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活活掐死的孩子 我在一家私立的妇产医院上班两年了,大家都知道,一般私立医院的环境条件比正规医院好,但因为不是公立,所以一但出了什么问题,在安全保障方面可能要差些。 前不久,医院里就有个产妇大出血,备用血袋不够,向血库调血又没来得及,结果失血过多死了。事情搞的非常麻烦,病人家属闹着要去法院,可把老板吓坏了。这要真传播出去,他就别干了。 好说歹说,又托人找关系协调,最后好像花了七十多万才摆平。 有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事刚压下去几天,医院又出事了。 来了个年轻的产妇,因为盆骨位置太低,孩子脑袋都被硬生生挤尖了,仍然生不出来。 羊水破了那么久,总不生,时间长可能会影响孩子的呼吸。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得不通知家属,必须要剖腹产了,否则很可能会发生危险。 产妇的丈夫是同意的,但她婆婆却不同意。一是觉得我们故意吓人,因为确实有许多医院都是这样做的。把生孩子说的非常可怕,所以现在剖腹产的人比顺产多几倍。 二来,这位婆婆觉得多掏两千块有点不爽,反正无论什么原因,就是不同意剖腹产! 她话讲的很绝:哪怕儿媳妇死在产床上,我们都不动手术,必须顺产! 我们也算有良心了,主动帮产妇推揉腹部助力,希望她能快点生。然而一个小时后,产妇忽然心跳骤停。 我们都吓坏了,赶紧做抢救,可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 产妇的家属听说这件事后,当场就发飙,差点没把我们医院给拆了。我们也很无辜,早就说了坚持顺产可能会发生危险,更何况,好端端的怎么会心跳骤停呢? 当时经过检查,发现婴儿也没了心跳,我们就没再去管产妇的肚子。病人家属哭天喊地的闹,要我们偿命,赔钱。尤其是那个婆婆,坐在地上拍着地板,大嚷着说是我们医生无能,害死了她孙子!字里行间,完全没提儿媳妇的事,仿佛死的只有一个婴儿。而产妇的丈夫,能看出很伤心,可整个过程里基本没说话,就蹲在地上发呆。 老板赶过来,准备再用钱把事压下去。他和家属谈的时候,产妇遗体被我们送进了停尸间。所谓的停尸间其实很小,四个冷藏柜,一般情况都是用来储藏特殊药品。 放置遗体的人总共有三个,一个是刚进医院不久的小年轻,姓林,另一个已经四十多岁了,姓唐。为了避免出现别的意外,唐医生让我和小林在这守着,别让人把尸体抢走了,到时候有理都说不清。 唐医生走后,我和小林坐在停尸间的门口聊天。他刚来就遇到这种事,心里面很郁闷,我劝解说,当医生的,总会遇到意外,难免的。 聊了大概几十分钟,我忽然听到,后面传来砰的一声。 小林也听到了,我们俩都回头看,然后就发现,放产妇遗体的冷藏柜,莫名其妙打开了…… 我和小林面面相觑,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意外和害怕。年轻人看过的恐怖片不知多少,遇到死人,下意识就会想到那些。 不过现在大白天的,总不可能有鬼。我们定下心神,鼓起勇气走过去看,刚到柜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婴儿微弱的哭声。 这可比柜门打开更让人意外,我连忙拉开柜子,然后看到,产妇的两腿间,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他已经非常的虚弱,呼吸断断续续的。 小林吓的两腿发软,说人都死了,怎么还能生孩子,这是鬼胎吧! 我说你学的什么狗屁?不知道人死后肌体松软,腐败的气体挤压腹腔和子宫,能把孩子推出来吗?虽然这样的事情比较少见,但国内外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也不算太稀奇。 小林哆嗦着手,有点不知所措,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说,你先给老板打电话,我给这孩子找点东西盖着。 他问我,不先抱出去吗? 我有点犹豫,总觉得就这样抱出去不太妥当,还是让老板决定吧。在等待的时间里,我把衣服脱下来裹住婴儿,他很虚弱,可能因为在冷藏柜呆的太久,又或者羊水破的太久,反正情况不怎么好。 老板带着唐医生跑到停尸间,他扒开衣服看了眼孩子,皱着眉头问,怎么不早点把孩子弄出来? 唐医生解释说,当时检查过,孩子的心跳也停止了,所以就没再管。 老板说,那现在怎么又活了? 这事可没法解释,也许是机器出了故障,也许是因为太心急没注意…… 小林在旁边插嘴说,这里太冷了,还是先把孩子抱出去吧,也许看在孩子的份上,病人家属能不那么闹。 老板没同意,他让我们先检查一下孩子的具体情况,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老板开口,只能照做。 让人头疼的是,检查后发现,孩子的脑部因为缺氧和寒冷,受损非常严重,并且身体出现大面积冻伤。对一个新生婴儿来说,这都是很严重的事情,一不小心,就可能落个终身残疾。 老板听完我们的检查结果,低着头想了几秒钟,忽然咬牙说:把他掐死吧! 我们都被他的话吓到,活生生的孩子,为什么要掐死? 老板脸色很难看,说:你们一开始告诉人家孩子和大人一块死了,现在又活过来了,万一传出去,你们还有脸当医生?而且他身体状态那么差,如果以后真成了残废,这家人拿他要挟,我不是要养他一辈子? 老板的意思很简单,反正病人家属也认为孩子已经死了,干脆顺势而为,省的出麻烦。 他说的简单,可谁能轻易做到?反正我下不去这个手,小林更别提了,听老板说要掐死孩子的时候,脸都白了。 就在我和小林耷拉着脑袋,不敢接话的时候,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响。 抬头一看,顿时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吓的心惊肉跳。 唐医生从我手里把孩子夺过去,然后蹲在那里,双手狠狠掐住婴儿细嫩的脖子。他的面相看起来没那么狠,可谁能想到,竟然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大人掐死,那双小手无意识的抓住唐医生的手指,小腿在地上蹬动着。但一个成年人的力气何其大,刚刚出生的婴儿又何其脆弱,仅仅半分钟,就彻底没了声息。配上那满身的血污,以及尚未剪短的脐带,这情形惨不忍睹,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 老板当着我们的面,说会给唐医生几万块做奖励,他吩咐我们,回头把孩子塞回产妇肚子里,最好再从内部缝起来,以免孩子再一次意外降生,被人发现端倪。 也许是那几万块起了作用,原本脸色也不是太好看的唐医生,忽然变得有点高兴了。他一边对老板道谢,一边提着孩子的一只脚往冷藏柜那边走。 我见老板已经出了门,赶紧让小林把门锁挂上。等他回来的时候,唐医生已经把孩子塞回去一半。 我没敢看那画面,小林也很受不了,说唐医生你怎么这么残忍的事都能做的出来?那么小的孩子,你竟然真把他给掐死了! 唐医生说,老板讲的很对,这孩子留着就是个祸害,养他一辈子,鬼知道要花多少钱。反正家属不知道,掐死一了百了,省下来的钱还能给我们发工资。 2.连续流产的产妇 我看了他一眼,唐医生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可能这样心狠手辣。 这时候,小林忽然惊叫一声,我转头看过去,也吓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后退。 产妇已经死了两个小时,放在冷藏柜里,身体都结了冰霜。可在唐医生把死婴塞回去的时候,尸体手臂忽然抬起来,好巧不巧,手掌刚好抓在唐医生胳膊上。 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吓的大叫,唐医生也是一样。但他只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把将死尸手臂按下去,然后冲小林训斥说:喊什么喊,没点医学常识啊,神经受到刺激,关节出现反应有什么不正常? 小林浑身发抖,指着产妇遗体,说:她,她在看你…… 我低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产妇的眼睛是闭上的。唐医生也是如此,便骂小林故意吓人,让他一边呆着去,别在这瞎捣乱。 小林不敢辩解,又或者不想呆在这里看唐医生做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就走到旁边蹲着。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因为自己也是如此,便走过去安慰他。 过了会,唐医生做完了事情,把冷藏柜又推了回去。他走到我们身前,恐吓说,老板在当地很有势力,所以这件事最好别多嘴,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只要事情能妥善解决,最后大家肯定都有好处。 我在心里骂他是狗腿子,心想你这样的人做医生,真是老天爷瞎了眼。 不得不说,老板确实很有本事,这件事在几个小时后,就被解决了。他答应给产妇家属二十万做赔偿,并负责安葬事宜。 之所以赔这么少,是因为我们后来检查发现,产妇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所以才会在生产过程中心跳骤停。 关于心脏病的事情,产妇家属是知道的,但一直没告诉我们。从法律上而言,这起医疗事故,他们有一定的责任,所以才只给二十万赔偿。 在老板眼里,这件事解决的还算完美,唯一让人不痛快的,就是那个被唐医生掐死的孩子。 不过,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谁都没有往外传。事后,老板给唐医生两万块,给我和小林一人一万,算作封口费。 产妇遗体火化的时候,我和唐医生还作为医院代表去吊唁。结果到了那才发现,产妇的婆婆根本没来。据说是因为孙子死掉,非常的生气,在家里整天埋怨儿媳妇没用,生个孩子都能生死。至于骨灰,自然更不可能去管。这可把产妇的亲生父母气的够呛,在殡仪馆就破口大骂,抓着产妇的丈夫一顿打。 可打有什么用,人都死了。要说那丈夫也够窝囊的,亲妈不敢得罪,老丈人也不敢还手,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娶媳妇是啥意义。 从殡仪馆回来后的那几天,我很少能睡好,天天做噩梦。总梦到一个女人趴在床上,对着我七窍流血,还有个浑身是血,脑袋瘪了一半的孩子从她肚子里向我爬来。 最离谱的是,我还做梦小林医生喝水噎死了…… 这噩梦做的人一天到晚没精神,恨不得吃瓶安眠药长睡不醒。 小林和我差不多,夜夜噩梦不断。几天后,我们俩都顶着黑眼圈。我在私底下埋怨说,都是唐医生闹的,他怎么就能干出这样的事? 小林说,这样的人,早晚得报应。昨天我还做梦,他从二楼掉下来摔死呢。 我忍不住笑起来,说二楼要能摔死人,那可真是奇了。不过我也做梦了,梦见你喝水噎死了。 小林以为我在开玩笑,说喝水哪能噎死人,再说了,好端端的你梦见我干啥,神经病啊。 如果说噩梦影响的是个人,那有些事情,就影响整个医院了。 这件事发生后的两周里,我们总共接了四个产妇。但是,这四个产妇进了医院,当晚就直接流产。 一个还能说是巧合,但三个,四个呢?有家属怀疑我们医院是否用了不正规的药物,又或者装修存在问题,毕竟某些有害气体过多,也可能导致流产或婴儿畸形。可这两种可能都不存在,我们虽然是私立医院,但在用药方面,还是跟着国家的路子走。至于装修,这我就弄不清了。但是以前来的产妇,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 后来经过仔细询问,我们发现这四位产妇流产前都遇到过同样的一件事。 例如其中一位姓秦的产妇,她说住进医院后的晚上,估计是后半夜了,睡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发觉床边多了一个人。她想睁开眼,但又睁不开,但就是能感觉到有人在。而且从声音来判断,那是个女人。 这个半夜突然出现在病房的女人,问秦女士:你能帮我把孩子生下来吗? 秦女士是来生孩子的,但她只想生自己的,怎么可能去帮别人。所以虽然神志模糊,却依然本能的摇头拒绝。随后,她就听到一阵凄惨的女人哭声,那声音一响起来,她就肚子剧痛。睁开眼一看,发现身下都是血,孩子已经流产了。再看床边,哪里有什么女人。 可能懂医学的人,会觉得这事太过荒唐。已经发育成熟,即将分娩的婴儿,怎么可能流产?就算提前从母体肚子里出来,也只能算作早产。 但是,这四个“早产”的婴儿,全部都死了,而且是一离开母体就立刻死掉。医院里做过细密的检查,但没发现什么问题,婴儿的各项器官发育都很正常,按理说不应该夭折。可如此诡异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而且一连四次。 产妇当然不会知道,其她人也是这样的情况,她们只以为是自己单独遇到的怪事。而且除了自己,没有人见过那个女人,她们也以为是在做梦。只有我们医院的人知道,这四个产妇,都在流产当晚听见一个女人问,能不能帮她把孩子生下来。拒绝后,肚子里的孩子便早产夭折。 连续发生这样的事情,凡是熟知内情的人,心里都会有点想法。尤其是那几个夜班的护士,都在私底下传,说医院里闹鬼。 一时间,人心惶惶,连我这个大男人,上班的时候心里都有些忐忑。老板身为投资人,自然不可能坐视这种情况继续发生。 有一天我去医院的时候,发现办公室的墙上多了一张符纸。很大,长有五十厘米,宽有十几,看着就像一副书法作品。桌子上,还摆了一个龇牙咧嘴的钟馗像。我纳闷不已,这谁拿来的? 恰好小林比我早到,知道点内幕。他说是老板请来一个道士,不光医生办公室贴了符,放了钟馗像,连护士站都有,现在那道士正往病房里挨个放大蒜和桃木做成的圆符呢。我听的目瞪口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老板陪着一个穿中山装,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从病房里出来。 那男人长相普普通通,看起来没什么气势,这一身装扮,也不像道士,也不知道老板从哪找的。 那人和老板并肩走,一边走一边说:按你说的,这件事恐怕有点麻烦。这些东西只能镇住一般的游魂,如果真有厉鬼…… 他们说着又进了一间病房,后面的我就没听清。不久后,那人把东西放完,老板过来吩咐我们,病房里的大蒜和桃木符一定要好好看管,不能丢,也不能少。每天查房的时候,要注意看看这些东西是否还在。谁弄丢了,一件扣五百。 我暗骂一声真黑,一个月工资才几个钱? 这事谁都没放在心上,毕竟道士啊鬼啊什么的,离普通人太远了。 然而,真正让人恐惧的事情,在当天夜里发生了。 3.诡异的走廊 我们是私立医院,交接班的时间和正规医院有点不同,一般都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换班。因为来这里生孩子的孕妇不知道为什么,晚上比白天多,但大多数都得拖到天亮。所以夜班医生会非常累。本着人性化管理的原则,老板做了规定,把接班时间推迟几个小时,好让夜班医生能多休息一段时间。 那一晚,和我交接班的是唐医生。 晚上十点四十多的时候,我到了医院。唐医生可能刚查完房,他站在走廊上看见我,便打招呼。自从孩子被掐死后,我对唐医生的印象非常差,所以很敷衍的点点头。 唐医生似乎没察觉到,还笑着跟我开玩笑,说:一天不见就想的慌,昨天晚上还梦见你呢。 我哦了一声,出于礼貌性的问,梦见我啥了? 唐医生笑着说:梦见你在手术台上被解剖了,咱们医院好多人都参与了。 大半夜的说这么吓人的梦,我真是被他气的够呛,说小林还梦见你从二楼摔死了呢。 唐医生哈哈大笑,说这小子就瞎做梦。 随后,他从医院离开,不过很奇怪的是,他走的时候没换衣服,还穿着那身白大褂。 对一名医生来说,医院的服装,向来是细菌的载体。通常情况下,我们不会带医院的任何物品回家,大多数医生有洁癖,也是因为了解的太多。不过这只是小事,我懒得管。 那天的夜班还算轻松,刚收了两个预产期还有一周左右的,有护士看着,我只顾着睡觉就行了。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忽然一阵尿急,就跑出去上厕所。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又想抽根烟,便随手推开楼梯间的门,刚迈进去,忽然觉得不太对。 因为眼前看到的是医院走廊,而不是想象中的楼梯,我再回头看一眼,发现现在站着的地方才是楼梯间。 这可把我弄糊涂了,明明刚才在上厕所,怎么会好像从楼梯间里出来。难道说我睡迷糊了,在楼梯间里小便? 当时脑袋有点晕,也没怎么细想。所以又回到楼梯间里抽了根烟,这个过程里,四周越来越冷,而且总觉得楼梯下面有人在看我。 我探头看一眼,却没看到人,下面黑乎乎的,估计感应灯又坏了。 一根烟抽完,碾灭后,我回到医院走廊。 可能楼梯间的灯比较亮,走廊里与之前相比,显得有点暗。本来想着,反正都起来了,就顺便查房吧。 结果一间间病房看过去,却发现里面都是空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总共两个孕妇,分别住在不同的房间里。可这次查房,却一个人也没看到。 这可把我气坏了,病人跑没影,护士干什么吃的?想喊护士过来,也没喊到人。 我又奇怪又生气,想着这家伙是不是偷偷跑回家了?不是没可能,私立医院的护士都是临时招来的,很多人甚至都没学过医,对所谓的医德没什么概念。事情不多的时候,护士偷跑也并非没发生过。 我想着,要真发现她跑了,明天一定要跟主任告状,扣她的钱! 就在准备掏出手机,给那护士打电话的时候,忽然听到来时的方向传来说话声。转头辨认一番,发现声音是从走廊第一个房间里传来的。 也不知道谁在里面叽叽喳喳,似乎有好几个人。 我忽然觉得头皮有点发炸,因为刚才那几个房间我都一溜看过来,里面绝对不可能有人! 我很想走回去看一看,但不知怎么,就感觉走回去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这种感觉特别怪,说不出原因,就像我们看见一辆失控的车子,会本能的知道它要撞到什么。 所以我没敢走回去,而是一边喊着护士的名字,一边往前走。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越往走廊深处走,后面的声音就越多。当我快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身后几乎每个房间都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小声嘀咕,还有人大吵大闹。这个本该安静无比的楼层,突然间变得热闹起来。 可对我来说,这样的热闹,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我当时已经很确定,自己遇到了怪事,甚至说的吓人点,就是遇到鬼了。 我不敢回头,一直看着地板前进,直到脑袋撞在门板上。抬头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尽头,再往前就是楼梯间了。 我在这家医院是很喜欢去楼梯间的,因为可以抽烟,但现在,我甚至不敢去推那扇门。因为不知道推开门之后,是真的到了楼梯间,还是去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就在这时,我突然在门板的玻璃上,看到一张脸。 里面的灯有些暗,但我隐约认出,那是唐医生。 他的脸贴在玻璃上,张大了嘴巴,似乎是在冲我大喊。 我听不见他喊什么,也奇怪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来医院,不过有个熟人出现,心里总算安定许多。我连忙推开门,想跟他说话,然而门一推开,我就愣住了。 眼前所见的,是如之前走过的那条长廊!再转回头,却发现自己站在楼梯间里!而刚才看到的唐医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吓的快要晕过去,大声喊着唐医生的名字,这时,走廊里的某个房间出来一位护士。之前我以为她偷跑回家了,没想到现在又出现。 护士关上房间门,一脸纳闷的说:唐医生傍晚的时候就不见了,可能回家了,你找他啊? 我愣了会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转过头看一看自己所在的楼梯间,你们无法体会,那一刻我是怎样的心情。 我已经非常非常确定,刚才走过来的长廊,绝对不是眼前见到的这条。那些隐藏在房间里的话语声,根本就是不知什么生物发出来的。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从鬼门关溜达一圈回来?也许我查看过的每一个房间里,都有看不见的鬼魂…… 这种猜测太吓人了,我已经不想再去思考,到底哪条走廊才是真的。我只想和人在一起,能说话,有温度的活人!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拉着护士聊天。她困的要死,好几次都劝我去睡觉,一副被折磨到不行的样子。 