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那片桃花那阵风 一 这个十七岁的女孩在场院中一亮相,欢迎的人群立即乱了阵脚。双手执鼓捶的小伙子,鼓捶击在抬鼓人的身上;翩翩起舞的彩衣姑娘忘了挥动,红绸如柳絮飘落下来;吹唢呐的原本吹得酣畅淋漓,走了神,那曲调变成乌鸦的尖叫。 这女孩子叫朱丹丹,是这批插队知青中年纪最小的。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终于平息下来,朱丹丹松开了捂着双耳的手,咯咯地洒下一串银铃的笑。她中等个头,一身草绿色涤良军装打扮,却剪裁适度,紧紧地贴在身上,衬得她苗条的身段婀娜多姿;领扣松开,显出粉红色的衬衣,胸圆鼓鼓的饱涨,如大山耸立;嘴唇红得鲜艳,象是涂了胭脂;小口微张,洁白的牙齿晶莹亮丽;鼻子划一条优美的弧线;眼睛大而明亮,睫毛黑而细长,柳叶眉淡雅轻扬;瓜子脸白里透红,水一样明净;黑发扎成狗尾巴辫子,油亮光泽;头上插着一朵粉红的野花。一只蝴蝶翩翩飞来,落在那花尖上,翅膀合着忘了打开,开了忘了闭合;两只蜜蜂掠过来,绕着她团团打转。 朱丹丹惊惶不安地盯着绕身飞舞的蜜蜂,一只蜜蜂贴上了面颊,翅膀舞动的风把头发微微扇动,嗡嗡的鸣声如轰炸机的怪叫,冲击着耳膜。她尖叫一声,缩紧了脖子,两只手举到头上,想捂住脑袋却又不敢,身子慢慢蜷缩起来。 这时,吹唢呐的年轻人不疾不徐地走过来。这年轻人叫卢方,一身的本事,二胡拉得好,唢呐吹得响,初中毕业的他,还能写一手好文章。他是果园的果农。本来他这个中农子弟是没资格进来的,果园场长杨庭宽见他头脑灵活,肯钻肯动手,有过硬的种植技术,坚持要了他。他二十三岁了,同龄的人早抱上了孩子,他虽一表人才,却因为成分高,没有姑娘敢和他好。 卢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瓶盖,立即溢出一股蜜香。他养过蜜蜂,了解蜜蜂的习性,经常带瓶蜂蜜。果园里花气袭人,暖睛天气蜜蜂野蜂成群结队,被蜂螫的事时有发生,这瓶蜂蜜倒也经常派上用场。 果然,蜜蜂闻香就飞了过来,卢方快步走出场院,蜜蜂如影随形,他把蜜蜂诱到桃树下。虽是早春,但桃树上已有点点桃红,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蜜蜂划个弧线,扑了上去。 朱丹丹回过神来,心里充满感激。她直身抬头,没看到那年轻人的影子,不觉有点怅然。卢方一进场院,她的目光就盯上了。这是个儒雅倜傥的年轻人:身材颀长,腿长腰细;平头,皮肤黝黑;脸型见方,额窄颌宽;眼睛细长,眉毛疏淡。正打量,卢方的目光投了过来,四目对接,朱丹丹心神一荡,脸上微微一热,忙侧过身子。。 这一幕被廊檐下一个中年人尽收眼底。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朱丹丹。这个人叫王长贵,是长岭大队党支部书记,抗美援朝老兵,退伍后就一直在大队任职,从民兵连长到大队书记,任职十几年。他个头魁梧,黑炭脸带着煞气,不怒自威。快五十了,却精力充沛,喜欢往女人堆里扎。很多人对他又恨又怕。 卢方的举动让王长贵很恼火,这个准五类的崽子,竟敢在美女面前献殷勤,抢了他的风头,王长贵气得直咬牙。由不得狠狠瞪了卢方一眼。 王长贵坐不住了,想想也该表示点什么,就走下廊檐,笑嘻嘻地凑到朱丹丹跟前,关切地问:“小姑娘,没吓着吧?” 朱丹丹看他一眼,觉得他糁糁的有点吓人,尤其那双圆圆的眼睛,钩子一样似乎要扎进肉里,有些厌恶。她不知道王长贵的身份,但见他的架式,知道是个有权人,也不敢开罪他,就轻轻地说:“没有。” 王长贵盯着她笑。“你叫朱丹丹对吧?你真的太漂亮了。” 朱丹丹有点诧异。其实在接到县里的通知后,王长贵就对这些人了如指掌,那通知上把这些人都做了介绍,尤其是三个女的,什么年龄,家庭背景都默记在心。把他们送到果园来,也是他一句话说了算。 这夸奖如果是卢方,朱丹丹一定满心欢喜;从王长贵的口里出来,朱丹丹有点反胃,心里骂了一句,老不正经!她冲王长贵轻轻点个头,移步到李琳的身后。 王长贵怔了怔,脸上有点下不来,悻悻地回到廊檐上。 这时,策划这场联欢会的团支部书记姚春林宣布下一个节目:由知青派代表表演。 这批知青共八个人,五男三女,领头的叫王剑平。王剑平心里有底,把目光投向三个女孩子,走过去笑道:“听说你们的舞都跳得好,你们来个节目怎么样?” 王长贵立即鼓掌叫好。姚春林上前邀请。三个女孩子落落大方,欣然应诺。朱丹丹指着卢方说:“要我们跳舞行,就让他伴奏吧。” 姚春林立即向卢方招招手。卢方走过来,嘿嘿一笑说:“我吹的曲子你们不一定跳得了啊。[百鸟朝凤]怎么样?” 朱丹丹笑靥如花,拍着手说:“好啊,就百鸟朝凤吧,我们成不了凤凰,扮只山鸡也行。” 人群中一阵哄笑。朱丹丹的活泼可爱,卢方很欣赏,王长贵很失落,两个同伴有些嫉妒。人们都觉得这女孩子不仅漂亮,更天真无邪。 卢方举起唢呐,腮帮一鼓,那曲调如行云流水,宛转悠扬。朱丹丹左手拉着李琳,右手拉着尹玉芳,轻柔地趟入场院中间,扭动起来。乡下人很少看跳舞的,她们跳的究竟是凤凰的舞还是山鸡的舞,都搞不清楚,不过这些女孩子脚步轻柔,姿态优雅,倒是让不少人大开眼界。 王长贵反坐在椅子上,倾身向前,眼睛一眨不眨。他脑子里念头不停地闪动。这个朱丹丹,水嫩水嫩的,胸大屁股圆,哪象十七岁的小女孩?面相更没得说,全大队找不出比得上她的;那个苹果脸的李琳,小巧玲珑,跟吴国安老婆有几分象,够味;椭圆脸的尹玉芳个子高大,腿长腰细,象刘爱国的老婆,更刺激。这城里的女孩子真不一般啊,个个皮肤赛雪,面如桃花,都是人间极品。 王长贵越看越来劲,脖子越伸越长,身子越来越前倾。王长贵体重一百七八十斤,那椅子后脚渐渐提起空悬,重心偏移,椅子晃了一晃,翻下廊檐。王长贵双手大张空中乱抓,身边的人想拉他却来不及了。王长贵被撂到廊檐下,跌了个嘴啃泥。 坐在他旁边的民兵连长朱福生赶紧跳下去,手忙脚乱地拉起王长贵。王长贵的脸上蹭破了皮,沁出一点血丝。朱福生赶紧用衣袖为他拭擦。扶着王长贵上了廊檐,把自己的椅子让给王长贵。 朱福生扶着椅靠,盯着舞动的女孩子,口角渐渐露出笑纹,他低头看着王长贵痴迷的神态,心中暗喜。他垂涎已久的副书记位子,仿佛离他又近了一步。 廊檐下还有一个人也在偷偷看王长贵,她是妇联主任李红英。李红英三十来岁,也有一副可人的面孔,是王长贵力排众议新提拔的。这当儿她坐立不安。她怨恚地盯了王长贵一眼,低低地咒骂一声:“一群妖精!”就悄悄地起了身,神色黯淡地出了场院。 联欢会持续了两个钟头后尽欢而散,姚春林安排人帮这些知青整理宿舍。王长贵吩咐其他干部各归岗位,自己留下来。他把姚春林叫到一边,说:“根据工作需要,我们蹲点的地方调一调。知青工作是件大事,县里都下了文件,我这个当书记的不带头抓谁抓?你就去我蹲的那个点吧。” 姚春林在果园蹲了三年点,有了些感情。但王长贵的指令他只有服从。他是王长贵一手提拔起来的,王长贵一贯颐使气指,谁敢不听?姚春林点点头。其实王长贵心里的小九九,姚春林一清二楚。王长贵拍拍姚春林的肩,笑道:“现在就交接一下吧,今天你还是这里的管事人,我跟你转转,有些情况我还是要了解的。” 姚春林领着王长贵在果场大院里转了一圈。 果园有两排红砖房,依山而建,一字排开,场里专门腾出一排,安顿这些知识青年。他们住的这排房子共四间,左间分给五个男的,右间分给三个女的,中间两间,靠女舍一间辟为娱乐室,靠男舍做会议室。 王长贵拉着姚春林进了女知青宿舍。宿舍的墙壁粉刷得雪白,墙上贴满了宣传画。左山墙居中位置上的宣传画,是一幅几个戴着红卫兵袖章的年轻人表情激动地站在头缠白毛巾的农民旁边,下方有两行流利的草书: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右山墙上居中的宣传画上也有两行字: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房间很大,依据人数摆好了床,连被子等也配了;每张床前放一个抽屉桌。尹玉芳和李琳对铺,朱丹丹靠门边那张床。三个人都摆好了物品,朱丹丹的东西最少,桌上几本书,其中一本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面小方镜,镶的是红边;一个白瓷杯,瓷杯里放进牙刷牙膏。黄布包挂在墙上。 王长贵看到朱丹丹,就停了下来,坐到她的床上,一团和气地望着她,说:“你们这些城里的女孩子,一个个如花似玉,到了我们这里,也不能叫你们受委屈。给你们配的东西够不够?不够就跟我说一声。从今天起,我就是这个点的负责人,什么事找我很方便。” 朱丹丹已经知道王长贵的身份,不想过份冷落他,淡淡一笑说:“王书记,这里什么都有,跟家里一样。” 王长贵开心地大笑,连连点头:“对,对,说得好,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就是家长。我这个家长一定要当得称职。” 王长贵忽然意识到姚春林在旁边,回头看他一眼,慢慢站起来,走到尹玉芳和李琳跟前,也仔仔细细地提了一些问题,两个女孩子都笑着作了回答。 王长贵凑近尹玉芳,笑道:“小尹哪,你个头那么高,我们比一比怎么样?”尹玉芳脸上一红,赶紧闪到李琳的后面,笑了笑。“王书记,您是什么身份,我哪能跟您比啊?” 王长贵嗅到淡淡的香气,就盯上了李琳小巧玲珑的身子,刚要开口,李琳咯咯一笑,拉着尹玉芳往外跑。朱丹丹也跟着跑了出去。 王长贵愣了一愣,悻悻地出了宿舍。姚春林暗暗好笑,把他送出果场。 二 王长贵出了果场,在十字路口呆立好一会儿。他感到身上有点燥热。虽然是早春,太阳也不炽烈,王长贵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他解开两颗扣子,捋了捋粗硬的头发,想了想,转到六队的路上。 六队离果园不远,只有几分钟的路程。远远看见绿树掩映的村落,些许的新绿使村落春意渐浓;公鸡偶尔的啼唱杂着间断的狗叫,更让村落充满了生气。整个村落座西东向,三十多户人家,南北一字排开,南面接大队的公路,北边靠山。这当儿是午饭时分,炊烟冒过屋脊,柔柔地散开,缭绕着飘向山腰。 王长贵转进村子。村场少见人影,几只狗躲在屋檐下时不时叫上两声;偶尔碰到村民,都客气地和他打招呼。王长贵心不在焉,随口敷衍。走着走着,忽然一个拉长的声音喊他,王长贵顿了一下,定睛一看,是大队的护林员,绰号瘌痢头的。这瘌痢头五十来岁,身子单薄,干农活吃力,常找他要个轻松事做;为人亦庄亦谐。全大队不怕他的人只有两三个,瘌痢头就是其中一个。他口无遮拦,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王长贵让他住了不少的学习班,开了他不少的批斗会,可他似乎全无记性,批斗会前面结束,后面他就嬉皮笑脸找他。王长贵拿他没法,就安排个护林员的位子。 王长贵拖长鼻音嗯了一声,问他:“怎么还不回去吃饭?”瘌痢头家在一队,回家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瘌痢头扮个鬼脸,说:“我的书记大人啊,今天幸好你老人家看见了,你说我做事是不是尽心尽力?你不要听那些人乱嚼舌根。” 瘌痢头做事是不是很尽力王长贵不太了解,不过很多人垂涎这个位子,打他小报告是常有的。但他手握重权,他不表态,别人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王长贵不想和他纠缠,忙点头称是。瘌痢头面有得色,扮了个鬼脸,哼着小调摇摇晃晃地走了。 不知不觉王长贵走到村尽头,那里有一个独门户,与村居间隔几十米。 王长贵走近这栋房子,看见门是敞开的,两个小孩伏在门前一张小木桌上做作业。王长贵犹豫了一下,转到屋角处,在屋旁的桃树下停了下来。 村民们喜欢种植桃李和梨这些果木,这几种果木要么花艳,要么来得快,还有就是气候比较适应生长,但种植的范围限于屋前屋后,因为土地都是集体的。 王长贵脑子里都是这家女主人水仙的影子,人却在桃树下打转。那桃树芽条青嫩,枝头密密的蓓蕾,已有几朵桃花茕茕孑立枝头。这粉嫩的红色让王长贵精神一振,他大踏步直入大门,喊道:“国安在家吗?” 吴国安正在灶下帮老婆烧火,听到声音赶紧出来,一看是王长贵,立即满脸堆笑。王长贵看着粗大身材的吴国安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一阵冷笑。他坐在吴国安搬来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你老婆呢?怎么说上门是客,快叫你老婆出来倒杯水嘛。” 吴国安应了一声,进了厨房。一会儿一阵银铃的笑撞了过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王长贵眼前顿时一亮。 这女人三十不到,眉清目秀,腰上系了个围裙,却遮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段,那浑圆的臀部让王长贵拉直了眼。王长贵满面堆欢,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啧啧的说:“水仙哪,你真水灵,越来 越漂亮了,比那树上的桃花还要鲜艳哪。” 水仙面上一红,轻声道:“王书记,看你这话。我孩子都在看呢,” 王长贵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来:“水呢?“ 水仙忙说:“开水瓶放在房里,我这就去倒。“ 看水仙进了房,王长贵赶紧起身,也进了房。水仙见王长贵跟了进来,暗暗吃了一惊。王长贵的风流韵事她听得多了,水仙被他暗示了几次。去年春上他找水仙谈话,说可以提她当妇联主任,当时看他色迷迷的眼,水仙吓得躲开了。没多久李红英就当上了妇联主任。李红英是她的初中同学,长得也是百媚千娇的,她是怎么当上的,水仙不想知道,她只想堂堂正正地做个人,清清白地做个女人。 水仙一边倒水一边笑道:“王书记,你坐啊,这水就给你端来了。”王长贵见水仙那微微泛红的脸,真比桃花还美。他涎着脸凑过去,在水仙脸上摸了一下,滑滑嫩嫩的。水仙大惊,身子晃了晃,端碗的手颤了一下,那开水溢出来,流到水仙的手上,烫得水仙尖叫一声,手一松,碗就掉在地上,咣啷一声碎了。 这声响不啻于春雷掠动,吓得王长贵赶紧缩了手。吴国安听到响声跑过来,看到水仙被烫红的手背,心疼地托起来放在口边呵气。水仙就势偎在吴国安的怀里。王长贵心里一阵醋意,瞪了水仙一眼。水仙没拿眼看他。王长贵惋惜地心里叹口气,回到了堂屋。心想这个女人尽吊他的胃口,想个什么法子呢? 王长贵四平八稳地坐着,没有走的意思。水仙也不好赶他,就进厨房炒菜。吴国安见状说:“王书记,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吧。”王长贵点了点头。 饭菜端到桌上,王长贵坐在上席,侧身让个位子招呼水仙坐过来。水仙说:“你先吃,我还要给猪喂食呢。”夹了些菜进了厨房。 王长贵盯着吴国安,一边吃一边和他聊。王长贵打量着房子,说:“国安哪,这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吴国安嘿嘿一笑。王长贵很关切地问:“一定还有债,还清了没有?” 吴国安摇摇头。 王长贵笑了一笑:“男子汉操家立业,不要累坏了女人。水仙那鲜嫩鲜嫩的身子,你可不要糟蹋了啊。要不要给你安排个事情,让你多挣点钱,早日还了债?” 吴国安大喜过望,忙起身恭恭敬敬地问:“王书记,有这么好的事吗?” 王长贵用力点点头。“有,为了水仙,我就帮你一把。我们大队副业队在邻县水泥厂承包了搬运的活,想必你也知道,那些人的收入你听说过吧?你力气大,又能吃苦,我看这事适合你。那可是个好差事,很多人眼红。在那里,你不仅可以多挣些工分,还能捞点外快,你考虑一下?” 吴国安当然知道那是个肥差,带队的是王长贵的堂弟,副业队的几个人都是托人情进去的。吴国安傻笑着,平时想都不敢想,今天王长贵却主动提出来。吴国安使劲点头,忙说:“王书记,不用考虑了,我去,我去!” 王长贵吃饱了,放下碗筷,笑嘻嘻地说:“国安,我待你不错吧?去年你要这个屋基,大队干部都反对,说是占了地,我呢,看你是个老实人,做事又肯出力,拍着胸保了你。你看这地基多好,一个人占了那么大的空地,想栽什么种什么都行。你那点自留地,怕还没有这空地大。” 吴国安笑逐颜开,忙说:“王书记,您放心,您以后有什么差遣,我鞍前马后,决不推辞。” 水仙在厨房里一直竖着耳听,时喜时忧。建这房子确实欠不少的债,按现在的收入,好几年也还不清的。她弟弟那钱催得急,弟弟冬月结婚,这钱没法拖了,国安真的进了副业队,那笔钱还上就容易。但听说副业队的人一个月只能回一次家,国安一旦不在家,天知道这个该死的王长贵怎么纠缠她?水仙的心里很矛盾,忖度再三,水仙一咬牙:就让国安去吧,我带着孩子,开工下地,收工关门,想那王长贵也不敢明火执仗。篱笆扎得牢,野狗钻不进。 王长贵有一搭没一搭和吴国安聊,眼睛不时地看厨房的门,却一直没见水仙出来,连碗筷都是水仙吆喝孩子收进去的。王长贵暗暗发狠:你这个贱婆娘,等国安出了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离开了吴国安的家,王长贵轻轻哼着[外甥调姨娘]的小调,晃晃悠悠地朝大队部走去。他家在十二队,回去要半个多钟。如今饱了,就想到办公室休息。 到了大队部门口,他发现大门半掩着,知道还有人没回去。原以为是主办会计王小平。这王小平是他本房侄子,没辜负他的栽培,对他言听计从,忠实度比他家的大黄狗还可靠。办公室里所有的事,都通过王小平传到他耳里。 进了办公室,却发现只有李红英一个人呆在那儿,眼睛似有些红肿,神情很沮丧。看到王长贵进来,她扭过身子,背对着他。王长贵一看到她,心里那股刚压下的火又腾地窜了上来。他小心地四下看看,喊了一声小平,没人应答,又喊了两个人的名字,仍无回音。他的胆子就大了点,贴上李红英,小心地问:“怎么才你一个人哪,他们都回家了?”李红英不理他,见他凑过来,挪到另一张椅子上。王长贵心里有了底。李红英要是在办公室内对他这种态度,就说明办公室内没人。有人的时候,李红英很矜持,会声音很大笑着招呼。 王长贵拉开拦在他和李红英中间的椅子,扑上去一把抱住李红英。李红英蹭的站了起来,柳眉倒竖,喝道:“把你那双臭手拿开,老娘的身子不许你碰!” 王长贵哈哈一笑,把手举到鼻子下嗅了一嗅,涎着脸说:“我这手一点也不臭啊,倒是有些花香。”李红英啐了一口,“你到处拈花惹草,当然少不了花香。”王长贵呵呵一乐,把手按上李红英的胸部,柔柔的,很惬意。他搂着李红英的腰,笑道:“宝贝,是谁惹你生气了?” 李红英用力掰着王长贵的手,嚷道:“除了王大书记,谁还能欺负我呀?” 王长贵有点纳闷:“我今天没欺负你啊,昨天晚上倒是有的,可那是你情我愿,不算欺负吧?宝贝,是不是很想我,所有没回家。” 李红英脸上仍没一丝笑色,拍了王长贵一巴掌:“我还能想你?还敢想你?你看到了那些狐狸精,心还在我身上?你这个见异思迁的下作胚子,去年你把老娘哄上了床,说得天花乱坠,海誓山盟,现在来了一群狐狸精,是不是馋嘴的猫儿闻上了腥啊?” 王长贵总算明白过来,不禁开心地放声大笑。他盯着李红英寒若冰霜的脸,说:“你看哪个猫儿不爱腥哪?不过我可没食言,答应让你当妇联主任,现在你不是当了吗?我王长贵说话算数,尤其是对漂亮的女人,什么时候食过言呢?” 李红英白了他一眼,撇撇嘴:“只怕今日比不得当年。当年我们大队漂亮的女人不多,现在来了三个国色天香的城里妹,怕是你王大书记的魂早被她们勾走了。” 王长贵瞅着李红英薄怒轻嗔的样子,心旌摇动,就把李红英扭个身子面对着自己,伸长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嬉笑道:“放心,我的宝贝美人,我王长贵辜负谁都不会辜负你的,地老天荒,我都爱着你。” 李红英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挣脱王长贵的手,扭着腰肢过去关了办公室的门。她靠在门上,慢慢地脱了上身的夹衣,露出水红色的衬衣,向王长贵抛了个媚眼:“我这内衣鲜不鲜艳?不比那几个狐狸精差吧?” 王长贵瞪着圆圆的眼,忙点头:“不差,不差,你是最妖媚的狐狸精。” 李红英咯咯一笑,又脱了那水红的衬衣,上身只剩一件亵衣,把大大的**突出来,雪白的肚腹分外耀眼。李红英懒洋洋地扭着身子,娇滴滴地问:“我这肤色有她们白吗?” 王长贵眼珠快掉下来,使劲咽了口唾沫,吐词有点不清了:“白,比雪还白。” 李红英捋了捋长发,手伸到亵衣里,把亵衣的边慢慢往上卷,渐渐露出弹性的胸脯,那肤色更是胜梅压李,尤为光嫩。李红英扭动腰肢,停着不掀了,那亵衣厚厚地包住**。李红英浅浅一笑:“我这身子比得过她们吗?” 王长贵的心咚咚直跳,快撞上噪子眼了,他扑过去伸出颤颤的手,搭在李红英光滑的肚皮上,轻轻抚摸一下,就张开手臂搂抱。李红英忽然变了脸,怒形于色,叱喝道:“你给我滚远点,老娘的身子今天不许你碰!” 王长贵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错愕地张大了口,手僵在半空。李红英推开王长贵,飞快地穿好衣服,拉开门,冷笑一声:“今天老娘要侍候老公,不陪你了。你到处鬼混,以为老娘不知道?” 王长贵缓过神来。这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欲火,却引燃了他的怒火。他指着李红英声色俱厉:“你今天敢出这个门,明天你就不是妇联主任了!” 李红英头一扬,跨出门转过身,换了个脸色,嘻嘻地笑:“王大书记,我还没吃饭呢,今天我是不能陪你了,再挑个日子吧。您说过天长地久,何必急在一时。” 王长贵眼睁睁地看李红英屁股一扭一扭的出了大队部,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这个女人给了他太多的回味,他也舍不得立即把她怎么样。他拍着脑袋叹了口气,今天怎么忘了她就在身边?这女人,吃起醋来,那可是天翻地覆啊。 王长贵拍了拍脑袋,眼前浮出朱丹丹那妩媚动人的模样,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他咬牙切齿地发誓:朱丹丹,看老子如何叫你就范,你这笼里的鸟,还飞得了不成? 王长贵在办公室呆坐了一会,心里憋得慌,就锁了门,往家走。 三 王长贵走到门口,看到大门紧锁,就有点奇怪。小孩上学了,可还没到开工时间,就是开工,她也用不着那么早去,她做的那点事情,有她没她一个样的。这队里的人,谁也不能拿她怎样。这婆娘,肯定又去串门了。 王长贵退伍时快三十了,他面相粗鄙,加上年龄偏大,没有姑娘看得上他。后来当官的战友给公社的张书记通个气,他就当上了民兵连长,他倚官仗势,把四队何国友的女儿连吓带骗地娶了回来。那何国友是个富农成份,一直人前抬不起头,女儿何小翠可丽动人,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很少有人上门提亲,却被王长贵盯上了。何小翠小王长贵十二岁,看不上王长贵。何国友经常挨批受斗,想想这个日子没法过,就劝小翠应了这门亲事。自从小翠嫁给王长贵,何国友的苦日子确实到了头,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指指点点。何小翠进了王长贵的门,渐渐摸准了他的脉,一向温驯的她态度就慢慢强硬起来。王长贵到处寻花问柳,何小翠一清二楚,她隐忍不发,是因为怕他倒了台,这样她既无清闲日子过,又会使娘家重复苦难的生活。但闺房里收拾王长贵那就轻而易举了。只要王长贵的风流韵事传到她的耳里,那么至少三五天王长贵近不了她的身子。王长贵如想用强,她就以死相逼,看到小翠那风摆杨柳的样子,王长贵一来不忍心,二来也知道再没机会找这种女人味十足的老婆。 王长贵掏出钥匙,正想开门,忽然一阵轻微的喘息声传过来。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不觉血往上涌。他忙轻轻打开门,朝那发出声响的后房摸去,那声音越来清晰,越来越粗沉。王长贵摸过去,见房门半掩,拧眉咬牙,奋力一脚,那门咣啷大开, 王长贵不敢进去。何小翠那脾气他清楚,免得下不了台。他在门外凶凶地咳了一声。这声音一起,房里床摇被翻,杂乱一片。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持续几分钟后,又静得针掉下来都听得见。王长贵等了许久,不见人出来。王长贵喝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是哪个王八崽子,快给老子滚出来!” 房里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出。何小翠却恶狠狠地嚷了起来:“你就出去,怕他吃了你不成?他成天在外面攀花折柳,撇下老娘独守空房,只许州官放火啊?” 小翠话落人至,满不在乎地走到房门前,横眉怒目地瞪着王长贵。王长贵见她头发散乱,满脸潮红,怒气更炽,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小翠脸上立现五个大红指印。小翠放起泼来,抱着王长贵乱撕乱咬,把王长贵拉扯到一边,喝叫房里的人快跑。王长贵力大,把小翠挟在掖下,人就贴近了房门。这时从房里慌里慌张跑出一个人来,王长贵把腿一抬,绊上了那个男人的腿,那人趔趄几步,跌了个嘴啃泥。他知道跑不脱了,忙爬起来,不敢抬头,跪在王长贵面前捣蒜似的磕头。 王长贵放开小翠,踢了那人一脚,喝道:“把头抬起来!” 那人瑟瑟着身子,好半天慢慢地抬起头。王长贵这一看,气得差点晕了。是后屋的王保生。这王保生还是自己未出五服的侄儿哪,竟狗胆包天和自己的婶娘行苟且之事!王长贵脸上青筋直跳,又踢了王保生一脚。小翠在一边冷冷地说:“踢吧踢吧,踢死了他,你就成了杀人犯。” 王长贵悚然一惊。他真恨不得一刀把王保生杀了,可真要是人死在自己家里,那不是引火上身吗?这赔本的买卖不能做,丢官赔命,不是便宜了这婆娘? 王长贵喘着粗气,饿狼一样地盯着王保生那张小白脸。王保生今年刚二十,去年高中毕业。难怪小翠近段时间总是提他,王保生也经常在他家出出进进。王长贵转面恶狠狠地扫了小翠一眼。他心里明白,王保生没那么大的胆子,一定是小翠主动的。 王长贵眼里充血,却拿小翠没法,小翠发起狠来,跟母老虎一样。 王长贵眼珠骨碌碌直转,好一会儿,他口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他又踢了王保生一脚,喝道:“给老子滚!” 王保生面如土色,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小翠揉着微微肿胀的脸,却冲着王长贵笑了笑,扭着身子进了房,砰的一声关了门。王长贵在堂屋里没头的苍蝇转了一会,一跺脚,往大队部走去。 进了办公室,王长贵扫了一眼,人基本到齐了,只有李红玉的位子空着。王长贵心里暗骂,这个骚婆娘,下午真的不来了。 办公室的人见王长贵铁青着脸,赶紧停止了说笑,大气都不敢出。朱福生知道王长贵的秉性,想不知道谁又触了他的霉头,只怕又没好果子吃了。这些人怕王长贵也是有缘由的。王长贵本人不怎么样,可他有几个战友是硬茬子,一个是地区副专员,一个在县里当局长,要是没有他们罩着,他这书记早就下台了,他的生活作风问题有不少的人告状,但都如泥牛入海。 王长贵见众人都看着他,就摆了摆手说:“今天下午不开会,你们都忙自己的吧,朱连长留下来,有事商量。“ 大队长刘向东狐疑地看了王长贵一眼。什么事情找朱福生而不找他这个大队长呢?朱福生受宠若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连忙走到王长贵身边。一会儿两个会计进了会计室,其他的人都到自己蹲点的地方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王长贵和朱福生。 朱福生小心地问:“王书记,有什么事您指示?“ 王长贵指指椅子示意朱福生坐,朱福生就扶着王长贵,让他先坐下来。朱福生拿出个本子,倾着身子坐在王长贵的对面。王长贵思忖良久,缓缓道:“老朱,今天我发现一个阶级斗争的新动向,你说说,该怎么处理?“ 朱福生一听,立即情绪激动,他攥紧拳头挥了挥,大声说:“那就要坚决打击,批倒批臭,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好,那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处理吧,记住,一定不能留情,不管他是谁!” 朱福生张大了口。说了半天不知是什么人什么事,怎么下手? “王书记,我笨,没听明白,到底是谁呀?” 王长贵看了看朱福生,艰涩地笑笑,轻轻吐出三个字:“王保生。” 朱福生大惊失色。这可是王长贵的侄儿呀,去年刚毕业,能犯多大的事呢?他试探地说:“那我明天组织民兵把他游行批斗?” “不行!”王长贵断然拒绝。“他犯的罪罄竹难书,也是不能写出来的。你现在的任务是抓他一个错,把他关起来,狠狠拷打!” 朱福生吓了一跳,张着的口合不拢来。但看着王长贵凶狠的样子,他只好默默地点点头。 王长贵交代完后,起了身说:“记住,这事办得越快越好,抓住后通知我一声。审他时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是政治任务。” 朱福生心里七上八下。他知道这是个很棘手的任务。 四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鸣凤山跌宕起伏,逶迤而来,在长岭山势陡落,形成丘状的小山岗,这就是长岭大队的果场。果园三面环山,千余亩面积,东坡是梨,西坡是李,两坡夹着一块冲地,是桃林。果树疏落有致,密密麻麻的望不到边。果林中还间杂了少量的板栗和柿树。 午饭过后不久,一声长长的哨音划破宁静的天空。场长杨庭宽扯起嗓子。吆喝开工。杨庭宽五十来岁,黑塔一样的块头,面上总是带着一丝笑意,是个很和善的人。他路过知青这栋房子,看他们也齐刷刷地站在场院中,笑着说:“你们刚来,先休息休息吧,城里人初来乍到,要慢慢适应。” 王剑平知道杨庭宽是好意,但这话听得却有点扎耳,忙说:“杨场长,从报名插队那天起,我们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既然是响应号召来接受教育的,我们就不怕吃苦受累。你们能干的事,我们也能干好。城里人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杨庭宽暗叫糟糕,一句不经意的话伤了他们自尊。他想了想,干咳一下说:“也好,这样吧,先让你们熟悉一下环境。我找一个人陪同你们看看。” 姚春林不在,王长贵又没来,杨庭宽挠挠头,忽见卢方走出来,忙喊了一声。卢方跑过来,杨庭宽指着王剑平等人说:“你带他们熟悉熟悉环境吧”。卢方看他们衣着光鲜,面有难色。还没开口。朱丹丹就嚷了起来:“怎么,你也瞧不起我们城里人?“ 卢方扫了朱丹丹一眼,嘻嘻一笑:“我有那么大的胆子吗?轻看谁也不敢轻看你朱大小姐啊。” 李琳不依了:“这么说,我们都是娇生惯养了?” 卢方闹了个大红脸,想城里的女孩子个个伶牙俐齿,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了。朱丹丹还要回敬,杨庭宽忙打个哈哈,瞪卢方一眼:“这是政治任务,你就服从吧。” 杨庭宽把卢方撂在场院里,捂着嘴乐,带着其余的人先走了。卢方扫视他们,板着脸说:“我陪你们行,但你们赶紧换了这身不合时宜的装扮。上山不是逛马路,荆棘多,挂坏了衣服,我可赔不起。鞋子要平底,爬坡过坎走得稳。“ 王剑平觉得有理,挥挥手,都回了宿舍。这些人动作快,很快就回到场院,那行头跟老农打扮差不多。卢方忍不住笑了笑。 卢方带他们上了西坡。西坡是李林。才趟入林中,这帮年轻人就撒着欢跑。那空旷处是油绿的麦苗,快拔节了。这群知青不认识,也不避开,在上面乱踩。卢方急得大喊:“快站住,地里全是麦苗!“ 朱丹丹一只脚刚踏在麦苗上,听到喊声,赶紧缩回。她蹲下来扶着麦苗左看右看,一脸迷茫。卢方见她的样子,走近前笑:“怎么,看不出来?“ 朱丹丹扭头看着卢方、“这就是小麦?“ “你说呢?“ “那馒头什么时候长出来?“ 卢方一怔,旋即哈哈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想吃,它就什么时候长出来。” 看到同伴们都笑,她知道说错了,脸上有些发烫。朱丹丹的父亲解放前开了家纺织厂,产业不小,解放后虽然充了公,却还有些积蓄,朱丹丹一直衣食无忧。她根本不懂农事,所以象童稚一样天真。 卢方见朱丹丹尴尬的样子,忙伸手拉起她,笑了笑说:“馒头不是水果,不会挂在枝上,要收了麦子碾成面粉。“ 麦子的图片他们看过,但形状与韭菜实在太象了。 朱丹丹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很甜。卢方伸手拉她,她感到那手很温暖,柔柔的语调,有如春风,那目光更象阳光一样透进她的心坎。她噘着嘴搡了卢方一把,赶紧闪开。 王剑平看着果园里零星的绿地,不解地问:“果园就是果园,怎么还种小麦?” 卢方笑了笑说:“寸土寸金哪。这果树不能太密,太密了,采光不足,直接影响收成,也不方便采收。所以间距大了,会有些空隙,间隙太大,就根据季节,种上些农作物。” 王剑平感慨道:“真是隔行如隔山,以后真的要你们好好指教了。“ 卢方摆摆手,说:“你们不熟悉农事,我们不了解工厂,到哪座山唱哪道歌。人这一生,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王剑平连连称是。他对这个农村青年有了些好感。 朱丹丹揪住卢方的话,白了他一眼:“你学问那么大,还有不了解的?现在到了这座山头,你唱什么歌?” 尹玉芳和李琳捂着嘴。,看着卢方和朱丹丹,想不通他们怎么拗上了。 王剑平也笑了,他岔开话题,问道:“这么大的果园,采摘量一定很大吧?就你们十来个人,忙得过来吗?” 卢方微微一笑:“所以说你们来得好啊。不过这果实成熟季节不同,桃子熟得最快,其后是李子,梨子最迟,板栗和柿子要到秋后。遇上大丰年,大队会临时抽调人手的。这倒不是主要的。遇上大丰年,我们是忧更多于喜啊。” 王剑平不懂了:“丰收为什么还要忧?” 卢方叹了口气。“大熟之年,销路反而成了问题。我们县的需求量只有那么大。有时烂掉的比卖掉的还多。” 王剑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行人逶迤上了山头,几个女孩子喘着粗气,头上星星点点的汗,软坐在草坪上。卢方双手叉腰,伫目凝视着重峦叠嶂的远山,山那边的世界,是怎样的精采?他深吸口气;羡慕地看这群城里人, 登高望远,让人心旷神怡。喜子张开手臂,长啸一声。王剑平翘首环视,良久,缓缓道:“可惜我不是诗人,这山乡景致真是别有洞天,太美了。” 尹玉芳卟地一笑:“你不是诗人,就不要说痴话。诗人也不一定处处留诗的。” 王剑平无可奈何地扫了尹玉芳一眼。卢方微微一笑。 阳光正炽,和煦的风挟着一丝花的幽香。果树枝芽柔柔伸展,枝头蓓蕾成簇,间或雪花片片,红霞点点。蜜蜂嗡嗡,在枝头缭绕,小鸟啾啾,在林间窜跃。 众人都陶醉了,默默地看。 转了两个山头,卢方就把他们带进桃林。桃花早发,有的树上已红霞飘动了。徜徉其间,香风阵阵,沁人心脾;红云轻漾,赏心悦目。 朱丹丹突然一声欢呼:“蝴蝶!好美的蝴蝶!” 朱丹丹身形一动,拔腿追那蝴蝶。那粉黄的大蝴蝶翅膀不疾不徐地扇动,仿佛戏弄朱丹丹,那蝴蝶飞得很低。朱丹丹跑得快,它就飞得急,朱丹丹追累了停下来,它就在低垂的桃枝上慢慢地兜着圈子。朱丹丹追了一程,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她泄了气,嚷了一句,伏在桃树的大桠上曲着身子大口地喘气。 喜子上前拉她一把,朱丹丹动都不动。众人一阵大笑。 喧闹声惊动了一只野兔。几米远的地头,刚泛绿的枯茅草丛中簌簌一响,一只褐色兔子箭一样窜了出来。也许急眼了,竟撞到了李琳的腿上,李琳吓了一跳,啊哟一下跌坐在地。那兔子一个趔趄,蹦了一下,调过头往山上蹿。一个陡坡把它挡住了,连滑下两次。几个男青年同时发声喊,围了上去。那兔子蹦得老高,腾的射上坡地。几个男青年扇形排开,撅着屁股爬上坡地,穷追不舍。 卢方忍不住笑。这种事他也做了几次。那兔子的腿前短后长,下坡时打滚,上坡却如离弦的箭。 王剑平在校时是长跑健将,几个蹿跃连跃过几道坡地,把兔子迎头拦住。那兔子就调过头,斜里窜。喜子也不示弱,跑得也快,他那个位置刚好阻住了兔子的去路,兔子只得又调头,往山下跑。转得急加上慌不择路,竟在一个坡坎上滚了几滚,被后面的张小满和身扑上去按住了。众人围上去,乐得手舞足蹈。 卢方瞪大眼,暗暗喝采。这帮城里人,个个生龙活虎,是块好料。 喜子在兔子身上拧了两把,乐道:“今晚有餐加了,上好的美味。” 朱丹丹才直了身,闻听惊叫一声,扑上去抱住兔子,央求道:“把它交给我吧,你们看,这兔子多可爱。“ 喜子取笑道:“你办爱心收容站哪?” 朱丹丹爱不释手地抚摸兔子,笑笑不答。喜子拉开朱丹丹,看了王剑平一眼,王剑平淡淡一笑,卢方盯着朱丹丹,心里很有感触。张小满料到这兔肉是吃不成了,拎起兔子一扬手,抛向朱丹丹。朱丹丹冷不防一团黑影扑面飞来,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侧过身子,那兔子擦着朱丹丹的腿滚落地上,就地一翻,跳起来没命地跑。 朱丹丹眼睁睁地看那兔子眨眼间没了踪影,气得抓一把土,狠狠地洒到张小满的身上。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快到桃园尽头,尹玉芳欢呼一声。 原来尹玉芳看到一口水塘,那水塘明镜一样嵌在桃林中,二亩大小。尹玉芳喜欢游泳,泳技也高。她分开李琳和朱丹丹,快步奔向塘边。 卢方情急中大喝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尹玉芳一愣。卢方快步上前,把尹玉芳拉回几步,冷着脸说:“什么地方你都可以去,池塘你不能靠近!这池塘又陡又深,下得去上不来,已有两人失水了。” 尹玉芳不以为然。这池塘一个猛子也扎得过的,大江大海都下过,这巴掌大的池塘算什么。 尹玉芳知道卢方是好意,红着脸笑了笑,她盯着池塘,露出不屑的神情,暗暗发誓:等着瞧吧。到时我露一手你们看看! 和他们相处了几个钟头后,卢方对他们的印象改观了。他把这些人带进了李树林中。 五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朱福生孤零零地坐在办公室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朱福生也懒得开灯。他想着下午王长贵交代的事,真不知如何下手。 正当朱福生一筹莫展的时候,灯突然亮了。朱福生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王长贵不声不响地站在面前。王长贵脸上没有责备的神色,关切地问:“老朱,怎么不回家吃饭哪?” 朱福生撒了个谎。“我不饿。刚从四队的点回来。老陈家来了客人,请我吃了碗面条。” “那好。晚上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朱福生吃了一惊。这么急,看来王保生那小子戳到了王长贵的痛处。这件事看样子拖也拖不下去了。他想不通王保生才出校门,又是王长贵的侄儿,平时也没有什么劣迹,跟王长贵哪来那么大的仇呢? 朱福生站了起来。王长贵拍拍朱福生的肩,郑重其事地说:“这样吧,我把民兵联防队的人都调给你,你就领着他们去执行,这样周密一点。” 民兵联防队是早几年成立的,在各小队抽调民兵,经过整合分班轮值。这些民兵只干半天的活,晚上巡查。碰上特殊情况,那是通宵不能睡觉的。按编制应该是他这个民兵连长管,可王长贵却攥在手上。今晚把民兵都调给他,看来事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朱福生点点头。向几米外的大礼堂望去,那里已灯火通明了。朱福生跟在王长贵的身后进了大礼堂,看见三个年轻人斜挎着枪,排成了一行。这三个人,十一队的刘爱国年龄最大,快三十了,是这一组的组长,还有一个是二队的何大成,二十挂点零,是瘌痢头的儿子,个头却比瘌痢头高得多,还有一个是五队的卢小生,比何大成稍大。 朱福生看了王长贵一眼,心有点沉。这几个人喜欢充当急先锋,做事很莽撞。今晚王长贵调这批人来,王保生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王长贵上前拍拍刘爱国的肩,说:“今晚就听朱连长的,他叫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总之,我要看到成绩。” 刘爱国挺直身子,大声道:“王书记,我做事您放心,保证放不走坏人!” 王长贵满意地点点头,转脸看朱福生。朱福生就下令:“目的地,十二队,埋伏地点,在王保生房前屋后,只要他一露头,立即给我抓住。” 几个人有点诧异,看着王长贵。王长贵板着脸说:“朱连长的话就是命令,按他说的做,去执行吧。” 刘爱国一挥手,几个人就风一样出了门。 朱福生关了灯,锁上门,陪着王长贵往他家走。朱福生好几次想问王保生究竟犯了什么事,却又不敢开口。快到村口,王长贵停下来对朱福生说:“你们先守两个钟头,要是那小子不出来,你们直接进去把他绑了,不要听他解释。” 朱福生有点胆颤心惊,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就拐向后山坡。 朱福生摸到后山坡上,刘爱国就凑了过来。朱福生盯着王保生的房子,有灯,有话音,还有锅碗碰撞声。看样子还没吃晚饭。王保生家与王长贵家隔几户人家。村民房子排得稀,间隔就有几十米距离。 “有什么动静?” 刘爱国摇摇头:“没有,一直没看到人出来。” “那两个人呢?” “我把他们分散了。何大成守在村口,卢小生安排在王保生的屋子后面。” 朱福生不再吭声,就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有点凉。 王长贵推开虚掩的门,进了屋。堂屋没开灯。王长贵这栋房子大,有四个明间。左间是他夫妻俩的,右边有两重房,王长贵三个子女,老大是个女儿,在县城上班,一周回来一次;老二是儿子,去年托关系送到了部队;老三也是个女儿,在大队学校读初中,她住里重那间房。 屋里静静的。王长贵摸到厨房,打开灯。灶台上空空的,摸摸锅,还有些微温,显见得她们都吃过了。 王长贵肚子一阵响,找遍碗柜也没找到可吃的东西,来了气,钻进了房里。何小翠靠在床架上,身子偎在被子里。她横了王长贵一眼,哼了一声。 王长贵一见她那张粉白微红的脸,气就消弥得无影无踪。何小翠虽然快四十了,因为保养得好,象个三十来岁的熟妇。她皮肤白嫩,柳眉星目,脸上艳艳的非常可人。王长贵赶紧关上门,脱了外衣就要上床。何小翠把被子一掀,扭身坐到床沿,横眉怒目地吼了一声:“你敢上来,老娘和你拚了!” 何小翠胸衣半掩,下身只着一条单薄的衬裤,露出一截小腿,在灯下尤为耀眼。王长贵涎着脸说:“你今天做的事我都不追究,你还要我怎么样?” 何小翠冷笑一声:“你这个下作胚子,你做了多少丑事,还敢对老娘横挑鼻子竖挑眼?老娘这才开个头。你在外面风流快活,指望老娘给你守贞节,做梦吧。” 王长贵也不理会何小翠说什么疯话,张开手臂就搂她。刚刚凑近何小翠,蓦见寒光一闪,何小翠手上多了把明晃晃的剪刀。王长贵一吓,退了几步,那点欲火立消。他悻悻地穿好衣服,瞪着何小翠压低声音骂道:“要不是女儿在家,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贱婆娘,今天算你狠,我会让你守活寡!” 何小翠哧的一笑,扭着身子说:“凭老娘这副身材,这副面相,要招蜂惹蝶,怕是比你王长贵容易得多。你滚!” 王长贵眼里冒出一丝杀气,恶狠狠地瞪着何小翠,心里道:过了今晚,看谁还敢沾你的身子! 王长贵在堂屋里呆立一会,慢慢走进女儿的房里。女儿小芳十二岁了,个头高挑,面相很象她妈。这会儿她正伏在桌上看作业,见王长贵进来,撒着娇扑上来甜甜地喊了一声。王长贵满脸是笑,爱怜地抚着小芳的头,说:“作业要是不多,赶快睡觉吧,晚上冷,睡在被子里暖和。“ 小芳咯咯地笑:“作业我早做好了,就是等您回来看一看。“ 王长贵轻轻拧着小芳的鼻子,责备道:“我经常有事,有时很晚也不能回来,你不能等。没事就睡觉,听话,啊?“ 小芳忙收了作业本,飞快地钻进被子里。王长贵上前为她掖紧被子,关了灯,轻轻地走出来。 王长贵在漆黑的堂屋里转着圈子,眼前浮起了朱丹丹那几个女知青的影子,身上一阵燥热;又想起了李红英。这个贱婆娘,今晚肯定在老公的怀里,也是没得盼头了。正沮丧,那肚子又咕咕作响,王长贵跺了跺脚:老子堂堂一个大队书记,还要挨饿?还是到哪家弄点吃的再说。想到这儿,他甩手走了出去。 朱福生在后山坡上蹲了快两个钟头,眼睛都发花了,还没看到王保生的影子。这时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王保生的家也黑漆漆的。这小子今晚肯定不会出来了。朱福生想叫他们都撤了,又一想,王长贵有交代的,不出来也要闯进去拉出来。朱福生有点犯难,到底抓还是不抓呢?他觉得还是亲自请示一下,免得到时出了什么差错,王长贵怪罪他。 朱福生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王长贵的家,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他走近大门,靠了上去,那门竟是虚掩的,人就随着门踉跄进去了,差点摔了一跤。原来王长贵一直在等他消息。朱福生暗暗庆幸识时务。 朱福生在堂屋里又轻轻喊了一声,一会儿看见房里有一线灯光透出来。接着小翠开了房门,嘻嘻地笑着迎了出来。朱福生头皮一紧,眼睛却一亮,赶紧移开视线,可眼角不争气,斜着看。何小翠看在眼里,捂着嘴笑,柔声道:“朱连长怎么半夜有时间到我家来呀?快关了大门,风大。“ 朱福生怕衣衫单薄的何小翠着了凉,赶紧关了门。没听到王长贵的声音,朱福生转身不是,不转身也不是,僵在那儿。何小翠娇笑一声,走上去轻轻拍了朱福生一下,抛了个媚眼。“老朱,我不是吃人的老虎吧?” 朱福生见何小翠眼波流动,忙小心地说:“我是来找王书记的。“ 何小翠又是一声轻笑,一把拽着朱福生,把他拉进房里。朱福生向床上一看,是空的,吓得赶紧要退出来。这时何小翠关了房门,靠在门上,搔首弄姿,瞅着他笑。 朱福生个头不高,但肥瘦适度,五官端正,那张脸更是乡下人少见的白净。何小翠早就盯上了他,只可惜一来没有机会,二来朱福生总是躲着她。今晚朱福生送上门来,正是天冷了送炭,天热了送风,何小翠如何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朱福生出不了门,就抬起头打量何小翠。平时王长贵在旁边,朱福生想看也只能拿眼角溜溜。这一打量,朱福生由不得血气上涌,呼吸困难,何小翠只着亵衣,使本来娇小的身子更加玲珑剔透。她头发散乱,留海半掩,面色潮红,大眼水灵水灵的,硕大的胸部随着呼吸颤颤悠悠。何小翠很少晒太阳,皮肤细腻白嫩,谁都看不出她是快四十的人,现在这身妆扮,比二十岁的少女更动人。朱福生脑子里灵光乍现,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即想到,那个粉面白晰的王保生,一定是和面前这个女人有了一腿,让王长贵逮了个正着,要不然,王长贵不会这样把他往死里整的。 自古红颜祸水,放在这个明艳可人的何小翠身上,最恰当不过。朱福生不由得担心起王保生的命运来。一念甫及,他忙颤着音说:“王书记约我谈事呢,他不在家,肯定在大队办公室,我去找他。” 何小翠满身欲火,见诱不了朱福生,有点恼了,立即柳眉倒竖,冷笑一声。“你朱福生做王长贵的狗当我不知道?你哪里是找他有事,一定是他叫你来监视我的。老娘今天破罐子破摔。本来老娘想放你一马,但现在老娘改主意了,你只要前脚出了这个门,我立马喊人。你朱福生调戏良家妇女,还是王长贵的婆娘,这一身脏,你想洗清,王长贵怕也是不答应的!” 朱福生打了个冷颤,腿一软,差点向何小翠下跪了。他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到了这个地步,不哄哄这女人开心,怕是更难脱身了。想到这,他挤出一丝笑容,扑上去抱住何小翠柔软的腰肢,何小翠人就软软地倒在朱福生怀里,抱着朱福生的脖子亲了一下。 朱福生虚与委蛇,在何小翠脸上拧了一下,轻轻笑道:“你是长岭有名的大美人,我怎么不想啊?不过今晚真的有事,一会儿他就要回来了,你不想我落个王保生一样的下场吧?” 何小翠一个激凌,神色大变,放开朱福生,颤声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朱福生一试成功,套出了实情,一股凉气从脚跟透上来。他顿了一下,说:“这事全由王书记一人做主,我们能把他怎么样?” 何小翠咬牙切齿,脸上扭曲变了形,她发狠道:“他王长贵要是敢动保生一根寒毛,老娘就和他拚了!” 朱福生看着面目狰狞的何小翠,头上沁出汗来。这女人面如桃花,心里却辣,以后千万不能碰她。不过朱福生知道,何小翠再狠,却是左右不了王长贵的。王保生在劫难逃,已是注定的命运。 他瞅着何小翠不注意,连忙跨出房门,招呼也不打,开了大门,撒开腿跑。何小翠听那疾风一样卷起的脚步声,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忍不住放声大笑。笑过后她失神地愣了一会,然后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老娘当你个活宝,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 六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王长贵出了门,一时想不出到哪儿好。他慢慢出了村口,看见人影一晃,喝了一声。那人走出来打了个招呼,原来是何大成。王长贵唔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叮嘱道:“待会儿告诉朱连长,今天晚上你们在大队部审那家伙,不能回家,要钉子一样钉在那里,明天你们可以全天休息。那家伙如要交代,就叫朱连长机灵一点,写份说得过去的材料。记住了?” 何大成连连点头。王大贵心里去了块石头,精神一振,快步向十一队走去。 十一队与十二队毗连,十来分钟就到了村口。微风扑面,一丝冷意挟着幽香;天空不甚明朗,月牙被薄云遮蔽;村落里树影婆娑,竹影里灯火忽明忽暗;偶尔一两声狗叫。王长贵紧紧衣服,迟疑了一下,拐进了路旁的竹园里。 约莫过了半个钟,王长贵站起身,看见村落里的灯渐渐少了,就转出竹林,蹑手蹑脚摸到了刘爱国的门前。刘爱国的家在村落后排,门闩了,但室内还亮着灯。王长贵敲了敲门,一个女人问了一声,王长贵不答。一会儿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开门的是刘爱国的婆娘苏玉凤。 王长贵不待苏玉凤招呼,径直进了门。苏玉凤微微一怔,陪着笑脸转过身说:“王书记,爱国今晚巡逻,不在家。” 王长贵点点头。“我知道,是我安排的。” 苏玉凤小心地问,“哪您这是……” 王长贵打量着苏玉凤丰满的身子,嘿嘿一笑:“刚从十队回来,顺便看看你。”苏玉凤避开王长贵火辣辣的目光,脸上一热,双手绞在一起,不知所措。 王长贵大大咧咧道“玉凤啊,我走了好几里山路,这肚子咕咕叫呢,能不能做点吃的?听说你厨艺不错呀。“ 苏玉凤心里不乐意,可也不好拒绝,只得进了厨房,下了碗面条。王长贵狼吞虎咽地吃完,咂咂嘴,连连说香。 苏玉凤见王长贵吃过饭还没走的意思,局促不安,她提醒道:“王书记,要休息了,明天还要上工呢。“ 王长贵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不见声响,知道她两个孩子都睡了,眼珠子转了一转说:“我家今晚好多客人,没地方睡,跟爱国说好了,今晚在你家借宿。“ 苏玉凤大吃一惊,忙说:“这样不好吧,爱国不在家,那要惹人闲话的。“ 王长贵哼了一声:“还有人敢说我的闲话?“ “不是你,是说我的闲话。你还是回去吧“ 苏玉凤畏首畏尾的样子,让王长贵十分开心,征服这个女人,看来费不了多大的劲。王长贵脸色一沉,声音就透出威严。 “这么说,你是不欢迎我了?” 苏玉凤赶紧辩解,声如蚊蝇,王长贵一句也没听明白。他盯着苏玉凤涨红的脸,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苏玉凤惊恐地睁大眼。 “王书记,你……” 王长贵漫不经心地说:“我是看你一份才来的。要不是因为你,刘爱国早就被抓起来了。你还不知道吗?” 苏玉凤吓得颤声问:“爱国他,他做错了什么事?” 王长贵狠狠地盯着苏玉凤:“就前年那档子事,你也清楚的,他把人打得残废了,要不是我挑了担子,他是不是被关了起来?” 刘爱国见风就是雨,好动粗,只要有人指使,他就无所顾忌,不计后果,为这事苏玉凤提醒了不少次,可刘爱国根本不听。苏玉凤有点急了。 “王书记,你做人要凭良心,爱国那是听你的吩咐啊。” 王长贵哈哈一笑,大着胆子把苏玉凤拉到怀里。苏玉凤挣扎了一下,无奈被王长贵双腿紧紧地夹住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王长贵面有得色,象把玩一件玩物一样把苏玉凤摸了个遍,叹了口气。 “玉凤啊,我是舍不得你这么漂亮的女人独守闺房呀。今天晚上,爱国又做了一件捅天的事,我来找你,就是要堵那个天大的窟窿的。” 苏玉凤颤了一下,忙睁开眼心惊肉跳地问:“爱国他又做了什么错事?” 王长贵想这个时候他们该行动了,就刘爱国那个脾气,王保生肯定没好果子吃,不死也要掉块皮。想到这,王长贵怪笑一声:“结果你明天就会知道的。现在就看你的了。” 苏玉凤看着王长贵那张阴贽的脸,知道反抗也没用,何况是为了爱国,她只有屈从了。她低着头,眼泪汩汩地流了下来。王长贵顿时有了一种征服的快感,抱着苏玉凤进了房。 朱福生见人都齐了,就一挥手,几个人如狼似虎地堵上王保生的门。刘爱国飞起一脚,那门咣啷大开。何大成知道王保生睡觉的房间,第一个冲进去。刘爱国随后雪亮的灯光罩住了床上的王保生。王保生没睡着,见这阵势知道逃不过了,不由得惊恐万状,瑟缩着身子爬起来,才穿好衣服,卢小生和何大成就把他绑了。 王保生的父母听到声响赶紧过来,打着颤问缘由。刘爱国搡了王保生一把,哼了一声:“叫他告诉你,他知道他做的事。” 王保生面如死灰,一句话也不说。王保生的母亲放声大哭,叫老伴快去找王长贵。刘爱国冷笑一声。王保生的父亲几分钟后就回来了,喃喃地说:“长贵不在家,今天这事只怕凶多吉少了。” 朱福生一直站在门外,这阵势也让他头皮阵阵发紧。看到几个人押出了王保生,他就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行人把王保生押到大队部空置的仓库里,刘爱国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审问。 仓库里特别亮,大架上吊了一盏大功率的灯泡,灯光照到王保生的脸上,纸一样的煞白。王保生不停地发抖,衣服凌乱不堪。刘爱国带笑不笑地说:“现在装狗熊迟了,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王保生垂头丧气缄口不答,刘爱国火了,吆喝着把王保生吊起来。何大成甩了根绳子挂在大架上,卢小生立即把绳头接上王保生的手腕。王保生是被反绑的,刘爱国拽着绳子,稍用力,王保生的脚就离了地,脸上立时大汗淋漓,发出痛苦的尖叫。刘爱国瞪着王保生吼:“你交不交代,再顽抗,我叫你半空中悬着!” 朱福生眼前浮现何小翠那欲火高炽的神情,觉得王保生有点冤。他想制止,却又不敢。这群人被王长贵调教的,自己的一举一动王长贵必了如指掌。他不忍心看下去,起身说内急,躲到了一边。眼不见心不烦,朱福生想也只能这样了。 朱福生一出门,这几个毛头小子更肆无忌惮。何大成看见仓库角落有几根篾片,抽出一根长的,走上前拦腰一下,啪的一声响,王保生凄厉地惨叫一声,敞开的肚腹立现一条血印。卢小生甚觉好玩,也抽来一根,啪啪地甩了两下,王保生痛彻心肺地大叫,却还是只字不说。 刘爱国想这家伙死硬,只有来狠的。他使劲拉着绳子,王保生嚎叫起来,身子离开地面,在两尺高的空中晃荡。那裤腿往下滴水,一股骚臭。几个人捂住鼻子,刘爱国气得大骂:“你小子身子弱,嘴巴却硬!不说,还有更厉害的等你。” 王保生挺不住了,看这几个人凶神恶煞的,怕是难逃一劫。他心里叹了口气,大不了就是一死,还是少受些罪吧。想到这,他忙哑着声说:“我招,我招。” 刘爱国一口唾沫飞到王保生的身上:“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早点配合,也不会受这皮肉之苦了。”松了绳子,王保生跌在地上,散了架软软地倒了下去。 刘爱国示意何大成记录,何大成走到仓库门边的桌子前,拉开屉子,拿出纸和笔,面向王保生。 卢小生捂着鼻子抓起绑着王保生的绳头,拉着王保生歪歪扭扭的坐起来。 刘爱国趋前一步,恶声恶噪地问:“说,你犯了什么罪?” 王保生张张口,那话一时出不来。卢小生不耐烦地踢了一脚。王保生身上彻骨的痛,就不再坚持了。 “是,是和书记的老婆那个了。” 几个人愣住了,何大成手上的笔也险些掉下来。几个人死死地盯着王保生,大气都不敢出。 刘爱国凑上前,小心地问:“你把书记的老婆……睡了?” 王保生点了点头。 刘爱国回过头紧张地望了望,还没见朱福生的影子。他胆子大了一点,口角露出一丝邪邪的笑。 “你小子胆子不小,书记的老婆都敢睡?佩服。”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卢小生看刘爱国诡异的样子,也大了胆子,饶有兴趣地问:“她**大不大?” 王保生面有难色,低下头。卢小生又是一脚:“人你都敢睡,话还不敢说?“ 王保生见他们都一脸的坏笑,轻轻点点头。 何大成觉得手痒,走上前扇了王保生一巴掌:“你哑巴了?我们问你就要答。说,那女人**是不是很大?” “大。” “身子是不是很白?“ “白。“ “那,是不是很舒服?“ 王保生的脸微微有些热,扫了几个人一眼,见他们饿狼一样盯着,想不说也不行,就点点头:“舒服。“ 几个人哄的笑了起来。刘爱国没好气地骂道:“想睡女人,就自己找一个,惦记别人的老婆,这就是下场。“ 几个人促狭地还想问,朱福生咳了一声,走了进来。 朱福生看王保生,这一顿折磨,已是气息奄奄了。他附耳对刘爱国说:“既然招了,就松了绑吧,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王书记要的是材料。“ 刘爱国本不想给王保生松绑,他想王长贵的目的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但朱福生开了口,天塌下来有人扛着。他喊卢小生解了绳子,把王保生拉到桌前。 王保生浑身发抖,笔也拿不稳。好半天他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我和书记老婆睡觉的交代书。朱福生看着有些刺眼,这份材料王长贵看了一定会发脾气的,就拉刘爱国一把,两个人转到旁边耳语了几句。刘爱国听了朱福生的分析,想当官就是当官的,想得周全,能保书记的面子。 刘爱国回到王保生面前,踢了他一脚,把那张纸撕了,喝道:“你写的是什么东西?你不要脸,书记还要面子呢。重写,写你干的反动事情。“ 王保生嗫嚅着:“我没干过反对的事,那要怎么写?“ “随便,只要是反动的就行,要上纲上线,游行批斗,能坐牢更好!“ 七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折腾了半夜,几个人都累了。王保生那份交代材料谎话连篇,按他供述的事情,递上去肯定要坐牢的,不过王长贵那儿交得了差。朱福生没兴趣看下去,把材料还给何大成,到办公室里休息去了。 何大成和卢小生年轻人心性,无牵无挂,闲下来就打盹,两个人抱着枪,靠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刘爱国想着王保生的话,觉得何小翠那个女人也是贱了一点,当书记的老婆多好,雨不淋太阳不晒的,还要发骚。他也清楚王保生没那么大的胆子。他经常看到何小翠,那个搔首弄姿的样子,摆明就是招蜂惹蝶的。 刘爱国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婆。苏玉凤的相貌在长岭也是首屈一指的,那白嫩丰满的身材也很撩人。刘爱国想,我没有王长贵的权势,他老婆都红杏出墙,我那个婆娘会不会趁我不在家,也给我一顶绿帽子? 刘爱国一念及此,就坐立不安,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他瞅了王保生一眼,浑身脏兮兮的,人象一条大蚯蚓,蜷缩在地上,闭着眼;看那疲乏不堪的样子,想是睡过去了。刘爱国焦躁地踱着步子,想还有何大成和卢小生把着门呢,王保生想跑也跑不掉。他朱福生能躲进办公室睡觉,我就不能回家抱老婆?事情替他们办到这个份上了,没功劳也有苦劳。 刘爱国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走又怕出了差错。徘徊良久,忽听村落传来公鸡的啼叫,刘爱国的心格登一下,那个念头又浮了上来,顿觉心揪心的紧。他一咬牙,把枪放到仓库的角落里,溜了出来,一路小跑。 刘爱国满头大汗,摸进了村子。一条狗叫了一声,冲过来,认出刘爱国,卷起尾巴衔了衔他的裤腿。刘爱国抚摸一下,推开它,放轻脚步,靠近自己的家。 刘爱国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没什么动静,转到房前的窗户下喊了一声。也许睡过头了,没人应答;刘爱国提了音量又喊一声。这一喊,听到房里一阵乱响,与往常不一样。以前半夜摸回来喊门,苏玉凤总要嘟哝几句,慢吞吞地走出来,声音很单调。 刘爱国顿觉不妙,大急返回大门,一脚踢上去,那木闩立断,门咣的大开。刘爱国飞快地拉了开关,堂屋亮如白昼。房门半掩的,灯光透进去,隐见男人的身影,刘爱国喝了一声扑进房,才跨步入门,就撞上那人,那人一声闷哼,重重地跌倒在地。刘爱国忙开了房里的灯,回身按住倒地的人。 灯光下,那人身子颤动,没穿上衣,显见得来不及穿,皮肤黝黑,身子却板实。刘爱国血往上涌,红了眼,兜着就是一拳,那人又一声闷哼,晃了晃,仆在地上,半边脸露了出来:分明是王长贵。刘爱国愣住了。 刘爱国脸上泼了血一样,狼一样的盯上了歪在床上瑟瑟发抖的苏玉凤。苏玉凤仅着亵衣,露出半个雪白的胸脯,脸上羞愤交织,微微低着头惊恐地望着他。刘爱国喘着粗气攥紧拳头,逼近苏玉凤。苏玉凤不避不躲,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刘爱国发现苏玉凤的眼睛红肿的,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裸露的胸脯一道道抓痕,与雪白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反差。刘爱国明白了,不是她的错。 王长贵这时缓过神,慢慢爬着坐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刘爱国,喝道:“刘爱国,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也敢打?” 刘爱国腾地跳起来,怒气更炽,他大手钳子一样搭上王长贵的胳膊,刘爱国个头比王长贵高,力气更比他大,这一拎有如老鹰叼小鸡。刘爱国骂道:“你当老子还认得你这没阉的公猪!这一拳是替我老婆打的,你趁人之危,窃玉偷香,去死吧!”一拳下去,正中鼻梁,那血就线一样流了下来。 刘爱国紧接着又是一拳。“这一拳是为那些被你玷污的女人,你这披着人皮的狼,贪婪无厌,稍有姿色的你就不放过,你去死吧!”这一拳砸在王长贵的左脸上,那脸立即馒头一样发胀。 刘爱国又提起拳头,苏玉凤急忙抱住他,哭道:“再打,这畜生就没命了。你陪着这畜生去死,不值!“刘爱国拳头下不来,就飞起一脚,踢上王长贵肚腹,王长贵嚎了一声,往后倒了几步,重重跌在地上。刘爱国指着王长贵,呸了一口:“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你老婆把王保生拉上床,你要我们下狠手往死里整,你却来侮辱我老婆,老子今天要你知道什么叫恶有恶报!“ 王长贵魂不附体,赶紧翻身跪下来,不住地求饶。苏玉凤哭着紧紧抱住刘爱国。王长贵瞅空慌忙穿上衣服。看王长贵那粗鄙的样子,刘爱国一阵恶心。他一把搡开苏玉凤,又扑上去一拳一脚,王长贵烂稻草一样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玉凤大吃一惊,忙穿了衣服,心惊胆颤地下了床。刘爱国伸手拉住她,又是怜又是气,不无责备地说:“你怎么把这畜生放进来了?“ 苏玉凤哭道:“我刚吃了饭,还没收拾好,他就钻进来了,撵也撵不走。他说你做了不少犯法的事,是他保了你。还说你今晚闯了大祸。我是身不由己呀。“ 苏玉凤泪如雨下,刘爱国百感交集,一把抱紧她,怒视王长贵,悔恨地说:“今天我还骂王保生何必当初,我比他更混!当初你劝我拦我,那一片好意我全当了耳边风,我是猪油蒙了心,对不起你啊玉凤,让你受这天大的委屈!“ 苏玉凤抚着刘爱国的脸,啜泣着:“爱国,你能迷途知返,我就满足了,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吧。为了我,为了孩子,你就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 王长贵悠悠醒来,慢慢爬起,乞怜地说:“你放了我吧,我会给你好处的,你看上哪个位子,我明天就调你过去。“ 刘爱国气得一跺脚,不是苏玉凤拉着,他又扑上去了,他吼道:“老子再不做你的狗了!老子跟了你这个畜生,为虎作伥,到头来把老婆都搭了进去!你这如意算盘,再也打不到我的身上,你滚!“ 王长贵想不到一贯唯唯诺诺的刘爱国,发起威来有如怒狮,软硬不吃。他吓得面如土色,没命地点头。刘爱国忽然记起了王保生,喝道:“你赶快放了王保生,否则我跟你没完!你们夫妻俩一路的贷色!” 王长贵抹着头上的汗,连声说:“马上放他,现在就放他。“ 刘爱国鄙夷地瞪他一眼,吼: “还不快滚!“ 王长贵如遇大赦,侧着身慢慢退到门边,转过身就跑。刘爱国紧追几步,又是一脚,王长贵一个踉跄,头也不敢回。 刘爱国把苏玉凤扶上床,心疼地抚着她身上的伤痕。苏玉凤不停地抹着眼:“我没脸见人了。王长贵是一条饿狼啊,他折腾我半夜,现在遍身都疼。“ 刘爱国猛然想起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王保生,那两个浑小子说不定又在变着花样折磨他。他忙对苏玉凤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办完这件事,我再不离开你了。“ 刘爱国急急赶回仓库,何大成和卢小生还伏在桌子上没醒,朝里面一看,刘爱国惊出一身冷汗,里面空空的,不见了王保生的影子。他急忙摇醒何大成和卢小生。两人一看,也傻眼了。刘爱国吼了一声:“还不快去找!记住,找到他谁也不许动他一根指头,要不然,我和他没完。“ 两人愣了一下,想不通他怎么下了这样一道命令。刘爱国也不多话,冲进了夜幕里,一边找一边喊。 