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宫女半夏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略带咸味的海风呼啸而过,吹得林中的木棉和椰树哗哗作响。 树林的尽头有一处幽静的小院,被椰树和木棉盖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座三层高的阁楼从鲜红的木棉花瓣中伸出头来。 温暖的阳光透出树叶的缝隙照进阁楼前的庭院,落下稀稀拉拉的光影,只见一个布衣钗裙的身影正勾着头立在庭院里翻晒药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满含笑意,在昏暗的日光下格外耀眼,仿佛所有的阳光都围绕在她身边。 簸箕里的红枣、槐花、何首乌在她修长的指间翻涌、停留、再落下,仿若一副静谧绝美的画面。 然而下一刻,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声将这份绝美的静谧瞬间打破。 只听阁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踢踢踏踏”的下楼声,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在小院的角落里迅速响起。 “怎么了?茯苓!” 那姑娘顿时神色一凝,立马放下手中的簸箕,三步并两步,朝尖叫声处奔了过去。 然而刚到门口,就撞见一个衣着光鲜的丫鬟拽着一个人的头发,气势汹汹地从里屋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来者不善的面孔,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摆明了仗势欺人。 但那姑娘丝毫不畏惧,一把拦住那丫鬟的去路,似笑非笑道: “敢问冬梅姑娘,茯苓犯了什么错,你们要像抓犯人一样对她?” 那叫冬梅的丫鬟显然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压根没将那布衣姑娘放在眼里,根本不屑回答。只见她秀眉一扬,身后钻出一个娘里娘气的男人替她回答道: “咱们西门小姐的金步摇丢了,让我们下来帮忙找找,谁知这个死丫头却躲在房里死活不开门,我们不过是想带她去西门小姐那里问个清楚而已,她要不是做贼心虚?至于这般藏头藏尾的吗?再者说了,这丫头平日里对西门小姐就不恭不敬的,还当自己是官家小姐呢?” 他口中的死丫头自然就是先前被拽着头发痛得直叫的姑娘,李茯苓,只见她被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却一点都不敢反抗,只敢跌跌撞撞地跟在那冬梅身后瞎转,显然平日里被欺负怕了。 “够了!” 庭院前那姑娘实在看不下眼,一声怒吼,纤弱的身影纹丝不动地挡在面前,笑容里带着讥讽道: “大家讲道理,好吗?就你们这副凶神恶煞吞人不吐骨头的样子,换我,我也不敢开门。再者说了,大家都不是笨蛋,这金步摇到底被谁拿的,大家心知肚明,你们也休拿鸡毛当令箭,尽挑软柿子捏。冬梅,你先放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显然这帮人中为首的冬梅说了算,那姑娘也没客气,直接了当地点了她的名。 但那冬梅平日里听惯了阿谀奉承,何时被一个粗使丫鬟指名点姓地命令过,顿时面露不爽,就要发作。 不料身后的男子突然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她顿时面露兴奋,饶有兴致地斜睨道: “你就是那个宫女半夏?” 第2章 胖揍恶婢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语气中的不善,那姑娘自是听得分明,却依旧面带笑意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是半夏,如假包换,请问现在能放手,好好说话了吗?” “哼,就凭你!也配和我说话!” 不料那冬梅突然翻脸,那双青葱小手的指尖都快戳破半夏的鼻子,厉声怒骂道: “你就是那个仗着军医身份,借机勾搭王爷的小践货?啧啧啧,还真是有几分骚气,难怪王爷从来不踏入咱们流云阁,敢情全是被你这个妖艳搔货勾去了魂……” 只听那冬梅说得越发不堪,半夏忍不住开口打断道: “别废话,我的耐心有限,我再说一遍,放手!” 半夏的面上依旧带着笑意,就连这番充满威胁的警告之言也丝毫不带一丝刺劲,引得众人顿时哈哈大笑,都以为她在开玩笑。 “哼,我偏不放,你能怎样?”冬梅满脸得意,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一扯,扯得茯苓再次失声尖叫,眼泪直掉。 不过她的得意只持续了两秒钟,因为话音刚落,一根带刺的木棍闪电般迎面袭来,不偏不倚正中冬梅那只抓着茯苓的小手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伴随着冬梅的一声惨叫,半夏趁机将茯苓救了出来,护在身后。 “你这个践人,竟敢打我!” 那丫鬟名叫冬梅,是西门小姐最得宠的心腹,平日狗仗人势,处处欺负新人,哪知道竟在一个粗使丫头手上吃了亏,自然恶气陡生。 不料话还没说完,就听“唰唰”两声,半夏手起棍落,又利落地给了她几棍,打得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你这个践人……啊!” “唰唰唰!”棍子挥动,摩擦着空气呼呼作响。 此时的半夏笑意全无,面带狠劲,手中棍子化作利落黑影,没头没脑地朝冬梅挥去,将她骂人的话统统打回了肚里。 而且她出手“快准狠”,那股与生俱来的生猛劲和先前那个始终面带笑意的娇弱姑娘,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冬梅身后的一帮人顿时看傻了眼,一时忘了上前。 “你们这帮蠢货,怎么还不动手,是想看老娘被活活打死吗?” 只见那冬梅缩在地上,抱头乱窜,嘴里不停咒骂。 身后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挽起袖子准备加入战团,半夏却适时抽身,退出了战圈,护着茯苓退回院门口。 此时,那张清秀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酣快淋漓的笑容,显然又恢复了平日里阳光爱笑的模样。 半夏和茯苓,以及那些个西门小姐原本都是皇上御赐给熙王的美人之一,但来南境的这一个月多里,熙王却连流云阁的大门都没不曾踏入,没有得到宠幸的美人,自然都没有封号,原本谁也不比谁高贵。 但因每位美人的家族势力各有不同,一些来自名门望族的美人自然自认为高人一等,还没有封号就已经摆出了主母的架势,恨不得将流云阁里其他女人统统收拾一番,将一个个训诫得服服帖帖,方才罢休,这个冬梅的主子西门菲恰好就是其中一个。 第3章 读心术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然而茯苓这类小家碧玉就比较惨了,因家世不够显赫,连丫鬟婆子都没能带上一个,但平日里偏生也是娇生惯养惯了的,哪里是这些名门千金的对手,所以总是成为被欺负的对象,连眼泪都只敢偷偷抹,哭的不敢大声哭reads();。 相比之下,半夏的日子算是好太多了,她虽然是宫女出身,身份卑微,但她照顾自己绰绰有余,而且在来的第一天,运气爆棚地救了一个受伤的士兵,误打误撞地被军医钦点为助手,平日里压根不用待在这个充满阴谋诡计的女人堆里讨生活,加上她身负异能,自然也没将这些小虾米放在眼里。 只见半夏将木棍一挥,指着冬梅等人胸有成竹地笑道: “恕我直言,你们也别在这里贼喊捉贼了,那支金步摇压根就是你监守自盗!” 话音停止时,木棍恰好稳稳地落在冬梅面前。 那冬梅好不容易在众人帮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乍闻此言,柳眉都要气炸了,颤抖着手指指着半夏,嘶吼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支金步摇分明就在那丫头身上!” 半夏挑了挑眉,肯定道:“对,你说的没错,赃物是在茯苓身上,但却并非茯苓自己偷的,而是你在刚才拉扯她的时候,趁机放进去的。不然你还没搜过她身,又岂会知道赃物在她这儿呢?” 此言一出,冬梅方知说漏了嘴,神色顿时不安起来。 半夏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更甚。 只见纤细的手指在众人眼前一晃,半夏像表魔术似的,轻轻松松地从茯苓身后拎出一根闪着亮光的金步摇,然后迅速模仿先前冬梅拉扯茯苓的样子,借着拉扯之余,手指一拨,再次将金步摇巧妙地放入茯苓的怀里。 “就是这样放的,对吗?” 半夏的模仿,惟妙惟肖,仿佛将栽赃现场重新还原一般,众人看得分明,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血口喷人!”那冬梅被说中了心事,急得直跳脚,先前的得意之情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慌乱。 然而她的反应却让半夏更加坚定地点了点头,满脸笃定地笑道,“果然如此!但此事究竟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家小姐授意的呢?” 半夏犀利的目光再次盯上了冬梅,在她的头顶不停油走,看得冬梅浑身发毛,坐立难安。只因那道目光不但犀利如刀,而且隐藏着一种能够洞察人心的莫名力量,仿佛一道X光直透人心,分毫必现。 原以为冬梅会抵不住这压力,老实承认了,不料慌乱之中,她竟反咬一口: “你这个践人,别以为仗着军医的身份就可以胡说八道,你肯定是想替她脱罪,才故意污蔑我,对不对?原来你也是同谋!大家快抓了她们,听小姐发落!” 但她这种微弱的反击又岂撼得动半夏有理有据的笃定。 “噢……原来是你自作主张提出的建议,但你家小姐默许了,原来你们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只见半夏满脸笑意,清亮的目光满是坚定,言辞凿凿间,已将“金步摇失窃”一事的所有细节一一道出,没有留给冬梅丝毫辩驳的余地。 “你……”被人当场揭穿了假面,而且每个细节都分毫不差,任谁也无法辩驳,冬梅自是一句话也说出来,反而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寒意,惧意丛生。 明明整个栽赃陷害的过程,只有她和小姐两人知道,但这个半夏却像亲眼看到了一样,甚至连所有的细节都一丝不漏,一丝不差,这又岂是常理能解释的?冬梅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又岂会不害怕? 第4章 激怒西门菲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众人瞧见冬梅的神色,也顿时明白过来,敢情这场捉贼拿赃的戏码,压根就是场陷害栽赃。这些人原本也是阁楼里某些个小姐房里的心腹,常日里跟着冬梅,没少干这些仗势欺人的事儿,但没想到这次却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回脸,众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太好看,如果这两妮子借机将此事闹大了,主子哪里只怕也不好交代。 