第二天,看到太阳的光亮照进来,简直就像重生一样。 可还不等我缓过来劲,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尖叫。我走出护士站,没多久,下楼看发生什么事的护士就跑回来。她一脸惊恐,慌张无措的对我说:唐医生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是吓傻了。唐医生死了?怎么死的? 我立刻跑下楼,然后看到几个来上班的医生护士,站在病房的外墙处。那里躺着一个人,穿着白大褂,正是昨晚跟我换班的唐医生。 我那时还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只看到脑袋歪斜,好像颈骨折断了,手脚也扭曲着,十分怪异的姿势。 医院里死了病人,老板会选择用钱压下去,但死了医生,就只能报警了。 很快,警察来,法医也跟着到了。他们经过现场鉴定,认为唐医生是摔死的,因为他尸体的角度,以及二楼窗台上找到的脚印,都很吻合。 至于死亡时间,应该在十五个小时左右。因为正常的尸体,死后在二十度左右的环境里,每小时体温会下降一度左右。唐医生的身体表面已经出现大量尸斑,且不会再转移,更重要的是,他的体温已经降到十五度度左右。 所以法医对死亡时间的推论,很正确。 可我无法接受! 4.马道士 如果唐医生已经死了十五个小时,那跟我换班的是谁? 后来在楼梯间门板玻璃上看到的又是谁? 如果他是从二楼跳下去的,又怎么会活活摔死!我从没听说过二楼能摔死人! 我甚至清楚记得前一晚交接班的时候,唐医生还跟我说过话,那么的活灵活现,怎么会是死人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可我不敢跟警察说这些,因为他们也在怀疑,二楼怎么能摔死人。并且医院里凡是见过唐医生的人,都证明他在傍晚时分就提前离开了医院,且没有再回来。如果这个时候凑上去,说些与其他人不同的证词,说不定会被当成嫌疑人抓起来。我不想凑这个热闹,但心里的疑惑和惊骇又实在忍不住。 这时候,老板也来了。他找到警官,询问现场的情况。得知唐医生已经死了十几个小时,并且死因非常诡异时,老板微微一愣。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医院,然后做出一脸惊奇的样子。也不知他与警察聊了些什么,最后唐医生的尸体没被拉走,而是抬进了停尸间准备做尸检。 眼见警察都走了,老板准备去停尸间看尸检结果,我连忙跑过去,跟他说起昨晚与唐医生接班的事情。老板对此也很惊愕,问我是不是记错了?我说怎么可能记错,一个大活人再看错,我还干什么医生! 老板想了想,把我带去安保科,让人把昨晚走廊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安保科的同事翻出录像播放,从录像中可以看到,十点五十分的时候,我出现在医院走廊。然后在医生办公室附近停留片刻,嘴唇似乎在动,可能是说话。但是,我的身前,空无一人…… 我真的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和唐医生说过话,怎么会没有人?会不会是录像日期错了?同事指着上面的日期,说这不可能错。 我仔细的看了一眼,的确是当天的录像。必须要承认,录像不会说谎,难道,我出现了幻觉? 这时候,小林跑过来对老板说,马道士到了,已经去停尸间了。老板一听,也顾不得跟我掰扯录像的事,急忙赶过去。我跟在后面,问小林马道士是谁?小林说,就是上次来病房里放大蒜和桃木符的那个,听说驱鬼辟邪很厉害。 我哦了一声,唐医生死的那么蹊跷,老板请个道士来看看也很正常。 正想着昨晚接班的事情,小林问我,唐医生怎么会死,听说是摔死的? 我唉了一声,说别问了,我也不清楚。 小林低着头,过了两秒钟,忽然又问:你那天说,做梦梦见我喝水噎死? 我嗯了一声,见他脸色愈发难看,不禁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小林浑身发抖,脸上有些恐惧的神色,他问我记不记得之前说过的那个梦。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哪会记得什么梦。小林脸色很是难看,他微微低头,嗓音颤抖,说之前做过一个噩梦,梦见唐医生从二楼跳下去摔死。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随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你觉得唐医生的死,和你有关? 小林连忙摇头,说:跟我无关,怎么会跟我有关系呢! 见他这慌乱的样子,再想想之前问我的那几个问题,我不禁有点想笑,说:没说和你有关系,不过你小子该不会觉得,唐医生摔死的梦变成真的,那自己也会喝水噎死吧? 小林一脸不安的看着我,问:难道你觉得完全没可能吗? 我愣了下,忽然间,想起唐医生接班的时候,曾特意提起他之前做过一个关于我的梦。他梦见我被人解剖了,就在这家医院,还说很多同事都参与了。被小林这么一提醒,我忽然发现,我们三个人做的梦,竟然是一个循环。 我梦见小林喝水噎死,小林梦见唐医生摔死,唐医生……梦见我被人解剖了! 这是巧合吗? 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弄清昨晚接班的时候,究竟是自己迷糊了,还是真的撞了鬼!监控录像里没有出现的唐医生,告诉我他做了一个噩梦,这个梦,会成真吗? 换做以前,我肯定对这样的噩梦嗤之以鼻。但在看过了录像,又经历了昨晚的诡异走廊后,恐怕谁也不敢说,这世上没有鬼! 我忽然体会到小林心里的恐惧,那是对未来无法把控的迷失感! 脑袋里又多了这些疑惑,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前面传来说话声。抬头看,见已经到了停尸间。几个护士站的很远,冲里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用想也知道,她们一定是在讨论唐医生的死因。我往停尸间里看了一眼,见上次来的那个人正在和老板说话。 因为小林的提醒,我觉得很有必要弄清楚唐医生到底是意外身亡,还是真的有怨鬼作祟。所以没和老板打招呼,就直接走了过去。老板听见脚步声,立刻冲我招手,说来的正好,正要问几句话。 我和小林一块过去,老板介绍了马道士给我们认识。近距离之下,发现这位马道士虽然其貌不扬,但确实有股子高人的气质。当然了,也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 唐医生的尸体,被放在担架车上。马道士围着尸体转悠几圈,边看边摇头。老板关了停尸间的门,走过来问情况怎么样。马道士说这人不是正常摔死的,应该有厉鬼作祟。 我看了一眼,唐医生的脑袋歪斜,半边眼睛都被摔爆了。红白之物在他脸上黏糊糊的,再加上那扭曲的肢体,真跟跳楼而死的人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马道士怎么判断出有鬼的。 老板同样有这个疑惑,马道士说:既然你们不信,那就看看这。 他说着,伸手拨开唐医生的头发,用指甲去掐发旋的位置,同时说:你们当医生的应该知道,人皮肤上有很多毛细血管,稍微用力就会破裂。所以掐上去,出现青紫痕迹很正常,但如果是这样呢? 他把手指拿开,我愕然的看到,唐医生发旋处的头皮,被掐出一块乌黑的痕迹,就像有人在上面点了墨水。 老板连忙问这是怎么个意思,马道士解释说,人有五心,可以连同体内各处经脉。所以把这里或者手心脚心掐破,如果有阴气,就会自然的散出来,形成这样的黑印。这是判断人生前是否接触过不干就的东西,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法子。 我和小林都听的心惊肉跳,唐医生真是被鬼杀的?这时,马道士问我们:掐死那孩子的时候,你们俩也在场? 我和小林互视一眼,然后都回头看老板。老板说:马道士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自己人。 我哦了一声,这才说动手的是唐医生,我跟小林只抱过孩子,但没掐他。 马道士摇摇头,说视而不见,见而不救,帮凶也是错。最后,他问我们最近生活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 我犹豫了下,不知道做噩梦算不算。还不等想清楚,小林就已经开了口。他把最近做噩梦的事情说了出来,还特意着重说明,曾梦见唐医生从二楼摔死过。 老板一听,顿时有点急眼,说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讲! 小林很有点委屈,说一开始就觉得是个梦而已,而且内容也不怎么好,所以没敢跟人说。 他是个新人,生怕在行为和语言上得罪别人,这很正常。老板虽然气恼,却也没什么理由训斥他。 然而,马道士在一旁说:梦,是人精气神的体现。梦到好事,说明精气神旺盛,梦到坏事,说明状态不佳。而精气神虚无缥缈,往往可以预知许多与自己有关,却又不可见的事情。有些人走在路上突然发现眼前的场景,曾经梦见过,这就是一个例子。 小林听明白了,但又有些不解,说唐医生死,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马道士说:也许是怨气有一部分连系到了你的身上。 怨气?我连忙问:是指鬼吗? 马道士摇摇头,说:怨气只是鬼的一种延伸,就像我们无法用身体碰到几十厘米外的东西,却可以伸手抓到,但手不能完全代表身体。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有些绕人,但我还是听明白了,有怨气就代表有鬼! 听我这样说,马道士又摇摇头,说你还是没听明白。假如把人手切下来,能说这手就是个人吗?怨气也是一样,有,不一定就代表真的有鬼。 老板说: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尸体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留在这吧? 马道士说,他体内有阴气,恐怕魂魄也被留住,如果不除,说不定会诈尸。所以火化前,得先把魂魄送走。 老板问怎么送,是不是要做法事? 马道士说没那么麻烦,只需要一只活的公鸡,一张草席,以及一颗秤砣。 他还特意交代,秤砣最好是屠夫用过的。 5.送入黄泉 然而,马道士在一旁说:梦,是人精气神的体现。梦到好事,说明精气神旺盛,梦到坏事,说明状态不佳。而精气神虚无缥缈,往往可以预知许多与自己有关,却又不可见的事情。有些人走在路上突然发现眼前的场景,曾经梦见过,这就是一个例子。 小林听明白了,但又有些不解,说唐医生死,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马道士说:也许是怨气有一部分连系到了你的身上。 怨气?我连忙问:是指鬼吗? 马道士摇摇头,说:怨气只是鬼的一种延伸,就像我们无法用身体碰到几十厘米外的东西,却可以伸手抓到,但手不能完全代表身体。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有些绕人,但我还是听明白了,有怨气就代表有鬼! 听我这样说,马道士又摇摇头,说你还是没听明白。假如把人手切下来,能说这手就是个人吗?怨气也是一样,有,不一定就代表真的有鬼。 这时,小林再次开口,说:杨哥也做噩梦了,梦见我喝水噎死。 哦?马道士看过来,问是不是真的? 这没什么好瞒的,我点头确认,并把前一晚看见过唐医生,并且他还说梦见我被解剖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这两件事一提,马道士脸色就变了,说:本来人家应该母子平安,结果突然猝死。可这还不算什么,那孩子从鬼门关前爬回来,好不容易降生,又被你们活活掐死。母子双亡,又都是意外,不变成厉鬼才是怪事。我原以为只牵扯到他一人,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你们三个人的梦彼此之间都有联系,说明这对母子没打算放过任何人!凡与这件事有关的,怕是都得遭难! 听到这,我和小林都吓的腿软。还不等缓过神来,老板犹豫着说:那你之前送我的辟邪玉佩突然裂开,会不会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马道士想了下,点头说:应该也是这个原因,看来这对母子的怨气很大啊! 我跟小林已经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为了那一万块钱惹上这种事情,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老板看了看唐医生的尸体,问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留在这吧? 马道士说,他体内有阴气,恐怕魂魄不能顺利投胎,放久了说不定会诈尸。所以得先把魂魄送走,然后再火化。 老板问怎么送,是不是要做法事? 马道士说没那么麻烦,只需要一只活的公鸡,一张草席,以及一颗秤砣。 他还特意交代,秤砣最好是屠夫用过的。 这些东西里,公鸡和草席比较容易找,倒是那秤砣有点麻烦。老板打了个电话,让人去四周的乡下屠宰场跑一趟,看看能否找到。 等待的时候,我问马道士,这些干什么用。马道士没打算隐瞒,说公鸡辟邪,可以用来驱赶游魂野鬼,草席用来裹尸,至于秤砣,则是用来押魂魄上路。 一段时间后,马道士要的东西送到。他找我们要了把手术刀,拎起那只活蹦乱跳的公鸡,顺着脖子就是一刀。公鸡血飙撒,马道士顺着唐医生的尸体转悠一圈,画出一道完整的血线。然后,他把公鸡脑袋割下来,对我们说,一会如果看到什么动静,千万别说话! 我和小林连忙点头,都各自退后一段距离,如果不是老板守在门口,怕是早就跑出去了。见我们退后,马道士伸手捏住唐医生的下巴,将已经僵硬的嘴巴掰开,然后把血淋淋的公鸡脑袋塞了进去。 他这边刚塞完公鸡脑袋,停尸间的灯忽然闪了一下,就像随时会灭一样。小林吓的叫了一声,我反应算快的,连忙伸手把他的嘴巴捂住。马道士转头看我们一眼,没说话,但眼里有责怪的意思。老板不敢吭声,便在旁边踢了小林一脚,算是惩戒。 我心里还在埋怨小林一惊一乍的吓人时,马道士已经走到唐医生的尸体头部。他拿手术刀,狠狠捅进尸体脑袋里。我看的一愣,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鞭尸吗?只见马道士手腕用力,手术刀在唐医生的脑袋里画了一个圈。而后,他将刀子抽出来,蹲下来看了一眼,接着,猛地往创口里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吹出去,我立刻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早已死去多时的唐医生,尸体竟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小林两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我顾不上去管他,又惊又愣的看着前方。 唐医生的尸体抖的非常厉害,停尸间的灯也跟着忽明忽暗,这如同鬼片一般的场景,真的能吓死人。如果不是曾见过不少死人,我可能也会像小林一样被吓到跌倒。 这时,马道士突然掀起地上的草席,往唐医生身上一盖,然后又拿起那块沉重的秤砣压在上面,大呼:精气离形,各归其道!众生必死,死必归土!今日草席裹身,精铁为车,载你入黄泉,路途鬼魅,不得阻拦,去! 几张黄纸符被他掏出来,扬手一洒,说来也怪,这些纸符不飘往别的地方,偏偏全都落在草席上。而纸符落下,唐医生的尸体,竟真的不再抖动了。 真神奇的一幕,看的人目瞪口呆。 待唐医生的尸体彻底安静下来,马道士也没了别的动静。他站在那默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没敢问,更不敢随意乱动,最后还是老板胆子大,开口问:马道长,行了吗? 马道士点点头,示意我们可以过来了。小林瘫倒在地,靠着门半天都站不起来。我知道他现在心里怕的很,就没有强迫,便自己跟着老板走过去。到了跟前我才注意到,之前马道士撒在地上的鸡血,已经杂乱不堪。四周都是血脚印,就像刚才有人光着脚踩着鸡血到处跑一样。 我一直呆在停尸间,所以很清楚马道士一直站在唐医生的尸体旁没有走动,这些脚印不可能是他的。 换句话说,刚才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出现了! 我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老板也是一样,问地上怎么回事。 马道士低头看了眼,然后叹口气,说:是这位医生的魂魄,因为枉死,所以被锁在了体内。我刚才用公鸡血和人气把他的魂魄逼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怨气那么重。幸亏提前布下了一道圈,否则让它跑出去,不知要祸害多少人!好在这秤砣质量不错,煞气够重,把魂魄强压着送去了黄泉路。 老板听的脸色难看,却也松了口气。马道士看他一眼,说:你先别放松,他体内有魂魄,说明不是正常死的,否则魂魄早该去投胎了才对。而且就算意外身亡,一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这厉鬼的怨气太大了! 老板听的脸色发白,说:马道长,这事您可得帮我办了啊,多少钱都行! 马道士面露为难之色,说:这样的母子厉鬼,凶的吓人,我的道行不够,怕是收不了她们。 老板哪听的了这话,千求万求,我也赶紧在旁边说好话。毕竟事关自身性命,可不想稀里糊涂就被人给解剖了。最后,马道长被我们说动。他想了半天,才说了个法子。 这法子有点伤天理,说出来怕是会招人骂。因为马道长说,之前医院里有四个产妇流产,都听到有人问,能不能帮她生孩子。想来,这应该就是那个产妇的魂魄了。凡是化鬼不投胎的,都是有执念缠身,孩子没能活下来,就是那个产妇的执念。所以如今要解决这件事,就得帮她生孩子。 6.伤天害理的法子 马道长说,如果能找来一个即将分娩的孕妇配合,他可以做法事看看能否招来那孩子的魂魄。到时候把魂魄送进孕妇体内,再生出来,事情应该就可以完结。不过问题是,即将分娩的婴儿本身就有魂魄,如此再挤进去一个,原来的魂魄自然就会被灭掉。所以,这是一命换一命。 更关键的是,那孩子已经化作厉鬼,入体后,很可能转化成鬼胎。生出来后,必然残暴嗜血,周围的人包括鬼胎的父母,怕是都没什么好下场,绝户灭门的可能性非常大! 为一己之私,弄个天怒人怨的鬼物出来,恐要遭天谴,折阳寿,死了也不得善终。所以马道长才会如此为难,若不是老板许诺重礼,恐怕打死他也不会再管这事。 我心里是反对这个方法的,本来就因为产妇才惹的麻烦,现在又搞那么坑人的法事,这辈子恐怕都良心不安。 但小林却意外的非常支持,甚至表示会帮忙找认识的人,看看能不能哄来一个做替死鬼。平时看他还挺心善的,没想到在生死面前,变得这么不堪。老板本就不是个善茬,否则当初也不会让我们把孩子掐死。只要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他才不会管会死多少无辜的人。听了马道士的建议,他立刻说会去找人办,争取三天内把孕妇弄来。 唐医生的尸体,在当天被送去火葬场烧成了灰。因为他虽然魂魄去了黄泉路,但身上还残留着厉鬼的怨气,如果不烧掉,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乱子。送唐医生去火葬场的时候,我看到他脑袋上有个圆洞,是马道士之前用手术刀挖出来的,看着特别吓人。 因为马道士也一起去了火葬场,所以路上我顺便问他那天晚上走过的诡异长廊。马道士仔细听了一遍后,说我可能被鬼迷了心窍。一个医院,自然不可能存在两条走廊,其中一条必然是幻象。亏的我意志坚定,又没那么重的好奇心,否则听到声音后去查看,和那些古里古怪的东西碰面,魂魄就再回不来了。 魂魄回不来,自然就是死了,我听的后怕不已,暗自庆幸自己当时足够清醒。 第二天的时候,医院里多出一位产妇。肚子很大,子宫也开了半指,但羊水还没破。让人意外的是,这位产妇是老板亲自开车带来的,小心翼翼扶着走,就像对待亲奶奶一样。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马道士。 我一看就明白,老板已经找到替死鬼了。 既然是做法事,肯定要准备很多东西。老板陪着马道士去停尸间的时候,叮嘱我多注意那位产妇的情况,千万不能大意。我连忙点头,待他们走后,便带着护士去查房。 产妇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我进病房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看电视。我问怎么家属没来,产妇说家里人忙着赚钱,抽不开身,有大师在,还有医生护士,他们来不来都一样。 这还真是想的开,我提醒说,已经开宫了,最好多走动,这样生的快。产妇摇摇头,说那个高人讲,孩子得晚上才能生,现在最好保持静止,只要羊水不破就别乱动。 护士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说哪个狗屁高人说这种瞎话,害人么不是! 产妇瞥了她一眼,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懂什么,那位高人很厉害的。