天色渐渐地明了,三个人在方圆几里的冲畈转了个遍。没有王保生的踪迹。刘爱国满头大汗,心直往下沉。昨晚他们下手太重了,这种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刘爱国悔恨交加。 何大成从没见刘爱国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弄不明白怎么一觉醒来刘爱国变了个人。他心不在焉地说:“有什么好急的,说不定他躲在哪个牛栏里想那段风流韵事呢。“ 刘爱国狠狠地瞪了何大成一眼,吓得何大成再也不敢说话。刘爱国也希望王保生冷不丁地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但他隐隐意识到事情只怕更糟糕。他忽然想起那份材料,板着脸把手伸向何大成。 “那份材料呢?“ 何大成想亲自向王长贵邀功,撒谎的话还没出口,却见刘爱国的眼神比饿狼还狠,吓得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刘爱国一把夺过,看都不看,几下撕了个粉碎,扔进田沟里。何大成和卢小生吃了一惊。何大成结结巴巴地说:“你把材料撕了,怎么向书记交差?” 这时朱福生也赶了过来。他醒后到仓库一看,人影都没有,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转了几个地方,终于找到了他们。他见刘爱国撕了那材料,也暗暗吃惊。扫了一眼,没见王保生,有点嗔怪地说:“你们三个人守着他,怎么还让他跑了?” 这时路上有了行人,小孩也三五成群地走在路上。忽然十队方向的坳口上有小孩的尖叫,几个小孩慌慌张张地跑。刘爱国下意识地喊声不好,撒腿迎了上去。几个人紧跟其后。刘爱国拦住那几个小孩,紧张地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两个小女孩脸上通红,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一个男孩说:“那坳口下的水塘里有一个人。” 几个人如雷轰顶,呆了一呆,快步跑过去,往水塘里一看,都傻了。 王保生投水自尽了。他是受不了折磨,还是怕牢狱之灾? 刘爱国铁青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良久,他对朱福生说:“朱连长,从今天起,这个民兵排长我不当了,民兵也不当了,我只想和老婆一起好好过日子。” 朱福生低着头没有说话。刘爱国又看着何大成和卢小生说:“我劝你们也不要再当王长贵的狗了,没什么好下场。“ 八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王长贵几天没来大队部上班,成了一件稀奇事儿,办公室的人都把目光投向王小平,王小平却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朱福生把前几天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刘爱国的突然转向,那晚找王长贵却不在家,加上一连几天不露面,王长贵肯定出了事儿。这桩桩件件联在一起,朱福生就估摸个差不离。他心里哼了一声,觉得王长贵太过份了。 刘向东把手头的东西放进抽屉里,起身说:“这几天有好几件事要书记处理,要不我们上他家看看,要是病了,也顺便探望一下。” 其实刘向东心里暗暗高兴。王长贵一直拿他不当人,什么事都一人说了算,他这个大队长竟成了摆设。王长贵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书记这个位子顺理成章就是他的了。 刘向东邀约人同去,问到朱福生,朱福生摇摇头,推说有事。最后只有副书记刘大保和李红英陪着他去。 还没进王长贵的门,就听屋里有嚷嚷声。几个人怔了一怔。刘向东听出是二队刘长明的声音,他包这个队,人都熟。既然不是重要人物,那就可以进去了。 几个人进了门,看到王长贵头上缠着纱布,脸色很憔悴,都吃了一惊。王长贵见他们进来,欠欠身子,勉勉强强地笑了笑,示意坐。刘长明站在王长贵面前,情绪很激动。 三个人刚坐下来,就闻到浓浓的脂粉香。何小翠风摆杨柳,提着个茶壶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刘大保看得气血涌动。她头发蓬松,皮肤白嫩,穿着件大红短褂,只扣一粒扣子,露出紧身的内衣,把硕大的**挺出来,随着她的扭动颤颤晃晃。何小翠看出刘大保异样的神情,抿嘴一笑。她每人倒了碗茶。最后递给刘长保,不小心地撞了他一下,边扭着屁股边笑。 这一行人中,李红英是女的,刘向东年纪与王长贵差不多,也是一张黑脸,刘长保倒是有些书生气,年纪与何小翠相若。 刘大保被撞了一下,半边身子都酥酥的,他溜眼看去,何小翠眼如媚丝,不觉心神一荡。想起家里的黄脸婆,跟何小翠比,那真是天上人间。却碍于王长贵在场,扭过面不敢再看了。 刘长明很瘦削,整个人就象垛场的架子。他看到刘向东,忙指着说:“王书记,正好刘大队长来了,我家的情况他最清楚,您跟他说说。” 王长贵很不耐烦的样子,他压根儿看不起刘长明,他老婆那样子更象夜叉,看得就让人反胃。刘长明的嘴巴,比瘌痢头还讨厌。 王长明身子单薄,生产队的活吃不消,想搞副业。他点了好几个地方,林场,畜牧场,还有果场,可哪一个场王长贵都不想他进。刘长明扯起皮来,某某某条件跟他差不多,都得到了照顾,他也想。 刘向东有点同情他,早想帮他调动调动,可这权在王长贵的手上。他见刘长明眼巴巴地望他,就试探地说:“王书记,他家的情况是不是考虑一下?” 王长贵拉长鼻音唔了一声,笑着看刘向东:“刘大队长,你有什么好地方安排他,我不反对。他那个队是你包的,你做主吧。” 一句话就把刘向东噎住了,想大队的事就象你的家事,你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哪个还敢抢你的风头?你模棱两可的话我如何作答?就冲刘长明轻轻摇摇头。 刘长明不依了,一急,就什么话也敢出口:“你王书记这样做就太偏心了,你说没地方放,可你经常放人到这场那场,就我一个放不进?六队吴国安的婆娘长得漂亮,你还给他安排个能捞外快的副业。我刘长明不长眼,找个婆娘象母猪,入不了你大书记的法眼,下辈子找个妖精你看看,包你书记的位子都肯让我坐。” 李红英捂着嘴卟地一笑,刘向东和刘大保也忍俊不禁,不敢笑,忙低着头。何小翠叉着腰,扭过来笑得前俯后合,指着王长明说:“大兄弟,你不要等下辈子,现在就找个妖精来,包你百求百应。” 李红英听这话有点刺,脸一红,也低下了头。 王长贵这几天心里那口恶气还没消呢,刘爱国的拳头太厉害了,他抗不过,又有把柄在他手上,奈何不了他,这刘长明灯草一根,还由得他翻天?王长贵霍地起身,不想牵动了筋骨,疼得他咧了咧嘴,却仍然把巴掌扫上刘长明的脸,啪的一记响亮。王长贵那力气使不出来,但刘长明的脸上仍现几个淡淡的指印。几个人吓了一跳。 王长贵肥大的指头指着刘长明骂道:“你小子算个什么东西,简直是条疯狗!你想找个妖精,没那个命,就凭你这德性,把仙女找来,老子也不会给你一丝一毫的好处!趁早死了这份心,我们大队哪个地方也放不进你。” “那我还不是长岭的人了?” 王长贵一声冷笑:“长岭没你更好,就更太平了。” 刘长明捂着火辣辣的腮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李红英看得有点不忍心,张了张口,但看王长贵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咽下了想说的话。刘长明一跺脚,发狠道:“你狗日的王长贵,你不要老子好活,老子也要你不得安宁!” 王长贵怒极反笑,胸口一拍:“我等着,看你小子有什么能耐!” 王长贵说罢又要起身,被刘大保拦住了,他瞪了刘长明一眼:“你怎么跟书记说话的?还不快走。”刘长明恶狠狠地瞪了王长贵一眼,捂着脸出了门。 王长贵胸口一起一伏,脸气得变了形。他没想到刘长明今天这么大的胆子,让他在下属面前扫尽了颜面。刘向东赶紧岔开话题,向王长贵汇报工作。 李红英心不在焉地听刘向东与王长贵聊,低着头无聊地掐弄着指甲。忽然有人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抬头一看,是何小翠。何小翠向她递了个眼色,她就起身跟在后面,进了里重那间房。 何小翠关上房门,李红英心里有点发毛。她和王长贵的事,全大队的人知之甚多,想必何小翠也有风闻。她不知道何小翠要对她做出什么的举动,但人在屋檐下,由不得不低头。她做好了挨顿臭骂的准备。 何小翠没有骂她,笑嘻嘻地亲亲热热喊了声妹子。李红英诧异地瞪大眼。何小翠轻轻叹口气说:“妹子,你不要疑心,你和王长贵的事,我不怪你。女人嘛,总想有个好的依靠,靠不了男人,只有另寻出路了,我们女人,苦啊。” 李红英万没料到何小翠那么大度,竟对她说这样推心置腹的话,她有些感动,忙说:“嫂子,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不会让他沾我身子。” 何小翠淡淡一笑,摇摇头。“你不依他,他就会轰你下台。他那个德性我清楚,得不到就会冷在一边。他是馋嘴的猫儿,偷腥腻偷惯了,怎么可能立地成佛呀?没有你,他还会找别的女人。你这人心眼好,我看得出来。我也不瞒你,王长贵能在外攀花折柳,我也会红杏出墙。只可惜了王保生那个俊后生,被他撞上了,把命也搭了进去。” 李红英一直苦思不得其解,王保生涉世不深,也没听说和人结仇结冤,怎么突然就想不通投水自尽呢,原来是这么回事。李红英一阵阵揪心。王保生一表人才,清秀明净,李红英遇上他都会多看几眼。她有点妒意,瞅了何小翠一眼,想这个女人还真会挑人。 何小翠没理会李红英的目光,大发感慨。 “我们女人哪,就象三月的桃花。”何小翠蹙着眉,神情很是落寞:“桃花随季节而开,虽然鲜艳,可惜好景不久,那风一吹,就纷纷扬扬的凋落了。遇上恶风,树枝都会折。桃花鲜艳的时候,看的人多,想攀想折的人也多,一旦过了季节,就是残花败絮哪,谁可怜那花落随流水?这男人就是风,你艳的时候,它就亲你抚你,你褪色时,它就把你卷得无影无踪。女人这一生一世没遇上疼你爱你的男人,那就只一个字,苦呀。” 李红英有点坐不住了。何小翠说得在理,但她却让她的男人蒙羞。她那男人疼她怜她,可就是性格懦弱,长进不了。她也是心高气傲,不愿那么窝囊地过,才委身于王长贵。李红英呆呆地望着何小翠,忽然觉得她很可怜,王长贵对她的宠爱怕不及他平生对别的女人付出的十分之一。 李红英不敢开口,也不想开口。她知道女人的苦没处诉,就要找一个人引为知己。她又有点吃惊,何小翠这番表白,把她的心迹袒露无遗。 何小翠显然很满意眼前的倾诉对象,又轻轻一笑。 “妹子,现在我想通了,也豁出去了。再有和我好的男人,我是不准王长贵动他分毫!他玩女人理直气壮,我就偷汉子给他看,我也不亏理!” 李红英张着口。脸上有些发热。何小翟越说越露骨了。 何小翠看李红英窘迫的样子,咯咯一笑,“妹子,你脸红什么?我快四十了,凭着保养,显得年轻,可这些是镜花水月。我就是想风流快活,也没几年时间了。人生得乐且乐,我才不委屈自己呢。他王长贵我管不了,我的事他也别想管,惹急了,老娘揭了他的疮疤。” 李红英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何小翠忽然转过话头,幸灾乐祸地笑:“你知道他这几天为什么没上班?为什么受的伤?报应啊,这次他遇上个硬茬子。” 李红英忙盯着何小翠,这正是她想知道的,她没问,知道何小翠会说的。 果然,何小翠嘻嘻一笑,走到门前听了一会,转身坐下来,说: “这个下作胚子,以为什么花都好采呀?那是一朵带刺的花,那花本身没刺,但护花的人厉害着呢。他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能在年轻人面前逞强?那刘爱国山一样的结实,动他的女人,不是往铁板上撞么?” 李红英暗暗点头。难怪刘爱国撂挑子,原来王长贵欺负到他头上了。刘爱国性情刚烈,发起威来,老虎都得让他三分。 想到这,李红英忙说:“嫂子,这事不能外传,别人好说,刘爱国若是知道了,我们都有苦头吃。” 何小翠吓得吐了吐舌头。想想也是,刘爱国那火爆性子,又是关系他老婆的名节。真要传出去了,她不是惹火烧身么。她压低声音紧张地说:“这事我只跟你说起,你千万不能传出去啊。” 李红英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何小翠唠叨半天,没几句正经话,李红英耐着性子听。最后何小翠掸了掸衣襟,如释重负地站起来,笑道:“妹子,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怪你。要是你有法力,把他拴在裤腰上,就省了那畜生干更多的坏事,糟蹋更多的女人,那你就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哪。” 李红玉的脸红了。这话她敢说,可她却不敢听。何况她也没那么大的魅力。 九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杨庭宽把这帮城里人交给了卢方。 果场里只有卢方和他们的年龄相若,且有共同的爱好,而这帮年轻人也喜欢和卢方聊天说地,走得比较近。杨庭宽也知道这城里人对农事一窍不通,调教有些难度,他和卢方商议的方案是顺其自然,因势利导。 杨庭宽把桃林这一片划给了他们,除非有技术上的事情,杨庭宽一般不找卢方。桃园是一块平地,面积只有整个果园的五分之一,且密度较紧凑,空地不多。空地的形成大都是果树过了盛龄,淘汰后新载小苗而显露出来的。现在桃林的空地加起来才几亩,工作量很小。 卢方仍然感到很吃力。这些人走出校门不久,仍耽于幻想,从没进行耕作,转变他们绝非易事。 已经是第五天了,那几亩空地还没整理好,果林里不能使犁,全靠锄头挖,也难为这些城里青年,虽然没有效率,却是个个手上带伤,那手掌上血泡一个连着一个,疼的他们呲牙咧嘴,几个女孩子看到锄头也怕。 卢方看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现在他们不象在干活,象玩游戏。几个男的扔了草帽,挖一下锄头甩一下手,女的干脆坐在地上。 李琳个子小,力气弱,几天下来,小手都肿了。看着她一脸沮丧,泪眼迷离的样子,卢方有点怜悯。他上前托起她的手,轻轻揉着掌心,让血脉活络活络。 朱丹丹见状赶紧凑过来,她有点嫉妒地看着李琳。 “小李,要是熬不住,回宿舍休息吧。” 卢方的话音未落,朱丹丹就把手伸到卢方面前,撅着嘴说:“我这手疼得厉害,你也帮我揉揉。” 卢方见朱丹丹粉面含嗔,却眼波流盼,看得痴了,忘了回话。朱丹丹搡他一把,撒娇道:“你偏心,你也得帮我揉一揉。” 李琳的脸红了一红,卢方的关心让她感到很甜蜜,可她又不敢有过份的举动,就起身让开了位置。朱丹丹就坐在卢方对面,那手快搭上卢方的脸。 卢方心神一荡,他忙握着朱丹丹纤柔的小手。感到滑腻的温热,心速不觉快了起来。也小心地在她掌心上捏弄一遍。朱丹丹的笑如涟漪荡开,眯着眼很惬意地享受。她的手被卢方一握,就觉一股暖流传了过来,骨软筋酥。 卢方捏了一会,松了朱丹丹的手,朱丹丹却赖着不走,问道:“为什么我们手上都有血泡,你却没有?” 卢方把手掌舒开,那手上满是茧子。朱丹丹摸了摸,厚厚的,有点硬。 “咦,你手上有,我手上怎么没有呢?” “这就是城里人和农村人的标记啊。“ “那你这是生来就有的啊?“ 朱丹丹的天真让卢方大笑不已。 “是啊,猴子生下来屁股就是红的嘛。“ 朱丹丹听出卢方在捉弄她,恼得挥了下拳头,卢方赶紧缩了脖子,朱丹丹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乌龟生来就会缩脖子的。“ 把尹玉芳和李琳逗得卟哧一笑。 卢方斗不过朱丹丹的伶牙俐齿,就认真地说:“我这茧子磨了好几年的,你们只要坚持,用不了多久,就会起茧子了,挖地再不会起血泡。” “用不了多久,那是多久呀?” 卢方拿朱丹丹没法。“这个多久就要看你们干活卖不卖力。象你这样,估计要好久好久啊。” 朱丹丹冲两个女孩子吐吐舌头,疾伸手拧了一下卢方:“原来你是个学舌的鹦鹉,低智商,高架子。“ 李琳看他们疯,有些醋意,没好气地说:“你们还有完没完?” 卢方尴尬一笑,忙摆手,说:“你们女孩子都休息吧。“ 尹玉芳拿起锄头,瞪了卢方一眼:“我没她们娇贵。“ 尹玉芳出身于工人家庭,虽没干农活,却也做了不少的体力活,这事难她不倒的。李琳不服气,说:“我也没说要休息,你能做,我也能做。“ 朱丹丹撇了撇嘴,也去抱住锄头,却坐着看那园林发愣。 似乎一夜春风,桃李齐发,枝头花团锦簇,清风拂过,翻红犁白,蜂蝶绕树逐花,成群飞舞。 朱丹丹没有往日的激情,把草帽拉下来遮住半边脸,她不想看这融和春色,心里憧憬着另一片春光。 卢方见他们无精打采,喊了声休息,一个人在林里转悠。突然发现枝头上黑色的虫卵,蚂蚁等爬虫结队成群。卢方顿现喜色:下午,教他们做新鲜的事。 午后,卢方拎了两个喷雾器,教他们喷洒杀虫。果然这些人来了精神,争着喷洒。卢方做个示范后,女孩子抢了一个喷雾器。 男知青很快就会操作,背上兑了药水的喷雾器,一手握着摇杆增气压,一手捏着喷头往树上洒,喜子打头,做得有模有样,五个人轮流,都乐不可支。 卢方原没打算让女孩子做,但她们抢来喷雾器,且兴致也高,卢方只好手把手地教。朱丹丹抢着先试。那桶药水卢方才灌了大半,朱丹丹背起来,腰就直不了。腿打颤。摇了压杆,忘了举喷枪,把水反洒在自己身上。朱丹丹气得顺势坐在地上。卢方哈哈大笑,想自己动手还快点,刚上前,被尹玉芳拦住了。尹玉芳说:“不信我们女的做不了。这样吧,我背,李琳压,丹丹喷,做给他们看看。“ 一个人干的事变成三个人做,卢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 尹玉芳背那大半桶水倒是没问题,朱丹丹握喷枪也很轻松,却苦了李琳。那压柄的设计是供一个人操作的,贴在腰际,李琳个头小,却也超过了尹玉芳的肩膀,握着压柄就要弯着腰,弄得她走不动路,尹玉芳大受牵连。李琳压一下,尹玉芳歪一下,桃树没喷好一棵,尹玉芳弄出满头的汗,朱丹丹的喷头也随着她们的晃动没了准头,药水不时洒在她们身上。幸好这药是微毒,卢方防了一手,药量兑得也少,但洒到嘴里还是有点麻。尹玉芳慌了,问卢方:“这药不伤人吧?” 卢方眨眨眼:“老虎不怕,虫子遭殃。“ 喜子他们拍着手,喝起倒采来。 尹玉芳瞪了卢方一眼,推开李琳,夺过喷枪,几个回合便顺手了。笑道:“都故作高深,这事太简单了,你们都给我看着。“ 看到他们运用自如,卢方点点头,这一关轻松地过了。 这片桃林很快就喷完了药,几个男的意犹未尽,跑到李园去了。朱丹丹眼珠转了转,瞅卢方没留意,拎了喷雾器,到水塘边用长柄勺子舀了几勺水,背在身上边摇压力杆边蹦过来。卢方刚要阻止,朱丹丹拧开水阀,喷头指向他,一片水雾劈头盖脸罩住了卢方。卢方措手不及,睁不开眼,连连后退,被地上的草帽绊了一下,跌了个仰面朝天。几个女孩子拍手大笑。 晚上,王长贵召集知青开会。 知青们一进会议室,都愣了愣,感觉气氛不一样。会议室重新布置了一下。原来,王长贵下午四点多钟来的,他找到杨庭宽,要了两个人帮忙。 会议室的气氛格外凝重。墙壁上的宣传画也稍有调整,那张**接见红卫兵的画幅不见了,取代的是一幅批林批孔的图画,一群工人农民攥着拳头,标枪一样密密地伸向蜷缩在右下角两个妖怪一样的人头像,那两个人像奇丑无比,脸型凹凸不平,暴突的牙如同犬齿。墙上还见缝插针斜贴着标语,其中一幅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一幅只有老老实实改造,不许乱说乱动等显得格外扎眼。后墙上新置了一块大黑板,黑板上对八人的信息进行发布。 姓名性别年龄家庭背景文化程度政治面貌 王剑平男21工人高中团员 尹玉芳女20工人高中团员 佟喜子男19工人高中群众 张小满男19教师高中群众 李琳女19干部高中群众 李三强男18干部高中群众 黄富贵男20商人高中群众 朱丹丹女17资本家高中肄业 几个人头皮一紧,面面相觑。朱丹丹脸色发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低着头,在后排找个位子坐下来。尹玉芳见势不妙,傍着朱丹丹,怜悯地搂着她的肩膀。朱丹丹抬头冲她感激地笑笑,又低下头。朱丹丹很委屈,她家只有她一个女儿,按政策可以不下乡,她不想在家看别人怪异的脸色,想换个环境,没想到,这里也把她打入了另类。她感到很无助。 王长贵的黑脸在灯光下发出油亮的光彩。他轻咳一声,眼睛扫遍全场,最后落在朱丹丹的身上,口角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王长贵在台上慢慢坐下来,他神情严肃,语气僵硬。 “我在这里蹲点,本来这个见面会早就要开的,因公务缠身,所以延期到今天。我呢,大名王长贵,长岭大队书记,出身贫农。参加过抗美援朝,是革命的功臣,党员。你们的履历我很清楚,为了千万不能忘记,我都公布在黑板上。我们长岭大队,在我的正确领导下,积极响应**的号召,阶级斗争这根弦绷得很紧。一抓就灵。希望大家向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靠拢,好好进行思想改造。你们这些人中,有工人阶级家庭的红苗子,也有臭老九和走资派家庭背景的,重要的是还有黑五类,资本家的继承人……” 尹玉芳感到朱丹丹的身子在颤动。王长贵这番针对性极强的话,让她来了气。尹玉芳有假小子的绰号,敢爱敢恨,性情刚烈。王长贵出口伤人,她听不下去了,霍地站起来打断了王长贵的话。 “王书记,出身不由己,道路由人选择,这是报纸都大力宣传的。我们响应号召,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说明我们这些人无论出身怎么样,都能自觉地接受监督,你要肯定主流啊。“ 王长贵一愣。任何场合下都没人敢打断他的话,没想到这城里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王长贵很不舒服,但看到是尹玉芳,他就想起了苏玉凤,那个**的夜晚让他难以释怀。苏玉凤他是再也不存幻想了,但这个尹玉芳,比苏玉凤更年轻更有魅力。王长贵心里冷笑一声:你敢当出头鸟,老子就拿你先下手,到时看你嘴皮硬还是我手段高! 看到朱丹丹神色黯然。王长贵更是幸灾乐祸,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先狐立,再利诱,不怕她不就范。想到这里,王长贵心花怒放。 尹玉芳的顶撞,王长贵不怒反笑,他连连点头。“尹玉芳同志是团员,思想觉悟高,对党的政策理解透彻,很好。尹玉芳同志,有空我向你请教。“ “但是,“王长贵话锋一转,表情立现严肃。”你们今天的劳动表现我很不满意,那是劳动么,是幼儿园的胡闹。当然,这些我不怪你们,是那个准五类的卢方放纵的,记住,他是中农阶级出身……“ 突然嘭的一声爆响,听到木质断裂的声音。王长贵习惯地缩着脖子,哆索一下,喉咙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会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是谁吃了豹子胆? 十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李三强。李三强额上青筋凸现,面红耳赤,气喘如牛。紧攥的拳头磕破了皮,沁出血来,面前的桌子凹下一个窟窿。 他瞪圆大眼,声如裂帛。 “什么是准五类?你这话纯属放屁!党的政策是团结大多数,中农不是打击对象,何况是他们的后代?出身不是他们能选择的,有种,你把他们都灭了!“ 李三强出头,不只因为卢方的人缘好,更是同病相怜。 李三强的父亲原是副市长,被打成走资派后,李三强受了不少的欺负。李三强块头大,胆子也大,性情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别人动口,他就动拳头。好几次差点被学校开除,幸亏父亲的战友求情,才勉强让他毕了业。李三强和朱丹丹想法差不多,换个环境重新生活。他进了果场后收敛锋芒,沉默寡言,就是不想节外生枝。今天一入会场,那气氛让他窒息,本想一走了之,却被王剑平劝住了;后来王长贵越说越离谱,他再也忍不住。大不了扣个现行反革命的帽子,就是坐牢,也比受这个粗鄙之人的气好。既然无所顾忌,李三强当然敢冲天一怒。 王长贵万没料到这初出茅庐的人竟敢以下犯上,而且还是走资派的儿子。 王长贵脸涨成猪肝色,粗大的手指微微颤动,指着李三强吼道:“把他抓起来!” 会场的人一动不动。喜子的口角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朱丹丹向李三强投过敬佩的目光。王剑平来不及阻拦,叫苦不迭,暗暗责备李三强太莽撞:人家毕竟有权,是一方土地啊。 王长贵见没人动,又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李三强桀桀怪笑,捋了捋拳头,向王长贵招招手:“你来,你来。” 王长贵看他铁塔一样的块头高大威猛,心里发虚。那口怨气无处发泄,就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那瓷杯砸得粉碎,一块瓷片差点飞到王剑平的脸上。 这时杨庭宽推开会议室的门,跑了进来,向李三强示了个眼色,拉着王长贵说:“王书记,您大人大量,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君子不与牛斗力。“ 王长贵脸色灰败,喘着粗气。 “杨场长,你看,他们是不是太不象话了。我本是好意来教育挽救他们的,可他们不识抬举。“ 杨庭宽想,你不来,这些年轻人驯服得很,你搞这些名堂,是往他们眼里揉沙子,是自讨没趣。可这话杨庭宽不敢出口,他陪着笑脸,连连点头。 “这帮城里人,是刚出笼的鸟,不知海阔天空,更不知乡下的规矩。王书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些人要慢慢调教的。我送你回去吧。“ 王长贵顺坡下驴,扶着杨庭宽出了门。 王长贵刚出门,李三强就去撕标语,喜子跟着也嘻嘻哈哈地撕。撕完后李三强还不解气,举起椅子要砸黑板,王剑平忙拉住他。 “砸它干什么?留着吧,免得又惹麻烦。” 尹玉芳和王剑平聊了几句,回到宿舍,没看到朱丹丹,问李琳,李琳也没留意。尹玉芳转了一圈,没找到,急了,赶紧找卢方。尹玉芳是个热心肠,她觉得自己最大,应该象姐姐照顾妹妹一样呵护她们。她知道朱丹丹喜欢卢方,为她解开心结,卢方是最合适的人选。 卢方一听也急了,抓起唢呐,出了场院。 夜色很美,月亮溜溜边就圆了,水一样的月光照得园林如同仙境;几片薄云飘动,星星洒满夜空。空气中弥漫阵阵幽香。 卢方望着园林里幢幢的树影,一时也想不出朱丹丹跑到了哪里。他慢慢进了桃林,挑了块较空旷的地方坐下来,吹响唢呐,是朱丹丹喜欢的[百鸟朝凤]。 欢快的音符在林间荡漾,卢方的眼前浮现出明媚的春光,百花竞艳的丛林里,无数的鸟儿聚集在美艳的凤凰周围,轻飏慢舞。卢方的眼里渐渐有些潮润。他心中的凤凰出现了,却被云雾笼罩,处境维艰。 他憧憬爱情,但不敢表白。原也有过几次相亲经历,可因为家贫,加上他这个不高不低的家庭背景,女孩子大都看不上他;卢方心气高,不想委屈自己,愿和他好的女孩子却又扣不开他的心扉。他其实也有点迷茫,弄不清自己追求的具体目标。是不是文艺作品把他导入歧途?那些洋溢着爱意,又浪漫纯真的爱情故事,使他有一种异样的渴望。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这些读来满口余香的文字,时时让他沉浸在美丽的遐想中。 朱丹丹的出现让他心中的幻影与现实叠合。这个都市来的女孩子,她的外表如盛开的桃花,她的活泼天真如和煦的春风,她的一颦一动牵扯他的心弦。 朱丹丹确是他的意中人。但她年纪太小,又是城里人,要她和自己一起耕作,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方式,对她这样一样娇柔的城市女孩子来说也不现实。现在朱丹丹的处境让他又同情又担心。 刚才他和杨庭宽一直在不远处听着,那针对朱丹丹的话让他揪心的疼,可他不敢进去辩护,自己也是王长贵的打压对象呀。 由于心有旁鹜,那音调有些凝滞,象流水遭遇浅滩。 这时,地上缓缓移动一个人影,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体香沁入卢方的鼻中,卢方心里一阵颤粟,音律不畅。 一只纤柔的小手握住了唢呐,听到朱丹丹幽幽的叹息。 “所谓境由心生,境顺则舒,境逆则滞,何必难为自己?” 卢方一怔,想不到朱丹丹竟有这样的见识。他明白朱丹丹所指,更觉面前这个女孩是知音难求。他心里翻江倒海,苦涩地一笑。 “丹丹,想不到你对生活的感悟如此透彻。” “逆境使人早熟。人总是要面对风雨的,只是时间的迟早,强度的大小而已。卢方,你也放开心怀,面对现实吧。” 卢方慢慢抬起头,看到朱丹丹的眼里闪着泪花,却是含情脉脉。 这话本是卢方想向她说的,不想她反过来劝导自己。刹那间,卢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感动地握住朱丹丹的手。那小手冰凉。卢方紧紧地捂着。 “这手冰凉,我给你捂捂。出来散心,也该添件衣服。这园林深寂,不是你们女孩子单枪匹马消闲的地方,以后,一定邀个伴儿。” 卢方的关怀,让朱丹丹感到暖融融的春意;被握着的手涌动暖流慢慢注入心头。她坐到卢方的身边。 “有这么多关心我的人,真幸福。从此以后,我们不再孤单。你也是。” “我从没孤单过。以前有杨场长他们,现在又有你们,我一直相信人间是美好的。风雨过后,总会见彩虹。” 四手相握,两人的心越贴越近。 “这么晚了,你到这里干什么?” “护花。” “这花还要护吗?”朱丹丹有点惊奇,“花总是要谢的,还能护住?” 卢方意味深长地一笑。 “护花的人,看花开喜,看花落怜,只想尽力为她遮风挡雨,慰平生之愿。” 朱丹丹脸微微发热,抽出手来轻轻捣了卢方一拳。 “看你油嘴滑舌,一定哄了不少的女孩子吧?” 卢方望着深邃的夜空,淡淡一笑:“想想面己。” “那就是还没有啊?” “听你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 朱丹丹笑笑不语,暗暗高兴。第一次见到卢方,朱丹丹就芳心暗许。卢方外表俊雅,心细如发,又热情开朗,她觉得卢方是最可信赖的人。这段时间卢方对她若即若离,让她愁肠百结,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滋味使她度日如年。 朱丹丹虽是家中独女,却因家庭环境变得早熟,一直深感孤单的她希望早日有个倚靠。她觉得卢方就是一座山,能为她遮风挡雨。 朱丹丹跺跺脚,撒娇道:“我干吗幸灾乐祸,你有没有,关我什么事?” 卢方抓紧朱丹丹的手,认真地说:“从前与你无关,现在可能有关。“ 朱丹丹看卢方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羞得闭上眼,一把推开卢方,撒腿就跑。园林里洒下一串银铃的笑。 夜凉如水。卢方目送着朱丹丹的背影,不知道是喜是忧。 那天晚上的见面会,对这些轻人触动很大。王长贵的话近于挑拨。他们一起来到这个地方,都视为兄弟姐妹。卢方受到牵连,使他们又多了一份愧疚。而卢方更觉有愧于他们。李三强挺身而出,把自己送到风口浪尖上,这份情谊,不是个谢字能表达的。 王长贵没有使他们疏远,倒使他们心更贴近了。 看着他们变了个人一样,再没有那份城里人的娇气,杨庭宽担起心来。他和卢方商量尽量安排轻松一点的活给他们,但是他们都抢着干。 看着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杨庭宽暗暗点头,都是好苗子呀,就看怎么培养。 王长贵又好几天没来露面,果场里渐渐趋于平静。 这天,快到吃饭时间,一群人刚从园林里出来,忽听一阵铛铛的锣响,通向果场的路上,逶迤一条长龙。 十一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那条长龙游进了场院。 被绑的男人身材委琐,其貌不扬,头上一顶纸糊的长尖帽子,胸着挂着木牌,何大成和卢小生一左一右地持着枪押送,王长贵指手划脚,一群刚放学的小孩凑热闹跟在后面,手舞足蹈地喊叫。 卢方的心直往下沉,知青们目瞪口呆。这场景杨庭宽见过不少次,他愣了愣,喟然一叹。 这人是刘长明,尖帽上的字让人怵目惊心:赫然是:现行反革命分子刘长明。牌子上也有几行字:打倒牛鬼蛇神;无产险阶级专政万岁;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 王长贵扫了李三强和朱丹丹等人一眼,面有得色。他一挥手。何大成和卢小生就把刘长明推到了场院中,一群人围成个大圈子。刘长明头发杂乱,眼里无神,面色憔悴,嘴角还有血迹。 看到刘长明满头大汗,杨庭宽默默地端来一碗温开水。王长贵眼睛一瞪:“老杨,你这是干什么?“ 杨庭宽忙凑到王长贵身边,小声说:”王书记,您看他快要虚脱了,不给口水喝,怕是不行了,如果倒下,你既收不到批判的效果,出了人命,也不好交差哪。” 王长贵唔了一声,摆摆手。杨庭宽把水端到刘长明口边,刘长明几口就喝光了,深深吁了口气后,求助地看着杨庭宽,低声说:“我没有犯罪,我只是骂了书记几句。“ 杨庭宽不敢作答,慢慢地走到旁边。 卢小生踢了刘长明一脚:“想翻案哪?你反对书记,就是反对政府,反对党。你狗嘴吐不出象牙,竟敢污蔑书记是党的败类,你才是!“ 看到王长贵笑着直点头,何大成也不甘示弱,举起枪托要砸,杨庭宽忙拉住。“你把他打伤,他走不了,你不是要背着他游行吗?“ 何大成悻悻地缩了手。 几个女孩子惊恐地抱在一起;王剑平紧紧地攥住了李三强的手;卢方面无表情,挡在了朱丹丹的前面。王长贵冷笑一声,手一挥,锣就铛的响了一下。刘长明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来,乞求地望着杨庭宽。杨庭宽低下头,他没有这个能力保护刘长明。卢小生又踢了刘长明一脚,刘长明吓得赶紧喊:“我是现行反革命分子刘长明。”话音刚落,锣又铛了一下,刘长明又喊:“刘长明罪该万死,打倒牛鬼蛇神刘长明!” 锣铛一下,刘长明就照牌子上的词喊一句。 那些小孩嘻嘻哈哈跟着喊。 朱丹丹捂着脸啜泣起来,李琳和尹玉芳的眼圈也红了。杨庭宽赶紧送她们回宿舍。王剑平和张小满也把李三强拉进了房里。王长贵见他们躲的躲藏的藏,既恼火又得意。躲说明是怕,怕就对了,这书记的权威是你们轻看的吗? 杨庭宽出来后又轰小孩子回家。“都快回去吃饭,下午要上课。” 这些小孩子看了看杨庭宽,哄地就散了。他们不是怕他,是有一个幻想,杨庭宽是果场最权威的人,得罪了他,以后就吃不到果子了。原来这些孩子趁果子熟时,时不时摸进来摘几个,杨庭宽抓到后只是呵斥他们几句,一般会每人发一两个,不会对他们怎么样,要是惹他不高兴,以后抓住了,是不是也押着游行? 王长贵见人越来越少了,也没了兴致,哼了一声,命令把刘长明押到六队。 下午,杨庭宽接到王长贵亲笔签名的通知。明天大队召开现场公捕大会,他指定一个老头看场,其他人一个不能漏落。 杨庭宽心想刘长明这样的事竟闹到这个地步,有点小题大做。他既为刘长明惋惜,又觉得王长贵做得过火。想了想,也只得通知所有的人。 李三强接到通知后不怒反笑,这让杨庭宽捏了一把汗。他把王剑平拉到一边,商量给他撒个谎,就说病了不能来。他怕李三强不知深浅,招来大祸,要知道,那会可是有公安局的人镇场哪。王剑平对李三强实话实说,李三强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保证明天不说一句话。我就是去看热闹。”王剑平也不好再坚持。 第二天中午九点左右,一辆公安局的囚车开到了大队部,下来三个身穿草绿色公安制服的人,身上各佩了支手枪。两个是公安局的人,一个是公社的特派员。三人径直进了大礼堂。 能容纳一千多人的大礼堂挤得密不透风,按指令分队别站在一起。果场的人被分到台前正中的地方。三个女孩子一堆,王剑平和张小满,喜子等几个男的把李三强围在中间,杨庭宽也站在李三强的后面。 台口扯了一个大横幅:现行反革命分子刘长明公捕大会。大礼堂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震慑人心的标语,扩音机里播放着高亢激越的口号声。王长贵黑着脸,威风凛凛地在台上指手划脚,还不时拿眼扫着台下的人。 看到特派员一行走上了主席台,王长贵满脸堆笑,把他们迎到主席台中间坐下,吩咐关了唱片机,摆了摆话筒,然后一声厉喝:“把反革命分子刘长明押上来!” 人们屏气凝神,瞪着台上。只见主席台后侧的小房子门开了,卢小生和何大成端着枪,押出了五花大绑,头戴长尖纸帽的刘长明。刘长明神情木然,眼珠子半天也不转一下,人如傻子。 才一天的光景,刘长明苍老了许多。 特派员主持公捕大会。他拿出材料,宣读了刘长明的罪状,然后开始审讯。 他瞪着刘长明,声色俱厉。 “你必须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谁给你胆子,你为什么辱骂党的干部?” 刘长明避开特派员刀子一样的目光,浑身颤抖着,结结巴巴道:“我没有,是他先骂我,还打我……” 特派员脸色一沉,猛拍桌子,茶杯都震翻了。王长贵赶紧收拾。刘长明吓了一跳,腿一软,人就要倒下去。何大成和卢小生一人架住一个肩臂。 “你没有狡辩的权利!你只有回答是或不是。” 刘长明憋屈地哭丧着脸,眼里充满绝望。 “说,你是不是辱骂了党的干部?” 刘长明喉咙里咕嘟半天,看到特派员和王长贵凶狠的目光,艰难地点点头。 特派员又一拍桌子,“是不是?“ “是。“ “你说党的干部是败类?“ “……,是。“ “你还口出狂言,要打倒王长贵?“ “我……,是。“ “你要杀王长贵?“ 刘长明脸上汗珠大滴地掉,拚命叫着:“我没有,我没想杀他,我也打不过他,我冤枉呀!……“ “狡辩是没有用的,你敢想,就必然想去做。”特派员挥动着手上的材料,威严地说:“现在证据确凿,我们要对你公审公判。“ 会场里大部分人低着头,不忍心看下去。尹玉芳抱着朱丹丹和李琳,感觉她们在颤动。王剑平紧张地看着李三强,惊奇地发现他很平静,口角还有一丝笑意。杨庭宽也松了口气,看看卢方,他正紧张地望着朱丹丹。 台上的人表情也不一样。刘向东板着脸,看看刘长明又看看王长贵,口角一丝冷笑;朱福生低着头;李红英时不时看刘长明一眼,眼里有一丝泪光;刘大保轻轻起了身,看了看王长贵,又默默地坐下来。其他的人都面无表情。 刘爱国站在最后面,苏玉凤偎在他的怀里,半天睁一下眼。刘爱国瞪着王长贵,眼里冒出火来,他咬紧牙关,拳头攥得格格的响。 何小翠离刘爱国不远,不时瞅瞅他,又看看面色苍白的苏玉凤,心里叹口气。望着台上刘长明的可怜样,心里直骂王长贵造孽。 特派员这时宣布,对刘长明正式逮捕。人群中一阵哗然。两个公安局的人换下了何大贵和卢小生,把刘长明搡着押向台下。 突然礼堂上空响起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刀子一样锐利。这声音如鬼哭狼嚎,糁糁的让人毛发倒竖。王长贵愣了一愣,面色煞白。特派员赶紧掏出枪来,断喝一声,押着刘长明的公安人员架住了他。 那鬼哭狼嚎的声音随着特派员的断喝变成了歇斯底里的长笑。那笑声犹如一阵狂风扫过了会场,台上的人吓得都站了起来。 人们抬起头。一个披头散发,身形瘦削的女人不知怎么爬到铁架上面。她矫健地在大架上游走,几次差点跌落下来。所有的人紧缩着心,捏一把汗。 那女人看看刘长明渐渐的近了,突然纵身一跳。 人们惊呼一声,胆小的闭上了眼睛。 十二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那女人身形一动,下面的人怕被砸着,拚命挤出一块空间。 三米多高的铁架上,那女人纵身一跳,树叶儿一般飘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毫毛无损。 一连串的动作,让人们看清这个女人的面目,是刘长明的老婆周大妹。 周大妹身材瘦小,脸色黧黑,面形如同一颗黑枣核,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嘴唇有点豁口,牙齿却森森的白。这副本来使人毛骨悚然的面孔,如今更让人恐怖。 两名公安见势不妙,贴身挟紧了刘长明,特派员持枪在前面开路,费力地分开人群。人群中发出了切齿的骂声。王长贵神色大变,向何大成和卢小生使个眼色,两人忙护着他从后门离开了会场。 周大妹一个箭步,就要接近刘长明。特派员伸手就挡,周大妹一矮身子,鲇鱼一样从他腋下钻了过去;两名公安急张手左右齐抓向周大妹,周大妹逼急的母鸡一样,双掌变爪,向二人脸上抓去,咧开嘴,森森的白牙左右如啄,疾快地咬向那双手。两人急缩手侧身。周大妹咬了个空,牙齿对磕,格崩一声,嘴里磕出血来。周大妹张口一口唾沫,那沾血的的唾沫箭一样射在一名公安的脸上。 两人既羞又怒,却畏葸不前,吃惊地看这女人。 周大妹抓住刘长明的手,摇了摇,忽然伸手摘下刘长明头上的纸帽,戴在自己头上,拍手嘻嘻一笑。“好啊好啊,真好玩,我也跟你去,好不好?” 刘长明瞠目结舌,死死地盯着周大妹。周大妹双目无神,却现出童稚的神色。刘长明顿时如坠冰窖,从头到脚的凉。 两名公安也看出周大妹神情有异,互相递个眼色,架紧刘长明,想尽快离开会场。周大妹揪紧刘长明不肯松手,哭笑无度,骂天骂地。特派员叱开一条道,回身一掌下去。震开周大妹的手,胳膊一挽,把刘长明拦腰夹住,几个跨步出了会场。周大妹哦嗬作声,拍手嘻笑,尾随过去。两名公安撇了周大妹,窜到囚车后打开车门,特派员把刘长明扔进车厢,急忙锁了车门,钻进驾驶室里。警车跳了一下,转了个弯爬上公路,绝尘而去。 周大妹追了两步,眼看是追不上来,脱下鞋子,用力扔过去,还哪有车的影子?周大妹愣了一愣,跌坐地上,捶胸顿足,大哭起来,身子前俯后合,歪戴在头上的纸帽掉了下来。她哭声立止,拾起纸帽,左看右看,桀桀怪笑,又戴在头上,爬起来手舞足蹈,喊喝不停,扭着身子跑几步退几步。转了几圈,跳过路边的小沟,张开手臂歪歪扭扭在田埂上跑,赤着的脚板,被荆棘扎出血来。 围观的人都看得傻了。响起了女人的叹息,男人的咒骂。 周大妹疯了。 李三强一连几个晚上饭后出门,半夜归寝,对人说是散心。王剑平起了疑,悄悄盯紧了他。李三强似有察觉,一连几个晚上又没有出门。 王剑平怕节外生枝,决定把娱乐室利用起来。这娱乐室是专门为知青们辟出来的,原是仓库。娱乐室里显眼的摆设就是一张乒乓球桌,靠墙两个空书柜,柜顶上有两副羽毛球拍,一筒羽毛球。这段时间,大家心情不好,很少活动。 。王剑平倡议捐书,把书柜充实起来,王剑平想只有这样,才能拢紧他们,互相有个照应。其实他也明白,这主要是针对李三强的,避免他单独行动,惹出事端。他拿出十多套书,卢方捐的最多,有二十多套。 很快有了一百多套书,把两个书柜快塞满了。娱乐室搞得象模象样,一到晚上,打乒乓的,看书的,还有吹吹奏奏,唱唱跳跳的,很热闹,吸引不少附近村落的年轻人加入进来。王剑平见都活跃,松了口气。 这天晚上,王剑平冲过凉洗好衣服,进了娱乐室,看其他人都在,只少了黄富贵和李三强。王剑平回到宿舍,黄富贵躺在床上,没李三强的影儿。王剑平问李三强哪儿去了,黄富贵说刚才还在。王剑平在场院里转了个遍,没找到李三强,赶紧到娱乐室悄悄拉了卢方一下,把他带到场院外。 “李三强又不见了。” 李三强这段时间不正常,卢方也有察觉,但他与李三强呆在一起的时间少,也没怎么留意。但卢方很敬重李三强。听王剑平的口气,这种情况是时有发生的。卢方不禁担心起来。 “他会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来?” 王剑平点点头。“我怕的就是这一点。这个人公捕会场的表情让我一直揪着心,他火爆性子,那个场面我都来气,他却若无其事,我就知道他另有所思。” 卢方想了想,果断地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下弦月挂在半空,远山朦胧,近处的景物却分明。卢方不走大道,把王剑平带上弯弯曲曲的小路,时而田埂,时而山腰,一路小跑。十多分钟后,就到了一个山岗上,看见一条白色的机耕道从山下经过,这条机耕道伸向不远处的村落。王剑平到过王长贵的家,这条路和那个村落看着眼熟,心紧缩一下。他还要往前走,被卢方一把拉住了。 卢方打了个手势,向坡下一指,几十米开外,离机耕道不远的坡坎上,有一棵大樟树,树冠葱郁如伞盖,浓荫下罩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侧靠在树身上,狼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机耕道,一动不动。 王剑平看看路上无人,碰了卢方一下,两人猫着身子,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围了上去。李三强觉察身后有动静,刚扭头,王剑平和卢方一左一右地逼过来。 李三强顺势坐在地上,嘿嘿一笑:“这野外景色真好,你们也有兴致?” 王剑平哼了一声:“是啊,文人雅士月下观花观月观美人,你我都大老粗一个,舍近求远,观这路径。” 李三强怔了一怔,指着卢方嬉皮笑脸说:“你问他,天天对着果园,花没少看,香没少闻,天长日久,也有些腻了,换个地方,岂不赏心悦目?” 卢方拍了李三强一掌,板着脸说:“李三强,我敬你服你,但这样的事我不赞同你。你的小九九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一个人,扛得了天翻得了地?我们都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你省省吧。” 李三强顿觉涌上一股暖流,他拉着王剑平和卢方的手,说:“你们想到哪儿去了?我真的觉得闷。出来转转的,不知不觉转到这里的。“ 王剑平冷冷一笑:“老马识途吧?每次都是不知不觉到了这里,你的欣赏水平也不怎么样。” 李三强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就沉默不语。 这时,卢方发现路上有个人影,忙推了王剑平一下。王剑平想躲躲闪闪更令人起疑,就拉着李三强和卢方,有说有笑地走上机耕道。 那人走近了,卢方认出是刘爱国,笑道打个招呼。 “老刘,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刘爱国仔细地把三人打量一番,笑了笑:“你们好兴致哪,游到这儿来了。朱连长下午通知我,要我和他聊聊,这才刚聊完。” “啊,朱连长找你自然是公事了。” 刘爱国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说过再也不做王长贵的狗了,我不好驳朱连长的面子,见见他,还是申明我的观点。我就当个实实在在的农民吧,再不敢有争强好胜之心,否则刘长明的悲剧说不定那天落到我的身上。” 提到刘长明,李三强就颤了一下,拳头也攥了起来,王剑平狠狠瞪他一眼。 别过刘爱国,两人押犯人一样把李三强带回果场。快进场院时,王剑平低喝道:“李三强,你再敢往外跑,休怪我翻脸打人。” 李三强呵呵一笑:“你打不过我的,我也不想和你打。” 已是清明时节,果园里枝繁叶茂;青果成簇,从叶片中伸出毛茸茸的脑袋,招惹得蜂舞蝶狂,鸟雀蹿跃其间,呼朋引伴。 这季节,果园的事就少了许多。杨庭宽放了知青一天假。 王剑平要去镇里的邮电所,尹玉芳也有信寄。两人结了伴,尹玉芳问还有没有人同去。朱丹丹嫌路远,要尹玉芳带了信。她和李琳到大队的代销点看看。 供销社在每个大队设了点,特别是偏远的地方,这代销点确实方便了村民。 从果园下来,要经过大队部,代销点离大队部二百多米,靠近公路。 代销点里贷物比较齐全,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也多。朱丹丹买了一块香皂,两条绣上古代仕女图像的手帕。李琳也买了块香皂,还买了一盒润肤膏,跟年纪与她们差不了多少的女售贷员聊起来。 因是上工时间,代销点没什么人,偶尔进来人,买了东西就匆匆忙忙离开,女孩没事就坐着看报纸,很悠闲。李琳有点艳羡,看着女孩胜雪的肌肤,再看看自己原本白嫩的皮肤变得粗糙,肤色也黯淡下来,心里有点失落。 那女孩大概寂寞,倒是乐意和她聊。原来她是王长贵的侄女,叫王明玉,二十岁,初中毕业,毕业后就在这里做,已有三四年了。这里遮风避雨,太阳晒不着,比护肤霜的效果好多了。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有个好叔叔,所以才有做这样轻松事的本钱啊。” 门外突然传来粗犷的声音。“谁在背后这么说我?你想做,我也给机会。” 李琳吓了一跳,她忙抱着朱丹丹,扭过面。只见王长贵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面带喜色,目不转睛地盯上李琳,李琳脸上一红。 王明玉招呼一声,搬了张椅子给王长贵。王长贵责备着:“明玉,来的都是客,她们还是贵客呢,你怎么不给她们椅子坐,这不是待客之道啊。” 王明玉应了一声,搬出两张椅子,又每人递上茶水。王长贵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啜了一口,看看朱丹丹。把目光停在李琳的身上,哈哈一笑。 “两个美女,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朱丹丹躲开王长贵的目光,把头倚在李琳的肩上。李琳笑道:“杨场长说我们辛苦了,放一天假。” 王长贵盯着李琳红扑扑的脸,咽了口唾沫,点点头:“杨场长做得好。你们城里人,尤其是你们这些水蜜桃一样的女孩子,是得经常放松放松。” 王明玉听得有点脸红。这时进来一个老婆婆,她赶紧过去招呼。王长贵见店里时不时有人进出,起身招呼二人到王明玉的房里去坐。朱丹丹不想去,被李琳抱着往里拉,朱丹丹只好跟了进去。 房里摆设很简陋,只有一张椅子,一张床。王长贵关上房门,招呼二人坐。李琳溜了一眼,拉着朱丹丹坐到床上。王长贵笑嘻嘻地也凑上来,坐到李琳的身边。有点挤,王长贵一脸的笑,朱丹丹忙起来,坐到椅子上。 王长贵靠近李琳,李琳想动却不敢动,王长贵刚才的话让她动了心,她怕拂了王长贵的意,刚现出的曙光就被遮住了。听到王长贵的喘息有点沉,感到王长贵的手有意无意在碰她。她有点发毛,朝朱丹丹看,朱丹丹的目光却投向窗外。 王长贵大着胆子,抓起李琳的手,掌上已有薄薄的茧子,摸了一下,手掌温软却有些粗糙。王长贵叹了口气,说:“这城里女孩子弄成这个样子,我见犹怜哪。这个场庭宽,我把你们交给他,就是要他好好照顾,可他怎么把你们折腾成这个样子?这该死的杨庭宽,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琳见无端地牵连上杨庭宽,急了,忙说:“这不是杨场长的错,他已经很照顾我们了,是个好人。” “这么说我就不是好人哪?” 李琳脸上一红。朱丹丹捂嘴一笑。 王长贵拍了下脑袋,自责地说:“是啊,我在你们果场蹲点,却很少去关心你们,怪我考虑不周。不过现在对你们来说,还是有机会的。” “真的?“李琳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攥住了王长贵的手。 这段时间,知青们憋了口气,做事相当卖力。别人受得了,李琳吃不消。她不仅个头小,力气也弱。太阳一天比一天发威,李琳担心自己熬得了多久。 王长贵溜了朱丹丹一眼,拍着李琳的小手,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现在学校缺教师,安排一两个人没问题,你们的水平,绝对可以胜任;这代销店的工作量大,明玉也早要求加个人手,只要你们愿意,我马上把你们调过来。” 李琳欣喜若狂。 “那太感谢您了,王书记。“ 王长贵瞅着李琳笑:“那我是不是好人呢?“ “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王长贵大喜过望,他知道这时候对李琳的任何举动她都会默许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又把手伸向李琳的腰间。突然,窗外桀桀一声怪笑,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了进来。 “好没真好,恶是真恶,天下人谁个都好,他王长贵只怕包藏祸心。” 这声音一起,王长贵立即变了脸色,电烙似的缩了手,跳了起来。 十三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朱丹丹听得耳熟,忙冲了出去。李琳喊了一声,也跟出来。王长贵愣了一愣,铁青着脸出了房门。 果然,一个身材瘦小,面目可怖的女人缓缓从窗户边移了过来,正是周大妹。 周大妹盯着两个女孩子,良久叹了一声:“你们真是屋檐下的麻雀,飞得不远,看得不全哪。” 周大妹样子很邋遢,朱丹丹奇怪她今天的话怎么说得这样睿智。原来周大妹得的是失心疯,当日一口气缓不过来,以致迷了心性。这病本可以诊治的,但当时限于环境和生存压力,找不到什么地方能治,也没那份钱治。因而这病时好时坏。周大妹也是命运多舛,她初中毕业,成绩还不错,就因为这副外表,她失去了很多机会,嫁给刘长明,也是无奈之举,她小刘长明十岁。刘长明兄弟多,家境贫寒,小学还没读完。他苦觅几年后,经人介绍,娶了周大妹。 王长贵缩在门里,想出去又怕撞上周大妹。现在他很怕这个女人,她的嘴巴刀子一样锋利,句句话直透心窝。也不知真疯假疯,王长贵总觉得她阴魂不散,稍不留神就撞上了,而且尽坏他的好事。 王长贵想躲也躲不了,周大妹走了过来,靠上店门,那张寒糁糁的脸差点碰上他的鼻子。王长贵吓了一跳,赶紧闪开。周大妹如影随形,飘了过去,把手伸向王长贵,呲着牙笑:“我的长明呢?把长明还给我吧,你不要藏着他了。” 王长贵边退边说:“好,好,过几天我把刘长明还给你。”挪了几下,翻过村屋的一道矮墙,也顾不得向朱丹丹和李琳打招呼,一溜烟跑了。 王明玉见周大妹还要追赶,喊她一声,递上两颗糖。周大妹一把抓在手上,喃喃地说:“给我儿子吃,我儿子又有好东西吃了。”一边说,一边却把糖果连纸塞进嘴里,再不理会她们,又疯疯癫癫地一边拍手,一边又跳又唱。 朱丹丹看得心酸,想给她点东西,却又怕她糟蹋了,只好摇摇头,拉着李琳往回走。一路上看李琳闷闷不乐,知道她还惦记着调动的事, “你真的信王长贵的话?” “他说的应该不假吧?” “假是不会假的,你看他那个样子,恨不得吞了你,绝对没安好心。你错了一步,就可能付出沉痛的代价啊。” 李琳何尝不知。可果场那栉风沐雨的日子更让她后怕。她也知道女人的本钱。这本钱要是投出去了,收回就难,蚀本在所难免;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又怎么过得了眼前的难关哪?李琳看了朱丹丹一眼,没有回答。 朱丹丹也知道这个问题太尖锐,太残忍。女人是弱者,这道理亘古不变。两人各怀心事,竟好久没有话题。 王剑平和尹玉芳走了十几里路,到了镇上的邮电所,这时快晌午了。邮电所里人很多,要排队。王剑平好久没走这么远的路,双腿酸软,看尹玉芳,脸晒得通红,一头的汗。王剑平把她手上的信抓过来,叫她在一旁休息,自己去排队。尹玉芳感激地笑了笑,坐在大厅角落的椅子上。王剑平排了十来分钟的队,总算把信贴上邮票放进了邮箱。 这时感到饥渴难耐,王剑平把尹玉芳带进餐馆里,叫了两个饭,一盘青菜,一碗肉片汤,花了五角多钱。尹玉芳要出自己那一份,王剑平笑了笑,解嘲地说:“你觉得我这么窝囊,请一顿饭也请不起?” 尹玉芳脸红了红,不好意思跟出门。 骄阳如火。两人想早点回场,就冒着灼热的阳光赶路。两人一路走一路聊,话题渐渐扯到同龄人身上。 王剑平问道:“你觉得卢方和朱丹丹两人的事有没有结果?” 尹玉芳愣了一下,这问题她从没深想过,只觉得他们相好就够了。沉吟一下,笑道:“朱丹丹虽然年纪小一点,但我看她比较成熟,不象心血来潮。卢方多才多艺,更重情重义,想必不会辜负朱丹丹的。” 王剑平扫了尹玉芳一眼,叹了口气。 “看来在你心中,我是比不上卢方了。卢方这小子,我真妒嫉他,人不怎么样,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啊。” “你么?在我心中,没法跟他比。”尹玉芳嗔了他一下,笑容却灿烂。 “这么说,我是没人喜欢了。” 尹玉芳咯咯直笑。“你好象很委屈啊。你比他优秀吗?” 王剑平抢个鬼脸:“难道我比他差很多吗?你说,我俊不俊?” “呸呸,好不要脸。”尹玉芳脸上发热,避开王剑平火辣辣的目光。 “没人疼没人爱,当真是了无意趣的。” 尹玉芳横了他一眼:“你有没有人喜欢,关我什么事,你对着你喜欢的人说呀。” “我有喜欢的人,但她不一定听我说。” 尹玉芳心里一动,盯住了王剑平:“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应该知道的。“ 尹玉芳的心紧缩一下,低头颤颤的小声问:“我不知道。她是谁啊?“ 尹玉芳半天没听到回答,抬起头,却发现王剑平直直地盯着她,眼里异样的光彩。她的心砰砰地跳,脸象抹了朱漆一样,扭过面。 王剑平痴痴地望着尹玉芳娇媚动人的脸蛋,心潮涌动。他心仪尹玉芳好久了,只是不敢贸然表白。尹玉芳漂亮大方,心胸开阔,又能吃苦耐劳,让他梦萦魂牵。他几次欲向尹玉芳表白,却顾虑颇多,既怕唐突了,以后相处难堪,又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机缘巧合,他要去邮电所邮信,没想尹玉芳跟他结伴,那一刻他欣喜若狂,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后来尹玉芳邀约人同行,他心里大急,想阻拦却也不敢明目张胆。最终无人应诺,让王剑平看到了希望。王剑平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此良机表明心迹,就是被她拒绝了,也胜于众目睽睽下汗颜。 其实尹玉芳何尝不是。王剑平的高大英俊,成熟稳重,这个形象早烙在她的心灵深处,相处越久,她越觉王剑平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其实那时他们对爱情的理解都不很透彻。那种特殊的环境,是相同的命运把他们连在一起。远离家乡和亲人,都想有心灵的寄托。陌生的环境和寂寞的时光,有一个知疼知热的人陪伴着,就能冲淡许多思念,慰籍孤寂的心情。这种感悟,是情,但不是纯粹的爱。只不过这种情很容易升华。 她出门前的邀约,不过是故做姿态罢了,她害怕有人同行。 两人窘得好久不敢开口。尹玉芳心里很甜,想能和属意的人在一起,慰平生之愿;王剑平也不平静,不时偷看尹玉芳,心说,有此美人陪伴一生,再无遗憾。 尹玉芳很想和王剑平说,其实她很在意,却不好开口,怕失了女孩子的矜持;心里直怨王剑平迂腐。世上只有藤缠树哪。 暮春的阳光火辣辣的,头上象顶了一盆碳火。两人满头大汗。王剑平左顾右盼,看到前边拐弯的地方有一片树林,那是高大的阔叶泡桐,树下一大片荫凉。他心念一动,忙招呼尹玉芳,闪进一块最大的树荫里。 正午时分,路上少见行人。 浓荫下,二人呆呆地坐着,偶尔对视一眼,却又急忙收回目光,听得见彼此的心跳。王剑平把目光投向高大的树上,看那阔大的叶片出神。突然王剑平现出喜色,猴子一样爬上树干,吓得尹玉芳惊呼一声。王剑平爬上树丫,折了一根树枝,冲尹玉芳笑。尹玉芳跺脚道:“你快下来。” 王剑平现出萎靡的神色。“我下不下来,与你何干?” “你……”尹玉芳脸红了红,想说又开不了口,又跺跺脚。 王剑平长长地叹口气。 “既然无人疼无人爱,这一身皮囊,惜之何益?” 听口气,王剑平似有厌世之心。尹玉芳大急,忙说:“谁说你无人疼无人爱?” 王剑平盯着尹玉芳。“这么说,你……” 尹玉芳赶紧打断王剑平的话。 “爱你的人很多,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还有……” “还是没有你。“ 王剑平一边说一边缓缓地直了身,站在树丫上。那树丫离地有两米多高。 尹玉芳说:“怎么没有我,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王剑平摇摇头:“别人是,你不是。“ “那你要我做什么?”这话一出,尹玉芳立即大窘。 “我要你做我的一生一世。” 尹玉芳吓了一跳,四下张望,幸亏没有人。她又羞又恼,瞪着王剑平不答。 王剑平作势欲跳,尹玉芳花容失色,尖叫道:“王剑平,你混蛋!” “我怎么又成了混蛋?” 尹玉芳指着王剑平厉声道:“你要是跳下来,你就是混蛋。” “我跳下来是混蛋,不跳下来就是穷光蛋,总之是个糊涂蛋,干脆变成坏蛋。” 尹玉芳又忍不住卟地一笑,忙说:“你有喜欢你的人哪。” 王剑平眨眨眼,茫然的样子:“我还是弄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尹玉芳气坏了,骂道:“你不仅是混蛋,还是笨蛋!” 王剑平再也忍不住笑,长啸一声,纵身一跃,吓得尹玉芳闭上眼睛。王剑平稳稳落在地上。其实这个高度,对一般的人都没难度,何况王剑平? 尹玉芳胆颤心惊地睁开眼,发现王剑平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那脸快贴上她的脸了。尹玉芳恼了,双手如捶,在他胸前擂鼓一样捣了一会,红着脸跑过去倚在树上,大气不敢出。 王剑平嘿嘿一乐,把折下的树枝上的阔叶子,用茅草茎干缝起来,做成两个帽子。他悄悄凑近尹玉芳。尹玉芳回头看见,连忙缩身,王剑平拉着她说,“别动,这是送你的礼物。” 王剑平把树叶做成的帽子小心地戴在尹玉芳的头上,自己也戴上一个。尹玉芳看那滑稽的样子,吃吃地笑个不停。 “你还真别笑,太阳底下走路,它还是有作用的。” 尹玉芳噘着嘴道:“你就拿这个哄我呀?什么意思?” 王剑平一本正经地说:“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呸呸。谁说要做你的新娘?” “你说没说不重要,但我认定你是我的新娘。” 尹玉芳心里如同灌了蜜,脸上却下不来,烫得厉害。她紧张地四下张望。王剑平大声说:“你怕什么?我们光明磊落,爱是我们的权利,还不敢面对?” “不能这么张扬。” 王剑平把手搭上尹玉芳的手,紧紧地握着。“我就是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最美的新娘。” 尹玉芳顿觉身子发软,慢慢地把头靠上王剑平的胸前。 王剑平怜爱地捧着尹玉芳的脸,愧疚地说:“玉芳,我用这种方式向你求爱,太委屈你了。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公开我们的关系。” 尹玉芳眉眼里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她低低地说:“剑平,我不在乎,只要我们真心相爱,携手人生,就别无他求了。” 王剑平激动地张开手臂,刚要搂抱,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大笑,一个朗朗的声音如雷滚动。 “情如烈火,爱比江潮,古有董永与七仙女结缘槐荫树下,今见王剑平和尹仙姝挟情在泡桐树旁,莫非前世姻缘今生续?快哉快哉!不过有情人花前月下更有情趣,这一顶树叶帽,如何缘定终身?” 尹玉芳嘤咛一声,躲到了泡桐树后;王剑平呆了一呆。 十四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不远处的树干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是卢方。 卢方笑嘻嘻地走过来,扮了个鬼脸。王剑平又气又恼,狠狠地拍了卢方一掌。尹玉芳红着脸转出来,啐了卢方一口,拧着卢方的耳朵。 卢方连连赔不是,笑道:“我是无心之过啊;场长派我来镇里办事,没想返回的路上碰到你们。我想和你们打个招呼,奈何你们粘粘乎乎的,我看着也肉麻。我跟了你们很久,本不想惊动你们这对鸳鸯,可再不打个招呼,就有失朋友厚道。你们看,要不要他们成为宣传队啊?” 王剑平顺着卢方的手势,果然拐弯处结队而来十几个人,有说有笑。成群人行走动静不小,卢方察觉了,但王剑平和尹玉芳卿卿我我,沉浸在甜蜜中,对外界的反应就迟钝了。说起来,卢方算是解围的人。 尹玉芳瞪了卢方一眼,凶巴巴的样子说:“这事你可不许胡说。” 卢方装糊涂。 “什么事呀?” “就是刚才的事。” “刚才的事多着呢,是你拧我耳朵的事,还是王剑平打我的事?” “不是,还在前边的。” “啊,我知道了,是王剑平从树上跳下来,又做了树叶帽子的事?“ 尹玉芳气得直跺脚。“是大一点的事,有过程的事。“ 卢方连连点头。“我懂,我懂,是你们一同来镇上的事,这事又大又有过程。” 尹玉芳踢了卢方一脚。王剑平一旁轻轻地笑。卢方哎哟一声,大叫道:“那就是你们谈恋爱的事罗,别的事我都不说,就这事我是一定要说的,哪有这样对待媒人的?” 尹玉芳脸上泼血般的红,赶紧去捂卢方的口,嚷道:“什么媒人,你算媒人吗?” “不是媒人,那就是证婚人。对,我是证人!” 尹玉芳拿卢方没办法,只好求助地看着王剑平。王剑平笑了笑。 “卢方,适可而止吧,要不要我把你和朱丹丹的事也抖了出来?“ 卢方一怔。他和朱丹丹的事,果场的人大都看出来了,只是没人捅破这层纸。这王剑平的话,倒也触到卢方的痒处,他嘿嘿一笑,低下头。 尹玉芳钦佩地看着王剑平,还是他厉害,一矢中的。抓到了卢方的软肋,尹玉芳也不轻饶了。 “行啊,大不了半斤八两,回去,我们都捅出来。“ 王剑平笑着做起和事佬来。三个人在路上追着闹,兴高采烈,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果场。 一边下了几天雨,把菜籽收购时间拖延下来。天刚放晴,粮站又下达了催缴通知。王长贵要求所有的包队干部蹲紧三天,力争提前完成任务。 王长贵的点在果场,果场没有菜籽上缴任务。本来王长贵是想呆在果场的,可那帮知青他有点怵心,特别是那个李三强。为李三强的事,王长贵亲自去了县里,找到了知青办主任陈明权。陈明权这人老谋深算,听说李三强的父亲是个副市长,现在虽然靠边站了,但他的人脉决非一般。现在运动缓了势头,说不定哪天李三强东山再起,这事办得稍有差池,他倒成了恶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是陈明权的为官法则。他的圆滑也使他受益不浅。现在他的官不是很大,但没有靠边站,相比之下,他还是幸运的。了解到李三强没把王长贵怎么样,就劝他不要纠缠了。 陈明权发了这样的话,王长贵也只能暂放李三强一马。没什么他认为重要的事,他尽量不去果场,免得去触霉头。 今天王长贵决定到果场走一趟。前几天李琳的口气有些松动,让王长贵着实高兴了一回,要不是去公社开了几天会,他想李琳早就被他搂在怀里了。 到果场要经过两个生产队,其中一个是李红英的八队。好几天没见李红英,王长贵怪想的。只有这个女人他可以当自己的老婆一样役使,她那个窝囊废的男人看到了也不敢说什么。李红英是女人,王长贵就照顾她包自己的队。 王长贵经过八队垛场,看到只有几个妇女在忙活,仓库的保管员是个老头,看到王长贵打了个招呼,进仓忙自己的事。王长贵溜了一眼,那女人堆里没有李红英的影子。 王长贵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从油菜垛堆那边转出一个穿红衣的女人来。王长贵眼睛一亮。这女人王长贵认识,是李红英的堂嫂,叫胡带弟,三十挂点零,长相平平,但今天穿了身红衣,还紧窄窄地裹着丰满的身子,显出几分妩媚。