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忆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月悬中空,星坠平野,若是泡壶小茶,摆一二点心,惬意地窝在一张躺椅上,就更当得起秋高气爽四个字了。 不过,在虞家这栋近郊的别墅里,却感觉不到半分惬意。 只穿了一件睡衣,大病未愈的虞蓁蓁被父亲虞仲一路揪着头发,从二楼拖到了一楼的客厅,再被用力地摔在地上。 虞蓁蓁的额头磕在了大理石的茶几上,虽然没有破,但也立刻青了一大块。 “你还说没有!那这些是什么!”一张照片被虞仲扔在了虞蓁蓁的脸上,这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因为最近事烦,脸颊都凹了下去,目露凶光,“这个男人是谁!那个孩子又是谁?” 家中的保姆、清洁、保镖等人一早就躲开了——就躲在大厅旁边那个半开着门的客室中,可以随时听见外面发生的事情。 哪怕是那一小半还相信虞蓁蓁的人,在听说有照片的那一刻,都动摇了信念。 不过现在的虞蓁蓁,却压根儿无法关注他人的想法。 那双本来很好看,如今却暗沉地没有生机的眼睛,茫然地转向掉落在地上的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准确说,是两个半人: 自己抱着一个孩子,而角落上,还有一个未被照到脸的人,正拉着自己的男人。 虞蓁蓁无助而又瑟缩地看着照片中的自己,看着照片中那个眼神中,透露出熟悉的坚毅与陌生的惶恐的自己。 真的是她吗? 她不记得了。 眼神在照片上不安且迷茫游走,最终落在了男人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麦色皮肤的手修长,骨节分明,虎口处还有鸢尾花的纹身。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纹身的原因,尘封的大脑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变成了一阵剧痛,还有虞蓁蓁眼中稍纵即逝的光芒。 记不起,忘记了,甚至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自己,真的是她认识的人,怎可能忘得这样彻底? 她抬手,食指从男人手上的鸢尾花纹身,一路轻轻滑到了孩子的脸上。 你们……是谁? 为什么我竟然,完全忘记了你们。 她的举动,让虞仲产生了极大的误会。 …… 当虞蓁蓁从病中惊醒的时候,时间已经飞速过了三年,她二十岁的时候。 可是她的记忆,却依旧停留在三年前的十七岁。 她出国留学,踏入机场的那一瞬间。 那时候,她是父亲的骄傲,与继母关系也很好,是被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 可是自从她醒过来那天开始,她就承受着父亲滔天的怒火。 素昔霸道但是还算是温文尔雅的父亲用愤怒责问她,一贯软弱温柔的继母用眼泪询问她。 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在马德里的街头被人发现的。 那时候,她已经失忆了,经过西班牙警察、大使馆,辗转多时,才终于联系到了家中。 而根据西班牙警方的话,说她被发现的时候,一直在用中文反复说着“孩子,孩子。” 面对瘦得脱了形的虞蓁蓁,虞仲的注意力却只在这两个字上。 可是虞蓁蓁却只是茫然地看着压抑着怒意的虞仲,反问他:“什么孩子?” 在虞家一贯掌控着一切的虞仲,感受到了愚弄。 他不相信所谓的“失忆”,他觉得虞蓁蓁一定是在外面干了什么不要脸的、有辱家门的事情,才会用这种拙劣的演技来掩饰。 他愤怒地指着虞蓁蓁痛骂,让她说明白这一年多,她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和什么“野男人”私奔了。 可是虞蓁蓁真的都忘记了,忘记的甚至不是一年,而是三年的记忆。 家中陷入了纷乱。 而就在前几天,近六个月身孕的继母何璐在下楼梯的时候,忽然昏迷,并从二楼滚到了一楼。 何璐都差点儿就死在了医院里,孩子也流产了。 经过大夫的诊断,竟然是有人将迷幻药混在了何璐孕期的食物中,导致何璐出现眩晕跌倒的情况。 紧接着,就有三个人声称目击了虞蓁蓁换药,而家庭医生更是言之凿凿地说,虞蓁蓁来打听过这类的药物信息。 就连这别墅中的监控设备,都凭空消失了半个月的资料。 在暴怒的虞仲的眼中,虞蓁蓁终于不再是自己最信赖、最喜欢的女儿,而是一个心思歹毒、糜烂放荡的人。 而失去了记忆的虞蓁蓁非但百口莫辩,甚至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你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虞仲抄起了一旁的高尔夫球杆,指着虞蓁蓁怒问道。 虞蓁蓁打了个寒战,终于从之前的迷茫中,转醒了过来。 是呀,这个男人是谁?那个孩子又是谁? 为什么照片中那样鲜活的自己,自己却半点儿都不记得? 三年的记忆,她失去了三年的记忆,人生就仿佛彻底变了个样子一般。 虞蓁蓁没有看虞仲,而是看向虞仲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儿,半晌,才喃喃道:“可是……我真的忘记了。” 她的声音本来婉转动听,可是这连番的打击之后,如今她的声音,只剩下干哑。 虞仲早就厌烦了虞蓁蓁这样的话,现在再听她这么说,怒意冲上心头,竟然真的举起了高尔夫球杆儿,冲着虞蓁蓁的额头就要打下去。 虞蓁蓁甚至一动不动。 “住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清丽,一个虚弱。 一个女孩子飞奔了过来,拦在虞仲的身前,焦急道:“姨夫,你消消气,蓁蓁只是一时糊涂的!” 女孩子叫孟甜珺,是继母何璐的外甥女,和虞蓁蓁同龄,这段时候为了照顾何璐,一直住在虞家。 虞仲依旧高高举着高尔夫球杆,眼睛通红,脸却转向了另一侧。 何璐扶着楼梯扶手,踉跄地走下了楼梯的一半,喉咙里发出细碎、焦急而且虚弱的声音: “蓁蓁不会的……不会的……” 连句整话都说不完整的她,终于用尽了力气,软瘫在楼梯上。 妻子的出现拉回了虞仲失控的情绪,他这才丢下高尔夫球杆,冲上楼梯抱住了虞仲。 “都这时候了,你竟然还向着那个歹毒的混蛋丫头!”虞仲红着眼睛说。 何璐却拉住了虞仲的袖子,孱弱地说道:“亲爱的,你不能,不可以……蓁蓁,蓁蓁你告诉你爸爸,那个男人是谁?你真的要为了他,放弃一切吗?” 孟甜珺也焦急地扶起了虞蓁蓁,急切道:“蓁蓁,你说呀,你说呀!” 虞蓁蓁缓缓侧过头,眼神越过孟甜珺,看向何璐眼神中的急切。 一瞬之间,她分不清这是真情还是假意。 “我,真的忘记了。”她缓缓说道,“璐姨,你信不信,我真的忘记了?” 何璐愣怔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失望。 被虞蓁蓁捕捉到的失望。 虞蓁蓁苦笑一声,缓缓支撑着自己站起身,环视着这间屋子。 父亲扶着继母,一个暴怒,一个失望地看着自己。 二楼上,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透过栏杆看着她,眼神带着怒气、怨恨、失望。 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虞小刀,曾经很可爱,总爱跟着她到处跑的弟弟,如今看向她的时候,像是陌生人 虞蓁蓁忽然明白,消失了的三年,夺走了她的记忆,她的健康,她的自信,同样也夺走了她的人生,还有…… 她从小到大,赖以生存的家。 这里,已经不是家了。 酸楚的感觉倏忽而至,旋即又在心头被抹去,虞蓁蓁忍住想要哭的冲动,支撑着站起身,踉跄着向大门外走。 “蓁蓁,蓁蓁——”何璐的声音带着焦急,却因为气都喘不匀,所以不过说了四个字,就在虞仲的怀中陷入了眩晕。 “亲爱的,叫她回来,叫住蓁蓁……”她只能拉着虞仲的胳膊,低声说着。 虞仲一手拦着病弱的娇妻,眼神看着大病未愈,形销骨立的女儿的身影,忽然发出了近乎癫狂而尖刻的喊声: “滚!你给我滚!我虞仲没有那样恶毒的女儿!” 虞蓁蓁没有回头,只是一步步走出房门,将那些声音都关在了身后。 …… 大门隔断了屋中的人,也隔断了屋中所有的声音。 秋风微凉。 只穿着一件单薄睡衣的虞蓁蓁,将衣服拉得紧了一些,环顾四周。 从小就目标明确的她,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她应该去哪里? “噗嗤。”一声嗤笑,自她身后响起。 是不知道何时跟着她出来的孟甜珺。 “虞大小姐,看起来很狼狈呀。”见虞蓁蓁转过头看她,孟甜珺掩口笑着,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屑。 一贯趋于保守的裙装,从来得体的妆容,十几年不变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声音永远温柔,眼神总是纯净的孟甜珺,此刻脸上的表情,凝成了一个词: 刻薄。 虞蓁蓁呆了一下,本就不甚清明的大脑,此刻更加慌乱了。 在她的记忆中——是在她十七岁之前还没消失的记忆中——从没见过在孟甜珺的脸上,有这样的表情。 那是孟甜珺呀,人如其名,是一个甜美、温暖,有时候甚至有些懦弱的女孩子。 虞蓁蓁同她的关系一直很好,亲姐妹那种好,大约仅在虞蓁蓁最好的发小闺蜜金綦之后的那种好。 因为孟甜珺性格软,所以虞蓁蓁一直觉得,她应该站在她的前面,做一个保护者。 这是虞蓁蓁记忆中的事情。 只是于今天,看着孟甜珺的表情,她已经开始怀疑,就连脑海中的十七年的记忆,都是假的了。 “珺珺,你……”虞蓁蓁想说些什么,可是话辗转在舌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现在,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了。 孟甜珺乜斜着眼睛,嘲弄地笑着,忽然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流出: “蓁蓁,你怎么可以这样?是你换了我姨的药,是你害她流产的!”孟甜珺的声带着哭意,双手捂着脸,看起来可怜极了。 只有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恶意。 面对她的眼泪,虞蓁蓁打了个哆嗦,反而从之前的慌张中,安静了下来。 啊,原来这才是她的真相吗? 原来自己的记忆,不过是一个任人捉弄的傻子呀。 孟甜珺一直在观察虞蓁蓁的表情,直到这一刻,她才停住了哭声,走近她,低声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看着虞蓁蓁的眼神,嘻嘻笑着:“你就是一个傻子,而且,还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高高在上,宛如……公主?哈,我妈妈说过,你,还有金家那个小贱人,不过钱堆起来的水晶人,碰不得的。”孟甜珺伸出手,轻轻捏着虞蓁蓁的下巴。 纵然虚弱憔悴,此刻对自己都充满了不信任的感觉,虞蓁蓁依旧抬起手,打开了孟甜珺的手。 用她最后的那点儿尊严。 孟甜珺并不生气,只是甩着手,冷笑道: “我还是要谢谢虞大小姐的,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从天上,”她说着,抬头看了看星空,比了个从上到下的手势,“被踩进了泥里。” 虞蓁蓁攥紧了拳头,半天才从齿间说出话来:“是,我也要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一个好演员。” 嘲弄的语气,只是配合上如今虞蓁蓁的虚弱,听起来更像挣扎,而不是反击。 孟甜珺夸张地一笑,往虞蓁蓁的脚边吐了一口痰:“承让,谁能比得上你?那样的野男人,一个不知来历的野孩子,也值得你这个德性?啊,对了,是因为我姨发现了什么,你才要害她吗?” 虞蓁蓁想要反驳,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继母何璐流产的那一刻。 血,她的身上,地上,都是血。 血…… 交错的血。 “跑,快跑,往那边跑,跑上了大马路,拦下一辆车,你就得救了。”温柔中还带着稚嫩的男声在她耳边轻响。 你是谁? 虞蓁蓁想要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可是回头时,却只看见血染红了那人的脸。 还有他手上的那朵鸢尾花。 “蓁蓁,闭上眼睛,别看,别看。” 她很惶恐,但是他的声音,的确让她冷静了下来。 看不清五官,记不住他的名字,却能感觉到自己有多依赖那人。 也能感受到那人对自己的保护。 你是……谁? 虞蓁蓁张张嘴,想要问他,又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光,似乎还是那个人,抱着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哦,对了,似乎是一个婴儿。 她的……孩子? “蓁蓁,蓁蓁你往前一些。”那个人在对她说话,语气颤抖。 虞蓁蓁却能感到自己在后退,退无可退之后,自天空坠落。 内心只有解脱。 是了,她想死,是她自己从楼上跳了下来。 她死了,那个人就不会再受控制了。 她死了,那个人也不必继续用谎言欺骗自己了。 心口忽然一疼,虞蓁蓁捧着心口,低下头,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流出。 这种被背叛被抛弃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孟甜珺分明地看见了虞蓁蓁的那滴眼泪,心中的兴奋,更是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 “啊哈!堂堂的天之骄女,天才虞蓁蓁,竟然哭了,哈,原来你也会哭!”孟甜珺笑得有些可怖,“原来你也会有如丧家之犬的那天。”她拿出手机,给虞蓁蓁的脸照了一张照片,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虞蓁蓁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止孟甜珺的所作所为。 丧家之犬?也没有错吧。 到现在,连尊严,都没有了。 孟甜珺看着这样的虞蓁蓁,只觉得兴奋极了,正要再说出一些更能伤害她的话,就听见猛烈了刹车声,尖刻地盖过了她的声音。 没等孟甜珺反应过来,就听见一个尖刻的男声响了起来: “姓孟的!老娘和你拼了!” 第二章 觉察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飞速冲出的人影让孟甜珺尚未感应过来,左脸上就已经被人打了两巴掌。 打人的人不但下手又猛又快,而且竟然在这样的速度之下,还将这两巴掌都打在了她的左脸上。 孟甜珺可以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脸都歪了。 而方才无助的虞蓁蓁则被人抱住,轻轻地搂在了怀中。 “蓁蓁,是我们,我们在这儿。” 女子柔且轻的声音,拂过虞蓁蓁的耳边,拂在了虞蓁蓁的心头,让她不安的心略微平静了下来。 这个女孩子就是金綦,是虞蓁蓁从小到大玩到大的闺蜜。 她的个子不高,不过162,但对于此刻的虞蓁蓁来说,却柔软且温暖,二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的金盏花香气的香水味道,让她熟悉且心安。 虞蓁蓁将额头埋在她的肩窝里,贪恋地闻着这熟悉的、充满了救赎感的味道,再一次说出了她一直在向所有人解释,却没人肯信她的话。 “……我……真的忘了,璐姨的事情,不是我。” “我知道。”金綦笃定地说着,语气中的信任,让虞蓁蓁找回了一点点的自信。 醒来之后,这是她第三次看见金綦,而每一次,金綦都无条件地信任她。 至于冲出去打人的叫祝小融,是一个自称老娘、长相俊美、性格风风火火的男孩子——从言谈举止到长相都容易令人产生某种误解的,那种男孩子。 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散打高手,一个绝对不介意和女人动手的……男孩子。 祝小融还揪着孟甜珺的领子,金綦却不希望他惹麻烦,便说道:“融融,别理她,我们走。” 祝小融应声放开了孟甜珺,转身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嘴里还碎碎念着:“老娘想撕她那张蠢脸很久了。” “那你不该用巴掌的,应该挠她的脸,留下两道疤。”金綦将特意带来的衣服给虞蓁蓁披上,只是她的小衣服披在身高173的虞蓁蓁身上,怎么看怎么奇怪,但也不妨碍她一边给虞蓁蓁将头发绑好,一边玩笑着抱怨。 祝小融活动着关节,发出了咔咔的响声,正色说: “我是正经的打手,不是泼妇。” 脱开祝小融钳制的孟甜珺,惊慌地躲进了虞家的院子里,看着虞蓁蓁依偎在金綦怀中的样子,看着祝小融仿佛护法神一样维护她的样子,刚才那一点点的得意,化于无形之后,又化为了更大的嫉妒。 尤其是祝小融方才的话,更是让孟甜珺心碎…… 凭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方,竟然他还要如此维护虞蓁蓁! “滚蛋吧!虞蓁蓁!你完蛋了!”她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祝小融先转过身,凶恶地瞪着她。 “你再说一遍!” “祝哥。”这一次,却是虞蓁蓁止住了祝小融的动作。 祝小融停下脚步,孟甜珺则又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又伤心地看着祝小融。 祝小融用鼻孔对着孟甜珺一哼,转身走到虞蓁蓁身边,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与性格不同,祝小融的手掌倒是意外的宽厚。 虞蓁蓁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许久——其实也没有那么久——她终于抬起头,略带委屈地说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她真的饿了,各种事情袭来,吃不好睡不好的。 “有!”金綦急忙让祝小融到车里,将一个饭盒和水壶拿了出来。 “就是华安路上那家卖凉皮的,小时候你经常去吃的那家,尝尝味道,和以前一样吗?”金綦将饭盒打开,问着。 因为涉及到记忆的问题,所以她问得很小心。 杯子是膳魔师的,金綦从小用惯的;而透明小号的WMF保温盒,里面装着满满一碗便宜、铺着一层黄、上面还撒着葱花香菜的凉皮,红色,白色,绿色交织着,于工业化的透明饭盒中,散发着有趣的碰撞。 有洁癖的金綦不喜欢这种路边摊的食物,也只因为吃的人是虞蓁蓁,她才肯去买,并且让她用自己的水杯与饭盒。 虞蓁蓁先喝了一口温水,而后吃了一口凉皮,点点头。 “一样的好吃。” 金綦舒了一口气,又有些心疼地揉着她的头发。 虞蓁蓁就这样站在那儿,吃得认真而且仔细,和往常一样,对食物充满了虔诚。 虽然家境富裕,但虞蓁蓁从小就喜欢吃这些东西,而且她总觉得食物是人间最神圣又最值得被人尊重的东西,即使是街头小吃,也值得被人尊敬。 辣与凉从虞蓁蓁的心头滑过,一碗凉皮下肚,之前的那些难过也终于消散了许多。 在这个令人伤心的秋夜,她仍有两个愿意信任她,并为她带来一杯热水和一碗凉皮的好友。 她失去的只有记忆……和家而已。 还不赖 想着,虞蓁蓁将筷子放进饭盒,手捧着饭盒,喃喃自语道:“你知道。” 金綦愣了一下,不明白虞蓁蓁为什么这么说。 不过虞蓁蓁显然不是和她在说话。 “你知道。”虞蓁蓁侧过头,看向孟甜珺。 孟甜珺打了个哆嗦。 “你说什么?”色厉内荏的。 虞蓁蓁忽然冲了过去,将孟甜珺逼得靠在了墙上,中间只隔了一个饭盒的距离。 单薄的身体因为刚才的一顿饱食和好友在侧的慰藉,终于不至于摇摇欲坠了。 孟甜珺惊叫着想要推开她,但是祝小融却就在虞蓁蓁的旁边,对她虎视眈眈的。 而没有了方才那股子失落气的虞蓁蓁,眼神中迸发出的光芒,让孟甜珺根本不敢动弹。 有那么一瞬间,孟甜珺觉得自己错了。 虎落平阳,依旧是虎。 虞蓁蓁就算落魄至此,她依旧是那个目标明确,勇往直前,即使在人群中,也能被人一眼发现的虞蓁蓁。 忽然产生了畏惧的孟甜珺,甚至没发现自己把自己比作了“犬”。 “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虞蓁蓁重复了孟甜珺刚才得意时说的话,“不是说那是我的孩子吗?那你为什么要说不知道哪儿来的?” 孟甜珺愣了一下,全然没想到自己方才一时得意,竟然说漏了嘴,还被虞蓁蓁抓住了马脚。 她哪里能想到至此地步,虞蓁蓁竟还能心细如发呢? ? 第三章 离开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捕捉到了孟甜珺那一瞬间的慌乱。 她猜对了。 “说,那个人到底是谁!”多日的疲惫与茫然之后,虞蓁蓁觉得这是自己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一切的原因,都是那三年记忆的消失,而消失记忆的重点则是自己失踪的那一年。 那一年的关键,则是那个男人。 如果找不回那三年的记忆,她甚至无法心平气和地,去寻找何璐昏迷的真相。 虞蓁蓁问得急切,而孟甜珺的眼神中,却一闪而过一道精光。 “我没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个贱人在外面干的事情,你让开!”她忽然尖声叫着,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捂着脸哭道,“蓁蓁,我知道你现在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但是你不能伤害我!” 虞蓁蓁没有说话,一旁的祝小融却听不下去了。 他一挽袖子,让虞蓁蓁向旁边让了让,自己则逼近虞蓁蓁,叉着腰说:“你别装,你以为老娘看不出你的那点儿鬼心思?说,你知道些什么?” 孟甜珺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在指缝里偷看了祝小融一眼,而后哭得更厉害了。 “祝哥哥,蓁蓁如今病了,她胡说八道,你怎么也是非不分?她在外面做了什么,我怎么能知道?我知道你和蓁蓁关系好,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 祝小融虽然毒舌,却是直肠子的性格,被孟甜珺这么一问,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了,便索性耍赖道:“哎哟,看不出你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还有好几副面孔,怎么那么坏?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说明白,老娘就打到你说明白——” “算了……”一旁的虞蓁蓁却忽然开口了。 祝小融没说完的威胁话被梗在了喉咙里。 “蓁蓁。”他回头,看向虞蓁蓁。 “我们走吧。”虞蓁蓁却不再看孟甜珺,而是拉了拉祝小融的衣角。 祝小融不懂,明白了虞蓁蓁意思的金綦,也在后面开口道:“融融,我们走吧。” “你们……”祝小融有些负气地看着她们,并不懂。 虞蓁蓁却已经转身了。 孟甜珺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她不会说的。 因为忘记的人,是她自己。 就算她向全世界宣布孟甜珺知道些什么,除了金綦和祝小融之外的其他人,只会当她是病了、是疯了、是撒谎而已。 况且,孟甜珺在逼问之下说的话,值得信吗? 冷静下来的虞蓁蓁知道,她的话是不可信的,而她更不可能让祝小融或者金綦出手,去“拷问”孟甜珺。 尤其是和家中关系本就不好,也被虞仲看不上眼的祝小融。 她不能将唯二两个尚且信任自己的朋友,置于危险的地方。 失去的一切,她都可以努力寻回,但现在的她,再承担不起失去了。 …… 祝小融想不明白,也懒得想这些念头,只是见虞蓁蓁去意已决,只得咬牙切齿地威胁了孟甜珺一句: “你悠着点儿高兴,要是真被我发现了什么,我就把你头发剃光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偏偏这时,虞仲却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怒道:“你们在干什么!” 孟甜珺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立刻推开祝小融,跑到了虞仲的身后躲着。 “姨父,你不要生蓁蓁的气,我只是想要安慰她……是我笨,没把她劝回来。”孟甜珺哭得梨花带雨的,仿佛说得是真的一样。 虞仲将孟甜珺护在身后,冲着虞蓁蓁的背影吼道:“这种心思恶毒的女儿,劝她干什么!我没有这么个女儿,让她滚!让她滚!还有你!” 鉴于金綦的背景,他不敢对着金綦大声,便指着祝小融,仿佛他是个脏东西一样:“这个死变态,也给我滚!” 祝小融早都习惯了别人的这种态度,不觉嗤笑一声。 “叔叔你放心,我连我家都不愿意待着,何况你家这破屋子,太小,耍不开的。”他平静且正经地丢下一句,双手插兜,转身就走。 虞仲被气得够呛,孟甜珺则躲在虞仲身后,嫉妒和暗喜。 虞蓁蓁终于滚出了这个家。 可是为什么,祝哥哥这么信任她呢? “滚!快滚!”他高声喊着。 …… 在父亲的“滚”声中,虞蓁蓁再没有回头,只是漠然地上了金綦的车,随着车门的关闭,将一切隔绝在外。 金綦和虞蓁蓁一起坐在后座上,温柔地抱着微微打着哆嗦,却依旧坚持没有晕倒的虞蓁蓁,取出毯子围在了她的身上。 祝小融开着车,三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回你家吗?人民路?”直到快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祝小融才问金綦。 “去西四安路,我自己的房子。”金綦轻声道。 “了解。”祝小融拐上了左边的岔路。 金綦依旧抱着虞蓁蓁,轻柔地问:“你真的觉得,孟甜珺知道些什么?” 虞蓁蓁不答反问:“家里还好吗?” 金綦笑着将额头靠在她的肩上,笑说:“奶奶还好,爸爸妈妈都不许我管你的事情,再加上大伯二伯他们……所以不管你想查什么,人没有,钱有。” 永远都是这样,金綦永远能理解虞蓁蓁心中想的是什么。 “还有钱可用,还不赖。”虞蓁蓁强撑着自己,笑了一下。 金綦嘻嘻地笑着,忽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其实那钱是我们两个的钱,而且,也不只是钱的。” 虞蓁蓁有些糊涂了,回过头看着她。 金綦又笑了。 “两年前的事情,你忘了,我慢慢和你说。” 金綦的话还没说完,开车的祝小融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们,大惊小怪道:“两年前?你们两个趁我去非洲玩儿的时候,干什么好事儿了?” “开你的车吧。”金綦对着后视镜做了个鬼脸,又强迫虞蓁蓁躺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拍着她。 “睡一觉吧,明天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虞蓁蓁顺势闭上了眼睛,感到了这段日子以来,最难得的平静。 金綦低下头,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到大坚强且活泼的闺蜜,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 她想起了口袋中那个这几天已经被她揉烂的纸条。 她决定回去就将那张纸条烧了。 他不配。 没有人,可以在伤害了一个人之后,还能请求原谅 “忘了吧。”她低声喃喃地说着,“蓁蓁,都忘了吧。” 第四章 倒霉的杀手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孤立存在的,不知道哪个角落的一只蝴蝶扇扇翅膀,兴许就把世界扇到平行时空去了。 当JW在两个表情严肃警察的看管下,带着手铐到达机场的时候,他很认真地在思考自己的职业生涯为什么会经历这样的耻辱,并妄图从科学的角度,寻找原因。 最终,他认为自己人生的变化,都是因为一只叫Mavis的蝴蝶,煽动了她专惹麻烦的翅膀。 JW是一个杀手,很有名、5A级认证、国际标准、可以被写进好莱坞大片的那种杀手。 JW是他的代号,他还有很多假名,至于他真实的名字则没人知道。 混血的面孔,二十岁出头,油头粉面地不像杀手,就是JW给人的全部印象。 他很喜欢笑,只不过现在笑不出来了。 “虞麻烦……” 他将这三个字在齿缝之间嚼碎,记在心头,融进血肉,刻在骨上。 …… 当时——就是虞蓁蓁被彻底赶出家门的那个当时——他正叼着烟,用望远镜和监听器,饶有兴趣地关注着虞家门口发生的一切。 他和虞蓁蓁算是故交,在过去的一年里,这个小丫头和她的男人给自己制造的麻烦,罄竹难书。 对于JW而言,连她的英文名字Mavis,都是个麻烦。 所以当他知道虞蓁蓁的结局时,不但非常开心,甚至推掉了一份工作,特意来到这里,想要看看丧家之犬最后的挣扎。 果然,一个喜欢四处找麻烦的人,早晚会成为被人解决掉的麻烦。 只是当JW饶有兴致地监视了许多天之后,此刻看见虞蓁蓁甚至被孟甜珺欺负的时候,反而在心中怜香惜玉般地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蛮欣赏这个小丫头的,聪明、坚韧、勇敢、温柔、善良。 但就像鸢尾花一样,过渡的热情、挥洒的青春背后,是易碎的脆弱。 为了一个男人赴汤蹈火,又为了一个男人失去记忆,现在连基本的判断力和反击力也失去了。 这个曾经灿烂的小姑娘,已经沦为平庸。 可见,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除了怜香惜玉的他。 JW自觉又自恋地下了定论。 “还是让我,以怀念和尊重的心,解决你吧。”JW一边看着望远镜中的虞蓁蓁,一边叹息。 只是,他给自己加的“惺惺相惜”内心戏还没上演完呢,电话却响了。 越洋电话,显示的名字是“金主”。 …… JW不得不接通了电话,态度恭谨,完全没有油腔滑调的样子。 “我这几天休假……是……我知道了……虽然这不太好办……是,我是专业的……好,是,老爷你放心。” 他这面正说着,忽然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人用荒腔走板的英语惊恐呼喊: “老爷,少爷……少爷不见了!” 他第一次从电话里听到这样刺耳的惊呼声,而且还是在这位来头极大的金主家中,不由挑着眉头看了一眼电话,见电话没有挂上,便将注意力放在电话另一侧。 如果运气好,他今晚就能围观到第二场伦理大戏了呢。 当然,他也很好奇那个背负着起因的男人,这次又惹出什么麻烦了。 老爷那苍老的声音不满地道:“那就让他死在外面吧。” “可是……可是孩子……少爷把孩子……偷走了。”声音越发惶恐。 “什么?!”老爷的声音也变得惊恐而且扭曲,接着,就是电话挂断的忙音。 戏听得没头没尾这事儿令JW很是不爽,他翻了个白眼,再将注意力转回到虞家的时候,发现虞蓁蓁已经上了一辆车。 “就现在吧。”他悠哉地抓了抓头发,决定在眼前的这条马路上,制造一场离奇的车祸。 可就在此时,一道白光,忽然照在了男人的脸上。 JW一怔,刚要反击,忽然就发现眼前十好几个穿着写有“森林”字样制服的警察,将他团团围住了。 不需要心灵的交战,JW就果断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他两手举过头顶,笑道:“各位警察叔叔,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只是在这里等人。” “等人了不起吗?”正直的森林警察用压根儿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这是森林知不知道?你怎么能在这抽烟?不知道森林防火,严禁吸烟吗?大晚上的鬼鬼祟祟的,身份证拿出来。” JW立刻将护照恭敬地递给警察,笑得纯真。 “哟,还是外国人呀?”警察打开护照,就着手电的光翻了翻,忽然被脸色一变,将护照一合,不由分说地就将JW和摩托车,统统扣下了。 “喂,你们……” “你的签证已经过期两个月了!你现在是非法滞留,我们要带你走,你配合点儿。” …… 因为非法滞留和在禁火区使用明火两个问题,JW最终被遣送出境。 本来警察怀疑他非法测绘、偷取经济作物培育数据的,不过查了半天实在没有证据,只能作罢。 幸好JW这次只是私活,没有携带危险武器,以前也没有在其他的案件中留下蛛丝马迹,国际刑警处也没有他的底,否则只怕就不是遣送出境这么简单了。 果然只要和这个麻烦有关的事情,他就不会顺利! 他轻轻地握住了拳头。 他一定要解决掉那个灾星! …… 两个月后。 城市的七点钟,川流不息的人群,带着拥挤的恼人和希望的活力。 虞蓁蓁走进了机场的大厅。 她的脸颊依旧是消瘦得有些凹了下去,眼睛里因为睡眠不足所以有些不明显的红血丝,这让她的脸色更觉苍白。 大病初愈的样子。 显然,虞蓁蓁并没有刻意隐藏这种样子,她穿着更将她衬托成纸片人的SAINT LAURENT套装,连妆容带着清冷,削弱了五官天生的艳丽,透着些许楚楚可怜。 这样的虞蓁蓁,很容易让人想起四个字:为情所困。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会从她眼睛中,发现她藏起的那份冷静与沉着。 虞蓁蓁看了一下时间,并没有办理手续,反而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打开了手中拎着的塑料袋。 而后,愉快地吃起了……水煮毛豆。 是的,水煮毛豆。 第五章 散乱的线索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今天早上,虞蓁蓁甩掉熟睡的金綦往机场来的时候,特意绕了十分钟的路,抱着不太信任的态度,去秘书胡小美推荐的那家店买的。 毕竟胡小美上次推荐的那家煎饼果子,难吃极了。 她轻轻地撷起一个毛豆,将其送入天生红润的丰唇之中,轻启贝齿,一咬一吸之间,汤汁和豆粒一起滑落在舌尖,咸滋滋地,从喉咙划入胃口。 美好食物的味道给人带来的快乐,宛如天堂。 与虞蓁蓁大病初愈的面孔不同,她的手指纤长且白皙,长短恰当指甲精心修剪过,涂着一层透明的指甲油,让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虞蓁蓁楚楚可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在心中满意地给胡小美的舌头打了4.5分。 还不错,比上次那家难吃到爆,还妄图把色拉酱裹挟其中的煎饼果子,强多了。 她是满意,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侧面。 一个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套装,清丽动人、身上的味道清淡又好闻,就连随意披散的半长发都能拂动人心的美女,一副情伤的表情已经够令人同情了,现在还抱着个粗糙的塑料袋吃毛豆,还吃得津津有味。 难不成这水煮毛豆,是她与昔日男友情投意合之物,现在只能如此怀念了? 好可怜的孩子,都刺激傻了。 虞蓁蓁左侧坐着一个饱经风霜的农民工大兄弟,在偷偷看了十分钟她吃毛豆的风景之后,默默地拉着两大蛇皮袋的行李,往旁边挪了挪,怜悯地叹了一口气。 而她的右边,是一组正在等人集合的夕阳红旅行团的老年人,更是用一种关爱傻孩子的目光,看着虞蓁蓁。 虞蓁蓁仿佛感知不到周围人的目光一般,只是兴致勃勃地继续吃着那美味的毛豆。 她很满意自己营造出来的观感。 …… 虞仲是登报与虞蓁蓁断绝父女关系的,所以不消一天,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虞蓁蓁的事情。 一如在商场上的所向披靡,在处理家事时,虞仲也是快、准、狠地绝了虞蓁蓁所有的后路。 亲人对她横加指责、同窗朋友对她避之不及、连昔日的学校都将她的照片从荣誉校友墙上摘下。 而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金綦和祝小融,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本就和家里关系不好的祝小融,更是和父亲你来我往地大吵了一架,双方甚至动了手。 而自小到大顺风顺水的金綦,这次却被父母、姑姑伯父们指责说“不知好歹”。 金綦气不过争辩了两句,还被金父打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惹怒了金老太太。 年近九十的老太太,当年也是扛过枪、杀过贼、保过家、卫过国、上过山、下过乡的,身子骨硬朗极了,拿出了“你的女儿你打得,那我的儿子我也打得”的完美逻辑,抱起了扫地机器人,追着金父绕着别墅跑了一圈。 这一幕,还被金綦的小外甥用手机偷偷录了下来,传到网上,获得了很不错的点击率。 和自己但凡有点儿关联的人家,都呈现出了鸡飞狗跳的态势,这自然让虞蓁蓁过得很不好。 她几乎每夜都会被噩梦惊醒,被家族至亲抛弃的伤心、对被冤枉自己的委屈、对朋友的愧疚、对失去记忆的恐惧,一起萦绕在她的心头,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就是这份不安和害怕,反而给了她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并不是坚强,她只是不甘心罢了。 凭什么自己的记忆不受自己的掌控? 凭什么自己的人生不受自己的掌控? 凭什么支持她的朋友要被人说成不识好歹? 又凭什么,不允许她辩驳,就断定是她做错了,是她心思歹毒,是她害人性命。 冤枉她的是别人就算了,偏偏不肯信任她、将她的人品打入深渊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不甘心。 所以,她需要找回那三年的记忆,找到那个手背上纹着鸢尾花的男人,找到那个还在襁褓的孩子,找出何璐昏倒的真相。 她想为自己澄清,就要有足够的资本,站在那些人的对面,让他们必须正视自己。 所以虞蓁蓁没有允许自己缠绵病榻,反而将金綦家的墙,贴满了她所能找到的那三年里她的一切,一点点地从其中,寻找自己的记忆,寻找那个男人。 只可惜,目前还没有什么收获。 但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失去了三年记忆的她,虽然在追查过程中,心情时刻七上八下的,但每每查到一件自己在那两年间做的事情,都有一种意外的新鲜感。 比如两年前她和金綦运营了一家专门做创意礼品、手帐相关文具的小公司,小有名气,流水、利润什么的都不错,只不过如果从表面看,会发现这个企业压根儿没有她的影子。 金綦说当时要做这个公司的时候,虞蓁蓁就有些神秘兮兮的,像是刻意把自己排除在外一样,做成了“影子股东”。 比如虞蓁蓁有一个网红账号,但是除了金綦之外,没有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 比如说,在虞蓁蓁诸多留学的东西中,有一张奇怪的名片,纸张高级就罢了,上面还有金箔烫上的两个意义不明的字母,JW。 比如说在十七岁之前对于极限运动兴趣缺缺,顶多会打个高尔夫、乒乓球、羽毛球的虞蓁蓁,现在是一个极限运动熟手,而且还学会了散打、女子防身术、泰拳等防身术,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高手。 再比如说,在失踪之前,曾经有一个月多的时间,她作为一个金融专业的学生,订阅了《柳叶刀》,还查阅了很多有关孟买血型的资料…… 诸如此类诡异的事情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唯一没有见过的,就是那个手上纹着鸢尾花男人的蛛丝马迹。 这些东西反而更加深了虞蓁蓁的疑惑。 横看竖看,那段时间,自己仿佛过了个……谍战片? 纷乱无头绪的事情贴满了金綦家的墙,虞蓁蓁在理顺了许久之后,心态终于逐渐平复,并决定从第一步开始,稳扎稳打地做下去。 这些事情,总能够串在一起,揭开真相的。 至于她决定的第一步嘛,当然就是…… “哈,原来是这个小贱人。” ? 第六章 机场冲突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的思绪被女子嘲弄、高且尖的嗤笑声打断。 她不用看,都知道能发出这种分贝的人是谁。 终于来了。 虞蓁蓁依旧低着头,恍若不觉地继续吃着最后那几根毛豆,并在心中酝酿着情绪。 “我叫你呢,你没听见吗?”女子的声音更觉尖利,惹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偏偏女子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礼,反而很得意于自己成为关注的中心。 “蔚姐,你不要这样说蓁蓁,”一旁的孟甜珺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劝解,“蓁蓁,你都瘦了,怎么……落魄成了这个样子?” 周围的人虽然不理解孟甜珺对于“落魄”这个词的定义,但是因为之前就在关注虞蓁蓁,所以此刻自然都竖起了八卦的耳朵,想要多听听。 虞蓁蓁依旧端坐在那儿,将最后一根毛豆吃掉,而后取出湿巾擦了擦手,将垃圾扔进了一侧垃圾桶中,才轻轻抬起了眼睛,看向眼前的两女一男。 目光含水,迷蒙凄楚,委屈之色,令人动容。 不但周围人的心抽动了一下,连熟知虞蓁蓁的孟甜珺和那个尖利的女人,都差点儿被骗了。 “原来是蔚姐,早上好。” 虞蓁蓁的嘴角勉强勾起,声音虚弱而轻颤,配上那带着一丝病弱的凄凉笑意,更具有迷惑性了。 酝酿到位的情绪,完美。 虞蓁蓁在心中给自己打分,顺便打量着眼前的人。 …… 孟甜珺穿着一身及脚踝的长裙,长发松松地挽起,带着浅色布艺发卡,仙气十足。 而她那对着自己小心翼翼、温柔贤淑的神情,愈发令人觉得疼惜了。 虞蓁蓁觉得,即使是最被人众星捧月时期的自己,去告诉别人那夜孟甜珺的阴狠,也没人会相信吧? 至于那个把身体扭成S型,用鼻孔不屑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就更厉害了。 女人五官分明,年纪和虞蓁蓁相仿,身材凹凸有致,气质很艳丽,还不是那种俗艳。 可是偏偏,她现在穿了一条金光灿灿的紧身连衣裙,不但鞋子首饰都是黄金的,就连唇色,都是灿烂的金色。 当一个人,硬是把自己打扮成金条的时候,再好的五官,再好的身材,再好的气质,也是不忍直视的。 以至于那位农民工兄弟,再次往旁边移了移,并且转开了眼睛,只留着耳朵偷听。 毕竟伤眼睛。 金条女叫蔚笙,比虞蓁蓁大五岁,是虞家的邻居,很喜欢虞仲和何璐,却又将虞蓁蓁看作死敌。 这一切的根源,是蔚笙的家庭。 蔚笙的父母都是家世极好,古板、无趣且刻薄的人,他们对于蔚笙的教育永远都是用“别人家的孩子”,来讽刺与嘲弄蔚笙的平庸。 作为邻居的虞蓁蓁,被动地做了十几年“别人家的孩子”。 是以,蔚笙对虞蓁蓁的恨意是随着年纪增长而加深的,而她反抗父母的方式,就是将虞蓁蓁列为死敌,并无数次想些阴招,妄图让虞蓁蓁出丑。 只不过虞蓁蓁从没有中招就是了。 这更加深了她们之间的隔阂。 所以这次虞蓁蓁出事之后,最高兴的人之一,就是蔚笙了。 压在她头上许多年的“别人家的孩子”,原来是一个会下药害人、和男人私奔、未婚生子的浪荡女。 有什么比这个,更像是复仇成功呢? 虞蓁蓁刚醒的那段时间,蔚笙多次打着探望的旗号到虞家,对她大加嘲弄。 而虞蓁蓁在茫然与慌乱中无法反抗的样子,让蔚笙开心极了。 今天在机场再看见虞蓁蓁,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甚至恨不能拿个高音喇叭,向全世界宣传虞蓁蓁的“恶毒”。 至于那个男人,高高瘦瘦的个子,除了那一缕染成金色的刘海儿很是嚣张跋扈之外,算是清爽的模样,但整个人都腻在蔚笙身上。 鉴于蔚笙的某些“名气”,虞蓁蓁能轻易猜到这个男的是谁,所以并不很在意他,而是继续看着蔚笙。 “你们是要出去玩儿马?”她孱弱地问道。 …… 蔚笙的眼睛几乎已经长在了额头顶上,用鼻子高傲地回了虞蓁蓁一个“哼”,继续嘲笑道: “你不是被姓金的养起来了吗?怎么?她不给你饭吃吗?” 刻意且没有性别指向的话语,点燃了四周最大的八卦热情。 “哈。”刘海儿男夸张地笑了一声,一脸恭维又崇拜地对她点了个赞。 蔚笙宠溺地笑着,轻轻一点男人的鼻尖。 腻歪地周围人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拎行李的农民工大兄弟,果断起身去值机了,而夕阳红旅行团的诸位爷爷奶奶,也举着小旗子,移到了别处。 虽然诸如“包养”这样的词汇很劲爆,可是看看蔚笙和那个男人的举动,什么八卦热情,都被浇成胆固醇了。 虞蓁蓁还是那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并不辩解,而是眼神轻移,对刘海儿难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刘海儿男翻了个白眼,做出一副不想理她样子,将脸偏在了一侧,只挽着蔚笙的胳膊。 虞蓁蓁毫不意外他的态度,而是对蔚笙说:“这个比蔚姐前几天带去我家的那个,看着有些老呢。” 剩下的那些支着耳朵听的围观群众,纷纷发出了掩盖笑意的咳嗽声。 刘海儿男顿时急了,一跺脚,拉着蔚笙说道:“笙姐,这人怎么说话呢。” 完全是撒娇的样子。 蔚笙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再被小男友如此一撒娇,立刻护犊子一般地指着虞蓁蓁道:“吃了垃圾食品,人也变成垃圾了吗?” 虞蓁蓁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往后瑟缩了一下。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是比那个老嘛。” 更觉可怜了。 蔚笙更生气了。 这个小贱人今天来机场,就是为了找自己的不自在吗? 凭着多年的敌对经验,蔚笙直觉虞蓁蓁在装,甚至有种想去撕碎她的脸,让她原形毕露的冲动。 一侧的孟甜珺饶有兴趣地将戏看到这里,这才假模假样地拉着蔚笙,带着哭腔劝道: “笙姐,算了,蓁蓁身体刚好,你别生气,我替她和你道歉了。” 深明大义,委曲求全。 演戏吗?虞蓁蓁,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第七章 好友相送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孟甜珺既然看不透虞蓁蓁,索性也拿出来这二十年如一日的演技,一双白兔般的眼睛,带着雾气向着虞蓁蓁,泫然欲泣道: “蓁蓁,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会,我向你道歉……” “你有什么错?”蔚笙在一旁听见,立刻拉着孟甜珺,“明明是她狠毒!” 孟甜珺略一安抚蔚笙,对虞蓁蓁继续道: “可是姨夫只是气你一时而已,你身体既然好了还是该回家去,同姨夫和姨认个错就没事了,天天在外面漂泊,也不知道和谁混在一起,算什么呢?”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意思更是半真半假的,顿时就将围观群众心里的天平,拉向了自己的一侧。 虞蓁蓁听她说完,没有急着辩驳,反而是带着易碎的笑容,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 幽怨的声气,配合上她现在的样子,容易令人产生同情。 蔚笙却觉得鸡皮疙瘩都要磨破衣服了。 都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这么能装!恶心死了。 “珺珺,”虞蓁蓁的语气带着些许的绝望,“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却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又能怎么办呢?只好自己去查了。” 轻易地就将球丢了回去。 孟甜珺眼眶更红了。 “蓁蓁,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冤枉我。” 虞蓁蓁闭上眼睛,将头转向了一侧。 “你不肯说,我不逼你,等我查到了真相,爸爸和璐姨,会原谅我的。” 她喃喃说着,声音把握在刚好能让周围八卦群众听清楚的高度,而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表情哀伤地,就连睫毛都在轻轻颤抖。 周围的人心中立刻有了倾向性,纷纷扫了孟甜珺一眼,目露不满。 这么可怜的女孩子,说的肯定不是假话。 一张面巾纸递了过来,虞蓁蓁转过头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正满面同情地看着她。 虞蓁蓁对她报以感激的笑容,小声道谢后,接过面巾纸,擦了擦挂在眼角的泪水。 