而且生的时候,他还会帮我的孩子换个童子命,可以保家引财! 护士气的摇头不说话,而我则在旁边很是纠结。所谓的童子命,我是听说过的。很多伪佛教徒,总装作大师,声称自己与某些神仙交好,可以把普通孩子的命格替换成仙童,比如说什么观世音身边的散财童子啊一类的。 命格是道家风水学说,童子是佛教传闻,这种把两者混为一谈的说法,被很多傻帽深信不疑。 佛经上写着,魔王波旬曾对佛祖释迦摩尼说,待你涅槃后,末法时代将来。我座下的魔,要去人间扰乱你的法,替代你的佛。如来听过后,流下血泪,而后涅槃。 如今这种坑蒙拐骗的伪佛教徒众多,甚至很多寺庙的和尚都与之为伍,佛经中的末法时代,似乎真的来了。 不过这和我没什么关系,而这位产妇的说法,倒解了我心里的疑惑。马道士之前说的很清楚,那孩子是厉鬼,如果真化作鬼胎,肯定把家里克的鸡犬不留。老板虽然有钱,可他再有钱,也买不了人对生命的渴望。如果知道真实的情况,肯定没一个人会愿意来帮忙生孩子。所以从产妇的种种言论来说,老板和马道士根本就没对她说实话,难怪她现在心情那么好。 我很想告诉她实话,毕竟一家人少说也有好几口,都因我们出事的话,怎么能睡得安稳?这种冲动在心里越积越深,我毫不怀疑,如果坏了老板的好事,肯定没什么好下场。开除是必须的,挨揍也有很大可能…… 可这毕竟是人命啊! 思来想去,我把护士支出去,想给产妇一点暗示。听不听的懂,就看她自己的理解了。可护士这边刚出去,小林就进来了。他看看我,问怎么还在这站着,想干什么? 质问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我觉得,小林应该也知道产妇被蒙了,而他来,就是看出我欲言又止,可能会坏事。所以,顾不上什么资历,直截了当做一个监视者。我们俩心知肚明,有他在场,我自然难说什么,只好闷闷不乐的出去。 离开了病房,小林跟在旁边,低声说:杨哥,和咱们没关系的。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可这话能去心结吗?我不明白,他原先敢当面指责唐医生的残忍,为何现在却如此不堪,难道他就那么怕死? 不久后,马道士和老板布置完停尸间的事情回来,把我和小林喊进了办公室。锁门后,马道士说,这件事说到底,跟我们俩也有关系。所以产妇分娩的时候,必须有一个人在场。 这话的意思就很简单了,看我们俩谁自愿今晚留下来陪产妇生孩子。 我很犹豫,也很抗拒,小林非常明白我的想法,便说他愿意留下来。我有些意外,又有些感激的看着他。马道士说,既然有人愿意留,那另一个人就先走吧。 这是在赶人,又或者保密。没办法,我只好先行离开。 回到家,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医院的事情。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心不在焉的玩会游戏,抬头看已经快到凌晨十二点,也不知道那产妇把孩子生出来没有。思来想去,我决定给小林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然而电话打过去,却始终没人接,难道产妇正在分娩,所以他没拿手机? 想这要不要给他发条微信什么的,却看到朋友圈有更新,是医院的某位护士发的。我下意识点开看了一眼,见她拍了张满是汗渍的手臂照片,还配上说明:医院里出了事,又做噩梦了,好吓人啊。 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做噩梦再正常不过。我没放在心上,可没过几秒,她又更新了一条。这一条的语气略显轻快,但内容,却让我喘不过气来! 她说:嘿嘿,张丽丽同学也做噩梦了,同病相怜呀!讨厌的家伙,竟然梦见我被手术刀插中太阳穴死掉。哎呀呀,现在告诉你,本女王也梦见你被电梯夹死哦!嘻嘻,怕了吧! 换成别人,可能会以为,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玩笑话。但对我来说,却是那么吓人。 7.小林的讯息 因为她说的是做梦,而且都是梦见有人死。 我不知道这些梦与我和小林,唐医生做的是否有关,盯着那两条动态看了半天,我决定给那个护士打电话问一问。 做医生护士的,都习惯晚睡,很快电话接通。得知我是来问那个梦,护士笑呵呵的说,这还能骗人吗,当然是真做梦了。而且不光是她们俩,白天在医院聊天的时候,护士站其她几个人也都说做了类似的噩梦。 不过这些人都没把噩梦放在心上,哪怕梦境中的内容,是同事惨死。在她们看来,噩梦没什么稀奇,就像看过鬼片,也很容易梦见鬼一样。 我感觉后心直出汗,这么多人都在做噩梦? 一个个电话打过去,果不其然,她们所说的话,都证明这个护士没讲假话。凡是在那个医院工作,能被我联系上的人,都做过某位同事惨死的噩梦。 挂断电话后,看着通话记录上多达十数个的电话号码,我彻底呆了。 因为如果把这些人的梦集合在一起,医院里的人,没一个能活着…… 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条短信,而发件人,正是刚才打不通电话的小林! 我连忙打开,见短信上只有几个字:是他! 这条短信看的我莫名其妙,什么“是他”?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小林又给我发来一条微信短视频。我纳闷不已,就打开看了看。视频中,小林不知在哪个地方,四周看起来很阴暗。他的脸在手机光亮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扭曲。我看不见太多的光,哪怕凑近了,也只能勉强辨认出小林的模样。 而在仔细看这视频的时候,我忽然发觉,小林的肩膀有些异样。再凑近点,不禁吓的后心发凉。 因为小林的肩膀上,竟然浮现出一张婴儿的面孔。那是一个半边脑袋蹋着,遍布血污的脸。在黑暗中,它就像阴毒的蛇,藏在阴影之中。我一眼便认出,这是唐医生当日掐死的婴儿!它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视频里? 联想着小林正在做的事情,我忽然明白,那是鬼!是杀了唐医生的厉鬼! 我在视频里看的清楚,可小林却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肩膀上有一个无比恐怖的事物。他在视频中左右看,脸上又是谨慎又是慌乱,一边看,还一边说:杨哥,我走错地方了…… 紧接着,视频里传来古怪的声响,像是人骨头摩擦发出来的,又像饮水机的咕噜声。小林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惊恐,他开始快跑起来,镜头剧烈晃动,难以看清。 我只听到他最后说了一句:原来我们医院的三楼…… 然后,就再没别的声音,视频就此结束。 看完这条视频,我没有迟疑,立刻给小林打电话。然而无论打多少遍,都是无人接听。我很确定,他是拿着手机的,否则不可能给我发来短信和微信。 但为什么不接,答案似乎就在视频里。我不知道他的短信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我们的三楼有什么,但毫无疑问,小林现在就在医院,而且遇到了非常麻烦和恐怖的事情。 他脸上的慌乱,前所未有,哪怕几日前,唐医生当着我们的面把那孩子掐死,他都没这么害怕过。 我有种冲去医院,一探究竟的想法,可勇气终究没能使我迈动双腿。 这一晚,我不停的拨打小林的电话,希望他能回复一个好消息。可直到天亮,也没有接到任何讯息。 眼见太阳挂在半空,勇气随着热量而恢复。我不加犹豫,冲出家门,直奔医院。到了医院后,同事们已经正常上班,但没有人见过小林。我打电话给老板,问小林怎么样了。老板的回答,让我十分意外。 他很生气的说,昨天产妇正准备分娩,小林却突然跑没影了,到现在也找不着人。这事本来昨晚就可以结束,现在可好,还得再花钱找个孕妇来。 我很是吃惊,小林跑了?可视频里,他明明说“医院的三楼”这几个字。我在他脸色看不出任何虚假成分,再说了,就算说谎,也没必要骗我这个无权无势的人。小林一定出事了,可没人知道他出了什么事。甚至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再见到小林。 他没有回家,也没和任何人联系,就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接到我的电话后,老板说他等会带马道士来医院,让我在办公室里等。我心里忐忑,知道小林没完成那件事,剩下的肯定要我来做。 本想干脆辞职不管这事,却又怕厉鬼不除,惹祸上身。左思右想,还没想出个结果,老板和马道士已经到了。他们来办公室后,直接反锁了门,我迫不及待的问,小林是不是出事了,不然怎么会不见人影? 老板一脸气恼,说:就知道这小子不靠谱,肯定是害怕了,所以才逃走。 那时候,我特别想告诉老板,小林昨晚给我发了讯息,他遇到麻烦了!可不知怎么的,看到老板和马道士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不相信小林是临阵脱逃的人,他愿意留下,说明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敢肯定,在产妇分娩前,他一定遇到某种令人不得不逃的事情! 从老板的样子来看,他似乎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这时,马道士说:如今只剩下你,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下,务必记在心里。 我插嘴说,医院里几乎所有人都做过其他同事惨死的噩梦,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马道士一脸平静,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不足为奇。 老板也说:别插嘴,好好听马道长讲话。 他们俩,都没把其他人的噩梦当回事。按理说,这并不算太奇怪的事情,可知道小林“逃走”后,我心里便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此时此刻,甚至觉得老板和马道士是不是太冷静了?尤其是马道士,他上次还说,人的精气神可以预见许多与自身相关,却又不可见的事情。如今那么多人做噩梦,他却变了口风,说是日有所思。 这一前一后的差别,让人不得不多想。 马道士又说:那母子厉鬼,怨气极大。如果只让产妇在,可能无法承受。所以需要生人在场,提供一份生机。不过你放心,没什么危险,只是护法而已。但需要注意的是,随身不可携带任何与道佛有关的物品,否则惊扰厉鬼,难以成事。另外,当天也不可与女子行房,更不可吃血食,不然容易被怨气侵袭。要知道这厉鬼每多害一人,就多强一分。拖的久了,更难收拾。 他交代的很仔细,一脸严肃,我不敢再多想别的,连忙把这些话记在心里。老板说,在他找到孕妇前,我可以在家休息,不用来医院了。 能多休息,放平时我肯定会非常高兴,但这次,心里满满的全是郁闷。不过一次普通的医疗事故,竟然闹出这么诡异的事情来,真是倒霉到家了。 正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不巧院长有事情找老板商量。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我也打算跟着走人。就在这时,马道士忽然问我:有没有想过,小林可能已经死了? 我愣了下,回头看他,问:什么意思?你觉得小林死了? 马道士叹口气,说:你走吧。 这话说的人莫名其妙,医院又不是你家的,我走不走你管的着吗?弄的跟你是老板似的。 8.悲催的产妇 马道士说小林可能死了的话,让我打心底觉得他这人太坏。不仅出了个坏主意,说话也那么难听。无凭无据,干嘛诅咒人家!我有些生气,懒得再跟他说话,直接离开了医院。出门的时候,老板已经和院长谈完回来。他笑了笑,说:好好休息,等我电话。 看他那副笑脸,我真恨不得上去打两拳。要不是你让唐医生掐死孩子,哪来这么多事! 离开医院,在家休息了两天,老板就打来电话,让我晚上十一点前到医院。这个电话,让我一整天都没吃下去饭。到医院的时候,发现医生护士都不见了。老板和马道士在办公室里等我,说今晚招鬼可能会有些动静,闲杂人等,自然都给遣散了。 我也没在意,看看办公室里已经贴满了符纸,还放了一张铺有黄布的供桌,上面摆放着各类供品,铜铃,木剑一类的法器。马道士很正经的穿着一身黄色道袍,问我这两天有没有破戒。我说连女朋友都没有,上哪破戒去。他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你可以先休息下,等子时推产妇去停尸间,我会在她分娩的时候作法。孩子生出来,就没事了。 我很是讶然,问怎么在那生孩子,万一出事了还得临时去找其它器械。只有我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 老板拍了我一下,说:哪那么多话,有马道长在,能出什么事! 他语气很冲,让人非常不爽。我捏了捏拳头,但想想还有工资没结算,暂时放他一马! 等时间的时候,我问老板有没有找到小林。老板摇头,没好气的说:人都跑没影了,找他干什么。 我心中黯然,这几天也一直给小林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到了今天,甚至直接关机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很快,子时快到了,马道士让我去找产妇,他则留在办公室作法。我依言出了门,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晚感觉格外的冷。整个医院寂静的很,走起路来,感觉脚步声异常响亮。我莫名其妙想起前些日子走过的那条诡异长廊,心跳不由的加快几分,不敢再多想,连忙到了产妇所在的病房,把她推出来。 这次的产妇,比上一位年纪稍大,应该有三十岁左右了。而且,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太相信童子命,一路问我会不会有意外,这童子命靠谱吗?我说,你既然不确信,干嘛还要来?产妇一脸无奈的说,她和老公结婚八年了,一直没能要孩子。婆婆是个非常传统的人,对孩子有很深的执念,这八年来,不知背地里埋怨过她多少回。 时间长,她也有压力,就拉着老公,瞒着婆婆偷偷去做试管婴儿。好不容易怀孕,可把婆婆高兴坏了,天天把她当祖奶奶一样供着。她本来还挺享受这样的日子,觉得时来运转,终于扬眉吐气了。可谁知预产期将近,突然有人上门,说可以给孩子换童子命。 婆婆听说过所谓的童子命,自然欢喜的答应,哪怕对方说必须在固定的医院和时间分娩,且不准家属随行。因为老板说了,这次换命不要钱,只是为医院打广告而已。 能占便宜谁不乐意,可这位产妇不愿意,觉得什么童子命,都是迷信说法。再说了,哪有生孩子不带家属的。可谁知她一有反对意见,婆婆立马就翻脸了,指着她鼻子骂,是不是想让我孙子没别人好?你就没安好心,八年不生孩子,生了还不愿意让他好,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我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更让产妇气恼的是,在这件事情上,老公也没帮她,反而有些埋怨。觉得不就是生孩子吗,哪怕换童子命是假的,也对孩子没什么影响,就随了老人家的心愿又能怎么? 没办法,产妇只好答应,于是才来了医院。她对只有一个医生的分娩过程非常不满,说:你们医院也太不负责了吧,只有一个医生,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总不能说办公室里还藏了个道士吧。要真讲实话,非把她吓死不可。说起来,老板也够缺德的,净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 到了停尸间,产妇探头看一眼,问你们的产妇也太简陋了。我只能昧着良心说,大部分医院的产房都很简单,毕竟是顺产,不需要什么器械帮助。产妇哪懂这些,被我扶着躺在产床上。我检查了一下,她已经开了六指,但离真正分娩还需要一段时间。 由于阵痛,产妇很不舒服,每隔几分钟就问我什么时候能生。我本来就被晚上的气氛弄的心里七上八下,被她这么催,更是浑身冒汗。停尸间里虽然没有放置过太多尸体,可我仍觉得一鼻子都是腐臭味道。每每看到产妇躺在那,总觉得像看到了唐医生和上次那位产妇的尸体。 而且停尸间并不算大,旁边的柜子一直冒着冷气,没多大会,产妇就直哆嗦,说你们的产房空调打的太低了吧!我在心里暗骂几声,却又不能对产妇发脾气,便让她自己呆着,我去找个毯子来。 产妇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生孩子! 她声音又大又尖,手掌也凉的吓人。我低头看时,她一脸怨恨和狰狞,就像在看仇人一样。那一刻,我几乎以为自己又看到上次难产而死的那位产妇!唐医生掐死孩子,并把它塞回去时,那个产妇的尸体,也曾抓住唐医生的手臂。只是她不能说话,如果能的话,也许会同样的厉声叱责。 这类似的画面,让我不寒而栗,心想着马道士该不会已经作法,把厉鬼招来了吧? 就在我浑身发抖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我连忙借看手机的理由,挣脱产妇的手,跑出停尸间。 到了外面,看着那空荡荡的走廊,感觉浑身都是汗。停尸间里响起产妇痛苦的声音,我很了解正常女性生孩子是多么痛苦。而且她如今是一个人,身边不但没有家人,就连医生和护士都没有。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生育环境,简直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 我不敢耽误,迅速跑到附近的病房里,把被子抱出来。正打算跑回停尸间的时候,忽然想起刚才手机响了,便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加了微信。换做平时,我可能不会无缘无故加个陌生人,但那时,也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就点了接受。 这边刚加上,微信上的陌生人就发来了一条短视频。片头的画面中,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女人,我琢磨着是不是在哪见过,同时打开了这条视频。 视频中,有人问:请问你是在XX医院生的孩子吗? 这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女人点点头,说:是。 那人说:我是院办的,负责这次产妇回访,想问几个问题。 女人再次点头,说:你问吧。 在仔细看那女人的脸后,我猛然想起来,她不就是老板找来的第一个替死鬼产妇吗!为什么会有陌生人发她的回访记录给我?更重要的是,我从没听说过医院还会对产妇进行回访。 这时,录像的那人又问:请问你对林正新医生如何评价呢?比如说分娩过程中…… 这个问题,问的我一愣。林正新?小林?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那个女人说:林医生很好,要不是他忙了几个小时,这孩子可能不会生的那么顺利。很负责的一个人,本来想谢谢他,可你们医院的人说,他已经年休了。 这个回答,让我彻底愣了,怀里抱着的被子,也不由自主的掉在了地上…… 因为我的脑子里,浮现起当初问老板小林去哪的时候,老板的回答是:产妇正准备分娩,小林却突然跑没影了,到现在也找不着人。 9.恐怖分娩 老板的答案,和产妇的答案完全是两码事,我愣愣的看着视频,两只手都在抖。产妇说出小林陪她完整分娩后,视频就结束了,可对我来说,这不是结束! 为什么会有两个答案? 老板为什么要骗我? 我相信,这位产妇不会骗人,因为没有必要。那么,说谎的就是老板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忽然间,我想起那天离开医院的时候,马道士问我,有没有想过小林已经死了? 那时候,我觉得他是在诅咒人。可现在想想,这似乎有点暗示的意思。难道说,他知道些什么?我有股冲动,想立刻冲进办公室,质问老板为什么要说谎。同时,心里又有万分疑惑。是谁发来这样一条视频?这样的视频,绝不会没有目的,因为他引导产妇回答的问题,正是让我之前最怀疑的事情!这说明对方很了解我们,甚至可能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所以才想用这条视频警示我。 他到底是谁? 是小林?可能性不大……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是不是马道士。可转念一想,如果是他的话,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何必拐弯抹角去录视频发过来?当然了,也许他受到老板的胁迫,不敢明说。但他现在和老板呆在一块作法,有时间发微信吗?我不知道办公室里的情况,无法确定。更重要的是,所有的怀疑,仅仅是怀疑。我甚至搞不清楚,马道士和老板是不是一伙的!如果他们真的都是坏人,那我跑过去说出自己的质疑,岂不是自投罗网? 最关键的是,老板和马道士要做什么?我隐约觉得,他们找来产妇,又让我和小林陪着,并非要招鬼生子那么简单! 