王长贵喜欢往女人堆里扎,这一道风景,让王长贵又有了兴趣,他就笑着凑了上去。 这八队的女人素来泼辣,闹出好多笑话,王长贵是听说的。王长贵今天兴致好,也想尝试一下。那几个女人用大筛子筛一堆菜籽壳。这堆菜籽壳是雨前抢收时来不及收尾遗下的,现在晴了,队长就安排这几个年轻一点有力气的女人,边翻晒边过滤菜籽。 王长贵近前一看,这些菜籽有的已长出嫩芽来,工作难度有点大。王长贵看看附近无男人,胆子大了一点,挑头说起了荦话来。这些女人果然不一样,脱口而出的话比他的更刺激,而且脸上红都不红,显见得是随意惯了。王长贵看三保的女人**大,躬腰筛筛子时大**一晃一晃的,挺刺激,忍不住凑上去伸手在她**上摸了一下。这下捅了马蜂窝。 三保婆娘咯咯一笑,把筛子一丢,吆喝一声,几个女人便围了上来,王长贵见势不妙,拔腿欲跑,但这帮女人精得很,动作也快,把王长贵团团围住。三保婆娘手如鹰爪,胳膊一抬,手就搭上了王长贵的肩膀,顺势一带,王长贵一个趔趄,感觉这女人力气极大;刚要直身,那几个女人章鱼一样,抓手的抓手,揪脚的揪脚,一齐使力,把王长贵仰八叉的悬在半空。都看着三保婆娘,就等她一声令下。三保婆娘眼转了转,对胡带弟说,“你男人个子小,肯定没见识大家伙,这次你就动手,扒了他的裤子,把菜籽壳塞进他的裆里。“ 胡带弟嘻嘻一笑,应了声,动手就扯王长贵的长裤。王长贵吓了一跳,他知道那菜籽壳进了裤裆,针一样的扎肉,忙大声求饶。三保婆娘怪笑一声,“你大书记只有号令,哪能求人,传出去不怕辱没了名声?” 这些女人疯惯了,她们最乐意看男人低声下气的样子,释放一回豪气。栽在她们手上的男人,哪个不是求饶赔不是,可机会难得,还能有商量? 王长贵见求饶无果,就拚命挣扎,奈何四个女人力气本大,现在把他手脚分开,王长贵纵有天大的力气也无法可使,眼睁睁地看着胡带弟解开他的裤带,把长裤褪到脚踝上。这个季节暖和,都穿着单衣,长裤扒下来,只剩条裤衩了。胡带弟也不含糊,抓一把菜籽壳,拉开王长贵短裤的松紧带,把菜籽壳塞了进去,一连塞了好几把,把王长贵的裆里灌得满满的才罢手,末了还把王长贵命根子捏了一下,很吃惊的口气喊:“哎呀,他那玩意儿,比我前天抓到的半斤乌龟还大啊。” 几个女人笑得前俯后合,把王长贵差点掉在地上。三保婆娘喊了声一二三,齐用力,把王长贵抛在菜籽壳堆上,还意犹未尽,捧着菜籽壳往王长贵身上扔。 王长贵呲牙咧嘴地爬起来,浑身扎了刺一样,哆哆嗦嗦的差点站不稳,稍一挪步,裆里火燎火辣的疼。他苦着脸,低着头把裆里的菜籽壳信外掏,也不敢过份露体。才抓出一半,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几个扛犁赶牛的男子汉往垛场这边走来。王长贵赶紧扯起裤子,胡乱地系了裤带,往村落里走。这步子不敢跨大,一挪步,王长贵觉得裆里千百根针一齐扎起来,又痒又疼,头上的汗不断线地往下流。王长贵蜗牛一样慢腾腾地挪着,半天出不了垛场。 几个女人笑得跌在地上,胡带弟笑得打滚。 那些男人都到了垛场,看几个女人疯癫的样子,又看看王长贵,都放声大笑。三保也在其中。三保听说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讲着事情的经过,就喊了起来:“王书记,我老婆**大不大啊?我们队还有几个大**女人,有兴趣再来摸一摸啊。” 几个女人扎了堆笑。 王长贵再也不敢轻看八队的女人了,这玩笑开得太没分寸,可又发不出脾气,算是吃了一回闷头亏。以后,他见了八队的女人就躲。 王长贵好不容易挪到李红英的家,李红英还没出门,见王长贵的样子,知道被那些女人捉弄了,也忍不住笑。王长贵叫李红英烧了热水,洗了个澡,换了内衣,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王长贵原想和李红英重温鸳梦,经过这番折腾,已是欲念全无。中午在李红英家吃了饭,休息了一个多钟,到了开工的时间,王长贵就赶往果场。 果场的人也上了工,只有厨师老五在剁白菜帮子准备猪食。他吩咐老五去喊杨庭宽。杨庭宽回来后,王长贵又叫他把李琳一个人叫回来,说有事和李琳谈。 杨庭宽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是开不了口,暗骂王长贵荒唐。 不一会儿李琳跑着回来了,面带喜色。看李琳高兴的样子,王长贵心里有了底,也是一脸的笑,招呼李琳进了宿舍。 王长贵进了宿舍后,再无顾忌,紧挨着李琳坐在床上,感到李琳身上温软的,身上还漾出阵阵体香。王长贵使劲吸了一口,把手搭上李琳的脸,捧着细细端详。李琳的脸被太阳晒得白里透红,但丝毫不减妩媚,细腻的皮肤触感极好,眼波水一样流动。当真是绝代佳人,王长贵越看越痴迷,手就慢慢下滑。 李琳身子有点颤动,微合着眼,任凭王长贵抚弄。王长贵把持不住,拦腰就抱住了李琳,李琳软绵绵的身子倒在了王长贵的怀里,令王长贵欲火高炽。王长贵伸手解了李琳衬衣一个钮扣,把手塞进了李琳的身子里。李琳突然睁开眼,推了王长贵一把,坐直了问:“王书记,你准备把我安排到什么地方?“ 王长贵看李琳娇慵无力的样子,色心大动,一手托着李琳的腰,一手急急解扣,边解边说:“你自己挑,学校和代销店都行。” 李琳捉住王长贵的手,想了一下。教师当然好,可自己没有经验,会走很多的弯路,再就是教师都成了臭老九,就是干出些名堂来,保不住还受歧视。还是代销店里更省心,就说:“那我去代肖店吧。” 王长贵点点头,又许了个愿:“我还放你长假,让你回去和家人团聚团聚。” 李琳眉开眼笑,闭上眼睛,任由王长贵解衣脱鞋。渐渐李琳只剩下亵衣,大半个雪白的胸脯露出来。王长贵的呼吸粗沉了,猥亵地笑道:“心肝宝贝,你这个身子,迷死人了。“边说边把嘴巴拱上了李琳粉嫩的胸脯。…… 这当儿,门暴裂一声,整扇门斜着飞进房中间,一个高大的身影随门飙进,风一样旋到床前。那人大手一搭,就抓住了王长贵的衣领,顿觉一股劲道山一样压下来。王长贵头发根根竖起,面无人色。 十五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李三强忽见杨庭宽喊走了李琳,有点诧异,想不出她有什么需要单独做的事。一会儿见杨庭宽独自回来,满腹心事的样子,暗暗吃惊,忙上前招呼。 原来李三强一直暗恋着李琳,李琳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掉。他自形惭愧,不敢向李琳示爱,却一直做她的护花使者,但凡李琳外出,如果没人结伴,他必暗中相随,可惜这些李琳全然不知, 李三强急切想了解李琳的去向。如果杨庭宽和她一起,李三强还不会疑心,现在杨庭宽回来了,剩下李琳一人,那她在做什么呢?李三强这几天也觉察出李琳反常的举动,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他太在乎李琳,李琳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弦,这一刻,他感到心提到嗓子眼上。 李三强伸出手来拦着杨庭宽,把杨庭宽吓了一跳。看是李三强,杨庭宽变了脸色。李三强性如烈火,这事若让他知道,肯定要出捅天大的漏子。杨宽闪烁其词,想尽快躲开。 李三强察颜观色,知有隐情,他揪紧了心。要知道,情人的眼里有放大镜,对方芝麻大的事,会放大成西瓜。 李三强见杨庭宽躲躲闪闪,心知不妙,撇了杨庭宽,扔下锄头,风一样卷出果林。杨庭宽见此情形,吓了一跳,急出一头的汗,忙喊人跟上。王剑平见杨庭宽手足无措的样子,料想必有大事发生,跳起来撵着李三强跑。卢方扑到杨庭宽面前,杨庭宽指了指,说:“王长贵和李琳在一起……”卢方如雷轰顶,撒腿就追。一群年轻人见状纷纷钻出果林。 李三强如脱缰野马狂奔,很快扑到场院。李三强粗中有细,他进了场院,就放轻脚步,屏气凝神摸到女宿舍前。房门紧闭,传出断续的声音,李三强辨出男人的声音是王长贵的。李三强风闻不少王长贵的风流韵事,心如刀剜。王长贵一步一个套,李琳驯驯服服地往里钻,直令李三强血涌脑门。李三强怒发冲冠,咬牙切齿,飞起一脚,这一脚贯注李三强毕生之力,劲道奇大,哐啷一声,门被踢得飞进房里。 李三强几步窜到床前,一眼看到李琳衣衫不整,雪也似的大半个胸脯裸露出来,又急又痛,又羞又怒,回身变掌如爪,揪住了呆若木鸡的王长贵,另一只掌攥成拳头,闪电般砸向王长贵的脑袋,王长贵也是福至心灵,辨风识音,身子前倾,只听卟的一声,那拳头错了位置,却也不偏不倚地碰到王长贵的肩胛上。这一拳饱含着李三强的深仇大恨,力逾千钧,就算王长贵铁板似的躯体,如何承受得住这雷霆一击!王长贵闷哼一声,晃了晃轰然倒在地上。李三强仍不解恨,怒目圆瞪,踢了一脚,又掌如鹰爪,扣住王长贵的衣领,提了起来,钵大的拳头划了一个大弧。眼见又要落到王长贵的身上,这拳下去,王长贵必是性命堪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影一闪,那拳头被人死死地攥住了。李三强喘着粗气,回身一看,是王剑平。李三强一挣不脱,踢了王剑平一脚,王剑平忍着疼痛,不肯松手。李三强眼里赤红,吼道:“今天我不打死这个畜生,誓不为人!”拚命摇着身子想甩开王剑平。王剑平也非泛泛之辈,气力与李三强伯仲之间。李三强挣扎得脸红脖子粗,却是脱身不得,卢方等人这时也赶到了,一齐扯住李三强。杨庭宽把王长贵扶起来,送到门外。王长贵吐了一口血水,惊魂未定地急急离开。 尹玉芳和朱丹丹赶紧为李琳穿好衣服,李琳伏在尹玉芳的怀里嘤嘤的哭。朱丹丹叹了口气,想不到李琳真的走出这一步。 李三强这么一闹,众人都明白他的心迹。王剑平向大伙儿递了个眼色,都悄然离开,房里只剩下李琳和李三强。 李三强看着李琳,痛心地说:“你怎么这样傻啊,敢跟那个畜生单独相处?” 李琳不敢抬头,轻轻地啜泣。 李三强手足无措,在床前转着圈子。 “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你快乐我高兴,你忧郁我伤心,我……“ 李三强说不下去。李琳这才省悟李三强一直默默地关心着她,又感动又悲伤。她跳起来扑到李三强的怀里,喊了声:“三强哥。” 李三强轻轻地扶李琳坐下来,不无责备地说:“你怎么要走这条路啊?” 李琳沉默了,泪水不停地掉落下来。她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把话挑明,免得李三强痴心等待,误了他的前程。 李琳叹了口气,泪眼婆娑地望着李三强。 “三强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宠我爱我,我很高兴。可是到了这里,很多事就由不得我们做主了。我这人没出息,自甘下贱,怨不得别人,但这耕作的苦我确实吃不消了,我别无选择。你忘了我吧,你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有比我好的女孩子喜欢。” 李三强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李琳的心迹已表明,李三强非常痛苦。 “李琳,我这心里已装不下别人了。” 李琳痴了,她抹了一把泪,握着李三强的手。 “三强哥,我真的不值得你爱。我不是贪慕虚荣,你现在也没能力给我想要的生活。三强哥,你别生气,对我来说,这耕作,就如走不完的坎坷路,我受不了。” “你当初的理想呢?你不是象我们一样,都一腔热忱投身进来吗?” 李琳幽幽地叹口气。 “理想毕竟只是理想,是泡沫,经不起现实的碰击。” 李三强失望地摇着李琳:“你,对前途就这么悲观?” 李琳苦笑道:“悲观吗?算是吧。我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屈服于现实。“ 李三强不肯放弃,攥紧李琳的手,激动地说:“李琳,相信我,相信我们这一代人,我们不会这么碌碌无为地了此一生。再寒冷的冬天也会过去的,咬咬牙,春暖花开的季节转眼就到了。” “春暖花开?”李琳喃喃地念叨,眼里迸出一丝光采,却倏忽熄灭了。她轻轻摇着头:“如果这样下去,即使那个春天来了,只怕我也坚持不到那一天。三强哥,谢谢你对我的爱,我,只有辜负你了。”说完泪如雨下,低下头。 李三强心如刀割。李琳心意已决,再强求也是于事无补。他注视着李琳良久,这个让他盛载许多悲欢的女孩子,真的要离他远去了。 李三强凄凉地苦笑一声,抹了抹眼泪,踉踉跄跄地摇晃着,怀着空落落的心情,出了宿舍。他的眼里,却瞬间释放出复仇的火焰。 李琳听脚步声远去,起身追到门边,却迈不出去。她呆了好久,低低地喊了声“三强哥”,回身扑在床上,放声大哭。 王长贵离了果场,心里那团欲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李琳雪白的身子勾起他无尽的遐想,似乎置身一片娇艳的桃花丛中,那无边的风景,他随意留连。 李三强的拳头没使他警醒,在这块地盘上,他王长贵是至高无上的,任何人都左右不了。王长贵对美色的觊觎,已达登峰造极的疯狂。王长贵悠然自得地想,挨这一拳值,说明这个女人有魅力。夺别人之爱,让王长贵感受到征服的快感。 王长贵得意洋洋地来到李红英的家,那门却铁将军把住了。王长贵心里不快,骂了一句,却还是按捺不住。他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李红英,把她带回来。踏进房门,王长贵就搂住李红英。李红英极力挣扎,却无济于事,王长贵蟒蛇一样紧紧地缠住了她。李红英和王长贵幽会不少,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家,隔墙有耳,还有自己的男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如何面对?李红英有点心虚。 王长贵哪里顾及别人的感受,伸手就扯李红英的衬衣,李红英扭身躲避,那衣服却攥在王长贵手上,只听嘶的一声,米黄色的衬衣被扯开了,一粒扣子绷断了线,溅到地上。衬衣里只着一件窄小的粉红胸罩,雪白的肚腩露出来,王长贵目光拉直了,咽了口唾沫。他急不可耐地托住李红英的腰肢,把她按在床上。 王长贵进入李红英家,如入无人之境,两重门一重都不关。李红英见事已至此,就抛开羞怯,把手搭上王长贵的背,口里莺声燕语,与他缠绵起来。 这时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看到王长贵抱着赤身露体的李红英,愣住了;李红英看清来人,手足僵硬,脸泼了血一样红。 这男人是李红英的丈夫何国生。原来何国生和三保一起耕田,三保见王长贵把李红英带进了村子里,就撺掇何国生回去看看。三保知道王长贵的德性,看他色迷迷的样子就来气,中午自己的婆娘被他摸了**,非常窝火,幸好那几个女人强悍,让王长贵吃了大苦头,也算解了心头之恨。三保也知道自己的婆娘入不了王长贵的眼,但李红英毕竟是同宗兄弟的女人,就这么被王长贵糟蹋,心里实在不甘。 王长贵欲念正炽,看到何国生,不惧反横,把眼一瞪,手仍在李红英的身上乱摸。他喝道:“春耕正忙,你回来干什么?不要惹恼了我,否则我要你变得一无所有!你这种人,有什么能耐抱着这葱一样水灵的女人!你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我给的。我给了你想要的,你就得给我想要的。你的女人就是我的。” 李红英羞愧难当,眼泪都出来了,乞怜地看着何国生,使了个眼色,忙拉过被单蒙住头。何国生张着口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王长贵冷冷一笑,掀开被单,用力在李红英脸上拧了一下,斜眼看何国生,怪笑道:“我就是喜欢你婆娘这羞羞答答的样子,瞧这屁股瞧这**,够刺激。” 何国生揪着头发,脸上痛苦得变了形,错愕得呆若木鸡。王长贵跳起来搡他一把,喝道:“还不滚出去,到外面把风!” 何国生瘦弱的身子显得更猥琐了,在王长贵的淫威下,他大气都不敢出,木讷地出了房门,退回堂屋。王长贵的调笑声肆无忌惮地传了出来。 “你这身子真美,跟那个城里女孩一样的白,一样的嫩,就不知那女孩有没有你这么浪这么骚。到时请你帮着调教一下吧。” 听到李红英骂了一句:“放你妈的狗屁。”王长贵哈哈大笑。 何国生整个人都木了,他再也呆不下去,慢慢挪出堂屋,站到门口。这时三保凑了过来,轻声问出了什么事。何国生红着眼圈指了指,三保探了探头赶紧缩回来。房里传来粗沉的喘息声。 三保推了何国生一把,何国生不动,三保忍不住要冲进去,何国生又伸手拉住了。三保瞪了何国生良久,扬起手,给了何国生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公鸡都不如的孬种,注定戴绿帽的东西!”扭头就走了。 王长贵满足地从李红英家出来,这时天色渐渐地黯淡下来。看年天色不早,王长贵就抄小路回家。翻过一个山坳,王长贵感觉有人跟踪,似有一股杀气。他紧张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四下观望,没发现可疑的人影。几个收工的人扛犁牵牛,唱着小调悠闲地往村落走。 王长贵做了太多的亏心事,总觉得有人不会放过他。这念头浮出来,王长贵就打了个冷颤。他拐上大路,赶到大队部,一会儿出来,又回到这条小路。 天色越来越暗,野外渐无人踪。 朦朦胧胧中,王长贵感到那股杀气越逼越近,王长贵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他暗暗后悔走这着险棋。 这条小路绕了个弯子,要经过十一队的冲畈才能回到他的家。王长贵小心翼翼,看看快到了宽敞的冲畈,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有些放松。 这冲畈不过几百米长,渐渐地就到了尽头。前面一个拐弯,拐弯过后几十米就是十一队的村落,王长贵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心里一宽,王长贵就哼起了小曲来,摇头晃脑,有滋有味: “三月哎,桃花红柳叶绿, 小姨娘巧打扮去看外甥。……” 刚哼了两句,就到了拐弯处,忽然地上滚出两个黑影来。王长贵魂不附体,凄厉地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十六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从宿舍里出来,李三强没有回果林,他心里那口怨气怎么也消不了。他不怪李琳,这繁重的体力活,他这个男人也有点吃不消,何况她是个女孩,一个孱弱的女孩?他恨王长贵,为满足自己肮脏的**,竟趁人之危,伸出魔爪。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李三强切齿起誓,今天他要王长贵尝尝他的铁拳,让他长点记性! 李三强溜出场院。这事不能让王剑平和卢方他们知道,否则肯定要阻拦;更不能拖累他们,好汉做事好汉当。 李三强溜到不远处的山岗上,观察路径,判断王长贵的去向。他看到一个老农在坡上放牛,坐在坎上悠闲自得地哼着小调。李三强凑了上去,有一搭没一搭和他闲聊,拐弯抹角地提起王长贵来。老农认得他是果场的知青,也不避忌,拉开了话匣,骂王长贵嗜色成瘾,说着说着手一指:现在他必在妇联主任李红英家鬼混呢。老农嗬嗬一笑。 李三强心里暗喜:狗日的,今天老子吃定你了! 与老农作了别,李三强进了八队,从一个小孩的口里问出了李红英房屋的位置,避着人绕个弯子摸到李红英家的后山上,蛰伏在一篷荆棘丛里。李三强蹲得脚酸手软,头昏眼花。天快黑时,王长贵才姗姗出门。 李三强不敢靠近,远远的跟着。王长贵走的是路,李三强摸的是坡坎,身上被荆棘划了不少的伤口。李三强忍着疼痛,猫步虎行。 王长贵半途折向大队部,令李三强怅然若失,他在山岗上盯了一会,准备放弃,不料王长贵又返了回来。李三强一心雪恨,只盯住王长贵,不暇他顾。看看到了一个宽敞的冲畈,前面就是村落。李三强想再不动手,王长贵进了村落,就没有机会了。这地方李三强从没来过,地形不熟,李三强满腹怨恨,昏了头,哪里虑及后果,加快了腾挪速度,几分钟后接近了王长贵。 借着朦胧的夜色,李三强选择最佳攻击地点,把视线投向几十米外的转角。他绕个弯潜行过去。这是个三岔路口,可进可退,李三强很满意。刚伏下,就看见王长贵粗大的身影露出来。距离不过四五米。 李三强心跳加速,屏住呼吸,猱身待扑。他刚直了身子,忽然山一样的重物压了下来,一个人扑在他身上,死死的按住了他。李三强动弹不得。 李三强运口气,猛扬头,只听一声闷响,后脑勺磕上按压他的人,那人哼了一声,李三强感受身上力道顿减。趁机一个大翻身,爬了起来。那人个子虽大,反应却相当敏捷,跳起来兜头一拳,李三强急偏脑袋,那拳砸在脖子上,李三强被一阵劲力带得身子晃了晃,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那人和身而上,张开手臂,紧紧的箍住他,恶狠狠地骂:“你小子欺到我刘爱国的头上,找死啊!“ 李三强一愣。刘爱国这名字他听过,几天前的晚上还见过面,可与他从没过节,什么时候冲撞过?李三强刚要申辩,突然“砰“的一声,把两人都震懵了。 不远处卢小生和何大成咋咋呼呼冲了过来,又放了一枪。 这一枪震醒了李三强,他立时明白自己的处境,刘爱国救了自己。 原来刘爱国的自留地在这片坡上,他收工后来菜地施肥,无意中发现了李三强。刘爱国当了几年兵,也算得上见多识广,李三强的诡秘行踪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朝山路看去,王长贵踽踽独行,刘爱国就明白了。他觉得李三强这样做会捅出乱子来,正想怎么阻止他,忽然溜见卢小生和何大成提着枪,悄悄地尾随王长贵,顿时吓了一跳。王长贵似乎有所察觉,那两个浑小子一定是王长贵安排的。刘爱国知道这时现身,倒把李三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伏下来,静观其变。 李三强选点在这转角处,刘爱国倒也佩服他的眼力。不过这样也好,给他援手提供了方便。千钧一发之际,刘爱国制住了李三强,却不料李三强身手敏捷,倒是让他也吃了个苦头。 李三强看到刘爱国口角流着血,顿生愧疚。 刘爱国看看几个人都围了上来,一个虎跃,抱着李三强滚在地上,口里还不住地嚷:“你这人好无赖,上次我是不小心撞了你,已向你赔过不是,你今天竟闯到我家里砸了我的锅灶!你不赔偿,我叫你回不了家!”一边嚷一边拳头不住地往李三强身上砸。这拳头有轻有重,李三强倒是挨得住。他明白刘爱国的苦心,又心生愧意,就不再挣扎。 王长贵回过神,爬了起来。见二人捉对儿撕打,心里有些快意,也有点失望。他感到有人跟踪后,折到大队部,对卢小生和何大成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商定如遭袭击,两人即开枪,出了人命也没关系。没想却碰到他二人为了私怨在这儿扭打。王长贵有点狐疑,但也拿不出证据,他心虚地瞟了刘爱国一眼,把目光狠狠地投向李三强。这小子拳头厉害,肩胛还隐隐的疼。他想讨好刘爱国。一挥手,喝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绑起来!” 卢小生刚要上前,刘爱国把眼一瞪:“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你们插手,都给我滚!”刘爱国喝罢,又踢了李三强一脚。 看刘爱国这火爆脾气,卢小生和何大成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想李三强是招惹太岁了,今晚有苦头吃。王长贵对这个结果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顺其自然,乐个坐山观虎斗。他哼了一声,几个人便场长而去。 待他们都走远了,刘爱国拉起李三强,赔了个不是。李三强忙说:“刘哥,该我向你赔不是,我昏了头,竟对你下那么狠的手。” 刘爱国哈哈一笑,“不打不相识,交上你这个朋友,也值!”见李三强情绪稳定下来,刘爱国责备道:“你好糊涂,这人生地不熟的,你这么莽撞,不要命了?明明是个套子,你伸着脖子往里钻!那两个混小子,做事不计后果,万一……“刘爱国也觉得后怕,说不下去了。 李三强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伸手蹭了一下刘爱国口角的血丝,小心地问:“刘哥,还疼不疼?“。 刘爱国打了个哈哈:“我在部队受过训练,有一门功课就是挨打的,你这拳头小儿科。小李,你是怎么与王长贵结的仇啊?” 李三强咬牙切齿,那话却是说不出口。 刘爱国见李三强不答,想必是有隐情。就转个话题。聊了几句,看看时辰不早了,刘爱国说:“这地方你不是很熟,我送你回去吧。” 离果场还有一里来地,就遇上王剑平和卢方一行人。他们满头大汗,看刘爱国送回了李三强,长吁一口气,王剑平气恼地说:“你不声不响的,害得我们找了半夜,你是不让我们安宁哪。” 刘爱国瞪了李三强一眼,说:“还有更出格的事呢。”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一群人目瞪口呆。王剑平板着脸吼:“你再敢这样,我就把你绑起来。你这是害人害己,我们担不了这份心,受不了这份怕!” 杨庭宽拍拍李三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要三思而后行哪。” 李三强也知道这次确实太莽撞了。他低下头,可心里那个结却怎么也解不开。 李琳躲在宿舍里,一连两天没出来。 尹玉芳和朱丹丹怎么劝也没效果,李琳饭也很少吃,有时端进去,又原封不动地拿出来。大家都急了,想个什么办法呢? 快到晚饭时,王剑平看到李三强探头探脑地接近女宿舍,在门边迟疑了一会,又退了回来。王剑平一拍脑袋,暗暗一笑。 朱丹丹也看到了,很想搓合他们,李三强的痴情,朱丹丹很感慨,可李琳的心思却摸不透,她有点踌躇。现在一个在房里坐禅,一个在外面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好气又好笑。 开饭时,尹玉芳又端碗饭从厨房出来。在廊檐上,王剑平伸手拦住她,向场院努努嘴。尹玉芳看过去,只见李三强蹲在一个角落里,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饭。尹玉芳笑笑,把饭端了过去。 李三强一愣:“这饭端给我干什么?“ 尹玉芳白了他一眼,嗔道:“给你下饭呀,我看你这饭吃得不香,拿去邀个伴一起吃。” 李三强抬起头,看大伙似笑非笑的样子,明白所指,不觉脸上一红。他心系李琳,给这个台阶,他也乐意上,就鼓起勇气,接过碗,小心翼翼地走进宿舍。 李琳坐在床沿,伏在桌上。李三强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把碗放在她面前。李琳没抬头,以为又是尹玉芳或朱丹丹,没好气地说:“我说过不吃,你端来也没用,拿走吧,我吃不下。“ 李三强一听心里大痛,叹了口气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这样不吃不喝的,让别人难受。” 李琳吃了一惊,抬起头,和李三强对了个正着,一抹红霞飞到脸上,忙低头。她心里甜蜜,口里却不依不饶。 “别人难受关你什么事,谁要你操这份闲心。“ 李三强其实很健谈。现在他的心迹大家都明了,他也无所顾忌,嘿嘿一笑。 “这个别人偏偏是我,我是真心,你却不领情,真是有心栽花,无心插柳啊。” 这话说到了李琳的痛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三强哥,我知道你的心,可我没脸见你。” 心爱人的泪如锥子一样刺着李三强的心,他忙放下手下的碗,为李琳拭擦 “你真傻,这脸是自己的,脏了可以洗,洗干净了,谁都可以见的。” 这句带有逗趣的话令李琳卟地一笑。而这刹那间绽开的灿烂,让李三强欣喜若狂。他盯着李琳,说:“你知道吗,你的笑脸,就是我心里的春天。你憔悴的容颜,让我痛彻心腑啊。” 李三强两天没见李琳,发觉她瘦了一圈,眼圈红肿,眼窝都凹了进去,知道她憋了很多的委屈,心里阵阵的痛。 李三强伸手抚着李琳的脸,感到冰凉;李琳的身子颤了一颤,眼泪汩汩地流下来。李三强大惊,赶紧缩手,李琳一把抓住了。她艾怨地说: “三强哥,你嫌弃我?“ “我没有!” “你的手传递温暖,可你却想拿开。” “你在流泪。” “我的泪只为自己流,为最亲的人流啊。” 李三强大喜,俯身一把搂着李琳,喃喃地说:“李琳,你是我最亲的人。” 李琳偎在李三强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几天来的郁结,在这一瞬间消弥于无形,她感觉饿了。 “三强哥,我要吃饭。” ,李三强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听到外面哄的一阵大笑,喜子拖长声音喊:“三强哥,我要吃饭。“ 张小满的声音跟过来:“三强哥,你要喂我一生一世哪。” 李三强大窘,跳进来,李琳一把拉住他,钻进他怀里不停地笑。听到卢方的笑骂:“都给我滚开,你们两个混蛋,配一对刚好!” 尹玉芳和朱丹丹笑得直不起腰。 十七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朱丹丹来到卢方的宿舍。 李琳和李三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她和尹玉芳不好惊忧。尹玉芳拉着王剑平散步去了,朱丹丹就来找卢方。 朱丹丹从没进过这间宿舍。宿舍里摆了两张床,原是值班室。现在来了知青,值班就取消了,只有杨庭宽住得多一点,偶尔也有人休息一下,大部分时间成了卢方的私人空间。 卢方很少回家,他兄弟多,房子也紧窄,这宿舍让卢方拣了个现成。 宿舍的门半掩着,朱丹丹侧着身悄悄钻进去。桌上有盏台灯,卢方伏在桌上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朱丹丹无声无息的进来,卢方没察觉。 朱丹丹很好奇,疾伸手,一把夺了过来。卢方冷不防被人夺了本子,吃了一惊,忙起身去抢。朱丹丹咯咯地笑,握着本子的手转到身后。朱丹丹眉眼里都是笑,灿烂的脸比桃花还艳,明亮的大眼里秋水盈盈。卢方呆了,身形凝滞,痴痴地望着。 朱丹丹慢慢打开本子,原来是日记。这个十六开一百页的本子,密密麻麻的快写满了。原来卢方一直在写日记,难怪他呆在房里的时间多。 有那么多新鲜的事儿记载吗?朱丹丹好奇地读着一则。 “三月二十五日,晴。 阳光很暖和,风送来淡淡的香气。我的心陶醉了。 这愉快的时光是上天垂赐的。我们迎来了远方的客人,这些同龄人,我想相处一段时间,一定会成为朋友的。因为他们朝气蓬勃,给人奋发向上的感觉。我看到了明媚的春光。那个叫朱丹丹的女孩子,有如仙女下凡,我被她的明艳惊呆了……“ 朱丹丹脸上发热,不敢再念,卢方满面窘色,一把夺过日记本。朱丹丹扑上去抱住卢方,乱抓乱拉地抢那本日记。 卢方把日记本举上头顶,朱丹丹就够不着了。 “还是不看吧,看了你会有很多的感慨。” “你能写,我就能看,不就是心灵的表白吗?写日记,就是给人看的。” “谁都能看,你不行。” “为什么我不能看?” “这是写给我亲密爱人的,你看了会尴尬。” 朱丹丹脸红得象绸子一样,心里那份甜蜜无法形容。她挥动拳头,被卢方双手攥住了。卢方轻轻把她拥入怀中。 偎依在这宽阔的胸怀里,朱丹丹心跳加速,这是他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甜甜的滋味涌上口角,朱丹丹咂咂吲,撒娇地央求道:“给我看完那一篇,好不好?” “好,让我读给你听吧。”卢方打开日记,平放在胸前,两颗脑袋凑到一起。 “……她的音容笑貌,一瞬间扣开了我的心扉。二十多年了,没一个女孩子能让我如此痴迷。蝴蝶为她停翅,蜜蜂因她轻狂,年轻人呢,无不流露出错愕的神情:男孩子羡慕,女孩子妒嫉。这分明是造物主的杰作!她的身上凝集了世间的美,明艳而不可方物。 她那明媚的笑脸桃花一样鲜艳; 她那明亮的眼睛就象夜空的月亮; 她那舞动的腰肢比柳丝更柔软; 她那动人的歌喉比百灵鸟更宛转……“ 朱丹丹忙捂起耳朵,一掌扫落日记本,直跺脚。 “这么肉麻,我不听了,我有那么好吗?” 卢方盯着朱丹丹的脸,认真地点点头。 “在我心中,你就是女神!你的美不是文字能形容的,再多溢美的词语,也描摹不出我对你的倾慕。” 朱丹丹挠了卢方一把,嚷道:“原来你处心积虑,一直没安好心!” 卢方俏皮地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让男子魂牵梦萦的女孩子,绝非凡俗。你是凤凰,我只是随处可见泡桐树,这枝头,能栖凤吗?” 朱丹丹赶紧捂住卢方的口。 “卢方,我不许你这样说。我不是凤凰,能做一只百灵鸟就够了,我只想在春天里,在宁静的丛林中自由自在,这一生心愿就满足了。” 卢方握紧朱丹丹的手。 “丹丹,我会倾平生之力,为你营造这个自由自在的空间。” 朱丹丹有些惆怅,幽幽地叹口气。 “但愿我们一生相随,快乐相守。可惜我的家庭背景,恐怕难以达成我们的愿望。我是资本家的女儿,这顶沉沉的帽子压了我十几年,喘口气都难。何况我爸爸五十多了,身体不好,还经常挨批受斗,他已经心力憔悴了,我担心他能熬多久,妈妈小爸爸很多,到时候孤独一人,不知何处寄托。” 朱丹丹的身子有点颤,眼里星星泪光。卢方拥紧朱丹丹,安慰道:“这些都不重要,如果有那一天,我可以把他们都接过来,让他们颐养天年。” 朱丹丹很感动,纤柔的手掌摩挲着卢方的脸,羞涩地说:“什么有没有,那一天是哪一天?” 卢方双手环着朱丹丹的腰。“就是我们携手相依的那一天啊。” 朱丹丹嘤的一声,把头埋进卢方的怀里。 良久,朱丹丹说:“我想听你的唢呐,再吹一曲好吗?” 卢方嘿嘿一笑,松开朱丹丹。才把唢呐拿到手上,喜子冲了进来,他拉着卢方的手,叫道:“快点,都在娱乐室等你呢。” 卢方迟疑一下,喜子这才看到朱丹丹,忙捂着眼睛说:“我可是没看见哪。” 朱丹丹笑骂道:“你脸皮比牛皮还厚,眼睛比贼还亮,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你不是都看到了?” 喜子嘻嘻一笑:“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反正看了也是白看。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光棍,孤孤单单无人怜啊。” 卢方笑着拍了喜子一掌:“花开总有绿叶配,放心,你那一半在等你。走吧。” 娱乐室里人都齐了,李琳脸上潮红,扭扭捏捏和李三强坐在一块。喜子的口琴,王剑平的二胡,张小满的横笛,都准备就绪。卢方问:“来个什么节目?” 王剑平说:“今天皆大欢喜,要有点气势。先来一曲[我们走在大路上]吧。没有乐器的不唱就跳。“ 黄富贵举起了手:“我不会吹奏,五音也不全,身子也不灵便,就免了吧。” 尹玉芳瞪他一眼。“没看出你还是个残废哪!天天拣现成的,今天不行。今天是同乐,李三强和李琳历经磨难,终于走到一起,都要为他们庆贺。” 李琳不依了:“怎么只有我们?你们呢?” 喜子苦着脸说:“还吃瓜甩皮呀?什么你们我们,这我们当中可没有我们三个光棍,真是苦了我们。” 这近于绕口令让朱丹丹卟地一笑:“墙上画中有美女,不会抱一个?” 张小满叹了口气。“照你这么说,我们这辈子只能画饼充饥了。” 哄笑声暴起。 王剑平忍着笑,摆摆手,他拉了前奏曲,起了个头,喊了声“预备起”,霎时乐器齐鸣,朱丹丹拉起畏缩不前的李琳,趟到房子中间,一手搭上尹玉芳伸来的手,三个女孩子载歌载舞;李三强扯开嗓子子唱。 同乐会有声有色。 春耕过后,农事清闲下来,田里的事忙完了,都转到坡地上。 六队坡地面积大,山林也多,队长为提高效率,采取包工形式。 男人整地,准备扦插;女人一部分在稻田除草,一部分上山积绿肥。所谓绿肥,就是在山坡上挖一层薄薄的草皮,堆成包子形,放进干牛粪烧。这种土里夹灰的肥料放进扦插坑里,起松土作用,很好地助苗生长。 水仙抓到了狮子垅的阉。狮子垅是个小冲畈,没有人家,水田面积不多,坡地却不少。几个山坡每人一面,水仙的地点最偏僻。 水仙个子不大,干活却是把好手,很快她就堆了十几个小土堆。快到收工时间了,水仙有点累,就躲进一处浓荫里休息。 刚坐下不久,听到灌木丛中簌簌的响。水仙吓了一跳,以为是野兽,回过头,却见一个胖大的身影移过来。水仙赶紧站起来,那人动作更快,几步就挡在了水仙的面前,色迷迷地盯着水仙,一脸的坏笑:是王长贵。 王长贵刚从五队出来,路过狮子垅,听到山上有声响,就爬上来,没想与水仙碰了个正着,王长贵心中大喜。 水仙干活热了,单薄的衬衣也解开两粒领扣,半个胸脯露了出来。水仙做梦也想不到这时候王长贵钻了出来。她见王长贵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胸部,低头一看,羞红了脸,赶紧用手护着。王长贵竖着耳朵听动静,附近好象没人,胆子就大了。他看着水仙朝霞一样灿烂的脸,咽了口唾沫。水仙身材玲珑,面如桃花,外表和李琳很象,虽然年纪稍长,却掩不住成熟的风韵,显得更妩媚,紧身的衣裤把她细巧的身段裹得玲珑剔透,曲线毕现,臀部浑圆硕大,格外诱人。 李琳那煮熟的鸭子飞了,使王长贵惋惜不已,面前的水仙不比李琳逊色分毫,王长贵的欲火就腾地升了起来。 水仙看到王长贵的神色,紧张的心砰砰狂跳,胸口一阵发闷。她想喊,却怕更让人误会,这种事,吃亏的总是女人。水仙定定神,艰难地冲王长贵笑笑,低着头跨了一步。王长贵料定水仙落了单,伸手便拉住了水仙,在水仙滑嫩的脸上捏了一把,咧开嘴得意地笑了一声。水仙用力甩开王长贵的手,猫着身子跑,只一步,便被王长贵拎小鸡一样擒住了,一手托她的腰,一手托她的臀,走向丛林深处。水仙急了,脚踢手挠,可身子被王长贵紧紧地搂住,悬在半空,没有目标,有劲也使不出来。水仙知道难逃魔掌,伤心的泪水涌了出来。 王长贵见水仙挣扎的样子楚楚动人,更心痒痒耐,不时捏摸一下她柔软的腰肢。他把水仙抱到一处较空旷的地方放下来,伸手就扯她的紧身裤。紧身裤的裤腰用的是松紧带,王长贵托住水仙的屁股,几下就褪了下来,把衬衣往上掀卷,水仙的**就现出来。 这凝脂般滑嫩的**触发王长贵的兽性,王长贵胖大的身躯山一样压了上去。水仙明白挣扎已无济于事,她不想看王长贵丑陋的面孔,双手捂住了眼睛。 一阵狂风暴雨后,王长贵满足地爬起来,对水仙说:“我会让国安多捎些钱给你。做我王长贵的女人,不会让你吃亏的。” 王长贵悠然地哼着小调,扬长而去。水仙一句也没听清王长贵的话,耳里嗡嗡直响,脑里一片空白。她无声地哭泣,慢慢穿好衣服,神情呆滞地下了山坡。走着走着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定睛一看,上了狮子垅唯一的水塘塘坝,塘埂上有一道放水时挖开的沟痕,填塞后被雨水灌实,凹下一条浅坎,她被这坎子绊了一下。 我没脸见国安了。水仙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她坐在塘埂上,不住地低低抽泣。这时候都收工了,本来没有人烟的冲畈显得更加静寂。 水仙哭了一会,咬咬牙,心里叫了一声:国安,我的身子脏了,没脸见你,只有等来生。水仙起了身,慢慢地走向水里。 这时候,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 十八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水仙被人拉住,大急,发疯似的往水塘里窜。那人钳子一样夹住她的手,她一步也挪动不了。渐渐气力越来越弱,被拉到塘埂上。 这人来得及时,水仙的衣服还没打湿。 水仙眼泪汪汪地抬起头,一看,那人是护林员瘌痢头。 瘌痢头中午跑了几十个山头,转到狮子垅时,感到肚子饿了,就下山准备从大路上回家。刚下坡,就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水塘边抱着头低低地哭泣。狮子垅没有人家,与最近的村落也隔一个山坳。都到吃饭的时间了,这女人不回家做饭,坐在塘边哭什么?瘌痢头大气都不敢出,怕弄出声响她就往塘里跳,那样施救就麻烦了。他悄悄走近,在她欲下水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瘌痢头费了好大的劲把她拉到塘埂上,砰砰乱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了一些。水仙人漂亮,性格也温从,待人很热情,对瘌痢头很尊重。瘌痢头拍拍胸口,吐了吐舌头,眨着眼说:“真吓死我了。有什么事说啊,大不了两口子吵架,犯得着寻死觅活吗?” 瘌痢头以为吴国安从副业队回来了,和水仙拌了嘴。瘌痢头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他来了气,扯了水仙一下。 “走,我去找国安,帮你出口气。” 水仙听瘌痢头提起了吴国安,心里大痛,泪眼婆娑地说:“国安不在家,他在副业队还没回来。” 瘌痢头呵呵一笑:“不是国安欺负你,你吃饱了撑的,要走这条绝路?” 水仙捂起脸,大放悲声:“我没脸见人了,更没脸见国安,我不想活了。”说罢又要往塘里走,瘌痢头赶紧拦住。他打了一个激灵,隐隐感觉到什么。 “你告诉我,是哪个龟孙子干的缺德事,看我不把他的祖坟给刨了!” 水仙不敢吭声,只是流泪。她知道瘌痢头这人平时好开玩笑,没大没小的不正经,但却是古道热肠,眼里揉不下沙子,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不想把瘌痢头卷进来。瘌痢头是个好人。 瘌痢头耐不住性子,一个劲地追问。水仙扛不住了,蚊子般的声音道:“那个人你惹不起,你走吧。” 瘌痢头生来好管闲事,何况是这种大事?瘌痢头就猜。 “是不是吴国明这个浑小子?” 瘌痢头猜得也有些道理。吴国明是吴国安的堂哥,生得牛高马大,也有些花花肠子。水仙摇摇头。 瘌痢头大声说:“你怕他,我却不怕,看我不剥了他一层皮!” 瘌痢头说完,拉着水仙要走,水仙一把揪住他。“不是他。” 瘌痢头瞪大眼:“除了他还有谁?” 水仙踌躇半天,低声说:“是王长贵那个畜生!” 水仙放声大哭。瘌痢头慌了手脚,眼里冒出火来,冷笑一声,暗暗点头。 瘌痢头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对水仙说:“回去吧,孩子都等着你呢,你要他们挨饿才舒服啊。” 水仙傻呆呆地不肯挪身。瘌痢头磨破了嘴皮,好说歹说总算把水仙劝动了。 水仙抹了眼泪,瘌痢头陪着她回家,远远看见两个孩子在门外巴巴的盼,瘌痢头叹口气,说:“你看看,你要是不回来,这没娘的孩子怎么办?” 水仙扑上去,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眼泪不断线的流。她看了瘌痢头一眼,充满了感激。暗暗后悔刚才的举动。 水仙怕孩子饿着,赶紧去做饭。她留瘌痢头吃饭,瘌痢头笑笑推辞了。 吃过晚饭,水仙哄孩子睡了觉,拿出鞋底来纳。这鞋子是做给国安的,水仙觉得对不起他,那针线纳得细密。 还没纳一会,听到敲门声。水仙面色邃变,忙熄了灯,大气都不敢出。她以为又是哪个下作胚子来纠缠她。 轻轻的敲门声忽然变得又重又急,雨点似的密,传来吴国安恶声恶嗓的喊叫。水仙松了口气,赶紧亮灯开门。门闩才拉开,门就被一股大力推开了,把水仙带了个趔趄。吴国安瞪了水仙一眼,从怀里掏出手电筒,满屋里转。水仙心里痛,吴国安的动作又让她觉得好气。吴国安肯定是误会了她刚才灭了灯。吴国安满屋转遍了,没发现什么,只好悻悻地回到房里。 水仙低头纳着鞋底,不敢吭声。 吴国安凑近她,狐疑地问:“我敲门,你怎么要熄灯?” 水仙随口撒了个谎:“怕狼。” “哪来的狼?从没听说有狼,你看见了?伤了没有?“ 水仙心里说,这是只色狼哪,这狼只怕你看见了也要躲的,惹不起。今天这色狼把我伤得可深了,要不是瘌痢叔,你恐怕是见不到我了。水仙深知吴国安性格,他个子虽大,却是个懦弱的人。 水仙摇摇头。吴国安上前捧起水仙的脸,发现她眼睛有些红肿,但这楚楚动人的模样,更让吴国安怜惜。吴国安心里咚咚地跳,把嘴凑了上去。 水仙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偏过头;忽然想起吴国安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饿了,便放下鞋底起了身。吴国安嘻嘻地拦住她。 “你要做什么?“ “给你做饭。你饿了吧?“ 吴国安刚才看到孩子在那边房睡着了,便一把抱住水仙,笑嘻嘻地说:“我是饿了,但不是肚子,我要吃了你。“ 水仙吓了一跳。中午被王长贵死命的糟蹋,现在下腹还隐隐的疼。她拦着吴国安解她衣服的手,勉强一笑:“明天吧,今天我不舒服。“ 一个月没见水仙,吴国安憋得难受。他搂着水仙不肯放手,打量着她可人的模样。水仙眉眼里淡淡的愁,让吴国安又怜又爱。 水仙轻轻拂开吴国安的手,低低地问:“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你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吴国安在水仙脸上亲一口,嘻嘻笑道:“我怎么通知?又没报耳神。这样不是更好,给你一个惊喜。“ 吴国安说着把水仙抱到床上,猴急地拉水仙的衣服。吴国安毛手毛脚,很快把水仙剥得一丝不挂,只剩下条裤衩。吴国安一不小心弄痛了她,水仙恍惚间把吴国安当成了王长贵,蹬了他一脚。这一脚蹬在吴国安的小腹上,吴国安疼得叫了一声,后退两步,吃惊地盯着水仙。 水仙回过神来,赶紧拉过吴国安,抱住他,失声痛哭起来。 吴国安再笨,也看出事有蹊跷。他怜惜地抚摸着水仙,轻声问:“是不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了你?“ 水仙摇摇头,看吴国安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赶紧点点头。吴国安脑子里轰的一声,炸裂了一样。他咬牙切齿地问:“是哪个畜生?“ 吴国安一连问了好几遍,水仙才轻轻说出王长贵的名字。吴国安呆了一呆。眼里喷火,攥紧的拳头却慢慢松了开来。他铁青着脸,两眼赤红,牙齿咬得格崩响,好半天咆哮起来:“狗日的王长贵,我日你祖宗八代!“ 吴国安把头埋在水仙的怀里,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他确实不敢把王长贵怎么样,今天他揣了二十多元钱回来,这是他加班挣的,他想给水仙一个惊喜。在副业队,加班的收入归个人。难怪那么多人眼馋,副业队果然是个发财的好地方,这额外收入的二十多元钱,顶他在生产队两个多月的工分。得罪了王长贵,这条财路就断了。吴国字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水仙兜头给他的这盆冷水,让吴国安心凉半截。自己的老婆让别人睡了,这是多大的羞辱啊。吴国安无精打采地缩了手,收了那份**之心,温柔地为水仙穿上衣服。吴国安很疼水仙,从不做强她所难的事。 水仙感动得直流泪。她望着怅然若失的吴国安,那副无助的样子让水仙充满了怜悯,她咬咬牙,轻轻褪下刚穿的衣服,露出赛雪胜梅的**,熄了灯,把吴国安揽进怀里。 吴国安一个晚上没睡好觉,脑子里总是浮出王长贵糟蹋水仙的情形,那口怨气气球一样越膨越大。他咬牙切齿地想了很多报复王长贵的办法,却没一样觉得可行。翻来覆去折腾一宿,怎么睡过去也不知道。 醒来后太阳已上三杆,发现水仙已上工了。他进了厨房,揭开锅盖,一大钵面条温在锅里,腾腾地冒热气。他端起来夹了一大箸,里面露出鸡蛋来,又扒拉一下,竟有四个去壳的鸡蛋。吴国安很感动,平日里水仙都舍不得吃的,今天一下子给他这么多,吴国安的眼睛湿润了。他把四个鸡蛋都挑出来,想中饭时一家人都吃。 饭后吴国安又想那件事,水仙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自己吃了那么大的亏,左想右想就坐不住了。他锁上门,直奔十二队。他要当面向王长贵讨个说法。 吴国安心里有事,走得很急,很快就到了王长贵的家。门半开的,王长贵还没出门?吴国安的眼前浮出王长贵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觉有点害怕,那脚提不上门槛,犹犹豫豫地抬高放下,放下又抬起来,始终不敢进门。 吴国安转过身在门口打了几个转,垂头丧气地想:罢了罢了,我这顶绿帽子是戴定了,王长贵气焰高炽,一手遮天,我是斗不过的,回家吧,把木闩换成铁闩,门板加厚一层,叫水仙下地挑人多的地方去,不让这狗日的再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吴国安低着头就要回走。忽然吱呀一声,吴国安扭头一看,门大开,何小翠立在门边冲他格格的笑。 “这不是国安吗?怎么在门外打转不进来呀?” 吴国安听这声音就来气。你那公猪一样的男人不好好调教,到处沾花惹草,你这做老婆的是不是没喂饱他啊? 吴国安心里这么想,递过去却是一脸的笑。 “婶娘,我是来找书记的。” 何小翠把眼一瞪,嗔道:“国安,我有那么老吗?” 吴国安不敢正视何小翠,只是瞥了一眼。这一眼溜过,吴国安目瞪口呆。水仙平时总是敲他的脑袋,叫他不要正眼看别的女人。有时吴国安大着胆子看了几个,都不如水仙漂亮。何小翠他是见过不少次,可没哪一次敢正眼看,她是王长贵的女人。 今天吴国安的心情不一样,王长贵糟蹋了水花,他窝了一肚子的火。狗日的王长贵,我老婆你敢弄,你老婆难道我看都不能看?吴国安这么一想,就来了胆气,抬起头细细地打量。吴国安越看呼吸就越困难,骨头慢慢的要酥了。 何小翠穿着很性感,水红色的衬衣又短又紧,还半透明的,隐隐看到光洁的肚皮,两个**鼓得很高,颤颤的动;一条露出小腿的府绸裤子,把大腿绷得圆圆的,屁股圆实象个磨盘,把衣服撑得鼓鼓的。那张瓜子脸很匀称,白里透红,眼睛大大的,眼波象湖里的水在漾动;樱桃小口唇红齿白,两个浅浅的小酒涡非常迷人。吴国安看得心跳加速:这哪里象个快四十的女人,分明是十八岁的大姑娘啊。 吴国安咽了口唾沫,嘿嘿一笑,讨好地说:“你真会保养,看上去十八都不到。可你辈份高,我不能没大没小。我该叫你什么?” 何小翠格格地笑:“国安,就叫我姐姐吧,我喜欢。你找长贵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吴国安想那种事是不能随便说的。吭哧了几下,始终没有说出来。何小翠只是笑,没责备他,伸手拉了呈国安一把:“进来呀,站在门外干什么,嫌太阳没晒够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倚官仗势,欺负你呢。” 何小翠的手搭过来,吴国安的身子就酥了半边。他感到触手处滑腻腻的,很舒服,摇摇晃晃的步子跨不稳了。何小翠径直把昊国安拉进了房里,叫他坐到床上。何小翠直直地盯着吴国安。何小翠很喜欢吴国安的身材,高大,但不臃肿,浑身的肌肉很发达,一定孔武有力,脸型方正,肤色比王长贵好。这一比较,何小翠心底的饥渴就涌了上来。她知道吴国安胆子小,就慢慢地诱他。 “今天在姐面前,你要说真话。” 何小翠一边说话,一边向吴国安频送秋波。吴国安除了水仙外,从没有过非份之想,也没见过如此卖弄风情的女人。吴国安的心也蠢蠢欲动了,他决定实话实说。看着何小翠风姿绰约的俏模样,吴国安的憋屈得到渲泻。 “王……书记他,他昨天中午把水仙弄了。” 吴国安胆怯地看着何小翠,怕何小翠大发雌威。谁知何小翠格格一笑,竟来了兴致,凑近吴国安轻声问:“他是怎样弄水仙的?” 吴国安有点脸红。这话水仙能讲,他却说不出口。 何小翠拉着吴国安的手,掀起上衣的衣服,露出白嫩的肚腹,放在上面慢慢地摩挲。“水仙是不是说这么弄的?” 吴国安颤颤的想缩手,眼睛却被何小翠白嫩的身子粘住了,手就不由自主地用了力,在何小翠的肚皮上抓挠起来。 何小翠轻轻拍了吴国安一下,娇笑着,花枝乱颤。 “国安,我背上痒痒的,你帮我挠痒痒吧。” 吴国安低低地应了一声,站起来,把何小翠拉到床上。何小翠侧着身子,背向吴国安。吴国安笨拙地隔衣乱挠。何小翠一边笑,一边不停地指点,吴国安总是挠不到痒处,头上慢慢地沁出汗,干脆住了手。何小翠温柔地笑:“不着急,隔着衣服挠不好,你就掀起衣服吧。“ 吴国安心里一动,大着胆子掀起何小翠的衣服,这一掀,吴国安眼直了:那柔软纤细的腰肢馒头一样的白,肌肤滑腻滑腻,他感到何小翠的身子发烫,才触摸几下,何小翠的身子就软绵绵的倾斜过来。吴国安心头的火腾地窜上来,他再也把持不住,喘着粗气顺势把何小翠压在身下,心里狠狠地骂:狗日的王长贵,你昨天弄我老婆,今天我就弄你的,我们一对一,扯平了,谁也不吃亏! 何 小翠见吴国安恶狠狠的样子,猜出他心里所想。吃吃地笑,抱紧吴国安,章鱼一样缠住。 两人正在忘情的缱绻,突然,一阵脚步声风一样卷了进来。吴国安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十九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闯入房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长贵。 王长贵掉了一份材料在家,开会要用,就急匆匆赶回来拿。刚进大门,就听到房里山摇地动的响。王长贵立知发生了什么事,抢步进来,正逮住吴国安和何小翠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王长贵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抡圆拳头,砸向吴国安。何小翠把吴国安掀下来,挺起胸挡着吴国安。硕大的**一晃一晃的,白得耀眼。王长贵愣了一愣,赶紧缩回拳头,既恼怒又无可奈何。何小翠柳眉倒竖:“你今天敢动他一根指头,老娘就跟你拚了!” 看何小翠雌威大发,王长贵倒退一步。心里叫苦不迭,这婆娘偷汉子还理直气壮,老子这乌龟当得太窝囊了。 王长贵怕何小翠,不敢动拳头,口气却不软:“你狗日的吴国安,没大没小,身份都不顾,不怕天打雷劈?“ 原来算起来,吴国安是他的远房表侄。 何小翠冷笑一声:“你还知道尊卑大小?”她徐徐躺下,抚了吴国安一下,冲王长贵道:“老娘和他在房里,头上有屋顶遮,还有更不要脸的下作胚子在树林里霸王硬上弓,树叶子遮不尽天光,怕是真要遭天遣了。” 王长贵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讪讪的下不来,知道吴国安什么都跟何小翠讲了。 何小翠感到吴国安在发抖,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哄小孩一样的呢喃。“不怕,有姐给你撑着,天塌不下来。告诉姐,我这身子比水仙的好不好?” 吴国安偷偷看王长贵一眼,见他憋得满脸通红,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知道何小翠说的不假,胆子就壮了一些,点点头:“比水仙还柔软。” 何小翠竖起眉毛,喝道:“王长贵,老娘的身子不比别的女人差,你天杀的馋嘴的猫死性不改,家花不折折野花!” 王长贵不敢回答,何小翠嘻嘻地和吴国安调起情来。 “国安,姐的**大不大?” “大。” “屁股圆不圆?” “圆。” “身子白不白?” “白。” “那跟水仙比呢?” 吴国安心里一痛,呆了呆,忽然冲王长贵吼: “你以后再敢动水仙,我就来动你老婆。你动我老婆,我老婆恨你,我动你老婆,你老婆喜欢我。“ 何小翠笑得蜷成一团。 “说得好,国安,姐喜欢你。王长贵这乌龟王八蛋不敢拿你怎么样,他敢欺负你,你就来找姐我。“ 王长贵恨得直咬牙。他还真的不敢拿吴国安怎么样。上次王保生的事,何小翠差点和他拚了命。何小翠发出狠话:你在外面攀花折柳我管不了,老娘红杏出墙,你也没权管。如果有第二个王保生,这世上就不会有你王长贵了! 王长贵知道这几年何小翠脾气见长,儿女们都恨自己丢尽了脸面。自己把柄一大堆,拿她没法子。 王长贵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不再理会他们做什么,一跺脚出了房。王长贵退到大门时,轻轻地关紧了。他怕被人撞见房里的事。 得想个法子。我不敢对她怎么样,只有一个办法,不让别的男人接触她,这样她拿我就没办法了。王长贵思来想去,忽然眼睛一亮。何大成和卢小生现在搞专职巡逻,把他们用上,谁敢随便进我的门? 王长贵权衡再三,觉得卢小生更合适。卢小生身材魁梧,那股狠劲无人不知,把他放在村口晃荡,没我带着,谁也接近不了那贱人。 想到这儿,王长贵舒心地笑了起来,想象那贱人真成了馋嘴的猫,却是被圈在笼子里干瞪眼,心里无比快意。 王长贵把卢小生招到跟前,如此这般的吩咐一番。卢小生先是一吓,接着一喜。他把喜色藏了起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王长贵的家事闹得沸沸扬扬,卢小生和何大成最清楚不过。何大成有点艳羡,这种美差王长贵交给他却不交给我,太偏心了,想着想着,对王大贵有点恨意。 夜晚卢小生跟着何大成转一会儿,白天就守在十二队村口。后来王长贵见这样太显眼,叫他避开一点。这样的决定,就给了卢小生很大的活动空间。卢小生知道王长贵从此查不了他的哨。 卢小生惦记着王保生的话,总想找个机会亲自见识见识。何小翠确实迷人,他有时也发现何小翠逗引他,却惧怕王长贵,装作茫然无知的样子。现在,何小翠的性子烈了,王长贵管束不了她,卢小生也想趁机揩一把油。 卢小生开始躲在后山上远远的看,后来进了竹林,再后来溜到王长贵的后院里。他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时不时听到何小翠银铃似的笑声,那声音磁场一样紧紧地吸引着他,心痒得难受。 何小翠也不是省油的灯,卢小生鬼鬼祟祟的经常出现在村子里,这异乎寻常的举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大白天的不务正业,老在这里溜达什么?难怪这段时间很少有人上门。何小翠心里有了数,冷笑一声,开始悄悄观察。她发现卢小生每天很准时来,晚上却要王长贵回家后才离开,知道这一切都是王长贵搞的鬼。何小翠见王长贵贼一样防她,倒是激起了一腔豪气。她哼了一声。很快就想出了对付卢小生的主意。 其实何小翠很早就盯上了卢小生,卢小生是何小翠喜欢的那种类型。王长贵原想通过卢小生震慑别人,却万没料到给他们大开了方便之门。 有一天,何小翠发现卢小生又跳进了后院里,就关了大门,拎一桶开水到后房做出洗澡的样子。何小翠窗户不关,故意把水弄得哗哗的响。她在桌子上放了一面大镜子,斜对着窗户,窗外的动静一目了然。何小翠背对着窗户,水弄得很响,动作却慢。 何小翠要吊卢小生的胃口,那开水根本不能洗澡,她象钓鱼一样投个饵。何小翠慢慢弄着衣服,眼睛却盯住桌上的镜子,终于,卢小生的脑袋慢慢探了出来。何小翠这才开始脱衣服。 卢小生在后院里屏息凝神好一会儿,听到房里的水声,心痒得难受,他靠着院墙偷听了半天,院外没有动静。这后院墙是砖砌的,有一人多高,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里面。外面没有声响,卢小生的胆子就大了,他摸到窗户下,踮着脚尖踏在一块小石条上,扒上窗沿,慢慢抬起了头。 卢小生一眼看过去,鼻血差点流了出来,赶的正是时候。房里弥漫着雾气,有点朦胧。何小翠把紧窄的衬衣往下脱,露出光洁的脊背,薄雾里隐隐地的显露,特别撩人。她腰肢纤细。扭捏得软柔,卢小生咽了口唾沫。何小翠把衬衣丢在床上,弯着腰开始褪下长裤,那撅起的屁股又大又圆,卢小生感到喘不过气来。最后只剩一条红裤衩了,这裤衩何小翠欲脱不脱的,褪下一截又提了起来,屁股只露出一小半,被裤衩勤紧的馒头一样饱满,卢小生直勾勾地瞪着,迫不及待地希望何小翠快点褪下。 卢小生看得忘了形,脖子越伸越长,重心就落在那单脚踩住的小石条上。小石条下面是空的,扛在檐沟中间,卢小生一百三四十斤的重量,小石条不堪重负,拦腰断了。卢小生措手不及,身子骤落,下巴磕在窗沿上,疼得卢小生眼泪都掉下来。 卢小生跌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何小翠故作慌张地惊叫一声,卢小生吓得爬起来就跑。那后院墙好进不好出,前几次心无所系,很容易爬出去,现在慌里慌张,卢小生连蹿几次都挡了下来,急出一身的汗,他急中生智,枪托撑地,借着倚撑,搭上墙头,滚落院外。 何小翠早穿好了衣服,来到后院转角处,她料定卢小生急切之间过不了墙,不时探头哨望,看到卢小生滚落墙下,灰头土脸地转过来,何小翠挺身而出,装作偶然相遇的样子,满脸堆笑地拦住卢小生。 “咦,小生,你这是有什么公干哪?既然到了门口,就进屋喝杯茶吧。” 卢小生心里有点虚,脸上微微发烫,正要拒绝,何小翠笑吟吟的问:“你来了多久,刚才我准备洗澡,听到后院有响声,就过来看看。你听到了没有?” 卢小生赶紧摇头。 “我,我没听到。” 何小翠捧着胸口,咯咯地大笑起来。 “那肯定是馋嘴的猫想偷我家的咸鱼。” 把自己比作猫,卢小生心里不舒服,赶紧说:“不是猫。” 何小翠心里好笑,脸上却现出惊恐的神情。 “不是猫,那就是鬼罗。这大白天的还有鬼?” 卢小生不敢回答。想再否认,自己就露了马脚。 何小翠有点着急地说:“糟了,水都快凉了。小生,要不你帮个忙好不好?“ 卢小生听说何小翠洗澡,要自己帮忙,心中大喜,口里却问:“小翠姐,帮什么忙啊?“ 卢小生嘴巴甜,何小翠听得很舒服。她说:“我怕鬼,你手上有枪,你就在堂屋坐着,帮我辟邪,我洗了澡,就给你做碗好吃的,好不好?“ 卢小生有点失望,但还是欣然应诺。 卢小生坐在堂屋里,听房里哗哗的水声,心里猫爪子在抓。他想着刚刚看到的白嫩的身子,感到莫名的燥热。终于忍不住轻轻放下枪,悄悄靠近房门。 那房门没掩严实,有指头宽的缝隙。卢小生躬着身子,不错珠地看。房里水汽弥漫,影影绰绰看一个纤巧的身子朦胧的白影。卢小生张大嘴巴,揉眼摸腮,恨那雾气迷离了视线。 忽然何小翠喊他。 “小生,我忘了拿衬衣,就在堂屋的椅子上,你帮我拿来吧。” 卢小生一惊,不敢应答,赶紧退回去,拿起那件湖蓝色的衬衣,贴上门缝,举在手上。 桌上的镜子把门缝的情景反射出来,卢小生的动作何小翠一清二楚,她忍着笑。这时见卢小生拎着衣服靠在门上,她猛地打开门,卢小生一个趔趄,钻进了房里,一双手按住了何小翠的丰胸。 卢小生冷不防冲撞了何小翠,触手处柔软温热,一时呆愣住了。何小翠娇呼一声,扶住了卢小生。卢小生抬头一看,何小翠袒露着上身,下身只着条裤衩,脸上被撞得红云飞渡。卢小生看得痴了,何小翠这娇羞的模样,令卢小生春潮激荡,终于忍不住抢上一步,把何小翠紧紧地抱在怀里。 何小翠扭着身子,吃吃地笑:“小生,你不怕王长贵生吞活剥了你啊?” 卢小生不答,把何小翠掷在床上。 “那你一定是王长贵派来安慰我的吧?” 卢小生顾不上说话了。 二十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姚春林来到果场,他找到卢方和王剑平,要跟他们商量一件大事。 原来,每年的五四青年节,公社团委都要组织文艺会演,卢方的唢呐吹奏,都能拿一项奖回来。今年卢方因事没去。大队的几个节目全部名落孙山。 “我想成立宣传队,以你们为骨干,活动中心就定在这儿。” 姚春林开门见山就提出这个要求。 杨庭宽也在场,立即喊了声好。杨庭宽很同情这些城里青年,他们不怕苦不怕累,但毕竟是新环境,体力消耗大,几个月下来,都瘦了黑了,杨庭宽很心疼。现在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能减少他们日晒雨淋的时间,杨庭宽很欣慰。 卢方也觉得姚春林很及时地解了个大难题。其实有些风言风雨早传到姚春林的耳里,姚春林与他们同龄,很虑及他们的感受,何况这些很少农作的城里青年,要他们一下子适应这个环境,那还真是有点强人所难。他一直在关注这些人。 卢方瞅着王剑平笑。 王剑平若有所悟,激动地说:“姚书记,感谢你对我们的爱护和支持,我代表全体知青向长岭人民表示真挚的谢意。” 姚春林摆摆手,笑道:“我不喜欢这些虚的,你们好好排练,争取在以后的大型活动中拿回好名次,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 王剑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卢方向姚春林建议: “蛇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姚书记,宣传队成立了,就应该有个负责人。我提议王剑平当宣传队队长。” 王剑平连忙逊让:“不行,还是让卢方当这个队长。这里的风物人情他比我熟悉,何况单靠我们也是独木难支,所以他牵头更合适。” 卢方呵呵一笑:“你当这个队长是好大的官呀?我是果场的技术员,很多时间不能参加排练,到时误了姚书记的事,那个责任我就承担不起。” 杨庭宽附合卢方。“对,小王当这个队长最合适。” 姚春林想了想,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王剑平队长,卢方副队长,我呢,算是顾问吧。杨场长,你们近水楼台,就当最忠实的观众。” 杨庭宽搓着手说好。 姚春林和三人商议了些细节,最后说:“锣鼓我下午送来,需要什么道具列个表,我尽量补充。这事我跟书记打过招呼,你们安心筹办吧。” 姚春林下午真的送来了锣鼓和部分道具。 晚饭后,王剑平在娱乐室里聚齐了人,宣布成立宣传队的消息,都乐得蹦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商议排练的节目内容。当时样板戏占领了大部分文艺市场,朱丹丹就提议排练京剧[沙家浜]。王剑平觉得这个建议比较实在,因为这曲戏场景布置比较简单,且人物不多,故事情节也容易铺陈,就点头赞成。 说干就干,这是年轻人的性格。大伙都跃跃欲试,开始确定演员人选。李琳的京腔哼得好,这是公认的,就推她唱重头戏,出演阿庆嫂这个角色;沙奶奶的角色尹玉芳和朱丹丹互相推荐,争得不可开交,王剑平瞅瞅尹玉芳,笑道:“玉芳个子太高,扮沙奶奶与阿庆嫂同场,那不是把李琳比了下去,这样冲淡了主角的戏,不合适。还是朱丹丹扮演最好。” 朱丹丹笑笑,再不推托。胡传魁定为喜子,刁德一是张小满,李三强扮演郭剑光,其他人都是配角。大家觉得这样安排比较恰当,都没什么意见。 京剧里用不上唢呐,卢方改拉二胡。很少看到卢方拉二胡,王剑平让卢方试拉一曲,卢方胸有成竹。他们不知道二胡卢方拉得极好,他还会横笛口琴呢。卢方调了弦,拉了个长音,然后拉起京剧二黄。一曲下来,众人都傻了眼。朱丹丹的手掌都拍红了,她确实佩服卢方,什么都懂,真是太有才了。喜子瞅了朱丹丹一眼,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下,吐吐舌头:“你也不怕小手拍断了啊,不过你别得意,你现在身份与卢方不配,你是奶奶级人物,卢方不是沙大爷,他要么是儿子,要么是孙子,能娶你这个奶奶吗?” 喜子怪腔怪调,逗得满堂哄笑,卢方拿喜子没辄,瞪他一眼。 朱丹丹红着脸,踢了喜子一脚,还不解气,拿着鼓捶追喜子。喜子躲到卢方身后,做个鬼脸。 黄富贵司鼓,李三强和张小满的角色不同场,轮换敲锣,卢方专拉二胡。杨庭宽自报奋勇,跑堂。 排练开始了。这些城里青年平时喜欢艺术,功底不错,演起来象模象样。演到智斗那一场,胡传魁和阿庆嫂斗智斗勇时,李琳因辫子没扎牢,晃来晃去,这当儿松了,头发半披在脑后。李琳没有察觉。李三强有些着急。如今李三强因李琳快乐而快乐,看她现在活泼开朗,春风满面的样子,非常开心。他怕影响李琳的发挥,就绕到后面帮李琳拢辫子。不想喜子盯上了他。