看着这一幕,孟甜珺险些没兜住,只好捂住眼睛,将恨意遮住。 她还真小看了虞蓁蓁。 在她的印象中,虞蓁蓁是一个假正派的人,每天装出磊落的模样,不屑于和人去争、去抢、去暗箱操作些什么。 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戏精本精! 二人这暗箭往来的事情,蔚笙没看明白,只看见了孟甜珺捂住了眼睛,急忙安慰她说道: “早就说了,这种人算什么东西,也配你对她好?狗咬吕洞宾,呸。” 蔚笙的这些恶言,除了招来周围人对虞蓁蓁的同情与对她们的不满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孟甜珺一边压抑着怒气,一边瞥了蔚笙一眼。 猪队友。 要不是看在她有钱有势的份儿上,她才不会和这种愚蠢又粗俗的人做朋友呢。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表面上,孟甜珺还是满面伤怀,拉着蔚笙说: “算了笙姐,你还有事情要忙呢,我们快去值机吧,给蓁蓁一段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说完,依旧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深情又委屈地看了虞蓁蓁一眼。 蔚笙也知道时间不早了,便拉着那个刘海儿男人,挽着孟甜珺的手臂,边走边道:“走,我们忙我们正经的去,不理这种恶女人。” …… 八卦完毕,围观的人自然也渐渐散去,虞蓁蓁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将面巾纸揉成个团,精准地扔进垃圾箱中。 三分。 她轻声笑着,忽然开口说:“看我被人围攻,也不来帮我。” 再转头的时候,就见穿着粉红色的兔子睡衣,踏着粉红色的兔子拖鞋,头上还带着兔子耳朵的金綦,已经自机场门口,插着衣兜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你又没让我帮忙。”金綦做了个鬼脸,“也不多穿一些,冷了吧?妆怎么化的?黑眼圈都没遮住。” 周围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 今天一早上,还真是总遇见怪人呢——要不是金条女,要不就是……兔女郎? “这样子比较好演戏嘛。”虞蓁蓁小声说,从手包里掏出随身的粉饼,对着镜子轻轻补了一下妆。 金綦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刘海儿,叹气问道:“我劝不住你,对不对?” 虞蓁蓁笑而不答,而是收好了粉饼,捏了捏她头上的两个兔耳朵。 “你就这么开车过来的?违章了吧?” “睁开眼睛见你不在,就猜到了你想干什么,也来不及换衣服,直接让融融来接我的,”金綦笑道,“早上人多,他在停车场那儿排队等停车呢。” 虞蓁蓁点点头。 “怪冷的,等下回去喝些热的暖暖,别生病了。”她叮嘱道。 金綦点点头。 “我会让我们的公司,再上一层楼的。”虞蓁蓁继续说。 金綦笑了:“你说的再上一层楼,就是跟着孟甜珺和蔚笙,给她们找麻烦吗?” 虞蓁蓁也笑了。 “胡安是一个很好的设计师,你看过的设计,和我们公司的风格很协调,”她认真地说,“让蔚笙他们公司捡了便宜,就是浪费人才了。” 后面这句话,是玩笑着说的。 金綦被她逗笑了:“那被她们发现,公司你也有份怎么办?” 虞蓁蓁摇摇头:“不怕的,她们也说了,姓金的现在养着我呢,那我替小金主做些事情,再顺便寻找记忆,不可以吗?” 她微微一顿,方才继续说道:“当然,这次去西班牙,我的确有私心,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公司的事情。小綦,不能因为我,再让你面对不必要的麻烦,而我要想面对一些事情,就必须从泥里重新站起来。” 金綦略一沉默,便释然了。 她喜欢的,还是这个目标的明确的闺蜜。 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她不再劝,而是将自己戴着的项链取下来,又戴在虞蓁蓁的脖子上。 项链的吊坠是猫眼石的,是金綦的曾爷爷在斯里兰卡的朋友送给金綦的出生礼,更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摘下的宝贝。 “加油。”她抱着虞蓁蓁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而且,答应我,在你有足够的资本面对之前,不要轻易去寻找记忆好吗?已经忘记的,说明那肯定是不愉快的。” ? 第八章 小插曲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明白金綦对自己的担心。 设身处地,如果是金綦遇到了这些事情,她一定会希望好友能彻底忘掉,也不希望她去追寻那可能藏着巨大伤害的记忆。 吊坠上面还有好友的体温和淡淡的金盏花香气,这是金綦能送给自己的最大的祝福。 “谢谢。”虞蓁蓁探身过去抱了抱金綦,这才起身拖着小行李箱,去办理值机了。 在目送虞蓁蓁进海关的时候,金綦的内心一直在挣扎,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海关,才下定决心拿起手机,传了一个地址,并一条留言出去。 “如果她再因为你而难过,我一定会杀了你。” 信息发出不多时,便收到了一条回信。 “谢谢。” 金綦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纠结在心中多日的大石头落地,到底还是觉得轻松。 希望,她没有看错人。 长叹了一口气,她长长地伸了懒腰,转身刚要离开,却和匆匆进来的祝小融撞了个满怀。 祝小融的身材不错,肌肉很结实,金綦这一下又正好撞在了肋骨上,未免叫了一声。 她揉着额头,用食指戳点他的胸肌:“你撞到我了。” “是你撞我的。”祝小融两手抱着胸口,一副被人非礼的样子,往海关里张望,“进去了?你也没劝住她?” 金綦摇摇头。 “我没想劝她,她决定的事情,也不需要我来劝。况且那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公司呢,让她多些事情可做也好。” 祝小融了解虞蓁蓁的个性,和金綦并肩向机场外面走。 “不过你们两个人真不够意思,开了公司也不告诉我。干吗?怕老娘分你们钱呀。”他装着生气地问道。 金綦笑盈盈地挽着他的胳膊,边走边笑:“才没有呢,你的事情也够多了,不好让你多操一份心嘛。” 祝小融做了个一脸嫌弃的鬼脸。 金綦说着,想起刚才虞蓁蓁和蔚笙吵架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忙道: “对了,刚才蓁蓁和蔚笙还有孟甜珺吵架了耶。” 祝小融立刻皱起了眉头。 “那两个泼皮女流氓?蓁蓁没吃亏吧?” 金綦笑说:“当然没有了,蓁蓁只要坚强起来,那些都是杂鱼。我和你说哟,蔚笙身边的男人又换了,留着个这样,这样……的刘海儿。” 她连说带比划,还拼命晃着头,模仿刘海儿男故意甩头的样子,逗得祝小融直笑。 二人如此说笑着,走路自然就不留神,是以刚一出机场,就和一个拖行李箱的人撞在了一处。 拖行李箱的人也没想到会有人从后面撞上了,手没抓稳,箱子掉在了地上。 金綦急忙说了一声抱歉,拖行李箱子的男子却回过头,忧心地看着她,用醇厚稳重的声音关切道: “是我该抱歉才是,你受伤了吗?” 此时,太阳升得刚刚好,阳光落在这个笑容很是儒雅的男子身上,金光闪烁。 他真好看呀。 金綦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就放开了祝小融的手,对着行李男,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是我没看路,对不起呀。” 祝小融在后面看着,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他怎么就闻见这空气中,有一股恋爱的酸味呢? …… 值机、过海关、上机,虞蓁蓁都慢慢悠悠的,并没有十分急切。 只不过等到她走上飞机,在经过笑容与礼仪都极其标准的空姐之后,就看见了在头等舱里,正愉快地聊天的孟甜珺等人。 虞蓁蓁像是没看见她们一样,打算继续往后走。 说起来,机票是她故意选的,机场的冲突,也是她有意为之的。 她要给孟甜珺造成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也想让蔚笙相信她只是去寻找记忆,而不是去做别的事情。 蔚笙虽然有许多缺点,但她却是一个很好的商人,还是心思细腻,对信息敏感的那种商人。 她的公司和自己的公司,在一些业务上有冲突,虞蓁蓁担心如果到了西班牙才突然遇见,那时候的蔚笙会产生怀疑,并且有所防备。 再者,虞蓁蓁最近已经很是八卦的中心了,在机舱里这么狭小的空间一旦发生什么不必要的争端,那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就会变得尴尬起来。 蔚笙正在给孟甜珺大谈特谈西班牙好玩儿的地方,第一次出国的孟甜珺满脸崇拜地看着她,这让蔚笙的谈性更高了。 只是乍一看见虞蓁蓁,二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尤其是蔚笙,眼睛里都冒着想把虞蓁蓁塞到飞机轮子下面的凶光。 机舱并不宽阔的过道,让蔚笙自顾自地将“狭路相逢”四个字,用在了这个场合。 她刻意站起来,金色的衣服显得更扎眼了一些,对虞蓁蓁嗤笑道: “哎哟,虞大小姐为了寻找记忆,穷得只能坐经济舱了呀?要不要我赏你些小钱儿,给你升个舱?” 虞蓁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遇上一个不怕成为焦点的敌手,也是……挺忧伤的。 不过还没等虞蓁蓁开口,自她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这位大姐,知道您有钱,那也别占着过道呀,等着上飞机呢。” 蔚笙听不得很多字和词,“大姐”就是其中之一。 “叫谁大姐呢——”她顿时怒目圆睁,对着开口的人叫道。 只是话音未落,后面威胁的话,就都卡在了喉咙里。 虞蓁蓁也回过头,看了帮忙开腔的小男孩儿一眼。 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白皙的皮肤。 都是些非常普通的形容美人的词,却非这些词,不能形容这个男孩的好看。 单看五官都不突出,但是合起来在那张脸上,就像是一副完美的画一样,令人无法忘怀。 所谓食色性也,男人女人都一样的。 蔚笙有多大的怒气,看见这么好看的男孩子,也消气了。 就算被叫一声姐,也不吃亏了。 她转而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热情地对男孩子说道:“哎呀,叫姐就行了,叫什么大姐嘛。算了,姐今天心情好,买你个面子。” 说完,还对着男孩儿抛了个媚眼,哈喇子都要顺着那金色的唇角流出来了。 ? 第九章 邻座的纯真少年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差点儿笑喷出来。 要说蔚笙好色这种边角余料的八卦,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虞蓁蓁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正如很多男性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了一样,蔚笙不过是性别调转了。而她虽然不喜欢这种做派——不管是男是女——但只要人家是你情我愿,她就不想评论别人的生活方式。 不过今天,当虞蓁蓁亲眼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确实觉得看不下去了。 她能理解蔚笙对于男色的追求,可是这夸张的表现……着实挺够辣眼睛的。 虞蓁蓁都这么想,更何况是蔚笙身边的那两位? 孟甜珺暗中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了一声蠢。 而刘海儿男心中则如临大敌地瞪了男孩子一眼,慌慌张张地挽住蔚笙的胳膊,撒娇地喊道:“蔚姐。” 听得虞蓁蓁带着一身鸡皮疙瘩,落荒而逃。 即便是对手,也不想承认她们认识呢。 而蔚笙早就顾不上虞蓁蓁了,而是一边哄着刘海儿男,一边依旧垂涎三尺地对那个男孩子抛媚眼。 男孩子更觉察出不对了,红着脸,手忙脚乱地背着自己的大书包往后走,只想快些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怪人!好可怕。 这年头,果然男人都不安全了呢。 …… 虞蓁蓁一直走到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坐下,方才看着窗外。 窗子模模糊糊地映着她的脸,将她那忍不住夸张的笑容呈现在了她自己的眼前。 虞蓁蓁畅快地笑了一阵子,方才调整好座位,将蔚笙等人扔出了自己的脑海,思绪先于飞机,飞向了遥远的异国。 虽然更多的是为了公司,而且虞蓁蓁也没有抱着一去就寻回记忆的希望,但她的心中,依旧对这场旅行充满了某种期待。 “嗨,我们坐在一起耶。”这时,她旁边的位置也坐下了人。 虞蓁蓁侧头看过去,正是刚才那个小男孩儿。 男孩子的眼中还带着些许被蔚笙吓到的恐惧,不过显然和虞蓁蓁邻座这事情让他开心,所以憨厚的笑容中,带着明媚。 虞蓁蓁一勾嘴角,算是回他一个笑容。 “刚才谢谢你了。”她说道。 男孩子一边说着不用谢,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口袋吃的、一叠宣传册和一个带着笔,用了一半的本子。 “你认识那个人吗?她好奇怪呀……不过你不用谢我,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么说话,而且还堵着路。” 说话间,机上已经开始了起飞前的安全宣传。 男孩子急忙将书包放在了行李架中,抱着那袋吃的,一边系安全带抻着脖子看空姐的演示和视频,接着拿出安全须知页,看得很认真。 仿佛是第一次坐飞机一样,看样子年纪比自己还大些,可举动中带着莫名的纯真和可爱。 虞蓁蓁不是一个愿意将注意力过多放在别人身上的人,但也被他的样子勾起了兴趣。 见他开始看那叠西班牙的旅游资料和速成西班牙语,并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虞蓁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去旅游还是去上学?学生?” 男孩子快速地按着笔,对着她笑说:“还是学生,不过我这次是去工作的,我是个平面模特,。” 虞蓁蓁一愣。 “模特?你的经纪人呢?” 男孩子嘿嘿地傻笑着:“我们徐哥忙着呢,没时间管我,不过他都给我联系好了,不过我外语不是太好,有些害怕,所以提前看看资料。”他回答地很认真,认真地虞蓁蓁都忍不住笑了。 “新出道的,不红吧?所以就被放养了?”虞蓁蓁玩笑道,“你的经纪人心也够大的,敢让你一个人出去。” 男孩子急忙辩解道:“没有,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出道了,都六年了,只是没出过国而已。但我确实不红,本来徐哥挺照顾我的,可惜我太能闯祸了。” 虞蓁蓁颇为无语。 明明经历过社会风霜的人,性格却单纯得和张白纸一样,还带着明显的学生气,倒是难得。 她能明确感受到他是本性如此,而不是什么装模作样。 虞蓁蓁靠在椅背上,打量了他半天才反问道: “不是太能闯祸,是太轴性了吧?让我想想,出道六年,得罪过几个大佬?拒绝过几次潜规则?又帮人打过几次抱不平呀?还被人卖过不少次吧?” 男孩子显然被戳中了痛点,微微皱起眉头,不再理会虞蓁蓁,而是继续埋头书本了。 虞蓁蓁却歪过头,仔细地盯着他的手看。 骨节分明、修长且优雅,是一双好看又吸引人的手。 大概是虞蓁蓁的眼神有些直接,男孩子又刚被蔚笙吓到过,心中就有些胆怯。 “你有事吗?”他往旁边躲了躲,警惕地问道。 虞蓁蓁依旧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这才从手包里取出一张面巾纸,写了两串电话号码,放在了他的桌板。 “反正已经不红了,应该不会对工作挑挑拣拣的吧?这是我朋友的电话,她的公司过段时间需要一名模特,你可以去试试。下面的这个号码是我朋友的朋友,在西班牙留学的学生,男生,和你年纪差不多,你可以联系他,让他给你做个翻译。” 虞蓁蓁说完,不再看那个男孩子。 男孩子愣了好半天,大条又单纯的神经,终于有了一点点的警惕。 这女人……不会是什么皮条之类的骗子吧? 他的脑海中回忆起方才穿得像个金条的女人看自己的眼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默默地收起小桌板,在座位上缩成一团,觉得自己前途未卜的。 社会好可怕,他想回家了。 …… 虞蓁蓁并不知道男孩子此刻将自己和蔚笙画上了等号,只是随着飞机逐渐的升空,心中忽然开始不舒服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目的地的原因,还是只是因为起飞的原因。 侧头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虞蓁蓁捂着胸口,想要让自己冷静一些。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也不可以,再让失忆的不安困扰自己。 虞蓁蓁,振作点儿。 她在心底正俗气又泛酸地给自己打气呢,忽然那双好看的手小心翼翼地捏着纸巾,递在了她的面前。 “我……我是正经的模特,我不是那样的人。”男孩子涨红着脸小声说。 ? 第十章 寻找设计师之旅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话的意思。 本来就觉得烦闷的她,不觉起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火气。 她乜斜了男孩子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我像那样的人吗?” 虞蓁蓁是个从性格到长相,都有些高冷的人,虽然如今被失忆的恐惧困扰着,还刻意顶了一张病容,但有了火气之后,骨子里那股冷清,就又冒了出来。 高冷的人散发出来的气场,自然也是冷冰冰,尤其容易吓到男孩子这种类型的人。 “像……”男孩子脱口而出,旋即被虞蓁蓁的冷清冻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将尾音吞了下去,懊恼地垂下头去。 或许,人家只是单纯地想给自己介绍工作呢? 自己的嘴,果然永远比脑子快。 不过他这一有趣的反应,却逗笑了虞蓁蓁,刚才那股烦闷随着消散了很多。 气消了之后,她也能理解男孩子的想法。 换成她,坐个飞机就有人给介绍工作,也得拿人当骗子。 虽然单纯,但并不是很傻,还挺有警惕性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放柔和了语气,笑问道。 “穆寰。”他说着,将本子翻到第一页,把名字指给虞蓁蓁看。 虞蓁蓁扫了一眼,记住了。 “我朋友叫金綦,她的公司主要是做手帐、文具、创意礼品设计的,依托网络,你的性格还有你的手,很适合。”她解释道,“而那个男的叫佟安,是金綦的朋友,在西班牙留学,明年毕业,给人做导游和翻译是他勤工俭学的方式。” 穆寰看着虞蓁蓁真诚的眼神,终于有些信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又收回手,将那张面巾纸夹在了书里,真诚地说了一句: “谢谢,对不起哦。” “没事。”虞蓁蓁说着,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因为有这个事情打岔,这次她的心中不再慌乱,倒是真的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飞机辗转两城降落在西班牙的时候,是西班牙时间的下午三点。 虞蓁蓁办理好入关,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往机场外面走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孟甜珺和蔚笙了。 毕竟人家是头等舱的客人,自然早都走了。 她在前面正走着呢,穆寰自后面追了上来,一拍她的肩膀,笑问:“对了,还没问呢,你叫什么名字?” 虞蓁蓁停下脚步,答道:“虞蓁蓁,虞美人的虞,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 穆寰记在心中,真诚说:“谢谢你介绍我工作哈,如果合适的话,到时候请你吃饭谢你。” 虞蓁蓁再次被他逗笑了。 “先留着那顿饭吧,先把你的这份工作做好。” “嗯,谢谢你。”穆寰说着,对她挥了挥手,背着大书包,先走了一步。 虞蓁蓁不再理会穆寰,而是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内隐隐的激动和不安,向机场外走。 …… 西班牙的梅里达是一座集古韵、宁静、美丽于一体的城市,丰富的古罗马式的建筑、稀少的人口都让这个城市很受历史爱好者或者艺术家的青睐。 虞蓁蓁自来到西班牙之后,就坐火车到了这座古城,而后在这座城市里,悠悠闲闲地过了十余天。 这天一早,晨跑结束后的虞蓁蓁,坐在靠近路边的街头小店,要了一份西班牙土豆饼与白色冷汤。 小店也是古罗马特色的建筑,和城市的风格很协调,只有路口那个嫩嫩的粉红色路牌,为这罗马的古色,染上了一层西班牙人特有的奔放色彩。 店主是一个五十多的西班牙阿姨,胖胖的,因为虞蓁蓁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吃早饭,所以算是认识,端上了她点的两样食物之后,还顺便送了一杯咖啡。 虞蓁蓁友善地笑着,吃了两口土豆饼后,又喝了一口冷汤。 口感润滑的冷汤从喉头划入脾胃,凉浸浸地令人觉得舒服。 就在奶油的香甜气还在虞蓁蓁舌尖盘旋的时候,一个男子自顾自地坐在了虞蓁蓁的对面,用生硬、带着西班牙口音的英语问她。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男人三十出头,长得可以说是非常西班牙了,留着被修剪得很漂亮的胡须,连笑容都是西班牙特有的热情洋溢。 虞蓁蓁拿勺子的手停在那儿,旋即又喝了一口汤,这才笑道:“你已经坐下了,咖啡?” “怎么能让女士请我呢?”男子笑得很热情,话说得也很直接,“请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虞蓁蓁将勺子放下,优雅地擦擦嘴,反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她不会西班牙语,自然也只能用英语对话。 “猜测,另一个你的同胞,也是一位美丽的女士来找了我很多次了。虽然她不懂艺术,但却很有诚意,而这么巧,你又在这条路上出现了很多次,我没听说我有新的华夏国邻居。” 虞蓁蓁扑哧一笑。 “是,我的确是来找胡安先生的。”她从手包里取出一叠资料,递给他,“准确说,我是受人之托,来请你的。” 胡安礼貌地接过资料看了看,又将资料递还给她。 “没想到在遥远的华夏国,有这么多人欣赏我的设计,我很高兴,不过很可惜,虽然你的国家很有发展前景,但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我的国家。” 虞蓁蓁早就料到了。 作为一名新锐设计师,胡安的风格前卫、张扬却又能拥有让人接受的和谐之美,所以一直有大公司向他抛出橄榄枝,却都失败了。 因为他是一个除了世界各地采风之外,连梅里达都不肯离开的另类宅男。 “我的朋友并不是要雇用你,只是因为欣赏你的设计风格,所以想请你合作而已。您不需要离开你的祖国,而我也只是来初步洽谈合作意向和报酬,其他的细节,会有别人来和你谈的。”虞蓁蓁笑说。 胡安作为一个有名的艺术家与设计师,很有些艺术家的“所有事情都不过大脑,只要自己开心就好”的气质,所以听见虞蓁蓁这么说,直接问她: “原来你是说客?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不直接来找我,反而拖了这么久?你不怕我和别人签约了吗?” 第十一章 我冤枉你了?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这才将资料收了起来。 “为什么是我这个涉及到私事,不便回答。至于第二个问题嘛……本来我想耍些商业小手段,但是来这里之后,刚好有你最新作品的艺术展,在更了解你的设计和艺术风格的成熟后,我发现胡安先生是一个追求纯粹艺术的人,那些小手段反而没有必要了。” 虞蓁蓁这个话,说得很有艺术感,既吹捧了胡安一番,又勾起了胡安的兴趣。 “是什么手段,不如说出来,如果你的小手段也足够艺术,说不定就说服我了呢?”他笑问。 虞蓁蓁微微一顿,这才从手包里又掏出了一摞材料,递给胡安。 “其实,我只是不忍心看见你这样的艺术家和这样恶劣的商人纠缠在一起而已。” 胡安本来是笑嘻嘻地接过材料的,不过翻看了一阵,脸色就不太好了。 “这是真的?” 虞蓁蓁点点头:“这种行为比不懂艺术,更侮辱了艺术,对吗?不过我相信就算没有这份材料,胡安先生也不会想和他们合作的,因为你的艺术,追求的是随性和纯真,宛如成年人的童年幻想一样,他们的过于商业化,正是令你恐惧的,对吗?” 胡安陷入了沉默。 虞蓁蓁也不急躁,而是吃着那剩下的半碗冷汤与牛肉饼。 等到她都吃光了,胡安忽然又问她:“刚才的那份合作材料,可以再给我看一下吗?或许,你该让你的朋友,来和我的律师谈谈合作的细节?” 虞蓁蓁从容一笑,将之前的合作建议再次递给他。 “没问题,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她浅笑,对着胡安伸出了手。 只是,他们二人还没握上手,蔚笙的声音就横插了进来: “啊,原来是这样子的。” 虞蓁蓁侧过头,对着蔚笙一笑。 不再是机场时的那种病弱,而是眉眼之间散发着一种名叫“你能奈我何”的活力。 这种活力,就像是宣告“我会回来的!”反派真的回来了一样,刺激了蔚笙,也刺痛了孟甜珺。 …… 蔚笙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甩来孟甜珺的手,坐在了虞蓁蓁的身边,冷笑着用中文说道: “原来是因为你呀,寻找记忆的虞小姐。” 今天的蔚笙,不再是机场时那金条一样的打扮,而是很正统的职业套装,从头发丝到鞋跟儿的高度,都是专业的。 而此刻,她说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与在机场时候的咄咄逼人、与在机上看见穆寰时的色咪咪,判若两人。 这也是虞蓁蓁唯一佩服蔚笙的地方。 不管手段多么下作,不管为人有多少缺点,在面对公司事务的时候,蔚笙的冷静与自持,都是优秀商人的必备素养。 这时候的蔚笙,不是好色刻薄的金条女,而是一个值得虞蓁蓁花点儿心思对付的对手。 孟甜珺也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蔚笙的身边,看起来怯生生的,眼神却只在虞蓁蓁身上打转,想要看清楚她的内心。 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吗? 虞蓁蓁压根儿不理会孟甜珺的眼神,而是支着下巴,将那杯店家赠送的咖啡推了过去。 “笙姐喝杯咖啡,消消气。” 蔚笙看着虞蓁蓁的那张脸,心中的火气翻腾着。 她也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只是一抬手,将咖啡杯扫到了地上。 瓷杯落地,摔得粉碎。 声音大的,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连胡安都吓了一跳。 “哎呀,对不起,我失手了。”蔚笙用英语向用西班牙语不满地地念叨的店家抱歉,而后掏出了一摞钱,递给店家,“赔你的。” 店家虽然依旧很不高兴,但是因为她赔了钱,就将钱那在手里,转身拿了扫帚来扫地,嘴里依旧是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什么。 虞蓁蓁笑盈盈地看着蔚笙发脾气。 “蔚总这样,可就落了下乘了。”她笑道,“不再争一争了?” “你碰过的东西,我嫌弃着呢。”蔚笙虽然笑着,话却说得极其阴冷,“不过我很好奇,虞小姐那所谓的失忆,到底是真的,还是断尾求生,另有阴谋?” 虞蓁蓁笑意更深了。 “瞧瞧,我失去了三年的记忆,结果笙姐文化水平都提高了,断尾求生都知道了。”她瞥了孟甜珺一眼,讽刺道。 “虞蓁蓁!”蔚笙敛起笑容,略微高了高嗓音,显然是就要压不住脾气了。 虞蓁蓁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周围正往这面看的食客,还有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的胡安,提醒道: “现在的我名声就是负数,但蔚总肯定不想闹上社会新闻吧?想想叔叔阿姨吧,对你不好的。” 言外之意明显。 我如今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儿去呢?而你真要在国外闹出社会新闻,登个报上个网什么的,你觉得你那古板又刻薄的父母,会放过你吗? 蔚笙暗中捏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想要撕了虞蓁蓁那张脸的冲动。 她凭什么?明明都已经被踩在泥里了,竟然还能如此对自己说话? 因为金綦吗? 呵呵,金綦如今早就自顾不暇了吧。 虞蓁蓁,我会让你后悔的。 她眼睛里冒着火,忽然转头对胡安用英语说道: “她能给你多少钱?我加一倍给你,她能答应你的条件,我也都能答应你,胡安先生何必和钱过不去呢?” 还没等胡安说话,虞蓁蓁先嗤笑了出来。 “艺术品是神借助艺术家的手,赐予这个世界的传奇,所以每一个艺术家的天才、禀赋、能力,都不能轻易以金钱衡量。”虞蓁蓁用英文缓缓地说,“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蔚总可以轻易将艺术置于金钱之下,才会肆意抄袭,毁了一个拥有天赋的小孩子的一生吧?” 蔚笙的瞳孔猛地一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怎么会知道的?要知道那事情,就连新闻舆论,都是一边倒地支持自己的呀、 虞蓁蓁却将之前给胡安看的“商业小手段”,扔在了蔚笙的手中。 “十二岁小孩子的作品你都抢,抢完了之后还倒打一耙,宣称是小孩子的父母指使孩子剽窃,”虞蓁蓁语气冷冰冰的,“怎么?我冤枉你了?” 第十二章 谁说我是正义的?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蔚笙的拳头攥得,指甲都扎进了掌心。 “你是怎么知道的?”虽然已经怒极,但她的语气却比刚才还要平静。 一种介于色厉内荏好和是认清现实之间的状态。 虞蓁蓁轻轻勾起嘴角,权作微笑。 “失去了三年记忆的我,总觉得自己才十七岁,面对你们这些忽然就功成名就的成年人,当然要多多搜集些资料才敢和你们打擂台。”她的指尖在桌上点着,“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蔚总这话问得太没有水平了,我傻呀?还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你?” 蔚笙的眼神先是逐渐冰冷,紧接着又渐渐燃起了怒火。 “怎么?虞大小姐害死了继母腹中的胎儿之后,良心发现,打算用正义感救济世人了?”蔚笙的语气再次变得刻薄起来。 虞蓁蓁却不被她的挑衅而动怒,反而笑了。 “谁说我是正义的?我们在谈生意,你竟然和我谈正义?” 仿佛蔚笙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蔚笙差点儿气吐血了。 虞蓁蓁好以整暇地将那份材料一页页地翻开,口中道: “那个孩子的母亲因为这事情而病倒,父亲也被迫辞职,明明很有才华的小孩子,非但不再创作了,反而险些有了自闭症。救济?你的眼里只有钱吗?那你现在去问问那个孩子,倒退到两年前,他是要钱,还是宁肯自己没有创作过那个故事,画出那样的人物?” 她说着,抬眼看着蔚笙。 “我今天坐在你的对面,是你的对手,而这个事情只是我攻击你的武器而已,没有任何的正义可言。不过蔚总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从今天开始到将来的每一天,只要那个孩子一天没有走出阴影,他的母亲一天没有痊愈,那你想和任何一个设计师合作,我都带着这份材料,去和那些设计师谈谈,你说好吗?” 虞蓁蓁的语速很快,而且每说一个字,蔚笙的脸色都要更白一份。 好你个大头鬼! 蔚笙相信虞蓁蓁做得出来,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就是如何知道的。 …… 胡安压根儿听不懂面前的两个东方女孩儿在说什么。 明明双方都是面色平静,语气和缓,但是敏感的设计师胡安先生,还是感受到了双方对峙时的波诡云谲。 不过看到后来,根据脸色判断,他觉得肯定是虞蓁蓁赢了。 “二位女士不必再说了。”他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开口,指了一下虞蓁蓁,说道,“我已经决定,接受这位小姐的合作建议了。” 蔚笙并不奇怪。 永远都是这样。 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敌不过虞蓁蓁的巧言令色。 甚至一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当在机场,看见虞蓁蓁那副几欲去死、痛苦伤心表情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虞蓁蓁到西班牙,是寻找什么狗屁记忆的。 是她轻敌了。 她来到这里和自己抢人就算了,竟然还挖出了那个事情的真相。 蔚笙依旧克制着怒气,半天才咬牙切齿地用中文问:“原来你想做生意?你觉得凭你,还有做生意的可能吗?就你的那些破事儿,不嫌弃丢人吗?虞叔叔首先就不会允许的,你站不起来的。” “谁说我要做生意了?”虞蓁蓁嗤声笑道:“我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帮金綦而已。笙姐要是不高兴,可以去和金綦说呀。” 蔚笙顿觉语塞。 只看金綦性格的话,她压根儿不怕,但是金綦的背后,却是金家。 虽然因为虞蓁蓁的事情,金家闹得鸡飞狗跳的,金父甚至动手打了金綦,但金綦依旧是金家大小姐,是金家老太太宠爱的孙女儿,是金家夫妻的独女。 上个月金父过生日,金綦带着礼物去撒了一回娇,流了两滴眼泪,金父也只能抱抱女儿,无视了女儿和虞蓁蓁依旧是好友这事情。 在金大小姐身上,父母拗不过子女这句话,着实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如蔚笙这种家境也算富裕,但父母着实古板刻薄的人,也就剩嫉妒嫉妒而已。 思及此,蔚笙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虞蓁蓁,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承你吉言,我一定会嚣张很久。”虞蓁蓁针锋相对,“只是,与其在这里和我叫嚣,蔚总不如回去好好清理一下门户,看看到底是谁,把那个消息告诉了我。” 蔚笙更气了。 赢了自己不说,还要在自己心中留下个钉子,挑拨她对于下属们的信任。 一直在后面观察虞蓁蓁神情的孟甜珺,心中猛地一抽搐,四个字忽然就闪上了心头: 死灰复燃。 就算是被人踩在了泥里,只要人还活着,虞蓁蓁就能挣脱开桎梏,再次重生。 她必须死。 一个念头闪上孟甜珺的脑海,紧接着,她就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 她讨厌虞蓁蓁,想要取代虞蓁蓁,可以做无数阴狠的小动作,但不代表她有杀人的胆量。 血泊里何璐的样子,浮现在了孟甜珺的眼前。 杀人,是要流那么多血的呀。 她是如此纯净的人,怎么可以见血呢? 还是推着别人去和虞蓁蓁斗,自己坐收渔利就好了。 孟甜珺打定主意,便过来拉着蔚笙,对虞蓁蓁道:“蓁蓁,不过是生意场上的事情,何必你死我活呢?或者,你和小綦姐说说,大家一起合作,也是好的。” 虞蓁蓁瞥了她一眼。 “在生意场上,绝大多数时候就是你死我活的呀。”她两手一摊,“不然蔚总,干什么要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赶尽杀绝呢?” 在这件事情认栽的蔚笙,完全不想再听到虞蓁蓁说话了,她嚯得起身,对孟甜珺气冲冲地说:“我们走吧。” 孟甜珺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站起身,跟在蔚笙后面,心中,却在盘算着对付虞蓁蓁的办法…… 直到他们离开后,笑盈盈的虞蓁蓁然后忽然转过头,对胡安认真说道: “刚才给你的价格,我可以做主再往上提一成,你值得这个价格。” 胡安差点儿咬到舌头。 “你不是说,艺术不能轻易用金钱衡量吗?”他反问。 “艺术不能,但是艺术家能。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值得用金钱来体现他的价值,只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放在桌子底下说,比较好。”虞蓁蓁认真地说着。 ? 第十三章 网红小仙女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胡安是一个对艺术执着,对生活潇洒,信奉愉快、热情的艺术家。 所以虞蓁蓁这一本正经说着理所当然的歪理的模样,很合胡安的胃口。 哦,不对,优秀的艺术家值得用金钱体现标准这句不是,后一句是。 所谓人以群分,如此看来,和这个小姑娘的朋友合作,大约不会无聊吧。 “既然这样,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胡安主动伸出了手,也做出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虞蓁蓁回应了礼节性地一握,却在放开手的时候,忽然问道:“我想问一下,胡安先生以前,有没有见过我?”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古怪而且突兀,虽然胡安是一个思维天马行空的人,也没办法顺着这句话,猜透这个有趣且年轻女子的心思。 她这话,难不成是在对我暗示什么?我的狂热粉丝? 见过?还是没见过?这并不是问题。 因为的确是没见过嘛。 胡安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说道:“并没有,你这样美丽、有趣的女孩子,如果我见过的话,一定会印象深刻的。” 虞蓁蓁失望了。 …… 在她失去记忆的那三年的诸多繁杂物品中,有一个笔记本,是她的学校在她失踪后,交给了当地警方,而在她出现之后,当地警方又还给她的。 笔记本中的东西很杂乱,但是里面有一处提到过,虞蓁蓁曾经参加过胡安的艺术展,还得到了一副他签名的、名叫“绝望中的希望”的画作。 这条信息并没有得到当地警方的重视——一个家中颇有财力的留学生,喜欢收集艺术品这种事儿,并不稀奇。 可是急于寻找记忆的虞蓁蓁,却很在意这一条。 因为在她的东西里,压根儿没有这份个作品,甚至上网调查过之后,虞蓁蓁也没有找到这份作品的太多有效信息。 只有一张照片,可以知道这副作品画的是一只眼睛,一只你可以用任何角度来解读其情绪的眼睛。 所以这次虞蓁蓁来找胡安,为公,也为私。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胡安并不认识她。 虞蓁蓁无视了这位性格很不错的艺术家近于调情的话语,又问了一次: “大约是一年之前,胡安先生在巴黎的一次艺术展,我去看了,并且有幸得到了胡安先生亲手签名的画,画的名字叫绝望中的希望,你……真的没印象吗?” 胡安听到了这份作品,立刻有了些印象。 “啊,那幅画,是我很满意的作品,而那次艺术展很成功,不过那幅画是当时艺术中心拍卖的,我并不记得买家是谁。”他笑着说。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信息,不过也足够了。 “好的,谢谢胡安先生,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 从梅里达回马德里的时候,虞蓁蓁是坐着火车,悠悠闲闲地往回走的。 在火车站的时候,她算好了时差给金綦挂了个电话,却没有人接,便只好发了一条微信: “搞定,你让人过来谈细节吧。” 等了许久,金綦也没有回复。 虞蓁蓁觉得有些奇怪,猜测金綦是不是最近又迷上了什么电视剧,开始搞什么“长篇传奇大女主电视剧马拉松”。 是以,在等待金綦回复的时候,虞蓁蓁先发了一封咨询的邮件给那个拍卖行,又用手提电脑登陆了一个微博账号。 账号的名字叫“小仙女的日常笔记”,头像是一个手绘的、胖胖的、穿着古风仙女衣,表情很嘚瑟的小女孩。 微博的内容主要是连载一个叫《小仙女笔记》的手绘段子小故事,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美图、美食、健身、猫猫、狗狗之类很符合网络流行取向的照片。 账号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型网红,连同各种硬塞的僵尸号,有一百二十来万的粉丝,即使断更了半年,依旧有人催更。 从注册时间看,这个账号是从虞蓁蓁出国留学那年开始运营的,而根据她收集的各种资料看,则完全是虞蓁蓁自己操作的。 不过就如同那三年断片时间中的所有事情一样,虞蓁蓁根本想不起自己还有这样的一个账号。她之所以会发现这个账号,是因为久不登录之后,系统自动给她的邮箱发来的一封信,提醒她早日回来。 虞蓁蓁尝试了自己尚有印象的几个密码,竟然成功登陆了。 那么问题来了,虞蓁蓁对着这个微博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创作这样的人物与故事。 她的确是有写写画画的爱好,但是一则她擅长油画,并不擅长这种简约风格的手绘,二则她只喜欢画风景,什么时候转型画人物和故事了? 而且,即使在她失踪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账号竟然依旧保持着每周一次的更新,直到半年前,才戛然而止。 虞蓁蓁第一天登陆这个账号的时候,除了铺天盖地的评论之外,还有许多粉丝的私信,无非都是“小仙女最近去哪儿了?怎么不更新了?”、“小仙女你在哪里,我们想你!”之类催更的内容。 等她翻到私信的最后,虞蓁蓁发现了竟然有金綦私人账号的私信。 “蓁蓁,是你吗?” “蓁蓁,你去哪里了?” “我还没把这个账号告诉别人,我怕给你惹麻烦,但是你能回答我一下吗?” 金綦反反复复问了许多条之后,才有一条虞蓁蓁的回复。 “我很好,别告诉别人。” 她当时就去问金綦,对这事情有没有印象 彼时,金綦正练瑜伽呢,听她问之后,说道: “我还想问你呢,这个账号是我为了找你,不得已当了黑客才找到的,你怎么会画这些东西呀?虽然挺好玩儿的,但都不像你了。” 金綦随口说的“都不像你了”五个字,激起了虞蓁蓁一身的冷汗。 可不是不像她了吗? 自己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不是谍战片,就是惊悚片? “我也不知道,这该死的记忆。”虞蓁蓁揉着太阳穴,提起笔,用小仙女的画风,尝试着画画。 结果落笔的时候,笔法流畅,仿佛真的是自己天天画的一样。 得,更惊悚了。 ? ? 第十四章 出事了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不过,虽然事情向着惊悚片的方向发展了,但这个账号上的蛛丝马迹,依旧对她查找自己的记忆有一些好处。 比如在连载的后期,多数故事的主题都叫做“小仙女的旅行日记”,讲述的是小仙女踏着祥云环球旅行的故事。 故事虽然俗气,但是旅行的地点,却一个都不俗气——因为所有的地方,都是小、偏僻、说出去没人知道在哪儿的地名。 比如雷马达,虞蓁蓁甚至要谷歌百度一下,才知道这是突尼斯的一个边境小城。 如果在地图上画出小仙女的旅行轨迹,会发现小仙女走的,都是北非和南欧的不著名城市。 虞蓁蓁可以笃定,小仙女——也就是自己,分明在逃亡呀。 而最诡异的事情,则是在她的签证上,并没有这些国家的出入境记录。 这也是所有人,都以为她失踪的原因。 这种古怪,让本来就因为失忆而时感恐慌的虞蓁蓁,更加不安了。 不过也有些值得欣慰的,比如在这个微博里,她终于发现了鸢尾花的痕迹。 连载中那个胖胖的、做事情经常脱线的主角很喜欢鸢尾花,而且故事里还出现过一个小仙女的男神,就是捧着鸢尾花出场的。 这让虞蓁蓁稍微安心了一些。 至少,在她那被自己的遗忘的记忆中,鸢尾花男(可能)并不是坏人。 线索不少,结果却更加混乱且不成体系,虞蓁蓁只能暂时将这些记下来,并且重新开始使用这个账号,以期发现更多的痕迹。 …… 火车上的虞蓁蓁,用手机给火车餐厅买来的咖啡拍了一张照片,在咖啡杯上画一张面上很无聊、内心戏却很丰富的吐槽甲方的小仙女像,然而po到微博上,配上一行字:“而我已经是一条咸鱼了。” 一瞬间,引发了许多人的深情共鸣。 “小仙女被甲方折磨了吧?” “我遇见过要五彩斑斓黑色的甲方,简直是噩梦。” “我司最近合作的那个甲方,根本就是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一个像素,向左移两下,又要向右移两下,再向左,再向右……” 边喝咖啡边看回复的虞蓁蓁,把最开始说的都给点赞了,又挑了些有趣的内容,回复个“23333”,愉快地刷了一阵后,又顺着那些经常评论的人的微博,寻找想要的线索。 可惜并没有,甚至在火车都快要到达马德里了,她依旧没有收到金綦的回信。 算算时间,今天是她们公司的新品发布日,金綦一定是全天在公司守着手机电脑的,不可能看不见她的信息。 虞蓁蓁再次担心了起来,又将电话拨了回去,还是没人接听。 她又拨通了祝小融的电话,却是在通话状态,这反而让虞蓁蓁稍微心安了。 祝小融只要没事儿的时候,和金綦常常是绑定的状态,刷剧看电影、肝游戏、护肤美容、逛街吃饭这些,都在一起。 和连体婴儿似的 祝小融既然还能和人通话,可以说明金綦无事。 不然祝小融早都打电话过来嚷嚷了,哪里有闲心和别人通话? 虞蓁蓁安慰着自己,给金綦又发了一条微信:看见回复我哟。 都妥帖了之后,她才掐着时间,打开了自己和金綦那家公司的网站。 …… 虞蓁蓁和金綦的这家公司,名叫S·Y,中文叫做色音,宣传语叫做:“听见颜色的声音”。 据金綦所说,从名字到宣传语到网站设计,都是虞蓁蓁的创意。 不过虞蓁蓁是拒绝的。 她觉得这种小清新风格的东西,肯定是金綦的手笔。 名字小清新,宣传语小清新,产品的设计也很小清新,而且既然叫“听见颜色的声音”,自然颜色丰富多彩,撞色、对比色经常出现,搭配得倒是很好看,很受学生党与年轻人的欢迎。 在虞蓁蓁失踪的那段时间里,金綦虽然只顾着找她,没有管过公司,但公司的日常运营还能进行,也会定期发布新品。 等到找到虞蓁蓁之后,心情很愉悦的金綦为了让她早日融入公司,还特意拉着虞蓁蓁,亲自参加了新品设计的全过程,并且定在今天发布。 虞蓁蓁顺手打开商城买了一套,结果刚付完款,就发现网站被挤崩溃了。 显然是流量很大,网站承受不了。 虞蓁蓁失笑,刚好此时火车到站,她就没有再上微博看别人对这次新品的反响,见金綦还是没有回信息,就抱着不安的心情下了火车。 等她回到酒店略作休息后,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到酒店的健身中心,想要跑一会儿。 坐在火车上憋屈的时间很长,跑跑步还挺舒服的。 只不过,虞蓁蓁才跑了一小会儿,电话铃就响起了。 金綦卖萌的自拍在屏幕上闪现。 虞蓁蓁终于安心了,一边跑步,一边用蓝牙耳机接听了电话。 “喂,蓁蓁呀……” 电话另一侧,金綦的声音就仿佛刚被人插了一刀一样,一股子命不久矣、气若游丝的感觉。 吓得虞蓁蓁差点儿从跑步机上摔下来。 难不成真出事了?! 红头发、身材完美、高鼻深眼的女健身教练,手疾眼快地关上了跑步机的按钮,用蹩脚的英语问候了一声。 虞蓁蓁谢了一声,摆手示意她没事儿,自己则拿起手机,边往外走,边问:“小綦,出什么事情了?祝哥在你身边吗?” 金綦依旧是半死不活的语气:“没事儿,他就在我旁边……我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你的信息我看见了,我已经小美联系王总、张冉、和徐律师过去,你放心吧。” “那些你安排就好,先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远在异国的虞蓁蓁听她这样,心中更担心了,急切地问道。 金綦略顿了顿,忽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震得虞蓁蓁甚至摘下了蓝牙耳机,伸长胳膊,让耳机尽量远离自己。 