此时,再看半夏那脸上的笑意,众人皆是心中一寒,往往越是擅长用笑意掩藏内心的人,越是让人猜不透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念及此处,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不料半夏竟然爽朗一笑,轻描淡写道: “既然是你家小姐的主意,那倒也不能完全怪你……” 说着拿出那金步摇,往冬梅怀里一扔,“此事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来欺扰茯苓!” 半夏说完,将手中的木棍往地上一掼,拍了拍手,拉着茯苓就往回走。 众人没想到这厉害的妮子竟然肯就此作罢,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不料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冬梅,本小姐的东西找到了吗?怎么折腾了半天,就听见你一个人在那里鬼哭狼嚎地瞎叫唤!” 话音未落,就见一袭红衣长裙,身姿婀娜的西门菲娉娉婷婷地从楼梯转角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袭青纱长裙的姑娘。 昏暗的日光丝毫挡不住西门菲那股咄咄逼人的美艳,正如同她此时咄咄逼人的气势。而身后的姑娘却恰好相反,一身青衣站在阴影中,与昏暗的日光融为一体,不出声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小姐……”那冬梅略带害怕地轻唤了一声,小碎步跑到西门菲跟前,不敢作声。 “你支支吾吾的,干什么?”西门菲似乎对冬梅的扭捏颇为不满,“不就是被别人空口白牙地污蔑了几句,就害怕成这个样子,真是没出息!” “不是的……小姐……”在盛气凌人的西门菲面前,冬梅顿时成了乖巧听话的哈巴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不料西门菲压根不听解释,衣袖一甩,将逼人的目光径直转向半夏,显然对方的从容和淡定,早就引发了她的不满。 “你是哪家的丫鬟?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见了主子为何不行礼?” 一个宫女,不过是个高等一点的奴婢,竟然没有半点丫鬟的卑微和畏怯之意,成何体统!西门菲顿时怒气突生,双眼中腾起的怒火,隐隐有燎原之势。 “呵,”不料半夏闻言笑得更开心了,一脸好意地提醒道,“西门姑娘莫非忘了,熙王尚未册封妻妾,如今流云阁的诸位皆是平位,本就无主仆之别,何来的行礼之说?难不成熙王早已与姑娘暗通曲款,许下主母之位,只是尚未昭告天下?” 不料西门菲一听这话,顿时像突然受了攻击的猫,浑身炸了毛,气得颤抖的手指指着半夏,怒吼道: “你这个贱婢!竟然讽刺本小姐!来人呐,给我掌嘴!” 第5章 巧施离间计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原来坊间一直流传着熙王不近女色的传闻,加上熙王从未踏入流云阁的事实摆在眼前,类似的流言愈发甚嚣尘上,众美人自是了然于心,故而对于赢取王爷眷顾这条常规路已经死了心。 其中像西门菲这种原本可以靠美貌谋取封号的美人,自然心有不甘,半夏这番话算是针针扎到了她心坎上,想来西门菲从未被人如此顶撞过,自是气得柳眉倒竖,怒火陡生。要不是顾念着身份之别,只怕早就扑上来亲自动手了。 “……小姐……” 不料冬梅刚给半夏打了个身心俱痛,加上自己理亏,压根不敢上去,只顾在一旁支支吾吾。 西门菲见冬梅迟迟不动手,顿时怒气更胜,插在袖中的手习惯性地扬了起来,“冬梅!你要造反了不成!” 却见冬梅认命地闭上了眼,浑身发抖,不敢躲避,也不敢辩解。 “只怕西门小姐平日里,没少打她吧?” 只见半夏的目光锐利如鹰,又开始了梭巡模式,众人先前见识过她的厉害,不由一惊,颇有些紧张。 “是又怎样?”西门菲不明所以,愤恨地朝冬梅甩出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只要本小姐高兴……” 说着又是响亮的一声,冬梅的两颊顿时高高地肿了起来,白希的皮肤上印出两个鲜红的指印。 “你是小姐,自然你说了算,”半夏笑容更甚,“不过容我善意提醒一下,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风水轮流转,说不定熙王第一个看中的就是你的丫鬟,那时,挨打的就指不定是谁了……” 半夏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要是熙王要是看上了冬梅,自然就会给她封号,届时主仆的身份自会调个个儿,只怕那是冬梅未必会放过西门菲,毕竟曾经的羞辱和打骂早已化作仇恨的种子种进心底,冤冤相报,向来是府宅斗争中随处可见的戏码。 此言一出,西门菲脸色顿时大变,看向冬梅的目光宛若刀刀利剑,冬梅顿时神色慌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呼道,“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还请小姐千万莫要相信那小践人的胡言乱语……” 瞧那冬梅心虚的模样,便知半夏所言非虚,冬梅的心中果然早存怨恨,那西门菲更是怒不可遏,一脚踹在冬梅身上,不顾形象地开始破口大骂: “西门家供你吃,供你住,你竟然敢对主子怀恨在心……你这个猪狗不如的践货……” 不料打骂不到两声,庭院上方顿时传来一声欢呼。 “嘿,又有笑话看了!姐姐们快来看!” 紧接着只听“嘎吱”几声,阁楼上的闺房门纷纷打开,探出好多个光鲜亮丽的脸颊,不停地朝楼下张望,议论声伴随嗑瓜子声适时响起,一副扒着窗口看好戏的样子。 眼看场面越发难堪,角落里那个青色的身影突然开口了。 “西门姐姐息怒,依妹妹看,今日不过是场误会,宝贝也找回了,不如就此作罢吧!” 那女子说话虽然轻柔,却对西门菲十分管用,只见她附在西门菲耳边,轻声道,“姐姐,你中了那丫头的离间计啦,自家的下人关起门来怎么着管教都好,可千万别给他人看了笑话……” 第6章 爱哭的茯苓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西门菲这才恍然大悟,冷哼一声,将手收回衣袖中,高昂着头朝阁楼上走去,临走前,不忘狠狠地剜了半夏两眼。 那冬梅见状赶紧爬起身来,战战兢兢地跟了上去。 庭院中的众人见无热闹可看,加上自家的主子在阁楼上看着,顿时做鸟兽散了。 然而那青衣女子却未立刻离去,而是盈盈行至半夏跟前,满脸笑意道,“在下王青黛,姑娘慧眼如炬,竟能看穿人心,小女子真心佩服,不知是否有幸与姑娘交个朋友,以后彼此也有个照应!” 那姑娘主动自报家门,显然十分真诚,但半夏却似早已看透了一切,摇了摇头,讥笑道,“恕我直言,姑娘还是另寻良友吧,我充其量就是个半罐水,没什么大本事,可当不了姑娘的垫脚石!” 半夏扔下这句话,扶着惊吓过度的茯苓,迤迤然走了。 望着消失在昏暗日光下的背影,王青黛若有所思,低声自语道,“难不成她真有读心之术?” 昏暗的小屋里,就算点上了最亮的烛光,也依旧难分昼夜,但这已经是李茯苓唯一能落地的地方了。 “呜呜……半夏……你真厉害……我要是有你这般厉害,就再也不用受她们欺辱了……” 李茯苓一头扑进脏得分不出颜色的被子里,咿咿呀呀地哭诉着。 正半靠在床头看书的半夏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安慰她,只是简单地提议道: “有个梦想总归是好的,时候不早了,咱们吃了晚饭歇息吧!” 半夏说着放下手上的书,起身走进三步远的炤炉前,将早已热好的馒头和咸菜端了出来。 “呃……都这么晚了呀!” 李茯苓这才从哭湿了一大片的被子里抬起头,恰好听到此时的肚子咕咕一叫,顿时愧疚道,“对不住……半夏,每次都连累你没晚饭吃……” “没关系……” 反正每次被她们欺负,你都是这句话,而且每一次必哭,一哭就是几个时辰,不哭到天黑决不罢休,当然,这句话半夏只敢在心里默念,从未说出口过,不然以茯苓的功力,那惨绝人寰的哭声只怕到第二天天亮都难以罢休。 “快吃吧,饭菜都凉了……” 在半夏温柔笑容的安慰下,茯苓总算是收起了眼泪,勉强活泛了过来,小口小口吃起了馒头…… 望着泪痕还挂在脸上,却早已呼呼大睡的茯苓,半夏却有些睡不着,一张秀脸半隐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昏暗月光下,早已没了白日里的笑容。 真是个骂不知还口,打不晓得还手,只晓得哭鼻子的受气包!要不是在来南境的路上不小心承了这个受气包的情,以她目前的身份和处境,说什么也不能摊上这么个坑队友啊。 老天爷,您老是想再玩死我一次不成? 半夏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下一刻,前尘往事伴随着这一声叹息,踩着窗外的月光,纷沓而至。 半夏只觉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穿着白大褂忙碌地穿梭在手术台上的日子…… 第7章 前尘往事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如果不是清晰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交织,她一度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个来自21世纪的外科医生。 她的前世名叫林湘,人如其名,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美女,然而自古红颜多薄命,年仅二十六的林湘死于一场交通意外,司机酒驾,撞人后逃逸。 那时,她的灵魂飘荡在漆黑的半空中,想抓住那个人求他救救那个躺在血泊中一息尚存的自己,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然而,天不遂人愿,司机逃逸,又逢天下大雨,黑漆漆的雨夜压根没有一个行人,她的灵魂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停止最后一次呼吸,尔后心有不甘地被带到冥界。 “不行,我不要去投胎转世!我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站在奈何桥边的彼岸花堆里,林湘挣扎着不肯过去,只见她掏出锋利的手术刀,胡乱挥舞着,又哭又闹,活脱脱一副厉鬼样,把押送她的鬼差都活生生地吓了一大跳。 “荣华富贵,帅哥美男,你想要的一切,总会有的,安心去吧!” 林湘正疯狂地撒着泼,突然听见耳边传来这个充满魅惑的声音,她心神一散,嘴边突然被喂进了一口又苦又涩的汤水。 “咳咳……” 林湘下意识地挣脱,还是不小心咽了不少,只觉灵台顿时溃散,渐渐陷入迷糊之中,鼻间只闻得到彼岸花的香味。 “执念已去,胡不归?冷暖人情,皆凡尘!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去吧!” 那个魅惑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林湘尚未明其意,只觉身子一轻,再次陷入了混沌之中。 “梆、梆、梆……” 实心的木棍宛若暴雨倾盆般,重重砸在早已血肉模糊的背上,发出声声闷响。 只见偌大的空地上,站着两个侍卫,各手持一根三尺长的实心木棍,以暴风般速度拍打着身下的人,表情从容淡定,口中还念念有词。 “八十九、九十……” 每一下都格外卖力,还倍儿有节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打年糕呢。 眼看漆黑的木棍都快被血染成红木,木棍下的人也早已没了声响,侍卫们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打得更加起劲!