轻轻的就能够登上顶峰,那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如果罗妥曼不是那么坏,她们的差距也没有那么大的话,黄翅摇想,自己应该会很乐意和她做朋友的。 罢了,多想无益。 黄翅摇从温故知的办公室出来后,看见正在工作的许可可,想了想,走过去对她说:“可可姐,我先回学校了。那今天晚上……” “我下班之后去载你。”许可可打完了一段字后抬起头来,笑着对黄翅摇说,“你5点半在循道大学的西门等我。” 黄翅摇本意是想让许可可取消今天晚上的约定的,毕竟自己没办法跟她一起下班。但没想到许可可并没有这个打算。 “你不是刚升职没多久吗?”黄翅摇尝试添加障碍,“不用加班?” 许可可失笑,伸出食指点了一下黄翅摇的额头,“小小年纪的,怎么还没毕业就这么早有打工人的自觉了?” “我合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上班时间朝九晚五,过了五点就下班,不用管老板。” “可是……” “不用担心啦,老板还有龚助理呢。他很能干的。” “好吧。”黄翅摇只好顺着许可可的意,挥手道别,“那下午再见。” 她边走边疑惑,为什么可可姐明明是做下属,却莫名地有一种她才是老板的气质呢? 黄翅摇发现,自己对于许可可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子。 回到宿舍时,黄翅摇难得地只看到薛子莘一个人,。 凌灵和张典心大概还在上课。薛子莘一个人在宿舍里静静地看书,安静得似乎空气也能从她身体穿透过去一样,她在或不在,都不会对任何物质产生影响。 自从昨天薛子莘大闹了辅导员办公室一场,四个人从辅导员那里一起回宿舍后,好像就没跟黄翅摇她们讲过一句话了。 当时的气氛说尴尬也不尴尬,因为平时也差不多这样,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怎么自在。 薛子莘倒是好像没怎么被影响到,仿佛她从来没有在辅导员办公室爆发过一样,一切如常。 自然也一切如常地,和她们也没什么互动就是了。 黄翅摇这一回来,感受到这种沉寂时,反而觉得自己扰乱了寝室里原有的磁场,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打散了薛子莘正在呼吸着的空气,让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看了看时间,想着差不多十一点半,不如早点去食堂,避开中午吃饭的人潮。 现在少了一个食堂,其他食堂的人该更多了。 只是,在准备离开宿舍时,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多口问了一句。 “子莘,一起去吃饭吗?” 一如所料,等了半响,没有回答。 黄翅摇也不恼,利落地打开门,前去食堂。 “等等。” 寝室里的空气开始流动了起来。 依旧是那种无起伏的平淡语气,却让黄翅摇不禁嘴角上扬。 “好呀。” ----------------- 这是黄翅摇第一次和薛子莘一起吃饭。 虽是相对无言,各自专心干饭,但偶尔抬起眼睛看到薛子莘吃饭的动作时,黄翅摇也终于理解张典心说的看着她吃饭,连食堂的青菜都变得更香了是什么意思。 薛子莘吃饭的时候虽然动作不大,可是每一勺都盛得满满的,下面是米饭,上面必定会搭有肉菜,然后圆滚滚地一口塞进嘴里,嘴巴撑得鼓鼓的,随即细细地咀嚼起来,看着就跟一只正在吃东西的小仓鼠一样,嘴里的吃得差不多了,就配好了下一口饭,待一个吞咽便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那勺饭送进口里,继续咀嚼。 而且她餐盘里的饭菜哪怕是已经吃到一半了,也不会是乱糟糟的,无论是米饭还是菜,都是从一边消灭到另一边,整洁有序,就跟水平消掉的俄罗斯方块一样。 黄翅摇觉得单是看着薛子莘吃饭就已经让她食欲大振了,她不禁也跟着大口吃起饭来。 正当两人互不干扰地吃得不亦乐乎时, “翅摇!” 一道轻快又开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黄翅摇抬头一看,果然是苏谨。 “平时约你吃饭这么难约,今天居然看到你和其他人一起吃饭呢。”苏谨先是调侃了黄翅摇一句,又礼貌地问了问两人,“我可以坐下来吗?” 黄翅摇本来担心薛子莘会不习惯有不认识的人出现,但见她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还没等她向薛子莘介绍苏谨,苏谨就已经非常体贴地自我介绍了起来。 “你好呀,我叫苏谨,是跟翅摇同系的好朋友。今天的卤肉和油焖茄子看起来好好吃,我也打了一份呢。” …… 见薛子莘还在努力地咀嚼,苏谨立刻道歉:“啊,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吃饭了?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是我太没有礼貌了。” 黄翅摇不想气氛太过僵,便帮着介绍:“她是我的新室友……” “薛子莘。”薛子莘把饭吞掉以后,淡淡地接上了黄翅摇的话,“物理系。” 第五十四章 美食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薛子莘仅用了六个字就完成了自己的自我介绍。 然后继续用勺子刮了一团米饭,再用筷子推了几块卤肉上勺子,最后夹了团焖得软烂的茄子叠在米饭上,昂的一口送进嘴里,颇有些自得其乐,从未被任何人打扰过的感觉。 黄翅摇和苏谨两人同时惊讶,却又表情各异。 黄翅摇惊讶的是,薛子莘居然会愿意自我介绍,而且足足用了六个字! 她第一次和薛子莘的对话也只是得到一个“嗯”字的回应而已。 不过今天薛子莘愿意和她一起吃饭也已经是奇迹了。大概薛子莘今天心情特别好吧。 而苏谨则直接把自己的惊讶表达了出来。 “哇!这样搭起来吃看着好像很惹味的样子耶!我也要试试!” 说完他直接依葫芦画瓢地跟着薛子莘的吃法来吃起饭来。 薛子莘没有再回应苏谨。两个人虽然没有继续对话,却好像通过食堂的饭搭起了一座桥梁,用食物来交流。薛子莘怎么吃,苏谨就学她一样,将饭塞进嘴里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眉毛上下跳动着转过头,带动着那像狗眼一样闪亮的眼睛瞪着黄翅摇,摇头晃脑地示意她赶紧试一试。 黄翅摇拿他没办法,哭笑不得地照做,这种吃法虽然有些麻烦,却也真的挺开胃的。 尽管三个人一言不发,但气氛也融洽得像是在一起吃过很多次饭的饭搭子一样。 黄翅摇吃着吃着就觉得,下次该把张典心也叫来。 果然,民以食为天,古人诚不欺我,张典心很有先见之明。 也难怪张典心之前对薛子莘的评价不差。 吃得差不多时,苏谨在收拾着餐盘的时候语出惊人。 “不如我们组织一次聚餐吧。” 黄翅摇顿时抬头望着苏谨。 这跨度也太大了吧?他是怎么能想到聚餐这里去的? 黄翅摇想着薛子莘肯定不会理会他,正打算帮她回绝时,薛子莘再一次说出了两个让她出乎意料的字。 “可以。” —————— 下午五点二十五分,黄翅摇提前五分钟到了学校西门去等许可可。 许可可也很准时,五点半车就开到了门口,放下车窗,笑着把头一歪,示意黄翅摇上车。 “家里的菜都挺多的,你有没有什么额外想吃的,或者有什么不想吃的吗?” 黄翅摇本来想回答自己没什么忌口的,后来想了想,还是说:“最近都不太想吃芋头和鸭肉。其他都可以。” 没办法,她到现在还是对这两种食材有些阴影。 许可可却好像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说起来,你上一次食物中毒全好了吗?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可可姐也知道这件事?” 那时黄翅摇食物中毒的事,她除了主动告诉凌灵和张典心外,就没有主动告诉过其他人了。 一来没什么必要,二来也免得关心自己的人跟着着急担心。 许可可边打着方向盘边调侃:“我的老板那几天呀,脾气可暴躁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当时周身的气场激烈到可能连狗经过都会被电几下。” 黄翅摇听到这里忍不住就笑出声来。狗应该不会经过温故知身边的。 可是这跟许可可知道她食物中毒也没有直接关系呀。 没等黄翅摇提出疑问,许可可就接着说了。“后来因为老板知道我们家开有一间侦探社,所以私底下找我去调查一些事。其他侦探社我不知道,但我们侦探社的规矩是,需要知道委托人所委托的事务目的是什么才决定接不接,就算是自己的老板也一视同仁。老板那时没怎么想就直说了,是跟你食物中毒的事有关。” 许可可越解释,黄翅摇的心里就越波澜壮阔。 侦探社?温故知委托? 虽然许可可说得漫不经心的,似乎自己家有一间侦探社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像是区区一间小商店一样的感觉。但只要深入一点联想到当中的逻辑,黄翅摇就知道,许可可的侦探社并没有那么简单。 温故知作为温苏集团的富二代,虽然目前只是知新科技青安分公司的总经理,凭着她上次在医院里所听到的话,温故知既然能够查得到罗妥曼家族的一些底细,就可知道他必定拥有着自己的私人调查组。 但是他居然特意从外部额外找了个侦探社来调查,想必他要知道的事是连自己的私人调查组也没办法查得到的。 可想而知,许可可家的侦探社不一般。 但是,许可可为什么可以身兼多职呢? 黄翅摇也很直接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是特招员工啊。”许可可很爽快地就回答了。“噢,这算是老板的秘密吗?不过被你知道老板大概也不会说什么吧。“ 黄翅摇本以为自己会很震惊的,但今天一天之内实在是听到了太多有爆炸性的消息了,受到的刺激太多,阈值好像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地提高了。 正当她在慢慢消化今天的各种消息时,许可可忽然向她道歉。 黄翅摇不解,“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 “没能去探望你,也没有问候过你一句话。“ 黄翅摇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因为这样。她摆了摆手,“这有什么的,我知道可可姐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没有联系我的。但就算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也不会怪你的呀。”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到达了许可可家楼下的停车场。许可可停好车,伸出手来摸了摸黄翅摇的头。 “走吧,你这么乖,我今天煮一顿好吃的犒劳一下你。” “好啊。” 许可可一到家,招呼黄翅摇坐下以后,便去了厨房准备等一下要用到的食材黄翅摇坐不住,好奇地跟着进了厨房。 只见许可可先是拿出了一摊白色的不明物体,像是肉,又像是一条古怪的鱼 “这是什么呀?” “这是剥了皮的鮟鱇鱼,朋友昨晚送给我的,说是已经处理好了,趁还新鲜,让我煮来吃。” “这么丑,好吃吗?” 许可可挑了下眉,“等我煮好你不就知道了。” 黄翅摇十分怀疑。 许可可却笑了出来。 “放心好啦,人类有一个技能,就是样子长得再可怕的东西,也能费尽心思让它变得能吃,好吃。” “就跟女人一样。” 第五十五章 哲学家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不到一个小时,饭桌上就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 尽管还没有入口尝试,单看卖相和做饭时的那股利索劲儿,黄翅摇就不由得感叹,许可可的厨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真的是干什么都这么厉害。 “来,先喝口汤。”许可可先是给黄翅摇盛了一碗汤。 汤是简单的菌菇汤,听许可可说里面有一些是刚空运过来的野生菌。黄翅摇分不太清,只知道一入口极其鲜美,明明没看见许可可放什么调料,只放了点盐,就已经鲜得眉毛也跟着跳动了。 喝完汤后,许可可又夹了块肉到黄翅摇碗里。 “试试这个。” 黄翅摇是有进过厨房偷看过许可可做菜的,所以知道她夹的这道菜是炖的鮟鱇鱼。 虽然一开始见到过被剥了皮的鮟鱇鱼那个古怪又吓人的模样,但她还是乖巧地把那块肉夹起来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只觉得是既嫩又鲜,吃起来像是满嘴胶质一样。它的鲜跟菌菇汤的鲜是不一样的,有着独属于深海鱼的那种甜味。 听说这种鱼要是睡的不好的话会有腥味。但许可可做出来的一点腥味都没有,确实是有点功夫。 黄翅摇情不自禁的惊叹道:“好吃!可可姐你做菜好厉害!” “鮟鱇鱼的鱼肝更好吃呢。”许可可听到黄翅摇的赞美后,才笑眯眯地夹了块鱼肉给自己吃。“不过这一次我朋友没把鱼肝我,小气鬼,下一次有的话再叫你来吃。” “好啊。没想到这种鱼看起来这么吓人,吃起来还挺好吃的。” “可能因为它生来就是被吃的吧。” 黄翅摇不太认可许可可的这句话。“它都已经这么努力地长得这么丑了,怎么会是生来就是被吃的呢?” 许可可却淡淡笑道:“自然界里的生物为了生存,都会努力地伪装自己。可是无论将自己伪装得有多么难看,多么吓人,甚至多么有毒性,多么有攻击性,在人类眼中,那都是可以吃的。” “一开始也许会很难搞,可能被反击过,也可能中过毒。但只要驯养了,变成可人工繁殖了,又或者压制了毒性了,那就可以一直吃一直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 “人类跟食物在生物链上,可不是同一个阶层的。在人类眼里,他们可不认为自己处在闭环的食物链里,他们只会觉得人类永远处于食物金字塔的顶端。” 黄翅摇听完许可可说的这段关于人类与食物的看法,不由得想起了刚刚在做饭前她的那句调侃。 “那你刚刚说跟女人一样是什么意思啊。” 许可可却意义不明地讲了句话。 “我们就是生来被吃的。” 当黄翅摇还想继续问下去时,许可可又继续夹了其他菜到她碗里。 “继续吃饭吧,这个也好吃。我的厨艺还是很不错吧。” “岂止不错,那简直是太好了。” —————— 饭后,两个一起喝着许可可特调的饮料。正惬意的时候,黄翅摇突然想起了温故知说的下星期三生日宴的事。 “可可姐,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可以。” 许可可毫不犹豫地说的一句可以让黄翅摇开怀:“可可姐,我都还没有说要拜托你什么事呢。” “你的话,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 虽然这有可能只是许可可说的一句玩笑话,但看着她这么不容置疑的表情,黄翅摇也不由得认真地提出疑问。 “为什么?” 其实她跟许可可说熟不熟,比较像是一个很好的前辈照顾后辈的感觉。 无论是多么要好的前后辈关系,都不会纵容对方到无论说什么都答应的程度吧。 许可可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因为……是命运吧。命运安排了我们相遇,命运安排了我去尽我所能地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可可姐,你也相信命运的吗?” 黄翅摇不太相信。 她不相信许可可是个相信命运的人。 她甚至觉得,某程度上,许可可和罗妥曼是有相似之处的。 那种相似的,面对命运时的傲气。 她们两个都像是那种会说出“我由我不由天”的人。 但许可可却回答说:“相信啊,我最相信命运了。” “你要记住,在某一刻开始,你所遇到过的所有人,都是你的命定之人。 黄翅摇望着暖黄色灯光下许可可晦暗不明的脸,陷入了迷惘之中。 可可姐今天讲了好多她听不懂的话啊。她真的不是哲学系出身的吗? “好啦。”许可可打断了黄翅摇的沉思,“傻孩子,不是说要拜托我一件事吗?怎么一直不说呀?” 黄翅摇有点不好意思。“可可姐,我想去买一套穿去宴会的礼服,你可以帮我过过眼吗?” 虽然她今天在温故知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穿礼服去,但实际上,她对于穿怎么样的礼服是一点谱都没有。 许可可一语点破:“是穿去老板的生日宴吧?” “……是。” 许可可没再继续讲些什么,只是拉着黄翅摇站了起来,双手搭着她的肩膀转了她的几圈并上下扫视着她的身体。 “你的身材和我差不多嘛。老板的生日宴还有几天时间,就没必要新买一件礼服了。”边说边拉着黄翅摇进了自己的衣帽间,“直接穿我的吧。” 接着,在被许可可如同摆弄芭比娃娃一样让她试了三四套礼服,又换上了第五套站在许可可面前时,许可可依旧一副不怎么满意的模样。 “嗯……怎么说呢,我还是觉得,你平时穿的衣服更加能凸显你的样貌,穿得太华丽了反而是艳上加艳,有些过犹不及了。” 黄翅摇没听懂。她平时穿的衣服怎么可能反而凸显了她的样貌呢?那她不就白费心思了吗? 许可可再次把黄翅摇拉进了衣帽间,从一个角落里找出了一条淡绿色长裙,没有过多的点缀,只是剪裁有些特别,总体来看素得几乎不像是礼服,更像是一条比较时尚的裙子。 “再试试这一条。” 黄翅摇只得认命地再次把许可可手上的那一条裙子换上。 待她换好一踏出房门,只见许可可的眼睛一亮。 “就这条了!” 第五十六章 聚餐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这个好吃。” “这个这样吃,更入味。” “煮得差不多了,大家可以起筷了。” 在烤肉店里,其中一张餐桌坐了七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四个女生三个男生,正在全神贯注在烤盘上,或负责将食物翻面,或认真搭配着熟了的食材包肉。 黄翅摇看着面前冒着香气的烤肉,不禁再次佩服苏谨的执行力和凝聚力。 这头刚说完组织一次聚餐,那头不到两天就聚好了人,找好了餐厅。 只不过这个聚餐的氛围跟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黄翅摇不是没有跟不太熟的人聚过餐,大一的时候,有些聚餐没办法拒绝,只能跟过去当作凑个人数。只不过,一群不认识的人聚在一起,名义上是聚餐,实际上跟联谊差不多,轮着自我介绍,说着些不好笑的笑话,展示着一些无趣的个人技。 通常黄翅摇被叫到介绍一下自己时,她都会变得跟薛子莘一样。 “黄翅摇,爱好吃饭,完。” 简短有力。 哪怕依然会有人继续尝试去跟黄翅摇搭讪,但通常看到她非常专心地吃着东西塞得满嘴都是然后偶尔敷衍一两声的模样,大多都会觉着自找没趣而转移目标。 反正没有人把真正目放在食物上。 但她没想到苏谨组织的这个聚餐聚的还真是只有餐。 她这边是自己寝室里的四位室友,苏谨则带了两个男生,一个斯斯文文的,同样戴着副黑框眼镜,话可能就比薛子莘多一点;一个像只小熊一样圆滚滚的,也不油腻,一直笑眯眯的样子,长得喜气洋洋的。 几个人只有刚开始的时候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投入到烤肉的伟大事业中去了,各自非常有默契地分工合作,间或互相分享着什么食物该怎么吃。 苏谨带来的那两个人就不必说了,话不多说负责起了大部分的烤肉工作。至于黄翅摇的室友们,不仅仅是会吃的张典心和沉默寡言的薛子莘投入其中,就连平时爱讲话的凌灵也受到感染,不擅长烤肉,便很有自知之明地乖乖专心等着吃东西。 这不是聚餐吧,这应该是烤肉研讨会吧? 黄翅摇悄悄地向坐在对面的苏谨说了句:“真有你的。” 苏谨在桌子下对着黄翅摇做了个拱手礼:“过奖过奖。” 当几人正吃得沉浸的时候,突然一把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 “哟,书呆子!” 只见一个穿着当下许多年轻人都爱穿的潮流服饰但因为身材瘦弱而有些撑不起的男生走了过来,把手搭在了苏谨带过来的那个斯斯文文的男生肩上,眼睛却是半眯着着黄翅摇这边的几个女生说话。 “呦,还真是你呀!远远就看到了,我一开始还不敢认。少见哦,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还跟几个小美女一起吃呢,不如再多加一个我,一起认识认识嘛。” 斯文男生满脸不自在地将肩膀往后摇,尝试把那个不请自来的潮男搭在他肩上的手甩掉,试了几次之后都不成功,便开口对那人说:“这……不合适,我们没邀请你……” 潮男却是一脸不在意:“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就多加双筷子的事吗?几位小姐姐对着这个书呆子该有多无聊啊,我当然得亲自出马活跃活跃气氛嘛。” 苏谨见状,先是一把将斯文男生揽了过来,好让他挣脱了潮男的手,再皮笑肉不笑地帮腔:“这位同学,不好意思哦,这是我们的私人聚会。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加入我们的话,那你可能先得征求我们在座所有人的同意才行哦。” 接着转过头来,维持着同一副表情对大家说:“朋友们,这位同学想和我们一起吃饭呢,有人要欢迎吗?大家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直接说呀。” 凌灵是第一个被刺激到的人。她双手故意用力地“啪!”的一声撑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正想开口大骂,突然一只手覆在了凌灵的手掌上,轻轻地拍了拍,像是安抚,又像是在示意她坐下。 凌灵才刚喊出口的一个“你”字,剩下的话就因为这只手而全部吞回去,只顾着目瞪口呆地望着手的主人。 黄翅摇此刻的表情跟凌灵没什么分别。 那只手的主人正是薛子莘。 黄翅摇不禁在心里暗喊一声,糟了。 薛子莘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被这个人打断,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十分担心薛子莘大闹辅导员办公室的那一幕会重演。 只见薛子莘先把手从凌灵的手掌上拿开,淡淡的开口道:“有垃圾在,影响食欲。不要。” 那个潮男听到这句话时,注意力立马从凌灵那里转移到了薛子莘身上。暴怒地大喊了一句:“你说谁是垃圾呢!” 苏谨马上挡在薛子莘前面,插嘴道:“好了,有一个朋友反对你加入我们呢。同学,要麻烦你离开这张桌子了。” 潮男不管不顾,努力地像一条虫般扭着身子躲开苏谨,一副誓看清说话的人是谁的模样。 但当他看到了薛子莘的脸时,原本生气的表情渐渐地就变成了不屑的嘲笑。 “哎哟喂,我还以为是谁呢,刚才一直低着头顾着吃饭不露脸的,原来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物理系学霸啊。” 斯文男生一脸看不下去地抬起手捂住额头。 原来这个人认识薛子莘的吗? 潮男呲着牙,阴阳怪气地继续说:“呵,明明你才是那团阴暗潮湿的垃圾,仗着身后有人就整天臭着一张脸的,我看你那成绩也是作弊作回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垃圾啊?” 薛子莘霎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手却紧紧地抓着一杯水。 黄翅摇心感不妙,瞬时握住薛子莘抓着水杯的手。 “子莘!” 她绷着眼眸望进薛子莘的双眼,心里默念: 「因为吃饱饭而感到困倦无力,植入几个字到薛子莘。」 就在这时,薛子莘的表情变了变。 她歪了歪头,本是无波无澜的双眼此时默不作声地盯着黄翅摇,先是一眯,接着松开了那抓着水杯的手,慢吞吞地说了句:“吃饱。走了。”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上一回那样,转头把自己的室友也一同喊回去。 第五十七章 救世主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晚上的聚餐终于还是不欢而散,在黄翅摇和凌灵张典心一起回宿舍的路上,突然下起雨来,起初还是小雨点,勉强还能冒着雨继续赶路,只是不到十秒,雨就变成倾盆而下了。几个人都没带伞,只好随便找了个地方避一下雨,等雨小一点再回去。 黄翅摇看着眼前密得几乎要连成白幕的雨,想起了刚刚薛子莘离开之前盯着她的那个表情,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 她确定这第二次植入到薛子莘身上的“心心蘸料”是已经生效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薛子莘的表情好像跟上一次不太一样。 明明这两次植入的情绪是差不多的。 是哪里出错了吗? 雨还在“哗啦啦”地下个不停,地上的雨水汇成一条条小河顺着道路的坡度急速往下流。被风雨打落的树叶就像一片片小舟,在那急湍中横冲直撞,一阵强风吹过,又或者是雨打得猛一些,这些小舟便要被掀翻。 不知是否被交错繁杂的雨水影响到了而眼花缭乱,黄翅摇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有一片树叶上似乎还有一只翅膀被打得湿透的小昆虫在上面,大概是因为雨来得急躲避不及,只能竭尽全力地想要牢牢抓住这或许是唯一能救它一命的小舟。 可惜,当她才看清那确实是一只昆虫时,树叶就被打翻了,虫子直接被雨水冲到了远处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这片小舟并不是诺亚方舟,护不了它的性命。 可是,即便是诺亚方舟, 既然神要拯救世人、拯救万物,为什么又非得让他们先经历苦难呢? 当黄翅摇的思绪越飘越远时,凌灵的一声叫喊将她唤回神来。 “看!那个是薛子莘吗?” 因为薛子莘的突然离场,黄翅摇她们有些担心,简单跟苏谨他们交代了几句就跟着离开了,怎料一出门就不见了薛子莘的身影。 黄翅摇顺着凌灵手指着的方向张望,只见对面空无一人的行人道上,一个人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定睛一看,从衣服和身形上看,确实是薛子莘。 只见她傻愣愣地站在路中间,动也不动地任由雨水泼在她身上,像是幽灵一样。 不能看着她不管。 黄翅摇咬了咬牙,双手举高遮住头顶就冲出了大雨里,往薛子莘跑去。 待她跑到薛子莘面前,见到她那毫不在意的表情时,先是一愣,接着大喊:“子莘!你在干什么!快去避一下雨!” 见薛子莘似乎动了动嘴,却因为雨声太大而听不到她讲话,黄翅摇立马把耳朵凑近,只听清了几个字。 “……困,淋雨,清醒。” 什么意思?她是因为太困了所以才想淋雨清醒一下吗? 黄翅摇再次大喊:“别淋啦!快回去!” 明知在这种滂沱大雨下双手举高遮头是一个很多余的动作,但浑身湿透的黄翅摇却忘了自己在做着的是多余的事,依旧维持着这个动作。 她举着双手极力劝说着神情焦急地淋雨,薛子莘像棵树一样伫立着淡然地淋雨,远远看过来,就像是一幅滑稽的画。 “再这么淋下去,你会生病的!” 黄翅摇劝了薛子莘许久,薛子莘却一直都不以为然得继续淋着雨,她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要喊出火来了,只好一把抓住薛子莘的肩膀,拉着她便往有瓦遮头的地方跑。 待两人终于可以不再淋雨时,黄翅摇看着像落汤鸡一样的薛子莘和自己,忍不住用力叹了一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念叨起来:“你在干嘛呢?如果是小雨的话,我就让你继续淋了。这么大雨,又刚刚吃饱,你是真的不怕自己会得病是吧?还淋雨清醒,病了还怎么清醒?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会担心你的?就算你有很多委屈,但也不能伤害自己啊!等一下回到宿舍……” “黄翅摇。” 薛子莘打断了她的话,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全名。 “我可能需要一个救世主。” 她伸出手,缓缓地将自己还滴着水的刘海往上一拨,摘掉了那满是水珠雾气的眼镜,眼皮往上一顶,用着那双毫无感情的双眼,看着黄翅摇,一字一顿。 “但我不需要救世主以怜悯我的心态来拯救我。” 说完这句后,薛子莘便再次悠悠地踏进雨中,慢慢地消失在黄翅摇的视野里。 如同刚刚她看到的那湿了翅膀的昆虫一样,融在了漆黑的雨夜里。 黄翅摇无助地站在原地。 她那已经僵住了的双手依然举在她的头顶上方,却像是在嘲笑她一样,既护不了她自己,也护不了薛子莘。 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第二天,黄翅摇无精打采地去上课,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集中精神听课,终于熬到下课了,正想回宿舍休息一下,苏谨却凑了过来。 “翅摇,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呀。” “又吃?” “什么又吃,我只约你而已。”苏谨一脸无奈,接着又问:“对了,薛子莘同学……昨天回去之后没事吧?” 黄翅摇一愣。 “她……应该没事吧。” 昨晚四个人都分别地平安回到了宿舍,薛子莘是最早到的,三个人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上床睡着了,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自己应该被她讨厌了吧。 大概。 “啊嚏!” 黄翅摇鼻腔一痒就条件反射地立即用手肘捂住嘴巴打了个喷嚏,之后快速地从自己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口罩戴上。 她吸了一下鼻子,心想,看来昨晚为了预防感冒喝的感冒茶还是防不住啊,淋了雨,该病的还是得病。 薛子莘倒是身体健康,明明是故意淋的雨,早上看她早早地就起床离开宿舍了,像是一点事都没有。 这么看来自己还真是做了很多余的事。 “感觉我更应该问你有没有事……翅摇,你还好吗?” 苏谨担忧地望着黄翅摇。 她摇了摇头,只是说:“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免得传染给你。” 苏谨听完,眼睛便往下垂,撅着嘴,有些为难地自言自语道。 “怎么办呢……哥还特意过来了在门口等着咱们呢。” 第五十八章 来我家吧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最终黄翅摇还是跟着苏谨一起出了校门,见到了温故知。 不过这三人第一个去的地方并不是餐厅,而是医院。 本来黄翅摇觉得自己只是淋了雨着凉了才会病的,吃点平时买的感冒药,再多喝些热水很快就可以好了,可是温故知和苏谨都不同意,硬是想把她拉上了车。 那时你拉我扯的场面像极了两名男子意图当街拐带女大学生。 黄翅摇实在是怕自己又要上新闻,只好先上了车。 “我很快就好啦,真的不需要去医院。” 温故知却是边开着车边神态自若道:“我没打算带你去医院。我只是想带你来我家,叫我的私人医生帮你看看。” 苏谨也跟着帮腔:“是哦,我哥那私人医生开的药可好了,保证你很快就能好。” 这两个人的话一出,着实把黄翅摇吓了一跳。她马上把身子往前一倾,脑袋从前排中间伸出来,“没必要吧?这么大阵仗?那还是送我去医院吧。” 苏谨从副驾回过头来,一副计谋达成笑容望着黄翅摇,朝她举了个大拇指。 “这就乖了嘛。” 温故知开着车,很快就到了医院。因为症状不算严重,黄翅摇很快就看完了医生取了药。一个转身,便看到温故知和苏谨在她身后出现。 温故知接过了她手中的药,“刚刚听到了你的药都是要饭后吃,我们先去吃饭吧。” 原来这两个人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听服药注意事项啊。 黄翅摇想了下,还是决定不去和他们一起吃饭了。“你们去吃吧,我怕我会传染给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乖乖吃完饭再吃药的。” “哎呀,放心好啦。”苏谨站在温故知身边,反对了她的反对,“我们两个大男人身壮力健的,哪有这么容易被你传染啊。” “不行,餐厅里还有其他人呢,我不想传染给别人。” “去我家。”温故知望着黄翅摇,不容置疑地说:“我已经叫阿姨煮好了饭,到家就可以吃了。走吧。” 黄翅摇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二对一,自己还是不要再反抗了。而且她也确实是饿了,没什么力气反抗了,再拒绝的话,那就是矫情了。 温故知再次载着两人,没一会儿就到了。 黄翅摇原本以为,温故知的家会很大,大概是那种别墅,进去之后七拐八拐的,但是当他的车开进了一个相对高级但在青安挺常见的小区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猜错了。 没想到温故知这么低调。 苏谨走在前头兴高采烈地带着路,仿佛他才是主人一样,温故知落在后面,稍稍和黄翅摇并排走。黄翅摇看着苏谨的后背,悄悄地朝温故知走近了一点点,头附过去,小声问道:“你住在这里,不怕会遇见小动物吗?” 要是恐惧症发作了怎么办? 只听见温故知低声一笑。 “不会。我把这个小区买下来了,并且让代理在放租和招标物业管理的时候加了一个硬性的条件,不得让任何动物出现在这个小区内。” “噢。” 黄翅摇顿时把身子直了过来,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实则心里在暗暗吐槽。 好高级的包租公。 她白担心了。 进了温故知的家里,黄翅摇环视一周,才发现,他家好像还没有许可可的大,简单转一圈就没了。 里面的摆设也不多,除了一些必须的家具外,连装饰品都不怎么看见,就是非常简单的,可以满足正常居住需求的一个住所。 对,她甚至不觉得这个可以叫家。 冷清却又过分干净,可能连陈设单位的温度都没有。 跟温故知这个人的外貌似乎一点都不搭,就像是一朵牡丹随便插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透明玻璃水杯里一样。 这间屋子最鲜艳的颜色,大概就是此时此刻站在客厅中间的黄翅摇。 “洗手吃饭!”苏谨继续扮演着主人的角色,自顾自地招呼着黄翅摇去饭桌。 倒是温故知看了她一眼,浅笑道:“怎么了?” 黄翅摇胡乱地回了句,“牡丹花应该不止一个花瓶吧?” “嗯?” 她的心情好了不少,有点恶作剧地对着温故知嘻嘻一笑,便跟着苏谨去饭厅了。 黄翅摇本想着,按照今天这两个人的强硬态度,还有之前自己住院时温故知送过来的食物,这一顿必定是白粥青菜,怎么清淡怎么来的。可没想到,餐桌上居然摆好了五菜一汤,虽然是以清淡为主,但还是有肉有蛋的,而且卖相看着还不错。 这时厨房里走出了一位阿姨,端着放有三碗饭的木盘,边放下饭碗边和蔼可亲地打了声招呼,然后望向黄翅摇,温声说道:“听温先生说您生病了,所以我煮了些清淡又营养的菜,不会对身体有负担,也能让感冒快点好,希望您吃得习惯。” 黄翅摇受宠若惊,连忙道谢,“麻烦您了。对了,也要谢谢您之前煮的白粥。” 阿姨却是皱了皱眉头。 “白粥?我没煮过……” “咳咳!” 温故知不知为何咳了几声,接着对阿姨说:“汤姨,我有点口干,可以帮我倒一杯水吗?” 苏谨搭了个话,“哥,不是有汤嘛,直接喝汤不就行了?” 汤姨却是笑眯眯的,“没事,温先生这样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黄翅摇看着温故知那有些尴尬的脸色,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温故知若无其事地舀了勺豆腐放在她的碗里,“吃饭吧。” 黄翅摇也确实饿了,顺着他意吃起了饭。 汤姨煮的菜确实是色香味俱全,看来她第一次吃的那壶粥真的完全展现不了汤姨的功力。 吃完饭后,温故知说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忙,便进了书房。 还好温故知家里再怎么简洁,电视机还是有的,黄翅摇就和苏谨一起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视。 看得正有兴致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杯温水。 黄翅摇抬起了头,见是温故之。 “饭后有半个小时了,先吃药吧。” 他不说,她都差点忘了有药这回事。 苏谨也凑了过来,“翅摇你像小孩子哦,吃药还要我哥提醒呢。” “谢谢。”黄翅摇在两个人的监督之下,听话地把一顿的药吞了下去,心中十分无奈。 她才不是小孩子,十岁以后都不会有人这么督促着她吃药了,这两个人是故意的吧。 吃完药,黄翅摇的面前像变魔法一样,又出现了一件东西。 是一个红色丝绒盒子。 “打开看看。” 她顺手就接了过来,轻轻地将盒子打开。 是一套首饰。 第五十九章 钻石恒久远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摆在黄翅摇面前的这一套首饰,连耳环,项链还有手镯,加起来,大概有好几十颗钻石,不知能流传多久。 钻石上的火彩耀得黄翅摇有些迷惘。她抬起头,望向温故知。 “这是为什么?” 温故知微笑道:“送给你的。” 黄翅摇更加不明所以了。“明明是你的生日,为什么还要反过来给我送礼物啊?” 苏谨在一旁嘻嘻一笑,“我哥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带着它出现在生日宴会上。” 黄翅摇将盒子盖上,将首饰退还给温故知。 “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温故知没有接过盒子,而是重新把它推回到黄翅摇的怀里。 “不贵重的,这只是人造钻石,比天然便宜很多。反正,都是碳而已,不是吗?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可是……” “就当作是,给我未来的得力助手一个小小的见面礼,好吗?” 都扯到未来的工作这个份上了,黄翅摇一时间窒住了,想不到该说些什么才能拒绝这份礼物,继续和温故知僵持着,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她还在犹豫的时候,苏谨直接就从两人手中夺过了首饰盒,重新将盒子打开来,送到黄翅摇面前。 “翅摇,别犹豫啦,快戴上试试看。不合适再拒绝嘛。” 说完苏谨拿起了项链,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戴好了,并拉着她到镜子前,“把耳环也戴上吧,这个我可不敢帮你戴。” 黄翅摇看着镜子中那在自己胸前的耀彩在灯光下散发着夺目却不刺眼的闪烁,认命地取下了自己原本那跟这项链一点都不搭的耳钉,拿起了盒子中的耳环戴上,再将手镯套进手腕。 当全套首饰出现在黄翅摇的身上时,似乎比安安静静地躺在红丝绒盒子里更引人瞩目。 苏谨拿手肘轻轻地捅了捅温故知的腰,“怎么样,哥,我的眼光不错吧。我就说不需要这么繁杂的款式,设计越简单越适合翅摇。” “嗯。”温故知盯着镜子里的黄翅摇,“好看。” 就连没怎么戴过首饰的黄翅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这套首饰戴上之后确实挺好看的。 甚至应该也很搭许可可借给她的那套礼服。 “那……就当作是我借来戴去你的生日宴,之后我再还给你。” “不用还。”温故知不禁失笑,“都说很便宜了,不会超过十……” “十……实际数字一千五!这一套一千五百块!”不知道苏谨发什么神经,猛然间就很大声地接上了温故知的话。 黄翅摇迟疑地望着眼前这两个人。 “等我一下。” 她立即拿出手机上网查了查人造钻石的价钱但怎么看都不觉得黄翅摇500块能买下这么一套。 于是再次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两人。 温故知一脸无辜,苏谨则是先看了眼黄翅摇手机里的网页,接着挠了挠头。 “莫桑石啦莫桑石,你再找找看。” 直到黄翅摇查到了苏谨口中说的什么莫桑石的价格,才稍稍相信了他们一点。 盛情难却,他们都这么努力地想让她把这份首饰收下了,她要是再不收的话那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看着镜子里已经被戴上了好一会儿似乎已经和自己合为一体的首饰,黄翅摇只觉得自己刚才推让了那么久,结果还是收了这一份礼物,实在很像新年的时候,口中对着硬要给红包的长辈说不要不要,实际上推拉了两三个回合最终还是把红包收好放入兜里的小孩子一样。 跟有钱人做朋友好累。 送礼物的时候,直接收的话又太过市侩,不收的话又太不讲情。 她都不知道自己算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了。 算了,黄翅摇想着,原本她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份简单的礼物了,现在看来,她要去多挑一份更好的生日礼物了。 虽然时间有点紧迫。 不过温故知刚刚讲到了“未来的得力助手”…… “那,温总,既然都说到工作上的事了,我想知道,这一年在知新的兼职,我可以什么时候开始呢?” 上一次没机会问,现在正好可以跟温故知确认一下。 温故知挑了挑眉。 “你之后兼职的事,等宴会结束后再开始吧。你可以去找Coco拟定一下合约,编一下时间表。我会提前吩咐好的。” “她不是你的私人秘书吗?” 黄翅摇心想,她何德何能,连此等小事都出动到可可姐啊? “她有手下的,别担心。而且……” 黄翅摇感受到温故知的视线似乎从她的双眼缓缓地平移到她的耳朵,停留了一下,再慢慢滑落到她锁骨之上的项链位置。 明明只察觉到温故知的目光流转,黄翅摇却仿佛感受到有一只手在沿着她的脸抚到耳垂,再顺着一边耳坠用指尖温吞地一路下滑到她的脖子,最后止在项链之上。 她顿住呼吸,直愣愣地看着温故知的双眼再次上挑直视着她,唇角一弯。 “你比较重要。” 温故知看着黄翅摇说完了这句后,便垂眸淡淡说道:“对了,因为你这个准毕业生兼职的提议我挺喜欢的,所以除了你以外,到时候公司也会多添些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一起进来学习和工作。你们都是我亲自挑的人,我很看好你们,好好努力。” 一聊到工作的事,温故知就好像恢复了老板在发话的语气,让黄翅摇也情不自禁地变回了一个毕恭毕敬的下属,站得笔直,微微低着头应了声:“好的,我一定会用心工作的,温总。” …… 忽然静止的空气又爆响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哈!” 苏谨在旁边像是看什么好戏一样笑得头仰肚翻的。 “笑死我了,你们在公司是这么装的吗?哈哈哈!像是什么情景剧一样。” 黄翅摇听见苏谨的笑声后,佯装生气般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却发现温故知在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为什么都在笑? “老板,您刚刚是在耍我吗?” 温故知温柔地摇了摇头,“没耍你,我说的都是真话,不过你不需要一讲到公事就变成这么严肃的语气。这里是家,放松一点就好。” 黄翅摇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她边取下身上的首饰,边喃喃自语。 “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第六十章 风雨将至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不知道是因为医院开的药效果好,还是在温故知家吃了顿营养午餐的缘故,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黄翅摇就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一些了。 就是有些困,所以下午上了个实验课之后,她连饭都没有吃,直接啃了点面包就回寝室吃药睡觉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黄翅摇好像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扒拉了她的手一下,然后又好像有个暖呼呼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掌心。可是她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接着睡了。 到晚上六点半的时候,黄翅摇定的闹钟响了起来,唤醒了她。 她的室友好像还没有回来,寝室里依旧静悄悄的,连灯都没有开。 黄翅摇正想把闹钟关掉,却触到自己手里有一团软软的东西,她爬起来打开灯一看,发现好像是一个饭团。 她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刚睡醒看错了,于是将手中的东西举了起来对着灯光再仔细地看了看。 还真是饭团。 可能被她捂得太久,饭团表面上的紫菜已经软掉了,但还有些余温。 不知道是谁在她睡着的时候塞到她手里的。 可是现在寝室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人啊。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寝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我回来啦!摇摇!你终于睡醒啦!” 第一个进门的是凌灵,跟在后面的除了张典心以外,薛子莘也回来了。 张典心一眼就看到黄翅摇手上的饭团,疾步走了过来,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翅摇啊!说过多少次食物讲求时机,你不在食物最美好的时候享用它,不就是白白浪费了这份美好吗?啊,我的心好痛……” 黄翅摇看了眼饭团,问:“你买的?” 张典心一听到黄翅摇这样问,表情立刻变得像一个被白丁质疑自己文学修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一样,边委屈边反驳:“翅摇!你变了!你居然在讽刺我!我买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监督着你把它吃完,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它的美味流逝了。你这话说的,好侮辱人家……” 黄翅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让张典心以为她是在阴阳怪气。于是马上向她道歉,“我的错我的错,我不是在讽刺你,都怪我没有及时吃,你别生气。” “哎呀,张典心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啊,摇摇又不是故意的。”凌灵帮着黄翅摇说话,“而且这是摇摇自己买的东西,什么时候吃当然是由她自己做主啦。” 凌灵话音一落,黄翅摇便立马反应过来,望向早已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书的薛子莘。 只见她神色如常,听到她们三个吵吵闹闹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反应。 黄翅摇也不知道为什么,认定了这个饭团是薛子莘给的,心里一直皱着的那一角似乎被熨平了一样。 她还以为薛子莘还在生她的气呢。 黄翅摇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薛子莘的半米之外,轻声说了句“谢谢”,便将饭团打开,一口一口地吃掉。 虽然饭团已经凉了,紫菜也软塌了,可黄翅摇还是觉得,很好吃。 张典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想要阻止黄翅摇继续吃这个饭团,凌灵则抱住了她往后拖,边捂住她嚷嚷着的嘴,边大喊了一声。 “我们明天去看日出吧!” 除了薛子莘之外,其余两人都一脸不明所以目瞪口呆地望着凌灵。 “为什么?” “呜呜呜?” 一直没讲过话的薛子莘也开了口。 “可以。” ----------------- 不知道凌灵是因为什么而突发奇想,但连薛子莘都第一个开口答应了,黄翅摇和张典心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甚至对此感到欣慰。 还好校园里就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到日出,于是黄翅摇舍命陪君子,凌晨四点点半就起床了,四人一起摸黑去了纪念花园最高的位置,随便铺了个塑料袋,坐在了还带着露水的草地上。 循道大学的位置真的是得天独厚。 四人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后,天空开始从原本的墨蓝色渐渐被光渗成了蔚蓝,缠在天上的云也被染成了霞,色彩逐渐斑斓。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黄翅摇就察觉到薛子莘的神色忽然暗了下来。直到远方的楼房也开始披上了光彩时,她却感觉到身边的薛子莘似乎有些不安起来,甚至有在微微发抖。 黄翅摇握住了薛子莘的右手。 “没事的,我们都在。” 她一边轻声安慰着薛子莘,一边在心里默念。 「因为日出而感到惬意,植入几个字到薛子莘。」 此时一牙明亮的光冒出了地平线,凌灵和张典心都不由得小小欢呼了一声,而黄翅摇也感受到了自己手掌下的颤抖也在慢慢平息。 她对着远方弯了弯唇。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试过在同一个人身上用两次以上的“心心蘸料”。 但唯独是薛子莘,她用了已经有三次了。幸好每一次都有起作用了。 看着慢慢地在视野中汇成圆形的明黄,黄翅摇用着自己最真诚的语气,低声说道。 “子莘。” “我从没想过当你的救世主,也从来没有抱着怜悯的心态来对待你。” “我只是想,当你的朋友而已。” 很快地,一个完整的球体就已经完全被托上了地平线,不到一会儿,光线也开始变得耀眼起来,温度也在渐渐上升。 薛子莘转过头,新一天的阳光照进了她的双眼,让原本黑漆漆的眼珠润上了一层光泽。 “不是已经是了吗?” 明明薛子莘的表情还是给往常一样波澜不惊,但不知为何,黄翅摇却好像看到了她的嘴角有在微微上扬。 虽然她对薛子莘啰啰嗦嗦地讲了一大段话,薛子莘只回应了她一句,但她还是听懂了薛子莘回应的是哪一句话。 她说的是,她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 尽管不知道薛子莘说的这句话有没有跟她刚刚使了“心心蘸料”有关,她还是很高兴地对着薛子莘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的,她们已经是朋友了。 黄翅摇此刻由衷地希望,薛子莘愿意和她成为朋友,并不是受“心心蘸料”影响。 薛子莘的目光却渐渐变得郑重。 “自主意愿。” 说完以后,便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往前向着太阳的方向漫步。 太阳越升越高,光照越来越强烈,看久了就有些头昏目眩。 黄翅摇望着薛子莘逆着光的身影,不由得举起手来,挡住自己一半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薛子莘回应的,是哪一句话呢? 是第一句? 还是,她刚刚的心声? 第六十一章 生日礼物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星期二晚上九点。 黄翅摇坐在寝室里自己的座位上,眼睛眨也不眨地呆呆看着桌子上列成一排的东西,一言不发。 最左边的是温故知送给她的那一套首饰,明晚要戴。 中间的是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领带夹。 她今天中午上完课之后临急抱佛脚去青安最大的商场,逛了很多家店,千挑万选都没看到有合适的,最后进了一家位置比较偏僻没什么客人的饰品店。 那家店的店员说,店里的东西全都是店主亲手做的,每一件都独一无二,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艺术品。 黄翅摇不懂这些,她只知道,她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个领带夹。 这个领带夹上面的雕饰很特别,初看时没看出来是什么,只觉得眼睛被吸引住了,待她将领带夹拿上手端详时,才发现,那顶端的浮雕是半朵花,花蕊用了细细的宝石镶嵌。 店员说,这是海棠。 黄翅摇莫名地觉得这个领带夹或许会很适合温故知。 问了价格,将近两千块。 她对着这个令人乍舌的价格,不禁感慨,这家真的不是黑店吗? 若是名牌是这个价钱倒是可以理解,可是这家店看着名不见经传的,也看不出用的料是不是真的值这个价。 黄翅摇也如实把话问了出口。那个店员也不恼,只是笑了笑问她:“你是买来送人的吧?” 黄翅摇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张退货凭证,如果收礼的人觉得这个领带夹不值这个价格的话,你可以随时把它退回来,我们会原价退款。” “你们……不怕亏钱吗?” 店员温声道:“店主说,只求有人欣赏。” 最后黄翅摇沉思了片刻,还是把这个领带夹买了回来。 如果温故知喜欢的话,那也算值了。 而放在最右边的,是一块手帕,是她原先为温故知准备的礼物。 上个星期她答应了温故知会出席他的生日宴后,便去了布料市场挑了块料子好图案也独特的布,自己剪裁好缝了边做成了手帕,还可以拿来当口袋巾。 黄翅摇做女红的技术还是外婆教她的,已经生疏了,好在修边不算难,手帕做成后,乍一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本来想着,自己只是个普通学生,手帕虽平平无奇但不会出大错,而且实用但不常用,亲手做是最好不过了。可是当温故知反其道而行先送了她这么一套首饰后,这块手帕就拿不出手了。 于是她又用自己以前做兼职存下来的钱,买了这个领带夹。 只是,单送领带夹又好像太小了点。 黄翅摇有些为难。 最后还是决定,干脆两份一起送,反正也能算作是一套配饰了。 于是她手帕和领带夹放在了一起包好,放进了袋子里。 然后又陷入了发呆的状态。 “摇摇,你怎么整个晚上都这么静啊?”凌灵走了过来,按了按黄翅摇的肩膀。“你是不开心吗?” 黄翅摇回过神来,拍了拍凌灵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累。” 其实她有些紧张。 她没有参加过这么大型的上流社会的宴会,所以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可是她紧张的同时,又有些心绪不宁,心脏仿佛悬在胸腔之中,感受不到实体,而是虚化成了一团气一样。黄翅摇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像在漂浮,又像在下坠。 她让凌灵不用担心她,自己待了会儿后,想了想,发了条信息给林茑萝。 「妈妈,我想你了。」 之前因为黄国建的事,林茑萝叫黄翅摇少些打电话回来,免得她爸听到了什么又得逼她回家。所以最近两人都在用信息联络。 她之前答应过林茑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跟她讲,但食物中毒这件事她还是隐瞒了下来,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解释。 尽管不想承认,她也变成了一个打着不想对方担心的旗号而不守承诺的大人了。 林茑萝很快就回复了。 「妈妈也想你。」 「记得照顾好自己。」 黄翅摇本来不太安定的心跳在看到这些文字后渐渐平稳了些,刚想回复,又收到了一句话。 「摇摇,勇敢一点也没关系的,做错了也没关系的。」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妈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妈妈又什么都知道。 ----------------- 「翅摇,你是不是三点之后就没课了?我等一下四点钟去你学校门口接你,先来我家换了衣服再一起过去。」 才刚下课,黄翅摇就收到了许可可的信息。看完后,不禁微微一笑。 虽然这一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但黄翅摇觉得,自己遇到的好人也很多,便觉得,上天还是很公平的。 她满怀欣喜地正想回宿舍收拾一下就出发,走在路上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黄翅摇回过头一看,发现是薛子莘。 “子莘?你也回宿舍?” “嗯。” 两人同路,安安静静地往宿舍方向找。虽然依旧没有对话,但黄翅摇也不会再觉得尴尬了。 她忽然又想起了薛子莘昨天说过的那句话。 “自主意愿”。 原本黄翅摇也觉得薛子莘是在回应她的心声的这个想法十分荒谬,因为薛子莘不可能读心术,更不会知道“心心蘸料”是什么。 可是她还是没有想通为什么当时薛子莘会讲出这几个字。 于是黄翅摇干脆就开口问了一下当事人。 “子莘,昨天看日出的时候,你最后说的‘自主意愿’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薛子莘却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地举起了右手,食指指着自己胸腔的心脏位置,一字一顿道:“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黄翅摇半懂不懂地点着头。 那应该就是,她是自愿和她们成为朋友的意思吧? 只是,“想些什么”的话,不是应该指向自己的大脑位置吗? 不过黄翅摇也没有再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要不就真的变成了吹毛求疵了。 反正,只要是朋友就好。 她对着薛子莘笑了笑,薛子莘却说了更加莫名其妙的话。 “你要小心。” “保护好自己。” 第六十二章 生日宴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在黄翅摇打扮好正要和许可可一起踏出门时,许可可看着穿上了那条淡绿色长裙,踏着高跟鞋,戴着一整套钻石首饰的她,感叹了一声:“这套首饰还挺搭这条裙子的嘛。眼光不错。” 黄翅摇是立马就反应过来接上许可可的话:“那是~可可姐的眼光当然好。” 许可可眉开眼笑地刮了一下黄翅摇的鼻子,“你变淘气了哦。” 黄翅摇却觉得,眼前的许可可更是明媚得让她也着迷了。 许可可今天穿着一条修身的绸缎长裙,非常简单的剪裁,却恰到好处。配着她那粉棕色的波浪长发,显得她整个人既迷人又自信。 “走吧!出发!” 本以为温故知的家也不大,开不了生日宴会,黄翅摇便觉得今晚的宴会可能会是在什么高级酒店举行。 可许可可的车却一路从市区开往了郊区,视野范围内的繁华也渐渐变得稀落起来时,她开始疑惑。 有高级酒店建在这么偏远的地方的吗? 看着眼前除了飞速掠过的昏黄路灯和远方的一两颗星子以外,就没有别的光源了,黄翅摇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可可姐,你会不会走错路了?还是你要把我卖了啊?” “怎么会,要卖也是我先买呀。”许可可边开着车边逗着黄翅摇,“放心啦,老板那地方是偏了些,不过很快就到了。” 当许可可的车驶进了一个庄园时,黄翅摇才明白,她又一次地被自己贫穷的见识限制住了想象力。 如无意外,这个庄园应该也是温故知的。 当她们慢慢地进入了庄园时,黄翅摇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两边的树上挂满了璀璨的吊灯,树下是一丛又一丛各式各样的花,在吊灯下淡了些色彩,却添了几分旖旎和娇羞。 许可可停好车后,就领着黄翅摇一起走入了宴会场地。 黄翅摇只觉得眼花缭乱,无论看哪儿都会很快得被另一样东西吸引,双眼忙碌得很。 前方大概是今日宴会的正式场地了。她本以为这里会像外国的那些庄园一样,有着富丽堂皇的城堡或者庭院中央会有一个大型的雕塑喷水池,会有个女神站在中间倒水之类的。但没想到,比起庄园,这里似乎更应该叫花园。 没有城堡,但有一个巨大的玻璃花房。花房此刻挂满了灯,里面的植物比起刚刚进庄园那条路要多得多了。 花草地一路延展,在不远处的边上有一个比花房稍微小一点的建筑,风格跟花房相比,收敛了不少,却也十分独特,像是一只正欲展翅的蝴蝶,又像是在风中飘扬的落花。 当两人慢慢靠近花房时,黄翅摇便听见了后面似乎演奏着悠扬的音乐,又隐隐约约地夹杂着交谈声。 而后穿过了花房,在黄翅摇还没有欣赏够里面的花时,她们就已经到达了花房的另一端,走出来那一刻,像是一下子从仙境回到了繁华的人间。 只见草地上搭了个舞台,上面正是演奏着音乐的一队小型弦乐团。周围身穿华丽礼服的人们正举着酒杯谈笑风生,摆在一旁的精致食物成了没多少人关注的摆设。比灯光更加璀璨的,是众人身上五光十色的珠宝首饰。而比珠宝首饰更亮的,似乎是人们互相寒暄着时望向对方的那双眼。 许可可接过了侍应送过来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黄翅摇。 黄翅摇摆了摆手,“可可姐,我不太会喝酒。” 许可可却轻笑了一声。“没事,先拿着,我们去见一个人。等一下再叫人帮你换一杯果汁。” 黄翅摇只好乖乖地接过了那杯酒。 “乖。”许可可举起酒杯碰了下黄翅摇的,喝了一口酒。 “翅摇,告诉你一个小知识。”然后将酒杯举得更高,放在她那漂亮的双眼前,像是在透过玻璃酒杯来观察着周围的人。“在上流社会的生日宴会上,重点从来都不是‘宴’,而是‘会’。” “走吧,我们去找今天的主角。” 许可可带着黄翅摇越过了一群又一群在交谈着的人,向着方才看见的那个风格奇特的建筑走去。 还没有走近,黄翅摇便看到了温故知正站在那建筑前,似乎正在和另一个人在聊天。 “老板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呀!这是礼物。”许可可先声夺人,在几步之遥就开口了,待温故知回过头之后,便将礼物递给了他。 “谢谢。”温故知无奈地接过礼物。“一下班你就放肆起来了是吧。” “不敢不敢。咦,这不是小魏吗?好久没见你了,走,我们聊一聊。” 说着,许可可便将原本和温故知交谈着的那个人带走了。只留下她和温故知在原地。 要不是许可可先开口,黄翅摇都忘了要说生日快乐了。 方才她在看到温故知的那一瞬间,就情不自禁地看入了迷。 虽说今晚温故知的衣着依旧是西装,却比起平时工作时穿的要更华丽些,襟前搭了个胸针,不知为何,胸前的口袋放着的不是口袋巾,而是一朵牡丹。原本温故知身上清冷的气息便因为这一朵牡丹而多添了几分艳丽。 她连忙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温故知,“生日快乐。” “谢谢。”温故知定定地望着黄翅摇,接过了礼物。“你今天很漂亮。” 黄翅摇很想回一句“你更漂亮”,但她还是忍住了,只说了声“谢谢”。 “可以拆开吗?”温故知指着黄翅摇送给他的礼物问。 “当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小小心意。” 温故知拆开了礼物,却发现不止有一件。 “这是……” 黄翅摇解释道:“领带夹是买的,这手帕是我自己做的。希望你不会嫌弃。”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温故知都只顾着低着头望着她送了礼物,没有任何反应。 黄翅摇心里有点没谱。难道是因为温故知不喜欢她送的礼物,又出于礼貌没有将不喜表露出来,才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吗? 正当她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时,温故知却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她,双眸像是被润过一样,熠熠生辉。 “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谢谢你。” 不知为何,她似乎听到了温故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温故知说罢,便将黄翅摇送的领带夹换上,还取出了口袋中的牡丹花,随即将她送的手帕取而代之。 然后慢慢地走近黄翅摇,将手中的牡丹花轻轻地别在了她的右耳上。 牡丹花淡淡的香气和温故知身上的特有的水生花香气息交缠在一起,明明是不一样的味道,融合了之后却意外的让人沉迷。 黄翅摇只觉得自己的耳尖上似乎也染上了牡丹花刚从温故知胸口取出来时的一丝温度。 她听见温故知在她耳边轻声一笑。 “看,鲜花插在鲜花上。” 第六十三章 顺理成章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庄园里,一边的草地上纷纷扰扰,觥筹交错。但这悠扬音乐、欢声笑语和醇厚酒香似乎都没有传到庄园里的另一个角落。 不知是被夜色过滤掉,还是黄翅摇早已经溺在了温故知眼底里的深潭之中,两人之外的所有事物都听不见,闻不到,唯有那淡淡的花香和越发清晰的心跳声包裹着两人。 “不是的。” 黄翅摇只是轻轻地呼吸着,怕惊扰了从她和温故知之间流淌而过的气息。 “不是花配花,而是花赠予了我一支花。” 温故知的眉眼一弯,“翅摇,你这算是,在调戏我吗?” 黄翅摇也学着他的模样,歪了歪头,微微一笑。 “这可是最真挚的赞美。” 温故知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原本两人之间那旖旎的氛围随着晚风而稀释了不少,剩下更多的是怡然自得。 “要一起去逛一逛吗?” 黄翅摇反而关心起草地上的另一边来,“主角不需要出去接受众人的祝贺吗?” “没关系,时间尚早。而且,他们不是我的主角。” 温故知引着黄翅摇一起走进了那风格独特的建筑物里。“这里是我用来发呆的地方。” “那,外面的花房呢?” “是我另一个用来发呆的地方。” 黄翅摇本以为这个建筑里的风格会跟温故知家里的风格差不多,有多简洁就多简洁。但她进去了才发现,里面的摆设可不少,都是一些她看不太懂的艺术品。 温故知一边走一边随意地介绍着这些藏品。黄翅摇听着温故知的介绍,眼神跟随着他的手从一件艺术品飘到另一件艺术品,半懂不懂地点着头,一个不留神,就撞上了突然停下脚步的温故知。 “小心!”温故知眼明手快地扶住了黄翅摇。她抬起头,却看见温故知的眼里带着笑意。 她眯了眯眼,“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老板?” “好可惜。”温故知笑出声来,“一楼没什么特别,都是用来唬人的东西,门面而已。带你上去看看。” 他松开了原本扶着黄翅摇手臂的手,改而手心朝向,轻轻地托住了她的手腕,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慢慢走。” 黄翅摇本已稳下来的心跳又因为温故知的体贴而加速了起来。 今天的温故知不像原来的温故知,而她也不再像原来的自己了。 好像所有的事都渐渐开始失控,却又是顺理成章地发生。 温故知扶着黄翅摇刚到转角处时,一个许久没听见的声音传了下来。 “这是……小野花?” 黄翅摇当即仰头,脸上原本的笑意凝住。 “……罗小姐。” 罗妥曼向着黄翅摇款款而下,在来到她的上一级阶梯时,停住了脚步,从上而下地打量着她。 “嗯~今天,好像不是野花了呀。” 在黄翅摇猝不及防间,罗妥曼突然伸手用食指划了一下她的脸。 “罗妥曼!” 温故知瞬时将罗妥曼的手拍走。 “好痛呀,知哥哥。”罗妥曼撅起嘴揉了揉自己的手娇嗔道。“人家只是想跟小野花打个招呼而已嘛,你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温故知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我记得我并没有邀请你来这里。” “没关系啊,有人邀请我了呢。” 罗妥曼半个身子往后一转,朝着上方的另一个人笑着问:“对吧,苏阿姨?” “故知,不要无礼。” 苏云清走了下来,先是拍了拍罗妥曼的肩膀,然后对温故知说:“妥曼是我邀请的。你们两个青梅竹马的,哪里会有隔夜仇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小气。” “可是……” “好了。”苏云清直接打断了温故知的话,“宴会马上就要开始,差不多了就下去吧,别让宾客们久等。” 苏云清说完,没有继续停留,也没有把半分视线分给正在注视着她的黄翅摇,便下了楼离开了。 温故知的脸色晦暗不明。 罗妥曼不知是当作无事发生还是想要火上浇油,只见她戳了戳温故知的领带结,轻快地笑道:“知哥哥,生日快乐呀!礼物我放在上面了,你记得等一下拆开来看看哦。” “把你的礼物拿走。我不需要。” “哎呀~”被拒绝的罗妥曼也不生气,眼神却变得意味深长,“如果以我私人的名义送的礼物你不想收的话,那你就当成是罗氏的总裁代表罗氏集团送的贺礼嘛。” 温故知听到这句话时,面无表情,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罗妥曼。 “那请罗总先自行前去宴会场地,可以吗?” “好嘛。怎么叫人家罗总这么生分了。”罗妥曼边往下走边朝两人挥了挥手指,“你也快点来哦,要不然人家自己一个会很寂寞的。” “唉,野花被移植进了花园,就变得无趣起来了呢。”罗妥曼在经过黄翅摇的身边时,忽然轻抚了下她手上黄翅摇送的手镯。 “我还是比较喜欢野花的呀。” 说罢,便如同恶作剧成功了之后的小孩子一样,也不管是不是还踩着高跟鞋,罗妥曼一蹦一跳地下着楼梯,嘴里还轻哼着不知是什么歌曲的旋律,一脸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黄翅摇和温故知站在楼梯上,不上不下,各自陷入了沉思。 再次见到罗妥曼让黄翅摇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罗妥曼的神采还真是一如既往,张扬而狂妄,却生机勃勃得令人心生畏惧。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生日宴。 “不如我们也一起出去吧。”她知道,不仅仅是自己,温故知也一定没有继续带她去参观上面二楼的心情了。 “嗯。好。” 在即将踏出室外时,温故知顿住了脚步,原本扶着黄翅摇的手反了过来,轻轻一握。 “翅摇。” 他的眼睛并没有望向黄翅摇的眼睛,而是有些无措地垂了下来。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黄翅摇凝视着温故知的双眼,头微微向下一动。“好。” “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你可不可以……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温故知缓缓地抬起双眸,和她对视。 眼前的这双眼似乎跟之前被困电梯时的温故知的双眼重合。 他似乎被什么困住了。 是被自己的心吗? 黄翅摇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将他解救出来,她只能紧紧地回握住温故知的手。 “好。” 第六十四章 主角登场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温故知的脸色在和黄翅摇前往宴会场地的途中已经恢复如常了。 在将要到达时,一直没在庄园里遇到的苏谨出现了。 “哥,你先上台,我和翅摇再慢慢过去。” 温故知颔首。他看了黄翅摇一眼,便大步流星地朝着舞台的方向走开了。 苏谨抬起前臂,掌心向上,对着黄翅摇说:“那么,这位美丽的女士,我们也一起过去吧。” 黄翅摇被苏谨一本正经的动作逗笑了,于是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掌心上。 “好的,帅气的先生。” 她自然明白这两人的用意。 如果她是和温故知一起出现的话,必定会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她身上。 虽然不知道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是不是真的如同小说里说的那样,爱当众装着偷偷摸摸实际上光明正大地讨论别人的八卦,但空穴来风,她自然是不想成为这个穴的。 只不过,尽管苏谨早已将黄翅摇从温故知身边接过来,还是被有一小部分人留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动作,在她和苏谨特意慢腾腾地走过来时,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两眼,却也没有交头接耳。 黄翅摇也不再关心这些人反应。她不动声息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找到许可可的身影。 奇怪,许可可到底去哪儿了呢? 这时舞台上的乐队停止了奏乐,有条不紊地撤了下来,转到了舞台之下就位。现场的灯光也渐渐变暗,只留了正对着舞台上的主灯。 此刻灯光虽没有直接照在温故知身上,但黄翅摇依旧一眼就找到了他的身影。 她想,温故知大概要准备上台发言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黄翅摇的视线,温故知的目光一转,发现了她正在望着自己,唇角微微上扬。 即使两人隔了一段距离,也没有任何对话,然而只是看着温故知的双眼,黄翅摇就似乎已经听到了他现在对她讲的话。 「我看到你了。」 黄翅摇回了一个浅笑。 她在心里默念着: 「我就在这里。」 “大家晚上好。” 在黄翅摇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有一个人走上了舞台中间发言了。 现场顿时掌声雷动。 她看着舞台上被聚光灯照着的那个人,疑惑万分。 黄翅摇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发言的人不是温故知,而是苏云清。 按理来说,孩童时期的生日宴会由父母先发言这无可厚非,但若是成年之后的生日宴,理应是由生日的那一个人首先发言的。 更何况温故知都已经二十五岁了。 但黄翅摇又想起了许可可方才说过的话。 在上流社会的生日宴会上,重点从来都不是“宴”,而是“会”。 在场的人必定大多是都是和温苏集团有生意来往的合作伙伴,又或有交情的世家大族。苏云清作为温苏集团的董事长,第一个发言确实是理所应当。 只是…… 黄翅摇用目光搜寻着温故知的身影,只见他站在舞台边上的一角,没有其他明显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在等待着苏云清发言完毕之后将他介绍出场,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改变打乱了他原有的节奏而令他猝不及防。 待大家的掌声开始慢慢消停后,苏云清继续了她的讲话。 “首先,很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出席故知的生日宴。在座的各位都是老朋友了,所以客气的话我也不再多说。我只是想藉今天我儿子温故知二十五岁生日的宴会,宣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台下众人在苏云清说了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左右互相对望了一眼。 有部分人甚至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苏云清没有理会台下的反应。她顿了顿,字字清晰地述来。 “曾经,我跟故知的父亲温如新有过一份协议。” 说着,她举起了手上的一份档案,取出了里面的一张纸,展示给台下的人看。 “协议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两行字。‘如果在温故知二十五岁生日当天,本人都没有出现的话,本人愿将所持有温苏集团的全部相关股份悉数转让予温故知。’签署人,温如新。” 台下众人哗然。 苏云清将手中的协议书放回了档案袋之中。 “今晚,我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公开这一份协议,是想请在座的各位帮忙做个见证。” “证明温如新在今日十二点之前,根本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包括黄翅摇,都同一时间拿出手机,或是举起带着手表的手,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九点四十五分,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黄翅摇的眼皮不禁跳了跳。 她闻到了一丝很不好的味道。 今天晚上的主角本该是温故知,可苏云清的发言一出,主角还是温故知,却又不止温故知一个人是主角。 但有一点可以很肯定的是,从刚才那一刻起,已经没有人把关注点放在“生日”上了。 她有些担忧地望了眼温故知,他依旧站在舞台的一角,动也不动,像是一尊雕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谨。” 黄翅摇转过头,只见苏谨也是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模样看着他的表哥。 “温故知的家庭关系……很糟糕吗?” 苏谨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怎么说,很复杂。但我希望是我哥亲自告诉你。” “嗯。”黄翅摇也没有勉强苏谨。这些关于家族秘辛的事,确实由当事人来决定要不要说会更好。 苏云清不知是否是特意留了点空隙给在场的人反应,只见她等众人窃窃私语得差不多了,便指示着另一盏聚光灯打在温故知身上,说了最后一句话。 “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我最爱的儿子,温故知。” 温故知似笑非笑地对着苏云清点了下头,不徐不急地从舞台的一角走了出来,聚光灯跟着他的步伐慢慢移动着,台下的人的视线重新集中到了温故知身上,却鸦雀无声。 “啪啪啪!” 黄翅摇身边的苏谨立即举高双手,用力地拍打着,才引得大家都回过神来,跟着鼓起掌。 温故知伸出两指朝着右下方摆了摆,示意那捧着酒的侍应生上台来。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其中一杯酒,先是自己喝了一大口,不知是否那酒香过于浓郁,还是酒色衬人,黄翅摇只觉得喝了一口酒之后的温故知似乎多了些魅惑。 温故知将酒杯举向半空,敬了台下所有人,幽幽说道。 “今晚,不醉无归。” 第六十五章 好戏即将登场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乐队再次登上了舞台,奏起了欢快的音乐,来宾似乎也恢复了刚开始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景况。 然而细看的话,气氛跟一开始时的热闹是不一样的。 尽管人们还是在饮酒吃东西聊天,有些人会时不时地抬起头四周观望,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人的来临一样。 温故知此时正穿梭在人群当中。 刚刚他只说了一句“不醉无归”便下台了,捧着一杯酒和不同的人寒暄起来。 苏谨带着黄翅摇不动声息地跟在温故知的不远处,多多少少也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无非都是聊近况、聊公司发展、聊将来合作,唯独没有人在温故知面前提及任何关于苏云清刚才的发言。 大概是对于十二点还没到,戏就没有正式开场而心照不宣吧。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在黄翅摇边挑选食物边分神听着温故知和其他人的对话时,突然有另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 “小野花呀,就这么关心知哥哥吗?” 苏谨像一只应激的猫一样,立即炸毛挡在了黄翅摇前面。 “罗总,给个面子,今天不要搞事,好吗?” 罗妥曼手虚握成拳锤了下苏谨的肩膀。“小苏打,人家又不是什么恶人,好过分哦。” “难道不是?” “苏谨,没事。”黄翅摇拍了拍苏谨的手臂,“让她说。” 罗妥曼也没有再往前走,只是笑眯眯地对黄翅摇说:“不用担心啦,他能承受得住的。” “所以,你再因为知哥哥摆出这一副表情的话,我可要吃醋了。” 黄翅摇继续往自己的盘子里装着食物。“罗小姐吃醋跟我没有关系。” “哎呀,小野花长刺了。我吃醋归吃醋,可我还是挺欣赏你的嘛。” 她停住了挑选食物的手,转过身来,望着罗妥曼。 “但我还没有原谅你。你对我做过的事你自己心知肚明。” 罗妥曼的神色却严肃了起来。 “正因为我心知肚明。”她夹了块小蛋糕轻轻地放在黄翅摇的食物上,却像是压下来了一座山。“所以,我不喜欢被人误会我。” 罗妥曼说罢,丢掉手上的夹子,便朝着温故知走去了。 黄翅摇不知道她会不会又口出狂言,于是拉着苏谨便跟了过去,谁知罗妥曼一开口便是:“知哥哥,你对等一下十二点之后发生的事是期待还是不期待呀?” 原本在和温故知聊谈着的几人一下子就噤声了,旁边的人也都望了过来。 大家都避而不谈的话题偏偏被罗妥曼如此轻松地就提了出来,虽然没人敢插话,可个个都想听一下温故知会怎样回答。 温故知却是嘴角上扬,说了两个字。 “你猜。” 目光流转间,他望向了黄翅摇,顿了几秒后,又看着苏谨,头微微侧了侧,苏谨似乎立即就明白了温故知的意思,对黄翅摇说:“翅摇,我们去荷花湖那里吃东西吧,那儿人比较少。” “可是……” 黄翅摇一直记住温故知先前对她说的话。 不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苏谨却安抚她,“没事的,这是哥的意思。” 黄翅摇望向温故知,只见他微微颔首。 她只好拿起自己的食物,跟着苏谨一起从宴会场地中离开去了荷花湖。 两人一起坐在湖边的亭子里,一声不响地吃着东西。湖里的荷花早已凋败,只剩下些枯杆蔫头耷脑地搭在湖面。湖的对面是一片树林,可亭子里的灯光照不到那么远,也看得不清楚。 不过即使景色正好,黄翅摇此刻也无心欣赏。 她随意挑了几口食物塞进嘴里,却因心绪不宁而食之无味。后来实在是吃不下了,她干脆放下了叉子,直言道:“今晚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 苏谨沉默了半晌,回了一句:“不好说。” 黄翅摇只好尝试从其他角度入手。 “苏谨,你跟温故知是表兄弟关系,为什么你会和董事长的姓一样的?” “我跟我妈姓。”苏谨也放下了叉子,“虽说我不方便讲我哥的家庭关系,我自己的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家非常和睦,有商有量,偶尔吵架也很快就好,因为我爸妈会互相尊重。我跟我妈姓也是我爸的意思。他说我妈生我辛苦,他不能坐享其成。” “真好。” 黄翅摇听着也觉得苏谨的家庭令人羡慕。 “这么跟你说吧,我哥他家和我家就是两个相反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妹之间的差别会这么大。” 难怪。 黄翅摇于是打蛇随棍上:“那你父母今天没有来吗?” 苏谨迟疑了一下。 “……姨妈让他们不要过来。” “所以其实大家都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对吧?” 苏谨叹了口气,不再对黄翅摇的问题避而不答。“我猜,姨妈可能是在钓鱼。但我不知道哥他知不知情。” 黄翅摇对这种复杂的情况有些无法想象。理智上告诉她该留在局外观看,但情感上,她没办法袖手旁观看着事情发生却束手无策。 “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你什么也不用做。”苏谨坚定地摇了摇头。“而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我哥,和保护好你。” 