那声音甚至已经穿透了耳机,连健身中心的其他人,都看向了虞蓁蓁。 虞蓁蓁调小听筒声音,一边向周围做着不好意思的手势,一边哄孩子般地劝说道: “好了好了,乖,小綦,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 ? 第十五章 金綦被骗了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的声音尚算平静,但心里更着急了。 金綦的性格,属于温和且倔强、柔弱且坚毅、平易近人且优雅大方的那一类。 她可以为了虞蓁蓁穿着睡衣跑到机场,但几乎没有人或事,可以令她这么哭泣。 哪怕上次被金父打了一巴掌,金綦都是挺直腰背站在那儿,告诉父亲说:“我相信蓁蓁。” 可是现在,她却在电话里哭成了这样,让她怎能不担心。 电话另一侧,是金綦大力擤鼻涕的哭诉声,连抽纸巾的声音,虞蓁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真的以为他是好人的……蓁蓁,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又没戴戒指,胡小美还帮我打听了,说他们公司可多小女孩儿追他了……我哪里知道他结婚了?我都动心了……哇!蓁蓁,我从没这样委屈过!他骗我!他竟然骗我!” 金綦的声音因为委屈而激动,不过好歹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蓁蓁狠狠地捏着电话,骨节都突了出来,像是要将电话捏碎一样。 她现在非常生气了。 她忽然想起了蔚笙的话。 “我看你能嚣张多久。” 一开始,虞蓁蓁以为那是一句诸如“我还会回来的”之类无聊的叫嚣,却想不到,那是一句对与事实的陈述。 也是,每一个说着我还会回来的反派,最终……真TM的都回来了! 大约在有些人的眼中,虞蓁蓁之所以还能站起来,是因为金綦这位金家大小姐无条件的支持。 那如果,金綦也被算计,也被踩在泥里了呢? 虞蓁蓁压抑着怒火,柔声安慰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哭一会儿,祝哥在你身边吗?” 显然对着好友一通撒娇般的抱怨和诉说,让金綦情绪好了一些,而她并不知道虞蓁蓁在西班牙的经历,自然留意不到她语气的杀气,而是继续擤鼻涕。 电话另一头,则传来了祝小融的声音。 “蓁蓁,我和你说,要不是这笨丫头拦着我,老娘早都出去打爆那男人的狗头了,骗我们小綦,干死丫的!” 虞蓁蓁眼底闪过一丝阴森。 很可惜,这一抹阴森,电话另一边的金綦和祝小融看不见;同在西班牙的蔚笙也看不见。 “祝哥先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那天去机场送你嘛,出来之后小綦和一个男人撞了一下,然后这傻丫头就恋爱了,你知道小綦这人的,圣母心,人傻钱多……” 祝小融无情的吐槽,伴随着金綦的哭声,从电话另一头传了过来。 金綦哭得更厉害了。 这点儿虞蓁蓁倒是很同意祝小融。 金綦的圣母光辉是骨子里天生的,虽然为人聪明、内心清楚很多的事情,也不是那种会对敌人抛洒爱心的类型,但她总愿意给周围人最大的温暖,并且不会往坏处揣测别人的心思。 这是她从小到大很受欢迎,而且桃花缘不错的原因。 所以虞蓁蓁一贯认为,能骗金綦的人,都是该被扔进地狱的人渣。 电话那头,祝小融不走心地安抚了金綦一下: “好好好,你不傻。唉,其实我也看走眼了,真当那是个人呢,”他很是自责地叹了口气,“咱们小綦多单纯的人呀,哪儿遇见过那种骗子?结果她老婆找上门了,唉……也不能说人什么,谁家老公有外遇不都得生气吗?但小綦也冤枉呀,而且你知道那男人说什么吗?” “嗯?” “他竟然说虽然我有老婆,但是我的真爱是你!哎呀我去,他演偶像剧呢?!” “然后呢?”虞蓁蓁继续问,“小綦能忍?” “忍个屁!把前年那个香奈儿限定款的包包,带子都给打断了。”祝小融说道。 金綦的哭声随着祝小融的叙述而高低起伏着,至此,哭声最大。 显然是心疼包了。 虞蓁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 起码先打了渣男一顿,算扳回半城。 而且这事情,当真不能怪金綦。 ……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遇见好人叫缘分天定,遇见人渣就叫识人不清。 金綦不是一个不谨慎的人,祝小融看人的眼光很准,而秘书胡小美那女性天然的敏感性更是厉害。 能同时骗过这三个人,只能说来人安心骗人,当真把事情掩盖得天衣无缝。 毕竟谁也想不到找私下侦探先查对方婚史不是? 只不过这个计策实施的时间……倒是短了些。 这事情里,还有许多虞蓁蓁觉得古怪的地方,但是她现将那些微妙的不平衡感抛在了脑后,继续问道: “现在呢?奶奶知道了吗?叔叔阿姨他们知道了吗?” “暂时没有,怕老人家气背过气去,不过……”祝小融也有些头疼了,“说是他老婆气得流产了,现在这老婆娘家人要和金綦谈判,要一千万呢。” 虞蓁蓁真的被呛到咳嗽了。 事情还挺复杂。 她揉了揉太阳穴,本来打算上电梯,却因为看见酒店大堂里走进了一个人。 她怔了一下之后,闪身进了旁边的洗手间,靠墙站着,又问: “查到那人什么来头了吗?” “就知道那人叫谭子轩,结婚两年了,老婆就一普通白领。”祝小融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陪着小綦,抻着他们别给钱,等我回去。”虞蓁蓁盘算片刻后,说道。 “你放心吧,我打算带她去科技博物馆散散心,最近有那什么NASA的展览,她喜欢这些。”祝小融说着。 虞蓁蓁“嗯”了一声后,挂上了电话,微微探出头,看向不远处的酒店大堂。 只见一缕金色的刘海儿,在酒店温柔的空调风之中被甩得摇曳,刘海儿的主人更是满脸腻人的笑意,在和一金发碧眼的女郎搭讪。 正是蔚笙带来的那个刘海儿男。 此刻,刘海儿男的表情油腻又猥琐,金发碧眼的女郎并没有搭理刘海儿男,而是往电梯间这边走,刚好经过虞蓁蓁躲藏的洗手间。 刘海儿男还在诚挚地邀请女郎去一家酒吧去玩儿,他不会西班牙语,英语说得也一般般,不过虞蓁蓁还是听见了酒吧的名字: Ardour。 ? 第十六章 热情酒吧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随着电梯门关闭的声音,刘海儿男的搭讪算是彻底失败了,他瘪着嘴,故作一副风流的样子四下寻摸,寻找下一个搭讪目标。 恰在此时,他电话响了。 刘海儿男急忙接起了电话:“喂,笙姐,嗯,那你忙……你不用担心我的,我刚才在楼下吃饭,嗯,好的……” 谄媚且腻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虞蓁蓁这才从洗手间里走了出去,舒展了一下身体。 正愁人远在海外,鞭长莫及呢,结果就有人亲自送上门了。 真好。 …… Ardour,热情。 酒吧的地点不偏僻但也绝对不热闹,而门脸的陈旧更彰显着这是一间很有年头的酒吧,连霓虹灯管组成的招牌上,都缺了第一个r,使得好好的“热情”,变成了“阴沉”。 虞蓁蓁进门的时候,时间不早也不晚,酒吧中的人不多,只有两个醉酒的酒鬼,和一桌四个露着一胳膊纹身,肌肉又厚又重,仿佛马上就要去飙车的光头男。 虞蓁蓁的进门引起了局限在六个人之间的骚动。 黑色头发,东方面孔的女孩儿,穿着只系了两个扣子的白衬衫和修长的西装裤。 稚嫩的面孔和性感的妆容,冰冷的气质和傲人的身材,一体两面的虞蓁蓁连打扮都与这酒吧格格不入,却正因为这份格格不入,更令人起了好奇。 光头男们多看了虞蓁蓁几眼,酒鬼们对着她吹了个口哨,用西班牙语大谈特谈着什么。 虞蓁蓁不理会他们,而是挑了个靠门边的位置,点了一杯无酒精的鸡尾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酒吧侍应是一个身材惹火,又因为浓重的妆容看不清楚长相的女士,在桌子之间穿梭着擦桌子,眼神总是落在虞蓁蓁的身上,等虞蓁蓁看向她的时候,还对她笑了一笑。 虞蓁蓁回以微笑。 就在这时,那两个酒鬼摇摇摆摆地起身,路过女侍应的时候,忽然伸手,抓了一下她的屁股。 女侍应皱着眉头将他们的手打开,换来了两个酒鬼肆无忌惮的笑声和更加吵闹的歌声,烦人得很。 虞蓁蓁浅笑,端起喝了一半的酒杯,往里走,像是打算换个座位。 她走得很慢,路过光头纹身大哥那一桌的时候,两个酒鬼刚好也摇摇摆摆地和她并肩齐平,其中一个人对着她色迷迷地笑着,抬手想要去扯虞蓁蓁的肩膀。 虞蓁蓁慌慌张张地躲闪起来,却将肘部轻轻抬起,不着痕迹地、狠狠地打在酒鬼的腰眼上。 醉醺醺的酒鬼如今连直线都走不了了,被她这一推,身子立刻一歪,一个压一个地,都倒在了光头男们的酒桌上,打翻了大哥们的酒瓶酒杯。 “啊!!”虞蓁蓁满脸的惊恐,不知所措地抓着酒杯,仿佛受到了惊吓的小白兔一样尖叫了一声,而后猛地捂着嘴,跳到了一旁瑟瑟发抖。 暴怒的光头男当然不会知道——也不会相信——如此纤细娇弱的东方女子刚才做了什么。 他们只是被虞蓁蓁的惊叫声激起了某种男子汉的气概,嘴里骂骂咧咧地,揪着两个酒鬼从酒吧后门出去了。 临走之前,还对着虞蓁蓁和酒吧侍应展示了一下肌肉,满脸英雄救美的得意模样。 直到他们离开了酒吧,虞蓁蓁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正好和女侍应对视了一眼。 女侍应显然看见了虞蓁蓁的小动作,也笑了。 “砸碎了你店里的酒杯,赔你的钱。”虞蓁蓁将钱放在了吧台上,用生硬的西班牙语说着。 女侍应将钱拿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胸部。 “刚才谢谢你,说英语就好。”她的声音带着性感,“你在等人吗?” 虞蓁蓁想了想,笑道:“算是吧,不过,我可能需要一些过分的帮助。” 侍应靠着吧台站着,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道:“我叫卡门,说吧,是什么样过分的帮助?” …… 入夜后,酒吧也逐渐热闹了起来,男男女女的,随着歌声,在酒精的刺激之下,高声喊着、笑着。 只是在这样的热闹之中,角落里一个红衣女郎正孤独地坐在那儿,安静地抽烟。 女郎美丽、妖冶、婀娜,和黑夜里的天使一样。 这样的人自然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只不过来搭讪的人,都是乘兴而来,却因为女郎的冷漠讪讪而归。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吧的门再次打开,刘海儿男双手插兜走进了酒吧,在吧台坐下。 他穿得很有当地风格,脑袋前那撮金黄色的刘海儿在灯光之下,更耀眼了。 不一会儿,他就留意到了红衣女郎,不由眼睛都放了绿光,立刻点了两杯酒,端到了红衣女郎的桌前。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那冷了一晚上脸的女郎就笑了出来,一口烟雾,轻轻地吐在了刘海儿男的脸上,诱惑极了。 周围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差点儿把刘海儿男焚烧成渣。 刘海儿男得意地环视四周,挽着女郎的手,从酒吧的后门出去,来到了僻静的巷子里。 …… 刚到后巷里,猴急的刘海儿男就抱着某些不可描述的思想,拉着红衣女郎,情话绵绵,妄图找个地方,发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偏偏就在这时候,巷子口处,闪光灯闪了一下。 巨大的白光让刘海儿男吓了一跳。 “谁——”他正要骂,虞蓁蓁已经拿着手机,向他们的方向走来了。 “啊,画面真好看。”一边走着,她还低着头,对着屏幕啧啧称奇,“蔚笙看见这样的画面,会想些什么呢?” 刘海儿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虞蓁蓁,更没想到会被她抓了这样的把柄,不觉愣在了当场。 倒是红衣女郎,洒脱地后退两步避开他,掏出一支烟,点着,吸了一口之后,走到了虞蓁蓁的身边,将藏在胸前的录音笔取了出来。 “我的报酬。”她一手握着录音笔,一手摊开,笑得开心。 虞蓁蓁将一叠小面额的现金,放在了红衣女郎的手上。 “谢了。” 红衣女郎点了一下钞票,满意地将唇印留在了现金之上,笑道: “这个忙不算很过分,所以不用谢我,Mavis。” 说完,转身就走。 不过一句话,就让虞蓁蓁,彻底愣住了。 她叫我什么? Mavis? 我吗? 原来,我真的叫过这个名字呀…… ? 第十七章 威胁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Mavis这个名字,是虞蓁蓁追查过程中偶尔发现的、仅出现过一次的名字。 不但虞蓁蓁陌生、金綦没有听过,甚至在西方,这都不是一个常见的名字。 虞蓁蓁追查过这个名字,但在追查的时候,却越来越觉得,这个名字,似乎…… 就是她自己? 后来她顺着这个名字,查到了一个开曼群岛的账户,账户的交流流水很频繁,但现在的余额却是零,而且是在不久前才被人清空的。 清空账户的人,还留下了一组糅杂了数学、四种古语言、三种密码规则的极其复杂的代码,仿佛在嘲笑账户的主人一样。 失忆的虞蓁蓁虽然没有丢掉智商,但还是破解了整整一天,才成功破解了那组代码所代表的意思: 打劫,你们输了,哈哈,AC留。 啊,原来还真是对账户主人的嘲讽呢。 虞蓁蓁虽然觉得这位“AC”大概有病,但却很欣喜于这个发现。 不单单是因为AC看起来和那个古怪的JW代号类似,也是因为她基本确定了Mavis就是自己。 而今天,在这里,一个陌生的酒吧侍应,对着她叫了这个名字。 …… 虞蓁蓁差点儿丢下刘海儿男,想去找卡门问个明白。 不过就在这时候,刘海儿男终于反应了过来,顿时跳着脚高喊道: “是你!你算计我。” 他的声音将虞蓁蓁拉了回来。 还是先解决掉这件事情,再去问个清楚吧。 想着,虞蓁蓁收好了录音笔,一挑眉毛,对着刘海儿男做出了一个“你又能如何”的欠揍表情。 “那也要谢谢,你给了我算计你的机会。” 连说的话都很欠揍。 刘海儿男的脸色煞白,凶神恶煞般地扑过来,怒道:“手机拿来!” 难听又满是恐惧的声音让后巷的黑暗多了一些颤抖,虞蓁蓁轻松一闪身,刘海儿男扑了空,跌倒在地。 “冷静点儿,你的把柄在我的手上。”她摇着手机,嘲讽地说道,“我们好好谈谈,不好吗?” 刘海儿男如今只想把虞蓁蓁撕碎了,哪里有心情和她谈?便大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扑向了虞蓁蓁。 虞蓁蓁的动作却比他快得多。 刘海儿男伸出的手还没到跟前,她已经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胯下,又在他刚要惨叫的时候,一手捏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狠狠按在墙上,另一只手则拿着不知何时从地上抄起的碎玻璃,抵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流畅地虞蓁蓁都做完了,才开始怀疑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了。 就像是刻在身体上的记忆,在固定的瞬间,自然而然地流露。 这瞬间的念头,令虞蓁蓁忽然开始头疼了,不知道何时的对话,浮现在了脑海里。 “这个给你,防身。”男人的声音远且模糊。 “捅肾小刀耶。”自己的声音倒是清晰,还在开着玩笑。 男人揉乱了她的头发,很轻。 “正经些,蓁蓁。”他说,“你要能保护自己。” “我的发型!”她一边躲着,一边非要踮起脚,也要去揉乱男人的发型,“我超正经啦,来,给妹妹笑一个。” 男人的脸很模糊,但虞蓁蓁确定他对自己笑了笑,很僵硬,但的确是一个努力的笑容,还微微低下了头,大概是让虞蓁蓁可以摸到他的头发。 “真乖,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还有保护你。”她心满意足地顺着男人的头发,语气像是宠溺一个小孩子似的。 …… 忽倏而至的记忆碎片,在虞蓁蓁想要看清的时候,又戛然而止,但是藏在其中的那些开心,却是真实的。 这一瞬间的失神,让虞蓁蓁的手抖了一下。 如果她面对的是什么高手,只凭这一瞬的失神,只怕就尸横于此了。 不过好在她面对的是刘海儿男,一个打架水平连杂鱼都算不上的人。 在这一瞬间里,他也不过是哭丧着脸,念叨着“不要杀我!” 清醒的虞蓁蓁立刻抛开这些杂念,冷淡且嘲弄的口气,掩盖住了对那一瞬间自己的不满:“嘘,小点儿声,喊来了人,我也救不了你的。” 刘海儿男早就被抵在脖子上的玻璃下破了胆,再加上下半身的剧痛,真的非常想要尖叫了。 但是被扣住了喉咙,又被这样的威胁,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虞蓁蓁实力相差之悬殊了,一着急,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没钱……蔚姐……蔚姐不会放过你的!”他呜呜咽咽地说着,只不过不管是说的话还是语气,都毫无震慑力。 虞蓁蓁露出了一个关爱傻孩子的笑容。 “我劝你想想刚才的事情,她难道会放过你吗?” 刘海儿男吓得两股战战,最终破了嗓音,哭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虞蓁蓁笑道,“谭子轩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问话的时候,她的手加重了些许的力气,语气更觉阴森。 这个名字让刘海儿男抖了一下,但在权衡半天之后,还是有气无力地说道:“是……我知道一些……” “别像挤牙膏一样,知道什么就说。”虞蓁蓁这才放开了刘海儿男,后退一步,转着手中的玻璃碎片,问道。 失去了外力的刘海儿男瘫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那是吕哥的手下,吕哥你知道吧?吕重山,他和蔚姐认识,有点儿那种关系,一次蔚姐说什么想要教训一下你,孟姐说不好,毕竟金……金小姐护着你,吕哥本来和人谈事情的,听见金小姐的名字后,就说有个好办法,才找了谭子轩……” 刘海男儿断断续续的话,让虞蓁蓁觉得豁然开朗的。 之前她认为的这事情里所有的不平衡,至此,变得超级平衡了。 要知道蔚笙虽然人品堪忧,但她做事情有一个特点——直来直去。 讨厌虞蓁蓁,就一门心思地对付虞蓁蓁,撞南墙都得撞出个坑的那种。 没有别人提醒,蔚笙绝对想不到对付虞蓁蓁身边人这种瞎招。 孟甜珺是提醒了蔚笙的那个人,但她周围敢算计金大小姐的人,只有吕重山。 吕重山是谁? 用祝小融的话说:“那孙贼奏一疯子!” 第十八章 三倍威胁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吕重山比金綦大了六岁,因为吕家家世与金家在伯仲之间,所以两家颇有些往来,这也使得他在十二岁那年,就开始疯狂追求六岁的金綦金綦。 从送花送巧克力,到强抱强吻。 十二岁的男孩子说喜欢六岁小女孩,那尚算童言无忌;而二十岁的男人说要和十四岁小女孩结婚,就叫臭流氓。 而二十二岁的臭流氓,就敢绑架十六岁的金綦。 要不是当时十五岁的虞蓁蓁机智地发现不对,用计诓骗吕重山暴露了目的,而十八岁的祝小融胆子够大,一个人揍翻了八个彪形大汉的话,金綦的人生,只怕都要变成另外一条路了。 金家为此暴怒,而吕家人则动用了很多关系,才算将这事情遮住了。 但吕重山不愧是个疯子。 即使在那事之后,他被父亲打得在床上躺了半年,还被踢到了国外,他都依旧不停地骚扰金綦。 祝小融告诉她,在她忘记的那三年里,吕重山除了反复骚扰金綦之外,就是扬言要毁掉金綦。 曾经关系还算不错的吕金两家,在这三年里早已经是水火不相容,甚至一度将金融商战打到娱乐头条,全方位提升了一批八卦群众的金融水平。 知道了这事情里有这么一个疯子的手笔,虞蓁蓁在心中骂了一句。 她笃定当时在吕重山面前提起金綦这事儿,是孟甜珺刻意而为。 一个恨自己的蔚笙,一个恨金綦的吕重山,一个阴测测、令人摸不清底细的孟甜珺。 看来她出事的这三年里,疯子们都学会组队了。 那么不管吕重山这一番动作,究竟所为只是金綦,还是也为了其他,她都不能再让吕重山为所欲为了。 关键在于,如何教训一个屡教不改的疯子。 …… 虞蓁蓁想着,又问刘海儿男。 “谭子轩的妻子呢?你知道些什么?” 刘海儿男茫然了一下:“什么妻子?” 虞蓁蓁眉毛一挑,看向他:“他的妻子呀,不是还怀孕了吗?” 刘海儿男更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谭哥没结婚的……他身边女人不少,不过没有个固定对象,也没结婚,更没听说谁怀孕了……” 虞蓁蓁“哈”得冷笑了一声。 原本以为是个悲剧,却原来这是全套的戏码呀。 想着,虞蓁蓁拿起电话,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祝小融的号码。 “祝哥,送金綦回家……对,现在。还有你查过谭子轩的妻子没有?”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祝小融的疑问:“没有……怎么了?你回国了吗?” “还没有,只不过这事情背后,有吕重山的手笔。你先送小綦回家,别打草惊蛇,先去查查那女的吧。” 一阵沉默后,电话那边是祝小融很大声的一个“靠!” “又是他!”祝小融窸窸窣窣地开始穿衣服,“我现在就去,你是后天的飞机回来是吧?” “嗯,回去再说。” 虞蓁蓁嘱咐了祝小融一番之后,这才略微安了心,刚要离开,却见刘海儿男还期期艾艾地坐在地上,摸着眼泪。 可怜得和虞蓁蓁真把他怎样了一样。 她微微一皱眉,踢了踢他的腿,说道:“起来。” 刘海儿男顺着虞蓁蓁的脚收回腿,依旧嘤嘤嘤地哭着。 虞蓁蓁被他哭得头疼。 挺大一男人看起来又怂又酸,做事情很上不得台面,吃着人的软饭还妄图出轨。 不过哪怕是此时气头上的虞蓁蓁,也知道至少在金綦这事情上,刘海儿男是无辜的。 至于他和蔚笙的事情,谁骗谁谁又养着谁……和自己有啥关系呀? 虞蓁蓁不是正义使者的性格,但她也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诸如把人踩在脚底,让人永不翻身这事儿吧,得看对谁,也得看值不值。 她只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好了,别哭了。”虞蓁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巾扔给他。 刘海儿男依旧哀哀凄凄地哭着,一边用纸巾擦脸,一边说出了差点儿让虞蓁蓁怀疑人生的话。 “衣服都破了,呜呜呜呜。” 虞蓁蓁思考了好久,都没猜透刘海儿男的脑回路,还是盯了他很久,才恍然大悟地掏出一叠钱,撇在他身上。 刘海儿男立刻止住了哭声,像是怕虞蓁蓁反悔一样,将钱捏在了手里。 蔚笙这看男人的眼光……也是绝了! 反正都是给钱儿的,都不挑挑吗?! 不过想想她能和吕重山合谋对付金綦,所以……被绿也是活该,呸! 虞蓁蓁在内心深处吐槽了一句,才开口道:“以后别干些助纣为虐的事情,那今天的事情,我就不会说出去。” 刘海儿男立刻指天誓日地发誓:“谢谢虞大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告诉你。” 虞蓁蓁翻了个白眼,险些骂出脏字来。 “吃人的,用人的,睡人的,”她淡淡地说道,“做事还是稍微讲究点儿的好。” 说完,她转身就走。 刘海儿男上一秒还满脸畏惧谄媚,下一秒虞蓁蓁刚回过头,目光就狠毒了起来。 他恶狠狠地对虞蓁蓁返回酒吧的背影吐了一口浓痰。 “呸,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老子看你个贱人怎么死。”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却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人。 一个东方面孔,个子很高,消瘦得仿佛只剩下骨头,苍白的脸色因为这黑暗的巷子,所以显得更加苍白的男人,正死死地看着他。 刘海儿男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和鬼一样。 而鬼还开口对他说话了:“你说的那个吕重山,是谁?” “鬼”的声音毫无温度和感情可言,每一个字说得都像是白水般,却能让刘海儿男感到彻骨的阴冷。 他张张嘴,惊恐地差点儿叫出来。 不过他依旧没机会惊叫。 男人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动作姿势和虞蓁蓁一模一样,只不过速度要比她快很多,力气比她大很多,也比她的手更稳。 “再让我听见你骂她,我就割掉你的舌头。”男人陈述着自己的威胁。 就是“没吃回家吃去吧”的那种陈述语气的威胁。 杀伤力足有三倍那么大。 一晚被人威胁了两次的刘海儿男,颤抖着身体,终于……昏死过去了。 第十九章 回国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不知道后来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她匆匆回到酒吧,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了一下,就看见已经将红衣换下的酒吧侍应卡门。 依旧穿着惹火的牛仔短裤,画着浓妆,在人群中端着托盘穿梭。 “卡门,”虞蓁蓁过去拍了她一下,“有些事情我想问你。” 卡门转过头,挑逗似的对她给了个媚眼儿,笑道:“嗨,事情解决了?” 她说着,和虞蓁蓁一起到了吧台旁。 “你……为什么叫我Mavis?”虞蓁蓁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内心无比期待着她的答案,可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卡门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题。 “你这话真奇怪,”美丽的女侍应耸着肩膀,“当然是因为你叫Mavis。你虽然不记得我了但我记得你,上次你和你男朋友来的时候,帮一位姑娘教训了几个流氓,后来我还请你们喝了一杯。”她笑得性感又愉快,“就和今天的你一样,总有一种很聪明的办法,替别人抱不平。” 男朋友? 虞蓁蓁心尖儿上都在颤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像是聊天,但却压抑不住声音中的激动。 卡门更疑惑了。 她将酒保递过来的一杯玛格丽特递给靠近吧台坐着的一位男士后,对虞蓁蓁道:“两年前吧,怎么?你和你那个男朋友分手了?哦,Mavis,这次你找的男人,可不如之前的那个。” 她显然是开了个玩笑,而虞蓁蓁却笑不出来,而是继续问: “那……那你还记得我那个男朋友吗?知道他的名字吗?他长什么样子?” 卡门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聊天,仿佛从一开始,两个人就不在一个思路上。 不过因为对虞蓁蓁印象很好,所以她还是有问必答地说道: “东方人,个子很高,眼睛很明亮……我对他的印象没有对你的印象那么深,要知道的,你的名字就很特殊。而且你的男朋友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倒是你很爱说笑。” 卡门说着,见虞蓁蓁由压抑着激动到失落的样子,就问酒保要了一杯酒,递了过去,关切道: “你们到底怎么了?怎么听起来,你好像是忘了他?” 虞蓁蓁接过酒,并没有喝,而是失落地坐在吧台边的高椅上。 就只这样而已吗? 本以为就在眼前的真相,却和泡影一样,抓不住,摸不着,甚至令她没办法在脑海里,描述一个关于他的画像。 就像刚才的那个记忆碎片,来得突然,去得无踪。 真是的,这该死的失忆。 虞蓁蓁自顾自地失落了一秒钟,才重新展颜,对卡门说道: “是……我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就忘记他了。” 卡门开始以为她在开玩笑,可是看着她的模样,便不觉得这是个玩笑了。 她有些心疼了。 两年前那个东方女孩子,不是这样的。 她看似高冷,却热情、活泼、勇敢,救下了那个女孩子之后,还能和她说笑话,逗她开心。 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是卡门觉得,这个东方女孩儿,是个即使站在黑暗里,也能将自己变成阳光的人。 她虽然记不清她男友的模样,却能感受到那个男人有多么地依赖她,而她好像总是很喜欢逗那个男人。 他们是很好的一对,真可惜。 想着,卡门过来抱了抱她的肩,安慰道: “放心吧,你会找到他的,或者,他也会找到你的。你们很相爱,他看向你的眼神,很美。” 虞蓁蓁并不适应陌生人忽然的拥抱——即使卡门也许并不算十分的陌生——却又被她的话感动。 所以,她也回给了卡门一个拥抱。 “谢谢你,我也相信,我会找到他的。” …… 飞机降落在国内机场,走出海关,在机场里迎接虞蓁蓁的,是穿着高领毛衫的祝小融,手里还搭着个外套。 一看见虞蓁蓁,祝小融就立刻抬手打了个招呼,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把外套递过去,又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怎么黑眼圈都有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旅途还算顺利?撞见蔚笙她们了吗?没吃亏吧?” 旅途的疲劳因为好友的关切而好了很多,虞蓁蓁一边向外走,一边问道:“小綦呢?” “你那通电话之后,她会乖乖回家了,但是事情就瞒不住了,金家最近本就事多得很,叔叔不高兴呢。”祝小融答道,旋即又疑惑道,“这事儿,真和那个疯子有关?而且谭子轩的老婆我查了,结婚证、诊断书都有的,没什么问题。” 虞蓁蓁在回来的飞行中想了一路金綦的事情,正有些待定的猜测想要和他说呢,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此刻的祝小融明明在同自己说话,却似乎很不想面对自己,眼神一直飘忽着。 祝小少爷恰好是最不会掩盖谎言的那类人,而眼神飘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在撒谎。 她停下脚步,拉住他,强迫他看向自己。 “你出什么事情了?” “什么?我没事呀?”祝小融用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扭着脖子,辩解道。 虞蓁蓁白了他一眼。 “我是没有了三年的记忆,不是失去了二十年的,”她说着伸手将他毛衣的领子拉了下来,“祝少爷什么时候穿高领毛衣了?不是说这个会遮住你美丽的颈部曲线吗?” 祝小融因为她的动作而龇牙咧嘴的,显然是疼了。 虞蓁蓁动作轻柔了一些,等到领子拉下来之后,就看见他的左下颌至喉结处,有一道狰狞且明显的伤痕。 她顿时紧张了起来。 在虞蓁蓁那十七年的记忆力,能给祝小融留下这么明显伤痕的人,并不多。 “谁干的?你去查吕重山了?被发现了?”虞蓁蓁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是祝叔叔打的?” 既然被她看出来了,祝小融不再遮遮掩掩的,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我没去查姓吕的,你说的不能打草惊蛇嘛,我就是查那女人的时候,遇见了姓谭的,就教训了他一顿。只是那小子的王八拳挺能打的,就这样了。我的伤我知道,不用包的。” 虞蓁蓁用力扳着他的肩膀,阻止他想挣脱开的念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碍眼的伤口,淡淡地说道:“我没了三年的记忆,变的事情倒是不少。” ? 第二十章 想通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祝小融很怕虞蓁蓁这种语气,因为这说明她生气了。 “真的没事的。”他安抚道。 虞蓁蓁却依旧盯着那个伤口:“看来咱们祝哥都老了,随便哪个杂鱼的王八拳,都能给你打成这样了。” “滚蛋!”祝小融笑骂了一句,“横竖我也没有很吃亏。” 虞蓁蓁这才转身,和祝小融并肩往外走,板着脸气道: “已经吃亏了,我就剩这两个好朋友,那货骗了一个,伤了一个,我亏大了好吗?他吕重山在小綦面前蹦跶了这么多年,我竟然没办法做掉他,生气。” 祝小融被她逗笑了,凑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好啦好啦,不生气不生气,杀人犯法的。不过这事情的难办,还真不在谭子轩的背后是吕重山,而在于他们有视频。” “什么视频?”虞蓁蓁第一次听说视频的事情。 “那女人带着一群人找到小綦的时候,偷拍了视频,我是那天和谭子轩打起来之后才晓得的,”祝小融解释道,“你也知道的,即使最后所有的东西都证明了小綦是被骗的,但视频所能带来的舆论冲击,要比真相大很多。” “还真是有备而来呀。”虞蓁蓁呵呵了一声。 祝小融继续搭着她的肩膀,往停车场走:“不过你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 虞蓁蓁将西班牙的经历,统统和他说了。 只除了“Mavis”的事情,因为她不希望朋友们再担心她的事情。 二人走到机场停车场的时候,正好将事情说完。 原本还在安抚虞蓁蓁的祝小融,现在也生气了。 “这几个人疯了吧?上次在你家门口,我就该撕了孟甜珺那张脸!看她天天装的那副样子,怎么这么毒?还有吕重山,难道他真的觉得毁了小綦,她就能从了他?金家就能把宝贝儿闺女嫁给他了?什么逻辑!” 他愤怒地说着,顺手还用力摔了一下车门。 祝小融的车是小型mini,车身上画着粉嫩的Hello Kitty,走哪儿都能撒一地少女心的那种。 祝小少爷平时很宝贝这辆车,这是第一次如此粗暴地对待它。 连车身都抖了三抖。 要知道,祝小融虽然外形举动在世人眼中,容易产生某些歧义,而实则他性格的火爆程度,在虞蓁蓁所见人之中,也算是独一份儿的雷厉风行了。 虞蓁蓁坐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反过来劝他:“他们不是东西,你摔自己的东西干什么?不过你说得对……吕重山搞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逼小綦和金家就范吗?” 这个问题,也是虞蓁蓁在回国的飞机上,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不然呢?那人疯的,绑架都能干出来,”祝小融也系好了安全带,手扶着方向盘生了半天闷气,这才发动了车,骂道,“老娘早晚把姓吕的和姓蔚的脸,也给撕烂了。” 虞蓁蓁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揉太阳穴,缓缓说道:“就因为他是疯子,所以他这么做,别人才会觉得……他是惯常发疯。” 祝小融听她这么说,也冷静了下来。 “你怎么想的?” “以前那些绑架、送花什么的,都是吕重山来,他对小綦有迷之占有欲的。可是这次,他为什么会让自己的手下出手呢?” 祝小融下巴递在方向盘上,想了很久,也觉得古怪了:“对呀,为什么?” 虞蓁蓁想起了片刻,问道:“你说最近金家事情很多,是什么事情?” “说是有一个什么并购的事情,金家在和别人争呢,”祝小融喃喃道,“你知道的,我不懂这些。只知道这事情在你回来之前就在做,已经持续大半年了,小綦和我说如果成了,他家在发动机市场上的份额就会翻倍,掌握话语权,所以市场很关注这个事情。” 他说到这儿,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向虞蓁蓁:“啊,吕家是做这个起家的,而且吕家就是和金家竞争的人之一!” 虞蓁蓁给他比了个正确的手势。 “那就是了,我也查了一些相关的资料。” “不过都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搞事情?”他问虞蓁蓁。 “可能是祸水东引吧,我回来了,里面还牵连了一个蔚笙呢,背锅的顶雷的都有了。而且看了最新的报道,事情快有结果了,金家优势不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之一出了这种花边新闻,金家恐怕要扒一层皮,小綦也可能成为弃子。” 祝小融听懂了这一段。 “你是说吕重山的背后,还可能有别人?小綦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道,“那要怎么办呀?告诉小綦吗?” 虞蓁蓁侧头看着他:“臆测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她,别挑拨人家亲戚关系了,先把视频搞到手吧,再就是摸清楚谭子轩的底。” 祝小融想了想,觉得很为难:“两个事情都不简单呢,视频你打算怎么办?要不我去偷出来吧。” 虞蓁蓁瞥了他一眼:“你别闹,小綦会被人这么轻易地盯上,想来有我的原因,现在说不定还有人盯着你呢,我不希望祝叔叔找你麻烦。” 祝小融瞥了她一眼,继续看着前路。 “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他忽然就恢复了平静,声音也因为乍然听见父亲而冷漠了起来,“小綦今年二十一岁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她早晚要面对。至于我,祝丰年看我不顺眼这事,从我七岁那年就开始了,你连填头都不算。” 虞蓁蓁窝在车座里,睁眼看着祝小融的侧脸。 祝小融的面部线条柔和,五官偏欧式,画着淡妆,妆容干净,身上是很好闻的百合味道。 其实祝小少爷这人吧,只是热爱打扮、喜欢艳丽颜色、追求美的方式非常热情洋溢,喜欢在妹子堆里玩、虽然本身运动神经发达却对看比赛毫无兴趣、感情丰富且敏感了、看个爱情电影能和金綦一起嘤嘤嘤地抹眼泪。 如此而已。 但从取向上而言,他是一个标准且笔直的直男,而且非常偏爱运动系、线条优美的女生。 ? 第二十一章 打劫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华夏国是一个物质文明很发达,精神文明处在新旧思想强烈碰撞阶段的国家。 比如对于很多年轻人而言,祝小融属于“天***”、“妇女之友”的吃香款。 但是在祝家那个保守且父权占绝对上风的地方,祝小融就是一个“混蛋”、“娘娘腔”、“不要脸”。 所以,祝小融和父亲的冲突是与生俱来了,并且在他的母亲去世之后,再无调和的可能。 十六岁的祝小融,拼着自己出去打野拳、黑拳讨生活,都不肯拿家里一分钱,而且就算如此,学业也没有拉下,目前正在读研中。 所以对他,虞蓁蓁从来都是佩服,甚至觉得“可怜”一词,对他是个侮辱。 “祝哥,谢谢你。”虞蓁蓁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你最好了。” 祝小融一边被朋友的夸奖感动了,一边又觉得令人恶寒的肉麻。 两相交替,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可别恶心我了,”他趁着红绿灯的时候,抬手揉了一下虞蓁蓁的头发,紧接着问她,“说你的办法。” 虞蓁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座位里,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你说,吕重山那样的人,会很了解诸如反黑客、加强网络安全之类的事情吗?” 祝小融怔了一下。 “你是想黑了他?”他问道,“找谁?小綦吗?可是他们肯定还有很多备份呀,不连在电脑上,你怎么黑?偷出来?” 虞蓁蓁笑了。 和与生俱来的生母情怀、温柔小巧不同,金綦是个机械爱好者,大学的专业就是机械工程专业。不但如此,她对于电脑,也有某种过人的天赋。 就是那种给她一台电脑,她就可以在网络世界里横行的天赋。 只不过金大小姐是个遵纪守法的优秀群众,平日连闯红灯、乱扔垃圾之类的事情都没做过,唯一一次几乎触犯了全世界所有国家的法律在网络世界里撒欢,就是为了寻找虞蓁蓁。 虞蓁蓁当然不会让金綦做这些 “说起来,我还真知道一个人,”她用手机定位了一个地址,说道,“到这个地方。” …… 虞蓁蓁要去的地方,是一个老式的回字形筒子楼。 就那种四栋楼围一圈,走廊就是阳台,各种电线缠绕交错、重点放火建筑,在一楼跺跺脚,六楼都能地震的老式家属楼。 虽然表面上看,这楼恨不能是考古文物,能否住人都值得商榷,但实际上,这一地段,却又是绝对的黄金地带。 这里是C城最老且最中心的城区,临近华夏国乃至全世界都很出名的高中,和C城最繁华的小城商业街只隔了两条街、和C城市政府、市法院不过是一站半地铁的距离。 正因为如此,所以虽然楼奇破,房价反而奇高,属于拆个迁顿时致富一批的地方。 从全城翻新,地产兴盛伊始,这里就被许多人看好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拆迁费过高、住户们又很关注回迁问题——这里嚷了很久要拆迁,却至今没有着落。 于是,这里就成了守着金矿的城中村,还莫名成了背包客和摄影师的圣地,可以“体验一个城市沧桑变化”的美好地方。 而到了晚上,与整个城市格格不入的狭窄且阴暗的巷子,使得这里又被人戏称为“罪恶都市”。 祝小融好容易才躲着重重障碍物,把车开了进来,抬头看着这老破楼,咋舌道: “这楼还没拆迁呢?不是前段时间说风传说戴家已经谈妥了吗?” 戴家是全国有名的大企业,C城虽然不是他的主要发展地,但投资的几笔项目倒是都很不错。 “你也关注这个了?打算在这儿买房吗?”虞蓁蓁边下车边问。 祝小融骄傲地看着她:“当然是等这里拆了,在这里租个门面房,教小孩子打架,这附近学校多,孩子多,招生方便。” 虞蓁蓁关上车门,丢给他一个白眼。 “强身健体的事情,怎么让你说成街头流氓了?” “强身健体就是为了打败街头流氓嘛。”祝小融一副“我超有理”的样子,左右看了半天,问虞蓁蓁道,“你来这里找什么人?要我和你一起上去?” 虞蓁蓁摇摇头:“我自己上去吧。” 祝小融从一楼看到六楼,担心道:“安全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儿还有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 “谁说我来找朋友的?”虞蓁蓁笑着,揣好了手机道,“我是来打劫的。” 祝小融切了一声,觉得她的笑话又冷又没品。 “有事叫我吧。”他说完,钻进了旁边的小吃店里。 …… 虞蓁蓁踩着堆满了各色杂物的楼梯,一气儿上了六楼,站在昏暗且味道古怪的走廊里,左右看了半天,才终于向着左边走去,停在了第二扇门门前。 门是很古老且常见的防盗门,其上贴着对联和福字,还挂着艾草,门板上贴着便签,写着水表和电表的数字。 虞蓁蓁刚到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隐隐的声音,而且是萌妹子说的日语。 显然屋里的人,在看番剧呢。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藏在一堆杂物中间的监视器摄像头,心想要如何才能从从容容地进门。 毕竟打劫这事儿,很不容易呢。 撬锁吗?她弯下腰,看着钥匙孔。 她感觉自己好像会撬锁,大概又是失忆那三年学到的吧。 看来自己那三年里学到的技能,很多呢。 恰在此时,屋门忽然打开了,一双大脚拖着双极普通的塑料拖鞋,出现在虞蓁蓁的面前。 那人似乎是被虞蓁蓁吓了一跳,问道:“谁呀?” 虞蓁蓁扬起了头,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的脸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说不上瘦,但也不胖,穿着格子衬衫,下身是一条花花绿绿的沙滩裤。 可以说是很宅男了。 就在虞蓁蓁看向男人的一刻,原本因为门口有人而疑惑的男人的表情,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只凭这个表情,虞蓁蓁就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AC,那个把Mavis的账户清空的人。 她直起腰,伸出手笑道:“你好,打劫。” ? 第二十二章 谈个生意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的话,让男人的表情从僵硬变成了惊恐,又从惊恐变成了扭曲。 紧接着,就是男人的尖叫声。 他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抖着嗓子大喊道: “妈呀!鬼呀!” 这破楼,都因为这喊声而抖了抖。 幸好此时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楼里的住户或不在家,或是老人,所以才没招来人。 倒是楼下在小吃店吃面条的祝小融,被这嗓子吓了一跳,不由抬头望去。 那丫头,不会真跑去打劫了吧? …… 虞蓁蓁彻底无视了男人的惊叫,她绕过地上的他,步履轻松地走进屋,将门关上后,颇有闲情逸致地环视这个房间。 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杂乱地无处落脚,墙上贴满了各种二次元、三次元、中外风格迥异少女的海报,桌子上、格子里摆满了各种手办,电脑里放着的是满满都是萌妹子的新番。 的确很宅男风。 不过这屋子虽然乱,却没有令人无法忍受的异味。 就和地上那个正颤抖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一样,虽然宅气十足,可是身上的味道却是柑橘古龙水的香气。 虽然乱,但并不脏的宅男。 “我们认识,”虞蓁蓁看够了四周的环境,这才对坐在地上的宅男笑道,“虽然我忘记了AC代表什么,但我确定,我们认识。” 宅男的五官更加扭曲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虞蓁蓁说糊涂了。 一会儿忘记一会儿又确定的,说的什么绕口令?· “你……你神经病呀?”他在地上挪了挪屁股,试图远离虞蓁蓁,“告诉你我可没钱!而且我是正经人家的男孩子,你别想劫我的色!” 本就怪异的场面,因为他的话,一度变得更加奇怪了。 虞蓁蓁歪过头,看着这个声称自己很正经的男孩子,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色的话,我没兴趣,至于财嘛……”她说着,迈步向前走着,在宅男警惕的目光之下,推开了里屋的门。 不同于外间的杂乱,里面这个屋子是满墙满柜的各种手办,包罗万象、分门别类,整齐得和异世界一样。 而在这整齐手办的包围之中,则是地上的一组干净、整齐且正在运作的服务器。 屋子的窗是半开的,不过因为服务器挤占了绝大多数的空间,所以虞蓁蓁压根儿走不过去。 当然,她并没打算过去。 虽然从手办到服务器这些,虞蓁蓁都不懂,但也知道这一屋子的东西,怕是比这破房子都值钱。 她靠门站着,指了指屋内的东西:“高手,对吗?为什么藏在这里?” 宅男——应该说是AC坐在地上,恐慌已经自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吊儿郎当的阴冷。 “别打我大老婆的主意,也不许打我小老婆的主意,我可以卖,但老婆们不能卖。” 玩笑的话语,硬生生被宅男说出了威胁的意思。 虞蓁蓁笑得很温柔,她坐到沙发上唯一一处还能坐下的地方,说道:“好,我不打你老婆的主意,来谈谈生意吧,毕竟我们也算是有些渊源的。” AC眼角略微一挑,反问道:“渊源?你很有名吗?我为什么要和你有渊源?” 虞蓁蓁耸耸肩。 “门外有监控器,你是在监控里看见了我才会开门。”她笑道,“所以你的戏,太假了。” AC翻了个白眼。 “不过如果你坚称我们没有渊源,那更好办了,”她继续说道,“反正你是可以出卖的,那我们更可以顺利地谈生意了,对不对?等我们建立起了正当的买卖关系,就有渊源了。” 虞蓁蓁将玩笑说得非常正经,但AC却觉得自己在口头上吃了瘪。 不过因为这个“玩笑”是他先挑起来的,所以只能自己生闷气。 “生意,哈,”他嗤笑一声,起身坐到电脑之前,关掉了之前的视频,而后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什么东西,口中说道,“谈生意?你有什么资本和我谈?” 说罢,他一闪身,将屏幕让给虞蓁蓁看。 屏幕里,正是事关金綦的那段视频,一堆人正揪打金綦,还有个大肚子的女人,正哭诉着金綦是“小三”。 虞蓁蓁静静地看着视频,一直看到女人忽然晕倒在地上,地上有一摊血迹的地方,视频便戛然而止。 “这笔生意吗?我直接去和姓金的谈多好?”AC翘着二郎腿,看着虞蓁蓁,“你又没有钱。” 虞蓁蓁按了按太阳穴,非但不怕,反而一脸的失望。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她说道,掏出了手机,摆弄了一会儿,也将屏幕给宅男看: “这价钱,够吗?” 原本超自信的AC不过看了屏幕一眼,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差点儿从座位上倒下去。 “威胁我?”他的势头显然弱了很多。 