本来这戏演练得如行云流水,李三强凑上去,就破坏了场景的合谐。喜子古怪精灵,见此情形,就撇开台词,即兴逗乐。他指着李三强: “咦,这不是阿庆吗?” 众人一愣,样板戏里没这段台词啊。 李三强也愣了一愣,看众人望着他笑,顿起争强好胜之心。 “对,我是阿庆,刚从上海回来。” 喜子忍着笑,瞪了李琳一眼:“阿庆嫂,你八格牙路的有,你把阿庆藏在家里,怕我们忠义救国队伍拉他的伕子是不是?你阿庆嫂救过我的命,是恩人,但阿庆不是。我给你面子放他一马,但你必须说出新四军伤病员的藏身地点。” 众人哄的大笑,这台词正剧里没有,被喜子说起来却有滋有味。 李琳也不示弱。 “司令,冤枉啊,阿庆这个贱骨头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不知道呀。”转脸冲李三强叱道:“阿庆,你真是个贱骨头!老娘想你时见不到你的影子,现在和胡司令商谈国事,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李三强拉着李琳的手:“我发达了,这次专程回来是向你报告好消息的,黄金荣认了我做徒弟,把上海滩的地盘交一半给我,我阿庆雄踞一方,天天大鱼大肉,想你在乡下粗茶淡饭,我这心里疼啊。快把这个破茶馆关门算了,我带你到上海住洋楼,坐洋车,享洋福吧。” 喜子忙喊:“阿庆嫂,你不能去,去了只怕变成羊哪。“ 李琳飞红了脸,咯咯地笑,踢了李三强一脚。 “老娘才不跟你去呢。老娘是叫你去上海滩拉黄包车,挣良心钱,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竟认贼作父,跟黄金荣这个黑道老大混到一块,不是往老娘脸上抹黑?黑道中人个个心狠手辣,老娘哪天人老珠黄,你还不撇开老娘另觅新欢?阿庆,这日子没法过,老娘和你分了。” 喜子凑近李琳,嬉皮笑脸说:“阿庆嫂,你是和阿庆分家呢还是分手?快分了吧,分家分手都不是问题,本司令没娶老婆,正想找个押寨夫人哪。” 这戏词越扯越远,越说越不象话,可看的人都津津乐道,笑得前俯后合。正剧看多了,这段插科打诨倒是妙趣横生。尹玉芳拉着王剑平,朱丹丹伏在卢方的背上,都笑出眼泪来。 李琳啐了喜子一口,直跺脚。喜子转过身,装着惊诧的样子瞪着李三强。 “阿庆,你拜黄金荣为师了?那可是我们委员长的师爷呀,这么说你比委员长还高一辈,委员长要尊你为叔,你就是我的祖师爷了,我可真得巴结巴结你。” 李三强抬头向天,斜着眼说:“你这人德行不好,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是我的仇人。你手上有枪,我手上有人,等你到了上海滩,我叫上那帮兄弟用斧头砍死你。现在我惹不起你,就带我娘子逛大世界了。” 王剑平见他们即兴发挥,跑题太远,想是再排下去也没什么效果,就挥手说:“今天到此为止,都自由活动吧,明晚再练。” 李琳见散场了,气得捶了李三强几下:“我们排得好好的,你跑上来瞎掺和。” 李三强拢着李琳散开的头发,涎着脸说:“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看你披头散发的,哪里是阿庆嫂,分明就是个女疯子嘛。” 李琳摸了摸头发,真的散了。撒着娇踩了李三强一脚,扎好了头发。她看到杨庭宽在收拾东西,凑上去。杨庭宽忙推开她。 李琳拉着李三强出了场院,看到朱丹丹和卢方趟进了桃林,尹玉芳和王剑平上了山坡,就傍着李三强在路上散步。 喜子冲张小满叹口气:“看看,就剩我们几个光杆司令,我真成了胡司令哪。” 天空轻云蔽月,星星稀落;冲畈里蛙鸣如鼓。山乡之夜充满了诗情画意。 李三强和李琳挽着手喁喁轻语,沉浸在美妙的夜景中。夜风挟着凉意,李琳打了个冷颤。李三强脱下外衣,披在李琳身上,李琳甜甜一笑,把头偎在李三强的怀里,李三强拥着李琳,坐在一个田埂上。 听着蛙鸣,看着月色,怀里美人亲昵,李三强很陶醉。他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忽生感慨。 “月圆的时候少,月缺的时候多,前天晚上月如轮盘,今夜却缺了一角,真是让人心生惆怅。” 李琳仰起头,看月亮在轻云里掠动,卟地一笑,指尖点着李三强的鼻子。 “要成诗人罗。苏东坡对月亮有独特的见解: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大自然的规律岂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李三强低头抚了抚李琳的脸,万分怜爱。 “诗人这词确是千古绝唱,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落寞。幸好收尾送一个祝愿。这一生有你相随,纵有万千苦累,也心甘情愿。” 李琳大受感动,痴痴地看着李三强,心如蜜甜。她喃喃地念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三强哥,只要我们天天在一起,相亲相爱,就没有遗憾了。” 李三强紧紧地拥住李琳。 “我们一定会天天在一起,相亲相爱,永远快乐。” 李琳象温驯的小猫一样在李三强怀里拱。“三强哥,和你在一起,真幸福。” 月色溶溶,蛙鸣更响。两人亲密地偎依着。 何大成看卢小生越来越不顺眼。这段时间,卢小生容光焕发,进进出出哼着小调,格外的兴奋。何大成隐隐约约猜到什么。本来对王长贵的安排他就有些怨怼,现在卢小生的样子,更使他火上加油。 他决定跟踪卢小生。 何大成晚上巡逻,卢小生只跟一程,就打着呵欠回去睡觉。何大成见王长贵这段时间很少找他,心里不平衡,赌口气,也不那么卖力。卢小生离开后,他就偷起懒来,上半夜找个地方躲起来睡觉,下半夜回大队部睡。 何大成和卢小生都在大礼堂里有小房间,两人隔壁而居。何大成存心跟踪卢小生,半宿都没合眼。天明不久,何大成听到卢小生起床的声音,也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等卢小生出了门,他就悄悄地跟上去。 大队干部上班时间迟,因此这时候大队部没人。何大成怕被卢小生发现,绕了个大弯子,从十一队的方向溜到十二队的后山,在一块茂密的黄荆丛中躲了起来。他知道卢小生活动的地方只有这么大,不怕他不进入视线。这片黄荆丛地势较高,王长贵房屋的前后路径看得一清二楚。 何大成来得太早了,蹲了一个多钟,才看到卢小生的身影,他探头探脑地转进王长贵院后的竹林里。看样子卢小生是吃了早饭的。 何大成暗骂自己笨,早饭没吃,这么早跑来挨饿。 何大成饥肠辘辘,只好忍着,他只想卢小生快点动作,抓他一个把柄好邀功。 又过了一会,何大成看到王长贵出了门,路过竹林时,向里边看了看,卢小生露出半个脑袋打了个手势。王长贵点点头,放心地走了。 等王长贵脱离视线后,卢小生就贼头贼脑地走出竹林,溜到王长贵的屋檐下。人进了屋檐,何大成的视线就被挡住了。何大成赶紧钻出黄荆丛,跳进竹林,四处哨望,确信无人发现,就扒过院墙,贴上了王长贵的后门。 房子里隐隐传出卢小生和何小翠的调笑声。 二一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何大成听到这肉麻的声音,浑身燥热,恨得牙痒痒。这小子果然和那个风骚女人作对儿戏耍。何大成既羡慕又嫉妒。 何大成听出声音是后房传出的,扶着墙壁慢慢摸过去。到了窗下,发现窗户紧闭,他踮起脚尖,极力想从窗缝里看,可窗缝太小,根本看不到。 看不到就不看了,何大成既失望又高兴。今天逮住了卢小生的尾巴,有这份功劳,王长贵一定不会小看他了,王长贵得到这个消息,只怕要气得半死,这戏就有得看。想到卢小生被王长贵折腾的情形,何大成舒了一口长气,几天的郁结一扫而空。 何大成翻出院外。走了几步觉得不解气,登了个高处,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狠狠地砸向那窗户。没想这一掷砸了个正着。何大成吓得转身就跑。 “砰”的一声响亮,薄木板做的窗门被砸了碗大的窟窿,房里光线骤明。 这一声爆响宛若晴天霹雳,把床上一对男女震懵了。卢小生吓得浑身哆嗦,翻下床,胡乱扯上衣服,一溜烟跑了。何小翠看着窗户的窟窿瞪大眼,想不出是谁来坏她的好事,气得骂了一句,唠唠叨叨地下了床。 王长贵开完碰头会后,带着姚春林向果场走去。姚春林建议成立宣传队,王长贵觉得也行。他不能让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天天日晒雨淋,那青春靓丽的容颜被风雨侵蚀,就会失去娇柔的风韵。他得意地想,都是笼里的鸟,好好供着,不怕她们飞得上天。 进了场院,只看到厨房老五在忙。王长贵溜了一圈,跟着姚春林进了果园。 姚春林把王长贵带到桃林中,喊来王剑平和卢方,问了杨庭宽的去向,就去找杨庭宽。王长贵看看王剑平,又望望卢方,想这份人情不如自己做足,就蹲下来嘘寒问暖,拍着胸脯做了一大堆承诺。王剑平深受感动。 “等杨场长过来,我给他下道指令,不是大忙季节,你们不用出工,专心排练。特别是那些女孩子,脱产也行。但我有个要求,要多拿些奖项回来哦。” 王剑平喜出望外,赶紧表态:“王书记,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王长贵拍拍王剑平的肩膀,对卢方说:“和他们好好合作,有事找我。”卢方点点头。王长贵觉得达到了效果,站起来,向桃林里扫视。姚春林和杨庭宽还没来,王长贵就在林中溜达起来。 枝头青果成簇,被密叶轻蔽。王长贵分开叶片,两指箝着一枚青果,青果的茸毛酥酥的扎手。王长贵微微一笑,掐掉那枚青果。 王长贵把玩那枚青果,涌上一股快感。他发现朱丹丹独自一人锄一块约两分地的草,心里一喜,赶紧凑上去,打个招呼。朱丹丹微微一惊,礼貌地笑笑,扔下锄头往尹玉芳那儿跑。王长贵笑嘻嘻地跟过去。朱丹丹看王长贵色迷迷的样子,嚷嚷:“尹玉芳,王剑平给你什么定情礼物呀,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尹玉芳脸一红,正要驳朱丹丹无中生有,忽见王长贵直勾勾地瞅着她,恍然大悟,笑道:“那是剑平给我的,为什么要给你看?” 王长贵咯格一下,盯了尹玉芳良久,心里叹口气。没想到这几个女孩子都名花有主了,把她们弄到怀里,看来有不少的麻烦。他看到王剑平正走过来,讪讪地笑笑,转身往桃林深处。 正闷闷不乐,忽听咯咯的娇笑,循声望去,只在李琳靠在李三强的背上,低垂的桃枝掩住了他们的脸。王长贵气得变了脸色,象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他意兴全无,失神地出了桃林,也不等姚春林和杨庭宽,径直走了。 李三强和李琳经常泡在一起,感情发展得很快。果场的人都认为他们是天下最幸福的一对。二人毫不避忌亲昵的举动,众人都习以为常。 晚饭后,李三强悄悄离了果场到代销店去。果场离代销店有二里多路,李三强想趁此良辰美景,给李琳送点礼物表表心意。 夜风送爽,星星作伴,蛙鼓助兴,李三强心情愉快,哼着郭建光的唱段。这几天的排练,使李三强对郭建光这个角色有独特的见解,他的唱腔也越来越有韵味。 十几分钟后,李三强就到了代销店。晚上闲暇,代销店里人很多。李三强不急不燥,在柜台外仔细地目选,他要送李琳最喜欢的礼物。 店里的人越来越少,李三强还在默默地看。王明玉看到李三强举棋不定的样子,猜李三强买东西送人,笑着说:“你是挑送女朋友的礼物吧?我给你当参谋。” 一下子说中心事,李三强有点不好意思,王明玉冰雪聪明,知道所料不差,掩口一笑:“你一个大男人女孩子一样,有什么害臊的。送女朋友礼物,不在贵上做文章,要适合女孩子喜好。”王剑平脸上一红,想王明玉说得对,就点点头。 王明玉觉得李三强很有趣,捂着嘴笑。她推荐了几款小礼物。造型奇特的红木梳,背面心形图案的小圆镜,一盒香粉,还有一条红丝巾。 李三强觉得这几样礼物确实不错,付了钱,向王明玉连连致谢。王明玉痴痴地望着李三强溶入夜色中的身影,羡慕那个有福气的女孩子。 李三强沉浸在无限的喜悦之中,想象着李琳看到这些礼物的惊喜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星星满天,月亮还没升上来。夜色朦胧,不过近处的景物还能辨识。李三强走着走着,忽听前面的稻田里有嚓嚓的声响。他快步过去,发现一条大水牛在啃秧苗。这牛口大舌长,一口啃了一大片,李三强看着心疼,吆喝一声,伸手就抓。这牛的鼻子上没有绳子,显然是挣脱后跑出栏,李三强抓了个空。那牛见有人抓它,纵身一跃,换了个地方,又低下头去啃。李三强来火了,赶上去,那牛跳起来就跑。李三强从没放过牛,不知道怎么制伏,一个劲地追。那牛被赶急了,往山上跑。牛钻进了灌木丛中,就如鱼入水中,再也看不到影子。李三强倔劲上来,就坐在那地方守,蹲了一个多钟,仍没看到牛的影子。李三强苦笑一声,知道自己抓不住那牛了,只好回场。 何大成一口气跑回大队部,溜到宿舍里蒙头睡觉。他知道这个时候大队部人多,说那件事不合适,耐着性子等天黑。 傍晚时分,卢小生还没有回来。何大成探头探脑地挨近办公室,发现里面只有李红英和王长贵。王长贵眼尖,看到何大成,走了出来。何大成向他招招手,王长贵一脸不悦地来到他面前,板着脸问:“什么事那么急?” 原来王长贵正和李红英调笑,何长成的出现,无疑是坏了他们的兴致。 何大成轻声说:“王书记,有重要情况向您报告。” 一听到有情况,王长贵就来了精神,眼里发光,忙抓着何大成的胳膊问:“什么情况?快报告!” 何大成向办公室里看看,有点踌躇。王长贵知是重大情况,使个眼色,进了何大成的宿舍。何大成贴着墙壁听,隔壁没有一点动静,估计卢小生还没回来。 王长贵见何大成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耐烦了:“你听卢小生的房干什么,他又不是外人。” 何大成说:“这事跟他有关系。” 王长贵一听,立即变了脸色。他恶狠狠地盯着何大成,不想他说出来,可心里又很想知道,喘着粗气。 何大成看到王长贵的样子,吓了一跳,想这话能不能说出来。不说又不甘心。 两人你瞪着我我盯着你,气氛有些紧张。 终于怨怼压倒了惶恐,何大成咬咬牙,说:“王书记,我今天看见卢小生他在你家后房里和……” 不等何大成把话说完,王长贵脸色铁青,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这一掌把何大成打得晕头转向,那脸立时肿了起来。何大成捂着疼处,吃惊地瞪大眼睛。 “谁叫你跟踪卢小生?” 王长贵骂了一句,甩手就走。刚出门,看见卢小生探头探脑地溜进大礼堂。王长贵眼里冒火,装作不见,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内空无一人,李红英也走了。他无名火腾地撞上脑门,冲出来,高声喝喊何大成和卢小生,打开了仓库的门。 何大成见这阵势,心知不妙,卢小生更是心惊肉跳。 王长贵开了灯,室内如同白昼。王长贵高踞在门边的桌子上,狼一样盯着卢小生。卢小生惊恐万状,脸色惨白,头上冒出冷汗来。何大成有些后悔了。 王长贵桀桀一笑,瞪着卢小生:“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 卢小生腿一软,卟嗵跪了下来,浑身颤动,不敢开口。 王长贵一拍桌子,吼道:“把他给我绑起来!” 何大成不敢不绑,拿起绳子看了看卢小生。卢小生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王长贵喝道:“上次你们怎么对付那个家伙,今天就照葫芦画瓢!” 卢小生想起王保生的惨状,面无人色。不想才几个月,那个场景又重现了。何大成不敢违拗,只得把卢小生反剪着手,捆了个结结实实,看卢小生难受的样子,心里一软。两人毕竟共事多年,相处久了,多少有些感情,后悔自己因妒生恨。王长贵见何大成迟疑,拉长音嗯了一声,何大成吓得赶紧把绳子抛到铁架上,王长贵跳下桌,扯起绳子,一下子就把卢小生悬到半空。卢小生疼得杀猪似的叫,却不敢发出高音。那汗水一样往下流。 何大成慢慢拿来一根篾片,在卢小生身上抽了几下。王长贵看出他没有使力,把绳子系在桌脚上,从何大成手上夺过篾片,狠狠地抽打起来。卢小生惨叫连连,身上血痕累累。何大成也吓得浑身发抖。 见卢小生快不行了,何大成忙哀求道:“王书记,不能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王长贵悚然一惊。卢小生是生是死他不在乎,他怕何小翠,上次王保生之事,何小翠得知真相,关起门来大吵大闹,拳头剪刀棍棒齐来,追得他东躲西藏,要不是小女儿跑出来拦着何小翠,真差点要了他的命,那女人发起狠来,比老虎还凶。王长贵想起何小翠癫狂的样子,有些心虚,悻悻地扔下篾片,回坐到桌子上。何大成见此情形,知道王长贵放过了卢小生,赶紧松了绳子,把卢小生放下来,松了绑。卢小生睁开眼,感激地笑笑。何大成心虚地扭过面。 “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长贵见卢小生缓过气来,火又冒出来了,恶狠狠地问。 卢小生蚊子一样的声音说:“您叫我去盯她,没,没过两天我们就在一起。” “谁主动的?” 卢小生不敢说,也说不上来。他起了色心,但何小翠也很主动。 王长贵见卢小生不回答,更气了,抄起桌下的小板凳砸过去。卢小生不敢躲避,那凳子砸上了头,卢小生应声倒地。 卢小生侧面仆地,王长贵看得清楚,那额角砸了个窟窿,血汩汩地流出来。卢小生面色如同白纸,双目紧闭,身子抽筋地颤动起来。 二二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王长贵目瞪口呆。 何大成见势不妙,忙撕开卢小生的衬衣,拉下一大片,包住他大半个脸。用力扶起来。卢小生晕了半天,悠悠醒来。何大成把他扶到桌边坐下。 王长贵回过神来,闪到一边,厌恶地扫了卢小生一眼,眼珠子转了转。 “你这额头是怎么伤的?” 何大成愣住了,不相信地瞅着王长贵。卢小生忙说:“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在石头上磕破的。” 王长贵点点头,脸色稍霁。忽然,王长贵想起一个人来。他大声说:“不对,你这伤是被人砸的。” 何大成张大了口。卢小生也有些迷茫。 王长贵提醒道:“那天晚上,你们不是看到了有个知青叫李三强的,他在路上伏击我吗?” 何大成恍然大悟。 “对,是有那么回事,可他是和刘爱国打架呀。” 其实那件事王长贵后来回过味来,断定李三强是来袭击他的,不过被刘爱国发现,演了一场以假乱真的戏。 卢小生脑子转得快,马上顺王长贵的意思说:“是啊,今天晚上我们巡逻,发现李三强又躲在暗处袭击王书记,我们奋不顾身地上前阻止,李三强穷凶极恶,见我们人多,近不了身,就抛石头砸。那石头雨点一样飞来,我挺身护住王书记,被石头砸到头上。” “好,好,就是这样。”王长贵喜形于色,频频点头:“对,卢小生是掩护我受的伤,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我们决不手软。你们都是目击证人,记住了?” 卢小生和何大成相视一眼,点点头。王长贵缓和语气,说:“那个地点就是在我回家的路上。卢小生,你的事我不再追究,何大成也有功劳,但是这件事一定要办好,到时有人问起你们,就这么说。今天晚上不用巡查,你们休息吧。” 王长贵如释重负,没想歪打正着,轻松地逮住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一下置不了李三强于死地,活动一下,也可以把李三强抓起来关一段时间。李琳离群的孤雁,还怕她不找上门来?王长贵越想越兴奋。临行时,王长贵咬着牙对二人恶狠狠地说:“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谁也不能说。若是泄露了风声,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都记住了?“二人吓得连连点头。王长贵又交代了几句,回了家。 何大成把卢小生扶到宿舍里。卢小生看着何大成说:“今天的事我知道是你向王长贵报告的,但我不怪你。今晚你担着风险护着我,我心里有数,不枉我们兄弟一场。怪只怪我太贪心,没把好处分一点给你。” 何大成愧疚地说:“小生哥,是我猪油蒙了心,我对不起你,以后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向王书记汇报的。” 卢小生艰难地笑了笑,侧过身,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王长贵起了个大早,坐上大队的东方红拖拉机,到公安局报案。 这次王长贵不找知青办了,他觉得陈明权老谋深算,胆小怕事,不是很支持他。到公安局报案,把这件事升级成刑事案件,让公安局处理李三强。 公安局刑侦队的李晓阳队长接待了他。听完王长贵报告的案情,李晓阳皱了皱眉头。上次刘长明事件,让局里的人很恼火,至今也没定上刘长明的罪。局里大部分领导主张放,但局长接到地区吕副专员的指令,不判刑,也要羁押一段时间,压压那些狂徒的气焰。原来,王长贵见公安局对刘长明的事不是很上心,就给他的战友吕副专员通了个电话,诉了一大堆基层干部的苦。吕副专员负责政法工作,觉得这些刁民不治一治,基层工作难以开展,就帮王长贵说项。但刘长明的问题确实够不上刑事立案标准,公安局既不能判他刑,又不敢立即放了他,就这么拖着。 如今刘长明的事没结案,王长贵又搞出这个上不了纲上不了线的名堂来。李晓阳盯着王长贵,心里很窝火。动不动就是反对党反对政府,你王长贵真要一手遮天啊?李晓阳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没有显露。他“唔”了一声,说:“这样吧,王书记,等局长回来后,我向他汇报一下,这件事,肯定会有一个处理结果的,你放心。” 得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复,王长贵心里很不痛快,但他也不敢表示反对,临出门时又叮了一句:“李队长,无论如何你要杀杀他的威风,这样下去,基层的工作不好开展啊。”李晓阳点点头,把他送出门。 娱乐室里人头攒动。附近的村落来了很多好热闹的年轻人。娱乐室内挤不下,窗口也扒满了人。 排练的人就差李三强一个,李琳嗜着嘴,盯着门。王剑平也有点纳闷,李三强一贯都准时,今天怎么了?正欲出门寻找,忽见李三强扒开人群,喜笑颜开地钻了进来。他径直走到李琳面前,托出一堆小礼物,单腿跪地,吓了李琳一跳。旁边的人都看出来了,拍着手大笑。喜子喊道:“现在临时上演一个节目,李三强求婚记。” 李琳也看清楚了,羞得捂着脸,躲到朱丹丹身后。朱丹丹咯咯一笑,和尹玉芳一人搭着李琳一个肩膀,把她推到李三强面前。 李琳粉面含嗔,跺了跺脚,横了李三强一眼,轻声叱道:“就你喜欢标新立异,不害臊啊?” 李三强一本正经道:“我是诚心诚意向你表达爱慕之情,我就是要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公开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害臊的?” 李三强扫视众人一眼,然后盯着李琳,朗诵一首古诗词: “君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喜子拍手大笑:“李三强,这首菩萨蛮你选错了,这是女子对男人的承诺,而且不是君前,是枕前。” 李琳臊得脸上通红,又往尹玉芳身后钻。尹玉芳拉住她,瞪了喜子一眼:“就你聪明,别人都不知道啊?李三强这首词改得好。” 朱丹丹笑骂一句,踢了喜子一下,喜子闪了闪,抓起红丝巾,搭在李琳头上,拿起小圆镜,举到李琳面前。李琳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过去,只见一张明艳照人的脸红云飞渡,被红丝巾衬得如盛开的桃花。李琳心比蜜甜,想李三强虽然太张扬,却够浪漫。正陶醉,不防喜子凑近前,把掌掩住李琳的指缝,笑道:“你偷偷摸摸的看什么?要看就大大方方,反正这些东丁不是送给我的,也不是送朱丹丹和尹玉芳的,你就收了吧。“ 朱丹丹正想着要是卢方也这样张扬一回,那是多么有情调啊。喜子一下子喝穿了心事,窘得脸上发烫,拍了喜子两掌。众人都大笑起来。 李三强望着李琳,郑重地说:“请你收下我一片心意,你是我今生的最爱,“ 喜子扮个鬼脸:“你是我今生的最爱,收下吧。“ 李琳含情脉脉地看着李三强,虽然害羞,却也落落大方地接过礼物,笑道:“李三强,你要记住今天的话。“ 王剑平呵呵一笑:“我们都是证人,日后李三强敢对你半点不敬,我们都唯他是问。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轰然应答。 李琳见李三强还跪在地上,低声说:“你快起来吧。“李三强不动,笑着伸出手。李琳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又羞答答地拉他起来。娱乐室里掌声雷动。 王长贵等了两天,没见动静,沉不住气,决定自己动手。 他吩咐何大成找来几个民兵,扶着卢小生出了大队部。没走多远,一辆警车撵了上来,李晓阳带着一个警察赶来了。他看了一眼卢小生包着纱布的额头,问了几句。王长贵向何大成递过眼色,何大成就把几个人串好的词说了一遍。李晓阳一时也分不清真伪,就叫上他们挤进警车里,开进了果场。 王长贵留一个民兵陪着卢小生在场院等候,带着李晓阳一行直扑桃林。 果场的人远远就望见警车进了场院,都惊诧万分,什么事竟惊动了公安局?不约而同地聚到了桃林里。杨庭宽惴惴不安,凑近王长贵,王长贵不高兴地说:“不关你的事,一边去。”王剑平和卢方都纳闷地看着他们。 李三强和李琳站在人群后面,他们心无所虑,还在低低说笑。忽见王长贵领着两个公安和几个民兵直奔而来,呆住了。李三强正要开口,王长贵把手一指:“他就是李三强。“ 李三强大吃一惊,下意识扭过身,何大成和几个民兵已抄了他的后路。李三强定定神,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王长贵瞅着李琳瞬时煞白的脸,狞笑着说:“你自己做的事你不知道?“ 李三强无端被人指责,怒气填胸,他挥起拳头,欲打近身抓他的何大成,李晓阳跨步上前,箝住他的手腕。几个民兵一拥而上,反剪了李三强的手,把他押向场院。李琳放声大哭。 众人进了场院,看到卢小生一头的纱布,顿觉事情不妙。王剑平一头的雾水,和卢方面面相觑。杨庭宽硬着头皮走到王长贵身边,王长贵不等他开口,板着脸说:“老杨,你不要多管闲事,看着就行。“ 杨庭宽讪讪的退了回来,想不通李三强又在哪里招惹了王长贵。喜子和张小满等人冲王长贵怒目而视。 李晓阳把李三强带进了会议室,何大成扶着卢小生跟了进去,王长贵吩咐其余几个民兵守在门口,自己走到李晓阳身边,进不去的人都扒着窗户看。 李晓阳居中而坐,另一名公安做记录。李晓阳盯着李三强,尽量放缓语气。 “你叫什么名字?” “李三强。” 李晓阳指着卢小生:“你认识他吗?” “认识,他叫卢小生。” “那你说说六月二十日晚上在什么地方,干什么?” 六月二十?就是大前天。李三强理直气壮地说:“我到代销店买了几样小礼物,送给我的女朋友。代销店的王明玉可以做证。” 李晓阳点点头,看了王长贵一眼。 王长贵暗暗一笑。为了做到滴水不漏,王长贵也下了功夫,他调查到李三强那晚的确到了代销店买了几样小东西,但在晚上九点左右就出了门,而他回场院时将近十一点,中间近两个钟时间没有人证实他去了什么地方。当时王长贵获得这个信息,真是大喜过望,刚从公安局回来时,还担心难圆其说,还准备撒诉呢。 王长贵哼了一声,冷笑道:“李三强,你机关算尽,故意在代销店露露面,把你罪恶的复仇计划做得滴水不漏,没想到天网恢恢。我们已掌握了你确凿的证据,你说不出来,有人替你说。“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要复仇,我要复什么仇?“ 这一问,让王长贵始料不及。是啊,李三强复什么仇呢?王长贵眼里露出一丝慌乱。 李晓阳敏锐的目光把这细微的表情捕捉到了,暗想此事定有蹊跷。 “李三强,你好好想想,你是几点钟出代销店的门,是不是十一点才回场的?中间一个多小时你都做了什么?“ 李三强直视着李晓阳,高声道:“我确实是九点多离开代销店的,在路上我看到一条大水牛在吃秧苗,就赶它,那畜生跑到山林中去了,我在那里坐了一个多钟,后来不见它出来,我也回场了。“ 王长贵吓了一跳,这个细节他没有摸清。他眼珠一转,又现喜色。这话没有人相信,就算赶牛进山,也不可能在那儿坐上一个多钟吧?傻子都不会那么做的。猜测李三强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不好说出来,找个托词。这样就对他有利了。 李晓阳觉得李三强这个证词也有点牵强,就算赶牛是实,也不可能在山上呆一个多钟啊。也猜有隐情。他哪里知道,李三强当时陶醉在爱情之中,坐在那里想开心的事,一个多钟很容易过去的。 李晓阳回过头问卢小生。 “你把当晚事情的经过说说吧。“ 卢小生看了王长贵一眼,王长贵铁着脸,卢小生不敢再看。卢小生想自己的事做得太荒唐,怕王长贵秋后算帐,现在骑虎难下,只有和盘托出编好的供词。 “六月二十日晚上,我和何大成象以往一样远远跟着王书记,护送他。早在一个多月前,李三强就在十一队的冲畈上袭击王书记,是十一队的刘爱国装着和他打架,骗过了我们。从此以后,王书记的安全就是我们的工作重心。大约十点多钟,我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扑向王书记,我们大喝一声,冲上去,那人见我们人多,就退到山上,用石头疯狂地砸我们。我看到一块石头飞向王书记,就冲上去挡,那石头就砸上我的额头。要不是王书记他们及时救治,恐怕现在我不在人世了。” 卢小生悲悲戚戚,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王剑平等人也愣住了。 李晓阳盯着卢小生:“你确定就是李三强?” 到了这个地步,卢小生只能硬着头皮。“是他,一定是他,两次都是同样的身影,一样的个头。他能做第一次,还不能做第二次?别人没这个动机。” 李晓阳转向李三强:“一个月前,你是不是袭击过王长贵?” 李三强盯着王长贵,眼里充满愤怒的光芒,咬牙切齿道:“是,这个老杂种,那晚要不是刘爱国拦着,我肯定打趴了他!” “你为什么对王长贵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李三强看着梨花带雨的李琳,话到口边又咽下去了,不答。 李晓阳暗暗点头,李三强这个样子,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看看时间不早了,这事情一时半会也弄不清的,就让几个人在笔录上签了字。 李晓阳起了身, 对王长贵说:“这样吧,李三强我先带回公安局,进一步调查。”又对卢小生说:“你要对自己的证言负责,有什么新情况,可以去找我们汇报。” 李晓阳挥挥手,那名公安就把李三强上了手铐,带出会议室。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震撼了所有的人。 二三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李琳凄厉地哭喊一声:“三强哥!”疯了似的扑上去,抱住李三强。 李晓阳看看李琳,又看看王长贵,若有所悟。他对李琳说:“你放心,党的政策是不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李三强我们现在是带回去配合调查的,” 看着李琳悲恸欲绝的样子,李三强不禁也泪如雨下。他一字一顿地对李琳说:“我问心无愧,没做出伤害任何人的事。那天晚上我看都没看到卢小生。你放心,相信很快就会还我一个公道!” 李琳抽泣着,拚命地点头。“三强哥,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朱丹丹和尹玉芳含着泪拉着李琳,狠狠地扫了王长贵一眼。王长贵装着不知,和李晓阳握手道别。警车载着李三强飞快地离开了。 王剑平阴沉着脸,不和王长贵打招呼,进了宿舍,喜子等人瞪了王长贵一眼,跟了进去。这时已到午饭时分,杨庭宽招呼王长贵吃饭。王长贵且喜且怒,看了看抱成一团的女孩子,甚觉没趣,挥挥手,一行人离了场院。 几个年轻人在房里喘着粗气,喜子眼睛赤红。卢方走进门,靠在墙上,很无奈地望着他们。 张小满忿忿地说:“一定是王长贵那个狗杂种,看到李琳和李三强好上了,自编自演了一场苦肉计,栽赃陷害李三强的。” 王剑平深有同感,却没有附合。他看了看卢方,轻声问:“现在该怎么办?” 卢方缓缓地摇摇头。 “王长贵煞费苦心,下了这个套子,急切之间确实不容易翻案。不过李三强提供了一个细节,就是那条半夜离栏的牛。如果证实了那件事属实,李三强说的就是真话,至于一个多钟的空档,倒是有些麻烦。” 黄富贵说:“我不相信李三强会做出那种傻事来。这段时间他和李琳如胶似漆,充满了幸福,就是有恨也会冲淡。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我们当然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可是我们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啊。” 这时杨庭宽进来,说:“我到附近转一转,看那天晚上哪条牛脱栏出来。” 王剑平感激地说:“杨场长,谢谢你了。” 杨庭宽叹了口气:“李三强是在我这里出事的,我身为场长,却连话也说不上一句,惭愧呀,你们还说什么感谢!” 卢方说:“这些话都不要说了,去看看李琳吧。” 一行人进了女舍。尹玉芳把李琳抱在怀里,陪着她流泪。朱丹丹看到卢方,无助的神情扑过来伏在他怀里啜泣。王剑平坐到尹玉芳旁边,说:“李琳,你不要太难过了,相信公安局会根据事实作出判决的。” 杨庭宽对尹玉芳说:“下午你和丹丹都不用出工了,陪陪小李吧。” 李庭宽心生无奈,只能用这种办法安慰李琳。 这段时间,瘌痢头几乎每天两次在水仙房屋附近转悠。 水仙的房子在村尽头,房子旁就是一面坡地,为了防猪鸡偷食,筑了一道土埂墙,上面栽了不少荆棘作为屏障。 这天傍晚,天快断光了,瘌痢头从山上下来。坡路斜斜,瘌痢头且走且看,快到水仙的房子旁,忽听土埂墙那边一阵悉索声。瘌痢头眼尖,看见一个胖大的身影在土埂墙那边晃了一下,跟王长贵的体型差不多。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哼着小调悠悠下来,钻进了水仙的家。 水仙正在做饭,两个小孩在煤油灯下做作业。原来今天停电了。 水仙刚要招呼,瘌痢头示了个眼色,凑近前低低对水仙说:“快把孩子送到国明家去,马上就有场戏看了。” 水仙狐疑地看着瘌痢头,他不象在开玩笑,就依了瘌痢头,把小送走了。 看到水仙一人回了家。瘌痢头哈哈一笑,走出门来大声说:“水仙,国安不在家,你两个小孩也都去了外婆那儿,晚上不怕鬼吗?这么晚了,我也要回家罗。” 瘌痢头故意脚步蹬得沉沉的响,逶迤着走了。转出村子,他又赶紧沿山梁溜过来,从另一个地方溜下来,悄悄地摸到水仙的房子后面。 水仙一个人在家,心里有点发毛。她刚把饭做好,就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进门。她毛骨悚然,低喝一声:“谁?”来人浑厚的声音得意的笑:“我啊,来看宝贝了。”水仙定睛一看,正是王长贵。 王长贵今天很高兴。去了一颗眼中钉,那个美人离自己怀抱就近了。太阳偏西时,他从大队部出来,竟鬼使神差地转到果场,还没进场院,听到里面恶狠狠的咒骂声,把王长贵吓了一跳,知道现在下手为时尚早,赶紧缩了身。 但是王长贵脑里尽是李琳那可人的影子,心里那团火怎么也压不下去。走到六队路口时,他猛然记起了水仙。那个娇小玲珑的女人让他得过趣后,也是恋恋不忘,这么一想,心里猫爪子就挠起来。他从小路直接摸到水仙屋旁的土埂墙里,伺机下手。 看看村民渐渐都归了家,王长贵正准备跳出土埂墙,忽见瘌痢头从山上下来,吓了一跳,心里暗骂瘌痢头不早点回家。听到瘌痢头嚷嚷着水仙家只有一人,心中大喜,待瘌痢头离开水仙的家,他赶紧进了屋。 煤油灯黯淡的光线照得水仙的身段更加动人,水仙轻嗔薄怒的样子让王长贵急不可耐。 水仙见王长贵直勾勾的盯着她,吓得把他往外撵,王长贵狞笑着说:“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在家,不怕吗?干脆今晚我不回去了,就住在你家吧。” 水仙大急,忙说:“国安回来了,他在他哥家聊天,就回来吃饭。” 王长贵冷笑道:“没我同意,他敢回来?他不想养家糊口哪?” 王长贵一边说,一边凑上前,伸手在水仙脸上摸了一把。“这么细皮嫩肉的,闲着真是可惜了,国安不在家,我就代劳吧。” 王长贵伸手就要搂水仙,水仙顺手抄起菜刀,压低声音厉声道:“你敢过来,我砍了你。上次你弄了我,我当没发生过,你再要弄我,我就不客气了!” 看到水仙横眉厉目的样子,王长贵忍不住笑。“你打得过我呀?上次我象叼小鸡一样把你按在地上,这次我也要象拎小鸡一样把你按在床上。我帮了你忙,国安搞副业,我会让他多拿一些钱,算是补偿怎么样?” 水仙啐了一口:“国安希罕这种用老婆身子换来的钱吗?你别痴心妄想。” 王长贵哼了一声,想那狗日的吴国安,我在野外弄了水仙,他竟在我家里当我的面弄我老婆,一念及此,眼里冒出火来,瞪眼喝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国安有反动行为,我没让他去劳动改造就很对得起他了。我就是为了你,才不想让他坐牢的。” 水仙愣住了。其实吴国安做了什么反动的事水仙不知道,但国安嘴上把不牢,好开玩笑,这个水仙清楚,有时溜了嘴说了一两句出格的话也是有的。这年头动辄批斗会,都是王长贵说了算。前不久二队的刘长明就因为说错了话,被游斗不算,真的给关了起来。水仙有点不寒而栗,拿刀的手就有点颤了。 王长贵得意地瞅着水仙,看来对付女人最厉害的招数就是抓住她的软肋。看看水仙渐渐放弃了反抗,王长贵就大胆地抱住了水仙。水仙想喊又不敢喊,身子被王长贵紧紧的搂着,又不敢用力挣脱,暗暗骂瘌痢头害她,要是两个孩子在家,王长贵一定不敢这么放肆。她委屈的泪流下来了,王长贵一手端着煤油灯,一手半搂着水仙,把她拽进了房。 瘌痢头在屋后听得清清楚楚,他慢慢摸到后门,用手一推,后门是虚掩的,他就进了屋,悄没声息地贴到有响声的那间房外。 这当儿,水仙的衣服已被王长贵剥得差不多了,王长贵瞅着水仙雪也似的身子,邪笑着也忙脱衣服。水仙想那个害人的瘌痢头只怕是跟王长贵一伙的,他儿子大成就是王长贵的狗。这么一想,水仙悔青了肠子,自己怎么这样傻,轻易地钻进他们的套啊!水仙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再挣扎,凭王长贵一双手在她身上乱掐乱摸。王长贵掐摸一会,就爬上了床。 瘌痢头估摸时候差不多了,再不现身水仙就要吃亏。他顺手抓起一条扫把,跳进了房。王长贵的裤子掉到了脚踝上,人已压上了水仙的身子。看到此情此景,瘌痢头无名火直冒头顶,举起扫把就在王长贵头上一顿乱打,口里大骂:“哪里来的野狗,欺负女人家里没人!是没阉的公猪就到大队畜牧场去,不要在这里做伤天害理的事!” 王长贵冷不防被人抓了个正着,一顿乱打叫他晕头转向。他吓得翻身下床,趴在地上发抖。王长贵饱尝过刘爱国一顿拳脚,条件反射地跪地求饶。 瘌痢头端着煤油灯抵近王长贵的脸,打了个惊张:“哎呀,这不是大书记吗?怎么你也象走草的公狗一样到处乱搞啊?” 王长贵抬头见是瘌痢头,更慌了。他知道瘌痢头一张嘴不饶人,这件事要是捅出去,那么李三强的事就会被人质疑,就有人跳出来为李三强翻案,到时候牵一发动全身,他这书记的位子也保不住了。他忙向瘌痢头许愿。 瘌痢头沉呤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他其实是为水仙着想,一个女人家,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她才不好做人呢。瘌痢头不太懂法,其实他更知道,这年头的法偏着呢,弄不好水仙还要担个恶名。 瘌痢头要王长贵做个保证,以后再不准骚扰水仙,不准刁难国安,王长贵连连应承。瘌痢头鬼精鬼精的,吩咐水仙找来纸和笔,要王长贵白纸黑字。王长贵吓了一蹼,为难地看着瘌痢头。瘌痢头铁着脸偏着身子。 王长贵知道搪塞不了瘌痢头,只好写了个保证书。瘌痢头把保证书揣在怀里,对水仙说:“这东西放在你这儿不安全,我帮你保管吧。”水仙直点头。王长贵心里着急,却不敢有任何表示。 看着王长贵狼狈不堪地逃了,瘌痢头呵呵大笑。水仙红了脸,责骂瘌痢头让她出了这样大的丑。瘌痢头说:“我也是早想出来,可那时没逮着把柄,要是他一口咬定,你也拿他没法。” 瘌痢头问水仙:“今天你没吃亏吧?”水仙使劲地跺跺脚:“你再晚来一分钟,我这亏就吃定了。”瘌痢头忙说:“没吃亏就好,没吃亏就好,快把孩子接回来。” 水仙急急忙忙把两个小孩接回来。 水仙留瘌痢头吃饭,瘌痢头摇摇头,笑道:“饭我是不吃了,家里等着呢,不过我看王长贵是再也不敢欺负你了,你可以把心放进肚里了。” 瘌痢头大笑出门,得意地大声唱着山歌。 二四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杨庭宽碰到了刘向东。 今天县供销联社有车来拉桃子,杨庭宽怕那车找不到地方,就路上去接。杨庭宽赶了个早,想趁这个时间证实李三强的话。他沿着果场到代销店的线路慢慢寻找。牛既然是哺了青,必留下痕迹。他顺着机耕道边的稻田搜寻。满垅满畈的稻禾青翠欲滴,早熟的开始抽穗扬花,迟熟的也茎干高大。这牛啃过的青禾,短期是不会长齐的,所以只要找到那块稻田,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这条线路上的稻田归属三个队,分别是五队,六队和七队。寻到七队那片稻田时,杨庭宽看到一块啃过的青禾。离路不过一米来远,方桌大小,稻禾只剩下杆茎,并且茬口较新鲜。杨庭宽细看那茬口,正是牛啃的痕迹。杨庭宽心里一喜。 杨庭宽脑子里拼接当晚的情景,一边看一边察看路径,估猜牛往那座山跑。由于注意力太集中,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扭头一看,是刘向东。 “咦,老杨,现在是桃李采收季节,你怎么还有闲空在路上逛啊?” 刘向东包两个队,七队和二队。杨庭宽想,这七队的事,刘向东应该比较了解。就指着那块牛啃过的青禾说:“刘大队长,这块稻子被牛啃了,你知不知道?” 刘向东看着杨庭宽笑。“你不关心桃李的销路,倒惦记别人的事?” 杨庭宽轻轻喟叹。 “桃子销路已和县供销社联系好了,今天就有车来。只要他们销了大部分,其余的自己零售,没大问题。只是场里发生的事情,倒是让人担心。” “你说的是那个李三强吧?他与这块稻田有什么关系呢?”刘向东想了一下,说:“几天前的晚上。七队一条牛撞破了栏,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找回来,这块稻子应该就是那畜生啃的。” “真的是七队的牛半夜跑出栏了?”杨庭宽压抑不住兴奋。 刘向东疑惑地看着杨庭宽。杨庭宽把李三强的事因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刘向东哦了一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那李队长强调说是带李三强调查?” “是啊。几个人都在笔录上签了字,李三强一直喊冤。我也是心有不忍,过来看一看,到底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刘向东激动地说:“这绝对是事实,七队的牛半夜撞栏出来,这事七队人都知道。真要有人来调查,我会出面作证。” 杨庭宽想不到刘向东全力支持,很感动。 刘向东和杨庭宽作别后,去大队部,杨庭宽在路上等。一会儿看到一辆大卡车过来,那车在杨庭宽身边停下,一个年轻人探头打听果场的位置。杨庭宽笑笑,说自己就是来接他们的。杨庭宽上了车,一直把车带进了场院。 随同的还有一个中年人,司机告诉杨庭宽,他是张科长。 场里的人早到果园里采摘,这当儿只怕采收得差不多了。 杨庭宽把张科长二人带进桃林。 桃园里艳艳的红,数不清的桃子压着枝,虽然撑了密密麻麻的竹杆,但有的枝还是压裂了。这桃是优质品种,个大,皮薄,颜色鲜艳。张科长摘了一个尝了一口,满意地笑了:“行,今年的桃子水份多,味道也甜,应该好出手。” 采收的人两人一组,一个采摘一个装包。杨庭宽陪着张科长验收装好的包。这包是草编的,张科长主要是检查有没有装进熟透的桃子,太熟了容易被压烂。张科长抽查了十几个包,没有发现问题,满意地点点头。 杨庭宽见张科长点了头,就吆喝起来:“知青留下继续采摘,其余的都扛包装车。注意轻拿轻放,过了磅就装车。动作快点。” 杨庭宽喊完,就扛了一包上肩。王剑平知道这是照顾他们,觉得自己力气大,也加入搬运的行列。 尹玉芳本来是和王剑平配对摘,王剑平走了,尹玉芳看到朱丹丹也孤单一人,就去和她搭对。尹玉芳胆大,敢爬树,就在上面摘。 这桃子自熟时就吃,刚吃时觉得特甜,吃多了,反觉没什么滋味。黄富贵摘到一个熟透的,捏在手上很软,他本想丢掉,但看桃子红得鲜艳,忽不住咬了一口,这一口咬下去,觉得苦中带有异味,定睛一看,竟咬到一条虫子上,那虫子被咬断一截,吓得他赶紧吐出来,顺手把桃子扔了。这一扔,正砸在喜子头上。 喜子年轻人心性,那桃子砸在头上,并不很痛,却激起他好闹之心。他摘了个桃子,回扔过来砸黄富贵,却用力过猛,砸到另一棵树上的张小满身上。张小满和李琳搭档,他叫李琳闪到树后,抓了个桃子砸向喜子。喜子见两人都冲着他,急了,捏了几个桃子,乱扔起来,一个桃子砸向朱丹丹。朱丹丹不甘示弱,拣起地上的烂桃子砸向喜子,正正的砸在喜子脸上,那烂桃的汁水溅出来,溅进喜子的眼里。喜子忘了在树上,只顾揉眼,挪个身,踏空了掉下来,跌了个仰八叉。幸好不高。喜子只是跌疼了屁股,但地上的烂桃子被他压烂,又弄出几个大湿斑。喜子笑骂着爬起来,抓个烂桃扑向朱丹丹。尹玉芳怕朱丹丹吃亏,扔下两个烂桃,喜子一脚踏上,滑了一跤,跌了个嘴啃泥。 看喜子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王剑平扛了一趟回来,刚好看到这场面,忙喝住喜子, 朱丹丹笑过之后,看到李琳躲在桃树后抽泣,不觉一阵心酸,忙过去搂住李琳。李琳是触景生情。如果李三强在,这么热闹的场合,他肯定也要嬉闹一番,李琳悲戚地想,那融和欢快的乐趣现在离她远了。 李琳憔悴了,眼睛红肿,眼窝凹陷,昔日光彩照人的脸如今被苍白替代,人也没有精神。本来杨庭宽留她休息,可李琳执意要来。杨庭宽想她一人在宿舍,也许更寂寞,出来散散心也好,就没有继续劝留。 杨庭宽看着李琳孤单无助的样子,心里很难受。他本想说出刚才得到的线索,可转念一想,仅那一点证据太没份量,现在说出来也起不了作用。只能先跟王剑平和卢方透透气。 刘向东到了大队部,看到王长贵和李红英坐在一起逗哏取乐,又嫉妒又窝火。刘向东暗骂王长贵贪心不足,老婆如花似玉,却总是惦记别的女人。李红英的绰约多姿,也让刘向东眼馋,他试探过一次,李红英对他非常冷淡,因此只能暂压这份奢想了。现在手里攥了王长贵的把柄,他想,这桃花也该落到他的身上了。 王长贵见刘向东进了办公室,就离开李红英,迎了过来。 “老刘,下午我要去果场,你有什么事要处理?” 刘向东心里冷笑:你栽赃陷害,把男的送进公安局,又要打女的主意。老子现在要反戈一击了。老子做了十来年的童养媳,也该出头做婆婆了。心里横,口里却笑:“王书记,眼看双抢就要到了,我是来请示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安排。” 王长贵不假思索地挥挥手。 “那就明天开个碰头会吧,大家有什么要讲的,都摆到桌面来,能解立即解决,需要协调沟通的,就派专人处理。没其它的事,我就和小李去八队,她那里有事急需处理。” 看着李红英和王长贵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刘向东愣愣的出了神,李红英单薄的红衬衣衬着窈窕的身段,风摆杨柳的身姿格外迷人。刘向东咽了口唾沫,发狠地想:早一点把那些事情坐实,到时一古脑捅出来,不怕王长贵不下台。这个风骚的女人再要投靠,就是我刘向东了。 刘向东越想越兴奋,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倒了一杯开水,慢慢地啜着。 朱福生这时进来了。刘向东眼睛一亮,忙向朱福生招招手。王小平在会计室里,这里说话不便,刘向东把他带到大礼堂。 “老朱,知道果场前几天发生的事吗?” 朱福生没精打采地说:“我也懒得理会。反正我这个民兵连长是个空架子,书记想怎么样,我还能插手?他想怎么折腾,由着他去。” 刘向东听出朱福生话里有怨气,心里一喜,神秘地说:“今天我碰上杨庭宽,你知道他在做什么?” 朱福生想杨庭宽小小的果场场长,能做什么呢?无非是担心果实销路的事。 “杨庭宽在悄悄调查一件事。“ 朱福生吃了一惊。“杨庭宽调查?他调查什么?” 刘向东诡秘地一笑。 “你看你,负着全大队治安联保的职责,却对份内之事一无所知。果场的人都怀疑李三强是被栽赃陷害的。他那天晚上从代销店出来,碰上一条牛糟蹋庄稼,是为了维护集体利益而耽搁了一个多钟,卢小生头上的伤不是他砸的。” “你这么肯定?” “刚才我看了现场,七队路边的稻子确实被牛啃了一块,而七队那天晚上确实有一条牛撞开了栏,是第二天的中午才找到的。即然李三强在驱赶糟蹋庄稼的牛,他当然没有时间跑到十二队的路上袭击王长贵啊。卢小生头上的伤天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福生不吭声了。王长贵的手段他清楚,他不敢附合。其实朱福生对刘向东的心事也是一清二楚的。王长贵太专横,大队的干部几乎都有怨气。 刘向东转过话头,问朱福生:“王保生出事那天晚上,你在不在场?” 朱福生悚然一惊,脸上微微变色,他扭身要走,刘向东一把拉住他。 “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那天晚上你什么也没做,我知道。刘爱国那个傻子被王长贵利用,折腾了王保生半夜,到头来。老婆却被王长贵趁机睡了。” 朱福生惊出一身汗来,瞪大眼,声音有点颤。“你怎么知道?” 刘向东叹了一口气。“刘爱国是我本房啊。王长贵一连几天不来办公,我们到过他家,脸上都是伤,知道是挨了打。加上刘爱国撂挑子,我就猜出个大概,” 刘向东一直觊觎王长贵的位子,那天从王长贵家出来,他就找到刘爱国,连哄带骗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刘向东一桩桩都记在了心里,就等机会出现。 刘向东这么一说,朱福生就隐隐觉得卢小生头上的伤与王长贵脱不了干系。那段时间把卢小生放在他家监视何小翠,朱福生就感到会出点什么事,因是王长贵安排的,他也不便说什么,卢小生出事后,王长贵就没有再派人监视何小翠。这样看来,何小翠必是和卢小生闹出桃色事件,让王长贵逮住了把柄。王长贵那样对待王保生,还能轻易放过卢小生?如此推断,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了。 朱福生紧张得气都喘不出来。王长贵他惹不起,霸道,这刘向东更惹不起,阴险。他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摇摇头。 刘向东见朱福生不肯合作,气得心里大骂。姓朱的,有朝一日我掌了权,第一个踢出局的就是你。你当王长贵的狗,以为他真能一手遮天哪? 刘向东怏怏不乐地和朱福生分了手,回家去了。午饭后,朱福生估摸时辰,径直奔到王长贵的家。村里的人都出工了,显得静悄悄的。 王长贵家的大门半掩的。刘向东在堂屋里站了一会,不见何小翠出来,猜她可能在午睡,也不声张,蹑手蹑脚地进了房。 何小翠真的在睡午觉。刘向东踏进房门,一眼看去,顿时血流加快。只见何小翠侧躺在床,面向窗户,下身只着一条短裤,露出大半条白嫩的腿,上身一条月白衬衣,由于身子蜷曲,肚脐眼都露了出来,胸前扣子只扣两粒,硕大的**随着呼吸颤颤的动。刘向东眼睛越瞪越大。这个风骚性感的女人早让刘向东垂涎,今天看得如此真切,刘向东只觉得有点发懵。 猛然,刘向东张开手,饿虎扑食般扑了上去…… 二五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刘向东一下子压上何小翠,只觉得那身子酥软的象个馒头。他兴奋地不停地摩挲着何小翠的身子,伸手解她的衣服。 何小翠正做着绮梦,身上突遭重压,喘不过气来,睁眼一看,刘向东胖大的身躯压上自己,眼里尽是**。何小翠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刘向东那张本来让她不顺眼的脸,更觉厌恶,拍了刘向东一掌,说:“刘大队长,你怎么不打招呼,闯进我房里来?” 刘向东见何小翠醒了过来,讪讪一笑,坐了起来:“小翠,你真是太漂亮了,我梦里都看到你。” 何小翠爬起来,推了刘向东一把,笑道:“我是什么身份啊,能入刘大队长的法眼?你来做什么?” 刘向东嘻嘻地笑:“找书记啊。” 何小翠啐了一口:“找书记找到老娘身上来了?那个下作胚子,还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呢。” “嫂子这么漂亮,老王不知珍爱,真是可惜。” “你们男人都一样,放在家里的不好,偷吃才有滋味。” 刘向东看着何小翠头发篷松,睡眼惺忪,瓜子脸上一片潮红,比桃花还鲜艳,心痒难耐,把手伸向何小翠脸上。何小翠带笑不笑的,闪了闪,打开刘向东的手。 “你找王长贵,他不在家。老娘要休息,不陪了,刘大队长请便吧。” 刘向东看何小翠的样子是不想让自己亲近了,心里骂了句,脸上仍笑。 “嫂子,我不找老王,是来找你的。” 何小翠见刘向东死皮赖脸的,心里有了气,眉毛渐渐竖了起来。 “我一个妇道人家,参不透你们的国家大事,你找王长贵说吧。” 刘向东仍涎着脸。“这话只有对你说啊。” 何小翠下了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老娘没兴趣,不想听。” 刘向东有点来气了,想你不知和多少男人上过床,在我面前却装正经,该拿出杀手锏来,吓唬吓唬她,逼她就范。 “我这话虽是对你说的,其实是关系老王的前程。” 何小翠暗暗吸了一口凉气,盯了刘向东良久,他似乎看透了刘向东心里所想,突然格格一笑。 “老王的前程你也帮他不了,我女流之辈,更是有心无力。跟我说有什么用?” 刘向东凑近何小翠,神神秘秘地说:“有人掌握了老王很多证据,他说只要拿出一两条来,老王就吃不了兜着走。我看嫂子这么善解人意,想帮帮你啊。” 何小翠鼻子里哼了一声。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有那么大的能耐,还会屈居人下,对王长贵低声下气的?你是想讨老娘欢心,占老娘的便宜。她斜了刘向东一眼,往外走。 刘向东以为何小翠害怕,就放肆起来,扑上去一把抱住何小翠。何小翠压抑的火终于爆发了。刚才刘向东压上她的身,她是给个面子,不想他难堪,没想刘向东不识趣,竟得寸进尺。何小翠柳眉倒竖,挣脱刘向东,挥动手掌,“啪啪”给了刘向东两个响亮的耳光。刘向东的脸上立现指印。 何小翠指着刘向东骂道:“你这个厚颜无耻的东西,欺老娘女流之辈是不是?老娘这身子给谁都不会给你的,你也不拿镜子照一照,什么东西,我呸!” 这两掌把刘向东打清醒了,知道何小翠不是自己能征服的。他怨忿地盯了何小翠良久,满面惭愧地出了门。 何小翠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 李琳下午没出工。中午那场嬉戏对她触动很大。 午饭她只吃了一点点,放下碗筷,她就没精打采地出了场院。她沿着蜿蜒的机耕道漫无目的地走。太阳象火一样蒸烤着,满头满脸的汗,她的心却如掉进冰窖里。 不知不觉的她走到二队的冲畈,不远处一个踽踽独行的人让她心里一动。那人身子单薄,瘦骨嶙峋的。她赶紧跑上去,一看,正是刘长明。 “刘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长明看了一眼这个满脸戚容的漂亮女孩子,没印象。他淡淡一笑,说:“我昨天才回来的,你是……” “我叫李琳,是果场的知青,我认识你。你不是被关进去了吗?怎么他们放了你?” 刘长明小声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说我够不上刑事犯罪,我就回来了。” 李琳急切地问:“那你关了几个月,里面好受么?” 刘长明觉得李琳太天真,苦笑道:“坐牢的日子会好受吗?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挨打受骂,真是度日如年哪。” 李琳听说挨打,眼泪快出来了。 “是谁打你?下手很重吗?” “嗨,关进去的人都憋疯了,先进去的打后进去的,恶的欺软的,里面有头,一句话不合,就叫一大堆人打。你看。”刘长明掀起皱巴巴的衬衣,露出胸前几处疤痕。那疤痕狰狞恐怖,李琳尖叫一声,又赶紧捂住嘴。 “他们下手那么狠呀?那么刚进去的人呢?” “刚进去就少不了这份见面礼,顺从的少挨点打,要是性子烈的,不知要吃多大的苦头。” 李琳的心紧缩了。李三强那个不服软的性格,只怕被打得……,李琳不敢往下想了,眼前浮出李三强血淋淋的样子。 李琳捂着脸扭头跑回果场,一头扎在床上,用被单包着头抽泣。 “三强哥,我一定要救你,哪怕是赔上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她躺在床上,一边哭泣,一边想着和李三强一起欢乐的时光。想到李三强在牢里受苦受难,李琳憋不住了,她猛地掀开被单,跳下床。 李琳站在房中,却又愣住了。谁能救李三强呢?李琳的眼前浮出王长贵那张黑糁糁的脸,和那双钩子一样的眼神。李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李琳徘徊起来。良久,他咬咬牙,向房门走去。 场院里忽然响起一个鸭公嗓的声音。 “老五,他们都出工了?” 老五刚忙完,坐在厨房门口打盹,抬起头一看,是王长贵,忙欠欠身子唔了一声。“都出去了。” “那个女娃子也出了工?” 老五一惊,知道王长贵在打李琳的主意。他没注意到李琳出没出工。 “我不知道。” 王长贵哼了一声,在场院里打着转。 外面的动静李琳听得一清二楚,她极力压抑着心跳,狠狠心,终于打开门,慢慢现出身来。 “王书记找我有什么事?” 王长贵正焦燥如何接近李琳呢,听到这莺声燕语,如醍醐灌顶,甚为舒畅。他扭过头,看到李琳神情落寞地望着他,忙笑着凑上去。老五心里骂了一声,掇起小凳子进了厨房。 王长贵把李琳推进房里,顺手关了门,张开臂膊就要搂抱李琳。李琳板着脸,闪到一边。王长贵扑了个空,愣了一愣,望着梨花带雨的李琳,不气反笑。 “小美人,你越来越有性格哪。” “还不是托你的福,被逼出来的。” 这话换了别人说,王长贵肯定暴跳如雷,李琳说出这话,说明她已经山穷水尽,就等着捞救命的稻草了。王长贵非常得意。 “我的小乖乖,你这话让我心疼啊。” 看到王长贵志在必得的样子,李琳无可奈何。她打定主意,不跟王长贵兜圈子。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长贵当然清楚李琳的条件,盯着李琳隆起的胸脯,连连点头。 “行,只要你顺了我,别说一个,一百个我也答应。” “你必须放了三强哥。” 王长贵坐在床上,轻松地说:“这个容易得很,只要我一句话。我到公安局撤了案,李三强就会无罪释放。二队的刘长明就是我撤了诉,他就放回来了。” 其实王长贵得知刘长明被放了回来,鼻子都快气歪了。他打电话去问吕副专员,吕副专员无奈地告诉他:刘长明犯罪证据不足,不够刑事处罚,羁押几个月已经足够了,再拖下去,他也没法交待。王长贵听了,只能干瞪眼。 现在王长贵也明白,李三强那些罪名经不起推敲,估计没有新的证据,或者公安局经过调查后,李三强也会很快放出来的。今天这个机会,王长贵不肯放过。 “我答应了你,你也得有所表示吧?” 看着王长贵充满**的眼睛,李琳踌躇了一下。如果不能满足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三强哥就会在牢里受苦,多呆一天。三强哥就会多挨一天的打。为救三强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琳慢慢在走近王长贵。王长贵没待李琳近身,就急不可耐地跳起来,猛地拉过李琳,紧紧地抱在怀里,双手就乱掐乱摸起来。 李琳面无表情地闭上眼,任王长贵轻薄。王长贵看着木然躺在怀里冷李琳,提不起劲来。刚刚他在李红英身上发泄了一通,也没这个精力。他在李琳的胸上揉了几下,放开李琳,说:“这样吧,我原来答应你的,现在还算数。你如果愿意,现在我就带你去代销店上班。你看怎么样?” 王长贵怕夜长梦多,李琳毕竟年轻,经不起旁人的点拨,如果反悔了,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琳听了王长贵的承诺,脸上并无喜色。不过李琳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李琳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李琳点点头,就动手收拾东西。 李琳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王长贵帮李琳提了只箱子,出了门,他冲厨房喊道:“老五,跟老杨说一声,李琳调到代销店上班了。” 老五低低地应了一声,探身在窗口,看着李琳满脸悲戚地跟在王长贵身后出了场院,心里长叹:“造孽啊,这狗日的王长贵,趁人之危,太不是东西了!” 王长贵把李琳带到代销店,跟王明玉打了个招呼,安排和王明玉住在一起。王明玉睡的这间房子比较大,放两张床还有不小的空间。王长贵拧着眉在房里踱着步,盘算着以后怎样更方便地出入。他想到这房子的后面是机务队的大院,就在那院里另开一个门。机务队晚上只有一个人值班,只要小心一点,就能躲过值班人的视线。想到这里,王长贵露出舒心的笑。 李琳不知王长贵在笑什么,但知道他在酝酿一个阴谋。李琳一心只想早点救出李三强,为李三强作出牺牲,她无怨无悔。 王明玉看着李琳凄苦的样子,心里很同情。王长贵是她的叔父,她不便说什么,不过对王长贵的所作所为,王明玉还是有些反感。王长贵要王明玉把代销店的事情早点教会李琳。其实代销店的事情很容易做,无非是辨识物品,了解价格。李琳有高中的学识,做这种事是轻而易举的了。王明玉点点头。 王长贵觉得一切安排妥当,就对王明玉说:“现在你晚上想回家就方便多了,我把小李调来,就是为你减轻负担。今晚你就可以回家。” 王明玉和李琳都知道王长贵这话意所指。两人各怀心事。天刚黑下来,王明玉就回家了。 李琳一个人守了一个多钟,做了十几宗生意,准备关门时,忽然从暗处钻出一个人来,顶住了快要关上的门。 二六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李琳定睛一看,推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长贵。 王长贵钻进来,赶紧闩上门,把李琳半搂半抱地拉进了房。灯光下,李琳忧郁的神情透出凄艳的美。 “乖乖宝贝,这代销店的工作比果场轻松多了吧?” 李琳冷着脸不回答,问:“你什么时候去撤诉,三强哥多关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苦,你不答应我,就是拚了命我也不会把身子给你。” 李琳说着扭动身子,想从王长贵怀里挣脱出来。王长贵双腿紧紧地夹着李琳,伸手在她脸上摸,啧啧叹息。“你看你,不关心自己,倒关心别人了。你这桃花一样鲜艳的脸,这几个月来,风吹雨淋的快褪色了啊。” 李琳见王长贵避而不谈李三强的事,怒目而视:“王长贵,你说话算不算数?李三强是我的男朋友,他的安危比我的生命都重要!” 王长贵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到了这个地步,李三强还认你是他的女朋友吗?李三强心高气傲,会娶你这个做了我王长贵女人的人?” 李琳气坏了,猛地从王长贵怀里挣出来,狠狠甩了王长贵一巴掌。 “你这个大混蛋,我和你拚了!” 王长贵见李琳动了真怒,吓了一跳。女人的力量他领教过,何小翠让他吃尽了苦头,眼前这个发怒的女子,也许比何小翠更凶。王长贵捂着脸,赶紧说:“宝贝,你着什么急呀,我说过不救他吗?明天我就撤诉。不过你今天要好好侍候我。” 王长贵想,闹起来这事让人知道,我不好收场,我弄了你后,不怕你翻天。李三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他关得越长,对我就越有利,现在我就假意答应你。 李琳也在权衡。她要逃脱也是有可能的,现在不是很晚,代销店就在村落里,一旦呼救,肯定有人来,但救三强哥的希望就泡汤了。自己走到这一步了,再清白的身子也会被人质疑。王长贵就象一盆脏水,沾上的人,有谁还相信是清白的? 见王长贵指天指地地发誓,李琳慢慢地低下头。王长贵见火候到了,赶紧把李琳抱到床上,熄了灯。 黑暗中,李琳睁大眼,任凭王长贵蹂躏。她心里悲怆地说:三强哥,我这身子被王长贵这畜生玷污了,我们今世的缘份就从此了断。但是三强哥,我的心里一直有你,为了你,我愿下地狱! 局长转给李晓阳一份举报信。举报信对李三强那晚的行走路线描述得很详细,与李三所供述的没什么区别,同时举报王长贵见色起意,与李三强结怨的细节。李晓阳暗暗点点头,知道李三强确实被冤枉了。 李晓阳决定和局领导沟通一下,提出放人的理由。同时,李晓阳提出了彻查此案的建议。局长斟酌再三,终于点点头。 李三强很快被放出来了。他归心似箭,几十里路,他不歇脚地赶了回来。但是才踏入场院,老五的话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 李琳三天前被王长贵亲自带到了代销店。 李三强一下子瘫软在地,泪大滴地涌出来。他知道这一次李琳不是贪图享受,出此下策是为了救他。李三强飞快地跑向代销店。 李琳无精打采地坐在一边,双眼无神地看王明玉忙碌。一连几个晚上,王长贵都要在她身上发泄一通才离开,她挂念着李三强,承受着心灵和**的痛苦,人又消瘦了许多。王明玉是个善良的姑娘,看到李琳这个样子,既不好劝慰,也不能援手,只能尽力做更多的事,多给她休息的时间。 李琳忽见李三强满头大汗地闯进来,喜出望外,跳起来大喊一声,忽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目光黯淡,无力地跌坐下来。王明玉骤见李三强,吃了一惊。 李三强不顾旁人的目光,冲进柜台里,一把抱住李琳。李琳见人多,把李三强推了推,拉着他走到代销店后面的山坡上。 李琳满脸是泪,李三强心疼地伸手欲为她拭擦,被李琳轻轻挡住了。 “三强哥,我这身子脏,你不要碰我。” 李三强忍不住泪如雨下,他一把抱住李琳,说:“我知道,我不怪你,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我还会象以前一样疼你爱你!” 李琳迟钝地说:“三强哥,我知道你的心,但是我真的不能再接受你了,我不配。你走吧,还有很多好姑娘。” 李三强紧紧地搂着欲挣脱而去的李琳,铁青着脸,再不开口。 好半天,李琳抹干泪水说:“三强哥,我是个女人,只能用女人的方式去救你。你出来了,我的心愿就完成了,再无遗憾。