黄翅摇望着远处的树林陷入了沉思。 她也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不自量力了。 “唰!” 对面的树林响起的一下摩擦的声音引起了黄翅摇的注意。 她使劲瞪大眼睛,但树林里实在是过于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黄翅摇呆若木鸡,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走出了亭子,努力地想要眼睛再睁大一点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那黑影好像正在两棵树之间,像小孩一样坐在地上,两只手不知在捧着些什么东西。 “翅摇?怎么……” “嘘!” 苏谨的声音刚出,黑影就异常迅速敏捷地消失不见了。 黄翅摇慢慢转身,食指抵在唇上,示意苏谨别再出声,接着拿起了刚刚用来吃东西的叉子,紧握在手中,蹑手蹑脚地走上了湖心桥,向着树林的方向走去。 又出现了! 当看到那挂在树上的长长一条尾巴,身上还有毛茸茸的轮廓,黄翅摇才终于确定了那是一只什么动物。 猴子。 那是猴子。 可是这个庄园不是温故知自己的吗?为什么会有猴子出现在这里? 当黄翅摇将要到达湖的另一边时,那个黑乎乎的身影突然之间又消失在了树林里,不知影踪。 她缓缓地放下了举着叉子的手,长吁了一口气。 可是心还是不能够平复下来。 苏谨轻手轻脚地走到黄翅摇身边,问:“翅摇,你看见什么了?有人吗?” “不是人,是一只猴子。”黄翅摇擦了下额上的冷汗,脸色一变,抓住苏谨的手臂,“你有办法调动得了这里的保安吗? 苏谨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我可以叫人帮忙。” “请让他们务必不要让这只猴子出现在宴会场地上。”黄翅摇神色凝重地吩咐苏谨,“尤其,是你哥面前。” 第六十六章 绝境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没有人知道庄园里为什么会出现猴子,但苏瑾对黄翅摇的话没有一丝怀疑,按照她的吩咐,转身便跑走了。 黄翅摇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一点半了。 荷花湖离宴会场地其实有点远,黄翅摇越想便越担心那边的情况,来不及思考猴子出现在温故知面前的可能性有多大,她也不想赌,于是急匆匆地就往宴会场地方向跑。 只可惜因为穿着高跟鞋,才刚跑几步黄翅摇就差一点拐到脚了。她干脆把高跟鞋脱了下来,提到手上,赤着脚继续跑。 她在心里默念。 千万不要出事。 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待她终于跑到会场时,温故知没找到,倒发现宾客几乎没有少过。 大概都在等着十二点的到来。 等着看十二点后的那一场戏。 见会场上的氛围如常,黄翅摇估计应该没出什么事。 可是温故知在哪儿呢? 黄翅摇大口喘著气,四处张望,当她终于发现前方有一个似是温故知的背影在和别人碰着杯,才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但她还是想看一下他的脸。 黄翅摇情不自禁地慢慢地朝温故知走近,却又因为方才跑得太猛,现在放松下来后虚脱了,视野像是被关掉了灯一样,黑了一片。手一松,将高跟鞋丢在了草地上,站也站不太稳了,便跌坐在草地上了。 “小姐?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有人走了过来,想将黄翅摇扶起。温故知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在看到黄翅摇的那一刻,眼睛不由得放大,紧接着连忙奔了过来。 “翅摇!” 黄翅摇晃了晃头,在看清了温故知的脸,知道他真的平安无事的那一刻,黄翅摇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太好了。 他没事。 这种仿佛失而复得的感觉让黄翅摇之前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一个念头此刻正如蔓藤般慢慢地攀了上来,缠满了她的心脏,她的心却在绷紧之下泵动得越发的有力,震动随着蔓藤传到了全身各处,又在收缩间从全身各处回流到心脏,顶上了胸口。 “翅摇,你还好吗?” 看着温故知一脸担忧的表情,黄翅摇反而笑了出来。 她看清楚了。 她也感受到了。 黄翅摇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了,一把抓住温故知伸出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哈……我没事……就是跑的有点猛而已。” 温故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扶你慢慢走到那边坐一坐。”说完还顺手把她的高跟鞋捞了起来,“先帮你穿鞋?” 黄翅摇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只早已经被泥土和草青色染的脏兮兮的了,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帮忙穿鞋实在是有些尴尬,于是将高跟鞋提了过来,“等一下再穿吧。” 说时迟那时快,才刚走到舞台下的椅子附近,黄翅摇就看见所有的人都光明正大地看着手机,或是看向自己的手表。 十一点五十九分。 温故知扶着黄翅摇坐下后,便大步流星地踏上了舞台,环视四周,眼里的那一丝期待和不抱希望在互相交替浮现。 直至最后一丝期待消亡。 十二点整。 没有任何人出现。 黄翅摇定定地看着台上苏云清和温故知母子两人,表情难得的一致。虽然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她离舞台离得近,她看到了这两个人的双眼都泛上了红。 她不由得有些心痛。虽然不知道温故知家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他也一定是对父爱有过期望的吧。 黄翅摇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堵得难受了。 零时零一分。 苏云清已经变回了原本果断坚毅的董事长模样,她拿起了麦克风,正要开口时,人群后面却传出了交头接耳的声音。 苏云清和温故知的表情骤变。 黄翅摇站了起来,转身向后。 只见在场的宾客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一个中年男人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士徐徐往前,出现在众人之中。 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 “这位是……” “温如新……消失了这么多年,回来了。” 黄翅摇目不转睛地看着来人。这位就是温故知的父亲吗? 那轮椅上的又是谁呢? “天……柔姐姐也回来了……” 苏谨突然出现在黄翅摇身旁。 “柔姐姐?” “……她是我哥同父异母的姐姐,温柔。” 这两人来到了舞台下,温如新一言不发,温柔却很兴奋地对着温故知挥了挥手。 “故知!快来!我新养了一只宠物,叫豆豆。它很乖的,要过来摸一摸吗?” 宠物一词一出,黄翅摇就警惕了起来,慢慢地往温故知的方向后退。 温柔把上半身往后一转,温柔地轻声喊道:“豆豆,出来。” 轮椅后背挂着的一个胀鼓鼓的袋子忽然一动,在迅雷不及掩耳间,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袋子里钻了出来,窜到了温柔的腿上,然后借力跳上了舞台。 “啊!” 旁边的几位女士随即惊呼了一声。 是那只猴子! 黄翅摇心急如焚,她猛地往后一转,冲上了舞台。 糟了。 那猴子朝着温故知的方向奔去,张牙舞爪的,跟刚刚的模样完全相反,明显是来者不善。 温故知已经没办法动弹了,僵在原地,眼看着猴子就要伸手抓向他,黄翅摇正好冲到了他前面,侧身护住他的头用手一挡,只觉得手臂一阵刺痛,她连忙使出全身的劲狠狠一甩,那猴子便被抛到了舞台下面,“咿咿呀呀”地尖叫。 可温故知不知为何,紧盯着那猴子,呼吸开始肉眼可见地加快,变得越来越急速,但好像一点气都没吸进肺部一样。牙齿却死命地咬着下唇,连血珠都开始冒了出来,他都不肯松口。 黄翅摇眼明手快地将舞台上装饰用的一条红绸带扯了下来,绑在温故知的眼睛上。 “好了,没事的,故知,没事的,我在这里。”她搀着温故知慢慢坐下,试图把他的嘴巴打开,免得他咬伤自己。可是无论她怎么掰都没办法让他张嘴。“故知!冷静一点!” “故知!” “哥!” 苏云清和苏谨都跑了过来。 “快!苏谨,把他的嘴掰开!董事长,快叫人把那只猴子赶走!” 黄翅摇颤着声音喊完后,扶着温故知的头。眼看着他牙齿越咬越深,脸色却几近窒息般涨得通红,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一次的情况会比电梯那次严重这么多。 她只剩下最后一个方法了。 黄翅摇取出了一直别在手腕处的那朵牡丹花,放在温故知鼻下。 「在花香笼罩之下感到安全,植入几个字到温故知。」 第六十七章 温故知新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没事的,故知。” 谁来救救他…… “我在这里。” 不要走……不要丢下他自己一个…… “故知!冷静一点!” 谁的声音?是来救他的人吗? 温故知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他想要逃出去,于是一直向前奔跑,却发现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这个深渊。 在力气渐渐耗尽之时,黑暗里似乎飘来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轻轻地拢了过来,包裹住他。 正当他为此而感到一丝安心时,一团更浓厚的幽暗向他袭来,驱散了那股香气,然后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死了正好。” 不要…… 直至整个人都没入了这无边的黑夜中,沉睡了过去,温故知仿佛又回到曾经的噩梦里,坠落,再坠落。 ----------------- 在温故知的记忆当中,自己的父亲在他面前似乎从来都不会笑。 原本他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父亲不喜,所以才从未对他笑过。于是他总是加倍努力地学习,无论是学校里的功课还是其余兴趣爱好,他都会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后来,他才发现,无论自己多努力,父亲依然不会看他半眼。 那时,温故知才明白,父亲不是不喜欢他,父亲是讨厌他。 其实不仅仅是父亲,温故知在很小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他的家庭关系跟其他人的不一样。 哪怕是装出来的和谐都没有。 他从未有过一家人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 父亲推着姐姐出去,母亲忙于工作,他自己一个孤零零在家。 日日如是。 当温故知渐渐长大了些时,就开始在别人口中听回来了许多自己父母之间的故事。 比如说,他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温家和苏家两个大家族势均力敌,结合在一起的话,可谓强强联手,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可是他听得最多的是母亲和父亲吵架。 或者说,是母亲的单方面吵架,父亲只会静静地坐在那里,从不反驳半句。最后只会在母亲闹得差不多时讲一句: “说够了吗?气消了的话,我就走了。” 父亲走后,母亲总会摔烂不少东西,然后双手捂着脸回了自己的房间。 躲在一角的温故知觉得,一定是因为母亲太凶太强势了,又从来都不肯示弱,所以父亲才会被吓得不爱回家。 后来,他又听说,他和姐姐的妈妈并不是同一个人。 姐姐…… 在他有记忆以来,姐姐就一直坐在轮椅上了。 温故知对自己的姐姐的感觉很奇怪。 他既喜欢姐姐,但又讨厌姐姐。 其实姐姐反而是这个家里跟他说过最多话的人。每天晚上,姐姐总会自己推着轮椅出现在他房间,喜欢跟他讲故事。但每每讲到一半时,父亲就会出现,将姐姐带走。 “别打扰你姐姐休息。” 温故知睡不着,只好自己去找故事书看,想要把姐姐没讲完的剩下那一半故事补齐,却发现姐姐对他讲的许多故事都没有在故事书上出现过。 这让温故知更加睡不着了。 再后来,他又听到了一件事,让他本来面对姐姐时奇怪又矛盾的情感变得更加复杂。 有人说,姐姐并不是一出生就残疾的。她是为了救小少爷才瘸的。 小少爷。 温故知知道,小少爷是他。 温故知听到这个八卦时,正好躲在花房里。那时的温故知也不过才7岁,刚被罗妥曼欺负完,又不能对人说,更不能向父母投诉,只好坐在一个大花盆后面,屈膝抱住自己,努力地想要缩成一团。 正委屈着的时候,就听到佣人在边料理着花草边聊天。 其中一个佣人继续说:“那时夫人就是个工作狂了,小少爷才两岁不到,她就急着要回公司工作。那一天夫人刚出门没多久,小少爷就哭着喊妈妈了。本来都已经哄好了,谁知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那照顾小少爷的人一个不留神,小少爷就偷偷地从侧门钻出去了。” “大小姐是第一个发现小少爷不见的,她着急,就自己一个先出去找了。走到半路看到了小少爷颤颤巍巍地往着一个长楼梯走,可危险了,小少爷差一点就跌下去了。要不是大小姐刚好把小少爷捞了起来,恐怕小少爷命都没有了。” “就是可惜了大小姐,捞完小少爷上去后自己反而站不稳,跌下了长楼梯。唉,可怜啊,从此以后就要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了,连智商也一直停留在六岁。” 另一个佣人听到这里时问了一句:“六岁?这看起来也不像啊?大小姐现在看着还是很聪明的啊?” “啧!那是因为人家天生就聪明又早熟。你以为像你吗?笨手笨脚的,学什么都要学那么久。” 另一个佣人不服气:“怎么说话的呀你?不对呀,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啊?” “嘿,有个和我相熟的前辈告诉我的,他可是跟着一起去找小少爷的。” …… 温故知把自己的双脚抱得更紧了些,心想,自己家的佣人真爱讲八卦。 自己家的八卦也真多。 多得无论他藏到哪儿都能听得到。 “好啦好啦,不说那么多了,先干活吧!等一下被管家看见我们又在闲聊,得扣我们工资了。” 两个佣人开始接起了水管開水淋起花来。水洒落到整个花房,滋润了花草,也打湿了藏在大花盆后的温故知。 温故知湿漉漉的脸上除了淋花的水,还有双眼流下来的眼泪。 他觉得无地自容。 又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无比厌恶。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些事呢?为什么要在聊八卦呢? 可是他不想去责罚这些佣人。 因为今天家里也是只有他自己一个。 自这天起,温故知就不再执着于“家人”这个存在。 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也习惯了。 原本以为,他们家会一直像这样不咸不淡没什么亲情地过完这一辈子,但温故知没想到的是,在他十岁那年,他的整个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被困在了一个噩梦里,一直都没有醒来过。 第六十八章 无边黑暗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温故知十岁生日那天,他的父母竟然同时安静地出现在家里。 母亲是难得的没有对着父亲发脾气,只是低着头呆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亲更是从来没有过的对着温故知和颜悦色。 “故知,今天你生日,爸爸带你去动物园玩,好不好呀?”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父亲的笑。 温故知受宠若惊。他甚至疑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正在做着平时会做的梦。 正当他想揉揉自己的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下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走吧,我们去动物园。” 那一天大概是温故知从出生开始,最快乐最心满意足的一天。 温如新带他去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动物园,动物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除了一两个工作人员以外,就没看到有其他的游客了。 温故知心想,爸爸一定是为了给他庆祝生日,将整个动物园都包了下来了。 或许,爸爸还是在意他的。 温故知拉着温如新的手一蹦一跳地参观着各种动物,遇到好玩的还会很兴奋地指给温如新看。 “爸爸!快看那只猴子!好搞笑哦!” “嗯。” 温如新偶尔应了温故知一两声都会让他更愉悦。 当他们将动物园从头到尾参观了个遍后,天色也渐渐开始边暗了。温如新对温故知说:“故知,爸爸去给你买点水,你在这里乖乖等着爸爸回来好吗?” “好!” “在我回来之前,你一步都不能离开这里,知道了吗?” “知道!” 于是温故知便留在原地,乖乖地等着父亲回来接自己。 可是从黄昏前等到天黑,等到星星都已经布满天幕,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各种昆虫的叫声和附近的动物发出的一两声叫唤围绕着他,他的父亲还是没有回来。 动物园里的灯都没有开,温故知很害怕,想离开这里,却又怕父亲回来后找不到他。 他想,一定是因为父亲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没有及时赶回来。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在原地等待。 夜色越来越浓,昆虫的叫声在越靠越近,仿佛要将温故知吞没了一样。 “爸爸……”温故知快哭出来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自己后面传来了几声轻微的脚步声。 温故知转过身,只见黑暗中有个影子慢悠悠地朝他走来。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转过头大喊一声,往前跑去,“爸爸!” 黑影从一个变成两个。 还有红色的火光摇摇晃晃。 温故知停了下来。 “爸爸?” 两个黑影一大一小,又骤然裂开变成了三个,四个…… 越变越多,有高有矮,像是一群幽灵举着微弱却凶狠的火焰,向着温故知爬了过来。 “啊!!!!” ----------------- 好安静。 面前明明是满眼的白,却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一样,安静得什么也听不到,像是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了起来一样。 黄翅摇一动不动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对着那堵白墙, 低头时,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迹,不禁一愣 这不是她的血。 是温故知的血。 想起方才的情景,她心中既后怕,又自责。 “心心蘸料”失灵了。 当时温故知难受的模样既可怖得吓人,又让人心痛。可是急救的人还没有到,黄翅摇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尝试用“心心蘸料”来缓一缓温故知的情绪,最起码能让他稳定一点去到医院急救也好。 可是“心心蘸料”这一次居然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自认为这次对温故知植入的情绪虽然温和,但方向应该是没问题的。 而且她明明看到温故知的牙齿松了一些,可就在她和苏谨正要掰开他的嘴好让他呼吸畅顺些时,他又重新咬紧了嘴唇,甚至比之前咬得还要狠,唇瓣都咬烂了,血流了下来,染到黄翅摇的手,鲜艳而惨烈。 最后温故知直接昏迷了过去。 黄翅摇更是吓得浑身发冷。 怎么办? 有钱人不是都会配有随行医护人员的吗?人呢!? “现场没有急救的人吗?快送他去医院啊!” 万幸的是,宴会开始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的许可可从一架直升机上从天而降,带着医护人员将温故知送去了医院急救。 当黄翅摇跟着车到达他们的私人医院后,温故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回到加护病房了。 可是她依然处在精神恍惚之中。 如果许可可没有带着人及时出现,她实在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温故知会变得什么样。 但是为什么这一次温故知的恐惧症发作得会这么凶猛呢? 难道那只猴子的杀伤力比其他的四足动物大那么多吗? 还是说,不仅仅是因为这只猴子? “翅摇!” 苏谨的一声惊呼将黄翅摇唤清醒了一点。 “你这里怎么流血了?” “不是我的。”黄翅摇以为苏谨说的是她手上的血。“这是……你哥的血。” “不是!”苏谨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臂,“我是说你手臂这里!伤口都这么明显了,你没感觉到痛吗?” 黄翅摇顺着苏谨说的位置一看,才看到手臂上确实有几道血痕。她思索了几秒,才想起这应该是被那猴子抓伤的。 被苏谨这么一提醒,她才开始感受到痛觉。 “猴子抓的。”黄翅摇突然想起了猴子的主人,“对了,那两父女呢?温如新和温柔去哪了?” 苏谨却是气冲冲地一把拉起黄翅摇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走。 “诶,苏谨!等一下……” “我真是被你气死了,你被猴子抓伤了也不早说,还惦记着别人干嘛?快点去打狂犬病疫苗!伤口也要处理一下!” “可是温故知他……” “我哥已经脱离了危险了,大把人在照顾着他,不差你一个。”苏谨没好气地按了电梯关门,“倒是你自己,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黄翅摇沉默不语。 她其实没那么担心自己的伤口。那猴子不是野生的猴子,既然是温柔养的,那必定是已经打了疫苗了。 她只是有些在意苏谨讲的第一句话。 的确,照顾温故知的人不差她一个。 只是她不是想当照顾他的人。 她想做那个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第六十九章 拉我一把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在苏谨的坚持下,黄翅摇还是打了狂犬疫苗,并包扎了伤口。 才刚处理好,苏谨在接到一个电话之后,便又再次拉起黄翅摇没有受伤的手,急冲冲地往电梯跑,引得在一旁的护士开声劝导:“先生!请不要在医院里横冲直撞哦!这样很危险!” “抱歉抱歉!急事急事!” 黄翅摇心想,在医院这种地方,有哪一个人是不急的呢? 全都是在和时间赛跑的人。 但能让苏谨这么急的,那必定是和温故知有关的。 黄翅摇心生不妙,“苏谨,发生什么事了?” “姨妈叫你快点过去。不知道是什么事,她只说我哥的情况有些奇怪。”虽然经护士提醒后苏谨由奔跑变成了疾步走,速度却没有减下来过。“我哥在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黄翅摇听完,反客为主,越过了苏谨往温故知的病房赶去。 原本苏云清对黄翅摇是连个正眼都没有的。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就像她只是个陌生人一样。 但黄翅摇倒是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一个是温苏集团的董事长,一个只是还没有毕业的学生,身份的巨大差别就在那摆着。 不过,苏云清虽然从没跟她有过互动,却也不见她会阻止温故知和苏谨与她有来往。 可见是真的只是把她当成陌生人而已。 现在连一直把她当陌生人的苏云清也主动叫她过去,那温故知的情况…… 黄翅摇不敢再往下想。她只能尽快赶过去看看温故知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还没到达温故知的病房,就看见苏云清守在门口,一发现她和苏谨,便迎了上来。 “黄小姐。” “董事长。”黄翅摇点头示意,“故……温总还好吗?他现在到底怎么了?” “他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苏云清的脸色不是很好,“我无意干涉你们之间的关系,但在让你进去之前,我需要弄清楚,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故知这一次突然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跟他上一次入院有关?” 黄翅摇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嘴唇。 沉默良久后,她才开口问了一句。 “董事长,我相信以您的能力,想查是绝对能查得到的。” 这次轮到苏云清不说话了。 “我猜,您之所以不私下去查,也是为了尊重温总的意愿吧。可我答应了温总要替他保守秘密,所以很抱歉,关于这件事,我不可以跟您说。至少,这该由温总亲自告诉您的。” 苏云清依旧沉默不语。 “但是,董事长,我可以回答您的第二个问题。”黄翅摇抬起头,直视着苏云清。 “温总的这两次入院,我相信医生也能大概看得出究竟是什么情况之下才会导致温总有这样的症状。” “至于这一次的具体原因是什么。”黄翅摇顿了顿,润饰一下心中所想,才一字一顿道:“我个人的猜测是,这跟宴会上新出现的那两位……不,三位客人有关。” 哪怕是冒着被人误会自己在挑拨离间的风险,黄翅摇也要向苏云清透露这一点。 她不相信仅仅是那只猴子就能让温故知的情绪控制完全崩溃。 所以问题必定还在他的父亲和姐姐身上。 在刚刚被苏谨拉去处理伤口的时候黄翅摇就一直在想温故知晕倒前所发生的事,回忆着那对父女当时的一举一动。 生日宴会一整晚都没现身,偏偏要踩点在温故知生日过了一分钟才出现;见面之后父亲只字不提;姐姐首先介绍的是自己的异宠;异宠恰好是温故知最害怕的东西……每一件事单拎出来都是极其怪异的,但偏偏又在同一时间发生。 黄翅摇很难不怀疑。 只是她没办法介入温故知的家事。那她不如为苏云清的质疑再提供一些支持。 苏云清何等人。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当中的古怪之处的。 黄翅摇见苏云清盯着她不说话,猜想她应该是听明白自己在讲些什么,便乘势问了一句:“董事长,我可以进去看一下温总吗?” 苏云清眼神如刀般锋利地凝视着她,最终还是让开了半边身子,反手打开房门。 “安静些。” “好。” 黄翅摇进去之后,轻轻关上了门。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却发现病房里还有许可可在。 “翅摇。” 她先是看了眼床上的温故知,再望向许可可,“可可姐。” “他没什么大碍了,但就是一直醒不过来。” 黄翅摇停住脚步,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这里就交给你了。”许可可靠近黄翅摇,拉起了她的手一起走到温故知的床边,“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吧。” “可是……” 许可可却托着她的脸,眼神坚定地说:“你可以的。” “只有你可以。” 说罢,许可可就松开手离开了病房,只剩下黄翅摇和昏迷着的温故知。 他脸色尚算正常,只是嘴唇被他自己咬的伤痕累累,全是血痂,眉头也紧紧锁在一起,像是一道道无法磨灭的伤疤。 “温故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黄翅摇不禁伸手按在温故知眉间,轻抚了几下,试图熨平那几道沟壑,“究竟是什么困住了你?” “摇……” 黄翅摇看到温故知嘴巴一开一合的,似乎正在讲着什么话,便立刻俯身到他唇边,想要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翅摇……” 她终于听清楚,温故知是在叫着她的名字。 “翅摇……带我出去……翅摇……” 黄翅摇马上抓住温故知的手,使了点劲,仿佛这样做就能让他感受到正在有人把他从噩梦里拉出来。 “温故知,故知,我在这里。你听到吗?” “快点醒来好不好?”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你醒过来后,我们一起去面对,好不好?” “快些睁开眼睛吧……” 尽管“心心蘸料”一天只能用一次,黄翅摇在凌晨用了一次,虽然是失效的,但她还是想再尝试一次。 她的双手紧紧地包裹着温故知的手,闭上眼睛,如同许愿般,诚恳地祈祷: “拜托,无论赐予我力量的你是造物主还是规则制定者,请让我再试一次吧!” 接着,她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再默念,而是将心底话对着温故知清晰地讲了出来。 “感受到一股正在把自己拉上来的力量,植入几个字到温故知。” 第七十章 你是我的光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啊!!!!” “不要过来!走开!” “爸爸!快来救我!爸爸!” 十岁的温故知喊得声嘶力竭,不但不能阻止前方那不知为何物的黑色幽灵,更是没办法让自己的父亲从天而降。 他只得不停得往后退,可是这些伴随着上下窜动的火焰奔袭而来的东西比他后退的速度还要快,一瞬间便包围了温故知,让他无路可退。 温故知惊恐万分,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然而,正因为受到了惊吓而令瞳孔一直处于扩张状态,夜色之中,眼睛开始习惯了黑暗的温故知终于看清楚了,朝他而来的这群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是什么。 全都是他刚刚看过的动物。 猴子、浣熊、箭猪、狐狸,甚至连野猫野狗都混在其中。虽然都是些体型偏小且攻击力不如狮子老虎等猛兽的动物,但此刻脱离了笼子,个个面露凶色,盯着温故知低吼,仿佛下一秒就要群起而攻之。 温故知恐慌至极,手中却一件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东西都没有,情急之下,他胡乱脱下了自己的一只鞋子,紧抓在手上对着这群动物,试图能增加一点阻吓力,尽管于事无补,也没能让他安心多少。 “别过来!” 那猴子却是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将温故知手上的鞋子夺走,并对着他“呀呀呀!”了几声,吓得他跌倒在地上。 眼看着其他动物也跟着步步逼近,温故知却无计可施,只能抱住自己的头,将自己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爸爸……” “救救我……爸爸……你在哪里呀……”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躯比起其他动物都要大的物体骤然扑到温故知面前,像是一只瘦弱的猩猩,又像是一个手脚并用快速爬行的人,完全看不到脸,只喘着粗气,身上有一股湿气直涌向他,像是下水道的气息,又像是肉腐烂了的味道。 温故知此刻的恐惧达到顶峰,连大气都不敢出,身体僵住,唯有牙关在颤抖。 他完全没办法想象这是一只什么样的动物。 扭曲,可怖,丑陋,恶臭。 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怪物。 “嗷呜!”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狼嚎,让温故知应激了起来。 “啊!!!都去死!丑八怪!别靠近我!” 温故知胡乱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脚哭着又喊又叫,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使劲挠了几下,疼得他尖叫了起来。 “滚开!你这个怪物!去死!” “啊!!!” 那东西在他喊出了怪物的那一瞬间埋在他的脖子处,狠狠地咬了下去,似是要把他颈上的肉都撕出来。 尖利的牙齿沿着侧颈一路咬了上去,直到耳朵的位置。 它用那嘶哑而阴沉的声音,咬着温故知的耳垂,说出了像是厉鬼索命般的话: “该去死的人应该是你。” …… 这一天是温故知从出生开始,最绝望最黑暗的一天。 因为没能承受住疼痛和过度惊厥,血气直冲上温故知的大脑,让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可在晕倒前,他似乎看见了温如新焦急又担忧的脸。 在晕倒的那一刻,温故知安心了那么一点。 爸爸回来了。 看吧,他就知道,爸爸一定不是故意落下他的。 可是,爸爸真的是回来救他的吗? …… 温故知慢慢睁开双眼。 他终于想起来了。 真正让他有恐惧症的,并不是四足动物。 而是那个手脚并用爬行的人。 那是一个人。 只是那时他无法面对那一只怪物,于是自我催眠让自己觉得那晚令他受伤的是一群动物,然后又一直引导自己去隐藏这段经历。可是忍得太久,成年后在被一只哈士奇扑上了身后,当初在动物园里被动物围攻的记忆再次在大脑中暴露,虽然缺失了自己刻意遗忘的那一部分,但这种恐惧还是一发不可收拾,让他变得从此之后看见任何一只四足动物都会恐惧症发作。 直到今天,他才再一次掀开当初被自己埋藏的真相。 那个说出“该去死的人应该是你”的声音是一把人声。 既熟悉,又陌生。 温故知望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白茫茫,当初的战栗再一次浮现。 白茫茫? 他不是已经醒来了吗? 他是从哪一个时刻醒来的呢? 在动物园之后? 不对。 他在自己二十五岁的生日宴会上晕倒了。 他当时看到了什么呢? 零时零分之后才出现的父亲,还有姐姐。 还有一只猴子。 猴子像是那时在动物园里抢了他鞋子的那一只。 但是这只猴子没抢到他的鞋子。为什么呢? 黄翅摇。 是黄翅摇挡在前面护住了他。 翅摇又一次救了自己。 她真好啊。 好想抱抱她。 温故知越往下想越迷惘。为什么他还没有醒过来呢?难道这个也是梦吗?他把自己的眼睛闭上,然后再次睁开。 漆黑一片。 温故知只觉得浑身发冷。 不对,这是动物园,那晚的动物园。他怎么又回来了? 在还没有看见那些动物之前,温故知又一次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忍了好几秒,才把眼睛睁开。 无穷无尽的白。 空无一物,唯有他站在白茫茫之下。 但那白色好像慢慢在收缩,又好像离他越来越远,温故知发现自己似乎在白色的世界里慢慢地坠落,怎么也爬不上去。 “翅摇。” 他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他只想起了黄翅摇。 那个像是光一样的黄翅摇。 温故知闭上双眼,大喊了一声。 “翅摇!带我出去!” 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的手,飞速地将他拉了上来,尽管没有他的眼睛依然闭着,他还是能感受到白色的世界从他的身边擦过,越来越快,他被拉得越来越高,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与那白色世界不一样的白光。 温故知猛地睁开双眼。 “温故知。” 他看到了黄翅摇。 这是……梦吗?还是真正的黄翅摇? 直到感受到自己被紧紧拥抱着的那种真实感,还有传到自己身上的另一个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温故知才确定,自己是真的醒过来了。 他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 温故知动了动自己的双手,然后缓缓地回拥住黄翅摇。 “谢谢你,翅摇。” “谢谢你成为我的光。” 第七十一章 掀开伤疤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静寂是一个绝佳的思绪培养皿,只要安静下来,就能一下子滋生出不同的情绪。 在不确定的关系中,安静既能让不安繁育,亦有机会令勇气增长。 黄翅摇和温故知两个人静静地相拥在一起良久,久到各自的思绪都已经生根发芽了,才互相放开对方。 “你还好吗?” “我……想起了一些事。” 温故知讲完这一句之后,便住口了。大概是因为冲击而晕倒,又刚从噩梦中醒来,不同的记忆交缠在一起混乱而繁杂,也不知是在犹豫要不要讲,还是在思考该怎么讲。 黄翅摇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温故知,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他的嘴唇。 温故知的下唇被他咬得太狠了,原本好看的唇色留了血痂后,就像是凤凰花瓣被烙上了锈痕,可惜又可怜。黄翅摇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曲着食指伸向了他的下唇,触上那干得有些发硬的痂时,轻轻往下压了压。 “疼吗?” 黄翅摇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故知有些发愣。她的按压虽没施多少力气,却也带来了一丝刺痛。而与疼痛同时出现的,还有属于黄翅摇的温度。 炽热而柔和。 他由着黄翅摇那抵在他唇上的手指,轻声回答。 “有些疼。” “疼就对了。”黄翅摇的食指顺着温故知的嘴唇来回浅研了下,便放开了。“你一点都不会好好爱惜自己。” 温故知不知道黄翅摇今天到底怎么了,像是夺走了主动权一般,自己完全被她占了主导位置。 虽然之前他也被黄翅摇救过两次,却从未见过她对着他这么严肃。 这么……有侵略性。 虽然这样的黄翅摇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却是有点欣喜的。 “先喝点水吧。”黄翅摇倒了一杯水递到温故知面前,待他喝了几口后,便放下水杯站了起来。“我出去把你家人叫进来。” “等一等!”温故知连忙喊住她,“我有话要先跟你说。” 黄翅摇顿住脚步,重新回到温故知的床边坐了下来,定定地直视着他。 温故知思索了片刻,终于将他十岁生日那天发生的事向黄翅摇娓娓道来。 讲到中途,当温故知一度因为脑子里当时的场景过于深刻而没办法很顺利地继续讲下去,甚至开始颤抖起来时,黄翅摇便会握住他的手,对他说:“看着我。不要去想当时的情景,故知。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这里很安全。” 不知为何,黄翅摇的话总是能够轻易地就将力量传递给他。 温故知顺了顺自己的呼吸,借着她传过来的力量,继续尝试着用平常的语调将这件事讲完,甚至连他的心理医生都不知道的情节,他都一一告诉黄翅摇了。 “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和姐姐了。我也有追问过母亲,但她的回答一直都是不知道。” “本来我也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的存在了,即便长大后有能力去调查他们的去向了,也从未想过主动去查。因为我不敢。” “我不敢给希望自己,我害怕最后得到的还是失望,又或者是,绝望。” “母亲昨晚拿出来的那一份协议书对我来说,虽然是欺瞒,却又是微薄的希望。我最后确实是得偿所愿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可是事实告诉我,他还是那么无情,无情到宁愿将所有的股份都给了我,都不愿意在我的生日里出现。” “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明明在很努力地当一个乖孩子去迎合父亲的喜好,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是因为他讨厌母亲吗?所以连带着憎恨我?难道我的出生、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吗?” 温故知越讲便越迷失,似乎又再次陷入到了他醒来之前的情绪当中,在放任那黑色的藤蔓攀上他的身体。 在温故知任由藤蔓将自己完全覆盖前,黄翅摇捧起他的脸,试图将他唤回到现实当中来。 “这不是你的错,故知。” 她直视着温故知的双眼。 “不要再让他们将你拉回曾经的深渊里。” “他们?”温故知的眼神里依然有些恍惚,“他们是谁?” 黄翅摇顿住呼吸。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讲的话或许会很残忍,但她还是选择对着温故知讲出口。 伤口不去脓,就永远都没办法好起来了。 甚至还会把命也要了。 她的拇指稍稍往下,覆在了温故知的唇上,由浅入深地慢慢压了下去,让他感受到着真实的疼痛。 “你心底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可能那是你一直仰慕的人。但你需要做的,就是去对质,去确认你的答案。尽管这可也许会让你觉得疼痛不堪。” “然而正因为疼痛,你才会知道,你已经清醒了。” “你不会再被困住了。” …… 温故知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是你将我叫醒的,是你将我拉起来的,对吗?” 黄翅摇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放在了温故知胸膛的心脏位置之上。 “我叫你了很久。” 她微微一笑。“你回应了,我很高兴。” 说罢,看着温故知有些怔住的表情,她重新站了起来,“我得去叫医生和你家人进来了。他们都很担心你。” “你母亲也是,她守了你一整晚。” 在临打开病房门之前,黄翅摇停住脚步,转头喊了温故知一声。 “温故知。” 温故知一直在看着她。 “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康复之后,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你一定要好好听清楚,再认真回答我。” 房门打开,见黄翅摇从里面走出来后,从头到尾都守在门外的苏云清和苏谨等人先是一愣。 “他醒了,进去看一下他吧。” 众人纷纷冲进病房。 “故知!” “哥!你终于醒了!” 黄翅摇隔着众人,回头一望。只见温故知的视线似乎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移开过一样。 他看着她,嘴唇微微一动。尽管没有听清楚他在讲些什么,黄翅摇还是看出了他的嘴型。 温故知只说了一个字。 “好。” 第七十二章 新危机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病房门外的人在得知了温故知苏醒后,几乎都第一时间冲了进去看望温故知。只留下了许可可一人继续坐在门外。 她抬起头望着刚从病房出来的黄翅摇。 黄翅摇跟医生说明了情况之后,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站在病房门外,低着头盯着正望向她的许可可。 “翅摇这样看着我,是怎么了吗?” “可可姐,你刚才说,只有我可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可可头往后一仰,整个人倚在椅子上。 “字面意思,就是只有你可以把温故知叫醒。” 不知为何,许可可平日里无论是否在工作时间都会称呼温故知为“温总”或者“老板”,现在却直呼其名。 好像一夜过后,大家都变得跟往常不一样了似的。 温故知是,许可可是,她也是。 许可可总爱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平时她还是会觉得有趣,当成解谜或当成思考哲学问题一样去猜一下许可可的言下之意,可是现在她却没有这个耐心去猜了。 “可是为什么你会觉得只有我才能把他叫醒呢?还是,可可姐你知道些什么吗?” 许可可脸色不变,眼神却是敛了敛。 “翅摇,不要想太多。” 她拍了拍黄翅摇的肩膀,“你跟温故知是相互喜欢的,不是吗?既然互相喜欢,那必定就会相互影响。” 黄翅摇没想到许可可这么直接地就讲了出来。但事到如此,她也不想遮遮掩掩的,干脆就承认了。 “我喜欢他,可我不肯定他对我是不是有着同样的情感。不过这也没关系,我不强求。” “不过,可可姐,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在这一次的生日宴会上,究竟充当着一个怎么样的角色。为什么宴会开始后整晚都没见到过你的身影,偏偏到最后你又如同神兵降临一般在最危急的关头出现呢?” 黄翅摇凑近了许可可,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可可姐,你是不是在执行着什么秘密任务?” 许可可本来专注于黄翅摇的问题。她失笑道:“都说了,不要想太多。我只是手里握着的消息比你们多了一些而已。” 正在此时,许可可接了个电话,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真是麻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许可可揉了揉眉心,“估计老板这里暂时也不需要我们照顾。翅摇,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吧。” “什么热闹?”黄翅摇疑惑,“又出什么事了吗?” “医院外面围了好大一群记者呢。”许可可边拉着黄翅摇走边摇了摇她手上的手机,“我们的公关部刚刚赶了过去。” 当黄翅摇被领着从医院的另一栋楼走出来之后,就看到了许可可口中的热闹。 只见医院的大门外熙熙攘攘的,举着摄像机的,拿着麦克风的,或者简单地举着手机的人正闹腾得厉害,如果不是因为这是私家医院,估计警车也得出动了。 不过现场已经有众多的保安挡在了这些记者前面,场面跟出警也不遑多让了。 黄翅摇跟着许可可走近了些,站在记者们的战场之外的位置,既不会被殃及池鱼,同时能听清楚他们与知新科技公关部的同事之间的对答。 她以为记者的出现跟温故知在生日宴上晕倒入院有关系,但细细听下去后,发现有关系,却又并不止这一件事。 “温故知先生在自己的生日宴上昏迷入院的原因是什么呢?” “员工在自己生日这一天自杀,请问温故知先生知情吗?” “请问是因为老员工自杀而惊吓过度住院的吗?” 黄翅摇越听越迷糊。员工自杀?知新的员工吗?是谁? 公关部的同事刚要开口回应,就迎来了记者的新一轮的逼问。 “温先生对员工有过逼迫行为吗?” “温苏集团的董事长苏云清是否也在医院呢?能出来回应一下吗?她有否包庇自己儿子的罪行?” “温总经理是不是问心有愧呢?之前的实习生欺凌和性骚扰事件是子虚乌有的陷害吗?” 黄翅摇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许可可的手,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在嗡嗡作响,额前也冒出了冷汗。 是跟她当实习生时的那件事有关的员工。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自杀的到底是哪一位员工,但无论是谁她都不希望,哪怕是当时跟她闹得最僵的高主管或是工程部经理。 黄翅摇回过神来,立马掏出手机想要上网查一下,许可可却先她一步找到了答案。 她幽幽地说道:“是高登,高主管。” 黄翅摇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可姐,我想先回去一下。这里……” “没事。”许可可轻轻地拍了下黄翅摇的手臂,“老板这边你不用太担心,记者进不去的。我叫一个人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她其实不是想要回宿舍,她是想去碰碰运气。 在得知自杀的员工是高主管后,有一件事黄翅摇始终耿耿于怀。 在和高主管起冲突的那一天,黄翅摇在怒火攻心的情况之下,对高主管用了“心心蘸料”。但可能因为自己当时过于情绪化了,所以“心心蘸料”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下的“咒语”是“因为连女实习生都不如而羞愤到想要马上消失”。后来想起,这个咒语实在是有些狠了,她还庆幸还好“咒语”没有生效。 可是现在,她却变得不敢肯定了。 黄翅摇绕过正门的那群记者,急冲冲地走到马路边截了辆出租车打算回循道。 当她正要上车时,却发现车里早已坐了一个人。 “上车吧。” 车里的人正是她想要回循道碰运气找的里尤斯。 万万没想到,他主动送上门来了。 里尤斯的主动现身让黄翅摇心里变得越发的不安。 她上了车,刚要开口问里尤斯问题,又想到司机有可能会听到而闭上了嘴。 “没事,他听不到,你直接说。” 黄翅摇想了想,尝试长话短说:“里尤斯,之前我对一个人用过‘心心蘸料’,不过没有生效。可昨天那个人自杀了,这会跟‘心心蘸料’有关吗?会不会是没生效的副作用?” “不是副作用。” 里尤斯叹了口气。 “是蘸料变质了。” 第七十三章 变质蘸料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实验当中,受试者在实验进行期间所被告知的实验内容未必就是真实的。 就比如说,药物的试验需要有对照组,而受试者并不知道自己吃的到底是真正的试验药还是安慰剂。 而黄翅摇在确认了“心心蘸料”是有效果之后,就已经相信这个超能力的真实性。尽管效果有时候不灵,有时候出人意表但差强人意,但总归是真正的“试验药”。 但现在里尤斯却告诉她,“心心蘸料”变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翅摇胆颤心惊。 她已经在不少人身上使用过“心心蘸料”了,从一开始的张典心,到几个小时之前的温故知。单拿已经生效了的例子来看,几乎每一次的结果都算是好的。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 黄翅摇双手抓住里尤斯的肩膀,强行将他的上半身掰过来面向自己。天刚亮不久,车内的光线不算充足,即使她已经面对着里尤斯那如同小孩一般稚嫩的脸,却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里尤斯,你告诉我,‘心心蘸料’是不是有后遗症。” 里尤斯缓缓抬起双眸,只见他脸色尴尬地对黄翅摇笑了笑,这似喜还忧的笑容让她更加猜不透。 “不是有后遗症,是‘心心蘸料’进化了。” 黄翅摇差一点就想要抓着里尤斯的肩膀使劲摇晃,好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吐出来。但看在他那与小男孩相差无几的样貌和外形便生生忍了下来,要不然实在是让她有种在虐待儿童的感觉。 可是一直听里尤斯这样慢吞吞地一问一答实在是太伤脑筋太折磨人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长呼出来,尝试心平气和地质问里尤斯。“亲爱的里尤斯,里尤斯大人,里尤斯叔叔,你能不能认真详细一点告诉我来龙去脉?你先是说不是副作用,是变质,现在又说不是有后遗症,是进化了。讲得这么模棱两可,像出谜语一样,你究竟是想表达些什么?现在是出人命了,不是儿戏的时候。”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嘛……”里尤斯皱着脸挠了挠自己的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心心蘸料’原本只能算是一个简单而正常的超能力,就是工具一个。你在当时植入什么情绪到别人身上,那这种情绪就只会影响到那个人当时的心情,而且只能持续一段相对较短的时间,并不会带到第二天去。” “但是现在它好像……升级了,像是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去主动地感染一开始被植入的情绪,然后这一个情绪就会去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被植入的那个人。我个人觉得这是变质,是bug,不过我们队里因为这个变化而兴奋的人也不少,他们觉得这是进化。” 黄翅摇听到里尤斯后面的话,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想起了以前在图书馆里别人捐献的一本旧寓言书上看到过的一个故事。 一只蚂蚁,在寻找食物的时候来到了一个房间里。房中无人,但有许多食物放在桌上。蚂蚁自封为这块领土的国王,在大快朵颐之后以附近一个柜子的钥匙孔为城堡,将食物小量分批地搬进了它的新城堡。后来房间的主人出现,拿走了食物,蚂蚁大喊人类侵略,张牙舞爪想要击退人类,被一指捏死。蚂蚁留在钥匙孔的食物引来了蟑螂,蟑螂最后占领了房间。 故事到这里嘎然而止。 黄翅摇那时只觉得这个故事莫名其妙。 现在看来,她与那只蚂蚁无异。 力量小,却自大。 她原以为自己算是‘心心蘸料’暂时的主人,但没想到,“心心蘸料”在利用她,将她植入的情绪变成了寄生物,被植入情绪的人变成了宿主。 她自嘲的笑了一声。 “你们是故意隐瞒我的?” 里尤斯连忙摇着头摆了摆手,“不是的!一开始我们也不确定,所以想先多拿几组数据看看‘心心蘸料’是不是真的进化了……” “那结果呢?” “如果单看数据的话,确实是从六月中就开始发生变化的。” 六月中,那便真的是她尝试用在高主管身上的那一次了。 黄翅摇依旧不解。 “可是那一次明明没有生效,连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以为是因为当时的情绪过于激动了,‘心心蘸料’自动屏蔽了我的咒语。” 里尤斯舔了舔他那有些发干的嘴唇,咽了口唾沫后,语速放慢向黄翅摇解释。 “在咒语用词的规则上,我们确实会对特定的字词有所限制,比如说想死啊,想杀人啊,想打人啊这种明确地对人的生命安全有威胁的,就必定会被屏蔽掉。那么,你还记得你当初想要植入的情绪是什么吗?” 黄翅摇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努力地回忆起当时自己心里想的话。 她只记得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羞愤到想要马上消失。” 黄翅摇轻声地将这一句讲了出来,每一个字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都让她的心脏随之荡了一荡。 里尤斯叹了一口气。 “‘消失’这个词,很暧昧。因为情绪也是可以被消失的。大概也是因为没办法定义这个词的轻重,所以‘心心蘸料’在表面上按照既定的程序将你的咒语屏蔽了,但实际上它把这一个情绪留在了自己的数据库用作分析。然后,就好像被激活了一样。它大概就是从这段期间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 黄翅摇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为什么不是以整句话为单位,而是只对字词用来审查?这样不是能更安全一些吗?” 里尤斯为难地回答:“形容词的搭配千变万化,如果用一整句话为单位来限制的话,范围太大了。所以为了防止超能力被恶意使用,我们才会设了一个大前提,就是找一个善良的人来把控。” “呵……”黄翅摇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善良……善良的人也是会在无意之间做了恶的。”她狠狠地捶了一下坐垫,“现在出人命了!有人因为我自杀了!” “你冷静一点啦。”里尤斯虚拍了拍黄翅摇的肩膀,“那个人的自杀并不一定是因为你啊!你应该去调查清楚他本身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即使是潜移默化,那必定是先有契机出现才能影响到的。” 黄翅摇不禁抬起头,望向里尤斯。 “所以,我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里尤斯摇了一下头。 “我猜,你应该是导火索。” 第七十四章 易燃易爆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导火索,用于引爆引燃爆炸物。 如果没有合适的材料的话,那单单靠一条导火索是没有办法让爆炸发生的。 如果一场爆炸发生了,那说明,早就有人将易燃易爆的物质堆放在那里了。 按照里尤斯的说法,如果她植入的情绪只是导火索,而不是最后一根稻草的话,那就是必定已经存在了很多易燃物才会让大火无法扑灭。 所以里尤斯的意思是,即使是当时黄翅摇想要植入的情绪出了问题,在高主管自杀的这件事上,点火的人不是她,堆放易燃易爆物的也不是她。 可是他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黄翅摇多少。 难道导火索的存在就能心安理得了吗? 而且黄翅摇想要的并不是安慰,而是事情的真相。她得先去弄清楚高主管在离开了知新科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说回来,自她上了里尤斯的车之后,车子一直往前开就没有停过。司机好像真的完全听不到她们讲的话一样,从头到尾都在专心开着车。 “里尤斯,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循道大学呀,有个人我想要见一见。”里尤斯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平板,滑了几下,然后摆到黄翅摇面前。 “引荐一下可以不?” 黄翅摇看着平板上,只见上面显示着的是一张出人意表的照片。 “子莘?为什么?” 里尤斯两根手指夹着平板晃呀晃的,薛子莘的照片也随之不停地转动,像是掉进了漩涡里一样。 “你不能只关心那个自杀的人吧?” 黄翅摇仿佛正看着漩涡里薛子莘的容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像是将要被吞没了一样,心也不禁跟着沉了下去。 在被她用“心心蘸料”植入过情绪的人当中,除了温故知,薛子莘的易燃物应该是最多的。 甚至还有可能会有易爆物品。 糟糕了。 黄翅摇连忙望出窗外,眼见车子已经到达了循道的大门前,司机才刚把车停好开了车门的锁,她就直接冲了下去,却又因为身上依然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礼服和高跟鞋而差一点崴到脚。 就像是宴会上为了尽快确认温故知的安全而不管不顾一样,黄翅摇再一次把自己的高跟鞋脱掉,捞起裙角就往宿舍方向跑。 她想,反正脚都已经脏过一次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喂!等等我呀!”里尤斯在黄翅摇身后大喊。 黄翅摇管不了那么多,心里除了焦急,就是自责。 她为什么没有想起自己身边的人呢! 她怎么能这样做! 薛子莘这个人看似冷淡,但待人极其真诚。她愿意打开了心扉跟自己成为了朋友,自己却变成了要引火点燃她的导火索。 黄翅摇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罪恶和失败过。 如果薛子莘也出事的话…… 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嗡嗡作响,双眼因为一下子涌上的泪水而变得模糊不清。如果再有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赎罪了。 她越跑越快,哪怕是双脚被路上的石子硌得疼痛划出伤痕也未曾慢过半分。 循道大学的清晨,刚出门正要去上早课的学生便在看见了一抹浅绿色的清丽身影在眼前掠过。 像是荷塘里的即将盛开荷花,伴随着荷叶在疾风中摇晃飞扬一样。 可要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荷花被染上了好几道鲜艳的红,似是刚被风雨吹打的伤痕,又像是强忍泪水而双眼通红。 看着坚韧,实际上已经将近破碎的边缘了。 宿舍离校门口不远,没一会儿黄翅摇就跑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一推开门,便看到了正要出门去上课的薛子莘。 她一把抱住薛子莘。 “求求你……” “千万不要出事,求求你了。不要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拜托……” “摇摇?” 凌灵和张典心也在,跟在薛子莘后面,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薛子莘双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最后还是举了起来,环抱住黄翅摇那正颤抖得厉害的身体。 似乎再不抱住她,她整个人便要碎掉了一样,像玻璃一样跌得一地都是。 “我没事。” 薛子莘鲜有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没事。” “别怕。” 许久之后,黄翅摇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松开了薛子莘。 凌灵和张典心围了过来,担忧地看着黄翅摇。 “摇摇……”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啊?” “对不起,我失控了。”黄翅摇捂住自己的脸,使劲地胡乱抹了几下后,低着头对自己的室友说:“你们先去上课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说完装作看不到室友疑惑担心的眼光一样,将三人推出了寝室门口。 刚想把门关上,清醒了点的黄翅摇又想起自己有些事忘记了,于是跟了出去,拉住薛子莘的手,问:“子莘,你上完课之后我可以去找你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薛子莘先是示意凌灵和张典心先走,然后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黄翅摇,默不作声。 半响后,才拉着黄翅摇往回走,回到寝室坐了下来,将黄翅摇平时穿的鞋子放在她的脚下。 “不用上完课,现在说。” “你……” 黄翅摇没想到薛子莘为了她连课都不去上,心中的愧疚感更加强烈。正组织着语言想要旁敲侧击地问一下薛子莘,她之前植入的情绪对她的影响程度有多深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把小女孩的声音。 “黄翅摇!” 黄翅摇扶住自己的额头。 糟了,把另一个人也忘了。 她穿上了鞋子,对薛子莘说:“子莘,我有一个朋友想要和你见一面,也是跟我要说的事有关的。他就在楼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见一见他吗?” 薛子莘没什么抗拒的反应,于是黄翅摇带着她走到宿舍楼下,待里尤斯走过来后,向她介绍:“这是里尤斯。” 里尤斯是跟着黄翅摇一起跑过来的,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说……你跑得……也太快了吧。” 薛子莘却是歪着脑袋,看着正喘着气的里尤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心思会滋长,跟你有关?” 第七十五章 心思会滋长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薛子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功力,黄翅摇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 以至于她说的几乎每一句话都言简意赅到黄翅摇都需要停下来想一想,才能明白她想表达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但没想到的是,当她还在思索着薛子莘说的“心思会滋长”时,里尤斯却一下子就听懂了。 里尤斯仰起了头看着比他高了一截的薛子莘,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你这个小妹妹,有点意思。” 薛子莘听到“小妹妹”这个称呼时,原本漠然的脸也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长幼有序,别乱喊。” “嘶!”这下轮到里尤斯不高兴了,将之前一直向黄翅摇强调的话再次对着薛子莘重复:“我年纪可比你大多了。” 不过今天他也不再过于纠结在这一点上,直接向薛子莘提问:“你跟黄翅摇关系好吧?” 薛子莘没有半点迟疑,“嗯。” “那你有没有试过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会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就变得很困呀?” 里尤斯的提问让黄翅摇不明所以。 困?难道是因为头两次她对薛子莘植入的情绪都跟疲惫有关系吗?可是里尤斯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不用试探。”薛子莘俯视着里尤斯,“我有感觉到。” 里尤斯伸手抚了抚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对上了薛子莘的视线。 “哦~有趣有趣,我记住你了。有机会再找你哦!” “你就算了。” “有好东西给你看哦,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看这个?” “当然不止,还有很多呢。” “那可以。” 黄翅摇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的交流,就像是在一旁看着他们用自创的语言成立的规矩玩着游戏一样,明明每张牌都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了,她却一点都看不懂这两个人之间的博弈是什么,玩着的到底是什么游戏,甚至连规则都听不懂。 里尤斯却在这个时候心满意足地凑近了黄翅摇,踮起了脚尖,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巴在她耳边低声细语道:“你这同学不错,我挺喜欢的。放心好了,我确认过了,她不会有事的。” 黄翅摇本以为有过情绪暴走经历的薛子莘的风险才是最高的,所以她才会这么害怕。但在听到里尤斯说薛子莘是安全的时候,她终于稍稍放下了心头大石,就是不太清楚他是怎么确认的。 “为什么?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里尤斯放下了脚跟,退回原地,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自然是因为叔叔我神通广大呀。” “里尤斯。” 在一旁的薛子莘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里尤斯听到薛子莘叫他,嘿嘿一笑,凑了过去。 “怎么啦小妹妹?是突然对叔叔感兴趣了吗?” 薛子莘一脸无辜地问:“是废物重用的意思吗?” “你!”里尤斯脸色都涨红了,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你姑且算是个聪明的小孩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有缘再见。” 说着,他走远了些,对黄翅摇挥了挥手,“你过来。” 黄翅摇猜里尤斯应该是想交代一些话,便跟着走了过去。里尤斯在她一靠近的时候,便将食指中指并拢,指尖点在了她的额头上,顿了几秒,才把手指移开。 “师父把‘心心蘸料’降级了,恢复了原始的设定,还删掉了一些东西,现在你用的这个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 黄翅摇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我以后再也不会用这个超能力了。” “那可不行。”里尤斯凝重地望着黄翅摇,“你不用,我们那边的人只要长时间没有收到数据,‘心心蘸料’就会收回,然后随机分配到另一个人身上,到时候那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是完全控制不了了。” “要不然我当初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你来容纳这个超能力呢?” 黄翅摇这时才明白,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好了,叔叔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你自由发挥。”里尤斯语重心长地说道:“叔叔还是那句话,不要不用,多做好事。” 黄翅摇的脸色在听到多做好事的那一刻瞬时变得难看起来。“可是现在不是都已经出现了受害者了吗?” “慎言。”里尤斯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下结论之前,你要先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等你弄清楚了我再来找你。我先走了。” 说罢,他隔着黄翅摇对薛子莘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黄翅摇站在原地咬着牙,一言不发。 真相?什么才是真相?虽然她也在寻求一个真相,可是知道真相的作用究竟是厘清责任人谁属来让自己好过一些,还是为更多的人增添不必要的伤害? “翅摇。” 薛子莘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黄翅摇神情恍惚,迷惘地看着薛子莘,问了一句:“真相有什么用?” “还世间公道,还受害者清白。” 薛子莘毫无置疑的话让黄翅摇慢慢回过神来。她的回答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简单却真诚。 黄翅摇淡淡一笑。 “谢谢你,子莘。” “黄翅摇。”薛子莘忽然喊了她的全名。 “不要想太多。我很强。” 黄翅摇自然认同,“我知道。” 薛子莘却难得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意思是,我比你想象当中要强得多。很多。” 黄翅摇愣住了。 “你不需要顾忌些什么。我说过,自主意愿。” 直到薛子莘离开去了上课,黄翅摇依旧站在宿舍楼下,思考着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原本是想要确认薛子莘最近的情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无论是里尤斯还是薛子莘自己,都给了她非常确切的答案。 那么,剩下来的人当中,她在高主管之后使用过“心心蘸料”的,就只有罗妥曼和温故知了。 看来她应该要重返医院了。 黄翅摇拿出了电话,思来想去,她拨打了现在唯一一个可以找的人的电话。 “喂?可可姐,你还在医院吗?” “你打过来刚刚好,我正想找你。” 电话里许可可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听好了,翅摇,温故知有家事要处理,所以委托我去调查一下高登自杀这件事。” “那你找我是因为……” “过来帮我的忙。” 黄翅摇不禁感叹。 她和许可可殊途同归了。 第七十六章 真相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在循道大学里刚开始弄明白了寻求真相的意义,与此同时,医院里刚醒过来没多久的温故知也在苦苦追寻着他想要的真相。 病房里原本聚了不少关心温故知情况的人,现在却只剩下苏云清一个,与温故知相对无言。 大概是两个人都有着无法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最后还是温故知先开的口。 “父亲和姐姐呢?” “去了酒店。” “那份协议书是真的吗?” 苏云清漫不经心地问:“你想听好听的故事还是难听的故事?我可以让你选。” “妈!”温故知从床上坐直了身子,“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你还要瞒我多久?” 苏云清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放在嘴里,用双唇含着,吸了一口,却也没有拿出火机点燃,不知是为了遵守医院禁烟的规定,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解一解烟瘾。良久,她才用双指把烟夹出来,说:“你父亲当着我的面签的。” “为了什么?”这份协议书儿戏得只会让温故知觉得自己的父母是在开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云清却是自嘲般笑了笑,“温如新早就想丢掉我们母子了。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对他抱有希望吧?” “你十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请求他,无论我跟他之间有什么恩怨,孩子是无辜的,能不能先帮你好好过一个生日。” “他还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最后我拿出了温老爷子的遗嘱逼他,还开了个条件给他。”苏云清说着,嗤笑了一声,“我可是恩威并施才能让他陪你一起过生日的。你知道我开了什么条件吗?” 没等温故知发问,苏云清就已经自问自答了。 “我说,只要他跟你过完你的十岁生日,签了这份协议书,我可以放他和温柔自由。直到你二十五岁之前,我都不会过问他做的任何事,不会派人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然后他只想了三秒就答应了。”苏云清用力地将手中的烟揉碎在掌心,仰着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儿子啊,你知道吗?你的父亲为了自由,居然连这种条件都答应了!真是愚蠢又无情⋯⋯不,他只对我们无情而已,他的情全都给了温柔和那个女人了。我们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温故知看着苏云清近乎疯癫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躲在墙角既惊惧又哀伤地看着父母吵架的场面。 苏云清笑了许久后才因为咳嗽而停下。她将手上的烟丝碎屑随意丢进了垃圾桶,擦了一下眼底的水痕。 “十五年了,我整整十五年没有见过他了。明明他完全消失在我们面前就好,为什么偏偏要等到协议生效之后的那一刻就出现呢?真的恨到了这种程度吗?” 温故知也想知道。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抓住了苏云清提到的“恨”字。 “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父亲会这么讨厌我们?” 苏云清再次抽出了一根烟,掰掉了烟嘴,然后放进嘴里,却不再是用唇含着,而是用牙咬住,几乎要把整根烟都咬断了,“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 苏云清将自己与温如新的过往向温故知娓娓道来。 当年苏云清和温如新确实是商业联姻。两个人在结婚前的关系倒是挺和睦的,虽然不如普通情侣般亲密,却也相敬如宾。 只是,苏云清那时事业心重,忙着打理苏家的生意;温如新则是不擅长做生意,只爱文学,比起家族生意,他更喜欢读书写作举办书友交流会。一个是享受在商场拼搏叱咤商界的女强人,一个是爱风花雪月弄文舞墨的才子,在兴趣爱好上其实就很难沟通得来。可是苏云清偏偏又是喜欢这样与众不同的温如新,而温如新因为家族终于退一步答应让他自由搞文学而没办法拒绝联姻,于是两个人最后还是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但两人和睦的关系在结婚后不到一年就被撕碎了。 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 说来温如新本来是有一个哥哥的,可惜在苏云清和温如新结婚没多久后就因意外去世了。 温家除了温如新之外后继无人了。温老爷子在去世前特意将温家交托在苏云清手上,期望她能够替温如新守护好温家的产业。最后苏云清将两家产业合并,成了如今的温苏集团。 而两家合并后没多久,一个自称是温如新他哥哥的女朋友的人带着一个三岁大的女孩拿着基因鉴定书出现在他们家里。苏云清本以为这个女人只是来招摇撞骗的,没想到温如新也确实认识这个女人,认了大嫂,并坚决要留她们在家里。 “我没有亲人了,她们如今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温如新当时如是说。 苏云清本想反问他一句,那女人和孩子是他唯一的亲人,那她呢?她这个妻子又算什么? 可惜苏云清当时正因为温苏集团成立后的一系列事宜而焦头烂额,又见温如新说得这么悲切,只好答应了把这两个人留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留就为将来的恨埋下了种子。 苏云清在温如新生日那天特意提早离开公司,赶回家打算为温如新庆祝生日,却没想到进了房门就看到温如新和那个女人滚在了一起。 在她的床上。 尽管这两人看上去还没有来得及进行最后一步,温如新也在不断地解释这只是误会,苏云清却没办法再接受这个女人继续留在家里,于是不顾温如新反对,私底下送走了这个女人,只留了她的女儿。 那女孩便是之后的温柔。 这已经是苏云清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温如新却是从此与苏云清反目成仇,直接就领养了温柔,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两个人的关系跌到了冰点。可是苏云清没有死心,因为两家牵扯太深没办法再割离,便设计了温如新,怀了温故知。自此,两人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怎样,很无聊的故事吧?”苏云清讲完之后,再一次将口中早已软烂掉的烟吐掉,“我的人生居然也会有这么无聊的故事,真是笑死人了。” 温故知双目无神地将自己的视线洒在被子上,一言不发。 他当然知道,在豪门当中,这样的故事多了去了。但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出生是如此的不受祝福。 他并不是因爱而出现的。 他是在仇恨之中诞生的。 第七十七章 殊途同归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在黄翅摇的印象里,侦探是一种神秘的职业。通常都是穿着风衣,叼着烟神出鬼没,避开警察,比警察先收到风声出现在现场;又或者趁警察不注意的时候潜入别人家里进行勘察;还有在跟踪调查的时候会有各种变装,轻易转换身份,简单来说就像是一种不能见光的职业一样。 但当她看见许可可从车上下来时轻装上阵,穿着T恤牛仔裤,背着个双肩包出现在她面前时,不禁有些许失望。 “可可姐,你……就穿成这样?” 她还以为能看到许可可的变装呢。 许可可拉开另一边车门,护着车顶等黄翅摇坐好后,便将后座的手提袋塞到她怀里让她拿着,像逗小孩一样挠了挠她的下巴,“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看到我角色扮演吗?” 黄翅摇心想,自己大概是误会了,但也不否认,只是对着许可可眨了眨眼睛。 许可可咧嘴一笑,关上车门,回到驾驶位坐好开车,“走吧,我们先去警局。” 在前往警局的路上,许可可解释她家侦探社的业务时,黄翅摇才知道自己完全误会了侦探这个职业。 侦探社虽说是私人调查机构,但业务范围非常广泛且多样。小到婚姻关系、个人背景调查,大到和执法机构合作收集证据提供技术支持等都会涉及,可以说是一门专业了。 “我们家的侦探社基本上什么类型的委托都会接,只要能让我们知道委托人的目的是什么。这几年的业务范围吧,说大不大,但和执法机构倒也有合作过几次,所以想要知道一些有准确性的消息,还是得先问一下他们,开个好头嘛。” 黄翅摇听到这里时,举手发问:“那这次要查的事当中,我们需要开的好头是什么?” “时间地点人物。”警局在前面,旁边就有个停车场,许可可却开进了离得远一些的停车场把车停好。下车前,她意味深长地眯着眼看着黄翅摇,“还有,高登的自杀是真的自杀吗?” 黄翅摇不禁屏住呼吸。 许可可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拍了拍她怀里的手提袋,“走吧,先下车。你这个包包拿着,在附近等我出来,我很快。” 说完,她像是来过很多次一样,轻车熟路地走进了警局。而黄翅摇则自动自觉地抱紧了那个手提袋,站在警局对面,仿佛这是许可可分配给她的一个重要的任务一样。 如果单靠她自己,估计很难凭一己之力调查清楚高主管自杀这件事,可能进了警局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还好她找许可可找对了。 才过了十分钟左右,许可可就从警局出来了,过了马路揽过了黄翅摇的肩膀边走边说:“高登不是在家里自杀的,是在外面租了一间酒店房间把自己吊死的。他家人不愿意解剖,不过法医鉴定过表面伤痕,确实是自杀的,再加上留有遗书,手写的那一封鉴定过之后也确认是高登的笔迹,所以暂时来看,高登的自杀没有太大嫌疑。估计警察这边还会再调查一下高登的社会人际关系再结案。” 黄翅摇听着听着却觉得有些奇怪,“手写的那一封?还有其他遗书吗?” 许可可轻声一笑,“对,总共有两封遗书。一封手写,一封发到了高登个人的社交平台上。” “何必呀?”黄翅摇不禁皱起眉头,“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刚好到了公交站,许可可停下了脚步,挑了挑眉。 “不然你以为,那些记者是怎么知道高登自杀的消息,并一早就跑到医院来闹的呢?” 紧接着,许可可并没有回到停车场开走自己的车,反而带着黄翅摇上了其中一辆公交车。 黄翅摇抓着扶手,在车子开动时的摇晃之中陷入了沉思。 高登自杀的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她本以为自己是条导火索,但现在看来,易燃物也许不仅仅只有高登自己存入仓库里的那些。 也许……还有第三方。 说不定双方都在无意之中,她黄翅摇成为了对方的一把刀。 不一会儿,她们在一个小区门口下了车。 黄翅摇本以为这个小区是高登住的地方,许可可是想来拜访他的家人。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进小区,而是先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卖部,买了一些日用品和食物,然后才拉着黄翅摇不紧不慢地跟在其中几个小区居民的身后,走进了小区七拐八绕后,到了其中一个单位门前。 