虞蓁蓁非常认真地点头:“是,我在威胁你,所以今天的这个生意,你做得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AC直勾勾地瞪着虞蓁蓁的眼睛,好像在思考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打翻这个女人抢回手机的可能性,有多大。 虞蓁蓁也在看着她,等一个她已经能确定的答案。 终于,AC认命地笑了。 “好,老子这辈子栽在你们这对煞星手里两次,我认了。你放心,这个视频,连同它所有的备份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虞蓁蓁很满意这个结果。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还有,”她笑得很愉快,顺手写了一串账号给他,“这是我的银行账号,把钱还给我。” AC差点儿咬了舌头。 “不是做生意吗?那算我的报酬!” 虞蓁蓁摇了摇手机,纠正道:“这个,才是你的报酬,那个,是贼赃。” “老子凭本事黑来的钱,你凭什么要回去!”AC不满道地嚷嚷着。 “我凭本事抓到的贼,凭什么不能追回失物?”虞蓁蓁针锋相对了一句后,起身就要出门。 气坏的AC见状,立刻叫住虞蓁蓁。 “怎么?你没有别的问题要问我了吗?” 虞蓁蓁回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我问,你会告诉我实话吗?” AC看着她那双如水的眼睛,觉得更生气了。 太冷静的女人,最讨厌了。 第二十三章 做好人的道理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不会,因为我们不但不是朋友,还是敌人呢。” AC傲娇地转过头,决定什么都不告诉她,打死都不说——不过当然,其实他一开始就不想告诉她。 只不过之前,他以为她会求他的。结果事实却是虞蓁蓁压根儿没打算问,所以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要的那种舒爽感。 事实和想象不符,最讨厌了。 虞蓁蓁不说话,和看孩子一样,微笑着看向他。 AC被她看得炸了毛,摆摆手道:“出去出去,女人,把门关上。” 虞蓁蓁一耸肩,转身要离开。 不过,就在她要关上门的时候,AC忽然说道:“我叫韩行安,不叫AC,以后也不要和我提那个名字,182xxxxxx,我的电话,以后少来这儿烦我。” 虞蓁蓁关门的手顿住,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 当韩行安从监视器里再看不见虞蓁蓁的时候,方才起身,走到了刚才那个满满都是手办喝服务器的屋子。 此刻,屋子里多了一个个子很高但身材极为瘦削,脸色苍白且没有红润的男人,背着个破旧的书包。 大概是因为没找到地方坐,所以他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像是断电的机器人一样。 正是那个在西班牙,威胁了刘海儿男的人。 韩行安冷哼一声,指着外面对男人说: “滚出来,离我老婆们远一点儿。” 男人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疑惑,显然是不懂为什么他会说这一屋子的东西是他的老婆。 不过,他还是听话地走出了这个房间,并避开了满地的东西。 韩行安在他身后用力地摔上门,像是把对虞蓁蓁和这个男人的怒气,都发在门上一样。 “说说吧?你是怎么骗过了你家的那些……嗯,疯子、白痴、控制狂,把一个死人复活的?还有,”韩行安指着男人的鼻尖,问道,“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跑出来了?” 走到了客厅的男人,依旧和刚才那样站得很笔直。他茫然地看着着韩行安的眼睛,半天才恍然道:“啊,原来你和那些疯子、白痴、控制狂有联系?所以才躲在这儿?” 一句话,就让气不顺的韩行安暴跳如雷。 这一对天杀的,上辈子必定是和自己有仇的吧?! 不过,由于韩行安深知死宅的自己绝对打不过这男人,所以只能继续指着他的鼻尖生气: “听着,老子好容易摆脱了过去的那种生活,你,还有你的那个死了的鬼婆娘,别想把老子再拽回去!” “鬼婆娘”三个字忽然就让男人苍白的脸上抹了一层寒霜。 “不许你骂她。”他的声音骤冷,没了刚才那种和不知事的孩子一般的茫然。 韩行安看着男人冰冷的眼神,到底还是闭了嘴。 是了,这个自幼感情缺失的男人,就是在认识了Mavis之后,才终于有了属于人类的情感变化。 “Mavis是他的心,就像我是你的。”有个人曾经如此对他说。 那时候韩行安嗤之以鼻,后来才知道剜心这事儿,痛得厉害。 不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男人,剜心的时候,会不会疼得哭出来。 往事让他烦躁,不过想象眼前这人哭天抹泪的样子,倒让他从之前的愤怒中抽身出来,他忍着好笑的情绪,气鼓鼓地瞪着男人。 可惜最终,连瞪眼,他都比不过眼前的这个冰块。 ?“你听着,这位少爷,”韩行安叹了一口气,走近他好心地帮他整理乱了的衣领,“你让她死了,是为了保护她,那么在她活过来的时候,你就应该彻底地把自己从她身边抹杀掉。这是一个做好人的道理,你听明白了吗?” 少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压根就……不明白。 “哦,所以你躲在这儿,是因为把自己抹杀掉了,是吗?”他思考了一下彼此类似的处境,才认真地提问。 扎心了,少爷。 也是,他和一个情感缺失症说个屁呀! “妈的,SHIT!”韩行安中西合璧地骂了一句,“从老子的家里滚出去!” 少爷并没有滚,也不懂自己说错了什么,让他忽然生气了。 不是事实吗? 但他并不在乎韩行安生气与否,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三个U盘,递给韩行安:“这个,她想要的。” 韩行安当然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不觉咋舌:“你把所有的备份,都偷出来了?” “嗯。”少爷点点头。 “你想过,他们会发现吗?”韩行安觉得自己无法畅快地和他交流,只能和哄孩子般地说道,“或者他们发现有人偷了这些东西,可能提前把他发布在网上的。” “不会,”少爷说着,又拿出了一个U盘,递给他,“我留下了一模一样的U盘,装载了一种病毒,其他的是你的领域。” 韩行安对“你的领域”四个字很受用,这才乐滋滋地接过那个U盘,揶揄了一句: “你到底要干嘛?做她的天使?” 天使? 少爷因为这个词儿而愣了片刻,才答非所问: “我以为我在保护她,可原来要害她的人,就在她的身边。” …… 虞蓁蓁不知道有一个形同鬼魅的男人,已经帮她把事情解决了一部分。 不过找到了韩行安帮忙,还把自己的钱要回来了这两件事情,她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她需要很多钱,才能更好地去追寻自己的记忆。 是以,走下楼的时候,她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而楼下的祝小融刚吃完了面,正拿着个牙签边剔牙,边给小吃店的阿姨讲述怎么保养。 “哎呀姐姐你可不老,你就照我的话,保证没问题。”他对着小吃店老板娘侃侃而谈着,老板娘的脸上笑得和开了花似的。 只要祝小融想,八岁到八十岁的女性,都能哄开心了。 见虞蓁蓁走了出来,祝小融才乐颠儿地结账——因为阿姨很高兴,所以十二块钱的肉丝面,只收了他十块钱——跑出来问道: “打劫成功了?” “嗯,”虞蓁蓁笑说,“应该是个高手,心略微安了些。” 祝小融却想着刚才的那声惨叫,警惕地问她:“蓁蓁呀,这人是不是和你失忆的事情有关?” 虞蓁蓁也不瞒着,而是点头道:“应该是,不过不要紧,至少在这事情里,这人可以信任。” ? 第二十四章 你值二百万吗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祝小融看着虞蓁蓁志在必得的表情,捏着下巴问:“很高的高手吗?住在这儿?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吗?会不会对你不好?” 虞蓁蓁知道祝小融对自己那信任和保护的心态,带着些撒娇的样子说: “放心吧,先把小綦这事情摆平了,再说我的事情,好不好?” 祝小融正想说她和金綦如今都挺危险的,忽然就见一辆小电动车,从前面的窄巷里蹿了进来。 巷子真的很窄,而骑车人的水平更是烂得压根儿控制不住车子。 他歪七扭八地带倒了许多杂物,最后车子一歪,不但连人带车倒了,连后备箱里的东西,也随着洒了出来。 祝小融反应很快,在车子冲过来的时候,就把虞蓁蓁往自己身后拖,却因为巷子狭小杂物又多,所以祝小融非但绊倒了自己,还没能拖走虞蓁蓁。 不过到底没让虞蓁蓁被倒掉的车子蹭到。 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巧,车子正好倒在了虞蓁蓁的身边;就是那么巧,后备箱里的东西飞溅出来,泼了虞蓁蓁一身。 顿时,豆腐脑的香气在这个巷子和虞蓁蓁的身上,蔓延开来。 骑车人正抱着胳膊喊疼呢,结果抬头一看虞蓁蓁这那狼狈的样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完蛋,闯祸了……”他喃喃地说。 A城今年秋天的天气不十分冷,虞蓁蓁又是刚下飞机就来这里,所以只穿了一条单裤,有些烫的豆腐脑泼透了她的裤子,顿觉大腿火燎燎地疼。 “我去!你会骑车吗?”祝小融不顾自己崴到的脚,也早把神秘高手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从地上跳起来,一边斥责骑车人,一边问虞蓁蓁,“伤到了?烫坏没有?去医院吧,哎哟我去,你的表。” 虞蓁蓁的腕表也被豆腐脑沐浴了一番。 小吃店的老板娘早就热心地拿了许多餐巾纸出来,祝小融匆匆一谢,心疼得给虞蓁蓁擦着裤子和手表。 “可别烫坏了,你怎么样呀?表还走吗?” 不是祝小融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那块手表是虞蓁蓁当年留学的时候,金綦送的。 经过了三年仿佛谍战片的时光,中间还失踪过一年,这块表依旧戴在虞蓁蓁的手腕上,连表盘都没有丝毫磨损,可见她多在意了。 而对于如今失忆着的虞蓁蓁,还总觉得这块表是金綦新送给自己的。 结果今天,却被一个莫名的人泼了豆腐脑,这能忍?! 虞蓁蓁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渐冷。 …… 眼前的外卖少年慌慌张张地想要爬起来,却因为电动小车压在他的小腿上,所以一时又爬不起来。 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儿,腿长腰细——可是太瘦削了,又像是运动不足又像是营养不良;白净的长相——可惜白得很不自然,仿佛很久没有太阳;戴着一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五官倒是挑不出毛病的那种干干净净、文文弱弱的好看长相。 仿佛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那种。 重点是仿佛。 别人在意她,她却一直看着那个外卖少年,自然没有忽略掉方才有一个瞬间,这人看向祝小融的眼神。 冰冷得没有温度,就像是和祝小融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如今事多,她本就警惕着,所以此刻,只凭那一个眼神,就能认定这人心怀不轨了。 她微微侧过头,冷漠地对外卖少年说: “现在流行的碰瓷搭讪新套路,就是随便撞人吗?你们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吧?” 谭子轩碰瓷了金綦,这个小男孩又来碰瓷自己。 这一定是套路。 外卖少年显然被她的态度吓到了,又因为此刻她站着自己坐着,所以就觉得眼前这个逆光站着的女人格外高大,颇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向后瑟缩了一下。 好,好凶呀! …… 他如此想着,刚想躲开眼神,却又撞上了一旁祝小融的眼神。 祝小融的眼神从之前的担心,变得很是锐利。 小吃店的老板娘听不懂虞蓁蓁的意思,只在一旁帮腔说外卖少年怎么这么不小心,但是他却听懂了。 这人出现的方式,和谭子轩简直如出一辙。 这群人,没完了是吧?而且能不能有点儿创意! 祝小融的眼神让外卖少年更害怕了,他慌忙从电瓶车下面将腿抽了出来,人也起身,对虞蓁蓁鞠躬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这个路有些不好走,要不,要不我帮你洗裤子吧。” 他说着,竟然过去擦虞蓁蓁裤子上的豆腐脑。 虞蓁蓁立刻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怎么?碰瓷不成,改非礼了?”她阻止了一下想要过去打人的祝小融,冷冷地对外卖少年说道,“你也结婚了?有个大肚子的老婆?” 把对面的人直接说懵了。 不过好在他意识到自己方才举动的无礼,慌忙将手举高:“我不是有意的,我会赔你东西的,你不要生气了。” 他表情很纯真,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色,被纯真的表情衬托得,楚楚可怜。 对,就是楚楚可怜,仿佛是虞蓁蓁做错了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她心里忽然就是一阵烦躁。 不是因为金綦的事情,不是因为他撞了自己,不是因为他方才对祝小融的那一闪而过的敌意。 说不清道不明,和她每次要想起那些忘记的东西时一样的,那种烦躁情绪。 虞蓁蓁变得更加锐利了起来。 “你一碗豆腐脑多少钱?”她淡淡地问,语气平稳得仿佛在聊天。 外卖少年怔了一下,挠挠头,回答道:“我不是每天都做豆腐脑的,每天做的小吃都不一样,不过今天这个的话,十块钱一份。” 虞蓁蓁懒得理会他之前那段奇怪的话,而是问道: “这块表是朋友送我的,原价二百多万,这套衣服四万多,现在你算算,你要买多少碗豆腐脑,才能赔得起我的东西?还是说,你这一百来斤,值二百多万?” 本来还在生气的祝小融,忽然觉得氛围有些奇怪了。 好像是因为虞蓁蓁的话……听起来怪怪的? 外卖少年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不觉眼眶泛红,身体开始发抖。 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第二十五章 被侮辱的尊严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你太过分了,你虽然很有钱,但是我说过,我会赔你的,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的尊严?”外卖少年颤抖够了,带着哭腔控诉道。 虞蓁蓁嗤笑一声,虽然对面的人比自己高一些,但她的眼神,依旧有了那种居高临下的鄙夷感。 “哈,尊严,那你算出来你的尊严,值多少豆腐脑了吗?”她冷着声音,问道。 祝小融却差点儿刚才吃的面从嗓子里喷出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氛围奇怪了! 这词儿,这情景,他熟。 他和金綦抱着可乐、捧着饼干爆米花追的那些狗血电视剧,都有这一幕。 尊严被虞蓁蓁用言语侮辱了的外卖少年,因为她的眼神和祝小融憋笑的表情,受到了二次侮辱。 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劝自己冷静一样,半天才睁开眼睛,缓缓道:“损坏别人的东西就要赔偿,所以,我一定会赔给你的,而我的尊严……” 他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地说:“是无价的。” 饶是还在生气的虞蓁蓁,都因为他的话,而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祝小融更直接了。 他骂了一声“靠”后,逃似地跑回到车里,用脑袋直磕方向盘。 吕重山的人还有这个画风的?! 别是傻子吧?! 不过,外卖少年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话多雷人,而是将这两个“有钱人”的态度,统统看成了一种“尊严侮辱”。 他咬着唇,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恭恭敬敬地递给虞蓁蓁: “这是我店里的名片,有地址也有电话,我不会跑的,你到时候来找我,我一定会想出解决办法的。我会努力赚钱,然后都还给你的。” 态度认真地,连虞蓁蓁都要信了。 难不成,真是她草木皆兵了? 那他为什么那样看祝小融呢? …… 虞大小姐从小就不是会为了这等衣服鞋而和人斤斤计较的性格。 衣服脏了可以洗,鞋脏了可以擦,虽然很心疼自己的手表,但并不是不可以擦拭维修的。 只要对方态度足够好,她还不至于追着个开饭店送外卖的,非让人赔二百多万。 顶天赔个洗衣和维修费用嘛。 她此刻所有的愤怒,都是源于吕重山一众对金綦的算计,以及这个人对于祝小融的态度。 不过现在看,她可能……真的看错了? 她信吕重山对于金綦变态的占有欲,信蔚笙在孟甜珺的挑拨下会和吕重山合谋,但绝对不信那几位会找出眼前这个人骗她。 她是失忆了,并不是变成了傻子。 想通了这一点后,虞蓁蓁虽然还不信他,但说话的语气略微好了一点儿。 “好吧,”她接过了名片,表情依旧高冷,“我姑且信一信,你的尊严还值些钱。” 名片是最普通的那种样式,其上写着“果果客栈地址:C城枫林街西第五地铁口东行三十米,订房、订餐、外卖电话:8xxxxxx,139xxxxxxxx”。 朴素到虞蓁蓁差点儿为刚才的行为愧疚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就听见韩行安在楼上喊道: “喂!我说,就你,你是不是果果客栈送外卖的?你要饿死老子呀!我的外卖呢?” 外卖少年愣了一下,慌里慌张地打开手机看了看,确定了一下地址,才说:“对不起呀,客人你稍等,出了些事,我再给你送一份来。” “我去,能不能行了?再给你二十分钟,不然我可差评了。”韩行安说着,又扫了虞蓁蓁一眼,皱眉道,“你还没走。” 虞蓁蓁一笑:“有事情?” 韩行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扔下一句:“钱还给你了,快走吧。” 说罢,趾高气昂地转身进门了。 虞蓁蓁方才就感受到手机来了信息,如今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大约是入账短信,更不用理会,而心中对那个外卖小哥儿的身份,又多信了两分。 而外卖少年,只是又看了虞蓁蓁一眼,委委屈屈地扶起电动小车,对她说道: “我先工作了,到时候你记得来找我,我会还你钱的。” 说罢,骑着小车离开了。 …… 直到离开这杂物乱堆的巷子,虞蓁蓁依旧将名片捏在手里,反复看着。 祝小融一边开车,一边嫌弃地看着那名片。 “要查查吗?”他问道,“你可是侮辱了人的尊严呢。” 虞蓁蓁笑着摇摇头。 “暂时不用,还是先把小綦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其他。” 祝小融“嗯”了一声,又问:“那个男人就是你说的高手?看起来很普通嘛,还有什么钱还给你了?” 虞蓁蓁一笑。 “好像是在那三年里,他问我借了一些钱,现在还给我了而已。” 祝小融笑了,斜着眼睛看她: “啊哈,欠债的呀,那是应该找到。”明显不信的态度,“你再不说实话,我自己查了。” 虞蓁蓁收好名片,笑道:“祝少爷还是先把论文忙好吧,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 二人说着话,车子已经到了金綦家楼下。 “行,那我去忙论文了,你也当心些安全,有事情记得找我。”祝小融说道。 “嗯,我知道的。”虞蓁蓁说着,人已经下了车。 …… 金綦家住在这栋高楼的顶层,二百二平的面积,风景很好,装修风格和祝小融的车一样,满满的少女心。 楼下的保安处,还有虞蓁蓁的邮包。 是她在西班牙拍下的自家公司的新品。 虞蓁蓁拎着快递上楼,还没等她把脏了的衣服换下来呢,金綦就回来了。 “呜呜呜,蓁蓁。”金綦一看见虞蓁蓁,立刻扑过来抱着她,把她按倒在沙发上撒娇,“呜呜呜,他们欺负人!竟然说我做小三,呜呜呜呸!吕重山那个王八蛋!我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喜欢我!” 虞蓁蓁笑着抚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小綦才没有做错呢,就是那个王八蛋的错。” 一句话,金綦立刻破涕为笑,一副还是你懂我的样子。 虞蓁蓁当然很懂自己的这个闺蜜。 总有些人会觉得,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所以在感情上,很容易出现所谓得不到的、别人家的才是最好的心态。 然而并不,金綦虽然是个大小姐,但她并没有受虐倾向。 第二十六章 金綦的朱砂痣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金綦性格好、模样好、喜好也和其他人差不多,闲暇时吃吃喝喝、追爆米花剧、看男神的电影、扯皮一下八卦、看看各种吐槽微博帖子,痛骂一下渣男奇葩。 从小她的身边就不乏追求者,除了吕重山这种奇葩之外,可谓是从温柔学长到邻家男孩儿,从霸道总裁到冷酷少爷,各型各款,应有尽有,只不过众所周知,金綦的感情经历很单纯,二十一年了,只交过一个男友而已。 别人都说是金家管得严,但虞蓁蓁清楚,这一切,都是金綦自己的选择。 温软的外貌之下,是金大小姐绝对独立的人格。 自十六岁开始,金綦的生活费、学费甚至和虞蓁蓁开公司的本金,都是她靠做小游戏、小程序赚来的钱。 所以金綦能为了虞蓁蓁的事情和父亲对立的原因,正是来源于这种经济上的独立。 不差钱、不依附家里、不缺男性追求者,身边还有一个铁塔般的保镖兼妇女之友祝小融,天天还要担忧虞蓁蓁的事情。 能让金家大小姐起了当小三心的男人,怕得是镶钻嵌金的;而金大小姐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去给一路人甲当小三。 金綦不能接受的,是别人的有心欺瞒,当她知道了事情背后有吕重山的手笔之后,就更不会委屈了。 栽在吕重山的手上,那是她自己失策,有什么可委屈的? 所以,虞蓁蓁不需要安慰或者讲许许多多的大道理,只表达一句我信你,就足以安慰她了。 …… 虽然不哭了,但金綦还是抱着虞蓁蓁不肯撒手,不住口地问她西班牙的事情,末了还吸了吸鼻子,疑惑道: “你身上怎么有股豆腐脑的味儿?” “没事儿,去吃豆腐脑,撒了一些在身上。”虞蓁蓁不愿意令她担心,没说外卖少年的事情。 金綦知道她喜欢吃那些东西,哦了一声,又问道:“最近我们家在和吕家竞争,你知道吗?” “嗯。”虞蓁蓁点点头。 “所以,吕重山是故意的,为了那个事情,是不是?”金綦问道。 “就算不是为了那事儿,吕重山对你做的一切,也都是故意的。”虞蓁蓁笃定地说道。 金綦切了一声,鼓着嘴拼命扭动身体,气道: “竟然想这种阴招……我也真笨,怎么就迷了心呢?” 虞蓁蓁拍了她一下,禁止她这种小孩子的行径,语气却认真了起来: “是呀,我也想知道,你怎么就迷了心呢?” 金綦一顿,放开了她。 她听出了虞蓁蓁话中的意思,却没有立刻回答。 虞蓁蓁叹了口气,侧身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她,问道: “小綦,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就像我知道祝哥不会被路人甲的王八拳打伤一样,你也不可能被一个路人甲如此欺骗。绝对的细心和谨慎,是金大小姐无往不利的武器。” 金綦安静了很久,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仰倒在沙发上:“就知道这事儿瞒得住别人,也瞒不住你。” 她说着,掏出手机递给虞蓁蓁:“你看看相册里第三张照片。” 虞蓁蓁和金綦是互相知道手机密码的关系,当下也不多问,便打开了手机。 那是一个男人的照片,显然就是谭子轩了。 模样周正,不过也仅限于是个普通的周正而已,顶多是更文绉绉一些,看起来的确……不像骗子就是了。 不过,虞蓁蓁却注意到了照片中男人脖颈上的一颗不大的红痣。 那个眼色,那个形状,那个位置。 糖人小哥哥呀。 虞蓁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这才是真相呀。 …… 糖人小哥哥的事情,还要追溯到金綦五岁的时候。 还是奶娃娃的金大小姐第一次有了叛逆精神,就是避开所有的保镖和保姆,偷偷跑去市中心的公园玩儿,看人放风筝玩儿,岂料却遇上了小流氓公然约架。 五岁的金綦长到二十一岁了,还记得那天自己穿着是D&G的童装裙子,跌坐在两伙小流氓之间,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人踩到,吓得哭都不敢哭,脸都憋疼了时候的样子。 就在那时候,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在警察尚未赶到的时候,先冲进来抱起她,跑出了这群小流氓的斗殴范围。 而后,警察把小流氓都带走了,男孩子则陪着她等父母,还给她买了路边一个老爷爷做的糖人,并在金家人找到公园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其实那个男孩子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但对于那时候的金綦而言,这个小哥哥高大地可以为她遮住所有的风雨。 从来不爱吃街边小吃的金綦,唯一逢见必买的,就是糖人了。 年纪渐渐长大,金綦记不住糖人小哥哥的长相,却能记住自己趴在他肩头的时候,看见的他脖颈上那颗红痣。 在机场那天,在金綦的眼中散发着金光的谭子轩,好看得让金綦迅速堕入爱河的谭子轩,并不是因为一见钟情,只是因为在金綦转头的那一瞬间,先看见的,就是他脖颈上那颗同样的红痣。 哪里是金綦好骗?哪里是因为她是傻白甜? 不过是因为,设局的人派来骗她的人,刚好就是那颗能让她彻底放弃心防的朱砂痣。 …… 虞蓁蓁放下手机,探身过去,主动抱住了金綦。 “没事了,小綦,都过去了。”她柔声安慰这个破碎了少女心的好友。 金綦并没有哭,只是拍了拍虞蓁蓁的肩膀,喃喃道: “不要紧的,蓁蓁,我不会再难过了,只是……你也知道的,这事情知道的人并不算多,连融融都不晓得的。你是我可以绝对信任的,所以你说,吕重山能找到这个人来骗我,是意外?还是刻意?” 虞蓁蓁依旧安抚性地抱着她。 在知道谭子轩是谁之前,她就怀疑这事情了,现在看来,她的怀疑应该没错。 金家内部,有人坐不住了,竟然联合了吕重山,做起了这种勾当。 “你的小叔叔,好像就是因为这种事情,才被踢出局的吧?”虞蓁蓁问道。 金綦在她的肩上点点头。 “是,奶奶最讨厌对婚姻不负责的人了,”她叹了口气,“还好是个局,那个女人没真流产。可是如果他们真的狠心,找来一个女人,让她流产了呢?真是的,他们真可怕。” ? 第二十七章 闺蜜之间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看着金綦心有余悸的脸,觉得这才是她熟悉的被圣母光环笼罩的好闺蜜。 虽然深恶害自己的人,但永远不会是不择手段报复回去的人。 手段的高下,着实是区分好坏的标准之一。 虞蓁蓁欣慰地拍着她的肩膀劝道: “好啦,金大小姐就算自我反省,也得有个限度嘛。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金綦看向她:“听融融说,你找了个高手?什么高手呀。” 虞蓁蓁眯缝起眼睛看她:“啊,祝哥是你派来监视我的,他问不出来,换你问?” 金綦嘿嘿地笑着:“我又没有论文要写,休学呢还,你别想糊弄我。” 虞蓁蓁无奈地掏出手机,将入账短信给她看。 “就是这个人。” 金綦一看短信上的数字,瞳孔先是紧缩,而后又放大。 她一把抓住虞蓁蓁,惊恐地问:“蓁蓁,你数没数这是几个零?” 虞蓁蓁被她吓了一跳:“干嘛?金大小姐这辈子没见过这个数字不成?” 金綦抓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我们家报表上见过,我自己的账上,没见过!九个零耶,蓁蓁,九个!你找人帮忙,他为什么给你钱呀?” 虞蓁蓁将之前追踪Mavis的事情,大体告诉了她,顺便把西班牙逼问刘海儿男的事情,也都说了。 金綦捧着肚子,笑翻在沙发上,又继续对着手机数零:“蔚笙看男人的眼光,和我也差不多了。” 虞蓁蓁深以为然。 “不过这笔钱,我暂时不能动。”她说,“我记不起这笔钱的来源,也不能确定那个韩行安在我忘记的三年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那你就贸然去找他?”金綦吓了一跳,“而且这么大笔钱,银行会查的。” 虞蓁蓁笑说:“这个不怕的,我也有他的把柄嘛。至于银行查不查的,有金大小姐的职业理财顾问们在,用我担心吗?” 金綦略带骄傲地笑着,看着手机短信又数了好几次,才把手机还给虞蓁蓁:“所以,他的确是个高手。” 虞蓁蓁点点头。 “所以,你在不确定他好坏的时候,为了我去找他。” 虞蓁蓁笑而不语。 金綦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地再次抱住虞蓁蓁,在她身上乱蹭:“蓁蓁最好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酸死了。”虞蓁蓁推了她一笑,笑道,“你今晚回家还是在这儿住?” “回家吧,要帮爸爸整理一份材料呢。”金綦说道。 “我送你?”虞蓁蓁可不敢让她独自一人离开,这风口浪尖上的时候,再闹出个绑架也不是不可能的。 金綦边起身边摇头:“没事儿,保镖和爸爸的司机在外面呢,过几天闲了,我们去三大街逛逛吧。” 虞蓁蓁“嗯”了一声,将之前送机时,金綦给自己的吊坠,挂回到她的脖子上。 “戴着它的时候,的确让我在西班牙,找到了一些线索,所以现在,它会保佑你的。” 金綦捏着吊坠,将它贴在胸口,很是安心地笑了。 虞蓁蓁送她到了门口,眼看着她被两个严肃地宛如黑衣人的保镖护着上了电梯,方才安心了。 …… 接下来的三天,除了韩行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视频的问题解决了之外,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展开。 金家和吕家的金融八卦战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期间有关金綦的八卦逐渐抬头,不过因为无图无真相的,所以吃瓜群众反而更多开始议论金綦的外貌、学历、她和虞蓁蓁的关系上。 色音趁机公布了要和胡安出圣诞合作款的消息,金大小姐小小地蹭了一把自己的热度,效果出奇的不错。 看起来,相当风平浪静了。 只不过这种平静,反而让虞蓁蓁感觉更加不安。 对谭子轩的调查尚无结果,吕重山一方安静地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蔚笙在生意上又有了些小动作,但是因为影响不大,所以早就被虞蓁蓁无视了。 这天一早,晨练完毕的虞蓁蓁换好了衣服,本准备去一趟店里,却接到了一条信息。 竟然是孟甜珺发来的,说就在她家的楼下,想要见她。 虞蓁蓁悠哉地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靠着阳台,看向屋外的旭日。 太阳还从东边升起,晨间新闻还在播报实时路况,街上奔波的人流依旧熙熙攘攘,世界一片和谐,尚未末日,而孟甜珺却亲自来找她了。 这不科学。 虞蓁蓁在心中吐槽一番之后,将杯子扔进了洗碗机,收拾妥当后,方才走下了楼。 深秋时节的孟甜珺,化着得体又不失可爱的妆容,穿着巧妙地将好看、保暖与仙气十足融为一体的长裙,拎着个古奇的小手包,乖巧地站在楼下。 每一个匆匆路过的人,不论男女,都会忍不住回头,多看她一眼。 多么娴静可爱的小姑娘呀,路人纷纷在心中赞叹。 孟甜珺微笑着接受了路人倾慕的目光,见虞蓁蓁出来了,立刻含笑走过来:“蓁蓁,你这段时间还好吗?小綦呢?” 虞蓁蓁站在距离她两臂远的位置,刻意地停步,还因为她的向前而后退了一步。 摆明了不想靠近她。 孟甜珺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停下了脚步。 虞蓁蓁不答反问:“你是找我?还是找小綦?小綦这几天住在家里的。” 孟甜珺的脸上露出了颇为夸张的担忧之色:“我是来找你的,只不过因为听说小綦最近出事了,所以关心一下。” 虞蓁蓁的脸上,浮现起了疑惑: “出事了?什么事情呀?我怎么不知道?要不你告诉我呗。” 表情是十足的迷惑,语气是十足的讽刺。 孟甜珺差点儿没挂住笑容。 “蓁蓁,我就是关心一下小綦,你这是什么态度呀?”她柔柔地说着,语气中也带了刺儿。 虞蓁蓁两手一摊,奇怪道:“我也是关心小綦所以才问你的,你干嘛生气呢?” 孟甜珺握着手包的手狠狠地紧了一下,直到指甲扎得掌心有些疼了,她才松开手,理了一下额发,左右看看。 见此刻刚好没人,孟甜珺终于将笑意换成了嘲弄。 ? 第二十八章 现实和想象的偏差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你装傻又有什么用呢?”孟甜珺冷硬着声音说,看虞蓁蓁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说起来金大小姐还是不错的,可惜和你在一起久了,都学坏了呢。” 虞蓁蓁饶有趣味地看着孟甜珺一开一合,忽然伸出手,拂在了她的脸上。 动作很快很突然,在她的脸上停留不过片刻,就收了回来。 但是她冰冷的手还是让孟甜珺吓得尖叫起来,引得旁边一只拴着牵引绳的吉娃娃,都想要奋力挣脱主人的束缚,开始对着她们“汪汪”叫唤。 “你干什么?”孟甜珺慌张地打开了手包翻出镜子,全然不顾包中的东西被带落在地,只关切自己的脸。 脸还是那张仙气又乖巧的脸,没有毁容。 孟甜珺稍微心安,再看见虞蓁蓁那笑容绽放的脸,心中的怒火升腾到了新的层次。 她怎么还能这么笑?她怎么还能给自己这么大的压迫感? 没了虞家,只能给金綦当哈巴狗儿,她凭什么还能嚣张呀! “虞蓁蓁,你别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虞家大小姐,金綦如今自身都难保了,你又算什么?”她尖声喊着,不知道算是骂人,还是给自己壮胆。 虞蓁蓁被她的样子逗得直笑。 “干嘛?怕我打你?怕我毁你的容呀?”还在笑着的她,忽然表情一变,就阴冷了下来,“怕就对了,你们如何编排金綦,如何散布谣言,我管不着,但那些胡扯的话有一句出现在我面前,我说不定,真的会对你使用暴力。” 阴冷的表情,配合上平静的语气,让孟甜珺打了个哆嗦。 偏偏虞蓁蓁还加了一句:“要不要猜猜,我能打赢几个你?” 孟甜珺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却完全不敢说话了。 虞蓁蓁无视了她的眼神。 “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在被赶出家门的那天,我就知道了,所以你不必在我眼前装模作样,”她浅笑,“你今天来,不会只是为了说小綦的事情吧?说吧,到底干什么来的?” 孟甜珺咬着唇,从地上捡起刚才掉落的东西,翻出一张卡,递给虞蓁蓁,表情带着施舍。 “这是我姨给你的,里面不多,二十来万,虞大小姐省着些花,大约够你几年不必向金綦乞讨了吧?” 孟甜珺的话说得刻薄又尖酸,而虞蓁蓁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因为她着实没想到,孟甜珺是替何璐给她送钱的,更想不到的,是何璐竟然还会惦记着她。 …… 虞蓁蓁的母亲叫徐檀,家中经商与做学术研究的都有,颇有些底蕴,只不过在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世后,生意就没落了,最后还是靠虞仲接手了这一部分,方才有所好转。 徐檀生下虞蓁蓁之后,爆发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即使虞仲派了几个保姆寸步不离地跟着,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徐檀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到了天台上,就坐在楼边,即使虞仲怎么求她,也不肯下来。 她给女儿唱了一首摇篮曲,然后将她放在一边,纵身跃下。 这些,都是这么多年,周围人告诉她的。 而在她两岁尚未记事的时候,何璐就出现在了她生命中。 懂事之前,何璐就是她的母亲,懂事之后,虞蓁蓁并没有感受到隔阂,只是称呼有时候是妈妈,有时候是璐姨。 何璐从不在意虞蓁蓁的称呼,即使有了虞小刀之后,她对虞蓁蓁依旧很好好。 那种好不是假的,尤其是虞蓁蓁有段中二期,和人学抽烟被何璐发现了,拿着笤帚满别墅追着她打的时候,虞蓁蓁就知道,这个继母待自己不是假的。 可是,她失去了三年的记忆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不同了。 何璐流产的事情让虞蓁蓁在失忆的不安之上,多了一份恐惧。 感性上她想要相信何璐,理性上却被这种巧合吓住了。 同时,虞蓁蓁也清楚地明白,不管下药的人是谁,何璐的流产都一定和自己有关。 这种感觉,在孟甜珺对自己露出利齿之后,更明显了。 孟甜珺是何璐的外甥女,和何璐极亲,现在却这样对待自己。 所以,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继母。 而就像自己不敢再信任何璐一样,何璐真的就不怀疑自己吗?真的能如此坦然地对自己这个千夫所指的“嫌疑犯”维持母亲的体贴吗? 孟甜珺看着虞蓁蓁的表情,终于高兴了些。 这种迷茫和不安,才是想看到的,她想象中的此时的虞蓁蓁,就应该是这么不安才对。 “怎么?觉得愧疚,不好意思拿这个钱吗?”她嘲弄道,“算你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将卡收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她笃定不管是出于尊严还是怀疑,虞蓁蓁都不会拿这笔钱。 而她本就没打算把钱给她。 二十万对谁而言,都不是一个说扔就扔的数字。 最近三大街很多店都上了新品,孟甜珺想去好好采购一番。 岂料,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虞蓁蓁开口了。 “你干什么?把卡给我呀。” 孟甜珺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看向虞蓁蓁。 “什么?” 虞蓁蓁觉得她的反应十分的好笑:“把钱给我呀,不是给我的钱吗?” 孟甜珺咬着牙瞪她,直到看着虞蓁蓁抬着的手不停在她面前晃着,才不甘心地将卡扔到地上。 “你真不要脸!做了那样恶心的事情,还好意思用我姨的钱!”她怒道。 虞蓁蓁混不在意地弯下腰,将卡捡了起来。 背后的签名栏就写着密码,是自己的生日。 她反反复复地看着这张卡,问了一句让孟甜珺怀疑自己耳朵的话: “只有这二十万?你不会在我们之间搞什么猫腻儿吧?比如以为我不敢和璐姨对话,所以昧下一部分?” 孟甜珺气坏了。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不要脸吗?好呀,你打电话去问好了。” 虞蓁蓁笑了,果然拿起了手机:“好主意。” 孟甜珺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怎么可能?她怎么敢! 她不是很有尊严吗?她不是连虞家都可以不要吗? 她所知道的虞蓁蓁,不是应该愤怒地跳起来,把卡摔在她的脸上,说:“我不要你们的施舍”的吗? 为什么和想象的不同? ? 第二十九章 想不明白就回去想明白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孟甜珺目瞪口呆地看着虞蓁蓁打电话的身影,直到她收起电话,才像是找回了语言能力,质问道: “怎么样?我有骗你吗?虞蓁蓁,你的脸皮真厚呀,你害得我姨那么惨,还能……” “我没有给璐姨挂电话,”虞蓁蓁打断了她因为刻薄而变得失真的声音,笑说。 孟甜珺之后的话,一下子就被堵在了嗓子里。 “你想得没错呀,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璐姨,”虞蓁蓁耸了一下肩,难得赞同孟甜珺一次,“我想璐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才会让你来做这个信差。” 孟甜珺死命地咬着唇。 虞蓁蓁直视着孟甜珺,缓缓道:“所以,我想告诉你两个事情,你一定要记住了。” “第一,”她竖起了一根手指,认真说,“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我也是一样的,第二,”她又竖起了一根手指,“我收下这张卡的原因,就是想看你以为到手的钱,却呼地飞走了之后的样子。” 孟甜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虞蓁蓁心情很不错了。 这张卡里的钱,在摸不清何璐的底细之前,她是不会动的,但她着实非常欣赏孟甜珺这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孟甜珺的唇颤抖着,半天才说了一句:“虞蓁蓁,你真无聊。” “彼此彼此,”虞蓁蓁笑说,“劝孟小姐还是少搞些事情吧,你对我而言,杂鱼都算不上,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你和我失忆的事情有关,却依旧容你在我眼前蹦跶吗?” 孟甜珺听她忽然说起这个,瞳孔猛地一缩。 虞蓁蓁理了理头发:“想不明白呀?那就……想明白后,再来找我吧。” 说罢,她绕过孟甜珺,愉快地哼着时下最红综艺节目的背景音,向小区外走去。 吵架这事儿,挺耗费体力的,她要去吃饭了。 孟甜珺看着虞蓁蓁的身影,当真愤怒极了。 她受够了虞蓁蓁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偏又无可奈何。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明明……明明…… 明明她应该死了的。 她攥紧了手,甚至将手中那个迪奥的小手包,捏出了一个无法修复的坑后,才一跺脚,打算往回走。 岂料没走两步,她的脚底忽然一滑,便摔倒在了小区铺设得很有画面感的砖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虞蓁蓁回头看她摔倒在地上的狼狈样子,一边觉得自己的臀部都跟着疼了,一边又觉得不可思议。 气得摔倒了?这点儿承受力还敢找事儿? 她摇摇头,默默地离开了。 孟甜珺生气地看着地上那块害自己摔倒的小碎石头。 明明她有看路的,可是这块石头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 出了小区大门之后,虞蓁蓁就把孟甜珺彻底抛在脑后了,反而将何璐这摸不透的行径,放在了心上,旋即又笑了起来。 “自己,小綦,璐姨……”她摸着自己的脸,“虞蓁蓁,这么下去你会变丑的。” 她兀自感慨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小区门口的一家面包店,买了一个菠萝包。 这种时候,也确实只有碳水化合物,才能抚平内心的波动了。 只不过,买好了东西的虞蓁蓁刚出店门,恰好看见一个男人,自马路对面走过。 正是谭子轩。 这个小区是闹中取静的所在,如今虞蓁蓁所面对的马路,是一条非主干路的单行道,而虞蓁蓁了解到的谭子轩的资料,也没有显示之前,他在金綦家半径两公里之内,有过什么活动记录。 所以为什么,偏偏就是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 虞蓁蓁啃着菠萝包,就在马路这一侧,跟了上去。 …… 谭子轩正神情严肃地打着电话,大约是电话另一侧说的事情过于严重,以至于他无暇分心,连虞蓁蓁那并不高明的跟踪,都没有觉察。 走过了一个路口后,谭子轩才收起电话,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虞蓁蓁脚步停住,做出一副要过马路的模样,等到谭子轩上了出租车之后,她也急忙拦了一辆车,对司机说: “车牌Axxxxx,就前面那辆出租车,麻烦跟一下,别被发现了。” 司机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大姐,烫着满头小卷,那朴素的长相,一看就是爽利又热心的那种人。 听见虞蓁蓁的话,司机大姐虽然发动了汽车,却用一双怀疑的小眼睛,不停地从后视镜里,看向虞蓁蓁。 “小丫头,你是做什么的?警察吗?要抓贼呀?我可以用电台让前面的司机停下来的。”她热心地说着。 虞蓁蓁用力啃了两口面包,不过是低头与抬头之间,眼眶已经红了。 “我不是警察,刚才那个打车的人……是我男朋友……” 言尽于此,欲语泪先流,一切都在不言中。 虞蓁蓁气质冷清、长得好看,身材高挑消瘦,很有弱柳扶风之感。 此刻嘴里塞着食物说话,口齿都不清楚,有些莫名的可怜。 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呢。 司机大姐立刻脑补了全套的人渣男劈腿、痴情女抓奸的故事,当下那公民应该有的社会良心、女性同仇敌忾的同情和吃瓜群众无限的八卦热情全部涌了上来,脚踩油门,边安慰边开车道: “哎哟,小丫头别哭,这男人都那个德性,等着大姐肯定帮你好好跟上他,见到了之后,连那个不要脸的小三哈,你要一起打!不要惯狗男女的毛病,知道吧?哎哟,看你那么年轻,哎呀,谁年轻的时候遇不着几个人渣?就当历练了。” 虞蓁蓁抬手擦着眼角的泪水,受教般地点头,而后看着窗外,一边委屈地流泪,一边默默地啃着面包。 浪费可耻,而且这个菠萝包真的很好吃。 她的这个样子,显然提升了司机大姐的愤怒和责任感,愣是在限速之内,把出租车开出了法拉利飙车的效果。 车子先是一路向东,而后又往北走,而且走得越来越远。 虞蓁蓁逐渐起疑。 不像是回家,不像是去公司,更不像是去什么不可描述的场所。 虞蓁蓁看着窗外飞驰向后的景象,有了种异样的感觉。 太巧了,对不对? ? 第三十章 一张大脸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呀?”虞蓁蓁问司机大姐。 “再往前是小安乡,前年新建成的生态村呢,环境好又安静,啧啧,”司机大姐热情地介绍了地点之后,还不忘加一句嘲讽,“你这男友好厉害呀,偷人还很会找地方呢。” 虞蓁蓁看着窗外的城乡结合部风光,一笑。 何止是偷人厉害。 演戏也挺厉害的。 …… 谭子轩的车子停在了小安乡中的一条大路旁,司机大姐正要停车,虞蓁蓁却开口阻拦了一下:“姐姐,麻烦你从前面绕回来吧。” 她想要验证下自己的想法。 司机大姐却会错了意,赞同地点头:“对对对,现在下车,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充分展现了普通八卦群众在长期电视剧的熏陶之下,无师自通的并无啥用的反侦察能力。 “小姑娘不要难过哟,不要吃亏。”车子绕了一圈后停下,司机大姐还很好心地提醒虞蓁蓁。 “嗯,谢谢姐姐呀。”虞蓁蓁诚恳道谢,而后转身,看着眼前的景色。 …… 小安乡既然打着生态村的旗号,自然是绿化很好,街道整齐,可以说是青山绿水与方便生活的完美结合了。 如今虞蓁蓁站的地方,恰好是小安乡的商业区所在,连片的小商户,最大的商场也不过是二层楼,道路干净整洁,满栽树木和灌木,若是春夏之际来此,当是很美的。 而深秋时节,最后一波农家乐都已经趋近结束了,非年非节,街上人少,连开小商店的村民们,都是无聊地裹着厚衣服坐在店门口,喝茶嗑瓜子,聊天八卦你家孩子结婚没我家孩子考第几这种日常。 而谭子轩就站在一个买粗糙刺绣制品的小摊子前随意挑选着,还顺便看了虞蓁蓁一眼,露出诡异的笑容,紧接着又往前面的一条小路看去。 虞蓁蓁脚步顿住,略一思忖,还是走了过去。 正好就看见小路上有三个人,其中的两个显然是中间那人的保镖。 这个背影吧,就算是只剩十七年记忆的虞蓁蓁,都不会认错。 吕重山。 当然,和记忆中也不是很一样,大约就是胖了一些,壮了一些。 但依旧那从背影都能散发出来的猥琐和讨厌,一如曾经。 虞蓁蓁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向谭子轩。 谭子轩却已经回到了大路之上,抬手打了个车,向市中心方向去了。 事到如今,就算傻子都明白了,谭子轩背后的人,根本不是吕重山。 吕金两家鱼死网破之后,再坐收渔利,好算盘。 而她,都被人当成了一个棋子。 那,入局还是不入局? 这……压根儿就不是一个问题嘛。 虞蓁蓁在心中嗤笑一声,果断跟了上去。 这背后的人多大脸,会觉得自己是个听话的棋子? 