或许,我应该偷偷溜到办公室那,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就在我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停尸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多年的医生本能,使得自己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那扇门。门一打开,冰寒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定睛一看,只见产妇从床上跌落下来,趴倒在地浑身颤抖。我抱着被子迅速跑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手一接触产妇的身体,顿觉如触电一般发麻。 与此同时,我听见她那低沉又古怪的哭泣声:孩子……我的孩子…… 我以为她摔到了肚子,一边问孩子怎么了,一边用力要把她的身体翻过来。这时,产妇突然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她是那么的用力,指甲都深深的陷入血肉之中。我痛叫一声,职业本能让我没有第一时间甩开她,而是尽量用轻缓的语气安慰。 可产妇没有半点要平静的迹象,她就抓着我的手臂不停的哭。我隐约听见她两腿间传来滋滋的声音,就像有液体在流动,顾不得再安慰,连忙伸手撩开她的衣服。借着停尸间里的灯光,我清楚看到,一双婴儿的细腿,已经从产道中露了出来。那腿上遍布血污,时不时还像青蛙一样蹬动几下。 我看的头皮发麻,腿先出来,是生孩子最忌讳的事情。婴儿脑袋和上半身卡在产道中无法呼吸,很容易难产。如果硬拽的话,孩子肢体可能受不了这股力量,、产道也可能会被撕裂造成大出血。如果是平时,我可能会要求立刻进行剖腹产手术。但现在整个医院只有我一人,怎么手术? 该死的老板,为什么非得把医生护士都赶走,还说什么有马道长在不会出事,现在可好了! 我急的浑身冒汗,手足无措,便想对产妇说,让她自己坚持一下,我出去喊人。可刚转头,停尸间里的灯光便忽明忽暗的闪动起来。同一时间,产妇的上半身如蛇一般扭曲着。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趴在地上,却能把腰转动一百八十度,可她偏偏做到了。 更恐怖的是,在那忽闪的光亮下,我看到她的脸上遍布青筋和血管,仿佛随时都要爆开。她的眼里,尽是憎恨,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让她如鬼怪一般骇人。她用力抓住我的胳膊,上半身以极其古怪的姿势竖起来,靠近我的同时,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叫声:是你!你要死!你们都要死! 我完全无法把她和一个正常的产妇联系到一起,,整个人都被吓的快要失去力气。她那张如鬼怪一般的脸庞,离我如此之近,仿佛下一刻就要碰触到一起。我已经想到,很可能马道士所谓的招鬼已经成功,现在产妇已经被鬼上身! 完蛋了,难道我今天要死在这里吗?早知道都是死,还不如不来医院!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产妇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她那已经泛白的眼球微微转动了一下,就像在发愣一般。没过几秒,我听见她说:你应该已经死了…… 什么叫我应该已经死了?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正疑惑的时候,耳朵里传来吱啦一声。下意识的循声望去,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到汗毛全都竖起来! 之前我看到,婴儿的双腿已经从产道里出来。可现在,那里又冒出一个婴儿脑袋! 产道已经被撕出一个巨大的创口,血液如泉水一般到处流淌。那个婴儿脑袋从产道里钻出来,如魔鬼一般扭动了一百八十度,满是血污和破碎皮肉的脸很快面向了我。我清楚看到,它是睁着眼睛的,只是没有瞳孔,只有骇人的眼白!我有点搞不清楚,这个婴儿从哪冒出来的?它究竟是以常人难以理解的姿势折断自己的腰,强行从产道里爬出来,还是说,产妇的肚子里,本来就有两个孩子? 这个问题还没得到答案,那个无比吓人的婴儿就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咯咯咯咯咯…… 这笑声如铜铃,又像催命的魔音! 它的身体一阵扭动,很快又有一只手从产道里钻出来。这小手上,还残留着已经被撕裂的脐带,并朝我遥遥的抓来。 我吓的啊一声尖叫,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奋力甩开产妇的手掌,把被子冲她砸了过去,然后拔腿就跑!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门口,接着冲出停尸间。我已经慌乱到不知方向,只知道哪里有路就往哪去。可跑了没多远,就到了尽头。我抬头一看,前面就是楼梯间,当下来不及思考,直接推开门就窜了进去。 本来我是想顺着楼梯逃出医院,可谁知门一推开,眼前竟然出现一条走廊。不算明亮,却不再闪烁的灯光,让我浑身一震。再转头看四周,愕然发现,自己竟已经站在楼梯间里! 这是与上一次同样的诡异经历,我可以确信,自己十分的清醒,绝不可能迷迷糊糊连从哪来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楼梯间和走廊又互换了位置? 看着眼前带着光亮的走廊,再看看旁边乌黑的楼梯口,我没有勇气走下去。以往随便来点动静就能亮的楼梯感应灯,在此刻失去了作用,我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如果走下去,很可能出不了医院,而是到一个更加可怕,更加危险的地方。 这个直觉在脑子里浮现的时候,我又突然想起小林失踪前给发来的那条视频。他说,自己走错地方了,医院的三楼…… 正常的三楼,是院办和母婴娱乐室,那里绝不可能存在什么异常。但小林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三楼,所以他一定在那见到了什么。 10.和鬼站在一起的我 看着上下楼梯里,仿佛能把人吞噬的黑暗,我不禁猜测,难道小林也和我一样,来到了这古怪的楼梯间?只是他没有去走廊,而是选择去了三楼?但三楼非常的危险,所以他才会说自己走错了地方!我还记得,视频的最后,出现非常古怪的声音。小林听到这声音后,就慌慌张张的开始逃跑。他遇到了什么?是鬼怪吗? 我不知道答案,也没人能告诉我。而现在的问题是,我应该走哪里? 小林可能是在三楼出的事,换做平时,我可能会很好奇那里究竟有什么。但是现在不同了,隐藏在黑暗中的阶梯,让人觉得十分危险。冒然走上去,怕是会没命。 想来想去,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走廊。没别的原因,只因为这里有光,而且我已经走过一次。 当鼓起勇气走出楼梯间,踏入走廊的时候,我先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眼第一个病房。里面黑乎乎的,侧耳倾听,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似乎是空的。我略松一口气,定下心神,开始迈步前行。一个个房间,被我快速略过,没多久,就走到办公室的旁边。 我在办公室那停留片刻,想试着听听老板和马道士的动静。让人意外的是,办公室里同样没有任何声音,难道老板和马道士不在里面?也许是太好奇,也许是因为被欺骗的愤怒,我轻轻推了下门。门板悄然打开,很黑,我伸手打开了灯,却愕然的发现,这里非常的干净。 之前办公室里贴满了符纸,还有作法用的供桌,可是现在,这里跟几个月前没有任何区别。那些符纸,法器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至于老板和马道士,就像从未来过这里一样。虽然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但我本能的感觉到,里面其实是有东西的。只不过,那些东西我现在看不见,也摸不着。可只要我走进去,一定能发现不同寻常的事物!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敢去亲身验证,因为此时已经有七八分确定,这条走廊和我之前见到的绝不是同一条。就算它们看起来一样,可实际上,就像存在于两个世界! 我不敢再继续呆下去,继续往前走,十几秒后,我听到了声音。那是从来时第一个房间传出的,像有人在窃窃私语,这和我当初遇到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那声音没有引发我的好奇心,反而催促着以更快的速度逃离。而我走的越快,就有越多的声音从各个房间里传出。当走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半条走廊都要沸腾了。 哭声,笑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让这个本来很平静的走廊,变得无比吓人! 除了这些诡异的声音外,整条走廊里,还有一个地方让人觉得非常奇怪。这里所有的病房门都是关上的,却只有手术室的门始终敞开着。站在门口,我可以清楚看到手术台旁站着几个人。他们如上次那样冲我招手,像在呼唤加入。我哪里敢进去,可又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疑惑。因为所有的房间都没人,只有这里有,他们到底是什么? 是人,还是鬼? 犹豫几秒后,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冲里面照亮。夺目的光芒,刺穿了黑暗,也使得我看清了那几人的面孔。 那是让我惊诧和骇然的脸,并不是他们长的吓人,而是我在里面,看到了唐医生! 早已死去很多天的唐医生,一脸木然的看着我,无论眼睛还是表情,都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死人一样。 不!他本来就是死人,而且已经被烧成了灰,不可能再出现!所以我现在看到的唐医生,根本就是鬼! 更让我肝胆俱裂的是,我看到了自己…… 没有错,站在手术台旁边的几人里,竟然有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看着另一个自己站在那,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受。那一刻,我有万分冲动,想跑过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可是,另一个自己,那如死人一般的表情,让我提不起任何勇气。我不敢再看下去,生怕自己真的忍不住那股探寻真相的欲望。 如果站在那里的唐医生是鬼,那么和鬼站在一起的我又能是什么? 我几乎要疯了,为什么会这样?如此难以理解的事情,就呈现在我眼前!哪怕亲眼看到,仍然觉得像做梦一样。 我开始没命的狂奔,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古怪的世界。走廊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一扇通往楼梯间的大门竖立在眼前。如果这条走廊真的和从前一样,那么我打开这扇门后,应该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是,如果它和从前不一样呢? 不,没有可是!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整条走廊,如今都充斥着各种声音,让人觉得像站在热闹的大街上。我很怀疑如果再耽误一会,会不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从房间里跑出来。 还不等我下定决心,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粗重的声音,分不清男女,只听见说:不要走,这里才是你该在的地方…… 也许是错觉,也许真有什么东西已经来到身后,我哪里敢回头看,直接咬牙推开了楼梯间的门。门板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光明大道。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如砂纸打磨一般的声音:你跑不掉的…… 另一条走廊再次出现,就像溺水者看到了一块救命的木板。我不由松了口气,然后便听见走廊里传出若有若无的痛苦嘶喊声。听的出,是那个产妇。也许她在被厉鬼折磨,也许是因为伤口太痛苦。身为医生,我本该站在她身边,可现在,我没有那份勇气回去。也许这是懦弱的表现,可我想活下去! 转头看看楼梯上明亮的感应灯,我强迫自己忽略耳朵里的痛苦声音,心里不再多想,直接顺着楼梯跑下去。 从二楼下到一楼,只需要十秒钟,再过十秒,我已经离开了医院。 老板虽然赶走了医生护士,却没有锁住医院的大门,也许他没想过我能跑掉。这个漏洞,让我得以逃脱。站在医院外,仰望二楼走廊的灯光,我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打算头也不回的离开。不光是离开这个医院,更要离开这个城市!我要跑远远的,最好谁都找不到! 谁知刚转过身,就被狠狠吓一跳。一个穿着青袍的老男人站在不远处盯着我看,他应该有六十岁左右,头发花白,模样倒挺精神,但眼神和表情都有些古怪,像在看什么稀奇的事物,让人心里直发毛。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便要从旁边绕行。结果刚迈开步子,那人就问:你是从里面出来的? 我抬头看他一眼,没打算回答,心里想着关你屁事!可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那老男人说:你知道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吗? 正是这句话,让我停住了步子。因为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相同的话语。之前那个疑似被鬼上身的产妇曾经说过一次,如今这个青袍老头又说了一遍。 你应该已经死了?什么意思?我抬头看着他,刚想发问,老男人似乎已经明白我的想法,说:你没看过自己的影子吗? 我下意识低头去看,可瞅了半天,也没看见自己的影子。这个发现,让我头皮发炸,为什么会没有影子!怎么会没有影子! 身边就是路灯,不可能没有影子啊! 在民间的说法中,没有影子的都是死人。想到这,我不禁两腿发软,心里发慌,难道说,我已经死了?我才是鬼? 11.丢三魂 这个想法,让我无比的恐惧。也许只有我是鬼,才能解释为什么监控录像里没有出现的唐医生,却能被我看见!但是,我什么时候死的? 站在身前的青袍老人就像一根救命的稻草,让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我快步跑到他面前,急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为什么会没有影子?你说话啊!” 青袍老人不急不躁的说:“你的情况很特殊,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但有件事很清楚,那就是如果今晚独自离开,绝对活不过明天。” 我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老头是在蒙人还是真看出什么名堂来,便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青袍老人说:“跟我一块进去,只有进去确认了情况,才能知道怎么办。” 我愣了下,很是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想把我骗回去?也许他跟老板还有马道士是一伙的?所以我很警惕的看着他,不说清楚,绝不跟着进医院! 青袍老人一脸严肃的说:“我没有骗你,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曰胎光,爽灵,幽精。依我看,你是爽灵魂被勾走,所以才看不见自己的影子。不信的话,试着掐自己一下,看看疼不疼。” 我依言狠狠掐了下手臂,然后便惊奇的发现,无论怎么用力,手臂都没有半点痛感。青袍老人说:“爽灵之魂沟通天地,它不在,这天地间哪还有你?既然没有,自然就不会疼了。就像你在梦里,无论受伤还是自虐,都不会有痛感。因为梦里的世界,你并非真实存在的。” 这番解释玄之又玄,可在事实的证明下,我不得不选择相信。因为做了那么久医生,我很清楚除非打了麻醉剂或者痛感神经受到严重损伤,否则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更何况,就算我真的神经出了问题,那影子消失呢? 青袍老人没再多解释,而是直接迈步向医院走去。我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咬牙跟在了他后面。不管这老头说的是不是真话,我都要信,没得选! 刚刚逃出虎山,现在又自投罗网,这种感觉让人很憋屈。这时,青袍老人忽然问:“这里最近死过人?” 我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答说:“死了两个,一个是产妇,一个是医生。啊,不对,应该是三个,不不,四个?” 青袍老人皱着眉头看我,过了半晌,说:“看来你的胎光魂也被勾的即将离体,几乎就要变成行尸走肉。” 我脑子有点迷糊,却也被他的话吓到心惊肉跳,连忙问什么是胎光。青袍老人说胎光魂主思,一旦失去,就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他伸出手来,在我眉心点了一下,同时问,到底死了几个? 我感觉脑袋似乎清醒了一些,便说:“除了刚才那两个外,还有一个是刚出生的孩子,最后一个现在不知道生死。” 青袍老人放开手,让我跟在后面的同时,又问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包括婴儿被掐死都说了出来。青袍老人听过后,狠狠的一跺脚,沉声说:“简直是胡闹!学艺不精,伤天害理,真是混账!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废了他!” 我愣了愣,问:“你认识马道士?” 青袍老人点头,说:“他是我师弟,你放心,既然事情与他有关,你的三魂,我会帮忙找回来的。” 我惊讶他与马道士的关系,没想到竟然是师兄弟,可看起来关系似乎不怎么好。不过有这老头保证,心里倒安定许多。我们俩没有聊太多,顺着楼梯往上走。刚上二楼,就浑身一哆嗦,脑袋里仿佛有寒气钻了进来。 紧接着,我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特别的重,让人闻着就想吐。青袍老人眉头再次皱起,他的步调比之前略快几分。没多久,我们就到了停尸间附近。 停尸间的门敞开着,里面的灯似乎已经坏了,一片漆黑。我虽然看不见东西,却也能闻到里面浓重的血气。青袍老人作势就要进去,我连忙拉住他,警示说:“之前里面有个产妇,在这里被鬼上身了,别进去!” 青袍老人甩开我的手,说:“莫说鬼上身,即便真的厉鬼,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说罢,他抬腿迈步走入停尸间。我站在原地呆愣片刻,左看右看,寂静的走廊,让人心里发慌。我忽然想到,如果马道士真的招来厉鬼,说不定那东西会从停尸间里跑出来。所以呆在走廊里,还不如跟在青袍老人身边安全,最起码他身上有股令人安心的气势。 想到这,我连忙掏出手机照亮,然后跟进停尸间。到了里面,见青袍老人停留在墙边不动弹。我连忙走过去,问:“看见什么了吗?” 青袍老人没吭声,我看到他的目光是朝下的,便把手机下移。紧接着,便看到墙边堆着的一堆烂肉!那是一副残缺的尸体,已经七零八落,断裂的胳膊腿横七竖八的堆在一块。血肉肝脏混杂在血水中,让人觉得好似进了屠宰场。尤其是那被抠烂了的脸和脑袋,被挤在一堆肠子里。 即便做了那么久的医生,可面对这样的惨景,我依然忍不住干呕。从那破破烂烂的尸体上,我辨认出这是之前的产妇。离开医院的时候,我还听到她的痛苦嘶喊声,没想到一转眼,就死的这么惨!是谁杀了她?虽然没有看的太仔细,但也知道,这堆碎尸中,没有那个诡异的婴儿!它在哪? 我正想跟青袍老人提醒一下,却见他弯下腰,在血水中,把产妇的眼球抠了出来。这画面让人头皮发麻,我不敢多看,只问:“你在干什么?” 青袍老人说:“这人死的凄惨,怨气都藏在眼睛里,若是看到了活人,便会怨气袭身。所以我要拿走,免得祸害人。” 我浑身冒汗,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青袍老人回头看我一眼,说:“你不用怕,有我在,这怨气到不了你身上。