那单位大门紧闭,门口连平常人家贴的对联和挥春都没有,冷冷清清的。许可可在门外观察了片刻之后就转身走向对面的住户门前,接着让黄翅摇打开了她手上的手提袋,取出了两个吊牌,分别挂在了她们两个的脖子上。 “可可姐,这是什么?” “义工啊。”许可可紧接着在她自己的双肩包里掏出了一副黑框眼镜戴上。“我们今天上门探访老人家。等一下你配合我就好,不用特别做些什么。” 说着,她朝着黄翅摇抛了一个媚眼,“别紧张,很简单的。” 黄翅摇终于明白,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角色扮演。 许可可按响了门铃后没多久,就有一位老人家打开了门。 老人家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看起来精神矍铄,见门外是不认识的人,眼睛眯了眯,有些戒备地问:“谁啊?” 许可可立马举起了胸口的吊牌:“伯伯您好呀!我们是青松社的义工,今天特意来探访您的,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老人家在听到青松社时,神色就放松了下来,乐呵呵地迎了两人进屋。 “这个星期这么早就过来了呀。” “是呀伯伯。郑姐姐这个星期有事,所以就我们过来了。伯伯最近身体还好吗?最近天气还是有些热,要多喝些水呀。” “好好好!你们有心了。” 许可可轻车熟路地放下了刚买的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又从她那双肩包里取出了血压血糖仪,替老人家测一下血压血糖,随后让黄翅摇记在了笔记本上。 黄翅摇边记下数字边暗暗感叹道,许可可真是干一行像一行。 在了解完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和日常需求,又闲聊了一阵后,许可可像随意间想起了个话题一样,问:“对了,今天怎么不见对面那个高叔叔呀?听郑姐姐说她每次来探访的时候那个叔叔都会过来一起聊天的呀。” 老人家听到这个问题后,却是长叹了一口气。 “唉……这老高呀,不在喽。他死得也太惨了。” 第七十八章 事有蹊跷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还没有等许可可继续问下去,老人家就自顾自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就像是难得有聆听者愿意陪他说说话一样,知无不言。 “这老高呀,新搬来才几个月,不过人挺好的,听说之前是在大企业工作的,不知道为什么提前退休了,他也没跟我们说过原因。不过他说他公司给了他好大的一笔退休金呢。” 黄翅摇沉默不语。看来当时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之后高登就搬了家。而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和邻居的关系这么好,说明那件事之后至少他表面上是没受到什么影响的。 许可可则是顺着老人家接茬。 “哦~那他有这么多退休金,应该可以开开心心地安享晚年吧?” 老人家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那个儿子啊,不是我说哦,真是个不成材的,赌钱赌输了欠了一屁股的债,还是有一次有人追债追上了门老高才知道的咧。那些追债的人啊,可凶了,如果不是我说我报警了,那些人还不肯走呢。” 许可可在一边附和:“这也太可怕了。那后来怎么办啊?” “后来就没再见过有人找上门来了。估计应该是解决了吧。”老人家顿了顿,“不过,前几天倒是有个人来找老高来着,不过老高那时不在,那个人就敲了我这边的门,给了一个大信封我,托我千万要等老高回来之后即刻交给他。” “大信封?是什么来的呀?难道那个人是来追债的?” “哎哟,我可没敢拆,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那人长得高高瘦瘦的,看着像四十岁的样子,斯斯文文的,一看就不是追债的人嘛。老高晚上和他老婆回来的时候我就把这信封交给他了。不过那天奇怪的很,我在半夜的时候听到他们俩在吵架,吵得好大声咧!就是吵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安静下来了。我也不敢问,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是不。” 许可可边点头边看了黄翅摇一眼,不轻不重地接上了老人家的话,“是呀,老夫老妻的,兴许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呢。他们第二天应该就和好了吧?”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听到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门,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老高了。没想到啊……人这就没了。” 一直没说过话的黄翅摇突然开口问:“伯伯,这些事你有没有跟警察说?” 她有种直觉,那个男人和那个大信封是关键。 虽然黄翅摇问得突兀,老人家也好脾气地回答了她。 “听隔壁老李说,警察是昨晚来问话的,刚好我昨天去了我儿子那里住了一晚,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才听到这个消息的。” 黄翅摇正想接着问,许可可却打断了她,“伯伯,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呀?咦,你那花看着好像有点蔫了,我去帮你浇一下水吧。” “哎呀,昨天一整天没浇水,今天也忘了。” 许可可拉着黄翅摇一起帮老人家处理了些生活上琐碎的事之后,便离开了。 “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 黄翅摇不解。明明都已经问出了一些蹊跷了,许可可却不让她问下去。 许可可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呀,先不要冲动。我们今天只是来探访老人家的义工,不是什么侦探,更不是警察。” “可是……” “更何况,我们都已经摸到线索了,不是吗?”许可可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瓶水,离嘴几厘米高仰着头“咕咚咕咚”地倒了几口进嘴后,再递给了黄翅摇。 “接下来,我要干一些侦探才会干的事了。” “要干些什么?”黄翅摇学着许可可的样子也倒了几口水进嘴。 “偷监控。” “噗——咳咳咳!!” 许可可最终还是撇下了黄翅摇一个人在小区的花园里坐着,不知道去了哪里“干一些侦探才会干的事”。 趁着许可可不在的时候,黄翅摇边拍着胸口顺着刚刚被水噎到气,边上网找了一下高登的社交媒体账号,发现他最新发布的那一个帖子已经被封了。看日期,估计就是许可可说的那一封网上遗书。 但新闻不知被谁炒热了,在还没来得及被封的别人的帖子或评论这些犄角旮旯里,黄翅摇还是找到了那一封遗书。 遗书上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我在温苏集团做错了事,早已受到惩罚,身心疲惫。如果这些惩罚还不够,我现在就付出我的性命来赎罪。祸不及妻儿,还望温故知总经理不要再追究我家人的过错。高登绝笔」 这封遗书是将文字档案打印出来拍成了照片放到网上的,‘绝笔’二字那里还有一个红色的手印。 黄翅摇又打开了许可可从警局拍来的高登的手写遗书和网络遗书做对比,发现手写遗书增增减减了几个字: 「我做错了很多事,我早已受到惩罚,身心疲惫。如果这些惩罚还不够,我愿意付出我的性命来赎罪。祸不及妻儿,还望温总不要再追究我家人的过错。」 乍一看好像内容是差不多,但意思大相径庭。 首先是时间上,一个是现在就付出性命,另一个只说愿意付出性命。即便是这小小的差异,心态上看上去却是不同的。 其次,网络遗书对于温苏集团和温故知的指向性很强,看着就像是指控。 指控温故知咄咄逼人,才会导致高登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究竟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写两封遗书呢? 或许她该换一种问法。 这两封遗书都是真的吗? 奔波了整整一天,从生日宴开始一直到现在,黄翅摇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现在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晚霞逐渐被夜幕压了过来,笼罩覆盖,天边的最后一丝色彩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的黑夜,和黑夜底下看似一片平和的万家灯火。 她置身于其中,只觉得眼前光怪陆离。 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又或者说,当假的事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真的时候,那还算是假的吗? 夜风渐起,寒露时节,越阳的气温尚算炎热,黄翅摇却觉得,这风穿过时,冷得透彻心骨。 第七十九章 监控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在黄翅摇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许可可终于回来了。 “走吧,回去了。”许可可拍了拍黄翅摇的肩膀让她清醒了些,“你明天有课吗?有我就送你回学校,没有的话就来我家吧。” 黄翅摇想着,明天下午才有课,不如先看一看许可可到底拿到了什么东西。 于是她决定跟着许可可回家。 “可可姐,监控拿到手了?” “对呀,很顺利。” 黄翅摇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许可可却是一脸莫名其妙。“我不是说了嘛,偷的呀。” 黄翅摇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这难道不是犯法的吗? 今天跟着许可可干的事似乎都跟她认知的不一样。上门探访老人家虽然实际上是为了套取资料,但也确实有做了一般义工会做的事,那也就罢了。但偷监控的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劝许可可换一个合法的方式把监控录像拿到手时,许可可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翅摇啊,你好乖哦。”许可可摸了摸黄翅摇的头。“这个小区的物业管理是我舅舅家在做的啦。我可是很光明正大地拿的。” 黄翅摇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松下来多少。 “别担心,刚刚才跟我那警局的朋友说好了,这些证据我会上交的。” “不过,你要知道,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光明。”许可可的神色渐渐地黯淡了下来。“心中向光是好,但光之下就是黑暗。它们是共生的。” “也许,你接下来的路并不是单单靠原来那无畏无惧无知的正义感就能走得下去了。” 许可可紧盯住黄翅摇的眼睛,咄咄逼人的同时伴随着几分担忧。 “我也不知道。”黄翅摇不知道为什么许可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然而她似乎在那迷雾山中抓到了一条引路丝带。虽然不知会将她引向何方,但她只能向前走。 “无论如何,总该试试看。” 到达了许可可家中,她第一时间就是打开了电脑,插入了刚拿到手的小区监控,和黄翅摇一起,将从那老人家所说的收到大信封当天到高登离开家里前去酒店自杀期间的录像从头到尾仔细地查看。 “大信封!” 从高登住的那栋楼入口处的监控中,她们看到了那个拿着大信封的男人,确实如老人家所说,高高瘦瘦的,只不过样子看不太清。 许可可将录像放大了以后,稍微修了几下,那男人的样貌便能勉强看清了。黄翅摇端详许久,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不像是自己认识的人。 许可可却是意味深长地轻声说道:“是他呀……” “可可姐?你认识?” “小魏嘛。”许可可戳了戳怕屏幕上那个人的位置,“你还记得老板生日宴开场前,我们不是一起去送礼物吗?为了给你和温故知两个人留一些两人相处的时间,我特意拉走的那个人。” 许可可这么一说,黄翅摇才想起来,难怪有些熟悉,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 “他是谁啊?” “董事长的贴身保镖之一,魏均。偶尔有些什么重要的聚会也会被派到老板身边。奇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许可可左手托住自己的下巴,食指在脸颊上不缓不急地点啊点,像是正在思索着当中关键的地方。 “看来我这老板委托我调查,实际上还有些事瞒着我呢。” 黄翅摇不语。这个事情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她也开始有些有些混乱了,不知道自己在当中起的作用是什么。 “翅摇,你继续看下去。”许可可又掏出了一部手提电脑走到沙发那一边“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我去查一查魏均这个人。” “好。” 黄翅摇之前在食物中毒事件中跟着看过一次监控,知道查监控实际上是一件非常耗时耗精力的事,大部分时间都是些无用的录像,看得无聊又发困,但要是一个不留神,就很容易错过一些细节。平时不常喝咖啡的她在熬了一整天后也不得不去厨房冲了两杯咖啡,一杯给了同样没怎么休息过的许可可。 许可可正专心致志在电脑上,头没有抬起,却也抽空调侃了黄翅摇:“谢谢亲爱的~带你来了这么多次终于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不枉我做了这么多次饭给你吃呀。” 黄翅摇也被逗得颇有点苦中作乐地回了一句:“我以后也会孝敬你的,可可姐。” 两人各自明明是对着电脑屏幕笑了出来,却像是在相视一笑,在这难熬的夜里互相点亮了一盏陪伴左右的灯。 在黄翅摇快进看了监控录像看到星期三当天,看到了高登自己出了门,手上除了那个大信封以外,好像什么也没带。 这么说,他如果是这个时候就去酒店的话,那信封里会有他的遗书吗? 正当黄翅摇陷入沉思时,监控录像里好像突然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一闪而过。 她手忙脚乱地立即按了暂停,然后往回倒,直到那一张脸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张脸她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她认得清清楚楚。 这是温故知的父亲,温如新。 为什么他会在高登离开家门之后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跟高登自杀的事有关系? 黄翅摇对这个发现有些不知所措,正想叫许可可来看一下时,许可可却拿着手提电脑走了过来,放在了黄翅摇面前。 “这温家的故事可真是不简单呢。魏均一直是董事长的贴身保镖,但他有个叔叔,以前也在温家当过保镖,跟的是温如新。不过自从温如新带着温柔离开了温家之后,这魏均的叔叔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黄翅摇一声不响,指着查监控的那部电脑屏幕上的脸。 许可可顺着黄翅摇的手指一看,随即笑了出来。“哎呀,这可不得了。” 黄翅摇对上许可可的眼睛,“现在该怎么办?” “当然是好好睡一觉。” 许可可伸了个懒腰,“明天得回去找老板了。老板真是个小可怜啊。” “噢,不对。”她话锋一转。 “该找董事长聊一聊了。” 第八十章 全面爆发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尽管此刻身心疲惫,眼皮沉重得把黑暗直接扯下来覆盖住双眼,身体也想要即刻进入到无梦的世界里任由黑夜将自己包裹,沉得越深越好,但黄翅摇的思绪在此刻却是一点也不肯停歇,脑海里喷发着五颜六色的岩浆点燃了整个大脑,无法熄灭。心脏也跳得激烈,连耳膜也跟着“咚咚”作响,极度困倦疲惫和万千跃动的思绪这两种矛盾的感觉同时存在于黄翅摇体内,让她难受得在床上翻来覆去。 “叩叩叩!” “翅摇,可以进来吗?” “可以,我还没睡。” 房门被打开,许可可拿着半杯牛奶走了进来。 “我猜你喝了咖啡之后会睡不着,所以来唱一唱摇篮曲哄一哄你睡觉。” “谢谢可可姐。”黄翅摇乖乖地把那半杯牛奶喝了,对着许可可笑了笑,“可可姐好像我的姐姐,总是要你照顾我。” 许可可浅笑道:“我不就是你的姐姐嘛。” 说着,便把黄翅摇推回床上躺着。 “翅摇,闭上双眼。”许可可将她的手温柔地放在黄翅摇的额头上。“放松身体,让你的思绪跟着我的声音走。” “感受一下你的呼吸声。慢慢地吸气——呼气。” “感受一下气息在你的身体里流动,从头,到胸部、肚子、手臂、手心、再到每一根手指……” 许可可的声音越来越轻柔,黄翅摇也似乎感觉到脑海中的岩浆也渐渐冷却了下来,与身体所渴望的黑暗融为一体。 在身体里的光全部熄灭沉睡之前,黄翅摇似乎听到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想象……” ----------------- “你终于肯出现了吗?” 苏云清拦住了她面前的男人,双眼通红,不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强忍着正要爆发的情绪。 “你们这些年过得好吗?” “温如新!”苏云清听到这句问候时,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你是明知故问吗?你看看你儿子!他现在还在病床上!” “看到了。” 温故知正半躺在床上看着突如其来的父亲和情绪开始激动起来的母亲,只觉得自己似乎又变回了小时候躲在角落看着父母吵架时的温故知。只是此刻的他所感到的不再是像当初那样恐惧,而是迷惘。 他不想再看着这些重复在他童年出现的场景,于是打断了苏云清的话。 “父亲,你和姐姐还好吗?” 温如新转头看了眼温故知,轻描淡写地回答:“挺好的。” 温故知没有接着讲话了。 他心中有非常多的疑问,但当父亲就站在他面前时,他反而忘了自己该问些什么了。 病房里一度陷入了死寂。 “叩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房里的安静。苏云清捂着自己的额头深呼吸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打开了房门。 进来的是许可可,她先是环视了在场的人,分别点头问好后,便走到温故知身边,附耳低言。 温故知的脸色随之沉了下来,甚至还有些苍白。 在许可可讲完以后,温故知看着自己的父母,低声说道: “正好今天人齐,你当着他们的面,一次性问吧。” 许可可直起身来,在这三个人形成的三角形以外一个刚好能面向所有人的点,不疾不徐地向温如新问了个问题。 “温先生,你应该三天前就已经来到青安了,是吧?” 温如新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温总的秘书。”许可可先是有礼貌地微微鞠了个躬,接着直视着温如新的眼睛,“但在现在这一刻,我是受温故知先生所托,调查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知新旧员工自杀事件。” “你又不是警察,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面对温如新的油盐不进,许可可也不恼,“没关系。我就是手头上刚好有一些证据,想替我的委托人问一问你。” 说着,许可可打开了她拿过来的手提电脑,指着早已在昨晚整理好的资料,展示在众人面前。 “前天早上,温先生似乎曾经出现在高登住的那个小区里呢。” “还有,董事长的保镖魏均,则是出现得更早了,还将一个信封交给了高登。” “温如新。”苏云清不再像方才那样情绪爆发,反而阴沉着脸,盯着温如新问:“这件事是你搞出来的?” 温如新脸色不变,只是随意地拉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回望着苏云清,一言不发。 一时之间,病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许可可干脆将手提电脑放在温故知的床上,“老板,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剩下来的可能需要你自己来解决了。”说完,她留下了电脑便离开了病房。 温如新这时才开口说话。 “我只是不小心放了个消息出去而已,这人的自杀可与我无关。” “为什么?”温故知试图稳住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恨你们啊。”温如新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接着对着苏云清嘲笑道:“你儿子有恐惧症,你这个当妈的,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你儿子的恐惧症是怎么来的吗?拜我所赐。” 温如新又挑衅般对着温故知挑了挑眉:“小子,是我故意将你丢在动物园里的。你生日宴那天我本来是想当众掀开你这个伤疤的,可惜了,你被救得太快了。” 温如新轻描淡写的回答却像一把又一把的刀狠狠地插在温故知的胸口上,残忍而冷漠,让他快透不过气来。 他气若游丝般重复地问了同一句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如新……”苏云清双手握拳,浑身颤抖,“你恨我就算了。我以为……你只是对故知没有感情而已。他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把他也拉下水?” “哈哈哈!”温如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仰起头大笑了起来。“他无辜?不!你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你!苏云清!”他狠狠地指着苏云清,“逼走文文,还要强迫我和你在一起生下了这个孽子!可耻!” “还有你!温故知!害我女儿摔断了腿,让她永远都没办法走路,永远都没办法长大,可恨!” 苏云清怒极反笑,“温如新!明明故知才是你的儿子!你跟你大嫂搞在一起,你对得起你哥哥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温柔是你的女儿?” “你错了。”温如新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两母子,再插一刀。 “我根本就不是温如新。” “我是他的双胞胎哥哥,温如许。” 第八十一章 协议作废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医院下有一个室外休憩空间,平时可以让病人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或者是让家属陪着一起聊聊天,有花有草有树木,是最能让病人感觉自己并不是在医院里困着的一个角落。 此时阳光和煦,不像在炎夏里般毒辣,却也温热,如果在这样的太阳底下静静地呆上半个小时,也会出薄薄的一层细汗。 黄翅摇和许可可正坐在这个角落里,一人戴着一边耳机,表情各异。黄翅摇的额上早已冒出了细浅的汗珠,然而她所感觉到的不是热,而是冷。 毛骨悚然的冷。 “所以,苏云清,你手上的那一张股份转让协议书,现在是废纸一张了。 “协议作废。” “我会将我应得的一切统统收回。” 耳机里最后传出来的话如锤子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原本只用胶水勉强粘起来的破镜子上,镜子里费尽心思维护的体面碎了一地,只余下了一直藏在镜子后面那光秃秃的丑陋。 在温故知跟她讲他十岁生日时的遭遇时,她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会跟他的父亲有关系,而她相信,温故知也同样感觉到了,只是他不能承认。 也不敢承认。 然而,这一次温故知提前吩咐了许可可将他们的对话录下来,就说明他已经想通了,并开始尝试走出这个阴影。 可没人想到温故知父亲的恨意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真是糟糕。”听见温如新……不,现在应该叫温如许了。从耳机中听到温如许离开了以后,许可可将方才温故知一家的对话内容的录音保存了起来,摇了摇头说:“这下子整个温苏集团都有麻烦了,大概要打官司了。” 黄翅摇顿了顿,问道:“那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她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许可可耸了耸肩,扯下了她耳朵里的耳机:“我的话,作为侦探社的员工,估计得继续查下去了;而作为知新科技总经理的秘书,那更不用说,有得忙了。反正无论我是哪一个身份,只要还在合约生效期间,我都得帮我老板继续办事。但是翅摇你呢……”许可可思索片刻,皱了下眉头。“安全起见,你别继续掺合下去了。你只要提供精神支持就够了。我怕会殃及无辜。” 黄翅摇沉默不语,心中却是不认同许可可的说法。 她不无辜。 尽管扯出了越来越多温家秘辛的碎片,每一块碎片的出现都是一种新的冲击,但黄翅摇并没有忘记她掺和进这件事的最初目的。 她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高登自杀的真相。 可是现在碎片虽多,真相却还没有被完整地拼在一起。 黄翅摇失神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道:“肯定还有一些东西漏掉了。为什么就拼不起来呢?” “翅摇。” 黄翅摇微微一震,回过神来。 依旧挂在她左耳还没有拔下来的耳机里,忽然传来了温故知的声音。 “我在。” 黄翅摇回应了一声后才想起,这不是对讲机,为了避免温如许怀疑,许可可留在了病房里电脑只做了单向的传声功能,温故知应该是听不到她讲话的。 她静静地等温故知说下一句话。 “你在听着的,是吧?”只听见温故知淡淡地问道,语气却是笃定了黄翅摇还在听着他讲话似的,没有一丝质疑。 “你可以过来找我吗?” “我想见你。” 黄翅摇呼吸一滞,喉头堵了堵,尽管她知道温故知听不见她说话,她还是轻声回了句。 “好。” 到了温故知的病房,黄翅摇才发现,除了温如许离开了以外,连苏云清也不知所终了。 病床上坐着的温故知本来暗淡无光的眼睛在与黄翅摇四目相对时,仿佛是已经熄灭了只余灰烬的草灰堆中忽而又亮起了一点火星子一样,虽然不怎么明亮,也足以让黄翅摇不顾一切地扑向这星火。 “我来了。” 即使前路种种皆是未知,在面对着温故知时,黄翅摇不想摆出同样的一副迷惘哀愁的表情,于是她对他浅浅一笑。 “好久不见。” 明明才隔了一天没见而已,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这么觉得,也就这么说出口了。 温故知也回了她一个笑容。“我也觉得。知道你今天在,就情不自禁地很想见到你。” 听到这话时,黄翅摇只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她说不出些什么话回应,只能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你……刚才应该全都听到了吧?” “嗯,听到了。”黄翅摇顿了下,笑意稍稍收敛,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要叫可可姐给我也一起偷听呢?” “因为你是我的光。”温故知深深地望进她的双眼,“只有你能够将我唤醒。所以,只要知道你在同一时间陪我一起去面对我面前的深渊,哪怕身处不同空间,我都会觉得,你一定是在紧紧地拉住我的手。” “虽然这样说好像有些自私,但只要知道你在,我就不会害怕自己再一次掉下去爬不起来。” 黄翅摇看着温故知那墨染般的眼珠里此刻似乎只有自己的身影,不由得屏住呼吸,右手不受控制地往前伸出,在将要触及床边时又收了回来。 她想说,不是的,不是自私,因为她也想这么做。 可是还差一点点。 温故知此刻大概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能够给他力量的特殊朋友般的存在。可她不是。 在温故知因为面对痛苦而意识不太清明的时候,她还可以放任自己去做出一些较为亲密的动作去安抚他,但现在不行。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吧。 温故知似乎并不知道黄翅摇此刻的挣扎,他将自己的双脚从床上挪了下来,动了动,扶着床头站了起来。 “我要出院了。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休息了。” “出院?”黄翅摇担忧地看着温故知,“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吧?现在就出院不会太勉强了吗?” 温故知柔和地笑了笑。“没事的,我最大的病是心病。可你将我治好了大半了,不是吗?” 早已生根发芽的种子在此时此刻终于破土而出,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阳光之下施展自己原本埋藏在阴深幽暗之下的全部。 黄翅摇朝着温故知,向前迈了一步。 “既然你要出院了,那就证明你已经康复了,对吧?” 温故知对黄翅摇的明知故问有些莫名,“这么说……也可以。” “我之前讲过,等你康复之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黄翅摇再迈近了一步,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半尺的距离。 “我现在就要告诉你。” 第八十二章 告白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一切都因花而起。 花开生情,花落显意。 花总能被人赋予各种意义,但实际上在花开之前,情意早已存于心中了。 黄翅摇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温故知的情感发生了变化的。她只知道,每当她想起温故知时,她总会想起花。 因为花而注意到他,也是因为他而喜欢上花。 林茑萝说,黄翅摇的名字起源于紫云英。紫云英,野花一种,然而,她以自己像一朵野花而无比骄傲。 温故知也是花,但他不只是一种花。他是多姿多彩的各种花。 他是凤凰花,是大丽花,是玫瑰,也是牡丹。 但无论是哪一种花,他都是娇艳而夺目的存在。 她在花的季节遇见他,也在落英之下渐渐因他而沦陷。 既然都是花,那花喜欢上花,有何不可呢? 自黄翅摇突然说现在就要告诉温故知一件很重要的事之后,温故知便定定地望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黄翅摇本来是想要再酝酿一下再好好地表达心中所想的,当她看到床边的花瓶里的花束里插着不知是谁送的向日葵,忽而就觉得无畏无惧,何须酝酿。 “温故知。” 她仰起头,直视着温故知。 “虽然现在讲有些不合时宜,但我既然已经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我就不想再隐瞒了。你在面对深渊的时候能够想起我的力量,其实,我很欣喜。” 她淡淡一笑。 “你不需要自己一个人肩负着这些事前行的。” “我……”温故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黄翅摇眼睛稍稍瞪大了些,截住了他的话,示意他先让自己说完。 “你之前说,我们是朋友。但我在你昏迷的时候,有无数个瞬间,我都在想,我才不想当你的朋友。” 温故知的双唇微张,被牙齿咬伤的疤痕仍旧在他的下唇蜿蜒,似乎有些不安。 “当朋友什么的,太无耻了。” 黄翅摇的笑意渐渐放大,似是黑夜里绽放的昙花,不管有没有人能看到,不管是不是有人欣赏,它都自顾自盛放。 “我喜欢你。” 四目相对。 病房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一句“喜欢你”就像是水从高处滴进了棉花,只发出来轻微的“哒”的一声,便没有回音,也引不起任何涟漪。 温故知往后退了一步,将他和黄翅摇的距离拉开了一点点,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她。 “翅摇……” 欲语还休。 黄翅摇挑了挑眉。 手却不动声息地伸到身后,拇指使劲地按住食指,想要借此让自己的声音等够平稳地接着说下去。 “你不需要现在就回应我,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你知道而已。等眼前的烦恼统统都解决了以后,你认真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吧。我可不接受敷衍。” 脸笑得有些僵了,可黄翅摇依然保持住方才的表情。 “我选择在这个时候表白并不是在挟恩图报。我当然是希望你也喜欢我,但我不希望是因为我特别,因为我在你正好有需要的时候拉了你那么一两把,就让你产生了你喜欢我的这种错觉。所以我需要提前跟你讲清楚,也是希望你也可以想清楚。” “我当然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如果真的有那么幸运的一天,我们能够在一起,这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挑战。除了你本人,我对你一直生活着的世界一无所知。” 讲着讲着,黄翅摇也觉得自己讲得有些乱了,她干脆放下了一直翘起的嘴角,平淡却真诚地讲出最后想说的话。 “我想说的是,我之所以在今天跟你表白,是因为你正站在一个影响未来的抉择路口。不管你将来是往上还是往下,只要你需要,我就愿意陪你走下去,一直给你力量。如果你不需要的话,那……我就祝你锦绣前程,以朋友身份也好,下属的身份也好。然后再慢慢放下我对你的感情。” “虽然可能需要点时间,但应该不会太困难的。” 温故知的呼吸似乎加快了不少,只见他胸膛的起伏变得明显可见,眼间的距离也被扯近了,皱在一起,不知是被黄翅摇的哪一句话刺激到了。 黄翅摇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吓到他了,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柔地拍了拍。 “你不用急着回复我。在此之前,你不介意的话,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真的吗?” “当然。”黄翅摇心里虽有些苦涩,但也坦然。“我总不能逼着你也喜欢我吧?” 温故知却是垂眸低声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为什么会确定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什么外貌家世能力这些东西……” “说什么呢。” 黄翅摇笑着摇了摇头。 “我既然喜欢你,那自然也喜欢你的外貌家世能力啊。只不过这并不是因果关系,而是并行的。” 她走到床边那花瓶里,抽出了其中一支最不起眼的小花,递到温故知面前,笑靥如花。 “我很清楚。” “我真的很喜欢你。” ----------------- 关于温苏集团继承人在自己的生日宴上晕倒、知新科技旧员工在温故知生日当天自杀并留下了两封意有所指的遗书、温苏集团前总裁消失多年后重新出现在人前、股份转让协议书曝光等消息都在网络上疯传,各种传言甚嚣尘上,以至温苏集团的股价全面急跌。 传言还未平息,马上又出了温苏集团出卖重要机密与他国联手的传闻。 硝烟四起。 整个温苏集团都受到了这一连串事件的冲击,正处于外忧内患之际,上上下下忙得焦头烂额。 然而,有人忧愁便有人喜。 “你决定好了,要趁机出手?” “那当然啦。人家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需要准备些什么?” 涂上了紫黑色指甲油的纤细手指轻轻敲了敲酒杯,发出了清脆透亮的玻璃敲击声。 “自然是——准备好本小姐存了这么多年的爱呀~” 黑衣上那一大片的白色曼陀罗花刺绣随着主人的离开,也一并飘散隐匿。 另一边厢。 “不怕他们反咬你一口,说你伪造文书冒认他人签名吗?” “怕什么。苏云清手上的协议书是假的,我手上的可是真的。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在今天将温家和苏家统统弄死。” 似是轮椅的半个轮子出现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第八十三章 合作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最近陷入各种丑闻的温苏集团股价近日急跌,股份遭大幅抛售,当中包括持有较多股份董事会内部股东。” “因机密外泄传闻,温苏集团董事长兼负责人苏云清被相关部门传召问话。” “知新科技旧员工自杀一案出现新疑点,知新科技总经理温故知主动前往警局协助调查。” …… 电视以及网络上与温苏集团相关的新闻从早到晚不停地滚动,一时间搞得整个集团的上下员工都人心惶惶。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对这一连串事件的真伪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一直以来根基稳健的温苏集团总不能在一夜之间说倒就倒,但有一点是大家都认同的。 那便是,温苏集团,大概要变天了。 黄翅摇下午一下了课之后就赶往知新,直接上了总经理办公室那一层,帮着许可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即便她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多少能出一分力。 更重要的是,这里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温故知还没有回来。 许可可在刚听完一个电话后,便唤了黄翅摇一声。 “翅摇,老板去了警局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黄翅摇头也不抬专注在许可可吩咐她做的事上,“我叫他去的。” “哇……出乎意料。但出自于你的口又好像很合理。” 温故知早上的时候说出院就出院了。本来按他自己的行程,出院后是直接赶往知新处理当前紧急的事,但黄翅摇提醒了他一句话。 “高登选在你生日当天自杀,留下了两封遗书,你知道的吧?” “有所耳闻,但还没来得及细看。”温故知眯了眯眼睛看着黄翅摇,“怎么了吗?” 黄翅摇了然,毕竟温故知的家事就足够让他头疼了。她拿出了手机,向温故知展示了两封遗书之间的不同点。 “你得主动去协助调查,提出你的疑问和诉求。” 黄翅摇不知道温故知背后的法律顾问有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一点,但估计主力都在应付温苏集团陷入的危机上。 她并非是为了让温故知将疑点利益都归于自己,而是不希望舆论一边倒影响了最终真相的揭露。 若是任由谣言疯长,那无论最后的真相是什么,也无人关心了。人们只会记得自己当下所看到的东西,并以此为最终定论。 那倒不如打铁趁热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由法律来判断。 没有等黄翅摇解释,温故知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出院后让司机直接前往警局。 两人在分别前,黄翅摇还顺口讨来了自己的兼职。 “温总,你之前答应了我,等你生日宴过后我就可以开始兼职的。我要提出申请,今天下午开始工作,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哦!” 说完,还没等温故知回应,她就直接往学校方向飞奔而逃了。 也就没有看到当时温故知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毫无戒备地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个机灵鬼。” 温故知望着正奔跑着的女孩的背影,心中却是难得的安心。 直到这女孩跑得远远了,又迅速回过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后,便消失在街角了。 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抽走了一丝血肉般疼痛。 失神地看着早已无人的街角,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会被你先告白了呢……” 忽然又单手握拳,用力锤了下心口位置,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后,拿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准备好飞机,今天晚上十点钟去温苏集团总部。” 接着又打了另一通电话。 “Coco,翅摇等一下会来,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可以叫她试试。她……很能干,很强。” 温故知说着话的同时,脸色变得柔和起来。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他听完之后,连嘴角也开始上翘。 “我当然知道。对了,帮我把关于叫回来吧。” “叫他收拾好行李来找我。” ----------------- “知哥哥,好巧啊~” 温故知离开了警局后,便让司机载他回知新。只是到了停车场刚下车,就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准确来说,是一位不速之客和她的小跟班。 温故知脸色不佳,直接就下了逐客令。“我今天没有心情跟你装偶遇,好走不送。” “讲的好像你心情好的时候就可以跟我装偶遇一样。”罗妥曼难得对温故知翻了个白眼。说完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意盈盈地朝着温故知走去。身后是位年轻的男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穿着带有白色曼陀罗刺绣的黑色西服,面无表情地跟着罗妥曼。 “不讲那么多废话了。温总,要跟我合作吗?” 温故知眉头一挑,没想到罗妥曼居然也有开门见山的时候。但来者不善,况且他一向信不过罗妥曼,于是一口拒绝。 “业务范畴不一样,我跟你可没什么好合作的。” 罗妥曼却是径直走到温故知身侧,半个身子凑近了他,在他耳边轻声细语:“知哥哥,为了你的面子,我才在其他人面前说是合作的,实际上,我是来帮你的呀。你们家偌大的温苏集团,不想要了?”说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罗妥曼在上半身离开之际,轻呼了一口气,在温故知耳里萦绕了一圈,恶寒之余却是几分犹豫。 罗妥曼慢条斯理地揉了揉她的额侧,娇声说道:“哎呀,站着聊天好累哦。知哥哥,能进你的车子休息一下吗?” 温故知顿了顿,打开了车门。 罗妥曼上了车,对着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黑衣男子举起了手。“乐正,你在车外候着。” 温故知关上了车门,从另一边上了车后,单刀直入。 “你都知道些什么?想要做什么?” “合作呀。”罗妥曼一脸无辜地回答,“看来知哥哥还是不相信人家呢。要不,我先展示一下我的诚意?” 说完,罗妥曼敲了敲车窗,将车窗放下了一半后,对着直挺挺地站在车外的那个男子伸出了右手。 接回来了一个平板电脑后,便重新把车窗关上,将平板放在和温故知之间的位置上。 屏幕上在罗妥曼的几下点击之后,播出了一条视频。 温故知看着视频里的那个人,脸色阴沉地嗤笑了一声。 “罗小姐还真是,神通广大。” “连教唆他人自杀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第八十四章 合作愉快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罗妥曼展示给温故知看的影片,是高登在自杀之前在酒店房间里的录像。 温故知铁青着脸紧紧盯着罗妥曼。“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法了?你是想要我将这个证据交到警察手里,你去坐牢,我的谣言就可以澄清了,对吗?你是不是有病啊?” 罗妥曼却似是得到了意外之喜,笑逐颜开地一把搂着温故知的手臂,十足一个求了大人许久终于得到同意可以买冰淇淋吃的小孩子一样。 “知哥哥!你果然是在意我的,对吧!没想到这么诈一诈还能看到你心疼我。我好高兴哦!” 温故知皱着眉头,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诈?你什么意思?” 罗妥曼还想继续去搂住温故知,却扑了个空,被他一个闪身躲开。温故知表情严肃地瞪着她,一副不解释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让罗妥曼悻悻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但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向着温故知。 “知哥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只是不讲道德而已。我可从来不犯法。” “那你这条视频是怎么得来的?” 罗妥曼理所当然地回答:“他自己拍的呀。我猜他应该也是想保留一些证据吧。不过这部手机一早就被其他人拿走了,你可以去问问警方在现场搜到的物证中有没有这一部手机。还好我提前叫人黑进了他的手机里先拿到了这条视频。” 温故知差点被气笑,“随随便便就能黑进别人的电子设备,这个叫从来不犯法?” 罗妥曼却是举着食指摇了摇,“此言差矣。” “我这不就是想要通过你将视频交到警察手里嘛。有了这条视频,温苏集团和你牵涉其中的谣言就能洗清了。人家这可是警民合作,良民呢。” 温故知沉默不语。 罗妥曼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她手上的这条视频是正好拍到了高登在酒店书桌前的一举一动,甚至还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高登的电脑上的那一封遗书是一早就已经存好稿定了时间发出的。 那封遗书的内容,跟他手写遗书的内容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最后发上网的遗书却被修改了字眼,就证明了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想要将高登自杀这件事扯到温苏集团上。 温故知将暂停了的视频继续播放。 视频只剩下最后几分钟,影像的最后是高登关掉电脑,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条不知从哪里来的长麻绳,离开了镜头。 然后传来几声窸窸窣窣,那声音应该就是高登留在这世上最后活着的痕迹。没有求救,没有大叫,只有沉闷的几声晃动和大概是喉咙在极度压迫之下的忍耐,直到渐渐无声。 温故知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尽管他对这个人没什么感情,只是,当他亲耳听到一个人一心求死直到生命完全流逝,也没有半分犹豫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莫名。 生死就在那一瞬间。 决定迎生还是赴死也是一瞬间。 “人可真脆弱。”一旁的罗妥曼却是叹了一声,说出了他本想说的话。 温故知垂下眼睑,将自己从这不合时宜的情绪里抽出,低声问道:“你既给了我这条视频,那你想合作什么?” 罗妥曼也恢复了一贯的笑容,“这个是我送你的啦。我们合作的内容比起这件事要更重要呢。” 说着,她向温故知挪近了一点,用那如黑加仑子般乌黑透亮的眼睛仰着头望着他。 “你那个爹哦,有些小动作要搞呢。我猜他收购到足够股份之后,目标应该是董事会。我可以出资帮你们温苏集团稳住大股东呀。” “温苏有足够的钱。” “可是你们现在还在被上面查着呢,能一下子动用这么多钱吗?” 温故知面无表情地回视着罗妥曼。 “条件?” 罗妥曼咬了下下唇,盈盈一笑,俏皮地双手托着下巴说道:“人家之前说过,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我要以身相许。” “不必了。” “跟我结婚。”罗妥曼的笑意收敛,变成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温故知。“答应的话,视频给你,钱借给你。” 车内陷入了安静之中。 两人互相对望,一个情深意浓送秋波,另一个,是个石头。 十分钟之后,车门打开。 先下车的是罗妥曼。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温故知的车,那黑衣男子紧跟其后。 罗妥曼手往后挥了挥,示意男子跟上。 “乐正。” “在。” “谈妥了。按照我之前说的,将准备好的东西都送给温故知。” 那黑衣男子却是停下了脚步。 “小姐,你真的要跟他结婚?” “乐正希。”罗妥曼回过头,盯着这名叫乐正希的黑衣男子,脸色阴晴不定。 “你逾矩了。” 乐正希低着头,沉默片刻后,跟了上去,回了一声:“我错了。” 罗妥曼听完,心情像是阴转晴一样,哈哈大笑,原地转了一圈,突然转移了话题:“小野花在哪儿呢?我真的很想看一看她知道了这件事以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说的是哪一件事?要跟……结婚的事?” “不是啦,这个说不定她还没那么大反应呢。我看得出,小野花和知哥哥连关系都还没有确立。” “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妥曼停下了脚步,柔若无骨般攀上了乐正希的肩膀,搂着了他的脖子,踮起脚,两人凑近得几乎鼻尖相贴。 “阿希,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啊?” “……没有。” “那要不要姐姐教教你啊?” 明明是一副清纯透净的脸庞,那眼睛却如同美杜莎之眼,仿佛只看一眼便会完全被她控制住一样。 “……” “哼。”罗妥曼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就生起气来,一把推开了乐正希。 “小朋友年纪轻轻的,学什么谈恋爱。先好好学习吧!跟姐姐学一下怎么才能将手中的资源利益最大化。” 乐正希毕恭毕敬地弯腰将车门打开,护住罗妥曼上车,“是。” 罗妥曼上了车之后,笑嘻嘻地自言自语道:“小野花一定要听一听那个人自杀的真相呀。一个人心目中的理想世界被人当着她的面撕破,那副表情一定很有欣赏价值。” 说着直接懒懒地滑落在车后座躺了下来。 “想想就迫不及待了呢。” 等乐正希也回到了车上后,罗妥曼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乐正,你去酒店找过高登的痕迹清掉了,对吧?” “一干二净了,小姐。” 第八十五章 坠落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自罗妥曼离开了以后,温故知便一个人坐在车里,发呆。 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但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自己呆半个小时,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能这么清晰地感受时间流逝的时间并不多。 有人说时间像沙,抓不住;有人说时间像水,一往无前。 温故知却觉得,时间是刀。 他正感受着刀割在他身上的痛。 花时间去感受时间的流逝,相当于用刀割开曾经的伤痕,在旧伤上添新伤,伤口不愈合,痛着痛着却习惯了。 其实他在决定让许可可录下父亲与他们的对峙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打算对这父子情有什么奢望了。 不,或许要再早一点。 在他父亲时隔十五年再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死心了。 以至于后续的一切反应,大概都只不过是身体驱动。 甚至可以说,感情这种东西,已经不能够增添多少他对于生存的欲望。 还不如疼痛管用。 方才罗妥曼提出的合作,他并非完全不心动的。 有了前车之鉴,婚姻对于他的家庭而言不过就是一个笑话。既然已经不用顾及自己的感情了,那婚姻也只不过是一纸合同。若是仅仅用这张对他来说可有可无的合同就能换来生机,方便又快捷,何乐而不为? 但是他还是在最后一刻想起了黄翅摇。 温故知一开始确实是觉得这个女孩特别,尤其是当两个人之间有了共同的秘密,她更是毫无保留地处处护着自己,也就让他觉得,这个女孩可以用。 他承认,他本来只是抱着利用她的心态。 利用她提供的情绪价值,利用她的能力,利用她的单纯。 但不知道为何,利用着利用着,好像一个不留神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他最后还是拒绝了罗妥曼提出的条件。虽然出乎意料地,罗妥曼竟然毫不在意地换了另一个条件——知新科技需要免费为罗氏集团接下来一年的设备更新提供技术支援。 他知道罗妥曼必定是打着其他主意,另有所求,但他还是答应了。 想到这里,温故知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说好了什么都不想,结果还是想了这么多,还是挑最让人头疼的事情来想。 也许……他不需要再去感受时间的流逝了。 正在此时,手机传来了一条信息。 「一切还顺利吗?有没有被为难?」 温故知低头看了这条短短的信息很久,拇指在发信息的人的头像上方顿住,来回滑了几下后,不由得失笑。 赔就赔吧。 他收拾好心情后,便离开了车内,直乘电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出了电梯,一眼便看见了黄翅摇正坐在许可可身边埋头苦干。 温故知停下了脚步,默不作声,将视线肆意地停留在黄翅摇身上。不知为何,此刻他竟觉得,时间停止了。 “老板?” 许可可首先发现了温故知,叫了他一声。温故知觉得有些遗憾,时间又重新流动。然而当他看到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的黄翅摇时,不禁淡然一笑。 “一切顺利。” 黄翅摇回他了一个笑容,一个情真意切为他而感到高兴、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笑容,一瞬间便将以往割在他身上的那把刀变成了柔软的纱布,覆在了他所有的伤口上,围了一圈又一圈,化作了一个拥抱。 温故知只觉得呼吸一窒。 在那一刻,他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一起沦陷吧。 也不顾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场,他径直走了过去,一把将黄翅摇拉了起来,大步流星地牵着她一起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门之后,手稍稍一扯,便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拥抱终于化为实体。 “等我……再等等我。” 温故知紧紧地抱住黄翅摇,仿佛这样便能一直留住这种被包裹的安全感一样。 “等我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怀里的人静静地任由他拥抱了许久,才缓缓伸出双臂,回拥住他。 “好。” “一言为定。” ----------------- 黄翅摇没有去送温故知离开,而是一直留在知新和许可可一起忙到了晚上十点多才走。 许可可看了看手表,意有所指地说道:“噢,已经这么晚了呢,飞机应该起飞了吧?” “嗯。”黄翅摇边收拾着东西边应了许可可一声。许可可见她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手臂轻轻撞了撞她,“你不跟着一起去吗?近水楼台哦。” 黄翅摇笑着摇了摇头。“我明天还有课呢。” 虽然有些不舍,但她清楚自己跟过去了也提供不了什么支援,更何况,她和温故知都有各自要关注的事。 那不如各自努力,最后在前方再会合。 因为想要追一追前几日落下的学习进度,黄翅摇今晚没有应许可可的邀约去她家里睡,而是自己回宿舍了。 只是才刚到宿舍楼下,她就看到了一个暂时不想见到的人。然而那个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似乎就是在候着她。 黄翅摇轻轻呼出一口气,迎了上去。 “罗小姐。” 罗妥曼却是雀跃地跳到她身边,“小野花!你终于回来了!人家等了你好久呢。” 黄翅摇淡淡地问道:“不知道罗小姐找我有何贵干?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的话,那恕我不奉陪了。” 罗妥曼却是一个伸手拉住了她,“急什么呀,人家话都还没有说呢。” 说着,她凑近了黄翅摇,笑嘻嘻地问:“那个猥亵欺凌你最后被你告了的人,他自杀的事,你知道吧?” 黄翅摇沉下了脸,退后了几步,拉开了与罗妥曼的距离。 “你想做什么?” 罗妥曼笑得花枝招展地摆了摆手。 “不要这么防备嘛,人家又不是要害你。乐正!”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黑衣男子如鬼神般忽然出现在面前。 黄翅摇定睛一看,却是当场愣住。 那一大片的白色曼陀罗花正在她的眼前晃动,勾起了之前种种被她暂时存放起来的令人难受的回忆。 这个只在林茑萝口中出现过,只在监控录像中飘过半边身子的人,如今终于真真正正地在她面前现身了。 只见这人将一部平板电脑举在她前面,播放起了一条视频。 黄翅摇仿佛站在了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随着视频播放到尾声,罗妥曼的话在她身后幽幽响起,将她彻底扯了下来,坠入万丈深渊。 “小野花,解气吗?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因为你死了呢。” 第八十六章 交锋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罗妥曼故技重施,将刚刚才给温故知看过的视频在黄翅摇面前再播放了一遍,却是换了另一个说辞。 “小野花,你知道这条视频是怎么来的吗?” 黄翅摇的情绪却早已困在了高登的身影离开了镜头之后最后那令人绝望而无力回天的近乎静默的声音当中。 原来听闻一个人的逝世的消息和亲眼目睹一个人的逝去所带来的感受差异是巨大的。 她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人原来这般脆弱”,而是“这个世界这般无情”,而她对此无能为力,甚至对于她或许需要对此承担责任的可能性产生了恐惧。 黄翅摇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直到乐正希对着她打了个响指。 她缓缓地转过头,望向罗妥曼,失魂落魄地问:“你说他因我而死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罗妥曼理所当然地回答她,“人家可是快要退休的年龄耶,被你这么一搞,他名声扫地,丢了人,失了财,可不得抑郁嘛。” 黄翅摇沉默不语。她一直不觉得自己当初报警和写投诉信的决定有任何问题,唯一让她内心感到不安的,只有那未曾即时生效最后却变了质的“心心蘸料”情绪植入。但罗妥曼这种受害者有罪论的言辞却恰好在她此时此刻精神恍惚的时候击中了她,让她也开始不知不觉地怀疑自己,当初真的做得太过绝情吗?是因为自己一点余地都不留才造成这样的惨剧吗? 罗妥曼倒是对着黄翅摇脸上翻来覆去变化着的表情正是愉悦的时刻,然而她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小野花呀,我还没有跟你说这条视频是怎么来的呢。”罗妥曼走到黄翅摇身边,手搭在了她的背上,一路抚至腰部,然后一把揽了过来,在她耳边呢喃细语:“高登在酒店的时候,我跟他通过电话,聊过天呢。他可是亲口告诉我,他恨你毁掉了他的人生,也恨整个温苏集团。正好有人指使他,只要将矛头指向温苏集团,还有知哥哥,那他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赔偿金。” “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吗?”她的手如同一条正准备慢慢缠紧猎物的蛇一般,在黄翅摇的腰上蜿蜒收缩。 “我让他改一下遗书的字眼,抹去温苏集团和知哥哥的名字,拍下视频,我出双倍的价钱,现金哦。他答应了。你应该知道,有了这条视频,知哥哥和温苏集团的名声就能被挽回很多,对吧?” 黄翅摇咬紧了牙,试图将她不由自主的颤抖压回去,可惜于事无补。罗妥曼也感觉到了,于是箍紧了她的腰。 “所以我呀,特意向知哥哥提出了一个条件——跟我结婚。” 罗妥曼捏住黄翅摇的下巴,硬是将她的头掰过来面向自己,好让她此刻的表情尽收眼底。 “知哥哥可是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呢。小野花,快祝贺我们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黄翅摇终于开口。 “为什么不劝他?” “什么?”罗妥曼像是没能预料到她问出的会是这个问题,一时诧异之间松了手,被她一个猛力推开,从桎梏之中挣脱了。 罗妥曼反应不及,退后了几步,在差一点跌倒之际被乐正希扶住。 “劝谁?知哥哥?” 黄翅摇双拳紧握,怒目而视,眼睛因为极力瞪大而变得通红,一汪泪水盈在眼眶,却始终没有掉落。 “你明知道他要自杀,为什么不劝他!” 罗妥曼先是一愣,忽而笑出声来,甚至越笑越大声,边拍着乐正希的手臂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够了,她才点了点眼角的泪水。“果然还是我熟悉的小野花。” 她对着乐正希轻声说道:“看吧,我说得没错吧。”说完顺了顺胸口,长叹了一声。 “小野花呀小野花,你还是这么天真。”她再次走向黄翅摇,却没有再对她动手动脚,“一个人如果奋不顾身都要自杀,那便是去意已决,留不住的。还不如让他死得其所,帮他为身边的人多挣一些资本。” 黄翅摇气极反笑,“还真是高高在上的有钱人。” 罗妥曼却因为她的这句话,连脸上最后的一点笑意都敛去了。 “在你的观念里,应该一直觉得像我这种有钱人,最大的乐趣就是高高在上地羞辱其他人,并乐此不疲,对吧?” “难道不是吗?” “呵。”罗妥曼轻笑一声。“可你黄翅摇又何尝不是高高在上地以你的道德标准来审判我呢?” 黄翅摇无话可说。 她并非被罗妥曼的这番言论镇住,而是觉得两人之间观念相差太远。一个以道德约束自身,一个视道德为无物,那便根本没必要再继续讨论下去了。 还不如直接一点。 “那我审判你,你会害怕吗?”黄翅摇渐渐镇定了下来,在平缓着自己的呼吸之间,向罗妥曼问出了这一句话。 罗妥曼扬起了头:“不值一提。” “那就好。” 她紧盯着她,面无表情。 「反省自己,植入几个字到罗妥曼。」 既然不害怕,那便审判吧。 黄翅摇一直以为在高等自杀之后,自己会畏惧再次使用超能力。但她想起了里尤斯说过的话,还有他重复提及的四个字。 多做好事。 而且按照里尤斯所说,“心心蘸料”已经恢复到了原始设定,那不如就在最猖狂的人身上试验。 她已经尽可能地用词保守了,也没有任何激烈的个人情绪参杂到其中,这咒语算是保守到甚至不确定会不会生效了。 不能生效,那便罢了;能生效的话,也许可以让罗妥曼改一改她这迟早会祸害社会的脾性。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黄翅摇不禁望向那一直跟在罗妥曼身后那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只是不喜不怒地回望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她想,这一次,也是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她观察了罗妥曼十来秒,未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只留下罗妥曼和乐正希在原地。 乐正希正想上前将黄翅摇拦下来,罗妥曼却制止了他。 “走吧,我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赏到了小野花那美味的表情。” 乐正希在罗妥曼的身后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要两头骗呢?你明明没有指使高登修改遗书字眼,只是出钱让他拍下最后的视频而已。” “好玩呀。你还记得我说过要教你利益最大化吗?” “记得。” “知哥哥虽然暂时拒绝了我提出的结婚条件,可这不代表我不能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呀。你看,只靠这一条视频,到最后有机会老公有了,温苏集团的话语权也有了。” “原来小姐的结婚条件被拒绝了。” “乐正希你给我闭嘴!” 一阵晚风吹过,吹散了最后的呢喃。 “难怪温故知喜欢她不喜欢我,换我我也喜欢这小野花呢……” 除了言者,无人可闻。 第八十七章 筹谋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凌晨时分,一架私人飞机在华景降落。 温故知走出飞机时,抬头望了望顶上的夜色,只看到一片墨蓝,星星倒是没看到几粒,却能看到远处的光链。华景比起越阳还要繁华,市区的灯火通明甚至照亮了天空,晕染了整排的天边。 他不禁感慨,好久没有回来了。 这里是他成长的地方,也是温苏集团的总部。 身后接连走出两个人,分别是温故知新旧两位特助,关于和龚静。 关于被温故知丢到了不同部门轮番磨了一段时间,苏云清也没有过什么特别的表示,既不捞人,也不试探,期间又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大概是要弃了这棋子了。 现在刚好时机到了,温故知便将他重新放回自己身边,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关于,拿好东西,先去把董事长接出来。” “是。” 温故知若无其事地说了句话:“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现在应该了然于心了吧?” 关于毕恭毕敬地微微鞠躬道:“是的,温总。我不会再让您失望的。”说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只余下龚静跟在温故知身后。 等车到了以后,龚静边打开后排的车门边问:“温总,需要先回去休息一下吗?” “不,回总部。”温故知看出窗外,看着夜色之下这座城市的轮廓,面无表情。 “准备一下召开董事会临时会议。” 温故知其实并没有放下和母亲之间的罅隙,但这之后再解决。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父亲是温如新也好,温如许也罢,目的似乎就是先狠狠地将他和苏云清践踏一番,然后再从他们手里夺去温苏集团。 所以现在他和苏云清是命运共同体,单靠他一人之力没办法在这暴风雨之中将整艘温苏集团的大船拐回原本的路径上,当务之急便是先将他母亲接出来。 调查机关在苏云清接受完问话之后,就一直将她留在了酒店里,相当于是把她软禁起来了。虽然衣食住都不缺不扣,却也限制她对外联系。即使知道苏云清是安全的,但温故知更需要知道她下一步的打算是否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方向一致。 他得知道苏云清还有多少后手。 不然的话,他自己一个贸然行动说不定还会被反将一军。他根本就猜不到苏云清到底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温故知不由得自嘲一笑。 他跟母亲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心有灵犀的时候。就凭她在他二十五岁的生日宴上才将那份协议书公之于众便可以知道,他们母子眼里看到的东西从来都不一样。 两个人各自藏着的秘密太多了,甚至都从未想过要将自己那把保管秘密的钥匙交到对方手上。 温故知闭上了双眼,在车上假寐起来。 他想,他这个母亲大概是打算在死之前才将那把钥匙交到自己手中,然后在最后对他说一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但谁又能保证,先死的人不会是他呢? ----------------- “翅摇!一起吃饭吧!” 才刚下课,黄翅摇就听到了这久违了的句子。 不知为何,连续几天有些阴霾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话而莫名其妙地好了不少。大概是因为这句话所包含着的是她从前那平静的校园生活吧。 和朋友一起吃饭这么稀疏平常的日常,却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回头看着苏谨,笑了笑,“我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很赶,就算这样也要一起吃吗?” 苏谨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双目放大,笑嘻嘻地问:“你是打算吃完饭之后直接去公司是吧?” 还没等黄翅摇承认,苏谨便推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正好,我也要去,咱们不如干脆一起买外卖上去吃吧。” 黄翅摇不禁惊讶,“你也要去?为什么?” “嘿嘿,我可是我哥的贤内助,现在是紧急关头,我当然也要出一分力啦!” “苏谨……你用词能不能用得准确一点?” 直到坐上了苏谨的车,黄翅摇才知道温故知确实是嘱咐了苏谨去做一些事。 一些大事。 温故知居然直接跳过了他公司里的所有人,空降了苏谨为知新科技越阳分公司的代理总经理。 听到这个消息时,黄翅摇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跌到车底了。 啊?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连环三问。 “你会吗?你会干吗?你能干吗?” 苏谨被黄翅摇的连环三问炸得额上也出了一层细汗,只见他先是深呼吸了一下,稳住了开车的手,才委屈巴巴地开口。 “翅摇,你好过分!为什么要对我人身攻击?” “抱歉……我没有攻击你的意思。”黄翅摇自我消化了半分钟后,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 “你不是打算跟你父母一样,走研究这一条路的吗?代理总经理应该怎么样也需要一点经验才行吧?新人空降,压力不会很大吗?” 苏谨撅了撅嘴,“翅摇,你是想说我什么都不会,担心我会把我哥的公司搞砸了是吧。” 黄翅摇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哼!讨厌。”苏谨扁着嘴继续开车,黄翅摇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愧疚,于是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在质疑你,我绝对相信你的专业能力,只不过术业有专攻嘛。就是……出乎意料。是我不好,是我过分了,你不要不开心。” 苏谨突然发出一声爆笑。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装不下去了哈哈哈哈!” 说时迟那时快,车子已经到达了知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苏谨停好车以后对上了黄翅摇那审视的目光,乐呵呵地说道:“翅摇,你好像在哄女朋友一样哦。” 黄翅摇忍不住将拇指和中指围圈,指尖相叠,对着苏谨的额头用力一弹。 “你又在耍我。” 苏谨叫了声痛后,却是换上了温故知常有的那副意味深长的微笑,低声说道:“翅摇,就算不相信我,你也应该相信我哥的,对吧?知新科技现在需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坐镇。而这个新人,必须用人唯亲。” “我哥说,只有主动露出漏洞,才能让对手得意忘形。” 第八十八章 草台班子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小苏总,欢迎您。” 黄翅摇和苏谨才刚到达总经理办公室,许可可就带着一批公司的高层迎了上来,恭敬地对着苏谨弯腰问好。 黄翅摇被这么大阵仗的场面吓到了,若是继续站在苏谨旁边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感觉,于是悄无声息地退到一边,隐在一角,看着这群人在互相演戏。 苏谨一本正经地摆起了代理总经理的款:“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希望大家可以谨守岗位,一起度过这一次的难关。接下来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该下班下班,留下来加班也很欢迎。” 众人纷纷散去,唯有许可可还站在原地,得体有礼地笑意盈盈看着苏谨,“小苏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咳咳!”苏谨清了清喉咙,神色凝重地看着许可可,“Coco是吧,你跟了温总经理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很清楚温总经理是什么脾性的,对吗?” 黄翅摇不禁眉头轻蹙。不是演戏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剑拔弩张了? 只见许可可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回答苏谨:“自然。” 黄翅摇依稀间想起了她初初认识的许可可。当时还在人事部工作的许可可就是这般滴水不漏而有距离感。 可是苏谨应该跟许可可没见过几次面吧?为什么一来就要针锋相对呢? 正当她以为这两个人要开始一场明枪暗箭的时候,苏谨却是咧开了嘴对着许可可傻笑。许可可也不再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而是上前像摸狗一样揉了揉苏谨的头发,一脸慈爱地问:“臭小子,刚才怕不怕?” “还好,可可老师你知道的,我在装模做样这方面可是老手。”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臭屁呀小谨。” 黄翅摇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大跌眼镜。 虽然她没有眼镜。 “你们认识?” “当然!”苏谨满脸骄傲地回答,“可可老师是我以前的家教老师,一个顶全科呢!后来我才知道可可老师在我哥的公司工作,居然还是在人事部这种小地方,于是我就把她的能力全告诉我哥了,让他珍惜可可老师这种天才。” 许可可用力拍了苏谨的脑袋一下,“什么天才!果然是你这小子跟温总说我家侦探社的事的。” 苏谨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泪眼汪汪地向许可可求饶。“我爱我哥,我也爱你,可可老师。所以我得让我爱的人强强联手啊!” “你少来!”许可可一边像逗小狗玩一样逗弄着苏谨,一边抬起头对黄翅摇说:“对了翅摇,你的合约我已经弄好了,从现在起,苏谨在公司的时候,你就是他的私人秘书;他不在公司的时候,你就回工程部工作,这样可以吗?” “我?”本来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许可可和苏谨之间互动的黄翅摇猝不及防地看着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私人秘书?” “对。”许可可不容置疑地回答,“职级和我差不多。” 啊? 苏谨当代理总经理,她是总经理秘书,难道这就是别人常说的草台班子吗? 她还在错愕时,许可可便接着解释下去了。 “我打算按温总的策略,将用人唯亲进行到底。你现在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了,温如许已经察觉到你的存在,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挑高登这个人来打响第一炮。” 这下不仅黄翅摇,连苏谨的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 “姨丈?” “所以,高登自杀这件事,和温如许也有关系?” “对,我今天才查到的,而且关系还不浅。” 黄翅摇却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罗妥曼给她看的那条视频,以及她当时说的话。 一个自杀的案件,背后居然有这么多人的手伸了进来,各方之间各有谋算,不知道各人在当中出了多少力,又企图获得多少利。 然而,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这死去的人究竟是为何而死。 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把这自杀的人拉回来。 她很想当面质问这些人,若是目的达到了,心安吗? 可她难道就无辜吗? 黄翅摇只觉得如鲠在喉。 “翅摇?”许可可察觉到了她脸色不对劲,担忧地扶住了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你还好吗?” 苏谨也凑了过来,“是不是因为还没有吃饭所以肚子饿啊?我去买点吃的。” “等一下。” 黄翅摇叫住了苏谨,定了定神,对面前的两人轻声说道:“可可姐,我有事要跟你说。苏谨,一起进办公室聊。” 最终她还是将昨晚与罗妥曼会面的事告诉了许可可,并大概讲了那条视频的内容。 苏谨听完了之后拍案而起。 “可恶!这个女人也太恶毒了吧!哇……之前食物中毒那件事没证据也就算了,没想到她现在见死不救,居然还敢把证据留下来!好可怕的女人……” 许可可却是没有第一时间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反问了黄翅摇:“你怎么看?” 黄翅摇坦然回答:“当时我被她激了一激,血气上头,没办法客观判断,所以和苏谨的想法一样。” “那现在呢?” 黄翅摇被许可可紧紧地盯住,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半分讲假话的余地。 她在逼她冷静理智地分析这件事。 黄翅摇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现在觉得,她的话真假参半。” 许可可浅浅一笑:“我也是这么认为。” 苏谨不能理解,提出了疑问,“啊?为什么?这个女人是真的很恐怖的呀!我觉得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对,那自然也包括说谎了。” 许可可细细道来:“按照目前我搜集回来的信息,高登自杀的原因应该有两种可能性。” “一、高登本来无心自杀,用自己那笔退休金为儿子清了赌债之后,本想安安静静过完下半辈子,但他儿子又欠下了巨额赌债,高登已经无力偿还。正好A君出现,教唆他自杀,并且只要将过错推到温苏集团和温故知身上,便可以为他偿还赌债。” “二、高登因为用全副身家为儿子请了赌债之后,心灰意冷,不想苟活于人世,决心自杀。正好A君出现,问他要不要一举两得,既能自杀,又能获得一笔钱让他家人之后的生活无忧,于是达成合作,让他将过错推到温苏集团和温故知身上。” “然而高登在自杀当天,出现了另一个变数,那便是B君。” 第八十九章 开战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所以,A君是我那个姨丈,B君就是罗妥曼,对吗?” “不对,罗妥曼是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横插一手的C君。” 许可可摆出了一张照片。 “B君,是你姨妈。” 只见那照片上是一间酒店,一个男人看着正拿着行李走了进去。大门正上方显示的酒店名字正是高登去自杀的那一间。 许可可指着照片上那男人的脸,敲了敲,解释道:“这个男人是苏董事长的其中一位秘书,跟着董事长一起在温总生日宴当天来到青安,却没有跟在董事长身边,反而入住了这间酒店。” 说着,她勾了勾唇角,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句让黄翅摇和苏谨都意想不到的话。 “高登是想鱼与熊掌兼得。” 苏谨嘴巴大张,关注点却是在另一件事上。他保持着惊讶的表情,歪着头望向许可可,“可可老师,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时候就跟踪姨妈身边的人啊?” 许可可微微一笑:“这你可得问你那好哥哥去。这照片是他那边的人给我的。也许你的哥哥也在筹谋些什么呢?”说罢她捏住了苏谨的鼻子左右扯了扯,“可是,小孩子太八卦的话是会被缝上嘴巴的哦。” “我哥才不会!” 黄翅摇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正跳得发痛,神经被牵扯着,似乎正要从皮肤血肉之中突围而出,暴露在阳光之下一样。 就如同这真相,正在这抽丝剥茧当中渐渐现于人前。 但真相真的会出现在阳光底下吗? 许可可不再逗弄苏谨,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做了总结。 “究竟高登是本来就有意自杀还是在人教唆之下才有了自杀的念头这个先放下不论,但有几件事我们可以从中推断出来。” “一是苏董事长身边的贴身保镖魏均投了温如许的阵营,为他做事,上门去跟高登做交易。” “二是苏董事长也派了人向高登提出了条件,让他在遗书上不能提及温苏集团。” 黄翅摇听到这里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打断了许可可的总结,提出了疑问。 “可可姐,有些逻辑上的问题。如果高登真的是想要鱼与熊掌兼得的话,那如果他按照董事长的要求去做,不就违背了温如许提出的条件了吗?” “你忘了那个大信封了?”许可可挑了挑眉,“温如许应允的钱早就有一部分到了高登的手了。