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瘦弱的身影,一下子扑到侍卫脚边,一把抓住正要落下的木棍,连声哀求道: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姐姐会死的……” 那身影仰起头来,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满是惊恐,那侍卫自是不理会,一抬脚将她踹到一边,不料后者迅速起身,像狗皮膏药般缠了过来。 “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那小姑娘死死地抱着侍卫的大腿,不停地哀求,不停地磕头,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副哭天抢地歇斯底里的架势。 一旁的侍卫长动了恻隐之心,挥手道: “算了,算了,一百棍都打完了,也不差这最后两三棍,哥几个走吧,听说倚翠楼来了个小桃红,那眼神可勾人得紧……” 第8章 死,还是不死,这是个问题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身后,那小姑娘一个箭步窜到那趴着的人身边,慌乱地抱起那颗昏迷不醒的脑袋,口齿不清地哭喊道: “姐姐……你快醒醒……你说过不会丢下夜儿不管的……你死了,夜儿可怎么办啊……” 林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正在她眼前可劲晃悠,鲜红的小嘴接连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听得她忍不住想要再晕倒一次reads();。 难道这就是那个声音所谓的最好的安排?不,她明明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她不能留在这里! 林湘猛然起身,但下一刻却立即跌坐回去,倒喝了一口凉气。 此刻的她,浑身上下全是连着皮肉扯着筋的疼痛感,从心脏沿着神经蔓延到四肢八骸,让她瞬间清醒过来――一心想要重返人界的她真的如愿以偿地重生为人了,只不过返错了时空和身份,而且还成了一个重伤得快要挂掉的人! 你大爷的!林湘禁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坑死人不偿命的鬼差!说好的“想要的一切都会有的”,说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果然鬼话都不能当真的!她还天真地以为鬼差们真的会好心让她回去完成她最后的遗愿,哪知道竟然会是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倒不如让她再死一次算了。 对,再死一次,对于已经有过一次死亡经验的林湘来说,这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咬舌自尽?撞墙自杀?上吊…… No,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自杀就不需要力气吗?现在的林湘可是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这些“高难度动作”了。 “喂,哥几个,快回来,接着再打几十大板呀!” 此时的林湘只能在心中怒吼,恨不得把刚才那几个刽子手统统唤回来,让他们用力地打,不停地打,打到她再次见阎王为止,但显然这是白日做梦的事儿,漫不说那帮侍卫已经走了老远,就算是他们还没走,一听这种“主动求死”的BT要求,只怕也会吓得当场扔下木棍,火速逃走的。 “阎王爷,你玩我呢?连死都不让我如意!” 林湘心中暗呼,不由倔强暗生,较起劲来,反正这副娇弱的小身板受了一百大板,也离死不远了,我安心等死总行吧? 林湘打定主意,紧闭双眼,任凭那个小姑娘怎么哭喊,任凭身上的伤怎么撕心裂肺地痛,都紧咬着牙,一言不发,从容赴死。 然而,人倒霉起来,连死都由不得自己。 那个小姑娘哭了一阵儿,猛然抬起头来,绝望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希望的亮光。 “……夜儿真蠢,夜儿应该去找钟大夫……他一定会救姐姐的……姐姐等我!” 那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说完,眼泪一抹,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走廊里。 “喂,快回来!别找大夫!老娘不想活了!” 林湘忍不住在心头大喊,可怜她用尽了全力,却还只是细若蚊虫,连自己都听不到。 老天爷,我不过是遗愿未了,你为何要这般阻挠于我? 林湘不禁心头一酸,绝望和愤怒混成一坛发酵的苦酒在心底洒了一片。 迷迷糊糊之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身边响起,她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9章 最重要的事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沉睡梦靥之间,林湘仿佛看到了自己穿着白大褂神情焦灼地穿梭在病床之间,突然,那张熟悉的身影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和钻戒出现在眼前,单膝跪地开口道: “亲爱的,嫁给我吧!这次请你不要再拒绝我!求你……” 看着那满眼的深情,林湘满脸娇羞地别过头,轻呼了一声,“讨厌!” 说话间,那双纤纤素手早已迫不及待地伸向那束玫瑰。 然而突然间,天旋地转,闪电雷鸣,林湘的手尚未触碰到玫瑰,一场水流如注的暴雨倾盆而至。 雨水中竟然弥漫着彼岸花香的味道,林湘低头一看,她的白大褂不知何时竟然沾染上了流动的鲜血,而且随着雨水的下落鲜血不停地蔓延,迅速爬满整件大褂,白色早已消失不见…… “不要!不要!”林湘忍不住不停地扯着大褂,不停地尖叫,不料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将她瞬间拉回了现实。 “你终于醒了!” 林湘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只见一个布衣长衫的人正捏着一阵银针在蜡烛火焰上来回晃动,满脸不耐地瞥了她一眼。 “就你这副破败身子,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是我,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本神医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再有下回,我也管不了了,到时候,可别又诽谤我见死不救,假面慈悲……” 林湘这才发现,先前折磨得她只想快点去死一了百了的疼痛感竟然全都消失不见,血液从心脏涌出,迅速地流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温暖熨帖又生机勃勃,没错,她没有看错,一心想死的她又再次活过来了。 “闭嘴!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我让你救了吗?老娘压根就不想活了,好吗?谁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你坏了老娘的大计,还好意思在这里得意邀功,你信不信我打你!” 神志不清的林湘压根就顾不得什么礼貌道德了,想死死不了的痛苦已经将她心底的愤怒彻底激发了出来,再加上这个絮絮叨叨的“唐僧”还在一旁不知死活煽风点火,让怒火彻底爆发了。 只见林湘纤腰一拧从床上一跃而起,利箭般朝那个大夫冲将过去,撸起衣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压根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余地reads();。 “喂,喂,喂……” 那大夫一脸惊诧,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林湘这般生猛,忙捂着脸躲避,一边惊叫道: “哎哟,我说,你怎么回事?现在有力气了?有本事打那帮恶人去,打你的救命恩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想来林湘大病初愈,手脚发软,就算狠劲十足,实际也没多大力气,只是那人实在是太会装可怜,叫得比打得厉害,林湘实在是听不下去,停下手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喘着粗气不想理会他。 不料刚一坐定,无数个记忆的画面像是流星般,瞬间涌入林湘的脑海,巨大的冲击让她难受地抱着脑袋,说不出话来。 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名叫半夏的宫女,因不小心打碎了贵妃娘娘最喜欢的翡翠玉镯,被罚杖刑一百,但她心里却清楚地明白,打碎玉镯的分明另有其人…… 陌生的记忆在林湘的脑海中不停地翻腾,折磨得她恨不得狂吼几声,然而没等她叫出口,另一个叫得更厉害的声音乍然响起。 “哎呀,我的脸……” “哎哟,我的衣裳……” 只听那大夫不停地惊叫着,一边麻利地掏出镜子整理仪容,竟比女人还要在意容颜,林湘冷哼一声,愈发难受。 不料那人见她神情烦躁,竟十分关切地凑到跟前,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肩头。 “我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凡事总会有办法的……” 林湘没能躲过,反手一挥,一巴掌拍在那人手上,打得他尖叫再起。 “哎哟,我说,你该不会是被人打傻了吧?你不赶紧救你妹妹去,在这里和我较什么劲?” “妹妹?” 就是那个叫夜儿的小姑娘,记忆迅速地到达林湘的脑海里,原来什么玉镯、杖刑,都是贵妃娘娘的套路,是想让逼迫半夏南下成为细作的套路。 那人见半夏沉默,突然放缓了语气,安慰道: “哥哥知道你日子难过,但如今也是迫不得已,你好生想想再决定吧,别再做傻事了……” 莫名的牵绊和担忧瞬间涌上心头,林湘捂着心口,只觉不由自主地难受,那是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辈子无法改变的牵绊。 我要救夜儿,不惜一切代价!心底突然响起这个声音,将林湘吓了一大跳,她不由脱口而出: “不行,我必须回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更重要事情?比夜儿的性命还重要?” 那人见林湘神情恍惚,十分反常,不由俊眉微蹙,反问道。 “当然,我要……” 林湘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脑袋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啊……我到底要做什么……” 像是心底突然破了一个大洞,最重要的东西突然从洞口溜走了,林湘颓然地坐回椅子,沮丧地抱着头冥想。 她最想做的事究竟是什么?她怎么突然不记得了…… 第10章 神秘的司马小姐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将半夏从睡梦中吵醒,她拥着棉被,惊坐起来,怒吼道: “谁呀,大清早地扰人清梦,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吼完之后,半夏扯过被子,蒙着脑袋继续睡,不料茯苓娇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耳边响起: “好像是军营过来的人,要是再不开门,只怕房门都快被他们敲破了……” “敲吧,敲吧,那门本来就是破的……” 话音刚落,却听庭院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敲门声随即戛然而止。 