再说你现在三魂丢了一半,已经和鬼类相似,即便被它们看到,也不会怎么样。”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可越想就越觉得渗人!什么叫与鬼类相似?你干脆说我脑梗死得了! 而后,青袍老人又带着我去了趟办公室。那里早就没了人,只残留许多纸符,桌子上摆放的供品七零八落,地上散落着铜铃和香炉,看起来就像有人在这里捣乱一样。青袍老人皱起眉头,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过了会,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蹲下来捡起几张纸符看了看,又捻起香炉中残余的香灰。 他看的很仔细,但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我忙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厉鬼来过这? 青袍老人把纸符扔下,说:“有聚阴符和死人灰,引来厉鬼再正常不过。看样子,他们是想拿你和产妇喂鬼,达成某种特殊的目的!” 我啊了一声,连忙左顾右看,生怕哪地方突然窜出来一只。青袍老人说:“不用看了,那厉鬼已经不在这。” 我松了口气,随即便想起来,老板和马道士呢?为什么办公室里会这么乱,难道他们被厉鬼弄死了?可这里虽然乱,却没有血迹,与停尸间的惨状相比,显得不值一提。所以,我更愿意相信老板和马道士跑了。 问题是我和青袍老人一路走来,连个人影子都没见到,他们俩从哪跑的?该不会是跳楼吧…… 不过办公室里的窗户是关上的,他们应该不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还不等想明白,外面忽然传来“咯咯咯”的婴儿笑声。 12.招魂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晚上的医院怎么会有婴儿在笑?除非是那个怪婴! 青袍老人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他迅速转身跑出办公室。我自然不敢落后,连忙跟在后面。出了办公室,便见青袍老人已经跑到楼梯间的尽头。这老头别看年纪大,身手比我这年轻人还要利索。我暗自感叹的时候,青袍老人已经把楼梯间的门打开。 我心中大惊,因为连续两次走进那条诡异的长廊,都是从楼梯间进去的。万一青袍老人也跑进去,再出点什么事,我的三魂怎么办? 急急忙忙跑到门前,正要喊一声时,青袍老人又从里面出来了。他满脸疑惑,门里门外瞅着,嘴里不断发出惊咦声。我忙问怎么了?他一脸稀奇的说:“那鬼东西跑到这里就不见了,连气息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说不会吧,是不是藏在哪里了?青袍老人很有自信,说没有鬼物能躲过他的眼睛,那东西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可能年纪大的人都比较固执,我也没心情跟他讨论鬼会不会捉迷藏,既然老板和马道士都跑了,那赶紧把我的三魂弄回来吧!说起三魂,青袍老人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问我之前说的那条诡异走廊,是不是就从这里走的? 在我回答是之后,青袍老人想了会,说:“那就是了,这里地势极阴,最容易开鬼门。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条长廊究竟是哪里,但应该可以藏鬼。所以你的魂在里面被勾走,现在那鬼东西也跑进去了。可有件事很奇怪,能够藏鬼的地方,一般阴气重到难以想象,你走了两趟,却只被勾走爽灵魂。胎光魂虽有异动,却还在体内。”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青袍老人也不明白,便没再提。他是因为算出师弟会闯祸,所以才来收拾残局。现在马道士不知道跑哪里去,那鬼东西也不见了,青袍老人便打算先帮我把三魂招回,然后再去找人。 对我来说,这当然是最好不过的消息。青袍老人回到停尸间,把惨死的产妇头发揪下一撮,又捧来一小块血肉和碎骨。之前收下两颗充满怨气的眼珠子,也被他拿了出来,与这些东西混在一起敲碎。看着这堆黏糊糊的肉泥,我一阵反胃。 东西全部搅成泥状后,青袍老人又把产妇的一根手指折下来,他动作娴熟,好似经常做这样的事情。无论搅肉泥还是掰手指,都面不改色,看着他那张不算凶恶的脸,我忽然想起死去的唐医生。掐死孩子的时候,唐医生也给了我同样的感受。这些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往往能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 产妇的手指,被青袍老人当作笔一样,在肉泥中不断滑动。那些肉泥很快就被划成了一个古怪的图案,我自然是看不懂,本想问问青袍老人这代表什么,又觉得实在太恶心。 划完后,青袍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符盖在上面,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那手指竟然无故燃烧起来。绿莹莹的火焰,就像鬼火一般。我看的目瞪口呆,心里惊奇不已。这时,青袍老人让我坐在火焰后方,然后手指牵引着一缕烟气。那烟气如活物一般钻进我的鼻孔,让人浑身发痒。 他叮嘱我不要乱动,然后一手按在我的头顶,念着:“血肉为引,道音为令。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今请五道游路将军,收魂附体,归来!” 以前我总觉得,道士作法,和尚念经,都是糊弄人的假把式。可青袍老人念的时候,我却觉得脑袋里震荡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鼓动,在跳跃。就在这时,不知哪里突然吹来一阵冷风,钻入鼻孔的腐臭气息顿时消散。青袍老人咦了一声,手从我头顶拿开。 我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的符纸已经燃了个干净,下方的血肉一片漆黑,像灰烬一样。抬头看看脸色有些古怪的青袍老人,问是不是已经把魂招回来了? 青袍老人盯着楼梯间的门,摇头说:“你的魂太难招,好似被禁锢了一般,不能靠作法唤回来。” 我啊了一声,竟然招不会来?那可怎么办!没有爽灵魂,岂不是要一辈子都不正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成植物人了。我央求着青袍老人想办法,一定得救救我!他站在那盯着楼梯间看了半晌,然后才说:“办法不是没有,就看你胆子大不大了。” 我连忙问什么办法?青袍老人说:“既然你是在那条走廊里把魂丢了,那就亲身进去找。我会给你画道符,找到自己的爽灵魂后当面烧掉,就可以让它回归肉身。” 这法子听起来简单,可实际上太难为人了。那条长廊又不是公共厕所,想进就能进。第一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第二也不想进去。那里面古里古怪,而且青袍老人说了鬼婴也可能藏在里面,万一撞上了怎么办? 对于这些担忧,青袍老人说:“我给你画的符有护身作用,寻常鬼类碰不到你。而且你不进去,魂怎么招回来?不怕做活死人,那就随意。”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我哪敢让他走,连忙拉住,说再商量商量。仔细询问,得到青袍老人的肯定答案,确保不会出现安全问题后,我只能答应下来。没办法,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这一位会招魂。倘若他走了,我找谁帮忙去?现在这个社会,骗子比蚂蚁还多,想寻摸个真正的内行可不容易。 见我答应,青袍老人便回到办公室。他把地上的死人灰收集起来,又烧了几张聚阴符混在里面。所谓死人灰,其实就是人的骨灰,本来这就够阴的了,可他还把惨死的产妇血肉也取来一些搅拌。我实在受不了他这重口味的画符手段,不禁问:“您老到底学的什么法?怎么干啥都要用死人的东西?” 青袍老人说:“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与鬼物有关,不用死人的怎么能行?要是用朱砂或者公鸡血这种阳气旺盛的东西画符,镇鬼倒是可以,但你拿去收魂,就等于找死。” 我又不懂这些,哪说的过他。没多大会,青袍老人把符画好递过来。他让我一定要保存好这张符,见到爽灵魂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烧掉,别耽误。另外,那条走廊依我之前所说,应该是存在某些不干净东西的。虽然有符咒护体,但也不能太大意。尤其是爽灵魂可能与鬼物混在一起,接近的时候,一定要屏住呼吸,不能说话。否则气息泄漏,符咒也护不住我,必定会被鬼物纠缠。到那时,除非有天仙下凡,否则谁也救不了我。 按青袍老人所说,我最好进去走廊后就目不斜视,直奔目的地。一路不管遇到什么东西,哪怕爹妈出现在那,也要当没看见,更不能与之交谈或接触。这一点,他着重交代了好几遍,非常的认真。 手里捏着青袍老人画的血符,我胆颤心惊的站在楼梯间的门前。青袍老人在一旁鼓励着,说不用怕,放心大胆的去。有他打气,我这才鼓足勇气,伸手推开楼梯间的门板。 其实最开始我并不认为一推门,就能百分百看到那条走廊。毕竟在这个医院工作了那么久,遇到诡异走廊也就最近几天而已。谁知门板一开,眼前竟然真的是一条长廊!这里的灯光,要显得暗一些,而且非常的寂静。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没有青袍老人,也没有任何退路。 13.该信谁 青袍老人并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做,只说既然当初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手术室里,那就去找找看。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符,上面还残留着浓浓的血腥味,字体鲜红如要渗透出来一般。我看不懂画的是什么,只感觉看的浑身发冷,便不敢再多看。 其实拿到纸符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想过,要不要去三楼看一看。既然纸符有护身效果,也许我可以靠它找到小林的下落。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未知往往是最危险的,我不能轻易冒险,毕竟跟小林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为彼此牺牲的地步。 离开楼梯间,往走廊去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眼第一间病房。如之前那般,除了黑暗,再无其它。但我知道,等走远了,这里面就会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也许是鬼,也许是别的。 走廊里安静无比,脚步声在这里异常响亮。鞋底与地板碰撞发出的“耷拉”声,让人心里发紧。虽然前两次都没出现过意外,但谁能保证这个安静的走廊,不会突然蹦出个别的呢?即便心里不安,但我依然以极快的速度走到手术室的门口。 身后的病房里,如预料的那般,开始出现人声。我没有回头,因为知道自己不敢去看。手术室的门,依然敞开着,我探头看了一眼,里面还站着几个人,但不知“我”在不在那。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照亮,昏暗的手术室里一览无余。我清楚看到唐医生站在那里,旁边的几个人,都是平时很熟悉的同事。“我”也在旁边,面无表情,如一个活死人。我欣喜不已,它果然在,只要进去当面烧掉手里的符,就可以招回爽灵魂! 然而,就在我刚准备走进手术室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喊:“杨医生?” 我微微一愣,随后便感觉浑身发毛。在这个只有诡异存在的走廊里,有谁会喊我的名字?民间鬼故事里,常说游魂野鬼在背后喊人的名字,谁要应声,魂就要被勾走!我当然不敢回头,更不敢答应,青袍老人之前也提到过,哪怕在这里见到了亲生爹妈,也不能搭理! 可我不回头,那人却自己走了上来。这让我心里一紧,下意识转过头,却意外的看到,身后那人竟是马道士! 与之前所见,马道士显得狼狈许多,衣服皱皱巴巴的,像逃难一样。他很惊讶的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瞥了眼他的手,感觉浑身都在冒汗。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见我不吭声,马道士很是疑惑,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不管他如何发问,我都紧抿着双唇,半个字都不说。这时,马道士低头看了眼我手里捏着的纸符,他忽然面色一变,指着那符,问:“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还不等我有所反应,马道士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问:“是不是一个穿着青色袍子,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给你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但点头摇头总可以吧?” 我不知道眼前的马道士是真是假,但正如他所说,点头和摇头不算犯忌讳。而且,我也很好奇他接下来想讲什么,便点点头。 马道士脸色变的更加难看,说:“你知道这是什么符吗!这是催命符!是以死人灰和鲜血肉混合画出来的,如果被点燃了,谁拿着谁就要死!” 他这话,让我更加发愣,催命符?青袍老人明明说这是用来招魂的,这还不算完,马道士又看了看我的脚,问是不是打算进手术室。 我再次点头,他顿时一脸愤慨的说:“这个老家伙真会害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马道士说:“这里是黄泉路,是游魂野鬼的必经之地。你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房门都关着,只有这里开着吗?因为这里是鬼门关!你要是进去了,那就等于入了鬼门,死到不能再死!” 我头皮发麻,脑袋发胀,这家伙怎么说的跟青袍老人完全不一样?手里的纸符在这一刻仿若烧红的铁棍,让我恨不得立刻扔掉。但无法辨别马道士的身份呢真假,我哪敢相信他的话。马道士看看我手里的纸符,然后又冲手术室里瞅了一眼,随后一副明白了的样子,说:“原来你的三魂之一被勾了进去,看来他给你催命符的时候,一定是说可以用这符来招魂吧?这个老家伙,早知道如此,当年就该劝师父废了他!” 我彻底晕了,青袍老人也说过,早就该废了马道士。现在马道士把同样的话说了出来,令人跟吃了昏头药似的。 他把青袍老人所有的话都推翻了,而且结果说的非常严重。可对我来说,这些话能够采信吗?我愿意信,但又不敢信,因为青袍老人说过,这里是鬼物藏身之地,所遇到的事物都不可信!可转念一想,他这么着重的提及这件事,是不是就考虑到马道士会意外出现讲出事实,所以才提前给我打预防针? 这么一想,倒也不是没可能…… 那我该相信谁的话? 马道士说:“看来我那师兄已经把你骗的很深了,相信我,现在就把这张符扔掉,绝对不要进手术室,否则你必死无疑!” 我真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一个让我进手术室烧了符,一个让我把符扔掉。 明明是师兄弟,为什么讲的话完全是两个样? 我只是个普通人,在这种时候哪里懂得该怎么判断真假?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谁也不信。 同时,我想起马道士上次在办公室里说起小林的事情,心里立刻冒出一个想法。左右看看,没见到老板,便连忙在手机上打字给他看。我打的字很简单,就是问马道士,小林到底死没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道士看了我在手机上打出的字之后,微微叹口气,说:“小林医生,他……” 话没说完,走廊上的灯忽然猛地闪了一下。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马道士脸色大变,焦急的说:“快离开这里!”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被他推的差点倒在地上。正疑惑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传来异样的声响。转头去看,差点吓个半死。身后那些原本关闭的病房,竟在此刻一个接一个打开。而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突然多出了许多人影。有的冲进病房,有的从病房冲出来。他们像常人一般吵闹,嬉笑,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的古怪,也许我不会太在意。可现在,看着身边不断经过的这些“人”,我已经不敢呼吸! 更可怕的是,就连手术室前方那些本来没声音的病房,现在也开始有声响传出。我脑袋开始有些不清楚,两腿发软走不动路。 一个慌慌张张的男人从身边跑来,猝不及防和我撞在了一起。我下意识的想说对不起,可旁边的马道士却冲我做出嘘声的动作,示意不要说话。我立刻想起青袍老人的警告,连忙闭嘴。那个撞到我的男人丝毫不介意,更像没有看见我一般。他一脸的愤怒,跑到离我不远的地方,忽然掏出一把刀子捅向另一个男人。 两人扭打在一起,刀子在双方手中交替,鲜血直流,血肉横飞。很快,他们两个就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除了这两人外,还有更多人的人开始死去。他们的死状各不相同,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倒地上死了,手捂着心脏,像是发病。有的人喝下了某种液体,然后口吐白沫。还有的人拿火机往身上点,瞬间便烧成了火球。 转瞬间,原本热闹的走廊,渐渐又变得寂静起来。可这种寂静与之前完全不同,因为满地都是死尸! 站在尸山血海中,哪怕是一个医生,也要被吓的快要昏过去。马道士指了指楼梯间的方向,示意让我过去。 我不敢问他什么,也不敢把手里的纸符扔开。那道符纸已经烫的像要烧起来,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在催命。之前马道士还叽里咕噜说了半天,可现在他保持着沉默,脸色难看的很。 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那么多人,而且全都死了?临行前,我看了眼手术室,里面是为数不多还保持安静的区域了。唐医生他们站在手术台旁,时刻不断的冲我招手,仿佛天塌地陷,都影响不了什么。 很快,我走到楼梯间的门口,马道士冲我挥挥手,像在告别,他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我本想问问这究竟怎么回事,可地上的尸体,却在此刻突然散出一缕缕黑气。那黑气冷的像要把人冻僵,我哪还顾得上管马道士,连忙拉开楼梯间的门,一头钻了进去! 门一打开,眼前猛然一亮。 紧接着,我听见青袍老人的惊咦声,仿佛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事情。 14.真相在哪里 看到青袍老人的刹那,我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因为在马道士口中,这老头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催命符,鬼门关,他口中用来招魂的东西,在马道士那全成了害人物事。虽然知道马道士的话不能完全相信,但心里有了疙瘩,自然难以消除。 青袍老人站在门前,见我出来,他很是惊讶。我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也许是觉得我不该活着出来?这种心思让人很慌,我很不愿意相信,他是坏人。这时候,青袍老人看着我手里的符,一脸愕然的问:“怎么没把符烧掉就出来了?” 我很仔细的打量着他,这个老头穿着打扮有民国时期的风范,从面相来看,实在看不出是坏人。我不是心理医生,也无法从人眼睛和细节动作来判断真假,而且有些事情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说开了比较好。所以他既然问了,我就明说:“在里面见到你师弟了,他告诉我,这张符是用来催命的。而且我的魂在手术室里,如果进去,就等于进了鬼门关!