我查过了,信封里面应该有一张提款卡,金额正好一百万。这个数目不少,但用来买一条人命加嫁祸的话,又不多。所以我猜着这也许只是订金,或者是一半的金额。后期苏董事长提出的条件大概要丰富很多。” 苏谨恍然大悟,“哦!所以这高登是打算只吃一半的鱼,好让他能够吃掉整只熊掌啊。” 黄翅摇不禁喃喃自语道:“然后,罗妥曼插手,给钱高登让他拍下自杀的视频。高登为他的家人赚了第三笔钱……” “没错。”许可可点了点头,“这就是第三个推断。” 黄翅摇心中百感交集。 拿自己的命来换取家人以后的生活无忧,这究竟是值还是不值呢?他究竟有没有过一丝后悔呢? 她不禁想起了那条视频最后的内容。 高登是毫不犹豫地去赴死的。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发出一声求救。 他应该……是不后悔的。 她轻轻晃了晃头,想要将这些情绪压在心底。这时候想这些也只是感情用事了。 视线放到了许可可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照片时,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是不对。”黄翅摇拿起了照片,“董事长不是应该不知道温如许会回来这件事吗?她又怎么会提前就知悉温如许的打算呢?” “这个我也说不准。”许可可顿了几秒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跟温如许有关系,也有可能知道了。我比较倾向于她是知道的,要不然为什么要在温总生日宴当天将那份协议书公之于众呢?大概也是在赌吧?” 然而,一旁的苏谨抽过黄翅摇手上的照片,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说不定是高登主动找姨妈的呀。你们不是刚刚才说了,他想鱼与熊掌兼得嘛。” 许可可和黄翅摇同时转过头盯着苏谨,一言不发。 “怎……怎么了?”苏谨咽了口唾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许可可拍了拍苏谨的脸,“你这小子,倒是清醒。没错,确实有这个可能性。无论如何,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在高登自杀的这件事上,这三个人是分别入局了。” 将一场自杀案变作一场交易,各有各的盘算。这当中最值钱的是这条命,最不值钱的,也是这条命。 “可惜高登用来拍视频的那部手机不见了。”说到这里,许可可叹了口气,“温总的意思是,虽然罗妥曼给了他那条视频,但是他并不打算由我们这一边将视频交给警方,而是直接将视频公之于众。” “不。” 黄翅摇沉默了几秒后,开口说道:“要让警方找到那部手机。” “啊?”苏谨不解,“翅摇,难道在这个时候你也想着要循规蹈矩吗?等到警方找到那个手机的时候,公众舆论早就已经将我哥踩在脚底了。” 黄翅摇却是摇了摇头,“我确实是希望通过法律的途径来让他们做过的这些事全都曝光于人前,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目前所有的推断几乎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实,就算将我们手上现有的这些资料统统交出去,只要他们矢口否认的话,警察也没办法做些什么,对吧,可可姐?” “你说得对。” 许可可脸色如常,似乎对这样的局面早已清楚。 “罗妥曼也不是个可信的同盟。所以,最好的做法是,让中立方来替我们打响反击的第一枪。就算警察最后没能找到那部手机,温如许也不可能干干净净地在这件事当中隐身了。”黄翅摇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俯瞰着这座城市的灯火闪烁,如同自言自语般低声说出了一句话。 “我想,我们已经开战了。” 第九十章 野心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华景,温苏集团总部。 温故知正站在苏云清的办公室里,一言不发地看出窗外。窗上映出来的影子糊了边缘,却泛着没什么温度的光。 从这里望出去的景观,跟他在知新的办公室望出去的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平视是望之不尽的高楼林立,俯瞰是仿如蚂蚁巢穴里的车水马龙,周而复始,有序而无际。 只不过在华景这里,更高,看得更远。 也更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温故知清楚自己此时并不属于这里,但他能确定的是,不久之后,这里将会属于他。 “叩叩叩!” “请进。” 龚静捧着一叠文件开门进来,“温总,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有一部分董事会成员已经到达了,您现在要过去了吗?” 温故知依旧立在窗边,漫不经心地问:“是不是有一半以上的董事会成员都病了?” “这……”龚静从手中的文件中抽出了其中一份递给了温故知,“有四位董事会成员有事未能出席,有三位因病缺席。” “看来我的这些叔叔伯伯们不太愿意给我这个面子啊。”温故知似笑非笑地转过身,取走了龚静手上的那一份文件,瞥了一眼,便将它随意地撕掉后扔到垃圾桶里。 他打开了门,转头看着龚静,目光却是似有若无地在那董事长的牌子上停留了一瞬。 “走吧,先去会议室,会一会给我面子的叔叔们。” 要准备开战了。 ----------------- 越阳青安,循道大学其中一个学生饭堂。 苏谨一边戳着自己餐盘里的饭,一边麻木地将一条青菜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翅摇,你有没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黄翅摇一如既往地吃得很快,听到苏谨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放慢了速度,“我倒是觉得时间过的很快,甚至不够用。你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苏谨无精打采地夹了一块肉丢进自己的嘴里,“唉,我的意思是,最近好像都是一天之内就发生了一整年里发生的事一样。我哥的生日宴不过是几天前的事,但这几天之内的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了。” “噢,你说的度日如年是这个意思。”黄翅摇虽然对于苏谨最近的创新中文有些不适应,但她也认同他的这个看法。“你是想说瞬息万变,日异月殊吧?我也觉得,好像一下子就发生了很多事一样。” 她想,温故知也一定有这种想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他连自己父亲的身份都在一夜之间变成另一个人了。 看着眼前吃饭吃得毫无章法的苏谨,黄翅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对了,你知道你哥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来头吗?为什么他会从温如新变成了温如许呢?” 既然这位仁兄和温故知的关系最亲,那他总该知道些什么吧。 谁料苏谨也是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别说问我了,连我哥我姨妈都被骗了这么多年。我更不可能知道这其中的内幕了。” “但是吧,我知道我的姨丈……算了,还是直接用名字来说吧。温如新确实是有一个哥哥,但我记得他是叫温如期来着,是温家家业原本的继承人,可是他在我哥出生之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了。” 苏谨说着说着,放下了筷子,神情渐渐变得激动,却又因为正身处饭堂只能放低声量,“至于我的姨丈从温如新变成了他的双胞胎哥哥温如许这件事,我哥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我问了我妈,她当年在姨妈结婚前陪过她一起去温家看过他们家的族谱,到了温如新这一代,不知道为什么有个位置粘了一张白纸。问了温老爷子以后,说是有个出生没多久就夭折的孩子,没有名字,就用白纸代替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现在想想,难道这就是那个双胞胎哥哥?难道说,夭折的是温如新?不对呀,都夭折了,那为什么还要装作他的身份生活了这么多年才说自己是温如许啊?” 黄翅摇听着苏谨讲起的故事,只觉得这豪门藏着的秘密真不少,仿佛在一本书里掀开一页,却是每一个字都藏着一本书一样。 两个人双目对视,不约而同地默默收拾起餐盘,各自陷入了沉思当中。 此时此刻这件事没办法通过他们的想象力和逻辑去理清,看来,这个秘密只能由当事人亲自揭晓了。 与此同时,在远方的华景,温苏集团总部的其中一间会议室里,气氛同样陷入了焦灼之中。 “所以,大家也是打算见死不救,看着温苏倒下吗?” 温故知坐在会议室主位旁的一个座位上,宠辱不惊地看着面前的几位董事,轻声问道。 “世侄啊,我们也是给面子你母亲和你才过来跟你讲一讲真心话的。”其中一个董事语重心长地劝说,“你想想,那个自杀员工的事也就罢了,努力公关一下还可以挽回些我们集团的面子,可是你母亲还没有被放出来啊!就算罪名是莫须有,但这温苏集团的声誉已经跌到底了,哪怕我们几个可以为了情分坚守,可也得为下面的那么多个股东考虑吧?难道温苏集团倒了,他们就必须理所应当地要拿着自己的家产陪葬?这也太没有道义了吧!” “对呀!”另外两三个董事纷纷附和,“总不能让其他股东寒了心吧?” “不急。”温故知微微一笑,却是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们,“温苏集团没那么容易倒。你们……或者说,那个人,也不是真心想让温苏集团倒下吧。” 几位董事面面相觑,许是心知肚明,听懂了温故知在说些什么,也不正面回应,只不轻不重地斥了句:“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天真,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温故知表情不变,没有接过他们的话,反而望向了其余那几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董事。在目光对接之后,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抬起手看了下时间,便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各位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会议室缓缓地走进了一个人,让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在那一瞬间都颠倒了过来。 只见苏云清高视阔步地从门口径直迈进会议室,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睥睨着前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场仗还没有打完呢。” 第九十一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苏云清的出现让会议室以外的员工们士气一下子就涨了起来,仿佛定海神针重新归位,温苏集团这艘大船终于等到了前方的黎明。 然而会议室大门一关,内部的气压却降了不少。 “云清啊,你怎么这么快……就能回来了?那些调查人员没再为难你了吗?” “再不回来我这个董事长怕是也要没了。”苏云清说完,并没有望向那位说话的董事,而是看着身旁的温故知,嘴唇微张,欲言又止,最后化作微不可察的唇角上扬,眼里完全隐去了刚刚迈进来时的锋芒,只剩下柔和和无奈。 温故知对于母亲此时毫不隐藏地对他露出的春晖慈悯有些不习惯,但也扯了扯嘴角,算作回应。 关特助办事确实得力,不过交了些知新科技和温故知自己的专利出去,再大致给了个可商讨的附加条件范围给他,他就能和调查机关协议成功,将苏云清接了出来。 虽说是交了些,只不过这个“些”实际上几乎耗尽了温故知这几年辛苦存下来的所有资本。 但他也不会觉得这是桩亏本的买卖。本来他就是从整件事的实际利益出发来考虑的,接母亲回来是整个大局中必须要做的事,所以付出一些代价也无可厚非。 没曾想倒是有意外收获,换回一些童年时享受不到的母爱。 可惜他现在好像也不需要了。 无所谓了。 母子间温情的对望没有持续很久,苏云清便转过头,挑起双眸,锋芒在一瞬间凝聚在眼里,盯着在场的董事会成员们,尤其是刚刚开口说话的那几位。 “我知道我们公司的股票最近被抛掉不少,股东之间也在互相怂恿着,但是我在这里希望各位也能出一份力,帮忙稳一稳,而不是受了某些人的摆布,煽风点火。” 说着,苏云清抬起了手,温故知对着龚静点了个头,龚静便将一直捧在手上的一小叠文件放在苏云清手里。 “啪!” 苏云清猛地将手中的文件甩到会议桌上,纸张在桌上散了开来,甚至随着光滑的桌面滑到了会议桌的边缘,跌在地上。 “散出去的股份,没过多久,就被人在低位的时候收了,收的数量还很多。有人知道原因吗?” 这时一直没有开过口的董事会成员之一先是嗤笑一声,然后接上了苏云清的话,“这个问题,我猜今天没有出现的那些个董事一清二楚。董事长,我说的对不对?” “不止呢,刚刚闹得最欢的老李老陈你们应该也知道吧?”另一个董事也不再沉默,拿起了其中一张纸,先是乐呵呵地看了几眼,再放手一抛,将其飘落在那老李老陈面前。 “胡说些什么呢!这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也是受害者好吧!全副身家都不知道蒸发了多少了,你们居然把问题推到我们这里,也太……” “叩叩叩。” 苏云清连敲了桌面三下,声音不响,却震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我今天出现在这里,主要是想讲清楚一件事:有我在,温苏就没那么容易倒。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搞小动作。” “我,苏云清,不会走,也赶不走。” “如果我偏要赶你走呢?” 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走进来了一个众人意想不到,却又是顺理成章的人。 “各位下午好啊,看起来挺热闹的嘛。” 苏云清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挡住了温故知的视线,语气强硬地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故知却留意到了她藏在身后的手正使劲的攥着拳,指尖似乎一整个插进了掌心一样,手心处压出了红一条白一条的痕迹,鼓起来的血管在跟随着微微颤抖。 那人冷笑了一声,“自然是重温旧梦啊。” 这所谓的旧梦,明明对三个人而言,都是噩梦,又有什么好重温的呢? 温故知看着眼前颤抖得更厉害的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随后站了起来,越过苏云清面无表情地望住这不速之客。 “想来父亲现如今应该已经收集到不少了吧?” 温如许先是皱了皱眉,然后放松了表情,随意抽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懒洋洋地回答:“进展不错。” 无论是哪一派的董事,在听到这两父子之间的对话时,都不禁脸色大变。 “温如新?是你?” 温如许转动椅子扫视了众人一眼,举起手挥了挥,“好久不见呀,各位。” “出去。”苏云清的声音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间幽幽响起,“会议结束,大家可以离开了。” 各个董事踟蹰不前,似乎知道该离开会议室,却又想留下来听一下他们之间的对话。温故知察觉到掌心之下那颤抖的幅度在渐渐缓和后,他便松开了自己的手,走向前送众位董事离开会议室。 温如许却是在大家离开之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下次董事会会议再见啦各位。” “砰!” 苏云清将龚静也直接推了出去,然后用力关上了门,用背顶着,咬着牙问道:“温如新……不,你究竟是谁?” 温如许的脸恢复了那冷淡和不耐烦的表情,跟十五年前面对苏云清和温故知时的日常表情如出一辙。 温故知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这温苏集团小小的会议室似乎变成了十五年前的温家,母亲几近发狂,父亲毫不在意,他站在角落,无能为力。 温如许翘着二郎腿,身子往后一仰,淡淡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温如许,你原来那老公的双胞胎哥哥。”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的存在!”苏云清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还是你温如新想要再一次欺骗我,才讲出这么拙略的谎话?说啊!” “苏云清。”温如许冷冷地开口,止住了她的发狂,“你被老爷子骗了,你知不知道?” 苏云清怔住。 “你苦苦经营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到最后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懂不懂啊,女强人?我这个爹啊,当初就是看中了你这种要强又重情的人,简单来说你就是一条筋的恋爱脑。” 温如许直起身来,将椅子滑到了苏云清跟前,直视着她,讥笑道:“虽然我恨透了你,可我也必须得说一句,谢谢你为温家做出的贡献啊,弟媳。” 温故知站在一旁,听着这荒谬的话,只觉得自己对“温”这个姓氏真是陌生到极点。 既冷酷,又恶心。 强大如自己的母亲,没想到居然一直被温家耍得团团转。而他,也只不过是这场骗局之中的产物。 这个家所孕育的,全是怪物。 苏云清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她用双手撑着背后的门,哽咽道:“温如新在哪……” “呵。”温如许站了起来,凑近苏云清的脸,残忍又无情地吐出了一句话。 “你一直喜欢的那个温如新,为我们那个好大哥殉情了呀,蠢货。” 第九十二章 怪物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二十六年前,华景温家老宅。 温如许目无表情地站在庭院中央,看着满院的白绸随风飘扬,偶尔两条白绸之间缠绕在一起,在风的搅动之下扭曲紧缠,又在风止之后归于平静,诡异而无美感。 他嗤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人都死这么久了,还挂着,装模作样。” 宽大的帽檐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即便是四处张望,也没什么人能真正看得清楚他此时的眼神,唯一明显的是那抿得紧绷的双唇。 只有温如许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以往他来老宅都是偷偷摸摸地从侧门进来,便直奔老爷子书房去了。如今让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院子里,他反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也不知那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少爷?您怎么在这儿站着呀?” 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佣人忽然走到他身边,看衣服的款式,大约是这院子里的某个小管事。 温如许勾了勾唇角,“没什么。” 是啊,二少爷。 他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二少爷嘛。 “二少爷。” 另一把声音的“二少爷”突如其来,温如许立马转过身,发现这把熟悉的声音正是来自于这里的老管家。 温如许不由得眯起眼睛,扶了扶帽檐。 以往都是老管家带他到书房里去的,所以老管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现在却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叫他二少爷? 老头子该不会是想要拨乱反正,让他认祖归宗吧? “二少爷。”老管家再次强调了这个称呼,“请随我来。” “呵。”温如许轻声一笑。行吧,那便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只是老管家并不像以前那样直接带他去书房,反而带他去了另一个房间。还未踏进门,就闻到了一股令人非常不适的味道。 那味道并不是臭味,而是焦苦之中带着几丝甜腻,幽幽地顺着鼻腔钻上脑里,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死神那厚重的衣角,在积年累月下所沾染到的血污液垢散发出来的味道,稠穊又挥之不散。 温如许皱着鼻子进了门,便看到温老爷子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份东西,正看得入神,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他从来没见过的柔和。 “咳咳咳!”温老爷子突然间急咳了起来,老管家见状立马上去拍抚着他的胸背替他顺顺气。本来习惯了些的那股令人不适的味道忽而就变得浓烈起来。 半响后,温老爷子终于止住了咳嗽,他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东西翻了过来,放在一边,恢复了那一如既往莫测高深的表情,缓缓地开口。 “来了。” 温如许屏住呼吸,向前迈了一步,“好久不见,温老先生。” “叫爷爷。” “爷爷?”温如许听到这句话时,摇了摇头,垂眸讥笑了一声,“行吧,爷爷。不知道爷爷今天又想演哪一出戏呢?” 温老爷子盯着温如许,如同迟暮之年的雄狮,即使此时的精神状态不算好,也依旧目光如炬。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如新。” 温如许眉头一挑,难怪老管家今天破天荒地叫他二少爷呢。这个在他一出生就被剥夺走的本该属于他自己的身份,如今竟然需要他变成自己的弟弟才能回到他身上,真是荒谬。 只不过以前也试过好几次温如新离家出走,所以不得不找他来做替身去办事。这一次大概是因为温如新离家出走的时间比起以往要长得多,需要他替得久一点。他倒也不觉得意外,于是习惯性嘲讽道:“怎么,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弟弟结了婚了才终于想清楚了要脱离温家去追寻他的文学梦了?所以需要我回来救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沉默了好几秒后,温老爷子才淡淡的开口。 “他死了。”说出这话时,温老爷子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自己的孙子去世只是一件无足轻重得像是“水喝光了,再倒一杯”的事一样。 只是他又补了一句话,便多了两分叹息。 “随如期一同去了。” 温如许一愣,随后情不自禁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连眼泪都飙了出来。 “不是吧?所以你现在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亲生孙子了,居然还要我去替温如新的身?温德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 “如许少爷!请你尊重一点!”管家开口斥了温如许一声,反被他用更高的声音驳了回来。 “怎么?当初你们只是因为那破算命的说我命格不好会克了温氏全族,就狠心地将我孤零零一个人养在国外,连名字都不能出现在族谱,无人知晓温如许这个人的存在。二十八年啊,整整二十八年,现在死了两个好命格的乖乖孙子,就想起我来了,却是让我继续当个替身。爷爷啊,我的好爷爷,你真的就这么恨我吗?” 说到最后,温如许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得发抖了,然而装满怨气的袋子一旦割开了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哪怕声音已经被那股气堵得连说出口的字句都模糊不清,他依然嘶声力竭地喊着自己的不平。 “如许少爷!” “老张。”温老爷子咳了几声,朝着老管家摆了摆手,“没事,你先出去吧。” 老管家担忧地看了两人几眼后,最终还是在温老爷子的坚持下离开了房间,留下爷孙两人在这浓稠的苦涩气息当中。 “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大的怨气,这是爷爷对不住你。”温老爷子喘了口气,继续慢慢道:“这么多年确实是委屈你了,让你用如新的身份生活也是为了补偿你。” 温如许快速地拭掉眼角处因为方才过分激动而涌出了泪水,咬着牙狠狠地说道:“当个替身算个屁补偿!你又在耍我吗?” “只是暂时用他的身份生活。”温老爷子侧身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向着温如许扬了扬,“你必须是苏云清的丈夫,留住她,让她成为温家的奠基,永远都不能离开。” 温老爷子抛出了那份文件,那古井无波的浑浊双眼里,忽明忽暗地晃出了箭簇瞄准了猎物般锋芒的冷光。 “按我说的做,我可以保证你将会拥有温家甚至苏家的一切。” “但在此之前,这是你作为温家人无法逃脱的责任。” 第九十三章 生日礼物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虽然万般不愿,温如许最后同意了去替温如新的身,为期二十年。 对于这个能够让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的机会,哪怕心里再委屈,他也实在没有办法拒绝,更没有能力反抗。 他无权无势无财,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记住,别露馅。”温老爷子身子往后一挨,靠在床头上,“无论如何,这二十年苏云清必须要留在温家。” 温如许依然觉得温老爷子的这个计划极为冒险。 “但那个苏云清真的会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吗?” “你跟知新长得一模一样。”温老爷子半眯着眼睛望着温如许,定了几秒,却像是正在透过他的脸来看另外一个人一样。 “苏云清这个人,商业上的事要骗她很难,但在个人情感上,骗她不是什么难事。具体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你好歹也是温家子弟,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的话,温家的产业也没必要留着给你吃了。” 说到最后,温老爷子伸出食指点了点,示意温如许将那一份文件拿走。 “在这里待一晚,好好想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明天直接回家。”他用指关节往床头上不重不轻地敲了两下,“想仔细些,知道了吗,温如新?” 这一敲,让温如许的心头也因而颤动,随后堕落到那早已编织好的陷阱之中。 他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 他从现在这一刻起,就已经是温如新了。 温如新死了,温如许,也死了。 “老张。” 温老爷子唤了一声,老管家就立即开门进来了,似乎一直守在门外等着叫唤。 “让人带二少爷回自己房间。” “是。” 温如许在魂不守舍地离开之际,仿佛听到了背后传出了如同洞穴里野兽在不久于世之时的最后一声叹息。 “老张啊。” “宅里的白绸不用撤了,继续挂着吧。” “省得之后再折腾了。” …… 温如新死在老宅的事,除了温老爷子、老管家以及他这个温如新的替身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唯独那悬挂得满院子都是的白绸飘扬了许久。 飘扬到最后只剩下温如许一个人知道。 正如温老爷子所说,苏云清在工作上清明,在私人感情方面却是无知又愚蠢得一塌糊涂。 在他替了温如新这么久,除了一开始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提出过一些介怀之外,苏云清居然一点都不曾怀疑过自己眼前的这个丈夫是假的,以至于后来温如许光明正大地将文文和女儿接过来住,还美其名曰最后的家人时,她也不曾质疑半分。 倒是让他怀疑苏云清嫁给温如新到底图的是什么了。 但温如许不关心这个。对于他而言,文文和女儿的确是他最后的家人了。 他的父母、爷爷、兄弟,统统都死了。 一个不剩。 温如许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破算命的批他命格的话,说他会克死温氏全族。 他不禁嗤笑着自言自语。 “爷爷啊爷爷,克死温氏全族的人,明明就是你啊。” 然而他没有想到,因为一次失误,文文被苏云清送走,而他眼中那个无趣又执拗的苏云清,居然也干得出霸王硬上弓的事,让他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一个儿子。 可是他不需要。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个便宜儿子,会害得自己的女儿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在那一刻,他甚至生出了要把温故知抛下那个长楼梯然后带着女儿就这样离开的念头。 但温老爷子临终前狠狠盯着他的那副眼神让他永远都无法释怀,无法挣脱。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 于是他只能把气出在温故知身上,对他不闻不问,忍了快十年,才终于让他等到一个机会。苏云清这个蠢货居然主动提出只要他愿意陪温故知一起过十岁生日,并签了那份股份转让协议书,她愿意放他自由。 这不是正合他温如许的意吗?反正那股份是温如新的,又不是他的。更何况,原本他以为还要再忍十年才能将温老爷子那份遗嘱拿出来,现在只不过再多等五年,还可以自由自在地离开这个鬼地方,他自然没多想就直接签了。 十五年而已,他等得起。从出生到现在,拥有“温”这个姓氏所教会他的,就是等待。 他最擅长等了。 他还能顺便向温故知报了温柔的腿被毁一仇,真是一举多得。 ----------------- “现在,你清楚了吗?”温如许离开了椅子,走向早已经滑落到地上的苏云清,蹲了下来,捏住她的下巴,“我是温家的工具,而你苏大小姐啊,是我们所有人的工具,开心吗?” 苏云清听到这里时,已经是临近崩溃边缘了,她喃喃自语般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温如许嘲笑道:“不是说过了吗,因为你就是个胆小又固执的恋爱脑啊。” “当然了,老爷子确实看中苏家很久了。苏家只有两个女儿,一个热衷于学术研究,一个是商业奇才,那当然是挑个性格单纯的商业奇才嘛。先借你的手将温苏两家合并,果子成熟了,再把它一口吞掉。怎么样,老爷子这一招是不是很阴险?” 说罢,他甩掉了苏云清的下巴,拍了拍手,随后扬出了一份文件。 “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协议书。当然,你也可以叫它做遗嘱。” 苏云清已经没有任何回应了,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唯有温故知还剩余些理智。 对苏云清而言,自己真正的丈夫原来早已去世,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而她所牵肠过肚了这么多年的“丈夫”居然是假的,自己还被当成温家的工具用了这么多年,这比起原本以为的温如新对她只有恨来说,更令人无法接受。苏云清此刻的崩溃是理所应当的。 但对温故知而言,他的父亲一直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只不过名字从温如新变成了温如许而已。 他父亲对他的恨从来没有变过,哪怕在真相大白前后,也一如既往。 没有分别。 这群人都是怪物,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实。 所以温故知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他只关心温苏集团最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他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问温如许。 “什么遗书?” “老爷子的遗嘱啊。”温如许并没有望向温故知,而是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苏云清此刻的表情,继续轻声说道,“他当年没留有遗嘱,只有临终时在律师见证之下对你说的遗言,对吧?” 苏云清依旧没有回应,温如许一脸无趣,只得转身面向温故知。 “因为遗嘱一直都在我手里啊。原本在温氏里属于老爷子和温如新的股份已经统统属于我了,我现在是整个温苏集团大股东了呢。” 他一步步地逼近温故知,咧嘴一笑,像极了当年要带十岁的温故知前去动物园过生日时的笑容。 “小子,你爹准备来个董事会改组,就当作是送给你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了。开心吗?” 第九十四章 有内鬼,取消交易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刚到课室准备上课,手机就传来一连串的震动。 平日里上课她会连声音震动都关掉,但自从温故知去了华景之后,她怕会漏掉什么最新的信息,就把震动打开了。 现在这震个不停的手机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她连忙拿出手机,打开来一看,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则最新的新闻。 「温苏集团将于十二点整召开记者招待会」 下面的小字内容是「温苏集团董事会地震,董事会成员或会出现大变动」。 黄翅摇来不及多想,直接走到同样刚进课室没多久的苏谨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背包,将他拉走。 “欸欸欸!卡住了卡住了!怎么了翅摇?” 课室里的其他同学目睹着一直以来脾气尚可的黄翅摇居然少见地一脸铁青拉走了苏谨,看得是心惊胆战,有人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打架啊……要不要帮你们点名啊?” 黄翅摇听不到同学的话,没有回应,被扯在后面的苏谨倒是咧开嘴笑着喊了声:“拜托啦!”然后一个转身加快了步伐,跟上了黄翅摇的步速。 “翅摇,出什么事了吗?” “我以为你收到消息的速度会比新闻还要快的。”黄翅摇见苏谨已经走在她前面了,便放开了他的背包,“你哥可能遇到更棘手的难题了。”说罢,将手机上的新闻递给他看。 “我们边走边说吧,先去知新看看什么情况。” 苏谨只看了两眼,神色便开始凝重起来,反过来拉住了黄翅摇的手腕,往自己车子的方向跑去。 “快走。”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知新科技的大楼,不出所料,在经过其他部门的办公室时,各个员工,尤其是公关部,像兵临城下一样兵荒马乱地做着准备,很明显就连知新内部的员工也没有一早知悉温苏集团要召开记者招待会。 黄翅摇不禁在心中发问,连知新科技这个温苏集团主力之一都没有提前得到消息,那召开这个记者招待会的人,会是谁呢? 上到顶楼,许可可一早就在电梯口等着他们,连招呼都没打,直入主题,“这次的记者招待会是临时召开的,知新完全没有收到消息。” 苏谨走在前面,边拉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边问:“为什么?是总部忘记通知我们吗?” “董事长和温总呢?难道他们在华景出什么事了?”黄翅摇火急火燎地走在后面,跟着提出了疑问,“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呢?” 许可可第一个进了办公室后,连忙将黄翅摇和苏谨两人都拉了进来后,便紧紧地关上大门,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谨,俯在两人的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小苏总,你这坨钓饵把鱼引出来了。” “嘶!”苏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也学着用气声说:“老师,你为什么要用‘坨’这个量词来形容我呢!你这是歧视!” 黄翅摇和许可可都被苏谨的插科打诨弄得哭笑不得,但也多亏了苏谨这画风不对的乱入,大家的心情都没有一开始那么紧绷,反而开始冷静理智起来。 她想了想,小声地问道:“我们公司有内鬼?” 许可可无声地点了点头。她先是举起食指放在唇边,然后指了指办公室的角落,朝两人挥了挥手,示意跟着她走。只见许可可走到一棵一叶兰的盆栽旁,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小小的遥控器对着音响一按,播放起交响乐来。 音乐声在两人歪着头疑惑的表情中被调得越来越高,许可可却是微笑着蹲了下来,将整盆一叶兰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掀起留在原地的花盆底座,露出了一个按钮后,用力一按。 黄翅摇和苏谨的视线一直跟着许可可的动作,看到最后,不约而同地目瞪口呆。 办公室里原本是墙的位置突然像一个门一样无声无息地自动打开了,露出了隐藏着的另外一个空间,如同传说中的密室。 “过来。”许可可再次向两人挥了挥手,如果不是看着她嘴唇的动作,黄翅摇都不知道她在讲什么,因为音乐声完全盖过了她的声音。 两人跟随着许可可一同进入了这间密室,当密室的门一关,外面的音乐声便被完全拒之门外,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哇!”黄翅摇和苏谨都不约而同地惊叹起来。 “这里居然有密室!”苏谨好奇地敲了敲密室的墙,“不过这开关怎么弄得这么不方便啊,通常不是转一下盆栽就能把门打开这种吗?” “这样不用额外设计一个花盆。”许可可径直走进了里面,坐了下来,“而且你们的好哥哥喜欢经常换植物,这样更方便。好了,快来坐下。” 黄翅摇本来以为密室是用来存放重要的物件的,但从外表上看,这里更像是一个私人休憩空间,像是影音室、收藏室和保险柜的综合体。温故知特意开了这么一个空间出来,是未雨绸缪,早就预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出现吗? 许可可边将投影仪打开边说道:“内鬼的事我们等一下再讨论,现在先看看这个记者招待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屏幕上出现了直播的画面,将近中午十二点,台下早已有不少记者坐着,蓄势待发等着主人公出现。 “临时召开的也有这么多记者出席,估计有些是提前就得到消息的相熟媒体呢。”许可可弯了弯嘴角,“究竟是哪一位高人呢?” 十二点整。 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等待着许可可口中的那一位“高人”。 只是当屏幕上第一个出现的人映入眼中时,三个人同一时间睁大了眼睛,既恍然大悟,又有些猝不及防。 黄翅摇不禁喃喃自语道:“这么快……” “大家好,我是温如许。”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是“咔擦咔擦”响个不停的相机拍照声更是受惊了似的,频率明显加快。 更让黄翅摇她们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主动将自己是温如许这件事公之于众。 “他什么时候可以代表温苏集团了?”苏谨质疑的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出来?” 黄翅摇眉头紧锁,她抓住了苏谨的手臂,一字一顿道:“苏谨,董事长可能情况不太好。” 苏谨一下子就意会到她的话,连忙拿出手机,“我让我妈立即赶去华景。” 而在场记者在温如许这一声自我介绍后,先是提出了疑问:“温先生,请问您是改名字了吗?” “是因为温如新这个名字会让你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吗?” 温如许笑容逐渐扩大,眼睛像是享受着在场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他身上一般,从容不迫地回答。 “温如新是我的弟弟,他已经去世了。” 第九十五章 花开两朵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不仅黄翅摇三人组正躲在知新科技总经理办公室的一间密室里看着这场记者招待会,远在千里之外的华景,温故知也在酒店里观看着这出戏。 只是与黄翅摇她们不同的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温如许会召开这一场记者招待会。 他倒是想先看看温如许到底会向公众说些什么出来。 苏云清自温如许出现在临时董事会会议说出了当年的真相之后,便一直像是失了魂似的一蹶不振了。温故知没有办法,只得将她送回家,然后安排医生和佣人好好照顾她。至于他,选择出来继续住酒店。 那个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充满了痛苦和不堪回忆的地方,继续留在那里会让他浑身不自在,像是一个困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精神病院。 出院了,就不会再回去了。 温故知难得地点了一瓶酒送到房间了,边喝边看。 招待会上的记者如机关枪般持续地向温如许提出问题。 “温如许先生,请问温家为什么从来没有透露过您的存在?” “当初和苏云清结婚的到底是您还是温如新呢?” “温如新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 “温先生,请问您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温苏集团呢?” 温故知吞了半杯酒进口,似笑非笑地盯着电视上的人。 这些问题真是有够温柔的。 记者招待会上并没有主持人,温如许掌控了整个过程。他先是挥动双手示意在场的记者先安静下来,接着温文有礼地微笑回应。 “各位记者朋友,请先耐心听我说。你们的问题我都会一一解答,一个一个来,举手示意,好吗?我们今天有足够的时间。那么我先回答刚才提出的问题吧。” “我出生没多久,因为一些特殊的理由,我的家人也是为了保护我,不得不把我送到国外去生活,所以大家才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至于我弟弟温如新,当年在大哥温如期去世没多久之后就失踪了,后来才知道他在山上取灵感的时候。云清她……受了很大打击,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把我当成了我弟弟的替身。” 说到这里时,温如许神色哀伤,却也维持着体面得体的表情,“我实在不忍心再打击她一次,只能由着她,尝试慢慢帮她走出这个阴影。”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哪怕我处处以礼相待,云清还是千方百计地想和我亲近,甚至不惜用药……”温如许惨然一笑,“当然了,我不怪她,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是生病了。可是我最后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逼着我离开,并且要在离开前签一份股份转让协议书,也就是故知生日那天她当众展示的那一份。” “尽管她这么对我,我心里还是一直把她和故知当成家人的。”他开始眼泛泪光,强忍着哽咽,“所以,我这一次回来,除了想要跟她说清楚当年的事,更重要的就是,帮帮我的家人,帮温苏集团渡过这次危机。” 温如许从座位上走了出来,对着镜头鞠了个躬,“希望大家不要对我的家人太过严苛,在还没有证据之前,请大家口下留情,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我的孩子。” 温故知听着这情深意切的发言,忍不住举起双手缓缓地鼓掌。 他勾了勾唇角,轻声地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着电视上的那个人的话。 “真是低估你了,父亲。” 真亦假时假亦真,不仅是大众,就连昨天才听完当年的故事的温故之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讲的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但现在对他来说,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他将酒杯推到一边,直接拿起了一瓶红酒对着嘴就“咕噜咕噜”地大喝几口,似乎想要借着酒清浇溉一下心里那一块毫无生机的地方。 只是一整支红酒都灌完了,那片地依旧荒芜。他苦笑着随手将空酒瓶扔到地毯上,拿出手机,正想要打出一个电话时,忽然就弹出来了一条信息。 能让温故知设置消息提醒的联络人不多,还没看到信息内容,只看了一眼昵称,他的脸色就变得柔和起来。 「故知,你还好吗?」 温故知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机,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 若是现在的事发生在一年前,他可能会变得跟母亲一样,想要找个壳将自己永远地藏起来。 但是现在不会了。 与此同时,越阳青安知新科技的顶楼,置身于密室里的三人表情各异。 或嗤笑,或愤慨,唯独黄翅摇低着头看着刚收到的信息,原本一直紧紧地抿住的嘴唇松了下来。 「我没事。」 「有光送来了花的种子。」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又隐隐约约能猜到大概的意思。 但看到“没事”这两个字,她的心就已经安定了许多了。 还没等她打完想要回复的话,对面的人又发过来了一条信息。 「不要相信这个人说的话,骗子。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不用担心,万事有我。」 黄翅摇看完后,不禁柔柔地翘起了唇。 “翅摇,你没事吧?”苏谨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不觉得这个人一派胡言吗?他居然说姨妈是有癔症!他有病吧!” 见苏谨生气得连“姨丈”这个称呼都不愿意用在温如许身上了,黄翅摇哑然失笑,“我知道。要不是我们手上早就有一些资料,怕不是也要信了他五成了。” “但不得不说他很精明呢。”许可可轻声一笑,“知道怎么样才能吸引大众的目光。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当明星呢?” “哼,还不是用哗众取宠那一招。”苏谨扁了扁嘴,颇有些不耻,“论商业上的手法,他远远不及我姨妈。” 许可可拍了拍苏谨的肩膀,叹了口气“可惜你姨妈现在精神状态还未明呢。” “我们按原定计划进行。”黄翅摇坚定地望向两人,“而且,知道内鬼是谁的话,我们就可以反击了。”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没见过几面的人,明明风度翩翩,面容也和温故知有几分相像,却让她生不出一丝好感。 甚至觉得这种人比罗妥曼还要可怕。 黄翅摇不由得希望,要是隔着屏幕也能发挥得了“心心蘸料”的能力就好。 她依旧目不斜视地眯着眼睛,看着温如许的脸,心中暗想: 诚实点,做个人吧,温如许。 第九十六章 算旧账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知新科技连接总部的网络昨晚开始就断了,倒也不影响大部分的正常工作,只是一直收不到总部发过来的资料和消息。表面上看是系统故障,但是,系统故障也是可以人为的嘛。” 记者招待会结束后,许可可便讲起了进来这间密室前大家所提出来的疑问。 “而在小苏临时上任了这个代理总经理那一天,离开了这个总经理办公室之后,我就发现了办公室里面被装了个偷听器。我检查过了,那东西只能录音,没有录像功能。老板说留着它,说不定之后会有用,所以就让我带你们进来这间密室里密谋了。”说着许可可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更有感觉了。” 苏谨一脸崇拜地望着许可可,“可可老师果然是专业的,我哥果然有远见!”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一直处于被动的防备状态。”尽管一早有所察觉,黄翅摇并没有放松下来,“差不多要主动出击了。” “没错,就从现在这一刻开始。”许可可拍了拍苏谨的肩膀说道:“小苏,你继续做你的小苏总,今天的表面任务就是……安抚员工,顺便巡视业务。” 因为有权限,平时能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的人没几个,也就温故知的几个心腹,许可可,用来当幌子的苏谨,以及清洁工。所以内鬼是谁,可以查的方向大概也定了。 苏谨恍然大悟,“那……我们真正的任务就是,引蛇出洞?” 许可可慈祥地摸着他的头,“孺子可教。”随后又望向黄翅摇,“翅摇应该已经想好了要做些什么了吧?” 黄翅摇没有半分迟疑,回答道:“我去一下罗氏。”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不用担心。”黄翅摇胸有成足,微微一笑,“她暂时不会弄死我。” 罗氏集团的总部就在青安,离知新不远。黄翅摇在出发前就发了一条信息给罗妥曼。 「我是黄翅摇。罗小姐今天在公司吧,聊一下。」 罗妥曼的联络方式是她跟温故知要来的。原本温故知并不同意由她出面去找罗妥曼谈,担心对方不知道又会发些什么疯。可是她讲了一句话,就让温故知也没有了反驳的理由。 黄翅摇说:“我要跟她算一算旧账。” 本来她发信息给罗妥曼也只是礼貌上知会一声,也没预想对方会回复。只是没等多久,她就收到了罗妥曼的信息。 「呦,小野花是准备以正牌女友的身份来示威了是吗?人家好怕怕哦。」 还附带了一个装可怜的表情。 黄翅摇权当她没有拒绝,直接打车去到罗氏集团的大楼,对前台说:“我约了你们的总裁罗妥曼小姐。” 前台也非常好说话,只问了她的名字,便彬彬有礼地迎着她进去了,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她会来这里的消息。 与知新不同的是,罗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并不在顶楼,而是在大厦里中间的二十二楼,直入内部,似乎有些请君入瓮的感觉。 跟着职员的带路,来到总裁办公室门前时,黄翅摇再一次看见了那天那个跟在罗妥曼身后的年轻人。只见他今天依旧是浑身黑色,白色曼陀罗的图案却不再出现在衣服上,而是化作了领带夹小巧地别在领带上,比起之前收敛了不少。 她凝视了他几秒,也没说话,直接进入了罗妥曼的办公室。 才刚踏进去,门还没有关上,就未见其人,先见其声。 “真是稀客呀。乐正,帮我订家餐厅,我要跟小野花好好聊聊天呢。” 罗妥曼款款而至,门口守着的乐正希立刻应了声“好。” “不用了。”黄翅摇拒绝了和罗妥曼吃饭的邀请,“我长话短说。” 经历过食物中毒事件之后,她确实很难心无芥蒂地和罗妥曼同台吃饭。 她转身望向那年轻人,鲜有地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请关门吧,乐正先生。” 乐正希望向罗妥曼,直到罗妥曼微微点了点头,他才把门关上。 办公室里只剩她们两人。黄翅摇也不说废话,开门见山。 “罗小姐,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去和警察说明一下你手上那条视频的存在。” 罗妥曼先是一愣,随即娇笑起来,“小野花,你是不是发烧了呀?”甚至向前走近黄翅摇,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却被她一个后退挡住了。 罗妥曼也不恼,继续半嘲笑半作弄地说道:“亲爱的,你今天脑子好像不太好呀。我为什么要暴露我自己来帮你们做事呢?本来我和知哥哥谈好的条件就是我把这条视频给他,我们达成合作。你又是怎么回事呢,小野花?” “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良心来考虑一下。” “良心?”罗妥曼的笑意更盛,“良心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呀,又不值钱。” “那,不讲良心的话,讲情义?”黄翅摇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把屏幕对着罗妥曼。 罗妥曼的脸色骤变。 “小野花,你这样做可就太不讲道义了。” “听说罗小姐和罗夫人的关系很好,我劝不动你,唯有借罗夫人的口了。” 黄翅摇本来想着只要罗夫人出手就可以了,但不知为何,当看完记者招待会温如许最后的反应之后,她却很想来观察一下罗妥曼。 观察在那一次“心心蘸料”恢复设定后的植入到底会不会让她发生什么变化。 温如许在记者招待会尾声的不寻常反应引起了黄翅摇的注意。他在最后莫名其妙地说一段话。 “其实……我也有错。” “苏云清她是无辜的。故知也是无辜的。” 最后他表情古怪地草草结束了记者招待会,连门面话也没有多说。 苏谨只觉得他又在装模作样,听完这句话之后咬牙切齿的,许可可倒是讲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这里倒不像是演的。” 黄翅摇不禁眉头紧蹙。 老实说,她也有种这样的感觉。温如许确实有很明显地恍惚了十来秒的时间,与他在记者招待会中一贯的温文尔雅不同,脸色若隐若现地有些难看。 而这个变化正是发生在她当时心中不屑时所想的那一句话之后。 「诚实点,做个人吧,温如许。」 她原本也不想自作多情地觉得这个变化与她相关,虽然当时她确实有想过让“心心蘸料”起作用,但毕竟不是当着温如许的面下的咒语,甚至也没有跟足植入咒语的格式。 只是,“心心蘸料”出现过变异,让她不得不多想。 可单靠想也没有办法证实,于是,她决定亲自去会一会罗妥曼。 带上刚和罗妥曼的母亲罗夫人谈妥了的条件。 第九十七章 柳暗花明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华景,温苏集团总部。 董事会会议再次召开,这一次提出召开会议的人是温如许。与上一次临时董事会会议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会议备受关注,且大部分的董事都出席了。 因为在不久前的股东大会中成为新董事的温如许将要在这次的会议上提出罢免苏云清董事长的职务。 温故知人依旧还在酒店里,神色晦暗不明地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差不多该出发前去温苏集团总部了,但他还想再等等。 他在等一个消息。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被温故知攥在手中的手机此时震动了起来。他即刻拿起来一看。 「准备完毕。」 短短的四个字让温故知的肩膀微微垂下,他随即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迈向门口,一直侯在一旁的龚静眼明手快地将房门打开,低声问道:“温总,要出发了吗?” 温故知头也不回,“嗯。去抢一抢主角的光环。” ----------------- “现在开始,对罢免苏云清女士的董事长职务这一项提议进行投票。” 众人正在举手投票之际,会议室的门突然“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噢,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温故知从门外徐徐走了进来,从容地环视一周,“抱歉,路上做了件好事,迟了一点点。” 会议室里大概有一半的董事是之前那一次临时会议中没有出现的,加上在临时会议中出席了却诸多言语的那几个董事,温故知只不过是托许可可简单地挖了挖,便查到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曾经和温如许有私下联系过,估计在今天的会议中要成为温如许的图章了。 温如许对温故知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平淡地说了句:“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看来父亲今天是志在必得啊,作为候选人出现在董事会上居然也能坐上主位了。”温故知双眉一挑,随意找了张旁边的空椅子坐了下来,望向众人,“不是要投票吗?继续啊。” “你!” 一直以来温故知在温如许面前的模样都是温顺乖巧中参杂着清晰可见的哀求和对父爱的渴望,今天第一次被他这个不喜的儿子这般针锋相对和阴阳怪气,温如许先是愕然,紧接着就是被忤逆的气血上涌。 不过是一个日日夜夜渴望得到他关注但他偏偏不愿意承认的臭小子而已,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将苏云清母子赶出去,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呵。”温如许轻声一笑,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故知啊,爸爸不怪你目无尊长,毕竟爸爸也是来帮你的,但你可不能不尊重在场的长辈们啊。” 温故知翘了翘唇,垂眸回了句:“父亲教训的是。”便没有再说些什么了。因为看不到那双眼,温如许只觉得此时低着头的温故知似乎又变回了在他面前那个温顺又可怜的狗崽。 可爱得不堪一击,让他想要一把掐死。 现场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然而投票继续。 温如许心中有数,就算加上温故知那一票,苏云清也不可能继续呆在董事长的这个位置上了。 毕竟他可是费了不少心力在这么多位董事身上的。若是不能一击即中,那他也就没必要回来了。 同意罢免苏云清董事长职务的手纷纷举起,为表公平,不同意的也举了一次。如温如许所料,同意的票数略略超过了不同意的票数,提议通过。 苏云清不再是温苏集团的董事长了。 温如许暗暗长吁了一口气。他终于让这个女人跌下来了。 然而,正当他心中暗暗兴奋望向温故知的时候,却后知后觉地发现,温故知从头到尾都没有举过手。 他弃权了。 他居然弃权了? 难道他出现在这里没有想过要保他母亲的吗? 温如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不通究竟他是因为明知道会输所以自暴自弃还是另有图谋。但此时议程继续进行下去,他只得先将疑惑压一压。 下一个议程便是选出新任董事长了。 在明面上的候选人一直都只有温如许和另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董事。只是,主持人刚要开口,其中一位董事却突然插了进来。 “我提名温故知作为我们的新任董事。” 众人表情略变,纷纷望向了温如许和温故知两父子,却也没有多少人提出反对。 “哼。”温如许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温故知。难怪刚才弃权了,原来是等着这个。 温故知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便抬起了头,直视着温如许,弯了弯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挺好的。”温如许恢复了那副慈父模样,“也该让年轻人感受一下嘛。不然将来怎么能放手让他独当一面呢。” 字里行间便是尽管放马过来,不足为惧。 于是,投票继续。 “同意由温如许先生出任董事长的请举手。” 与一开始同意罢免苏云清的人数相比,同意温如许出任董事长的人少了些许,只有七票。温如许虽然有些不满,不能直接过半数通过,但这也在他预计范围内,因为他确定投票给温故知的人不会多。 为了安抚那些人,他可是给了他们一个弃权的选项。到最后选无可选时,他们想不投给他都不行了。 “同意由温故知先生出任董事长的请举手。” 迟迟没有动静的温故知此时终于举起了他的手。 温如许眼睛转了一圈,在默点完人数后,扯了扯嘴角。 算上温故知本人,有五票。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与此同时,那位明显是用来作幌子的老董事提出退出选举。 “由于三位候选人的票数均未过半数,而其中一位候选人宣布退出选举,投票将重新开始。” 然而,再投一次票之后,温如许依旧是七票,而温故知却是多了一票,变成了六票,可依然没有人得票过半数,会议陷入了僵局。 “不如会议暂停,等所有董事……” “等一等。” 一直没有出过声温故知出言打断了主持人的话,微微一笑:“点错了。” 他将一直举着不放的手伸得更高,同时拿出了一个文件袋,示意助理交给现场的见证律师。 接着,直直地盯着他的父亲,勾着那绯红的嘴唇,一字一顿。 “我手上,有三票。” “一票是我自己的,一票是我母亲苏云清的,还有一票,是我的表弟,苏谨的。” “辛苦了,父亲。” 第九十八章 舆论反转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候选人温故知共获得有效票数八票,获董事会过半数支持,成为温苏集团新任董事长。” “怎……怎么可能!” “啪啪啪啪啪!” 会议室中的鼓掌声渐渐响起,明明现场中投票给温故知的人比支持温如许的人还要少,鼓掌声却硬是压过了站在温如许背后的那几个董事们的质疑声。 正如天上下着的那一开始没什么人注意到的小雨滴,人们想着一两滴小水点,造不成什么威胁,不打伞也可以,于是肆无忌惮地继续行走。 殊不知雨水在一瞬间倾盆而下。 在雷鸣般的掌声之中,温故知稳步走到温如许面前,微微俯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父亲,你大意了。” “这么多年没见,难不成父亲对我们母子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十五年前?”他讥笑道:“你只顾着防守母亲,怎么就不知道要防一防我呢?还是你觉得,你这个儿子依然是你印象中的那个废物,只要在我生日宴上搞了那么一出戏,就可以彻底摧毁我的意志了?” “狗崽子!”温如许咬牙切齿道,整张脸似乎都跟随着颤动了起来,气得不轻,“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温故知直起身来,气定神闲地浅浅一笑,“父亲再怎么生气,也不要骂自己是狗啊。” “对了,我还有一份回礼。”他定定地望住温如许双眼,敛下了笑意,仿佛正在虔诚地祷告,却又像做着最后的道别。 “就当是,报答父亲多年以来的,不杀之恩。” “什么?”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开,突如其来的人让在场原本或气急败坏地争论着、或洋洋自得地鼓着掌的董事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来者四五人,穿着一身端庄威严的警服,径直走到了温如许面前,对着他出示了拘捕令。 “你好,温如许先生,我们怀疑你跟一起意图教唆他人自杀的案件以及一起有预谋伤害他人的案件有关系,请你给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的调查。” 温如许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恐和不可思议。他朝着警察大声嚷道:“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做过!你们搞错人了!你们先回去查清楚!不要抓错人了!” 带头的警察并没有因为温如许的话而有一丝松动,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带走。”身后的警察便如迅雷般围了上来,三两下便制服了温如许,将他反手铐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有什么资格抓我!” “温故知!我回来之后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温故知漠然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扭送着离开而气急败坏的脸渐渐消失在他眼前,周围的喧闹惊呼却是一丁点也没有传进耳里,他此时此刻的内心竟然是难得的平静。 没有计谋成功的喜悦,没有报复后的快感,唯有心如止水。 就像是,尘埃落定,杂音退却,他又回到了起点,却再也没有了追逐什么东西的渴望。 纠缠了他多年的欲求和苦痛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仿佛孤立在一望无际的雪白大地之上,干干净净,一无所有,不知何去何从。 恰在此时,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温故知依然站在人群之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时之间无法自拔。 直到手机震动了第二次,他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拿出手机。只见上面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故知,我们胜利了,对吗?」 「从此以后,你便是自由的了。」 霎时间,冰雪融化,春回大地,草芽露出了嫩绿,从他脚下生出,逐渐蔓延开去,弥漫到无穷的远方。 是啊,他自由了,他并非无处可去,而是可以踏出一步,去往任何一个前方。 温故知无视了其他人的追问,从人群中退了出来。他并没有回复信息,而是直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不过几秒,电话便接通了。 “故知?” “嗯。”温故知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 “我想见你。” 只听见对方轻笑一声,如同在他心里那片刚长满嫩草已然有了生机的土地上添上一道唤醒其余万物的声音。 “好啊,我在楼下,等你。” ----------------- 短短几天,之前跟温苏集团有关的舆论就开始发生了反转。最主要的原因是高登自杀前拍下的那一条视频被放了出来,为了避免引起公众不安,最后只有声音的那个片段被剪掉了,但也不影响大家都知道了高登发到网上的那一份遗书是被人做过手脚的。 再结合温苏集团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接踵而至的事件,有心人稍一思考,便不难发现,这是温苏集团被搞了。 黄翅摇看着新鲜出炉的热搜,不禁感慨,为了让舆论转变,大家在当中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力。 估计半个小时之内,温如许被捕这个消息会成为新的热搜。 她叹了口气。 这几天她也是一直在奔波。如今曙光出现,她反倒有些迷惘了,像是被这初升的阳光迷了眼一般。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一直以来设的底线的那个位置在哪儿了。 降低了吗?还是提高了?抑或是,它开始上下移动了? 黄翅摇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唯有两件事,她从头到尾都非常肯定。 一是寻找真相。 二是,她想要成为温故知的盾,甚至成为他的矛。 她要保护他。 于是,这几天她做尽了以往二十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与人交涉,跟人谈条件,识人心,用人心,甚至乎,操控人心。 但她相信,黄翅摇还是从前那个善良又圣母的黄翅摇。 如今艰难地取得了初步胜利,她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翅摇!”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黄翅摇转过身,看着来者先是一愣,顿住脚步,脸上是一副不知所措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不由得眉眼一弯,张开了双臂。 这个人啊……究竟还在害怕些什么呢?不是已经告诉了他,他是自由的吗? 还没等她慨叹完,自己便被撞了个满怀,那一股熟悉而独有的水生花香气顺着风紧紧地拥住了她。 “扑通”一声,她跌进了清凉的湖中,一直在下沉,下沉。沉溺,却是心甘情愿。 “不要害怕。” 黄翅摇缓缓回拥住对方,仿佛让自己陷得更深了。 “故知,不要害怕。你看,花开了。” 第九十九章 回家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华景刚下完一场雨,为这干燥的秋季添了几分润泽。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覆上了一层水膜,空气中带着点泥土独有的气味,犹如腐朽中散发出来的清新,是生命在弥漫。 黄翅摇身处一栋别墅的院子前,闻着这雨后的味道,似乎还嗅到了一丝被浸透过的淡淡的桂花香气,猜想这院子里的某一个角落应该种有桂花树。 明明半个小时之前她还在温苏集团总部的停车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跟着温故知来到了他在华景的家。然而,到了以后,温故知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把车停在了路旁,伫立在大门前。铁门自动地开了又关,直到最后,或许里面正看着监控保安有些不知所措了,干脆就维持着大门打开的状态。 黄翅摇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温故知身边,静静地陪着他站在门外。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进这个门的。”良久,他才垂眸轻笑着低声开口,“但是一想到你陪着我一起回来,我忽然又觉得,里面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黄翅摇手指微微蜷缩几下,最后还是忍不住举起手,轻轻地摸了摸温故知的脑袋,仿佛也正抚摸着被困在这里的幼年温故知。 对着眼前的温故知,同时也对着幼年温故知,她温声细语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里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了。” 或许,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对着不同时空的温故知说的。黄翅摇心想,它还飘向了远方,飘到了越阳的一个小城镇里,传到了同样被困住了的童年黄翅摇的耳里。 温故知却像是怔住了一样,直勾勾地望着黄翅摇。黄翅摇的手微微地滑了下来一点,触到了他的脸颊,温度传递过来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两个不同时间不同空间的人在此时此刻连接了起来,有种命运交织在一起,出现了新的道路的奇妙感。 只是如今才刚刚踏出了第一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呢。 她不由得眨了眨眼,咧开嘴笑了起来,松开手,换成食指轻轻地戳了戳温故知的脸,“所以,不带我参观一下吗?” 温故知终于回过神来,学着黄翅摇般如沐春风地笑道:“请。” 两人同时迈了进去,身后的铁门终于缓缓地关上,在完全闭上的那一刻,两人便似乎完全进入到了另一个时空里。 温故知带着黄翅摇在院子里随意地逛着,也没有特地介绍些什么装潢设计,只是带着她去了一些不同的角落,或是亭子里其中一根柱子下一块能挖起来的地砖,或是玫瑰花丛里大理石雕塑下的一个刚好能藏起来的一个空隙,又或者是水池旁边的一个小石墩。 “这些是为数不多能让我感到安心的地方了。”温故知淡淡地分享着他的回忆,黄翅摇只觉得自己仿佛正站在童年的温故知身边,与他一起经历着这一切。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也已经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一样,浅弱而微温,却是支撑着人们渡过整个寒冬的希望。 最后温故知带着她去了花房。在走到勒杜鹃花丛旁时,温故知的表情渐渐黯淡了下来。 “我本来很喜欢藏在这里发呆的。这里很安静,就算有人经过,也不会察觉到我的存在。”他指着其中一个有半个人高的大花盆后面,勾了勾唇角。“后来有一天我在这个地方听到了好多秘密,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偷听完秘密以后还被淋得一身都湿透了。因为我藏得太隐秘了,淋花的佣人居然没有一个发现我在偷听,哈哈。” 温故知一反常态,自顾自地像是讲着笑话一样滔滔不绝地讲起当时发生的事,如同自虐一般,自己挖开了伤疤,任由血流了一地,却依然保持着笑容满面。 “可以了,故知。”黄翅摇止住了温故知的话,紧紧地抓住他那微微颤抖的双手。 他差不多到极限了。果然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马上放下的。 “可以了。”黄翅摇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我有些渴了呢,可以带我去喝杯水吗?” 温故知在她有意无意地安抚之下渐渐放松了下来。他低下头,明明没有触到黄翅摇,却像是把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一样。 “翅摇,你好厉害。” “嗯?”黄翅摇明知故问,“厉害吗?” “败给你了。”温故知抬起头,弯了弯眉眼,“走吧。” 他带着黄翅摇进了别墅里面,只见屋子里的摆设和温故知在越阳的那套房子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正中央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吊灯,吊灯不算华丽繁杂,但吊下来的一串串水晶在外面透进来的阳光下散发着斑斓而迷乱的莹光。墙上挂着不同的画作,屋内的摆设不多,恰到好处,低调而奢华。然而,角落里摆放着一架钢琴,钢琴铺上了一块干净的白布,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弹奏过了。 奢华,却没什么人气。 在客厅喝完水之后,黄翅摇突然提出了一个请求。 “可以去见一下你母亲吗?” 温故知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其实,这是黄翅摇第二次来到这栋别墅了。 第一次是昨天,她自己一个出现在这里,见了苏云清。 她之所以从越阳来华景,除了因为温故知,还有一个原因是,有些事她想当面问一下苏云清。 一开始苏谨告诉她,苏云清的状态确实不太好。“我妈说,姨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不肯出来。” 黄翅摇其实是有些疑惑的。她心里一直有种感觉,罗夫人这么爽快就答应帮温故知劝说罗妥曼,甚至还主动联络了她,这当中应该不仅仅只靠温故知的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肯定还有另外一些人的介入。 苏云清不应该是这种状态的。 只是昨天的苏云清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拜托她去做了另外一些事。 正当黄翅摇还在沉思当中时,两人便来到了苏云清的卧室前,还没敲门,里面就走出了一个女人。 这位女士有着和苏云清相似的五官,气质却是完全不一样。如果说苏云清像是冬天一般坚硬而有力量,那么这位女士便是春天了。 柔和,温润,包容万物。 她便是昨天恰好见过一面的苏谨的母亲,苏雨凝。 “小姨。” 温故知先是问了一声好。 苏雨凝看见两人也不惊讶,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快进去吧,姐姐一直在等着你们。” 说完便半推着两人进去,然后体贴地离开,并关上了门。 只见苏云清正半躺在床上,转过头来,先是看了温故知一眼,却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垂下眼帘,一时之间气氛有些诡异。 还好她接着问了句:“顺利吗?” 温故知闷声应道:“嗯,他被暂时拘留了。” “故知。”苏云清并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叫了他一声,又静了下来。 黄翅摇不禁屏住呼吸。 似乎有些东西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苏云清忽而抬起头来,淡淡地望向黄翅摇。 “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想跟黄小姐聊一聊。” 第一百章 爱的伤害性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外面早已经雨过天晴,然而在苏云清的房间里,黄翅摇却感受不到多少阳光的气息,也许是纱帘被拉上的缘故。可她却觉得,这个房间似乎常年如此。 光是透进来了,既不明媚,也不暖和。 “黄小姐,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苏云清在温故知离开了房间好几分钟之后才终于开口。只是,她说完这一句之后,便眉头紧蹙,迟迟没有继续说下去要黄翅摇做些什么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于是黄翅摇主动打破沉默,问出了她在昨天就想问的问题。 “董事长,为什么要让我来做?”她向着苏云清的床边走近了一步,轻声问道,“昨天也是,为什么会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来做?” 昨天她被接来这里时,苏云清单刀直入,直接让黄翅摇去办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交给了她一份文件。她还明确地告知黄翅摇,这份是股份转让书,上面的内容是她所持有的所有温苏集团的股份将无条件地转让给温故知,但必须等到温故知回到越阳之后,才把这份股份转让书交给他。 另一件事,便是让她今天务必要赶在董事会会议开始之前的一个小时,将一份录音交到警局。录音的内容,正是她与高登的通话记录。高登在电话中明确地向苏云清交代了“温如新”利诱他自杀并将矛头指向温苏集团和温故知的事。与此同时,他又对苏云清提出要求——只要给他三百万,他就可以不写遗书。这段录音足以让警局有理由将温如许带走了。 交代完这两件事之后,还没等黄翅摇问清楚为什么,苏云清便叫苏雨凝进来将她赶出去了。 黄翅摇最后只能带着满腹疑团离开,今天她终于有机会知道原因了。 然而苏云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 “不用这么叫我了,我现在已经不是董事长了。”她表情未变,手指却微微收拢了起来,被子上的压痕渐深。 黄翅摇噤声,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解释。 “因为你很弱。”半响后,苏云清才接着开口。 然而这个理由让黄翅摇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想笑。她当然明白,论能力,自己是远远也比不上苏云清,可是既然都觉得她弱了,为什么还要叫她去办这么重要的事呢? “你也很强。”苏云清又补了一句更加矛盾的话。不过下一句话便让黄翅摇明白了她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不会害故知。” 说着,苏云清的脸色渐渐柔和起来,唇角边有着几乎微不可察的翘起。 “其实我之前从来没有将你放在眼里。” “我知道。” 黄翅摇当然知晓,只是这么直白地就被苏云清提出来,还是让她有些心酸,自己果然还是不够强大。不过一想到以她和苏云清之间隔着的鸿沟,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便觉得没什么了。 “但是当我看到你在故知的生日宴上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保护他时,就开始有些欣赏你了。”苏云清嘴角翘起的幅度逐渐明显,“就连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没能做到第一时间保护他,你反而做到了。” 说到这里时,她的笑容却变得苦涩起来,“是啊,我从来都没有保护过他,我没有保护好他。” 黄翅摇闻言,也不由得心头一堵。 “黄小姐。”苏云清掀开被子,缓缓地下了床,走到黄翅摇面前,用那既决然又哀切的眼神望着她,郑重地说道:“我想拜托你,从今以后,照顾好故知,可以吗?” 然而黄翅摇对于她的这个托付十分不解。“可是,你是他的母亲啊。” 她不明白,苏云清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讲得像托孤一样,就这么将温故知推了出去? 只听见苏云清嗤笑了一声。 “可是他的亲生父亲是温如许!”她咬了咬牙,“我的丈夫只有一个,就是温如新。哪怕他爱的人不是我,他也永远是我的丈夫!我实在没办法面对我儿子的父亲不是温如新……我明明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为什么到最后才让我知道他并不是我和我爱的人生出来的孩子……” “故知就是你的孩子!”黄翅摇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将重音落在了“你”字上,又重复了一遍,“他明明一直都是你的孩子!” 苏云清被她的话震住了,愣愣地跌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其实听完苏云清的话,黄翅摇是五味杂陈的。