不过当然,别人既然想送自己一个礼,那就收着呗。 …… 吕重山三个人沿着小路,趾高气昂地走着。 其实说是小路,也并不是很偏僻阴森的那种,两侧都是居民楼,只不过因为这个时间人少,所以更安静些。 虞蓁蓁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看起来很像是遛弯儿的失业人士。 吕重山一行人在小路的尽头左拐,她掐算了一下时间,方才走过去。 路尽头是一度写着“危墙”两个字的危墙,探出头去,眼前很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竟然是一处花圃。 那偌大的红色宋体“小安乡鲜花总汇”的招牌,向四周散发着张扬的丑,配合其周围的铁栅栏和铁丝网,十多个牵着大型攻击犬巡逻的保安。 不单丑,而且丑得都不像生态环保行业了,反而是有种“反派的邪恶基地”的诡异气氛。 吕重山三个人走了过去,大门外几个正忙忙碌碌地将花卉花盆等物搬上车的工人,和保安们一起,对着吕重山点头致敬。 吕重山对着他们轻轻颔首,算是回礼了,脚下也不停,只从正门走了进去。 虞蓁蓁站在墙后看着。 太不对劲儿了。 回来之后,虞蓁蓁对C城这些老熟人也略作过研究,知道吕家近两年进军了新农业市场,所以这里应该是吕家的产业无误。 但是,就是不对,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在告诉虞蓁蓁,这里就是不对劲儿。 因为金綦的关系,就算只剩下十七年的记忆,她对吕重山也是十分知根知底的。 那是一个偏执狂、一个疯子、一个脑残、一个纨绔子弟,但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秘密组织的成员。 虞蓁蓁想着,数了一下铁丝网上的盘踞的无死角摄像头,记下位置,又拿起手机照了几张相,这才转身要走。 岂料刚一回身,竟看见一张苍白的大脸,贴得她很近。 …… 那张脸上有一副黑框眼镜,眼镜背后的眼睛并不看她,而是也在往里面张望,带着好奇的神色。 饶是虞蓁蓁克制力极强,都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叫。 引得花圃保安牵着的狼狗,都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花圃的人警戒心极强,两个保安已经牵着狗走过来了。 而那人竟然比虞蓁蓁反应还大,捧着心脏后退了好几步:“你吓死我了。” 他这一退,正好撞在危墙上,掉下来了两块砖头,所幸没砸到人。 虞蓁蓁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竟然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外卖少年! 那个泼了自己一身豆腐脑的外卖少年! 那个对着祝小融露出过敌意表情、身份可疑的外卖少年! 虞蓁蓁很少像此刻这么生气。 一个人,站在自己后面不知道多久了,自己却毫无觉察。 那些因为失忆而来的烦躁、恐慌的情绪,一起涌了上来。 只是此时略微有些紧迫,所以怒极的虞蓁蓁拽着外卖小哥,快跑了几步,躲进了不远处的居民楼,并一气儿上了二楼。 外面,已经拐过来的保安四处看着,并没有看见人,倒是看见从危墙上掉下来的砖头了。 “MD,这破墙,怎么还不推倒了,真碍事。”保安以为是砖头落地的声音引得狗叫了,骂骂咧咧地又回去了。 虞蓁蓁略微安心,而后,一转身,掐着外卖少年的脖子,就把他按在了墙上。 ? 第三十一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这一摔,用了全身的力量,不过因为外卖少年腰是略向前弯的,所以这一推并没有撞到他的脑袋,反而让他的尾骨先撞在了墙上。 不但外卖少年吓坏了,连一个抱着小狗狗要出门遛弯儿的大爷,都给吓了一跳。 大爷一边下楼一边看了好半天,末了还啧啧地称奇。 “现在的小年轻,不得了,青天白日的。” 逐渐远去的误会声音,甚至没让虞蓁蓁的表情变化丝毫。 虞小姐这人长相冷,性格也是外冷内热,如今再顶着这张生气的脸,能把人冻上。 外卖少年对上虞蓁蓁的眼睛,惊恐地嘴一歪,差点儿哭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他带着哭腔,鼻音都出来了,“虽然我现在没钱,但我会还你钱,你不至于为了块手表就要杀我吧?” “闭嘴!”虞蓁蓁手上的力气重了重。 外卖少年立刻闭了嘴,满面委屈。 刚才就是这个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后,一声不出,自己都没有发现。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要伤害自己,恐怕自己刚才就横尸危墙了。 现在想起来那一瞬间,虞蓁蓁感到自己的头皮还在发麻。 她是抗压能力极高的人,高度的压力、高度的紧张、高度的恐惧更能让她的头脑趋于冷静。 所以就是在那一瞬间,面对外卖少年的大白脸,她想通了一切。 针对金綦的局并不是从机场开始的,而是从自己被从家里赶走的那天,就开始了。 当然,她承认她今天的举动孟浪了,大意了,托大了,就算是为了好友,也不应把自己置于险地。 她今天的行为就像是个小孩子,急于证明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失忆的锅,她的错,以后不能了。 虞蓁蓁很快也很认真地在心底做了一份自我检讨后,看向眼前的男人。 大概整件事情里,只有这个人的出现,是个意外。 和金綦无关,就只能和自己遗忘的三年有关。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问,“我以前,认识你吗?” 外卖少年惊恐之余,眼神里闪过了一丝莫名其妙。 “我,我是来送外卖的呀,”他将手里的餐盒举高了一些,“而且我们那天……你到底说什么呢?我就是看见你在哪儿鬼鬼祟祟的,所以才过去看看的……” 虞蓁蓁的目光越发冰冷,察觉到对面人怒火的外卖少年,声音则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最终只变成动动嘴唇了。 她瞥了一眼外卖少年手中的塑料袋,劈手夺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冷笑一声,掏出钱包,将他的那张名片拿出来,就差贴在他的眼睛上了。 “两份手抓饼,一份炒河粉,也值得你从枫林街西送过来?够油钱吗?” 外卖少年生怕东西洒了一样,慌忙把东西抢回来,眼睛却看着虞蓁蓁手中的名片,忽然露出了傻笑。 “呀,你还带着我的名片呀,你也要点外卖吗?我可以给你送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重点呢?! “送到这儿来?”虞蓁蓁的语气里都是讽刺。 “送到这儿要加外送费的,小本买卖嘛,挑不了远近的。”外卖少年一脸为生活奔波的无奈,透过窗,指着楼下停着的那辆破烂烂的车,“我和你不一样,你能带二百多万的表呢,我那辆小车还是二手的,五百块呢。” 虞蓁蓁看着他的嘴开开合合的,说着偏离话题的话,不觉轻轻提了一下嘴角,好像是笑了。 “他们给了你很多小费吧?”她打断他,将那张名片收好,“够你赔我的衣服和表吗?” 外卖少年被截住了话头,有些不高兴了。 “上次我真的只是不小心撞了你,我也没说不赔呀,我送一次外卖,外送费才收十块钱,哪里有什么小费?而且你戴二百万的表呢!” 虞蓁蓁觉得他的话特别多。 “哦,这么说你的尊严,也不是很值钱嘛。”她再次打断了眼前的噪音。 外卖少年顿时受了刺激。 “你太侮辱人了,你就是不相信我是送外卖的!”他说着,将手机掏了出来,翻到了一条短信,“喏,你自己看。” 确实是一条外送信息。 虞蓁蓁不过看了一眼内容,就把目光定格在电话号码上了。 “看来你认识这个人。” “嗯,刘哥嘛,在这儿当保安的。”外卖少年脸上带着“这次你信了吧?”的表情,将手机揣好,“所以真的就是巧了。” “啊,真巧。”虞蓁蓁点点头,“十几公里的巧合呢。” “因为C城里,而且我是唯一一个十五公里之内,都可以送货的店家,而枫林路西到这儿,14.7公里。而且,”他的表情骄傲起来,“我做得特别好吃。” 讲理,服气! 马上就被说服了的虞蓁蓁,哼了一声,转身下楼。 “哎?你怎么走了?我给你说呀,我没骗你的。”外卖少年急忙追了下来,跟在虞蓁蓁后面,喋喋不休的。 虞蓁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不送外卖了?” 外卖少年这才记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笑道:“那我去了。” 说完,乐颠颠地往花卉基地那边去了。 虞蓁蓁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她相信,他真的是要把外卖送过去的。 就像她笃定这个人一定和她的失忆有关一样。 只不过现在,小綦的事情比较重要而已。 …… 来的时候好打车,走的时候反而打车困难了,就连打车软件,都显示“附近无车”。 虞蓁蓁站在路边,拨通了金綦的电话。 “喂,小綦。” “蓁蓁,你去哪儿呢?我刚回家了,还想找你逛街呢,我们去三大街买衣服嘛。”还没等虞蓁蓁说话,金綦倒是先撒娇起来。 “好,等下我去三大街找你,不过有个事情我问你一下。” 虞蓁蓁耐心地等她撒娇完,才说。 “你说?”因为她的语气太过平常,所以家里正化妆的金綦并没有起疑。 “我被家里赶出来那天,你和祝哥为什么那么晚了,还会来找我?”她问。 金綦没想到她是问这个,画眼线的手停下:“是璐姨打电话告诉我的,蓁蓁,你怎么会问这个?” 第三十二章 我叫白一果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暗中捏紧了拳头,语气却很轻松:“璐姨让孟甜珺给我送了二十万,心乱,所以我才想问你这个。” 金綦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不由“啊”了一声。 “璐姨……果然还是很担心你的吼。”她轻声感叹。 “嗯,是呀,璐姨……的确从小就很关心我。”她轻声道,克制着声音的抖动,“见面再说吧,挂了。” “哦,那我在喷泉的小蓝人那儿等你。”金綦说道。 挂断电话,虞蓁蓁有了些想哭的情绪,她还以为被赶出家的那一天,自己就百毒不侵,不会轻易被人牵动情绪了呢。 没了三年的记忆,变的事情真多。 这该死的失忆。 这时,外卖少年骑着他的小破车,绕到了她的前面,对着她咧嘴一笑。 笑得特别灿烂,和他背后的太阳似的。 虞蓁蓁非常嫌弃地看了一眼“太阳”,低头盯着打车软件。 “叫不到车呀,反正我也要回去,要不我送你?上次弄坏了你的表,这次好像又差点儿坏了你的事情……对不起呀。”他的话说得小心翼翼的。 虞蓁蓁继续无视他。 自己的心情复杂得很,一方面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刚才她就真死了;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男人在和自己玩儿。 知道,却不说,就因为她没了记忆,所以他们就乐得在自己面前演戏。 对,就是他们,韩行安是一个,他也是一个,握着些什么她忘记的小秘密,就在她面前装傻。 大概还特别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对她的保护”。 送个中指给他们好了。 外卖少年压根儿不知道虞蓁蓁的内心背景音,反而是那脆弱的尊严因为虞蓁蓁的无视,再次受伤了。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不过你也挺奇怪的,穿那么好,不是出现在那种老楼里,就是在这儿乡下地方,你是干嘛的?警察破案吗?”他又开始了絮絮叨叨的状态。 虞蓁蓁耳朵都痒了,索性抬起手指,堵住了耳朵。 外卖少年觉得自己被嫌弃了,瘪着嘴在那儿用脚尖摩擦了半天地,忽然说:“其实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我看见了。” 手指堵着的耳朵,到底不能真的挡住声音,虞蓁蓁眼皮微动,看向他。 外卖少年见她理自己了,忙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其实吧,你有钱,长得又好看呀,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呢?” 说的都啥?她干什么了?虞蓁蓁一头雾水,放下手指。 “说人话。”她皱着眉头,声音又冷又硬。 外卖少年瑟缩了一下,劝说道:“肯定有很多好男孩子喜欢你的,为什么要做小三呢?做第三者是错的,婚姻是责任是义务,破坏别人的婚姻是错的,会和小三搞在一起的男人,也要不得的。” 虞蓁蓁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不过外卖少年显然觉得自己说的是人生真理,连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都睁得大了些,苍白的皮肤也多了一点点血色。 “而且,你都跟错人了,那个不是谭哥,谭哥都打车走了。”他顺便补了一句。 明目张胆地鄙视她。 虞蓁蓁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冤枉他了。 这个人大概也许可能,只是一个忽然闯入的、充满巧合的普通人而已。 她拒绝相信在她失忆的三年里,会认识这么一个……呃,傻子? “你认识谭子轩?”她问。 外卖少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对呀,谭哥嘛,他老婆经常来我的客栈买吃的,我还给他们家送过两次外卖,王姐人挺好特豪爽,就是谭哥这个人忙,都大半年了,就回家了一次,啧啧,结果在外面……” 他看着虞蓁蓁,欲言又止。 虞蓁蓁懒得给他解释,只是问:“你说他妻子姓什么?” “姓王呀。”外卖少年说,“不过还没领证呢,说是等谭哥年底忙完了,明年就正式结婚。” 虞蓁蓁终于笑了。 果然是一个,跨越了14.7公里的巧合呢。 还是专门来给自己送人头的巧合。 外卖少年还要再唠叨的时候,虞蓁蓁却已经对他笑了,笑得又开心又假模假样的,反而把他吓得不敢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虞蓁蓁问他。 “我?我叫白一果。”他回答。 又傻又甜的名字,和这人表现出来的外在,很像。 “难怪叫果果客栈,你们店的东西,真的很好吃?”虞蓁蓁又问。 说起自己做的食物,白一果立刻露出了光荣的表情:“嗯,特别好吃,谁吃了都说好的。” 虞蓁蓁笑意更深了:“我姓虞,或者我的英文名字,Mavis?” 语气平静地自我介绍,像是对老朋友的态度,而且和白一果的话不挨着。 白一果只表现出了疑惑:“哪个虞?什么丝?” 虞蓁蓁看着他纯真又迷茫的眼睛:“虞姬的虞,什么丝都不是,改天我会去贵店尝尝,顺便谈下赔偿金的问题。” 本来还想絮叨的白一果,立刻成了泄气的气球,鼓着嘴委委屈屈地站了半天,小声问: “那,要不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吧,然后你少算我一点儿。” 虞蓁蓁看着白一果那辆袖珍小车,一笑。 刚好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虞蓁蓁抬手招呼住,对他说道:“你的这个车,载人违法的。” 说罢,潇洒上车。 白一果气鼓鼓地,坐到车上,却半天点不着火。 “不会吧!”竟然在这儿坏了? 果然,十五公里……还是太远了呀。 …… 虞蓁蓁坐在出租车上,戴上了耳机,开始听时政与金融新闻,用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强迫自己愉快。 从小能让虞小姐愉快起来的,就是食物与播音腔。 等来到三大街的时候,虞蓁蓁因为想通而略受打击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C城有三个著名的商业区:小城商圈、枫林路商圈、三大街。 如果说小城商圈是老少咸宜的逛街圣地、枫林路商圈因为其历史属性更属于旅游旺地,那三大街,就是最有格调、最适合装腔作势的商业区。 如今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大小奢侈品牌,都能在三大街上找到店面。 第三十三章 两个路人甲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三大街上没有超过三层楼高的建筑,一色欧式风格建筑,城雕错落有致,有绿化风景,有人工喷泉,店与店相邻,都是独门独户,奢华又有格调,连店员的穿着都非常正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得体亲切又高冷的笑容。 如此的风景,如此的店员,如此密集的奢侈品牌,使得三大街具有如下特点: 贵; 看的人比买的人多; 照相的人比看的人多; 永远不打折; 一块砖头扔过去,一定会砸到几个有钱人。 作为在这座城市长大的有钱人,虞蓁蓁和金綦都是从小逛熟了这里的,甚至连她们两个人的小事业,实体店都在三大街上北侧,左靠爱马仕右邻LV,对门卡地亚,很是靠着这些昂贵的邻居,提升了一下品牌声望。 虽然记忆缺失了三年,但在虞蓁蓁的记忆中,这三大街除了许多店面升级装修过之外,几乎没有大的变化。 虞蓁蓁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金綦已经到了。 金綦手里抱着两瓶气泡水,穿得粉嫩嫩的,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小了,保镖被她赶到了喷泉的另一侧。 三个黑衣人,面容严肃,虎视眈眈地盯着金大小姐的身影,直到见虞蓁蓁过来了,才转开眼神。 金綦迈着小碎步跑到虞蓁蓁身边,塞给她一瓶水,担心道:“孟甜珺没找你麻烦吗?” “放心吧,没事儿的。”虞蓁蓁不太想提这些,“路人甲来张牙舞爪的,不值得我再提。” 金綦赞同地笑着,挽着她的胳膊,逛街了。 …… 闺蜜二人在三大街上逛了好几个店,最后进了一家她们都挺喜欢的二线走前卫路线、价钱在千八百到四五万任意浮动的店铺。 橱窗是一串崭新的新款,连店铺的广告都是新晋很出名的模特。 店里还有几个客户,虞蓁蓁和金綦的到来,倒是引来了她们的注意。 “啊。”刚进店门的金綦,正好和其中两个熟人面对面了,便对着她们浅笑,算是打招呼。 那两个人,个子高些的顶着个爆炸头,穿衣风格很摇滚——还是中二稚气未脱的那种摇滚。 矮些的则是黑长直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看着就那么清纯地像个乖宝宝。 这两个人的扮相站在一起,有些不协调了,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被硬生生凑在了一起。 虞蓁蓁恰好也认识这两个人。 爆炸头叫任玲,马尾少女叫岳施人,是她们高中时候的同学,并且是金綦的同班同学、同寝同学。 她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 上学的时候,她就很讨厌这二位。 …… 虞蓁蓁和金綦的高中,是C市最好的中心学校。 中心学校的校长是一个性格很霸气的小老太太,姓张,除了搞了一辈子教育、桃李满天下之外,这个小老太太最有名的,就是轴性。 不讲钱,不讲情,对着谁都敢拍着桌子嚷嚷,一言不合就喊着要退休辞职。 由于张老太的影响力在华夏国乃至世界上的教育界都是有名的,因此不管什么长什么官,都没人敢在她面前扯拿钱换入学名额这样的话。 因此,能考进中心学校的,不说全员学霸,至少学习习惯和学习能力,都是说得过去的。 中心学校是住校,没人可以例外,八人间的宿舍,随机排的。 虞蓁蓁寝室中的八个同学,家庭背景是虞蓁蓁最好,其他的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彼此关系倒是都不错。 但金綦寝室的八个人里,就有那么两个人,虞蓁蓁特别看不上的,正是眼前的这两个人:任玲和岳施人。 任玲家里是经商的,岳施人的父亲是著名导演、母亲是著名摄影师,二人明明家底都颇丰厚,成绩也还好,偏偏性格上都是戏精,爱贪小便宜不说,还看不起家世普通的同寝又嫉妒出身富贵的金綦。 高中的两年半时光里,金綦宿舍的氛围就是在这二位没事找事、阴阳怪气、架桥拨火、挑拨离间之中,寻找点儿青春年少的光明。 金綦虽然与人为善,但也不是傻子,所以和这两个人不过面子上过得去,倒是和同寝其他人建立了深厚的同学情谊,一直到现在都有联系。 如今,虞蓁蓁和金綦都在风口浪尖上,结果出来逛个街,却看见这么两个人。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虞蓁蓁觉得今天的巧合,太多了点儿。 任玲一看她们两个,白眼球都要翻到脑后去了,岳施人则瞪着一双八卦的眼睛,在她们身上转来转去,刻薄的薄唇向上略弯,不知道该算打招呼,还是算嘲笑她们。 金綦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正想离开,虞蓁蓁已经从架子上拿了一条裤子,在她身上比量着。 “这个好看,你去试试。” 完全无视了那两个八婆般的女子,也阻止了金綦要走的话。 为了两个路人甲的眼神,她们就要躲开,凭什么? 难道她们呼吸空气,自己和金綦就不能呼吸了? 况且就算那二位想找事儿,也得先考虑下外面站着的三个保镖不是? 金綦知道好友的性格,接过裤子,大方地笑问:“蓁蓁,那件外套好不好?妈妈说我穿得太幼稚了,想换个风格。” 虞蓁蓁皱了一下眉头,摇摇头:“一般,再看看。” 任玲和岳施人对视一眼,挤眉弄眼了一阵,不过也知道门口那三个保镖不好惹,所以没敢多说什么,只是趾高气扬地出了门。 只是在出店门的瞬间,她们两个就发出了刻意嘲弄的笑声。 虞蓁蓁的耳朵彻底无视了她们难听的笑声,倒是鼻子微微动了一下。 岳施人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奇怪? 她确定自己没有闻错,爱吃的人多数对味道都敏感,而虞蓁蓁恰好是对味道特别敏感的那种吃货。 不过现在,金綦站在衣架之前,正非常快速地翻着衣服,干脆就是在出气。 虞蓁蓁见状,把心中的疑惑抛下,拿起一本书被推在了她的胸前, 是品牌当季的宣传册,正好翻在了一件外套。 “这件不错。”她说。 金綦接过书,笑了。 “真是的,怎么就看见她们了,破坏心情。” 第三十四章 嚼舌头的路人甲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乜斜着眼睛,看着金綦淡淡小忧伤的脸,笑说:“谁让我名声不好呢?连累金大小姐了。” 金綦拍了她一下:“你别胡说。” 虞蓁蓁继续挑着衣服,口中说:“那你也别胡想,路人甲而已。” 金綦不是个为了随便什么人说两句就生气的性格,见虞蓁蓁不在意,心气儿也平了,顺口八卦说: “人家可不是路人甲,岳施人签经纪公司了,演过两个小配角,还有一点点人气的。” 对于当年的同学这几年的发展,金綦倒是和虞蓁蓁说过一些,不过因为关系远近之故,所以岳施人的这个并没有说过。 当然,虞蓁蓁完全不在意。 “那也是路人甲,配角,”她说着,又拿了一件外套给金綦,“比不上我们金大小姐的。” 金綦被她逗得做了个鬼脸,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 闺蜜二人逛了近两个小时,金綦已经拎了满满两手的大包小卷,再走在三大街的路上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 “果然购物令我快乐,”她笑道,“走,我们先去幸福里吃个午饭,下午到咱们的店里看看。” 幸福里是C市很有名的一个会所,价钱也颇为可观的那种。 虞蓁蓁去过一次,觉得菜品的味道远远不及名气,只有一道宋嫂鱼羹,确实是满C市找不出第二家的好吃。 二人进了店里,领班一看是金大小姐,立刻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将她们引到三楼的包厢。 不过刚一上楼,她们就听见了任玲的侃侃而谈。 “我骗你干什么?这就是瞻少送我的,四万多呢。” “真好看呀,瞻少对你真好,”岳施人羡慕地说着,“吕少给我买的这个,才一万多的地摊货,不值钱的。” “什么呀,我觉得很好看呀。” 虞蓁蓁和金綦彼此对看了一眼。 哦,原来岳施人和吕重山一起了,难怪对金綦的态度更恶劣了。 吕重山就是这样子的,疯子一样地对付金綦,又种马一般地按月换女友。 德性。 金綦做了个呕吐的表情,虞蓁蓁作势给她递了张纸巾,二人玩得很是愉快。 而包间中,岳施人和任玲继续说着话。 “施人,吕少对你好吗?” “还行吧,就是整天老想着金綦,我好吃醋呀,”岳施人尖着嗓子,刻薄道,“那女人天天装得那副样子,我还以为多正义呢,结果她不是还和虞蓁蓁好得穿一条裤子吗?真恶心。” 任玲嘲弄道:“所谓蛇鼠一窝,你知不知道,大家都说她们两个是那种关系,就那种,你懂的。” 两个长舌妇,都发出了格格巫一般阴森诡异的笑声。 会所领班的脸色,顿时煞白了。 他们会所一贯是以私密性著称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 不过今天这二位说是嫌闷,又因为会所这个时候人少,所以把包间门开了一半。 谁知道就这么巧,被正主听见了。 虞蓁蓁和金綦差点儿笑喷出来,见领班要说话,虞蓁蓁还按住了她,摇头示意。 本来她们是往前走的,不过听到这儿,索性都站住了,也想要感受一次听墙根的乐趣。 任玲继续说着:“不过,你真以为金綦是好东西?怎么?吕少没给你说那个新鲜事儿?” “什么事儿?”岳施人是在A市上大学的,大四,这几天因为母亲生日所以才回来的,所以对八卦并不熟悉。 就虞蓁蓁的事情,还是因为闹得沸反盈天,虞仲都发新闻断绝父女关系了,所以她才知道的。 “当小三耶,”任玲将小三两个字咬得极重,而后夸张地笑着。。 “我去?不是吧?”岳施人的声音像是要跳起来一样的雀跃,“吕少也知道吗?” “可不是知道吗?”任玲说得可骄傲了,“大家私底下都说,吕少头上一片草原呢。” 这次,领班的脸色,白得可以反光了。 金綦和吕重山之间绕不开的二三事,就是最普通的八卦群众,都能八出来一二,但是当小三那个…… 好吧,领班承认,倒是听那里进外出的各种二代们议论过,还说什么原配似乎流产了,还有什么视频,不过都不敢信真。 从没人和今天这二位一样,说得这么大声,又这么笃定。 金綦这辈子,最听不得的就是把自己和吕重山扯在一块说,顿时脸色都变了,就要往里去。 虞蓁蓁急忙扯住她,低声说道:“出去。” 金綦不动。 “干嘛?还要去打架呀,金小姐从小到大打过人吗?”虞蓁蓁调侃了一句眼前的战五渣,“找个地方坐会儿吧,这儿有我呢。” 说着,又对跟上来的三个黑衣人保镖说:“护着你们小姐下去。” 金綦看了虞蓁蓁一眼,一跺脚,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对保镖里个子最高的那个说:“你留下。” 说完,才负气下了楼。 …… 虞蓁蓁靠墙站着,继续听里面的话。 屋子里传出打火机的声音,紧接着烟味。 任玲的语气,很像是借着烟味儿翻了个白眼一样:“要不说金綦也是够能装的了,这边吊着吕重山,那边和个有妇之夫在一起,哎哟,浪得很呢。” “和虞蓁蓁一个德性。”岳施人说道。 “虞蓁蓁就是个(女表)子,当初薛铮看上她就是瞎了眼睛,活该他现在,真瞎了一只眼。” 任玲越说越恶毒,甚至牵连到了无辜的旁人。 岳施人挥了挥手,驱赶着烟味:“这什么烟呀,真难闻。” “我觉得还行呀,瞻少给我的呢。”任玲炫耀着。 “上官瞻就一个土鳖。”岳施人却嘲弄地一笑,“你也别怪我说得难听,那就一个暴发户,知道什么是好玩的。” 任玲有些不高兴她这么说自己的“瞻少”了,微愠道:“就你懂,才跟了吕少几天,瞧你得意的样子,那你说,什么好玩儿?” 在外面听着的虞蓁蓁一笑,对着领班勾了勾手指:“这包厢里,有监控吗?” 领班脸色煞白地摇摇头。 出入的常有贵人,指不定都说些什么呢,哪里敢在包间安监控? 而且就算偷偷安了,也不敢对外宣布呀。 虞蓁蓁拿起一侧服务台上的柠檬水,指着保镖问领班,面带微笑: “你看这位大哥,帅不帅?” ? 第三十五章 人渣的气味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领班以为自己听错了,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那个铁塔一样的保镖,不敢说话,但还是点了头。 别说,这位大哥虽然脸冷,可是那眉眼、那五官、那身材,是真的很好看呀! “看在这位大哥这么帅的份儿上,接下来的事情,就先当没看见吧。”虞蓁蓁笑得挺开心。 倒是那个冷面保镖,表情差点儿没撑住,就要裂了。 虞小姐说的啥呀? 虞蓁蓁却已经迈步走进了包间。 包间里的任玲和岳施人,完全没想到虞蓁蓁会走进来。 岳施人的手放在包里,不知道要拿出来什么,任玲叼着烟,正好奇地等着。 虞蓁蓁速度非常快,举着手机连续拍了好几张后,将那瓶柠檬水,全部泼在了二人的身上。 水是温水,不烫,不会伤人,但会所的凉水壶嘛,容量非常可观。 顿时,任玲手中的烟被破灭了,柠檬片还挂在了爆炸头上,岳施人更是连打开的包,都被泼进了水。 二人没想到这种变故,齐齐惨叫了一声。 ?“吸烟有害健康,”虞蓁蓁笑得还是那么温柔,手上却很用力地将空了的壶扣在了桌上,对任玲说道,“任小姐不必谢我帮你戒烟了。” 任玲顿时火起,脸都狰狞了,跳起来指着她骂道:“虞蓁蓁,你他妈疯了吧!” 虞蓁蓁再次举起手机,把她的脸又照了下来。 还特意开了闪光灯,晃得任玲慌忙闭上了眼睛。 虞蓁蓁用脚将椅子勾过来,坐下,一双好看的眼睛,逐渐染上冰霜: “我这个人呀,善良得很,别人觉得我是什么样子,我就得做出那么个样子来,不然岂不是对不起您二位在这儿的侃侃而谈?”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坐正身子,翘起二郎腿,认真道:“所以我不但(女表),而且疯呢,你能奈我何?” 虞蓁蓁性格清冷,但不爱发火,反而爱笑。 可是,她发火的时候,就是个全新的虞蓁蓁,是气场全开的虞蓁蓁。 这样的虞蓁蓁,对周围的人而言,是具有压倒性胜利的。 比如现在,一贯嚣张跋扈的任玲,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岳施人更是胆战心惊地扫了一眼她身后铁塔般的保镖,思忖着虞蓁蓁不会杀人吧? 任玲咽了一下口水,又不甘心被虞蓁蓁吓到,心念一动,急忙将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 “好,你不是要疯吗?有本事你别走!我现在报警抓你!” “好,”虞蓁蓁立刻鼓了两下掌,表示赞同,“今天就算你们不报警,我也要报警的。” 任玲被她的话说得奇怪了,而岳施人的表情,忽然有些僵硬。 虞蓁蓁将目光从任玲移到岳施人,冷冰冰地说:“岳施人,就凭你身上那股臭味,你敢让警察来吗?” 岳施人的表情,从僵硬直接变成了惨白。 任玲却糊涂了:“什么臭味?你胡说什么呢?属狗的你,乱咬人?” 虞蓁蓁眼皮儿都没动一下,只是说:“对,我就是狗鼻子,闻见她的人渣味了。” “神经病。”任玲骂了一句,开始拨号。 却就在这时,岳施人伸手按住了任玲的手,大喊一声:“别,别报警!” 虞蓁蓁的脸上,浮上了果然如此的嘲弄之意。 “蓁蓁,都是误会的,你也别生气,就是外面人都在胡说,我们听到了一点儿八卦而已。”岳施人的语气中,甚至带了哀求。 任玲更糊涂了:“施人,你说什么呢?” 岳施人却强迫她坐下,继续对虞蓁蓁说:“所以蓁蓁,你也泼了我们一身水,算报仇了,这事情就算了吧。” 虞蓁蓁忽然笑得特别灿烂。 一个冷脸的人,忽然笑出来,这种感觉很阴森的。 岳施人打了个哆嗦。 虞蓁蓁拿起了手机:“可是今天,我不想出这个门,怎么办呢?” 任玲还要挣扎着说什么,却被岳施人狠狠得拉着。 “蓁蓁,蓁蓁,我……有话好好说,你不要……” 虞蓁蓁的手指已经划开了手机的锁屏,慢条斯理地按着拨号。 岳施人恐惧地看着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着。 如果,如果警察真的来了。 她的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彻底毁了。 就在虞蓁蓁马上要按上那大大的拨号键的时候,岳施人忽然喊道:“我有事情要告诉你,蓁蓁!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你会感兴趣的!” …… 虞蓁蓁的指尖,停在距离屏幕的毫米之处,没有按下。 她抬起眼,漠然地看着岳施人。 岳施人那张乖乖女的脸上,只剩下哀求: “蓁蓁,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真的,什么都告诉你,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虞蓁蓁平静地看着她,大约有十秒钟那么久。 但对于岳施人而言,却足有十年那么久。 “出去。”她突然对任玲说道。 任玲一怔,顿时眉毛倒竖起来:“凭什么听你的?我就不出去,我不会让你欺负施人的。” 特别仗义。 虞蓁蓁连个嘲讽的表情都懒得给她。 “要不你和他一起出去,要不我让他把你扔出去。” 他,指的自然就是铁塔侍卫了。 岳施人推了推任玲,小声说道:“玲玲,你先出去吧,我真的只是和蓁蓁说些事情,还有今天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任玲看了她一眼,一跺脚,只能和铁塔保镖一起,带着满腔疑惑出去了。 只是她刚走到门口,虞蓁蓁却叫住了她。 “任玲,交朋友这事情,得擦亮眼睛,不是每个人说的所谓‘流行的东西’,都值得尝试的。” 她说一句,岳施人的脸色就白一些,任玲的疑惑也更深一些。 虞蓁蓁却笑得很温柔:“今天的事情你不必谢我,不过下次,我就得收钱了呢。” 任玲压根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一个巨大的保镖站在她身后,她也只能翻个白眼。 “有病。”她骂了一句,也不知道虞蓁蓁听见没有。 因为保镖在她身后,已经将门关上了。 屋内,虞蓁蓁看了一下时间,对岳施人说:“三十秒的时间,说点儿我感兴趣的事情。” 岳施人慌忙凑了过来,拽着虞蓁蓁的袖口,低声又急切地说: “是吕少爷,是吕少爷给我的。” ? 第三十六章 在意与不在意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手表,似乎对她的话毫无兴趣。 岳施人更急了,不觉滑跪在地上,哀求说:“蓁蓁,你不要报警,我知道你在担心小綦的事情,你现在也有吕少的把柄了,可以作为交换条件了!蓁蓁,我是第一次,我真的是第一次!” 虞蓁蓁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我不信你的话,”她说,“人人都知道金綦和吕重山的事情,我怎么能确定你不是撒谎脱身呢?” 岳施人急了,过来抓着虞蓁蓁的手,说道:“我说的是真的,蓁蓁,不信你现在去吕少的别墅去找,一定会找到的,吕少说这东西不上瘾的,说是外国人还有娱乐圈的很多人都用的,可以带来很多的灵感,我马上就要进娱乐圈了,这是个融入的办法。” 虞蓁蓁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歪理,不觉面色一沉,甩开了岳施人的手。 自己做错了事情,还妄图以“别人都这样”这种烂借口,来给自己洗白。 对那些在那个圈子里,认认真真工作的人,多么不公平。 虞蓁蓁忽然想起了在飞机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穆寰。 她敢说,至少那个小男生,就不会碰那些东西。 “我记得,你爸爸是一个很有名的导演,国际上都获过奖吧?”她开口问道。 岳施人慌忙点头:“是的是的,蓁蓁,你要是想进娱乐圈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虞蓁蓁一笑,又问:“你父亲,也碰这种东西吗?” 岳施人怔住了,半天才喃喃开口: ?“不,我爸最讨厌这些东西了,哪个演员要是碰这个东西,他都不会合作的。” 虞蓁蓁看着岳施人闪过了一点点愧疚的眼睛,嘲弄地笑了。 “是呀,他的创作压力,比你大吧?”她感慨着,“所以岳施人,你可真对得起岳导的正直,对得起他为之付出一生的职业呀。” 岳施人咬着嘴唇,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一方面,她讨厌虞蓁蓁,一方面,却又因为她的话,产生了自我厌恶。 虞蓁蓁再次拿起了手机。 “虞蓁蓁,你!”岳施人以为她还要报警,顿时慌张地喊了出来。 虞蓁蓁仿佛逗耗子的猫一样,盯着她苍白的脸看了一会儿,才说:“喊什么?我只是把录音发给小綦而已。” 岳施人心里稳了半截,凉了半截。 虞蓁蓁已经收起了手机,问她:“今天的事情,你打算告诉吕重山吗?” 岳施人咽了一下口水,没有说话。 “我劝你别做多余的事情,吕重山要是知道你把他的秘密告诉我,就算他能销毁罪证,也照样不会放过你的,所以,闭嘴,明白了?” 岳施人想起了吕重山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立刻点头:“我不说,那今天的……” 虞蓁蓁打断了她。 “你绝对不会是第一次碰那东西,那玩意儿是不上瘾的,但它是先导,碰了它的人,十有八九都会碰更厉害的那些。”虞蓁蓁难得说话很平和,“岳施人,你的人生,值得和这种所谓的‘流行’一起放在天平上衡量吗?” 岳施人避开了她的眼神。 是呀,值得吗? “要不,彻底远离那东西,要不,我帮你联系戒毒所,帮你远离那玩意儿,”虞蓁蓁说着,站起身,“下次我见到你的时候,如果还有这种恶人心的味道,你知道结果的。” 岳施人的眼睛睁得大极了,却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看着虞蓁蓁走出了包间。 …… 金綦就在对面的一家冷饮店,点了一个大份的冰淇淋,用勺子盛着,大口地往嘴里塞。 其余的两个保镖,站在门口,表情永远肃穆。 虞蓁蓁走进店内,将她的手按住,皱眉说道:“大冷天的,这么吃,肚子要疼了” 金綦翻了个白眼,嚅动着嘴唇,等冰淇淋在口中化尽,嘴早已冰得难受了,才僵着脸,盯着眼前的冰淇淋不说话。 虞蓁蓁拿起另一个勺子,小小地吃了一口,安慰道:“两个长舌路人甲的话,至于放在心上吗?” 金綦眼睛一扬,看向虞蓁蓁。 “你给我发的什么?她们道歉的话嘛?不想听她们口不应心的话,更生气。” 虞蓁蓁哄孩子般地笑了:“你还是听听吧,很大的意外收获呢。” 金綦一撇嘴,这才插上耳机听音频。 没听多久,她的眼睛就越睁越大,越睁越大。 听到最后,金大小姐那正义的小心肝儿,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真相了。 “天呀,他……他……他还干这个?”她惊慌地问。 虞蓁蓁点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违法的,你真要替她瞒着?”正直的金大小姐,最看不得这些东西。 “找个适当的时间,我会发给她的妈妈的,自己女儿在外面做了什么,父母总该知道。”虞蓁蓁说得很认真。 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这类事情,很可能毁的是一个或者几个家庭。 虞蓁蓁不是一个想给人当知心大姐姐的人,但是这种事情,岳施人的父母必须清楚。 知道了这样的事情,金綦更提不起心情了,她闷着头又吃了好几口,才开口说:“蓁蓁,其实那两个路人甲的话,我真的不在意的。” 虞蓁蓁点头:“我知道。” 金綦却摇头:“你不知道……” 她说着,放下勺子,看着她的眼睛:“那些人背后如何说我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在意。这个事情从头到尾,我真正在意的,是心心念找了这么久的糖人小哥哥,原来是个坏人。” “蓁蓁,我们着意去寻找的东西,真的值得我们去寻找吗?” 虞蓁蓁不说话了。 她已经知道金綦想说什么。 “糖人小哥哥曾经给我留下了特别美好的印象,可是当我再次看见他的时候,所有的美好就都破灭了。如果你记起来那三年的事情,真的会让你开心吗?如果……如果那些记忆,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他可能很痛苦,就像我的糖人小哥哥这样,你要怎么面对?” 金綦问出了真正想问的事情。 虞蓁蓁也坐直了。 金綦看向她的眼神,认真而且清澈。 ? 第三十七章 超级值钱的尊严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觉得金綦是一个特别珍贵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去伤害这样的一个人。 她迎着这双眼睛,认真说道:“达摩克利斯之剑。” 金綦眼睛一闪,瞬间明白了虞蓁蓁的意思。 “忘记的那三年,是悬在我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所以我必须自己找到逃开这柄剑的方法,否则将来它落下来的时候,我只会更痛苦。所以小綦,哪怕记忆真的是很糟糕,我依旧想要记起来,我不想要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金綦吸了吸鼻涕,将擦泪的纸巾握成球,扔在了一侧,反问道:“可是,如果应了墨菲定律呢?” 虞蓁蓁双手一摊,反问:“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方呢?” 金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内心的那些担忧,此刻消了一大半。 “那我呢?”她笑问,“你自己的事情,你想自己面对,为什么不让我面对我的事情呢?就像刚才,你干嘛要把我赶走?我虽然不能打,但我很会说的。” 虞蓁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啊,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金綦做了个鬼脸:“不过,你怎么知道岳施人碰那个东西?” ?“气味。”虞蓁蓁回答。 金綦不懂。 “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大家去戒毒所接受禁毒教育,我闻到过一次那个味道,又特殊又难闻,所以鼻子至今记得。”虞蓁蓁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金綦明白了,心情又好了一点儿,继续吃了两口冰淇淋,才说: “不行,吕重山害得我被两个路人甲嘲笑,谭子轩那货今天昨晚还给爸爸挂电话要钱,我这次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蓁蓁,你是打算用岳施人事情吧?那是不是要先报警?” 虞蓁蓁摇摇头:“现在不能报警,得有证据。” 金綦愣住了,问:“证据不都是应该警察找吗?” 虞蓁蓁不答反问:“我们之前,包括我忘记的那段时间,多少次想要对付吕重山,成功了吗?你们家和他家战了那么久,成功了吗?” 金綦一听这话,也泄气了。 树大根深的一个家族,触手都不一定伸到什么地方了,除非有什么铁一般的事实,不然真的很难搞定的。 “这个事情也不行吗?毒品耶。”金綦小声说道。 “不够,现在只能算我的臆测,如果仅仅有那个东西,关个几天放出来了,他照样可以张牙舞爪的,反而还给了他家消灭证据的机会。”虞蓁蓁说道。 金綦敏锐地抓住了“他家”这个重点词。 她支着下巴,鼓着嘴想了很久,还是摇摇头:“可是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他家做这些呀,真的不是吕重山自己作死吗?” 虞蓁蓁最终还是做了个决定。 “小綦,你知道小安乡鲜花基地吗?” 金綦“嗯”了一声:“知道呀,吕家和当地村政府合建的,咱们市一半的鲜花市场都被他们占了,更讨厌了。” 虞蓁蓁拿过金綦的手机,输入了一个号码。 金綦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号码。 “这是那个鲜花基地里一个保安的电话,如果我给你这么个电话号码,你能做到什么?”虞蓁蓁问。 金綦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古怪的笑容。 “看你想让我做到什么了。” 虞蓁蓁干脆地摇摇头:“不知道,只是我的一个猜想,未必正确。” 这事情,她本来想给韩行安做的,但就因为金綦刚才的话,她还是改变了决定。 金大小姐又不是菟丝草,人可是正经的木棉呢。 金綦的小指头在桌上点着,脸上逐渐露出了熊孩子恶作剧的表情。 “好,我可厉害了呢。”她笑说,“那谭子轩的事情吗?” 虞蓁蓁收起了手机:“我有一个无聊但很有趣的小主意,可以让他以后都歇了问你们家要钱的心思。” 金綦的眼睛,更亮了。 …… 枫林路是一条长得要分东西南北的主干路。 而果果客栈,就在其上。 虞蓁蓁站在果果客栈的门口,欣赏了半天这老派的、融合了欧式元素的房子。 最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就知道,枫林路西这一排的房子,最古老的建筑可以追到明末去,最近的建筑也百年老宅了,市级保护文物、省级保护文物和国家级保护文物间错着,彰显着一座城市的沧桑变化。 那些明清老宅的产权都上交国家了,只有部分时间近些的宅子的产权在私人手中。 并且,就算是私人手中的那些,也不许私自改变房屋的外部构造与内部主体结构。 所以不管是租还是买,价钱都好看得连虞蓁蓁这种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都得打个哆嗦。 然而,那位尊严很值钱的白一果朋友,就能在这儿,开一间民宿客栈。 还是外卖覆盖面积十五公里的民宿客栈。 果然是超级值钱的尊严了。 虞蓁蓁在门口欣赏了半天,才迈步进了客栈。 白一果如今并不在客栈中,客栈里有些背包客或办理住宿,或坐在院中小憩、摆拍。 一个年纪不大,看起来非常大学生的萌妹子见虞蓁蓁进来了,急忙跑过来,笑问: “你好,客人是住宿还是吃饭?有预定吗?我们这儿还有空房哟。” “吃饭吧。”虞蓁蓁说着,看向一旁立着的字写得超级难看的小黑板。 “本日主题餐:正宗炸酱面(十五块),驴打滚(二十块钱四个)。” 旁边,竟然画了一头驴,在泥里打滚。 其实那画吧,是虞蓁蓁根据驴打滚三个字得来的,如果只给她那么一张画,她会怀疑那是……兔子趴窝。 还是只超级难看的兔子。 如果只看这小黑板,虞蓁蓁很怀疑所谓“好吃”二字的真相。 不过毕竟,吃的又不是画出来的。 “一份炸酱面就好,再来一壶普洱茶。”她说着,人已经坐在了院子中空桌前。 “好的,你稍等哟。”萌妹子笑着答应了,去厨房捣鼓了一会儿,便将东西端了出来。 虞蓁蓁看着眼前的炸酱面,拌了一下,便吃了起来。 第一口的时候,她的眼神就亮了一下。 还真的……很好吃呢。 至少,在“我做的好吃”和外卖距离这事儿上,白一果说的是真话。 ? 第三十八章 讹人的虞蓁蓁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细细地咀嚼着口中的,咽下,回味一番舌尖上的味道,而后问萌妹子: “你们老板是叫白一果吗?” 萌妹子睁大了眼睛:“哎呀,你认识我们老板呀?” “算是吧,”虞蓁蓁说着,“他去哪儿了?” “送外卖了,到南安路,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萌妹子笑说。 虞蓁蓁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你慢吃,我去忙了。” 说完,萌妹子愉快地去招呼刚进门的一队客人了。 虞蓁蓁吃饭的态度永远都是认真的,而好吃的东西,更容易令她产生近似信仰的虔诚,哪怕这食物仅仅是特别普通的……炸酱面。 食物不分高低,只在好吃嘛。 如今时间正早,客栈里住宿的客人也开始进进出出,基本上都是年轻的背包客,看起来非常的朝气。 虞蓁蓁面吃到一半的时候,白一果才骑着他那辆早就该进废品厂的、和这家客栈低调的有钱风格特别不符的小破电瓶车,回来了。 “老板,有人找你。”正接电话的萌妹子一看见他,立刻捂着听筒,说道。 “谁找……”白一果一边停车一边说。 结果就在看见虞蓁蓁的那一刻,白老板就把话都咽在喉咙里了。 虞蓁蓁很柔和地对他一笑。 白一果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满脸纠结地蹭到虞蓁蓁身边,坐下,盯着她那剩下的半碗面,扭扭捏捏地问道: “你来了,吃面呢?好吃吧?” 虞蓁蓁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把他晾在了一旁。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白一果可怜兮兮地坐在那儿,盯着虔诚吃面的虞蓁蓁。 一直到虞蓁蓁吃完面,才擦了擦嘴,转头看向白一果: “这房子价值至少五千万,而这片的房子,租金一个月至少小十万吧。” 白一果撅着嘴不说话。 虞蓁蓁的眼神带上了一层调戏的意思。 “尊严这事情,是无价的,可是如果尊严真的可以用钱来衡量的话,那白老板的尊严,的确值些钱呢。” 