女人只是转瞬即逝的花,能绽放鲜艳,却留不住季节,更经不起风雨。一旦这花被风摧雨打,只会随流水而逝,你忘了我吧。。” 李三强哽咽着说:“我忘不了你,我只在乎你的人,其他的我不想知道。” “我在乎。”李琳强压悲怆,轻轻地说,“你不想知道,那只是在逃避。人不能有污点,**的污点可以清除,心灵的阴影是永远也抹去不了。三强哥,过去的美好时光永远在我的记忆里。我认命,我原来就差点被那畜生玷污,他一直盯着我,总会寻找机会的,这一天我知道迟早会要来的,但是我很高兴,终于能为我心爱的人做一点事,这就足够了。你在这里已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呆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如果能回去,你快点走吧,我已不值得你爱了。” 李琳说完甩开李三强,捂着面跑下了山。 李三强呆呆地望着李琳远去的背影,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他知道,那个昔日明艳照人的女孩子,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早熟的桃子处理得差不多,剩下的就要果场自寻销路。卢方和杨庭宽商量,决定明天两人一组,游乡贩卖。 下午,卢方就带着几个知青采摘,准备明天下乡。 日薄西山,太阳投下桔红的色彩。几个人看看采摘得差不多,就坐下休息。现在李三强出事了,李琳走了,大伙觉得甚没心情,坐着都少有话语,低着头默默地想心事。 突然喜子听到树林里有悉索的声响。他大喝一声,追了过去,卢方赶紧喝止。但喜子一则好闹的心性,二则心情不好,没理会卢方。卢方知道是放学的孩子眼馋桃子,来摸上几个。他以为喜子喝声肯定会吓退那些孩子,也不以为意。 忽然听到不远的水塘里咚的响了一声,接着有孩子哭音的喊叫。 “三毛落水了,三毛落水了!“ 原来喜子的断喝吓坏了那几个小孩,那个叫三毛的小孩刚好在岸边的桃树上摘桃,一哆索,踩断树枝,掉进了水里。 众人大吃一惊,飞快地赶过去。只见对面的塘坎上呆愣地站着两个男孩,紧张地盯着水塘。两个男孩面前的水面上打着漩,隐约可见一团毛发在水面漂动,冒出又沉下,沉下又冒出,那团毛发的影子越来越淡了。 卢方愣了,王剑平等人也吃惊地睁大眼,尹玉芳和朱丹丹也赶了过来。听到杨庭宽连跑带喊的声音:“快拿竹篙来,快!“ 卢方心直往下沉。这塘水不仅深,而且奇冷,前年为救一个落水的孩子,搭上了一个施救者的性命。卢方喊人拿竹篙,自己扑向小孩失水的地方。 这时忽听砰的一声,水面溅起一米多高的水柱,一个红里间白的人影蛟龙一样分开水浪,箭一样射向小孩落水的方。 王剑平一眼认出,是尹玉芳。 尹玉芳见有人失水,飞快地褪下外衣,奋不顾身地跃入水中! 尹玉芳仅着一条红裤衩,上身只着亵衣,双臂急挥,姿态优雅地水中冲刺。 众人都惊呆了,也非常佩服尹玉芳高超的泳技。尹玉芳的泳技确实出乎意料。 但是卢方和杨庭宽却揪紧了心。这一池塘的水,没听说被谁征服过。 王剑平急出一头的汗,欲往水里跳,被朱丹丹死死拉住。张小满见朱丹丹快要扳不住了,赶过来紧紧地抱住他。 众人屏气凝神,死死地盯着水面。 尹玉芳救人心切,仗着自己高超的泳技,想也不想地跃入水中。才跃入水中,她倒吸一口凉气,滚热的身子被冰凉的水浸过,冻得她打了个激凌。原来这水多是冷泉水,奇寒彻骨。难怪第一次看到水塘时欲下时,被卢方厉声喝止。 尹玉芳忍着寒气,奋力游向失事水域。尹玉芳虽然很快接近小孩落水的地方,但那小孩挣扎了几下后,已不见踪影。尹玉芳踩着水立视,顺着小孩的指向,深吸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 这水塘少说也有三米多深,越往下水温越低,彻骨的寒。尹玉芳觉得自己进了冰窖。她一个猛子扎下,费了好大的劲,只觉得气闷心慌,耳里嗡嗡作响。她费劲地扎入水底,睁开眼,昏黄的什么也看不到,伸手在水里摸了一会,什么没碰到,倒是间或一条小鱼撞上她的身子。这时已觉胸堵得慌,憋气已到极限,忙双手下压,身体箭一样冲出水面。她听不清岸上的人在喊什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深吸一口气。 杨庭宽见尹玉芳露了头,忙把竹篙伸向她,焦急地喊了一声。尹玉芳淡淡一笑,没有理会。尹玉芳心里说,没救出孩子,我不能上岸。我水性最好,如果连我也放弃了,就只能眼睁睁地看那孩子离去。那是还没开的花,还没长大的树啊! 尹玉芳觉得身子有点僵硬。她明白,自己都快承受不了,沉入水底的孩子更是凶多吉少了。她又深吸口气,扎入水中。 水面上渐渐涟漪消失,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朱丹丹快哭出声来。王剑平的眼都红了,甩了张小满一掌,差点挣脱,黄富贵抢步上前,与张小满一起把王剑平箍得动弹不得。王剑平破口大骂。 众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上。 尹玉芳渐觉身子轻飘飘的,人要往上飞。她急忙双手插进淤泥里,控制身体上浮,睁着眼努力搜索着昏暗的水底,慢慢地爬行摸索。耳里鸣声渐厉,知道是缺氧了。她张嘴喝了一口冰凉浑浊的水,咬紧牙关,转着圈摸。忽然,她的左手碰到一个半硬不软的物件,一抓,感觉是人手,忙攥住,托起他的头,双脚狠劲一蹬,带着那小孩箭一样冲向水面。 已过二分多钟了,岸上的人几乎绝望。卢方忽见水面浪起波纹,忙喊:“快搭住我的手,快!“喜子第一个蹦起来抓住卢方的手,杨庭宽搭住喜子的手,场里几个人纷纷搭手,结成人绳。塘对岸的王剑平等人紧张地盯住他们。 卢方料得不错,那水纹才起。紧接着浮出一个人来,是尹玉芳。尹玉芳显见是疲惫不堪,出了水面,张大口不停地喘气,身子僵滞,她仰着身子极力托起掖下的小男孩,努力把小男孩的头托出水面。卢方大喊道:“尹玉芳,快把手伸过来!” 尹玉芳极力伸着手,可离卢方尚有一米之遥。尹玉芳这时感到腿上抽筋了,僵硬的动弹不得,手也木木的不听使唤。这时的尹玉芳已筋疲力尽了。她感到晕晕的,手上渐无力气,人慢慢地往水里沉。 王剑平大叫一场,猛地摔脱二人,疯了似的冲向塘对岸,张小满和黄富贵撵着在后面跑。 卢方见尹玉芳往水里沉,高叱一声,猛蹿身子,把喜子也带入水中。卢方手臂暴长,急快地插入水中,这一抓正着,箝住了尹玉芳的手。卢方此时大脑空白,条件反射地用力一拉,把尹玉芳拽到水边。 刚才卢方用力纵跃,差点拉脱了这根人链,幸好是杨庭宽老谋深算,他的右臂早环住了岸边桃树,也亏桃树那边另一个人攥紧了他的手,这样链条没断,却扯得杨庭宽撕裂的疼。杨庭宽满头大汗。 王剑平连滚带爬跳到水边,黄富贵和张小满随即抓住他的裤带。王剑平看到尹玉芳星目紧闭,嘴唇青乌,呼吸微弱,大喊一声,一把抱起冰凉渐僵的尹玉芳,拚命往场院跑。 卢方把那个男孩也抱起来,杨庭宽赶紧接过去,摸了摸,气息全无,肚腹如鼓,忙平放在地,对他进行人工呼吸。一番推拿,那男孩吐出一大淌水,哇的一声,紫乌的脸慢慢有了血色,鼻中也有微微的气息。 杨庭宽大喜,抱起小男孩,飞快地跑回场院。老五早升起一堆火。杨庭宽把男孩抱着取暖。那男孩慢慢睁开眼睛。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王剑平扶着尹玉芳慢慢走了出来。尹玉芳看着渐渐苏醒的小男孩,欣慰地笑了。 杨庭宽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小尹,你真不简单,这个孩子,要不是你,只怕没命了。” 杨庭宽回头对喜子说:“你们今天经历了这么大的风险,知道我们平时为什么看到小孩摘桃子时不出声喝止吧?馋嘴是小孩的天性,他们偷偷摸摸来摘桃子,本来就害怕,要是惊了他,慌不择路奔进水里,就会断送一条生命啊,今天若不是小尹,后果不堪设想。” 喜子满脸惭愧,感到今天的事做得太莽撞了。 二七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卢方和朱丹丹结对儿卖桃。 桃子共六筐,装在板车上,卢方在前面拉,朱丹丹在后面推。朱丹丹胸前挂了个黄布包。看这副扮相,朱丹丹忍不住好笑。 卢方把车拉到代销店门口。他不想在这里卖桃,想把这个地方留给其他的伙伴,但要换零钞。车子刚停下来,就围上来几个人。 朱丹丹正要进去换钞,忽见周大妹从店内走出来,手上托着一包盐。她见周大妹盯着桃子看了一会,眼里有渴望之色,心里一软,忙拿了个小袋子装了七八个,递给她。没想周大妹腼腆一笑,摇摇手,轻声说:“我没带钱,我不要。” 朱丹丹吃了一惊,正纳闷,王明玉走出来,笑道:“长明哥回来了,她的病就好了。她刚买了东西,没钱。” 朱丹丹听说周大妹的病好了,心里大慰,把桃子塞到周大妹怀里,说:“大姐,这是我送给你的,不收钱。你和长明哥劫后团圆,我向你们道喜,你拿着吧。” 周大妹千恩万谢,喜笑颜开地走了。王明玉问了价,掏出两毛钱。卢方从车厢里拿出秤来,看着王明玉笑:“你可不能做慈善哪,要不然我天天送到你这儿来。” 王明玉捂着嘴笑。她对卢方很有好感,也佩服卢方的多才多艺。现在她知道朱丹丹和他好上了,心里那一点爱慕之情就藏了起来。这些卢方全然不知。 王明玉拎着桃子进了店,朱丹丹跟在后面。她看到李琳坐在柜台里,神情很不自然,就笑着打了个招呼。李琳难为情地笑了笑,没说话。其实所有的同伴都没责怪她,觉得她为李三强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既感叹她有情有义,又深为惋惜。朱丹丹看着李琳憔悴的模样,心里有点不好受,换了零钞,赶紧出了门。 卢方把车子拉到一个叫两河口的小墟镇上,这是最近的墟镇,离长岭五里来路,两条小河汇于此处,因而得名。这个小墟镇,是几个大队赶集的中心点。 车还没停稳,就围上了不少的人。长岭的桃子大而鲜艳,吃起来又甜又香。早声名在外。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半个钟不到,就卖出了两筐。 第一拨人流过去,暂时闲了下来。朱丹丹忙着把乱塞入挂包里的钱清点扎叠,卢方从车上拿出唢呐,吹起了[百鸟朝凤]。 唢呐激越悠扬,欢快热烈,太阳的光芒照在卢方的脸上,镀上一层金色,卢方眯着眼,面向天空,沉浸在遐思之中。朱丹丹看得呆了,蹲下来,痴痴地望着卢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现出无比向往的神情。 “哟,这是哪来的小白脸,不,是小黄脸,倒是挺会勾妹子的呀。”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卢方收了唢呐,朱丹丹脸上一红,都不约而同地扫了来人一眼。 旁边围了不少的人。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约二十四五年纪的青年,蓄着长发,刀条脸上一双老鼠似的眼睛,他斜了卢方一眼,把目光投到朱丹丹身上,涎着脸凑上来。 认识那青年的人躲开他。他是本地人,是有名的惫赖,绰号惹不起。他仗着舅舅是副县长,生产队的活不愿干,成天游手好闲,在这墟集上晃荡,大队干部拿他没辄,就立个名目,让他做墟集的治安员。 惹不起至今孑然一身,他挑女孩子外表,图他家庭背景的女孩子他看不上,面容姣好的又看不上他,因而迁延至今仍然单身。今天看到朱丹丹,他惊为天仙,也不拿正眼看卢方,伸手就拉了朱丹丹一把。 “这个天仙妹妹,我是从没看到过的,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朱丹丹厌恶地瞪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挪到卢方身边。 惹不起认得卢方,卢方的唢呐吹出了名气,不过他不怕卢方。卢方冷冷地看着惹不起,不动声色。 惹不起见卢方没有反应,就放肆起来,伸手在朱丹丹脸上摸了一下,嘻嘻笑道:“小美人,你跟了我吧,这地盘全归我管,跟了我,你想怎么样都行。“ 朱丹丹恼羞地瞪了卢方一眼,见卢方仍冷冷地看,跳起来踢了惹不起一脚。惹不起动了气,扑过来作势要抱朱丹丹,朱丹丹转到板车另一边,抓起一个桃子,狠狠地砸过去,不偏不倚砸在惹不起的脸上。那是个熟透的桃子,砸在脸上破了,淡红的汁水溅得满脸都是。惹不起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渍,恼羞成怒,见朱丹丹离得远,就飞起一脚,踢向一筐桃子。 惹不起跳起身子,这一脚用上了全力,那脚掌直指向竹筐。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卢方悠忽伸出唢呐,身子不动,那唢呐搭上惹不起的小腿肚,只一挑,惹不起脚掌抬高,感觉一股劲道触腿酥麻,重心失衡,咕咚一声,跌了个仰八叉。 朱丹丹一愣,旋即拍掌大笑。她料不到卢方竟有如此手段,不禁又惊又喜。 惹不起很少吃过亏,他不知道别人不想与他纠缠,让了他,还以为是天下无敌。这次当众出了丑,惹不起涨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觉怒从心里起,恶向胆边生,他跑到另一个卖桃子的摊上,抓起一条扁担,挥舞着扑过来。 朱丹丹吓得尖叫一声,旁观的人也紧张起来。 卢方本不想与惹不起结怨,他纠缠朱丹丹,卢方只是冷眼。卢方知道朱丹丹精灵古怪,吃不了亏。但惹不起拿桃子泄愤,那桃子如被踢到地上,就会摔烂。这桃子在果场里过了秤,如被摔烂,就要他们掏钱。卢方也不全是心疼钱,惹不起太过器张,卢方却是不能容忍。 卢方见惹不起舞动扁担,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把唢呐递给朱丹丹,站了起来。 卢方指着惹不起,厉声喝道:“别人怕你惹不起,我卢方不怕。你敢明火执仗,就休怪我手下无情,有胆你试试。“ 惹不起离卢方只有两米来远,被卢方一喝,心里有点发虚。他摸不清卢方到底有何能耐,愣了愣。没想到围观的人受够了惹不起的气,见有人敢跟他叫板,都忍不住喝了声采。 这一声采喝得惹不起脸上无光,逞强斗狠的心气全被激发出来,他看着朱丹丹望着卢方眉目含情的样子,那神色既钦佩又痴迷,不禁涌上一股醋意。他咬着牙狠狠地发誓,一定要让这美人对他刮目相看。 卢方惦量双方,心里有底。他看出惹不起脚步虚浮,显然是个空架子,他横行惯了,以为让他的人都怕他,都打不过他,沾沾自喜有一身骄气;卢方长年干活,臂力大,身子结实,腾挪敏捷,手疾眼快,所以不把惹不起放在眼里。 惹不起怪叫一声,那扁担劈头盖脸地砍下来,卢方扭身一闪,那扁担砸在地上,震得惹不起手都麻了,惹不起反应也快,就地抄起扁担,横扫过去,拦腰劈向卢方,卢方急退两步,那扁担又落了空,一股劲道牵着惹不起转了半圈,差点挥到旁观人的身上,众人发声喊,退出一大片空间。卢方不想纠缠,纵身扑上,一把攥住惹不起手中的扁担,用力一拧,惹不起只觉握着扁担的手快扭断了,赶紧松手。卢方扔了扁担,趁势箝住惹不起的双手,往后一拉,反剪过来。惹不起听到骨头格崩一响,疼得大叫,弯下了身子。卢方又抽出右手,一掌拍到惹不起肩膀,惹不起被大力一震,倒在地上。 惹不起坐在地上,呲牙咧嘴,试着抬起胳膊,并无异常,知道卢方手下留情。他错愕地盯着卢方良久。这惹不起逢强怕逢弱欺,如今领教了卢方的身手,深为折服,他嘿嘿一笑,爬起来诚惶诚恐地喊了声大哥,把卢方也愣住了。 惹不起拍着身上的尘土,看着朱丹丹说:“这位一定是未来的嫂子吧?你跟了大哥这样的英雄,一定花开逢时,小弟赔礼了。“ 朱丹丹脸上飞红,笑骂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却是欢欢喜喜地躲到了卢方身后。卢方细察惹不起神情,不象虚诈,不觉失声而笑,他拉着惹不起的手说:”兄弟,没伤着吧?“ 惹不起蹦了几蹦,甩甩手,说:“我又不是女人,哪来这么娇贵。我惹不起遇上大哥,从此要改名惹得起了。大哥日后有什么要卖的东西,尽量拉来,兄弟给你留个好位子。“ 卢方哈哈一笑,摆手道:“别大哥长大哥短的,叫我卢方吧,我不是黑道中人。” 众人都料不到事情有这样的转机,都佩服卢方的胆识和度量。 惹不起缠着卢方,要他教唢呐。卢方笑道:“我现在忙,没时间教你,我教你基本手法,你多练练就可以了。这唢呐我就送给你吧。“ 惹不起喜出望外,忙道了谢,卢方耐心地教了一些要领,惹不起试了两下,能奏几个音符,就起身,拿着唢呐喜孜孜地走了。 朱丹丹惋惜地说:“这唢呐很贵啊,你怎么说送就送他了?“ 卢方轻轻一笑:“音乐能陶冶人的情操,惹不起愿学唢呐,说明其心向善了。再说我刚才也整得他丢尽颜面,算是补偿吧。人变好难,唢呐随处可买的。” 朱丹丹点点头,对卢方又多了一分敬爱。 风波平息后,又围上一群买桃的人。卢方见桃子越卖越少,知道今天的任务能提前完成,冲朱丹丹笑道:“托你福,美人相伴,确实事半功倍。” 朱丹丹从没听过卢方油腔滑调,脸红了一红,骂他:“跟着好人学好,如今结拜了惹不起这个兄弟,也轻浮了。” 卢方哈哈大笑。朱丹丹拣了个烂桃,砸在卢方的脚上。。 尹玉芳和王剑平结对,张小满和喜子结对,剩下李三强一人,杨庭宽知道场里的人和他交流不多,为免他一人孤单,就叫他选择两组中的任何一组。李三强想了一下,就跟上了王剑平。 喜子和张小满先出发,在代销店换了零钞,问了卢方的去向,拉起板车向另一个方向走了。尹玉芳换了零钞后也要走,王明玉赶出来,建议在代销店门口卖。这里人流较多,也不乏需求桃子的。王剑平看了李三强一眼,李三强倒是很渴望能留这里。尹玉芳知道李三强的心思,向王剑平递了个眼色,王剑平笑了笑,接过王明玉递来的小凳子,坐下来吆喝。 李琳溜见了李三强,她心里十分矛盾,想见又怕见,她知道李三强对她没死心,王剑平和尹玉芳都想撮合他们,但是她真的不想连累李三强了。 王明玉见李琳呆呆的样子,笑着说:“你朋友在外面,也该送上一杯水啊。” 李琳低下头。她也想递上一杯水,却没那个勇气出门。李琳一门心思想用什么办法彻底破灭李三强对自己的幻想。 零星有买桃的人。尹玉芳出出进进,拿算盘送算盘,换钱数钱,眼睛不时偷看李琳。李琳偶尔抬起头和她对视一下,脸上一红,又低下了头,尹玉芳不好开口,心里叹气。她知道这次李琳和李三强重合的机会几乎为零了。 李三强离板车一米多远的地方坐着,低着头呆呆的出神,既不吆喝也不动手,纯粹是看客。王剑平怜悯地看着他,轻轻摇头。这个僵局看来他和尹玉芳都打破不了,李琳不肯出门,说明她已下了决心,李三强再怎么惦记李琳,也只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王剑平莫可奈何。 这时候王长贵走了过来,他和王剑平打了声招呼,瞅了尹玉芳一眼,没注意到一边的李三强,径直进了代销店。李三强听到王长贵的声音,霍地起了身,追进店里。王剑平吃了一惊,和尹玉芳急忙撵了上去。王长贵才和李琳打了个招呼,忽听身后一阵粗沉的喘息声,扭头一看,李三强恶狠狠地盯着他,眼里透出怨恨的火焰。王长脸色邃变,抽身欲走。不想李琳快步出了柜台,拉住王长贵的胳膊,撒娇地说:“王书记,我有点事要和你谈谈,我们进房去吧。” 李琳看都不看李三强,拉着王长贵进了里间。李三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猛然他一拳狠狠地砸在柜台上,蹦了起来。 二八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王剑平大惊失色,伸手就去拉李三强,岂料李三强歇斯底里怪叫一声,蹦起来冲出店门,狂风一样飙得无影无踪。 王剑平和王明玉都愣了,尹玉芳的泪流了下来。 李三强那声凄厉欲绝的叫声传进李琳的耳里,李琳浑身颤动,随即泪水溢满眼眶,她知道,这一次彻底伤了李三强的心。 李琳心意已决,不想自己脏污的身子接触李三强。她知道李三强不会对自己死心,王长贵进了店,她就导演这曲戏,果然收到了效果,却是把她和李三强的心全撕碎了。李琳悲痛欲绝。 王长贵不识趣,他料不到李琳今天这么主动热情,还沾沾自喜。现在见李琳满脸的泪水,伸出手来,想为她拭擦,口里肉麻地说:“心肝宝贝,我王长贵比那个狗屁李三强不知好上多少倍哪,我能给你想要的,他不能……” 李琳勃然大怒。王长贵的话还没说完,李琳推开他的手,啪的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倒竖眉头厉声喝道:“王长贵,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王长贵被这一掌扇懵了。他吃惊地看着李琳,李琳脸上狰狞的怒色,指向他的手不住地抖,身子也颤得厉害。他吓了一跳。女人的歇斯底里一直使王长贵心悸。他也明白过来,李琳刚才只不过利用他演了一曲戏。 王长贵讨了个没趣,脸上下不来,心里却喜,知道这个让他着迷的女子暂时离不开他了。他不敢逗留,转身出门。 李晓阳来到了长岭。 这一次,他绕开王长贵,直接找到卢小生和何大成。 看到卢小生和何大成从大礼堂的宿舍里带出来上了警车,王小平心里一惊。待警车离开大队部向果场驶去时,他赶紧往外跑。 王小平一口气跑到了王长贵的家,王长贵不在。何小翠见王小平一头的汗,知道有重要的事情,给王小平倒了杯茶。王小平只喝一口,就放下杯子,着急地说:“二婶,二叔到哪里去了?现在公安局来人带走了卢小生和何大成,肯定有人整了二叔的黑材料。” 何小翠一听,身上汗毛根根竖起。她想起了刘向东的话,估摸这事八成和他脱不了干系。何小翠有点后悔。何小翠不是怜惜王长贵的人,是舍不得他那个位子,知道那个位子一大堆人盯着。这位子刘向东离得最近,他的**最强烈。何小翠心念一转,想到另一个人。 “小平,你找到二叔后,立即去找刘大保。这事一定是刘向东搞出来的!前两天他给我报信,说有人整你二叔的材料,想借机占我的便宜,我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一定怀恨在心,要不李三强没那么快放出来。都是你二叔这个下作胚子,到处寻花问柳,惹事出一大堆麻烦!” 何小翠不避王小平,因为她知道王长贵一倒,王小平也就没戏了。今天他冒着风险来报信,说明他是全力维护王长贵的,不觉对他另眼相看。 王小平不解地问:“这事找刘大保有什么用?” 何小翠心里叹了口气。王小平人太迂腐,忠心是有,却没见识。 “大队的十来个干部中,只有你跟你二叔一条心,李红英资历浅,又是女流,派不上用场。现在举足轻重的人物只有三个:刘向东,刘大保,还有朱福生。朱福生胆小怕事,原也跟你二叔紧,这段时间弄不清什么原因,离你二叔远了。不过这人做事小心,没十成的把握,他不会倒向刘向东。刘大保是副书记,整垮你二叔,书记的人选就是他和刘向东争了。刘大保暂时还没见投靠刘向东的迹象,我请他来,就是给他吹吹风,他要是能为你二叔说句话,你二叔挺过这场风浪胜算很大。不是我算计人,是他们先算计你二叔的。” 听了何小翠的分析,王小平佩服得五体投地,何小翠的形象忽然在他心里高大起来,不再是那个只会卖弄风骚,红杏出墙的浪荡女人了。 何小翠轻咬嘴唇,沉吟着说:“他蹲点虽在果场,那几个年轻人他看得心悚,一般不会在那里,如在那里更好。我估计在李红英家里,他的魂就是丢在那儿的,你赶快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王小平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到了李红英的门前,发现门关着,屋里传出令人心旌摇动的调笑声。王小平张大嘴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用力敲门。房里的调笑声戛然而止,一会儿传来王长贵不满的喝声:“是谁?” “二叔,是我,我是小平。” 王小平无力地应了一声,人软坐在门槛上。王长贵打开门,见王小平的样子,大吃一惊。他拉了王小平一把,忙问出了什么事。 王小平指着果场方向,急切地说:“快,公安局李队长把卢小生二人带到了果场。” 王长贵如遭晴天霹雳,神色大变,愣了一愣,拔腿就走。 李晓阳把卢小生和何大成带进了果场。还是那间会议室。李晓阳居中而坐,同来的警察摊开记录簿。李晓阳指指椅子,示意卢小生和何大成坐下。两人对视一眼,惴惴不安地落下半个屁股。 李晓阳发现老五在窗外探头探脑地看,喊了一声,把老五吓了一大跳。李晓阳招招手,老五进了门。李晓阳要老五把李三强找来,老五应了声,飞也似的跑。 李晓阳紧绷着脸,盯着卢小生,良久不开口。卢小生坐立不安,额上沁出汗来。他抑着狂跳的心,低着头不敢和李晓阳对视。 “卢小生!” 李晓阳冷不防喊了一声。卢小生一个激灵,赶紧起立:“到!” 李晓阳忍着笑,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知道我们今天找你什么事吗?” 卢小生面色煞白,他想回答知道,却潜意识地摇摇头,轻轻说:“不知道。” 李晓阳冷冷一笑,把目光投向何大成。何大成立如锋芒在背。 李晓阳采用心理战。室内静得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两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这时李三强满头大汗地跑进会议室,待他坐下,李晓阳盯住卢小生。 “你认识李三强吗?” 卢小生对李三强心存愧疚,瞥了一眼赶紧低头。“认识。” “六月二十的晚上,你看清袭击你的人就是他?” “好象是,天太黑,没看清楚。”卢小生声如蚊蝇。 李晓阳加重了语气。 “到底看没看清楚?是,还是不是?” 卢小生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话来。李晓阳转向何大成。 “那天你和卢小生在一起?“ “是。“ “你看清没有?” 何大成声音打颤。“我,我不知道。” “那就是没看到!”李晓阳脸色铁青,目光如炬,声色渐厉:“你那份供词还在,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当时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吗?” 何大成看看卢小生,也低下了头。 李晓阳猛地一拍桌子,两人吓得跳了起来。卢小生赶紧说:“我这伤不是李三强砸的,是我,是我……” “到这时候你还心存侥幸?告诉你,指使你的人我们也知道!” 看着王长贵都没在场,卢小生的心里防线完全崩溃了,他哆嗦着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李三强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听完卢小生的供述,李三强怒不可遏,猛跳起来,狠狠一拳砸在卢小生背上。卢小生晃了晃,差点倒了下去。 李晓阳赶紧喝止。 “李三强,你这样做是违法的。我查阅你的案情,知道你是冤枉的,所以提前把你放了回来。今天我们请你来是让你知道事情的真相,请你节制。” 李三强捂着头,号啕大哭起来。他伤恸欲绝,就因为这天大的谎言,使王长贵有机可乘,心爱的人离他而去。他心里挣扎着要不要把李琳的遭遇说出来,想想那事关李琳的名节,李三强又压下了念头。 李晓阳同情地看着李三强,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叫卢小生和何大成在笔录上签了字。李晓阳痛斥二人:“你们自身不检点,被人挟制,不仅害己,还要害人,这是你们一生的污点!你们的事我们暂时记录在案,需要时你们要出庭作证。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何大成和卢小生满面惭愧。李晓阳收拾好案宗,正要出门,王长贵进来了。 王长贵满脸堆笑地招呼李晓阳,李晓阳厌恶地看他一眼,理都没理,走出会议室。王长贵赶紧跟了出去。李三强看到王长贵,眼里冒火,跳起来,卢小生赶紧把他拉住,连打自己几个耳光。李三强被拽着跨不动步子,看着卢小生和何大成失神落魄的样子,又怨恨又无奈。 李三强下午没出工,他来到知青办,力求调出长岭。陈明权听完他的叙述,同情地点点头。两天后,李三强就离了果场。王剑平等人都很难受,尹玉芳和朱丹丹哭成泪人。李琳听说后,躺在床上两天不吃不喝。 二九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风柔柔地吹在脸上,刘大保感到很惬意。 刘大保想不明白何小翠今天怎么突然请他上门。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难道耐不住寂寞?刘大保轻轻摇头。何小翠再张狂,也不至于通过第三者去请他,这么急着找他来,只怕是有大事。 刘大保不是权欲强的人,他能在王长贵身边呆那么久,就因为他比较淡泊,王长贵不重用,但也不排斥,刘大保的地位因而稳固。其实刘大保很精明,他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串联起来,立即猜到何小翠的用意。刘大保由不得有点佩服,这个女人不仅花容月貌,还深谋远虑。看来王长贵率性胡为,她不是不闻不问,而是进行了利益权衡。 “这个女人真是不寻常!”刘大保哼了一句[沙家滨]里刁德一的唱段。刘大保且惊且喜。看来自己要被何小翠拉入漩涡中了,但何小翠的美艳却是他难以抗拒的。不管怎么说,今天得以一睹芳颜,也不枉走这一趟。 刘大保还没进门,就见何小翠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何小翠今天妆扮得特别妖艳。头发挽在脑后,蓬松的发髻插一朵翡翠绿的珠花,,眉毛淡淡而弯,脸上红霞轻飏,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她上身一件水红暗花衬衣,紧紧地束着纤细的腰肢,领扣未扣,显见雪白的乳沟,下身只着一条软缎般的蓝色短裤,肥嫩的大腿裸露一大截,白得耀眼,浑圆的屁股绷得圆滚滚的,硕大而弹性十足。 这真是极品女人哪!刘大保心里赞叹。他从没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地欣赏过何小翠,如今看上去真觉得天上少有,人间仅存。其实何小翠不是绝色佳人,不过比起刘大保的婆娘,那倒是用得上天上人间这个词,何况何小翠骨子里透着媚气,把她的美艳发挥得淋漓尽致。刘大保行事谨慎,除了老婆没沾别的女人,所以何小翠这种妆扮,顿令他如遇仙姝。 看着刘大保目不转睛,何小翠嘻嘻一笑。 “刘书记,我是不是很老相啊?“ 刘大保看得气短心促,忙说:“嫂子哪里话,你比十八岁的大姑娘还水灵哪。” 何小翠娇羞的模样,捂着口轻轻一笑,她把刘大保让进了屋里。 刘大保溜眼在屋里睃巡着,轻声问:“王书记呢?” 何小翠撇撇嘴:“他呀,嫌我人老珠黄,早就把我冷在一边不闻不问了。” “嫂子这么娇嫩,身子拧得出水来,什么人老珠黄,离你远着呢。” 刘大保这句是真心话,他深叹何小翠善于保养,快四十的人了,却还那样有魅力。何小翠很少参加集体劳动,这容颜保养得比城里人还娇艳,王长贵竟舍近求远,白白浪费了这可人的身子,倒让别人溜了空子,沾了芳泽,真是不值。 何小翠格格一笑:“刘书记真风趣,还没听说哪个女人的身子能拧得出水。要不你帮我拧拧,看能不能出水。” 何小翠媚眼如丝,面色酡红,把刘大保看得痴了。何小翠也觉得刘大保很可意,见他呆呆的说不出话来,袅袅娜娜扭过去,靠在刘大保身上,半个胸脯压到刘大保的肩头,刘大保浑身震颤,感觉半个肩膀都酥软了,气息渐沉,扭头看了何小翠一眼,何小翠含情脉脉,呵气如兰,刘大保只觉心速骤快,气息不畅。他此刻顾忌全无,心里那点防线早九霄云外。难怪古人慨叹,宁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美色当前,刘大保再也把持不住了,跳起来一把搂住了何小翠,抱着往房里走。刘大保朝思暮想,今日遂愿,真是喜从天降。何小翠现在就是指着火坑,他也会往下跳。 何小翠在刘大保怀里,喜忧参半。刘大保也算是意中人,能雨露承欢,倒也遂了心愿,不过刘大保素来谨慎,是否为她所用?她哪里知道,刘大保如久旷的旱田得遇甘霖,早神迷意乱,莫有不从。 何小翠扭捏作态,刘大保大刀阔斧,很快何小翠衣衫尽去。两人**,缠绵悱恻如胶似漆。激情过后,何小翠贴着刘大保的胸膛,幽幽地说:“大保,以后你想和小翠亲热,只怕也是有缘无份了。“ 刘大保一惊,忙托起何小翠的脸,大急:“心肝宝贝,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何小翠轻轻啜泣,哽咽着不说。 王长贵把卢小生和何大成带回大队部,细细盘问,得知李晓阳已经掌握了李三强被陷害的全部内情,顿感如临深渊。他无心责怪二人,呆呆地发愣,一时不知怎么弥补上这天大的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王长贵安慰二人几句,使二人颇觉意外。王长贵不是傻子,二人知道他很多隐秘,稳住他们很重要,再说二人也是出于无奈才招了那件事,其余的只字不提,也算是守口如瓶了。这两人日后少不了被盘问,拢住他们的心,就多一份安全。 到底是谁把这事捅上去的呢?王长贵怀疑几个人:刘向东,刘爱国,还有一个卢方。这三个人他拿不定是哪一个。从利益上讲,刘向东疑点很大,但他一向唯唯诺诺,会一下子跳出来?刘爱国复仇心切,但对整件事情并不完全知情,只能是臆测;卢方算是知情,却一向淡泊,就算李三强为他出了一回头,这其中利害,他也能惦量。王长贵想来想去,惦量不出谁是真正的举报者。 王长贵无心工作,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到了门口,见大门洞开,却不见何小翠人影,心知有异。正踌躇,忽听房里有动静,悄悄挪过去,听到里面有男人的声音。王长贵勃然大怒。王长贵顺风顺水惯了,突遭打击,就萎靡不振,心里有火,如何见得何小翠滥情?不禁怒从心生,太阳穴上青筋凸显。这个贱婆娘,老子大难临头,你却有闲情逸致,红杏出墙!王长贵咬牙切齿,溜进厨房,提起菜刀,守在门口。只要那个男人露头,就要手起刀落了。 房里的人浑然不觉。 刘大保心疼地抚着何小翠光滑的背脊,顿生豪气:“小翠,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你给了我无限的快乐,我刘大保为你火里来水里去,决不退缩!” 王长贵愣了。刘大保一贯谨言慎行,如今怎么和何小翠滚到一起了? 何小翠伏在刘大保的身上,挽着他的脖子,悲悲切切地说:“大保,老王大难临头了,有人告了老王的刁状,如今公安局在调查老王,他的位子朝不保夕。” 刘大保一惊:“谁敢告老王的刁状?” “最可疑的是刘向东。那个天杀的,前两天他偷偷来找我,说手上有很多老王的证据,要我跟他好。我心里只有你,哪里肯委身于他啊。” 刘大保百感交织,一把抱紧何小翠,呸了一口:“刘向东什么东西,猪一样的模子,也想要你如花似玉的身子?赶他走!” “我给了他两巴掌,把他赶跑了,可那是个小人,翻脸无情,就去害老王了。” 王长贵心里一动。想不到这婆娘危难之时竟挺身而出,握紧菜刀的手不觉有点松了。 刘大保忽然笑道:“你不是一直恨老王吗?怎么替他设身处地了?” 何小翠纤纤的指头点了刘大保一下,嗔道:“你脑子也不开窍啊。我和老王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老王失了势,我也要跟着遭殃。你不心疼我了么?老王下了台,我就没有遮风蔽雨棚,太阳底下阳光毒,我这水一样的身子就要晒黑,就要去层皮;我吃不了那种苦,人就会瘦。到那时,我没有桃花一样的容貌,没有杨柳一样的身段,就是你想和我好,我也没脸见你。大限来时各自飞,还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何小翠说完,又放悲声。 王长贵暗暗佩服,这女人很会演戏,并且相当老练。 看着何小翠梨花带雨的样子,刘大保一阵绞心的疼。何小翠这么迷人的身段,不能让她承受狂风暴雨!这玉一样的身子,如有半点毁损,那才叫暴殄天物。刘大保坐起来,捧起何小翠的脸。 “那你要我怎么做?” 见刘大保松了口,何小翠破涕而笑。她知道如何稳住男人。何小翠把刘大保按在床上,光滑的身子不停地摩挲他的胸腹。 “我估计还会有人来调查老王的,到时候你出面为老王说些好话,做个硬证。大队现在的局面我比我更清楚,能与老王争这个位子,只有刘向东和你。刘向东人面兽心,他要是坐上去了,我就成了他砧板上的肉,他想把我怎样我也不敢和他对抗,你想和我好就没机会了。与其便宜了那畜生,不如你坐了去,到时你和我好,老王就是有气,也恨不起来。我知道,只有你能保护我和老王。” “我不想要那个位子。”刘大保这话半真半假。 何大翠心里大喜,低下头又甜甜地亲了刘大保一下。 “我就知道你是个忠厚的人,你不会算计老王,所以我甘心情愿和你好。你不愿坐那个位子,就要帮老王压住刘向东,老王坐稳了,也不会亏待你的。” 王长贵忽然感到这个女人真不简单。自己与她朝夕相处,原以为她只会撒泼使刁,没想到竟有如此见识,如此心机。自己解不开的难题,竟被她轻松化解了,不觉对何小翠心存一份感激。 刘大保得美人眷顾,豪气顿生,他拍着胸脯说: “你放心,于公于私,我都要鼎力帮衬老王。刘向东那个杂种,不怕他单人匹马能翻天。老朱前几天也跟我透露过,刘向东想从他口里套出王保生的事,老朱没理他。这话老朱只跟我一人说过,你不要泄露出去。”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老朱也是个好人。” 从刘大保口里意外得知朱福生的态度,让何小翠大为欣慰。 王长贵也心里一宽,暗想风头过去,自己如没落马,该给朱福生一点甜头。 房里何小翠和刘大保喁喁私语,门外王长贵呆愣出神,心里如打翻的五味瓶。 刘大保觉得时候不早了,耽搁太久,被人发现,反为不美。他恋恋不舍地在何小翠的丰乳上吮了几下,何小翠痒痒的格格笑。刘大保爬起来,穿好衣服。何小翠也心满意足。两人穿戴整齐,依偎着迈出房门,忽见王长贵立于门边,手上一把明晃晃的刀,刘大保吓得魂不附体,脑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三十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何小翠大惊失色。 何小翠搀着几近瘫软的刘大保,横眉怒目地瞪着王长贵。刘大保一口气岔过去,何小翠轻抚慢揉,刘大保悠悠醒来,浑身筛糠,脸色苍白, 王长贵并无动作,呛啷一声,手上的刀掉落地上。他也才缓过神来,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站了好一会儿,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大保,你不要怕,你,你很好。你和小翠的事,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刘大保见王长贵神色淡然,大为诧异,听了王长贵的话,心里稍安。他满面羞愧,低下头,心里想,现在只能是王长贵手里的棋子了。 何小翠面上飞红。王长贵的平静倒是令她颇为意外。她拚命地勾男人,就是要以牙还牙,王长贵跳得越高,火气越旺,她也越觉痛快。现在王长贵的举动,让她有些失望。看来王长贵对权力的**胜过女色。 刘大保连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刚要说什么,王长贵轻轻抓住他的手。 “大保,我和小翠有约在先,我们互不干涉对方的事,小翠喜欢你,我也当做没看到,你这人有情有义,能为我们分忧,我感谢你。” 刘大保狐疑地看着王长贵,忧喜参半。 “王书记,你放心,不管谁来找你的茬,我刘大保第一个站出来帮你!” 王长贵点点头。他扫了何小翠一眼,缓缓道:“有些话小翠跟你说过了,你现在为小翠,为我,都要义无反顾地挺身出来。你给我盯紧刘向东,他有什么动作,赶紧来跟小翠说。另外你出面做做老朱的工作,要他给刘爱国疏导疏导,刘爱国只要没过分的要求,我也答应。卢方那个人很深沉,也要留意一下。” 刘大保一一答应。最后王长贵让何小翠把刘大保送出门。 何小翠送走刘大保,刚踏进门,王长贵就砰的一下关上了。何小翠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王长贵。王长贵嘻嘻一笑,双手抄上何小翠的腰,轻轻抱到床上。何小翠踢了他一脚。“你疯了,刚刚我才……” “我这么好的老婆,不能都便宜了别人。”王长贵涎着脸摸着何小翠的身子:“亲亲宝贝,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何小翠好久没有得到王长贵这样的温柔,不觉潸然泪下。 “你这个下作胚子,你早这样对待老娘,老娘何苦做那些败了门风的丑事啊。” 王长贵拢着何小翠的头发,一本正经地说:“小翠,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喜欢,你想怎么做,我都没看到。只要你有这个家就够了。” 何小翠说不出是辛酸还是懊恼。 女人就怕嫁错郎。当初我不肯答应嫁给你,除了你年纪比我大许多,相貌粗鄙外,你有一种强势,我就知道你有朝一日权在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那个家庭,因为有你的庇护,确实从地狱回到人间,可我却成了摆设,你想摆就摆,想扔就扔。看样子你是回不了头的,天性如此,我空虚寂寞,走到这一步,也是你逼的,我也不必歉疚。不过你大难临头,我不伸手也不行。 何小翠挡开王长贵解她衣服的手,轻喟一声。 “现在不是你寻欢作乐的时候,要想想如何化解这场风波。“ 王长贵凛然一惊。他缩回了手,望着何小翠。 “我是当局者迷。以前我真是低看了你,你就是我的女诸葛。“ 何小翠轻轻一笑。 “承你高抬。我何小翠跟了你十几年,你算尽机关,我还能不受惠一二?你不是没有招术,是现在志得意满,顺风顺水了,忘了危机,耽于女色。你要能把用在女人身上的心思拿一半出来,这局面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 “你说得对,是我错了,女诸葛,快教我怎么做吧。“ 何小翠确非等闲之辈,她生于儒雅之家,受祖父影响,怀怜悯之心,知民间疾苦。虽然后来受王长贵影响纵情声色,却也未敢忘忧。她想了一会,说:“你今天问到我了,我就指点一二。你这人做事太刚,现在要收敛锋芒。施惠于人,是你现在急需要做的事,而且越快越好,只有这样才能收卖人心。拢络人心,韬光养晦,是帝王之术。尤其要拢络你平时看不顺眼的人。” “我看不顺眼的人还要讨好他?”王长贵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何小翠认真地点点头。 “你听没听过汉高祖势急封将的故事?” 王长贵摇摇头。他知道汉有张良韩信,汉高祖是谁就不知了,三国还有一个诸葛亮,那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何小翠如今说得头头是道,王长贵深为钦佩。 何小翠娘家富农,祖上并非贪恶之辈。他的祖父做过私塾先生,积了些钱,向往殷实生活,节衣缩食,置了十几亩薄田,土改时划了个成份。其实她根本不知剥削是什么回事。何小翠幼年深受祖父熏陶,祖母早逝,祖父孤寂无伴,就和她这个长孙女撇古。何小翠冰洁聪明,装了一肚子的故事,因此也有些见识。 “你说,你说。“ 何小翠见王长贵忽然间变成顽童一样,不觉莞尔。 “汉朝大业初成,局势未稳,一些功臣觉得立有功劳,应得封赏,见汉高祖迟迟不封,心里失衡,就不那么勇敢去冲锋陷阵。可天下未平,分封为时尚早。谋士张良问高祖平生最讨厌谁人,先封侯拜将。高祖依言封了几个很不顺眼的人,却令人心大平,所有将士从此甘冒矢石,不惧凶险,结果很快平定了天下。” 王长贵不解了:“喜欢的人不封,却封讨厌的人,这是为什么?” 何小翠咯咯一笑,点了点王长贵的额头。 “你呀,真是养不精的猪。高祖当时也不乐意,张良见识高。张良说,你把不喜欢的人都封赏了,那些既有功又深得你喜爱的人,不是心里更有把握吗?高祖这人虚心纳谏,所有才有汉朝四百年基业。“ 王长贵似懂非懂,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个汉高祖就是那无赖刘邦吧?他是上应天星的帝王,遇难事都猪脑袋一个,何况我这凡夫俗子?你就是我的女张良,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这一段时间,你做了很多激起民愤的事。现在趁风头未劲之前,赶紧扎好口子,最主要是那些对你怀有怨恨的人,和你作对的人,这些都是危险的源头。那些平平淡淡的人,一般谨小慎微,没有明显的利益驱使,他们不会跳出来。“ 王长贵面有难色。 “象刘长明这样的人好办,可有些人,我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何小翠咯咯一笑,白了王长贵一眼。 “你这个下作胚子,急色鬼,你是污了别人的老婆,怕她男人不好说话吧?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王长贵不敢吭声。看着王长贵急切的眼神,何小翠甩了他一掌。不过这一掌落下来很轻,王长贵把头伸到何小翠面前,何小翠瞪大眼,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王长贵涎着脸笑道:“你这巴掌扇得好舒服,再来几下吧。“ 何小翠又气又笑,踢了王长贵一脚,骂道:“你不仅下作,还下贱。“ 王长贵看何小翠轻松的神态,知道她已成竹在胸。忽然发觉何小翠红晕未消的脸别样的风韵,忍不住又扑上去抱住了。 何小翠欲推开王长贵,身子却已软了,就任由王长贵脱衣解带。 两人正缠绵,忽听有敲门声。何小翠推开王长贵,赶紧穿衣下床,开门一看,是杨庭宽。 杨庭宽满头大汗,拎着两个袋子,钻进屋来。何小翠看看那袋子,会心一笑。 “杨场长辛苦了。上次你送来一袋子,我女儿特别喜欢吃,今天又劳你送这么多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杨庭宽嘿嘿一笑:“王书记为果场操了不少心,送几个果子你们尝尝,也是场里人的一片心意。” 杨庭宽话讲得很得体,何小翠盯着他,突然眼睛一亮,忙喊道:“老王,杨场长来了。杨场长坐,我去给你倒杯茶,你和老王好好聊聊吧。” 王长贵干咳一声,从房里走出来,看着杨庭宽满脸堆笑,拉过一把大板椅,扶着杨庭宽坐下。杨庭宽大惑不解,一贯骄横的王长贵今天怎么如此礼贤下十啊?刚落座,何小翠就奉上一杯茶。杨庭宽接过茶,冲何小翠笑笑。他对何小翠还是有好感的,何小翠除了经常冒出些风流韵事,心地却不错,有一副怜悯心肠。 杨庭宽道了声谢,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何小翠向王长贵使了个眼色。王长贵心领神会,缓缓开口,语气有些自责。 “老杨,果场的事近段时间因为忙,很少关照,让你辛苦了。” 杨庭宽想,果场的正事你是没关心,你在那里瞎乱搞,闹得人心惶惶,你若是不去,倒是天下太平了。现在你问我,我正要找你说事呢。 “我一个人能做啥,都是大家做的,特别是卢方带着那些知青,做得更好。今年的桃子和李子销路大开,就得益于他们这些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不简单哪,不仅有文化,还是实干家,脑子也转得快。往年这个时候我们急得不行,现在好了,都卖光了,下午我准备放他们的假。” 放假这个信号放出来,杨庭宽有点紧张,他要看王长贵的反应,因为他还有话要说。 何小翠不经意地靠在王长贵身上,手指在他肩上戳了戳,王长贵连连点头。 “很好,很好,都辛苦了,放一天也没问题。” 杨庭宽一试见效,见王长贵心情甚好,大着胆子趁机说道:“王书记,这些年轻人你可要表彰一下啊。前几天一个小孩掉进果林里的水塘中,尹玉芳那姑娘硬是把他从水底捞了上来,那塘水你是知道的,又深又冷,那姑娘把孩子救了上来,身子都僵硬了。了不起啊,为了别人,差点把命搭上。” 何小翠惊叫一声,啧啧称奇。王长贵也瞪大了眼。 “她一个女孩子,敢下那水塘救人?” “要不是亲眼看到。打死我也不敢相信,奇迹,奇迹呀。” 王长贵扭头看了何小翠一下,何小翠眨眨眼。王长贵打了个哈哈,表情凝重地说:“要表彰,一定要表彰!这样吧,你回去跟尹玉芳说,为表彰她的见义勇为,大队决定调她到学校当教师。象这种典型,我们就要大张旗鼓地表扬。” 杨庭宽心里暗喜,趁热打铁。 “果场三个女孩子走了两个,剩下一个朱丹丹,是不是太落单了?” 王长贵眼前浮起朱丹丹秀气迷人的脸蛋,心里一动,忙说:“行,学校正缺两名老师,就一起去吧。” 杨庭宽此次特来说项的,他很心疼那些年轻人,特别是两个女孩子,果场里风风雨雨,真是太委屈她们了。杨庭宽原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王长贵如此爽快,杨庭宽赶紧站起来答谢。 王长贵亲热地按着杨庭宽坐下来。他看了何小翠一眼,觉得这女人确实了不得。这么轻描淡写,就让人感恩戴德。他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算计人,何小翠旁观者清,现在危难关头,王长贵和她开诚布公,她就因势利导。 “老杨,你说卢方怎么表彰?”王长贵沉吟一下,开了口。 杨庭宽本想说说卢方的事,可因为王长贵接连答应了两个女孩子的事,怕一下子要求太多了,引起王长贵的反感,反为不美。杨庭宽正犹豫不决。现在王长贵主动提出来,倒令他满心欢喜。不过杨庭宽挺奇怪,王长贵今天怎么那么大度了,他一直看卢方不顺眼哪。 “这个卢方更没得说。你知道,我们都老了,没年轻人的朝气,果场如果没有卢方,一定没有现在的兴旺局面,你如嘉奖卢方,那就是雪中送碳哪。” 杨庭宽也不知道这个词用得妥不妥当,不过意思却是表达出来了。王长贵大手一挥:“这样吧,让卢方做你的副手,明天就下个通知,任命他为副场长。” 杨庭宽就象天上落下金饼,乐得眉开眼笑。何小翠一直没吭声,这时插话了。 “其实老王一直惦念着卢方呢,他平时给卢方压力,是让他多担些风雨,让他成长得更稳健一点。这段时间他常跟我念叨,要把卢方提起来。” “是啊是啊,我跟小翠提过几次了。因为这段时间你们采收的任务重,我不便打扰。我本来想亲自去跟卢方谈话,现在免了,托你捎个话,我会马上宣布的。” 杨庭宽心满意足,站起来,把那杯冷了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告辞。 王长贵把杨庭宽送到门口,又补充道:“果场为我们大队创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会对所有的人都嘉奖的,叫他们好好干,安心干。” 杨庭宽就差点跪地叩拜了。 看着杨庭宽走远了,何小翠撒娇着拍了王长贵一巴掌。 “你这个榆木脑袋,今天算是开窍了。“ “有你这个女张良,我就象灯下的金元宝,照也照出光亮来。“王长贵三块心病去其二,心里大慰,不觉对何小翠大为叹服。他看到何小翠脸泛红光,甚觉俏艳,不禁张开手臂,又要搂她。 何小翠嘻嘻一笑,闪开了,瞪着王长贵嗔道:“你真是没阉的公猪呀?不和你闹了,孩子快放学了,我要去做饭。“ 王长贵开天劈地,第一次进了厨房,帮何小翠烧起火来。 三一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集合,集合!” 吃过午饭,杨庭宽吹响哨子,把全场的人召集到场院。看到杨庭宽喜形于色的样子,喜子打趣道:“场长,好久没见你脸如菊花,今天有喜事啊?” 杨庭宽眯眯的笑:“那我原来是什么花呢?” 喜子挠着头,一时想不出来。朱丹丹笑道:“那就算是桃花吧。” 杨庭宽带回好消息,心里很畅快,破天荒地和这群年轻人逗起乐子来。他想卖了个关子,吊吊他们的胃口。 杨庭宽瞅着朱丹丹,摇摇头。 “你们欺我没读书呀?我也听了不少说书人说的书,这桃花啊,牡丹花啊,都是形容你们女孩子的,放在我老头子身上不合适。” “那就是倒挂金钟花啊。” 张小满嚷出来,众人一阵大笑。 王剑平也忍不住笑,瞪了喜子和张小满一眼。“听场长说,不要瞎掺和。” 看到大伙急切的目光,杨庭宽吐出了第一句话。 “为了奖励大家这段时间的努力,下午放假半天。“ 喜子撇撇嘴:“这算什么好消息,好象我们从没享受似的。” 尹玉芳瞥了喜子一眼:“你脸如葱皮,剥了一层有一层,干活吊儿郎当的,休不休息一个样,场长,就他不放假,留着看场。我们可是喜欢放假。” 朱丹丹欢呼雀跃,抱着尹玉芳又笑又跳。 杨庭宽咳了一声,又蹦出一句:“还有更好的消息呢。“ 众人一听,立即安静下来,盯着杨庭宽。 “刚才书记表了态,果场为大队创收做了不小的贡献,所有人都要嘉奖。“ 黄富贵嘟着嘴道:“早该有表示啊,卢方做的贡献最大,应该重重有赏吧?” “有,从今天起,卢方就是果场的副场长了。“ 任命通知还没下来,杨庭宽就自作主张宣布了。杨庭宽心里有底,大凡王长贵说的话,只要何小翠在场,那是很快就会兑现的。 这消息着实鼓舞了不少的人。那些与卢方共事几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卢方做的事是有目共睹的。王剑平伸手把卢方的胳膊抓住摇了摇,喜子干脆拍了卢方一巴掌,朱丹丹斜了卢方一眼,却被尹玉芳附耳说了句什么话,立即脸上红霞骤现,如熟透的桃子。她踢了尹玉芳一脚,尹玉芳笑着转到王剑平身后。 卢方却有些纳闷了。王长贵对自己成见很深;年初都当着新来的知青打击我,如今怎么一反常态?他隐隐觉得这事不正常,难道是因为李三强的事?那么他又需要我扮演什么角色呢? 看到卢方很淡定,王剑平忍不住笑了。 “你真是宠辱不惊,泰山崩于顶还神定气闲,真是大将风度。“ 这话倒叫卢方不好意思笑了。 “还有更高兴的事呢。“ 看到杨庭宽不停地卖关子,众人大感惊诧,杨庭宽今天祭了尚方宝剑,好事一桩接上一桩? 看着众人疑惑的神情,杨庭宽也笑了。 “这是关于两个美女的……“ 话没说完,喜子纵声大笑:“场长,你眼里也有美女啊?“ 杨庭宽一惊,糟糕,今天口没遮拦,倒是叫年轻人见笑了,不觉脸上发热。 卢方哈哈一笑,为杨庭宽解围。 “美丑善恶,天地共鉴,人同此心,天同此理。场长一生与桃花结缘,其审美意识比我们强上不知百倍千倍,能过他的法眼,那就是真的美了。“ 说得大伙哄然大笑。尹玉芳抿嘴一笑,躲到王剑平身后,朱丹丹的粉拳不住往卢方背上擂。果场的人没料到卢方也幽默了一回,都瞅着杨庭宽笑。 杨庭宽笑骂了一句。他不敢再卖关子了,知道在这群年轻人面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他看看尹玉芳,又看看朱丹丹,问道:“小尹,如果让你选择,你是留场还是到学校当教师?” “当教师当然好,日不晒雨不淋的,还有一身文雅气质。”尹玉芳没开口,朱丹丹先嚷嚷了。 尹玉芳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 杨庭宽冲朱丹丹笑了笑:“你呢,得感谢小尹。上次小尹舍己救小孩的事,王书记认为是典范,决定把小尹和你都调到学校去“ “真的假的?”朱丹丹瞪大眼。 “我老头子还能捉弄你们吗?” 朱丹丹拍手而笑,“这么说我是沾了尹玉芳的光了。” 这条消息对卢方来说不亚于天外纶音,王剑平也满心欢喜。朱丹丹和尹玉芳望着意中人,却露出恋恋不舍之色。 杨庭宽看出两个女孩子的心思,笑了笑。 “又不是远隔千山万水,学样离果场才一里多路,那里作息时间准时,你们放了学后过来,我们还没收工呢,何况还有星期天。“ 朱丹丹和尹玉芳一想,确实不假,高兴得抱成一团。 杨庭宽大手一挥,“好消息宣布结束,现在可以放假了。“ 在卢方的记忆里,这是果场历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果场的人渐渐走光了,只有老五准备晚饭,杨庭宽到果林里巡查,偌大的场院空空荡荡。朱丹丹惦记卢方,悄悄摸进他的宿舍。 宿舍里只有卢方一人,伏在桌上写日记。朱丹丹轻轻走上前,伸出双手捂住了卢方的眼睛。 淡淡的幽香扑入鼻中,卢方知道是朱丹丹。他猛地转身,搂住了朱丹丹。 朱丹丹嘤的一声,倒在卢方怀里,捂上眼睛。 “你怎么没有出去散心?“ 朱丹丹嘟着嘴。“尹玉芳有王剑平陪同,我呢,只能来看你这个书呆子了。” 朱丹丹粉面含嗔,柳眉轻扬,眸子里闪闪有神,卢方心神一荡。 “丹丹,今天真的为你高兴。你到了学校,一定要好好努力。” “可是,离你却远了。” “又不是千山万水。有空,我会常去看你的。” 朱丹丹满足地慢慢从卢方怀里站起来,盯着卢方笑。 “卢方,祝贺我吧,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我一直在为你祈福呀。”卢方眉眼里都是笑。 朱丹丹嗔道:“人家还没说完,你接什么话!我说的好日子,是今天我满了十七岁,我长大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卢方跳起来,抱着朱丹丹转了一圈,刮着她的鼻子,怜爱地说:“我可不希望你长大,但愿你天天都是十七岁。” “那我不成了妖怪?” “你本来就是个小妖精,自从你出现,就勾了我的魂,摘了我的心。” 朱丹丹咯咯直笑,拚命地捶打着卢方。“你才是妖怪,你是!“ 卢方抓住朱丹丹的手,把她拽在怀里。 “你的生日,我来祝贺吧。“ “怎么祝贺?” “你先闭上眼睛。” 朱丹丹的心跳渐渐急促起来,眼波流动,顺从地慢慢合上眼睛。卢方伸手揽住朱丹丹的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坏,你坏!”一丝甜蜜颤颤的掠过心尖,朱丹丹轻轻抱住卢方,身子软软地倒在卢方怀里。忽然,朱丹丹感到头上有蛛网一样的触觉,睁开眼,一片红云在飘动,仔细一看,红红的丝巾掩住眼帘。 朱丹丹心花怒放,忙扯下来,说:“这个是扎在头上的,不是盖在头上。” 卢方嘻嘻一笑:“我就是要预演一下,你成为我的新娘时的娇艳。” 朱丹丹羞得赶紧搡了卢方一把,心里却在想,那时候,她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朱丹丹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那手帕折叠成燕子状。卢方伸手要抢,朱丹丹羞怯在说:“不许你打开。” “你送给我的礼物,我怎么不能打开?” “谁说送给你了?”朱丹丹口里这么说,却把手帕递给了卢方。 卢方接过来,慢慢地展开。朱丹丹赶紧捂住脸。 粗布质地的粉红色手帕上,大红的心形的图案旁绣了四个字:爱你无悔。 似一潭水被巨石击动,卢方情不自禁地念出来。朱丹丹跺着脚,扭身要跑,被卢方一把抱住。 “丹丹,我想给你读一则日记,好不好?” 朱丹丹想拒绝,却是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卢方拿起日记本,把朱丹丹拉到床边坐下。 “六月二十一日,多云。 我佩服李三强,是男子汉,敢爱,敢表达。李琳拿着那些礼物,喜形溢于言表,我看丹丹陶醉的样子,暗暗下了决心。我要在文字里表达对丹丹的倾慕,丹丹是个好姑娘,如能做我一生一世的伴,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卢方忽觉手背有点濡湿,吃了一惊,抬头看过去,朱丹丹满眼的泪水。 “丹丹,你怎么了?”卢方大急。 朱丹丹一脸戚容,勉强地笑了笑。 “卢方,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这份真情。不过这篇日记你念的不是时候。李琳和李三强那么好的一对,如今却天各一方,怎么叫人不感伤哪。“ 卢方心情有些沉重,他盯着朱丹丹,一字一顿地说:“记住,有些事发生了,可能永远没有回头的。这篇日记我是特意挑出来的。人生会经历很多风雨,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我们一帆风顺地走在一起,也许我们摆脱不了他们的宿命。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要学会面对,要坚强,不管什么情况,不管什么时候,我的心和你在一起!“ 朱丹丹哽咽着连连点头。她抓着卢方的手,有点凄怆。 “卢方,你那么悲观吗?“ “这不是悲观,是乐观。什么事都要设计出最坏的结果,到时才会有心里准备,就不会象李琳和李三强一样被击垮。其实李三强那么爱她,李琳完全可以重新选择一次,可惜她,能舍身救心爱的人,却不能勇敢地面对心爱的人,这个悲剧,她是始自作蛹者。“ 朱丹丹抹了眼泪,抬起头来,声音有点祈求。 “不说他们了,好吗?“ 卢方呵呵一笑,拉着朱丹丹的手,大声说:“好,今天我就陪着小寿星,好好地享受一下。 朱丹丹破涕一笑,拉着卢方出了门。 三二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天擦黑,刘向东进了刘爱国的家。 堂屋没开灯,北房有亮,刘爱国的女儿伏在桌上做作业。她看到刘向东,笑了笑,又忙她的事。刘向东走进厨房。 厨房里热气蒸人,苏玉凤满头的汗,灶上灶下的忙碌。蒸汽弥漫的狭小空间里,苏玉凤如仙子一样绰约。她水红色短袖衬衣,裸露出白嫩的臂膊,胸前圆鼓鼓的两座山峰撑开衬衣扣边的缝隙,露出一线馒头的白;一条刚过膝的蓝色短裤,包裹着浑圆的大腿和肥硕的屁股;赤着脚。 刘向东由不得痴了。 灯影里,苏玉凤高挑的身材尤为窈窕,合体的衬衣显现出凸凹有致的曲线,鹅蛋脸透出清秀。这个不满三十的女人别有一种魅力。难怪王长贵那个色鬼拚着挨一顿暴打,也要一沾芳泽。 苏玉凤听到粗沉的呼吸声,猛抬头,发现刘向东直直地盯着她,面上一红。她不习惯被别的男人盯着看。苏玉凤骨子里很保守,上次的事若不是刘爱国温言相劝,她也许走上了极端,她避开刘向东的视线,轻声说:“爱国到菜在去了,一会就回来。“ 苏玉凤把刘向东请进堂屋,开了灯。她风风火火进了房,一会儿端出一杯水,递给刘向东。刘向东接过杯子,忽然鼻中吸入一股淡淡的体香,他情不自禁地又扫了苏玉凤一眼。 刘向东压着心头那一股躁动,呷了口开水。现在是非常时期,他需要刘爱国助他一臂之力,以图击垮王长贵。 其实他更怕刘爱国的拳头。 刘向东工于心计,没有王长贵的强横。他以匿名信的方式又向公安局投寄了几份检举材料,其中就有王长贵施暴苏玉凤的细节。刘向东想,刘爱国恨不得生啖王长贵的肉,这两天公安局肯定会有人下来调查,只要刘爱国出面作证,王长贵这个事实坐定了,就把他送进了火炉,那时局势走向,就不是王长贵能控的了。 刘向东的口角流泻出一丝得意的笑,刘爱国挑着便桶回来,他也没注意到。刘爱国见刘向东呆怔怔的坐在堂屋,颇为惊讶,念头飞转。他打了声招呼,差点没吓着刘向东。刘向东尴尬地笑了笑。 刘爱国把便桶送进房里,很快就走出来,拉条凳子坐在刘向东对面。 “刘大队长,你找我有事?“ 这句话很客气,也显得生硬。刘向东心里不悦,打了个哈哈。 “我是特地上你的门,有件重要的事情和你谈一谈。“ 刘爱国瞅了刘向东一会,脸上有些不自然,显然也没兴趣。 “我平头百姓一个,大队长有什么事能和我谈的?” 刘向东很气愤的样子,咬牙切齿。他希望这种表情能引起刘爱国的共鸣。 “王长贵这个狗东西,越来越不象话了。上次他栽赃陷害李三强,趁机污辱了他的女朋友,逼得李三强含恨离了长岭。苍天有眼哪,爱国,你报仇雪耻的时候到了。” 刘向东提到李三强,刘爱国就警觉起来。刘向东肚里的弯弯肠子,刘爱国其实也很清楚。现在他不想被任何人利用。 “我不想提那个畜生的名字,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这句话置人千里之外,刘向东隐隐有点失望。 “你的仇不想报了?你就心甘情愿玉凤被……” “够了!”刘爱国几乎是吼着的,把刘向东吓了一跳。 刘爱国满脸涨红,气呼呼地说:“那屎已快干了,我不想再挑起来臭。现在我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其他什么也不想了。“ 如果不是虑及刘向东的身份,刘爱国立马要赶他走人。那个伤痛已经在心里结痂了,他不想划开再痛。何况他更明白,刘向东只是在利用他打倒对手,并不是真心真意为他雪耻,要不然他早就从自己口中了解事实真相,要出手,早就将王长贵抓起来了。 刘向东心凉了半截。他本以为刘爱国是最容易结成同盟阵线的,不料却碰了个大钉子,而对李琳的劝化,因王明玉在她身边,加上李琳女孩子的羞怯,看来争取她难度更大。 刘向东愣愣地举着杯子,不喝水,也不敢开口。 苏玉凤这时又端出一杯水,递给刘爱国。刘爱国拉着苏玉凤的手,看着刘向东说:“刘大队长,不是我驳你的面子。现在我和玉凤生活得很快乐。我知道有人说我没骨气,不是个爷们,但我更要顾及玉凤的感受。现在这事知道的人很少,一旦我出面作证,玉凤颜面何存?我们普通百姓,打落牙齿肚里吞的事也不单只这一桩。谢谢你的关心。“ 这时刘爱国的女儿跑出来抱着苏玉凤的大腿,嚷嚷着饿了。刘爱国勉强现出笑脸,招呼道:“刘大队长,若不嫌粗菜淡饭,就在我家吃晚饭吧。“ 刘向东兜头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跟,哪里还有胃口,忙站起来推辞。他心里恶狠狠地想,你刘爱国怕这屎挑开来臭,你做证也是挑开来,不作证,我更要把它挑开来,你想过安定的日子,门都没有。怪只怪王长贵上了你婆娘,你认命。 刘爱国把刘向东送出门,忽然拉着他的手,语调低沉却不乏锋利。 “刘大队长,玉凤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若是在外面传开,被我查出,那话就不好说了。我刘爱国粗人一个,只有点蛮力,到时东墙不倒倒西墙,不是我刘爱国愿意看到的,也不是我刘爱国能容忍的。烦你帮我敲敲边鼓。” 刘向东心里哼了一声,颇不以为然。他甩了甩,那手如磁铁被磁场吸住,纹丝不动,一股奇大的劲道从刘爱国手上源源涌来,他越挣扎越紧。刘向东惊出一身冷汗。停止挣扎,回头冲刘爱国尴尬一笑。 “你放心,这事只有你们夫妻知道,我知道,还有就是那个王八蛋知道,你原来只说给我一个人听的,我绝对保密。” 刘向东这才知道低估了刘爱国。 恬静,腼腆,一丝羞涩的笑。 何小翠一脚踏入代销店的门,就看到李琳这副神情。王明玉不在柜台里,李琳起身迎候她,没打招呼,但何小翠感受着一种温柔。 她盯着李琳,深为惊叹。这女孩子确实水灵,难怪那个下作胚子用那样的下三滥方式占有了她。她不由生出一丝怜悯。 何小翠很少来代销店,李琳不认识,被何小翠盯了良久,脸上一红,轻声问她要什么。这时王明玉从里间出来,看到何小翠,喜不自禁地拉开柜台门,跑出来拉着何小翠的手。 “二婶,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何小翠指着李琳笑道:“春风,桃花风。” 李琳立知这个丰满成熟的女人是谁了。李琳未见何小翠其人,却是久闻其名,她的风流韵事沸沸扬扬,李琳早熟稔于心。她由不得打量着。皮肤嫩白,脸上光洁,眼角里都溢出媚气,身材凸凹有致,确实看不出她是个奔四十的女人。 何小翠的美艳折服了李琳。她难为情地笑笑,看她们婶侄嘻闹。何小翠才和王明玉聊了几句,就走近李琳。 “妹子,能和你聊聊吗?” 李琳愣了一愣,她能和我聊些什么呢?莫非是兴师问罪来了?我也没争她抢她的,是她那个贱男人算计我,逼我走到这一步。 李琳手足无措,没点头也没摇头。 何小翠不待李琳回答,进了柜台,拉着李琳进了里间。 李琳的床上物品很简单,却很整洁。何小翠暗暗点头,坐到李琳的床上。看李琳心神不定的样子,何小翠一把把李琳拉到身边坐下来。 何小翠瞅着李琳,格格地笑,把手搭上李琳的脸,轻轻地抚摸着。 “妹子,你太漂亮了,难怪我家那个下作胚子茶饭不思惦记着你。我要是个男人,一定也会想方设法接近你的。” 这劈头一句露骨的话,让李琳又羞又惊。