半夏惊坐起来,和茯苓对视一眼,“难不成门真的破了?” 紧接着却听窗户打开的声音,阁楼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叫骂声。 “哪个小娼妇又在偷懒?有人唤门,不知道应一声吗?扰了主子的清梦,可有得你们好受!” “我说苏嬷嬷,大清早要不要火气这么旺,小心更年期提前哟……” 只听“嘎吱”一声,穿戴整齐的半夏,满脸笑意地从房里走出来,那从容淡定的姿态和楼上那个满脸怒气的婆子截然相反。茯苓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先前还扯着被子怒吼的人和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阳光的姑娘就是同一个人。 “可惜这花盆了……”只听半夏叹息一声,转身去开院门了,丝毫不管那婆子脸色有多难看。 原来那一声巨响并非院门真的破了,而是那婆子故意从楼上扔下花盆造成的。 那个苏嬷嬷,仗着司马家的身份,没少在她们这些丫鬟面前耍威风,比她家小姐更有主子的架子,见她动不动就来扔花盆这种全无公德心的举动,半夏忍不住怼了她两句。 那婆子自然不是好相与的,叫骂之间挽着袖子就要下楼,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开口阻止道: “嬷嬷,你又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小姐,你别劝我,老奴今日若是不好生教训一下这小丫鬟,咱们司马家的颜面往哪里放?” 那婆子说着就要冲下去,不料那温柔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嬷嬷,你扔花盆砸人,本就不对在先,我好心替你遮掩,你倒好,还反拿司马家的颜面说事,你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小姐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那苏嬷嬷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紧捏着手帕,嘴硬道: “小姐,我……那丫头……” “嬷嬷,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不少,今ri你就休假一天,随意转转吧……” 那小姐倒是个知进退的人,“打一棒给一甜枣”的节奏倒是掌握的很有分寸,估摸着应该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那嬷嬷悻悻然地隐入阁楼里,而那小姐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脸来,半夏不由多了几分好奇,但她压根没时间细想。 因为院门刚一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窜到半夏的跟前,连声催促道: “半夏姑娘,我等你半天了,薛大夫那里有急事,喊你速速前去!” 第11章 沙漠侦查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我……” 半夏压根来不及交待一句,就被扯着朝军营走去。 哎,还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就薛紫苑那个急性子,也别指望她的药童能有多好的性子。 薛紫苑是南境军营中的唯一军医,而且还是一个脾气火爆医术高明的女大夫,传闻她是药王谷第十七代传人,医毒双绝,才识过人,但不知为何偏偏跑到军营这种男人堆里扎寨。 偏偏这熙王不但允了,还对她颇为赏识,礼遇有加,对于向来注重军纪军规的熙王来说,真的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流云阁那帮女人没少为这事儿添堵,但幸得薛紫苑长相平凡,又心有所属,方才幸免于被唾沫星子淹没的灾难 但不管怎么说,正是托她的福,半夏方才能成为她钦点的军医助手,从而逃离开那女人成堆的流云阁。 故而半夏虽心中诽谤,面上却挂着笑,认命地跟上药童什邡的脚步,穿过层层森严的守卫,快步朝军医的帐篷走去。 “什么?沙漠侦查?薛神医,你别开玩笑了,就我这个半吊子万万不行的……” 半夏连连摇头,脸上的笑十分勉强,就快挂不住了。 半夏虽说是神医薛紫苑的助手,但平日里干得最多的事儿除了制药,就是处理外伤,前者照着步骤来,很快就学得七七八八,而后者原本就是林湘的老本行,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要说到看病开方子,半夏可是半点把握都没有,何况这次的沙漠侦查,凶险无比,为隐藏行踪,所有挑选出来的随行人员都只可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管是从资质还是医术来算,医师的名额怎么都不可能落到半夏的头上。 要知道,沙漠境地,凶险万分,医师可是极其重要的角色,可以说是生命的屏障之一,毋庸置疑,薛紫苑自然是最好的人选,没理由放着神医不要,反而选个学徒去。 “你以为是我不想去吗?”薛紫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烦躁道,“你瞧瞧这水痘……要不是怕传染给鬼桑哥哥,我说什么也要去啊……” 一说起鬼桑,薛紫苑那张其貌不扬的小脸顿时柔情万丈,泛着爱情的光亮。 “水痘而已,”半夏忙趁机怂恿道,“你医术这般了得,难道没有什么法子快速治好吗?” “有当然是有,不过鬼桑哥哥说什么也不同意,是说万一传染给熙王可就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一说起这事,薛紫苑也是满腹委屈,显然鬼桑对于熙王的关心,远胜于自己,但她又不愿说鬼桑的不是,顿时暴躁起来,怒吼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半夏正想开口继续游说,帘子突然拉开,一个青色的人影坐在轮椅上缓缓地移动了进来。 “鬼桑哥哥!”压根没等半夏看清来人,薛紫苑已经欢呼着扑了过去。 “半夏姑娘已经准备好了吗?咱们一刻钟后出发!” 只见那轮椅上坐着一个面容干净的少年,一身青衫配上一把羽扇,格外地儒雅清隽,正是薛紫苑口口声声念着的鬼桑公子。 半夏对他可是一点都不陌生,因为他就是坊间传言中熙王的男人,那个让流云阁所有女人都嫉妒不已的独得恩宠的男人。 第12章 电灯泡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薛紫苑压根不给半夏说话的机会,抢先回应道,瞧她那一脸花痴,似乎和鬼桑多说一个字都能乐上大半天,“鬼桑哥哥,这是我专程为你准备的‘沁露丸’,你可别又全给别人用……” 薛紫苑说着将几个鼓鼓的锦囊细心地系在鬼桑的轮椅一侧,随带将鬼桑手边的水囊拿了过来,掂了掂,秀眉微皱,“怎么又没水了,等我,马上就好……” “对了,还有你的药没有热水怎么办……呃,还有伤药……” 说话间,薛紫苑忙碌着像个陀螺似的,不停地在帐篷里转来转去,难怪这位神医平日里脾气那么大,敢情其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予心上人了。 很好,敢公开和熙王抢男人,敬你是条汉子!半夏不由在心底默默称赞,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隐藏在完美的笑容之下,蠢蠢欲动。 半柱香之后,半夏拎着硕大的医药箱跟上了沙漠侦查的队伍。 只见明晃晃的日光落在马背上,勾勒出一个器宇轩昂的背影,身后自带夺目的光芒,晃得半夏莫名有些头晕,不消多问,这个浑身散发着王者霸气的身影自然是熙王无异。 原本与熙王单独接触的机会,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对于半夏而言,简直比十八层地狱还要煎熬。 光是熙王浑身上下那股随时随地都散发出的寒气,就够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半夏又不是自虐狂,更不想争宠弄权,自是能避多远避多远,故而来军营这一个多月,她倒也没见过熙王几次,真正地打照面,今天算是头一回。 不过因为考虑到鬼桑行动不便,特意加了一辆马车,正好便宜了半夏。 “鬼公子,多有打扰了!” 马车的轮子轱辘轱辘地转,半夏挂着招牌的笑容顺顺当当地和鬼桑同车而处,避开熙王的同时,还能看看书聊聊天,何乐不为? 不过很快,半夏就乐不出来了,因为快到沙漠入口时,一身玄衣的熙王从马上换到了马车里。 “马上就要进入多戈的地盘了,决不可暴露行踪!” 想来也是,就熙王那扎眼的外貌和气质,横看竖看也不似商人,自然不适合待在外面交涉。 然而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让半夏“饱受折磨”的并非熙王的冷漠,而是截然相反的热情。 “身子还撑着住吗?要是颠簸得不舒服,随时让他们停下来休息……” “药吃了吗?” “水够喝吗?” 显然,这些热情都不是给半夏,但她已然招架不住。 负责地说一句,熙王从上马车到现在,压根就没有看过她一眼,好伐?仿佛就当她是空气,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想想自己莫名其妙就当了灯泡,而且接下来还要当好几天,半夏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心里的眼泪汩汩地冒了出来,简直比黄水河还要泛滥。 “启禀少爷,前方有个茶寮,是否要停下歇息一二?” 刑老头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在此刻半夏的耳朵里听来,简直如仙乐般动听。 第13章 茶寮遇袭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好不容易熬到熙王点头,半夏迫不及待地撩起门帘,跳下马车,长长地吐了口气。 只见马车外大风狂作,满天的黄沙肆意飞舞,夕阳远远挂在天边,缓缓朝地平线靠近,不远处的茶寮冒出一股炊烟,豪气冲天,放眼望去,一片辽阔,颇有一番“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豪迈。 美景果然有治愈人心的效果,半夏只觉心头的烦躁一扫而空,反而多有了一份欣喜雀跃,毕竟公费旅行的机会不是常有的。 片刻后,一行人在茶寮坐定,桌上摆着一壶一丝茶香都没有的茶水,但茶寮老板娘坚持声称这是此地最好的上等茶了,方圆十里之内,绝对找不出第二家。 这句话,众人倒是信的,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别说方圆十里了,就是方圆五十里,只怕再难找出第二家茶寮来,就更别提上等茶水了。 “老板娘,瞧着方圆几十里都是沙漠,你们这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呀?” 伪装成商人的刑老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原来这次沙漠侦查最核心的任务就是找到水源。 南境地处西夜国最南边,一半濒临云海,一半毗邻荒漠,最大的敌人就是大漠中游荡的多戈,以及隔海相望的金山帮,两者皆以掠夺为生,前者是沙漠强盗,后者是海盗。 