她既能体会到苏云清前半生经历中的苦,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让自己深陷其中,更是气愤于一直以来她对温故知的所谓付出实则伤害。 “你们这些大人,从来都是只顾着自己想要什么,却完全没想过故知的感受,一声不响就将所有的痛苦都施加在他一个人身上。”黄翅摇越是往下说便越觉得难受,“他的出生是你强加给他的,你没有问过他想不想要;现在发现他并不是你和你所爱的人生的孩子了,又问也不问就将他推给别人。他从来!都没得选!他没有任何的选择权利!你爱他吗?还是说,你从头到尾爱的只有自己,故知的存在只是一件用来衬托你有多爱温如新的工具,是吗?” 说到最后,她只觉得自己的肺胀痛得快要炸开一样,喉头处更是哽得发疼,像是生生吞了几块石头,吐不出,也咽不下,堵在喉咙里牵动得连心脏都抽搐了。 为什么温故知要经历这一切……对于温故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心怀感激,但若是必须要让他经历这些伤痛的话,她宁愿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苏云清在黄翅摇的质问声中慢慢低下了头,接着双手掩面,抽泣了起来,口中模糊不清地重复着几个字,听了许久,才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我爱他啊……我爱他啊……我爱他啊……” 黄翅摇长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地滴了下来。 “阿姨。”她不再称苏云清为董事长,而是用了最普通称呼,叫了她一声。撇除所有的豪门恩爱情仇,她就只是温故知的母亲,对她而言,也就是普通的阿姨。 “我爱他。可是我的爱并不能替代母爱。”黄翅摇哽咽着将最后的话说出口,“既然你爱他,那你就作为一个普通的母亲来好好爱他。他等得太久了。” …… 许久以后,传来了一个字。 “好。” 窗外忽然吹来了一阵风,将纱帘掀了起来,屋外的阳光涌了进来,散落了一地。 第一百零一章 家人与家人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待黄翅摇和苏云清都平复了各自的情绪之后,两人相视而笑,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董……苏阿姨,我去叫他进来。” “嗯。” 说罢,黄翅摇便退出了苏云清的房间,一打开门,就看见温故知和苏雨凝正在门外不远的地方,齐齐望了过来,一个面露担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笑意盈盈,仿佛无论发生些什么事都在意料之中。 她弯了弯唇角,向两人走去。 “故知,你进去吧。” 温故知听完,眉头先是微微一皱,随后点了点头,对苏雨凝说:“小姨,麻烦你先招待一下翅摇。” 苏雨凝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去吧。” 黄翅摇定定地看着温故知的身影,直到他进了苏云清的房间,她才暗暗叹了一口气。 希望这两个人都能顺利地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内心吧。 “黄小姐。”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候着的苏雨凝走到了她面前,笑容可掬地问道:“一起下去喝杯咖啡吗?” 黄翅摇欣然答应,“好啊!” 听苏谨说过,他的父母都是教授,而她确实在苏雨凝身上感受到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举手投足间都是润泽无声,看着她冲咖啡的姿势,黄翅摇只觉得自己正在看着教授在耐心细致地演示着实验步骤一样。对她来说,这实在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美感。 “我经常听阿谨提起你呢。”苏雨凝在等待着咖啡滴漏时,对着黄翅摇柔柔一笑,恰到好处地提起了苏谨,“他总说你是他的好朋友,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女孩子。” 哪怕平时听苏谨对她讲这种话多到耳朵都听得麻木了,可当这些话从苏雨凝口中说出来时,黄翅摇还是不由得面红耳赤,连回话都有些许结结巴巴起来。 “苏,苏教授,苏谨说得太夸张啦,我……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苏雨凝闻言,轻笑一声,微微摇着头,“不,我很了解阿谨。能让他赞不绝口的人不多,在你之前也就只有两个人而已。” 黄翅摇不假思索地就接上了话:“第一个一定是故知。” 只见苏雨凝双眼微微一睁,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真可爱。难怪阿谨说你是他的好朋友了,看得出来你确实很了解他。没错,知知是阿谨从小到大的偶像,阿谨夸他夸得我们都耳熟能详了。” 苏雨凝此时的表情和语气就像是他们几个人都是她眼中的小朋友一样,在自家的小孩回家跟她分享了跟小伙伴之间的趣事之后,出现在母亲脸上的那种慈爱又宠溺的神情。 而黄翅摇此时就是那个正被小伙伴的家长夸赞时神色有些害羞和不自在的小朋友。 只是,知知……听到这个称呼时,她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大喊了一声。 原来!温故知还有这么可爱的乳名! 就像是一些拟声词一样,比如“吱吱”,又或者有些许口音的“滋滋”,跟小动物似的。 虽然“动物”这个词跟温故知不合, 苏雨凝看着黄翅摇努力地装作镇定但明显地在变来变去的表情,看破不说破,笑意更深地继续说道:“阿谨说,他第二个崇拜的人是他的可可老师,听说她现在也在知新科技工作。而这第三个人,便是黄小姐你了。阿谨他啊,不知道有多快乐,自打他喜欢的三个人都在他身边,整天都干劲十足的。” 黄翅摇冷静下来以后,听着苏雨凝的话,也情不自禁地会心一笑。 “确实,像个小孩子。” 苏雨凝浅浅笑道:“我还以为他不会喜欢些什么了。还好……” “苏教授……”黄翅摇看着她的表情变淡,顿了顿,思索片刻,才开口说道:“我相信,苏谨他在做每一个选择之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嗯,我知道的。”苏雨凝将过滤好的咖啡倒了一杯出来,放在黄翅摇面前,“当我有一天试着站在他的角度去看待世间万物时,我真的看到了他眼中的世界,也理解了他内心的想法。” 黄翅摇看着苏雨凝说着这些话时眼中那闪烁着的星辉,只觉得她是一个很厉害的母亲。 她也想自己的妈妈了。 “说起来,既然你和阿谨是好朋友,叫我阿姨就好。”苏雨凝笑眯眯地说道,“叫苏教授的话,会让我有种又回到了学校带着学生的感觉呢。” “好呀,那阿姨也叫我翅摇吧。”黄翅摇点着头,捧起面前的咖啡,小小喝了一口,扑鼻的香气扫去了这几天的疲惫。 真好。 不知为何,在咖啡醇厚浓郁的香味当中,她总觉得,似乎之前许多脱轨了的事都渐渐重回了轨道,却又开往了另一个新的更令人充满希望的方向一样。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聊了很久,而楼上的苏云清和温故知也聊了好久,直到快一个小时后了,温故知才下了楼。 只见他的表情跟进去之前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但在他的双眼当中,黄翅摇好像看到了几分释然。 虽然这只是她的个人感觉,然而此时此刻,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好啦,你们两个年轻人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可没准备你们的饭哦。”苏雨凝边说边将黄翅摇和温故知两人半推半送地请了出去。 黄翅摇乐呵呵地看着苏雨凝略带嫌弃又调皮的表情,这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初见时那德高望重的高校教授模样了,而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可爱长辈而已。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温故知哭笑不得,“谢谢你,小姨。” “别废话了,快去玩吧,乖。”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就这样从屋子里被推着到了庭院,转个身,就不见了苏雨凝的身影。 “真是的……”温故知笑着叹了口气。黄翅摇却抬头看着他的脸看入了神。 这是今天一整天里,温故知表情最放松的时刻。 真好看。 大概是她的视线实在太过强烈了,温故知也察觉到了,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望向她,问道:“怎么了?” 黄翅摇脱口而出:“你真好看。” 这简短又强而有力的发言让温故知也不由得一愣,随即无奈地笑出声来,“彼此彼此。” “温故知。”像是被面前的人的笑容蛊惑了一样,黄翅摇情难自控地轻声呼唤,“你……” “故知!”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都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转头。 只见一个年轻瘦弱的女子正在庭院前面,朝着他们用力地挥着手。 后面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带着墨镜,面无表情地推着女子往前走。 她坐在轮椅上,兴奋地继续向着温故知挥手。 “故知!快来!我新养了一只宠物,叫豆豆。它很乖的,要过来摸一摸吗?” 第一百零二章 温柔是恐惧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又来了。 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句子,同样欢快兴奋的语气,却让黄翅摇觉得毛骨悚然得心跳骤停,就像是时间循环,只在一刹那就大家都回到了温故知生日过后的那零点零一分。 这是宣告一切乱局开始的钟声,也是让温故知陷入噩梦的铃声。 黄翅摇下意识地挡在温故知身前,脸色铁青地防备着前方隔了一段距离的温柔,厉声喊道:“故知快闭上眼!” 又是新养的宠物,又是叫豆豆。难道那天晚上的那一只猴子又重新回到了温柔身边了吗? 可是她明明记得苏谨跟她说过那只猴子在被抓住以后就交给相关部门处理掉了。 黄翅摇不由自主地冒着冷汗,死死地盯着温柔坐着的那个轮椅背后,任何有可能会在那个袋子突然冒出来的动物都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同时间高速地预计各种相对应的防备动作。 然而温柔此时却是歪着头一脸纯真地望着挡在温故知前面的黄翅摇,嘴唇微微嘟起,眉头轻蹙,神态与一个遇见不能理解的事时的小孩无异。 “这位漂亮姐姐,你是谁啊?” 黄翅摇眯了眯眼睛,审视着温柔此刻的表情。 对了,她们只相遇过一次,温柔那时候是其中一个万众瞩目的人,而她正站在角落防备着她。 自上一次在温故知的生日宴上见过温柔后,黄翅摇便一直没有见她出现过了,无论是在新闻上还是在温如许身边,她都像是隐了身一样。 她随着温如许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消失在人前。 直到今天,黄翅摇都没有想明白温柔究竟在其中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按温故知口中所提到过当年他们两个之间的故事,温柔的智商应该一直停留在六岁,所以行为举止依然像个小女孩。但黄翅摇不知道为何,从第一眼看到温柔,她就觉得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说,明明久别重逢,为什么她的第一句话是让温故知看看她的宠物;为什么当时温故知差一点遭到那猴子攻击的时候,温柔都没有发出任何口令去阻止或者召回自己的宠物;还有一点让她至今都无法想通的是,出现在树林里的那只猴子,是不是就是温柔的宠物。 她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捉到那杂乱无章的线团之中露出的一丁点线头了。 在黄翅摇还在和温柔僵持着的时候,温故知忽而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手臂上,柔声说道:“翅摇,没事。” 他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对着她微微一笑,“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不会出什么事的。” “可是……” “没事的。”温故知眉眼一弯,“要是真的有什么意外,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着我的,不是吗?” 黄翅摇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退开了半步。 “故知!”见温故知重新出现在面前时,温柔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刚刚出现时的兴奋,“要不要看看豆豆啊!豆豆超级可爱的!” 温故知淡淡地笑道:“姐姐,你的生命当中到底出现过多少个豆豆呢?” “嗯?你在说什么呀?”温柔再次歪了歪头,“我就只有一个豆豆啊,豆豆就是豆豆啊。”说罢,她笑逐颜开,上半身往后一转,把手伸向轮椅背后。 黄翅摇立即紧跟在温故知身侧,双手紧紧地攥指成拳,似是准备随时挥出去。 “喵~” 只见温柔从轮椅背后掏出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眼睛似乎是异瞳,一蓝一金的。小猫的尾巴随意地甩了几下,眯着眼睛,仿佛对于自己原本休息得好好却突然被打扰而有些不满。 黄翅摇没有把注意力过多地放在这只猫身上,而是立刻转过头观察着温故知的反应,怕他的四足动物恐惧症再次发作。 然而温故知只是怔怔地望着温柔怀里的那只白猫,嘴唇嚅动了两下,最后轻声地唤出了两个字:“……豆豆?” “喵!” “豆豆!” 白猫倏地从温柔的怀里挣脱出来,一个跳跃轻落在地上,随即往温故知飞奔而去,瞬时便要往他身上跃去。 糟了! “故知!”黄翅摇见状,立即双手大张,试图拦住这只白猫。 “不要!” 同一时间,温柔大喊了一声,上半身急忙往前一探:“不要伤害他!”说时迟那时快,大概是因为过于焦急,温柔的上半身探得太前,导致失了重心,整个人跌出了轮椅。 “小姐!”一直站在温柔轮椅后边没出过声的墨镜男人连忙走向前想要将温柔扶起来,可不知道温柔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挣脱间手肘猛力地不停撞在那个墨镜男人头上,居然将一个健壮男人打晕了。 “放开我!故知!豆豆!” 这时黄翅摇刚好把白猫捉住禁锢在怀里,抬头一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眼前这一幕景象,实在是诡异万分。 只见温柔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着,却又因为双脚没有力气,所以身体正以半拖半爬的状态向着温故知的方向爬去,因为使劲而满脸通红,双眼瞪大咬牙切齿,看上去既扭曲又 但黄翅摇清楚地看到温柔眼里除了竭尽全力的焦急以外,还有担忧和惊恐。 为什么会这样子……她想要去救她的猫吗? 不,不仅仅是这样。 她想去救温故知。 “姐姐……” 另一边的温故知却浑身无力地跌坐了在地上,浑身抖动,像恐惧症发作,但又不是完全相像。黄翅摇本能地想去扶起温故知,又惊觉小猫此时还在她怀里。为难之际,她只得抱着小猫狂奔到那晕倒了的墨镜男人身边,将小猫塞在他的西装之下,只露了个猫头出来,能刚好地暂时限制住小猫的动作。然而,当她回过头时,她发现前面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流涌动似乎发生了些变化。 “是你……” 温故知喘着粗气,脸色苍白一片,双手撑着地往后退,“你是动物园里的那个人……” “哈哈哈……” 听到温故知的话后,温柔像是回过神来,止住了往前爬的动作,乏力般重重地趴在地上,低声地笑了起来。 “……没错。”笑声渐渐消停,她把头埋进了双臂间,闷声说道:“是我。” 庭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中。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也没有人再动半分,唯有小猫“喵”了几声,仿佛是无意闯入了一幅荒诞无比的画里面的小生物。 黄翅摇立在原地看着这两人,想要把他们都扶起来,又发觉,她无能为力。 她对他们之间纠缠入骨多年的痛楚无能为力。 过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渐昏暗,庭院里的灯自动亮了起来,温故知才缓缓地在黄翅摇的支撑下站了起来。 “姐姐。你早就已经清醒了,对吧。” “呵。”温柔艰难地翻过身,双目无神地望着夜幕。 “我一直想救你,却又一直想要毁掉你。” 第一百零三章 摆脱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姐姐。” 温故知向温柔走去,扶着她坐了起来,黄翅摇见状,走到了另一边,和温故知一起将温柔架回她的轮椅上坐了下来。 “对不起。” 温故知半蹲在温柔面前,将手搭在她的轮椅上,仰着头,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重复了刚才说的话,“对不起,姐姐。”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会被困在轮椅上一辈子。这么久以来,我从来都没有跟你道过歉。对不起。” 站在一旁的黄翅摇只觉得心里有些难过。温柔此时正低着头,她看不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是她听到了声音被堵在喉头的哽咽,看到了灯光之下的树影印在温柔的身上,每一片树叶都在微微颤抖。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都已经这么难受了,当事人的疼痛不知会是多少倍。她不知道是不是豪门里的孩子都会有着一段像故事一样离奇的经历,但温家里的好像所有人都过得不好。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而苦心安排,精心策划,到最后搞到所有人都扭曲得不成人样。 互相伤害,又各自奢望能在其他人身上取暖。 但是现在,被囚禁住的人似乎要渐渐挣脱了锁住自己大半生的枷锁了。 “还有一句话。”温故知的脸正迎着灯光,眼里的水汽正闪着点点辉彩,“一直以来,我都忘了要跟你说。谢谢你,姐姐。” 温柔终于哭出声来。 “真过分……”她双手捂住脸,抽泣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过分……让我想继续恨你都恨不下去。” 温故知直起身来,轻轻拥住温柔,神色柔和,静静地任由她放声大哭。 温柔撕心裂肺的声音引得原本在屋内的苏雨凝也打开了门走了出来,在发现了庭院里此刻的场景,正是惊讶万分想要走过来了解情况的的时候,黄翅摇朝着她摇了摇头。 让这两姐弟好好谈一谈吧,不应该再有人打扰到他们了。 枷锁似乎在哭声中被震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最后完全粉碎,消散在风中。 疤痕还在,只是应该不会再那么痛了。 良久,哭声慢慢退了下来。 “我救你的那一刻是真心的。”温柔平复了情绪以后,呢喃般将自己的埋藏在心底里多年的话娓娓道来,“不管是在你两岁差一点跌下楼梯时护住了你,还是在动物园里从那群被喂了药的动物堆里把你拉出来。” “……喂了药?”在一旁不动声息地听着温柔讲话的黄翅摇在听到这一句时,不由得问出了声。 “嗯,是一种会让动物兴奋发情的药。”虽然温柔依旧低着头,却也听见了黄翅摇的疑问,并回答了她。“那时听到阿姨说爸爸破天荒地同意了要跟故知一起过十岁的生日时,我本来是挺开心的,想着爸爸终于放下了一直以来的固执。可是当我知道爸爸要带故知去那一间动物园时,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因为那间动物园是爸爸为了我建的。里面的大部分动物都是我从一些杂技团和经营不好的游乐园里半买半捡回来的。这些动物平时虽然有人在管理,但从来没有对外开放过。” “我了解爸爸的性格。他特意带你去那一间动物园,那必定是有他的目的。” 说到这里,温柔缓缓地抬起了头,面向温故知,有些于心不忍地继续说道:“他那天……大概是没打算让你活着出来的。他连替罪的人都找好了,是其中一个年纪很大的饲养员爷爷。” “我知道。”温故知垂下眼眸,讥笑道,“我直到生日宴之后进了医院才想明白,我的父亲只是想我死。” 温柔咬了咬唇,犹豫了几秒后,还是伸出手来,掌心落在温故知的头上,一言不发。 “姐姐呢?”温故知将温柔的手拉了下来,双手轻轻地拢住,“姐姐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那里?” “我……担心。”温柔顿了顿,“我不想你死。我当时立即叫人把我送去动物园,因为不知道你们在哪里,所以我们分头去找。之后我听到了你的呼叫声,就自己推着轮椅过去了,在快接近你的时候,一时情急还掉下了旁边的水沟。还好我力气练得比较大,爬了上来,当时顾不了那么多,就干脆爬过去了。” 温故知双手不禁收拢,紧紧地包裹住温柔的手。 “还好我那时跟这些动物相处的时间多,能勉强让它们冷静一点,本来都要救到你了,你这臭小子居然骂我。”说到这里,温柔有些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说我是丑八怪,还让我去死,激得我差一点想咬死你。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害得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对不起……”温故知把头埋在了温柔的双腿上,“对不起,姐姐……我太害怕了。” 温柔的另一只手再次放上了温故知的后脑勺,抚摸了几下。“还好你晕倒了,要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因为血气上涌一怒之下继续伤害你。幸好……幸好把你救出来了。” 黄翅摇不禁唏嘘。 温柔真的是人如其名。明明也一样深受其害,却也非常努力地维持住了自己的本心,自己的善良。 “自那天之后,爸爸就带着我去了国外。其实我早就清醒过来了,但发生了这件事,让我更加确认自己必须要一直在他面前装作智商停留在六岁的样子。” “为什么?”温故知抬起了头,“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温柔却是叹了口气。 “如果不这样做,我必定会成为爸爸夺回温家的工具。”她神色淡然地缓缓说道,“我并不是为了帮爸爸开脱他的罪名,但是,他从出生开始确实过得不太好,明明同样是温家的子孙,偏偏只有他被藏身于黑暗之中,无人知晓,无人在意。所以我可以理解他。不过理解归理解,我并不赞同他的做法,也不想成为他的帮凶。” “对了,生日宴上那只突然出现的猴子不是豆豆。”温柔转过头,看向还晕倒在地上的墨镜男,正窝在西装里的小白猫适时地“喵”了一声,逗得她一笑,指着小猫说:“它才是豆豆,准确来说是豆豆二代,一直都喜欢藏在我轮椅背后的大袋子里,可惜那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只猴子。不用猜也知道这应该也是爸爸的手笔。” 原来如此。 黄翅摇这时才完全消除了之前对温柔在生日宴那晚说不通的举动的怀疑。 “故知。”温柔拍了拍温故知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我猜,想要将爸爸的罪名钉死,你们还差一件重要的证物吧?” 说完,温柔在自己的袋子里,取出了一部手机。 第一百零四章 心意相通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心里咯噔一下。 能将温如许的罪名钉死的一件重要证物,不就是那一直找不到的高登的手机吗?难道温柔手上的那一部就是?温如许居然没有将手机销毁? 只见温柔将手机塞到温故知手里,神色黯然地说道:“这是我用了些方法偷出来的。那天我见魏叔偷偷摸摸地将这部手机交给爸爸,连‘智商只有六岁’的我都要避开,我就知道,里面必定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后来我找机会偷看了里面的内容,才发现原来爸爸他……” 说到这里,温柔苦笑了一声,“明明可以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他偏偏就选择了这样损人不利己的途径。也许,他原来就是这种人。” 温故知看着手机上的内容,沉默不语。黄翅摇站在他的身后,也跟着看了个大概,越往下看便越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手机应该就是高登当天录下自己自杀前的视频那一部了,而且视频内容比起罗妥曼给她看的还要长,罗妥曼很显然只截取了中间的一段。 前面多了一段高登的自述,是对苏云清说的话;后面多出来的一段则是有个男人出现在镜头前,发现了手机并终止了录像的画面。 黄翅摇猜想,温如许大概还想着用视频的前半段来做文章,所以才没有立即将手机销毁。现在只要将手机交给警方,确认了视频最后出现的人和温如许的关系,便可以坐实了温如许的罪名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他被自己的女儿亲手钉死了。 “这位妹妹。”温柔抬头望向黄翅摇,指了指还躺在地上昏迷着的墨镜男人,浅笑道:“可以麻烦你帮我叫醒我的随从吗?” 黄翅摇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走过去蹲在那墨镜男人旁边,边拍着他的脸边掐着他的人中唤着他:“先生,快醒醒!” 看这个人的行头,她原先还以为这个人是保镖呢,没想到身体这么弱,居然能被温柔撞晕。幸好墨镜男人被拍打了有两分钟左右便醒过来了,即便还带着墨镜,还是能看得出是一脸懵懂的模样。怀里的小猫冲着他“喵”了一声,在他张着嘴还在傻愣愣的时候,伸出猫爪往他的脸就是一拍,将他的墨镜打掉了,露出了那双比起脸上的表情还要更迷糊的眼睛。 “先生,你还好吗?”黄翅摇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看得到吗?听得清我说话吗?” 墨镜男人皱着脸,眯着眼睛望着头上的黄翅摇,弱弱地回了声:“能……” “小旺,过来。”温柔声音一出,墨镜男人便好像瞬间清醒了一样,坐起身来,还没站直就直往温柔身边跑去。 “我们走吧。豆豆给我。” 温柔从墨镜男人手中接过那只小白猫后,一手将它藏在了自己怀里,然后对着温故知翘了翘唇角,便推动着轮椅离开了。 “姐姐。”温故知叫住了正在被推着离开的温柔。 “你不后悔吗?” “我一直都很后悔。”温柔示意墨镜男人将轮椅转了过去。她看着温故知,淡淡一笑,“我就是因为不想以后再多一件会让我后悔的事,才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你和父亲他……” “他是苦,但他也罪有应得。”温柔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是两码事,就算是复仇,他也搞错对象了。” “他的仇人不应该是你们,而是这个如怪物一般的温家,可如今他自己也成为一个怪物了。拖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下来,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说到最后,温柔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望着温故知说道:“这些孽帐就在我们这里终结了吧。” 黄翅摇站在温故知身后,看着他抖了一下的手,不由得将自己的掌心贴在了他的背上,想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良久,温故知回望着温柔,同样坚定地回应道:“好。” “对了,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吧?她比你还要勇敢呢。”温柔忽然望向黄翅摇,话题一转,眉眼弯弯,“辛苦你啦!一直都在保护故知。” “姐姐!”温故知被吓得稍稍提高了声调喊了一声,原本正窝在温柔腿上的小猫立即跳了下来,似乎是知道这些人类还要叽叽歪歪一段时间,于是漫步到花丛边自己玩了起来。 温故知有些不自在地向后退了半步,离得黄翅摇更近了些,“不要把我讲得这么弱……我也会保护她的。” 黄翅摇也放下原本正贴在温故知背上的手,转而贴向了自己的脸额。她只觉得现在自己整张脸在发烫。 她不是还没有把温故知追到手吗?他怎么反驳的是“她保护他”这个点而不是“女朋友”这个词啊? “好啦!我知道我的弟弟已经长大了,也可以保护别人了。”温柔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望了几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逗你们了。豆豆,过来,我们回去了。” 小白猫听到温柔的叫唤后,先是慢条斯理地绕着众人走了一圈,路过了温故知脚下后,又跑去玩起了树叶来。 此情此景让黄翅摇如梦初醒。 就算小猫离得这么近,温故知真的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故知!你的恐惧症……” “没有了。”温故知垂眸看着不远处正自得其乐地挠着叶子玩又被抱走的小猫,神态自若地和温柔道别,“好奇怪。一下子就没有了。” 他回过头来,神色柔和地凝视着黄翅摇,轻声笑道:“可能是因为心结放下了,而你又一直都在我身边吧。” 树影婆娑下,温故知的笑容忽明忽暗,像是闪烁的星星,仿佛就在她眼前,却依然未曾触摸到。 晚风拂起了黄翅摇的长发,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后,她感受着风的跳动,试图解读着风带来的星星的话,最后,她还是觉得,不如直接乘着风,真正地去往星星的身边吧。 “温故知,你刚才没有否认你姐姐的话。” 黄翅摇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温故知,正当她迈起脚想要向他再走近一步时,温故知却是先她一步,凑了过来,笑意盈盈地低头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贴。 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好近,近到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人在她眼里。 “因为姐姐没有说错呀。”温故知轻轻地蹭了下黄翅摇的鼻尖,让她不禁屏住呼吸。 忽然感觉到右手的中指上似乎被套进了什么东西。在温故知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时,黄翅摇举起手一看,只见不知道温故知在什么时候摘了一朵小花编成一枚戒指套到了她的中指上。 小花娇俏可爱,正好如手指粗细的大小嵌在了手上,花瓣在风吹动间扫过她的皮肤,轻柔地将触感带进她的心脏,让心尖也似乎跟着痒了些。 “抱歉,这么久才答复你。”温故知抓起了黄翅摇的手,低头吻在了那朵花上。明明没有触及她的皮肤,他唇上的温度却仿佛通过花朵一直传递到她的手上,炽热而深刻。 “我愿意,非常愿意,成为你的男朋友。” 第一百零五章 直中红心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凉风习习,散布在庭院各个角落的桂花香乘着风四处飘扬,最后落在庭院中间的两人身上,为两人染上馥郁而暖和的香气。 桂花的香气萦绕让黄翅摇不由得有些微醉,她眨了下眼睛,望着眼前正握住她的手浅笑着的温故知,轻声问道:“所以,我们两个现在是心意相通了,对吧?” “不对。”温故知无奈地笑出了声来,拉着黄翅摇的手往自己怀里带,“我们一直都心意相通,不是吗?” “一直?” 温故知的话让黄翅摇有些反应不过来。一直都心意相通?难道不是她先动心的吗? 她还是觉得这么轻易地就和温故知确立关系有点不太真实,明明当初表白的时候她胸口挂了个“勇”字,直截了当地就对温故知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还做好了以后会被拒绝或者要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现在忽然之间听到温故知说,他们一直都是心意相通的,她反倒有些不敢相信了。 此刻的温故知是真实存在的吗?不是因为自己以前一次又一次施加在他身上的超能力而催生出来的温故知吗? 正当她快将陷入迷惘当中时,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紧,与此同时,温故知的话也顺着传了过来。 “是的,一直。” 黄翅摇低着头看着自己正被握住的手,视线落在了那朵小花上。 是了,是花。 那一天她向温故知表白的时候,用的是一朵小花;现在他特意地同样用了小花来回应她的告白。 他真的记得。 眼前的温故知是真实存在的。 太好了。 黄翅摇长吁了一口气,最后确认一次,“那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了?” “对啊。” “好,可以。”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啊?” 黄翅摇不着边际的话让温故知不由得一愣,“就这样?没……没其他话要讲了?现在就回去?” “我的任务完成啦,我要回去上课了。”黄翅摇一本正经地回应:“你应该还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吧,新上任的温董事长?” “啊……” “加油!” “啊?现在就要走?” “对,凌晨的机票。” 温故知难得地出现了呆若木鸡怀疑人生的表情,像是被黄翅摇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头晕目眩一样。 “你……你是刚得到手就要抛弃我了吗?” “胡说八道。” 黄翅摇笑了一声。 然后举起那只正带着小花戒指的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只让眼睛从指缝间透出来,直直地望着温故知,“我是因为突然间就有男朋友了,所以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要给什么反应。你先让我冷静一下。” 说完,她眼睛眨了眨。 “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温故知似乎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只是顺着她的意就自然而然地问出口:“什么事?” 黄翅摇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收回了挡着自己的脸的手,踮起脚尖,却没立即有下一步动作,而是僵在原地,绷着脸直勾勾地盯着温故知,表情凝重得如临大敌,仿佛准备英勇就义一样。 “翅摇?”温故知被她的一言不发弄得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让她的脸色这么严肃。 黄翅摇双眸被唤得一跳,随后在温故知的脸上自上而下,从左眼开始扫视到他的嘴唇,每向下一个五官移动,心脏就忍不住跳快半拍。 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可每一次静静地细看这张脸时,她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如此地像一朵花。 鲜艳而孤高,璀璨却脆弱。 “真好看。” “嗯?” 还没等温故知反应过来,黄翅摇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仰起头便朝着他的脸就撞了过去。 “啵!” 她的唇重重地落在了温故知唇角和脸颊之间的位置,在秋夜中发出了一声清亮的响声。 许是撞得有些用力了,黄翅摇只觉得自己的嘴唇也有些发麻,像是被蝴蝶用翅膀不停地拍打着。 她抿了抿嘴,却发现麻得更厉害了,甚至一直沿着嘴唇延伸到整张脸。但她还是故作镇定地向温故知挥了挥手。 “嗯,做完了。我回去了。” …… 一听到黄翅摇又要撩完就跑,温故知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在她正要转过身的时候一把搂住了她的腰,闭上眼睛低下头便吻了下去。 然而嘴唇触到的地方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柔软,甚至有些毛茸茸的触感,还带着青草的气息。 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吻只是落在了他刚才为黄翅摇戴上的那朵小花上。 只见黄翅摇隔着她的手掌对着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先留着,要不然我之后会很想念你的。” …… 温故知不由得松开了黄翅摇,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肩膀微微颤动着。 “故知?”黄翅摇看到他捂住脸又不说话的样子,以为自己的拒绝让他不开心了,慌慌忙忙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安慰道:“你不要哭啊!对不起,要不,我们再亲一下?” 温故知一直抖动着的肩膀让黄翅摇更加内疚了,怎么办?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伤心的样子。也是,她自己耍流氓亲了人家,却不让人家亲回来,认真想想,确实有些过分。 正当黄翅摇不知所措时,却听见一阵笑声渐渐溢了出来。 温故知挪开了自己的手,只见他白里透红的脸上满是笑容,双眼亮晶晶的,像是涂上了一层剔透的水膜。 “翅摇,你这个直球打得好厉害。” 黄翅摇不禁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温故知。 花,好像结果了。 他好像熟透了的桃子啊。 她现在更能理解张典心在遇到美食时那种垂涎欲滴的表情了。 “温故知,我可以吻你吗?” 话音刚落,完全没有想过要等温故知回答才进行下一步动作的黄翅摇再一次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搂过他的后颈,对着他的嘴唇准确地吻了上去。 霎那间,天地间所有的花香都不及此刻浸染着两人的香气般令人酣醉。 想念就想念吧。 干脆就这样沉沦下去吧。 永远也不要醒过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尘埃落定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不知不觉间,好像有种已经大结局了的感觉。 刚从知新科技回来的黄翅摇并没有急着回学校,而是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街灯下的人来人往,夜色璀璨。 在疲惫到极致,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比起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她好像更喜欢在繁华的地方望着人间烟火出神。似乎只要在人群之中,无论多么出神,自己的魂魄飞到多高,都总会有人将她拉回人间的安全感。 对于黄翅摇而言,这一个月就像是自己进入了电视剧里跟着过了一遍剧情一样,经历了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后,终于来到了尾声。可大结局以后,无论再怎么唏嘘,生活也总要回归平静了。 不过黄翅摇也不敢休息,重新投入到最后一年的学习当中来,赶回了之前有些落下的学习进度,同时回到知新科技的工程部也兼职了有一段时日了,忙碌的程度与前一阵子相比,似乎是有过之无不及。 苏谨则比她更忙了,除了学校里的事,他在知新科技那个“代理总经理小苏总”的任务暂时还不能卸下;除此之外,之前为了董事长改选的事,他还同时挂了一个温苏集团董事的职位,身兼多职,哪怕他只是暂时性作为一个门面而兼任这些职位,功夫也得做足。 还好苏谨在背后高人的指点之下处理起这些门面功夫也有模有样的,而且温故知留在温苏集团总部的这段日子也已经将之前的风波中留下来的烂摊子清理得差不多了,整个温苏集团算是回归到原本正常的运作当中来了。尽管有些政策在实行起来依然会有困难,毕竟在董事会中不认可温故知的人依然存在,不过在温故知立了个下马威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刻意干扰或拖延了。 而温故知的下马威用的只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传统技巧——来一个借题发挥,杀鸡儆猴。 借的题是之前许可可带着苏谨一起抓到的知新科技的那个内鬼,杀的鸡是从内鬼一路查上去顺藤摸瓜揪到的一位董事。 不过黄翅摇并没有亲身经历这些事,对她的影响也不大,因为她相信温故知必定能处理好这一切。只是听温故知讲起那个过程的时候,她也会情不自禁地跟着一块激动起来。 而真正影响到黄翅摇思绪的,是温如许被拘留后发生的事。 温如许差一点就逃脱了他的罪名了。在高登的自杀案上,他的亲信,也就是许可可说过的那个魏均的叔叔,承认了自己才是教唆高登自杀并修改遗书的人,背后并没有人指使他做这一切。所有和温如许有关的证据都被他一个人揽上身了。 哪怕当时高登居住的小区监控拍到了温如许曾经出现过的身影,却也无法证实他去的是高登的家,更证实不了他和高登有过对话。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高登的家人突然就改了口供,指认温如许才是主谋,最后提交了新的证据,才将温如许定了罪。 至于控诉温如许当初将温故知扔在动物园的意图伤害及谋杀罪,最终则因为证据不足,被判作故意抛弃儿童罪。 但无论如何,温如许都已经得到惩罚了。所有的事都将重回正轨。 然而,当黄翅摇听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是不由得恍惚了。 重回正轨吗?这样真的就是这出戏的大团圆结局了吗? 她只觉得很多事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但又好像所有的事都欠一个合理的结尾。 仿佛当初众人所求皆落空。 苏云清没有等到自己的丈夫回来、罗妥曼的算盘落空、温柔亲手送自己的父亲进监狱、温故知一直都没有得到过父爱。 就连她自己,即使追寻到真相了,可至今她都不肯定自己是否真的就是完全无辜,滴墨未染。 “啊!一直想吃的那个烧烤摊子今天没有开!讨厌!” “没关系啦,前面新开了一家炸串儿的,要去试试吗?就当是试一下新口味呗!” 一对正讨论着要去哪里吃东西的情侣从黄翅摇前面走过,她不禁回过神来,视线跟着那对情侣的身影飘远,最后不经意间,落到了远方大楼的霓虹灯上,上面映着一个外国香薰品牌的广告语。 「You deserve a brand new life.」 她不由得喃喃自语:“是呢……心中所求难道就必须是一成不变的吗?如果一开始求的就不是适合自己的呢?” 或许每个人都有新的追求了呢? 就像她和温故知一样,尽管一开始她并没有预想过会和他走在一起,可是走着走着,心境就会发生变化。谁又能说得准呢?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见过温故知了。 自从两个人互通了心意后,温故知就一直留在华景,忙得根本没时间回来,她也一样,根本抽不出身再去一次华景,于是两人平日里只能挤出一点时间来视频聊天。 原本还没有确认关系的时候,思念的情绪还不至于这么汹涌,因为心中建有一道水坝,或多或少还能压制得来;可是一旦确认了关系后,思念就如同洪水泛滥一样,越过了水坝,冲毁堤岸,要不是因为有事可忙,可能早就失去了理智飞过去找他了。 黄翅摇原本以为只有自己的思念这么激烈,可是昨天晚上和温故知视频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泄出了情绪,说了一句“很想你”,不知道为什么,温故知在那一瞬间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起来,她还没有来得及问,他就被属下拉去处理一些紧急事务了。 或许,温故知也有在想念她? 想了想,黄翅摇拿出了手机,正想发个信息给温故知时,恰好就收到了他的视频请求。 刚一接通,就看见他正趴在桌子上,脸凑近了镜头,面颊透了些绯红,不等黄翅摇开口,就撅着嘴一股气地讲起话来。 “我想回去了。” “我想见你。” “我不想再整天对着这群老头子了。烦人。” “我只想见你。” 听着还有些委屈和可怜。 “故知?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庆功宴。他们居然敢灌我!可恶!” 黄翅摇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温故知孩子气的一面,不得不说,果然他和苏谨是两兄弟,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有六七分相似。 真是惹人怜爱。 她伸出手,在镜头前装作摸了摸他的头一样,轻声细语道:“那你再坚持一下,我也继续加油,希望在新年前我们能见上面,好吗?” 却见温故知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长长地呼出来,长到她都要怀疑他肺里的空气快要被全部排出来时,忽然就炸出了一句话。 “不!我现在就要回去!” 第一百零七章 酒后吐真言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温故知在说完那句“现在就要回去”的话之后,突然对着镜头亲了一口,视频就莫名其妙地挂掉了。 黄翅摇对着这一系列的变化有些忍俊不禁,与此同时,双颊也跟着发烫。 温故知应该是真的喝醉了。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表达思念,连“现在就要回去”这么任性的话都能出自于他的口。 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却又情不自禁地觉得开心。 当然了,她自然不会觉得温故知真的就能马上回得来,毕竟他喝多了。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相信温故知,不相信一个喝了酒的人说的话。 相反而言,对她来说,人在喝了酒之后说出口的话几乎都是真心话。在黄翅摇的经验当中,酒后吐真言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因为酒精上头不受控制而说出口的真心话,另一种,则是借着酒意将平日里无法说出口的话趁机倾泄出来。 第一种人很多,以前刚入学时她也有参加过一些学生聚会,有些人酒喝得多了,就不管不顾的什么秘密呀怨言啊表白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脱口而出。不过通常到了第二天酒醒的时候,当事人都会忘记得一干二净,唯有旁观者尴尬。 第二种人,也许会更多。然而,让黄翅摇第一个想到的,是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喝酒不多,没什么酒瘾,也不会酒后胡作非为。他一般只会在和朋友兄弟聚餐的时候才会多喝几口,喝得差不多了就会叫母亲来接他回家。亲戚和邻居们都会夸父亲是个好男人,就算喝醉酒了也不会发脾气打老婆,还会乖乖回家。 黄翅摇听到别人这么夸自己的父亲时,其实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不发脾气,不打老婆,乖乖回家,这些难道不是再普通不过理所应当的事吗?怎么就变成了一种优点了呢? 然而,当她再长大一点点时,就会听到小镇上的人讲的一些八卦,比如哪家哪家的张三天天喝酒喝得天昏地暗的回到家就会拿老婆孩子出气,又比如哪家哪家的李四不管自己还在怀着孕的妻子,跟别人去喝完酒后直接就与酒后乱性了。 诸如此类,比比皆是。 直到那时,她才明白,哦,与这些人相比,父亲确实是一个好男人。 可是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而且,父亲每次喝完酒回家后,都会拉着母亲讲好久的话,而她几乎每一次都能在一旁听到父亲讲的是什么。 父亲对母亲说的话并非什么夫妻间的情话,而是类似于“当初如果不是你爸一直在用家世来逼我,我就不会这么早就跟你结婚了。”、“你爸现在赚得又没我多,还整天想着教我做事,真他妈烦!”“你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赚钱的人还不是我?”、“你别整天想东想西的,做好你当妈的责任就行,钱我来赚。”、“别想着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满足得了你。”的发泄 …… 诸如此类。每每听完父亲带着一身的酒气抓住母亲的手说着这些话时,黄翅摇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要走过去劝父亲早点睡觉,却总被他那凌厉的眼神震住,母亲则会浅笑着摇头让她走开,然后接着恭恭敬敬地听 而第二天,母亲总会满脸倦容地笑着向她解释:“你爸爸只是喝醉了乱说话而已,不用太在意。” 可是,那时那双凶狠的眼睛却让黄翅摇认定,父亲并没有完全喝醉。 他只不过是借酒发挥而已。 但因为父亲总是在喝了酒之后才会讲这样的话,而且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什么攻击性行为,黄翅摇那些时候总没办法做些什么。 母亲的淡然处之也让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不过现在,她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了。 青安的夜生活总是特别热闹,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人声鼎沸起来,各种音乐喧哗吆喝谈笑开始占据了大脑,定定地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良久的黄翅摇终于眨了下自己的眼睛,从已经坐了很久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离开了这越夜越繁华的地方。 谢谢这人间将她拉了回来。 ----------------- 翌日。 今天要上的课不多,黄翅摇在中午吃完饭之后就直接去了知新继续昨天的工作和新的学习。 其实知新科技工程部的同事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基本上还是以前那些同事。尽管高登去世的消息传出后,她刚回来时,工程部的气氛还是有点诡异。毕竟从时间上来看,她黄翅摇大闹工程部并将工程部的主管和经理拉下马的事只不过是几个月前,而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这被拉下了马的前主管就去世了,说是不引人遐想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黄翅摇也不会多加理会。只要不妨碍到工作,她不在意别人在想些什么。 还好比其他部门多经历一次洗礼的工程部也不敢再生什么事端了,而黄翅摇一如既往地有问题就请教,有需要就帮忙,摆明态度的公私分明让即使想要捉她错处的人也无从下手。 不过工程部倒是多了一个新同事,是一个新来不久的实习生,也是离循道不远的另一所大学的大三学生,于是黄翅摇的“辈分”被浅浅地提升了一级,不再是工程部资历最浅的年轻人了。 那个实习生名字叫白亦飘,不仅姓名带着些文雅,连初见面时的气质也是读书人那种典型的诗书满腹,文雅到黄翅摇一度觉得他跟工程部格格不入。 可是白亦飘在黄翅摇对他做自我介绍时,便说了一句:“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倒是挺相似的。” 黄翅摇当时细想了一番后,恍然大悟,确实很像,每个字的位置都对应得挺搭的。 只不过这么不显眼的事都能被他留意到,这让她不禁有点欣赏这个年轻人,既细心,脑子也转得快,就是有些热情了。 刚回到工程部,就看见白亦飘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培训资料。一看到黄翅摇,就扬起嘴角打招呼:“学姐好呀!” 黄翅摇淡淡地回了个浅笑,“午安。” “学姐昨天晚上很晚才回去吗?” “你怎么知道?”黄翅摇微微诧异地望向他。只见白亦飘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因为我经过夜市的时候看到你自己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发呆了好久,所以就没敢打扰你。学姐那时是在思考吗?” “嗯。”黄翅摇也没有否认。 “我想,学姐应该和我一样。”白亦飘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你也觉得人来人往的地方能让自己的思考更有安全感,对吧?” 黄翅摇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看来是个同道中人啊。 正当她为遇到了个有相同小众爱好的人而有些欣喜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喧哗。 “总经理……不,董事长好!” 第一百零八章 当归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在短短的时间内从知新科技分公司总经理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温苏集团的董事长,如今又回到了越阳知新的温故知出现在这里时,莫名其妙地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许久没有出现在知新科技如今突然视察还保持着原本亲民温和模样的温故知让整个工程部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激动了起来,不少在温苏集团出身的老员工们都纷纷一拥而上围住了他。在他们眼中,温苏集团能够渡过这一次的危机,员工们的饭碗得以保住,温故知可谓功不可没。 “大家的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的顺利的!” 黄翅摇呆若木鸡地看着被工程部的同事围着的温故知在她面前走过,一路观察起各组机器的运作进展时,一时间竟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没想到他回来了。 明明昨天晚上才喝醉了的人,居然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真的回来了。 只见他的领带上正夹着她之前送的那个生日礼物,就连那块她亲手做的手帕也稳稳妥妥地安置在他胸前的口袋里。 虽然明知道在座的同事未必知道这就是她送给温故知的生日礼物,可看见他这么光明正大地在众人面前展现着这两样东西时,她无缘无故地有一种温故知正将自己的恋情公之于众的感觉,心中既有些尴尬,也有些欣喜。 温故知并没有在工程部留很久,十来分钟以后,一直跟在后面的关特助关于便提醒说该去下一个部门了。 在温故知再次经过她身边时,她忽然听到几乎微不可闻的几个字。 “上去等你。” 似是幻觉,但那擦肩而过的触感让她相信自己确实是听到了。 等黄翅摇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一看,温故知早已经迈步到了工程部的门口,和紧随其后的同事们最后寒暄几句时,他的眼神仿佛越过了众人不动声息地降落在了她的身上,定了两秒。 随后便离开了。 “原来这就是知新以前的总经理,现在的新董事长。”在一旁的白亦飘感叹道,“果然是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天子骄子的人。学姐,你以前是不是也见过这位温董事长啊?” “嗯。” 黄翅摇心想,见过,不止一次。 她还想再见很多很多次。 待工程部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各回各的位置时,黄翅摇却转身就走。 “学姐?你去哪?” “有事出去一下。” “欸?你不是才刚回来吗?” 黄翅摇没有继续回答,只是快步走出了工程部,直接走进了电梯按了到达顶楼的按钮。 41、42、43。 电梯里的屏幕楼层数字的显示正在快速地跳动着,却似乎比起黄翅摇的心跳还要慢上个半拍。她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56、57、58。 黄翅摇心中有满腹的疑问想要向温故知问清楚,比如说,为什么他今天这么突然就回来?温苏集团的事都处理好了吗?这么快就能放开手回越阳了吗?这次回来会留多少天等等等等。 还有,她还想说,好久不见,她真的很挂念他。 66——“叮!” 终于到达了顶楼。门一打开,她便连忙步出电梯。 “哇!” 刚走两步,黄翅摇的手臂就被勾住,紧接着,她便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堵温暖而有弹性的墙。 “捉到你了。” 墙将她紧紧地包裹住,刚才明明比电梯的楼层显示数字跳得还快的心脏此时如同陷入了厚厚的棉花糖当中,跳动的频率并没有减慢,还被浇染上了逐渐融化了的棉花糖。 “好想你啊。” 黄翅摇把头埋进了对方的颈窝,直到闻到那熟悉的水生花的清幽香气,身体才确认了眼前正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于是缓缓地抬起手来,回拥住对方。 “我也是。” 仅仅是一个拥抱,便让她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一样。 “等一下。” 两人? 关特助呢?他一直跟在温故知身后,该不会在旁边看到全过程了吧? 黄翅摇一掌推开了温故知那张精致得就算正在她眼前慢慢放大也无可挑剔的脸,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着,却没发现有第三个人的身影。 “咦?关特助人呢?” “他可是我的特助。”温故知扶着额叹了一口气,“如果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的话,那我岂不是白给他那么多工资了?” “哦。”黄翅摇恍然大悟,“真不愧是特助。” “先不管这个了。”温故知拉起了黄翅摇的手,径直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这时黄翅摇才发现,不仅是关于,连本应该在这里工作的许可可也不见了踪影。 “我很挫败,翅摇。” “嗯?”黄翅摇听到温故知这么一说,顿时着急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想到我在你眼里居然这么没有吸引力。”温故知拉着黄翅摇进了办公室之后,直接就躺在了沙发上,随即一把将她也扯落在自己的身上,“实在是让我太伤心了。” “故知!” “先别说话,我有点累,让我好好抱一抱你。”温故知闭上了眼睛,双手环抱住黄翅摇,脸往她的头顶上蹭了蹭,就没有其他动作了。 黄翅摇也不敢动,任由温故知抱着,没想到说是抱一抱他就真的只是一动不动地抱着她,没多久之后,他的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 “故知?”黄翅摇微微用力抬起了自己的头,用气声轻轻地唤了温故知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不禁有些心疼,这个人真是的,明明都这么累了,还要赶回来。于是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观赏着温故知的睡容,看着他眼底淡淡的乌青,却被那似是花蕊般细长而绵密的睫毛吸引住了。 在一呼一吸间,她的气息像是化身成了一只正震动着翅膀沉醉在花蜜中的蜜蜂一样,只是轻轻一点便缠绕住了这朵花,然而,既担忧惊扰了花,又恨不得在花香之中一醉方休。 “嗡嗡——” 口袋中的手机猝不及防地震动了起来,黄翅摇只得轻手轻脚地拿出手机,当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时,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头脑也跟着空白了一刹那。 为什么? 只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蹑手蹑脚地从温故知身上滑下来,轻柔地安置好他的双手后,便不动声息地走出了办公室。 将门轻轻关上后,黄翅摇才接通了电话。 “阿爸?”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许久没听过却一如既往般严厉又带点不耐烦的声音,让黄翅摇下意识地就赶快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在忙。” “整天都说忙忙忙,也不知道读个书而已,有什么好忙的。” “因为今年是最后……” “算了。”父亲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今年过年的时候早点回家。” 听见电话里父亲用那不咸不淡的语气下达着回家的命令时,她的心脏突然“咯噔”了一下。 回家,是个明明很期待却连带着不太美妙的记忆的词。 “回来见个人。” 第一百零九章 珍惜眼前人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新年回家见个人…… 挂掉电话后,黄翅摇面无表情地倚在墙上,双手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手机仅靠着几根手指叼着,摇摇欲坠的,若是没有那丁点摩擦力,怕是一早就掉在地上了。 但她此刻并无心在意这些,她的脑海中依然被自己的父亲黄国建刚才在电话里所说的一字一句充斥着,无论是哪一句话,哪一个词,都如同桌球在她的脑子里撞击着一样,每一个球入洞,就是一句黄国建讲过的话击在了她的太阳穴上,随着那一下下的震动而牵连得整个头都在胀痛。 黄翅摇回忆起前些天在和母亲聊天的时候,她并没有提及过任何关于今年新年要回去的事。也就是说,这件事应该是父亲临时起意的。 而且,所谓的见个人,依照父亲的意思,其实就是相亲吧? 那便是早有预谋的临时起意了。 她尤为记得黄国健最后讲的那句话。 “都老大不小了,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父母毕业之后要做什么的对吧?现在开始准备交流一下就很合适了,到时候一毕业就可以马上把事情都搞定了。” 黄翅摇胸中所感受到的窒息感从接到电话开始就一直维持到现在,没有半分缓解过。她本以为自己还有半个学期的时间去尝试再一次说服父亲让她留在青安工作,她不想这么早就结婚,她还想去尝试更多的事,她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看一看更远的景色,而不是从此以后一辈子地困守在非她所愿而筑起的名为“家”的寸地尺天中,但没想到父亲会先她一步截住了她的去路。 更何况…… 在父亲正不容辩驳地向黄翅摇下达着他为她安排好决定好的事时,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对着手机大声喊出来: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然而话到嘴边时,她又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 不可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实在是不愿意将温故知拉进自己的泥潭当中。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可以自己先解决好一切,把路开好铺平,再和温故知一起走到父母面前。她真的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只是因为稍稍表达了自己真正的意愿就被视作是忤逆而被困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更想通过沟通来好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困惑了她二十多年的问题。 只不过,这样一来,这条路应该会更加难走吧。 “翅摇?怎么傻乎乎地站在这里呀?” 看见面前有只手在晃动,黄翅摇才回过神来,却是手一松,“咚”的一声,原本只是松垮垮地夹住的手机掉在了地上。她有些慌张地边蹲下捡起自己的手机边抬起头望向来人,才发现是许可可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可可姐?” “不要这么紧张嘛,又不是在偷情。”许可可调笑着黄翅摇并拉起了她,先是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才低声细语问道:“不过,你现在不是应该和老板在一起吗?老板呢?” 啊? 黄翅摇忽然醒觉,自己好像已经出来了半个小时了。温故知应该……还没醒吧? “他……他睡着了,我只是出来听个电话。” 许可可闻言,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记得老板睡眠好像挺浅的呢。他特意赶回来的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见你,要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说不定要哭了。” “啊,谢谢可可姐,那我先进去了。” 黄翅摇连忙将脑子里的那一堆恼人的桌球统统扫到一边,新年的事,新年再算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在还是眼前人更重要。 正当她想要推门进去时,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立马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许可可。 “可可姐,你怎么会知道他回来是为了见我?该不会这个也是查出来的?” 许可可哭笑不得,“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你们应该已经确认了关系了,对吧?” 黄翅摇目瞪口呆。 “你连这个也知道?” 她并不是有意要瞒着许可可,只是觉得她和温故知刚确认了关系就异地了,也就是说,这段恋情还不算稳定,所以打算再过些时日再跟许可可和好朋友们讲。 她甚至连苏谨都没有告知,没想到许可可眼光这么毒辣,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许可可轻轻地敲了一下黄翅摇的额头,“我谈恋爱的次数比你那些可爱趣怪的衣服还要多,这点事瞒不过我的眼睛的。好啦,我才没有那么小气,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你尽管按照自己的心意走吧,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一直支持你的。” 听完许可可的话,黄翅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抱住她。 几分钟之前,她还陷在因为没能让父亲理解她真正的意愿而愁郁的心境中,现在听到许可可让她只管依自己的心意走,她只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谢谢你,可可姐。” “谢什么呀。”许可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我可是在推你出去体验一下这种苦生活呢。” 黄翅摇不明所以,“苦生活?” “爱情的苦啊。” 说罢,许可可眉眼弯弯地直接拉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言不发地就将黄翅摇推了进去,随即轻轻关上了门。 黄翅摇有些措手不及地站在紧闭的门前,刚想说些什么,又因为担心会把温故知吵醒,一个激灵地止住了,于是不动声息地缓缓转过身来,却发现温故知早已经在沙发上坐了起来了。 然而,他的神情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子一样,眉头紧锁,双目无神而慌张,无章法地向四周张望,在视线落到黄翅摇身上时,却怔住了,眯着眼睛,仿佛正在确认着什么似的。 黄翅摇心脏一阵抽痛。 她想起之前温故知在医院好不容易醒来时的模样。 那不是迷路的表情,那是被抛弃后委屈害怕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立即迈了过去,紧紧地拥抱住他,用手从上而下地扫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坚定地重复道:“我回来了,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不要怕……” 良久,黄翅摇才感觉到自己被回拥住,耳边响起了一声慨叹:“真好,原来不是梦。” “不是梦。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嗯,真好。” 黄翅摇忽而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把温故知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虽然表面上看好像已经扛过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可是每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轻易地被以前的情绪重新捕捉到,然后快速地被这些情绪前涌笼罩。 她想要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想到这里,黄翅摇下了一个决定。 “不如我们告诉大家吧。” 第一百一十章 四人游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周末,阳光正好。本该入冬的季节,越阳却还没怎么降温,像秋季一样,中午时分的太阳在身上晒久了依然会有些烫。只不过越往郊外走,树木越繁盛,热浪便被稀释了不少,若是站在树下,即使无风,也会有些温凉感。 “是从这里进吗?能把车子开进去吧?感觉像探险一样哦。” 凌灵往车窗外看了几眼,又转过头来看着导航,有点不确定是不是该从树林中的那条小路进去。 “看照片就是这里了。”黄翅摇打开手机里的照片,对照着眼前的景色,指给凌灵看,“说是进去没多久会有个停车场。” “行!”凌灵得到黄翅摇的确认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打着方向盘往那条小路开了进去。小路刚好能过一辆车,路旁的树叶偶有几片会擦着车窗而过,却没什么树枝会打在车上,长得刚刚好,大概是有人一直维护着这条小路。 “哇!没想到凌灵你车技这么好。”张典心边看着窗外的树木边身子探前赞叹。 “那是当然!”凌灵有点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我可是高考一结束就去考了驾照的,放假还经常去帮我姐送外卖呢。” “送外卖?不是用小绵羊就可以了吗?” “小货车啦!大批量!免费送去老人院!” “真棒!咱们凌灵真有爱心!乖宝宝!” “张典心你闭嘴!” “啊?人家明明是真心夸你的。今天难得约会,不要生气嘛。” 黄翅摇看着凌灵和张典心的吵吵闹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乐起来,又回过头来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薛子莘,只见她正托着头望向车窗外,虽然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可绿荫落在她的脸上时,黄翅摇可以感觉到她的放松和树影融合在了一起。 真好,她的朋友都来了。 本来她还想邀请许可可一起,然而许可可说当日有重要的兼职,况且她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所以不需要出席了。 是的,她已经把正和温故知谈恋爱的事告诉了自己的朋友了。 前天黄翅摇向温故知提了个建议,不如就将两人在一起的消息告诉身边的好朋友,一来是希望能让他多一点安全感,二来,算是自己的私心,她想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没想到温故知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还兴致勃勃地说趁他回华景之前搞一个小小的聚餐,邀请她的朋友过来一起吃饭。 黄翅摇起初以为温故知说的聚餐大概是在外面找家高级餐厅,又或者是私底下在家里聚一聚,但没想到,他是让人安排在自己的另一个庄园里搞。 原本他还打算派车去将她的三位室友接过来,没想到在黄翅摇跟她们讲起这件事时,凌灵第一个提出了异议。 “不要嘛,难得周末,我们自己开车去,就当作是享受一下短途旅行嘛。我们还没有试过一起去远一点的地方玩呢。” 黄翅摇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于是反过来拒绝了温故知,变成了四个人一起驱车前往。 车子驶进了小路之后果然没多久就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停车场,镶嵌在树林中,不是走进来也不会发现。凌灵停好车之后,四个人一起下了车,只见停车场的另一侧有一条不太显眼的小道,似是一直通往树林的深处。 四个人沿着小道一路往前走,阳光透过树缝滴落下来,像是明亮温暖的雨水,点点洒在众人身上,因为滤过了绿叶而带上了几分清凉,让人从原本的炽热渐渐镇静下来。 “摇摇。”走到中途,凌灵拉住了黄翅摇的手,“你是幸福的,对不对?” 看着凌灵严肃而郑重的神情,黄翅摇把手放在了凌灵的手上,同样认真地回应道:“我会让自己幸福的。” 只见凌灵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些担忧地说道:“摇摇太正直,又太善良了,我有些担心你以后要面对很多让自己不适应的事。” “不用太担心啦。”张典心走了过来,一手搭在凌灵头上,一手搭在黄翅摇肩上,“翅摇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一条路不通,她肯定有办法找到另一条路的。再不行还可以往回找咱们呢。”说完,她对着黄翅摇左半边脸一皱,不太熟练地抛了个媚眼,“对不对?” 黄翅摇不禁失笑,与此同时,却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轻轻覆上了一个体温比她略低的手。她扭过头一看,只见薛子莘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却真诚地说道:“你的能力,用好,好用。不行的话,我帮你。” 虽然薛子莘说的话还是这般不好懂,但黄翅摇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为她的朋友都在说着同一句话,那便是——她们会一直在她身边支持她。 “我知道了。”黄翅摇弯了弯唇角,真挚地回应着她的朋友们。 “无论大家接下来走哪一条路,我都一定会走到终点和你们汇合的。” 其余三人同时开口。 “我也是!” “得嘞!” “好。” 氛围变得比刚进来时更活跃,四人继续沿着小道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豁然开朗,眼前由原本的繁茂树木变成了一个庭院,一栋只有两层高却风格雅趣的房子立在其中,外墙攀满了蔓藤,一眼望去跟之前温故知办生日宴的那一个庄园有点相似,只不过面积小了不少,更像个迷你版的庄园。 只见温故知和苏谨以及另一个年轻人正在庭院中间,似乎正等着她们的到来。 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温故知的朋友了。 说起来,黄翅摇记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温故知的朋友,甚至连他的社交圈子是怎样的也不知道。即使之前在他的生日宴上,他也没有特意介绍过什么人给她认识,就连苏谨都从来没提过温故知有什么朋友。 她甚至怀疑温故知除了工作,只游离在人群之外。 而前天温故知更确定了她的想法:“我有很多的伙伴,但是最重要的知心好友,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有谁。” 对黄翅摇来说,这次的聚餐变得更加重要了。 温故知看见黄翅摇后,立即迎了上去,先是对着她旁边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拉起她的手介绍起他的朋友来。 “这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虞行舟,刚回国没多久,苏谨也认识,小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玩。” 原来也是小时候的朋友。 黄翅摇不由得想起了罗妥曼。不知道这位朋友会不会也曾经在罗妥曼的“统治”之下呢? 正在此时,这位朋友笑容满面地伸出手:“久闻大名,在故知向我提起你之前,我就听罗妥曼讲起过你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官宣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让原本就带着笑意的双眼显得更没有杀伤力,只剩下亲近随和的气质。一般人戴无框眼镜不太容易出彩,甚至还会多添几分中年人的味道,然而戴在虞行舟脸上,却是更适合他原本就斯文的外表,有一种精英和平易近人糅合在同一个人身上却不矛盾的感觉。 然而这个人一开口说的话却让黄翅摇有些戒备起来。 听罗妥曼说起过她?不知为何,这句话一出,她只觉得对方似乎来者不善,但又担心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先按下心中的疑问,只是客气地回了句:“我跟罗小姐之前是见过几次。” 在一旁的苏谨反而问出来黄翅摇心中的其中一个疑问。 “舟哥,你不是刚回国嘛,这么快就见过她,还说上话了?” “只是偶尔电话联络。”虞行舟笑了笑,“偶尔聊天。” 苏谨听罢,搭着虞行舟的肩膀调侃道:“我记得小时候她还追过你呢。舟哥,你该不会终于被打动了吧?你要三思哦。” 还没等虞行舟开口,温故知就拍了下苏谨的脑袋,接过话,“别胡闹。行舟一直都在帮我办事。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厨师应该已经准备好所有饭菜了。” 说完,他便拉起了黄翅摇的手,然后领着众人去了院子另一边爬满了花藤的亭子。只见亭子下的长桌早已经摆满了各种食物,看得眼花缭乱,还有厨师在一旁烤着肉,香气扑鼻,让人垂延欲滴。比起在餐厅吃饭或者在家中宴客,这种形式更接近野餐,食物却是丰富许多,而且更能让人舒适放松地聊天。 温故知招呼众人坐下以后,在开餐前特意提了今天聚餐的目的。 “今天是朋友聚会,大家随意些就好。我和翅摇邀请各位来聚餐,是想让彼此的好朋友看到我们的认真。所以,非常感谢各位今天出现在这里,也希望各位之後也能继续支持我们。” 在桌子底下,温故知不动声息地抓住了黄翅摇的手。 黄翅摇心头一哽。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难受。 一些对普通人来说明明是垂手可得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是有可能需要努力也未必能得到的。 她随即紧紧地回握住温故知的手,并抬起头,对着面前的各位朋友微笑道:“谢谢各位一直在我们身边。” “肉麻。” 始料未及地,薛子莘开口应了一句,当场鸦雀无声。 黄翅摇却笑出了声。 薛子莘继续说道:“朋友,不用客气。” 其他人也都明白了薛子莘的意思,心领神会,纷纷笑了起来。 “好。”温故知望了黄翅摇一眼,笑靥如花。“开餐!” “吃东西吃东西!” 食饱饮足,苏谨和凌灵承担起了活跃气氛的担当。大家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温故知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 “翅摇。”温故知接完电话后向黄翅摇走了过来,“华景那边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要开,我先去开个会,很快回来。” “没事,你先去忙。” 温故知点了点头,向其他人浅笑道:“抱歉各位,失陪一下,你们继续玩。阿谨,你带大家去后山那里逛一下。”说完,又望向黄翅摇,俯身摸了摸她的头,相视一笑,双唇轻启,无声地说了句:“等我。” 黄翅摇微微晃动了下头,蹭了蹭他的掌心,以此回应。 凌灵和张典心两个小女生看着温故知和黄翅摇的互动,不禁脸色一红,相相对望,眼睛却又忍不住飘向这对情侣,似是想要再多看点什么。薛子莘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平时无波无澜的双眼稍稍一挑,随后转身对苏谨说:“去后山?” 精短而有力的询问让苏谨立马就动员了起来:“走!我带你们去逛逛。那里可漂亮了,还可以顺便摘点水果吃。” 话音刚落,张典心就被“水果”这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哇!是自家种植无添加吗?”边说边拉着凌灵和薛子莘就跟着苏谨走了。 黄翅摇看着温故知进了屋子的背影,微微失了神。 果然他现在还是不应该离开华景太久。即使是苏云清当董事长的时候也并不是经常都可以随意到处走的,更何况温故知才刚刚接手,要处理的事肯定更多。 看来她这两天要和温故知好好谈一下,让他先回去专心处理好公司的事。 然后……就是两个人异地恋的事。 黄翅摇觉得自己其实对于异地恋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担忧,除了要忍受思念和担心以外,其他方面倒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没有断了联系就好。 