看来她和王长贵的事,何小翠全都知道了。李琳又委屈又伤感,鼻中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何小翠忙掏出手帕,轻轻为李琳拭擦。 “妹子,我不是来责怪你的,我知道,是那个下作胚子算计了你。同为女人,我比你还要难受,他整日寻花问柳,把我冷在一边,我恨死他了。” 这句话唤起了李琳的同情。是啊,王长贵成天在外面鬼混,自己的老婆肯定丢在一边。难怪何小翠有那么多的绯闻。这个中年美妇也算明艳照人,王长贵却贪心不足,真是该死。 “这段时间他没来搔扰你吧?” 李琳摇摇头。王长贵确实好几天没来了,是这个女人喝止了他? “妹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王长贵那个混蛋,活活拆散了你们一对璧人,真该千刀万剐!他是要遭报应的!” 虽然没有提到李三强的名字,但李琳却心如刀割。李琳的泪又流了出来。 “妹子,都是姐该死,姐又戳上你的痛处,姐给你赔个不是。” 李琳轻轻摇着头。何小翠的温言相抚,使她对何小翠有了一份亲近。 何小翠凝视着李琳,心里叹息一声。她看出李琳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心里有一份愧疚。她反省自己是不是在利用她。可是这事情重大,她必须为自己设想,也是为李琳设想。这事挑出来,对李琳也没什么好处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女孩子遭遇不幸,不能揭开伤疤再撒盐。 何小翠揽着李琳的肩膀,感到李琳的身子微微有些颤动。何小翠用手帕抹了抹眼睛,声音有点哽咽。 “妹子,不是姐心狠,帮那畜生说好话。姐不骗你,姐是为自己设身处地的。论理,那畜生当遭报应,但姐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那畜生若倒台,姐就大苦了。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只有受风吹日晒,洗尽铅华。妹子,你知我心。” 何小翠凄婉的表情深深打动了李琳的心,她的坦诚相告让李琳增了一分好感。 李琳望着何小翠纤弱的身子,想起自己在果场的风风雨雨,深为同情。代销店里人来人往,是信息的集散中心,李琳也听闻很多风声,知道王长贵处在风口浪尖上。她心里原本是又喜又惊。何小翠转弯抹角的一番话,虽然没切入正题,但来意却是一清二楚了, 李琳低低地说:“姐,你不要说了。我,也不愿揭那伤疤。” 何小翠失声痛哭。这哭蕴含多种情愫。一是对李琳的感激,一是对李琳的愧疚,还是一分是为自己的感伤。身为女人,她竟然要为自己丈夫拉这样的遮羞布。 李琳不知道怎样安慰这个女人。好一会儿何小翠抹干眼泪,硬塞给李琳一百元钱。李琳拗不过何小翠。何小翠抱着李琳,轻轻拍着她的背。 “花落容易花艳难,妹子,你人生的路还长,好好把握你的幸福吧,有合意的,你就大胆去追,姐支持你。” 三三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何小翠刚走出柜台,看到周大妹进了代销店。她靠了过去。 “妹子,买点什么?” 周大妹慢慢地打量着何小翠,眼里既艳羡,又有一丝嫉妒。 “你是书记老婆,哪能跟你比啊?我没有钱,只有来赊点东西了。” 周大妹的挖苦何小翠一点也不生气。 “长明在林场里过得还好?” 周大妹猛然惊醒,长明调到林场,肯定是何小翠帮的忙。何小翠的为人全大队的人都知道,她除了红杏出墙外,却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周大妹不由有点感激,语调也柔软了许多。 “他很好。现在饭量也大了一些,人也胖了一点。” “这就好,这就好。” 看着周大妹半天没有动作,何小翠含笑道:“妹子,你卖你的东西吧,我好久没来这里,看一看。” 周大妹面有窘色。何小翠向王明玉示了个眼色,王明玉立即热情地问周大妹需要什么。周大妹吭哧半天,瞅了何小翠一眼。何小翠装作没看见,把脸扭向布架上。周大妹小心地挑了几样日用品,叫王明玉记上帐。这时何小翠转过来。 “明玉,大妹这上面有多少帐?” 王明玉用算盘拨打一会,说:“一共一十三块六角七分。” 何小翠面向周大妹,说:“妹子,我看你一年到头都穿着这身旧衣服,是不是没有换洗的?” 周大妹憋红了脸,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那个蓝色碎花的你说好不好看?” 周大妹顺何小翠的手势,看那一版蓝碎花布,十分鲜艳夺目,眼里荡起羡慕之色,只一会,就目光黯淡,慢慢低下头。何小翠忙叫王明玉撕了五尺,说出了价钱:“四块五角五分。”。周大妹大惊失色,小声说:“我穿不起。” 何小翠拉着周大妹的手,轻轻地说:“妹子,今天就算是姐为王长贵那畜生赎罪,今天的帐姐全部为你付了。” 何小翠边说边掏出二张十元钞票,递给王明玉。周大妹急忙拉着何小翠的手。何小翠把钱给了王明玉,抚着周大妹瘦削的身子说:“都是女人,谁没爱美之心。你也不用感谢我,这是你应得的补偿。妹子,你就收了吧。” 周大妹的眼里流出了感激的泪水。何小翠又要了一条手帕,帮周大妹擦了擦泪,把手帕放进周大妹的口袋里。 这一幕,被从房里出来李琳看到,大为慨叹。这个女人真是菩萨心肠,王长贵那个畜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娶到这个能干的女人。不觉对何小翠刮目相看了。 午饭时分,何小翠进了刘爱国的门。 朱福生正坐在堂屋里,刘爱国板着脸,气氛有点尴尬。何小翠所料不差,刘爱国犟驴脾气,不是一般人能说服的。她扫视着二人,忽然咯咯一笑,嚷道:“朱大连长,什么风把你也吹来了?” 朱福生看见何小翠进了门,心里一松。刘大保托他做刘爱国的工作,他挺为难的,可是他也不敢拂了王长贵的意。现在以刘向东为首的几个人正紧锣密豉地掀起倒王风波,朱福生知道已踏上冰层,稍有不慎便跌入水中。他心里权衡再三,觉得王长贵还是不易扳倒的。王长贵毕竟根深蒂固,且老百姓大多安于现状;刘向东虽然工于心计,但势单力薄,绝非王长贵敌手。 这年头,利益还是高于一切的。 刘爱国看到何小翠,忙起了身,刘爱国自然明白何小翠的来意,但何小翠待人大方,平时也没克薄他,刘爱国不好拿她撒气,讪讪地打了个招呼。 何小翠见这阵势,知道朱福生劳而无功,由不得微蹙眉头,水灵灵的大眼在两个男人的身上扫来扫去,刘爱国和朱福生都不敢对接她的目光。何小翠忍不住掏出手帕捂着嘴笑。这神情,让刘爱国心头一震。 就爱国起身让了坐,何小翠却没有挪到凳子上,与刘爱国脸对着脸,相距不足二尺,对方的呼吸都听得清楚。何小翠太阳底下赶路,那身上象浸了水一样,上上下下湿透了,天蓝色的短袖衬衣粘在身上,**鼓凸凸的格外惹眼。何小翠呵气如兰,眉眼满意是笑,不错珠地盯着刘爱国。刘爱国慢慢低下头。 这时苏玉凤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冲何小翠腼腆地笑了笑。何小翠一把搂住苏玉凤,摸着她汗流浃背的身子,瞪了刘爱国一眼。 “你们都大老爷是不是,女人都是该侍候你们的?还不快去做饭!我要和妹子好好聊一聊。” 刘爱国如逢大赦,抹了把头上的汗,瞥了苏玉凤一眼。苏玉凤没有留意刘爱国的表情,刘爱国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脚步虚浮地进了厨房,朱福生避过何小翠抛来的媚眼,赶紧随刘爱国进了厨房。 何小翠把苏玉凤拉进了房,关上门。 七月天气,闷而燥热,房里有如蒸笼。知了的聒噪让人心烦。 何小翠走到窗户前,侧着脸看屋前的大樟树,樟树下一片浓荫,无人歇息,却有几个小孩穿着裤衩,赤着上身蹿来蹿去撒着欢,两条小狗跟在后面跑;前排的房子离了十几米远,也无人踪。何小翠关上窗户。房里光线骤暗,房顶几片亮瓦射入几片光栅,仍裹着热气沁入。 苏玉凤拿来一把蒲扇,递给何小翠。何小翠衣裤尽湿,衬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薄薄的现出优美的曲线。这玲珑的身段让苏玉凤看得呆了。 “妹子,你盯着我干什么?你又不是男人,要不然姐给你看看?” 苏玉凤红了脸。她料不到何小翠竟洒脱到如此地步。 何小翠拉过苏玉凤,用力地挥着蒲扇,立即一片凉爽。何小翠边扇边掏出手帕,给苏玉凤擦了脸上的汗,把她推到床上坐下,笑嘻嘻地打量着。 苏玉凤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良久,何小翠叹了口气。 苏玉凤一直忐忑不安,不知何小翠神神秘秘的要说些什么,听到何小翠的叹息,忍不住问:“大姐,你叹什么气呀?” 何小翠慢慢抚着苏玉凤的身子。 “真是一岁年龄人哪,跟妹子比,姐老罗。” 苏玉凤看着何小翠白晰的面孔,卟哧一笑。 何小翠眼一瞪:“你笑什么?” 苏玉凤说:“大姐那么迷人,还能说老了?” “你取笑我啊,我哪里迷人呢?” “大姐皮白肉嫩,要面相有面相,要身材有身材,哪儿都迷人。” “可惜就是有人迷不了。”何小翠有点怨艾。 苏玉凤气短心促,不敢搭腔。何小翠又嘻嘻一笑。 “妹子,你也很漂亮啊,不知我这身子和妹子的身子有什么区别,这样吧,我们来比一比。” 苏玉凤脸上发烫,挡住何小翠伸来的手。她可没有何小翠的胆大率性。 “都是女人,你害什么羞啊。” 何小翠说着,又伸手解苏玉凤的衣扣,苏玉凤吓得赶紧揪住何小翠的手。何小翠手掌转向,伸到苏玉凤腋下,挠起痒痒来。苏玉凤左遮右拦,扭着身子。但何小翠手指灵活,粘在苏玉凤身上一般,不住地在苏玉凤的腋下挠着。苏玉凤感到腋下象虫子在爬,憋不住格格地笑,把手也伸到何小翠腋下。两个女人你躲我追,满屋子打转。不一会儿,何小翠的衬衣掀到肩膀上,苏玉凤只套着一只衣袖。都露出雪也似的胸脯,和光洁的肚腹。 何小翠皮肤白嫩,苏玉凤肤色白里透红,却充满韧性。 “姐是比不上你了。” 何小翠幽幽一声叹息。苏玉凤不自然地望着何小翠,有些奇怪。 “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呀?” 何小翠伸手摸了一下苏玉凤溜圆的肚腩,又拍拍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说:“姐不管怎样保养,可这赘肉生出来了,哪比得上妹子杨柳般的身材。这身子就是女人的本钱,没了本钱,女人就要改名了。” 苏玉凤闹了个大红脸,啐了一口。 “大姐进来就没正经的,什么本钱不本钱,没本钱那要改什么名呀?” “那就不叫媳妇,也不叫老婆,要叫老太太了。” 苏玉凤憋不住笑:“你还想成精哪?” 何小翠缓缓摇头,又点点头。“我看你就是迷死人的狐狸精,我也风光了一回。可现在,长江后浪赶前浪,风光不再哪。虽然人总是要老的,可我总希望在最美好的时光里多留连。春风过后桃花发,莫待秋风落叶枯,人哪,也不能错过了季节,过了季节就风华不再了。” 苏玉凤听何小翠疯言疯语,心跳加速,不禁睨了何小翠一眼。 “大姐鲜嫩着呢,面如桃花,身如白玉,多少人为你……”苏玉凤忽觉失言,赶紧打住了话头。 何小翠嫣然一笑。 “妹子不必顾忌,想说就说。妹说得不错,姐这辈子遇上个花心的男人,姐赌气,也不为他留贞节。姐这辈子得许多男人宠爱,也不枉了女儿身。姐是感伤这春华易逝,现在还徒有其表,也还有几个登徒子如猫逐腥。可你看姐这副身材,这鲜艳还能多久呢?” 苏玉凤听得面红耳赤,大气都不敢出。 何小翠抚着苏玉凤光洁的背脊,啧啧称赞。 “你真是天生尤物,不仅面相好,身材更好,这肌肤弹性十足,姐哪里比得上啊。” “大姐,你别说了,怪羞人的。” 何小翠又笑。看着苏玉凤缓缓地穿上衣服,何小翠点点头。 “妹子典型的良妻贤母,不比我杨花心性,招蜂惹蝶。妹子,姐的名声出去了,现在就是想抹也是一身的秽迹。妹子循规蹈矩,无人不晓,可不要上了别人的当,被人利用,坏了名声。” 苏玉凤见何小翠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不觉暗暗佩服她的心机。 “要不然,姐姐帮你还份夙债?” “还什么夙债?”苏玉凤一时没悟过来。 何小翠嘻嘻一笑,点了一下苏玉凤的额头。 “免得你男人心理不平衡,姐就让我的身子顶替你的身子,行不行?” 何小翠半真半假,直直地盯着苏玉凤。苏玉凤羞得拍了何小翠一下。 “大姐,你要还债找爱国去,看他要不要你还。” “你答应?” 苏玉凤大羞。 “他们男人想怎么做,我也管不了,只要姐有心,他有意,我就当不知道。” 自从被王长贵玷污后,刘爱国嘴里不说,苏玉凤却知道他心里有一个结。刘爱国是个本分人,但独占性强,现在和苏玉凤的房事明显的减少了许多,苏玉凤不知道怎么安抚他。苏玉凤想,自己吃了亏,让自己的男人蒙羞,他若真的以此得到心里平衡,那也没啥说的。刘爱国心疼自己,也不能让他憋屈。 苏玉凤哪里知道,何小翠早就对刘爱国有心。不过刘爱国跟紧王长贵时,自己逗了他几次,刘爱国没有什么反应。但她知道,大凡男人,没有几个见了美色而不动心的。何况有了苏玉凤受辱之事,刘爱国心里肯定失衡。 看到苏玉凤痴痴的样子,何小翠察颜观色,知道苏玉凤动了心。对刘爱国这种类型的人,何小翠也能猜测一些。刚才刘爱国看她的样子,那眼神早透出了信息。苏玉凤默允了,就只要剥下刘爱国脸上那层薄薄的遮羞布,自己夙愿就能得偿。何小翠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她整理好衣服,慢慢打开窗户。猛烈的光线射进房里,让何小翠眯起了眼。 “妹子,那就这么定了,姐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也许这样真的他好我也好。苏玉凤紧张得心里砰砰跳。她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合适不合适。苏玉凤想,给个机会刘爱国吧,他怎么选择,那是他的事。 这时传来敲门声。苏玉凤赶紧开了门。 刘爱国看到苏玉凤红晕未褪的脸,奇怪地望着何小翠。何小翠冲刘爱国抛了个媚眼。刘爱国有点窘迫,招呼道:“饭弄好了,吃了饭去吧。” 何小翠看看苏玉凤,苏玉凤浅浅一笑,先出了门。何小翠跟着出门,却把身子在刘爱国身上蹭了一下。那柔软的感觉让刘爱国有点木。 “老朱呢?” 刘爱国轻声说:“刚走了,留他吃饭他不肯。” 何小翠暗喜,忙笑道:“太阳太毒,我懒得走,怕这身子晒脱了皮。我就不走了,在你这里吃了饭吧。” 何小翠一边说,一边抚着白嫩的手臂。刘爱国看得面红心跳。 三四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饭后,刘爱国的女儿上学去了,苏玉凤找了个托词,也出了门。屋里只剩下刘爱国和何小翠。 外面太阳正炽,热浪阵阵卷进屋里,撩拨得万分难受。刘爱国身上的汗越来越多,他找来毛巾擦了擦,把眼看着何小翠,低下头又抬起,抬起来又低下。 何小翠心里有数,卟哧一声,娇嗔道:“你大男人一个,只顾自己的感受,我也是一身的汗,你也不拿条毛巾我擦擦。” 刘爱国讪讪一笑,趟进房,何小翠赶紧跟上。她猛地关了房门,扯过刘爱国手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刘爱国呆了呆。 何小翠拿起床上的蒲扇,递到刘爱国手上。 “帮姐扇扇风吧,姐身子软软的,没力气。” 何小翠发丝散乱,面上潮红,娇慵无力的样子尤为楚楚动人。 刘爱国看了一眼,砰然心动。见她身上的汗都粘住了衣服,薄薄的蓝色里透出隐约的白,臀部被薄薄的裤子包裹得紧紧的,更显硕大。他忙用力挥动蒲扇。何小翠惬意地笑着,慢慢拢近刘爱国,一边理着散乱的头发。刘爱国一时紧张得手足无措,把脚伸了出来。何小翠没提防,脚后跟绊上了刘爱国的小腿,一个趔趄,摇摇晃晃。刘爱国吃了一惊,忙伸手扶住她。何小翠顺势跌进刘爱国的怀里。 温软的身子压上刘爱国的大腿,刘爱国一震,大腿酥麻了一大截。他手上的扇子卟的掉落地上。 外面没有知了的聒噪,室内静得出奇,听到微微的心跳声。 刘爱国闹了个大红脸,想推开又不愿,想搂紧又不敢。 何小翠幽幽地叹息一声。 “看来姐真的是老了,没有魅力让男人喜欢。“ 刘爱国心头一震,手颤了起来,试探着搭上何小翠的腰,又慢慢地滑下。 “我,这样做,对不起玉凤。“ “那么你还是在意姐的?“ 刘爱国不敢搭腔。把脸贴上何小翠的背,鼻子里满是女人的体香,和着一股淡淡的汗香。 何小翠身子在颤,她猛地转过面,抱住了刘爱国。 “你放心,我和玉凤说好了,我这是帮王长贵还债的。“ 刘爱国结结巴巴地问: “玉凤,她答应了?“ “她答不答应不重要,只要你喜欢。“ 何小翠把濡湿的唇贴上刘爱国的唇。刘爱国忍不住狠狠地啃了一下。 “玉凤知你心。她说自从被王长贵沾了身后,你对她冷了许多。“ “不,我没有。“刘爱国极力否认,声音却很微弱。 刘爱国想到苏玉凤被王长贵糟蹋,心如刀割般的痛。他看着何小翠,想起这是王长贵的女人,不觉心生一股复仇的快意,把手在何小翠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接着箍紧她的腰。 何小翠大腿一疼,差点掉下泪来。她看着刘爱国恶狼般的神态,不觉暗暗高兴,娇媚地扭了扭腰,笑吟吟的看着刘爱国,那目光犀利,仿佛洞穿他的心。 “男人哪,总希望得到一个完整的她,如有瘕疵,那就是一生的痛。这个结没有解开,他的心里永远在煎熬。你的眼睛告诉了我,你骗不了姐。“ 刘爱国浑浑噩噩的不知所从。何小翠说得没错。他虽然很疼爱苏玉凤,可那个阴影却怎么也从他的心里抹不去。他找不到演泻的地方。如今何小翠送上门来,使他有一种泄愤的快意。狗日的王长贵,你污辱我老婆,如今我要你老婆还了。 刘爱国推开何小翠,何小翠一愣。却见刘爱国起身去关窗户,何小翠轻轻一笑。刘爱国回过身来,一把抱起何小翠。 “我这样做,对得起玉凤吗?“ 这种微弱的自责,让何小翠看到这个男人虚伪的内心世界。何小翠挽着刘爱国的脖子,笑道:“对不对得起她,你知道。“ 刘爱国的眼前浮出王长贵折腾苏玉凤的情景,他咬着牙,粗暴地把何小翠掼在床上,撕开何小翠的衣服。何小翠发出银铃般的笑。 苏玉凤躲在村口的樟树下,远远地看着紧闭的窗户。她揉了一下眼睛,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心里有点苦涩,却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尹玉芳和朱丹丹调进了学校。 果场十几个人全体出动,帮二人搬送行李。王剑平偷偷塞给尹玉芳一个小本子,尹玉芳没有打开,赶紧放进裤兜里。卢方目视朱丹丹良久,含笑点头。 果场的人和二人道了别。喜子凑近尹玉芳和朱丹丹,笑道:“将来我儿子送到你们手上,你可要好好教啊。养不教父之过,教不精师之惰啊。“ 喜子说完撒腿就跑,尹玉芳一脚踢空,追着笑骂:“你这副德性,下辈子把儿子送给我教吧。“ 王长贵也来到学校,亲自督促校长罗明义率全校师生开欢迎大会。 尹玉芳和朱丹丹被请到前台。 几百平方的大操场上,朝阳下,二百多名学生排着整齐的队列,红领巾飘场,他们庄重地举起手,行着少先队的礼仪,高声齐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接着唱起[少先队之歌],童稚的歌声响彻云霄。 尹玉芳的朱丹丹噙着激动的泪花。 欢迎会后,罗明义把所有的教师都请进了会议室,进行课程调整。 王明贵满脸堆笑,坐在罗明义身边。 除了会计外,每个大队干部包了两个点。王长贵的点是学校和果场。 罗明义请王长贵讲话,王长贵摆摆手。罗明义也不强求,让尹玉芳和朱丹丹起立,指着她们一一介绍。 “这位是尹玉芳同志,是位舍己救人的英雄,她的事迹想必大家也听说过。她数学功底很好,我计划安排她教初二的数学。当然,这个学期快要结束了,原任课的张国平老师继续本学期教程,尹玉芳同志,不,尹玉芳老师暂为助手,熟悉一下环境和教学内容,为下学期辅导作准备。朱丹丹同志多才多艺,能歌善舞,我们学校正缺这样的人才,现在大家再不用为音乐课烦恼了。朱丹丹老师从现在起就要进入角色。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 全校七个班级,原有十一名教师,除了两名公职教师,其余都是民办。教学任务普遍感到压力。罗明义提了几次,公社教育站没有答复,王长贵也没明确表示,罗明义也无奈。现在突然增加了两个生力军,教师们都感到高兴。尤其来的都是美女,让几个还没对象的年轻人更是喜不自胜,动了跃跃欲试之心。 三年级的老师何国良时年二十二岁,性情开朗,不拘言笑。他叫道:“王书记这好事做得不够彻底。“ 众人都盯上了何国良,王长贵一惊,笑道:“何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快提出来,我一定改进。“ 何国良嘻嘻一笑:“我们学校有三个光棍,王书记才调两个美女来,那不是僧多粥少吗?“ 众人哄然大笑,都看着尹玉芳和朱丹丹,二人脸上一红。王长贵的心象被人扎了一下,暗骂:何国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这一关还没过呢,就轮到你了? 何长贵心里骂,脸上笑。他干咳一声。 “放心,有合适的,我会再调来一个。“ 几个单身老师拍起手来。 尹玉芳不想被人误会,免生无谓的枝节,她落落大方地说:“让各位同事失望了,我和朱丹丹都有男朋友。这位何老师一表人才,尹某只恨相识甚晚,无缘相知。不过做个朋友也不错啊。你说是不是?“ 立即哄堂大笑,何国良身边的张国平刮了一下何国良的脸。 何国良讪讪一笑,脸上有点挂不住,却死死地盯住朱丹丹,心里暗暗发誓。 散会后,罗明义给她们安排宿舍。 校区分为前后三排,为砖木结构,每排间隔十余米。走廊两端的宿舍门向外开,教室内也有一个宿舍门,那间宿舍都是各年级班主任居住。尹玉芳和朱丹丹教的科目不同,所以宿舍朱丹丹分在前排走廊东外间,尹玉芳分在中排里间。 朱丹丹的宿舍是刚腾出来的,里面有不少的杂物。朱丹丹找来扫把,细心地清理室内拉圾。王长贵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朱丹丹忽觉人影晃动,抬起头,看是王长贵,笑着打了个抬呼。这次王长贵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把她调进了学校,朱丹丹心存感激,对他也客气多了。 王长贵一直没看到朱丹丹对他的笑脸,今天骤见,顿觉心花怒放。他坐在板椅上,笑嘻嘻地看朱丹丹忙碌,不敢有过分的举动。他想这是个转机,假以时日,多给她些甜头,就象李琳一样,朱丹丹会顺从自己的。 王长贵色心不死,他从没放弃过盯上的猎物。 朱丹丹衣着单薄,撅着屁股扫地时,那衣襟扯到腰上,现出雪白的肌肤。王长贵瞪大了眼,呼吸也不觉沉重起来。朱丹丹听出异样,忙回过头。王长贵赶紧转移视线,看着桌上的教科书。他知道,现在自己正在风口浪尖上,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自己呢,稍有不慎就翻船。没有权势,就失去了接近她们的路径。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王长贵也明白,所以现在不是时候。 王长贵故作轻松道:“丹丹,学校的环境还可以吧?“ “当然比果场好,风不吹雨不淋太阳不晒。“ 王长贵嘿嘿一笑,点点头,“是啊,你们城里的女孩子,怎么经得起太阳的炙烤呢?你们皮肤那么细嫩,这风吹日晒的,岂不暴珍天物?“ 朱丹丹微微拧起眉头。王长贵一看,糟糕,又说溜了口。他怕言多有失,不敢再逗留。万一信口开河犯了朱丹丹的忌讳,以后见面都难。 王长贵忙起身告辞:“我有事要办,你忙吧,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的,罗校长解决不了,你直接找我吧。“ 朱丹丹应了一声,客客气气地把王长贵送出门。 刘向东这两天象霜打的茄子。他磨破嘴皮,应者廖廖。 王长贵这段时间显得很大度,什么事情都要一一征求意见,让那些平时看不惯王长贵作派的人心气大平。王长贵似乎对他的动作一无所知,很客气也很尊重他,这让他倍感愤怒,心里冒火,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示。 王长贵顺风顺水,却使刘向东如巨石压身。 碰头会过后,王长贵率先走了。最后会计进了办公室,剩下刘向东独自发愣。他不时的溜着窗外,忽然一个人影吸住了他。他眼睛一亮。 三五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那个人是卢小生。 卢小生便急,起来上厕所。厕所在大礼堂的前边,卢小生从宿舍出来,要绕过大礼堂。 刘向东猛省这是个机会。卢小生和何大成跟王长贵那么紧,一定知道很多的事。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刘向东暗暗高兴,起身贴近会计室,听到里面算盘珠子敲得噼啪啪的响,知道王小平他们在忙,就悄悄溜到大礼堂,开了大礼堂的门,等卢小生回来。 卢小生睡眼惺忪地转回来,见大礼堂的门开了,就走了进来。大礼堂屋顶较高,空间很大,卢小生顿觉一股凉意,他伸了个懒腰。忽然一个声音轻轻地喊他,定睛一看,是刘向东。 刘向东很少和他交谈,他觉得刘向东的架子大,也不怎么理他。现在刘向东面带微笑向他招手,卢小生精神一振,顿生受宠若惊的感觉。 卢小生忙凑了过去。 “你一个人在宿舍吗?” 刘向东觉得大礼堂不时有人经过,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何大成这几天都没在宿舍住,白天只有我一个人。” 原来,卢小生为了报答何大成,白天叫他回去休息。他知道这种事无关痛痒,王长贵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何况王长贵这段时间象是遗忘了他们一样。卢小生颇感落寞。 刘向东大喜,忙拽着卢小生的手,进了他的宿舍。 房里很乱,散发着霉味。刘向东皱皱眉头,但立即轻松地笑笑。 “没个女人还真不行哪,你看这房里乱七八糟的。今年多大了?” 卢小生想不到刘向东言辞及此,脸上红了红,轻声答道:“二十一岁满了。” 刘向东点点头,看着卢小生和蔼地笑道:“我有个侄女,是我老婆娘家的,今年十九,人温柔大方,面相也算是百里挑一。她母亲托我给她物色一个好人家,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那个何大成也不错的,可惜年纪小了一点。” 卢小生听说是这样的好事,喜出望外,对刘向东充满感激。难怪刘向东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做媒来了。他暗暗庆幸自己大度,让何大成回家休息,要不然刘向东碰上何大成,还不把侄女说给他了。 “是啊,何大成年纪轻,做事不稳重,个头也没我高。” 利害面前,卢小生没有了哥们义气,还不忘踹上一脚。 刘向东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带笑。 “我知道何大成比不上你,我也不能委屈了我侄女。你这人忠厚老实,为人直爽,我侄女跟了你,受不了委屈。” “那是,那是,我这人心疼女人,刘大队长,我保证您侄女嫁给我,不会受半点委屈。” 刘向东盯着卢小生的额头,久久没有开口。卢小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摸着那处疤痕,难为情地笑了笑。 “你额上这块伤疤是怎么回事呢?好象是不久前才有的啊。” 王长贵栽赃陷害李三强,只为卢小生头上这块伤疤,这事刘向东知道,可卢小生这伤疤怎么来的,刘向东一无所知。他隐隐觉得揭开卢小生头上伤疤的谜,就会牵扯出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来。 卢小生吭吭哧哧一笑,不做回答。 刘向东有点嗔怪。 “你是个诚实的人,你也知道做媒人的难处,如果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我如何面对我那侄女?年轻人谁没错啊?我也做过年轻。男人嘛,没结婚前偷点腥儿,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刘向东来了个大胆猜想。他估摸这事与王长贵的家事脱不了干系,要不然卢小生被李晓阳审了个竹筒倒豆子,王长贵不可能还用上他们。 “您,您年轻时也做过……偷腥的事?“ 刘向东心里骂了一句:你他妈的老虎头上敢捋须,我再怎么蠢也蠢不到这个份上,差点搭上性命,值吗? 刘向东看卢小生的表情,坐实了他和何小翠有一腿,王长贵恼羞成怒,破了他的相,却也借此导演一曲嫁祸于人的鬼把戏,拆散了那对鸳鸯,把李琳搂到怀里。刘向东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王长贵机关算尽,真够心狠手辣的! 刘向东呵呵一笑。 “我是有贼心没贼胆,跟你比不上哪。“ 卢小生象被人甩了一巴掌,脸上一阵发烫。他觉得刘向东太阴了,不显山不露水就套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刘向东看到卢小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点后悔,怕激出变故来,忙安慰道:“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跟我侄女说的。媒人么,尽量扬长避短。哪个人要是挑,都会有一身的毛病,都那么干净,那这世上还有你争我斗吗?“ 卢小生微微安了心。 “你是怎么和那女人搭上的呢?“ 卢小生脸上又发烫了,支吾着:“和哪个女人?“ 刘向东哧地一笑,心里骂,你真以为自己貌赛潘安哪,除了那个下贱的何小翠,你这德行还有谁看得上眼呢?想起何小翠,刘向东的心里就冒火。那个贱婆娘,连卢小生这样的人都让他上,偏偏给老子吃闭门羹!有朝一日,老子要你在我身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向东嘿嘿一乐:“何小翠啊。你不能无情无义,才从她身上得到乐趣,转个身就忘了。你要是这样待我侄女,我就不好向她交差了。“ 卢小生窘迫得呼吸也沉了起来。 “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和她好上的呢。“ 刘向东步步紧逼,卢小生觉得胸口有点闷。看着刘向东和蔼可亲的样子,卢小生想他长者一个,应该不会害自己的。刘向东能把侄女撮合给我,做媒的要了解一些事实,那是理所当然的。卢小生患得患失,沉吟一会。终于说了出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象是王书记上了吴国安的老婆,吴国安找王书记算帐,王书记那天不在家,何……那个女人就把吴国安引上床,被王书记抓了现场。王书记觉得没面子,就叫我去监督她,没想到……“ 刘向东放声大笑:“没想到你也被她弄到了床上,王长贵知道后气得砸破你的头,然后嫁祸给李三强。不简单,一石二鸟哪。“ 刘向东大喜过望,这事扯出了吴国安,那可是个浑人,要不然怎么敢上王长贵家讨说法呢?有这个吴国安,也算是奇货可居了。 刘向东心里估算了一下,估摸吴国安这两天会回来的。因为那个副业队的人每月有两天假,轮流放的,现在轮到吴国安了。 刘向东安慰了卢小生几句,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为他提这门亲事。说完起身出门。把卢小生撂在房里,美滋滋地遐想了许久。 吴国安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 水仙见吴国安拎了一大袋子东西回来,满脸是笑。两个儿子叫着喊着,围了上来。吴国安一人给了一把糖和两个饼子,轰他们进房做作业,然后把水仙拉进房里,拿出一块大红花布,披在水仙的身上。 水仙眉开眼笑,把那块料子捧在手上,左看右看。吴国安笑嘻嘻地贴上水仙,一把搂住她,作势要抱。水仙拍了吴国安一掌,嗔道:“你干吗这么性急,还没吃饭呢。你看我这满身的汗。” 水仙刚从厨房出来,身子象从水里钻起来一样。吴国安掀着水仙的衬衣,那衣服象粘在身上一样,扯得滋滋有声。吴国安看着露出的腰身,大手在上面拍拍,把水仙手上的布料接下来抛在床上,拉着水仙进了厨房,帮水仙烧火。 水仙从灶台上拿起自己刚扇的扇子,塞到吴国安手上,把他拉起来,轻嗔道:“你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定又累又热。厨房里的事就不要你瞎操心。你去休息吧。” 吴国安还想赖着,水仙笑着踢了他一脚,推着出了厨房。 吴国安心里暖暖的,回身瞅着水仙笑。“今晚我一定要喂饱你。”把水仙脸上羞得桃花纷呈,她举起火钳撵过来,作势要打,吴国安口里求饶,抱着头呵呵大笑,赶紧跑到堂屋。 堂屋的灯没开,吴国安才走两步,忽见大门人影一闪,接着一个声音爽朗地响起来。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哪,扰了你们打情骂俏的兴致。” 吴国安赶紧拉了开关。堂屋一下子明亮起来。吴国安看清来人是刘向东。 刘向东这两天有意守在吴国安回家的必经路上,今天总算逮住了他。刘向东不敢紧随其后,怕人发觉其企图。他借着夜色。没走大道,从后山梁摸下来,转到屋角时,听到二人的嘻闹声,不觉又惊又喜。 其实刘向东也是个好色之徒,他对水仙也垂涎已久,只是没得到机会。吴国安和水仙感情甚笃,就象在他面前竖起一堵墙。不过刘向东现在攥住吴国安的把柄,假以利害,只要吴国安妥协,把水仙弄到怀里不是问题。王长贵侮辱了水仙,她还开开心心地活着,说明这女人也不那么看重贞节,那么这事就没什么风险了。刘向东盘算已定,就冲吴国安嘿嘿一乐。 水仙闻声出来,见是刘向东,忙打了声招呼,心里却有些纳闷。刘向东从不登自己的门,今天晚上来做什么?心里有了些警觉。 吴国安也摸不透视是向东的心思。刘向东是官,自己是平头百姓,平时刘向东看到他都爱理不理的,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吴国安搬了条凳子,请刘向东坐下。刘向东看到水仙端来一杯水,愣愣的出神。水仙脸上红霞未褪,如艳艳桃花,衣服紧紧地粘在身上,把小巧玲珑的身段包裹着万般妖娆。刘向东只顾盯着水仙,手上忽然一烫,忙收回目光。水仙的杯子托过来,碰到他的手上了。 刘向东忙道了声谢,接过水杯,目送水仙袅袅娜娜进了厨房,拉着吴国安的手,进了房,回身就掩上房门。 这一连串的动作,刘向东反客为主,把吴国安弄得发愣,惴惴不安起来。 房里只有一条小板椅,床前有一条木踏板。刘向东按着吴国安坐在踏板上,自己拉过小板椅,坐到吴国安对面。刘向东没开口,只是盯着吴国安。 吴国安被盯得心里发毛。他局促地站起来,又被刘向东按住了。吴国安脸上渐渐变色,汗也流了下来。 终于吴国安憋不住了,微微的颤音,竟然有点沙哑。 “刘大队长,您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刘向东长叹一声,轻轻点头。 “我就知道你蒙在鼓里,你呀,惹出大乱子来了!” 吴国安心里砰砰直跳,脸色煞白。 “我,我没做什么啊,能惹什么乱子?” 刘向东见火候已到,一脸严肃地说:“有人告你强奸!” “什么?”吴国安火烙似的跳了起来。 三六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我没有!”吴国安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刘向东拍拍吴国安的肩膀,又把他按在踏板上。 “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可王长贵不这么想。他说是亲自抓了现场。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不会做那样的事,你说对吗?” 吴国安嗫嚅着,想说,却发不出声。 刘向东肚子里笑,脸上却乌云密布。 “这就麻烦了,你不敢点头,那就是说你真的把何小翠按在床上了?” 吴国安低声辩解道:“不是我按着她,是,是她我拉到床上的。” “哦,她那么骚,那味道一定很好吧?” 刘向东话才出口,立觉不妥。不过吴国安却没心思咀嚼他的话。他不停地抹头上的汗,还紧张地不时瞅着房门。刘向东心里有数,知道水仙还不清楚吴国安和何小翠那档子事。刘向东心里大喜。 “你知道,王长贵有大背景的,没有的事他都能坐实一个罪名,你这事说不清道不明的,怎么捏弄,你都有口难辩。你五大三粗,论力气何小翠当然敌不过你,告你一个强奸罪,常人忖度,那也是顺理成章的。这罪行大着呢,少说要判个十年八年的。” 刘向东继续施加压力,吴国安面如死灰。 “这事水仙还不知道吧?” 吴国安大急,忙拽着刘向东的手,轻声央求道:“你千万不要让水仙知道了,她是个好女人。” 刘向东忽然冒出一句恶毒的话。 “她能算个好女人吗?王长贵上了她,也也没什么表示,照样活得有滋有味,倒是把你逼进何小翠的怀里,如今惹上牢狱之灾。你在牢里受苦,她还不在外面风流快活?” 吴国安的心紧缩起来,象有一把刀子在剜。他突然攥紧刘向东的手,急切地说:“刘大队长,您救救我!” 刘向东冷冷一笑:“我今天来就是要救你的,就看你怎么配合。” “您说,我该怎么做?” 刘向东盯紧吴国安,一字一顿地说:“我得到确切的消息,明天公安局有人下来收集王长贵的犯罪证据。你要抢先出手,告他强奸你老婆。这样王长贵就是想反咬你一口,也是挟恨报复,你的罪也会由大变小,还有我在后面撑着,帮你说些好话,疏通疏通。只有这样,才能保你平安无事。” 吴国安面色灰败,咬着牙点点头。 “我去,我去,告那狗日的!” 刘向东见目的已经达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一磅重型炮弹,王长贵怎么也想不到我竟找上了吴国安,吴国安会蹦出来揭发他,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哪。你王长贵平时眼高于顶,现在要你尝尝我的厉害,你有千方,我有百计,你有铜锣,我有棉絮,不信你王长贵能金蝉脱壳,全身而退。想着想着,刘向东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声笑,惊动了吴国安,他狐疑地望着刘向东。刘向东猛省自己得意而忘了形,忙拍着吴国安的肩说道:“我这是替你高兴哪。王长贵树敌太多,墙倒众人推,如今你助上一臂之力,这一次他肯定倒霉,你大仇得报,我能不高兴吗?” 吴国安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刘向东起了身,瞅着吴国安意味深长地一笑:“过了这个难关,你可要好好报我的恩哪。” 吴国安不知刘向东这话是何所指,陪着笑脸站起来。 刘向东看看时候不早了,怕言多有失,忙告辞,拍着吴国安的肩膀连连叮嘱。他把房门拉开,愣了一愣;吴国安察觉有异,扭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 水仙神情恍惚,脸色煞白,泪挂腮帮,身子分明在颤动。 刘向东讪讪地招呼一声,侧着身子出了门,一溜烟走了。 水仙扑进房来,拽着吴国安又撕又咬。吴国安忍着痛,一声不吭。水仙累得气喘吁吁,见吴国安木然不动,扑到床上,低声抽泣。她不敢大声,怕惊了儿子。 原来水仙一直在门外。她见刘向东鬼鬼祟祟,料无好事,听到吴国安被何小翠诱到床上。水仙又恼又伤心。自己是被迫无奈,男人却被那妖精勾上了床。 水仙哭了一会,起身抹了把眼泪,瞪着吴国安。 “你明天真的要去作证?” 吴国安手足无措,脸上却现狠色。 “王长贵那畜生弄了你,这口气我咽不下!” “你不是和他老婆也有一腿吗?” “他老婆是个破鞋,我是被她勾上的。你不是,你冰清玉洁,是被那畜生强行霸占的。那破鞋不能跟你比。” 吴国安状若童稚,说得认真,还可怜巴巴地望着水仙。 水仙忍不住卟的一声,又板起脸,啐了吴国安一口。 “你看你这德行,破鞋你也要穿?“ 水仙一直在门外想原不原谅吴国安。她心里很矛盾,王长贵污了自己的身子,让国安受了奇耻大辱,国安上了王长贵的老婆,也是个报应。可心里总觉酸溜溜的。但国安心疼自己,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水仙慢慢缓过气来。 “你不能去告,你这一告,我就没脸见人了。“ 吴国安懵懂,水仙却精明。刘向东的话分明在恫吓威胁。那个狐狸精的风流韵事全大队无人不知,要坐实吴国安这种罪名,恐怕无人肯信。刘向东嘴上说得好听,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吴国安看着水仙愁眉紧锁,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痛一阵怜一阵,吴国安挠挠头,觉得水仙说得有理,不能再在水仙的伤口上撒盐了。 “好,水仙,听你的,不告了,便宜那畜生一回。“ 水仙把头拱进吴国安的怀里。 “你也没吃亏,你不是也拣了回便宜吗?“ 吴国安不敢吭声。他轻轻地揽着水仙。 良久,水仙幽幽地叹口气,仰起脸问:“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让你也把持不住?“ 吴国安看着水仙复现娇艳的脸,知道她原谅自己了,不禁心神一荡。 “我,我也不知道,就觉得那身子白,那扭扭捏捏的样子挺诱人。”吴国安忽然搂起水仙,抱到床上。“她再白再嫩,也没有我的女人水灵。“ 水仙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蹬了吴国安一脚:“你疯了,门都没关,饭也没吃,让孩子看见怎么办?” 李晓阳这次来长岭一无所获,几份举报信上罗列的事情被当事人一一否定了。李晓阳从当事人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举报信上的事情属实,只是这些人羞于颜面,不敢作证。李晓阳和刘向东轮番做工作,却无济于事。李晓阳只有心里叹口气。时下什么罪都容易取证,就是这男女之间那档事,勇者廖廖。 这次取证,刘向东和朱福生全程陪同。朱福生看着脸色灰败的刘向东,心里忍不住笑。刘向东看错了气候,平时又不善结人缘,这个结果是意料中的。朱福生心里更明白,王长贵也是人心尽失,但何小翠那个女人太不简单了,利诱色诱双管齐下,且不显山不露水,为王长贵真的立了汗马功劳。 刘向东本想把李晓阳带到吴国安家里,可那时他不知情,没有写进举报信里去,如果这时带人上门,岂不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刘向东只有苦等。李晓阳来时说过,上午按材料举报的逐个取证,下午坐镇办公室,看有没有人来检举揭发。 刘向东和朱福生陪着李晓阳一行二人吃了午饭后,坐在办公室里等。 为保护检举人的**,李晓阳要求办公室及旁边房子里不留闲杂人员,因此会计室里也没人。 大概一个多钟后,李红英的男人何国生慢慢地走了进来。刘向东大喜,忙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其实刘向东也知道,王长贵和李红英的关系算不上罪,但却是要受纪律处分的。扳不倒王长贵,给他个下马威也行,总是聊胜于无。 李晓阳自然不认识何国生,冲他和颜悦色地点点头,问他有什么话讲。何国生见室内除了两个公安和两名干部外,没一个局外人,就吭哧一下。 “我是来找我老婆的。” 李晓阳哭笑不得,看这人谨小慎微,知道是个老实人,不经意地问一句:“你老婆是谁?“ 何国生还没有回答,刘向东赶紧接了话。 “他老婆是妇联主任李红英,王长贵去年一手提起来的。”回头对何国生道:“现在估计和王长贵在一起,你快去找找。“ 刘向东这话等于说李红英和王长贵在一起行苟且之事。 何国生木讷老实,但绝对不傻。他本是来观观风向的,如果揭发王长贵的人多,他也要捅一刀子。现在办公室内一个揭发的人都没有,何国生早打了退堂鼓。他看到刘向东虎视眈眈的样子,加上他这句把自己的老婆和王长贵绑在一起,忽然心窍大开。他说找老婆其实是个托辞,李红英今天一直没出门,自己出门时她还在睡觉呢,如何跟王长贵在一起?他明白想倒王长贵的人就是刘向东。何国生暗暗庆幸没有莽撞行事。王长贵倒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老婆的身子已经赔了进去,王长贵一倒,自己的老婆跟着遭殃,岂不是蚀了把米? 何国生想到此处,忙起身要走。刘向东拉了一把没拉住,李晓阳在看着,他也不敢发火,恨得牙齿痒痒。 看着太阳渐渐西斜,再没进来一个人。李晓阳觉得没必要再等了,和同行的公安耳语了几句,直起身来。 刘向东望穿双眼,却一无所获。吴国安那边说得好好的,不想也临时变卦,踪迹全无,看来又是在哪一着上失了算。刘向东思前想后,不禁透心凉了下来,知道这个回合自己大败亏输了。这风头一过,王长贵肯定没好果子他吃的。 看到李晓阳出了门,刘向东赶紧跟上,他瞅见朱福生坐在办公室内未动,凑近李晓阳小声地试探说:“王长贵……书记他没事吧?“ 李晓阳盯了刘向东一会,坐实了举报人就是面前这个人的猜测。他知道举报全部属实,可举报人却动机不纯,纯粹的功利目标。不过,既是犯罪,他们还是要管的,现在这个局面,他也有心无力。 李晓阳淡淡地说:“没有证人及证言,王长贵就是真的犯了罪,也拿他没法。这事暂时就搁置起来,如果有充足的证据,我们还会来调查的。“ 刘向东象斗败的公鸡,脸色铁青,呆呆地望着吉普车绝尘而去。 三七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谷子黄了,满冲满畈镀上一层金色。 双抢如大军团压境,排山倒海般推过来。 大队召开双抢动员大会,布置双抢相关工作,所有干部及各单位负责人全部列席,一共三十余人,办公室内座无虚席。 王长贵重申了大队干部包队的具体对象:王长贵学校和果场,因学校放假,果场也部分放假,王长贵坐镇办公室,全盘掌控双抢进度,处理突发事件;刘大保三队和畜牧场;刘向东二队和七队;朱福生四队和五队;姚春林九队和十队,王小平十一队,财经主任王进林一队;保管主任叶大毛六队和十二队;李红英八队。王长贵要求各包队干部务必每天现场巡查,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 王长贵宣布决定:“机务队必须全力以赴,人员与机器包干。三条机耕船,两台拖拉机,六台抽水机,要百分之百保证机器性能完好,大干快干,加班加点,歇人不歇机。何队长,你听清楚了?” 机务队长何东平点点头。 “所有机器都进行了大保养,保证不会误事。” “你要作好后勤供应。为保证进度,我临时来机务队蹲点。” 何东平知道事关重大。王长贵逃过一劫,看样子是要大开杀戒了。 王长贵面色冷峻,扫视全场,继续说: “林场留场长李昌明守场,护林员不能撤,其余的全部下;果场三个知青和两个场长,保证把还未摘尽的梨子销售一空;学校的公办教师要放假,就留罗明义校长和新调入的两名女教师值班;畜牧场留罗大军主任及两名饲养员。其余一律到双抢一线,谁不服从指挥,撤职或调离岗位!各生产队队长请注意,回去后召开生产队干部会议,把副队长,记工员,保管员排班轮值,做到白班夜班都有人监督。我会逐队检查,如果达不到要求,立即停职!“ 与会者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王长贵咄咄逼人。风波过去后,王长贵胆气又壮了。他觉得自己是不倒翁,几个宵小之辈还能泥鳅掀大浪?他时不时地瞥了刘向东一眼,暗笑他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刘向东看到王长贵志得意满,盛气凌人的样子,差点鼻子都气歪了。这次输得太惨,好不容易拉的几个人,察风辨向,现在都疏远了他。刘向东没听清王长贵具体说了些什么,心里却在盘算如何东山再起,与王长贵一较高低。他知道,现在自己出不出手,王长贵都会视他眼中钉。与其引颈受戮,不如奋起还击。 刘大保见王长贵故态复萌,暗暗着急。他现在对王长贵死心塌地了。何小翠待她痴心,王长贵不加干涉,刘大保当这是份情。王长贵不能倒,倒必有难。 朱福生轻轻叹口气。他算是王长贵一派了,不是不行,利益攸关。可王长贵才遭霜露,遇阳又强,这不是好兆头。 “大家有什么要求和建议,提出来,能解决的立即解决。” 林场场长李昌明见无人搭茬,谄媚地笑道:“王书记高瞻远瞩,未雨绸缪,面面俱到,我们万分佩服。没意见。” 李昌明被刘向东撺掇,差点站到王长贵的对立面。幸好畜牧场罗大军提醒了他,要不然,今天坐在这里开会的就不是他了。李昌明后怕地看了刘向东一眼,心里非常轻视他。没有金钢钻,不要揽瓷器活。你倒了不要紧,不要连累了我们。 王长贵其实已闻风声。现在李昌明转了向,王长贵还是很高兴的。他知道孤立能更好地打击。刘向东的位子他是不会留得太久的。 散会后,刘大保把王长贵拉到一边,小心地说:“王书记,您好不容易熬过难关,有些措词是不是斟酌一下?” 王长贵盯了刘大保良久,哈哈一笑。“不怕,有你们在,这船翻不了。” 王长贵来到机务队,何东平陪着他在院内巡看了一圈。王长贵问:“晚上你留了多少人值班?” 何东平不知王长贵这话何所指。他原计划就他一人值班,今天王长贵的态度使他有些惴惴不安,忙脱口而出:“留了三个。” 王长贵瞪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发火,很温和地说:“都去第一线,一个都不需要留。你的任务很艰巨,晚上多巡查。这些大牌机手,我知道,稍微放松,他们就会偷懒。这机务队的事情我考虑了很久。现在代销店有两个人,她们的宿舍后墙圈在机务队大院内,我今天就叫人在院内开个门,让她们在院内进出,这样就等于给你们值了班。我呢,也会时不时来看一看。这段时间,你要全身心地投入双抢之中,其它的事我给你担着。” 何东平脸上现出感激的笑,心里却明白王长贵的小九九。 王长贵立即派人找来泥匠,把代销店的宿舍在机务队院内打开一个门,装上弹子锁。锁有三把钥匙,王长贵悄悄留了一把,另两把给了王明玉和李琳。 看看一切如愿,王长贵嘿嘿一笑。 王长贵心情很好,在机务队的办公室与何东平聊了很久,把很小的细节也给何东平指了出来。 刘大保见劝说不了王长贵,就去找何小翠。 何小翠听了刘大保的话,不禁咬了咬牙。 “这个作死的王长贵,真以为天下太平了啊?” 何小翠心机敏捷,她知道风波既起,绝不会平息,盯着王长贵的人不会就此罢手。王长贵不知危机四伏,现在就高枕无忧,真不如妇人见识。 “大保,你很好,能为老王担一份风险。” 刘大保看着何小翠可人的粉面,伸手在她腰上搭了一把。 “小翠,我主要是为了你。老王如有事,你就受苦了,你若受苦,我这心就痛。我真怕老王重蹈覆辄啊。” 何小翠知道刘大保说的是真心话,心里很感动。看来这个男人没有白疼他一场,比王长贵可靠。何小翠叹息当初怎么没嫁给他。 何小翠贴上刘大保,把他的手握着环在自己的腰上,踮着脚尖亲了刘大保一口。刘大保看着何小翠渐渐潮红的脸,分外的明艳,不觉心神一荡,用力地箍住她的腰。何小翠软软地靠在刘大保的怀里。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松开。 声到人到,刘长明走了进来,他手上拎了一条三四斤的大鲤鱼。 何小翠见刘长明脸色不错,人也显得精神,心里稍安,忙招呼他坐。刘长明有点别扭,不自然地看着刘大保,把鱼往身后挪了一下。 刘大保微微一笑,冲刘长明点头说:“我也是刚给王书记送了东西。王书记操心全大队事情,苦了累了,送点礼物慰劳慰劳,也在情在理。” 刘长明心里一宽,把鱼递向何小翠。 “大姐,感谢你帮我说了好话,让我进了林场。这算是我一点心意。” 何小翠忙挡住刘长明的手。 “兄弟,你哪来的钱买这东西!大姐不图你什么,只要你好就行。” 刘长明笑了笑:“大姐,这鱼我没花钱,是我早上在河港里挑水浇菜地时,看到一个汊子里翻着浪。我在那里面摸了七八条,就挑了一条送给大姐。” “难为你记得大姐。” 何小翠咯咯一乐,忙从刘长明手里接过鱼,踮着脚尖挂在墙上。 “这份情我领了。兄弟,今天怎么有空在家?“ 刘长明拘谨地笑了笑。 “场长说,过两天我们要回队里搞双抢,今天放了我的假。“ 何小翠明白了。她看着刘长明单薄的身子,板起面孔问刘大保。 “今天开会都定了?“ 刘大保点点头。 “林场只留李昌明和瘌痢头,其他人都放了。“ 何小翠看着刘大保,轻嗔薄怒,责怪道:“你好歹也是个副书记,也不帮老王参谋参谋!这双抢大事,放谁不放谁,也要量体裁衣。你看长明兄弟身子骨那么单薄,这肩挑背扛的,是他能做的么?怎么也得留场啊。“ 刘大保被何小翠责骂,心里不气反喜。何小翠莺声燕语,这责骂的话听起来都那么悦耳。他盯着何小翠桃花绽放的秀面,想如能天天聆听娇音,,是三生福气。 “是,是,回头我跟王书记建议一下。“ 何小翠眼一瞪,“还什么建议?“转面对刘长明柔声说:”大兄弟,你回去吧。放心,你就留在林场里,不用回队搞双抢。“ 刘长明欢天喜地,连连作谢,笑逐颜开地走了。 刘大保惊讶地看着何小翠。 “你就这么拍板了?“ 何小翠嘻嘻一笑,抓起刘大保的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上。 “我大个的人都给了你,王长贵都不敢说半个不字,刘长明这点小事,他还会说啥?“ 刘大保猛然省悟,何小翠已经成为长岭呼风唤雨的人了。 何小翠放开刘大保的手,在刘大保脸上掐了一下,笑道:“刘长明这个人也长心眼了。这鱼还真肥。大保,不要走,中午我就熬了鱼汤,给你补补身子吧。“ 刘大保心里顿甜,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何小翠伸手取墙上的鱼。那鱼挂上去容易,取时被钉帽套着散麻丝,几次不成。何小翠踮起脚尖,紧窄的小衣拽了起来,大半个雪白的肚腹白得耀眼,整个身子绷得丰满性感。刘大保看得意乱情迷,缓缓凑过去。 何小翠听到粗沉的喘息声,回头见刘大保逼近了她,嫣然一笑:“快,帮我取下来,我够不着。” 刘大保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何小翠。 “我这身子还没淘空,先泄后补吧。” 何小翠佯作挣扎,被刘大保抱进房里。 三八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罗明义刚宣布了留校人员名单,会场里立即诽声四起。 “凭什么把我们赶回生产队?平时教学那么辛苦,他们来安慰了一下吗?” 何国良第一个跳起来。他面红耳赤,就差点没掀桌子。 如果在平时,何国良留不留校无所谓,去年暑假他就是高高兴兴回去的。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有两个大美女,给暑期的校园添一道亮丽的风景,若能置身如此风景中,岂不人生乐事?他更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和她们套近乎。这两个美女任何一个都那么的娇媚,如艳艳的桃花分外迷人,他不信假以时日,俘获不了她们的芳心。不管她们有没有男朋友,最主要的是现在于他来说是天赐良机。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她们没嫁出去,这机会就有。 教导主任周新生也有意见。他每年都留校,没想今年没他的名字。他知道是两个新来的女孩子挤了他的名额,不禁有点恼怒,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 “去年还有四人留校,今年教师增加,怎么反而减少了?” 罗明义很为难,一下子也开不了口。他知道都是拿工分的,谁都希望有一份遮阳避雨的好差事。 罗明义对公布留校名单一事犹豫不决。现在期末考试结束,学生放假了,这留校的事情不公布也不行。 会议室内气氛很凝重。两个公办教师已回家,坐在会议室内清一色的民办。有些人知道反正自己不能留校,看这阵势反倒高兴,就悠闲地品着茶。 尹玉芳见场面很尴尬,就举起了手。 “罗校长,我回果场去吧,你另外留人。” 朱丹丹也跟着尹玉芳表态,回果场。 罗明义艰涩地笑了笑:“他们都是生产队的人,所以返家搞双抢,也是天经地义的。你们是知青,况且也不是果场的人,王书记不会答应。” 罗明义是好好先生,周新生也不想为难他,想想罗明义说得有道理,无论如何这两个知青是不会下队搞双抢的,自己是王长贵一手提拔上来,不能扫了他的面子,就率先表态服从。其他的人见周新生都没意见,也不好说什么。 何国良的心里难受得很。他教龄不长,资历不深,人微言轻,说话也没作用,只能在心里憋一口气。他的家就在学校附近,想相还是有机会的。也不再说什么。 罗明义看事情基本圆满解决,舒了口气,招呼大家吃本学校最后一顿团圆饭。 大家进了饭堂,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 餐桌是方形的,用餐的人连厨师十二个,刚好每方三人。何国良抢先坐到尹玉芳身边,尹玉芳和朱丹丹坐在一起。何国良坐到两个美女身边,有些沾沾自喜。 兼职事务长的卢全胜老师抱来一箱香槟。每方发了两瓶。何国良当仁不让,开了瓶盖,起身给两位美女倒酒。 朱丹丹藏起杯子,推说不喝,何国良道:“大家难得一聚,如今暂时分离,怎么说也该为我们饯行吧?” 朱丹丹推不过,只好放下杯子。何国良倾身倒酒,故意挨紧尹玉芳。何国良斟得很小心,酒慢慢地往杯里流,身子却时不时在尹玉芳的手臂上蹭一下,甚觉柔软。何国良恨不得那杯子是一个大水缸,这样把酒斟上半天,身子就会多感受美女的温柔。 尹玉芳不以为意。何国良的姿势恰到好处,也没人看得出来。 大家一齐举杯。何国良拿眼看着朱丹丹,盯着她喝了小半杯,然后笑道:“我们先来算是师兄,还有罗校长他们算是长辈,叫声师叔不为过。你们两个美女师妹,是不是该敬杯酒啊?” 大伙轰然叫好。酒场就得有点气氛,这倒是大家都乐意看到的。 尹玉芳落落大方,站了起来。她先把酒杯举到罗明义面前。 “罗校长,我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是太懂,你可要多多指教。我先干为敬。” 尹玉芳一饮而尽。何国良带头鼓掌。罗明义赶紧说:“大家共同学习,谈不上指教。好,我也干了。”罗明义也一口喝干了。 尹玉芳又举起杯子,看着周新生说:“周主任,我深感惭愧,连累你今年要回队双抢,这一杯是谢罪酒。“ 周新生一下子被人点破心事,面红耳赤,觉得这个秀气的女孩子真不简单,忙站起来说:“哪里话,大家是同事,能维护的,我们当尽力维护。“ 尹玉芳和周新生碰了杯,都喝了。 尹玉芳酒量不大,想就此作罢,举起杯说:“这一杯共同敬各位师叔师兄……” 言犹未尽,何国良跳起来说:“不行,张老师言传身教,他一杯你是不能少的。” 尹玉芳看了张国平一眼,张国平只是笑。卢全胜说:“这话有理,我们不要你敬酒,但张老师这杯你该敬。” 尹玉芳想想也是,就敬了。 轮到朱丹丹,朱丹丹不敢站起来。她红了脸,小声说:“我不会喝酒,能不能免了?” 罗明义点点头。何国良不依。他走到朱丹丹身边,笑道:“你如不喝,我就要灌了。怎么说,有几个人你该敬。” 朱丹丹看了尹玉芳一眼,尹玉芳搡了她一把:“少喝一点,样子是要做的。” 朱丹丹想是逃不过了,只好站起来。他和罗明义喝了半杯,剩下半杯与周新生喝了。一杯香槟下肚,朱丹丹的脸红扑扑的,显见是朵朵桃花绽放。 朱丹丹的瓜子脸潮起红晕,秀眉小嘴就显得格外明艳,几个没成亲的老师看得砰然心动,何国良更是痴了。 何国良还想加一把火。 “丹丹老师,你是教音乐的,可是跟全校的老师都要打交道啊。你得一个一个地敬,大家都会给你的音乐课大开绿灯。” 几个年轻人鼓掌叫好。朱丹丹酒劲上来,逞强好胜的心也起了。罗明义本想阻止,转念一想,这香槟酒精度很低,再说又是娱兴节目,就是醉了,现在也没课,有尹玉芳照料她,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就笑着不语。 这种劣质香槟酒入口是甜的。朱丹丹先前喝半杯,喝着喝着就满杯了。一连饮了五六杯,这头就晕沉沉的。她无力地靠在尹玉芳身上,嚷着还要喝。尹玉芳赶紧把她扶进宿舍里。 大家继续推杯换盏。何国良中途推说便急,溜出饭堂。厕所操场边有一个,刚好经过朱丹丹的宿舍。何国良回头见无人出门,就摸到朱丹丹的宿舍前,推了推门,却是锁上的,想必尹玉芳怕有什么意外,故而上了锁。何国良又摸到窗户前。因要通风,窗户没关。朱丹丹仰八叉躺在床上,单薄的白衬衣裹在身上,胸部挺得高高的。衬衣也没掖好,露出巴掌大小的肚皮,白得耀眼。何国良咽了口唾沫,怕有人出来,看了两眼就走了。 这顿酒喝醉了两人,还有一个是周新生。 饭毕,大家都各自散了。 何国良回到家里,已是下午三点多钟时光,家里大人全出工了,只有一个小侄女伏在桌上做作业。何国良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眼前不停地出现朱丹丹桃花似的脸和圆鼓鼓的胸。他爬起来,悄悄摸回学校。 他家离学校百米不到,很快就转到学校墙角。这时听到脚步声,赶紧藏起来,探头看,是厨师拎了个包出了校园。何国良大喜。厨师走了,学校就再无闲杂人员。估计罗明义也在午睡。 校园里静悄悄的。他先贴上罗明义的房,房里发出轻微的鼾声;又摸到尹玉芳的宿舍,里面没有动静。最后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朱丹丹的门前,那门有一丝缝,没关严。何国良狂喜,谨慎地四下看看,没有人影,探头往房里看,朱丹丹换了个姿势,向里侧卧。房里没有其他的人。 何国良胆子大了一点,压抑着砰砰狂跳的心,轻轻推房门,忘了没掩。他挪近朱丹丹,发现她脸上红霞渐隐,呼吸顺畅,只是一头的汗。何国良试着轻轻喊了一声,没见朱丹丹有反应,眼睛就盯上了朱丹丹丰满的胸脯和浑圆的屁股。他颤抖地伸出手来,在朱丹丹浑圆的屁股上轻轻揉了一下,一阵快感传遍全身。何国良呼吸立时窘迫起来。 忽然,身后一声低喝:“你跑进来干什么?” 何国良面色大变,身子僵硬,慢慢地转过身,看到尹玉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原来尹玉芳放心不下朱丹丹,饭后就留在她房里。俯靠了一会,忽感内急,去了厕所。不想回转后却见何国良待在房里。 何国良讪讪一笑,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无声无息?我今天愧对朱老师,明知她不会喝酒却逼鸭子上架,致她醉酒,于心不安。我是放心不下,特来看看。” 尹玉芳看两人都衣着整齐,况且宿舍门也没关,就不虞他想,信了何国良。 尹玉芳卟哧一笑:“你大男人一个,却这么胆小。” 何国良眼珠一转,神神秘秘地说:“你是不知道,这校址原是一个乱坟冈,有的人白天都看见鬼,你悄没声息的进来,不吓人才怪呢。” 尹玉芳脸色大变。她没见过鬼,但听人谈过,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传言,想起来头皮就发紧。 何国良指着尹玉芳站立的地方说:“就你这儿还取出一口棺材呢。” 尹玉芳浑身的鸡皮疙瘩,尖叫一声,蹿起来,差点撞到何国良身上。何国良伸手拉住尹玉芳,但觉肌肤柔滑,却是冰凉。他趁机捏了一下,笑道:“你这么胆小呀,还好意思说我。你这手凉得象冰,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说着又抚了一下。 尹玉芳心惊胆颤,没在意何国良的抚弄。 尹玉芳请何国良坐下来,自己坐在床上,盯着何国良刚才指的地方,心有余悸。她看了一下扭过头。扭过头后又忍不住看一眼,越看心里越发虚。何国良暗暗好笑,作势要走,尹玉芳忙扑上去揪住何国良,要他多陪一会。何国良接连和美女肢体接触,那份快感无法形容。 这时朱丹丹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到两人呆在房里注视着她,拍拍有点疼痛的脑袋,终于记起自己喝多了酒。脸一红,不好意思笑了笑。尹玉芳一把抱紧她,笑骂:“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喝不了就不要充好汉,现在怎么样?” 朱丹丹小声说:“我饿了。” 尹玉芳瞪了何国良一眼,“现在不留你了,你忙吧,我带丹丹到代销点买点吃的。” 何国良恋恋不舍,却莫可奈何地出了门。 三九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尹玉芳和朱丹丹进了代销店。 代销店里没有顾客,王明玉和李琳一人伏在一边柜台上打盹。朱丹丹暗暗好笑,轻轻探到李琳跟前,把手拢成筒状,放在口边,凑上李琳的耳朵,突然放开嗓子“啊”的长叫。李琳震得耳里发麻,跳了起来。见是二人,气得抓起一把笤帚扔过来。朱丹丹扮个鬼脸,伸手接过。把王明玉也吵醒了,揉揉眼睛,笑着和二人打个招呼。 李琳出了柜台,对王明玉说:“我把她们带到房里聊一聊。”王明玉点点头。 看到李琳往外走,尹玉芳拉了她一把。“你房子在里面,怎么反往外走?又租了房啊?”李琳笑而不答。把她们带进机务队大院,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新开的门。两人“哦”了一声,点点头。 “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朱丹丹打量着李琳新添置的用品,笑道。 李琳撇撇嘴。 “你们比我更潇洒,调到学校那么好的地方,每年除去星期天,还有寒假暑假两个多月,爽啊。你是沾了玉芳的光。她是个英雄,把你这狗熊也镀了金。” 朱丹丹咯咯一笑,抱住了李琳。尹玉芳忽然想起了何国良的话,忙说:“现在我们相距不过二百多米,晚上你若有空,不妨到我那里去歇息,也让我们帮你通通灵气吧。” 李琳眼睛一亮。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李琳正烦恼如何摆脱王长贵的纠缠,和尹玉芳住到一块,王长贵就无从下手了。反正店里还有王明玉,她习惯了单人独住,想必也是高兴的。就连忙点头。 她哪里知道尹玉芳是心里作祟,一个人不敢住。那话也不和朱丹丹说,怕她也抢李琳。其实她也可以和朱丹丹住在一起,但这样未免被人取笑,落个胆小鬼的名声。李琳作为朋友,住进来当然没人怀疑。 这段时间王长贵没来骚扰,李琳心情甚好;李三强去日渐久,心头那块伤痛慢慢愈合;代销店环境宽松,和王明玉相处融洽,李琳好闹的天性又显露出来。 “你们不去护花神煞那里,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尹玉芳闻声知意,想李琳已脱了阴影,暗暗高兴。她刮着李琳的鼻子,笑道:“还有一个人痴想着你,要不要我把他找来?” 李琳面上一红,幽幽一叹:“我这残花败柳之身,谁还惦念啊?” 尹玉芳心里大痛,忙把李琳揽进怀里,嗔道:“傻妹子,可不许你这么说。你为了……那个人舍身相救,我们都很感动。”在果场时,喜子时不时提到李琳,尹玉芳猜他对李琳有意,却也不敢肯定。但尹玉芳知道,如果给两人创造机会,很有可能撮合到一起。尹玉芳留了份心。 尹玉芳只顾和李琳说笑,好久没听朱丹丹开口,抬头看她,却见她蹙着眉头,不时地揉着肚子,恍然大悟,忍不住笑。 “你大英雄大好汉,怎么,现在真的狗熊了?” 李琳不知尹玉芳何所指。尹玉芳把朱丹丹醉酒之事说出来,李琳放声大笑。她忙起身说:“都怪我怠慢了客人。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来。” 尹玉芳想在这里也耽搁了许久,该回去了,就拉着朱丹丹一起进了店里。朱丹丹拿了几个饼子,要付帐,李琳说什么也不肯。临出门时,尹玉芳冲李琳眨眨眼说:“莫忘了刚才说的话啊。” 