熙王封地南境之后,自然将这两者视为最大的强敌,想要保护边境安稳,必除这两者而后快,这次沙漠侦查显然是冲着多戈而来。 半夏之所以清楚这些消息,完全得益于原主的记忆,原主虽然只是一名小宫女,却聪慧过人,熟知各国时政,而且暗中与一神秘的情报组织有密切联络,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贵妃选中她当细作的原因。 但幸得熟知这些消息,半夏方才能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更好地保护自己,不然以林湘对政局一窍不通的先天缺陷,别说是当细作了,就是公费旅游,只怕也会不小心把小命祸没了。 却见那俊俏的老板娘柳眉一弯,朗声回应道,“老板,想必你是第一次来咱们这片大漠吧?” “那倒也不是,几年前我跟着朋友的商队也来过一次,那时候,茶寮的主人还尚且不是阁下!” “难怪……”老板娘拨了一下秀发,妩媚一笑,“过往商旅谁不知我杜二娘是多戈的朋友,能在这么个荒不拉几的地方做生意,没有个靠山罩着,只怕早就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啰!” 半夏不由心头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这难道不是羊入虎口吗?此地摆明了是多戈的地盘,敌人随时都可能出现,他们竟然还主动去喝敌人的水,这是花样作死吗? 不料刑老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危险,漫不经心地追问道: “此地距离西夜国也不过数十里,老板娘为何不考虑去那边生活?那里的风景可比这满是黄沙的沙漠好太多……” 不料老板娘冷哼一声,“可惜再好的风景,也掩盖不住险恶毒辣的人心!你们不该来!” “来”字刚一出口,就见那老板娘将手中的水壶往地上一掼,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只听“刺啦”几声,身后的茶寮里突然钻出来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大汉,片刻之间将半夏等人迅速包围。 第14章 巧解毒药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半夏心中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因为从众人从容淡定的反应来看,一切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只见鬼桑摇着羽扇,气定神闲道: “传闻‘大漠十三鹰’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不知何时竟然沦落为强盗走狗了!” 那杜二娘闻言神色变了一变,冷哼一声道: “不愧是鬼谷子的传人,这么容易就看穿了我们的伪装,那咱们也甭废话了,留下钱财,保你们性命无忧!” “哟,老板娘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说这话的是一个名叫银辉的圆脸少年,是熙王的贴身侍卫。 这次沙漠侦查,为了隐藏行踪,包括半夏在内,熙王总共带了六人,但个个都有独一无二的本领,而银辉作为贴身侍卫,最擅长的自然是剑术和轻功,但他脾气不太好,一听被威胁,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手。 “嚯,这位小哥哥还是急性子,”不料那杜二娘双手叉着纤腰,笑得越发灿烂,“不过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早就中了十香软骨散,想动手呀,来呀!容老娘来会会你!” 十香软骨散?半夏顿时心头一颤,妈的,这年头强盗为抢到点钱也是够下血本的,要知道这十香软骨散可不是便宜货,一钱一两白银的买卖,难怪那老板娘一上来就一口咬定这是上好的茶水,就这成本价,不是上等茶也够不上啊,呃,在这一点上,老帮娘倒真没说假话。 却听话音刚落,杜二娘纤腰一拧,双手紧握着从腰间拔出来的峨眉刺,利箭般冲了过来,银辉冷哼一声,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却见那杜二娘身形柔软如水蛇般缠绕着银辉,但手上的动作却快如闪电,准头十足,道道致命,眼看峨眉刺的利刃就要刺中银辉的面门,半夏不由去拳头紧握,替他捏把汗。 虽然,平日里,这个银辉仗着熙王贴身侍卫的身份,眼珠子都长在头顶上看人,没少给大伙甩脸色,但此时,怎么说也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半夏心中自然而然地升起一股同仇敌忾的担忧之情。 突然,只听“啊哟”一声惨叫,杜二娘宛若无骨的身影一下子从银辉身侧弹了回去,紧接着一个旋身站立不稳,跌倒在一旁的凳子上,面容惊诧道: “你竟然没有中毒!” 直到此时,半夏方才暗暗吐了口气,放下心来。 原来在刚进茶寮之时,半夏就发现那老板娘的神色有些古怪,但分辨毒药不是半夏的强项,加上那十香软骨散本就无色无味,光凭半夏这点半吊子的大夫水准,是绝对没可能分辨出来的,幸好半夏很有自知之明,她利用读心术确定那茶水有异之后,便偷偷告知了鬼桑。 在鬼桑的相助下,半夏方才将“沁露丸”偷偷放入茶水之中,成功地解了水中之毒,原来这“沁露丸”并非普通的营养药丸,而是薛紫苑精心研制的可解百毒的奇药。 第15章 危机再生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难怪薛紫苑临行前一定要将装得鼓鼓的药袋放在鬼桑的身边,只怕正是为了应付眼前的境况。 不过这薛紫苑也真是小气,这么好用的药丸竟然一颗都没舍得给半夏,给鬼桑却是一出手就是一大袋,好歹半夏也是她的得力助手,从来没有给她捅娄子不说,还帮她优化了不少外伤治疗方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半夏心中默默吐槽着,嘴角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而此刻,一道满是寒气的目光正在她的面上梭巡,她却浑然不觉。 却见杜二娘身后的几人慌忙扑上来,连声关切道: “二姐,你没事吧!” 杜二娘纤手一挥,笑出声来,“看来,你们还真有几分本事,不来点硬功夫还真不行……” “杜姑娘,看在‘大漠十三鹰’的面子上,咱们还可以谈谈!” 刑老头满怀诚意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看向杜二娘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怎么谈?” 杜二娘摩挲着手中的峨眉刺,显然在犹豫,刑老头趁机开出条件。 “只要姑娘愿意将大漠水源图画给我们,我们自会将带来的珍宝悉数奉上,外加送南境……” 听闻此言,半夏灵光一闪,先前的疑问顿时豁然开朗,原来熙王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次沙漠侦查的最大任务,就是寻找到合适的水源,为以后与多戈在沙漠中作战做好准备,毕竟在大漠之中,掌握了水源就等于掌握了生命,要想战神多戈这个强敌,找到沙漠水源是重中之重。 这杜二娘久居大漠,自是对大漠水源了然于心,而且她行迹固定,容易寻找,如果能从她这里获取水源图,自然是最快的捷径,就算杜二娘不主动找麻烦,只怕熙王也会主动找上她。 如此看来,这个外表硬朗不近人情的熙王,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其城府之深或许远超智囊担当的军师鬼桑,她不得不防,念及此处,半夏顿时警铃大作,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不料熙王的计谋并非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因为压根不等刑老头说完,杜二娘突然神色大变,厉声拒绝道: “没什么好谈的!点子扎手,兄弟们,操家伙,并肩子上!” 话音未落,十几柄各式各样的武器纷纷亮了出来,九节鞭、双弯刀、红缨枪…… 哟嚯,这玩意儿,开铁匠铺都未必有这般齐全吧! 只听十人大喝一声,身形如风般冲将过来。 “……各位……听老朽一言……” 刑老头没料到杜二娘会突然翻脸,还想继续劝说,不料对方来势太快,眨眼间刀剑就到了眼前。 “老爷子,别废话了!和这帮疯狗有什么话好说的!” 银辉伸手将他拨到一边,长剑嚯然出鞘,端得是气势如虹、葳蕤如光,敢情先前和杜二娘交手之际,他手中的长剑压根就不曾出鞘,对方却已然败下阵来。 但此时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只见对方加上杜二娘在内,恰好十人,各持不同武器,长短不一,互补短缺,片刻间已成固若金汤之阵。 第16章 侍卫银辉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反观我方,一个坐着轮椅的只会摇扇子的鬼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外加年过五旬的刑老头,真是的老弱病残都凑齐了。 就算熙王和剩下的两人都加入打斗,也是十比三的劣势局,从半夏多年打游戏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团战定会输得十分惨烈,还不如直接投降认输或者暗中放冷箭。 半夏摩挲着袖中的药包,笑容中的紧张稍缓,这药包算是她最后的退路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只要能保住性命,她也管不得什么暗算不暗算了。 可惜半夏这一番思虑根本就是多虑了,只见熙王面无表情,面对着扑面而来的杀气,纹丝不动地坐着,压根没有加入团战的意思。 “‘苍鹰’失败,切换‘野狼’,速战速决!” “是!” 半夏听得一头雾水,要不是一股鲜血恰好喷在她脚步,她还以为自己在看抗日神剧呢。什么“苍鹰”、“野狼”?古代人也喜欢给计划取代号吗?这还真是从古至今的优良传统呢,不过拜托敢不敢把代号的名字取得文雅一点,有时代特色一点,害得半夏误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呢。 却听连同银辉在内的三人齐声回应,紧接着拔出长剑,齐刷刷地加入战团。 事实证明,功夫不在年高,胜利也不在人多,对方虽然配合默契,阵法了得,但始终架不住银辉如闪电般的攻击和鬼魅般的走位。 “破!” “破!” “破!” 只听银辉连喊三声,先前固若金汤的阵法,顿时出现三个缺口,剩下两人趁机攻上,宛如利刃般直插阵法中心。 “二姐!小心……” “八弟,小心!” 对方的惊呼声顿时响起,整个阵法顿时溃败,犹如一盘散沙。 随着惊呼声响起,接连几个身影如断线的木偶,从半夏的眼前飞过,重重摔倒在地。 “二姐!”眼看银辉的长剑如闪电般刺向杜二娘的咽喉,其同伴纷纷发出尖叫,手中的武器毫不犹豫地朝银辉扔将过去。 却听“叮、叮”几声,飞来的兵器纷纷被打落在地,但银辉手中的长剑却始终保持刺向杜二娘的姿势,连速度都不曾放缓一刻,仿佛那些兵器从未在他的身边出现过。 但半夏瞧得分明,在那些武器飞过来的瞬间,银辉手中的长剑闪电般绕身一周,然后再次刺向杜二娘,只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简直快得不可思议,众人才会觉得一时眼花,产生一种那柄长剑丝毫没有移动过的错觉。 果然有高手之姿,王者之范,难怪他平日总是高傲得不可一世,不管哪个时代,高手都比常人更有任性的资本,半夏默默地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与银辉过不去,毕竟他的剑是真的快,快得让人不寒而栗。 “剑下留人!” 杜二娘自是没有反应过来,眼看将被一剑封喉,却听一声轻喝,与此同时,一只木筷闪电撞击在长剑之上,发出“叮”的一声。 第17章 尘封往事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长剑一歪,自是失了准头,杜二娘趁机一滚,逃过一劫。 “老爷子,你干嘛?”银辉满脸郁闷地盯着刑老头,一副愤恨不平的样子,丝毫没有先前的王者之风,倒像是个被人抢走了糖的孩子。 不料刑老头压根不理会他,上前两步向杜二娘拱手致歉道,“多有得罪,杜姑娘!虽不知姑娘为何如此执着,不肯将水源图告知,但想必姑娘定有自己的苦衷,老朽也不便追问,更不会强抢,我等这便告辞,多有叨扰,得罪了!” 杜二娘与几人相互搀扶着站着,闻言不置可否。 显然熙王对刑老头十分尊重,对于他的擅自决定没有丝毫不快,反而率先站起身来响应,熙王一动,其他几人自是更不会有异议,跟着往外走去。 银辉愤恨不平地收剑回鞘,冷哼一声,也跟了上去。 却听刑老头临行前,忽转过身对那杜二娘语重心长道: “杜姑娘,多戈残暴不仁,多行不义,与其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还望各自珍重!” 杜二娘闻言脸色稍霁,淡淡道,“人各有命,上天注定,不劳先生费心!” 只见她顿了顿,又道,“我瞧先生印堂发黑,暗藏紫气潜行,恐有破财之灾,或许一路向东,方能化解,在下有伤在身,就此别过,恕不远送!” “多谢姑娘指点!” 刑老头拱手行礼,方才缓缓走出了茶寮。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马脸的中年人将手中的弯刀往木桌上一掼,暴躁道,“二姐,你为何要指点他们前往木老怪的地盘?他们可是多戈的敌人!” “老三,你可别忘了,他们也曾经是我们的乡里!谁知道这片大漠未来的主人会是谁,为咱们多留一条后路总是好的!” 只见商队的踪迹渐渐化作黑点,缓缓消失在黄沙里。 “我说老爷子,你刚才为何阻止我?我明明都抓住那个土匪头儿了,只要剑架在脖子上,我就不信,他们还敢不乖乖地将水源图交出来!” 趁着队伍停下歇息的片刻,银辉擎着长剑窜到马车边上,颇为不满地揪着刑老头问道。那语气就像是好不容易赢得比赛,却被人将到手的奖品一把扔掉的孩子,毕竟是年少气盛啊。 “银辉,别胡闹,先生自然有他的道理!” 一旁正喝水的鬼桑忙放下水囊,劝解道。 不料刑老头摆了摆手,叹息道: “军师,你也不用替老朽遮掩,我也本打算就此事向王爷请罪!老朽意气用事,差点坏了王爷的大事……实在是问心有愧……” 而熙王却一脸淡然地盘坐在马车车辕上,眺望远方,丝毫没有半点在意的样子。 倒是正在替两位受伤人士包扎伤口的半夏,一听有八卦,两只耳朵顿时竖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缓,满腹心思都被吸引到那八卦上去了。 却听那刑老头又是一声叹息,像是在追忆过去。 “那‘沙漠十三鹰’原本是沙漠边上赫赫有名的侠客,他们十三人情同手足,誓死保卫家园,而他们口中的家园正是十年前的南境……” 第18章 十年前的南境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通过刑老头的这番话,半夏再次重温了一遍西夜国的政局,再结合原主的记忆,她顿时对这个朝代有了更加细致的了解。 半夏如今所处的国度名为西夜国,开国约摸五十年的历史,历经三任皇帝,而如今在位的穆炀帝,也就是熙王的生父,膝下一共有十三个皇子,这些皇子及冠之后,除了继承人可以留在皇城也就是西夜国的首都凉城之外,其余的皇子都必须前往各自的封地,以免夺嫡之争引发内乱。 而熙王,全名百里扶苏,是穆炀帝的第二个儿子,正好是其余皇子中的一个,他的封地就是地处偏远、强盗四起的南境,盖因没有母妃家族的依仗,加上性格不讨喜,百里扶苏在凉城的地位不高,名声也不够好,所以在选派封地之时,他并未谋取到一块丰腴肥沃、安稳平和的封地。 百里扶苏来了南境之后,在澹台将军的扶持之下,对内大力发展南境农业和经济,对外坚决打击意图不轨之辈,近三年以来,流窜的匪徒基本已经肃清,南境的经济也是上了几个台阶,光看流云阁外的那些木棉和椰树就知道,恶劣的环境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目前南境最大的威胁就来源于沙漠里的多戈和云海里的海盗。 但十年前的南境比现在的境况惨烈上百倍,那时遍地荒漠,寸草难生,饥饿和贫穷滋生了罪恶和暴戾――不光是沙漠中、云海中,就连南境境内,都是悍匪丛生,占地为王,肆意掠夺,南境百姓饱受欺凌,苦不堪言。 直到后来,南境来了一名澹台将军,他带领士兵,大败各路匪徒,尔后扎寨边境,防止匪徒再来滋扰生事,南境百姓方得一丝安宁,但强盗虽退,但化整为零,四处流窜,加上气候和环境恶劣,澹台将军虽然骁勇善战,但依旧无法顾忌得上边境附近的所有人。 “沙漠十三鹰”也就是在此时应运而生,他们全都是南境土著,为保护家园纷纷拿起武器,而且以苍鹰为首,个个都是善用武器的武林高手,他们十三人同吃同住,默契十足,还结合各自武功的招数和武器的长短,自创了“十三流星阵”,其中暗合八卦玄学,可攻可守,端得是十分厉害,死在此阵下的强盗没有一万,也有九千。 故而,“沙漠十三鹰”出没之地,强盗纷纷退避三舍,百姓得他们守护也幸免于难,于是纷纷视他们为边境守护神,甚至为他们立碑传颂。 “不是吧?刚才那个就是‘十三流星阵’?” 银辉满脸狐疑,语气中颇有些不屑,想来他对功夫颇有一番了解,对这个简直被吹捧得神乎其技的“十三流星阵”自是早有耳闻,没想到就单凭他一己之力,轻易破除了,实在是有些难以相信。 这就好比你去逛妓院,一直听说这家的头牌有多么漂亮,多么动人,宛如九天仙女下凡尘那般超凡出尘,结果哪知等头牌真正揭开神秘的面纱一瞧究竟之时,却是个庸脂俗粉,甚至比你曾经见过的一般的相貌上还要差很多,你难道不会感到深深的失落吗? 这种失落应该就是银辉此时心情的最好诠释,半夏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第19章 沙漠十三鹰(一)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小辉,你可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许咱们今日只是侥幸而已!” 刑老头还没开口辩解,先前受伤的其中一位已经率先开口了。 只见他晃了晃先前受伤的胳膊,彰示着他对这个阵法威力的最好肯定,另一位同样挂彩的少年也抬起头来,应和道: “如果十年前,你来南境,我敢保证,你听过最多的名字,绝对不会是澹台将军,而是‘沙漠十三鹰’!” 这位布衣少年和这位灰衣打扮的汉子显然也不是普通人,不然百里扶苏也不会单单带上他们,这个道理半夏自是十分清楚,但碍于身份也不便多问,直到刚才,她才借处理伤口的时机,了解到两人的身份。 那个少年名叫弥硝,地地道道的南境土著,其父母均为多戈杀害,所以参军入伍,想要替父母报仇,但他资质普通,在南境军营里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兵,幸得他擅寻水源,尤其是沙漠里,所以方才有机会加入这场侦查。 而那个灰衣汉子来头就更大了,他就是澹台将军的大儿子澹台清云,是南境军营的副将,与鬼桑一同并称百里扶苏的左臂右膀,他为人刚硬,相貌粗犷,一看就是张飞那种老实人。 就连半夏因为听八卦听得太投入,包扎伤口时不小心将药粉洒多了,他都一点不怪罪,反而安慰她没事,比起百里扶苏那种寒意十足的主子,澹台清云实在是可爱多了。 一个南境土著,一个孔武将军,这样的两个人所说的话自然是让人不得不信服,尤其是在他们也同样和那帮交过手的情况下,银辉虽然傲慢,但也并非顽固之人,脸上的轻慢和不屑逐渐被疑惑代替了。 “如果他们真的像你们说得这般厉害,却又为何如此不堪一击?真的怪哉,难不成他们故意放水?” “小辉,你师承名门,功夫精妙,加上天赋秉异,寻常的功夫自然入不了你的眼。但你别忘了,十三流星阵原本是十三人的阵法,而今日却只有十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或许是因为最重要的乾位和坤位空缺,方才让此阵法的威力大打折扣……” 只见军师鬼桑摇着折扇,不急不慢地解释道,他是鬼谷子的传人,自然对阵法颇有研究。 “乾为天,坤为地,阵法少了这两个位置,就如同幼儿没有了爹娘,再精妙的功夫只怕都男衣服发挥出威力来……” “正是如此,”只见刑老头将抽完的烟丝从烟斗里倒了出来,又叹了一口气,“那缺失的三个位置正是属于死去的苍鹰、鹰六和鹰九的,而那杜二娘原本和鹰九是一对……” 瞧刑老头那张皱在一起的老脸,其实不用读心,半夏就已经猜到了,这其中必定又是一段催人泪下的故事。 彼时,十三鹰的侠义之举虽得到了百姓的拥护,但他们偶尔也抢劫一些贪官歼商,还不忘大肆宣扬,如此一来,自是得罪了不少权贵,朝廷自然也坐不住了,一道招安圣旨从凉城直达南境澹台大将军手中。 第20章 沙漠十三鹰(二)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那十三鹰本就是西夜国人,自然对招安一事不疑有他,欢欢喜喜地接受了,然而招安之后,朝廷交给十三鹰的第一件事,就是潜入沙漠,协助南境大军围剿多戈。 因为十三鹰久居沙漠,对沙漠的一切了若指掌,加上平日里也没少与多戈打照面,双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长久以来便也和平相处下来reads();。 那时的多戈尚且只是一个小小的游牧部落,平日里倒也从不曾去骚扰过南境的百姓,和十三鹰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只抢劫沙漠里的商队,不分好坏,也从不打击悍匪,守护百姓。 按理来说,他们也没干太多丧尽天良之事,对西夜国也算不上有何侵害,所以这道围剿的旨意十三鹰并不是那么想要遵从,但在澹台将军的劝说之下,十三鹰最终还是答应了。 “那他们现在怎么又和多戈搅在一起?这不前后矛盾嘛……” 银辉是个急脾气,听得一半急得上蹿下跳,忍不住拿过鬼桑的羽扇不停地替刑老头扇着风,一个劲催促他快点讲。 其实后面的故事,半夏差不多已经猜到结局了,一般朝廷的招安就像是妓女口中的情话,断然当不得真的。怪只怪那时还没有水浒传,十三鹰自然不明白这个真理。 “十三鹰潜入沙漠,与多戈开战,却苦等援军不到,最终伤亡惨重,遁入黄沙之中……” 寥寥数语,刑老头却说得格外沉重。 银辉却听得瞪大了眼睛,眉头紧皱。 “这澹台将军是迷路了吗?说好的支援呢?” 刑老头只顾叹气,并不回应,倒是一旁的弥硝快人快语地回应道: “你还不明白吗?其实朝廷压根没想招安十三鹰,只不过故意抛出诱饵,引得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而已。” 那少年倒是直性子,丝毫不顾澹台老将军的长子就在一边,仗义执言,难道不怕得罪领导,回去有小鞋穿吗? 不料澹台清云竟大方承认了,憨厚的脸上还满是愧疚。 “确实如此,我父亲曾对我提及过此事,话语中莫不内疚和懊悔。想他戎马生涯大半生,无愧百姓和天地,却独独放不下这件事……” “其实此事也怪不得老将军,当时他确实有派人去支援接应,不过良机已过,为时已晚……” “如此说来,这十三鹰竟也不算坏人……倒也是值得人敬佩的铁骨英雄!难怪老爷子你要阻止我!不过他们死活不肯将水源图给我们,确实也是在助纣为虐,肯定是在干坏事……他们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天才少年银辉似乎被自己的结论绕晕了,擎着长剑,费力地思考着。 众人却是被他蠢萌的样子逗乐了,先前的愁绪倒是淡了不少。 “行啦,你也别多想了,”刑老头拍了拍银辉的肩头,露出一丝笑容,“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将水源图交给我们,但至少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一言未发的百里扶苏终于从远方收回目光,总结陈词道: “全力朝东方进发!‘野狼’在远方等着我们!” 原来,杜二娘在茶寮里最后说那一番话中,早已将水源的方位透露了出来,或许是感念邢老头手下留情吧。 “对了,老爷子,十三鹰的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这般清楚的?难不成你年轻时认得他们?” 前行的路上,银辉还不忘追问,只听刑老头略带沧桑的声音夹杂着黄沙在风中飘来。 “十年前那个派去招安的官员,就是我……” 第21章 螳螂捕蝉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夜凉如水,气势恢宏的宫殿里,一个身着金黄四爪蟒袍的男子正立在桌案前,奋笔疾书。 一个幕僚打扮的中年人脚下生风地走进来,行了个礼,恭敬道: “殿下,南边传来密报,猎物已潜入沙漠,是否收网追捕,还请殿下指示……” 那蟒袍男子闻言丝毫微乱,稳稳地将信中的最后一笔落下,方才搁笔抬头道: “将这封家信速速送去给贵妃娘娘,请她老人家定夺reads();!” “是,属下领命!” 中年人当即躬身恭敬地接过书信,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宫殿门口。 突然,一个黑影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紧接着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 “不知主人深夜召见,有何吩咐?” “我要取这个人的性命,但一定要不露痕迹,悄无声息,明白吗?” 只见男子衣袍一挥,一卷书画落在黑影面前。 “属下明白!” 只见黑衣一挥,书画顿时从地上消失不见,随之消失的还有黑衣人的身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蟒袍男子透过窗户遥望着南方,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冷笑。 “老二,就凭你那点雕虫小技,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样!” 马车轱辘轱辘地转着,又是新的一天。 众人脚程很快,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已经达到了新的一片腹地,半夏坐在车辕上朝远处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只见一座古堡远远地映入眼帘。 “到了!到了!” 银辉第一个叫起来,同时催动着马儿兴奋地冲了过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杜二娘所指的“东方”――木老怪的私人城堡,这片沙漠中唯一一处固定的居所,这也确实与鬼桑先前搜集的资料显示不谋而合,所以众人方才放心大胆地来了。 “……不过……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半夏秀眉微蹙,鼻尖微动,脸上的笑容全然消失不见。 “怎么了?半夏姑娘……” 鬼桑因腿脚不便,和百里扶苏一同留在马车里等候消息,银辉和澹台清云快马加鞭,先行一步,打探消息去了。 无意中听到半夏的嘀咕,鬼桑忙撩起车帘询问。 “……我隐隐闻到有血腥味……正是从古堡那边飘来……” “你能确定吗?” 乍闻此言,鬼桑一贯淡然的神色也略微有些紧张,他先前在茶寮遇袭时就已经见识过半夏的异能,因而对她的判断丝毫不怀疑。 “难道那个卦象真的要应验了?” 原来早在昨夜的例行的卜卦仪式中,鬼桑就发现了异常。 卦象显示东方大凶,绝不宜前行,鬼桑建议启用备用计划,不必直接截取水源图,而让擅寻水源的弥硝实地探寻,这也是此次侦查带上弥硝的主要原因,算是稳中求稳的计策。 不料被百里扶苏拒绝了,他的理由也很充分。 “大漠之中的暗河分支成千上万,又时刻变化,弥硝毕竟只是个稍有天赋的孩子,对大漠也不熟悉,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未免有些冒险,何况现成的水源图就摆在眼前为何不取?” 第22章 古堡厮杀(一)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熟知这片沙漠水源位置的,除了十三鹰就是这座东方城堡的主人木老怪了,想来这一点,百里扶苏等人在来之前,早已了解得清清楚楚,所以方才一入沙漠就主动找上十三鹰。 “只因过往的南境确实对十三鹰颇有亏欠,加之他们既然肯指明木老怪的住所,其实也是间接地将水源图送到了咱们嘴边,至于吃不吃得下,就得全看本事啰。” 百里扶苏这番霸气的回应自然让鬼桑无可辩驳,倒是靠在马车边上看星星的半夏不经意将这番话听了去,浑身吓得打了个寒颤,过往的惨痛经验告诉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虽然鬼桑不是老人,却是个类似于诸葛亮般聪明睿智的军师啊。 你瞧,这不危险就在眼前来了吗? 半夏鼻尖微皱,只觉血腥味越来越浓。 “我确定,那古堡肯定有危险!应该是发生了一场大厮杀,死伤人数起码在二十人以上……” 不料身后的百里扶苏听闻两人的对话,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撩起车帘,沉声道: “全员戒严,随时准备撤离!” “是!” 队伍中会功夫的只剩刑老头和弥硝,只见他们纷纷拔出佩剑,驱动马儿继续朝前进发。 尚未到古堡门前,就听见“呲啦”一声,只见一大群飞鸟从古堡中飞散而出,黑压压一片朝众人飞来,利箭般从众人的头顶飞掠而过,像是在逃命似的。 百里扶苏率先勒令队伍停了下来。 紧接着只见一阵黄沙滚滚而来,其中夹杂着十几个模糊不清的黑影,没命地朝众人跑来,其中有两个身影跑得飞快,正是银辉和澹台清云。 “危险!快撤!” 他的声音瞬间淹没在身后的厮杀和马蹄声中,倒是一旁的澹台清云在慌乱之中,拉开了手中的烟花,发出了撤离讯号。 “少爷,是撤离信号!” 刑老头和弥硝调转马头,正要掩护百里扶苏等人撤离,不料马车笨拙,半天才调过头来,加上黄沙来势太快,瞬间将众人包围。 显然,撤离,已经来不及了,厮杀,却刚刚开始。 “保护少爷!” 银辉和澹台清云都到了眼前,一见情势不妙,立即调动马头,与刑老头等两人以马车为中心,围成保护圈,半夏就势跃进马车,扒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大风之中,黄沙弥漫,吹得人睁不开眼,却听厮杀四起,黑影攒动,全是短兵交接和惨叫嘶吼的声音。 “小心!”是银辉的声音,却见长虹一现,长剑刺破胸膛的声音随之传来。 “老爷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保护少爷要紧!” 只透过车帘的缝隙,见刑老头稳健的身形一闪而过,半夏正纳闷,少爷不在马车里么?有什么好保护的,不料一回头,原本坐着百里扶苏的位置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 而马车外,厮杀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宛若蛟龙翩若惊鸿的身影,不是百里扶苏又是谁? 第23章 古堡厮杀(二)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不是吧?”半夏扒着窗口,忍不住说出了声。 “姑娘放心,有少爷帮忙,混战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哪知平日里的伪装在惊吓之余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半夏想也没想地吐槽道: “这哪里是去帮忙,分明就是添乱嘛,他这一去,大家都要顾着保护他,束手束脚的,哪里还放得开打……” 话到一半,半夏方才惊觉过来,立即住了嘴,幸好鬼桑笑了笑,若无其事地翻看着他的书卷,淡定道: “这你可小瞧少爷了,他是银辉的师兄,功夫不在银辉之下!” 不料话音刚落,就听马车后方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马车一震,一柄利刃从天而降,将马车车厢生生劈成两半,半夏只觉身子一歪,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倒下去的车壁“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心!”不料半夏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一道白光直直地刺向她对面的鬼桑。 半夏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鬼桑,不料脚下不稳,一个趔趄直挺挺地朝地面摔去,眼看那白光迎面袭来,半夏吓得紧闭双眼。 却听“啪”的一声,半夏头脸朝下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那一记白光却贴着她的头皮堪堪擦过,削掉了她大半片头发。 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半夏喘着粗气正要爬起来,不料一股杀气再次迎面袭来。 那记杀招快如闪电,气若惊鸿,眨眼的功夫就就到了眼前,似在避无可避,半夏暗呼一声糟糕,身子顿时僵在原地,一动难动。 千钧一发之时,只听“叮”的一声,凌厉的杀气被突如其来的寒气所阻,瞬间消弭于无形。 半夏在迷眼的黄沙下缓缓地睁开眼,只见一道耀眼的光芒正朝她走来,一股莫名的安心涌上心头。光芒的尽头隐隐散发出摄人的寒气,不是百里扶苏,又是谁。 “小心!” 只觉杀气再起,对象却换成了光芒正中的百里扶苏,不料后者对她的惊呼投来鄙视的一瞥,分明是嫌她的提醒太多余。 只见蛟龙转身,惊鸿再生,两道身影在黄沙飞舞中再次纠缠在一起,一个快如闪电,一个形如鬼魅,实在是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半夏心下焦急,看得十分入迷,却听耳边传来“咳咳”两声鬼桑的咳嗽声。 半夏忙爬起身来,一个箭步蹿到摇摇欲坠的马车轱辘旁,将倒在地上的鬼桑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一番全面检查确认没事之后,半夏方才松了口气。 “……鬼某虽然行动不便,但也并非全无自保之力,姑娘不必太过紧张……” 说话间,一个手持大刀的悍匪恰巧冲将过来,只听“嗖、嗖”两声,鬼桑的轮椅把手急射出两枚暗器,正中悍匪眉心,紧接着一张大网从另一旁的把手处飞射而出,将身后的另一名悍匪牢牢套住,随着那人的挣扎,越收越紧,片刻间就已五花大绑。 这画面简直就像是热血动漫真人版,半夏看得目瞪口呆。 第24章 杀手夜九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原来这看似普通的轮椅竟也是可攻可守的机括暗器,竟比十个壮汉都还要厉害,要不是马车突然被从外面砍成两半,将鬼桑给摔了下来,以他这副灵活的机括和暗器,想要自保还真是绰绰有余。 “我……我只是担心鬼先生若是任何差池,只怕薛大夫非得把我大卸八块不成……” 半夏脸上的笑意终于再次浮现在脸上,俏皮道,“看来我的小命保住了……” “我看未必……”百里扶苏冷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与此同时,一柄利刃擦着她的耳边飞掠而过,直直地插入地里,剑柄还左右摇晃,颤动不已。 