因为这必定是暂时性的。 在她看来,若是两个人是决心要一起走下去,异地恋这种状况就不会一直维持。 她也早就下定了决心,不能让自己原地踏步。 只不过,她还是会担心温故知他安全感缺失的情况。但这似乎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问题。 要是能用“心心蘸料”植入一种情绪,后续可控就好了。 正沉思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把听过但不怎么熟悉的声音。 “黄小姐。” 黄翅摇转过身,只见虞行舟站在她身后,藏在那无框眼镜后的双眼笑眯眯的,但看在她眼里,总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笑里藏刀。 “虞先生。”黄翅摇礼貌一笑,“你不跟他们一起去吗?” 虞行舟神色不改,“年轻人玩就好,我跟着去该被嫌弃了。” 黄翅摇淡淡地回了句:“虞先生也是年轻人。” 说着,她对着虞行舟头一点,“那我先过去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人打交道,只觉得这个人城府很深,每一句话好像都挖了一个坑等着她跳下去一样,交往不来,又不好翻脸,干脆直接远离就好。 可黄翅摇正想往方才自己四位小伙伴离开的方向动身时,虞行舟却是快她一步挡在了她面前,笑意盈盈地说道:“刚才在大家面前不方便问,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下黄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聊几句呢?” 黄翅摇一顿。 “虞先生请说。” “我其实是故知的卧底。你知道罗妥曼是怎么说你的妈?”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愫飞扬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后山确实是一座山,表面上看开发了的区域只有庭院这个范围,但实际上从前面树林到后面整座山头都被围了起来,有专人看守。除此之外,以往还会有人专门在温故知来这里之前巡视整片区域,放置些驱赶动物的装置。不过温故知这一次回来,那些动物驱赶器撤掉了不少。 而苏谨说的吃水果的地方则是后山前面的一个温室,里面种有形形色色的不同季节的水果,规模不大,但种类多,足够尝鲜。他带着凌灵她们三个先是来到了温室,“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去摘吧,不用跟我哥客气。” 张典心一见到满目的果实,早就已经兴奋不已了,待苏谨一声令下,便一蹦三尺高拉起凌灵就跑。 薛子莘则是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葡萄架下,先是随意扭下一串葡萄,又走到草莓房摘了一小篮子草莓后,就走出了温室,漫步到后山前,由着那从绿色渐变到明黄再过渡到火红的树林填满整个视野。 “子莘?怎么不在里面坐着吃啊?”苏谨见薛子莘独自一人站在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拿了些刚摘的水果跟着走了出来,站在她身旁。 “看山。”薛子莘言简意赅地回答,手也没闲着,先是扯下了一颗葡萄,接着连着一颗小草莓一起一并塞进嘴里。 “喜欢?”苏谨见状,以为这是什么独创的薛式吃法,毕竟之前看薛子莘独特的吃饭方式能看得胃口大开,想着她这样吃水果大概是想以草莓本身还带着微酸的清新来中和葡萄的甜腻,于是也跟着她的动作将葡萄和草莓一起放进嘴里。 只见薛子莘咀嚼了几口后,虽然依然不发一语,可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眉头一紧,连鼻头也被牵扯着皱了起来。 “哇……”紧跟其后的苏谨更是面容扭曲,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草莓确实是清甜中带着微酸,葡萄单吃就算连着皮也确实是甜腻腻的,然而两者结合在一起不但没有相互很好地融合,反而是酸涩甜混杂在一起,像是轮番攻击了口腔一样,不是难吃,但吃得难受。 可是碍于这是跟着这是学着薛子莘的吃法,所以除了一开始完全控制不住身体发出的怪声之外,苏谨也没有多说半个字。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到薛子莘的表情之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出乎意料的味道是不是?” 薛子莘不死心,进行了第二次实验,先是将葡萄的皮剥掉,然后咬了一小口草莓后,才将葡萄放进嘴里,这次眉头没有皱得那么厉害,却也不是什么享受的模样。 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种混合吃法,乖乖地单吃起葡萄来。 “不喜欢这两个,喜欢山。”边吃着,薛子莘边嘟嘟囔囔地说着 苏谨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薛子莘是在回答着他的两条问题。 “子莘是喜欢大自然?” “嗯。”薛子莘一本正经地回答,“少见。” “那容易。”苏谨微微一笑,“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活着呢,想看就去看,看久一点也没关系。” 薛子莘缓缓地转过头来,盯着苏谨,一声不响。盯得久了,苏谨也反应了过来,有些不知所措,“怎……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没有。说得很好。”薛子莘神色淡然,正好几缕阳光落了下来,映在她的唇上时,似乎顺带着挑起了她的嘴角,化成了若隐若现的笑意。 “嘿嘿。”苏谨咧嘴一笑,举着一篮子的水果伸了个懒腰,若有所思,“能察觉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什么,而它又正好出现在你的眼前,难道不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吗?所以,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吧。” 薛子莘定了几秒后,眨了下眼睛,转移了原本放在苏谨身上的视线,将目光重新沉浸在阳光下炫目多彩的山林。 微风中似是飘散出了一句细细的慨叹。 “是另一种力量吗……” ----------------- 另一边厢,黄翅摇和虞行舟之间的谈话氛围却是不太融洽。 “虞先生告诉我这些,目的又是什么呢?”黄翅摇抬眼凝视着虞行舟,“你不是故知的朋友吗?还是说,你实际上是一个双面间谍?” 虞行舟只是浅浅一笑,“我只是想说,罗妥曼她未必就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或者说,她未必只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 “那她是哪种人?” “这得靠你自己分析了。我已经将许多内幕资料都透露给你了呢。” 黄翅摇依然不知道虞行舟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他特意拦住了她,跟她说了好些话,看上去似乎都是为了替罗妥曼说情,但字里行间又仿佛藏着更多的秘密。 她和罗妥曼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虞行舟知道得一清二楚,却又比她了解得更深,比如高登自杀的新闻闹得很大的时候,本来黄翅摇也是攻击的目标之一,然而罗妥曼插了一脚进来,用了些方法让人把黄翅摇相关的个人信息压了下来,所以她才不至于被拖下水。 又比如说,食物中毒事件,罗妥曼的真正目的确实是清理门户,然而下毒的事确实与她无关,不过她从头到尾都知情。也就是说,最后官方通报的调查结果,并不是事实的真相。 黄翅摇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可信的了。 她同样看不透的是,这个人究竟是作为温故知好友的身份来看待这些事,还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旁观着这些事。 抑或是,以一个既得利益者的身份来分析着利弊。 “你是觉得我在为罗妥曼说话吗?”虞行舟再次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浅笑,却是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我不知道。”黄翅摇直言。 她实在是不擅长与虞行舟这种人打交道,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 虽然从一开始她也没有把罗妥曼当作是敌人,只是接触得越多,越发现这个人也并非什么善茬。 “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故知。”虞行舟直视着黄翅摇,“但以现在的故知,他暂时还不能理解。又也许以后也永远不能理解,毕竟他跟罗妥曼之间的孽缘还没那么快就能解开。” 黄翅摇皱了皱眉,有些莫名其妙,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虞行舟却忽然凑近她,笑眯眯地轻声说道: “不过你的出现倒是让我觉得,说不定你可以阻止得了未来某些事的发生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进化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翅摇。” 温故知突然出现在黄翅摇身后,打断了她和虞行舟的对话。 “在和行舟聊些什么呢?” 黄翅摇松了一口气,转身望向温故知,“终于开完会了?”她心里既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又因为虞行舟所说的话添了更多的不解。 但此刻她脑海中已经无暇再思考这些,温故知一路凝视着她似笑非笑地走到两人之间,搂过她的腰,和她额头贴额头,亲昵地低声道:“嗯?说了什么呀?” 语气中带着宠溺,却总有一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原本因为虞行舟是温故知带来的唯一好友,所以黄翅摇还有些犹豫要怎样才能好好地表达虞行舟最后所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但转念一想,既然他们两个是多年的好友,那就更要实话实说了,温故知必定更能理解虞行舟所表达的意思。正打算开口时,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虞行舟忽然笑着一声,“在聊故知你的终身大事,我正把你托付给黄小姐。” 他脸上还维持着方才对黄翅摇说话时的笑容,看似调笑,然而音调是不可置疑的正经。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的黄翅摇蓦然就想到了虞行舟刚刚说的那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故知”。 尽管还不理解这个人背后的逻辑是什么,但仅凭这两句话,匪夷所思地,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的动机,以及他和温故知之间的情谊, 而温故知的额头没有离开过黄翅摇半分,就这么转过脸来,忍着笑意装作嗔怪地白了虞行舟一眼,手握成拳不重不轻地捶在他的肩膀上,“多管闲事,她早就已经拥有了我的所有权了。” 说完又再次把头转了过来,直勾勾地望着黄翅摇,弯起了唇角。 黄翅摇不禁怔住,她只觉得自己似是跌进了温故知的眼里,幽黑通透,却一直到不了底,可触及处是叠了一层又一层的情意,但还有更多未知的情绪潜藏在深处。 一旁的虞行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嗯……故知你这个人,肉麻起来还真是油腻。”便退开了几步,视线却是一直放在这两人身上。 “吃水果啦!” 正在这时,苏谨一行人提着几篮水果回来,大喊了一声,驱散了原本三人之间那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气息。虞行舟这才转移了视线,向着摘水果小队走开了。 温故知却趁机搂着黄翅摇带着她两个人微微一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后面的人,在黄翅摇还在失神时蜻蜓点水般吻了她一下,才缓缓地将她放开。 “我明天……要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时,黄翅摇瞬时回过神来,脸上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反而是浅浅一笑,“嗯,我知道。” 她在温故知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已经预想过了,甚至估计他今天就要赶回去。所以当听到温故知说明天回去时,还有一点赚到了的感觉。 只是眼里多了几分落寞。 听到黄翅摇反应这么冷淡,温故知有点不高兴了。 “好冷漠。”他板着脸,说出口的话却像撒娇一样没什么杀伤力,“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走吗?” “舍不得。”黄翅摇直言,“非常舍不得。可是我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你的负累。所以在你努力的时候,我也不曾松懈。我希望我们的将来是肩并肩同行,而不是一直都由一方拖着另一方走。所以,尽管我很舍不得,但也不会留你。” “你这样说倒是让我有些危机感了。”温故知轻声笑道,“感觉我要是稍微懒惰了些,就有可能被你超过了。” “那就一起加油吧!” ----------------- 还有不到一个月,日历上的年份便要进一位了,越阳终于也勉强入了冬,气温在不经意间就降了下来。只不过,从体感上看,天气是变得凉了许多,却还没到寒冷的地步,与其说是入冬,目前来说或许更像是入秋。 对于黄翅摇而言,温度的变化并没有让她的日常有任何改变。此时的她无论是学业还是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简单来说,就是顺利。人际关系上,尽管与温故知依旧相隔两地,但感情却是越来越深。朋友的话,在学校,好朋友还是那几个;在公司,与工程部的同事关系依旧是不咸不淡,不过对工作或者生活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她也没想过要改变现状,反而觉得这样刚刚好。 不过和白亦飘的关系反而拉近了不少。让黄翅摇意想不到的是,她和白亦飘居然挺聊得来,喜好接近,兴趣相似,性格也合得来,两个人几乎就没有不相容的点。 与其说是朋友,黄翅摇倒是觉得,如果忽略掉白亦飘的性别,他更像是姐妹。她从来没有想过姐妹这个词能够用在她的人际关系上。在她的认知当中,自己寝室里的那三位好友是无法用姐妹这个词来取代的,因为好朋友相当于挚友,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而非血缘关系的姐妹相称总让她觉得是相熟的关系上多了些客套。 或许是因为太和谐了,居安思危会让她更有安全感,所以她暂时不会将白亦飘划进自己的挚友圈中。 同理,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很顺利,顺利得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因为生活太过繁忙充实,让她想不出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黄翅摇若有所思地打卡离开公司,正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时,许久没听过的那把娇嫩又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小妹妹,最近怎么样啊?” 黄翅摇猛地抬起头,几步之外如她所料地出现了那个脑海中的人。 “里尤斯!”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里尤斯好像憔悴了不少。因为他的出现只会与一件事相关,看到他的脸色时,黄翅摇不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心心蘸料’又出问题了吗?” 里尤斯很快地就摇了摇头,这让黄翅摇的心也安定了些。不是出问题就好,而且在“心心蘸料”恢复了原始设定后,她也有用过几次,根据她的观察,确实没什么古怪的地方。 然而里尤斯随即叹了一口气。 “不是出问题,是它变强了。” “你没发现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超能力归还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里尤斯的话让黄翅摇回想起了那混乱的多事之秋。 那时里尤斯也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蘸料变质了”。如今又说发生了变化,只不过,这一次的变是变强了。 可是变质和变强之间的分别又是什么呢? “你是不是没有察觉到‘心心蘸料’有什么变化啊?”里尤斯随意地坐在了花坛边上,边捶着自己的肩膀边打着哈欠,“因为这件事我可忙死了,到现在才有时间找你。” “我有一段时间没用过超能力了。”黄翅摇摇着头直言。 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确实是过得太过顺遂了,以至于她甚至想不出有任何需要用到“心心蘸料”的地方,甚至有时候连自己身上还有着这一个超能力的存在都忘了。 但至少之前用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 “你说‘心心蘸料’变强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它也和上一次一样,自己进化了?但自从你将它恢复原始设定后,我也有按照往常的用法一样使用过,并没有看出它有什么变化。” 里尤斯却是摊开了右掌伸向黄翅摇,“手机借我。” 黄翅摇不明所以,也还是将自己的手机开了锁,放在里尤斯的手上。只见里尤斯在她的手机上捣鼓了一阵子后,便翻过手机屏幕对着她,上面赫然出现了温如许当时召开记者招待会的场景。 她终于想起了些什么。 “这个你有印象了吧?”里尤斯晃了晃黄翅摇的手机,手机里播放着的正是温如许在结束记者招待会前神情古怪地说着的最后两句有点像是自我检讨的话。 “你在这个人身上,也用了超能力。”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用了一次,那一次虽然不起眼,但在数据上看,是个至关重要的转捩点。” 里尤斯的话与手机视频里的声音混在了一起,两者却清晰分明地窜进了黄翅摇的耳中,让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陷入了沉思,生怕在换气间气息的流动会让她的思绪更加混乱。她努力地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记者招待会直播时盯着屏幕上的温如许念的那一句话至今仍然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那一句完全不符合咒语格式的比起情绪植入更像是训斥的「诚实点,做个人吧,温如许。」,居然真的让超能力生效了? 她那时不是没有怀疑过,可这确实是无从考证。唯一能用来作参考的,便是“心心蘸料”恢复原始设定后被她尝试植入过情绪的罗妥曼。 那时候她用的实际上也是接近于训斥式的咒语了,只有短短的「反省自己」四个字。所以在记者招待会后在和罗妥曼见面时,她还特意暗自观察确认了,然而她并没有看出罗妥曼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便一直以为超能力不起作用了。 直到后来,她又用了几次“心心蘸料”,才确定它是能用的,而且恢复原始设定后并没什么太大问题。 但这当中的对象并不包括温如许,也不包括罗妥曼。 可是现在里尤斯却说这两次反而是“心心蘸料”变强的关键所在? “不得不说,你真的是天才呢!”里尤斯对着黄翅摇仰头一笑,赞赏道:“小孩,你是怎么想到从植入情绪变成植入指令的?” 他的话却让黄翅摇更加疑惑了,“指令?” “对啊!”里尤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现在你身上的‘心心蘸料’已经不仅仅可以植入情绪了,还可以用来控制心神了。” 他越说越兴奋,“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大概就是类似于‘神的谴责’这样的存在,你用‘心心蘸料’激发了对方的自我检讨和反省耶!这不就跟我们的初衷一致了吗?‘心心蘸料’甚至可以让坏人改邪归正呢!” 改邪归正……真的这么容易吗?黄翅摇不禁茫然,“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里尤斯伸着懒腰说道:“我不是说了嘛,为了整理数据和分析,我可忙死了,还要帮忙开发新的……” 说到这里时,他骤然止语,装作咳了两声后转移了话题,“对了,多亏了你,‘心心蘸料’的试验期差不多要结束了,因为现在发展的趋势对于我们这边来说,方向是好的,也开始稳定起来了,所以可以正式上架了。” 里尤斯字里行间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黄翅摇听不懂,但她听清楚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所以,实验要结束了吗。 “那……你们会把我身上的‘心心蘸料’收回去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当你准备好的时候,可以随时叫我来回收。”里尤斯站了起来,用着他脆嫩的小孩子脸仰望着黄翅摇,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一直以来遵守着初心来帮我们试验这个超能力。我和师父都非常感激你。” 黄翅摇不禁一愣。 她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对于拥有超能力是抱着怎么样的一种心情,一开始用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超能力是个鸡肋,所以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对“心心蘸料”产生过依赖性。然而“心心蘸料”总能在许多至关重要而她又无计可施的场合下发挥作用,对此,她也是感恩的。 既然现在实验已经结束,她理应将超能力还回去了。 “哎呀,有人找你耶,你要先接吗?”黄翅摇的手机还在里尤斯手里,他连忙将手机还给了她。 低头一看,发现是林茑萝的电话。 黄翅摇有些奇怪,明明昨晚才和妈妈聊完天,就连父亲和弟弟也搭了几句话,怎么今天会在这个时候打过来? 是了,她最近的顺利,还包括了和父亲的沟通。 她前些日子试探性地讲起了温故知和工作的事,就浅浅地提了一下,怎料父亲居然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还让她新年的时候可以的话也带温故知回家一起吃顿饭,简直顺利得让她不可置信,就像做梦一般。 黄翅摇接了电话,“阿妈?怎么了?” “摇摇,下班了吗?”不知为何,她觉得妈妈的声音好像有些疲惫,以往叫她“摇摇”时,妈妈的语气总是带着开心和宠溺的,现在听来,宠溺还是有的,可似乎少了些开心,取而代之的似是担忧和不舍。 “刚刚下班,阿妈吃饭了吗?”黄翅摇想了想,还是直接将自己心中的不安问出口:“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对面却静了下来,只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过了许久,她才听到林茑萝低声说道: “新年不要回来。” 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 “嘟——嘟——嘟——” 手机依旧贴在黄翅摇耳边,那“嘟嘟”声却像是闹钟一样,让她从梦中惊醒。 “里尤斯。” 黄翅摇紧紧地握住手机,咬着下唇,直至唇色发白到疼痛,她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决绝地对他说:“可不可以暂时先不要收回‘心心蘸料’?” “再借给我一个月。” “可能……我需要用它来保护我生命中重要的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年将至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今年的新历新年和农历新年离得很近,只隔了一个月不到,所以在踏入了新的一年后没多久,假期也开始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长假期黄翅摇比起自己的室友都要早离开了宿舍,踏上了回乡的路。 她坐在车上望出窗外,不禁感叹,这应该是她的大学生涯里最后一个长假期了。上一次回来好像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那时发生的事却像是很久之前的经历一样。 随着路上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起来,和她脑海中的画面重合的地方越来越多,黄翅摇便越觉得自己的思绪开始复杂起来。 她特意在离自己家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站提早下车,想要慢慢走回去。她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要走这么一段路,大概是因为近乡情怯,然而她心里想着的,却是好好地看一下家乡的景色,下次再回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或许,她只是不想那么快回到自己家而已。 黄翅摇走着走着,就漫步到了镇上的街道,看着街边小摊上琳琅满目的年货,一路挂着的都是红艳喜庆的新年装饰品,她只觉得此刻所感受到那临近新年的气息与童年记忆中的似乎相差无几。还记得小时候上街置办年货时她和弟弟总会曾缠着妈妈要买那种可以拿在手上放的烟花,而映入眼帘的,是别家的小孩子正央求着父母要买那一大桶的冲天炮。 她不由得会心一笑。以前妈妈到了最后总会心软,答应她买些小烟花,只不过买回家之后还得藏好,不然父亲看到的话就要被骂浪费钱。虽然烟花只能偷偷摸摸地放,但在看到烟花绽放的那一刻,漫天的花火是她在一整年当中最明亮的记忆。 黄翅摇看着那小孩央求了许久,他的父母终于付钱买下了他一直抱在怀中不愿意放手的那桶冲天炮后,忍不住也跟着走到了卖烟花的摊子上,随意挑了些小时候玩过的传统烟花,也添了些没见过的新花样,最后提到手上也有不少的一袋,沉甸甸的,却严丝合缝地填满了她内心深处对于新年放烟花的那个小小的执念。 果然新年回家过是最好的。无论在一年之中经历了多少煎熬磨难,每到新年伊始,那满眼的红色总是能带给让人暂时忘却这些苦痛,给人以温暖,留人以希望。 她拿出手机,先是拍了张街道的景色,再拍下了手上那一袋烟花,最后将照片发给了温故知。 「准备迎接新年的小镇,是不是很热闹?」 「买了些烟花,准备年三十晚放。」 没过多久,温故知就连续回了好几条信息。 「到家了?」 「真好,好热闹。我好像没试过自己亲手放烟花。」 「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我去找你好吗?等我。」 黄翅摇淡淡一笑,在看到最后两个字时,表情微微暗淡了下来,回复了几个字。 「不用过来,等我回去。」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回复有点强硬,于是补了一句。 「明年我一定会带你回来一起过新年的,一定。」 其实她真的很想带温故知来感受一下小城镇过新年的气氛,和他分享自己小城镇的新年带给她那独特而美好的回忆,将自己童年时的快乐也分给温故知。 但是,有件事她必须要先处理好。如果这件事不能够好好地完结,它将会变成她一生的障碍,也会成为她和温故知在一起继续走下去的绊脚石。 在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黄翅摇才施施然回到了自己家楼下。之前早已褪了色的对联已经被撕了下来,只留下斑斑驳驳的粘得死紧的纸痕。估计在大扫除完了之后,就要粘上新的对联了。不过往年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大扫除了,只是当她抬起头时,几个不怎么明显的蜘蛛网依然挂在墙角,不知是大扫除还没有开始,还是清洁得不够彻底。 但黄翅摇深知清洁得不够彻底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在妈妈身上的。 她再次想起了两个星期前妈妈打电话跟她说的一句话。 “新年不要回家。” 之后当她想要问清楚妈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新年会有什么事发生时,妈妈总会顾左右而言他,也没有再提让她不要回家的事。 这让黄翅摇更加确认,这一次回家,需要面对的考验会比以往都要严峻。 她缓缓地深呼吸了几下,最后推开了门。 不同于预想中的常年漆黑一片的一楼,只见一打开门灯全都开了,弟弟一个人正拿着块抹布坐在楼梯上,估计是正擦着扶手,听到动静后回头一望,一脸惊喜。 “姐!你回来啦!” “今年怎么这么乖自己一个做大扫除?”黄翅摇把门关上后走了过去,“阿爸阿妈呢?” “在上面呢。”黄耀辉扁了扁嘴,“阿妈的脚有点痛,所以阿爸叫我这几天自己一个扫完整栋楼。” 听到弟弟说妈妈脚痛,黄翅摇有点紧张起来,“阿妈脚痛是怎么回事?昨天也没有听她说过啊。” “就是昨天不小心撞到了。”黄耀辉继续擦起了楼梯扶手,“不是很严重啦,就是肿了。” 说着,他挥了挥手上的抹布,“姐你快点上去放好东西吧,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我等一下下来和你一起擦。” 谁知当黄翅摇说完后,黄耀辉的嘴扁得更厉害了,似是在抱怨,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担忧,“你没有机会和我一起大扫除了。阿爸好像有别的事要你去做。姐,你……” “别扁嘴了,都已经是高中生了,怎么还这么爱撒娇。”黄翅摇打断了黄耀辉的话,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脸,接着提起手上的烟花向黄耀辉晃了晃,“我买了这些,开心吗?年三十晚拜完神咱们一起玩。” 黄耀辉看到那一袋子的烟花之后,眼睛一亮,立马接过袋子喜笑颜开地翻看着,然而没过几秒就垂头耷耳地低声说道:“你别拿上去了,阿爸看到一定会骂的。先找个地方放好,我们偷偷放吧。” “不,我就要拿到他面前。”黄翅摇在黄耀辉怀里重新提起了那一袋烟花,嘴角微微翘起,眼睛却是望向楼上。 “今年,我要让阿爸看着我们放烟花。”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家常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一上到三楼,黄翅摇便发现了黄国建正坐在客厅背对着她喝着茶。逆着光望过去,就像是一团看不清轮廓的阴影,虽然已经几个月没见,可仅仅是看到背影,她就下意识地身体一僵,随后才回过神来,走了过去喊了他一声:“阿爸。” “回来了?”黄国建缓缓地转过身,眯了眯眼睛望着她,一眼便看见她手上的那袋烟花,于是眉头一皱。 “买的什么垃圾玩意儿,浪费钱。” 黄翅摇咽了一口唾沫,淡笑道:“想着新年的时候大家可以一起玩,热闹。我也买了阿爸的份的,我们到时候一家人放烟花。” “多余,你们自己玩饱它。” 出乎意料地,黄国建只是不轻不重地斥了她一句后,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张纸,打开之后放在桌面上,手指在纸上敲了敲,“你这两天去街上把这单子上面的东西全部买齐,过年要用。” “好。”黄翅摇拿起了那张清单,看着纸上正反两面都是列得满满的待购物品,不由得惊讶。以前她也只是跟着妈妈去置办年货,从来没有注意到买了多少东西,没想到原来每一次过年都要准备这么多。只是,当她细细地看清楚都要买些什么东西时,发现祭祀用品似乎占了大半,甚至比她印象中往年新年要用到的多了不少。 “还有。” 正当她感到一丝疑惑时,黄国建又拿出了一张叠成了小豆腐干的纸,递给她,“等一下吃完饭你去一下你三太奶家,把这个给她。” 黄翅摇接过了那块小豆腐干,随口一问:“这是什么?” “不关你的事。”黄国建瞥了她一眼,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总之你记住,别打开,直接给你三太奶就行了。” 黄翅摇低头观察着手上这块小豆腐干,只见它被叠得四四方方的,开口还特意收了进去,便觉得自己像是正拿着一道正方形的符一样,如果不用指甲将那一角撩出来的话,这张纸应该是不会轻易散着被打开的。 里面是藏有什么东西吗?还是写了一些秘密?难道是咒语之类的话? “发什么愣呢?你听清楚我说的话没有?” 黄国建的突然提高了音量喊了黄翅摇一声,才让她将注意力从这块豆腐干上转移了出来。她连忙将手上的两张形态不一的纸收好,“知道了。” “行了,去帮你阿妈做饭吧。” 黄国建的这句话一出,黄翅摇便觉得自己像是被特赦了一般,转身就迈步往厨房走去。 之前那种因为生活太过顺利而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在此时此刻再次涌了上来。 怎么会这样子?她居然没有被骂? 她都已经有些挑衅意图地将烟花带到父亲面前了,甚至还无意地在他讲话的时候走神,换做是以前就要被骂得狗血淋头了,今天居然就这样轻轻带过,相安无事。 实在是匪夷所思到有些不符合她一贯的认知了。 带着不解,黄翅摇走到了厨房,一眼便看见了正在窗边摘着菜的林茑萝。冬阳温和,透过窗台漫进来时,似是在林茑萝的身上披上了一层柔软的光,安静美好得让她不禁心头一暖,那颗一直藏着些忐忑不安的心直到此时才稍稍被安抚了下来。 黄翅摇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张开双臂,出其不意地从背后一把抱住林茑萝。 “妈妈!” 她察觉到自己怀抱里的身体先是一滞,随即放松了下来,尔后却是一声叹气。 “真的回来了……” 林茑萝转过身子回拥住黄翅摇,边摸着她的头边笑着说:“我的乖女儿,怎么一回来就向妈妈撒娇呢。” 黄翅摇把头放在林茑萝的肩上用头蹭了蹭,闷声说道:“因为好想你呀。”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神色紧张地问:“阿妈,你没事吧?” “是不是耀辉跟你说的?真是的。”林茑萝无奈地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事啦,就是不小心撞到了,涂了药已经好了些了。” 黄翅摇却是直接撩起了林茑萝的裙角。 “诶,等一下……” 在林茑萝正要将裙角扯下来时,黄翅摇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限制住她的动作,低头一看,却发现露出的双脚上有几大片青紫色的瘀伤,膝盖上还肿起来了一块,许是涂了药的缘故,药油的味道直攻向鼻孔,青紫色之上还铺了层黄褐色,在林茑萝的白皙的皮肤上就像是被打翻了的乱七八糟的调色盘一样。 黄翅摇看得眉头直皱,正是有点发愣的时候,林茑萝便马上将裙子放了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阿妈,你……真的没事吗?”黄翅摇凝视着林茑萝,试图从她的表情和眼神里发现些什么。 真的是不小心撞到的吗?真的只是意外吗? 顿了好几秒后,林茑萝才移开了原本和黄翅摇对视着的视线,然后装作用力实际上只是轻轻地打了下黄翅摇正抓住她手臂的手,“不是说了没什么事嘛!整天胡思乱想的。” “快来帮我洗菜,饭就要熟了,要抓紧时间煮菜啦。” 黄翅摇沉默不语,扁着嘴像是赌气一般,洗着菜时把水拍得“哗啦哗啦”响。 她也希望自己只是多想了。可是她真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然而,现在的她处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只能静观其变。但无论如何,她这一次回来就是为了弄清楚这种不对劲的。 她必须要守护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事。 洗完菜后,她乖乖地递给林茑萝。林茑萝对着她柔柔一笑,“谢谢宝贝。”然后打开了抽油烟机,娴熟地热锅倒油,倒入蒜头,蒜香味出了之后,“滋啦”一声倒入了青菜。 在抽油烟机的“呼呼”作响以及热油与水互不相容间的搏击炸裂声中,黄翅摇仿佛听到林茑萝的低声呢喃,明明几不可闻,却偏偏能在这吵闹声中直达她耳里。 “无论怎么样,妈妈都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妈妈还要保护摇摇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太奶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午饭时间,相安无事。 在餐桌上黄国建虽然没有明确要求吃饭的时候食不言,但要是边吃饭边闲聊多说了几句的话,是会被他用筷子敲手的。所以一直以来,黄翅摇在家里吃饭必定是沉默不语,也因此养成了她那吃饭吃得快的习惯。 只是这一顿饭吃得比以往都要沉闷,一丁点互动都没有,黄国建自顾自地埋头大口吃饭,也没有挑刺说哪道菜咸了或者淡了,就连平时会夹菜到她和黄耀辉碗里让他们多吃点的林茑萝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吃着面前的饭菜。虽说是相安无事,但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黄翅摇不想在餐桌上多待,于是早早吃完饭之后,便按照黄国建的指示,拿着那张小豆腐干前去三太奶家。 其实她并不算是很熟悉三太奶这个人,只知道她是黄氏这边德高望重的长辈,逢年过节的时候除了跟着父母去拜访一下,或者是偶尔经过她家打声招呼之外,也没有特别多的来往了。 不过她也有听过其他亲戚说起过三太奶这个人,说她懂点风水命理,会替人家择日子或者看看风水之类的,还挺准。黄翅摇不清楚这些,只是有时候经过她家时,从那常年敞开的大门望进去,看到的就是一群三姑六婆围在一起聊天。 所以,父亲特意让她把这张纸交给三太奶,是为什么呢?难道也和风水命理相关? 她想着,去到再试试问一下好了。 三太奶家离她家不算远,骑个自行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与黄翅摇家就在城镇中心不一样的是,三太奶的家算是在镇的边上了,屋后还有块地可以种点菜养猪养鸡。 带着疑惑,黄翅摇不一会儿就到达了三太奶家门前。大门还是一如她印象般开着,只不过望进去屋里却好像没有人。她边朝着因为骑自行车而被风吹得冻僵了的双手“哈”了几口气,边走进屋里喊了一声:“三太奶?” 门开着应该是有人在家才对呀?难道在菜地吗? 黄翅摇搓着手一路往屋后的菜地走去,经过猪圈时,一只肥头大耳的猪正仰着头用那黑豆一样的小眼睛盯着她发愣,那个呆样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的,逗得黄翅摇不禁笑出声了,于是皱了皱鼻子,学着猪的叫声对着它“嚯嚯!”了几下。 那只猪还是没有反应,而且猪屎味实在太臭了,她没有多待,转身就走。只是才走几步就听到了有人叫了一声。 “谁啊?” 黄翅摇抬起头一看,正是许久未见的三太奶。 “三太奶!” 只见她正提着一个木桶,像是毫不吃力般单手轻轻松松地拎着,在黄翅摇喊了她一声后,才将木桶放下,皱着眉头将信将疑的问:“阿妹?” 黄翅摇朝着她走去,走近了才发现桶里面其实装了有半桶大概是自家有机肥一样的东西,闻着还有点味道,连木桶加起来估计都有一袋米重了。 这么久没见,老太太还是这么身壮力健。 “怎么走来这里啊,这里脏,快,快回屋坐着。”三太奶随手将那桶肥料放到一边,便抓着黄翅摇的手将她往屋里推,明明一直在室外干活,那满是褶皱粗糙却有力的手抓住她时温度比她的手还要高,似乎还带着点湿气。 “哎呦,手这么冷。”三太奶将黄翅摇的手抓得更紧,“快点进去喝杯热茶暖暖手。”黄翅摇笑了笑,不动声息地挣脱了三太奶的手,转而挽上她的手臂和她一起走进屋里,“我骑车过来的,刚刚在前厅没看到你,所以才想着进来找一下嘛。” 三太奶“呵呵”一笑,“你这丫头,刚回来就想着来找三太奶了?” 黄翅摇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感到有些奇怪,三太奶是怎么知道她是刚回来的呢?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父亲叫她过来把东西交给三太奶,那应该是提前打了招呼吧。 待三太奶将一杯热茶放在她手上时,她先是喝了一口,捧着暖了下手后,便从衣兜里拿出那张小豆腐干交到了三太奶手里。 “三太奶,这是阿爸叫我给你的。” 三太奶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接过了豆腐干,却是当着黄翅摇的面打开来看。 黄翅摇装作不在意地四处张望,在眼光扫过那张纸后趁机瞄了一眼,没看出些什么来,只是隐隐约约地看到上面写着的似乎是一堆数字。 三太奶很快地就将那张纸重新叠成了豆腐干的形状,对黄翅摇说:“阿妹,你回去告诉你阿爸,让他放心,这件事我们会替他办好的。” “好。”黄翅摇捧着热茶,眨了眨眼睛望着她,“不过阿爸托三太奶办的是什么事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三太奶拿着那块豆腐干走进了她的房间,从里面传出了抽屉拉开的声音,然后是若隐若现地传出了像是三太奶在自言自语的话。黄翅摇不动声息地站起身来,侧着头竖起耳朵才勉强听到断断续续的一段话。 “我们……辛苦还不是……这些小辈。事关……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呀。不过这八字看起……合的,初二是……日子。” 在听到抽屉被推进去的声音时,黄翅摇连忙坐了下来,喝着茶等她出来。 三太奶从房间里走出来时,乐呵呵地对黄翅摇说道:“阿妹,你继续喝茶,我先去把鸡和猪喂了。” “我去帮你吧。” “不用不用!”三太奶将站了起来的黄翅摇又推回到凳子上,“你坐着,喝茶暖暖身子。身娇肉贵的,别到处乱跑了。” “诶,三太奶!” 黄翅摇本来是想趁机再多问几句的,然而三太奶态度坚决得很,偏偏不让她去帮忙,自己急匆匆地就走开了。 她看着屋外渐渐阴下来的天,又望了眼三太奶那被锁上了门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她将杯中已经有些凉掉的茶一饮而尽,随后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出去。 发完信息后,她便向屋外走了出去,忽然变得阴沉沉的天色压在头顶,像是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帷幕,正等待着适合的时机被层层拉开。黄翅摇翘了翘嘴角,学着那些算命先生那样掐指一算,拇指在手指上胡乱地点来点去,装模作样得让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随后却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年廿八,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 月穷岁尽,破旧迎新。 大概是个迎接新生的好日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年初一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砰!” 远方传来了一两阵或长或短的鞭炮声,待鞭炮烧完后“噼里啪啦”的回声会在天空盘旋数秒便渐渐散去,然而被鞭炮声惊醒的狗吠依然会持续,伴随着回声互相交响了一阵子后,直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响起,整座城镇再次隐入了静寂当中,马路上没有任何车辆经过,唯有偶尔刮起了几股凌冽的寒风能让人清醒过来。 年初一凌晨三点,黄翅摇一家四口正在自家门前准备着祭祀。按照万年历的说法,这个时候正是吉时,适合开门迎财神。 不过黄翅摇家那常年闭着的大门在除夕当天就已经打开了,依她家以往的习俗,祭拜天宫从除夕开始,大门会一直开到年初二,等到年初二拜祭完开年了,就会陆陆续续有亲戚上门来拜年。 此时敞开着的大门前正中间摆着一张放满了祭品的桌子,香烛的火光在跃动将烟雾弥漫在寒冬之中。敬了酒,烧完祈福纸,最后便是放鞭炮了。 自弟弟黄耀辉上了初中之后,鞭炮一直都是他去点的火,今年也不例外。只是,黄耀辉刚抽起了一根香正打算去点从三楼挂下来的鞭炮时,黄翅摇心血来潮,拦住了他。 “让我试试。” “姐?你敢吗?” “体验一下。” 说罢,她抽过黄耀辉手中的那根香,看了眼后,却重新插回了香炉里,转而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机,试按了几下后,便走到鞭炮底下,隔了一臂的距离,对着那引线点燃了打火机,引线瞬时化身成了倒划的流星,顺着便往上窜。 原本已经归于寂静的夜空顷刻再次绽放起了那新年独有的声音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声轰得脑袋生疼,漫天红屑散落,像撕碎了的花瓣。 黄翅摇回头看着正站在自己背后的一家人,弟弟正兴奋地捂着耳朵围着大家一蹦一跳;妈妈同样捂着双耳,脸带笑意,视线一直在她和弟弟身上;而父亲也难得地放缓了一直紧紧抿着的嘴角,神色柔和地凝视着鞭炮,感受着这一年一次的喜庆。 她不禁咧开了嘴,放下了原本捂住自己耳朵的双手,拼尽全力喊出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祝福语。 “万事如意!” 却转瞬便被轰轰烈烈的鞭炮声吞没,唯有丝微的声音留在了黄翅摇自己的喉头,最终只有她一人听见。 在那充斥了整个鼻腔的火药味上,炸得头脑发胀的鞭炮声中,热烈的红雨下,入骨刺疼的寒风里,黄翅摇居然诡异地感觉到了家庭的平和温暖。 那大概是一种包含了父亲在内的不多见的家庭凝聚感。 祭拜结束将食物收好了以后,黄翅摇马上就去将那一袋烟花拿了出来。 “我们一起放烟花吧!” 黄耀辉先是偷偷瞄了黄国建一眼,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才走过来接过黄翅摇手上的烟花。 黄翅摇看着眉头微微皱起却依然神色淡然的父亲,情不自禁地就开口问道:“阿爸?一起玩?” 从记事以来,她就很少对自己的父亲提出过什么邀请,这一句也是没有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了。问出口后倒也没有觉得后悔,心想父亲总不至于在大年初一就骂得那么凶吧。 结果,黄国建确实没有骂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们自己玩吧,我回去再睡一会儿。”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黄翅摇愣在原地,转头望向林茑萝,“妈妈?” 林茑萝也只是摸了摸她和黄耀辉的头,微笑道:“你们玩吧,我等香烛烧完了再把桌子搬回去。” 原本在黄翅摇心中升起的那一丁点家庭凝聚力也如同香烛的烟气一般转瞬即逝了。 不过,或许那只是忽如其来的幻觉,却也让她觉得比起以前来算是进步些了。 “姐!我要放这个!”没心没肺的黄耀辉直接就在袋子里掏出了最长的那一排烟花,将黄翅摇唤回神来。 虽然今年依旧只有她和弟弟两个人一起放烟花,但能够光明正大地在自家门前放,她就不由得想要那个人也看到。 “等等,我拍个视频。” 黄翅摇拿出手机,实际上是发出了一个视讯通话的请求,镜头没有对着自己的脸,而是对着插在地上正准备点燃的烟花。 其实她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空,现在在忙些什么,但她真的很想与对方分享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第一遍拨出去,无人接听。 “姐,行了没有哦?”黄耀辉的拇指正放在打火机的燧火轮上,等待着黄翅摇发号司令,“还没找好拍摄角度吗?” “再等等。” 还没等黄翅摇再发送一次视讯通话的请求时,对方就打了进来,她立即对黄耀辉喊道:“放!” 与此同时,按下了接通的按键。 “翅摇?” “嗖!” “嘭!” 手机镜头追随着烟火的跃升和炸开,绚烂的花火在黑夜里向外蔓延成树,随后星辉飘落,如同金粉散撒在夜幕中,还未散尽,紧接着就是另一朵不同颜色的烟花升空绽放。 她对着出现在屏幕上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大喊了一声。 “新年快乐!” 直至一支烟花开尽,手机里才传出了一声呢喃。 “新年快乐。” 黄翅摇转回了用前置镜头拍着自己,看着屏幕上浅笑着的脸上闪烁着的那水光潋滟的双眼,心跳也随着下一支燃放的烟花升空喷发声而加速。 “好想你啊。” 手机里传来的慨叹让黄翅摇觉得似乎有一股热气直涌上脸。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不管不顾地伴着头顶上的花火传递着她此刻已经漫上心头的话。 “温故知,希望下一年可以和你一起过新年。我爱你。” 说完以后,故作帅气地送了个飞吻出去后,便手忙脚乱地挂掉了通话了。 黄翅摇将手机放在自己心口,长长地呼着气试图平复着自己激烈的心跳时,却发现怎么也缓不下来。 耍帅过头了。 不过……她好像是第一次对温故知说这句话。 “姐,你还拍吗?我玩其他了哦!”黄耀辉将整排长筒的烟花都消耗完以后,转过身正想拿其他种类的试玩时,却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黄翅摇不明所以,“想玩就拿出来玩啊。” “黄翅摇。” 她缓缓地转过头。 黄国建正站在她身后,背着灯光,天上的焰火也早已熄灭,从他那张晦暗不明的脸上黄翅摇看不清楚自己父亲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唯独听到他冷硬地抛下的一句话。 “你给我上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酒精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说一下你那个男朋友吧。” 黄翅摇站在客厅中央,对着坐在她前面脸色不佳的黄国建沉默不语。镇上同样半夜起来祭天宫的人家开始多了起来,鞭炮声陆陆续续或远或近地响起,热闹却似乎被隔绝在了客厅的窗户之外。 她本以为今天一家人算是挺和谐的,至少在今天父亲不会发难,但没想到自己还是估计错误了。 比她先一步回到楼上的林茑萝还在一旁收拾着刚刚祭神用的东西,在听到黄国建的话后便走了过来,温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黄国建并没有理林茑萝,而是继续质问黄翅摇。 “说话啊,刚刚跟你视频的是不是你男朋友?怎么,这么见不得人吗?” “没有这回事。”黄翅摇终于开口。 她并不觉得自己刚才和温故知视频时的对话有什么问题,也就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就心情不好,但此时还是不宜在他头上再添几把火,于是斟酌了下字句后,缓缓说道:“我是想着等明年我工作稳定了再带他回来拜访你们。我现在还是以自己的学业为主的,他的工作也忙,所以今年才没有带他来。” “哼,明年?”黄国建嗤笑了一声,“说不定人家早就把你给忘了。” 黄翅摇没有回应。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让气氛急转直下。 桌上还放着两瓶拿来祭神挑剩下还没来得及收好的米酒。黄国建将两瓶酒的位置换来换去,拿起又放下,玻璃瓶身落在桌子上大理石的位置时清脆却刺耳,“我本来以为你是害怕去相亲才撒谎说自己有个男朋友,就想着女孩子家害羞也正常,体谅一下,顺着点也无所谓。谁知道你居然还真有个男朋友。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黄国建的表情微微一变,笑得更加不屑,打开其中一瓶米酒直接就灌了一口,“你妈给你改的好名字,翅摇翅摇,真是翅膀硬啦,会飞啦,是不是啊?” 黄翅摇咬着牙,只觉得心里很难受。明明她的名字是有妈妈的爱倾注在里面的,为什么父亲要说得这么难听呢?她深呼吸了一下,回答道:“阿爸,我没有撒谎,也不是为了反抗相亲才交的男朋……。” “行了。”黄国建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告诉我,你那个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家庭状况怎么样?有没有兄弟姐妹?” “他叫温故知,是……”黄翅摇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温故知就是温苏集团的新任董事长这句话如实说出,“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 谁知道仅仅是“总经理”这两个词就惹得黄国建一下子就怒了,“总经理?那就是有钱人咯?你了不起啊,黄翅摇。” “阿建,大过年的,别对孩子发脾气。”林茑萝见状,连忙将黄翅摇拉在自己身后,谁知黄国建拿起那瓶米酒又灌了几口后,将林茑萝一把扯开,将她推向楼梯口,“别碍事,去叫耀辉进屋上楼睡觉,把大门关上。” 接着怒气冲冲走了回来,用食指用力地戳了几下黄翅摇的额头,厲声叱斥:“我本来不想在年初一就跟你讲这些的。但你刚刚居然在自家门前跟人说什么鬼‘我爱你’?你知不知羞啊?对父母怎么又不见你说爱呢?” 黄翅摇不想反驳父亲的话,她深知越反驳只会被骂得越厉害,于是只在心里忿忿不平:“我对妈妈经常说爱,只是没有对你说过而已。” “哑了吗?阿爸问你话你是不会应是吗?那张嘴是废的吗?”黄国建越骂越大声,“好啊你,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居然是去卖身?去让那些大老板包养?” “阿爸!”黄翅摇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试图用疼痛来止住自己的怒火攻心。尽管知道父亲说的话毫无事实根据完全是捏造,但她她确实是差一点就要失控爆发了,还好尚有的一丝理智让她冷静了大半。 她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尝试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和他也是正常的交往,并没有涉及任何金钱交易,抛开身份而言,我们就是一对普通的情侣。而且我也一直在努力往上爬,一定不会永远都处在低位的,阿爸你说话为什么要这么难听?” 说到最后黄翅摇还是没忍住稍稍控诉了一句。然而黄国建听完却是更用力地戳着她的额头斥道:“正常交往?抛开身份?你能不能用点脑子?你们的身份差别就摆在那里,还想抛开而言?旁人只会觉得你是个一心只想钓金龟婿攀龙附凤的玩意儿!我们黄家丢不起这个人!” “早知道你回去以后会搞这一些乱七八糟丢人现眼的事,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放出来,一直困你在房间直到你嫁出去为止!反正我已经安排好了,年初二就捆你去跟人家见面,你要是不跟那些有钱人断了关系,我就打断你的腿!” “阿爸!”黄翅摇不可置信,“你这是犯法!” 黄国建目眦尽裂地高举起手,巴掌对着黄翅摇的脸正要扇下去,却被去而复返的林茑萝挡了下来。 “啪!” 最终那一巴掌还是落在了林茑萝的头上,沉闷的一声听得黄翅摇心都凉了。 父亲终于还是成为了别人口中那种喝了酒后打妻女的男人。 明明是想和父亲心平气和地用沟通来解决问题的,但事实证明,行不通。 “你别跟我讲这些废话!”不知为何黄国建又喝了口酒,一手拎着酒瓶一手用食指指着抱在一起的两母女,“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些有钱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狗眼看人低,你那个外公外婆也一样,还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只不过是多了点学识就装模作样的,你妈嫁过来都这么久了还是假惺惺的要给这给那,实际上就是看不起我,我呸!” “黄国建!你不能这样说我的父母!”林茑萝嘴唇颤抖着哽咽道,“他们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 “最看不起我的人就是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表面装得那么温顺,实际上还不是在一对子女面前说我坏话?这么不满意的话,你当着我的面说啊!” 黄国建一手将林茑萝推倒在地上,黄翅摇再也忍不住了,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他手上那个有攻击性的酒瓶,半蹲着身子将那瓶酒滚到远远的角落,瞬时酒香四溢,攻上了所有人的鼻腔,像催化剂一样立即充斥着这个大脑。在黄国建想以同样的方式推倒黄翅摇时,她也伸出了双手想要先推开他,怎料力量悬殊,黄国建一脚就将她踢倒下来。 “阿爸!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什么时候藏在沙发后面的一条长长的扁担被黄国建抽了出来,对着刚站起冲过来的黄翅摇一棍敲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 猪圈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好痛…… 好冷…… 好臭…… 又痛又冷又臭,头都快要炸掉了。 什么味道这么臭……猪屎味吗? 黄翅摇只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了粪坑里一样,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嗅觉尤为敏感。 她拼命往上爬,尝试找到出路,忽然一丝不怎么明亮的光渐渐地横在视线范围内,随着裂缝逐渐变大,模糊不清的影像取代了原本的白光,黄翅摇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晕过去了。 她使劲睁开眼睛,还未完全看清楚的景象在她的印象当中既陌生,又莫名有些熟悉,仿佛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但又从未在这种角度见过一样。在重复闭眼睁眼直到自己完全清醒过来后,她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大概是三太奶家后面的那一块地。而她自己正透过木栏栅看出去。 木栏栅? 在这个位置,有木栏栅的地方,大概只有一个。 三太奶家的猪圈。 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刚想站起来时,黄翅摇却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起来,就连双脚也被麻绳拴在猪圈边的木栏栅上,几乎无法动弹。 “呵。” 不知为何,她情不自禁地就笑出了声来。 是父亲吧。 一想到自己估计是被父亲困在这里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只是想笑。 真是可笑至极。 她的父亲,用了同一个方法,采取了更为极端的方式,来试图让她再次屈服。 “呵呵……咳咳咳!”黄翅摇低声笑了几声后,却因为被寒气呛到而咳了起来,咳到胸口生疼才缓缓平息。 她心想,得赶紧离开这个又冷又臭的鬼地方才行。 话说回来,猪圈里不是还有一只猪吗? 她忍着头痛将头转向猪圈里面,然而,当她一看到里面的情况时,心跳几乎停顿。 “阿妈!” 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猪圈里面。她认得很清楚,那是妈妈的身影。 黄翅摇用力地踹着木栏栅,试图将整个门踹下来,可惜双脚绑得实在是有点紧,能动的范围很小,根本没办法发力。 她止住了自己的无用功,冷静了下来,再次回头望向林茑萝,发现她的双手双脚虽然也被绑了起来,活动范围却没有被限制在一个地方。只不过她似乎也晕过气了,唯有胸膛的轻微起伏能让黄翅摇确定她还活着。 黄翅摇想起了自己贴身衣服的兜里有一件一早藏起来的工具,但手被反绑住了,拿不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连妈妈也被丢在这里了,但只要叫醒她,她们二人就有机会自己松绑了。 “阿妈!妈妈!快醒醒!”黄翅摇直接就放声叫唤起林茑萝来,她倒是完全不担心会被黄国建发现,想着若是能将其他人引来更好,好让他们看清楚黄国建到底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妻女的。 只是她在静下来的间隙隐约听到了锣鼓声和鞭炮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声音应该是镇上那一年一度的舞狮采青巡游。 这样说来,现在是大年初一的早上。估计大部分人都上街看舞狮去了,她弄出了这么大动静居然也没有任何人出现。 万幸林茑萝在她的呼喊声中渐渐清醒过来。 她虚弱地转过头来环视了四周后,原本一脸茫然表情在看到黄翅摇后顿时瞪大了双眼。 “摇摇?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什么事,阿妈,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林茑萝晃了晃头,尝试动了下身体时,才发现自己四肢被绑了起来。她皱起了双眉,“这里……是猪圈吗?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我们逃出去再说。”黄翅摇手指动了动,示意林茑萝来她身边,“阿妈,我衣服最里层的衣兜有一把瑞士军刀,你看能不能挪过来我这里把它撩出来。” 林茑萝了然,立即挪动着身体到黄翅摇身后。 很顺利地,在母女同心下,十来分钟便已经完成了把刀取出来并割断了两人的绳子松绑的动作了。黄翅摇将林茑萝扶起来后,摸了摸自己外套的衣兜,意料之中地,手机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还好,她身上还有另外一个小工具。 黄翅摇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她还得谢谢父亲大发慈悲只拿走了她的手机而没有搜她的身。 藏在贴身衣服里另一个衣兜的小工具,是一支带有针孔摄像头的录音笔,是黄翅摇在回乡之前特意问许可可借的。 录音从昨晚跟着父亲上楼时,她就已经开着了。 她掏出了这支录音笔,将镜头对着猪圈里慢慢地绕了一圈,然后对准了被割开的麻绳,再将她和林茑萝身上的状况拍了下来。 只见绑住她们的位置的一个小范围里,猪屎倒是稍微清理了下,猪也不在这里,不知道被赶到什么地方了。还煞有其事地放了个暖炉在上面,只是暖炉早已经熄灭,早已提供不了任何热量。 黄翅摇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困在自己房间时,房间里也是早就已经放好了足够的水和饼干。这一次将她们两个捆在猪圈里,有点准备,但不多,也没有粮食,估计父亲只是想短暂地困她们一天来个下马威。 又要施威,又怕她们死,这就是父亲对她们特有的爱吗? 想到这里,黄翅摇觉得自己还是想笑,只是现在也笑不出来了,当务之急是带着妈妈一起离开这里。 于是将证据拍得差不多后,黄翅摇抓起林茑萝的手就跨出了猪圈。家是回不得的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想去。 “妈妈,我想报警。” 林茑萝顿住脚步。 “摇摇,真的只有这一个方法了吗?” 黄翅摇抓紧了她的手,无比坚定地回答:“是。” 说罢,她换了一只手牵住林茑萝,同时用另一只手搂住林茑萝,不容拒绝地往前走。 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不经意间说给林茑萝听一般,黄翅摇低声呢喃:“我已经被他非法囚禁了两次了。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三次了……” 林茑萝没有开口,回应的是用力回握住自己女儿那同样冷得僵硬的手。 年初一的天气并不晴朗,早上一直都是阴沉沉的,阳光被厚厚地遮挡住,寒风是肆无忌惮的凛冽。两母女避开了城镇上的主要街道,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一路静寂无人。伴随着她们的唯有那沾了一身的猪屎味,和偶尔从镇中心传过来的敲锣打鼓声。 “妈妈。” 在沉默了许久,直到即将到达派出所门前时,黄翅摇蓦地开口。 “你要跟他离婚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双重蘸料之一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新年是一个既热闹又冷清的日子。 新年的热闹在这座小城镇里,是一个流动的火球,火球的活动范围就只在镇中心这一带,人流因为火球而汇聚,并随着火球的转动而流转。 而火球温度以外,便是冷清。 派出所里也一样。 在这座城镇里,平日里到派出所报案的人也不算特别多,新年更甚,没什么大事估计也不会有人想在年初一就留在派出所度过。 于是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派出所里的人便只有发生了些大事的黄翅摇和林茑萝两人。当这两母女手牵着手带着一身猪屎味脏兮兮地走进来时,当值的民警看到也都稍稍有些惊讶。 “怎么回事?大过年的怎么弄成这样了?” 黄翅摇镇定自若地掏出了那一支录音笔,“我要报案。我和我阿妈被我阿爸打晕了绑在猪圈里。” 其中一个值班民警虽然不太认得黄翅摇,但林茑萝他是认识的,一来林茑萝的父亲是当地比较德高望重的医生,他家的老人以前有个什么病都会去找林医生,住得又近,自然也就见过林茑萝;二来,他也刚好听说过黄国建这个人,也知道他就是林茑萝的丈夫。 “林家妹子,这是真的吗?你老公是那个叫什么黄国建对吧?人家不是都赞他是个好老公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从这位民警的话中,黄翅摇大约听出了他是认识自己的母亲的,而且还不是什么陌生的关系。然而就算是认识的人,第一的反应也还是会觉得,将妻女打晕绑在猪圈这种事是出自一个人人称赞的好老公之手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 她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笑这世上好老公的形象塑造是如此的容易,笑这人前的美好背后实际上还藏有多少颠覆性的丑恶。 正要将整件事细细道来时,她感觉到自己牵着的那只手正逐渐收紧,攥得她有些生疼,伴随着的还有那手心里的一丝湿气,和手掌的颤抖。 她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在了那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上,用力往下压了压,却像是反向支撑起对方一样。 “好久没有听人叫过我林家妹子了。”良久,林茑萝抬起头,对着民警淡淡一笑,“我女儿说的都是事实。我昨晚亲眼看见他拿一根扁担打晕了我女儿。” 值班民警立即根据两位当事人的同时指控以及提供出来的证据做笔录以及验伤。 在验完伤后,两人最严重的伤都在头上,其余的都是手脚擦伤。万幸的是,两个人的脑袋除了肿胀以外,骨头没伤到,暂时没什么大碍,但需要持续观察。在做着简单的清理身体和伤口处理时,林茑萝忽然说了一句无头无尾的话。 “我一直都不敢,到现在也是。” 黄翅摇不禁一愣。 她知道,妈妈是在回答着她那一个尖锐的问题。 原本还以为离不离婚这个问题还会被再逃避一段时间,却没想到林茑萝会主动提及,于是她哑声问道:“为什么?” “我要保护你和耀辉。” “妈妈,这不是一个好的理由。”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更不是一个合适的理由。”黄翅摇听完林茑萝说的这两个原因后,察觉到她这种回答实际上还是在逃避着这个问题时,莫名地就觉得有些心烦气躁。 “保护我和耀辉吗?我就算了,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被囚禁了。而耀辉呢,昨晚那么大动静,两个大活人从家里被运到这个猪圈,他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黄翅摇并不是以恶意揣度自己的弟弟,一直以来他都是个乖孩子,非常难得地在妈妈的教育底下没有沾染上父亲那些过分的大男人主义,但是,就事实而言,他一直没有现身就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是,他躲起来了,对我们的遭遇视而不见;二是,他也出事了。” 黄翅摇走到林茑萝面前反问道:“妈妈,你觉得,以现在这种状态,你的保护还能起任何作用吗?” 她其实不想用这样强硬的语气去对林茑萝说这些话,但她已经心烦气躁到难以自控。 然而,她烦的不是林茑萝的优柔寡断,而是烦她自己。 烦她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小时候意识到不对劲时就向妈妈提出,以至她们在之后这么多年都被这种约定俗成的,在人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无意识状态困住。 黄翅摇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抛了出来。 “你在他身边一直都在承受了多余的痛苦,对吧?”她直视着林茑萝的眼睛,“包括在你们的房事。” “摇摇!”林茑萝睁大双眼,“你为什么……” “妈妈,这是我的阴影。”黄翅摇的眼泪随着自己撕开了童年时粘上的那一块纱布而涌流而出,“你的痛苦是我一直以来的阴影。” 她张开嘴,像是离水的鱼,想要吸取氧气,却被哽咽堵住了喉头。 “你一直以来的忍耐让我以为,这些承受都是必须的,所以我也在忍让着你的忍让。可是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 说到这里的黄翅摇怒气渐起,却意外地冲淡了她原本的悲愤,两种情绪的交融反而让她变得格外冷静起来。 “最后我们在他眼里大概只有一个价值。”黄翅摇淡淡地说道,“像猪一样。” “摇摇……”林茑萝早已泪流满面,“不如你就这样离开吧!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不。”黄翅摇想也不想就毅然拒绝,“若是我的自由需要建基于你的痛苦之上,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可是……” “妈妈,不要担心你的子女,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她紧紧地抓住林茑萝的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们,可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是你的快乐,你的自由,还有你的梦想。如果你不是自由的,那我也永远无法被释放。” 林茑萝怔怔地望住她,无语凝噎。 许久之后,她才艰难地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糊涂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黄翅摇浅浅一笑。太好了,她的心意应该能好好地传递出去了。 「林茑萝,请你让自己那从小到大都未能实现的梦想重新发芽生长、开花结果吧!」 当两人再次手牵着手面对着警察的询问时,黄翅摇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想先回去尝试一下与我父亲和解,可以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和解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摇摇?” 黄翅摇刚提出想要试一下与黄国建和解,林茑萝的表情即时变得复杂起来。 然而黄翅摇并没有对她解释什么,只是向着她微微一笑,眨了下眼睛,随后转头再次问民警:“这样可以吗?” 民警坦然回答:“按照程序,我们现在就应该立即将黄国建带回来问话的,但如果你想要和解的话,我们还是会尊重你的意愿的。” 实际上,在这种小城镇,将自己的妻女打晕并捆在猪圈里的这种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这就是绑架和伤害罪,大事化小了也可以只是家庭纠纷。甚至还可以小事化了。更何况,按照传统观念,毕竟父女一场,能和解的话是再好不过的解决方式了。 “好,谢谢。”黄翅摇点了点头,然后顺势而上,“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请求。” “你说。” “虽然我自己是想和解,但我还是有点害怕父亲会因为我们自己走来报案的事而生气,所以我想拜托你们派一个人和我一起回家,可以吗?” “这个当然。”民警没有拒绝,“我们还是需要找你父亲了解一下实际情况的。” 临走前,黄翅摇走向林茑萝,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妈妈,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很奇怪?” 林茑萝叹了一声,一开始看着像是习惯性地松了口气,然而转瞬间取而代之的是担忧。“我以为你不打算原谅你阿爸的。” “不。”黄翅摇轻轻地抬起双眸,望着林茑萝的双眼坚定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他心甘情愿。” “那……你想怎么做?你想让他道歉?” 黄翅摇不置可否。 “妈妈,等一下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你别跟我一起回去,现在就去外公外婆家。”她垂眸低声说道,“随便找个理由,就当成是拜年,说我们三个临时有事耽搁了,之后再赶过去之类的,反正先不要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等明天过后,我再通知你下一步的行动。” “不行!”林茑萝严肃地拒绝了黄翅摇的安排,“你让我怎么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回家?” “没事的,我有我的打算,而且有警察在,我不会再出什么事的。” “摇摇,你到底想干什么?”林茑萝眉头紧皱,“你是真的想和你阿爸和解吗?” 黄翅摇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重点重新转回林茑萝身上,“妈妈,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看清你的内心,想清楚你真正想要什么。不过时间不多了,你最多只有两天的时间去好好思考,所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要认真完成这个作业哦。” “摇摇长大了。”林茑萝原是紧蹙的双眉化成了无奈一笑。“妈妈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决定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但前提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吗?如果有人再敢伤害你……” 说到这里时,她神色一凛,“不!我不会放过任何想伤害你的人的!”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黄翅摇意有所指,淡淡说道,“放心吧。” 林茑萝看见她此刻的表情后,却是一愣,“摇摇好像……变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黄翅摇长长地“嗯——”了一声,“一定是因为我身上多了一股猪屎味吗?”她对着林茑萝做出了边皱着鼻子边在鼻边扇手的动作,随后大笑,“好啦,警察叔叔已经等我很久了。” 她上前拥住林茑萝,将头埋在自己母亲的颈窝里,左右蹭了蹭,像是不愿离开母亲怀抱的幼崽一样,只是蹭了没几下后很快就放开了,转身就和随行的民警一起离开了派出所,“我走啦。” 要是再多说几句,她担心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向母亲道出自己所有的委屈。 她头也不回地朝着背后的林茑萝无声地挥手。 只希望她们能在不同的地方将各自的任务好好完成。 在回家的路上时,黄翅摇对着身旁的民警双手合十。 “警察叔叔,我可不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 随行的民警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你先说。” “等一下在我阿爸面前时,你可以先不要表露你警察的身份吗?就先当作是你是个调解员或者社工。” “同学,你想干什么?” 黄翅摇有点为难地说道:“我怕我阿爸看到我带警察回家会气得不想跟我谈。你放心,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你别第一个开口,让我先跟我阿爸聊就好,拜托了!” 满足黄翅摇的要求无伤大雅,随行民警沉默了几秒后,回答道:“可以。”随后他义正辞严:“事先声明,我必须全程在场,如果有任何突发情况,我会依法履行我的职责。” “这个当然。” 黄翅摇心想,就是需要警察全程在场。要是警察不在场,接下来她要做的一切就会变成无用功了。 到达家门前时,只见那大门被紧紧闭上,除了那一晚放完鞭炮后留下的满地红纸屑和两边崭新红艳的对联外,这个家似乎再也没有多余的新年气息了。 黄翅摇身上既没钥匙,也没手机,只能边用力拍着大门边急速地按响门铃。 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竭尽全力地舞动着双手。 随行民警见状,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黄翅摇,“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黄国建此时一定在家里。 果不其然,里面“咚咚咚”地传来了飞奔下楼的脚步声。 “吱呀——”大门发出了迫切而急躁的尖叫,才刚破开了个门缝,黄翅摇便窥见了那凶狠却带着点志在必得的兴奋的双眼。 出现在面前的人先是左右观察了一下,见没有邻居在附近,才开口说话。 “哼,这又是哪个野男人?是他把你们放出来的?”黄国建像是猛兽盯着一只不自量力却轻而易举就被自己咬住的猎物一样,眯着眼睛俯视着黄翅摇,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逃出去之后就不敢再回来了呢。” 黄翅摇面无表情地说道:“他是帮我的社工。” “我管他是谁!你阿妈呢?为什么不滚回来?” “阿爸,你后悔吗?”黄翅摇没有太多的耐心回答问题,她只想知道他可曾有过一丝的反省。 “后悔?我做错什么了?”黄国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仰头大笑起来,最后狰狞地喊道:“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将你们三个一直绑在家里,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一家之主,什么才是规矩!。” 黄翅摇只觉得自己的心坠落到谷底。 她不禁想起自己之前被软禁在房间时一直无法想通的问题。 为什么她和母亲都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禁锢起来一样,永远没办法越过父亲,反抗父亲呢? 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 是因为规矩,因为伦理。 因为她们那一直被教育着的,一直在坚守的东西。 最终反过来囚禁了她们。 不,这些东西一直在囚禁着她们。 “阿爸,如果我之后都乖乖听话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再伤害我们?”黄翅摇缓缓地抬起双眸,仰望着黄国建。 “明天年初二是吧。”她一字一顿道,“我会去相亲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双重蘸料之二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的话一出,在场的其余两人表情各异。 随行那位民警的眉头在之前黄国建说话时就一直没有放松过,此时连眼神也变得更为凌厉,他向前迈了一步正要开口,却在看到黄国建的模样时欲言又止,退回原地,眼睛一直紧盯着他,似乎是想再观察一阵子。 黄国建听完黄翅摇的话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还带着稳操胜券般的得意,看在黄翅摇眼里,他此时的眼神跟上一次看到自己终于肯认错时的那双眼如出一辙。 都在表露着同一个信息。 「你就是我的所有物,无论何时,你都永远无法脱离我的掌控。」 只是黄国建这次没有像上一次那般好说话,他“哼”了一声,嘲讽地笑道:“你会乖乖听话?上一次你也说知道错了会乖乖听话,转过头来还不是照样作反。” 太好了。 黄翅摇不禁在心中轻叹。 她其实还没有开始去将话题往这个地方带,黄国建就主动提起了上一次的事。 但还不够。 黄翅摇低着头装作温顺乖巧的样子轻声说道:“不会了,我再也不敢了,被关怕了。” 黄国建仿佛很满意她此时的表现,虽然说出口的话依旧难听,语气却温和了不少,“这就被关怕了?不就关你几天而已,你要是真的乖乖听话,我也不至于将你扔进你三太奶家的猪圈……” “关了几天?” 随行的那位民警终于忍不住开口,对着黄国建厉声质问:“你究竟做这些事做过多少次了?” “关你什么事?”