李琳点点头。 卢方知道学校放了假,到黄昏还没见朱丹丹过来,心里有点挂念。洗过澡后喊了王剑平一声。王剑平听说是到学校,满口答应,冲出娱乐室。 喜子心里痒痒的,眼馋地说:“看你们一对对神仙似的,就苦了我和黄富贵。什么狗屁黄富贵,既不富也不贵,傻蛋一个。” 黄富贵嘿嘿一笑:“我也没你的花花肠子。我黄富贵没富没贵之前,这春风就不会过,桃花就不会开。不过你若想看桃花,倒是还有一朵,你快变了蜂蝶吧。” 喜子知是指李琳,脱口而出:“那是朋友的,朋友妻不可欺。” 卢方和王剑平听了一震,都望着喜子。喜子知道失言了,赶紧钻进屋里。 王剑平和卢方对视一笑。 天渐渐黑了下来。没有月光,天空有薄薄的云,星星稀落落的不甚明亮。夜风偶尔拂面,却是倍觉凉爽。 卢方和王剑平抄近路,从学校后排的岔道上进了校园。两人只顾辨识道路,没有说话,脚步也没放开,走得较轻。二人穿过后排校舍,进了中排。忽见前排朱丹丹的宿营舍前人影一闪,再细辨,却没有人。两人以为看花了眼,不禁嗯了一声。才走几步,看到一个人身形不稳地从朱丹丹的房角边转出来。那人见并排走来两个人影,喝了一声:“谁?” 这人是周新生,中午醉了酒,刚醒迂来,上了趟厕所。 卢方听出是周新生的声音,忙笑着打个招呼。 “周主任呀,这么晚还没回家?” 周新生认出卢方,嘿嘿一笑。 “刚醒了酒,这就回去了。你们来得正好,罗校长好象有点事回去了,剩下两个女孩子,我还不放心呢。” 原来那个影子是周新生。卢方松了口气。 周新生知道朱丹丹是卢方的女朋友,尹玉芳的男朋友叫王剑平。和两人寒喧了一会,周新生拿了点东西,离开了校园。 卢方见朱丹丹的宿舍没灯,尹玉芳的房里倒是笑语不绝,都进了尹玉芳的房。 李琳也在房里,看到卢方和王剑平,笑着捣了尹玉芳一拳,啐道:“真不要脸。你们两个太坏了,约了情人,却要我来当电灯泡,我还是走吧。” 李琳作势要走,尹玉芳一把拽住,红着脸笑说:“你看他们俩贼头贼脑的样子,象是约了吗?”回头冲王剑平瞪眼,“你们要来,也提前打个招呼啊。” 李琳忙附合。“是啊,是啊,免得占了你们的新房。” 卢方对王剑平笑:“看来我们要装部电话,或者架个喇叭,来之前通报一下。” 李琳不饶人:“你和丹丹要上演什么戏赶快去,我们不挡你的眼。” 朱丹丹脸上发烫,她一掌拍过去,打在李琳的背上。李琳夸张地叫了一声,瞅着卢方说:“你可要当心哪,如你娶了这女人,可是要练铜背功的。” 卢方见李琳嬉笑自如,知她去了心魔,不觉心里一宽,哈哈一乐:“我这身子骨倒是不怕女人的纤掌粉拳。只是你还没寻一个练功的场地,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 李琳白了尹玉芳一眼,又瞥着卢方,撅着嘴道:“你们俩都狗嘴吐不出象牙。看样子是乱点了鸳鸯谱,要是你和尹玉芳配对儿,倒是天造地设的。” 这玩笑开得大了,一下子圈进四个人。朱丹丹拽着李琳的左手,尹玉芳揪着李琳的右臂,在她胳膊肘儿下使劲地挠痒痒,李琳象蛇一样翻动,又笑又骂快岔了气。见两人不依不饶。李琳招架不住,举手投降。 尹玉芳松开李琳,瞪着王剑平骂:“你哑巴了,进来屁都不放一个!” 王剑平摸着脸乐:“三个女人一台戏,还有我的份吗?” 王剑平拉了尹玉芳一把,两人走出房门。王剑平把喜子这一段时间的言行说给尹玉芳听,尹玉芳抿嘴一笑:“我早就看出来了。现在看来是喜子有了心魔。我们都下下功夫,如能撮合,也算是圆了一份功德。” 李琳见尹玉芳和王剑平出了房门,起了好奇之心,摸出去,刚好听到后面一句话。她嚷道:“你们想圆什么功德呢?要不要我和丹丹都让开?” 尹玉芳追过来,李琳笑着躲到朱丹丹身后。王剑平双手合什,扮个怪相:“阿弥陀佛,这功德么,却是要帮另外两个人做的。” 卢方和朱丹丹也明白王剑平所指,都瞅上了李琳。 李琳见这阵势,有点胆怯,小声道:“要做你就做,都看着我干什么?” 尹玉芳压着李琳的背,朱丹丹拧着李琳的耳朵。卢方眨眨眼,咳了一声,起个头:“喜鹊天上叫,” 王剑平会过意来,接道:“李花枝头发。” 朱丹丹和尹玉芳素好表演,焉不知其意?朱丹丹拍着手,扫了李琳一眼:“过尽千帆皆不是,”尹玉芳抱住李琳:“哦,原来是她!” 李琳脸上一热,急了,跳起来,左脚踢王剑平,右脚踢卢方,拳头砸向朱丹丹,都被他产闪过了,回身揪住尹玉芳的手,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尹玉芳夸张地叫了起来,拍了李琳一下:“你怎么不做人做起狗来?” 李琳跺脚道:“你们,你们合伙欺负人。” 几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王剑平和卢方在尹玉芳的房里逗留了一个多钟,因明天还要卖梨,就告辞了。 朱丹丹和尹玉芳因李琳天没黑就来了,三个女孩子凑在一块疯,两人澡也没洗。三人进了厨房,烧了一锅热水。尹玉芳洗澡时,朱丹丹不好意思撇下李琳孤独一人,陪她聊天。尹玉芳洗好澡后,把李琳喊了进去,朱丹丹就拎水进房。 朱丹丹放好浴盆,倒了热水,去了衣服。 这时候,一个黑影搭上窗户。窗户没关严实,有一指来宽的缝隙。天太热,原为透风。朱丹丹因在尹玉芳房里呆得太久,回房后急于洗澡睡觉,没留意窗户那道小缝。 缝隙里透出的光照着一张年轻白净的脸,眼睛不错珠地盯着尽去衣衫的朱丹丹。那个洁白的**光彩照人,没一丝瘕疵,玲珑的身子凹凸有致,这双眼就越瞪越大,快迸出火来;脸贴在窗棂上,挤得变了形。随着朱丹丹的举手投足,偷窥的人呼吸渐渐粗沉起来。 尹玉芳喝了不少的水,这会想上厕所。她看到李琳睡在床上已发出轻微的鼾声,推了推,李琳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尹玉芳硬着头皮,轻轻开了门,蹑手蹑脚地出了教室。尹玉芳心里害怕,眼睛就不住地四下睃巡。忽然她看到朱丹丹的窗户前趴着一个黑影,心猛紧缩,凄厉地长长尖叫一声,风一样卷回房里。 这一声尖叫令人心悸。 那黑影猛闻尖叫,迅速飘开,滚落土坎下。原来朱丹丹的宿舍旁边是一块地,那地离校舍约二米多高,有一道齐斩斩的土坎,土坎上荆棘丛生。那黑影从荆棘上滚落下去,地里是一片红薯,藤蔓覆地,那黑影滚到地面,只有轻微的钝响,须臾跃起,踪迹顿失。 朱丹丹闻听尖叫,忙穿了衣服,疾步冲进尹玉芳的房里。尹玉芳脸色煞白,抱着李琳,身子不住地颤动。 朱丹丹一头的雾水,不解地问:“你是做了噩梦啊,叫得那么吓人?” 李琳扶着尹玉芳,笑道:“还在筛糠哪,怕是见了鬼了。” 尹玉芳一脸的惊恐,盯着朱丹丹,心里话不敢说出来。她怕吓着了朱丹丹。 其实三个女孩子,朱丹丹胆子最大,她曾一个人摸黑走十几里山路,闻鬼神故事,也只一笑了之,怪力乱神,她根本无所畏惧。 李琳拍着尹玉芳的胸口,象老妈子哄小孩一样,朱丹丹忍不住卟地一笑/ 尹玉芳缓过气来,硬拉着李琳和朱丹丹陪她上厕所。 四十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办公室内灯火通明。九个大队干部齐聚一堂。王长贵面带厉色,正瞪着刘向东呵斥。 “这几天,各队的生产进度都上去了,为什么七队的掉在最后?” 刘向东不服气,分辩道:“七队地势高,蓄水量不足,加上田块小,分散,不便于耕作,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长贵当然清楚。可生产进度是硬指标,不怕你刘向东撇得清。正没机会找你下手,如今有了碴儿,岂肯轻易放过。 “蓄水量不足?你那里单独修了座水库,平时不蓄水,这会儿诉苦来了?” 朱福生和刘大保对视一眼,有点忍不住笑。早知道刘向东没好果子吃,没想被王长贵逮得这么快。那水库前年因蓄水过多,差点决了口,今年五月接连几场暴雨,吓得刘向东赶紧泄洪。没想到泄了半库水后,天与他作对,快两个月只下了几场毛毛雨,水库一下子涸了水。 刘向东有话说不出,只能干瞪眼。他拿眼求助似的看着众人,可大多低着头。 姚春林有些不忍,开口道:“今年雨水分布不匀,情况特殊……” 王长贵脸色一沉,粗暴地打断姚春林的话。 “你管好自己的事。十队的进度倒数第三,说不定下次就是你了。” 姚春林红了脸,低下头。坐在王长贵身边的李红英用脚他一下。 王长贵看了李红英一眼,舒了口气。姚春林与李红英当任时间差不多,但为人低调,和谁也不粘在一起,人缘颇佳,因此王长贵也不想他过于难堪,缓了口气说:“小姚要多蹲十队。十队我蹲过,刺儿头多,不过我支持你,有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 最后王长贵总结说:“李主任的八队进度最快,嘉奖一次;刘大队长工作没尽责,贻误生产进度,记过一次。现在每隔三天,晚上来大队部开总结会。不插八一秧,这是既定目标。过了八月一号还有没插完秧的,扣五十元工资作为处罚,进度第一的,奖一百元。我不想听任何解释。” 与会者唯唯诺诺,散会后都去了蹲点的队。刘向东一肚子的火,气冲冲地奔向七队。 人都出了门,办公室里只剩下王长贵和李红英。李红英给王长贵续了杯热水,坐到王长贵对面。王长贵撒了气,心情甚好,看着灯下的李红英,说不尽的妩媚。王长贵心念一动,伸手就去拉李红英。 李红英拍了王长贵一掌,轻声骂道:“你作死啊,现在什么时候?这里时不时有人过来,看见了怎么办?” 王长贵见李红英轻嗔薄怒,更具风情,在她身上挠了一把,又坐下来啜了口水,说:“看到又如何?谁还敢嚼我的舌根?” “你呀,才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这里不方便,要不上你家?” 李红英脸上一红,啐了一口。“你真是色胆包天。我男人对你起了恨心哪。” 王长贵哈哈一笑,满不在乎道:“他那种蔫头蔫脑的人,还能鸡公屙屎头皮硬?我们当他的面做给他看,他也莫可奈何呀。” 李红英差点说出何国生要在李晓阳面前检举他的事,想想说出来对不起老实巴交的男人,忍了下去。 李红英打了个哈欠,站起身。王长贵赶紧跟上,涎着脸说:“我送你一程。” 李红英扫视着王长贵,那神色就象饿狼盯上羔羊,知道王长贵欲火攻心。她咯咯一笑道:“我胆子大,什么也不怕。再说满垅满畈都是夜班的人,还有鬼敢出来呀?不用了,我可不想让人多说闲话。” 李红英扭着腰往外走。王长贵见那肥大的屁股挪捏得煞是诱人,禁不住扑上去,在她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李红英尖叫一声,踢了王长贵一脚。 眼睁睁地看着李红英罩进夜色里,王长贵失魂落魄跌坐下来,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 王长贵在办公室坐了近一个钟头,没一个人进来。王长贵甚觉无聊,眼前浮出李红英的影子,咽了口唾沫,狠狠骂道:这个骚娘们,把老子的火燎上来,人却跑了。老子要找地方泄泄火去。 王长贵忽然想起了李琳,顿时精神一振。这水嫩水嫩的小美人,好久没亲近,今晚就是她了。 王长贵熄了灯,锁上门,哼着小调,美滋滋地出了大队部。 已近亥末时分,代销店关了门。王长贵进了机务队大院,见办公室没人,知道何东平下了队,值班室内倒有一个人在打盹。王长贵没有惊动他,心里暗喜。他想这当儿再不会有人进来,就掏出那把藏了很久的钥匙,悄悄靠上李琳睡房的门,摸着锁孔插入钥匙,很小心地开了门,钻进去,又很小心地关上了。 一连串的动作没发出一点声音。 王长贵依稀记得李琳床铺的位置,探过去摸了一把,却是空的。王长贵一愣。这小美人跑到哪里去了?代销店那么多东西,不可能晚上没人值班吧? 玻璃窗户透进一丝微弱的光亮,室内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王长贵屏气凝神,听到极轻的呼吸。这声音是从王明玉的床上传来的。王长贵暗暗好笑。女孩子就是小气,怕自己的被子弄脏了,却睡到别人的床上。 王长贵探出房屋里有人,心里大喜,又有良宵可度。有权就是好,随心所欲,美女相伴,不觉对何小翠有一份感激。这个女人不简单,平了众怒,让我重拾风光。以后她想做什么,真的不去管了。 王长贵喜气洋洋,扫了床上隐约的影子,欲火高炽。他快速褪下衣服,轻轻摸上去。天气热,床上的人被单都没掩,这一摸上去就是软溜溜的温热。原来只穿着短衣短裤, 床上的人被触摸,有些感觉,翻了个身,侧身变成了仰卧。看不清细节,那白白的肌肤却是有些诱人。 心头那把火呼的窜了上来,王长贵无暇多想,俯身就扑了下去,低低地叫了声小美人,人已压上那柔软的身子,双手就剥她的短裤。 床上的人醒了,很用力地反抗,没有出声,却把手爪在王长贵脸上挠。王长贵忽然感到脸上有灼痛,知道挠出伤口,不觉怒从心底起。他一用力,把床上人的短裤都撕破了,箍紧她的腰,就要霸王硬上弓。 床上的人忽然发出低微的叫声:“二叔,是我。” 王长贵听出是王明玉的声音,大惊失色。王明玉扯了被单盖住身子,拉亮电灯。王长贵赶紧下了床,愣愣地看。 王明玉见王长贵赤身露体,脸上飞红。王长贵瞅着王明玉桃花灿烂的脸,灯下尤为可人,那把将熄的火又窜了上来。他一把拉熄灯,又扑了上去。 “不该看都看了,不该做的也快做成,横竖是个错。明玉,我原来没发觉你是这么漂亮。二叔就疼你一回吧。” 王明玉脑里一片空白,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王长贵身如大山般沉,推也推不开。王明玉捂住脸,泪就泉眼一样冒了出来。 听到房门的叩击声,卢小生翻了个身,懒洋洋地爬起来,开了门。 门前站着的是刘向东。卢小生大惊,难为情地笑笑,忙回身穿好衣服。刘向东面无表情地咧咧嘴。 刘向东刚从大队部出来。办公室的门是掩着的,却没有人。刘向东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王长贵,就忽然想起了卢小生。刘向东猛省现在自己势单力薄,拉不到同道,就必须另辟蹊径了。卢小生跟王长贵跟得紧,给他点甜头,收为己用,到时一定是磅重型炸弹。 看来得假戏真唱了。 刘向东指指隔壁,卢小生笑了笑:“何大成这段时间都不在,放心,” 自从刘向东许了愿,卢小生怕何大成坏了他的好事,就极力撺掇何大成回家休息。他每天也没睡多少觉,常常偷窥刘向东的行动。刘向东好久没有理他,让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正没指望,不防刘向东又找上门来。 刘向东示意卢小生坐下,挤出一丝笑说:“这段时间我忙,把你的大事也耽搁了。你知道,王长贵现在处处针对我,我的日子不好过,也没那个心情提你的事。” 卢小生知道刘向东这段时间如进风箱,日子难熬,却没想到因此刘向东情绪低落,竟延误了他的终身大事,不觉恨从心生。 “刘大队长,你要我做什么?王长贵那个狗杂种,我不会放过他。” 没想到卢小生是个莽夫,刘向东大喜。这么轻易就把卢小生操控在手里,怕是王长贵气数将近了。 “不要叫我大队长,没人的时候叫我姑爷。开亲如结义,结义一家人。我把侄女撮合给你,不图你报答,就图你一份真心。” 卢小生满心欢喜。 “刘……姑爷,您老放心,我卢小生从今就是您军前的马前卒,你指到哪里,我冲到哪里,刀山火海,不皱眉头。” “好,好。”刘向东心中大慰。他沉思一会,慢条斯理地说:“这媒人我是不能出面做了。我出面,必叫王长贵起疑心,那时他就会防你,你就搜不到他的证据,你姑姑也不能做媒,但我会委托一个合适的人。现在是双抢,没时间,双抢过后,我立即找人给你提亲,你记住了?” 卢小生想刘向东棋高一着,这样做确实无懈可击,心服口服地点点头。 “还有,你必须与何大成处理好关系,争取他的信任,王长贵这人狡猾,有些事不会同时让你们两人知道。你和何大成关系好,就会从他口里套出话来。” 卢小生大大咧咧道:“姑爷,这您就更放宽心,我和大成铁着呢。“ “对我你必须冷淡。你在王长贵面前骂我都行。总之你要投其所好,这样王长贵对你不疑,就会让你知道更多的秘密。“ 刘向东走投无路,这次要在卢小生身上下血本了。他也知道卢小生人微言轻,不一定从王长贵那里知道很多,但王长贵有些事是要他执行的。那些事情反馈到他这里,他就会作出明确判断。 刘向东谆谆嘱咐良久,才长吁口气,溜出卢小生的宿舍。 四一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耳里是知了的聒噪,眼前是蜂蝶的追逐。何小翠神情落寞,无聊地坐在门前,挥着蒲扇,那风在身上凉过之后,更觉燥闷。 王长贵一连几天没有回家,刘大保连个影子也不见,何小翠蕴积了一身的火,却无处渲泄。生产队早不让她出工了,何小翠实在闷得无聊,去了一趟稻场,那里是队长分工的地方。本房的老队长看到何小翠,很客气地把她劝了回来。 这段时间,串门都没对象,连老太都被叫上去看场。 何小翠的家是独门大院,这座宅基占了几百平米的面积,门前是一口池塘,池塘边有一块十余亩的竹林,几条夜耕的水牛拴在竹林里,伏在地上懒洋洋的咀嚼。四周空无一人,何小翠懊悔不该放小芳去外婆家,如今连个说话的也没有。 饱生精气,暖思淫欲,何小翠**凡胎,绕不开伊甸园。王长贵长年在外攀花折柳,撇下她独守空闺,何小翠倍感寂寞。 何小翠呆呆地望着院门,幻想着闪进一个强健的身影。这院门从未关过。平时探头的有,入室的稀。看来王长贵威风不减,登徒子们无胆消受美人恩。 忽然一声吆喝,何小翠如闻纶音,眼前陡现春光。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何小翠赶紧起身,走出院外。看到一个年轻人挑着担子,从路口处现出身来。何小翠一眼认出,那人是卢方。 何小翠心里一喜,拢拢头发,掸掸衣衫,倚上院门,引颈了望。 卢方很少到十一队来,原因很简单,王长贵一直看他不顺眼,怕打了照面后尴尬。那他今天为什么又来了? 原来果场梨子还有部分没有卖出。杨庭宽和他商量,觉得现时数量不是很多,双抢季节村民也有需要。杨庭宽跟王长贵打过招呼,本大队的社员买梨可以优惠一半。杨庭宽这人宅心仁厚,如今争取了这个机会,立即行动。他把全大队划分四个区域,分头贩卖。城里人挑不起担子,三辆板车就归三个知青使用,杨庭宽和卢方轮班守场,挑担到最远的十一队和十二队。 卢方刚进十一队的村口,就见何小翠倚在院门向他招手。 卢方听杨庭宽说过,自己这个副场长是何小翠鼎力促成的。卢方不在乎这个职位,却也感激何小翠的这份情。卢方其实也了解何小翠,除了红杏出墙外,心地却是非常善良。 卢方走近院门,刚要落担,何小翠轻轻一笑,嗔道:“这么热的天气,你到了门口,还不进去喝杯茶?” 一阵清风拂过,淡淡的香气迎面扑来。 卢方望着何小翠,心神一凛。何小翠很少出门,卢方一直和王长贵关系紧张,所以从没踏过她的门,更没机缘这么近距离的打量。何小翠和他虽然谋面不多,却是颇有印象。这一眼看去,卢方心里啧啧称奇。 人说桃花艳,桃花哪能比过眼前人。 何小翠面目清秀,皮肤细嫩白净,怎么看也才三十来岁的模样。她脸动红霞,眸子大而明亮,柳眉如黛。长发挽在脑后,扎一条大尾巴,两鬓各插一朵栀子花,身上散发淡淡的香气。上身是一件紧窄的粉红短袖衬衣,裹得腹小胸凸,下身是一条黑府绸裤,剪裁适度,绷着浑圆的大腿和肥硕的屁股,洋溢着成熟的魅惑。 这真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卢方心神一荡。虽然朱丹丹明媚鲜艳,不过还有一股青涩;何小翠如春花灿烂,宛若熟透的香桃。卢方回过神来,淡淡一笑。 这表情逃不过何小翠的眼睛,她用蒲扇掩住面,嘻嘻轻笑,向卢方抛了个媚眼,扭着身子往里走。卢方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跟了过去,把担子放在门外。 何小翠很快端来一杯凉茶,递给卢方,给卢方拉来一把椅子。卢方走得正渴,满头的汗,他正要用衣袖擦拭,何小翠的纤手早拈着手帕,搭上他的额头,身子就贴上了卢方的后背。卢方感到背上一阵温软,一阵酥麻。 我不能对不起丹丹,更不能亵渎她在我心里的圣洁。卢方恩怨分明,何小翠于他有恩,他不能毁了二人之间的清誉。卢方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姐。” 这一声姐让何小翠身子一颤,擦拭的手就缩了回去,手帕搭在卢方的脸上。卢方抓在手上,轻轻擦过后,把手帕还给何小翠。 “姐,我这一身臭汗,弄脏了,劳你要洗手帕。” 这手帕我不要洗,就这么留着,是个念想。 何小翠脸上红影更浓,接过手帕放进口袋,难按心里的躁动。 “你当我是姐,那我就认你这个弟弟,姐为弟洗上一回,那还要谢?” 卢方微低头,避过那如春阳的温热,笑了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何小翠双手捧过,柔荑搭上卢方的掌。卢方连忙抽手。 “还要不要喝一杯?” 仍是燕语莺声,格外动听。卢方轻轻摇头。 “姐,多谢了。” 这个意中人,不怕他朽木难雕。卢方虽然一声亲呼拦住了何小翠那份绮念,却仍抑不住纷乱的心跳。卢方身材颀长,面目清秀,举止适度,很合她意。她知道卢方为人谨慎,心思细密,看样子难遂心愿,但她心旌既动,一时克制不了,虽然焦急,却也不敢莽撞行事。她把蒲扇塞给卢方,走到门外,俯在箩筐上挑梨。 何小翠打开双腿,玉臂游移,轻拿缓放。卢方一眼过去,微微一怔。 何小翠的身材与朱丹丹差不多,年龄大朱丹丹一倍不止,身段却一样的窈窕,她俯下的幅度很大,粉红的衬衣和黑色的府绸裤子,被这姿势绷得紧紧地裹着身子,曲线毕露。 天生尤物!卢生禁不住轻喟一声。 何小翠料定卢方在看。食色性也,男不赏花,花为谁开,女不眷绿,绿为谁浓?何小翠心中春潮涌动,博上一博。她磨磨蹭蹭,屁股越撅越高,衬衣拉到半腰上,露出白净的腰肢,府绸裤把屁股绷得西瓜一般的圆。卢方微微红了脸,移开目光。 这挑子一头是梨,一头是西瓜。何小翠挑了梨后挑西瓜,挑过西瓜又挑梨。 何小翠捣弄了半天,没见动静,心里有些失望。她回过身来,发现卢方望着竹林,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招呼:“卢方,过过秤吧。” 卢方见何小翠挑好了,走过去,左手拎梨,右手抱瓜,没动秤,径直送到堂屋的桌子上。 “不收钱哪?” 卢方点点头。 “姐,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这点水果,就算我孝敬你吧。” 卢方处处以情,何小翠却心有不甘,她娇媚地笑了一声,伸手轻拍卢方。 “这份情,姐领了。只是……” 何小翠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我懂,姐,但是我不能。 何小翠见卢方塑雕一样,又好笑又伤感。伸出手搭上卢方的肩,把他按在椅子上,夺下卢方的扇子,靠近卢方,轻摇慢扇。 风清日暖,芳气袭人。卢方身如山岳,何小翠心似江潮。 何小翠渐渐挨上卢方,乳峰在卢方的肩上颤动。 “姐这段时间孤寂,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外面太阳正毒,你也不必忙着出去,陪姐聊聊好吗?” 体香,娇语。卢方坐立不安。 卢方动了动身子,何小翠的手摁住他的肩头。但见何小翠秀眉紧蹙,一脸戚容,卢方有些不忍。他想了想,开口道: “姐,我不善辞令,不是你想聊的人。要不姐有什么活要做,我来搭把手?” 何小翠花容月貌,骨气里透着媚气。卢方怕相对太久,变生枝节。大凡男子,遭逢美艳,持久而不动心,非柳下惠不能,可那只是传说中人,当不得真。卢方一来怕冷落何小翠,不忍拂她颜面,二来更怕对不住朱丹丹,玷污他们之间一片纯情,因此岔开话题。 何小翠痴了一痴,不住心,留住人也好,总之聊胜于无。她神情落寞地轻轻一笑。“也罢。姐灶下无柴,那个天杀的几天不回来,也不顾家里断炊没有。你提醒了我,就帮我搬些柴进去吧。“ 何小翠身子柔弱,显然不胜体力劳作。卢方连连点头。 见卢方应得爽快,何小翠甚为舒心。“弟怜香惜玉,姐心大慰。如此有劳了。” 是怜香惜玉吗?卢方看着何小翠明艳的脸,有点心动。 “姐这话太见外了。与姐那份恩比,我这只是举手之劳。” 何小翠心里大慰,面上却装糊涂。“我还有恩于你?” 卢方点点头,却也不深说。何小翠幽幽一叹。 “我这人不图恩报,只求情偿。” 卢方脸上微微一红。何小翠句句话里有音,话外含意,卢方如何听不出来? “姐,那柴在哪里,带我去搬。“ 何小翠应了一声,抓起卢方的手,卢方轻轻抽手,却被何小翠攥得更紧。何小翠满面堆笑,把他拉到屋角转弯处。山墙边搭了一个小屋子,门敞开的,里面堆了半屋子柴禾,都是散的。 卢方拂开何小翠的手,快步进去,双手叉开,搂了一抱,何小翠轻移碎步,把卢方引进厨房,又跟着卢方转到柴房。 才抱两趟,何小翠见卢方秀上沾满枯草残叶,忙喊停下。卢方溜了一眼,厨房很大,多放两抱没有问题,又钻进柴房。 何小翠紧随其后,挤进柴房,柴房狭小,身子与卢方贴上。卢方微微一颤,慌乱中手指扎一下,忍不住咦了一声。何小翠贴上卢方,扳着卢方的身子要看。卢方闪了一闪,忍着疼把柴抱进厨房。 卢方放下柴,何小翠就扑上去拽住他的手,中指头红了一片。何小翠俯下头,看那指尖上有一枚黑刺,左手两指如钳捏紧,右手拔出黑刺,用嘴呵了口热气。 “疼吗?” 卢方淡淡一笑,摇摇头。 何小翠不由分说,把卢方拉拉到堂屋,用水洗了伤处,缠上布片。 卢方扯掉布片。 “姐,我没那么娇贵。” 何小翠扶直卢方的身子,替他掸身上的残草枯叶,嗔道:“你为姐把身子都弄伤了,你不心疼,姐心疼。” 那神情真如慈爱的姐姐。卢方兄弟三人,却没姐妹,这种温馨从没感受过。一时百感交织。何小翠左手前拈,右掌后拍,掌轻力微,呵气如兰。 仿佛听到对方的心跳。 何小翠拍打的节奏越来越慢,眼睛盯上卢方的胸膛,感到山岳峙立。忽然鼻中沁入一股男性的气息,强烈的透入脾肺,顿感昏眩。何小翠再也把持不住,手慢慢搭上卢方的腰。卢方颤粟一下,身子前倾,何小翠急贴上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柔软的肢体摩挲着卢方的腰腹,几乎令他窒息。 “姐不让你走!”何小翠身子颤动,声音抖了起来。 卢方被何小翠紧紧地抱住,那温热一点点蚕食他的神经。突然卢方用力推开何小翠。何小翠抬起头,眼里溢出泪花。 “我知道,弟是嫌姐身子脏。” 卢方忙捧住何小翠的手。 “姐,不许你这么说,有些事不怪你。” “那你……” “姐,你知道,我心里有个人,我对她有一份责任。” “责任?”何小翠一阵迷茫,手慢慢垂了下来。她伤感地说,“姐这辈子都不知那个男人的责任在哪。你有情有义,哪个女孩子跟了你,真是好福气。” “姐,我知道你心里苦,但在我心里,姐是天下最好的人。” 何小翠收了那份轻薄之心,脸上多了一分圣洁。她擦了擦泪,拉起卢方的手。 “难得你能体谅姐这份孤独。行了,姐不能对不起你。不过现在人都在冲畈里,你多歇一会,等他们收工回来。” 卢方探头看了看天色。“姐,这会儿他们正渴,现在去卖,更好出手。” 何小翠想想也是,破涕为笑,推着卢方出了门。 “去吧去吧,姐不留你,有空常来坐坐。“ “姐的凉茶解渴,我会常来的。“ 四二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正午,无风,闷。太阳灼热似火,热浪一阵紧似一阵地扑进屋里。 何小翠蒲扇遮阳,一身的汗进了代销店。 代销店里有几个人,因太阳正毒,买了东西后,还坐在店里海聊。何小翠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月白色的衬衣湿湿的粘在身上,隐约显出白嫩的肌肤,黑府绸裤也湿了一块,把圆滚滚的臀部绷得沟壑纵横。何小翠看到何大成待在一角,直勾勾地盯着她,嘻嘻一笑,打了个转身,问道:“大兄弟,你这么盯着是不是觉得姐很漂亮?” 旁人一阵哄笑。何大成被点破心事,满脸通红,低下了头。 何小翠风摆杨柳,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逐个招呼,然后扫向柜台。李琳坐在百货这边,王明玉坐在副食那边。李琳和何小翠打了个对眼,站起来笑了一笑;看王明玉,却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王明玉低眉落眼,脸色苍白,神情萎顿。 何小翠暗暗一惊,进了柜台。她摸着王明玉的额头,没感觉发烧,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王明玉怯怯地看看何小翠,欲言又止,眼里却有泪花。 何小翠大急,心疼地搂住王明玉。 “有什么话你说,二婶给你做主。 李琳见王明玉不答,接口道:“这两天小王有点不对劲,问她也不说。你来了正好,带她到房里问一问吧。” 何小翠见王明玉的样子,心知有异。王明玉很乖巧,深得何小翠喜欢,当女儿一样看待。何小翠实在想不通王明玉如何变了个人。她盯着王明玉高隆的胸脯和丰满的身子,忽然想到,这孩子都二十了,该给她找个婆家。女大不中留啊。 何小翠凑上王明玉的耳朵,小声说:“我知道你这是心病,是不是有意中人?” 王明玉脸上一红,拂开何小翠的手,眼泪滴了下来。何小翠咯咯一笑,半抱着王明玉,不由分说把她拉进了房里。 何小翠和王明玉并坐在床上,揽着她的腰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说,看上哪个,二婶这就给你说媒。” 王明玉心中凄苦,想我就是有心上人,现在也没资格爱他了。王明玉心里还真有一个人。已是花季,如何不动心?可她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心上人,她也不能横插一杠。原来是不能,现在是不行了。 何小翠全然不知王明玉的遭遇,嘻嘻哈哈的乱点,点到卢方的名字时,感到王明玉浑身一震。何小翠愣住了,心里犯了难。卢方玉树临风,可惜已有了意中人。她叹了口气,轻拍王明玉一下。 “你真是个傻丫头!当初他没有意中人,你缩在一边,现在她有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城里女孩儿,你如何能近他的身哪?” 今天上午的试探,何小翠知道,卢方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这个人如能和王明玉结成一对,那真是良缘佳配。可惜呀可惜。 王明玉把头埋进何小翠的怀里,不住地拍打着何小翠的身子。 “二婶,你胡说什么呀,我可没那份心思。” “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二婶的眼睛。不过二婶真的帮不了你。这样吧,你再挑一个。姚春林怎么样?” 王明玉想着那晚王长贵占了自己的身子,这事若传出去,她还有何面目见人?这身子一脏,女人的本钱尽失,如何还有挑的余地?一念及此,不觉大放悲声。 “咦,好好的你哭什么?不肯就不肯,二婶不逼你。你大美人一个,还怕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人?这女人哪,是得要个知疼知热的,没个合意的,那真的要受一辈子的苦。” 何小翠感伤身世。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何小翠正值虎狼之年,王长贵却墙外寻欢,置她空闺深锁,只能暗洒闲抛,终日愁肠百结。虽然身闲,心里的那份苦却是无人能懂的。 王明玉听何小翠这么一说,身同感受,鼻中一酸。何小翠实在待她太好,她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何小翠。 “二婶,我……” 王明玉扬起头,那话却说不下去。何小翠捧着王明玉的脸,柔声道:“有什么事,二婶给你担着。” “二叔他……” 王明玉还是出不了口。 何小翠瞪大眼,有些疑惑。怎么扯到王长贵头上了?忽然何小翠脑里念头掠过,不由心惊肉跳,她一把抱紧王明玉,颤声道:“你二叔他,他对你怎么了?” 王明玉浑身颤抖,哽咽着。 “二婶,我没脸见人了。二叔他,他前天晚上进来,把我……” 何小翠大惊失色。 “不是还有李琳吗?” “李琳这几个晚上都到她朋友尹玉芳那儿睡去了。” 如雷轰顶,何小翠懵了,好半天她咬牙切齿。 “这天杀的王长贵,连亲侄女也不放过,枉我为他做的牺牲。我去找他!” 王明玉死死揪住何小翠。“二婶,你不能去,这要是闹起来,我活不成了。” 何小翠刚起身,就重重地跌坐下来。她喘着粗气,看着梨花带雨的王明玉,一时也不知怎么办。王明玉说得也是,这事捅出来,王长贵那个不要脸的无所谓,却是让明玉难以见人了。 何小翠抚着王明玉,伤心至极。 良久,何小翠叹了口气,安慰了王明玉一番,如霜打的茄子一样出了房。 何小翠正没精打采,瞥见何大成还在店里,忽然眉毛一拧,喝道:“大成,你过来!” 何大成正盯着何小翠,猛听喝叫,吓了一跳,颤颤地站起来。 “我,我没做什么错事。” “有没有不是你说的算,你跟我来。” 何小翠说完,就走出了代销店。李琳也想不通何小翠如何变了脸色,拿何大成撒气。 何大成望着在太阳底下快步如风的何小翠,忐忑不安地跟了上去。 路上何小翠一言不发,一直把何大成带进家里,砰地关上门。 何大成一头的雾水,不知什么事犯在何小翠手里。看样子,今天没好果子吃。 室内无风,门被关上,空气都似乎凝滞了,何大成满身的汗。 何小翠盯着何大成,突然断喝一声:“还不给我跪下!” 鼻尖上都沁出汗来,何大成不敢违拗,卟嗵一声,跪在地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跪下?” 何大成不敢抬头,也不敢吭声。 “上次是不是你砸的窗户?” 果然是问罪。何大成身子有点发抖。 那次窗户被砸,何小翠揣测了很久。不过何小翠的确绝顶聪明,她把事情前前后后回放一遍,料定这事与何大成脱不了干系。何大成与卢小生经常结对,这小子平时就色迷迷地盯着自己,很有可能是他跟了踪,发现了她和卢小生之间的秘密,因而泄愤。现在何大成的神情,坐实了她的想法。 “是你把那事告诉王长贵的?” 何大成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缄口不语。 “你得了王长贵什么好处?” 见何大成仍不开口,何小翠气得踢了一脚。不过这一脚很轻,踢上何大成的肩头,何大成晃了一晃。微风扑面,何大成嗅到一股淡淡的体香。 “何大成,没想到你和王长贵混了一段日子,好的没学到,算计人的功夫倒是到家了。卢小生额上的伤疤是不是王长贵留下的?” 这女人成精了,什么事都知道。 何大成不理不睬的样子令何小翠火冒三丈。她气咻咻地瞪着何大成,忽然抿嘴一笑,去了厨房,一会儿提着明晃晃的菜刀,在何大成面前一晃。 白光一闪,何大成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到何小翠横眉厉目,身子筛糠起来。 “你再不开口,老娘这把刀就在你脖子上开个口子。说!“ 何大成抹了把汗,战战兢兢地说:“是,老……娘你明镜高悬,你说的一点不差,都是王……长贵做的。“ 何小翠爆出一串长笑,泪都流了出来,旋即又一脚上去,踢上何大成的屁股,何大成晃了一晃,撑着地,又直起身子。 “放你娘的臭屁!王长贵叫你砸我的窗户,叫你偷看老娘的身子?你们伙起来栽赃陷害,逼走了李三强,霸占他女朋友,一群黑心黑肺的东西。“ 何小翠越说越气,啪的一掌扇在何大成的左脸上。 “这一掌是代李三强打的。”又抡圆手臂,啪的一下,落在何大成的右脸上。“这一掌是为那个伤心的女孩打的。“ 两掌扇上,不重却也不轻,何大成的脸上立现浅浅的指印。 何小翠扔了菜刀,呛啷一声,吓得何大成瑟缩着身子,把头埋得更低了。 “说,你坏了老娘的好事,该怎么补偿?“ 何大成声如蚊蝇。 “只要老娘你吩咐一声,刀山火海我在所不辞。“ 何小翠听得扎耳,啐了一口。 “老娘真的老了吗?“ “是你,你说你是老娘。“ “那是老娘自己称呼的,你不能叫。“ 何大成微微抬头,又赶紧低下。 “那我该叫你什么?“ 何小翠忍俊不禁。“那你看看,该叫我什么?老娘老了么?“ 何大成盯了何小翠好一会,身段窈窕,白肤白嫩,由不得咽了口唾沫。 “没老,你很年轻。“ “跟你比呢?“ “那你算得上是姐姐,不,是妹妹。“ 何小翠笑弯了腰。 “又在放狗屁。老娘不敢做你妹妹,就做你姐姐吧。“ “是,姐姐。“ “叫得甜!好,姐可是要好好打赏你了/” 何小翠慢慢转到何大成身后,突然掀起他的衬衣,用力一扯,何大成只觉身子勒紧,扣子绷掉几粒,那衬衣罩在头上,气闷眼黑。何大成晃了一下,差点仰翻。他不知何小翠又在变出什么法子折腾他。 何小翠盯着何大成板直的腰杆,白晰的皮肤,那胳膊腱肉凸起,劲道十足,不觉有些迷离。她手指顺着肋骨扒拉,连皮带肉捏了一块,轻轻揉搓。何大成骤觉万分的舒坦,眯着眼惬意地享受。突然皮肉一紧,何小翠咬着牙狠狠掐了一把,何大成疼得尖叫一声。 原来何小翠因王明玉之事受了刺激,她眼前的人一会儿是百依百顺的可人,一会是王长贵狰狞丑陋的面孔,爱恨交织,何大成成了她发泄的对象。 何大成的惨厉声唤起了何小翠心底的欲念。她贴上何大成的背,搂住他的腰。 何大成忽觉何小翠温婉起来。何小翠松了手,何大成陡觉一松,把罩住脑袋的衬衣拉下来,抹了一把汗,感到腿有些木木了。 室内异样的静寂。何大成垂着头,听到一阵轻微的悉索声。 “你现在知道怎么补偿了吧?你抬起头来。“ 这声音如春风拂面,何大成心里一动。 何大成慢慢抬起头,向何小翠看去,这一看,何大成耳内雷鸣,身如雷击。他差点崩溃了。 四三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何大成一眼望去,面红耳赤,喘息渐粗,鼻血都要流出来。 何小翠笑靥如花,身子裸露。她上身只一块湖蓝色亵衣,兜住丰胸,挺拔的乳峰呼之欲出;下身一条红裤衩,仅裹着肥臀;那曲线从脖项流泻下来,光滑细腻,皮肤白得耀眼。 何大成猛地起身,差点摔了一跤。他作势欲扑,却又顿住,双臂大开虚张。望着何小翠发愣。 何小翠格格一笑,纤手轻抬。 “你过来呀。你不是朝思暮想吗?” “你,你不怪我?” “叫我姐。”何小翠轻叱一声。“我当然怪你,现在看你怎么表现。” 何小翠风情万种,扭捏作态,何大成的**如洪水奔涌,火山一样喷发出来。他虎吼一声,蹿跃上前,紧紧搂住何小翠。 何小翠陡觉腰身一紧,呼吸顿滞,浓烈的男性气息让她昏眩。她身子颤粟起来,无力地倒在何大成的怀里。 “你小子,看不出来,虎狼似的威猛!姐喜欢。” 何小翠懒洋洋的酥软在何大成的怀里。 房里,两人喁喁轻语。 “你毁了姐的东西,姐没怪你,伤了姐的心,姐依然疼你。现在姐的身子都给你了,你说,你该给姐做些什么?” “全听姐的吩咐。” “那好,从今天起,你给姐盯紧王长贵,他有什么举动,立即来告诉我。” “可是,他有好多事不让我知道。” 啪的一下,巴掌击鼓般的声音。何小翠哼道:“你傻呀,他能偷鸡摸狗,你就不会贼头贼脑?我没叫你过问他的公务,只要监视他的行藏。只要他离了大队部,你就给我盯紧点。” “那卢小生知道了怎么办?” “他如知道,就叫他来见老娘,老娘会教训他的。” 何大成心里一动。千万不能让卢小生知道,更不能让卢小生来见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迷人了,不能再让他横上一腿。他们只要见了面,还不旧情复炽?何大成起了独占之心。 “你至少三天要来向我汇报一次。” “是,姐,每天一次都行。” 听得出,何大成的声音压抑不住的兴奋。 操场上,尹玉芳身着蓝色运动衣,脚蹬回力鞋,绕着石灰洒出的跑道线上转圈。跑了几圈后,尹玉芳娇喘吁吁,停了下来,做了几个体操动作,仰脸向天。 东方天际一抹鱼肚白,苍穹深邃的蓝,几片轻云游弋;远山峰峦重叠,林木如黛;近处的山岗洼地,绿树掩映的村落隐约其间,修竹绵密;冲畈早现人踪,割稻扶犁,闹闹嘈嘈,山歌悠扬,遐迩动听;鸡鸣狗吠,声闻数里;鸟儿出巢,掠过田间原野。 尹玉芳心旷神怡,但觉空气清新,微风拂面,倍感精神。 正陶醉,忽然身后细微的声响,尹玉芳回头一看,朱丹丹浑身披红,也是一套运动衣。尹玉芳微微一笑。她们这身衣服,是昨天到县城买的,穿在身上,颇为合体。尹玉芳搡了朱丹丹一把:“你呀,真是个大懒虫。” 朱丹丹嘻嘻一笑:“你偏心,还有个懒虫在你身边,怎么不招呼?” 原来李琳至今未起床。尹玉芳笑道:“我们有约定,要晨练。她晚上睡得迟,不入僧门不念经,提她干什么?” 两人甩手踢腿,正欲练身,忽见罗明义扛着锄头,走进操场。 尹玉芳甚为奇怪,问道:“罗校长,你拿着锄头干什么?” 罗明义没想两个女孩子比他更早,指着操场笑道:“这假放了一个多月,地上的草铺天盖地的长,趁幼苗的时候锄掉,省得以后费大力气。” 两人看那地面,密匝匝的草尖上露珠晶莹,轻轻的晃动。 “啊,这就是留校的人要做的事。” 罗明义憨厚一笑:“不关你们的事。我老了,要不也和你们一起锻炼锻炼。这点事我做得过来。” 尹玉芳天性勤快,看到有做的事,就不愿闲着。她拉着朱丹丹的手,正要去找锄头,却见何国良笑嘻嘻地拦在面前。 “哟,两位小师妹,今天可真是别有韵味哪。” 何国良陡见尹玉芳和朱丹丹的打扮,心神一荡。这运动衣穿在身上,绷出玲珑的曲线,那优雅的身材更见妩媚。何国良砰然心动,瞅得更紧。 朱丹丹不习惯被这样盯着,脸上一红,骂道:“没见过美女呀?要不你墙上多贴几张美女,天天有得看。” 逗得罗明义也笑了起来。 何国良被喝破心事,有些赧然。他嬉皮笑脸道:“美女画像是静止的,哪有真身的优雅动感。你们带我一起练,好不好?” “臭美!你现在是没资格在这里混哪。” 何国良拿眼看着弯身锄草的罗明义,很是羡慕。这糟老头子暴殄天物,放着这么好的风景不欣赏,却去锄什么草!要是自己换上他,那该多美。 何国良很沮丧,一时说不出话来。 尹玉芳盯上何国良的脸,那脸上有几道划痕,结了痂。尹玉芳心里一动,问道:“你这脸上怎么回事?“ 何国良有些窘色,摸了摸疤痕。 “干活时不小心弄的。“ “这好象是荆棘划破的呀。“ “是啊,是啊。田头地角到处是荆棘,所以都向往城里人的生活嘛。“ 忽然一个粗声大嗓的声音响起来。 “城里人的生活这辈子就不要想了,好好做眼前的事,也许还有前程。“ 王长贵从校院大门走了进来。 王长贵自从轻薄了王明玉,一连几天不敢回家,躲到了李红英那儿。这两天双抢进度比较顺利,他有了空,想到李琳害他做出那样的事,既恼且恨,来兴师问罪了,不想却撞上了何国良,见他在这里和两个女孩子套近乎,心里有些醋意。 “双抢那么忙,你倒有闲情逸致,不干活了?“ 何国良当两个美女面前被王长贵责难,又羞又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冒出恶毒的念头:你狗日的王长贵,倚官仗势,到处寻花问柳,老子孤家寡人,却不能拈花惹草。有朝一日,老子把你老婆都弄了,让你多戴一顶绿帽! 其实何国良也起得早,准备下田,在门口发现尹玉芳晨光里纤柔的身影,一时心潮涌动,忍不住凑了上来。 “我是来上厕所的,这就去。“ 何国良的家就在校园旁边,不过几十米远,平时也常来。王长贵原也见过,可美人当前,那却是一山容不得二虎。 朱丹丹捂着嘴笑,眼光在王长贵和何国良脸上睃巡,忍不住卟的一声。王长贵的脸上也有两道疤痕,比何国良的还宽,也结了痂,尹玉芳也注意到了,扭过面搭上朱丹丹的肩膀,抿嘴一笑。 何国良恋恋不舍扫了二位美女一眼,不情愿地转了身,匆匆忙忙地离开。 罗明义过来打了个招呼,拿起锄头,去了操场下边的菜地里。 “这么早练功啊?”王长贵去了心病,脸色骤睛。尹玉芳和朱丹丹这副扮相,令他暗暗叫绝。 朱丹丹避过王长贵钩子般的眼光,挽着尹玉芳的腰,尹玉芳点点头。 “李琳还在你房里吧?“王长贵盯上尹玉芳的胸部。 尹玉芳躲避不过,脸上微微一红。 “我叫她来的,聊聊天。”尹玉芳听出王长贵的话外音。李琳把王长贵的行径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就知道今天王长贵要找李琳的麻烦。 “那你们忙吧,我找她有点事。“ 王长贵不想耽搁,快步进了前重校舍。尹玉芳愣了一下,怕李琳吃亏,赶紧跟了过去。 宿舍的门是虚掩的。王长贵知道这是尹玉芳的宿舍,用脚轻踢一下,门开了。李琳还在睡觉,听到声响,翻身坐起来,发现是王长贵,花容失色。她忙抓过衬衣。王长贵眼疾手快,左手扯住李琳的衣服,右手就去掀覆在李琳身上的被单。被单掀起,李琳的**就显露出来。 李琳和尹玉芳睡在一起,心里安稳,穿得极少。她上身只一件紧窄的小亵衣,下身只一条小裤衩,如今去了遮盖,春光泄露,王长贵心花怒放。 “小美人,看样子你是等不及了。好,好,这样更方便,更刺激。“ 王长贵说着,就把手伸到李琳的腰上。李琳恐惧地蜷缩到床里边。王长贵一抓不着,扑到床上,逮小鸡一样按住李琳。 尹玉芳跨步进房,刚好看到这一幕,不觉脸红心跳,急忙喊道:“王书记,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能这样?“ 王长贵没料到尹玉芳跟了进来,松开李琳,回身有点恼怒地盯住尹玉芳。李琳赶紧穿了衣服,一溜烟跑了。 王长贵喘着粗气,死盯着尹玉芳。王长贵那火无处渲泄,气恨难平。 “她走了,你就得顶上。”王长贵恶狠狠地想。 看这样子,王长贵如同饿狼。尹玉芳被王长贵盯得发毛,赶紧转身。王长贵哼了一声,猱身而上,伸左手拦住尹玉芳,右手横里一插,揽住尹玉芳的腰,用力拽到床边,双腿紧紧地夹着她。 尹玉芳一挣不脱,恼羞成怒,啪的一记耳光。王长贵冷不防尹玉芳有此举动,躲闪不及,捂着发烫的脸,盯着尹玉芳高耸的胸部,桀桀怪笑。 “看不出你够辣的。我王长贵就喜欢这类型,越辣越好。“ 尹玉芳奋力撑住王长贵伸向胸前的手,说:“王书记,你不能这样。你不要破坏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王长贵一愣,手缩了回来。尹玉芳趁机挣出王长贵的怀抱。 “我是什么形象?“ 尹玉芳定了定神,拢着散乱的头发。她知道被王长贵盯上,那就如王八咬上猎物,死活不肯松口。尹玉芳是个女人,也有一份虚荣心,也希望过这种舒适的生活,得罪了王长贵,现时的一切都没有了。面对王长贵的盯问,尹玉芳字斟句酌地说:“王书记,在我心里,你是个长者,慈父。你关心我们,我很感激。“ 王长贵心里骂,什么狗屁长者慈父,老子只要风流快活。他嘿嘿一笑。 “你知道我给你的好处就行。我不要你扣的那些高帽。王明玉是我的侄女,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照样把她上了。我这脸上的疤痕就是劳她所赐。“ 尹玉芳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大的口合不上,脑子里嗡嗡作响。王长贵脸上的疤痕霎那间变成面目可憎的蛇形。这个人用衣冠禽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王长贵不怕丢面子,甚至不顾王明玉的感受,说出这种事来,无非是给尹玉芳压力,要她别存幻想,他要得到的东西,会不择手段。 见尹玉芳傻子一样,王长贵暗暗得意,起了身慢慢凑过去。正欲故伎重施,忽见窗外人影一闪,王长贵吃了一惊。谁吃了豹子胆,敢盯他的梢? 四四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王长贵面色铁青,狠狠地瞪了尹玉芳一眼。他脑里飞快地跳出几个人来,李琳?朱丹丹?罗明义?都不象。那么肯定是何国良那个小杂种。妈的,敢虎口夺食,不要命了? 王长贵快步出了宿舍,转到后面,却是人影皆无。 他气恼地返身回来,尹玉芳的宿舍已紧锁了。王长贵好事未成,气得踢门。心里恶骂:臭娘们,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可是已无人踪,王长贵无可奈何,只好去了大队部。 尹玉芳拉着朱丹丹,躲在校舍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王长贵出了校院,,两人才吁了口气,进了朱丹丹的房。 尹玉芳面色煞白,不住地拍着胸脯。 “现在被王长贵盯上了,如何是好?” 朱丹丹也茫然失措。 “原以为王长贵放了我们,谁知道他贼心不死,看来我们是难逃一劫了。” “要不我们快嫁了吧。” 朱丹丹看着尹玉芳,忽然笑了起来。 “想王剑平了,这么几天就难舍难分哪?” 尹玉芳捣了朱丹丹一拳:“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总比愁眉苦脸好啊。这话朱丹丹没说出来。尹玉芳需要安慰,但没有具体的办法,空洞的说教没有用。 “你以为嫁了就没事呀?他这种人,除非……” “除非怎么样?” 朱丹丹不答,凝眉。良久,朱丹丹脸现坚毅之色,斩钉截铁地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王长贵若是纠缠上我,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 尹玉芳心里砰砰乱跳。 “你不会做傻事吧?” 朱丹丹沉吟一会,轻轻叹口气。 “傻不傻,自己心里有数。我但求完美,不遐其余。” 尹玉芳佩服朱丹丹的胆识,却又不苟同她的想法。人要好好活着。 卢小生忽见何大成进了宿舍,有些诧异。他赶紧跟了过去。何大成刚要关门,看到卢小生撞了进来,讪讪一笑。 “你怎么还没睡觉?” 卢小生没有答话,却盯着何大成的裤子。何大成的裤脚湿了一尺来高,解放鞋也湿透了,还有些草针插在上面。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不走大路趟草丛?” 原来尹玉芳窗外的人影是何大成。何大成记住了何小翠的话,昨晚陪卢小生溜了一遭,就偷着回去睡觉。今天早晨他很早就躲在大队部旁,看到王长贵转了一圈进了校园,就悄悄跟上。何大成不敢现身,猫着腰在学校的菜地里走。不防罗明义下了菜园,吓得他半天不敢动。幸好一块上了架的黄瓜地藤蔓如帘,挡住了视线。何大成小心翼翼地避开罗明义,从校舍后重摸上去。刚进中排,听到王长贵的声音在尹玉芳的房里响起。他原本想偷听,刚溜到窗边,忽见王长贵起了身,差点发现了他,吓得赶紧跑了回来。 他哪里知道卢小生昨晚也没转多久,溜回来睡了个囫囵觉。 两个人各怀鬼胎。卢小生一时弄不清何大成究竟为何事所来,正要开口,忽然门口人影一动,王长贵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咕什么?” 两人吓了一跳。这段时间王长贵从没到过这里,怪事,今天竟也来了。 “没,没说什么。我是看王书记您天天那么辛苦,和大成商量怎样为您分点忧。”卢小生支唔着。 何大成赶紧点头称是。 王长贵从学校回来,总感觉有人在盯他的梢,是来找二人试探一下,必要的时候让他们跟在后面。 王长贵狐疑地四下看,眼光落到何大成的身上。何大成的裤子和鞋是湿的,王长贵暗暗心惊,他眉毛拧起,喝道:“你这裤子是怎么回事?刚才到哪里去了?” 何大成脸上变了色。王长贵盯着更紧,狼一样的虎视眈眈。卢小生突然在脸上拍了一下,说道:“王书记,您别难为大成,都是我鬼迷心窍。昨晚我们巡查了一夜,天亮回来,感到肚子饿,是我怂恿大成去偷黄瓜。都怪我。” 何大成瞪大眼,想不到卢小生为他圆了这么一个谎,不由对卢小生充满感激。 王长贵转向卢小生,脸上有点红,却是刚才巴掌拍上的地方。他看两人在一起,应该是真话,鼻子里哼了一声,抛出十元钱。 “没出息的东西!那黄瓜有什么味道?拿出买几个西瓜。” 轮到何大成和卢小生吃惊了,王长贵从来没这么大方过。 “王书记,这……” “拿着吧。”王长贵口气温和下来,坐到床上,露出笑色。 “我待你们不薄吧?” “是,是,简直是重生父母。” 王长贵满意地点点头。 “我也是把你们当心腹。你们知道,我什么事都不瞒着你们。刚才我到学校找尹玉芳老师谈话,不知哪个杂种在盯我的梢。又有反动分子蠢蠢欲动,这可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啊。现在又要辛苦你们了。你们好好休息,一有动静,我马上来找你们。” 何大成心里咒了百遍千遍。狗日的王长贵,你到处欺男霸女,却冠冕堂皇地上纲上线,你是真杂种!还要我们为虎作伥,做梦吧。老子现在不吃你这一套了。 卢小生却是满心欢喜。王长贵要他跟得紧,他就能获得更多刘向东想要的东西。刘向东一高兴,那侄女很快就会和他见面。 王长贵见二人神色有异,都不回答,有点恼了,重重地嗯了一声。 “怎么,翅膀硬了,指挥不动了?” 卢小生暗骂自己混蛋,竟忘了对答。他立即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把手按在额角的伤疤上。 王长贵不虞卢小生心机如此深沉,只以为他有后顾之忧,忙安慰道:“我说过,以前的事我不怪你,以后我也不管你们怎么做。这段时间没去我家?” 何大成眼里差点冒出火来。真是个大王八,竟唆使人上门。卢小生如去了那儿,我怎么办? 卢小生惶然失措的神色:“王书记,打死我也不敢再上你的门。我卢小生对不起天地,也不能对不起王书记您的大人大量。“ 王长贵嘿嘿一笑,再不提那件事,何大成放下心来。 “王书记,只要您吩咐的,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决无二话。“ 王长贵最喜欢别人表忠心,甚觉快慰。 “你们跟着我没有错。你们都看到了,那么多人想整我下台,我王长贵不是等闲之辈。谁也没那个能耐整垮我的。当然,你们鞍前马后的跟着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我这人恩怨分明。” 卢小生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大王八,如今被送上火炉上还不知道,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也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何大成不是这么想的。他只要帮何小翠控制住王长贵,那他就有机会多接近那个女人,在温柔乡里美美地享受。 两人各怀心事,王长贵见他们似乎没精打采,以为晚上巡逻累了。 “那好吧。这段时间你们不要走远了,晚上可以少巡逻或不巡逻,除非我叫你们去。你们休息吧。“ 王长贵哪里知道,他视为心腹的两个人,都背叛了他。这也难怪,恶有恶报。王长贵心术不正,调教的人如何能有忠心。 看王长贵出了门,何大成蹑手蹑脚地跟出去,直到王长贵进了办公室,这才返身回来,抓起床上的钞票捂着嘴笑。 卢小生弄不明白何大成为什么这样高兴。其实心里他比何大成更得意。 “兄弟,这钱都给了你吧。” “不,小生哥,今天你帮了我的大忙,这钱我不要。” 卢小生想拉拢何大成,给他甜头;何大成想卢小生为他解了围,还他个人情。两人推来推去,都不肯收。 卢小生把钱塞进何大成的口袋,“那就真的都买了西瓜吧,解渴也好。” 看何小成放好了钱,卢小生嘻嘻一笑。 “大成,今天我帮你解了什么围啊?” 何大成一惊,想这事不能说出来,说出来这小生一定动心,何况王长贵刚才都点破了,他比我去得更理直气壮。我这事王长贵还不知道,要不头上添一块伤疤,那才不值呢。 卢小生见何大成不肯说出来,隐约猜到一点。他笑道:“我马上要娶媳妇了,那个女人再也提不起我的兴趣。我要的是一辈子的女人,不是偷鸡摸狗的那种。” 何大成脸上刷地一红。卢小生扫了一眼,坐实自己的想法。他心里暗喜,何小翠那个女人无意中也帮了我一把。我既摸准了何大成的脉门,他这个莽夫就不怕不为我所用了。现在可以说是结成了同一阵线,王长贵这狗日的一举一动,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卢小生也不点破,不想让何大成难堪,胡扯了几句,就回房休息。 卢小生心里一松,瞌睡真的来了,一会儿鼾声如雷。 {亲们,路过看过,烦请收过。我这厢有礼了。} 四五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听到卢小生的鼾声,何大成恨不得早点出去。但这时候还没过早饭时间。何大成忽觉肚子有点饿,把枪放在房里,空手去了代销店。 何大成这段时间老往代销店跑,其实有点念想。现在代销店两个女孩子,都没说婆家,他原看不起李琳,认为被王长贵睡了,是个破鞋,现在在何小翠身上得到了满足,心态有些变了。觉得没吃亏,要是李琳能跟上他,也是件美事。 何大成不敢想王明玉,他跟何小翠有一腿,现在打王明玉的主意,何小翠肯定不会答应的,婶娘和侄女一齐上,这不是光彩的事,见了面也不好意思。 何大成见王明玉没精打采的样子,乐得不看她。今天李琳和王明玉柜台对调了一下,刚好方便和李琳套近乎。 要了半斤饼干,打了二两烧酒,何大成把王长贵给的那张十元钞递给李琳,现出很大气的样子。 “妹子,你想吃不?何哥我今天有钱,请得起客。” 李琳接过钱,找了零,甩到何大成面前,没搭理他。 何大成见李琳很冷淡,尴尬地笑了声,趴在柜台上,喝一口小酒,啃一块饼干。吃得啧啧有声。李琳怕酒味,瞪了何大成一眼,挪到一边坐。 代销店人不多,偶尔进来一两人,买了点东西匆匆忙忙走了,不比他闲来无事。何大成吃饱喝足,怡然自得地伸个懒腰。其实何大成也没酒量,今天他是想显摆一下。这头微微有点晕,脸红得象关公。这酒劲一上来,何大成就有点意识不清,他踮起脚尖,屁股挪上水泥柜台。 “妹子,你长得很象我表妹。” 何大成没话找话。李琳从学校跑回来,惊魂未定,没心情搭讪。何大成这副酒鬼样子,更令她生厌,嗤了一声。 “你笑起来的样子更象。我表妹也是一口齐整的牙齿,特白。” 李琳抬起头来,见何大成死皮赖脸地盯着自己,说些疯话,起了气,不客气地回敬他。 “你表妹那么好,怎么不把她带在身边?” “她呀,”何大成摇头晃脑,“可惜了,一朵鲜花插进牛粪里去了。” 李琳忍不住咯咯一笑。 “比你还牛粪哪?” 何大成愣了一愣。 “你说我是牛粪?” 李琳鄙夷道:“你若不是牛粪,那你表妹怎么宁可插进牛粪里也不插在你这狗粪上啊?” 对面的王明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何大成讨了个没趣,不甘心地叮问一句:“我在你心里那么差劲呀?” 何大成的坐相确实不雅,抱着双膝盘在柜台上,裤脚一边高一边低,上面歪歪斜斜地插满草针,鞋带一条系上一条散开,脏兮兮的。这种粗鄙的形状,李琳看得实在不舒服。 “你看你这德性,象个人样吗?一点形象都没有。” 何大成恍然大悟,赶紧跳下柜台。这时涌进一大批人,早工收工了。 李琳忙起来了,没空理何大成。何大成记起要做的事,赶紧出了代销店。这当儿路上少有行人,先摸到王长贵的后山上躲藏一会,待人出工了,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何小翠的门。 何大成一口气跑到何小翠家的后山上,躲在黄荆丛中。头还是有些晕,满嘴酒气。不想这酒气引来蜜蜂,嗡嗡地在头上转。何大成吓了一跳,既不敢喊也不敢逃,把头埋进裤裆里。蜜蜂数寻无缝,落到何大成的脖子上。何大成感到痒痒的难受,伸手摸了一把。后脑勺没长眼,把指头按在蜜蜂的身上。蜜蜂这种小动物,不碰它没事,碰上了以为受到攻击,不要命地螫了一口。何大成一阵剧痛,嗷了一下,一掌把蜜蜂拍扁了。 好容易熬了一个多钟,村子里静了下来,只有孩童偶尔的嬉闹。何大成连忙钻出来,飞也似的进了何小翠的门。 何小翠正在后院洗衣服,看到何大成风一样刮进来,笑了一笑,湿手在围裙上揩了揩,取下来丢在小板椅上,拉着何大成进了堂屋。 “今天就有情况了?” “有。” 何小翠见何大成脸上红红的,有一股酒味,却弄不明白他怎么老是摸着脖子,转到身后一看,肿出指头大小的疤,知道是蜜蜂螫的。伸手帮他揉了揉。何大成被何小翠柔荑抚过,心气大平,觉得不枉受这遭苦了。 “王……长贵早上跑到学校里去了。” 何小翠并不震惊,淡淡地问,“他又盯上谁了?” “尹玉芳。那个女人好漂亮啊,个子高,胸脯大,屁股又圆。” 何小翠格格一笑,拧了何大成一下。 “看你这个样子,怕是也迷上了哟。” 何小成嘿嘿一笑,挠挠脑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何小翠凑上何大成,胸在何大成手上蹭了蹭,“看样子姐是比不上罗。“ 何大成猛觉失言,忙扇着自己的耳光。“我该死,胡说八道的,那女人如何比得上姐。姐皮肤比她白,屁股比她圆,**比她大……“ “够了够了,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是怎么跟上的?“ “姐说的话,我能不上心吗?我五更就起来了,躲在大队部后墙外,看到他从八队那边过来……“ “是从八队那边过来的?“ 何小翠知道王长贵又和李红英粘在一起了。 何大成点点头,继续说:“我跟在他后面,看到他进了学校,直接上了尹玉芳的房。后来好象听到巴掌声,是他打了那女人,还是那女人打了他,不清楚。“ “行,这就够了。八成是那下作胚子挨了打,活该,不要脸。“ “臭不要脸。“ 何小翠又笑了。“大成,你很上心啊,很好。“ 何大成哭丧着脸:“姐,这苦可吃大了,觉没睡好,五更蚊子咬,天亮又被蜂螫,如果不是姐,给个金饼我也不干。“ 何小翠看到何大成眼珠子在自己的胸前滴溜溜转,知道他在想什么,抿嘴一笑。“那你想怎么补偿?“ 何大成憋红了脸,突然扑了上去:“姐,我要吃奶!“ 何小翠吃吃地笑,被何大成紧箍着动弹不得。骂道:“你是吃了药啊,那么有精力。“ 王长贵坐在办公室内正无精打采,忽见王小平进了门。他刚要开口,王小平压低声音说:“二叔,二婶要我来找你,说你再不回去,她拿刀来砍。“ 王长贵吓了一跳,想那疯女人真的做得出来,只好忐忑不安地跟在王小平后面,回了家。 王长贵见何小翠立在门边,拿眼扫着他,爱笑不笑的样子,心里如打鼓。王小平把王长贵送上门,转身欲走,王长贵一把拉住。 “小平,你等一下,一会儿你二叔交代了事,要和你去大队部商量事情。” “有什么事这里说,老娘不干涉你的公事!“ 王长贵看这阵势,是场疾风暴雨了,鼻尖上都沁出汗来。 “这事,在这里不方便说。“ 何小翠柳眉倒竖:“那就是见不得光的,偷鸡摸狗的事了。小平,你回去,今天不办公!“ 王小平向王长贵使了个眼色,不敢说什么,一溜烟跑了。 王长贵紧张得脚也抬不起来。何小翠看他这个熊样,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拧住王长贵的耳朵,使劲地拽进了房,关上门,叉起腰。王长贵这时心一横,反正到了这一步,你想怎样就怎样。 “这些天,你风流够了吧?“ 王长贵小声道:“我也没管你的事啊。“ 何小翠踢了王长贵一脚。 “那我还感谢你宽宏大量是不是?你这天杀的,你如果正经过日子,我用得着提心吊胆做那种事吗?“ 王长贵一直怕何小翠知道他强占王明玉的事,见现在还没提出来,想她是不知情了,心里一宽。和别的女人的事,何小翠也懒得费那么多的神。 王长贵盯着何小翠丰满的身子,那点念头蠢蠢欲动。他涎着脸嘿嘿一笑,作势要扑上去。 “我知道你寂寞,现在就给你支千年人参。“ 何小翠闪过身子,骂道:“还千年呢,你那根小葱怕是一个时辰的功力都没有了。“又一脚上去,踢到王长贵的腿弯上。何长贵站立不稳,跪了下去。何小翠咯咯大笑:”看是不是,淘空了不是?小葱也经得起三五天的霜打呢。“ 何小翠一边说,一边疾步上前,肥大的屁股坐上王长贵的肩头。 “昨天我见到了明玉。“ 何小翠这声音不大,王长贵脑里嗡了一声。该知道的事情这女人全知道了,今天这关难过。他原想翻身起来,现在却一动也不敢动。 “你把明玉怎么了?“ 王长贵吭吭哧哧道:“这完全是个误会,我以为是李琳那个臭娘们……” 何小翠弯下腰,勾着头盯住王长贵。 “你真的不知道?“ 王长贵不敢再编了。王明玉究竟说没有说出那些细节他摸不准,现在不开口是最好的办法。 “你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连亲侄女也敢下手。“ 何小翠越说越气,跳起来双手左右开弓,不歇气地一连甩了十几巴掌。王长贵的脸霎时又红又肿。 王长贵两眼直冒金星,火腾腾地窜上来。他攥紧的拳头动了动,又松开了。这女人心机敏捷,以后少不了用着她的地方,是遮阳挡雨的屏障。 何小翠见王长贵瘟猪一样,任她撒气,更恼了,大叫一声:“我去拿刀来,割也要割个窟窿教你开口。“ 王长贵爬起来,死死地抱住了何小翠。 “姑奶奶,你要打要罚都行,千万别破我的相,那可是本钱哪。” 何小翠啐了一口:“老娘不稀罕!你就会拿这本钱寻花问柳啊“ 王长贵急道:“我可是要见上面那些当官的,问起来我怎么说?“ 何小翠原也是吓唬王长贵的,王长贵这么一说,何小翠也觉得有理。这一击正中她的要害。是啊,王长贵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失了这位子,否则,她也没有今天的风光了。 何小翠咬了咬牙,恶狠狠地喝道:“那你向我保证,从今以后,只要明玉没嫁人,就不准你踏入代销店半步!” 王长贵愣了一愣。这样一来李琳也被保护起来,我就再也不能沾她的身子,白白丢了块到嘴的肥肉。 王长贵忽然感到屁股一疼,何小翠又踢了一脚。王长贵赶紧叫起来:“我保证,从今再不去代销店了。” {亲们,路过看过,烦请收过。我这厢有礼了。} 四六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你们这是绑架!“ 王剑平和卢方一人架住喜子一条胳膊,喜子用力地挣扎。两人对视一笑,攥住的胳膊一点也不放松。 “这是要到哪里?“ 喜子挣不脱,只好顺从了他们。天色渐晚,喜子估摸着将去的地方。 王剑平笑道:“绝对是你愿意去的地方。“ 喜子嚷道:“你们这是去学校,要我去当电灯泡啊?不去!“ 卢方也乐了:“还美了你啊,想当电灯泡。” 王剑平哼了一声。“算你聪明。不过去与不去,不是你能做主的了。“ 很快把喜子带进了学校。 李琳和朱丹丹都在尹玉芳的房里。原来为了促成这段姻缘,几个人商量,今天晚上给李琳和喜子创造一个机会。至于他们能不能走到一起,那就要看缘份。 喜子被推着进了门,他一眼就看到了李琳,心里一震,明白了。难怪他们说是想去的地方,早说呢,能和心仪的人见面,当然一万个乐意。 看到王剑平和卢方押犯人一样把喜子挟进来,朱丹丹哎呀一声,忙起身:“我忘了还有事没做呢。“拉着卢方出了门。 李琳没料到喜子被带了进来,脸上一热,心砰砰地跳,既激动又胆怯,低下头,不停地掐着手指。 看着两人傻愣的样子,尹玉芳卟的一笑,知道有戏。她用肩膀轻轻碰了碰王剑平。王剑平斜了一眼,搭上尹玉芳的肩,走出教室。尹玉芳忽然想到了王长贵。这家伙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窜,要是这会撞进来,岂不坏了好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挂在门上的锁,拉上教室门,上了锁。 房里静了下来。李琳抬头一看,只有喜子站在门边,紧张地看着她。李琳也明白是尹玉芳等人热心的撮合,有点难为情。她对喜子印象不错,特别是他无拘无束的天性。李琳既想和喜子独处,又自怜身世,非常矛盾。她冲喜子嗯了一下,低着头走向教室。 这个细微的动作,其实是试探。喜子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一试便知。李琳的心中那块抹不去的阴影使她自卑。 李琳走近了喜子,没见动静;经过喜子的身边,也没有动静;李琳的前脚踏进了教室,泪就流了下来。一时万念俱灰。我是个不祥的人,今生今世怕难有真爱了。我只有清心寡欲,了此残生! 正当她悲痛欲绝时,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 喜子这一瞬间也心绪难平。李琳起了身,他一喜,却不是冲他来的,一惊,眼睁睁看她从身边擦过,一时心如江潮:我哪里做得不好,让李琳对我失望?李琳的步子跨出房门,喜子的身子颤抖了。这是我朝思暮想的人,这机会稍纵即逝,再不把握,将永远失去!我是男子汉,有责任,能担承。喜子除去羞怯这心,猛然不顾一切地跃上一步,飞快搭上李琳的胳膊,把她拽进怀里。 “李琳,你不要走!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这粗鲁的动作,这火热的话语,如暖流涌进李琳那颗即将冷却的心,霎时如春风拂过全身。李琳哇的一声,抱着喜子哭了。 “李琳!” 喜子心里大痛,捧起李琳的脸。 一段时间不见,李琳变了,皮肤脱去浅浅的黝黑,白嫩细腻,脸颊红润,如今更是桃花灿烂,眼里如清澈的湖,嘴唇薄而湿润。