白一果顿觉无奈。 “你这个人……这房子不是我的。”他急忙道。 “哦,那一个月十万的房租,得买多少份驴打滚呢?”虞蓁蓁笑问。 白一果叹了口气,认真说道:“这房子是我同学的,他们全家都搬到国外了,我算是替他们看房子的,顺便开个客栈,他们都知道的。” ?“哦,是这样子呀。”虞蓁蓁平淡地说着,一听就是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白一果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楚了。 “你要不信,我拿房产证来给你看!”他说着,起身就要走。 “算了吧,我又不能去房地产交易中心核实,给我看有什么用呢?”虞蓁蓁阻止了他。 白一果苍白脸上的大眼睛瞪圆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她:“你是在说我办假证吗?你这个人,侮辱我的尊严,侮辱我的职业,现在还要诬陷我违法吗?” 虞蓁蓁眉毛轻挑,眼神一冷。 “你废话真多。”她说。 白一果因为她的目光打了个冷战,却又不服气地站在那儿,不说话。 虞蓁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这房子到底是不是你的我不管,但上次我的那套衣服,清洗费是两千,手表的机芯儿也坏了,各种费用合起来,修理费要六万,比这儿一个月的房租少,还钱吧。” 白一果怔怔地看着她,懵懂地问道:“机芯坏了?就是泼了一点儿豆腐脑上去,而且不是没泼到表盘只是泼在表带上吗?怎么机芯都坏了?你那个手表不防水呀?” 虞蓁蓁俏眼一翻:“就是坏了呀,反正你的东西泼上去之后,我送去维修,人就是这么说的。” 白一果兀自还没明白,傻乎乎地站在那儿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你你你……你这不是讹诈吗?!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他胡乱嚷嚷着,引得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虞蓁蓁眼睛都笑弯了:“啊,对呀,我还真可能是讹诈你的,可是……” 她说着,手支着下巴,看向他:“你有证据证明吗?” 白一果哑口无言了,气得涨红了脸,半天才坐下,赌气道:“我现在没那么多钱,分期还你。” 虞蓁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色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讹你呢。” 白一果因为她的一句话,不小心咬了舌头。 “你……什么意思呀?”他问。 虞蓁蓁笑道:“表盘都是好的,表带清理一下就行了,倒是衣服的清洗费是真的,不过呢,我也可以不要钱。” 白一果被她时好时坏的样子搞乱了,警惕地看着她,不说话。 “我想让你帮我送一份快递,”虞蓁蓁说着,将一个信封递给他,“送到谭子轩家里,但不能被他看见。” 白一果并没有接,而是更加警惕了:“我给你说,违法的事情我不干的。” 虞蓁蓁将信封放在了桌上:“这只是一份诊断书而已,我也是想让你口中那个豪爽的王姐,别被骗呀。” 她的声音很具有蛊惑性,白一果都要信了。 他想了想,接过来,打开看了一下,不由吓了一跳。 还真是一份诊断书的复印件。 “什么东西?”他疑惑道。 “你看不懂,但是谭子轩的那个女友,肯定看得懂。”虞蓁蓁说。 白一果皱起了眉头,好半天才理顺明白这个问题,看向虞蓁蓁:“你和那个谭哥,真的有仇呀?” 虞蓁蓁点了点头:“对呀,有仇。” 白一果仿佛在内心纠结了很久,终于一拍大腿,说道:“好吧,谁让我欠你钱呢?不过我只负责送个东西,闹出别的事情别怪我。” “放心吧,”虞蓁蓁支着下巴,看向他,笑得很欢乐,“毕竟你那么爱演,不会被人发现的。” “什么?”白一果没听懂。 虞蓁蓁做了个鬼脸,将饭钱放在桌上:“炸酱面真的很好吃,但是你的画,太丑了。” 说罢,起身离开了。 白一果看看钱,又看看虞蓁蓁的背影,一脸的不高兴。 “真是的,哪里丑了。”他嘟囔了一句,重点全错了。 ? 第三十九章 这是修罗场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王茹不是一个长相很精致的女人。 她的性格如白一果对她的评价那样:豪爽。 而长相则和她的性格一样的豪爽。 白脸盘儿,浓眉大眼,天生的红唇使她不用唇膏就能出来烈焰红唇的效果,个子高身材又丰满,显得有些壮实。 但王茹绝对不是一个丑女人,而且很会打扮自己,还因为这表里如一的豪爽,使得她可以轻松地融入任何一个环境,所以人缘一直不错。 而王茹觉得,自己的情缘也是不错的。 此刻,她正在镜子前,愉快地化着妆呢。 出差小半年的谭子轩说今晚要回家,自己当然要打扮得美美的。 她的化妆技术很好,不过正应了那句“被爱情滋润的女人可美可美了”的俗话,所以只凭她脸上此刻的笑容,都让觉得好看了。 王茹和谭子轩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王茹一直暗恋着谭子轩,却始终没有机会。 直到两年前重遇谭子轩。 那恰好是谭子轩最落魄的时候——失业了。 但王茹是吕家旗下一家外贸公司的人力资源经理,薪资很不错。 她用自己的感情和金钱,帮助谭子轩走出了那个困顿的局面,并隐瞒了情侣关系,将他推荐给了自家企业中。 两个人的感情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深厚。 后来,谭子轩竟然得了吕重山吕少的青眼,步步高升。 谭子轩答应她,等这次出差回来,就公布他们的关系,明年结婚了。 真好呀。 化好了妆,换好了衣服,王茹决定去超市买些谭子轩喜欢吃的东西,不过刚走下楼,就被小区的物业叫住了,说是有一封她的邮件。 邮件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邮件,用的是邮政的那种古老信封,竟然还贴了邮票,寄件人的地址并没有填写,收件人的地址倒是清晰,还真是自己的。 王茹心中不免奇怪,她最近也没买东西呀,公司的邮件更不会发到自己家里了。 她抱着好奇打开了邮件,可是当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那张诊断书,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竟敢!”王茹握着东西的手都在发抖,而后一跺脚,风驰电掣地就跑了出去。 小区的物业吓了一跳,耳朵里还回响着王茹临走之前的声音: “王八蛋!” …… 病房里,战文雯无聊地伸了个懒腰,撒娇般地对谭子轩说道:“哎呀烦死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呀,闷死了。” 谭子轩正在削苹果,听见她这么说,探身过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说: “为了那五百万,闷几天算什么。” 他举止优雅,眼神也很明亮,看人的时候,眼睛中会映出别人的样子。 战文雯真爱他的那双眼睛。 她好看又乖巧,追她的人特别多,但她就看上了谭子轩。 就是因为这双眼睛。 因为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他们偷偷在一起足有十个月的时间,忽然有一天,谭子轩苍白着脸色,说他们的事情,被吕少发现了,他们可能失业。 战文雯吓坏了,可是一看见谭子轩的眼神,她就决定,她要辞职,她不会让谭子轩为难的。 谭子轩很感谢她,说要娶她,说要一辈子爱她。 再后来,就是那个计划。 吕少说了,只要成功了,不但会给他们五百万和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还会给他们升职。 那可是金家大小姐呢,战文雯吓坏了。 但同样是因为谭子轩看向她的眼神,她就那么……同意了。 请了长假、换了身份,一切,都那么顺利。 ?“刚听见你这个计划的时候,我还蛮害怕的,”她柔声说,“没想到还真的让你干成了。” 谭子轩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吕少对那个金家大小姐是势在必得的,所以你怕什么呢?更何况这医院都是吕家的,这点儿事情,哪里能暴露呢。” 战文雯一想到那五百万,就觉得自己这几天在医院待的要发霉的感觉,也是值得的。 她笑盈盈地,语气却带了委屈:“可是,我却留下了流产的医疗记录呀,以后我可怎么办呢?” 谭子轩一笑,故意说:“那你说,想要怎么办?” 战文雯笑说:“有了这五百万,我们就能结婚了,而且你爱我,对不对?” 谭子轩点着她的鼻子,笑道:“傻丫头,就算没有这五百万,我也是爱你的。” 就在两人如胶似漆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不要脸!” 谭子轩和战文雯还没反应过来呢,谭子轩的背上,就已经被王茹抡着包,打了好几下。 “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王茹骂的声音极大,音波简直让整座医院都开始颤抖了。 表里如一豪爽的王茹,展现了她强悍的战斗力, ?“茹?你怎么?”谭子轩这才看见眼前的人是谁,他慌忙放开战文雯,脸上已经被王茹打了一巴掌。 “呸,你也配叫老娘的名字!”王茹对着他的脸骂道。 她带的戒指划破了他的脸,留下了一下血痕,引得战文雯捂着嘴尖叫起来。 王茹骂完她,又看向了病床上坐着的人,不由愣住了。 而战文雯看清了王茹之后,也愣住了。 过了大约五秒那么长的时间,两个女人才互相指着对方,大声惊呼: “怎么是你?!” 王茹和战文雯是从实习生起,就成为了好朋友的那种同事关系。 战文雯喜欢王茹的豪爽大方,王茹则喜欢战文雯虽然外表柔弱,却很不做作的工作风格。 可是没想到! 呆愣的王茹顿时有种被双重背叛的感觉,她过去揪着战文雯的头发,用力甩了她好几个嘴巴。 “老娘当你是闺蜜,你却睡老娘的男人,你臭不要脸!不要脸!” 战文雯尖叫着,被王茹从床上揪到了地上。 她的手乱挥着,口中喊道:“王茹!你失心疯了吧?我什么时候睡你男人了,你要不要脸!” 早就被刺激地失去理智的王茹,压根儿没听出战文雯这话的古怪,只揪着战文雯的头发:“我今天就让人看看,到底谁不要脸!” 此时病房门是开着的,王茹这一拖,就把她拖到了门口。 ? 第四十章 一个情圣的宣言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华夏国人口众多,C市更是人口聚集之所。 如今他们所在的惠山医院,旧称第一妇产医院,有C市最好的产科,各路大肚子小肚子的孕妇,还有孕妇的丈夫、妈妈爸爸、婆婆公公、七大姑八大姨的,常能把产科堵得挪不动脚步。 人多,看热闹的人自然就多,八卦的人更多。 过来做个产检生个娃,还能看见这样的狗血抓奸现场,怎能令人不一扫妊娠反应的烦躁呢? 还是在单间病房门前。 要知道,能在惠山医院这种常年人满为患的地方住上一个单间的,都是有钱人! 有钱人家的八卦,更值得八卦。 顿时,所有人热情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金綦的二堂哥金纂刚走出电梯,就差点儿被围观的人群再挤回电梯去。 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金纂微微动了一下眉毛,算是震惊了。 “怎么回事?”他问一旁的助理,“小綦呢?” 助理还没等答话呢,一个细小的声音就开始喊他了。 “二哥哥,纂哥哥,金纂哥。” 金纂循声走过去,就见带着鸭舌帽、墨镜、用围巾捂着脸的金綦,正混迹在人群里,冲他挥手。 金綦的打扮已经很古怪了,而更古怪的,是她旁边的虞蓁蓁还有祝小融,竟然也是一样的扮相。 三个逗逼和三胞胎一样,用很夸张的伪装,躲在人群后面,踮着脚看戏。 祝小融对着金纂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金纂突然很希望人群把他挤回电梯去。 金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儿,这副模样站在产科里,太丢人了。 “这是什么打扮?”金纂问完了,才觉得话问得不对,重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那女人住在这里。” “看戏呀。”金綦笑得没心没肺的。 金纂被她笑得胃疼。 就在这时,虞蓁蓁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哦,疼!” 金綦立刻转向战场,眼睛里都冒着吃群群众的光芒。 …… 被王茹按在地上打的战文雯终于反应过来了,竟然也抓住了王茹的头发,嚷道: “你这个泼妇,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做什么了?而且你为什么要打人?!” 王茹一听这话,更火了,就在门口踢着她,怒喊:“我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你做了不要脸的事儿还来问我?” 谭子轩本来瑟缩在门后,如今见两个女人打成了这样,急忙扑过来抱着王茹,口中劝说:“算了算了,我们好好说,我……” 可是话音未落,就被王茹抽了嘴巴:“好好说个屁!” 被人揪着头发又揪着别人头发的战文雯见状,更急了。 “你凭什么打他!你个泼妇,我和你拼了!” 两个被这狗血见面激起了全身荷尔蒙的女人,虽然提醒并不相同,但是战力的确强悍到把谭子轩都给挤在了一边,瑟瑟发抖。 此时,医院的保安终于突破了层层人群进来,将两个厮打的女人分开。 “这是医院,你们再这样可报警了!”保安说道。 “报警就报警!”王茹捋着袖子怒道:“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脸!” 战文雯压根儿不理会她,而是过去抱住谭子轩,哭哭啼啼地捧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的血印子,哭道:“子轩,你受委屈了,哎呀,都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子轩,她……她是怎么回事儿?” 谭子轩却很茫然地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好呀,你还敢这样!”王茹见状,怒火中烧,还要再打人,被保安死命地拦住了,她只能骂着谭子轩“狗男女”这种话。 不过大概因为气极了,所以颠来倒去地只知道骂人,却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 虞蓁蓁在后面听得,只觉得头疼。 吵架如此没重点的人! 战文雯更愤怒了,立刻翻电话说:“报警就报警,我就没见你这么有病的女人!” “好呀,你报警!我就把你不要脸的事情,传得全世界都知道!”王茹愤而反击。 战文雯更生气了,从病号服的口袋里取出手机,就要拨号。 可就在此时,谭子轩和过电了一样瞬间清醒过来,说道:“不行,不能报警。” 战文雯愣住,王茹则冷笑说:“哈,谭子轩,你还怕丢人吗?” 谭子轩眼神复杂地看向了王茹,又看向战文雯,最后一脸茫然地扫向了人群。 金綦吓得急忙把围巾提得高了一些,而虞蓁蓁却依旧看着他,心中猛地就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 她分明看见,谭子轩目光掠过她的时候,嘴角浮起了一丝不易被捕捉的狡诈。 虞蓁蓁暗中握住了拳头。 啊,是这样子的呀。 下一秒,谭子轩已经收回了目光,只是摇着头反反复复地说:“不行,不能报警,她会被拘留的。” “那就拘留她!你看她给你打的。”战文雯依旧心疼。 谭子轩表情越来越痛苦,忽然人就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行!不能报警,我……我舍不得她……呜呜呜,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呀!我爱你们,我……我没想伤害你们!” 哈? 什么? 说啥呢? 死寂,字面意义上的,死寂。 围观群众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觉大气都不敢出了; 金綦差点儿咬到了舌头; 金纂的眉毛难得拧成了麻花; 向来很会毒舌的祝小融张大了嘴巴,失去了吐槽的能力; 至于故事的两个主角,王茹和战文雯,都瞪大了眼睛看向谭子轩,认真消化他语言中的信息。 只有虞蓁蓁,指甲差点儿扎进了掌心。 啊,真的是这样的呀。 谭子轩依旧在痛苦地揪着头发,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 “你们两个人,我真的都很爱,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伤害……你们要是生气,还是打我吧,我不是好人呀!但我真的很爱你们两个呀!你们两个我都爱呀!我无法抉择呀!” 先清醒过来的,是战文雯,她的眼睛逐渐变大,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直到这一瞬间,她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一腔愁怨化成了恨意,恨意化成了飞脚。 “谭子轩!你竟然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还为了你假装怀孕去当骗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 第四十一章 终于愉快的心情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战文雯哭喊着踢打谭子轩。 谭子轩就蹲在那儿,任由她打。 而王茹也终于醒过神来,奋力就要挣脱保安的束缚,喊着:“打死他!文雯!打死这个贱人!” 两个刚才还扭打在一起的女人,只用一句话的时间,就同仇敌忾了。 保安拉得住这个,按不住那个,好生热闹。 围观群众更是因为战文雯的那句话,变得一阵骚动。 金纂的眼神变成了眼刀。 “怎么回事?”他问金綦。 祝小融终于把张大的嘴巴收了回去,一拍大腿喊道:“WC!还能这样?” 金綦甚至顾不得用围巾捂住脸了,只是拉着虞蓁蓁的胳膊,瞪大了眼睛问:“蓁蓁,这算……歪打正着吗?” 虞蓁蓁心里早就转过了万千心思,可是此时,却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没证据,意义又何在呢? 而且金纂还在现场。 除了金綦和祝小融,现在别说姓金的,连姓虞的她都一个不相信了。 她只能把心思收敛住,脸上浮现出了扭曲的震惊: “我根本就没看懂这是什么走向……”她喃喃道,“谭子轩别是个傻子吧。” 金纂扫了虞蓁蓁一眼,问身后的两个助理和三个保镖:“录下来了吗?别忘了保存。” 助理一号笑说:“纂总放心,我们不是傻子。” 金纂并没有心思开玩笑,而是问金綦:“谁的主意?” “蓁蓁呀,多亏了她呢,”金綦用下巴指向虞蓁蓁,“从头到尾,都亏了蓁蓁心细。” 金纂看向虞蓁蓁的目光,有些复杂。 虞蓁蓁很冷静地看了金纂一眼,眼神清澈,微微有些复杂的审视。 金纂误会了这种审视。 如今,金家除了金綦之外所有的人,都和虞蓁蓁的关系,还是有些微妙的。 家里都说是虞蓁蓁带坏了金綦,金綦也因为虞蓁蓁和家里吵过好几次,每每都是不欢而散。 这也是金纂刚才过来,无视了虞蓁蓁的原因 可是同样,对于金纂而言,虞蓁蓁是个自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 他担心金綦,不满虞蓁蓁,却又不相信那个气质虽然冷冷清清,但是骨子里有些侠气,笑起来又很阳光的漂亮小妹妹,是个如虞仲所说的坏人。 可是虞仲是虞蓁蓁的生父,曾经很疼爱她的。 一个疼爱女儿的生父对女儿的评价,的确可以影响到周围人的看法。 而此刻,金纂明白了,金綦对虞蓁蓁的那份信任,并不是盲目的。 而虞蓁蓁周围的许多人,对她的讨厌,显得那样盲目。 “蓁蓁,谢谢你。”他由衷地说道。 虞蓁蓁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以后的事情就交给纂哥了,还有别忘了去卫生局举报这家医院,作假一条龙呢。” 金纂点头:“交给我吧,你们不方便出面。” 虞蓁蓁点点头,这才和金綦还有祝小融一起离开了医院。 金纂看着他们三个明目张胆的伪装身影,内心一阵叹息后,才对助理说道:“我们现在,该去和姓谭的聊聊了。” …… 虞蓁蓁等三个人从医院出来后,就站在门口。 金綦扭头看着两个小伙伴的模样,不由狂笑起来,后来想了想自己的扮相也好不到哪儿去,笑得更厉害了。 “感觉出气了吗?”等她笑够了,虞蓁蓁才问。 金綦摘下围巾和帽子,想了片刻才说:“其实早就没有很生气了,但高兴还是很高兴的。” 祝小融也将鸭舌帽摘下来,整理着自己的发型:“蓁蓁,你是怎么发现的?我真的是查了很久都没发现呢,他们的身份藏得真好,高手呀。” “一个巧合之下发现,”虞蓁蓁没只是如此说,“你没查到,是因为这个人在之前的近半年时间里,都没有和这个女人见过面了,他是个……” 虞蓁蓁刚想说“专业的商业间谍”,可是想想刚刚那情景,专业二字,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职业的商业间谍?不对,也不对…… 他的行为线索明明很流畅,但是刚才那一幕他的做法,他却不懂。 那样的一个商业间谍,就算是利用完人,想要脱身也不会用那种方法。 虞蓁蓁措了半天的辞,才说:“收钱办事的奇葩,他的想法,我们恐怕想不明白的。” 说着,心疼地看了一眼金綦。 你的糖人小哥哥,终于可以在奇葩的评价中,从你的心中葬去了吧? 不过再想想蝇营狗苟地算计她的人,虞蓁蓁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金綦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回给她一个心安的眼神。 祝小融不知道那些事情,只是想着刚才那一幕,依旧想要狂笑:“刚才真是笑死我了,那么情圣的发言,这个人咋说出口的?我这段时间写论文写得都要死了,感谢情圣,挽救了我濒临死亡的心。” 说完,虔诚地双手合十:“情圣一路走好。” 金綦笑问:“你的论文不是青少年运动教育相关的吗?听起来怎么像是最近看了很多奇怪翻译腔的小说?” 祝小融捧着心:“你读不懂我这颗脆弱的心。” 金綦做了个难看的鬼脸,之前总是有着的那种强撑感,至此,终于消散了。 直到笑够了,她拉着虞蓁蓁的袖子,神秘兮兮地说道:“说起来,我的自由发挥,也有些结果了呢。” 虞蓁蓁还没说话,祝小融先开口了:“又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个小丫头怎么天天背着老娘搞事情?” 金綦推了祝小融一下,笑说:“不是心疼你被毕业论文折磨嘛。” 祝小融回给她一个更难看的鬼脸。 “哈,八卦这事儿,利国利民的,别说是我了,”祝小融夸张地翘着兰花指,指着医院里,笑说,“你们没听刚才那些孕妇说嘛,虽然自家老公没本事让自己住特护单间,但是不出轨,还能每天来送个饭,也算是不错了呢。所以你看,多少家庭,都是看着别人家的不和谐才和谐的。” “什么歪理。”虞蓁蓁终于打起精神笑了,“小綦,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金綦鬼头鬼脑地左右看看,勾着手指说道:“走嘛,我们回家再说,这儿不好说话的。” ? 第四十二章 罪恶之花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虽然虞蓁蓁早就对小安乡花卉基地的真实属性有了猜测,而且她从来相信金綦的本事。 但真正看见金綦的成果之后,她还是挺震惊的。 比如说,小安乡花卉基地真的不是什么制毒工厂,而是真真正正的花卉基地,规模超级大,甚至分成了地上和地下两层。 上层是玫瑰、牡丹、月季、水仙、郁金香、薰衣草等,销路覆盖C市,辐射周边。 而在地下的那层,种植的则是……甚至可能辐射到世界范围的花。 祝小融没有心理准备,刚看见画面的时候,往后一仰,吓得陷进了沙发里。 “我去,这都什么?我没看错吧?” 虞蓁蓁看着电脑屏幕的监控画面,太阳穴都突突地跳了起来。 只在屏幕上看,都能看出这规模的庞大。 就在C市,她长大的地方的地下,竟然有这样的非常场所。 她觉得自己的童年都被玷污了。 “罂粟、大麻、古柯,”她盯着屏幕,平静地说,“你没猜错。” 祝小融惊悚地指着屏幕:“罂粟、大麻、古柯……蓁蓁,你是怎么做到那么平静地说出这些词儿的?你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吗?” 金綦非常得意地看着他们。 她通过一个保安的手机,入侵了花卉基地所有人的手机,并最终入侵了他家的监控系统,取得了如此令人震惊的画面。 如果再给她几天的时间,她还能彻底破解花卉基地的防火墙,把交易、物流等记录都找出来的。 “怎么样?蓁蓁,我厉害吧?”金綦开始邀功了。 虞蓁蓁揉着太阳穴,点头说道:“是,超级厉害了。” 金綦兴奋地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勇斗毒贩子?我觉得应该放把火,烧了那些罪恶之花,好不好?” 虞蓁蓁看向金綦,脸上浮现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金綦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很奇怪:“怎么了?我说错了?我要消灭这些的。” 完了,一贯奉公守法的金大小姐,堕落了呀! 虞蓁蓁两手按住了金大小姐兴奋的肩膀:“你说什么呢?纵火耶,违法的。” 金綦糊涂了。 虞蓁蓁指着她的屏幕,说道:“这些,都是违法的。” 金綦和祝小融对视一眼。 “我知道违法的呀……”金綦完全摸不着头脑了,“所以才要销毁的嘛,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虞蓁蓁认真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入侵别人系统这事情,就已经违法了,所以赶紧退出来,消灭自己侵入的痕迹,但把证据留下。” “然后呢?难道就这么算了?”金綦震惊道。 虞蓁蓁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 “当然是报警,然后让警察去捣毁这些罪恶的东西呀,金大小姐做了两次黑客,就忘了怎么遵纪守法了?” 金綦这才反应过来,气得一锤虞蓁蓁,笑道:“真是的,我都被你搞糊涂了。那我现在拨打110吼。” 说着,黑客金綦恢复到了优秀好群众金綦的状态,真的拿出了电话。 这次,连祝小融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把金綦的电话按了下来。 “当然不能这么报警了,”虞蓁蓁一脸闺女傻了的痛心疾首模样,“况且你要怎么说?我侵入别人家监控系统的时候,发现有人种植非法经济作物?” “哦,”金綦这才傻乎乎地点点头,“那得找我们熟悉的警察,可是我认识的警察年纪都不小,而且认识爸爸,让爸爸知道我做黑客的话……不行不行,得想想。” 祝小融却看了一眼虞蓁蓁,对着金綦挤眉弄眼的:“不一定得是警察呀,我觉得这么大的规模,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的,是吧?” 金綦看着祝小融的眼神,顿时明白了,立刻看向虞蓁蓁,嘿嘿地笑着。 虞蓁蓁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怎么了?想到谁了?” 金綦和祝小融对视一眼,这才记起来眼前的好友,失忆了。 “路绍秋学长啦,他毕业之后,在三处工作哟。”金綦笑道。 路绍秋,虞蓁蓁是认识的,而三处,她也是知道的。 …… 虞蓁蓁上高中的时候,路绍秋已经大四了,因为学业成绩极为突出,所以是中心学校的荣誉校友。 虞蓁蓁入学那一年,张老太把路绍秋请回来,给新生做了一次演讲。 而虞蓁蓁作为当年最小的学生,入学考试的第一名,也上台代表新生演讲一番。 两个人就是这么认识的。 三年前虞蓁蓁出国留学的时候,路绍秋还去送过她。 这位学长给自己的记忆,就到这里。 至于三处,全程叫做国家第三安全指挥中心情报处,办公地址在C市,简称,三处。 顾名思义,三处和美国的CIA啦、俄罗斯的克格勃啦、英国的军情五处啦是一个职能。 在虞蓁蓁小的时候,三处就属于都市传奇的那种,仿佛进了三处的人个个都有超能力似的。 虽然说缉毒不归三处管,但是这么大的非法作物种植,背后的牵扯肯定是很广泛的,甚至可能涉及非法武装,这就关系到国家安全了。 而现在,此刻,当下,在金綦和祝小融的口中,虞蓁蓁才知道,在她留学第一年,回家过年的时候,路绍秋约过自己,并且问她是否可以做他女朋友的。 据说路绍秋当时的原话是:“你今年十八岁,有考虑选我当你的男朋友吗?” 非常不浪漫的一句话,以至于到现在祝小融说起来,都是忍不住的狂笑。 “这人注定单身一辈子的。”祝小融笑说。 “边儿去!”虞蓁蓁本来就被这个爆炸信息搞得头疼,听见祝小融这么打趣自己,笑骂了一句。 祝小融滚到了沙发上,捧肚子继续狂笑。 “反正嘛,你给路学长肯定没错的,其实你回来之后,他还问过我好多次你的事情,因为你失忆了,他这段时间又很忙,怕盲目地说起什么吓到你,才没来找你的。” 金綦说着,将存着证据的U盘放在了她的手中:“所以,蓁蓁,看你的了。” 虞蓁蓁嫌弃地看着两个还在狂笑的好友,有一种交友不慎的感觉。 ? 第四十三章 哈哈!笨蛋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这家咖啡店很小也很安静,但是咖啡很好喝。 虞蓁蓁一进门,就看见路绍秋那显得局促且紧张的身影。 在她忘记的这三年时光里,这个曾经很是学生气的阳光学长,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嘛。 还是那样的学生气,白白嫩嫩的,像是做办公室的白领,和三处那都市传说一样的飞檐走壁人设,完全不符合。 “蓁蓁,这边。”看见她进来,路绍秋急忙抬手打招呼。 “学长。”虞蓁蓁走过来,坐下,也是笑着打招呼。 路绍秋看向虞蓁蓁的眼神,很是热情。 “你身体好些了吗?还是……记不起东西?”他大约是想问得含蓄一些,结果因为措辞就很直白,所以只有神态显得很含蓄。 “还好,谢谢学长的关心,”虞蓁蓁很习惯这位学长的直接,“听说学长现在在三处工作?很累吧?” 路绍秋的工作属于伏案类,不是特勤人员,所以才会被金綦他们知道。 如果是特勤人员,那么身份是要保密的。 是以听见虞蓁蓁这么问,他只是笑着:“嗯,挺累的,不够时间吃饭睡觉了。” 特别耿直了,耿直得虞蓁蓁差点儿忘了怎么接话了。 虞蓁蓁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说道:“是呀,毕竟这世上坏人挺多的。” 路绍秋却敏锐地觉察出了她欲言又止的态度,不免起了怀疑。 ?“蓁蓁,你约我出来的时候,说是有事情要说,”他问,“是你遇到什么难处了吗?和你忘记的事情有关?如果需要,或许我能帮你追查一下。” 虞蓁蓁急忙摇头。 “不是因为我,而是……最近我的确知道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她斟酌着用词,压低了声音,“学长,咱们市这两年有没有出过什么大型的贩毒案子?我查了一下,没查到。” 路绍秋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事情,不觉皱起了眉头。 “蓁蓁,你很聪明的,也该知道,毒品这东西不能碰的。而且吸毒会让人变丑的,你长得这么漂亮,不值得。”路绍秋说着,担忧道,“需要我帮你联系戒毒所吗?” 误会地十分彻底。 虞蓁蓁顿时哭笑不得,心里还出现了奇怪的安慰感。 失忆三年,许多人事物都变了,但是有些人,却依旧没变。 金綦和祝小融没变,而这位学长的耿直,也没变。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呢?”她说着,将U盘取出来,递给他,“我就是发现了一些东西,心中害怕,想着学长应该值得信任,所以才来交给你的。” 路绍秋的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半天才说:“你想说的,是不是吕家的那个花卉基地?” 虞蓁蓁一怔:“你们……在查?” 路绍秋握着U盘,看向她,半天才说了一句:“真巧。” “巧?”虞蓁蓁不明所以。 路绍秋摇了摇头。 “出于我的职业,我不能回答你任何相关的问题,不过我可以说这事情我们知道得不久,还在追查阶段,所以……方便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虞蓁蓁一笑:“出于别人的安全,我也不能说,但是我相信我给学长提供的线索,很可能大大地提升你们的工作效率。” 她说得很正经,路绍秋也没有当耳旁风听,甚至猜测到了她给自己的会是些什么。 路绍秋接过了U盘,忽然问:“因为小金子的事情?” 虞蓁蓁笑而不答。 金綦的事情传得那样沸沸扬扬,路绍秋就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自然哪怕是八卦信息,他也会很敏感的。 “很危险的,以后不要做这些了。”路绍秋将东西收好,对她说。 “我知道的,”虞蓁蓁点点头,“谢谢学长。” 如今,两个人心里都揣着个重大的事情,以至于路绍秋梦想过的那一点点浪漫的场景,都没法实现了。 不过他有些不甘心,所以顿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蓁蓁,那三年的事情,你真的忘了?” 虞蓁蓁点点头:“是。” “那我们……” “学长,”虞蓁蓁打断了路绍秋,真诚地说道:“事情我真的忘记了,所以,我们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路绍秋脸色微红,但还是点点头。 “好,就这样。” …… 吕重山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愤怒过。 “谭子轩那个废物!”他将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扫在地上,暴怒地吼着。 一旁的秘书、助理,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吕少爷发起疯来的时候,就是他的父母都要让他三分,何况他们。 吕重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出了差错,明明很顺利的。 他可以让金綦出丑,他绝对可以的。 毁了她,就能占有她了。 可是这一次,她又逃脱了。 不可饶恕!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他说着,忽然冲到桌子前,将抽屉打开,取出保险柜的钥匙。 他打开了保险柜,将里面的三个优盘拿出来。 “金綦!”他看着电脑桌面上金綦那个灿烂的笑容,眼神里都是痴迷,“你既然不听话,就别怪我了。” 他自言自语着,将U盘插在电脑上,打开,将鼠标移向了那个视频。 他才不管父亲对自己的做法多么嗤之以鼻呢。 他们不会懂的,那些人只懂得生意,他们觉得自己毁了金綦,就能给金家打击。 那些俗人,永远不懂自己对金綦的爱,金綦也不懂。 所以,她理应受到惩罚。 鼠标点下的那一瞬间,电脑忽然黑屏了。 紧接着,电脑就像是疯了一样地快速闪烁着各色代码,屏幕时绿时蓝。 吕重山顿时明白,自己的电脑中了病毒。 他如果去拔下插头插头,但是为时已晚。 就在断电的那一瞬间,屏幕定格在了一个丑得令人发指的鬼脸之上。 鬼脸上写着一行字: 哈哈,笨蛋,GOT YOU! 而在同一时刻,吕家相关企业的每一台电脑上,都出现了这个画面。 而此刻,AC正仰倒在自己的电脑椅上,将吕家那些隐秘的资料,统统转给了警察局、税务局、市长信箱、权威媒体。 C市乃至整个华夏国,都跟着沸腾了。 ? 第四十四章 再见韩行安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这天是十一月九日,光棍购物节的前两天,是金綦的生日。 金大小姐携生日之威势,压迫失忆症患者虞蓁蓁为之做牛排吃。 被压榨的虞蓁蓁只得拿着金大小姐的卡,出去恶狠狠地大采购了一番,志得意满地往回走。 闺蜜相处,有时候真的和小孩子一样呢。 刚进了电梯,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 虞蓁蓁扫了一眼,顿时乐了。 速度真快。 进家门的时候,金綦和祝小融正穿着情侣睡衣,窝在沙发里,奋战着新出的刺客信条。 祝小融玩刺客的水平更不及他打架的身手,而金綦恰好是一个绝对的游戏爱好者,不管是传统游戏还是电子游戏,她都能玩出碾压效果。 所以毫无意外地,这游戏就是祝小融看着,金綦则碾压过去,二人时不时还要为剧情争论,吵得房子都要翻过来了。 虞蓁蓁把东西放进厨房出来,抢过了二人手中的游戏手柄,引来了二人齐声的不满: “哎呀蓁蓁,你做什么啦!” 虞蓁蓁将手机递过去。 “看看吧,我们真的做了件大事。” 金綦扫了一眼题目,嘴巴长大了:“哈,路学长这个速度,很快呀。” …… 吕重山因种植非法作物、制毒贩毒而被捕,吕家则因为涉嫌偷税漏税、走私、行贿等问题,也被调查了。 吕家靠发动机制造起家,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建立了多家跨国企业的商业帝国,而商业帝国的垮掉,却不过五天。 网络上更是八卦四起,由于这几年吕金两家经常斗得天翻地覆,所以吕家这次倒台,引来了那群从八卦学习金融知识的网友们,热火朝天地继续学习并八卦着。 可是随着案情的逐渐深入,关八卦的部分越来越少了。 每个人都对吕家做的事情感到齿冷。 虞蓁蓁发扬了一下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用网红小仙女的账号,爆手速搞了连续多天的日更,科普些相关金融知识、宣传下毒品的危害,狠狠地蹭了一回热度,涨了一波粉。 当然,她八卦的内容都是以新闻为基础的,所以除了金綦之外,不会有人会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而事情,在吕重山正式被批捕的那天,对于金綦而言,这场从小到大持续了多年的噩梦,就算结束了。 “以后,至少在他的问题上,你不必再提心吊胆了。”虞蓁蓁将新闻关上,对金綦说道,“我也不必担心这人,又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了。” 金綦敷着面膜,躺在虞蓁蓁的腿上,闭目养神中。 “嗯,蓁蓁,谢谢你。” …… 一周后。 虞蓁蓁再次来到韩行安家中的时候,又是一个安静静的下午。 吕家倒了,他们家的生意自有人接盘,普罗大众八卦之后,也都要回归自己的生活,不会十分沉湎其中。 所以韩行安住的这老旧回字楼的居民们,还是和以前那般,完全不知道他们的邻居中,住着一个高手。 虞蓁蓁刚走到三楼,迎面就从楼梯上,下来一个令她意外的人。 今天的路绍秋穿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围着围巾,神情肃穆,学生气褪去三分,多了些成熟。 “路学长。”虞蓁蓁停步,打了声招呼。 路绍秋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但是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也就明白了。 “蓁蓁,你知道他有多危险吗?”他的语气很平常,将情绪掩藏得很好。 虞蓁蓁微顿,叹了口气:“如果知道他会做那些多余的事情,我不会拜托他的,害他被你们盯上了。” 她不希望别人发现金綦,同样不希望路绍秋误会韩行安。 只是,她的确没想到,韩行安会捅破了天。 对于她和金綦来说,吕家倒了当然好,但是对韩行安来说,入了三处的关注范围,绝对没有好处。 路绍秋看着她的表情,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还好,现在的他,不会再对你有威胁了。” 说完,整理了一下衣服,往楼下走了。 “学长,”虞蓁蓁急忙叫住了他,“他真的不坏的。” 路绍秋看向她,笑了。 “想什么呢,他好好地活着呢。” 虞蓁蓁尴尬且讨好地笑了:“哦,谢谢学长。” …… 直到路绍秋彻底离开,虞蓁蓁才走到了韩行安家门口。 只不过这次,她对着监视器的镜头晃了半天的手,又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应。 虞蓁蓁叹了口气,拿出了耐心,里面的人不开门,自己就一直敲着。 终于,在差点儿就要引起邻居围观的时候,韩行安终于把门开了个小缝隙,再把眼睛眯得连条缝隙都没有,问她:“又要干嘛?” 虞蓁蓁微微一侧身,将手机递给他: “说好给你报酬呀。” 韩行安突然又想起了被逼还给她的钱,只觉肉疼。 “怎么?不想要?”虞蓁蓁说着,就要把手机收回去。 韩行安立刻抢下了手机,回到房间,将手机连到电脑上,将关于自己的内容统统删除,并确定无法恢复之后,才还给虞蓁蓁: “我信你不会其他的备份,。” 倒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都谄媚了起来。 虞蓁蓁不接手机,而是问他:“如果我的手机里被安了什么不该安的东西,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再做个备份出来。” 韩行安的眼睛再次成一条缝,和她对视了半天,才一边嘀咕着谁也听不清的话,一边地将刚才偷偷安的东西卸载了。 虞蓁蓁就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个房间。 一如既往的宅男风,除了又多了几张海报和手办之外,没什么大的变化。 韩行安捣鼓完了之后,将手机扔会给虞蓁蓁,摇着椅子看她。 “没事儿走吧。”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虞蓁蓁收起手机,好奇地看他:“我想要的只是视频的备份,你为什么做那么多多余的事情?被三处盯上,对你不好吧?” 韩行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关切,顿时觉得很好玩儿。 “你在关心我?” 虞蓁蓁白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韩行安急忙开口:“我之所以能来这里,就是三处救了我,给了我一个假身份。” 第四十五章 一份工作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停步,恍然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答应我?又为什么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韩行安做出了个深沉的表情:“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虞蓁蓁觉得他的问题很好笑。 “不就是私人情报公司嘛,不新鲜的职业呀。”她笑说,“天鹅湖算是大企业了。” 情报这事情,从来不仅仅是官方的,也从来就不是新生事物,自打人类从树上走到地上的那一天起,大约就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收集“信息”了。 韩行安以前所在的境外私人情报公司天鹅湖是业内第一,声望高到就算虞蓁蓁只剩下十七年的记忆,都对之有印象。 天鹅湖的业务范围很广,政治掮客、商业间谍、黑客高手、公关达人、雇佣兵,甚至可能还涉及职业杀手这样的违法地带。 韩行安这样的水平,被吸收太正常了,不过当然,虽然被叫做“公司”,但天鹅湖大约并不会遵守劳动法。 所以进去难,出来更难,韩行安下定决心摆脱过去的生活,是费了一番周折的,如果再失去三处的庇护,肯定要更麻烦。 虞蓁蓁想着,郑重地道歉:“对不起,给你惹了麻烦。” 韩行安嘿嘿地笑了。 “你那个学长,并不是因为后来的事情,而是觉得那个花卉基地的资料是我查出来的,却直接交给了你,他认为是我将你带坏了。” 虞蓁蓁顿觉无语了:“怎么会认为是你?” 因为说到了他的本行,所以韩行安难得正经一次:“因为那人和我很像,极致的简洁,没有多余的花哨,不过我觉得,那个人比我更要简洁,但是一般人分不出来的。” 虽然好友被人这么称赞使得虞蓁蓁有些得意,但她却更觉得过意不去了:“那,你的原公司发现了吗?” 韩行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反而哈哈地笑了。 “你真可爱,”韩行安说,“放心吧,三处人才济济,会做好善后的,说起来,我在这里安安稳稳待着的条件,就是帮三处做一些事情,所以这次的事情,只有你的那位学长不满意而已,再说了……” 他忽然故作潇洒地一甩头发,语气都变得油腻了起来:“我是绅士,看不惯女人被男人欺骗的。” 他的插科打诨对于虞蓁蓁而言,只是一阵耳旁风而已,但是也足以逗笑她了。 “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会还给你的。” 韩行安听说,急忙拖着椅子凑近她,笑道: “这个人情好还,你告诉我一个人的名字就行。” “哦?谁?” “侵入花卉基地的那个人,你别说不认识,去年这人就在网上出现过,只不过我都没有抓住,这样的高手,我很有兴趣。” 虞蓁蓁一脸的茫然:“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花卉基地的资料是有人寄给我的。”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暴露金綦呢? 虽然韩行安和虞蓁蓁曾经是对手,但依旧看不懂她的这个表情,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正因为自己曾经被这个耍得很惨,所以韩行安坚信,她在撒谎。 “还人情,哼,虞小姐的人情真不值钱!”韩行安傲娇地一偏头,“早知道你那位学长误解我的时候,我就应该说实话。” 虞蓁蓁完全不为所动,反而说: “那好,你告诉我一个人是谁,我就告诉你那个高手是谁,怎样?” “说吧。”韩行安眼睛亮了起来。 “白一果,”她问,“认识这个人吗?” 韩行安的眼神中,同样浮现出了迷茫:“谁?” 同样令人看不出真假。 虞蓁蓁不再多话,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就走。 韩行安甚至没有叫住她。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似的,明知道对手藏着些小秘密,但都不说。 不过虞蓁蓁还没走到了门口,忽然有人敲门了。 “小韩,小韩,韩行安!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 …… 韩行安的脸色顿时变了,连拖鞋都穿反了,跑过去打开门。 “张姐,有事儿呀?”他谄媚道。 虞蓁蓁没被那个张姐吓到,倒是被韩行安吓到了。 这脸变得,太快了吧? “我说,这房租你总该给我了吧?欠了两个月了!”张姐脸上的五官都拧在一起了,生气地说,“才八千块好吧?你就欠了我两个月了,你这个小伙子,不知道出去工作吗?” 虞蓁蓁怔了一下,环视了一下这一室一厅的破屋子,震撼得连心里话都说出来: “这地方,一个月房租四千?” 话脱口而出,才觉得不对,连忙闭嘴,歉意地对房东一笑。 房东本来瞪着眼睛要生气,韩行安急忙说道:“那当然了,学区房呢,就这还是张姐给我打了折的。” 张姐的表情这才好一些。 虞蓁蓁笑了,点点头:“是呀,这里地脚好的,而且听说拆迁也要谈妥了,是好地方。” 张姐的表情更好了一些,打量了一下虞蓁蓁,对韩行安说道:“你瞧瞧你,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了,怎么还不知道出去工作呢?” 紧接着,又对虞蓁蓁说道:“我说小姑娘,男人要教的,你得让他学好。” 虞蓁蓁笑了,并不说话,只看着韩行安。 韩行安一听这误会大了,急忙辩解道:“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她是我老板。” 虞蓁蓁眉毛轻轻一挑。 韩行安的谎话说得很溜:“我新找的工作,月薪不错的,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交。” 张姐听见这话,复又怀疑地看向虞蓁蓁。 韩行安拼命给虞蓁蓁使眼色。 “哦,这样子呀……”虞蓁蓁的尾音略微拖长,笑道,“啊,对呀,我正要和你说呢。” 张姐的脸色又好了一些,不过韩心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你要干什么?” 虞蓁蓁给了他一张名片,金綦的。 “我朋友的公司需要一个精通电脑的科技人才加入,韩先生的确很适合。” 韩行安误会了。 “科技公司?网络公司?哎呀,不过虞老板知道的,我不和只追求梦想的人工作,我俗,要看钱——” 不过,等他看清名片上写的是什么之后,眼球差点儿掉了出来。 