你为什么要骗我!” 青袍老人听到我的话,微微一愣,随后猛地跺了下脚,说:“你这傻小子,究竟被谁骗了都不知道!早就跟你说了,里面无论谁出现,都不要理会。别说那可能是某种鬼物变化而成,就算真是我师弟,他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你还能信他的话?” 这次轮得到我发愣了,是啊,是马道士告诉老板,可以用产妇做替死鬼。说起来,他才应该是坏蛋! 可是,走廊里马道士信誓旦旦,一脸真诚,我实在看不出他是在骗人。青袍老人气的直跺脚,说:“我这是真真正正的招魂符,怎么会是催命符呢!他肯定不想让你在里面把符烧了,也不想让你进手术室,所以才危言耸听。没想到,你偏偏就信了!还有,你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碰过你吗?我的这张符,普通鬼物是绝对不敢沾的!但如果没有符护身,随随便便一只鬼物便能把你杀掉!” 这话听的人后心发凉,因为马道士确实从头到尾没接触过我。难道说,那真是鬼物变化出来的假象,只为了引诱我把符扔掉? 但如果那是鬼的话,为什么劝我不要进手术室? 青袍老人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虽然是循着师弟的踪迹追来,可他对医院的事情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这里阴气重的吓人。如果只是死几个产妇,哪怕母子双死,也不可能产生如此大的怨气。这里的阴气,堪比世上最极端的几处鬼地。他不知道马道士要做什么,但从其不愿意让我招魂的行为上来看,应该与那处所谓的黄泉路有关。 青袍老人说,黄泉路确实存在,但一般活人是进不去的。所以,他很怀疑我在走廊里见到的马道士到底是人是鬼。 连他都不清楚,我又哪里会知道。不过青袍老人的话,倒提醒我一件事。想了想,我把在走廊上看到大量死人的事情说了出来。青袍老人听过后,说难怪这里阴气重。看来这里以前应该死过很多人,且大多是横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聚集在了同一个地方。我看到的画面,只不过是那些人横死时的死亡回放。有点像电影,但与电影不同的是,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厉鬼。让青袍老人无法理解的是,那么多厉鬼,死的各不相同,为什么可以扎堆存在,还互不干扰?唯一的可能,里面有一种独特的规矩,限制了这些厉鬼的行为。至于为什么要限制,那就只有天知道。 说着,青袍老人还说,要是不信,脱下上衣一看便知。我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把上衣脱掉。然后便看到,肩膀处一片乌黑,像染了墨水一样。这是厉鬼遗留下来的怨气,代表人碰到过不干净的东西。这一点我倒是信的,因为马道士之前也曾扒开唐医生尸体的发旋,掐出了一片乌黑印记。然而青袍老人对此很有些纳闷,他说有那张符护身,就算再厉害的鬼也无法碰到我才对。可肩膀上的怨气又表明,我确实跟厉鬼有过接触。 他把纸符拿过来端详,最后确定符没有问题,看样子,问题还是出在那条神秘的走廊上。 之前我也曾和青袍老人说过关于小林的事情,他觉得,也许我应该去三楼或者一楼看看,或许那里能找出走廊的秘密。这个建议直接被我否决了,开什么玩笑,明知山有虎,还向虎山行,我又不是白痴!总觉得青袍老人是在引诱我去做些危险的事情,但他没有多劝,见我不同意就闭口不谈这事。 至于招魂的事情,青袍老人说,还是得我自己去做。魂魄困在里面,无法通过做法招回,短时间倒还没什么,等时间长了,很可能再也回不来。虽说爽灵魂是用来沟通天地,并不影响身体健康。但实际上,这个天地倘若不承认你的存在,那迟早会把你抹去。听起来,有些类似人体的排异。 所谓的抹去,自然是要死,而且是遭厄运。可能走路上被车撞死,吃东西被噎死,取钱被砍死等等…… 我听的心惊肉跳,没想到爽灵魂也这么重要。但走廊里现在到处是厉鬼,我进去不是找死吗? 青袍老人说:“应该没那么危险,按你所说,他们只是把横死的过程再演绎一遍。既然是固定的行为,那应该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 他说的轻巧,但我打死也不愿意再去那条走廊,最起码现在不去! 我需要时间去思考,去想一想他和马道士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这两人说话尽不相同,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见我态度坚决,青袍老人只好把利害关系说一遍,然后便由得我自己决定。 本想回家一个人静静,但转念一想,在走廊上只看到马道士,却没见到老板。而无论马道士还是青袍老人都肯定了同一件事,那就是关闭的病房不能随便进。所以,老板当时不太可能藏在病房里。换句话说,倘若老板还活着,那他应该在别的地方,而不是在医院。 所以我立刻冒出一个想法,既然青袍老人想找马道士,那不如把他带去找老板?反正马道士和老板是一伙的,找谁都能问出答案来。 把这事一说,青袍老人欣然同意,没有半点犹豫。 这时候,外面天已经蒙蒙亮,没想到时间会过的这么快。虽然一夜未眠,但我精神出奇的亢奋,没有半点睡意。老板的家我去过,医院收的第一位产妇出院后,他特意把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喊到家里开庆功会。那时候,心里觉得真是遇到了个好老板,很贴心。但现在想想,什么狗屁! 路上的时候,青袍老人指点我,爽灵魂没有招回前,最好别独自去阴暗的地方。出门时多注意四周,以防意外。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好是坏,但这些建议听起来是好的,我也就记在了心里。开车快到老板家的时候,我忽然在路上看到一张略熟悉的面孔。仔细看了一眼,连忙一脚踩住刹车。青袍老人问怎么了?我顾不上解释,迅速把车停在附近,然后下车向那人追去。 好在那人走的不快,没多远便被我追上。我有些激动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待其回头,便打起了招呼。这个看起来略胖的女人有些意外的看着我,待自我介绍后她才想起来,连忙做出回应。我也不介意她的记性差,直截了当的问,前几天是谁给她录的视频? 没错,这个熟人,正是第一个做替死鬼的那名产妇! 她怀里抱着两袋尿不湿,很是诧异的看着我,问什么视频?我说就是医院回访的视频啊,前几天有人专门去找你录的。 产妇摇摇头,一脸纳闷,说她出院后就在家做月子,除了亲戚朋友外,再没见过别人,更别说医院回访了。我以为她是忘记了,便把手机掏出来,放上面的视频给她看。结果,产妇看了一遍后,也是满脸惊奇和不解。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录过这样的视频,什么医院回访,半点印象都没有。 我大为着急,视频上的人明明就是你,怎么会不记得呢! 产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说自己真的不记得。 这真是见鬼了!难道说,录视频的人特意交代她保密?这不是没可能,毕竟录这东西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在做回访,只是为了用这视频提醒我一些事而已。 我也懒得管产妇是不是在保密,换了个角度问她,视频上说关于小林医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产妇想了想,然后摇头,说:“我只记得分娩前特别疼,然后好像就睡着了。谁帮我接生的,也没印象,醒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家里人也都来了。” 这话听的我愕然不已,连谁接生的都不记得?那还怎么证明视频内容真假! 13.撞鬼了 产妇又惊讶又害怕,问我这视频从哪弄来的,为什么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因为那个陌生的微信号已经把我删了。产妇很严肃的问了我姓名和电话号码以及家庭住址,还说她可能会报警查一查,是不是生孩子的时候医院在胡搞什么。 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在开玩笑,我有点相信,她确实不知道视频的存在了。被这事弄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脱身。待回了车上,青袍老人问我那女人是谁? 我没有精力和他解释,感觉自己就像陷入烂泥中的小马驹。产妇不知道视频的事情,而且关于小林接生的事情也被她否定了,那么给我发视频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弄这样一段虚假的东西来骗我?原本以为这段视频可以证明老板在说谎,可现在来看,老板也不知情的可能性极大。既然他没骗我,那马道士也可能是好的。 我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青袍老人,难道说,他才是真正的坏人? 也许,就是青袍老人发的视频,想离间我和老板的关系!这么说来,马道士在走廊里说的都是真话? 青袍老人见我盯着他不吭声,便问怎么了?我问他,为什么愿意跟我来找老板?难道只因为老板可能和马道士一起做坏事?青袍老人点点头,说他只想找到师弟,把人带回去。 我问:“难道你不怕我骗你?” 青袍老人呵呵一笑,说:“只凭你,哪怕设下陷阱,也伤不到我。” 他话说的很有自信,听起来又有些看不起人。我心中恼火,便把手机扔给他,说:“你看看这个视频。” 青袍老人不疑有他,接过手机按了下播放键。没想到这老头还懂得用手机,真令人惊讶。然而,视频看到一半的时候,青袍老人忽然皱起眉头,说:“这个女人有问题。” 我愕然,下意识问:“什么问题?” 青袍老人把视频拿到我跟前,指着那女人,说:“你看她的表情,一直都没变化。按理说,人的表情会根据所说的话语产生变化才对。而且她的眼神僵直,看起来就像中了某种控制人的邪术。” 我更加惊愕,连忙仔细看那段视频。还别说,被青袍老人一提醒,我确实发现,整个“采访”过程中,产妇的表情都没变化过。她既没有对突然到来的回访表示惊讶,也没有因为回答问题而思考。无论说什么,都是同一种腔调。不仔细听的话听不出来,但仔细听的话,就会觉得特别不自然。 再联想到刚才产妇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段视频,我立刻想到,她应该是被人用类似催眠的手段控制了。所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录下这一段虚假的视频! 看来,这视频的内容就是假的! 另外,青袍老人主动告诉我视频中存在的问题,这也令人感到意外。我本来想着,视频会不会是这老头弄出来的。但如果真是他所为,又何必跟我解释这些?从这点来看,他又没什么嫌疑了。 那么,到底谁发来的视频要害我? 视频造假,让之前所有的猜测全部被推翻,马道士和青袍老人谁说谎,又陷入无法判断的原点。我头疼不已,索性不再看视频,直接开车往老板家去。只要能找到老板,问清楚他到底想和马道士做什么,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没过多久,我们便到了地方。下车后,我径直走到老板家门前。重重拍了几下门,却始终没有人回应。又拍了一会,隔壁出来一个晒衣服的女人,问我要找谁。我说找某某,她一脸惊讶,问:“他们一家子前天因为触电,全都死了,你不知道啊?” 这话就像一道闪电劈在我了身上,前天全家都死了?怎么可能! 明明昨天我还见到老板,他和马道士一起在办公室里布置道场! 青袍老人也皱起眉头,问我不是才见过老板吗,怎么会死那么多天了?我失魂落魄的点头,心里也为这事震惊不已。作为邻居,应该不可能随意咒别人全家死,所以她的话是真的。那么,我出现幻觉了?还是说,那天见到的老板,根本就是鬼! 马道士,竟然带着老板的魂魄去了医院?他想做什么! 青袍老人一脸严肃的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是我说谎,还是看错了人?我说怎么可能看错,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除非眼瞎!这句话刚出口,我就想起当初和唐医生最后一个接班。那时候也是只有我一个人见到了唐医生,其他人包括监控录像,都没有唐医生这个人。 青袍老人很仔细的问清我那天见到老板的情况,听完后,他又多问了一句:“你确定那天他没和我师弟说过一句话?” 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仔细想想,那天马道士和老板确实不存在任何交流。从进入办公室开始,无论问问题还是去找产妇,都是马道士开口。放在平时,这肯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青袍老人一问,我忽然觉得又有那么点不正常。 果不其然,青袍老人提出了自己的一个猜测。他觉得,马道士可能也没看到老板在那,以为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能驱鬼的道士,却看不到鬼,这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青袍老人无法对这件事做出解释,但纵然如何奇怪,这都是唯一的可能。 他嘀嘀咕咕,说那医院真是太邪门了,如果真连修行有道的人双眼都蒙蔽,就太吓人了。 令人疑惑的事情还有一件,如果老板已经死了,且马道士看不见他,那他去医院做什么?青袍老人说,人死化作厉鬼,只因为执念太深。老板是个生意人,对医院他只有赚钱的想法,不可能存在什么执念。如果有,那只看能因为他是为医院而死。 因为前些天我给同事们打电话问噩梦的时候,有一个护士说过,梦见老板被电死。我想过整个医院的人都可能出事,但从没想过老板会死的那么早。有马道士在身边照应,竟然还全家死的干干净净,这也太恐怖了点。所以老板死的不甘心,想回医院做点什么,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真的是被厉鬼杀害吗?还是说,某人想保守什么秘密,所以杀了他全家? 想了想,我问青袍老人,能不能想办法把老板的魂魄弄来?如果能招到老板的魂魄,就能问清他是被厉鬼所杀,还是人为了。 青袍老人说如果是普通的魂魄,想招回来比较麻烦,因为人死要去投胎。招回来,就等于和地府抢生意。但厉鬼不同,它们本身就存在于天地间,不受地府管辖。不过,还是需要准备些东西。 当初马道士送唐医生的魂魄入黄泉,用了公鸡,草席和秤砣,而青袍老人对我说的几样东西,则是老板生前穿的衣服,白米,灯笼还有香。这些东西都不难找,老板在医院有专门的服装存放,只是平时很少穿。而后,我们没有耽搁时间,立刻回了医院。 知道老板已经死了,我心里既庆幸又懊恼。庆幸的是,他丧尽天良,死的大快人心。懊恼的是,老板都没了,谁给我结工资? 白天的医院,比晚上要安全多了。即便青袍老人去买灯笼,香什么的,我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太害怕。更重要的是,在楼下的时候,我就看到二楼有人影从窗户边闪过。想来,医院里的同事还不知道老板已经死了,所以依然恪尽职守的前来工作。 上了二楼,我找到院长办公室。一路琢磨着该怎么找院长要衣服,谁知到那才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也没人。我喊了几嗓子,却没人应,之前在楼下看到的那人也不知是谁,已经跑没影了。我没心思去找,想着工资都没人发了,还怕个屁。干脆直接推门进去,把叠放在办公桌里的一件白大褂取出来。 那褂子上还有一个铭牌,上面写着特聘顾问。我嗤笑一声,什么狗屁顾问,就是个黑心奸商! 拿了衣服出去,结果刚出门就撞上一个人。那是医院的同事,姓梁,虽然关系不是特别好,但见面也会客气说几句话。可这次,梁医生被我撞到,却只是肩膀微微一晃,然后看也不看我直接走了。 我本想和他说几句,见这人如此冷漠的样子,也懒得说了。下楼的时候,还见了两个人,都是护士。让我无法理解的是,抬手想和她们打招呼,两人却肩并肩,如看不见我一般离开。到了嘴边的招呼声,又被咽了回去。我在心里暗骂一声,想着果然什么样的老板就招什么样的人,平时看着挺和气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没做他想,我直接拿着衣服离开了医院。此时,青袍老人也买好了必备的东西,站在车子旁等待。我走过去,把手里的白大褂冲他举了下,示意已经拿到。然而青袍老人看到我的时候,忽然一脸惊愕,问:“你怎么又撞鬼了?” 服务器错误 我比青袍老人还要讶异,什么叫又撞鬼了?见我迷惑不解,青袍老人说,你把衣服脱了看看肩膀。一听这话,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脱掉上衣,然后便看到,两边的肩膀都一样乌黑。之前右肩在走廊上撞到鬼,留下一片痕迹,这个我是知道的,可左肩什么时候有的? 青袍老人问我这段时间去哪了?我说除了去医院,哪也没去啊。说起医院,我倒想起拿衣服出门的时候,确实撞到过梁医生。难道说,他是鬼? 可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 青袍老人听过后,说:“白日的阳气旺盛,对鬼有威慑作用,但不代表能消灭它们。而且你那医院所在极其诡异,哪怕白日撞鬼也不稀奇。” 我还是有些不信,虽然梁医生的冷漠态度让人奇怪,可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变成鬼?青袍老人见我不信,便拉着去了医院一趟。刚进医院,他就说这里的阴气又重了几分。话没说完,我看到楼梯的拐角一个人影闪过。虽然没看清是谁,但从服装来看,应该是医院的同事。 我连忙赶上去,到了二楼,正好见梁医生从对面走来。他目不斜视,一脸木然,见到我也似没看见一般。犹豫了下,我正想冲他打招呼,却冷不防被青袍老人扯了一下。随后,他指向另一个地方。我抬头望去,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护士站,突然凭空冒出一个护士。她站在原地似是在发呆,过了半分钟,才开始在附近走动。而旁边不远处,之前见过的两名护士,也在不停行走。她们像无所事事的散步,既不去病房,也不停歇。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惊的气息,虽然心里觉得眼前这一切太过奇怪,但让我相信他们四个都是鬼,还是有点困难。 青袍老人看出了我的想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刚买的白米,单手一握,再张开时,米已经变成了粉。他对着手心的米粉念念有词,随后向我眼前一洒。我下意识闭上眼,生怕被这些粉尘弄进眼里。心里埋怨青袍老人胡搞,可睁开眼时,不禁被眼前的画面吓的魂飞魄散。 原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梁医生,现在竟然头歪脑斜,一把菜刀砍在他的脖子上,几乎把整个脑袋都砍下来。但他如无知觉一般,浑身鲜血淋漓的在那自顾自行走。 而护士站里刚出来的那名护士也变了模样,一把手术刀直直的插进她的太阳穴。这样的伤势别说走动了,就算超人也得死!可她也如梁医生一般,来回走个不停,仿佛太阳穴上的手术刀,完全不存在一样。 我猛然想起前些日子,一名护士发的微信朋友圈上写着,张丽丽做梦她被手术刀插进太阳穴而死!现在,这个噩梦真的实现了! 我彻底惊呆,冷汗从额头上不停的滚落,一瞬间就把衣服全部打湿。青袍老人悄无声息的把我拉下去,到了一楼,他才低声说:“看样子,这个医院不能呆了,来的全是死人!” 怎么可能呢……她们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为什么也会惨死…… 对了,那个护士说,张丽丽会被电梯夹死。可我们医院只有三层楼,哪来的电梯?当我呢喃着说出这个疑问时,青袍老人回答说:“你还不明白吗,这些人的死,并不一定只会在医院发生。哪怕他们在家里,该死的时候也一样会死。只不过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死后魂魄都会被拘到这里来。” 至于为什么会牵连那么多人,青袍老人也说不清楚,毕竟他对医院不是特别了解,也不知晓马道士和老板当初究竟要做什么。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诡异走廊里的手术室。唐医生它们一直站在手术台旁呼唤我,它们想让我去做什么?现在想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让我进去,躺在手术台上被解剖! 没有错,这就是唐医生死的那晚所说的噩梦,梦见我被很多同事一起解剖! 原先我觉得这个噩梦纯属扯淡,医院的同事怎么可能那么丧心病狂,活活把我解剖呢?可是现在我明白了,解剖我的,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一群已经惨死的厉鬼!