灯光下,李琳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她头发篷松,瀑布一样披在肩上,白色短袖衫衬得皮肤格外耀眼。俨然冰雕的玉人。 “你真美。” 喜子砰然心动,脱口而出。李琳大窘,含着笑把头藏进喜子的怀里。 “我好幸福。” 轻轻的喟叹。是枯木逢春的欣慰,还是大旱得甘霖的喜悦? “我会为你守护这份幸福。”喜子用手蹭着李琳脸上的泪花,柔柔地说:“你不要再流泪了,你流泪,我心痛。” 李琳娇羞地一笑,柔荑拍着喜子的胸膛。“傻瓜,我这是高兴。” 喜子凑到李琳的耳边。 “知道吗,我一直暗暗喜欢你,可我不敢表白。梦里千回,都和你在一起。” 李琳嘤咛一声,掐了喜子一下。 “真是个懒汉,不务实,只会做梦。” 喜子抓住李琳的手,放在胸口上。 “如今美攀成真。那梦真是美啊。”喜子一脸的陶醉,。“就在那片盛开的桃花林中,我们手牵着手,在林间徜徉。阳光和煦,春风轻柔,蜂舞蝶飞。桃花映面,你,比桃花更美……” “喜子!”李琳又羞又喜,捂住了喜子的口。喜子这梦是真是假不重要,我感受到那种绮丽,我只要这份真情。 幸福来得太快,李琳一时不敢相信。自从被王长贵玷污后,李琳一直不敢存此幻想,虽然尹玉芳有心撮合,她却自形惭愧,不敢开启这扇门。如今喜子的肺腑之言,真如拨云见日。哪个女子不怀春。看到尹玉芳和朱丹丹都成双成对,她羡慕,她感伤。如今幸福就在眼前。李琳如身浮空中,那份快慰无以言表。 她忽然想起了李三强,他们那段刻骨铭心的爱,就这样被时光的流水冲淡了吗?人为什么是这样,爱一个人可以为他去牺牲,远离了,却又重寻燃烧的爱火?哲人说,人活着就要坚强,要勇于面对。那么忘了伤痛就是坚强,背弃了曾经的真情就是坚强,重新的选择就是坚强? 也许这就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现实就是现实,不是虚无的幻想。人要是一味地沉溺于过去,除了永久的痛,就没有对生活的渴望。 三强哥,如今我这心里装进了喜子,真的只有和你来世结缘了。 喜子默默地察看李琳复杂的表情,理解她此刻的感受,不发一语,只是紧紧地攥住她的手。现在他要担一份责任了,他要成为一座山,给心爱的人一道屏障;是一棵参天的树,为心爱的人遮阳光挡风雨;更要浓荫一片,让心爱的人万绿丛中更鲜艳。他是男人,爱一个人,收获是一份心,付出甚至是生命。 李琳伤痕虽掩,却难以释怀,幽幽地说:“喜子,如今我不是璧人,不配……” 喜子捂住了李琳的口。 “那不是你的错!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喜子!“李琳泪涌如泉。 喜子轻轻地摩挲李琳的脸。 “我懂,你什么也不要说。珍惜现在的拥有,让我们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李琳,你要答应我。“ “我答应你。“ 夜风扑窗,凉爽宜人。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窗外一个人影伫立良久,怅然若失地轻叹一声,垂头丧气地溜了。 朱丹丹把卢方拉进自己的房里。 早上的事情,她很想对卢方讲,可是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王长贵还没动手,尹玉芳也只是受了惊吓。何况她心里早有主意。她决定还是不讲出来,免得分了卢方的心。 卢方没有注意到朱丹丹这细微的表情,心里却挂记着李琳和喜子的事。 “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朱丹丹笑着在他额头点了一下:“你傻呀,还能怎么样?郎情妾意,**,这会儿不定怎样的如胶似漆昵。” 卢方舒了一口气:“这种结果,真是再好不过了。李琳熬过了那段艰难的心路历程,我们真该祝福她。“ 朱丹丹心里却莫名地涌出一丝忧郁。 李琳是走过了那段艰难的心路,可是我们呢?也许我们将面临更大的风雨。王长贵是个人渣,也许他不会让我们幸福地渡向爱的彼岸。 朱丹丹秀眉紧蹙,卢方一时弄不清她心里所想。但觉朱丹丹清丽可人,忧郁的神情更显妩媚,禁不住心神一荡,情不自禁地把朱丹丹揽在怀里。 朱丹丹小鸟依人,忽然问道:“卢方,如果有一天我有什么意外,你怎么办?” 卢方不虞朱丹丹有此一问,愣了一愣。 “你胡说些什么。” 卢方把手搭上朱丹丹的额头,感到有点烫,忙说:“你是不是病了?” 是病,但不是你能医治的。朱丹丹轻轻摇摇头。 “我只是随口说说,我担心,有一天我离开长岭,再也不能见到你,心里的苦只怕百倍万倍于李琳;我更不敢想象你失去我的日子。” “不会有那一天。除非是你选择的,我会为你祝福;只要你心里有我,真的有那一天,就是等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我愿意。” 朱丹丹掂起脚尖,轻轻吻上卢方的唇。 “我不会离开你,你才华横溢,是我永远的偶像,。不过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不要等。只要你心里有我,记着我们一起快乐共度的时光,我就很满足。” 卢方听出朱丹丹话里有话。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忧郁呢?朱丹丹不说,卢方也不敢问。他想,也许是李琳的事刺激的吧。 卢方忽然感到心情沉重,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夜空渐渐笼上乌云,星星渐稀,风也刮得紧了。 尹玉芳和王剑平没地方去,来到操场边。 夜风挟着露气,湿湿的沁入肌肤。尹玉芳偎在王剑平怀里,久久没有说话。她心里很矛盾。王长贵的魔掌伸出来了,她能不能保住清白,心里也没底。一个多月的教学经历,使她钟爱上这个职业。自私地说,学校这个环境,真不知比果场要好上千百倍。她是女人,也有一份虚荣。也许真有那一天,她将如何面对?自酿的苦酒自己喝,不能伤害王剑平。一边是爱,一边是舒适,尹玉芳难以权衡,她无法逾越心里的藩篱。 女人哪,真的是弱者。 “你的手好凉。”尹玉芳久久没有说话,王剑平抓起她的手,却触手冰凉。 “我心里有点堵。” 王剑平咦了一声,抱紧尹玉芳。“你怎么了?” 尹玉芳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 “感怀身世啊。李琳和喜子终于走到一起了,真好,喜子真是个男子汉。” 王剑平轻拍尹玉芳的手:“我不是男子汉么?” “你,也是,喜子襟怀宽阔,更是。” “是啊,喜子自己也许不知道,他在拯救一个人的灵魂。” “灵魂?”尹玉芳身上一丝颤粟。 “是灵魂。“王剑平附上尹玉芳的耳,轻声道。 王剑平隐隐后怕,他能感觉尹玉芳的孱弱。尹玉芳一定遭遇到什么,可她不肯说出来,王剑平也不愿难为她。爱她,不需要理由,不管担承多大的痛苦,他就是男子汉,就要为她撑起一片天。 王剑平更紧地抱着尹玉芳,没有说话。 夜风渐紧,凉意逼人。两人如铜浇铁铸,一动不动。 忽然一束强光射过来,罩住了两人。 四七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尹玉芳和王剑平大吃一惊:谁这么放肆地照着他们? 两人拉着手站起来。那束强光在他们身上照了约半分钟,终于慢慢地挪开,一个人影慢慢地走了过来。 “原来是你们。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有点哑的声音,尹玉芳打了个寒颤,王剑平也怔了一下。 是王长贵。 王长贵刚送走了刘大保,见再无人来找他说事,又动了念头。他想尹玉芳晚上总是没地方跑的,除非她不睡觉。就是和李琳在一起,他也不会放过她们。李琳早领教了他的手段,他在场不在场根本不重要。 王长贵叫上卢小生和何大成,要他们远远地跟着。他摸进校园,忽然发现操场边两个人影。原以为是何国良那小子泡上了哪一个女孩,心里非常气恼,冷不防打开手电筒,却不料是王剑平和尹玉芳。 这是一对公开的恋人,王长贵不便说什么,心里却如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王书记这么晚了还出来?” 王剑平礼貌似地打个招呼。王长贵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笑。 “双抢快结束了,有些人就蠢蠢欲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必须提高警惕。我是长岭之主,该抓该管的,我不能放松一丝一毫。“ 尹玉芳听得心惊肉跳,紧紧地攥住王剑平的胳膊。看来王长贵贼心不死,这么晚都摸到学校来,如果王剑平他们不在,估计王长贵已经破门而入了。 突然,校园后面一声枪响,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刺耳。尹玉芳浑身一颤,紧紧地抱住王剑平,王剑平也吓了一跳。 听到一阵咋呼声,王长贵飞快地跑了过去。 尹玉芳拍着胸口,喘着粗气。王剑平感觉她的小手更加冰凉。 “剑平,以后晚上有空,常来陪陪我好不好?“ 王剑平嗯了一声。尹玉芳的央求,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只怕学校这个地方,再也不能安宁了。” 尹玉芳喃喃地说。王剑平没有出声,搂着尹玉芳往后面走。 进了中排校舍,王剑平发现喜子和李琳也跟了过来,王剑平拉了喜子一把,轻声道:“你们暂时不要露面,免得节外生枝。“ 喜子和李琳想想也是,转身回到尹玉芳的宿舍。 后操场上,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几束手电筒的光照着立在操场中间的何大成。何大成抖着手上的枪,对走近的王长贵说:“刚才我看到一个人影在宿舍旁鬼鬼祟祟,不象是好人,朝天放了一枪。那黑影就不见了。“ 王长贵走上去拍拍何大成的肩,夸赞道:“你警惕性高,很好。那个人影跑到哪里去了?“ 何大成向左边一指。王长贵沉吟了。左边是学校的菜地,菜地下是一个冲畈,冲畈那边才有人家。这鬼鬼祟祟的人难道是那边村落的人?王长贵觉得不太象。 这时何国良也凑了上来,他站到罗明义身边,看到朱丹丹搂着卢方的腰,有点失神。 王长贵把目光投向了何国良。 “晚上没出工?“ 何国良小声说:“现在活不多,队长没安排夜班。“ “刚才到哪里去了?“ 何国良嬉皮笑脸地说:“王书记,我上趟厕所,不需要汇报吧?“ 王长贵噎了一下,半天没回过神来,脸色阴了阴。 罗明义看看何国良,没什么异样。何国良家就在附近,来赶个热闹,也是人之常情,谁没个好奇心。何况村落里已上来了一群人。王长贵怎么盯上了他呢? “没事了,没事了,都回去休息吧。” 卢小生这时也现身出来,挥了挥手。 王长贵哼了一声,被何大成和卢小生簇拥着,离了校园。 夜已深。风渐渐猛烈起来,天上已不见星星,看样子要下雨了。 卢方喊出喜子,三个人一起回了果场。 罗明义走近何国良,不解地问:“好象王书记盯上了你,什么事让他这么上心?以后什么事谨慎一点,免得大家都不愉快。” 何国良嘴上应答,心里却不以为然。 刘向东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卢小生这段时间没给他传递信息,何大成和卢小生粘得也紧,没机会接近。他不敢明着找卢小生,卢小生相必也是不敢找他。这样下去,以前所作的努力就会付之流水。 为什么何大成突然紧紧地守在大队部呢,是不是王长贵嗅到了什么?要是把卢小生也拉过去了,卢小生说出了他们之间的事情,那就麻烦了。刘向东不敢深相,出了身冷汗。当务之急,要稳住卢小生。 双抢收尾了,大队干部们陆续回来办公。现在只有瞅空主动出击。王长贵不倒,自己的位子就岌岌可危。刘向东决定铤而走险。 刘向东终于逮住了一个机会。中午时分,刘向东瞅见王长贵和李红英出了门,办公室内只有两个会计和朱福生。两个会计在里间办公,朱福生低着头做资料。刘向东心里一喜。 刘向东慢慢出了办公室,溜进大礼堂。他知道何大成在卢小生隔壁的房里,蹑手蹑脚探过去,贴上墙壁。何大成的房里传出轻微的鼾声。刘向东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点,快步转到卢小生门前。想敲门又怕惊醒了何大成,只得用手推。这一推,门竟然开了。门没上闩。 原来卢小生因何大成与他形影不离,也急了。没机会接触刘向东,他的好事也成不了。他自然不敢去找刘向东,却长了个心眼。卢小生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忽觉门口一片光亮,抬头一看,刘向东摸了进来。 卢小生刚要开口,刘向东打个手势制止了,轻轻走上前,附耳说:“你先到你家的后山上等我,我一会就来。“ 卢小生家在九队,与刘向工包点的七队近邻。卢小生回家没人怀疑,刘向东往包队的地主去,也不会有人注意。 卢上生大喜,知道好事近了。 刘向东前脚出房门,卢小生就赶紧锁上门,风风火火地回到村里,溜上后山。 绿树参天,灌木丛深,人在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是个隐秘的好场所。卢小生暗暗得意。 约十几分钟后,灌木林里簌簌的轻响。卢小生探头一看,刘向东上来了,在不远处的树下张望。卢小生跑了过去,喊了声姑爷。 刘向东嘿嘿地笑,长吁了口气,折了两根阔叶树枝,垫着坐下来,示意卢小生也坐下。 山中很静,知了偶尔叫上一声,鸟儿被惊动,扑楞着翅膀,飞到山那边。附近不闻人声。刘向东满意地点点头。 刘向东尚未开口,卢小生先发话了。 “姑爷,双抢就要结束了,那事儿……“ 卢小生留了半截话。刘向东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知道再不能拖延了。这小子看起来不傻,算盘贼精,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我已经和你姑姑商量好了,这两天就过去提亲。“ 刘向东一直没跟老婆提这事,何况他也没有未出嫁的亲侄女。不过他知道舅子的堂弟有一个女儿,还没许婆家,今天晚上就叫老婆子过去。她娘家不远,才几里路。夫论如何,要促成这件事。无铒钓不到鱼哪。 这一瞬间,刘向东想好了所有的步骤。 “这媒人就是我侄女的婶娘,她会亲自来找你。不出三天,我就会让你们见面。现在你放心了吧?“ 卢小生大喜过望,这事眼见就要成了。难怪早晨几只喜鹊在叫。 “姑爷,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果不其然,才给了卢小生一点甜头,立马就有回馈了。刘向东很满意。他含着笑,不催不急,气定神闲的样子。他要给卢小生一个错觉,他并不急于从他口里得到什么,只是在帮他。他等待的是卢小生的主动。果然,卢小生投怀送抱了。 刘向东微微一笑,没答腔。 “何大成也在跟踪王长贵。“ “什么?”这一下刘向东也吃惊了。何大成跟踪王长贵,说明他有了同盟军。“知道他是受谁的指使吗?“ “何小翠。“ 这回刘向东坐不住了。何小翠帮王长贵拚力一搏,保住王长贵毫发无损,她怎么可能也盯上了王长贵?细细一想,刘向东又神色黯然下来。王长贵放荡不羁,风流成性,何小翠要何大成跟踪他,无非是抓住王长贵的把握,给她红杏出墙找来更充足的理由。 “那个女人,能为我们做些什么?“刘向东苦笑一声。 “姑爷,您忘了,何大成抓住了王长贵的把柄,不等于也是为我们搜集证据吗?“ 刘向东大喜大悲,一时倒是忘了这一层,卢小生这么一说,顿感有理。他盯住卢小生,不觉心惊肉跳。这小子,哪里是莽夫,是个心思缜密的高手啊。自己真是看走眼了,差点小瞧了他。这小子如收为己用,是半个军师。 看来,这媒如做不好,拉也要为他拉一个女人来。 “很好,很好,你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将来我如能掌权,一定把你结合进来。“刘向东随口又许了个愿。 卢小生真是大热天喝冰糖凉水,从头爽到了脚。 “姑爷,您放心,何大成现在很听我的,我已经牢牢把他抓在手里了。“ 卢小生忽觉有些不妥:“当然,我们之间的事,还是尽量不要他知道。多一个人多一分危险。“ 刘向东心里不知是赞是骂:你小子,戴笠军统局的出身哪? 四八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操场边的梧桐树下,两个年轻人的身影被晚霞浓抹重彩。 这是一对璧人,男的挺拔,女的窈窕,两人手拉着手,倚着梧桐树喁喁轻语。 晚风轻拂,梧桐树枝叶摇曳,低垂的阔叶在他们的脸颊上扫来扫去,痒痒的柔和,女孩漾出一串银铃的笑。 王长贵跨入校园,斯情斯景,不觉分外嫉妒。 他刚从大队部出来。那个地方太闷了,李红英因事先走了,渐渐室内就剩他和刘向东等两三个人,没有一张面孔让他舒服。他没兴趣在办公室闷坐,心更涌上莫名的躁动,鬼使神差地慢慢踱进校园。 那个女的身形太熟悉了,是李琳,绝对没错;男的是谁呢? 王长贵不出声地悄悄走近,约二米多距离,干咳一声。 那对男女微微一惊,霍地回头。王长贵看清了,是喜子。 喜子泡上了李琳?王长贵脸上有些下不来。该死的喜子,明知道李琳是我的女人,还敢粘上她?王长贵盯着李琳春花灿烂的脸,涌上一股酣意。这个骚娘们,李三强离开才几个月,老子也没少让你承沾雨露,才多久没亲近,现在就迫不及待找男人?喜子,你这个王八蛋,敢抢老子的女人! 王长贵差点气昏了。 李琳看到王长贵,挑衅地一笑,撒痴撒娇地偎在喜子怀里,大声说:“你看到了吧,他是我男朋友。” 在公开挑战哪? 李琳的意思王长贵似乎明白。我现在有人保护了,你奈何不了我。喜子不是莽夫,不会做过激的事,你王长贵想栽赃陷害都没门。 喜子直视着王长贵,脸上毫无表情。 王长贵黑着脸,咬着牙,眼里冒火,良久避开二人的视线,象斗败的公鸡。他瞪了喜子一眼,心里冷笑:你就是这个捡残茶剩饭的命,你在乎,我还不稀罕呢。李琳老子没兴趣,老子现在要的是尹玉芳和朱丹丹。 这么一想,王长贵怨气稍平。 这段插曲让他窝火,却更激发了他征服的**。王长贵本是为尹玉芳和朱丹丹而来的,不过那两个女孩子是带刺的野花,扎手呢。 王长贵扫着喜子和李琳,忽然一喜。李琳既然和喜子在一起,那么尹玉芳的房里就她一人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王长贵哼了一声,撇下两人。 尹玉芳的教室门敞着的,王长贵快步进入,才走了两步,却听到房里有声音。王长贵愣了愣。那个男音是王剑平的,王长贵一下子就分辨出来。 此路不通。 里面的人显然不知教室里有人,逗趣声不绝于耳。 王长贵不敢现身,没精打采地出了教室。站在廊檐下,发现朱丹丹的宿舍门是半掩的,分明看见卢方的身影。 王长贵愤怒了。 混帐的东西,都一对一对的,让老子雾里看花啊? “小姚,双抢结束了,该抓一抓你主管的事情。” 姚春林身为团支部书记,有明确分工,大队宣传工作归他管。不过今天王长贵跟他谈这个话题,姚春林有点奇怪。王长贵一直对这项工作不上心,认为耗财耗力,没有什么实质性效果。 他哪里知道王长贵的小九九。 王长贵现在得了闲,位子也坐得稳了,又变得无所顾忌。他一连几个晚上摸到学校,却总是发现王剑平等人都在那儿,连李琳那个**也找了一个保护神,弄得他狗咬刺猬无处下口。想着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王长贵馋得流口水,心里猫爪子在挠。王长贵想得到的东西,会不择手段去算计。 “王书记,怎么做,您指示。” 姚春林这种虚心的态度,王长贵很满意,他赞赏地一笑。 “这样吧,前段时间不是成立了宣传队吗?怎么就没有下文了。好象你是宣传队的顾问,王剑平是队长,卢方是副队长吧?你赶紧把他们组织起来。十一眨眼就到了,国庆大献礼,公社每年都有大型活动。今年你无论如何不能给长岭丢脸。人才多的是,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千儿八百都没问题。” 王长贵这么爽快,让姚春林很感动。 “还是以果场为中心?” 王长贵想了一下,断然摆手。 “不,果场那场地太小,又偏僻。大礼堂是中心,到时肯定还有好热闹的。大家聚在一起,乐一乐,也显得出声势,更显得出团结。” 姚春林非常高兴。 他早想重整旗鼓,奈何这段时间被搞得风声鹤唳,全都没了心情,接着赶上了双抢,也没时间。姚春林最忧虑的,当然还是场地。果场偏而空间小,动作稍大,人就无处可容。现在好了,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行,王书记,我马上通知下去。” 王长贵惬意地舒了口气。 “那我就等着见成效哪。”王长贵一语双关。 姚春林没摸透王长贵的心思,当然没想到深一层的意思。 宣传队有这批知青作为生力军。可谓是兵强马壮,说上就上了。 姚春林和卢方及王剑平商量演出内容,决定还是以京剧[沙家浜]为重头戏。需要的道具和设施,姚春林报上来,王长贵大笔一挥,就全购回来。 王长贵这次出手大方,也是姚春林始料不及的。 就出演人员,王长贵却诸多挑剔。 “鼓乐手就依你们的,卢方二胡,喜子敲锣,黄富贵司鼓。李琳演阿庆嫂,没问题。但是尹玉芳不能演沙奶奶,她个头太高,直接影响主要人物形象,可以换上朱丹丹。这次学校不能倾巢出动,要留人值班,罗校长我想安排他和你们一起做策划,毕竟是文化人嘛,所以尹玉芳个头大,是个优势,留她值班很合适。郭建光这个角色张小满不是很合适,王剑平高大威武,是上佳的人选,让张小满扮胡传魁吧。其他的角色,从各队挑选,你和卢方负责物色。” 姚春林没想到一贯不看好戏曲的王长贵今天怎么成了行家。 王长贵为得到尹玉芳,真可谓煞费苦心。他这两天一直看[沙家浜]的剧本,揣摩着角色搭配,要把王剑平和卢方等人死死地系在剧场里,他才有机会下手。上次接近尹玉芳,差得得手了,没见她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所以王长贵断定她心怯,可以作为首攻对象。征服了她,然后就是朱丹丹了。 王长贵面有得色,都在他掌控之中。哪一个都逃不掉。 姚春林瞅着王长贵,暗暗点头。这样角色搭配,也算略有见地, “没意见,明天就张罗起来吧。“ 王长贵大手一挥。姚春林明白,这就是命令。 锣鼓一遍一遍地响起,琴声悠扬,歌声清越。 大礼堂内灯火通明。主席台上张灯结彩,甚有气氛,演员扮相靓丽,表演得惟妙惟肖;台下人头攒动,喝采声不断。 农村生活枯燥,业余时间根本找不到有品位的娱兴节目。现在宣传队拉起来,除了把好热闹的年轻人都吸引过来,还吸引了不少的孩童和年长的人。 喝采声哄笑声一波接着一波。这种欢乐的气氛,使台上的人倍受鼓舞。 王长贵口角噙笑,台上台下转着。罗明义坐在幕后,正和姚春林探究角色,王剑平因戏还没轮到,也凑了上来。王长贵走过去,问了几句,夸了几声,算是亮了相,然后踱出来。这个时候该来的基本来了,路上应该少有行人。王长贵估摸时候差不多了,悄悄地溜出大礼堂。 农历月初,没有月亮,星星在薄云的天空稀落落地眨眼,光线甚暗。 王长贵没带手电筒,凭着对路径的熟悉,很快摸进了校园。 校园里不见光亮,尹玉芳的教室门紧闭着,推了推,纹丝不动。王长贵咧嘴一乐。这种破门还能挡住长驱直入? 王长贵心情甚好,知道那些人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他有了一种猫玩老鼠的快感,不去推门,却怡然自得地转到后面。 后面有一个窗口射出昏黄的灯光,那就是尹玉芳的宿舍。王长贵征服女人素以粗鲁霸道居多,这时心血来潮,想玩一次绮丽,决定换个口味,偷窥一回。 十多米远的后重校舍影影绰绰,空旷的场地毫无异样。王长贵舒心一笑,扶着墙壁,慢慢摸到窗前。 窗户是紧闭的,没一丝缝隙;玻璃嵌着花纹,浑浊的不透明,只看到里面隐约的人影。有水响声。难道这个小娘们在洗澡?王长贵的心莫名的激荡,眼睛贴上了玻璃,似乎清晰了一点。不错,里面的人在洗澡,透过浑浊的玻璃,一个模糊的窈窕身影弯伸屈张,分明是个女人。 王长贵眯着眼,惬意地想象着尹玉芳那优美的**,想到一会儿就要把她搂在怀里,非常愉快。 这时,一个黑影悄悄靠近了他。王长贵全神贯注地盯着窗户,不知危险降临。 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长贵忽然感到一阵锐风,心里骤然一紧,一条木棒挟风如电,砸上了头顶。。。。。。 四九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王长贵感到些微的风扫过面部,急回头,却已经迟了,一个重物击上头顶,发出钝响。由于动了身子,那重物偏了位置,砸上了额角,霎时感到额头一热,一暖暖的液体流了下来。 那重物是木棒,液体是血。王长贵挨了一棒,神智却清醒。 王长贵不敢出声,忍着疼,转过身,抹了一下流到眼角的血,抬起头极力辨识。一阵细微而快捷的脚步声风一样地卷到了校舍左边。 是何大成那晚看到的人影,也是从那个方向跑的。 这个人不是冲他来的么?看样子只怕打的也是这几个女孩子的主意,不过因为自己的出现,坏了他的好事,故此挟恨袭击了他。 王长贵而今这个样子,呆下去也没劲,赶紧也溜了。 房里发出压抑的尖叫,灯光灭了。 尹玉芳天黑时接到罗明义的通知,要她晚上一人值班。尹玉芳吓得心砰砰乱跳,既不愿表示胆怯,又不好说出心里的疑虑。她明白这是王长贵一手操纵的,目的不言而喻。尹玉芳关紧房门,畏缩了一个多钟,见无动静,出门打了冷水。她不敢到厨房里烧热水。要不是身上粘粘的,她连澡也不想洗。 澡没洗完,窗外竟有动静。尹玉芳坐实了自己的想法。今晚不一样,似乎不止一个人,那究竟是谁?王长贵很可能在场。 尹玉芳感到危险已渐渐逼近了。 大队的诊所在大队部旁,有一个赤脚医生,平时很少呆在里面,经常有人找。 王长贵来到诊所,赤脚医生胡金国刚好在。诊所里已有两三个人,都是伤风感冒的小病。胡金国正在配药,看到王长贵进来,额头有血迹,忙放下手头的事,拿了瓶碘酒过来。 胡金国察看王长贵头上的伤势,却是什么也没问。这就是王长贵重用的类型,只做不问,需要告诉的事,王长贵自然会说。 胡金国用镊子夹了棉花球,醮上碘酒擦了擦王长贵额上的伤口,然后挑来一块浸过黄药水的纱布。王长贵感到不是很严重,制止了,要了块膏药,贴上去。 出了诊所,王长贵眼子转了一转,决定到舞台后面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王长贵从后门走进了舞后,径直闪进幕后,看到几个可疑的人都在。王剑平正在台前唱戏,动作不会有那么快;卢方还在拉二胡,他这角色不能说换就能换上的;喜子敲锣,也没那个时间。那到底是谁呢? 罗明义发现王长贵头上粘了块膏药,看上去很滑稽,想笑却不敢出声。朱丹丹和李琳这会儿没戏,在台后休息,王长贵进来却望也没望一眼。王长贵扫了她们一下,冷哼一声,正欲出去,忽见何国良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王长贵心念陡转,见何国良抽身欲走,喊了一声。 “何老师,想看什么就进来。刚才到哪里去了?” 何国良手往台下一指:“我在下面看表演哪。” 台下那么大,人又多,一时说不清楚。王长贵漫不经心道:“那你来这儿想看什么?” 何国良嬉皮笑脸的。 “台上的人演出辛苦了,有几个还是我同事呢,想来慰问一下。” 王长贵的眼光忽然落在何国良的脚上。鞋子是湿的,裤腿上还有草针。何国良发现王长贵盯着他的腿下看,低下头,脸微微的有些变色,下意识地缩着脚。 王长贵不动声色,他明白了,那个人影八成是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何国良。 不错,那个黑影就是何国良。 自从尹玉芳和朱丹丹调到学校,何国良的心就敲起了鼓。这两上城里女孩子实在太漂亮了,追上任何一个,都足慰平生之愿。何国良今年二十二了,在乡下,这个年龄早该谈婚论嫁。何国良读了一些书,又进了学校当民办,眼界就高了,寻常女孩子入不了眼,看了一些文学作品,对那些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的美色描与尤为倾心,发誓要找一个绝色女子做老婆, 可惜天不作美,造化弄人。 当得知尹玉芳和朱丹丹都已有了意中人,那种感觉不亚于兜头浇下了冷水。但何国良心有不甘,明里暗里地追。那一次把朱丹丹怂恿醉醉后,以为有机可乘,不料被尹玉芳撞破,要不是忘了随手关门,这戏也许早结束了。那次化险为夷,他不思悔改,却误以为洪福齐天,于是更变本加厉。迷上了偷窥。偷窥朱丹丹那次虽被尹玉芳撞上,吓得他滚下沟坎划伤了脸面,却感到极大的乐趣。 上次偷窥尹玉芳洗澡,幸好何大成那小子不黑,要不一枪过来,小命或不保。何大成的出现,把何国良心里的仇恨激发起来了。他知道一切都是王长贵搞的鬼,粉碎了他的美梦。连找个机会和两位美女套个近乎,也被王长贵断然喝止。何国良快气疯了。 李琳的事或多或少传进了他的耳里,这段时间见王长贵一个劲地往学校里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老色鬼也惦记着尹玉芳和朱丹丹呀。宣传队重新排练,他从罗明义的口中了解到角色安排,心里有了底,估计王长贵就要下手了。 想象着尹玉芳那美仑美奂的身子即将遭到王长贵的蹂躏,何国良心都碎了。他暗暗充当了护花的角色。 就从今晚起,我要你王长贵偷鸡不成蚀把米! 何国良从家里到校园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他见家人全都去了大礼堂,就溜到了校园中排,在暗角处藏了起来。 何国良对王长贵已经恨之入骨了,所以特别有耐心。天气热,蚊子多,何国良拍都不敢拍,咬急了,用手摸一把。熬了一个多钟,王长贵果然出现了。 看到王长贵径直去推尹玉芳的门,何国良顺手抄了根木棒。他没想到王长贵只是推了一下,就转到了后面,一时弄不懂他的动作,深怕是王长贵设的圈套,竖着耳朵听动静。后来确定王长贵是独自一人,就悄悄转过去,一眼就看到王长贵趴在尹玉芳的窗户上不眨眼的看。 何国良气炸了肺。他猱身猫步上去,猛抡起木棒,狠狠砸下去。这一棒王长贵是死是活他不管。王长贵真是福大命大,危急中偏了头,躲过致命的一击。 一击效果不佳,王长贵转面还要寻找。 何国良吓得撒腿就跑。跟上次一样,跑的方向选在无村落这边,就是有人想杳,也没那么快能识破。全大队一千多人,对王长贵恨之入骨的不在少数。 何国良也是画蛇添足。他原意是到大礼堂露露脸,让罗明义等人做个证见,到时也可去了王长贵的疑心。没想在后台碰上了王长贵。 聪明反被聪明误,何国良不知这样一来露了行藏。 [亲们,如果不精彩,请棒喝,如果能入眼,请加油。这厢有礼了!] 五十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大礼堂的人散尽了后,王长贵摸进卢小生的房里,还让他叫来何大成。 两人看到王长贵头上的包扎,既惊且喜,脸上却现悲悯。 “王书记,在哪里不小心碰的?” 王长贵在这两个视为心腹的人面前毫不避讳。 “什么不小心碰的,被人暗算了,挨了黑棒。” 听说是挨了黑棒,两人倒是有些诧异。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动真格的?不会是李三强吧?可李三强早走了,犯不着回来下狠手。 “我猜是何国良。你们听着,每晚至少有一个人守在学校旁边。绝对要隐蔽好。抓住了,除了不打死,你们想怎么处理都行。” 王长贵也揣摸得极准。他和何国良无怨无仇,把他提到学校当民办,应该是有恩呢。那么他要袭击他,无非就一个原因,他也盯上了尹玉芳。第一次学校的见面会,王长贵还是记忆犹新的。何国良没得到尹玉芳,一定不肯善罢甘休。尹玉芳有了心上人,也绝不会和他发展关系,那么何国良要接近尹玉芳,也只有象他这样,一是偷看,二是逮着空子突然袭击。 卢小生和何大成高兴得摩拳擦掌。这螳螂捕蝉的游戏,太刺激了。 “行,王书记,我和大成会紧紧地盯着那小子的。” “噼,啪!” 王长贵面对何小翠的质问,苦着脸把额头的伤凑近何小翠,本指望是一句同情的话,不防却被何小翠赏了两个耳光。 “你敢,你还要打我。” 何小翠捧着肚子笔。 “老娘是教训你这不长眼的东西,又去攀花折柳了是不是?被人逮了现场教训了是不是?好!不过老娘觉得太便宜你了,再补几下。“ “今天没有,今天真的没有,是挨了黑棒子。” “你这棒子还没挨够呢,平时叫你少得罪人,不听,现在有报应了吧?在哪里挨的黑棒?” “学校。”王长贵冲口而出,立即有些后悔。 何小翠果然起了疑心。 “你到学校去干什么?莫不是惦记那两个女孩子?” 王长贵赶紧否认。 何小翠又是一巴掌上脸,竖起眉毛喝道:“老娘这段时间为你守节,你还在外面撩蜂惹祸,在老娘面前装什么可怜。“ 何小翠这段时间闷死了,何大成不知什么原因也很少来。她盯着王长贵,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把何大成控制起来了? “你把何大成怎么了?“ “何大成?什么怎么了?“王长贵一时没反应过来。 听这口气,王长贵还不知她和何大成之间的事,立即变被动为主动,口气渐厉:“是不是又把他们当枪使,帮你干什么坏事了?“ 王长贵刚回过味来,有点狐疑何小翠与何大成之间的关系,冷不防何小翠有此一问,吓了一跳。心想这女人太厉害了,自己一举一动她都了然于胸。就不再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小心地辩解。 “不是把他当枪使。你知道学校的情况多复杂。我是接到罗校长的报案,经常有人在校园里半夜三更神出鬼没的,把两个女孩子吓得个半死。我就把何大成调去巡逻。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真的是这样?“何小翠不敢全信,可有鼻子有眼的,又不能不信。 “学校那么近,你可以去问问,去看看。“ 何小翠点点头:“老娘倒是要真的去看看了。“ 此话一出,王长贵懊悔不已。她这一去,岂不是要误了他的好事,又不敢劝她,免得加深了怀疑。 王长贵不敢在何小翠面前多逗留。何小翠辞锋正利,一不小心露了马脚,倒是真不好收场了。他转进了小芳的房里,小芳睡得正沉。王长贵坐在一旁默默地注视了好久。家里只有这个孩子膝前承欢,王长贵倒是万分的爱怜。好久没和她聊一聊,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看样子一时半会小芳是醒不了,王长贵没惊动她,退了回来。 回到房里,见何小翠只着亵衣,裸露的地方白得刺眼,一下子就上了火,作势欲抱。何小翠瞪他一眼,笑骂:“你这身味道,象是刚从猪拦里出来一样。水都放好了。快去洗澡。“ 王长贵大喜,知道何小翠急不可耐了,忙去洗澡。 卢小生迷迷糊糊的,忽听轻轻的敲门声,一骨碌爬起来,开了门。却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他。这女人面生,卢小生从没见过。刚要开口,那女人说:“小生,几年不见,连姨娘都没认出来?“ 我哪儿有你这个姨娘呢?卢小生疑疑惑惑,忽然心念陡转,猛省过来,忙闪身让那“姨娘“进房。姨娘才跨一步,缩了脚。”小生,跟我走,姨娘找你有事。” 卢小生喜从天降。刘向东真的没骗自己,这个姨娘也是挺精明的,大概刘向东嘱咐了她。何大成还在隔壁睡觉,这里说话确实不方便。 姨娘带着卢小生出了大礼堂。路过代销店时,姨娘嚷着渴了。卢小生赶紧买了两瓶水,一斤饼干。姨娘瞥了一眼,心花怒放,连夸卢小生懂事。 二十多分钟后,姨娘沿着不宽的公路,把卢小生带出长岭。 公路边有一条小河。刚出长岭,姨娘就踏上河上的石桥。石桥那边一条长长的山脉,离公路约百十注处的山坡下绿荫掩映着几间土坯房,小道蜿蜒而入。 卢小生跟在姨娘后面,兴冲冲地进了一个农家小院,一条半大的花铬冲过来衔住了姨娘的裤腿。姨娘跺跺脚,那狗撇开姨娘,跑到卢小生跟前,围着卢小生嗅了一圈。卢小生怕狗,吓得眯上眼,一动也不敢动。这狗有灵性,摇着尾巴转一圈后,钻进屋里。 原来这就是姨娘的家。 姨娘进了屋子,回头见卢小生没跟进来,看卢小生在太阳底下惶恐不安的样子,笑骂道:“你大男人一个,还怕小狗啊?快进来,这狗不咬人。“ 卢小生进了屋,看到右相房门是掩着的,左厢房走出一个女孩子,约二十一二的年纪,笑嘻嘻地望着他。这女孩子个头适中,脸蛋椭圆,五官很端正,虽然皮肤有点黝黑,却是显着灵气。卢小生很满意,冲她笑了笑,点点头。 女孩子招呼卢小生坐下,转身端来一杯开水。卢小生觉得这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主动了,心里忽然闪动一个念头:会不会象何小翠啊? 卢小生心里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端杯的手忘了把水送到口里。那女孩子见卢小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微微红了起来。这时候左厢房里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那女孩子赶紧进了房,一会儿抱出一个小男婴,看上去一岁都不到,赤着身。那女孩子搂着小男婴,很温柔地哄着。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对母子。 卢小生心往下直沉。刘向东怎么这样缺德,给他介绍一个拖着油瓶的嫂子? 卢小生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倾着身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姨娘从厨房里走出来,边解围裙边说:“带小生哥到房里见见你表姐。来了这么久,我倒是忙忘了。“ 卢小生心里一宽。原来这是姨娘的女儿,不是要给他介绍的对象。不过卢小生有点奇怪,表妹都生了小孩,表姐怎么还没找到婆家呢? 表妹推开右厢房门,卢小生一下子就瞥见一个红衣女子,坐在窗前的抽屉桌边,侧着身,看不清面容。不过那薄薄的衬衣衬得那女子的身材倒也玲珑。卢小生想,这么窈窕的女子,一定闭月羞花,不觉心中大快,紧跟着表妹进了房。 “这是我表姐骆巧华,才大我三天呢,我要喊她表姐,冤不冤哪。“ 表妹很健谈,逗得卢小生也笑了。 卢小生心里砰砰跳,想凑上前去看那女孩子,却又不好意思,干咳了声。那女孩子显然听到了动静,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慢慢扭过身,抬起头。 卢小生一眼看过去,张大的口合不拢来。 五一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卢小生懵了。 这一眼看过去,卢小生的心如同掉进了冰窖。 这女子身姿绰约,服饰也惹火,五官倒也端正,却是一脸的雀斑,皮肤黧黑,小眼睛,厚嘴唇,还有两颗暴牙。难怪这个年纪还没有婆家。 卢小生心里拿她与何小翠比较,真是一个仙女,一个夜叉。何小翠的身子如柔柳,这女子的身子如竹竿,何小翠的脸如桃花,这女子的脸如粪渣;何小翠的乳峰是高山,屁股如大鼓,这女子呀,横看竖看都是一块搓衣板!狗日的刘向东,老子以为你是转世菩萨,没想到却是狼子野心,竟如此羞辱我!你当老子收废品的,开杂货店呀?老子堂堂一表人才,就和这种女人过一辈子?刘向东,种瓜得瓜,你如今种的是苦果,老子就要你尝尝苦味。你所做的勾当,老子要向王长贵告发!你不仁,就别怪我无义了。 那女子见卢小生的样子,知道他心里不喜,不觉又羞又愧,捂着脸起身要跑。姨娘的女儿拉住了,狠狠地瞪了卢小生一眼。 卢小生不理会她的眼神,没精打彩地走出房门。刚要离去,忽见刘向东拎了一袋东西,大步走了进来。 刘向东一眼就看到卢小生失望的神情,挡住了卢小生,冲里屋喊了一声。 姨娘闻声跑出来,接过刘向东手上的袋子,一连迭声地说:“大哥,怎么好意思收你的东西啊,你来是客。” 刘向东溜了卢小生一眼,淡淡一笑。:“我费尽心血,倒贴肉和面,恐怕还没人念我一句好。” 卢小生想想也是,刘向东百忙之中劳心劳神,还捎了礼物来,这一点倒是诚心诚意。不觉有点愧意,低下了头。 刘向东拍拍卢小生的肩膀,热情地把他拉进左厢房,关上门。 “嫌我侄女长得不好是不是?”刘向东劈头就问。 卢小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你不要拿她和何小翠比。”刘向东加重了语气。 卢小生一惊。这刘向东倒成了他肚里的蛔虫。 “你喜欢何小翠这种拚命往男人头上扣绿帽子的女人是不是,我也有一个,要不要我介绍给你?那身材,那面相,只怕比何上翠更出色。不过我保你不出一年,头上至少要扣百儿八十顶绿帽子。” 卢小生脑里浮出何小翠那风骚勾魂的模样,想到自己的女人真的象她那样,那才叫哑巴吃黄连呢。 刘向东看出卢小生有点心动,把他拉着坐下来。 “你再想想,王长贵大书记一个,什么都能满足那个女人,你呢,就是找了个漂亮老婆,你拿什么满足她的**?大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稍有不如意左挑右比,烦都烦得死你。象我,地位不算很差吧,我就是挑你姑姑那张不招蜂蝶的面相。你看我多省心。” 卢小生想刘向东说的是,不禁轻轻点点头。 刘向东感叹道:“家里放个黄脸婆,她觉得比你差,就把你当祖宗。若是你娶了个狐狸精,那你就得当她是祖宗,值吗?别的不说,你看何国生,李红英给他戴了绿帽子,却还要对王长贵点头哈腰,这是没刚性的。有刚性的又如何?刘爱国的老婆被王长贵惦记上了,抓了现场又如何,虽然痛打了王长贵,吃亏的还不是自己,那绿帽戴在头上,是能取下来的?” 卢小生暗暗一惊。原是隐隐的觉得刘爱国与王长贵有恩急,现在被刘向东说出来,顿时恍然大悟。刘向东以为卢小生早知道这件事,哪里料到卢小生竟蒙在鼓里。 “姑爷,我听您的。” 刘向东进来那么久,卢小生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现在喊了他姑爷,刘向东顿时松了口气。 “听姑爷的没错,姑爷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娶老婆吗,主要看她三点,一是能生孩子,二是能持家,三是会侍候男人,其它的都不重要。”刘向东忽然凑近卢小生,笑道:“如果你娶了我侄女,你占了多大的便宜?家里有一个实心实意挂念你的,外面你去招蜂惹蝶,她想管也管不了。连何小翠你都上了。这是我侄女呢,换上别人,你没这个福气。再说我侄女哪点比不上别的女人,要身材有身材,要灵性有灵性,脸上几颗麻子怕什么,熄了灯,女人都是一样的。” “姑爷,您不要说了,我听您的。“ 刘向东哈哈一笑,站起来开了门,喊了一声:“翠花,你过来。“ 翠花正靠在表妹肩上暗暗垂泪呢,听刘向东喊她,慢慢地走过来。刘向东笑道:“你看你,事情都没弄情楚。这个小生哪,脸皮薄,见到女孩子手都不知那里放,他哪敢那么主动啊?你们现在好好聊聊。“ 翠花有点不相信地看了卢小生一眼。卢小生被刘向东洗了脑,现在看上去,觉得翠花不再那么令人生厌了。他点点头,轻声说:“你坐。“ 翠花大喜过望,嗯了一声,忙离卢小生远远的,坐到床上。 刘向东笑着出房,关上了门。 “你也是属兔的吧?“ “是,你怎么知道?我姑爷告诉你的?“ 卢小生其实是闻音推测的,没想到歪打正着,笑道:“我觉得你跟我有缘份。我也是属兔的。“ 这缘份二字一出,翠花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晕。卢小生瞅着呆了。原来女孩子娇媚之时,那点红晕就一俊遮百丑哪。 卢小生忽然发现,翠花脸上的麻子也好看起来,暴牙有一种特别的美。 翠花去了心结,瞅着卢小生英俊的脸,非常感谢刘向东这个堂姑爷。 两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言谈甚欢。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敲响了,刘向东喊道:“都出来吃饭吧,以后有的是时间,想怎么聊都行哪。” 五二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舞台上的演出越来越精采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排练,这些业余扮演者渐渐进入角色,模仿着电影里的人物造型和唱腔,几可以假乱真。 一曲未终,台下就响起了狂热的欢呼声,尖叫声,有的人还吹起了口哨,荡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何小翠忽然出现在人群之中。 何小翠自己也说不清来这里的目的,找人?排解寂寞?凑热闹? 不过浓妆艳彩的何小翠却是一道风景。 何小翠笑意盈盈,面如桃花,大大的眼里秋水漾动;红色的短袖衬衣,紧紧地裹着纤细的腰肢,黑色府绸裤包着浑圆的大腿和屁股,格外迷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何小翠才入大礼堂的门,立即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这是一个奇异的女人,一个让男人痴迷,却又似乎唾手可得,但不敢贸然亲近的女人。 这女人的青春靓丽,堪称人间尤物;她养尊处优,却又不安本份;与王长贵生活二十来年,却没被他完全同化,算是个奇迹。 何小翠因为王长贵而地位尊荣,看到她的人频频点头招呼。其实人们更多的是冲她而来的。王长贵待人刻薄寡恩,何小翠却为人随和,更兼桃色绯闻,使她名满长岭。何小翠每走一步,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但是何小翠没有停留的意思,她用笑脸回答行注目礼的人,在台下转了一圈后,何小翠进了大队部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亮着灯。只有三个人坐在里面,没见王长贵的影子。刘向东看到何小翠进来,讪讪地打个招呼,托辞出了门。剩下朱福生和刘大保。 刘大保见何小翠盯上自己,脸上微微发烫,轻轻打了个招呼,低下头忙自己的事。朱福生发现他们的神情有异,笑了笑,也起了身。 何小翠笑意盈盈,挡住了朱福生。 “老朱,怎么看到我来也要走啊?怕我吞了你?” 朱福生大窘,忙扫了刘大保一眼,刘大保并没抬头。 “嫂子,哪里话,王书记交代我一个任务,大礼堂排练,人员良莠不齐,要提高警惕,防止有人破坏,所以我时常要巡查的。” 朱福生随意撒个谎,但听起来却象王长贵的口气。何小翠瞪着朱福生。 “王长贵呢?不是有他巡查吗?” 朱福生挠了挠头。王长贵哪里去了,他还真的不知呢。 “那么多的人,王书记一个人如何看得过来?还有何大成和卢小生,加上我才四个人。巡查的地方也不止大礼堂一个地方,还要对周围看一看呢。” “哦?那学校倒是值得去的。” 朱福生一时没弄明白何小翠的意思,嘿嘿一笑。 “是啊,是啊,学校离大礼堂近,怕有人去捣乱,所以是重点巡查地段。” 何小翠想了一下,有点提不起劲,摆摆手:“去吧去吧,忙你的,” 朱福生如释重负,快步出了办公室。 朱福生刚出门,何小翠就傍上刘大保,拉过椅子贴着他坐下来。 刘大保局促不安,轻声道: “小翠,这样不好,要是王书记撞见了。。。。。。” 何小翠咯咯一笑,把手搭在刘大保的大腿上。刘大保颤了一下,欲起身,何小翠把他按住了。 “那个下作胚子,他当着男人的面弄他的女人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你对王长贵有恩,他不是默许了吗?” “这个场合不妥。” 何小翠瞅了刘大保良久,哀怨地说:“那要什么场合?这段时间你一直不去看我。你是怕了还是讨厌我?” 刘大保看何小翠失神的样子,心里有点怜悯,那轻愁薄怒的神情别是一股媚态。刘大保忍不住在何小翠的腰肢上轻轻捻了捻。 “怎么会呢?我疼你还来不及呢,这段时间确实忙,有了闲空,我一定去看你。” 何小翠欣慰地笑了笑,忽然面色凝重起来。 “大保,我觉得这段时间有点不正常,太风平浪静了,会不会有更大的风雨?” 何小翠凭女人特有的感觉,嗅出不寻常的气味。王长贵归家的时候少,就是回来也很晚,仿佛很疲惫,敷衍她一会就呼呼入睡;刘大保不去见她的面;何大成原来是隔三五急着往她那儿跑,现在也很少露面;卢小生更是如鱼入海。 “不会吧?”刘大保虽然也觉得有点异样,却没何小翠想得那么深。 何小翠盯了刘大保良久,忽然发出轻轻的喟叹。 “男人哪,都靠不住的。” 刘大保吃惊地望着何小翠。毕竟何小翠是专职的家庭妇女,有空闲,刘大保以为她在胡思乱想,附合着笑笑。 何小翠搡了刘大保一下,站起来,慢慢出了门,到了门口,向刘大保抛了个媚眼。 何小翠现在目标明确了,她要找这几个人,那种不安的感觉愈来愈觉重了。 她从小门转到了后台。一帷巨型幕布把大礼堂的主席台分隔开来。前面在表演,后面在调配。 罗明义在整理杂物,朱丹丹和李琳在化妆,幕角处,看到卢方等人在击鼓奏乐。没有王长贵,好象还少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呢?何小翠脑里转了一下,忽然记起了一个人名。 “罗校长,那个叫尹玉芳的女孩子呢? 大队的人何小翠都认识,李琳不用说,那个朱丹丹年轻粉嫩的脸也看过。三个女知青。如今只见两个,另一个叫尹玉芳,是女儿小芳的数学课老师,女儿描述过她的外貌,所以何小翠心里有点底。 罗明义闻声抬头,见是何小翠,有些惊讶,忙走近何小翠。 “小尹哪?王书记安排她值班,在学校里。“ 罗明义如何知道何小翠的心里,这句话无疑把王长贵心里所想和盘托出了。 何小翠眼里冒火,却转瞬即逝。李琳和朱丹丹听到声音,扭过脸,看到了何小翠。何小翠含笑地向她们点点头。 朱丹丹从没见过何小翠,这一眼看上去,不禁深为叹服。这个女人真的漂亮,王长贵狼心狗肺,活活糟贱了这个如花一样的女人。 何小翠看着朱丹丹,也是非常的震惊。 这女孩子个头应该与自己不相上下,却浑身充满了朝气,身段玲珑,容貌超俗,真是绝世的美人胚子。 两人痴痴对望,互生惺惺相惜之心。 何小翠最后柔柔地冲朱丹丹一笑,来到卢小生宿舍前。 卢小生和何大成的宿舍就在这舞台后面。何小翠推了推门,锁上的,敲敲门,半天也没动静。罗明义见状走过来说:“他们天刚黑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何小翠哦了一声,转身就向外走。 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五三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何国良老老实实呆了两晚,这两个晚上虽然他没进校园,却是躲在房里偷偷地观察。他那间房子的后窗口能看到半个校园。两个晚上,都没发觉异常。 按不住心猿意马,何国良又悄悄摸进了校园。 夜幕降临,月亮不现,天上只有稀落的星星,几米开外就难辨景物。空气如同巨大的屏障,堵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礼堂那边传来激昂的鼓乐声和喧闹的喝采声;校园里显得有些静谧,砖缝和草丛里偶尔传出虫子的叫唤。 看样子,校园里又只有尹玉芳单人留守了。 何国良心里大喜,悄悄攀住中排宿舍的墙,慢慢往尹玉芳的宿舍靠近。 何国良象机警的狼一样,竖起耳朵,极力搜索着些微的声响。几分钟后,确信别无他人,快速接近尹玉芳的窗口。 风微微地刮了起来。 何国良白天趁无人之机,在窗户上做了点手脚,不留意,一般是发现不了的。 校舍坐西向东,受太阳蒸烤,木质的窗体变了形,不太规则的玻璃与窗体有了缝隙。何国良用铁片撬住玻璃一方,使玻璃挤到另一边,这样缝隙就大了许多,贴着窗户眯起眼,能看到室内三分之一的空间。 何国良有时也在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下贱了。人家名花有主,已是可望不可求,这样偷窥有何意义,徒增烦恼而已。但是何国良却是怎么也抹不去心里的魔念。得不到的东西,连看一眼都不行吗? 房里的灯亮着,透过玻璃窗,光影朦胧。 何国良把眼睛贴上玻璃,那撬大的缝隙,果然能看清尹玉芳的身形。 尹玉芳灯下的倩影实在太美了,白衬衣衬着白晰的脸,格外靓丽,微微上扬的口角红润而鲜亮。何国良心头掠过一丝痛苦。玉人,触手可及,却可遇不可求! 尹玉芳这段时间心情格外郁闷。她是一个既胆小,又好热闹的女孩子,如今好象被深锁牢笼,听着大礼堂传来的喧闹声,心痒难耐。其实她也知道这校园的值班,有她没她一个样。她连门都不敢出,如何听到动静敢挺身而出? 窗户不敢打开,白炽灯散发着热气,蒲扇用力的摇,却没什么效果。尹玉芳衣衫尽湿,却不敢松开。也许窗外有一双剔骨剜肉的眼盯着她呢。她极力压抑着躁闷,打开教科书,却是看不进一个字,耳朵支愣着,一点响动都能吓她一跳。何国良那番鬼话一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突然教室里一阵响声,尹玉芳吓着缩紧了脖子。一会儿吱吱声起,尹玉芳松了口气:该死的老鼠! 这种恐惧,要等到李琳回来后才得以释放。尹玉芳只希望排练早点结束。 空气似乎凝固了。窒息得令人难受,身上的汗粘住皮肤,衣服象包裹一样缠着身子。太热了。尹玉芳站起来,决定打点水,不洗澡不行。 尹玉芳拎着胶桶,开了门。刚走出教室,天空忽出掣了一道闪电。闪电掠过黑漆漆的校园,高大的树木幻成一个个怪影,狰狞恐怖。尹玉芳吓得尖叫一声,赶紧缩回教室,砰的一声着上门,钻进了房里。 何大成和卢小生早藏在校园左侧的黄瓜架旁。 王长贵下了死命令,这一次如果让那个黑影逃跑了,唯二人是问。至于是什么处罚,王长贵没说,但二人知道绝对不好受,因此都打起精神。 天气闷热,蚊子和小咬却异常活跃,裸露的胳膊和面部,不断地被叮咬,又疼又痒,却不敢拍打。有时候一摸,肉鼓鼓的满手,还有液体,知道是血。 卢小生估计时候差不多了,轻声对何大成说:“我到后操场去,你蹲在这里。要是那个人出来了,一定会往这边跑。到时怎么对付,你看着办。” 何大成也想出去,那样移动身子,蚊子就不敢叮着咬。但是卢小生比他年纪大,王长贵什么事都对他讲,算是准上级,何大成只得服从。 看到卢小生身形一晃,人影就不见了。何大成干脆坐在地上。一丝凉气从地底透出来,倒是有了一丝清凉。何大成挪了挪身子,胳膊忽然碰上一个软物,伸手一摸,是条黄瓜。何大成暗骂自己傻,现成的东西不吃,干渴。 卢小生从后面操场摸上去,躲在后排的校舍转角处,看到有一个人趴在尹玉芳的窗口上。卢小生既恼又喜。狗日的,今天总算逮住你了,看你往哪儿跑! 忽然一道闪电,照得校园如同白昼。趴在窗前的那个黑影下意识地扭过脸,卢小生瞬时看清了,是何国良。 怎么会是他呢?这小子一表人才,又有个教书的好职业,为人师表,也会做出这种事来?看来王长贵的推测真的不假。 听到教室的门砰的一声响,何国良怔了一怔,双手松开了窗棂。看样子要下雨了,这闪电更会把隐秘的行为昭于大白。如果此时有人过来,自己就百口莫辩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何国良迅速离开窗户,回身扫了一圈,抬起了脚。 想跑,今晚没门! 卢小生取下枪,枪口向天,扣动板机。 砰! 枪声比惊雷更震慑人心。 何国良吓得啊了一声,很短促,扭头就往菜地跑。 尹玉芳吓得一哆索,不过胆子却大了,有枪声就说明有人。尹玉芳扑向窗户,扯开插把,拉开窗页,一缕灯光射向空旷的场地。 微弱的光线里,尹玉芳看到一个人影从后排蹿跃过来。 突然又一道闪电,一个炸雷随之劈下,轰的一声,震耳欲聋,大雨哗哗地浇了下来。 五四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何大成一条黄瓜还没啃完,一道闪电让他心惊肉跳,紧接着一声枪响。何大成象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抓起地上的枪,冲上了中排的屋角处。 刚靠上墙角,就见一个人影从旁边嗖地窜了过去。何大成头发竖起,有点胆怯。他哗啦一声拉开枪栓,大喝一声:“站住!” 那人影仍往前蹿。这时一道强烈的闪电,把暗夜照得如同白昼,何大成盯紧了那个人影,举枪瞄住那人的腿部。一个炸雷当头劈下,何大成震得身子颤了颤,手指一哆索,枪响了。 连何大成自己也觉得打偏了,不料歪打正着,那个人影在将熄灭的闪电光影里踉跄一下,仆倒了。 何大成几个虎跃,冲了过去。 何小翠刚进校园,风就刮了起来,不大,却带着一股潮意。她穿过操场,借着黯淡的夜色,闪到前排校舍的过道里。 何小翠虽然匆忙,却是穿着软底布鞋,加上她轻盈的步子,几乎没有声响。何小翠只顾盯着中排校舍,没留意旁边,一下子撞在一个软软的物事上。有体温。何小翠仔细打量,分明是个人,贴在墙上,也在盯着中排校舍。 天太黑,何小翠一下子没辨认出是谁,正要开口,那人在她胸上用力抓了一抱,接着飞快地把手抄住她的腰,紧紧地揽住,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这人力气足,膀大腰圆,霎时象蛇一样,把何小翠越箍越紧。 何小翠既不挣扎,也不叫唤。她想不出谁这样色胆包天。 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王长贵。 王长贵比何小翠先到不久。他今晚把卢小生和何大成都安排到校园,下了死命令,想借这个机会一举除去眼中钉。 王长贵正屏气凝神,盯着尹玉芳的教室门,久久没见动静,心里正窝着火,不防一个人突然撞上他,更觉气恼,右手往后猛抓,却触上一团软物。王长贵触手便知这是女人的**,弹性十足,断定是个年轻的女人。暗夜里王长贵一下子也辨不出是谁,心头那把火腾的就如浇了油的干柴,他双手横插,死死地抱住了怀里的女人。正好老子没地方消遣,你撞上了,就是天意。 他哪里料到是何小翠,而且鬼使神差地撞在他的身上。 王长贵把何小翠搂抱着进了厨房。王长贵来过不少次,知道厨房的门一直没锁,那里面有很大的空间,可以恣意妄为。 何小翠被王长贵挟进厨房,脑子里转得飞快。浓烈的男性气息掺和着汗气味,让她有点眩晕。何小翠阅人无数,却从来没感受过这种粗暴的动作,潜藏的**也升了起来。她放弃反抗,很温驯地让王长贵为她去衣解带。忽然一道闪电从窗户中透了进来。何小翠看清王长贵那张粗糙的黑脸,又气又急又好笑,王长贵也认出地上的女人是何小翠,头皮阵阵发紧。两人都愣了。 忽听后面一声吆喝,接着一声枪响。都吓了一跳。何小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王长贵心里雪亮,放开何小翠,冲出厨房。 听到教室门砰的响了一声,王长贵没停步,转过校舍的墙角,向后跑去。 又是一道闪电,一声惊雷。大雨唰地浇了下来。王长贵缩在屋檐下,雨溅在身上,湿透的凉爽。卢大成扑了过来。 卢大成只见到个黑影,不知是王长贵,枪横着摁住王长贵的胸口。王长贵一下子被压得不过气来,肋骨隐隐作痛。他扬起手甩了卢小生一掌,喝骂道:“瞎了眼啊,连我也认不出来?” 卢小生听出王长贵的声音,三魂掉了两魂,赶紧收回枪。刚要开口,左角处砰的又是一声枪响。王长贵这时才打开手电筒,推了卢小生一把,撒腿便跑。 闪电又亮了起来,没那么炽烈,雨也小了一点,雷声隆隆,却在天边滚动。看来这是一场阵雨。 卢小生拽着王长贵的手腕,半搀着王长贵,下了校舍旁的土坎。雪白的灯光扫过去,只见何大成呆立在雨中,他的脚下躺着一个人。 王长贵快步上前,灯光牢牢地罩上那人的脸:不是何国良是谁? 何国良的脸扭曲着,已经惨白,惊恐地瞪着眼,右腿上一片暗红。 王长贵下意识地摸了摸挨打的额角,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哼了一声,狠狠踢上一脚,踢在何国良的屁股上。何国良呲牙咧嘴,却没有发出声。 何国良知道,今天是彻底栽了,王长贵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的人生从此要改写了。本来农村人大都淳朴,最看不起的是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尤其是调戏妇女的勾当。何国良亲事没有一撇,这个丑闻传出去,再没有哪家的女孩子看得上他。何国良绝望地闭上眼睛。 何小翠顶了一个蛇皮袋子,也来到了现场。 看到躺在地上的何国良,何小翠心里狠狠地唾骂:不上进的东西,不长眼的东西,年纪轻轻,这样不自重身份! 看到卢小上抬起了脚,何小翠厉喝一声。 “你们想把他折腾死是不是?他中了枪伤,还不送去止血,都想背上人命债哪?” 何小翠的声音响起,何大成和卢小生转过了面。 闪电象萤火一样晃动,不甚亮,却很频繁。何小翠站在厨房的屋檐下,虽然头上顶了个蛇皮袋子,身子却已被雨水淋湿,窄紧的衣服象透明的纸一样贴在身上,玲珑凸凹,格外诱人。 王长贵也看得痴了。 何国良正万念俱灰,作好了任人宰割的准备,突听有个女人喝止了他们,不禁感激地睁开眼,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雨已经停了,王长贵的灯光也扫上了何小翠的身。何国良看到何小翠如出浴的仙子,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把心思用在何小翠身上,哪里有今天的厄运! 何国良真是死不改悔。先痴迷朱丹丹和尹玉芳,现在大难临头,却又动了何小翠的念头。 “还不把他送到医疗室!”何小翠又叱了一声。 何大成和卢小生看了看王长贵,王长贵苦着脸,摆了摆手。两人又瞅了何小翠一眼,却见何小翠横眉厉目,两人不敢抗拒,不情愿地一人一边架起何国良的胳膊,蹒跚地往大礼堂方向走。 王长贵正欲离开,何小翠喝住了他。 五五 - 那片桃花那阵风 - 一叶扁舟田 王长贵见卢小生和何大成扶着何国良走了,也跟在后面。何小翠一声娇叱。 “你还要往哪儿跑?” 王长贵心虚地避过何小翠的目光,嘿嘿一笑。 “有好多事等着我处理。” 何小翠把手上的蛇皮袋子往王长贵头上一抛,不偏不倚罩在王长贵的头上。王长贵不敢动,袋子上的水滴在王长贵的脖子上,湿湿的虫子一样蠕动。他心中惴惴不安,不知何小翠又怎么变着法子整他,手上的电筒垂下来,灯光射在地上。何小翠格格一笑。 听到何小翠的笑,王长贵心里一松,扯开蛇皮袋,丢在地上,咧了咧嘴。 何小翠忽然声调凌厉。 “就想着这些谋财害命的勾当?” 王长贵苦着脸说:“何国良这小子太不象话。我是接到罗明义罗校长的报告,这小子不正经,老是偷窥女孩子洗澡,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我能不管?” “有伤风化?我呸!你这下作胚子,做了多少这样有伤风化的事?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这家伙太狂了。”王长贵指着头上还没痊愈的伤疤,“他还背后下黑手啊。” 何小翠伸手扇了王长贵一巴掌。 “你把人命都快整没了,比你还手黑?“ 这时渐渐有人围过来。原来枪声一起,大礼堂的人都炸了锅,排练散了场。 何小翠见来了人,面子上不好看,就不好说什么,扭过头。王长贵趁机溜了。 何小翠心里特别不安,惦记着何国良的伤势。这小子是该给点教训,不过这样残忍了一点。事情发生了,何小翠也没办法。既然送去包扎了该没有意外。 王长贵这招太损了,简直把人命不当回事,要是再偏一点,何国良不是命都没有?也恨卢小生和何国良。真是两个混蛋,杀人放火的事也敢做。等着瞧,老娘逮住你们,有好看的! 何小翠感到身子有点凉,转上操场,正碰上罗明义。罗明义打了个招呼。何小翠心念一转,跟着他进了校舍。 外面闹哄哄的,尹玉芳不敢出门,在房里团团转。她既想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又怕贸然出门,被王长贵撞上。 大礼堂那边没有喧闹,估计是散场了,尹玉芳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不一会儿,门被敲响了。尹玉芳赶紧冲到教室,打开门。门外挤了一堆人。借着些微的光亮,尹玉芳看出是王剑平,喜子和李琳他们。 尹玉芳松了口气,一把抱住李琳。 一行人进了房。王剑平问:“出了什么事?“ 尹玉芳心有余悸。 “我不是很清楚,又是雷声又是枪声,差点没吓死我。“ “谁三更半夜的在校园里闹事?” 这时,卢方拽着朱丹丹的手,走了进来。 “应该是何国良这小子钻进了校园。至于什么事因,我也不太清楚。刚才我看他被卢小生和何大成扶到医疗室,大腿挨了一枪。” 卢方隐隐觉得这事和几个女孩子有关系,由不得看了尹玉芳一眼,又看看朱丹丹。何国良那双眼老是往她们身上瞟,应该是起了不轨之心。 尹玉芳脸上微微一红。她也隐约感觉出来。她忽然想起何国良那一套鬼话,恍然大悟。朱丹丹窗前的黑影,自己窗口的怪异,以及王长贵挨的黑棒,肯定都是他的所为。尹玉芳这么一想,心里紧缩起来。看来打她们坏主意的还真不少呢。他把目光投向王剑平。 王剑平也回过神来,脸色铁青。他开始为尹玉芳和朱丹丹等人担心。 几个人心照不宣,室里竟然沉寂下来。 忽然人影一闪,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是何小翠,身上湿漉漉的。 何小翠把目光投到素未谋面的尹玉芳的身上。这个城里的女孩子,皮肤白净,个子高挑,眼里透着灵气,浑身散发青春的活力,又看朱丹丹和李琳,暗暗赞叹。 “城里人就是城里人,气质就是不一样!” 何小翠一开口,尹玉芳就明白过来。这个百媚千娇,一身魅惑的漂亮女人,一定是王长贵的老婆何小翠。 果然,李琳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大姐,你这衣服都湿了,换了衣服吧。” 李琳这里没有衣服,尹玉芳的衣服不合身。朱丹丹说:“到我房里去换,我的衣服你穿上合身。” 何小翠感激地笑笑,却摇头。她已目光扫来扫去,忽冲卢方等人说:“你们都回去,我有话要和几个妹子说。” 时辰确实不早,是该休息了,卢方碰了碰王剑平和喜子,几个人冲何小翠笑笑,告辞出了房门。何小翠看他们出了教室,关上了门。 房里就剩下四人女人。 “都是女人,我说话就不拐弯抹角。” 何小翠这句话,让尹玉芳等人顿觉何小翠有备而来。 “明说了吧,李琳妹子已经吃过亏,王长贵那个下作胚子,眼睛盯上了你们。我管不住他在外边的事,他就是一条狼!今晚的事,想必你们都心里有数。何国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是栽到家了。” “何国良?”朱丹丹惊呼一声。 “是他。他可能也在打你们的主意,被王长贵撞上了。那个混蛋也算是个手黑的人,打了王长贵一闷棍,他哪里知道,王长贵是个有仇必报的小人,跟他作对,哪会有好果子吃。这不,叫上两个混小子,一下子就逮住了他,差点把命也搭上了,不值啊。“ “有这么严重?“毕竟同事一场,尹玉芳还是有点怜悯。 “是啊,那两个混小子都开了枪,何国良被打伤了腿。“ 李琳尖叫一声,朱丹丹和尹玉芳捂住了口。都砰砰的心跳起来。 “我们女人哪,真的是红颜祸水?“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这观点她们不敢赞同,却又无法驳斥。 “你们要齐心合力,王长贵敢对你们动手动脚,你们怎么整他,我都会站在你们这一边。“ 何小翠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让三个女孩子有点震惊。看来,何小翠对王长贵也是恨之入骨。 李琳抚了一下何小翠的身子,关切地说:“大姐,你身上好凉,去换了衣服吧。” 何小翠站起来,笑道:“我看到你们,很高兴。夜深了,我也该回去。” “你一个人走?”尹玉芳头皮有点紧。 何小翠淡淡地说:“乡下人,夜路走得多,不怕。” 送走了何小翠,三个女孩子发了一会儿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