第四十六章 幕后之人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S·Y,色音。”韩行安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念得格外奇怪,而后,他又将名片翻过来,继续念,“听见颜色的声音。” 只听这揶揄的语气,都能感到他觉得荒谬的程度。 “文具礼品店?你让我到这家公司,做什么科技?”他瞪着鼻孔——对,就是鼻孔——看着她,“PS吗?” 虞蓁蓁不是白一果,当然不会做西子捧心状指责他“侮辱了自己的事业”,她只是笑得狡黠,缓缓说: “网站设计与建设,她的这家企业的网站,抢购一次都会瘫痪的。” “……刚才问的话再问你一次,”韩行安脸都绿了,“你知道世界顶级的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连房租都要拖欠的世界顶级,没有挑拣工作的资格。”虞蓁蓁说得很不客气。 张姐听不懂他们说的前半段,但这句听懂了,立刻赞同道:“对,还是这位老板说得对。” 韩行安的心口,被戳了一刀。 “欠你的人情呢,用这份工作还了,”虞蓁蓁对他伸出了手:“我朋友是个很好的老板,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韩行安面部表情都开始抽搐了,张姐却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哎呀,年轻人我同你说,你不能这样生活的。我再缓你一个月,下个月要交的。” 虞蓁蓁微微仰起头,志得意满地绕过他,愉快地出门去了。 韩行安生气,看在房租的份儿上还不能多说,只得拼命拿脑袋撞门框了。 这女人,真的很讨厌了! …… 虞蓁蓁心情愉悦地走下楼。 愉悦地在下最后两阶楼梯的时候,还和小孩子似的,跳了下来。 幸亏自己今天穿的是平底儿的靴子。 她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满分十分。 说起来,两次到韩行安的住处,两次的心情都不错,可见这里风水好,虞蓁蓁已经决定,等这儿拆迁的时候,也要在这儿卖个房。 只不过,好心情在看见巷子口的人之后,就消散了。 谭子轩就站在巷子口,端着假笑看她。 虞蓁蓁脸上的笑容瞬间敛起,眼中冒着寒光。 谭子轩的假笑更好看了。 “虞小姐,有人想见你。”他说。 虞蓁蓁冷笑一声:“我不想见。” 谭子轩摇摇头,将手机掏了出来,翻出了一条短信给她看。 “相信我,虞小姐会想见的。” 看见屏幕上那信息的对话,虞蓁蓁觉得自己心底最深处的那座城堡,崩塌了。 果然,猜测与确认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真是他呀。”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谭子轩笑着收起了手机。 “虞小姐和我一起去看一下,不就能确认了吗?” …… 谭子轩是带着虞蓁蓁走到了一处高档会所的包间之中。 虞蓁蓁一直和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而谭子轩却步伐轻快地走在她的前面,将后背彻底暴露在她的面前,显示着令人别扭的“信任”。 直到虞蓁蓁看见包厢里坐着的虞仲和孟甜珺,刚才乱如麻的心绪,突然就平静了。 她曾宁愿这是个圈套,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当确认之后,她却又能如此快地调整状态,面对虞仲,自己的“父亲”。 有那么一瞬间,虞蓁蓁因为自己的冷静和理性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而后又觉得难过。 原来在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夜晚,她就已经不再认为那是家了呀。 失去的家,不是家了;抛弃自己的父亲,也不再是父亲了。 “你来了。”虞仲看见她的时候,眼皮儿都没眨一下,只是恨铁不成钢地说。 乖乖女孟甜珺已经起身过来,挽着虞蓁蓁的胳膊,柔声笑说:“好了,蓁蓁你今天不要任性了,和姨夫好好谈谈嘛。” 虞蓁蓁那平静的目光从虞仲的脸上移开,再看向孟甜珺的手的时候,已经染上了明显的嫌弃。 “放开我。”她说,不带一丝温度。 孟甜珺的笑容变得有些委委屈屈,可怜兮兮地看向虞仲。 虞仲因为虞蓁蓁的态度而勃然大怒。 “蓁蓁,你这是什么态度。” 虞蓁蓁已经甩开孟甜珺,坐到桌前,平视着她的父亲,这个她已经不认识的男人。 “先不说我的态度吧,让我来猜猜你都做了什么。”她说着,指着谭子轩说道:“派这样的一个商业间谍,潜伏在吕重山身边,”紧接着,又指向孟甜珺,“再让她,去动动口舌。” “反正吕重山是一个疯子,他对小綦或者是金家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人人都觉得那是可能的,想不到其他。” “而金家和吕家本就相斗日久,就算两败俱伤,也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添了些八卦的佐料,至于渔翁得利的人是谁,连饭后的一杯茶都算不上,对吗?” “虞先生,我该为你的机智鼓掌吗?” 虞蓁蓁说话的时候,虞仲都不过是如常地看着她,只不过在她说完之后,才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虞蓁蓁,你放肆。” 没有情绪的起伏,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用他的态度和肢体语言传递着对虞蓁蓁的蔑视。 “我说错了吗?”虞蓁蓁依旧很平静,只是声音带着不易被人觉察的颤抖,“虞先生真厉害,可惜旁观者,只有你的两条狗。” 孟甜珺顿时大怒,可是看着虞仲的表情,却什么都不敢说。 谭子轩倒是没觉得如何了,只是油腻地笑着 虞仲不过哼笑一声:“我做的是生意场上人人都会做的事情,虞蓁蓁,你是我的女儿,不应该这么天真。” 虞蓁蓁看着他,仿佛看一个笑话。 “他们安插间谍,是为了获取商业秘密,而虞老先生的间谍,怎么还搞些娱乐八卦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虞家还进军娱乐行业了?” 虞仲这才稍微皱了一下眉毛,不满地说:“你是失忆了,不是傻了。金綦是金家的最有希望的继承人,所以才是我最重要的棋子。” “那我呢?我在你的这盘棋里,又算什么呢?”虞蓁蓁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笑容,问他。 虞仲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你是我的女儿,你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会原谅你的。” 虞蓁蓁暗中握紧了拳头,旋即又松开。 第四十七章 打完就跑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啊,虞老先生可真是算无遗策呀。”她语带嘲弄,心中最后那天可以被称为“依赖”的东西,彻底消散了。 就像之前她对金綦说的,那失忆的三年,就是悬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随地都可能落下来,把她伤得七零八落。 而这剑,同样也悬在金綦的头上,只是因为金綦对虞蓁蓁无条件的信任,所以别人就可以这样来利用她。 这在金綦和祝小融那天晚上出现的时候,就注定了。 虞蓁蓁沉默片刻,缓缓问:“不怕我把今天的对话告诉金綦?”。 虞仲冷笑:“你不敢。”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因为金家的那个内鬼还在其中,可以利用这些事情,将金綦从继承人的位置踢走。 况且一个潜藏的内鬼所能引发的猜忌,对于金家的破坏力也是巨大的。 虞仲笃定虞蓁蓁也好,金綦也好,都不敢冒这种险。 虞蓁蓁冷笑一声,转过头看向谭子轩。 “为什么?” 谭子轩知道她问的是那天医院的事情,一笑:“我只是需要个办法离开她们而已,我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不舍得消失在那些女人的生命里,让她们怀念我,以至于无法生活。” 油腻的话语,令虞蓁蓁只觉得想吐:“知道虞先生为什么选中你了吗?” 谭子轩两手一摊:“我不过是拿钱办事的而已,不过说起来,我并没有伤害到金小姐,因为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我是真的爱她,就像我爱茹和文雯那样,而且……虞小姐也很让我爱呢。” 认真的语气,真的像个情圣一样。 虞蓁蓁的目光落在了他脖颈上的朱砂痣,只觉得碍眼得很。 这个人,连他的存在,都是对金綦最大的侮辱。 她的语气染了一丝疲累,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一样: “小綦叫你一声叔父,前两天金叔叔从国外拿回了一瓶‘沉默之船’,还请了你去品鉴,真讽刺。” 她说完,起身便要离开。 “虞蓁蓁,”虞仲沉声叫住她,“今天你走出这里,以后,将永远不会再有叫我父亲的机会。” 虞蓁蓁停步回头,漠然地看着他。 十七岁到二十岁,她忘记了三年的记忆。 而后,连父亲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我是被虞先生赶出家门,登报断绝关系的路人甲,”她的语气,再没有丝毫温度,“虞先生想要再认我这个女儿,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决绝。 一直在旁边坐着看戏的孟甜珺,纵然心里笑开了话,此刻还是起身走到虞蓁蓁身旁,拉住她的胳膊劝说:“蓁蓁,你和姨夫只是有些误会的,何必呢?等下小姨还要来这里,让她看见了,会难过的。蓁蓁,你答应我,吃完这顿饭,你们再谈谈,好吗?” 虞蓁蓁再次看向孟甜珺拉着自己的手。 她现在特别理解祝小融每每看见孟甜珺时候的感受。 她也有些想撕这个女人的脸了。 上次,祝小融要打她的时候,虞蓁蓁阻止了,因为她不可能让祝小融陷入被动。 不过今天,是她自己了。 想着,虞蓁蓁抬起手,狠狠地给了孟甜珺一个嘴巴。 而后,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回身就是一个上勾拳,打在了谭子轩的下巴上。 孟甜珺捂着脸,满眼的不可思议。 谭子轩连惨叫都免了,只觉得口中一咸,竟然流血了。 “你——”暴怒的谭子轩提着拳头就要动手,却被虞蓁蓁照着他的膝盖一踢,人向前扑倒,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理石的地面,这猛地一跪,声音也算是惊天动地了。 虞蓁蓁踢了那一脚之后,人就往后退了两步,刚好就站在了谭子轩的前面。 动作一气呵成,带着潇洒帅气。 “这一跪,是你欠小綦的。”虞蓁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转头看向捂着红肿的脸的孟甜珺,“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她说着,回头看向眼中冒火的虞仲,冷漠的脸上染着傲气。 “这个男人,”她指着虞仲,眼睛却从谭子轩和孟甜珺身上扫过,“我叫了他……算是二十年吧,父亲,我不能打他,所以只能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人出气,只不过……” 她说完这话,才看向虞仲,缓缓说道:“下次再有这类事情发生,虞先生就别怪我不敬老了。” 说罢,虞蓁蓁再不看在场诸人,转身潇洒离去。 背后,是孟甜珺忽然的尖声高喊: “疯子!虞蓁蓁!你这个疯子!” …… 虞蓁蓁并没有理会后面的喊声,她只是快速离开了这家会所,而后站在十字路口,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 打人的时候,自己的手,也是会疼得呀。 可是再疼,也比不上心疼。 装完就跑,刺激潇洒,可是虞蓁蓁的心,却潇洒不起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伤害自己、伤害好友的人就是亲生父亲”还令人心疼的事情呢? 就算失忆,就算被冤枉,就算被赶出家门,都比不过虞蓁蓁此时此刻心情的低落。 虞蓁蓁清楚,自己刚才那样,很像是落荒而逃,因为她害怕一旦虞仲继续开口,会说出更多难听的阴谋。 虞蓁蓁抚住胸口,想要将胸中的那股浊气呼出去,却无济于事。 “蓁蓁?”一辆香槟色的兰博基尼停在她面前,何璐从车上带着虞小刀下来,见虞蓁蓁站在门口,立刻唤了一声。 虞蓁蓁看向自己的继母。 永远是那么的病弱,那么的单薄,看着她的时候,脸上会带着暖暖的笑。 “璐姨。”虞蓁蓁放下捂着胸口的手,“你给我的钱,谢谢。” 何璐快走了两步,拉住她的手:“蓁蓁,你父亲就在上面的,你跟我上去,和你父亲好好说吧。” 虞蓁蓁看着何璐那双带着希冀的眼睛。 虞仲他们会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虞蓁蓁没有力气去想了,她只是摇摇头:“我还有事情,璐姨好好保重自己。” 何璐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看着虞蓁蓁的虞小刀,忽然气呼呼地说:“坏人!你是坏孩子!” “小刀!”何璐立刻拉了一下虞小刀,“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只有九岁的虞小刀无法理解如今发生的事情,只能反复地说;“爸爸说了,妈妈说得不对,你就是坏孩子!” ? 第四十八章 痛哭一场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看着脸通红的虞小刀,笑了。 弯下腰,她摸着虞小刀的头发,轻声说:“对,姐姐是坏人,但小刀是好孩子,所以好好读书,照顾好璐姨。” 说罢,绕开这对母子离开,任凭何璐在后面怎么喊她的名字,也没有回头。 一辆出租车驶来,虞蓁蓁伸手拦住,刚要上车的时候,虞小刀突然哭了: “姐姐!姐姐你到底有没有说谎?姐姐!” 虞蓁蓁几乎没有迟疑地钻进了车里,让司机快些开车。 她不想在有虞仲的地方,让别人看见她哪怕一瞬间的脆弱。 九岁的虞小刀纵然很聪明,却依旧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哭。 二十岁的虞蓁蓁就算很聪明,就算早就理明并接受了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却也想哭。 真是够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回家,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金綦。 那是在自己最难的时候收留了自己,并且对自己绝对信任的闺蜜。 可是现在的她,除了哪里,又能去哪儿呢? 不知怎的,神使鬼差地,虞蓁蓁说了一个地名: “枫林路西地铁口往前,有一家果果客栈,我到那儿去。” …… 一直到车子停在了果果客栈的门口,虞蓁蓁下了车,才茫然地发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哦,对哟,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大概是因为,她认定白一果与她忘记的那三年有些关系吧。 也可能是因为……上次的那碗炸酱面真的很好吃? 人在难过——至少虞蓁蓁在难过到极致的时候,总想着吃点儿什么。 依旧是那低调富贵的客栈,门口支着个小黑板,写着今日食谱: 牛肉肠粉、巧克力曲奇、菊花枸杞茶。 看来白老板的小吃都中西合璧了。 虞蓁蓁在心中给自己说了个冷笑话,结果没逗笑自己,却差点儿把自己惹哭。 她急忙收拾心情,刚抬步迈过门槛儿,迎面撞见白老板从里面出来。 一看见虞蓁蓁,白一果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躲得好远。 “你来做什么?我们的债都清了的。”他看起来很警惕的样子,但笑得很促狭,显然是要开玩笑。 不过,此刻的虞蓁蓁没心情和他玩笑。 “吃饭,”她说着,坐到了上次的位子上:“一份肠粉,一壶茶。” 本来还摆出防御姿势的白一果,看着虞蓁蓁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觉得有些尴尬。 演戏这事儿,没人捧场的话,就会很尴尬的。 萌萌哒服务生妹妹欢脱地上了她点的东西,笑说:“这位姐姐,你又来了。” 虞蓁蓁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并不说话,而是低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粉的口感滑且薄,肉的口感又很劲道,顺着喉咙下去,半点儿没有粘腻的感觉。 真的很好吃,白老板真是一个懂得怎么将这些市井东西做得好吃的人。 明明很好吃的,明明吃了好东西,她就会心情愉快的。 可是虞蓁蓁不知道为什么,越吃越想哭。 真是的,剑还没掉下来呢,剑尖就伤到她了。 白一果躲在收银台里,一边胡乱按着计算器冒充算账,一边暗中观察,戏多得连收银妹子都看不下去了。 老板傻了。 等了半天,见虞蓁蓁只是低头吃东西,白老板才下定了决心,一步掰碎成了三步蹭过去,谄媚地笑道: “嘿嘿,虞老板呀,好吃吧?我给你说,我做饭最好了,你要是喜欢,我能保证你吃十年不重复。” 虞蓁蓁并不说话。 以前是因为享受美食的时候要专心,今天则是因为她现在不想说。 而显然,白一果是一个不需要别人说话,自己就能说相声的那类人,继续喋喋不休道: “还有上次的事情,我做的不错吧?我们算两清了,你不能再来问我要钱的,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穷啦,就……哎呀大家交个朋友嘛,我也真心实意道歉了哟,今天这顿饭我请了,我再给你拿两块曲奇吧?我烘焙也很厉害的。” 并不打算闭嘴的白一果,一直唠叨了很久,才忽然发现虞蓁蓁竟然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盘子里的那种,无声哭泣。 白一果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来。 在巷子里遇见她的时候,她是冷傲地侮辱他自尊的有钱女; 在幸福村遇见她的时候,她是把自己按在墙上侮辱自己事业的跟踪女; 第一次在果果客栈看见她的时候,她是碰瓷儿的生意女; 可是今天,吃着他做的肠粉,哭了。 白一果愣了好半天,才喃喃道:“都难吃到哭了?你……不能这么侮辱我的厨艺呀……不会,真这么难吃?” 无厘头的话,瞬间就让虞蓁蓁破涕为笑,却在下一刻,哭得更厉害了。 反正哭也哭了,她索性趴在桌子上,哭了个痛快。 白一果无措地在她旁边坐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他们好像关系还没有好到自己可以抱着她哄的地步…… 想着,白一果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难吃就不吃了。” 虞蓁蓁很久都没有这么哭过了。 她不是喜欢哭的人,更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哭的人。 白一果于她而言,就是应该是熟人的陌生人。 还是一个捉摸不定、敌友难分的陌生人。 不知怎的,虞蓁蓁忽然在想,那三年里,面对那个鸢尾花男,她是不是也哭过? 纷乱的思绪终于分散了她的难过,也令她控制住眼泪了。 她坐起来,将最后一口肠粉吃下,这才抽出桌上的纸巾,擦着眼泪,小声说: “没有,是因为太好吃了,感动得哭了。你没看过中华小当家吗?” 白一果第一次听人这么夸奖自己的厨艺,还是在这种场合下发生的。 “我就说嘛,我做的东西,肯定好吃的。”他自得极了。 虞蓁蓁擦完眼泪,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下去,平复着情绪。 而被夸奖了的白一果扭捏地坐在那儿看她喝茶。 挺大一个子的男孩子,此时像少女一般,连那副黑镜框下面一贯苍白的脸,都有了红晕。 “其实你吃东西时候的样子,也挺好看的。”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 第四十九章 心宽体不胖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天外飞仙般的一句夸奖,让虞蓁蓁差点儿把茶都喷了出来,之前压在心底的那些重负因为这句话,卸下很多。 白一果依旧扭扭捏捏地坐在那儿,来回儿晃着,盯着她拿茶杯的手: “你要是很喜欢吃我做的东西,以后要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哟。” 他说得很腻歪,越来越像一个大只的娇羞少女了。 不知怎的,虞蓁蓁脑补起了白一果女装大佬的模样,扑哧就笑出了声。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后,起身将钱放在桌子上: “谢谢你。” 心情大好。 白一果看着虞蓁蓁放在桌上的五十块钱,笑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傻姑娘一样,坐在椅子上晃呀晃的。 直到服务生小妹来擦桌子,他才猛地起身,跑去厨房装了五块曲奇,追了出去。 “嘿,虞老板,”他叫住刚要上出租车的虞蓁蓁,“这个给你。” 虞蓁蓁接过那个纸袋子,疑惑地看向他。 “我不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会哭,但是吃些甜食,心情会好一些的。” 虞蓁蓁心底忽得一震,那些陌生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 ?“吃糖吧,可甜了,吃了就不会哭了。” 记忆中,虞蓁蓁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那个人应该很高,不过他现在却蜷缩在角落里,像是要融进这墙角的黑暗一样,以至于她看不清他的长相。 自己在温温柔柔地哄着那个人,记忆中,自己好像有些什么情绪。 应该是心疼,对眼前人的心疼。 那人不肯说话,不过大概是出于对她的信任,所以在她说了这句话后,才微微靠过来,用嘴从她的手中接过了糖。 她松了一口气,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哄着他。 怀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吃了糖而不哭,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把一辈子没流过的眼泪,一次流完一样。 自己为什么会笃定那人没有哭过?她不知道,反正这个人就是没哭过,不但没哭过,连笑都很少笑。 和没情绪的机器人似的。 “好了,不疼了。”她安慰着对面的人,渐渐地,自己也想哭了。 可就在她的眼泪要落下的那一瞬间,记忆便戛然而止,脑海中那团似乎褪去的迷雾,再次扑了上来,将记忆藏了起来,不许她看。 …… 而面前的白一果,还在喜滋滋地看着她,不过因为那接近190公分的身高,使得站着的他从一百多斤的傻姑娘,变成了地主家的傻小子。 “你真的从来没见过我吗?”虞蓁蓁问得很奇怪,不过她确信他能听懂。 白一果眨着眼睛,分不出真假的疑惑:“说什么呢?你就站在我对面呀。” 虞蓁蓁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奇怪。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一个知道对方什么都知道,却无从问起;一个知道对方要知道什么,可就是不说。 从小她看书、看电影、看电视剧的时候,最讨厌都面对面了,还什么都问不出来、什么都不肯说的情节。 特别幼稚,刻意狗血。 就像此刻的自己一样。 虞蓁蓁在内心吐槽自己一句,刚决定问个清楚,就被出租车司机的破锣嗓子给打断了:“走不走了?” “我……”虞蓁蓁刚要说话,白一果已经笑着对她摆手了。 “店里忙,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我们店吃东西呀。” 说完,转身就跑。 虞蓁蓁看着他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他既然一直这么高调地出现在自己身边,就说明他不打算跑。 下次再问吧。 …… 一路上,虞蓁蓁盯着出租车靠背上的视频广告,脑海中,却在想虞仲的事情。 手机响起,是微信提示音,金綦在他们三个好友的群里,先是问她在那儿,再是嚷饿,再是喊着要吃牛排。 仿佛虞蓁蓁再不回去,她就要饿死在自己那张温暖的小床上了一样。 因为狂赶论文而消失了两天的祝小融,此刻也冒了出来,说是现在就要过去吃牛排,并且和金綦开始了斗图模式。 虞蓁蓁看着好友发来了一堆搞笑表情包,笑了。 深秋初冬,天气虽然冷,但是太阳却好得很。 金綦和祝小融的友情,是自己在这寒冷之中,最美好的太阳。 ?“真可笑。”嘴唇微动,世界上除了她之外,没人知道她刚才对自己的生父,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嘲弄。 虞仲和藏在金家的黑手,真以为能控制自己吗? 人最怕的是未知,当虞仲暴露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可怕了。 至于自己失去的记忆,看看白一果和韩行安吧。 尤其是白一果,给你做饭吃的人,肯定是朋友,所以白一果肯定是朋友,没毛病。 她的内心,超级释然了。 只要还有一点点温情握在手中,什么失忆呀,什么虞仲呀,什么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呀,就都是浮云。 心宽体不胖的虞蓁蓁拿出一块曲奇,咬了下去。 软硬刚刚好,甜度刚刚好。 果然是能让人快乐的甜食。 她开心地想着,让司机将车停在了城中最大的一处超市门前。 …… 十二月三日,正好是今年的初雪之日。 虞蓁蓁起得非常早,懒散地洗了头,洗了脸,又检查了一遍昨夜做好的“圣诞新年活动方案”,还有明年她们的小公司发展规划。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时间指向了七点半,金大小姐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四仰八叉地睡着呢。 虞蓁蓁也没有叫她,而是到厨房,一边听晨间新闻,一边愉快地做起了早餐。 就在她将煎蛋从锅里取出来的那一刻,金綦吸着鼻子,从屋中出来了。 她依旧穿着最爱的粉红色小睡衣,理着自己的乱发,自卧室走了出来,趴在门框上,看虞蓁蓁不忙碌的背影。 “好香,要吃。”带着撒娇的鼻音。 “洗完了再吃。”虞蓁蓁说话和金綦的妈妈似的。 金綦乖巧地“嗯”了一声,跑去浴室,洗漱完毕,便重回桌前,拎着筷子大快朵颐了。 虞蓁蓁给她倒了一杯豆浆,自己也坐在餐桌前:“方案我都做好了,工厂那边你设计的新机器怎么样了?” ? 第五十章 来到店里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机械工程专业的金綦虽然还在休学阶段,但是那聪明的小脑瓜,为自家企业搞个设备革新,那是相当绰绰有余的。 就好像虞蓁蓁虽然因为失踪+失忆,但本质商科优等生,为自己的企业做事儿,很没问题。 金綦点点头,喝了一口豆浆:“很顺利的,投产这几天,成效不错。” 话音刚落,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金綦接了电话,刚说了声“你好”,便看向了虞蓁蓁。 “蓁蓁,有一个叫穆寰的人,你认识吗?”她问。 虞蓁蓁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面包片,啊了一声,笑说:“啊,前段时间和你说过的,在飞机上认识的那个模特。” 金綦这才想起来了,摇了摇手机:“他的电话。” 虞蓁蓁一笑,但是并不接,金綦知道虞蓁蓁的性格,吃饭的时候态度虔诚,绝对不可能腾出一只手做接电话这样的事情,就自己对着电话说道: “嗯,我知道你,蓁蓁和我说过……嗯,没事儿的……嗯,好,既然是蓁蓁介绍的人,应该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这样吧,你知道三大街有一家色音礼品店吗?嗯,对,就在爱马仕的旁边,你今天有时间吗?……好,你直接到店里吧,我可以亲自面试你。” 穆寰显然很高兴,在电话另一头诚恳又大声的道谢声音,连虞蓁蓁都听见了。 等挂了电话,金綦笑说:“蓁蓁,看来我们圣诞节的模特有了。” 虞蓁蓁一笑:“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合适,你还是先看看吧。” 金綦刚要说话,电话又响了,还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今天这是怎么了?”皱着眉头的金綦接通了电话后,再次歪着脑袋看虞蓁蓁,“蓁蓁,韩行安又是谁?” 虞蓁蓁含着豆浆一笑,差点儿失态地喷出去。 “都这么久了还不回话,我还以为他特别有骨气呢。他是我找的网站负责人,你知道的,我们的官网实在是……烂得可以了。” 不过纯天然黑客高手金綦,显然没有觉得自家官网烂得够呛这事儿和她有关系,反而恍然大悟状,对电话说: “哦,好的,我知道了,你今天到店里来面试吧……钱?嗯……蓁蓁有告诉过你吗?没说?你的条件呢?她说了算的,她就在我对面,好的,月薪一万五,五险一金另外计算,可以,好的,不,不行,我公司禁止抽烟。不行,这个我说了算。” 金綦就能不能抽烟的问题,和韩行安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拉锯战,直到虞蓁蓁将碗碟都放进了洗碗机里,金綦才以胜利者的姿势,挂断了电话。 虞蓁蓁笑说:“金老板非常大方了。” “你找的人应该很厉害吧?上次那个视频是他的手笔?那这个价格不高的,算是我们占便宜了。” 金綦将最后一点儿豆浆一饮而尽,嘴周围一圈都是白色。 虞蓁蓁递了张纸巾给她:“你不好奇那个人的来历?祝哥对他恐怕不放心的。” 金綦没理会纸巾,而是认真说:“你信任的人,也帮了我,所以无所谓的,你开心就好。” 虞蓁蓁故作一副崇拜的样子:“金老板最近,很霸道总裁了。” 金綦对她做了个鬼脸。 …… 三大街的色音小店中,今天比往常略微还要热闹些。 虽然金綦是老板,但她去工厂的次数比来门店的次数多,所以今天这非年非节的时候过来,让店员们小小地意外了一下。 色音是三层的小楼,外观上看除了招牌和部分小细节之外,与三大街其他的店铺,都是一脉相承的样子。 进了店门,一层二层是店面,三层则是办公室、员工休息区、会议室之类的地方,颇有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至于工厂,那个在近郊的位置,毕竟C市力求打造美丽都市,工厂都被安排在了近郊新晋规划的工业区,税收条件还颇为不错呢。 虞蓁蓁和金綦到店的时候刚刚营业,所以里面的客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如今网购流行,色音也不能免俗,网店的出货量占了大头,至于实体店,装饰得非常符合名字,色彩非常丰富,除了卖产品、有大量而且丰富的非电脑可玩游戏之外,反而更像是咖啡屋了。 而且因为这小楼的产权是金綦自己的,所以较之三大街上其他的店铺,不但剩下了很大的一笔房租,而且如果她们想,可以长长久久地在这儿把店开下去。 秘书胡小美因为今天一显性一隐性两个大老板都出动了,而且还有两场面试,所以一早没有去工厂,而是先到了店中,见她们两个人进来,立刻踩着高跟鞋,迈着内八的小碎步跑过去,一脸的谄媚:“老板辛苦了。” 作为大秘书,她自然知道自家两个老板的某些秘密,所以只称呼老板不称呼姓氏,算是两个老板一起叫了。 胡小美是个人与姓名严重不符的女人,姓胡,又叫小美,容易给人一种“妖艳贱货”的错觉。 而实际上,胡小美不但长得清水芙蓉,打扮还非常的老派,又厚又重的刘海儿遮住了半张脸,穿着很宽松的职业套装,完全掩盖住了她清丽的长相,还有本质逗逼的性格。 “今天很早呀。”金綦说着,看向了站在吧台前面,穿着正式,颇有些局促的陌生男子,“这位就是穆寰?” 胡小美职业化地点头,凑近小声说:“他形象不错,算健谈,很有圣诞节男朋友的感觉,根底的话,我会好好去查的。” 说罢,还冲着虞蓁蓁挤眉弄眼地讨好一笑。 之前她没有看穿谭子轩的真面目,差点儿闹出大乱子来,所以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必须当着虞老板的面努力表现。 金綦心中有数,走过来对穆寰道:“你好,听蓁蓁说你是专业模特?你的经纪人呢?” 穆寰急忙和她握手,又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叠资料:“我们徐哥挺忙的,所以就让我自己来面试了,这是我的资料,金总先看看?” 金綦接过资料,看了虞蓁蓁一眼。 虞蓁蓁送她一个了然的神色。 得说,这位模特的确是被放养得很,当然,估计穆寰的经纪人也不知道这礼品店真正的主人是谁,还真以为只是个网店模特吧。 否则,就为了和金大小姐搭上关系,估计都会来看看的。 ? 第五十一章 不速之客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其实,穆寰也不知道这老板是谁,只不过还是十八线小模特的他,早已习惯把握每一个工作机会,所以虽然眼神局促,但举止很大方,更让金綦觉得好感了。 她轻咳一声,将资料随便翻了翻——其实什么都没看——就扔给了胡小美,问:“小美,联系冉冉哥了?” “张哥就在楼上,他家装修呢,所以新买了好多的器材,都寄到这儿了,他正检查呢。”胡小美立刻回答。 金綦对穆寰说:“去见我们的摄影师吧,到楼上详谈。” 穆寰立刻点头,他是专业的,自然知道摄影的重要性。 不过,如今还在忐忑的穆寰,并没有将金綦所说的冉冉哥,和胡小美所说的张哥结合在一起。 不过他马上就会知道了,现在在楼上的那位摄影师就叫张冉,是华夏国最有名的摄影师之一,曾经和虞蓁蓁是邻居。 六岁还是小屁孩儿的虞蓁蓁,就天天跟在十六岁的暴躁摄影少年身后瞎跑了,一口气跑了九年,期间被张冉捕捉了无数精彩的瞬间,以至于张冉一贯坚持虞蓁蓁才是他的御用模特。 他更是她出事之后,几个信任她的人之一。 虞蓁蓁知道,张冉对自己的信任不关乎“信任”本身,而是因为一心沉迷摄影的他,看人只靠直觉的原因。 九年,他用一双摄影师的眼睛给她拍了那么多的照片,记录了她的成长,所以不需要多做辩解,他信任她。 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虞蓁蓁并不打算这时候上去,否则按照张冉的习惯,搞不好要让她和穆寰拍广告了。 她已经很高调了,不需要更出名了。 金綦跟在穆寰身后,回头对虞蓁蓁说:“那我先上去了,韩行安来了,你让他直接上三楼找我。” 虞蓁蓁比了个OK的手势,在店里随意转了两圈,拆了一套玩具小火车,找了出安静的角落,开始拼着玩儿了。 不知道玩了多久,有人带着一身烟味儿走了过来,敲敲她的桌子,打断了她的游戏。 虞蓁蓁抬起头,就见韩行安已经翘着二郎腿,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坐在了她的面前,张狂得很。 她干脆不搭理他。 还是韩行安先开口:“就这破店,还需要我这样的高手?” 虞蓁蓁继续和她的小火车奋战: “这个店如果叫破,那么韩先生住的地方叫什么?juan,圈?” 显然,虞小姐也是不允许别人侮辱她事业的那种。 “切。”韩行安抖着腿,“让你的金大小姐别拿金家的东西创业试试。” 虞蓁蓁用白眼球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拼了一半的小火车重新拆了递过去: “拼一下?” 玩具小火车? 韩行安满脸的嫌弃,将东西接过来,但只玩了几十秒的时间,之前的不屑就慢慢消散,转而正襟危坐起来,很是兴致勃勃。 “你们的玩具设计师不错呀?”韩行安一边玩儿一边说,“这动力装置有意思。” 虞蓁蓁支着下巴:“嗯,我们的玩具设计师,就是这个破店的老板,没拿金家资助创业的金小姐,未来给你发工资的人。” 语气都是对闺蜜的炫耀之意。 韩行安着实愣了一下,而后由衷称赞了一句:“这水平就设计玩具玩儿,浪费了。” “这是小綦的爱好。”虞蓁蓁正色说,提醒他注意言辞。 “不过现在大家都玩电子游戏了,这东西……能卖出吗?” 虞蓁蓁差点儿脱口而出:我们小綦自己做的手机娱乐小游戏,在应用商店那也是能进下载排行榜的。 不过她当然没说,不然按照韩行安的水平,去看一眼金綦的游戏设计,指不定就知道她是谁了。 “我们又不是光做这种玩具,还有很多简单的。”虞蓁蓁笑说。 韩行安点点头,起身抖落了一下烟味,却把虞蓁蓁烦得够呛,直接从手包里取出香水,喷在了他身上。 韩行安叫了出来:“女人香水!这味道,女人香水!” 引得客人都看了过来。 虞蓁蓁优雅地将东西收好,端着露出八颗牙的微笑:“三楼,会议室,去吧,你的房租在向你挥手。” 韩行安好生不服气,但还是被虞蓁蓁的话唤醒了巨大的金钱压力,只好起身塌着腰,拖着腿往楼上走。 只是还没等韩行安他拖着腿上楼,就又有客人走了进来。 只不过这次进来的客人没有关门,而且是两层门都没有关,以至于只穿了个单薄毛衫的金綦,冻得打了个哆嗦。 “关门啦。”一个带着暖意,很是温柔的女声,提醒了一句。 虽然是善意的提醒,但是这一行的举动,还是吸引了小店中客人的目光。 虞蓁蓁看了一眼来客。 仙气十足的孟甜珺,穿着厚实却仍能飘逸的大牌长裙,披着大却不臃肿的披肩,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任玲依旧顶着那嚣张跋扈的爆炸头,化着浓妆,脸上的表情拽得二五百万; 而第三个女人,二十七、八岁,身材微丰腴,穿着普通的裙装,裹着个厚厚的羽绒服,脸上带着无框的眼睛,连笑容里都带着秘之睿智。 正是那个提醒人关门的人。 虞蓁蓁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一眼外面扔在飘洒的雪花。 在这初雪的日子看见前两个人,有些不愉快呢。 不过那第三个女人,她同样认识,而且很好奇。 准确说,是虞蓁蓁认识她,而她并不认识自己。 因为她是目前这个商店范围之后,最有名的人。 闳珍妮,非常知名的生物学教授,而且还是在学界,被人称为未来之星的人物。 几乎所有的报道提起她,都说她获得诺贝尔奖是时间问题,而不是能力问题。 即使是失忆三年的虞蓁蓁,都知道她这几年有过什么伟大的研究成果,没办法,因为闳教授每周都要会在各种报纸版面,出现一下。 至于这三个人为什么组合在一起,那理由特别简单了: 闳珍妮是任玲的表姐,而孟甜珺和任玲,大体可以算朋友? 楼梯口的韩行安回头看了孟甜珺一眼,扭头对着虞蓁蓁做了个含义不明的笑容,转身上楼了。 ? 第五十二章 转角的学长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孟甜珺和任玲刚一进到店内,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虞蓁蓁,眼底双双闪过一丝恐惧。 只不过孟甜珺眼中的恐惧散得更快,取而代之的是胸有成竹的嘲弄,而任玲则是带着这种恐惧别过头去不看她。 闳珍妮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暗战,更不认识虞蓁蓁,只是走到柜台前问店员说:“你们那个限量款的秋系列,还有货吗?” 店员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客气又礼貌地摇头:“对不起客人,那是限量款,上架四天就已经卖空了。” 闳珍妮做了个遗憾的表情,想了想,又问:“那金綦在吗?” “我们金总在楼上开会,女士认识金总?”店员听她这么问,态度更客气了。 闳珍妮笑说:“我说刚才给她发信息没有回呢,没事儿,我在这儿等她一会儿吧。” 说着,他回头对任玲和孟甜珺说:“我们在这儿坐坐吧。” 任玲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压根儿不想和虞蓁蓁在一个屋檐之下,这个屋檐还是金綦的屋檐。 只是还没等她不高兴,孟甜珺先开口了:“好呀,听说他们家的姜茶很好喝了。” 说完,还对她使了个眼色,一副为她好的样子。 任玲就算不高兴,也依旧心存感激。 表姐家和金家关系很好,而自家如今有些生意还要和金家合作,所以她私下里就算对金綦再多不满,此刻也不敢当着闳珍妮的面表现。 而且吧,闳珍妮这个人智商奇高,但情商很坑,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就算了,心里还藏不住事情。 她可不希望父母知道自己和金大小姐无法和睦相处。 她一撇嘴:“那就姜茶吧。” 说着,环视了四周,发现竟然只有虞蓁蓁身旁有空座,更恼怒了,但因为孟甜珺已经走了过去,她只好先一步坐在远离虞蓁蓁的一角,扭头盯着窗外不说话。 孟甜珺坐在了任玲的对面,优雅地解下披肩,叠起,收好,而后在闳珍妮将喝的东西端来的时候,对着虞蓁蓁甜甜地一笑: “蓁蓁,你也在呀。” 虞蓁蓁与小火车奋战的手停住,抬头看向她。 任玲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不解又不满。 孟甜珺却像是不知道一样,笑着对闳珍妮说:“珍妮姐,她就是虞蓁蓁,我的那个表姐。” 闳珍妮听说,也看向了虞蓁蓁。 她纵然不认识虞蓁蓁,也听过太多她的传闻了,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只是这一看,反而出乎自己的意料。 这个传言中坏得仿佛恶魔的女孩子,竟然是这么一副介于冰山美人和性感尤物之间的长相。 无论是传统意义上还是现代意义上,虞蓁蓁都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虽然乍一看的时候,总觉得这女孩子有些冷,可是再看时,却发现她的笑容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难怪,在她的周围,有些人提起她,喜欢得要命,有些人提起她,就恨不能划破她的脸,把她诋毁地无半分优点。 她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了她很久,才笑着打招呼:“你就是那个虞蓁蓁呀?” 语气挺和蔼,但内容很直白,再加上那个眼神,简直就是挑衅了。 只不过显然,闳珍妮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虞蓁蓁浅浅一笑:“对,我就是那个虞蓁蓁。” 在说到“那个”的时候,她加重了发音。 闳珍妮没听懂她语气中的嘲弄之意,反而惊讶地看着她在玩的小火车:“你也喜欢这个?这个是小綦设计的,很好玩儿的。” 虞蓁蓁眉尖微微一动,对她有了些许好感。 虽然情商有问题,但一个懂得欣赏金綦设计的人,不是坏人。 只不过因为她旁边的两个人,虞蓁蓁的好感点到为止,并没兴趣和这人多做接触了。 是以她将东西给店员收好,起身说:“你们坐吧,我走了,再见。” “哦,再见。”闳珍妮还抬起了手,对着她摇了摇,而后转过头,小声对孟甜珺和任玲说,“她不像是传闻说的那样,挺温和,而且长得很好看呢。” 任玲翻了个白眼:“姐,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哪里温和了?我和她是同学,她从小就爱装。” “是吗?”闳珍妮在为人处世方面着实没有什么天赋,一贯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信了。 孟甜珺在旁边叹了口气:“蓁蓁这个人,只是脾气有些大而已。” 闳珍妮糊里糊涂地哦了一声,开始喝姜茶了。 的确很不错呢。 只不过这三个人谁都不知道,其实色音卖的姜茶的做法,就是虞蓁蓁自己平时喝惯的。 …… 走出色音之后,虞蓁蓁才呼出了胸中的一股浊气,对着这银装素裹扑簌小雪的世界,心底着实喜爱。 算了,何必为阴魂不散的人而破坏自己赏雪的心情? 想着,她低着头,低头看着地上,刻意让一半身体在外,一半身体在店前的棚子下面,一步有雪,一步没雪,细细地量着步子。 而后,在走到店铺拐弯处的地方,双手插兜向前弯下腰,探出头看向站在侧面的路绍秋。 路绍秋的烟刚刚叼在嘴里,还没等点火呢,就和她对上了眼。 他戴了一顶特别复古的十九世纪的大礼帽,看着像要去变魔术似的,特别好笑的样子。 “学长,工作呢?你还负责跟踪呀?”虞蓁蓁笑得很可爱,“不过你这跟踪水平……” 和我差不多吧,她心里想着,但是没说出口,只是拉长了音,意犹未尽的。 路绍秋笑着把烟收了起来:“你把他介绍给金綦了?” 虞蓁蓁点头:“嗯,帮着金綦的店设计网页。” “也是你的店。”他说得风淡云轻地提醒了一句。 “不愧是三处的精英。”虞蓁蓁的奉承很不走心。 路绍秋看着虞蓁蓁那张笑得很阳光的脸。 他真喜欢她的这个样子,不管别人怎么对她指指点点的,她都是她,不为所动,不为所惧。 “不害怕他以前做的事情吗?”他问,旋即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果然虞蓁蓁摇摇头:“他现在大约算是一个好人吧,毕竟你们三处都认可了嘛,对不对?而且小綦也不介意。” 第五十三章 叫嚣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路绍秋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无奈叹气:“你呀,真是和小时候一样。” “我失忆了而已,又不是变了个人,”她笑说,“不过学长,如果我想查失踪那一年的事情,你能帮我些不会涉及原则的小忙吗?” 她的语气很轻松,没有恳求,只是在商量一个事情。 因为她知道三处的属性,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强人所难,更知道路绍秋是一个正义又正直的人。 果然,路绍秋面露难色,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蓁蓁,你失踪的事情是在国外,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就算有,也不能公器私用呀。不过……我倒是可以替你想想办法,但可能要久一些。” 虞蓁蓁展颜一笑。 她这么问,只是想侧面确定一下,路绍秋有没有可能知道些什么,是以听他这么回答,便说:“没事儿的,我总会想起来的,只是心里有点儿着急而已。” 路绍秋在心底松了口气,虽然在心中盘算了一些事情,但嘴上却只是安慰说:“是,肯定会想起来的,而且就算想不起来了,我也相信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虞蓁蓁笑的更开心了。 “谢谢学长。不过……”她指了指店,玩笑说,“学长以后,不会都在这附近上班了吧?” 路绍秋两手一摊:“招呼都打过了,还来做什么?只要他别触碰我们的底线就可以了,我还有事,改天请你吃饭?” 问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热切。 “嗯,改天再说,学长再见。”虞蓁蓁摆了摆手,见他走远了,这才向三大街后面走。 …… 三大街上的店铺都有独立的卫生间,而在三大街上的隐蔽处,还有公共卫生间。 而且因为这里走的都是高端路线,所以这独立的洗手间自然个个都是七星级的高标准,连清洁工们都是专业级的神出鬼没,既能保证绝对的干净无味道,又能保证你在如厕的时候,压根儿看不见这些人工作。 只不过在虞蓁蓁洗手的时候,孟甜珺也走了进来。 像是预见到她会在这里一样,孟甜珺嘴角轻提,不说话,走到镜子前开始补妆。 虽然是在补妆,但她的眼睛并不看自己,而是透过镜子,看向虞蓁蓁。 目光带着嘲笑。 虞蓁蓁并不理会她,认认真真洗干净了手,又抽了一张纸巾擦完手,扔掉至今后,方问:“跟着我,很有趣吗?” 孟甜珺的脸上早就不见了面具一样的乖巧,只有冷漠和刻薄。 “今天在楼梯上看你的那个男人,”她补好了粉底,从化妆包里取出了口红,问她,“是你的新姘头?” 虞蓁蓁揉了一下耳朵,好奇地侧脸看她。 “上次我打你那一巴掌,看来不疼呀。” 孟甜珺手微抖,恰好又有人走了进来要洗手。 有了路人在,孟甜珺反而不害怕,而是对着镜子仔细地画着口红,恶意地说:“不是你的姘头,那是金綦的姘头?是呀,吕家倒得如此彻底,金綦得多高兴呀。” 洗手的路人伸着耳朵听八卦,不过因为虞蓁蓁在镜子里对她笑了一下,路人立刻缩了一下,急忙擦干净手,走了出去,脸上还带着没听到八卦的遗憾。 虞蓁蓁这才笑盈盈地问她:“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得那么难听?所以,你才挑这地方和我说这些?这还真是最适合你说话的环境。” 她回头扫了一圈身后的洗手间的大门,咋舌。 孟甜珺冷哼一声,收起了口红,浑身的气质都变得阴测测的。 虞蓁蓁懒得理她,抬步刚要离开,就听见她叫住了自己。 “你真的不怕吗?” 虞蓁蓁停住脚步:“我怕什么?” 孟甜珺回头审视着她的脸:“怕想起了那三年,怕想起是谁害了你,怕想起……嗯,比如说,出卖你的人,就是如今你最亲近的人,好闺蜜反目的故事,狗血得很,可是人人都喜欢呀。” 虞蓁蓁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而擅长捕捉别人表情的孟甜珺,自然捕捉到了这一刻的变化。 她很喜欢看她此刻的表情。 她不信她不会害怕,更不相信她真的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她要是真那么厉害,还会被一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耍得失去了三年的记忆? 失去的人,最怕的就是继续失去。 虞蓁蓁赌不起也输不起,所以觉得自己知道得多一些的自己,当然就有了嚣张的资本。 虞蓁蓁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喜悦和精光,笑了。 “孟小姐呀,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反派演技,特别拙劣?” 她说着,往她靠近。 孟甜珺微微皱了一下眉,想要往后躲,可是虞蓁蓁却比她快多了。 洗手间毕竟地方不大,四五步的距离,孟甜珺就已经被逼退到墙角。 虞蓁蓁看向她的目光,和关爱傻子似的,她抬起手,特别温柔地理了一下她额前的刘海儿,淡淡地说: “盖了一脸的贵妇化妆品,刘海儿却乱了,可怎么出门呀?” 此时的虞蓁蓁,和上次摸她的脸那样的温柔。 可是面对着这样温柔的虞蓁蓁,孟甜珺却只能想起她给自己的那巴掌。 当着虞仲,不留半点儿情面,目光凌厉,下手快且狠, 她的脸肿了整整两天,用什么都遮不住。 “你滚开!”孟甜珺尖着嗓子喊,声音都变形了。 虞蓁蓁当然不会滚开,她只是双手撑在墙上,全靠身高的优势,将她控制在了自己的范围内。 如果此时有人进来看见这一幕,一定会以为她们两个有点儿什么。 “我是你的表姐,你怎么可以让我滚呢?真不懂礼貌,你一次又一次地挑衅我,不会是被我打上瘾了吧?爱好不一般呀,可惜,我是颜控,你的长相,不是我的菜。”虞蓁蓁笑得阴测测的,“还有,上次问你的问题,想到答案没有?” 孟甜珺握紧了拳头。 她记得她问过自己什么。 “为什么我不再问你我失忆的事情?想不明白就回去想明白吧。” 孟甜珺本来嗤之以鼻的,但是如今,虞蓁蓁的气场却压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四章 孟甜珺的不甘心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那我告诉你答案吧,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面前,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求我原谅的。” 笃定、温柔、平静的语气。 孟甜珺却觉得一股凉气,贯穿了脊背。 她哪儿来的自信! “你休想!”孟甜珺尖着声音说道,“就算我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你才是一辈子都要背负着恶名活下去的,你身边的人,都会因为你而遭殃的,虞蓁蓁,你保护不了他们的,就和你保护不了那个孩子一样!他死了!那个野种死了!” 脱口而出的恶言之后,孟甜珺猛地住了口。 并不是她自己想停止的,而是因为虞蓁蓁冷静、但又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孟甜珺,狠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虞蓁蓁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看着孟甜珺因为呼吸困难而涨红的脸,在心中数了十个数,才放开了她。 随着她的松手,孟甜珺捂着脖子虚弱地靠在了墙上,却依旧不肯闭嘴。 “我狠话说得多?你不也是吗?虞蓁蓁,你连你是谁都忘记了,你连个孩子都保护不了,你被你的好朋友背叛,被你的野男人抛弃!可是你能做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你毫无办法,因为你根本不敢确信我说的是真是假!” “你只会冲着我叫嚣而已,你刚才是不是特别想杀死我?可惜,你杀不死我,因为你怕我,色厉内荏,说的就是你!” 孟甜珺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嘶哑,不知道是在嘲笑虞蓁蓁,还是在说服自己。 “虞蓁蓁,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你要是肯和我联手,你要是求求我,说不定,我会告诉你那些真相的,关于金綦,关于那个孩子,关于你的那个男人,我都可以告诉你,可是,你敢听吗?” 虞蓁蓁看着她几乎癫狂的样子,安静地听完了她说的话,这才缓缓地说: “不敢听。” 孟甜珺咳了一声,怨毒地看着她。 虞蓁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她说的话全都抛在了脑后: “孟甜珺,本来我很想问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没有等对面的人回答,她就继续说:“不过现在我觉得我不必问了,因为正如你说的,你的我,我不敢听,更不敢信。” “你知道为什么虞先生明知我会将事情告诉金綦,却还要把我放在他所谓的计划中吗?” “因为他不屑,他知道我就算动手,也只能打他的两条狗而已。他甚至确信总有一天,我会哭着求他,让我回到虞家。” “孟甜珺,我有自信不会去求他,你是不是也有自信,不会来求我呢?” 孟甜珺因为她的话愣了一下。 并不是因为她在想象虞蓁蓁跪地求饶的场景,而是因为……她想象不出那个场景。 那应该是让她很开心的画面,但是她从来都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 这种感觉让孟甜珺害怕。 她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总可以轻易想象到这人倒霉时候的样子。 可是一直到今天,孟甜珺无数次幻想着能将虞蓁蓁逼上绝路,却从来没有想象过她会去哭求些什么。 好像每次自己想到这里,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她不会的。” 所以她才说:“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可是她又很清楚,虞蓁蓁根本不会求她。 就像是那三年的结局,她宁愿从楼上跳到海里去,都不肯求人一句。 她越希望她会如此,就越清楚地明白,她不会。 那个搂着她的人,无数次赞美虞蓁蓁多么令人惊叹,无数次说着虞蓁蓁做的那些令他们措手不及的事情,无数次惋惜那样的一个女人,竟然也会栽在一个男人的手上。 与虞蓁蓁相比,她连替身都不算。 她不甘心。 虞蓁蓁给她留了很长的时间,去幻想那些有的没的,直到见她眼神彻底迷茫了,才忽然开口: “不过你说的话,倒是让我明白了,除了我父亲之外,你背后还有别的人,对吧?” 这句话让孟甜珺从幻想中惊醒,瞳孔猛地一缩,只觉得自己被她看透了。 虞蓁蓁放开了对孟甜珺的钳制,转身又去洗手。 很用力地在洗,和碰了很脏的东西一样: “不管你背后的人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都可以替我去告诉他们,那三年他们没能杀死我,真是他们的遗憾呀。” “走着瞧!”孟甜珺愤怒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出了洗手间。 看起来就像是落荒而逃。 …… 虞蓁蓁用力地洗了一次手,才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表情有些狰狞,眼神有些不善,这样很不好。 “虞蓁蓁,不会蠢到真的信她的话吧?”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说。 镜中自己的脸,渐渐平静,苍白已经退下。 “对,就是这样,冷静些。”直到自己彻底平静了,她才揉着太阳穴,感慨了一句,“唉,这该死的失忆。” 不过,就在虞蓁蓁感慨了这一句的同时,外面不远处,又响起了孟甜珺的声音:“你怎么走路的!你没长眼睛呀!” 语气愤怒,不知道在对谁发泄心中的不满。 戏真多! 虞蓁蓁在洗手间内翻了个白眼,稳住心神刚要离开,就听见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虞蓁蓁脚步一顿,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了。 如果说孟甜珺是初级阴魂不散的话,那么这个人呀,那就是最高级别的阴魂吧? 她想着,走出了洗手间,果然看见白一果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手里抱着个塑料杯。 只不过杯里的水只剩了一半,另一半则都在孟甜珺身上了。 在看见白一果的那一刻,虞蓁蓁揉了揉太阳穴,在心底飘过了一句话: 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 而且,你认识人的方式,就是泼人一身吗? 白一果还在拼命地和孟甜珺解释着,完全没注意到虞蓁蓁从后面走过来。 “我真不是故意的,是你突然冲出来,撞到我的……”他很委屈了,手拧着塑料杯,心疼地说,“刚买的柠檬茶,我还没喝呢……” 第五十五章 我的小白脸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听见白一果这句话,特别想抚掌大笑。 白老板大概是有超能力的——就是一开口就能把人气得半死的那种超能力。 孟甜珺本就因为虞蓁蓁而显得很阴沉,如今在听见白一果这碎碎念的语气,更是怒极。 如果不是因为此处是公众场合,而又有人伸着脑袋往这面看得话,孟甜珺很想给他一巴掌。 “你泼了我一身水,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本来就是你撞我的……”白一果觉得这个女人超级凶了,委委屈屈地嘟囔着。 此刻,虞蓁蓁已经走到了近前,白一果看见是她,眼神刚一亮,就又黯淡了下来,更委屈地垂头站着。 “是吗?如此说,还是我不对了?”孟甜珺见虞蓁蓁和看戏一样的表情,心中更烦乱了,忍不住尖着嗓子质问。 白一果向后瑟缩着:“就是你不对呀,十几块钱呢,我怎么可能故意泼对不对?我给你说,走路要看路的,不看路不好。” 孟甜珺的脸色更难看了,她今天这是遇见了一个傻子吧。 就在这时,任玲也走了过来,见状忙问:“珺珺,发生什么事情了?” 孟甜珺在听见任玲声音的那一瞬间,脸色从阴暗立刻变回了柔弱。 “新买的衣服呢,”她含着泪,声音比白一果的还要委屈,“被他泼了一身的水。” “是你撞的我。”白一果急忙开口纠正。 任玲立刻暴怒了起来。 她今天看见了虞蓁蓁,气儿本来就不顺,而刚才在色音里,闳珍妮还和金綦相谈甚欢,把她冷落在一侧。 虞蓁蓁和金綦就是灾星,只要有她们在旁边,自己立刻就是水逆! 任玲越想火越大,也不问个清楚,冲到白一果的身边,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巴掌很干脆,响得很。 白一果头一偏,踉跄两步,那半杯柠檬茶也不保了。 “玲玲,算了,不要打人。”孟甜珺急忙过来,假意劝着,心里终于觉得出了口气。 任玲打完这一巴掌,同样觉得顺气了很多。 “这一巴掌是打你眼瞎的!”她叫嚣了一句。 虞蓁蓁没想到她会动手,不过她没有担心被打的人,反而担心起了打人的那位。 因为她在白一果的脸上,又看见了他面对祝小融时那种冷冽和怒气。 只不过,那杀机十足的表情转瞬即逝,再看的时候,白一果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客栈老板,捂着脸,眼睛都红了,仿佛要哭出来: “你们凭什么打人?” 任玲咋咋呼呼地叫嚣道:“凭你弄坏了我朋友的衣服!告诉你,她的衣服你赔都赔不起!” 白一果听见她这么说,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虞蓁蓁,旋即竟然咧着嘴,笑了。 “这词儿,有人比你说得好。”语气特别轻快了,显然因为心情大好,所以装都不想装了。 这次,轮到虞蓁蓁无语了。 大哥,挨打呢!你想什么呀? 不过,虞蓁蓁也算是再次直观地感受到了孟甜珺的演技。 对自己而言,任玲是个讨人厌的人,可是必须说,她对于朋友,倒是很讲义气的。 就好像上次在饭店,她也有替岳施人开腔。 只可惜,一则她讲义气的方式很有问题,二则孟甜珺不是一个值得人对她讲义气的人。 任玲再次被白一果的笑容激怒了,抬手就要再打第二巴掌。 虞蓁蓁见状,立刻走过去挡在了白一果的面前,抓住任玲的手。 任玲见她出头,反而冷笑问:“你干什么?想多管闲事呀?” 虞蓁蓁没理她,而是回头看向白一果:“洗手间门口喝东西,你品位很独特呀。” 白一果撇着嘴:“买了之后我才想去洗手间的,所以就来这儿喝完了直接去嘛。” 一贯的讲理。 讲理讲得虞蓁蓁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孟甜珺站在任玲的后面,面色微沉,打量起了白一果。 而任玲不过一愣之余,方才反应过来他们认识,立刻问:“原来你们认识?” 虞蓁蓁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捏得任玲不由叫了一声。 “是,我认识他,不可以吗?”她笑问。 任玲拼命地甩着虞蓁蓁的手,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养的小白脸了不起呀?就可以欺负珺珺了?一副穷酸的样子,虞蓁蓁!你放手!” 可真是朋友了,说起话来都一样的不干不净。 不过,虞蓁蓁还是被她飞快的思路逗笑了,向后一用力,就将任玲甩得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孟甜珺的身上。 “真是什么话,从你们这些人嘴里出来,都那么难听呀。”她嘟囔了一句,转过身,捏着白一果的下巴,仔细看着他那张脸。 因为她个子本就高一些,如今又穿着高跟鞋,当然不用跳起来或者垫脚尖这么尴尬了。 不过这姿势,本来就很尴尬了,看得任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一果这人吧,唇红齿白的,脸型刚刚好——不是那种雕刻一般的硬朗但也不是那么柔和——一双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特别认真的,所以格外容易就映出对面人的样子。 当和他面对面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被吸引的感觉。 除了比一般男性还要消瘦一些、脸色苍白地看不见血色之外,可以叫做完美了。 虞蓁蓁认真看罢,点头说道:“是,挺像小白脸的。” 白一果本来看向她的目光特别真挚,听见这句话,立刻又是一副“尊严被侮辱了”的模样。 虞蓁蓁依旧将他护在自己身后,看向任玲。 “好吧,算你说对了,他是我的小白脸,我的小白脸泼了你的小白脸一身水,你打了他,扯平了。”她笑说,“所以,我们先走了。” 她再不理会那二位,而是拉着白一果,绕过她们向前走。 “是她撞我的。”白一果特别乖巧地跟着她,但又很坚持这一点,所以小声纠正。 “闭嘴,快走。”虞蓁蓁拉着他,越走越快。 任玲被虞蓁蓁的不要脸震惊到了,反而没察觉她话中的揶揄,倒是孟甜珺一听,心里就冒了火。 她这是变着法儿骂自己抱任玲大腿吗? “虞蓁蓁!”孟甜珺叫住了她。 虞蓁蓁果然停步了,回过头看她,一笑:“还有事吗?” ? 第五十六章 很高兴认识你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孟甜珺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旋即又放开了,嘴角轻轻勾起了:“真是的,有了男朋友,都不告诉我们吗?姨夫可是很关心你的呢。” 虞蓁蓁不理会她语气中隐隐的威胁。 “我是被虞家扫地出门的人,我的人是做什么的,与你何干?”她一耸肩,转身继续向前走。 看着他们的背影,任玲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怒道:“她什么意思呀!” 孟甜珺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蓁蓁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任玲气得叉着腰,忽然拿出手机,说道:“今天这口气,我一定要出了。”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忽然变得甜腻起来。 “喂,瞻少,我是玲玲呀,我被人欺负了,你要给我做主呀!” …… 一直走到了大路之上,虞蓁蓁才放开白一果,眯起了眼睛看着他。 直看到白一果觉得很不舒服,虞蓁蓁才收回了目光。 “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呢。”她笑道。 白一果本来还想摆出“你侮辱了我的尊严”的样子,不过在虞蓁蓁犀利的目光之下,还是弱了声气,小声道:“真的是她撞了我……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刚才谢谢你呀。” 虞蓁蓁越来越觉得猜不透这个人了。 看着吧,是真傻,还挺蠢的,可是却总是在自己出现的地方,莫名出现。 还有那个眼神。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那儿,你打算怎么办?会打人吗?”她问得很认真。 白一果顿了一下,摇摇头:“我不会打她们的。” 不是“不会打人”,而是“不会打她们”,不是辩解,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啊,对呀,我要是不在那儿,你也不会泼她一身了,对不对?”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说着,没用他回答,反而抬起手,敷上了他刚才被打的脸颊。 任玲下手极狠极重,已经红肿了起来。 白一果微微抖了一下,并没有躲开。 虞蓁蓁的手很冷,但是又很柔软,和冰袋一样,让他觉得特别舒服。 他想在她的手上蹭几下,不过还是克制这个念头,却又开始唠叨了起来: “你是不是冷呀?你该多穿一点儿的,带个手套,你们小女孩儿不要只想着穿得少好看,会冻病了的。” 和在他们家的时候,一样的唠唠叨叨。 “你年纪很大了吗?” “哦,我二十五岁了,看你还小吧?要保暖,听说女孩子受冷不好的。” “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怎么和我小时候的保姆似的。”虞蓁蓁的手依旧覆在他的脸上,笑说,“那么爱唠叨。” 白一果又不服气了,撅着嘴:“我还不如老妈子呢,十几块钱的茶呢,被她撞没了。” “嗯,白老板一个月房租的零头呢。”虞蓁蓁揶揄着。 白一果撇着嘴,嘟囔着:“我都解释过房子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说。” 虞蓁蓁被他逗得直笑,左右看了看,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不许动。” 说完,转身走向了最近的饮品屋,买了白一果刚才买的同款柠檬茶,又给自己买了一瓶气泡水。 回过头看时,白一果还站在那儿,姿势都没变。 还真听话,让站着别动,就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动呀,和雕像似的。 虞蓁蓁一脸无奈地过去,将柠檬茶递给他。 白一果看着柠檬茶,傻乎乎地也不接。 虞蓁蓁看了很久,才感慨了一句:“像真的一样。” “什么真的?”他问。 “你装傻的时候,像真的一样。”虞蓁蓁笑说,“拿着,别让我老举着。” 白一果接了过来,顺口抗议道:“我没装傻。” “那就是真傻。”虞蓁蓁拧开气泡水,调侃了一句。 白一果被怼住了,不服气地喝了一大口柠檬茶。 温的,顺着喉咙下去,很舒服。 “谢谢。” “你喜欢什么花?” 白一果的谢言与虞蓁蓁的问题,一起出口。 虞蓁蓁的问题问得很古怪,白一果愣了一下才说:“花?什么花?我不喜欢花的。” 虞蓁蓁看了他一眼,才转开眼睛。 “我有三年的事情记不住了,那三年里,我可能认识了很多人,做了很多的事情,可是我都忘记了,”她说得很诚恳,“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撞了我那天才认识我的,还是在之前很久,就已经认识我了?” 白一果被她问傻了,懵懵地看着她,仿佛在认真地消化虞蓁蓁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你说什么呢?你失忆了呀?”他问道。 虞蓁蓁点点头,这才又看向他,仿佛在等着他的回答。 白一果端着柠檬茶想了很久,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说,说道:“我知道了,我说你为什么总觉得我骗你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很早就认识你了,现在在乔装打扮,潜伏在你的身边,打算对你不利?” 虞蓁蓁皱着眉头看他。 “现在是我在问你。” 白一果叹了一口气,微微弯腰,让自己和虞蓁蓁的眼神,在一条水平线上。 “我叫白一果,今年二十五岁,是果果客栈的老板,喜欢做饭,目前在很努力地生活。我知道你叫虞蓁蓁,挺有钱的,但撞到你那天,的确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刚才你帮了我,我很谢谢你。” 虞蓁蓁看着他的样子,表情渐渐松动,似乎真的被他说服了。 白一果看着她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的模样,又说了一句:“这位老板,你相信我,我从不会骗人的。” 虞蓁蓁舒了一口气。 她好像……真的相信他了。 “不用谢我了,刚才你也帮我出了口气。”她笑言,“快回去吧,下次走路的时候当心点儿,别总是撞到人了。” 白一果脸上微红,点了点头,不过依旧站在那儿不动,而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地,将刚才的话有重复了一遍。 “我叫白一果,那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在给自己催眠一样。 对,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叫白一果,那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虞蓁蓁,很高兴认识你。 从开始到现在,都很高兴能认识你。 ? 第五十七章 一场小事故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虞蓁蓁回到色音的时候,金綦已经做完了面试,就坐在临窗的一张桌子前喝咖啡。 见虞蓁蓁从窗口走过,她急忙挥手,笑得嫣然。 松松的丸子头,宽松的粉色小毛衣,配合上金小姐的那张童真的脸,显得这个人都未成年了。 ?“小美给你叫的外卖,”等她进来,金綦指着桌上的东西笑说,“就你爱吃的那些。” 桌上放的是一套煎饼果子与一杯奶茶。 虞蓁蓁在她对面坐好:“小美叫的哪一家的外卖?” “叫什么果果客栈,那送外卖的,太像吸血鬼了,又高又白,比我都白。”金綦如是评价白一果,显然很不喜欢白老板。 虞蓁蓁特别服气。 他还真的是一直在送外卖的路上呀。 想着,虞蓁蓁拿起煎饼果子吃了一口,细细地咀嚼,对于她而言,白老板做的这些街头小吃,味道总是刚刚好的。 “这么好吃?”金綦看着她的表情,笑问。 “嗯,好吃。”虞蓁蓁给出了一个认真的评价,“而且那个送外卖的,好像也很有趣的样子。” 金綦端着咖啡杯,见她难得走神的样子,心情忽然糟糕起来,目光闪了一闪,岔开话题。 “冉冉哥特别满意穆寰,说是下午到中心广场拍外景,韩行安也不错,就是烟瘾太大了,讨厌得很,我决定把三楼那个空置的杂物间给他,还让小美买了五个空气净化器。” 虞蓁蓁被她的夸张呛了一下,喝了一口奶茶顺下去。 连奶茶都很顺滑从舌尖到喉咙,都很舒服。 “不错的正山小种,真舍得。”虞蓁蓁感叹了一句后,对金綦说,“五个太夸张了吧?” “就要这么多,”金綦做了个鬼脸,见她还在吃煎饼果子,幽幽地问了一句:“真的那么好吃?看起来都是一坨的。” “真的很好吃,”虞蓁蓁递过去,“要不你尝尝?” “不吃,我不喜欢。”金綦摇摇头,看着对面一吃东西,就会变成初恋粉色的少女,“真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些,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吃了臭豆腐,结果都坏肚子了……可是之后,再看见了你还是会吃,到底为什么呀?” 虞蓁蓁想了想,将剩下的煎饼果子吃完,笑说:“会坏肚子,是做食物的人错了,又不是食物错了。” 对,可是这次做食物的人,也是错的呀。 金綦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虞蓁蓁如今心情特别好,看着窗外渐渐停下的雪,忽然说:“小綦,刚才我在洗手间,和孟甜珺了吵了一架。” “她又作什么呢?”金綦立刻笃定是孟甜珺找事在先。 “她说呀……”虞蓁蓁将方才在洗手间的对话都告诉了她。 金綦先是满脸的震惊,到后面直接变成了扭曲,再后面就是捧腹大笑了。 “哈哈哈哈!”金綦笑得特别嚣张,引得客人都侧目而视了。 她急忙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笑说:“孟甜珺真敢想,她猜这种闺蜜抢男人的狗血戏码多没意思呀?她应该猜咱们两个为爱走天涯,才是现在流行的套路嘛。” “噗——”虞蓁蓁这次,真的将奶茶喷出来了。 “你别闹,说正经呢。”她抽了几张纸巾,边擦边说。 “她说的东西哪句是正经的?”金綦嗤之以鼻,旋即眯缝着眼睛看她,“你不会真信了吧?我和你抢男人,害你失忆了?” 虞蓁蓁偏过头去,看向外面雪后的街景,幽幽地说:“啊,你看男人的眼光……我和你不会一样的……糖·人·小·哥·哥……” 她一字一顿地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伏在桌上狂笑了。 这次,更多客人不满。 “再提翻脸了!”金綦揪着她的胳膊胡乱晃着。 闺蜜两个笑闹着,彼此之间都看不见一丝的隔阂。 虞蓁蓁对金綦的信任是绝对的,并且不会因为孟甜珺的挑拨而丧失。 但同样,金綦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比如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眼中流露出来的不高兴和欲言又止。 虞蓁蓁思忖过,还是决定藏住这一节,反正有白一果在,金大小姐的那点儿小秘密未必有白一果的够瞧。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又议论起明天去看祝小融的事情。 祝少爷正在家里奋战论文呢,如果不是虞蓁蓁和金綦每三天去看他一次,只怕他和胖胖都得饿死在家里。 只不过,两个人刚刚讨论出明天要做什么菜的时候,胡小美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拍着胸口说: “老板,停车场那面出车祸了,看着好吓人哟,幸亏人没事儿。” “啊?什么情况?”金綦急忙问她。 胡小美凑过来,低声说:“是闳教授她们的车,控制系统可能出毛病了吧?还没出停车场呢,就开始乱撞了,结果把两个骑着摩托车的人给撞倒了,车又撞在了桩子上,才停了。” “珍妮姐出事了?”金綦听说,急忙站了起来,紧张地问。 “去看看?”虞蓁蓁也站起身。 “嗯,好。” …… 虽然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但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又是雪天,所以没什么围观的路人,只有几个警察正在紧张兮兮地测量,除了那辆撞得七零八落的车之外,闳珍妮等三个人,倒是都不在了。 金綦一见这样,立刻拨通了闳珍妮的电话,说了两句话后,方才安心。 “警察派车送她回去了。”她对虞蓁蓁说,“说就是擦伤。” 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按照闳珍妮的身份,真要出什么事情那简直是全人类的损失了。 “嗯,没事儿就好。” 两个人说着,并不打扰警察办事,而是绕开这里去开自己的车。 可是,二人刚刚拐过前面的柱子,刚刚好出了警察的视线的时候,忽然就冒出了一个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虞大小姐,好久不见呀。” 虞蓁蓁被吓了一跳,等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说话的这个人把极短的寸头染成了绿色,还在头上剃了个竖着写的三字,也是因为他穿得有些惨烈了。 ? 第五十八章 突然而至的战书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赛车服脏兮兮的,左臂竟然还划破了,一看就是发生了惨烈的事故。 胡小美说过,刚才的车祸里,有两个人摩托车手被撞倒了,这人大概就是其中之一吧。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自己。 虞蓁蓁对着这张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很久,认认真真地想了半天,才无奈转头问金綦:“小綦,这个人……是谁?” 金綦先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而后就一直用嫌弃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此刻听见她这一问,顿时笑了。 “这是曾少,你不记得了?”金綦笑着打量眼前的人,“曾少呀,新发型,看起来挺艰难的。” 啊,姓曾呀。 虞蓁蓁又看了一会儿,才把眼前这个绿毛怪和小时候那张永远拽得二五八万的脸联系在了一起。 曾舒同,大地产商曾家的次子,是虞蓁蓁所知道的二代里,行事作风最二代的人了。 简单说,就是特别标准的纨绔子弟。 上学的时候仗着有钱和老师过不去,到了社会上仗着有钱给社会当老大,走哪儿都讲究个一掷千金的范儿,周围不跟十几、二十几个小弟奉承拍马,不跟几个身材长相爆好的美女争风吃醋,都算曾二少爷没出门。 虞蓁蓁从小就怀疑过,曾舒同是照着百度百科对纨绔子弟的定义,来打造自己的。 曾舒同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 虞蓁蓁小时候,就是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也是曾二少爷特别讨厌的“聪明的乖宝宝”。 直到两个人产生了第一次交集。 那是一次在A市的宴请,他在酒店大堂里看见了她。 曾二少丢下刚刚看了一半的电影,嘴里叼着个牙签,两手插兜在酒店练习霸气侧漏的走路方法,恰好,虞蓁蓁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天的虞蓁蓁,穿着条白裙子,背后还有一个蝴蝶结,短发,头上还带了个花朵型的小发卡。 小发卡上还有一只瓢虫,曾二少爷看得特别清楚。 有人认出了她们,奉承地称呼“虞太太,虞小姐”,热情地赞美虞小姐漂亮,赞扬她昨天的那段英语演讲说得真棒。 原来她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曾舒同本来特别讨厌她的,可是现在,却讨厌不起来了。 那个小女孩儿拉着何璐的手,表情淡然,给人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曾舒同就觉得他看见虞蓁蓁笑了。 这个小女孩儿笑起来的时候,能把周围那群讨厌的大人的谈话声,都给掩盖住。 她真好看,比电视上的仙女,比大哥偷看的那些杂志上穿得特别少的女人,都好看多。 他对着她吹了一个特别难听的口哨,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趾高气扬地走到虞蓁蓁身边,说:“虞蓁蓁,本王封你做压寨夫人了。” 很好看的虞蓁蓁茫然地打量了他片刻,特别绽放了一个特别好看的笑容:“不行,你长得不好看。” 说完,拖着何璐的手,离开了。 只留下被伤害了幼小心灵的曾舒同,将这段记忆变成了心里阴影。 …… 至于后来嘛,曾舒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虞大小姐就从吊打C市所有二代的“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坏得不能再坏的“失足少女”。 C市所有的熊孩子在虞大小姐的衬托之下,都成了乖宝宝。 失踪、失忆、害得继母流产、被生父赶出家门、金大小姐为了她和家中反目,抱着金大小姐的大腿讨生活。 曾舒同第一次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拍着巴掌笑得特别开心,直说“你也有今天!” 可是笑着笑着他就哭了。 心目中那个穿着白白裙子的女神,崩塌了呀! 而今天站在这里,曾舒同看着她那张淡然的脸,忽然觉得,她还是对自己笑了。 她还是那么好看。 可惜,好看也是崩了女神。 想着曾舒同心中的怒气没来由地升得更厉害了。 “是呀,虞小姐贵人忘事,怎么会记得我呢?” 虞蓁蓁并不想和他产生什么交集,只是淡淡地说:“嗯,是挺久没见了,有事儿吗?” “我今天,是来给你下战书的。”曾舒同说得特别霸气侧漏。 听在虞蓁蓁耳朵里,她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战书?”她打量了一下眼前造型特别狼狈的曾舒同,以为他在开玩笑。 “战书,虞蓁蓁,你和我比一场,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曾舒同说得无比豪气干云。 虞蓁蓁终于知道,眼前这位少爷是认真的了。 她抑制不住地把嘴巴长成了o型。 “我们之间还有恩怨?”她反问。 曾舒同冷哼一声:“少TM装,你敢欺负我兄弟的女人,就要付出代价!” 一旁的金綦也忍不住了:“说什么呢?蓁蓁,我们不理他,真奇怪这人。” 曾舒同高傲地仰着头,拦住她们的去路,用鼻孔看着她们:“反正战书我已经送到了,虞蓁蓁,你要是不和我比一场,你会后悔的。” 虞蓁蓁看着他的脸,眼神特别温柔——她每次看弟弟虞小刀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眼神。 毕竟关爱儿童嘛。 “和你比什么?赛车吗?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狼狈的赛车手呢。”她打量着他,笑说,“还下战书,你怎么不说我们两个一人一把枪,对着射击呀?” 曾舒同顿觉自己被轻视了。 “你不过是不敢和我比而已!”他怒说。 “嗯,我是不敢,毕竟我的人生珍贵得很,而你的战书,”她展露了一个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笑容,“太无聊了。” 说完,她打开曾舒同拦着她们的手,和金綦离开了。 只留下曾舒同在那儿,将她的笑容和童年阴影,逐渐重合。 “虞蓁蓁!你会后悔的!”他突然大喊了一句,引得那边的警察与路人都看了过来。 …… 车上虞蓁蓁从后视镜里看着曾舒同那阴暗的身影,问金綦:“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现在改行赛车了?” “什么赛车,他还能做那么正经的?”金綦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不屑地说:“就这两年的事情,市里新出现了一个清云山飙车团。” “清云山?他们敢在清云山飙车呀?”虞蓁蓁问,“那地方不是有老干部疗养院吗?” ? 第五十九章 飙车团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清云山说是“山”,其实相对于五岳、黄山、喜马拉雅山、阿尔卑斯山这些“山”,顶天算个小土丘,海拔还不到400米。 不过这个土丘因为环境好、近郊,所以很早之前,就是C市老百姓远足踏青、亲近大自然的首选之地。 于是,为了方便市民活动,C市政府很早之前就修了很好看的人车分行的盘山路,并且将山周围都规划成了生态旅游区。 清云山就在这逐年累月的修缮之中,成为了C市著名的旅游地点之一,并且大概七八年前的时候,又在清云山下一公里的地方,建起了一个老干部疗养院,地方虽然不大,但能去的人,级别都不小。 不过这几年,随着各种二代们逐渐长大,坑爹人群也在逐步扩大中,无所事事的熊青年们也瞄准了清云山,将夜晚的这里当成了飙车场所,招致了很多事故,引发了舆论的不满,不过因为某些桌下交易,所以治理力度一直跟不上。 直到一年半之前,因为两个二代飙车,导致了一对情侣的死亡,引爆了舆论的大规模声讨,C市才真正下力气整顿了一下,这些人才有所收敛。 可是,等到那阵风浪一过,这群坑爹妈的熊孩子熊青年就又开始集结了,而且胆子也越来越大。 这就是被C市市民统称为清云山飙车团的来历。 只不过失去了三年记忆的虞蓁蓁,在这方面就有些脱节了。 “老干部半夜又不上清云山,”金綦边开车边说,“他们搞得大家怨声载道,还觉得自己特别厉害,拿这个当潇洒呢。” 虞蓁蓁靠在座椅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幼稚,而且无聊。” “他们从小不就这样吗?尤其是曾舒同,我看他父亲的那点儿脸面,现在也不剩什么了吧,真让人看不上。不过,你欺负他哪个兄弟的女人了?”金綦好奇地问。 “可能是任玲或者孟甜珺吧,大概就是刚才的事情。” 金綦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上官瞻,那人和曾舒同关系不错的。” “不认识。”虞蓁蓁干脆说。 “他们家是做互联网起家的,算是站稳了,现在在搞一些高科技的东西,不过依我看,有些是卖弄概念,糊弄人的。”金綦评定。 虞蓁蓁恍然:“坑爹的人们,都凑在一起了。” 金綦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叹气说:“嗯,是呀,你和融融两个被爹坑的,可不就凑在一起了。” “再说我跳车了。”虞蓁蓁换了个姿势窝在座位里,玩笑了一句。 不过忽然想起虞仲,让她心中陡升起了一丝烦躁的情绪,便随手打开了收音机,随便调在了一个新闻的频道,才让自己心平了一些。 “我不也一样吗?到现在都没找到家里是谁要害我。”金綦叹了口气,说着。 “你怀疑谁?”虞蓁蓁问她。 金綦摇摇头:“不好说,这个我再梳理一下吧,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孟甜珺这人来势汹汹的,我看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我也不明白。”虞蓁蓁看向车外后视镜中的自己,用手摸了摸脸,“我甚至想不通,她干嘛那么恨我,我有那么值得她嫉妒吗?” 金綦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嗯,就虞大小姐这股自恋的劲儿,可让人嫉妒了呢。” …… 孟甜珺回到家的时候,心里说不上的疲惫,将包扔在一边,仰倒在沙发上想了很久,才起身打开灯,想要换衣服。 可是这次,她一起身,才发现对面坐着一个人。 她吓得尖叫了起来。 “嘘,”屋里的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叫什么,是我。” 他的发音有些奇怪,明明是一个中国人,却把中文说得很生硬,好像刚学不久。 孟甜珺心依旧在砰砰地跳着,可是等看清楚黑暗里坐着的男人是谁之后,立刻就绽放出了甜美的笑容。 “小昇!”她扑过去,勾住他的脖子,亲切地叫着。 这个男人个子很高,身材均匀,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五官竟然与白一果有一些像,而且恰好他也姓白,白昇。 …… 白昇单手就将她抱离了地面,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想我了吗?” 孟甜珺笑着,凑过去吻住了他。 想不想的,用身体来表达。 翻云覆雨之后,孟甜珺餍足地抱着白昇,枕在他的胸口,碎碎念着这些天以来自己的喜怒哀乐。 只是她说了很久,白昇都没有回话,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问她:“闳珍妮的事情,怎么了?” 孟甜珺的碎碎念戛然而止,虽然不高兴,可是她早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 就和她习惯了有时候他抱着她,却愿意问一些虞蓁蓁的事情那样。 “今天的那场事故恰到好处,大大地拉近了我们的关系,所以我想过段时间,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客人很着急的,而且现在盯着她的人也多,三处也已经有所动作了,所以别太拖延了。”白昇理了一下她额前的刘海儿。 闳珍妮这次回国,是为了参加华夏国的一个秘密项目,所以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有外国政府,也有私人组织,所以如今出现在她身边的人,背景可能都很复杂。 “我知道的,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她笑得更甜了,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自己对他而言,很有作用呢。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情?”白昇忽然问。 孟甜珺打了个哆嗦:“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今天,为什么要招惹白一果?”白昇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只是……我……我只是想将他们推在一起……”孟甜珺混乱地辩解着。 白昇捏住她下巴的手猛地一用力,孟甜珺顿时疼得眼中噙满了泪,再说不出话来。 “别撒谎,女人,别在我面前撒谎。”他的语气变得漠然,“我只是想让她想起来那些事情,得到想要的消。所以你如果再做多余的事情,我可以代表公司解雇你。” ? 第六十章 圣诞节 - 追妻时代 - 戴帽子的驯鹿 白昇最后的那句话说得很温柔,却让孟甜珺打了个冷战。 他们从来不解雇人的,所谓被“解雇”的人,实际上都消失了。 毕竟这样的公司,掌握的秘密太多了。 听说以前有一个代号AC还是AS的间谍,因为选择了“辞职”,导致公司“解雇”了很多人,甚至重设了防火墙,重设了一套全新的口令。 所以至今,这位前雇员都在公司不计后果追杀的名单里。 孟甜珺恐慌地看着他,因为不能说话,只能用力点头。 白昇这才松开手,转而将手探进了被子里。 孟甜珺闷哼,带着慌张的舒服。 “我的弟弟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如果被他发现我们的关系,那我们的计划就完蛋了。虞蓁蓁掌握的秘密很重要,那个男人是谁,那个孩子在哪儿,老板需要知道,懂吗?而她和金綦的关系,又关系到我们的另一笔生意,明白吗?”白昇的声音很有魔力。 孟甜珺点点头:“是,我知道的,我已经在她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了,虞蓁蓁聪明得很,她不会没发现金綦的异样。”她小心翼翼地说着,观察着逸昇的脸色,继续说,“而且,将你的弟弟推向她,说不定可以更好地实现我们……你的计划。” 白昇又看了她一眼,这次终于没有再捏疼她了。 “不要弄巧成拙,白一果对她志在必得,不然也不会用那么多手段了。” “这么确定?”孟甜珺的目光闪着。 “是,白一果是连一张纸都不肯分给别人的占有欲极强的人,他不惜背叛她也要得到她,很有趣,对不对?” 就像他,三年前第一次看见虞蓁蓁的时候,就有一种强烈的感情。 而随后发生的很多事情,让他对她有着越来越强的迷恋,尤其是当他发现这个女人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假身份,并塑造了一个完整的死亡之后,他觉得自己更爱她了。 如果不是她身边最大的敌人,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只怕她用三年布的局,真的可以将他们公司彻底铲除。 万幸,也很讽刺,即使是她,也栽在了闺蜜与男人之手。 这是自己的机会,白昇想着,将自己深深埋进了怀中的女人。 …… 今年圣诞节,金綦忽然兴致勃勃地要去滑雪,主力除了祝小融和金綦其他的一些好友之外,绝大多数,都是金綦的兄弟们。 比如她的大堂哥金絷,二堂哥金纂,三堂哥金絮,小堂哥金縏。 还有她的一些不太远的远亲、母亲一方邵家的表兄表姐们。 一看这些复杂的名字和阵容就知道了,今天将会是一次特别复杂的滑雪,不姓金的人是真去滑雪的,至于姓金的这群人到底要做什么,也只有金大小姐自己知道了。 金綦唯独没有请的,就是虞蓁蓁,她只是知会她一声,并让她照顾好祝小融的猫,胖胖。 当然,虞蓁蓁才不要去看这群复杂的人暗斗呢。 金家的事情,只要金綦不来拜托自己,那么就让她自己查吧。 不过,为什么她会抱着胖胖散步的时候,又到了果果客栈这事儿,虞蓁蓁自己也想不明白了。 大概因为无处可去,大概因为白老板的食物特别吸引她,大概因为……自己就是想到这里坐着吧。 …… 圣诞节的果果客栈,装点地有一点点过节的气氛了,只不过白老板并没有在宽敞的院子里放一棵圣诞树,而是在门前的小黑板上画了一棵圣诞树,旁边写上:“圣诞姜饼特供。” 圣诞树是简笔画的画风,就是一堆三角形堆砌的那种,特别难看,而姜饼小人也画得特别丑,让人一看都没了食欲。 白老板还在院子里挂了特别春节范儿的红灯笼与正月十五范儿的各色宫灯。 不伦不类到胖胖看了一眼之后,就喵得一声钻进了柜台里,懒洋洋地趴在机箱旁,眯眼睡觉。 穿着胸前是圣诞老人的大红毛衣的白一果,躲了一下胖胖,问她:“你的猫?” “朋友的,托我照顾两天。”虞蓁蓁将胖胖的小鱼干放在它爪子边,和打算在这儿待很久似的。 白一果“哦”了一声,旋即笑说:“虞老板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她说着,面无表情地将门口的小黑板拎了起来,进了院子。 “你干什么?”白一果奇怪。 “你画得太丑了。”虞蓁蓁直言相告,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拿着粉笔开始画了。 “我都摆了两天了,也没人说丑……”白一果小声嘟囔着。 “那是因为我没来。” “……哦。” 虞蓁蓁认认真真地画着,突然一样东西递在了她的嘴边。 抬眼看时,就见是白一果拿着姜饼,自己在吃,还掰了一块喂她。 “这个卖得可好了,我们店里的住客都喜欢。”白一果笑得没心没肺的,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动突兀或者暧昧。 虞蓁蓁微顿,谨慎地用牙齿将东西接在嘴里,注意没有碰到他的手。 的确很好吃。 “你是和谁学的做饭?味道真的很不错。”虞蓁蓁笑说,“而且,是你做的所有东西,味道都不错。” 白一果顿了一下,不自然地扭捏了半天,才小声说:“我女朋友,她喜欢做吃的,我在一旁看着,就学会了。” 虞蓁蓁被姜饼渣渣呛了一下。 “你有女朋友了?怎么从来没见过?”她问。 “前女友,很早之前就分手了。” “……看来,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虞蓁蓁笑道。 “没事啦,我原谅你了。”白一果说得特别大方。 “……”这次,换虞蓁蓁无语了。 “她为什么和你分手?你做的东西这么好吃。”她笑问,当活跃气氛了。 白一果撇了一下嘴:“大概是……嫌弃我长得丑吧,反正从小到大,女孩子都觉得我长得难看。” “……”虞蓁蓁再次无言以对。 这些女孩子的“认为”,很不讲理。 “你的感情史……听起来很丰富的。你多大了?”虞蓁蓁一边画着一边问。 白一果又特自然地喂了一块姜饼给她:“再过五天,我就二十六岁了。” ?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