这么说来,马道士劝我不要进手术室,真的是好意?那让我去手术室烧纸符的青袍老人呢? 我强忍着心头的激荡,很隐晦的瞥了眼青袍老人。他正抬头看着楼梯,像在思考什么,趁他没有发现,我连忙收回视线。不管青袍老人是不是想害我,现在都不能让他察觉我的怀疑。 对了,已经惨死的…… 看着空荡荡的医院一楼,我猛地打了个激灵,连忙掏出手机,开始一个个电话拨过去。 第一个拨通的是梁医生,接电话的是他老婆。当我问梁医生现在在哪时,他老婆当即大哭,说做饭的时候地太滑,摔了一跤,结果意外把菜板上的刀子碰下来,直接砍断了脖子,人早在昨天晚上就死了! 我的心以超越平时一倍的速度狂跳,顾不上安慰梁医生的老婆,又赶紧拨通下一个同事的电话。 一个个电话打通,得到的答案全在意料之中。这些人,全部都死了,死于各种意外! 我在手术室里见到的那几个同事,还有刚才看到的四个人,没一个人活着! 忽然间,我很怀疑老板是否真的死了。因为准备招鬼的那天晚上,医院里没有任何同事在。老板告诉我,是他把人都遣散了,防止打扰法事。现在想想,他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会不会早知道那些同事会死,怕他们全死在医院里被人怀疑,所以才全都遣散回家? 之所以有这个怀疑,是因为老板的邻居说,这一家子早就出意外死光了。可如果那时老板真的死了,又怎么会主动遣散员工?一个鬼魂,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除非……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心里一震,也许周老板就是故意寻死。但他有某种方法可以在死后依然保留自己的意识,一个除了我无人能见的鬼魂,可以很方便的完成许多事情而不被人怀疑。哪怕医院的人全死光,也和他没关系了,因为没人会怀疑一个死人。 没错!一定是这样!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老板!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医院里的人真要按噩梦中的场景死去,那我呢?我需要死在手术台上,却被马道士劝阻了。如果始终不进手术室,是不是就能活下来?可这样一来的话,用不了多久,医院就只剩下我一个活人。到那时,所有的怀疑目光,都会落在我的身上! 想到这,我的心又开始动摇。马道士不让我进手术室,真的是为我好吗?而不是帮助老板,制造一个嫌疑犯转移其他人视线?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猜测是能确定的。所有的推断,都会在下一刻被彻底推翻。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思考,才能找到正确答案。身边的每个人,都值得怀疑,而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么恐怖的事情! 青袍老人见我脸色难看,便轻言安慰了几句。按他的意思,我现在只是三魂之一被勾走,短时间内没什么大碍。不过其他人就很难说了,也许会死的干净。 我心神一震,对啊!除了现在死的这些,还有极少一部分人活着!私立专科医院最大的好处就是人少,病人少,同事也少。我们的关系说不上特别好,但也不能算差。明知他们要死,难道我要无动于衷? 我立刻看向青袍老人,问他能不能想办法救救剩下的人。青袍老人也有这个意思,但他觉得,还是先把老板的魂魄招回来再说。如果能问清楚真相,事情就好办了。 这话在理,我也就没有反对。再次看了眼医院二楼,那隐约可见的人影,比世间任何东西都要吓人。不知道下一次来医院的时候,这里是否又多了几条怨魂。 驱车离开医院,找了个市郊的破房子。这房子快要坍塌,早就没有人居住,到处是蜘蛛网、四周可见大片农田和正在修建的工厂,青袍老人说,这附近也有很重的阴气,估计以前死过不少人。说着,他让我把老板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地上。我依言去做,青袍老人把那衣服解开,又掏出买来的白米,把它们全部均匀的撒在衣服里面。 随后,他把衣服合拢,抬头看了看天,说现在时辰刚刚好。我大为疑惑,日当正午,阳气正盛,怎么会叫刚刚好?青袍老人解释说,如果是普通的鬼,法力弱小,又或者不想伤害它,自然可以选择晚上。但根据我的猜测,老板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厉鬼,这种强大的存在,只有在白天才会被阳气压制。配合法咒,应该能轻松拘来。至于会不会对鬼体产生伤害,无论我还是青袍老人,都不会在意。 17.又死了 衣服重新合拢后,青袍老人让我把白灯笼用蜡烛点上,然后用手提着站在衣服旁等候。他自己则拿起三炷香,也用烛火点了,又将蜡烛交给我,嘱咐五分钟内不能把它吹灭,然后开始冲地上的衣服遥遥举起,念着:“沐香祭衣,白米融魂,白灯引路,唤汝还魂。今请东斗尾极总监星君,替我开阴路,入苍冥。着三路阴神同行,急急如律令!” 念罢,青袍老人举香祭拜,同时喊着:“一香起,星君冥路开!” 他正喊着,我忽觉一阵寒风从外面吹进来。那风冰寒刺骨,可手上的烛火却丝毫不为所动。空气中仿佛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令人浑身汗毛直竖。我不敢多想,只低头看着手里的灯笼。 青袍老人举香再拜,又喊:“二香起,阴神见衣主!” 冥冥中,仿佛听到几声怪笑,像有人在四周打闹。虽然是大白天,可这仍然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青袍老人又拜了一次,喊道:“三香起,亡魂归来兮……” 话刚说完,周围的寒风突然产生了变化。如果说之前是如冬季一般寒冷,让人连手都不想伸出来,那么现在,就让人觉得像被针扎了一样。我的手不禁抖一下,然后便听见哗的一声,提着的白灯笼莫名其妙烧了起来。我吓一跳,连忙把灯笼扔开,却冷不防被蜡烛烫到,干脆把这玩意也给扔了。 刚扔掉,又想起青袍老人刚才的嘱咐,心里不禁忐忑。然而青袍老人却没有责怪我,反而皱起眉头,看着手里的香不吭声。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惊讶的发现,同时点燃的三根香,此刻竟然全都灭了。而中间那根似乎烧的特别快,只剩下把柄的一丁点。 我心中不安,想过去对青袍老人说灯笼的事,却听见他喃喃自语:“边长里短,大凶之兆……” 说罢,他把手里的香扔在地上,走过去解开地上的衣服。我立刻惊诧的看到,撒在衣服里的白米,此刻已经全部变成黑色。青袍老人捻起一把搓一搓,那些米全都如灰烬一般散落,已经碎到不能再碎了。 我无比诧异,好好的白米,怎么会碎成这样?身前有个行家,既然有疑问,自然就当面问了。青袍老人把手里的黑色粉尘扔掉,说:“那三炷香两长一短,是凶兆。而且招魂的时候,我明明感觉它已经被拉来,但最后有一股力量强行破了我的法。看样子,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了。” 我很是惊奇,看着衣服里的“黑米”,青袍老人说过,鬼物行走,会留下黑色的印记,那是怨气的体现。这么说来,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下,老板的魂魄曾进入过这身衣服,以至于所有的白米都变黑而且成了粉末状? 活了二三十年,所见过的人里,青袍老人绝对是最令人震撼的。他对招魂看鬼的事很是内行,可即便这样的人,依然被强行破法。 是谁破的? 青袍老人也说不清,但他可以肯定,这次和上次帮我招魂时遇到的意外情况几乎一样。换句话说,破法的力量来自医院。 老板的魂魄还在医院里?我很有些意外,但又觉得理所应当。医院里其他人死了,魂魄都会被困在医院里,老板在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青袍老人想了会,说:“看样子医院里那股限制魂魄的力量非常强大,无论谁进去了,都没办法通过作法招回来。” 他这么说,我就更觉得沮丧了,岂不是代表我想招回爽灵魂,迟早得再去一趟走廊!每每想起那横尸遍野的走廊,我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不是激动,纯粹被吓的。 既然没办法招回老板的魂魄,这件事只能作罢。我给其中一个尚未在医院露面的同事打电话,得知他还活着,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生平第一次,觉得人活着是那么美好。我告诉他,马上就到他家,千万别出门,一定要等着我! 随后,又给其他几人打去电话,通知他们都到这个同事家里集合。 这是青袍老人的建议,他虽然懂得驱鬼,但毕竟不是神仙,无法同时存在于各个地方。既然这些人都可能发生意外,倒不如聚集在一起方便保护。当然了,这种事情我暂时没跟同事们说,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地上的白灯笼,已经烧的只剩下竹骨架,青袍老人没有收拾这里的打算,他把衣服里的“黑米粉”抖落下来,然后随手扔在一边。除了剩下的香火外,其它什么都没拿。我问他,这香还有用?青袍老人说,也许有用,也许没用,希望用不到。 他说话有点绕人,可能又跟鬼神之事有关,我也不想问那么清楚。 开车回到市区,花费几十分钟,才赶到那个同事家。刚到门口,我就听见里面传来哭天喊地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推开没有关实的房门,走进去一看,只见地上一滩血。同事仰面躺在地上,脑袋被巨大的玻璃吊灯笼罩在内。她老公和孩子在旁边哭的站不起来,我顾不上问,赶紧去摸她的脉搏。 入手一片冰凉,她早已没了脉搏。而我的心,比她的身体还要凉! 怎么会这样!几十分钟前还通过电话,现在竟然死了! 她死的很惨,整张脸都被破碎的玻璃划烂,脸上耷拉的肉条混在血水中,看起来如恶鬼一般。她没有闭眼,或许是因为死不瞑目。那几乎暴突出来的眼球,就像随时要炸开。我不忍也不敢多看,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时候,青袍老人拍拍我的肩膀,叹口气后,说:“快点去下一家吧,夜长梦多。” 被他提醒,我才反应过来。对!只有快点找到其他人,才能把他们救回来! 我是很想用乐观的态度去对待这件事,但青袍老人却不那么想。因为我在几十分钟前就打了电话,可直到现在,一个同事都没来。如果说其中一个两个因为什么事耽误了,那还可以理解,但所有人都没到,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我在电话里把事说的很严重,关系着他们今后的工作问题。正常来说,没人会在这件事上马虎。 按青袍老人说的,估计其他人也没什么好下场。 我又急又慌,冲他大叫:“能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 见我动怒,青袍老人没再说什么。他能理解我的心情,身边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任何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无法平静下来。没有精神崩溃,已经算好的了。车子飞快的在城区道路上行驶着,我已经管不了什么交通规则,喇叭从头按到尾。也许有人会说,你这样十分不道德,而且已经触犯了交通法规。 可我想说,狗屁!如果命都没了,交通法规顶什么用!更何况我是去救人! 十几分钟后,我在第二个同事家门口停下。他是剩下的人里,为数不多还能打通电话的。那几个已经无法接通的人,可能已经凶多吉少。我不希望自己死,也不希望别人死,因为死的人越多,就代表这件事越可怕! 可是,刚刚下车,连步子都没迈开,就听见楼房里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有女人大哭着喊救命,快来人之类的话。我惊慌失措,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楼去敲门。很快门被打开,同事的老婆看到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哭着喊:“快,快救救他!他要死了!” 我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她,哪怕她被推倒在地,也顾不上那么多。人命关天,这种时候其它的事情都不重要! 顺着同事家属所指的方向,我跑到了卫生间旁,然后便看到,同事浑身焦黑躺在地上。他的皮肉都被烧焦了,空气中弥漫着线路被烧毁的味道。我还算冷静,没有直接跑进满是水的卫生间,而是冲外面大喊:“把总开关拉掉!” 同事家属哪还有力气去做这事,早就哭的倒在地上起不来,幸亏同行的有青袍老人。他伸手把门口的空气开关剥下,然后走过来问我人怎么样。 我没有回话,咬牙冲进卫生间,抓住同事的手感受脉搏。 可惜的是,他的脉搏也消失了…… 我再一次来晚…… “妈了个X!”我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脏话,为什么每次都晚来一步,为什么他们死的那么快! 青袍老人皱起眉头,他扫视一眼卫生间,然后从怀里掏出几根香。我气急到了极点,冲他吼:“人都死了,上香有个屁用,难道还能活过来吗!” 青袍老人看我一眼,一脸平静的说:“人死不能复生,但我有我的理由。如果你反对,我转身就走,绝不多言。” 虽然在愤怒中冲青袍老人撒气,但稍微冷静一点,我就知道此时不能离开他。他既然掏出香,就绝不是祭拜那么简单的原因,一定有其用处。所以我咬了咬牙,狠狠一跺脚,从卫生间里出去,把空地让给了他。 18.被骗了 青袍老人这才拿着香走进去,他点燃了香火,冲着同事的尸体拜一拜,口中轻念:“尘归尘,土归土,入黄泉,上阴路。香火祭拜,着汝念想,汝若有灵,引我方向!” 他念叨的时候,手里的香火开始快速燃烧,三缕黑色烟气交缠着腾升,在卫生间里晃悠一圈,突然钻出窗户消失不见。青袍老人看到这种情况,立刻转身出来把我拉走。我弄不清楚情况,本来还想再安慰家属两句,但青袍老人一句话,就把我这个念头打消了。 他说:“如果你不想让其他人也死的那么快,就赶紧走!” 越过哭瘫在地上的同事家属,我跟着青袍老人跑出房外,上车的时候,问他那三炷香是什么意思?青袍老人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长香有灵,以我的法咒配合,倘若他是因厉鬼作祟而死,烟气就会告诉我鬼在哪或往哪里去了。” 我愣了下,随后明白过来,不禁大喜过望:“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杀人的厉鬼去了哪?” 青袍老人嗯了一声,催促我快点开车。现在我们就是跟厉鬼比谁速度快,如果再这样耽误下去,就算知道方向也来不及救人。 车子启动,一脚油门踩到底,在难听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中,如出膛的炮弹一样窜了出去。青袍老人不断指引着我的方向,没多久,我们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医院! 我和青袍老人都感到愕然,怎么会是医院?难道说,那厉鬼知道我们在追它,所以跑来这避难?这不是没可能,厉鬼是有目的的去杀人,要么有人指引,要么拥有自我意识。我甚至怀疑,这只厉鬼就是老板!只有最熟悉我们的人,才能摸清每一个人的地址,从而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在青袍老人的陪伴下,我们上了二楼。如心中所想,这次医院的走廊上,再次多出了好几个人影。其中一个从我面前经过,那是负责三楼亲子娱乐室的乔医生,整个医院唯一的女医生!她也死了…… 其实我早就觉得,乔医生已经死了,因为十几分钟前,我已经无法拨通她的电话。 走廊上的人,已经显得很多,足有快十位。如果再加上隐藏在手术室里的那几个,整个医院的人基本快到齐了!这个时候,我看到护士站里又多出一个人影。是十分钟前,在卫生间触电而死的那位同事!看到他的时候,我并没什么特殊感觉,可青袍老人却轻咦一声。 他想了下,然后让我给其他没出现在这里的同事打电话。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我还是依言去做。 到目前为止,能接通电话的同事,总共还剩下三位。青袍老人问我能不能和这三人同时聊天?我说能,微信和QQ都可以。 把三个同事都拉进来后,我问青袍老人还要干什么,他说:“等。” 等?等什么? 还不等我想明白,忽然听到其中一个同事说话:“哎?郑护士,你怎么进来的?” 紧接着,说话声变成轰一声响,像有人重重摔在了地上。我隐约听见有古怪的声音传出,但又听不清是什么,便急忙对那同事喊话。可是,他没再回复过我,聊天窗口一片寂静。其他两个听见声音的同事问我发生什么事,我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几分钟后,青袍老人忽然拍拍我的肩膀,指着其中一个人影,问:“那个姓不姓郑?” 我循声望去,发现确实是一位姓郑的护士,之前没看到她,应该是刚刚出现的。这可真是怪了,青袍老人怎么会认识她? 这时,青袍老人说:“原来如此……” 还没明白,就被他拉着要下楼梯。我大为纳闷,问:“干嘛去?” 青袍老人说:“我们被骗了,杀人的鬼不在这!”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一楼。临上车前,我问青袍老人到底什么意思。是他说烟气指引鬼的方向,所以才来到这里,现在又说弄错了。青袍老人解释说:“烟气确实指引了杀人厉鬼所在的方向,那只厉鬼也的确来了医院。但是,它只杀了一个!现在杀人的,是另一只鬼!” 我一阵愕然,鬼还会玩调虎离山之计?弄只鬼出来把我们忽悠走,然后再派其它鬼杀人,这也太离谱了吧…… 等青袍老人完全解释清楚,我才明白,这根本不是调虎离山计,而是我们把事情想的太容易! 早在来医院之前,青袍老人就觉得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梁医生的家属说,他早在昨天晚上就死了。而鬼魂与人不同,它们是一股类似于能量的存在,想去哪,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到。倘若所有死去的人都要被拘来医院,按理说,我昨晚就该看到梁医生才对。但实际上,我在医院见到梁医生的魂魄,是今天上午。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梁医生的魂魄在哪?又在做什么? 一开始,青袍老人以为所有的魂魄都在漫无目的的游走世间,到了固定的时间才来。可就在刚才,他看到了乔医生,知道魂魄来医院的速度,其实可以很快。再然后,他看到了郑护士。幸存的三位同事,有一位曾提起郑护士,然后就没了声音。过了几分钟,郑护士出现在医院里。 青袍老人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 杀人的厉鬼根本就不是固定的! 每一个厉鬼杀人后,都会直接来医院。而死去那人的魂魄,则会化作厉鬼,去找下一个要死的人。 所以说,青袍老人的烟气没指引错方向,让同事触电身亡的厉鬼的确在医院,可它已经不用再杀人了。因为触电而死的那位同事,会成为新的凶手!换句话说,我们都是被自己人杀掉的…… 我顿觉不寒而栗,是谁弄出了这样的人间惨剧,他到底要做什么!青袍老人也有些气恼,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以为靠烟气就能找到厉鬼作案的下一个目标点。谁知道我们被白白耽搁了这么久,导致又一名同事死去。 现在,死去的同事应该已经化作厉鬼,去找最后两位幸存者了。 它要杀谁?青袍老人也无法确定,只能让我先去最近的那个人家里。我也没什么好想法,便按他说的去做。同时,我还在想一个问题。倘若每一个同事都是被前一个死去的人杀掉,那么最先死去的唐医生,是谁杀的? 是谁开了这个丧尽天良的始端…… 没有人能说清,只有真相到来的时候,才会揭晓。 其实那时我很纠结,因为如果选择正确的话,我们可以阻止厉鬼继续杀人,从而救下这两位同事。但如果选择错误的话,其中一位同事,就要独自面对厉鬼,这代表着必死无疑。明知有一个人可能会死,却毫无办法,这是最令人痛苦的事情。 到同事家的时候,他正在抽烟,手机一直握在手里没放下。看到我,立刻就问邓医生怎么回事,是不是出意外了?我把门关上,然后告诉他,到目前为止,整个医院还活着的人除了他和我,就只剩下蔡护士了。而从厉鬼杀人的时间来看,这位同事活着,说明蔡护士命不久矣。 同事一阵惊诧,他自然不会相信这种事情,说:“你开什么玩笑,别吓人好不好。” 我很严肃的跟他说:“没跟你开玩笑,不信的话,你把其他同事的电话都打一遍,看看哪个能打通。” 同事二话不说,立刻开始拨电话。如我所料,凡是他拨打的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一问就说人已经死了。同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几乎汗如雨下。