黄国建因为被人打断了自己的话而再次动怒,“你怎么还不走!” “黄国建是吧。”民警从大衣里拿出了因为黄翅摇的拜托而暂时藏起来的警帽戴上,并露出了大衣上的警徽,“你刚才说的话属实的话,已经属于非法拘禁了。” 黄国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你……你是警察?” 民警对着黄国建出示了自己的警员证,并转过头问黄翅摇:“这件事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和我们说?” 黄翅摇目无表情地回答道:“因为他是父亲。” “警察同志,我可没有犯法,他们可都是我的子女啊!”黄国建在看到警员证之后拼命解释,“父母教育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我只是在让他们重回正轨而已!” 他们? 黄国建说的这两个字让黄翅摇心里有些悬空的不安感。 是包括弟弟在内吗? 难道弟弟一直没有出现果然是因为父亲?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突然之间,楼上传来了异常猛烈的撞击声,像是什么人在用力撞着门一样,细心听的话,伴随着撞门声的还有被门隔了大半的微弱求救声。 “放我出去!” “是弟弟!”黄翅摇惊呼,正想越过黄国建进屋冲上楼去,却被他拦了下来。 然而民警却没有理会到黄国建的阻拦,眼神一凛,在黄国建被威吓到而怔住的时候,用力推开了他,不由分明地就踏进屋上了楼。 黄翅摇连忙跟着上去,撞门的声音越来越近,随着她到达了弟弟的房门前看着那震耳欲聋的撞门声,她无法避免地再一次想起了自己被囚禁住的那三天。 居然又是故技重施。 黄翅摇看着匆匆忙忙赶上来一脸惶恐的黄国建,莫名地就觉得这样的场面很可笑。 她从来没有如此觉得自己的父亲原来这么头脑简单。就像是一个没什么技能的猎人一样,他能想到的就只有围困这个方法,用来驯化他的全部猎物。 不过她本以为父亲至少不会这么对他儿子的。但没想到就连儿子也是同等待遇。 不过当她看到地上摆着的一盘饭菜有鸡有鱼有扣肉,明显是新年的菜式时,便微微勾起了一边的嘴角。 该说是有进步了吗? 房门扭不开,应该是用钥匙从外面锁起来了。民警对着黄国建大声呵斥:““钥匙呢?把门打开!” 平时对着家人永远只有一家之主的威严的黄国建此刻对着民警时,早已变成了一只瑟瑟发抖的鹌鹑,颤着双手乖乖地递上了钥匙。 门一打开,黄耀辉即刻冲了出来,第一眼看到民警时,先是一愣,发现民警身后站着的正是黄翅摇时,直接冲到了她的面前抱住了她。 “姐!你没事!” “没……嘶!”谁知他抱着黄翅摇的手正好捂在了她那被打肿起了个高楼的后脑勺,让她忍不住叫了声痛。 黄耀辉赶紧松开了她,旋即转身指着黄国建便爆发。 “阿爸!你越来越过分了!你是不是要我们全部死在你面前你才意识到你自己的问题?” 民警即时隔开了情绪激动的黄耀辉和黄国建两人,问清楚黄耀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黄耀辉是昨晚听到楼上在吵闹的时候才上的楼,谁知一上来便看到自己的妈妈和姐姐都倒在了地上,而黄国建手上正拿着一根扁担,当他惊恐交加尖叫着正要冲过去时,就莫名其妙地晕倒了,醒来才发现自己被困在房间里。 黄翅摇这时才明白原来在录音笔里的那一段录音中,那一下突兀的尖叫声是黄耀辉发出来的。 在民警正问着黄国建的话时,黄耀辉在得知黄翅摇和林茑萝被绑在猪圈一整晚后更为激动,咬着牙就往黄国建方向冲,黄翅摇却及时拦住了他。 “不要急,我和阿妈都没事。”她微微摇了摇头。 “姐……对不起……”黄耀辉低下头沮丧道,“我之前帮不了你,现在也帮不了你,我好没用……” 黄翅摇摸了摸他的头,对黄耀辉低声说道:“不,你现在就可以帮我,帮我留住阿爸,先别追究他做的这件事。” “为什么!他要受点教训才会知道错吧!” “我还需要他。” 黄耀辉结果还是听从黄翅摇的话,不情不愿地在民警面前替黄国建稍稍求了个情。 民警在临走前,对着黄国建严厉批评了一番,最后说道:“要不是你女儿说想要和你和解,我是第一个要将你带回所里的。你要好好感谢你的家人。” 民警一走,黄国建正要对着黄翅摇发作时,黄翅摇却先他一步出声:“阿爸。明天相亲你陪我一起去吧。” 她仰起头,露出了人畜无害的乖巧微笑,“无论如何,得先让对方看到我们黄家的气势,有阿爸在我旁边的话,我才会放心。” ----------------- 年初二,开年。人们在清早拜祭完之后,便会开始互相到亲戚家拜年,与年初一比起来,街上会更热闹些。 而黄翅摇正和黄国建一起坐在三太奶家,等着相亲对象的出现。 只是,等待期间,黄翅摇好几次抬头看墙上的钟。 黄国建见状冷笑道:“怎么,这么着急,想着走了?” “我只是想十二点快些到。” “哦?难不成是想要快点见到人家吗?女孩子家,矜持一点好不好?” 黄翅摇没有再回话。 她确实很心急。但她是急着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 “当!当!当!” 十二点整。 黄翅摇勾了勾唇角,缓缓地将头转向黄国建,冷冰冰地直视着他。 「从现在开始,满足林茑萝所提出的任何要求,植入几个字到黄国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双管齐下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怦怦!怦怦!怦怦!” 心跳声大得似乎整个心脏将近破腔而出一样,声音从胸部一路向上地放大,直至耳蜗内的共鸣感震得黄翅摇甚至有种晕眩的错觉,但她很清楚,此时自己那激烈的心跳声的来源除了是因为对刚才使用了“心心蘸料”后能否生效而紧张之外,更多的,或许是目睹筹谋将成的兴奋,以及恐惧。 兴奋的是,一旦她的计划成功,自由就在眼前。 至于恐惧,大概是对于那深不可测的未知带来的失控而产生的巨大不安感。准确来说,她是担心自己无法掌控变化。 其实林茑萝的感觉没错,黄翅摇也觉得自己变得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她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只会严格按照规则来行事。 从一开始,她对警察说暂时不追究父亲的过火行为,想要尝试一下与他和解这件事,本身就是她编造的一个谎言。 黄翅摇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和她的父亲和解。 她之所以选择回家出现在黄国建面前,并答应他去相亲,为的就是保证年初二这一天他能够毫无戒备地出现在她面前。这样她就可以在黄国建放松警惕的时候,使用“心心蘸料”植入这条几近是强制性的指令。 里尤斯在她说出想要再借“心心蘸料”这个超能力一段时间时,曾经说过:“照数据来看,如果植入的不是情绪而是指令的话,对方的情绪最好不要对指令下达者有过多的抵抗呢。毕竟‘心心蘸料’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植入情绪而创造出来的。要是情绪有所抵触而硬下指令的话,很有可能会失效哦。” 以至于黄翅摇只能先屈膝尽可能地顺着黄国建的意,这样便能最大程度地降低因为他过度抵抗而使指令植入失效的可能性。 不过,要不是“心心蘸料”在同一天不能用两次,说不定她不需要出现在这个相亲场合上也能顺利地植入这个指令到黄国建脑里了。 本以为听到里尤斯说“心心蘸料”变强时,她还想过说不定连一天只能用一次的限制也会放宽,甚至还特意在里尤斯身上测试过,结果发现,“心心蘸料”还是一天只能用一次。这个限制就是一条强制性指令,是无论怎样都无法自主变强。 就像是人只能有一条命一样。就算这个人变得再怎么强大,也不会有死而复生这种可能性,除非借“上帝之手”直接更改这一条限制。 但这已经不是黄翅摇需要关心的事了。她已经用自己的方法来将她身上的“心心蘸料”发挥了最后的作用了。 或许这样的处理手法已经脱离了她一直以来所遵从的循规蹈矩。但是,自由不就正正是需要脱离以前禁锢了自己多年的规矩吗?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如果可以即时知道结果的话,她或许早就离场了,也不必在这里这么心惊胆战既兴奋又慌张地等待了。只是里尤斯也说过,如果用“心心蘸料”向对方下达非即时行为指令的话,大概难以马上就看得到效果。 于是黄翅摇的目光依旧放在黄国建身上,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只可惜,在她还没有捕捉到这个让她肾上腺素一度飙升的实验结果时,观察就被打断了。 十二点零一分时,两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人的样貌黄翅摇依稀记得,好像是三太奶的其中一个孙子。只见他走过来先是和黄国建问好。 “建哥,这位就是隔壁村的阿标。” 黄翅摇在他讲话的时候瞬时眉毛一跳,即刻就回想起了她手上的那一段从家里晕倒再到猪圈醒过来的录音。 这个声音曾经在录音里出现过。按照当时的对话内容,应该就是他帮黄国建一起将她和林茑萝两个人抬去猪圈的。 看来来这一次相亲还是有意外收获的。 黄翅摇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想着之后再好好算帐时,却见那个叫阿标的男人正有些失了神似的一动不动地呆望着她。 她也不在意,对于这个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男人,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形容词就只有四个字。 中规中矩。 在双方互相介绍完后,她更是肯定了这四个字的准确度。 中规中矩的身高,中规中矩的样貌,中规中矩的家庭环境,中规中矩的性格爱好。 正是别人口中的老实人。 中规中矩,不会很出息,也不会出大错。 黄翅摇不由得想起以前林茑萝说她之所以和黄国建结婚也是因为外公外婆觉得他是个老实人。 她不禁疑惑,老实人究竟算是褒义词吗? 正在此时,三太奶终于从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正捧着一本看着像是黄历一样厚旧的书,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闭眼低吟道:“我看过你们的八字了,是难得一见的相合,非常适宜结为连理。而且最好的结婚日子就在今年中秋之后,你们两个要是能走在一起哦,必定夫唱妇随,三年抱两,阖家幸福,子孙满堂啊。” 黄翅摇并不在乎。这与她无关。 她瞟了黄国建一眼,见他脸上只有对三太奶的批语的满意,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看来只能人为制造一点刺激了。 于是待三太奶讲完话以后,黄翅摇抢先于阿标开口,简单地问了他一句话。 “你会听老婆的话吗?” “得看情况,不过正常来讲女人不都应该是出嫁从夫……” 阿标在听到这个问题时,脸色微微发红。然而在他回答着黄翅摇的问题并表达着自己的对于妻子的要求时,黄翅摇却对他的滔滔不绝漠不关心,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自己的父亲。 快点意识到吧,快点生效吧。 然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那一丝裂缝。 黄国建的表情在她那个问题问出口的一刹那就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了,却是一言不发,眉头由紧到松,眼神逐步从迷惘变得顺从了起来。 所有的变化都看在黄翅摇眼里。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如同那田野里的紫云英一样,虽不霸道,却是极为扩散蔓延,随风摇曳时,张扬而明艳,看得在场其余的人都愣在原地,虽然被她莫名其妙的笑吓了一跳,但没有人不被这艳丽的生命力吸引住眼光。 而黄翅摇依然不在意,她只是一边笑出声来,一边尝试着按耐住自己内心的万分激动,在稳住了自己轻轻发抖的手指后,她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黄耀辉。 「去外公家把阿妈接回来!」 随后站了起来,对着在座的众人尤其是阿标笑逐颜开。 “不好意思,我没看上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离婚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没人想过一直以来的乖乖女黄翅摇会当场回绝长辈们精心为她挑选的未来夫婿。 众人愣了大半天,才回过神来群起而攻之,然而黄翅摇早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跑出了三太奶的家,随后骑上自行车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哈哈哈哈!” 黄翅摇仰天大笑。 她骑着自行车往派出所的方向一路向前,经过大街时扬起了鞭炮的红纸碎屑,像是被她的喜悦感染到般抖动飘扬。尽管冷风迎面直灌,她感受到的却不是寒冷,而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太痛快了! 到了派出所,她先是找到了昨天陪她一起回家的那位民警,交代了几句话后,便乖乖地坐在凳子上等候,期间还不忘发了条信息给自己的父亲。 「我等一下还会再去三太奶家赔礼道歉,你们先别走哦!」 ----------------- 两个小时后。 黄翅摇再次出现在三太奶家。 屋里只有三太奶和黄国建在。三太奶见黄翅摇去而复返,先是面色不佳地走了过来,“你有没有搞错?啊?三太奶本来以为你是个乖孩子,没想到居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糟蹋长辈们的一番心意!这还是有家教的孩子吗?” 黄翅摇笑而不语。 “黄翅摇!”黄国建正要发作,却在一把声音温柔而有力地响起时怔在原地。 “我女儿是我教出来的,怎么就没有家教了呢?” 林茑萝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黄耀辉。 “不好意思,三太奶。”黄翅摇先是对三太奶乖巧地笑了笑,“我们先处理完一点家事,然后我再向你赔罪。” 说罢,黄耀辉便在她的示意下站着了三太奶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你!” “妈妈,你找到自己的答案了吗?”黄翅摇自顾自地走到林茑萝面前,拉起她的双手并紧紧地包裹住,将手心里的温度一路源源不绝地传递过去。 黄翅摇选择再次回来这里,是因为在她看来,这虽是她们母女被囚禁的地方,却更是她们实现自救成功的地方,是她们真正觉醒的地方。 既然从这里开始,那就从这里解决掉所有的事。 “嗯。”林茑萝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已经把它找回来了。” 说罢,她用手指挠了挠黄翅摇的手心,待黄翅摇松手后便轻轻抽了出来,先是摸了摸她的头,随后转身走到黄国建面前,淡然开口。 “我们离婚吧。” 不仅是黄耀辉和三太奶一脸震惊,就算是早就在心里排练过这种场景的黄翅摇也稍稍睁大了双眼。 她没想过的是,林茑萝会直接用这句话来做开场白。 “然后,我希望你能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林茑萝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你一直以来对我做的事,我忍受了你对我做的事二十多年,我能坚持活了下来也就罢了,但在你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摇摇和耀辉时,我没有办法再忍下去了!你必须得付出代价才能牢牢记住你自己犯下的错误!” 说到这里,林茑萝有些视死如归般握紧了拳头,紧盯着黄国建的目光却从来没有飘离过。 然而黄国建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林茑萝,苍白干枯的双唇颤抖得剧烈,却一言不发,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又像是正经历着天人交战。 黄翅摇不禁眉头一皱。 尽管她确定“心心蘸料”已经生效了,但她还是很紧张,不知黄国建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造孽哦!你们这么对国建简直有违三纲五常!”一旁的三太奶还是忍不住开口,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黄耀辉就很尽责地将她带回了房间关了起来。 “我知道了。” 许久之后,黄国建才说出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 只见他咬紧牙关,汗流浃背,嘴巴像是不受控制般一字一顿道,“我会……全力满足你的……所有……” 林茑萝不可置信地望着黄国建。 黄翅摇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就这么容易? 当束缚了她们这么多年的枷锁就这样一下子被卸下来时,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终于解脱了”的轻松,反而是迷茫。 妈妈真的能重新做回属于她自己的林茑萝了吗? 这不就是黄翅摇所希望看到的最终结果吗? 于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拉起了林茑萝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把离婚手续搞了吧,其他的我也已经跟警察说过了,任何一个伤害过我们的人都不会被放过的。” “妈妈,我们自由了。” ----------------- 在折腾了大半天后,直到半夜黄翅摇才和林茑萝黄耀辉一起回到家。 至于黄国建,则留在了派出所继续接受一系列的盘问。 包括他伤害自己家人的重新提告,包括他对三太奶一家做人口贩卖相关的事的知情不报。 黄翅摇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目不转睛地从窗外看出去,正好一角弯月在窗边出现,银白色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刚好能散进她眼里。看着遥远的弯月,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很想和人分享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于是她拨打了温故知的视讯通话。 电话一接通,在看到温故知那张脸的一瞬间,还没等他开口,黄翅摇就情不自禁地将自己这两天发生的事滔滔不绝地全部告诉了温故知,除了对父母下了“心心蘸料”指令这件事。 温故知在电话里安静听着她说了很久,直到黄翅摇最后说了句:“我觉得自己好像要开始一个新的人生了。”他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温故知的反应有些让黄翅摇不解。她还以为对方一定会为她感到高兴的。 温故知解释道:“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在我看来,你和你父亲最主要的问题其实出在沟通上。你们不像我,我连沟通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的父亲从来没有爱过我。但至少,你的父亲还是愿意为你们付出的。就算他关心你们的方法不对,可是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为了这个家辛劳了大半辈子了,不是吗?” 黄翅摇沉默不语。 如果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温故知的话或许是有道理的。黄国建辛苦工作挣钱养家这个确实是事实。 但是,她心里就是有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让她觉得温故知的话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温故知紧接着反问了一句:“翅摇,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将来你可能会后悔今天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父亲送进了警局。我觉得,这种手段用在自己的亲人身上,甚至能够称得上是心计了。翅摇,这样真的好吗?” 黄翅摇听完温故知的话,尤其是听到“心计”两个字时,一道无名火一下子就从心底燃了上来。 “温故知,你是这样子看我的?”她“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沉着脸反问道,“那你呢?” “你不也是将自己的父亲送进了监狱里吗?我和你不同,你可以借助很多人的手来赢了你的父亲,而我,从头到尾,能靠的只有我自己一个。” 当她意识到时,火势已经迅速蔓延,再也无法收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到我身边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两人相对无言,却谁也不肯各退一步。 像是在夜里的一片野草地上燃起的火。草地没有激烈的反抗,只是安安静静地任由着火舌伸延,却未曾让火伤到自己的根基。 火烧得热烈,蔓延得也快,不一会儿便把整片草地都点燃了,直至烧到了沙地,所有的草都被燃烧殆尽时,火烧无可烧,才渐渐熄灭。 半响后,手机里才缓缓地传出温故知的声音。 “我知道。” 温故知垂眸淡淡一笑。 “可我就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父爱,所以才不希望你最后也变得和我一样失去自己的父亲。”他顿了一下,笑容像是被粘在了他的脸上一样,嘴角的弧度没有半分变化,“我也算是个过来人,所以我很清楚,这种感觉有多么的痛苦,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痊愈。” “故知……” 黄翅摇有些手足无措,明明手机屏幕里展现在她眼前的是那一如既往赏心悦目的笑容,她却觉得,那个人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她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温故知之前所批评她的话还哽在她心头未曾消散,以至于一口气吊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再度僵住。 然而温故知似乎没有打算让这种尴尬继续下去。在黄翅摇这个角度看着屏幕,他就像是正在面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一样,温柔地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应该累了吧。好好休息,晚安。” “故知——” 电话却早就已经被挂掉了,只剩下那漆黑一片的屏幕。 唉。 黄翅摇将手机随意扔到一边,然后整个人跌睡在床上,回想着在视讯通话被挂掉之前温故知的眼神。 只有对方盯着镜头看才会有这种像是正在被对方看着的感觉。也就是说,温故知在最后连屏幕都不看了。 他果然还是很在意她说的话吧,要不然怎么连她的样子也不愿意看到了呢? 难道她说的话真的太过分了吗? 黄翅摇抬起手臂覆在自己的双眼上,又叹了一口气。其实认真想想,用温故知的父亲去反驳他的这一点确实很不应该。这样一来,反驳就变成了攻击了。 明明她很清楚父亲这个词对于温故知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为什么当时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呢? 大概是因为,父亲这个词,对于她来说,也是另外一种全然不一样的痛苦吧。 罢了,自己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去道个歉的。正当黄翅摇想要起身找到自己的手机时,床上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声,她连忙将手机拿了起来,却发现并不是温故知,而是许可可发来的信息。 「如何?一切顺利?工具可还称手?」 黄翅摇在看到这句话时,心情有些复杂,却也比刚刚好了不少。在她发现怎么回复也觉得不满意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干脆打了个电话给许可可。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只听见对面先是轻笑一声,“怎么?是有好消息要和我分享呢,还是有烦恼想要向我倾诉呀?” “可可姐,你怎么这么聪明?”许可可那怡然自得的语气让黄翅摇也跟着放松起来,她不禁一笑,“猜得好准哦。” “那可不,你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在这一行可是有不少人认我当老大呢。” 明明是带着些得意洋洋的自夸的话,听在黄翅摇耳里却一点也不会觉得许可可是在自负自傲,反倒觉得她实至名归,心生艳羡之余,也十分感激自己能够遇上这样温柔而强大的人。 “所以我特意打电话来感谢神探许可可助我的一臂之力啊。” 其实她并非只靠自己就能挣脱父亲的掌控的。如果没有许可可借给她的工具,她就没有证据可以指认自己的父亲了。 还有三太奶的事。年廿八去三太奶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了,所以才发信息给许可可拜托她帮忙查一下,一查才发现三太奶表面上的算命生意实际上就是为人口贩子在传递消息。但其余的单靠她自己也没有办法继续查下去,于是她托许可可将这条线索交给了警察局,还在今天通知了派出所的民警们,来个一网打尽。 算是个意外收获了。 黄翅摇先是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许可可,虽然语气不再像刚才与温故知分享时那么兴奋和激动,但对着许可可再一次讲起自己这些天的经历时,她反而有种庆幸的感觉。 许可可听完以后,短叹了一声。 “翅摇,你真的很厉害。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已经完成了精神弑父了。” “弑父?”黄翅摇不由得想起了温故知说自己将来会后悔的话,有些迷茫地问道,“可可姐也觉得我这样做很过分吗?” “不。”许可可回答得斩钉截铁,“你做得很好。相信我,如果你没有完成这一步,你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了。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全新的黄翅摇,并且一定会走得更高,更远。” 说到这里时,许可可很灵敏地抓到了重点,问黄翅摇:“是谁觉得你这样做很过分的?” “是故知……他觉得我这样对自己的父亲不太好。”话已至此,黄翅摇忍不住将自己的烦恼也一并对许可可倾诉,说完以后,许可可却只是讲了三个字。 “管他呢。” “啊?” 许可可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现在只是谈个恋爱而已,想那么多干嘛。” 黄翅摇被这出乎意料的回答窒了一下。 就这么简单?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一下你。”许可可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于人这种生物来说,有时候共患难反而会比平常相处来得更加容易。患难时能够不离不弃,互相扶持,但一旦回归日常时,这段感情反而很容易会被鸡毛蒜皮的小事所击倒。” “所以,别想太多,接着走下去就是了。” -----------------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新年气氛也散得七七八八了,黄翅摇是时候要回青安了。 想起几天前听完许可可的话后,她发了条这样的信息给温故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只是因为你用“心计”来形容我才一下子就生气了。你不要不开心,我是真的很在乎你。不过,我依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然而温故知只是回了一句「没有不开心,我也有错。」之后,第二天便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如常地与她进行着对话,只是再也没有提及那天晚上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了。 黄翅摇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不过反正也要回青安了,到时候一定要找个机会和温故知当面讲清楚。 临走前,她紧紧地拥抱住林茑萝,闷声说道:“妈妈,我们要继续努力向前走哦!” 林茑萝同样回抱住她,郑重地回答:“好。” 像是当初两母女拉钩许诺一样,但与先前不同的是,接下来的道路充满的不再是蛮横多年的荆棘,而是希望。 “哇!阿妈!姐!你们看,是豪车吗?”黄耀辉的叫喊让母女两同时转过头来。 只见家门前突然多了一辆车,车上走下了一个黄翅摇无比熟悉的人。 “翅摇,一起回去吧。” “回到我身边。”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归还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在看见温故知出现在自己家门前时,黄翅摇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总觉得,自那通视讯通话以来,自己和温故知之间就一直有一道模糊而若隐若现的隔阂横在两人中间,只有在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她才能搞清楚这道隔阂要怎么样才能消除,所以她才想着回到青安之后就主动去找他。 但没想到温故知竟然突如其来地在她家人面前现身。 “你怎么来了?”黄翅摇朝着温故知快步走了过去,“我正准备回去呢!” 温故知笑而不语,只是当着林茑萝和黄耀辉的面,牵起了黄翅摇的手,然后走到林茑萝面前。 “阿姨您好,我叫温故知。” 黄翅摇目瞪口呆。 这就见家长了? 而林茑萝只是在一开始温故知牵着黄翅摇的手走过来的时候有些惊讶得微微睁大了双眼,但随即柔柔一笑道:“摇摇有向我们提起过你哦。” “噢,对。”黄耀辉在一旁应声,“姐姐说她有个长得比她还要好看的男朋友。” 黄翅摇出其不意地在黄耀辉的头上来了一个爆栗,随后笑眯眯地对温故知说:“我弟弟有点傻,你别听他说话。” 温故知哭笑不得,原本有些正经的见家长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在黄翅摇和黄耀辉打打闹闹时,他转头微微弯着腰对林茑萝郑重地承诺:“阿姨,我会好好照顾翅摇的。” 林茑萝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照顾她。” 温故知不禁一愣。 “摇摇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相信摇摇看中的你也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出乎意料地,林茑萝抬起手来摸了摸温故知正低着的头,就像是轻抚着一个小孩子一样,“她如果认定了你,就必定会好好对你。所以,你只要相信她,两个人一起走就可以了。” 温故知怔在原地,处于恍惚的状态久久未能回神,直到掌心被人用指头刮了刮,他才“噌”的一下抬起头,只见黄翅摇笑意盈盈地拉起他的手。 “我们一起回去吧。” 直至两人上了车,司机将车子驶远了,温故知才缓缓开口。 “你家人真好。” “是啊,只要我父亲不在,我们的家庭氛围就很好。” 一讲起“父亲”这两个字,黄翅摇就忽然反应过来了,随即偷偷看了眼温故知的脸,见他没什么表情,才接着问:“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嗯。”温故知拉起黄翅摇的手,在她的手背处落下轻轻的一吻,“我很怕你会不想回来。” “不会呀。”黄翅摇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肯定一回青安就去找你的。” 说完,她也学着温故知一样,亲了一下他的手背,在看到温故知耳尖泛红地对着她笑时,她才确认,两个人之间那道小小的隔阂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或许就像许可可说的那样,他们两个人在未来会面对不少的挑战,但实际上比起言情小说里的情侣常见的阻碍,他们似乎已经轻松不少了。至少双方的父母家人都没有反对她和温故知在一起就很难得了。 哦,不对,父除外,双方父的意见可忽略不计。 无论如何,她都必定会坚守住这一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 回到青安之后,黄翅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先处理。 她要把超能力还回去了。 记得里尤斯说过,当她需要他出现时,只要虔诚地做着“里尤斯我需要你!”之类的祈祷就可以了,心诚则灵。 虽然黄翅摇觉得里尤斯的这种说法实在是过于玄学,但回想起之前里尤斯每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确实都是在自己急需见到他的时候。所以一回到学校宿舍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后,黄翅摇便开始在心里默念着:“里尤斯即刻现身!急急如律令!” 不到半小时,宿舍管理员就通知她楼下有小孩找她。 “你这孩子,你学道的?把我当妖除啊?” “哇。” 居然真的有效。 黄翅摇挠了挠头,看着眼前头发乱糟糟的小孩模样的里尤斯,不禁感叹,“果然心诚则灵。” “不过,里尤斯,你是不是有读心术啊?你知道我是怎么叫你出现的?” 里尤斯边翻了个白眼边嘀嘀咕咕:“某程度上来讲我们就是神了,当然听得到指派者的召唤了。只不过读心术还没有上市呢,这小妮子怎么会知道我们有?” 黄翅摇没有听得很清楚,只听到了什么“神”,什么“读心术上市”之类的,不过她现在倒是对里尤斯说的那些天马行空难以理解的话变得处之泰然了,所以也没有寻根究底。 她很清楚里尤斯那一类人大概是某种常人难以触及的存在,说不定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一直由一群人常年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把控并维持着运转,甚至有可能整个世界都是由他们所创造出来的。虽然背后存在的事物或许超出了她的想象,但是,黄翅摇还是无条件地去相信里尤斯。 之所以选择相信他,原因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 他反复提及的那四个字—— 多做好事。 所以,哪怕一直以来都心存疑惑,至少她不曾怀疑过里尤斯的用心。 最后她也只是说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你们真的连读心术这种超能力也研发出来的话,我倒是觉得‘心心蘸料’配合着读心术一起用的效果会更好。这是我用了‘心心蘸料’这么久以来的一个小小的建议。” 里尤斯若有所思地皱眉思考了一阵子后,喃喃自语道:“这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这就要变成小组工作了。感觉要开个会讨论一下。” “可以,谢谢你的建议。”他抬起头,对着黄翅摇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又问,“对了,你叫得我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里尤斯大人贵人事忙。”黄翅摇哭笑不得,“你忘了我要把‘心心蘸料’还给你吗?” “啊!”被黄翅摇提醒过后才醒觉的里尤斯连忙站起身来,“差一点忘记了,怎么样,效果还可以吗?” “最后的效果很好,你可以回去检查一下数据。”黄翅摇点点头,随后真诚地对着里尤斯笑了笑,“非常感谢你,真的。” 里尤斯因为这一句道谢而脸色微红,有点扭捏地低声说道,“我也是啦……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 “咳!”说完,他将食指中指合并,指向黄翅摇的额头,正色道:“那我把‘心心蘸料’收走了哦!” “好。” 黄翅摇闭上了双眼。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只有平静。 终于要变回一个普通人了。从此以后,她就要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所有的难题了。 “咦?怎么没反应啊?” 里尤斯的惊呼声让黄翅摇重新睁开了双眼,只见他皱着眉头双指在她面前挥来挥去的,像极了一个正在画符的道士。 黄翅摇一脸疑惑,他是在发疯吗? 里尤斯在空气中画了好久的符,眼睛越瞪越大,直到最后,他双手抓着自己本就像鸡窝一样的头发,大喊了一声。 “啊?为什么啊!‘心心蘸料’收不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两年过渡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翅摇,你下班没有哇?我和子莘都已经到餐厅了哦。” “抱歉抱歉,马上过来,你们先点东西吃。” 黄翅摇在临下班的时候才收到下属的紧急求助,于是一直忙到了下午六点多,直到接到苏谨的电话时,才惊觉时间过得这么快,早就到了和小伙伴们约好的时间。 今天是难得和循道的好朋友相聚的日子,虽然也就只有苏谨和薛子莘两个人,但也有差不多两个月没见面了。 如今大家都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 毕业之后,各奔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黄翅摇一如她的计划般前行,毕业以后继续留在知新的工程部工作,而且在这短短的两年间,她升职的速度也特别快,凭借着她曾经的学迷、现如今的工作迷精神,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强,再加上刚好碰上了一批曾经的老臣子退休,无人能接班的情况下,她就这么升上了主管的位置。一开始接管的时候确实也遇到了不少困难,但黄翅摇硬是扛下来了。尽管背地里还是会有人议论她是靠着那温故知才当上的主管,不过工程部的人见识过她的手段,倒是基本上都信服她的能力,所以大致来说,黄翅摇这一路走过来还算是如意的。 朋友的话,黄翅摇平时见得最多的是苏谨和薛子莘,因为这两个人都选择了留在循道读研,离得近,约出来见面的话算是最容易的。不过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无论是读书的还是工作的,一忙起来连自己吃饭的时间都可以忘,更别说约出来见面了。以至于她和这两个人之间隔了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也会有一个月也见不上一次面的时候。 至于循道的其他小伙伴们,张典心在毕业之前就已经找好了工作,去了华景,算是暂时在那里生根了。偶尔黄翅摇因为公事去华景出差的时候都会约她吃饭,所以一年里也能见上个几次;相反,几个昔日的寝室好友里,与凌灵见面的次数是最少。原本凌灵毕业之后打算在越阳找一份工作累积一下经验的,不过在去年的时候,她的父亲突然生病入院,所以凌灵便也改变了在越阳工作的计划,转而回去帮自己父母的忙接管起了她家的家族生意。 各有各忙,也各有各精彩。 总的来说,这两年间发生的事也不少,好在一切都在稳步向前,虽然偶有风浪,幸好也不是什么大浪,努力熬一下就能撑得过去。而每每撑过去以后,抬头就能发现彩虹正在头上,便会觉得,为了这风光,那一点小风浪也算不得什么了。 黄翅摇离开了公司之后径直往餐厅的方向赶去。还好公司离约好的餐厅并不远,她担心路上塞车,连车都没有开,直接走了过去也不过十分钟就到了。进去以后正四处张望时,就发现了苏谨笑嘻嘻地朝着她挥手,而薛子莘依旧是那一副表情淡定的模样,只是恍惚间似乎看到她的嘴角在微微上扬。 “翅摇!这里!” 她连忙走了过去,还没坐下就被苏谨调侃:“我们的黄主管,大忙人终于出现了哦。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就要饿死了。” “抱歉抱歉,下班前有个突发情况急着要处理,所以迟了点。”黄翅摇双手合十致歉道,“为表歉意,这顿饭我请,你们随便点。” “我知道啊,所以早就不客气点了很多菜啦!” 这个聚会的餐厅是三个人平时去惯了的,不是什么高级餐厅,但胜在自在,可以随心所欲地聊天。三个人边聊边吃,从学习、工作聊到了各自的日常趣事,不亦乐乎。 在主菜吃得七七八八,上甜品的时候,苏谨突然话锋一转。 “话说回来,翅摇,你和我哥的订婚宴打算定在什么时候啊?” “咳!”正将甜品送进口中的黄翅摇被苏谨的话袭击了一下,差一点就噎住了。“你是从哪儿听回来的?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一点也没听说过?” “欸?”苏谨愕然,连忙放下勺子凑到黄翅摇面前,“不是吧?翅摇,你该不会从来没有打算当我的大嫂吧?不要啊!除了你,谁当我的大嫂我都不会承认的!” 黄翅摇哭笑不得,正想反驳时,苏谨却没有中断过他的胡思乱想,紧接着就提出了一连串的疑问:“难道你和我哥的感情变淡了?破裂了?提早步入七年之痒了?不对啊,你们不是才谈了两年多而已嘛?不至于这么快就到了怠倦期吧?” 在苏谨还想滔滔不绝时,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将甜品吃完了的薛子莘抬起手,手指弯曲对着苏谨的头就是一个爆栗。 “啊!”苏谨捂着头转了过去,委屈地望着薛子莘,“子莘!暴力拒绝!” 薛子莘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端起饮料边咬着吸管边淡淡回应道:“好好听翅摇说话,呆子。” “哦……” 黄翅摇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笑得轻松而怀念,只觉得此时的大家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循道一起读书聚餐的时光。 等苏谨再次凑到黄翅摇面前时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翅摇……”后,她才一如当年般像摸狗头一样把手搭在他的头上,言笑晏晏道:“我和你哥很好啦,很稳定。” “没吵架?” “当然有。哪有情侣不吵架的。” “那我哥会哄你吧?” “嗯……”说到这里时,黄翅摇迟疑了一下。 她并没有说谎,自己和温故知的感情确实一直挺稳定的。当然意见不合的时候吵架肯定会有,不过也不会维持太久。 由于工作的关系,她和温故知现在算是处于半同居半异地恋的状态。所以她不希望两个人把相处的时间浪费在了僵持,以至于每次在吵架过后,为了速战速决,大多时候她都会选择先退一步,先安抚好温故知的情绪,两个人再好好地沟通。 所以当苏谨问温故知会不会哄她时,黄翅摇反倒有些被考住了。 在她看来,比起哄人,温故知似乎更擅长撒娇? 于是她言简意赅,“我哄他。” “啊?为什么?”苏谨对这个答案非常诧异,“我哥谈恋爱是这么娇气的吗?” 黄翅摇无言以对。这跟娇气有什么关系? 最后还是薛子莘解了围,“人家有人家的相处方式,你少管。” 黄翅摇对着薛子莘乐呵呵地笑了笑。 这两年间,薛子莘的变化算是挺大的,从以往的一字千金变得如今在熟人面前愿意多说几句了。虽然大多时候还是平平淡淡的模样,但比起刚认识的时候鲜活了不少。 薛子莘也对着她轻轻勾了勾嘴角。 一切尽在不言中。 “咦,看见熟人耶。” 一把久违的声音倏地横在了她们上方。 “这不是小野花和小苏打嘛。” 第一百二十九章 毒花再开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眼前的人容貌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五官依然是清纯中带着可爱秀气,还是一样穿着与外表不相符的黑色长裙,气质与以前相比却是大相径庭了,以前那一副无所畏惧,将野心明晃晃地写在双眸中的模样,如今似乎沉淀了下来,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沉稳和老练,锋芒收敛,却仿佛藏起了更多的深不可测。 黄翅摇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地方与罗妥曼重遇。 她特意往后面看了眼,发现对方甚至还是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以前总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叫乐正希的年轻人今天居然没有跟着过来。 这里也不是什么高级餐厅,堂堂一个罗氏集团的总裁出现在这里,身边还没个助理或者保镖跟着,似乎并不是什么合乎常理的事。 不过也是,依照黄翅摇对罗妥曼一直以来的印象,不做合乎常理的事对于罗妥曼来说才是合理的。 “好久不见。”她对着来人微微一笑,“最近还好吗?” “嗯~一般般吧。”罗妥曼自顾自地从旁边的拉了一张空凳子来,放在了黄翅摇和薛子莘之间,随后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单手撑着下巴凑到黄翅摇面前向她抛了个媚眼,“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呀?人家可想你了。” 黄翅摇但笑不语。 这两年多来,她都一直没有见过罗妥曼,只是偶尔会在苏谨口中听到过或者在一些财经报道上看到过与她相关的事。听苏谨说,当时因为温如许的那件事结束了以后,罗妥曼刚和温苏集团谈好合作条件时,罗家就冒出了一个自称是罗钰成私生子的人要求重新分配家产,罗氏集团又接连着爆出了丑闻,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于公于私,罗妥曼都在焦头烂额地处理着这些烂摊子,也就没空在他们面前蹦跶了。然而在最近的一篇财经杂志访问中也能看得出来,罗妥曼似乎力挽狂澜,已经名副其实地将罗氏集团真正地掌控起来了。 不过,当初大张旗鼓说想要追温故知,哪怕是结婚也要从她手中把温故知抢走的人忽然就消失在眼前这么长时间,黄翅摇还是觉得挺不习惯的,以至于在听到“罗妥曼”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一些想念这个人。 确实是有点想念她了。 想念的并不是她曾经做过的种种离经叛道的荒唐事,而是她身上那一股独有的生命力。 如果用林茑萝的话来说,大概就是,毒花都有着邪气却强大的生命力。 这就是她印象中的罗妥曼。 也不知道现如今的她身上的毒是否多了几分。 “怎么不回答人家呀。”罗妥曼随意地拿起黄翅摇的叉子戳了一块桌子上剩下的点心,边看着她边慢条斯理地把点心送进口中,“小野花还是这么害羞……” “嗯,我也想你。”黄翅摇坦荡地回应道,还贴心地将整碟点心推到罗妥曼面前,示意她随便吃。 苏谨嘴唇微张,目瞪口呆,薛子莘嘴角微微上扬。 罗妥曼则先是一愣。 “嘶……” 随后咀嚼起口中的点心来,摇头一笑,“小野花,你变野了。” 黄翅摇面不改色地接了一句,“真心的。” “好吧,那我就很开心了。”罗妥曼再戳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后,便放下了叉子,先是抬眸瞟了苏谨一眼,“小苏打嘛,还是那副蠢样子,也没怎么变嘛。” “喂!” “至于这位。”罗妥曼转头望向另一边的薛子莘,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新面孔啊,之前好像从没见过呢。” 薛子莘宠辱不惊,淡淡地应了一句。 “薛子莘。” “哪两个字呀。” 薛子莘也懒得解释,干脆拿出了笔在餐巾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罗妥曼两指夹起了餐巾纸,看着上面潦草的三个字,嫣然一笑,“哦~原来是小学子啊。” 薛子莘眉头轻轻一皱,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你的名字是莘莘学子的意思吧?你父母给你起的?倒是挺别出心裁的。” 一听到“父母”这两个字,黄翅摇和苏谨不约而同地望向薛子莘,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直到现在黄翅摇她们都没详细听薛子莘提起过她的家事,但这个朋友圈子里的人都很清楚,“父母”这个词对于薛子莘来说就是禁词一样的存在,在她面前提她的父母就相当于触及她的逆鳞,所以大家从来都不会在薛子莘面前问及她父母的任何事。 果不其然,罗妥曼的话一出,薛子莘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与他们无关,名字没有特殊含义,谢谢关心。” “怎么会呢。”罗妥曼并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有些穷追不舍般,似乎有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上了薛子莘,“名字肯定是有含义的呀。难不成,你讨厌自己的父母?” 黄翅摇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 时隔两年多没见,一来就要扇风点火,果然这个人还是她熟悉的罗妥曼。 她的眼睛在罗妥曼与薛子莘之间来回不停地扫,犹豫着该在哪个人身上下手。 苏谨则是连忙打圆场,“罗总,你乱帮别人起外号的坏习惯怎么还没改?你比我还幼稚呢。子莘,咱们别理她。” “前几天听教授说过一句话。”薛子莘突然开口,“人越是缺乏什么,就越不想在其他人身上发现什么。” 她抬起双眼,面无表情地瞥了罗妥曼一眼,“今天我好像有点理解教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罗妥曼脸上的笑意不减,黄翅摇却觉得她双眸里的亮光仿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有意思。” 没想到是薛子莘略胜一筹。 黄翅摇定了定心神,凝视着罗妥曼那如墨泼洒般的长发,默念道: 「放轻松点,植入几个字到罗妥曼。」 是的,由于技术故障,“心心蘸料”这个超能力依旧还在她身上。 不过她也很久没有用过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生效,只能姑且一试。毕竟许久没有面对面相处过,她没什么信心单靠只言片语就能让罗妥曼的古怪思绪回归到正常人的水平。 半响后,那略有些僵持的氛围由罗妥曼起,也由她来打破。 “哎呀,好吧,小学子有点太古板了,我不喜欢,叫你小靴子好了。”她站了起来,弯下腰几乎要与薛子莘脸贴着脸一样,“期待下次再和你聊天呀,小靴子。你是第二个让我感兴趣的女生呢。” 说完,她直起身来,转身俯视着黄翅摇,纤纤长指放在唇边,对着她送出了一个飞吻,“顺带一提,小野花是第一个哦。” 随后转身款款离开。 “谢谢你们的点心啦!过几天再见吧,我亲爱的小东西们。” 第一百三十章 订婚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周末,天气正好,阳光从小窗透进来正好照在窗边的盆栽之上,看着生机勃勃的,花瓣和叶子在光照下连脉络也被映得一清二楚,似乎还能看得见在光的粒子正在花叶里流动。刚睡醒的黄翅摇一睁眼看到这样的柔和安静的一角,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懒洋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她只觉得自己很久没试过这么惬意地在周末自然醒了。从上两个月开始她就一直在加班,就连昨晚在与苏谨和薛子莘两位小伙伴难得的聚会也因为加班而迟到。还好这段时间忙完了,公司的旺季算是度过了,她也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还可以在闲时对温故知来一个突击探访。 她与温故知有时候忙起来是两个人都一起忙,不过总体来说,当然还是温故知更忙一点。所以两人只能挤出时间来制造更多的见面机会。要么等温故知回越阳时,两个人住在一起,要么等黄翅摇放假的时候飞去华景找温故知。 而当温故知不在越阳时,黄翅摇便住在自己的小窝里。她的这个小窝是租的房子,坐公共交通工具的话,离公司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但胜在租金比起市中心要便宜点,也大一些,最重要的是,有阳光。 只是温故知还是会担心她一天花在通勤上的时间太长会累,所以一直都觉得她直接住进他原本就购置好的房子里就好,这样上班也近,也不需要自己额外花钱再租房子。 可是黄翅摇却觉得,她有能力解决自己的衣食住行。而且,她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就没有同意温故知的安排。 为此她和温故知也吵过几次架,最后在各退一步的情况之下,黄翅摇去买了辆二手车,既可以缩短通勤时间,又可以继续住在自己喜欢的小窝里。 其实黄翅摇并不是抗拒用温故知的钱。她也没那么古板,两人之间的财力差距她还是很清楚的,要是事事都求个平均,在谈恋爱前是理所应当,在谈恋爱后还分得太清的话,就多少有点不近人情了。所以,在该需要温故知帮忙的时候,她还是会接受对方的帮助的。只是,像这种能够自己解决的事,她便会尽可能地将主动权放在自己手中,由自己来把控。 算起来,这大概也是自尊心的一种吧。虽然在很多人看来无用,但对于黄翅摇而言,这能够很好地提醒她自己,她还需要继续努力。 而藏在她内心里最重要的理由是,她依然害怕自己有朝一日鬼迷心窍地走回母亲当初和父亲结婚之后的道路。 “鬼迷心窍”这个词,还是林茑萝在与黄国建离婚之后用来对她这一段婚姻做总结的形容词。 黄翅摇还很清晰地记得,林茑萝的原话是这样子的—— “当初嫁给你阿爸的时候确实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在后来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还对他死心塌地,现在回头看,当初我大概是撞了邪,鬼迷心窍吧。” 末了,她还补了一句:“说不定这天底下有好多女人都曾有过这样鬼迷心窍的时候呢,有些可能直到死都没有能力醒过来。” 黄翅摇之后在聊天时也将林茑萝的这一番话说给了许可可听,许可可却是有另一番看法。 她说,鬼迷心窍是真的,只不过这“邪”呀,“鬼”呀,全都是由人一代又一代地养起来的。 直到“驱了邪”,“去了魅”,暮然回首时,才会大梦初醒。 黄翅摇深感认同。所以她不希望自己一不小心也坠入这邪魅之中,万劫不复。 还好林茑萝现在生活得自由自在的,离婚离得很顺利,子女都长大了,也不用争什么抚养权,收拾好东西后直接就从以前的家里搬了出去,也没有回外公外婆家,而是独自去了另一个省拜师,跟着一位女性老中医学医。 黄翅摇曾经问过林茑萝,为什么不直接回去跟外公学,林茑萝笑言,外公藏私,而且反正都是要开启新生活了,她当然要另寻高手了。 黄翅摇只觉得,她的妈妈好帅气。 不知不觉就在床上滚到了十点多,黄翅摇想着差不多该起床好好吃个早餐了。昨晚的聚餐吃得不算多,早就已经饿了。 说起来,自从昨天晚上重遇罗妥曼起,她就总觉得,生活似乎又要开始遇到一些小风浪了。 不知道罗妥曼昨晚说过几天再见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又有些新的计划?还是说,温故知依然还是她的目标?不过她昨晚倒是完全没有提到过温故知的名字,实在琢磨不透。 正在沉思时,电话突然响起。黄翅摇拿起手机一看,却发现是苏云清。 苏云清不常找她,自从董事长一职由温故知接任以后,她便一直处于半退休状态,平日里喜欢到处去,有时行踪连温故知都未必清楚,更不会去管温故知和她的事了,所以不是什么重要日子苏云清都不会打电话给她。 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特意打过来,难道是有什么事? 黄翅摇连忙接起电话。 “阿姨早啊!” “嗯,早。最近故知有回青安找你吗?” 苏云清还是一如既往的单刀直入,黄翅摇也直言道:“没有啊,他最近还在忙收购的事呢。”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黄翅摇没好意思讲。 其实温故知前两天才和她闹完别扭,而闹别扭的原因是,她回家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向他报平安就睡着了。黄翅摇第二天马上就道歉解释了,因为那天她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一下子就睡着了。然而温故知却不接受这个解释,说他每天无论有多累多困都会在睡前 黄翅摇无言以对。要是这样对比的话,确实是她比较不上心。 只不过,她总觉得温故知好像越来越粘人了,很爱撒娇,也很爱生气。有时候实在是和他温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相差太远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乐意去包容就是了。 “翅摇?” 在被苏云清叫唤了一声后,她才发现自己走了神,于是立马回应道:“我在。” “也是时候想一想你和故知之间的事了。” 黄翅摇不明所以。 “什么事?” “你俩结婚的事。”苏云清笑了一声,“那孩子不敢提,所以我先替他探探你的口风。如果短时间内没打算结婚的话,先订婚也好。” 哇…… 黄翅摇不禁在心里感叹。难怪苏谨昨天晚上会问她和温故知结婚的事,原来他收风比她还早啊。也就是说,温故知那边早就已经商量过这件事了。 “订婚吗?” “嗯,然后,你的工作也该考虑一下转来华景总部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重心转移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头疼。 在与苏云清的通话挂掉以后,黄翅摇趴在床上,将自己的脸完完全全地埋在被子上,然后闷声大喊。 “啊——头疼!” 她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该被称之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还是叫“左右为难”更好。 一方面,在与温故知的关系上,继续以现在这样半同居半异地恋的状态相处下去,确实不是很利于两个人进一步发展。所以她也有考虑过等过段时日就结束异地恋的状态。但是,对于她个人而言,有自己私人空间这一点对于她来说有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一旦结束了异地恋,那么她就得放弃这种生活了。 另一方面,在人生道路的规划上,她在知新科技算是才刚站稳脚,现在又要去一个新的环境重新适应的话,也许需要花更多的时间与心血。当然了,她并不抗拒,然而,按苏云清说的直接就去总部工作的话,她就得成为“关系户”了。对她来说,这种评价自然是越少越好,她不希望与温故知的关系比自己的能力先被看到,更被看重。 但是这些矛盾点也算不上难解决,她只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其实 只是,最让黄翅摇感到心情有种怪异感的是,既然温故知有想要订婚或者结婚的意思,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呢?由苏云清这个长辈来先提出的话,就总有一种并不是顺其自然地开花结果,而是临近结果时才被施了肥一样的感觉。 难道温故知是真的不敢提吗?还是因为他还在闹别扭所以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依照他的性子,可能两样都有。想起一开始时也是她先向温故知表的白,说不定在这种如同普通人般谈恋爱的经验,温故知远远不如她。 黄吃药不禁长叹一口气。 唉,他还是这么缺乏安全感。罢了,由她来做主导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这倒是应了许可可当初的提醒。 许可可在两年多前就提醒过她,共患难会比平日里的相处来得更加容易,能够一起渡过难关的感情有时候反而很容易会被鸡毛蒜皮的小事所击倒。 还是可可姐更有先见之明。 “叮咚!” 黄翅摇被门铃惊得“噌”的一下就从床上跳起,诧异地往外走。 也没听说过会有谁来找她啊。 当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上往外看,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不由得无奈一笑,打开了门。 “这可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呀。”她笑着迎了对方进门。 “所以,你刚刚是在想我咯?” “是啊。”黄翅摇在对方张开双臂时就拥了上去,“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可可姐。” 许可可拍了拍黄翅摇到头顶,轻笑了一声,“我也想你啦。” 一年前许可可正式从知新调到温故知身边,便留在了华景工作,自那时起,她与许可可的见面就少了许多。 黄翅摇将一杯茶递给了许可可,边坐了下来边调笑道:“可可姐怎么知道我在家呀?难道就不怕扑了个空?” 许可可喝了口茶后,挑了一下左眉,“不知道呀,碰碰运气嘛,你不在家的话就找下一个人呗。” “好花心哦。”黄翅摇开怀大笑,“你是刚从华景回来吗?放长假?” “偶尔花心,刚从华景回来,不是放长假。”许可可连着将黄翅摇的问题一次性地回答,最后又添了一句解释说明,“人家可是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花心这个词可不能出自于你的口。” 黄翅摇抱着许可可的手臂摇了摇,撒娇一般笑嘻嘻地说道:“可可姐对我最好了。” “不过我辞职了。” “什么?”许可可的话锋一转虽不至于晴天霹雳,却也也将黄翅摇震惊得瞬间就瞪大眼睛,“为什么?我没听故知说过啊。” “今天上飞机前刚递的辞职信。”许可可淡然地又喝了口茶,“老板他人好,允许我即时走,不需要补钱。” “哇……” 实际上,除了一声“哇”以外,黄翅摇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许可可却是笑出声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这个反应啦?辞职而已,我们又不是以后不见面,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 “我知道……” 黄翅摇就是莫名地有种失落感。 其实她还是觉得有关系的。许可可辞职就意味着她有更重要的事想要去做,那她们之间的联系就会变得更少了。 许可可摸了摸黄翅摇的头,温声说道:“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前不久因病去世了。但是他有个愿望没来得及实现,所以我想要帮他去完成这个愿望。当然了,辞职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我这个好朋友,我也想好好经营我的侦探社,发展一下新的业务。我只擅长双轨并行,所以,现在多了一条轨,那就只能去掉一条了。” 黄翅摇不善安慰,但也知道许可可并不需要安慰,于是也学着她那样,摸了摸 “那……可可姐要加油哦!” “好。”许可可淡淡一笑,“你也是,希望你能到达你心中所愿的山顶,到时候记得跟我说说你眼中所看到的风景哦。” “好!” “还有,珍惜时间,珍惜身边的人。” 许可可走后,黄翅摇在沙发上呆坐了许久。 最后拿出了电脑,在公司内联网上提交了调职申请。 然后发了条信息给温故知。 「温故知,你想要成为我的未婚夫吗?」 瞬间就来了个电话。 黄翅摇哭笑不得,心中却像是那西瓜瓤一样,泛着柔软甜腻的沙。她接通了电话,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就大喊了起来。 “我想!我要!我要做你的未婚夫!” 像是站在山上对着山谷将自己的祈愿放声喊出一样,纯粹而虔诚,唯有回音在彼此的脑海中连绵不断。 ----------------- 调职的申请在黄翅摇提交申请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就迅速地有了回音,让她前去总部面试,于是黄翅摇订了机票直接前往华景。 其实本来是可以选择线上面试的,然而黄翅摇觉得,既然都决定好了结束异地恋的状态,好让温故知能够一些安全感,那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去给对方一个拥抱。 在机场等待着登机时,黄翅摇想着,不如先给温故知放个烟幕弹,等一下到了华景再给他一个惊喜。于是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刚接通,耳边就响起了一把魅惑的声音。 “小野花?” 第一百三十二章 捉奸在床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候机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或独自拖着行李经过,或一家人在热烈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行程,或拿着登机牌在奔向安检口,或拿着一杯咖啡悠闲地寻到合适的位置坐下来,形形色色,却是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既定的方向。 黄翅摇坐在准备前往华景的登机口附近的其中一个座位上,对着巨大清透的玻璃幕墙,正好看到跑道上的飞机起起落落,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震得心脏也有些微微颤抖,与此同时头顶上响起的航班信息广播也混在了一起进入耳中,便衬得从手机传出来的声音尤为不真实。 在听到罗妥曼的声音时,黄翅摇迟疑了几秒后,一脸不可置信地拿下手机再次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但在看到明明确确的“故知”两个字时,她才皱着眉头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 “是小野花吧?怎么不说话呀?” 果然是罗妥曼。 “……为什么会是你接电话?”黄翅摇沉声问道。 她又是什么时候去的华景?而且还接了她原本打给温故知的电话? “知哥哥去洗澡了嘛。”罗妥曼轻笑了一声,“我见他电话响得好大声,吵死人了,本来是想帮他挂掉的,看到小野花的名字才接的。知哥哥洗澡洗好久哦,人家等得好无聊呀,小野花陪我聊聊天嘛。” 黄翅摇的心情复杂得厉害。 在听到罗妥曼说温故知在洗澡的那一瞬间,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温故知和罗妥曼搞在了一起,白日宣淫,而是这两个人之间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 换作是以前,她或许多少会被罗妥曼的话扰乱了理智,并不是不相信温故知,而是会因为猜不到罗妥曼到底意欲何为而忧虑。只是现在…… 之所以复杂,是因为她不仅担心温故知,她居然还担心起罗妥曼来了。 一个冷漠,一个疯癫,撞在一起,可能没那么容易收场。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在他家?” “对呀,商量点事,顺便……重温旧梦呀。” 黄翅摇捉住了这个小小的重点,“你们在商量什么事?” “哦?你居然也不知道?”隔着个电话,黄翅摇也能想象罗妥曼现在露出的应该是那种笑眯眯地想要使恶作剧的表情,只听见她继续慢条斯理地反问,“怎么,难道知哥哥没有跟你说过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我提起过你的事了。”黄翅摇这样说也不是在针锋相对,而是事实。关于罗妥曼的消息,她反而更多的是从苏谨那里听回来的。照理说同在商场,温故知应该会知道得更多,可他好像就是不太愿意提起罗妥曼的事,甚至一听到罗妥曼的名字,他就会眉头紧皱,恨不得避而远之一样。 黄翅摇也只当他还是因为童年时与罗妥曼相处得不太好才会对她不待见,所以也没有再在温故知面前谈及她的事了。 罗妥曼娇嗔道:“好伤心哦。人家都追了他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愿意在你面前提起我。难不成……知哥哥想要和我玩金屋藏娇?” 黄翅摇失笑,“你们不也是有两年多没见过面了吗?你哪来的时间追他?” 少有地,电话对面的罗妥曼在黄翅摇讲完这句话之后窒住了,随后语气带着些无奈地说道:“哎呀,小野花你讲话怎么这么过分。算了,反正我现在已经在他家了。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的,总能发生些什么吧?” 黄翅摇单手扶着额头使劲揉了揉,只觉得自己现在头又疼了。她有气无力地回应:“……你别乱来。” 罗妥曼却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般轻声笑了出来。 “要不,你来华景见证一下?早点来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捉奸在床哦。” 正在此时,前往华景的登机广播正好发出。 “哦?原来你在机场啊。”大概是听到了登机广播,罗妥曼似乎更高兴了,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看来你还是很在意的嘛。哎呀,知哥哥好像洗完澡了。那,人家在知哥哥的床上等你哦。” 说完,电话便被挂掉了。 “啧。”黄翅摇不知道罗妥曼究竟是哪里来的恶趣味,现在她也有点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在恶作剧还是来真的了。 回想起以前罗妥曼望温故知的眼神,实际上一开始的时候黄翅摇并不觉得她有多喜欢温故知,更多的像是一个小孩子对自己喜欢却得不到的玩具的执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三年前在她食物中毒之后,罗妥曼看温故知的眼神好像发生了点变化。对喜欢玩具的好奇与执着变少了,反而多了几分纯粹和真诚。黄翅摇不清楚这些转变出现的原因,只不过,多出来的这几分真诚至少会让罗妥曼在面对温故知时不再那么恣意妄为吧? 然而,罗妥曼这个人不能用常理来分析和推断。 看着前面陆陆续续在排队前往登机的人,黄翅摇也不再思考这个问题,径直向登机口走了过去。 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 ----------------- 华景。 下了飞机后,黄翅摇直接就往温故知的家赶去。 明天才是调职的面试,所以她特意提早一天过来,为的就是给温故知一个惊喜。只不过,现在惊喜不知道是谁给谁了。 在华景,温故知的住处有好几个,一个是温家的本宅,一个是他渡过了整个童年的地方,一个是像他在越阳买的那个小区房子一样,平日结束工作后主要用来睡觉的一个相对较小的单位。 还有一个常去的,就是他和黄翅摇一起选的房子,当黄翅摇来华景时两个人同居的家。 黄翅摇一下飞机后,习惯性地就直奔两个人同住的家的,到了半路才一下子醒觉,她应该要去小单位那里才对。 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告诉她,就算要和罗妥曼商量什么,温故知应该不会将她带回他们的家。 只不过,虽然她现在为止还是坚决相信温故知,然而在离温故知的家越近时,她的心跳就无法自控地蹦得越快,直到最后站在温故知家门前,她的紧张感已经达到了顶峰,像是双脚踏着的不是地板,而是悬在一股虚无缥缈的雾气上。 还好这里的门锁也录了她的指纹。她慢慢地将门打开,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一进门就能看见的客厅一览无遗,一个人也没有。 黄翅摇松了一口气。这时她才觉得自己踏着的是稳而厚实的木地板。 她放下了自己的包,打算去洗手间洗一下手。只是走过去之后,却发现卧室的门是半开着的。 黄翅摇疑惑地转往卧室走去,还没有推开门,地上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的黑色长裙与衬衣裤子就这么闯进了她的双眼,像是垃圾堆里的苍蝇迎面扑来。 她咬了咬牙,“嘭!”的一声,一脚把门踢开。 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反捉奸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荒唐的场景。 她闭上了眼睛,稳了稳心神后,重新睁开双眼,再看了眼床上那被子之下突起的位置,却发现是一动不动。 她刚刚明明都这么用力地将门踢开了,再怎么沉睡的人也该有所动静吧?真的睡得有这么沉吗?她不禁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走进卧室时,为了以防万一,还顺手拿起了门边的一个陶瓷摆设。在经过地板上那交缠在一起的衣服时,黄翅摇又看了一眼,只觉得这摆得有些过于刻意了。 即使有多着急地将衣服脱下来,也不至于将两个人的衣服缠成咸酸菜那般模样吧?看着都快能打结了。 她悄悄地走到床边,见被子下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于是猛地一下将被子掀起,并瞬时举起了手中的陶瓷摆设。 被子掀起,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她猜想中的罗妥曼。 衣服确实也脱掉了,唯有内衣裤穿在身上。只是人没醒,像是昏睡了过去一样,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就只有那胸口处平稳而有规律的起伏。 当黄翅摇静下心来再细细思考一番时,只觉得整件事蹊跷得很。整间屋子只有罗妥曼在这里,还睡得这么沉,温故知又到哪里去了呢? 看来只能把人先弄醒再问了。 黄翅摇先是摇了摇罗妥曼的身体,再伸手在她的脸上拍了拍,“喂!快醒醒!” 毫无动静。 该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黄翅摇心一慌,将人摇得更使劲了,还用拇指掐住她的人中,“罗妥曼!你快醒醒啊!再不醒我就要救护车啦!” 见罗妥曼依然没什么反应,她连忙掏出了手机,按下了报警的电话号码。 “哐啷!” 一声清脆的瓷器破裂声传来,突然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一股力气拉倒,摔在了床上,脖子也似是被压住一样,让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定睛一看,发现坐在自己身上的,正是眯着眼睛盯着她的罗妥曼,而她的手臂则是钳在了她的颈脖处,甚至还一直在使劲,仿佛要压到她窒息为止。 糟糕……她不会死在这里吧? “放……开……我!” 黄翅摇拼命地想要将脖子上的手推开,还胡乱地用指甲狠抓了几把。正当她以为自己快要闷得晕过去时,脖子至胸口处的重量忽然就消失了,新鲜的空气涌进鼻腔时,她才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怎么是你呀……” 罗妥曼慢慢地睁大了眼睛,皱着眉头望着黄翅摇,似乎有点意外。 黄翅摇在气回了过来后,才喘着气说道:“你想杀死我?” “没有。”罗妥曼直起身来,从上而下俯视着她,一脸漠然,“我还以为是他。” “谁?” “不关你的事。” 黄翅摇仰望着还坐在她身上的罗妥曼,那冰冷而毫无掩饰的表情还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虽然陌生得很,黄翅摇却觉得,这好像就是罗妥曼原原本本的模样。 “行吧。”她叹了一口气,暂时不再追问,动了动身子,发现是完全动弹不得,四肢都被钳制住,于是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吗?” 她是完全没想到罗妥曼的力气这么大。 然而,身上的人缓缓勾起了唇角。 熟悉的罗妥曼重新出现了。 只见她俯下身来,紧紧地贴住了黄翅摇的身体,当那柔软的部位压在她身上时,她也忍不住有些脸色发烫。 “你到底想干嘛……” “想你陪我呀。”罗妥曼往黄翅摇耳边长长地吹了一口气。 “哇!”黄翅摇被那一股又湿又热的气息弄得打了个寒颤,在她甚至还感觉到自己的耳垂像是被舔了几下时,她慌忙挣扎了起来,“不要再搞这些恶作剧了!快点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骤然在卧室中响起,黄翅摇连忙扭头一看,正是温故知。他像是凭空出现在她们面前一样,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们。罗妥曼却是依然压在黄翅摇身上,头还埋在她的胸前,只是侧向了温故知的方向。 黄翅摇只觉得头都大了。此情此景,怪异得像是被捉奸在床的人是她一样。 她推了推身上的罗妥曼,“快点起来!”接着又对温故知说:“我刚下飞机就赶来这里了,一进门就看到她睡在你的床上,我还想问你们干了些什么呢。” 温故知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说来话长。但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况且,她不配。” 说完,他走上前来一把将罗妥曼从黄翅摇身上扯了起来,接着用力一推,却没能把她推下去。 但黄翅摇也终于能够勉强撑起上半身了。她看着眼前的罗妥曼,一手扯过了一边的被子盖住她的身体,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说道,“你快穿上衣服。” 罗妥曼却是满不在乎地扯下了被子,从黄翅摇身上移开,下了床,就这样站在温故知面前。 “知哥哥好过分。”她对着温故知撅着嘴委屈道,“人家哪里不配了嘛?明明人家喜欢了你这么久。” “你不要再装了。”温故知不耐烦地说道,“要挟完我,现在又想要要伤害翅摇,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我死你才开心?” 黄翅摇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抓住了温故知的手。 “知哥哥。”罗妥曼盯着温故知,脸上那丰富艳丽的表情统统撤去,只剩下淡漠和平静。 “你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温故知却是嗤笑了一声,“伤害我的事你还做得少吗?” “那你呢?” 她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黑色长裙,当着两人的面把它穿上。 “这两年来,虞行舟做的事,都是你指使的吧?” 还没等温故知开口,她就转身走出了卧室。临走前,抛下了一句话。 “我原本还想和你好好地谈一下合作的事的。在商言商,互惠互利。但你还是这么偏执,那就算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连门都没有关上。 “罗妥曼!” 黄翅摇情不自禁地喊了她一声,只是那身影早已消失,唯有她手臂上的那几条被她情急之下抓伤留下的血痕还历历在目。 明明门正敞开着,黄翅摇却觉得,这里实在是压抑得很。 她转过身,看着阴沉着脸的温故知,抿了抿嘴唇后,轻声开口问道:“你……不跟我解释一下?” 温故知欲言又止,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没什么好说的了?”黄翅摇也不想逼温故知,看着他脸色难看筑起围墙的样子,只好先给些空间他让他静一静,“我先出去散散心。” “摇摇!” 温故知拉住了黄翅摇,并紧紧地抱住她,依然一言不发。只是身上的颤抖传到黄翅摇身上时,也同时颤动着她的心。 黄翅摇只得用力回拥住他,既心疼,又无助。 为什么?他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约饭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最后,等温故知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之后,黄翅摇便和他一起回到了两个人一起住的那个房子。 温故知在路上还是向她解释了为什么罗妥曼会出现在他的家里,不过也只是简单地讲了几句,说是罗妥曼今天一早就来家里堵了他,带了早餐来,却泼得他浑身都是酱油,后来又借故说头晕走不动,没带助理来,可他赶时间去见客,所以才丢下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 黄翅摇并没有怀疑温故知的解释,只不过,她也知道温故知也省略了当中不少详细的内容。比如说,他和罗妥曼到底聊了些什么。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愿意提起还是不想提起,但她能猜到的是,温故知还是在害怕。 可她只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温故知的安全感越来越稀薄。 自从她和温故知在一起后,她扪心自问,自己已经尽足了努力去给他安全感了,除了工作上的事想要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几年,不愿意全由他安排以外,其他的她基本上都事事顺从,即使温故知经常会过分保护,但为了让他安心,她还是尽可能地听话。哪怕是两个人之间闹别扭了,先低头去哄对方的,也必定是她。 究竟是为什么温故知的不安会扩得越来越大了呢?大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并了一样。 只是,每每黄翅摇想要跟温故知好好地聊一下这个问题时,他都总会避而不谈,或者干脆转移话题。她本来有怀疑过是不是温故知以前留下来的心理创伤至今仍未痊愈,只是他那四足动物恐惧症也已经消失了,试探性地提到想要见一下他以前的心理医生以表答谢时,又会被他轻描淡写地就略过了。 就像是一道无形的闸门将他整个人锁在里面,而黄翅摇感觉到,温故知似乎想要将她也拉进去,一同封闭起来。 可是黄翅摇不想最后他们两个会变成这样。 到了家,因为两个人明天一早都有各自的行程,洗漱过后便直接上床睡觉了。 “摇摇,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两人相拥而眠时,温故知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小心翼翼的语气里,却带着些不容否定的强硬。 