他颤抖着身子,结结巴巴的问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死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尝试着去拨蔡护士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就听见里面传来孩子凄惨的嚎哭声。我心中黯然,知道蔡护士已经遭遇不幸。 挂断电话后,我对同事说:“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幸存了,很快就会有厉鬼来杀你。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位很擅长驱鬼,可以救你。” 同事已经不怀疑我是在恶作剧,他看看我,又看看青袍老人,最后浑身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这时,青袍老人说:“幸存者还有两个,别忘了,你也是其中之一。” 我微微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也是医院的人。这么说来,倘若我今天没救这个同事,那很快就轮到我了?青袍老人说:“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把厉鬼抓住,终结这场杀戮,或许就能破解这件事。到时候,你们俩都会很安全。” 这话听的人精神一振,没错,只要能够阻止厉鬼杀人,事情就等于被终结!虽然不知道终结后会发生什么,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原来的结果更坏了。 虽然知道蔡护士已经死去,但不知道她的魂魄什么时候会来。等待的时候,青袍老人要去厨房找些东西应付驱鬼,同事则问我这件事的经过。我虽然经历了许多,但大多数事情都无法说清。而有一件事,他与我产生了分歧。 马道士招鬼的那晚,老板的魂魄说,是他把所有人都遣散回家。我一直觉得,老板是故意这样做,好掩饰医院的古怪。可谁知提起这事的时候,同事却一脸诧异,说老板没通知他啊,是小林三天前的中午来家里告诉他的。 我猛地一惊,小林?再算一算时间,三天前的中午,那时候小林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19.鬼上身 同事说,那天小林在中午的时候来到家里,通知他医院接受卫生厅调查,最近几天不用去上班了。他当时还觉得挺高兴,工资照拿,还可以多休息,有什么不好。所以,给老板打了个电话发现打不通,就没再确认。同事还说,这件事他不可能记错,因为休息的几天里,和其他同事聊微信,得知都被小林通知过。 我又无语又茫然,小林在四天前的凌晨失踪,之后再没人见过他。可现在,竟然有同事说被小林通知不用去上班?我明明记得,老板说是他自己遣散的员工啊! 马道士之前提起小林时,语气和表情都让我觉得,小林已经死了。而且小林发来的诡异视频,也让人对他的结局不报乐观想法。然而现在,这一切又被推翻了。 小林还活着? 不!也可能来通知同事的是鬼! 可青袍老人说,这不太可能。白天的阳气对鬼有很大威慑力,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的。医院里的那些鬼之所以能在白天走动,是因为地势和阴气的特殊作用。并且这间屋子里,没有半点阴气留存,以他多年来对付鬼物的经验,三天前的小林,应该是活人。 被青袍老人这样一说,我的心也跟着动摇了。是啊,从头到尾,也没有人能确定小林的生死。他只是失踪了而已,谁真正见过尸体呢?那马道士在办公室里问我,想没想过小林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 是想故意误导我吗?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是小林来通知这些人?他虽然同意借产妇生子,但实际上是很反感的,只不过为了活命逼不得已罢了。而且老板一直说小林失踪,难道也是在骗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代表小林和老板是一伙的?那他大半夜给我发来一条诡异的视频又是什么目的? 听说小林给我发过视频,同事便要来看。当看到小林肩膀处那可怕的婴儿面孔时,他吓的差点叫出声来。至于小林所说的医院三楼,同事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亲子娱乐室,并没有去过那条诡异的走廊。可整条视频看完后,同事忽然问:“小林医生这是在哪给你拍的?” 我下意识回答说:“当然是医院啊。” “不可能!”同事把视频往回拉了下,在两秒左右的时候停住,他指着屏幕,说:“你看这里,虽然不太清楚,但还是能看见少了一横的有字。咱们医院对面,三里巷的有家宾馆还记得吗?招牌上的有字就少了一横。” 我仔细的看着,确实在他说的位置看到了这个模糊的字。脑子里闪过第一次看这视频的时候,也察觉到小林的肩膀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紧接着就出现那张婴儿的脸,我以为这就是异样的地方,所以忽略了过去。 同事接着往后放,说:“你看,这个字的位置还在变,说明他在走动,只是晃动的幅度很小。如果当时他真在一个特别危险的环境里,镜头怎么会那么稳?” 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人在恐惧中行走,肯定不会太在意视频的角度以及是否抖动,可小林给我发的视频很稳,稳的就像他一直站在某个固定的位置。而且想拍到那宾馆的招牌,就必须面对医院。从字体的大小来看,他当时离“有家宾馆”不算太远。 这么说来,小林拍视频的时候不在医院,而是在外面? 如果刚刚接触这件事,也许会想着,小林已经逃离了医院。但认识了青袍老人,我就不这样想了。因为青袍老人说的很清楚,凡是医院里的厉鬼,都无法离开那里。他两次招魂失败,就是证明。 所以小林肩膀上浮现的婴儿面孔,根本就是假的!是他为了误导我,特意弄出来的! 当视频中出现那古怪的声音后,镜头才剧烈的晃动起来,然后整段视频结束。放下手机后,我更加茫然。 小林没有死,而且他还发来视频骗我,说什么医院的三楼……他想引我去三楼?等一等,视频……难道说,之前那个产妇的视频,也是他搞出来的? 第一个视频为了引诱我去三楼,第二个视频为了离间我和老板…… 如果这一切的幕后真凶是小林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和小林一起工作那么久,我从未发现过他有任何异常。他是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和刚毕业时的我几乎一模一样。 可话说回来,不久前,我还曾怀疑过老板是真凶呢,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推翻了…… 我已经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拥有足够的判断力,事情的复杂远超我的想象。 老板,马道士,小林,甚至青袍老人,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就在我和同事一阵沉默的时候,房间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同事唉了一声,站起来去开门。我没有起身,满脑子都在想,到底谁才是真凶。过了大概一分钟,同事还站在门口。我纳闷他和谁说话那么久,刚起身要看,却见同事打开旁边鞋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往嘴里塞。 我惊讶莫名,大呼:“你在干什么!” 跑到他身边,正想伸手去拉,却听见青袍老人大喊一声:“别碰他!” 我愕然回头,见青袍老人从厨房里跑出来。他面色严肃,伸手将我拉回去,说:“他被鬼上身了,不能碰!” 看着同事的喉咙耸动,似要把那串钥匙吞进去,我心里一阵发颤。他整张脸都有些发青,血管青筋像蚯蚓一样凸起,密密麻麻,煞是骇人。青袍老人把手里提着的大蒜和黄酒递给我,然后他走上前去,脚勾手搂,把同事放翻在地。 同事拼命的挣扎,腿脚不断蹬动,青袍老人用膝盖压在他的胸膛,另一手掐在他的喉咙处,头也不抬的喊:“蒜和酒!” 我连忙把东西递过去,青袍老人将一整把剥好的大蒜全部塞进同事嘴里,又灌进去半瓶黄酒。可这并不能缓解什么,同事依然浑身颤抖,我甚至能听见他牙齿用力咬金属钥匙的声音。如果这些东西真被吞了下去,先不说能不能消化,光是一路对消化器官的破坏就足以致命! 这时,青袍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已画好的纸符,凌空举起,对我说:“点上!” 我赶紧掏出火机,不敢问半个字,迅速把纸符点燃。让人惊诧的是,青袍老人竟然把这点燃的纸符直接塞进同事嘴里。其空闲的右手死死按在同事的额头,大声念着:“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妖魔厉鬼,亡身灭形,急急如律令!” 霎那间,一道火焰从同事口中喷出。那火焰半绿半红,燃烧起来又散出一缕缕黑气,看的人膛目结舌。 只是黄酒而已,又不是酒精,怎么可能烧的起来? 我吓的后退数步,看着那黑气如毒蛇一般在半空游荡,浑身都不舒服。这时,青袍老人忽然浑身一震,手掌从同事的额头弹开。一股腥臭味自同事两腿间散出,更有一股子冰寒刺骨的气息从他身上窜出来。 “想跑?”青袍老人冷喝一声,一手张开,向那气息抓去。 可这气息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青袍老人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似乎是失手了。 此时,同事的脸色惨白,迷糊中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刚才吃下去的大蒜和黄酒连同那一串钥匙,全都吐的干干净净,其中还夹带着一些红褐色的血块。我吓的大惊失色,这都吐血了,不会死吧? 青袍老人摆摆手,说没什么大碍,吐出来的都是厉鬼怨气,一点血气损耗不算什么,休息几天就能恢复。不过食道可能会受损,这个得专业医生来判断。我略微放心,便问起刚才怎么回事,那厉鬼抓到没有? 青袍老人摇摇头,说:“差点就可以杀掉它,但又是那股力量,把它带走了,我追不上。看样子,医院里的力量不仅限制这些厉鬼的行动,还可以保护它们。” “那它还会回来吗?”我把同事扶起来问。 青袍老人想了想,再次摇头。他也无法确定杀人失败后,厉鬼是否会卷土重来。这话让我很是烦躁,不能确定答案,总不能一辈子都跟同事住一块吧?我想救人,可没想做一辈子的免费保镖。 把同事扶到沙发上坐好,打了电话叫救护车,青袍老人让我出门再买些大蒜和黄酒。被鬼上身的人,和撞鬼可不一样。如果不及时把体内的阴气清除,很可能对身体造成极大损害。这是为了同事好,他不嫌费事,我还能说什么。 小区门口就有超市,里面什么都有。我买了最贵的黄酒和最好的大蒜,想着把同事救了,也算一大功德,心里还挺高兴的。刚出超市的门,就被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拦住。他拉住我的衣服,说:“叔叔,叔叔,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我心系同事的安危,哪有心情看一个孩子的把戏,正要拒绝,却见那孩子把两只手伸出来。其中一只手空空如也,另一只手则放着白色的粉尘。他忽然扬手将粉尘朝我面前撒来,我猝不及防,吸进去了一些,心里顿时愤怒不已。这谁家的熊孩子,竟然敢跟我恶作剧。 可还不等发怒,却惊骇的看到,那孩子浑身是血,之前空空如也的手掌里,多出无数的毒虫。蜈蚣,蝎子,蜘蛛还有那刚生出来的小蛇,在他手指上爬来爬去。那孩子仰头看我,几乎快要裂开的嘴巴,发出诡异的声音:“叔叔,您看懂了吗?” 20.谁是傻子 我看懂个屁!这恐怖的画面,差点没把我吓的把东西全扔了。然而,刚准备后退的时候,那孩子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喷水枪。当水雾喷洒在我脸上后,他咯咯笑着跑开了。那不断流血的身躯,显得如此诡异。 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什么鬼,好端端的,来整我干什么?可就在这时,眼前一阵恍惚,等清醒后再看那孩子的背影,竟已经恢复了正常。我愣了下,有些不敢相信。揉揉眼睛再看,确实是个正常的孩子。他停留在一家小超市门口,从口袋里掏出硬币塞进儿童车里,坐在上面自得其乐。一名妇女从超市里走出来,和他说话。 不,他不是鬼!如果他是鬼的话,别人怎么能看得见他?除非,那个妇女也是鬼!可是,鬼会去超市买菜吗?看着妇女手里提着装满菜的环保袋,我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那么,他刚才真的只是在给我变魔术? 我实在想不通,一个看起来如此年幼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可怕的魔术!区区一把粉尘,就能让人看到肝胆俱裂的恐怖画面! 当恐怖两个字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一道灵光也紧跟着出现。我突然间想起来,当初在医院看到梁医生他们惨死的样子时,青袍老人拿出了一把米,然后很轻松的捏成粉,在我面前撒了出来。那时我以为是某种特殊的仪式,可现在想想,岂不是和刚才孩子做的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说…… 某种可能性,让我立刻追了过去,问那孩子是谁教他变的魔术。旁边的妇女可能看到我脸上还残留着水渍,又见孩子手上拿着喷水枪,连忙冲我道歉。说不知道孩子从哪弄来的这枪,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哪有心情跟她客气,不断逼问孩子是谁教他变魔术。 小孩子哪懂什么是非,被母亲的责骂和我焦急烦躁的语气吓到快要哭出来。他嘴巴一瘪,哽咽着说:“是,是一位老爷爷,他让我把面撒你身上,然后再用水枪喷你一下,还给我五块钱……” 这么一说,孩子母亲更加愧疚了,对着孩子脑袋就是一巴掌,然后再次向我道歉。 孩子大哭起来,我则愣在原地。老爷爷?我认识的人里,没什么人是老爷爷啊……鬼使神差的,又多问一句:“什么样的老爷爷?” 孩子一边哭一边说:“就是老爷爷,穿着绿色的衣服……” 绿色…… 老爷爷…… 突如一道雷霆霹雳炸响,我脑海里蹦出四个字:青袍老人! 对小孩子来说,他们很难分清什么是青,什么是绿,更不懂什么是袍子。所以青袍变绿衣,再正常不过。我连忙多问几句那人具体样貌。虽然孩子描述的并不清晰,但从衣着和发型,身高来判断,老爷爷的形象,逐渐与青袍老人对上了。 就是他! 是他给了这孩子一把粉尘来给我变魔术! 为什么! 当初本来就是青袍老人用一把粉让我看到梁医生等人的惨状,那他为什么还要让孩子再来提醒我? 不对! 我忽然间明白了,孩子是不懂法术的,而且是活生生的。可我刚才,却看到他浑身是血,手里还抓着一大把毒虫。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看到的都是幻觉!换句话说,如果那个青袍老人想让孩子提醒我什么事情,只能是医院里梁医生等人了! 他要告诉我,当初看到的只是幻觉,是类似魔术一般的手段,而非真实存在的! 我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如此复杂和隐晦的手段来告诉我这件事。 手里提着黄酒和大蒜,我一路走,一路思考这件事的内情。青袍老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仅仅告诉我那画面是假的吗? 等一等……假的? 对啊!假的!难道他是想告诉我,现在陪在我身边的青袍老人,其实是假的!所以才会制造幻觉来欺骗我,而真正的青袍老人,并不在我身边? 仔细想一想,青袍老人从出现后大部分时间都和我呆在一块,只有买东西准备给老板招魂的时候,我们分开过。如果有人想假冒,只可能在那个时候趁虚而入。而撒粉尘,让我看到梁医生等人惨死的青袍老人,也确实是在那之后出现的。 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联系到一起了。如果在医院看到的画面是假的,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鬼可以在白天出现,为什么招老板的魂魄会失败,为什么每次要去同事家里救人,他们都会刚好提前死掉! 甚至就在不久前,青袍老人在同事家里声称鬼不能离开医院,也不可能白天跑过来。现在想想,他可能就是在拿小林医生做掩护! 因为他虽然是冒牌货,却已经取得了我的信任,便打算借小林医生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而我也确实如他所料,以为小林医生才是真凶! 想到这,我的脚步更快几分。如果家里的青袍老人是假的,那同事就危险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杀人厉鬼,而是一个擅于杀人,却能够瞒天过海的屠夫! 让我不解的是,倘若真有两个青袍老人存在,真的那个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受伤了?还是有什么苦衷? 这一点让人想不明白,也只能不想。既然真正的青袍老人在附近,那么需要他的时候,一定会出现的。 一路快跑回去,到楼房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异样的声响。 出门的时候,房门没有关严,主要考虑到救护人员来到方便寻找。因为心里有了另一个想法,所以我没有吭声,而是站在门口透过缝隙往里面看。眼前所见的一幕,令人呼吸都受到了抑制,恐惧不自禁的侵袭了整个身体。 我看到同事躺在沙发上奋力挣扎,鲜血正不断的流出来,已经染红了他半个身子。而青袍老人则死死按住他,还有一只手,猛地从同事肚子上拔出一把匕首! 这血腥的一幕,让我差点惊的跳起来。瞬间的冲动,让我的手指几乎就要碰到门板上。多么想推开门,冲青袍老人大喝一声:“放开他!” 可是,那染血的匕首,是凶器!拿着匕首的那人,是凶手! 我没有想到,出门短短几分钟,假的青袍老人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没有被鬼杀死的同事,眼看着就要死在青袍老人的刀下!他为什么要杀死无辜的人,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想到自己竟然和这种杀人狂魔在一起呆了那么久,甚至有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只有我们俩。我这心,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太可怕了,就像把你蒙着眼睛和鳄鱼关在一起,然后又突然扯下眼罩一样。那种恐惧,是无法用语言去叙述的! 我没有敢再继续看下去,楼下已经响起救护车的声音,也许下一刻,青袍老人就会转头看见我。如果让他知道我看清了一切真相,他会放过我吗?我几乎不敢想象,落到一个会法术,心狠手辣的暴徒手中,会有多么凄惨的下场! 所以,我静静的后退,悄无声息的下了楼。 无法压抑的激荡心情,让我走起路来就像跑一样。手里提着的黄酒和大蒜,直接扔到了一边。什么救人,什么驱鬼,都是鬼话!他的真正目的,是杀人! 如果不是那孩子的“魔术”让我知晓真相,恐怕这会,我也会和同事一样惨死刀下! 看着同事那么痛苦,却只能懦弱的离开,这样的行为,让我十分愧疚。可我知道,自己绝不能死。这件事情,必须有一个交代。我要找到真正的青袍老人,在他的帮助下,把这件事真正解决!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些枉死的人! 快步离开小区后,我忽然感觉有些茫然。该往哪里去? 虽然知道找寻真正的青袍老人才是重点,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让人疑惑不解的是,在我已经得知真相的时候,真正的青袍老人为什么还不出来?他到底在等什么? 这时,一辆车停在我面前,车门打开,一个略熟悉的人在里面招手,满脸焦急的喊:“快上来!” 我惊诧莫名,同时又有些欣喜,二话不说,直接钻进了车里。看着那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我差点激动的落泪,忍不住说:“马道士……” 马道士一边开车,看了后视镜一眼,当即吐出一口气,说:“好险,他追出来了。” 我回过头,刚好见青袍老人从小区跑出来。他似乎看见我钻进了车子里,一路追赶,一路摆手,似乎在喊些什么。 这个该死的杀人狂魔,变态老头!虽然不敢跟他当面对决,但我还是有勇气摇下车窗,冲他竖起一根中指,骂:“去你妈的!” 青袍老人脸上露出愕然之色,停在原地没有再追。我心中畅快无比,真以为你瞒的天衣无缝?不是人人都是傻子! 关于停更的说明 因发现重大问题,停更两天修改,之后再恢复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