黄翅摇仰起头,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住他的脸庞,浅笑道:“你不是答应了要成为我的未婚夫了吗?” “那你说,你不会离开我。”温故知似乎还执着于要黄翅摇准确地回答这一句话。 “我不会离开你。” 得到黄翅摇的肯定后,温故知才心满意足地吻了吻她,并闭上了眼睛。 黄翅摇看着眼前渐渐入睡的爱人,无声地叹息了一下, 她需要做点什么。 等到温故知完全睡着后,黄翅摇气若游丝般唤了他一声,见他没什么动静后,才轻手轻脚地慢慢挪开腰上的手臂,不动声息地下了床,关上了卧室的门后,边走向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边编辑着一条短信。 「你还在华景吧?可以约你明天吃饭吗?」 信息发出去后,她便呆呆地望着落地玻璃外的璀璨灯光。华景的夜景与青安的不同,灯光虽然同样灿烂,但藏在光明之下的黑夜却是更加隐秘,更像是一不留神便会坠入的深渊,迷人,却危险。 正看着灯火入神时,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黄翅摇条件反射般拿起来一看,却发现对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黄翅摇看了眼卧室的门,想了想,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 “你还没睡?”她轻声问道,“还是我吵醒你了?” “你做人可真假。”对方嗤笑了一声,“无趣得很。” 听到别人这么骂自己,黄翅摇却是不由得翘起了唇角。这个人终于都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吗? 她坦诚地回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是真心关心你的。” 对方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没有不喜欢你,你别乱说。” 黄翅摇轻声笑了出来,“那就好。” “……算了。你是想问我和温故知之间发生过的事吧?” “嗯。”黄翅摇直接回答,“而我还想知道你的故事。” “呵。”罗妥曼有些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小野花,你可真贪心呀。” “你对我的评价好像越来越多了,但还挺新奇的。”黄翅摇也不反驳,并发出邀请,“那不知道罗小姐是否愿意和我吃一顿午饭呢?” “既然小野花盛情邀约,那我也不矫情了。”罗妥曼慢条斯理地回道,“行吧,时间地点定好了再和我说,我先睡了。” “等等,我已经想好了。” ----------------- 按照约定的时间,黄翅摇一早就去了总部面试。面试的过程很顺利,她估计调职的申请应该会大概率通过。 面试结束之后,黄翅摇发了条信息跟温故知报备了一句,便前往昨晚和罗妥曼约好的餐厅。 虽然跟温故知报备了,她却没有明说约了的人是罗妥曼,只说约了朋友吃饭。原本想着若是温故知追问到底,她就向他坦白,却没想到温故知只是回了一句「好,晚上早点回家。」后,就没有说些什么了。 不过也好,要是温故知知道她约的人是罗妥曼,说不定他要跟着她一起去,到时候想要跟罗妥曼聊得深入些也困难了。 黄翅摇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几分钟,见罗妥曼还没有来,她便观察起这家餐厅来。 她选的餐厅是一家开了挺久的中餐厅,外表看来平平无奇的,装饰品就只有桌上闻着味道还可以的香薰。不过菜单上的菜看着倒是很吸引。这餐厅是张典心推荐的,她也是第一次来。据张典心说,这家餐厅除了食物好吃以外,老板也很特别,除了是餐厅老板之外,身兼多职,神秘得很。但要是客人有些什么食物以外的需求或烦恼,不妨跟老板说,说不定他会有途径解决。当然了,接不接,要看老板的心情。 黄翅摇也只是想要来见识一下。若是今天和罗妥曼的聊天不顺利的话,说不定她还可以尝试一下向这个老板求助呢。毕竟天下间无奇不有,她不才,占了其中一份,所以也想看一下是否还有其他未曾发现的“奇”。 “小野花在哪儿呀?” 听到罗妥曼的声音响起,黄翅摇正要转过身来,突然之间,她只觉得整个人晕得厉害,随之而来还有头痛,呼吸也像是被堵住了似的,连吸气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提不上劲来。 霎那间,唇齿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像是电视被关掉一样,“唰”的一下,眼前所有的景象便完全熄灭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绑架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意识回笼。 眼前却是漆黑一片。 五感虽缺了一感,黄翅摇还是能推断出,自己是刚刚从晕倒中醒过来。只是失去了视觉的感受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跌入了昨晚从高而下望着华景夜色时的胡思乱想中。 也许,她真的正身处于那无尽的而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下,周围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片死寂。 然而蜷曲着的身体下那硬邦邦又硌人的水泥地般的触感将她带回了现实。 她尝试动了动自己的手脚,意料之中地感觉到手脚分别被绑了起来。当渐渐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所看所感时,她才几乎肯定,自己这是被人绑架了。 只是,谁要绑架她呢? 她只约了罗妥曼吃饭,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什么人知道她去的是哪家餐厅了。所以,绑架她的人,会是罗妥曼吗? 不过黄翅摇直觉上不相信这个可能性。毕竟以罗妥曼的性格,要绑架她,大概会是光明正大地将她带到面前颐指气使地直接谈判,而不是故弄玄虚地蒙着她的眼睛。 但如果绑架她的人不是罗妥曼,那她人呢?黄翅摇记得,在自己晕倒之前,罗妥曼就已经到达了餐厅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不安起来。 然而现在这种状况她也无暇作过多的猜想,只能先想办法自救而不是坐以待毙。于是她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周围所发出的声音,发现除了远处传来的鸟鸣声,四周就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静了,连风声都没有,这说明她现在应该是在室内。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同时用被绑住的双手在地上摸索着,手心所触及的,除了尘土,便是一些像是干稻草似的条状物和谷粒般的小颗粒。 难道这里是谷仓之类的仓库?不过华景还有这种地方吗? 黄翅摇继续向前摸索,却在大约一个手臂的距离外摸到了一堵柔软而有温度的东西。 “哇!” 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黄翅摇一跳。 那应该是……人的皮肤? 这里还有第二个人! 既然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声响,说不定也是跟她刚才一样晕倒了。黄翅摇壮了壮胆,颤着手再次伸向那个方向,在碰到那柔软而丝滑的皮肤时,咬着牙继续摸索,才发现手心下的应该是那个人的大腿。于是她抓住那人的膝盖,用力地推了一下。 见还是一动不动的,只好挪动着身体,背着手估摸着大概的方向往上移,直至摸到更为柔软而凸出的部位时,黄翅摇不禁撤开了手,脸一红,却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如无意外,这人应该就是罗妥曼了。 还好绑架她的人不是她。 但松了一口气没多久后,她又立即紧张了起来。怎么两个人都被绑架了?她们之间的共同点是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在市中心被绑架,怎么想也实在是匪夷所思。 黄翅摇连忙用手估摸着大概的位置,先是使劲地推着人好几下,随后转过身,半躺下俯到罗妥曼的耳边轻声喊道:“罗妥曼,快点醒!这次跟昨天不一样!别睡了!” “嗯……”一声呻吟传到了她的耳边。 见有效果,黄翅摇又用自己的上半身撞了她几下,想让她快点醒来。 “啧!疼死人家了。” “嘘!” 黄翅摇慌忙地用自己的脖子堵住罗妥曼的嘴,用气声在她耳边说道:“别说话!我们被人绑架了。” 身下的人静默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应声道:“知道了。岂有此理!居然连本小姐都敢绑,真是……” “好啦好啦,先想想怎么逃出去吧。”黄翅摇打断了罗妥曼的话,“你的手还能动吧?我们先将那蒙眼的布扯下来吧。” 还没等罗妥曼答应,黄翅摇便笨拙地像条毛毛虫一样往前蠕动着,直到双手大概触到了蒙着罗妥曼眼睛的布条位置,尝试将它往上拉。 “喂!你小心点!别戳到我眼睛!” 黄翅摇不回话,只是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手上,还好那布条梆得不是特别紧,用了点巧力就将它扯上来了。 “可以了!到我帮你。” 正当黄翅摇转过身来让已经能看得见的罗妥曼帮忙时,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车停下来的声音。 “有人来了!”黄翅摇焦急地叫停了罗妥曼的动作,“快别过脸躺下!” “吱呀——” 突然响起一声铁门被打开的声音。黄翅摇身体一僵,随即趴在地上,装作一动不动的样子。 不远处陆陆续续地传来了脚步声。听上去似乎不止一个人。黄翅摇不禁一惊,却没想到更让她震惊的是,罗妥曼居然大声嚷了起来。 “你们到底是谁!快把我放开!” 黄翅摇有气无力地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太冲动了。 本来她打算和罗妥曼一起装作还没醒过来静观其变,先听一听这些人说些什么也好,没想到罗妥曼竟会自己先开口。 但事已至此,她又还是被蒙着眼的状态,便只好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先听一下罗妥曼到底能探出些什么来。 “靠!被她看到我们的样子了。阿大,怎么办?” “难搞,人家也没让我们弄死人啊。” “那弄瞎她不就可以了嘛。反正人没死就行。” 两个男人交谈的内容让黄翅摇心如擂鼓。看来背后指使的人并不是想要她们的性命,但看样子,似乎也不打算让她们好过。 “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绑我过来?”罗妥曼怒斥道,“指使你们的人到底出了多少钱?我出两倍!” “哟!小姑娘挺野呀,口气这么大。”听着像是那阿大的人的声音。他语气刻薄地说道:“我也不怕透露一点。你们两个,是温故知的情人吧?有人看不惯他,就出了这个数,让我们给他点教训。” “有病吧?”却听见罗妥曼嫌弃道,“要给他点教训那你们就直接去绑架他呀,绑两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虽然罗妥曼的话有些糙,黄翅摇却也多少有些赞同。既然看不惯,光明正大地来宣战就是了,她相信温故知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这个人击退。但一出手就来阴的算什么?背后的人肯定就只是个阴险小人。 “你懂什么!这只是个开胃菜!”另一个男人气急败坏地反驳道,“得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痛失所爱,什么叫心如刀割!” “呵!”罗妥曼笑出声来,“那你们抓多了一个了。” “你什么意思?抓多了一个?” “温故知的情人就只有一个。你们把多余的那一个给放了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谈判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罗妥曼的话一出,黄翅摇虽觉得她有些兵行险着,却也不得不佩服起她的勇气来。 确实,按照这些人所说的话,他们接收到的指示应该是捉温故知的情人,照理说,他们要抓的本应该就只有她黄翅摇一个,罗妥曼是无辜受到牵连了,那要求他们将她给放了的谈判也很合理。 黄翅摇此刻诚心地祈祷着罗妥曼能跟他们的谈判成功,能走一个人就走一个人。而且,她相信,若是罗妥曼能够成功被放走的话,她一定会想办法找人来救她的。 那个叫阿大的人先是犹豫了片刻,“凭什么要我们放走一个啊?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 “就凭我是罗氏集团的总裁罗妥曼。”罗妥曼傲气地一字一顿道,“这个女人就是个穷酸鬼。跟我相提并论,她也配?你们说,一个是身份高贵的总裁,一个只是个穷打工的,孰轻孰重?” 与此同时,黄翅摇感觉到自己还被人踹了一脚。忍着痛的同时,她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踹这么大力,看来罗妥曼嫌弃她是认真的。 不对。 罗妥曼说的话不太对劲。 这个女人想干嘛?她该不会是想要自己一个揽上身吧?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罗妥曼轻声一笑,“你们觉得,温故知这种身份的人,谁才是他的女朋友啊?” 黄翅摇不由得心头一颤。 她居然真的是想自己留在这里! 那两个男人明显有些迟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阿大,我们该不会真的抓多了一个了吧?你看她们两的衣服,很明显就是一个是有钱人一个是普通的打工人啊!” “那又怎样?那个人只叫我们把餐厅里晕倒了的女人绑过来,可没说有几个啊。而且,谁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在骗人啊!” 那个阿大的话惹笑了罗妥曼,“怎么,你们绑人之前没有先了解一下自己要绑的人是谁吗?” “你……你真的是总裁?” “别跟这婆娘废话了,先把她打晕,再按计划行事。一个两个都一样干!” “等一等!”罗妥曼厉声喊了出来,“你们也只是求财而已,不是吗?你们背后的人出多少钱,我照价多出两倍,把这个女人赶走,我还能让你们交差,如何?” 男人的声音没有响起,大概是在思考着要不要接受这个诱人的条件。 罗妥曼打蛇随棍上,“你们想,这个女人还没有醒,也没有看到你们的样子,所以就算放了她,你们也是安全的。如果不信我的话,你们尽管上网查一查我的照片,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是罗氏集团的总裁。” 阿大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这么说,该不会是为了救这个女人吧?” “说什么屁话!”罗妥曼嗤笑道,“若是传了出去,我罗妥曼居然要和这女人平起平坐,那我还有什么面子?更何况,你们不是说过,要给温故知一点教训看看吗?那我相信知哥哥一定会来找我的,我要看看知哥哥有多紧张我。所以,我才不要这个丑女人出现在知哥哥面前!真是太讨厌了!” “阿大,你看这百科上面的照片,她真的是罗氏集团的总裁!” 几秒过后,那个阿大嬉笑了起来,“原来这堂堂总裁还是个恋爱脑啊!难怪人家要抓你来示威了。行吧,你先把钱打来,我再把这个女人丢出去。” “可以,但我只会先给一半。”罗妥曼沉声说道,“在这个女人不再出现在我面前,确定了你们不会坏我好事的时候,我才会给剩下的一半。” 在他们疑似谈好了条件在转钱的时候,黄翅摇一度蠢蠢欲动想坐起身来让他们交换条件,留她在这里,让罗妥曼走。本来这对罗妥曼而言就是无妄之灾,她本不必为了她而承受这一切。但又怕自己这么一动,就会破坏了罗妥曼辛苦谈判忽悠那两人所换来的条件。 可是,罗妥曼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正当黄翅摇左右为难时,却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那手指纤细而滑嫩,应是罗妥曼的。只感觉到那手紧紧地握了她一下,随后指尖在她的手心点了点。 黄翅摇立即反应过来,将全副精力集中在手心处。 那指尖缓慢地划了几下后,便松开了。 那是一个“米”字。 “阿大阿大!收到钱了!看来这总裁挺爽快的嘛。” 罗妥曼“哼”了一声,“既然收到钱了,还不赶紧地把这个女人丢出去?剩下的钱不想要了吗?” “知道啦知道啦。” 黄翅摇心急如焚。不行,她还是不放心。 本想用“心心蘸料”将这两个人控制住,但她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而且“心心蘸料”即使是功能变强了,也没办法以同一个咒语同时植入到两个人身上。但根据这两个人与罗妥曼的对话中,那个叫“阿大”的人应该占着主导位置的。 想起当初里尤斯没能将“心心蘸料”从她的身体中移除,便说明了她和“心心蘸料”多少还是有点缘分的。所以,哪怕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她也只能拼一拼了。 在被人抬起之际,她放软自己的身体,装作还在晕倒的状态同时,心里默念—— 「阿大!不准让罗妥曼受到任何伤害!」 在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扔上了一辆车的后尾箱时,黄翅摇不断地祈祷:“心心蘸料”,你可要争口气啊!拜托,一定要让刚才的咒语生效! 一路上都是坑坑洼洼的,黄翅摇躺在车尾箱被硌得浑身发麻,让她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华景。 车子颠簸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后才停了下来。黄翅摇立刻装晕,便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 “还没醒啊?这药效还挺强的。”男人的声音从上方响起,“这小妞还是挺漂亮的嘛。反正没醒,不如……” 黄翅摇屏住呼吸,心跳却如擂鼓。 他该不会想要…… 突然之间,一阵铃声响起。 “喂?阿大?我……我把人丢了,正要回去呢!知道知道!我哪敢啊!马上!马上回去!” 说完,黄翅摇便感觉到自己被拖下了车,丢到了一个湿漉漉又冰冷的地方。裸露的皮肤所感受到的,除了水汽以外,似乎还有草。 直到汽车引擎的声音逐渐远离和消失,黄翅摇才蠕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屈膝用膝盖将绑着眼睛的布条揉上去,同时放声大喊:“救命!有没有人啊!救救我!” 费了很大的劲,脸颊都被裤子磨得火辣辣时,那蒙眼的布条才堪堪被挪上去了一点,虽然勒得更疼了,但好歹有半只眼睛能看了。 黄翅摇发现,自己似乎正身处于一片田野之中。抬眼望去,四处都是水稻,她刚刚应该是被丢在了田边了。 有庄稼的地方,那就一定有人了。 黄翅摇继续大喊求救,却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啪啪啪”地从上方传来,有规律,像是什么大型机器的声音,又像是螺旋桨转动时的划破空气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她使劲抬起头,用那眯着的半只眼睛看着头顶上方。 “轰隆隆隆——” 直升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得救?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直升机旋翼掀起的狂风让黄翅摇差一点就站不稳跌倒在地,田野间的稻禾在气流中翻涌,她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叶轻舟上的一只蚁,正身处在波涛汹涌的海洋之中。旋翼的轰鸣声震得她头脑发晕,但当中隐约混杂着熟悉的声音,让她从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不安中放下了心来。 “摇摇!” 直到蒙眼的布条被人掀掉,双目得以完整地重见光明时,黄翅摇一如所料地看到从天而降的温故知,以及悬停在稻禾之上的直升机,仿佛一只巨型的机械蜻蜓滞在了半空。 温故知解开了绑住黄翅摇手脚的麻绳后,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双臂紧紧地箍住。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还好,还好,幸好能及时找到你。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黄翅摇原本还处在震惊当中,温故知说的话也因为直升机的轰鸣声而一半入耳一半散掉,但在听到“保护”这两个字时,她便立即回过神来了。虽然对于温故知的及时出现还有很多疑问,可她此刻没那么多时间细问原因,而是直接将手伸到他的裤兜里。 “手机给我!快点!我要报警!” “摇摇!你先冷静一下!”温故知止住了她的动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不行!来不及解释了!”黄翅摇一个反手,挣脱了温故知的制止,随即掏出了他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温故知却是出其不意夺走了手机,把电话挂掉了。 “故知!”黄翅摇始料未及,瞪大双眼大声嚷道,“我要救人!为什么不让我报警?” 温故知并没有解释,而是挥了挥手,示意直升机先离开。 “温故知!” 直到直升机远离,周遭完全安静下来后,温故知才将手搭在黄翅摇的肩上,凝视着她的眼睛,“刚才这么吵,警察能听清楚你说的话吗?你先冷静一点,组织好语言再报警。” 黄翅摇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呼吸后,一字一顿道:“我很冷静。” 说完,便抢过了温故知的手机,再一次拨打了报警的电话,稳住心神,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所有能回想起的细节都告诉了警察,尤其强调了罗妥曼写在她手心上的“米”字。 “还能把直升机叫回来吗?”报完警后,黄翅摇四处张望,只见田野除了她和温故知以外,便再无一人,直升机走了,连一辆车子也没有。 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黄翅摇报警的温故知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你想回去救她?” “对。” “那就不能用直升机了。”温故知摇了摇头,“太张扬,很容易就惊动到那些歹徒。” 黄翅摇眉头紧皱,“那要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走出去找车?” “有车跟过来,等一下就会到。” 黄翅摇这才放下心来,紧接着便打开了手机里的地图,才发现她身处的地方早就不再是华景了,而是到了隔壁市的郊外。她按照地上的痕迹,走回了刚才被丢下车的位置,随后闭上双眼,回想着运她来到这里的那一辆车离开时声音的方向。 “摇摇?” “嘘。” 确认好方向后,她便在地图上估算着大概的位置,一路往外划,发现在往西北方大约四十公里外的位置,正好有一处是食品加工场。 她连忙指着地图上的位置对温故知说:“我要去这里!” 他看了眼黄翅摇指尖上的地方后,欲言又止。 “故知?怎么了?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呵。”温故知却是冷笑了一声,“这里是罗氏集团旗下一个品牌以前用的食品加工场,因为出了事故,已经废弃了。” “罗氏……” 黄翅摇不禁惊愕,不会吧?为什么要将她们绑到这个地方? 正当她感到不可置信时,温故知又补了一句,“那个女人该不会是,自编自导自演吧?” “不可能!”黄翅摇下意识地就否认了这个可能性,却发现温故知的脸色似乎变得不怎么好看。 “你就这么相信她?” 实际上相信罗妥曼不可能会这么做也只是黄翅摇的直觉,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温故知解释。在两人陷入了沉默之时,两辆越野车开了过来。 “老板。”车上走下来了三个人,黄翅摇认得出,他们都是温故知有带过在身边的保镖。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温故知扶着黄翅摇的腰上了车。在车门关好正要出发时,黄翅摇俯身将手机摆到司机的面前,指着地图上食品加工场的位置。 “直接去这里。” “摇摇。”温故知神色担忧地问,“你确定?” “我确定。”黄翅摇坚定地回答道,“无论这个绑架是不是罗妥曼的自编自导自演,我都一定要先确认她是安全的。”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罗妥曼一手策划,她反而会感到安心些,就算被骗了,人没事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不是的话…… 要是罗妥曼出了什么事,她会内疚一辈子。 车子朝着黄翅摇所指的方向出发,与此同时,她也将这个位置告诉了警察。最后也是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在一片荒芜之地上,她看到了前方那突兀的建筑物,上面挂着“朝发食品有限公司”几个大字。 确实如温故知所说,那儿一看就是一副废弃了的模样,远远看过去便是尘封的死寂,却是传来了更为突兀的警笛声,在这荒无人烟的上空回旋。 看来警察已经先一步到了。 车子刚停稳,黄翅摇便连忙走下车,却发现前方已经拉起了封锁线。 “什么人!不许靠近!”守在警戒线前的警察喝止了黄翅摇的步伐。紧跟其后的温故知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摇摇!不要冲动。” 她只好停在原地大喊:“我叫黄翅摇!就是刚刚报警的另一个被绑架的人!” 那名警察这才皱了皱眉,说了声:“你先在这里等一等。”便穿过了封锁线走了进去。 现场的气氛凝重得让黄翅摇不由得心惊。不见一人出来,反而是一批又一批的公职人员进入。 她彷徨失措地望着身旁的温故知,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别太担心。”温故知温声安慰道,“这么多警察在,没事的。” 经过一轮通报之后,有一位看着像是刑警的人走了出来,示意将黄翅摇放进来。温故知正想跟着一起进去,但被拦了下来。 黄翅摇对着他微微地点了下头,好让他放心,便转身跟着刑警走进去了。正当她想要问一下罗妥曼的情况时,刑警却先开口。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具尸体,你去认一认。”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失踪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昏时分,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细长,由于正值夏末,余晖的热度照在人的身上,还有些炙热。 然而黄翅摇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冰封住一样,通体发寒。 尸体? 她顿住脚步,愣在原地,耳朵内只剩下嗡嗡作响的声音。 “罗……” 为什么会这样子…… 不,不可能是她。不是已经交了一笔钱了吗?那两个人也没有提到过要取人性命,罗妥曼不会就这样丧命的。 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她宁愿希望整件事是罗妥曼的恶作剧,绑架也是她的自编自导自演。哪怕是为了戏弄她,只要罗妥曼没有因此受到伤害,她都可以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个恶作剧。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黄翅摇已经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纠缠住了,刑警见她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来,“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害怕?” 她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刑警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女尸吗?” “男尸。” 听到这两个字,她原本僵住了的身体才终于松了下来,却像是漏了气的气球棒一样软掉了般整个人虚脱到跌坐在地上。 太好了,不是罗妥曼。 可是,罗妥曼人呢? 想到这里,黄翅摇连忙爬起身来,再次问道:“你们没有找到一个女孩子吗?她叫罗妥曼,是和我一起被绑架的人。” “没有。”刑警直言,“我们的同事在收到你提供的地址之后便直接赶过来了,但是到达以后只发现了一具男尸,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黄翅摇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好了,先去看一看死者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跟着刑警到达了一个较为隐蔽的仓库门口时,黄翅摇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因为已经确认了不是罗妥曼,她也没有像一开始听到消息时的那般恐慌,不过因为要辨认尸体,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她先是深呼吸了一下,随后大致观察了一下仓库内部的环境,再细细地回想起当时被绑时身体的触感,便越发地肯定这里就是困住她和罗妥曼的地方。 “过来。”刑警对着罗妥曼挥了挥手,“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黄翅摇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屏住呼吸,低头望向地上死者,只见那张苍白且平平无奇的脸并不属于自己脑海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只好对着刑警摇了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又想到自己之前全程都被蒙住双眼,便补充道:“我被绑架的时候眼睛一直都被蒙住的,只能听到绑架我们的人的声音,所以不肯定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其中一个。” “其中一个?” “嗯。”黄翅摇点头,“我当时有听到两个人的声音。对了,罗妥曼见到那两个人的样子。 刑警眉头紧锁,“你再跟我讲一下当时的情形,记住,尽可能将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 ----------------- 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满身泥污和小刮痕的黄翅摇在彻彻底底地将自己清洗干净后,就直接跌倒在床上,脑中却一直重复播放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毫无睡意。 在离开那个食品加工场之前,刑警告诉她,根据车辙印和其他痕迹的情况,现场并不止一辆车出现过,自由行动的人也不止两个。 也就是说,有可能在她被移送出去之后,有另外一批人出现过,所以罗妥曼说不定是被这一批人给带走了。 但这些猜测需要等到取得更多的证据才能证实,而警方也会继续去寻找罗妥曼。 在听完刑警所说的话后,黄翅摇的头脑更加混乱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死掉的男人就是那个阿大。然而她没有任何证据,全凭直觉。而直觉的源头,大概是她今天在那个阿大身上用了“心心蘸料”。 就这么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后,黄翅摇在侧身时,看着身旁另一个枕头平整光滑空空如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只有她自己一个在家。 噢,不对,还有另一个男人在客厅。只不过不是温故知。 温故知在送了她回家之后就又出去了,说是有些重要的急事要处理。一整天都处在惊恐状态的黄翅摇实际上还是很需要温故知此时能够继续守着她的,只是想着他今天不是在找她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估计是有工作上的事还没完成,虽有不舍,也只是在紧紧拥吻过后便放他出去了。 不过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温故知在离开前还是留了个保镖在家守着门,彻夜保护着黄翅摇。 虽然对于罗妥曼的下落不明忧心仲仲,也因为今天的经历而惊魂未定,但由于身心极度疲惫,到了凌晨时分,黄翅摇还是睡了过去了。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似乎并不是十分安稳,仿佛一直陷入在模糊不清的梦境,又好像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有人在远一点的地方的谈话。 “这是……那边传……的影像。” “……女人现在……样了?” “一如……料,被她那弟……折磨了一番。” …… 黄翅摇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她本以为自己听到的声音是幻觉,然而在她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交谈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她静悄悄地坐起身来,望向房门,在看到那一条微不可察的门缝时,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因为精神恍惚,洗完澡后回到房间时也忘了将门关上。 所以现在在客厅确实是有人在轻声说着话。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她认得是昨晚一直守在客厅的保镖,至于另一个,她就不太认得了。 黄翅摇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放慢自己的动作,走到了门后,偷听他们所说的话。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要那罗家的私生子再多做些什么吗?” “不,不用管他们,让他们随意。” “那……” “老板说,罗妥曼伤害了黄小姐,这些都是她应该要承受的,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只要将视频保存下来就可以了,以后他用得着。” 第一百三十九章 言听计从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黄翅摇边打着哈欠边走出客厅,见那保镖维持着昨晚她临睡前所看到的姿势,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一整晚都守在这里?” 保镖一看见她出来,便立即站了起来回话,“是的,黄小姐。” “不用这么紧张,你继续坐着。”黄翅摇微微一笑,“辛苦你了,我去做个早餐吃,预你一份?” “不用,等一下会有另一个人来替更。”保镖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低着头回道,“职责所在,不辛苦。” 黄翅摇也不勉强他,“好吧。”随后转身走进厨房,拿着牛奶和面包出来时,又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昨晚有其他人来过吗?” 说着将牛奶倒进了杯子里,眼神在不经意间飘向那保镖,只见他表情似乎微微一滞,但很快地便恢复如初,淡然地回答道:“没有。我一直守在这里,没有其他人进来过,黄小姐请放心。” “哦,这样。”黄翅摇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望向他,“你是故知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 许是她紧盯着的眼神过于炙热,那保镖的脸色仿佛有些尴尬,便直接回避了她的目光,低着头一言不发,恢复了原本那尽职尽责当保镖时的模样。 黄翅摇却不管那么多,勾了勾嘴角,捧起那杯牛奶便向他走去,“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论。” “张论啊……”在离他只有半步之遥时,黄翅摇将那半杯牛奶塞进了张论的手里,在他猝不及防之际凑近了他的脸,并凝望住对方的双眼,浅浅一笑,“嗯,好名字。” 与此同时,却是在心里默念。 「张论,在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里,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我的命令。」 几乎是在她默念完指令的那一瞬间,张论身上原本散发着的攻击力肉眼可见地变得温顺了起来。 黄翅摇这时才得以将胸口哽了许久的那道气长长地呼出来,双手却是情不自禁地颤抖着,最后只能握紧双拳才勉强让自己镇静。 “张论,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她坐了下来,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天亮时是不是有人来过?” “是。” “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是。” “是什么?” “记忆卡。” 黄翅摇“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拿来给我!” 只见张论乖乖地将一个小盒子掏了出来,交到她手里。她连忙把盒子里的记忆卡取了出来,插入到电脑里,发现里面有好几个视频。 不知为何,在游标置于其中一个文件之上时,黄翅摇却胆怯得闭上了眼睛,手也顿住了。 她实在是很害怕会在这一段视频里看到不应该发生的事。 然而,躲在房门后偷听到的话,她也记得清清楚楚。这段视频必定与罗妥曼有关,现在罗妥曼下落不明,无论结果再怎么难以接受,她也得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想到这里,黄翅摇咬了咬牙,点开了视频。 却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看到了屏幕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罗妥曼。 原本如同那张扬而带有毒性的曼陀罗一般的人,出现在她眼前的却像是被揉碎了的花瓣一样,伤痕累累,破破烂烂。 画面里虽只有罗妥曼一人,画外音却是混着好几个人的声音,粗言秽语,无一句不在侮辱着画面里的这个人。视频不长,几分钟便播完了,但对于黄翅摇来说,这几分钟像是凌迟一样。 她浑身僵硬地瞪大眼睛看着屏幕里发生的一切,给不出别的什么更大的反应,因为头脑只剩下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了讯号的电视机一样,满屏雪花,却又因为视频中突然传来的罗妥曼一声微弱的呼救,让她在这一大片毫无规律的雪花中捉到了几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黄翅摇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试图堵住那脱口而出的呐喊,身体也连带着无法自控般强烈地颤抖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与温故知有关。 这是背叛。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黄翅摇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痕,飞速地将记忆卡拔了出来,紧接着冲到门前,在看到屏幕里的似是另一个保镖的人,才松口气,深呼吸了几下,直至气息平缓后,才按响了对话的按钮。 “谁?” “我是来接更的保镖。” 黄翅摇顿了一下,说了句:“你先等等。”便挂掉了。接着走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的张论面前,轻声地下着命令。 “张论,去跟门口的人说,今天不需要接更了,就说,‘收到最新的指示,黄小姐的安全今日都由我来负责。’去。” “是。” 张论按照黄翅摇的吩咐一字不改地将门口的人遣走,而黄翅摇则是重新回到了电脑前,将记忆卡里的所有文件都拷到了自己的移动硬盘中,然后便将那记忆卡装回了原本的小盒子里,放回了张论的衣兜里,随后说道:“张论,带我去罗妥曼被关着的地方。” 然而,张论却是立在原地未动分毫。 黄翅摇疑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还是说,“心心蘸料”这么快就失效了?维持不了二十四小时吗? 只见张论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宕了机一样,比她还要疑惑和迷茫。黄翅摇只好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张论,打电话给天亮时来过这里的人,让他想办法跟踪到那个提供记忆卡的人后,再告诉你确切的位置。” 这下张论回应得很快,“是。”与此同时,也证实了黄翅摇的一个猜测。 按照她偷听到的话,将罗妥曼从食品加工场劫走的人,应该就是她的那个私生弟弟。而温故知这一边有可能并不知道那个私生弟弟到底将罗妥曼囚禁在哪里了。想到这里,黄翅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温故知并没有亲自下手去折磨罗妥曼而感到庆幸。 真是笑话。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去揣测过温故知,但无论是事实还是直觉都告诉她,温故知在这件事当中充当的角色大概是个从中获利的人。又或者说,从头到尾,他都对这件事知情。 包括她被绑架的事。 黄翅摇本想自嘲一笑,却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了。她脑里唯一一件确定的事是,等到罗妥曼被救出来,她必定要跟温故知当面对质。 在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张论收到了一个定位分享。 第一百四十章 解救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收到定位后,黄翅摇再次下达了命令,要张论跟她一起去那里。 当然了,她并不是这么不自量力胆敢一人一保镖就直接去救人,在出发之际,她就已经将定位发给了昨天那个刑警。 她只是想亲眼确认罗妥曼性命无虞。 不过奇怪的是,明明她和罗妥曼被绑架去了华景邻市的郊外,可是根据定位,罗妥曼似乎被掳回了华景,只是在市郊。 黄翅摇驱车飞速往目的地前进,副驾驶的张论则在她的强行要求之下闭目养神。虽说为了多点心安而带上了张论,但她也知道这个人一夜没睡了,再叫他随时候命就有些压榨了,至少得让他在这半小时的车程内回一回血。 不过一贯守规则的黄翅摇今天却是超速和闯红灯都犯了,以至于最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到达之时,连警察都还没有到。 眼前的地方正如地图上所显示,是一家开在了居民楼底下的一家餐馆。周围的环境阴暗无光,餐馆也没有开门,四处静悄悄的,大概是因为正值午后,来往的人并不多。 黄翅摇开始有些怀疑,那个人分享过来的定位难道是假的?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关了一个人而没有任何人发现啊? 正想叫醒张论让他再问一次时,黄翅摇不禁回想起了视频里罗妥曼当时身处的环境。她还记得,罗妥曼的背后看着是些不锈钢质地的家具,地板是猪肝红色的,又湿又暗,说起来,这种环境不就是和传统的餐厅后厨很相像吗? 想到这里,看着那紧闭的正门,她赶快回到了车上,将张论推醒,“张论!快点醒醒,跟我下去。” 张论在黄翅摇开口的一瞬间就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下了车跟上了她。 她眉头轻蹙。虽然在这种时候想到其他事有些不合时宜,但她看着张论言听计从的表现时,还是不由得对“心心蘸料”这个超能力既敬又畏。 这已经是从操纵人心变成了直接操纵人了。 两人从餐馆的正门绕到了餐馆后面的小巷,在餐馆后门附近,发现了个形状怪异并没有运作的排气扇。 “张论,托我上去。” 张论二话不说就半蹲了下来,头直接穿过了黄翅摇双腿间,锁住了她的小腿后,就这样站了起来将她顶了上去。 黄翅摇差一点就被吓得尖叫出声。还好及时稳住了重心才不至于猝不及防之际被整个抛下来。 看来执行能力过于强还是有缺点的。 她边定着惊边伸过头去透过排气扇的空隙往里看,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照理说,排气扇后面就应该是后厨了,但这个排气扇后面好像连着一条管道一样。 黄翅摇想了想,抓了一小把门上的细沙,往排气扇里丢了进去。 只听见那细沙在管道中撞击跌落的声音延绵了许久。虽不明显,这个跌落的时间长度却足以让黄翅摇怀疑,餐馆里很有可能有一个地下室。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前方似乎传来了好几辆车开过来的声音,想着应该是警察赶过来了。她连忙拍了拍张论的头顶,轻声喊道:“张论,慢慢地把我放下来。” 多亏了这个副词,黄翅摇才没有像刚才被猛的一下顶上去那样被丢下来。本想着走出去跟警察碰面,却在落地看到张论的脸时,立即顿住了脚步。 不行。现在走出去的话,她必定会被追问到这个定位的来历,那么,温故知…… 如果温故知真的跟这件事有关,虽然很艰难,但黄翅摇还是相信自己有可能做得出大义灭亲的事。 可是不能是现在。 她得在确认了罗妥曼的安全后,先听一下温故知的解释。 她瞥了张论一眼,“不许出声!”便揪着张论的衣领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小巷,蹑手蹑脚地躲到了餐馆对面的楼道中,从高处往下偷看。 只见警察在一番勘查后,破门而入,冲进了餐馆,在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一个人被架了出来。 是她? 真的是她! 在窥见那个人被抬上了救护车的一瞬间,黄翅摇的心脏霎时紧缩了起来,抽痛得像是被剐走了一块肉一样。 明明确认了这个人性命无虞,可她心里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如释重负,反而变得更加难受了。 她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同时一只手狠狠地掐住自己的另一只手,仿佛这样做能够让心脏的痛感转移一样,可惜最后发现,于事无补。 “呵。” “张论,下去把车开到大路上等我,动静别弄得那么大。”黄翅摇直接将车钥匙抛给了张论,待他收敛着步伐离开后,她才掏出了备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摇摇?”不到三秒,电话便接通了,还没等黄翅摇开口,对方就着急地说了下去,“我刚想打给你呢。你出去了为什么没有跟我说?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 黄翅摇苦涩一笑,淡淡地回应道:“没事,我带了张论。” “那也不……” “故知。”她打断了对方的话,“我现在就回来,你在家等我,好吗?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只听见温故知先是一顿,随后轻声一笑:“好,你快点回家。我也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嗯。”应了一声后,黄翅摇便心神恍惚地挂掉了电话,缓缓地离开了这压抑的地方,前往更为压抑沉重的深渊。 直至到了家门口,黄翅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个不知疲劳随时候命的张论。 她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张论,你回去休息吧。” 她不需要任何保护。接下来的路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护得了她。 在伫立在门前许久后,黄翅摇才终于集够了勇气打开门。然而,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一抬眸便看见了温故知正单膝跪在她面前,捧着一个小小的丝绒盒,盒里嵌着的,正是一枚璀璨耀眼的戒指。 “摇摇,”温故知凝视着她,一脸深情,眼含泪光,“我们一起前往下一个旅程吧!让我继续守护着你,好吗?” 黄翅摇先是瞥了眼满地的花瓣,认出了那正是温故知最喜欢的各种海棠花,也包括他最常用来形容她的丽格海棠。 她唇角轻翘,双眼被水汽模糊得像大雨倾盆一样,完全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也认不清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故知。 “为什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求婚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啪!” 门被关上时,扬起的一阵风将地上的花瓣扇得飘零。一眼望过去,单膝跪着的温故知被这舞动着的花瓣衬得更加动人,一如黄翅摇初见他时那般艳丽。 但这一阵风也同时将她脚下的花瓣吹离,让她与他之间多出了一条明显的界线,以花为界,一面苍白,一面繁杂。 “为什么?” 黄翅摇哑着声音又重复问了一遍。 温故知因为这冷不丁的一句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一直盈在黄翅摇眼里的泪水终于在此时潸然而下。她缓缓地抬起了头,直视着温故知,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我吗?” 她的问题让温故知有些错愕,“向你求婚自然是因为你啊。因为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因为想一直保护你。”看着黄翅摇满脸的泪痕,他不禁温柔一笑,歪了歪头调侃道:“摇摇是不是感动到有些紧张了呀?”说罢,他站了起来,向她走近,先是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眼泪,随后取出了丝绒盒子里的戒指,拉起她的手就要戴上,却被黄翅摇下意识地就推开了他。一个松手,戒指就这样被抛了出去,“哐啷”一声,跌在了地上。 “我不是在说求婚的事。”黄翅摇拉住了沉着脸正要转身把戒指捡回来的温故知,“罗妥曼被绑架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却见温故知抬起手来,用掌心贴住了她的脸颊,轻笑了一声,“如果我说,不是,摇摇会相信我吗?” “我也很想相信你……”黄翅摇颤抖着双唇,哽咽道,“可是,那为什么你的手下会有罗妥曼被羞辱的影片!” “我的傻摇摇,你忘了你跟她是一起被绑架的吗?我要是让人去绑架她,又怎么舍得连你也一起绑了呢?” 黄翅摇不禁一僵。 温故知叹了一口气,搂住了她,轻抚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一开始这个绑架就是那个女人的自编自导自演,地址也是她发给我的,要不然我怎么就刚好在去救你的路上发现了你呢?” 听到这里时,黄翅摇一头雾水。如果温故知说的是真的,从逻辑上看是合理的,但罗妥曼当时的反应也不像是演戏。而且…… “可是后来为什么……” “她伤害了你这么多次,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拿你来试探我的底线,我没办法再忍下去了。她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耳边的声音逐渐染上了些凶狠,让黄翅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开玩笑的,摇摇别怕。” “找到你之后,我就将这个地址发给了她弟弟。”抚着她头发的手随着他讲话的语调而放缓,一下又一下的轻拍在她头上时,像是催眠曲一般,“她弟弟是她的家人,发给他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他是去救人还是杀人,这我就控制不了。” 黄翅摇只觉得自己呼吸也跟着温故知的节拍停顿了下来。 她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邪性。 想到这里时,她惊恐地想要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被他先一步松开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阻拦我们了。”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唇角轻翘,乌黑的眼珠将所有的光都聚在了她的双眼上,却没能让她感受到一丝的温度。 “摇摇高兴吗?她欺负你的所有的仇都一次性报了。没有了这些可恶的人,我们就永远都不必分开了。” 黄翅摇眼光没能从温故知的双眼离开,只能跟随着坠入了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对,她应该高兴的,大仇得报,前路无阻,高兴才是合乎常理的。所以她此时此刻该笑,该解气地笑,该放下心头大石地笑,该满怀憧憬地笑。 温故知的笑容越来越艳丽,像那深藏在危险当中满身毒素的花。 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黄翅摇也跟着努力地扯起自己的嘴角,做出个笑的表情,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两颊硬邦邦的,脸上的笑只是由扭曲僵硬的肌肉堆砌出来的动作。 “摇摇真好看。”温故知低头吻上了她,随后轻声细语道:“既然没有阻拦我们的人了,我们的婚礼也该提上日程了。” “婚……礼?”头脑昏昏一片空白的黄翅摇只抓住了他话中的一个词语。 “是呀。”温故知又吻了她一下,“我已经决定好我们婚礼的日期,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摇摇不需要操心,只要美好纯洁地穿着婚纱出现在婚礼上就可以了,我不会让你累着的。婚礼结束后我们就直接去度蜜月。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当然了,如果摇摇想要继续工作的话,也可以回来温苏,无论哪一个职位摇摇都有能力胜任,只要你说,我都会为你安排好一切。为了你,我可以去做任何事。” 温故知畅想着两个人的将来,带着黄翅摇一起沉溺在了当中,甜蜜而窒息。 “摇摇,我真的很爱你。你也是一样爱我的,对吗?” “爱……” 温故知对她实在是太好了。 黄翅摇在恍惚中想到了温故知为她做过的许许多多。 自从确立了关系之后,他便呵护备至,处处维护,恨不得将她保护得像是温室里的花一样。有时候会因为她的过于独立而不满,虽然最后还是会在她的退让之下,允许她去做,但也还是会时刻关注着她。 他曾说过,他眼中的她本该是一株丽格海棠。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却也柔弱美丽,既平易近人,又娇艳万分,令人忍不住亲近,奉上一切去爱护。 温故知自然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确实愿意为了她去做任何事情。 为了她搭了个坚固温暖密不透风的温室,为了她灌溉了一切他所认为的好的营养液,为了她灭绝所有野花野草绝不留根。 真的太好了。 好到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退让,没办法反驳和拒绝他为她做的任何决定。 也无法逃脱。 奇怪,明明之前完全没有过“逃脱”这样的想法,为什么现在会想到这个词呢? 念头一旦萌芽,就势必要破土而出。 不对,她明明逃过一次了,为什么又跌回来了呢? 黄翅摇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 她闭上了双眼,温故知眼里那亮的异常却没有温度的光便随即熄灭在她的视野里。 深渊渐渐消散,一直悬浮在其中着不了地的她也终于寻到了那属于自己的一根绳子,得以顺着往上爬。 她猛地睁开双眼,从温故知的怀抱中脱离,脚踏在那铺满了地板的海棠花瓣上,捡起了那枚戒指。 随即走到温故知面前,将戒指放回了小盒子里,“啪”的一声盖上,便塞到了他手中。 “我爱你。” 她坚定地说道。 “但,不用继续准备婚礼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离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在黄翅摇说出不用再继续准备婚礼时,温故知只是懵懂地说了句:“可是,既然你爱我,你就理所当然地要成为我的人啊……” 也是在那一刻,一堆从来没有在她脑海里出现过的念头一下子就凭空生成,脱口而出。 “我是爱你,可是你呢?你爱的究竟是我这个人本身,还是爱那个你内心深处为我所塑造出来的人设?” “在你心里,哪怕我保护过你很多次,我也是柔弱的,无论我多努力去赚取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好像比不过你已经拥有的千万分之一,所以你便认为,我需要一直生活在你的庇护之下,以“为我好”或者是“爱我”的名义,想要帮我做一切的决定。” “一直以来,你都非常爱惜我,为了我你可以做任何事,也是为了我,你甚至可以让所谓伤害过我的罗妥曼去承受更大的侮辱和伤害。但你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全然为了我吗?还是说,主要是为了满足你自己,满足你去筑建自己那破碎过的自尊心?” 当黄翅摇说到这里时,她自己也不由得震惊。 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已经不是戳温故知的肺管子那么简单了,而是她亲手拿刀一刀一又刀地插在了他的胸膛上,撕裂至血肉模糊。 但是她却像是失控了一般,刹不住地继续往下说。 “我并不否认你对我是有感情的,我也知道,你说爱我时,是包含了你的真心在内的。可是,这些感情似乎只是在满足你隐藏的大男子主义上的锦上添花。” “你常说我是一株丽格海棠,既美丽又柔弱,要好好爱护。但是,很抱歉,我真的不是什么海棠,不需要你放在温室里精心呵护。 “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棵草,一棵艳得有点土有点俗的草花,就跟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一样,我只是一棵在农地里随处可见的紫云英。” 是了,紫云英。 当“紫云英”三个字在口中跳跃而出时,黄翅摇顿然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样,思绪与之前脱口而出的一大段话也终于连接上了。 这些念头或许并非凭空生出的,也不是从来没有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只是被她对温故知的爱所遮挡了,埋藏在了触不可及的深处。 如今却也是因为爱,爱得窒息,爱得失控,它们才得以被挖了出来。 “故知,”黄翅摇蹲在了失魂落魄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任由泪水在脸上流淌的温故知面前,“你一开始,是想拉着我和你一起共沉沦,才会选择了我,对吧?”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擦掉他的泪水,却在将要触到他的脸时,停止了动作。 “其实我一点都不害怕跳下来到你身边。可是,我是想要把你拉上来的啊……我跳下来并不是为了让我们两个人永无止境地埋在那幽暗当中的啊……” 本想擦掉他的泪水,最后反而让她自己也哽咽了起来。 黄翅摇最终还是用那抖得厉害的双手抹掉了温故知脸上的泪痕,并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抱歉,故知。若要让我仅仅为你而活,那我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直到离开,到了楼下看到了湿漉漉的地面时,黄翅摇才发现原来刚刚有下过一场雨。 或许那一个家正如她刚才所经历的一般,变成了一个轻而易举就能令她溺于其中的深渊,所以她才会对这一场雨丝毫不察。 不过她已经走出来了。 想起临走前温故知那像是失了魂一样的表情,黄翅摇心里就漫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苦涩,苦到心底揪成了一团破烂。 然而,奇怪的是,在痛入骨髓之时,却伴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缓缓地徒步走出了小区,直至她和温故知的那一个家消失在眼前时,她收到了刑警打过来电话。 ----------------- 华景医院。 黄翅摇站在病房门前,手对着门举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才终于敲响了门,走了进去。 只见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倚着枕头坐在床上,虽是一脸的伤痕发着呆但模样,不过那咕噜噜地转来转去眼珠子倒是让她看上去似乎精神挺不错。 “……罗小姐?” “哟,”一看到进来的人是黄翅摇,罗妥曼的表情便更是生动了起来,“来得这么快,果然真是你救我的呀。” “不,”黄翅摇苦笑道,“是我连累了你。” 罗妥曼嗤笑了一声,“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小野花?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一开始的绑架原本是我计划的吧?” “我知道。”黄翅摇直言,“但最终受伤害的人是你……” “嘁!这事算我倒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了岔子……”罗妥曼咬了咬牙,忿忿不平地念叨,“我本来一开始都已经编排好剧情了,人都找好了,就是我身边新来的两个小保镖。本来就是想要吓唬吓唬你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绑架的人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两个人,所以在那一刻我才知道出问题了。” 黄翅摇点了点头,“我有猜到。不过,我报了警之后又重新回到加工场时,现场只有一具男尸,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是其中一个绑架我们的人嘛,好像叫阿大什么的。”罗妥曼嘴角一抽,摆出了一幅既嫌弃又疑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在那该死的狗崽子的手下拿着刀想要将我抢走时,明明另一个人都已经吓得逃走了,他倒好,突然就冲了上来,拼了命一样想要救走我,嘴里振振有辞地说着什么‘绝不能让罗妥曼受到伤害’之类的话,奇怪地很,像精神病一样。按理说,钱我都给了,他没必要继续留下来拼命吧?可是他就是不管不顾的死命想要保住我,连被人连捅几刀,临死前还要重复着那句话。咦……好怕怕。” 大概是劫后余生,和起码算是共患难过又知根知底的人重逢,罗妥曼一讲起当时的情况便滔滔不绝。可也正正是因为她讲得详细,黄翅摇才想明白了当中的原因。 但也因为太详细了,得知他死得这么无辜时,黄翅摇只觉得内疚感在那一瞬间充斥着整个胸腔,让她几近窒息。 是她害死那个人的。 “心心蘸料”在当时很给力地生效了,却也强大到让那个人为了执行指令而丢了性命。 如果说当初高登的死与她的超能力没有直接的关系,那这一次阿大的死,就是真的完完全全被她所害了。 罗妥曼并没有察觉到黄翅摇的脸色变得苍白难看,继续吐槽,“欸,你说,他是不是被吓疯了啊?居然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事。” “他不是疯了。”黄翅摇浑身无力地跌坐在了罗妥曼的床边,破碗破摔般道出了真相,“是因为我对他用了超能力。” 她再也不想背负着这个超能力了。 “啥?” 罗妥曼一脸像是看着白痴的眼神看着黄翅摇,眯着眼睛问:“你也烧坏脑子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后的超能力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我有一种超能力,叫‘心心蘸料’。” 黄翅摇直视着正满脸嫌弃地看着她的罗妥曼,也不管对方信与不信,直接就将埋在心底许久无人能倾述的秘密和盘托出。 她原以为经历了几年前高登自杀的那件事过后,自己对于“心心蘸料”的掌控已经谨慎了许多,也尽可能避免使用一些有歧义或者过于严厉的词。没想到的是,她还是低估了这个超能力的强度。 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一开始只是一次小小的翅膀轻拍,到了最后也会演变成灾难。 但她根本没有能力去确保自己手中的这只蝴蝶不会带来龙卷风。 黄翅摇怀疑,之前里尤斯之所以没能将“心心蘸料”从她身上剥离,或许是因为它早就经过进化而深植在了她的体内了。既然如此,不如就从原始代码下手。 她想起了与里尤斯的第一次见面时,他滔滔不绝地对她介绍“心心蘸料”的话—— 「一旦你将“心心蘸料”透露了给别人知道,你就只能在这个人身上施展最后一次超能力,之后就会变回普通人,超能力也从此消失。」 她现在已经将“心心蘸料”透漏出去了,那么,今天过后,它是不是就能消失了呢? 只不过,将秘密说出口的人是如释重负了,听秘密的人却依然挂着那副“这个人有病吧”的表情在发呆。 黄翅摇看着好笑,忍不住伸出食指点了一下罗妥曼的额头,“喂,别再摆出这种表情了,我没病,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觉得你比我更应该躺在这病床上。”罗妥曼挪了下自己的身体,让了半边床出来,拍了拍床垫一脸同情地望着黄翅摇,“来来来!快点躺下,我帮你约个好一点的医生。” 看着眼前这个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底下还隐隐约约地露出着伤痕,明明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受到了如此屈辱后却还能这么风淡云轻,黄翅摇一时间都看不清她是真的强大到完全不在乎,还是故作坚强。 但是罗妥曼现在调侃她的举动倒是比以前那种装出来的亲近感更让她感到舒服。于是她也就不客气的躺在了罗妥曼让出来的那半张床上。 “VIP病房的床还挺舒服的。谢谢罗小姐的招待。” “呵,小野花还挺野,你还真不客气啊。” 黄翅摇笑了笑,却是话题一转。 “我其实在你身上用过好几次了。” “什么?” “超能力。”黄翅摇转过头,凝视着罗妥曼的双眼,“我在你身上用过。你以前跟我待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就从来没有察觉到什么怪异的地方吗?比如说,心情莫名奇妙地就发生了些变化,让你做出了些你本不打算做的事之类。” “这……”罗妥曼欲言又止,细眉轻蹙,沉默了半响后,才半信半疑地开口问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应该是秘密吧?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你就不怕我抓你去研究所?” “因为我连累了你,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要为你做些什么。”黄翅摇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手轻轻地搭在罗妥曼的肩上,“我可以帮你植入一个情绪,让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变成你的心理阴影。” 她还记得罗妥曼童年时经历过的黑暗。 她并不是毫不在乎的。 而且,黄翅摇发现,在“心心蘸料”重启后,它在最原始的使用,也就是植入情绪这方面已经是非常稳定了,再也没有后续的不可控出现,并不会像直接下行为指令那般强悍。所以用来驱除罗妥曼由这件事引起的负面情绪,相信不会有太大问题。 “小野花,你究竟是想哄我,还是想害我呢?”罗妥曼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地看着黄翅摇。正当黄翅摇想要回话时,她却躺了下来,慵懒地说道:“算了,祸害遗千年,你也弄不死我。试试吧。” 黄翅摇微微一笑,也跟着躺在她身边,轻声问:“那……如果让你自己挑的话,你想要植入哪一种情绪呢?感受也行,可以冲淡你的痛苦就好。” “这个好玩。那就帮我加个「有一点爽到了」的感受吧。反正都被那群狗东西强奸了,不如干脆就享受好了。”罗妥曼轻描淡写地说出的这些话,却让黄翅摇听着不禁心揪。 只是,罗妥曼说完不到两秒,就立马推翻了这个想法,“不行!有点危险,万一添加了这种情绪在我脑子里,日后生根发芽了,我要是沉迷上了这种由侵犯带来的爽感怎么办?凭什么呀?这不就相当于我是受害者我还要心甘情愿地帮侵害者开脱?不行不行,太斯德哥尔摩了。” 还没等黄翅摇消化完罗妥曼上一段话的内容,罗妥曼就又开始了新一个想法:“要不干脆就加个「这帮人活儿真差」吧。”她嫌弃地“啧”了一声,“罗勒那只狗找了三个人来强我,他大爷的一个比一个活儿差,在这种场景下还能秒射,还要休息个半天来下一轮,他祖宗十八代的硬是拉长我的受辱时间。无能成这样,怪不得只能靠侵犯侮辱女人来寻找快感,真是垃圾到连堆填区都嫌他们脏!靠,越讲越气,我要弄死他们全家!” 黄翅摇看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的罗妥曼,想要抱住她安抚她一下,却又觉得此时的她活力满满,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精神不少,看上去好像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抚一样。于是既感动,又不敢动。 她一边感叹一个富家千金怎么这么能骂,另一边也细细思考了一下罗妥曼的话。 理论上,罗妥曼骂了这么久,“活儿真差”这个情绪其实早就已经存在于她现在的心情里了,也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正当她想说这个情绪或许并不需要添加时,罗妥曼又摆了摆手。 “算了,还是加个「无所谓」吧,权当是被畜生咬了几口。”她将自己双手举高,对着天花板握成拳后,又缓缓放开,“我不希望我一直陷在‘侮辱’或者‘伤春悲秋’这些无意义的情绪上。可以有情绪,但不能持续。这样太浪费我的时间了。” “不过本小姐呢,从不相信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作为一个商人,本就该亏了多少就加倍赚回来,这才是我的正道。我接受不了亏本,哪怕是心理上也不行。反正我打算将这件事交给司法处理了。”罗妥曼对着黄翅摇笑了笑,“大概是受了你这个遵纪守法小野花的影响吧。”” 黄翅摇侧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正躺在自己身旁的人,明明看上去纯净洁白,却深藏着无穷力量,此时的笑容更是如同那曼陀罗一样,让她情不自禁地就迷醉在其中。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强大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结局 - 这超能力不靠谱 - 鲸木木 一阵风起,眼前便落下了一片片的红雨。抬头一看,便能欣赏头顶上那被秋色点燃了的枫树。时值深秋,几乎所有的枫树叶都红得浓稠,层林尽染,已经看不出有过渡的色彩。风吹过时,树影婆娑,枫叶便像火焰起舞般炙热,又因为在落日的余晖中而显得格外安静。 黄翅摇静静地坐在枫树林前的草地上,沉浸在这份热烈和空灵当中,放缓着自己的思绪。 她每个月都会有两天出现在这里,数起来,来了也差不多有二十多次了。 原来她已经离开了一年了。 当时她在探望罗妥曼之前就已经对警察说出了她所知道的所有事,包括囚禁罗妥曼地址的来由,包括温故知的知情不报。 不过温故知最后也没有受到什么处罚,因为罗妥曼说,温故知曾救过她一命,所以他的责任就不追究了,当作她已经报恩了,从今以后两不相欠。 后来,黄翅摇辞掉了在温苏集团的工作,选择出国留学。 同时也是为了陪温故知一起治病,治他的心病。 这个枫树林便是在疗养院后面的山里。 不知不觉间就在这里从午后呆到了黄昏。直到群鸟飞出夕阳,黄翅摇才回过神来。 “该回去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下半身,然后伸出一只手,拉起了一直在她身旁同样安静地看了一整个下午枫叶的温故知。 待他站稳后,黄翅摇便放开了手转身离开,只是走了几步之后发现温故知并没有跟上来。她顿住脚步,回头问,“你不走?” 温故知只是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她,眼神里交缠着许多她看得清楚却又不想逐一提炼出来的情绪。 她无奈一笑,只得折返到他跟前,轻声说道:“今天梁医生不是说,你康复得很好,以后不需要继续服药了嘛。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你应该开心才对。” 温故知却是笑得苦涩,“如果我继续服药可以换你留下来的话,我可以吃一辈子的药。” “故知!” “我知道。”他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我不会这么做的,你放心。” “我曾经确实执迷于想要你仅仅为我而活,想要你变得没有我便不行。直到你骂了我,我才知道,我只是因为自卑才想生出掌控你的心思,也是因为自卑,我报复罗妥曼。我没想到的是,自卑也能滋养出我内心的疯魔……” “以前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黄翅摇拍了拍温故知的肩膀,“别再回头了。” “直到现在,我也依然爱着你。”温故知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在晚霞之下,映着满山的枫叶,他那张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又重新变得艳丽而夺目,让黄翅摇不禁恍惚了起来,似乎又看见了初见时在宫粉羊蹄甲树下,杜鹃花旁的绝色。 那时是心动,此时却是心痛与释怀交织。 “不过,我不想你的人生变得毫无意义。”温故知淡淡一笑,“我想,我是时候放手了。” 说罢,他把双手放在黄翅摇的肩上,将她转过身来,最后往前一推。 “一直往前走吧,像你说的那样,别回头。”他喊道,“这样,我才有勇气放手。” 黄翅摇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哽咽声,只是她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转过头看。不然的话,这一年来的努力就白费了。 出国时她就已经决定好了,温故知康复的那一天,便是她离开他身边的日子。 所以不能停,更不能回头看。 她忍着自己的声音泪流满面地走了好远好远,双眼已经被泪水糊到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她还是不敢抬起手擦掉自己的眼泪,害怕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让她和温故知前功尽弃。 直到夜幕降临,身后的那一整片枫林火焰熄灭,她才停了下来,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明明也一样啊…… 可是爱又能怎么样?正正是因为爱,她才必须要离开。 能相互救赎的人并不全都能走到最后的,因为对方的存在会一直提醒着自己曾经的不堪。 她不想重蹈覆辙了,她想温故知也明白了这一点。 最后黄翅摇哭得脱力,跌坐在空无一人的路边,抬头一看,夜幕上星罗棋布。然而繁星璀璨,她却没办法从中得到安慰。 要是“心心蘸料”还在就好了,这时刚好可以试一下用在自己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超能力到底有没有消失了。自从一年前她对着罗妥曼植入了最后一次「无所谓」的情绪之后,她就从来没有想过“心心蘸料”了。 黄翅摇望着星空,不禁感叹,宇宙之大,普通人的苦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长叹了一口气。 「起码在这一刻感受到些许幸福吧,植入几个字到这个世界。」 ----------------- “这乐正希怎么这么慢,伤不是都已经痊愈了吗?怎么还没来啊!” 罗妥曼在候机室内来回踱步,一脸的不耐烦,明明是可爱清纯的一张脸,表情却是凶神恶煞到候机室里的其他人都 “可恶,要不是他说要带我享受一下平民旅游的乐趣,老娘才不跟他玩这种游戏!直接坐私人飞机不好吗?” 正当罗妥曼咬牙切齿地往回走时,一个行李箱“骨碌碌”地滚到了她跟前。 “谁的行李箱!挡本小姐道了!” “罗小姐。” 忽然一个身影如幽灵一样闪到了罗妥曼面前,缓缓地抬了头。 “你是……小靴子?你也去临芥?” 面前的人正是薛子莘。只见她抿了抿嘴,低声说道:“你好吵。不要影响其他人。”说罢便一手压在罗妥曼的肩膀上将她摁在了座位上。 “还有二十分钟才登机,你乖一点,你等的人应该还来得及赶过来。” 罗妥曼最不喜欢别人让她乖了,可薛子莘的话似乎有一种冷却魔力一样,莫名其妙地就让她冷静下来了。 “哼!”她撅了撅嘴,却没有多说些什么了。 “同学!” 薛子莘安抚完罗妥曼,刚坐下,就听到一把小女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大大的少年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笑容满面。 “还记得我吗?” 她眯了眯眼睛,看了两眼,便想起了眼前人,“记得,废物重用叔叔。” “喂!能不能有礼貌一点!我叫里尤斯!喊我里尤斯叔叔!” “嗯,叔叔。” 薛子莘没再逗里尤斯,反而在一旁的罗妥曼一脸坏笑,“小靴子,你的癖好还挺奇怪嘛,对着个小豆丁喊叔叔啊。” “你才小豆丁!”里尤斯对着罗妥曼呲牙咧嘴,“我年纪可比你大多了!能当你爷爷了!” 罗妥曼反而捏了捏他的下巴,像逗狗一样笑嘻嘻道:“那小爷爷还挺可爱的嘛。” “小姐!”罗妥曼捏着里尤斯下巴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抓走,“对不起!我来迟了!” 一见是乐正希,罗妥曼立即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你还知道出现啊!啊?脸这么大,让本小姐好等,到时候看我怎么惩罚你!” “好,小姐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正在此时,登机的通知响起,罗妥曼依旧对着乐正希骂骂咧咧,却任由他拉着她的手前去登机。薛子莘也拉着行李箱离开候机室,走了几步后,回过头望了眼坐在原处目送她们离开的里尤斯。 “你不走?” “嗯,我是下一班机。”里尤斯微笑着挥了挥手,“下次见。” 直到候机室里空无一人时,里尤斯忽然对着虚空说话,看起来就像个精神病一样。 “喂,你们保完组不是想要有个聪明点的人来当恶毒女配吗?我正好物色到一个很好的人选。” 一个小时之后。 “特别新闻报道。一架飞往临芥的客机在起飞后突然坠落。现场已经有大批救援人员进行搜救,经初步了解,除了仍有两名女乘客失踪以外,机上其余人安然无恙。” ----------------- 小说管理局。 里尤斯的手指对着面前的影像划来划去,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师父,就这样?您这么随随便便地就把这部小说完结了?” 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随意地躺在地上,摆了个大字形,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然呢?我只是为了测试而已,又不是正经的小说家。反正又没什么人看。” “难怪写得不怎么好。” “哼,你以为我是随便写的?不,是我写小说的水平就是这样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它完结了,不然我就要反过来被保完组追杀了。” “那倒是,无论是谁写的小说,在这个世界就必须要完结,不然星球的能量就不够用了。” “所以咯!而且,不把它完结了,‘心心蘸料’就上不了架呀。我们一直都没能将它从女主那里剥离。我也只好用完结小说完结这个方法来取回‘心心蘸料’了。” “原来如此……对了,师父,我在您的小说里多抽了个角色出来。” “保完组又要人了?” “对。他们还让我们搭一个超能力给他们,说是想要有一个万能恶毒女配来帮他们赶进度。” “薛子莘我要用哦,你知道的吧?我写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去新部门那里干活的。” “我知道,所以,我多抽了个原本的恶毒女配。” “罗妥曼?” “师父聪慧。” “你少来。行吧,她也不是不能用,不过我担心的是保完组控制不了她呀。嘿嘿,为了让小说管理局更热闹些,你把旺财新开发的那个读心术送给保完组吧。” “啊?旺财不是你的宠物狗吗?它什么时候学会开发超能力了?” 全文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