半夏被剑风带倒,一下子坐到地上,捂着胸口,一颗心狂跳不止。 却见一袭玄衣的百里扶苏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脚下踩着一个人,手中长剑直直对方咽喉。 一刻钟后,黄沙散尽,悍匪退却。 众人围着只剩下车架子的马车,整顿休憩。 这一次遇袭,就连银辉就受了伤,更别提其他人了了,半夏挨着给他们包扎处理伤口,只觉情况不容乐观,这水源图的影子都尚未看到一眼,就已经损失惨重了,且不说伤药和干粮不够用,最缺的无疑是饮水,就目前的饮水库存来看,顶多坚持五天。 偏偏架子旁还多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也算是这次混战唯一的战利品了。 “银辉,把姑娘嘴里的布条拿了,少爷有话要问!” 刑老头左臂的伤深可见骨,动弹不得只能让银辉代劳。 不料银辉不情不愿地走到那女人身边,还不忘抱怨道: “这也算是姑娘?比十个男人还厉害!我这手就是她的杰作……” 不过抱怨归抱怨,还是利落地将布条给扯了出来。 那姑娘扭动了两下脖子,方才悠悠地抬起头来,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从披散的长发中露了出来。 半夏这才看清,那姑娘竟然还是个大美女,然而,她美则美矣,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高冷的气质,神情自若,没有一丝阶下囚的狼狈,反倒更像一把冰冷的武器,没有一丝人情味。 “我希望你接下来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实的……” 百里扶苏冰冷的声音在辽阔的荒漠中远远地传来。 “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撒谎,就算你手握王牌,也一样得死!明白吗?” 那语气中自带的王者气势,不怒自威,让人不由自主地屈服,但那姑娘却毫不畏惧地迎上去,清冽的声音回应道: “杀手夜九从不说假话,但能让我开口的,除了钱,还是钱,就算你要我的命,道理也还是一样!” “你是杀手夜九?”鬼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似乎在思索她是否在说谎。 “如假包换!”那女子回望他,毫不闪躲,半夏不用读心术,就知道她说的真的。 杀手夜九的名头,半夏倒也听了不少回,不过都是些小道消息,也从未当真过,人们说一般人爱钱,顶多说她视财如命,唯利是图,但这个夜九却是赤luo裸的金钱至上,真真正正的要钱不要命。 第25章 要钱不要命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你真的为了钱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更是差点为了钱杀了自己?” 据说,夜九曾经接过一个单子杀死自己最好的朋友,理由并非是价钱太高,而是她认为自己应该为朋友实现这么高的身价而杀他,而且她还说得理直气壮。 当然,最奇葩的是,她竟然接过一个杀死自己的单子,理由是雇主给的钱远远高出了她预期很多,照她的逻辑,她的身价这么高,为何不接!但当她真正将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窝时,雇主却改变了主意…… 虽然,夜九没能成功地提高自己的身价,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质疑她金钱至上的原则,反倒关顾她生意的人越来越多,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那些不能靠钱解决的问题,在夜九这里却能转化成钱能解决的问题。 似乎在夜九的眼里,世间的一切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这种疯狂偏执的怪人,半夏还以为是流言里故意夸张化了,方才有此一问,毕竟这姑娘看相貌可活脱脱是个大美人,怎么也难以和偏执杀手联系在一起。 不料夜九偏着头,眉眼一弯,爽朗笑道: “怎么?你也听过我的事儿?” 她没有说谎,那这一切都是真的!半夏顿时收起心神,默默地退回到百里扶苏的身后,心底接连打了好几个寒颤,这种BT偏执狂还是离得越远越好,也不知百里扶苏留下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瞧半夏的怂样,百里扶苏冰冷的脸上竟然莫名闪过一丝笑意,不过马上就消失不见。 “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你刚才为何主动攻击我们?” “拜托,少爷,刚才风沙那么大,你们的人又突然闯进来,我哪里分得清谁是谁呀?我还道是木老怪的援军,当然是主动出击啰!” 夜九美艳的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带了几分俏皮的笑意,看上去十分真诚。 不料身后的半夏小声提醒道: “她在说谎……” 百里扶苏剑眉一拧,长剑已悄无声息地到了夜九咽喉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随剑而来的寒意将夜九脸上的笑意顿时冻在当场,满脸的从容终于露出一丝慌乱。 “好吧,我承认我是收了钱,接了你们的单!” “雇主是谁?” “这可真不能说,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能干这自砸招牌的蠢事儿不是……” 长剑刺破了脖颈,娇嫩的肌肤顿时溢出一线鲜血,但夜九面色不改,对要命的威胁丝毫不惧。 “这话倒是真的,她要钱不要命的……这种威胁对她来说没有用……” 百里扶苏闻言面色一凝,却听半夏一边小声地嘀咕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探出头,琥珀色的眼睛绕着夜九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随后献策道: “这样,你把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刮过来,如果她不肯说真话,就当着她的面,全部砸了,说一句假话,砸一件,她必定舍不得……” 话未说完,就见两道寒光狠狠地射过来,吓得半夏赶紧缩了回去。 第26章 读心审讯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要是目光能杀人,只怕半夏早就被夜九杀了上百回了。 百里扶苏和鬼桑相视一望,没想到一路上悄不闷声小丫头,这整人的法子却是张口就来,再瞧那杀手恨不得将其吞进肚里的神色,就知道这法子还真是打准了七寸,这一招可比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还要厉害。 “怎么不拿呀?”半夏见久久没有动静,不由再次探出头来,满脸疑虑地问道。 不料百里扶苏面无表情,目光锁在半夏脸上,冷声道,“你去拿!” “我?”半夏没想到好心提醒,竟给自己挖了坑,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我不去,她功夫了得,万一抓住我做人质怎么办?再说了,你们个个武功高强,你们怎么不去?” 今日遇到的惊吓,早已经将半夏先前的伪装摧毁得七零八落了,她自然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了,本能地怼了回去。 “我们这里就你一个女的,你不去,谁去!” 谁知百里扶苏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觉悟,指名点姓让半夏去搜身,加上这个理由却是也无可辩驳,半夏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搜身过程中,夜九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半夏,如刀刻骨般凌厉,吓得半夏心里直打哆嗦,简直比凌迟还可怖。 不过表面上看过去的半夏却十分镇静,手指平稳,一点颤抖都没有,利落地完成了搜身工作,迅速地退回到百里扶苏身后。 “你们为何要袭击木老怪的东方城堡?” 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摆在银辉的剑柄下,静静等待着夜九说出决定它命运的答案。 夜九的神色明显不复刚才的从容淡定,一双美艳的大眼睛看了看夜明珠,又看了看百里扶苏,咬了咬嘴唇道: “这话你别乱说,我可没有袭击木老怪,我只是恰好得知你们要来这里的消息,埋伏在此处等你们而已……” 见半夏点了点头,百里扶苏方才继续问道: “那你可认得那帮人?他们又为何袭击木老怪?” “他们是多戈的人,之所以袭击木老怪,自然也是因为得知了你们要来索取水源图的消息,先下手为强而已……归根到底,也是你们引来的祸端!” 夜九这话倒是说得没错,百里扶苏冷哼一声,并未反驳。 “那木老怪又去了哪里?” “他自是被你们连累,死在多戈的杀手之下啰,古堡前的血流成河你没瞧见,那两位小哥可是亲眼瞧见了,那漫天的厮杀和惨叫,都是因为你们想要那捞子破图造成的!你们难道不应该为古堡前无辜死去的生命愧疚吗?” 不愧是顶级杀手,善御人心,夜九迅速抓住了百里扶苏眼中闪过的一丝愧疚,越说越起劲,三言两语间就已经将屠杀古堡的黑锅扣到了百里扶苏身上,还真是言如利剑舌如枪,丝毫不比她的剑法差。 不料半夏探出头小声说道: “她又在说谎……木老怪没死……不过那些人确实是多戈派去的,为了封锁水源图……” 第27章 误打误撞得水源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想那木老怪在大漠根基深厚,不可能这般轻易就遭此祸端,只怕早得了消息,逃之夭夭了,夜九故意这般扭曲事实,不过是为了唤起愧疚之意,顺势脱身而已reads();。 百里扶苏又不是笨蛋,听半夏一说,顿时明白过来,剑眉倒竖,朗声道: “银辉!砸!” 话音落定之时,鸡蛋大的夜明珠在一声脆响中碎成粉末。 “喂……” 夜九顿时脸色大变,一颗芳心简直都要跟着夜明珠的粉碎而跟着碎了,只见她满脸写满了心痛,竟比脖子受伤时难受上百倍,果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再砸!” 百里扶苏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夜九的耳朵里听来,宛若魔音。 银辉手中的剑柄已经举起,作势要砸,却听夜九大声疾呼道: “不要再砸了!我说,我统统都说!” “你说你看过水源图,现在还记得多少?统统画出来吧!” 原来在混乱之中,百里扶苏本可以一剑了结夜九的性命,但在最后一刻,她却高呼她有水源图,这句话才是百里扶苏留下她的唯一原因。 笔和纸摆在夜九的面前,手上的绳子也松绑了,她却挠着头一直盯着图纸,迟迟不下笔。 “喂,让那小丫头过来,水源图的消息我只能单独说给她听!” 终于又到了夜幕降临之际,众人寻了一处背风地安营扎寨。 队伍里只有半夏一个姑娘,原以为生火的活计都落到了她的头上,没想到有一个人比她更快地接过了手中的柴火――正是刑老头。 只见他生火、架柴,烧烤、刷酱,一气呵成,手法之熟练,比她这个厨房小能手厉害多了。 “老爷子,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有这手艺……嗯,简直太好吃了……比我娘亲可厉害多了!” 银辉一边啃着手中的烤鸡翅,一边不忘对刑老头的厨艺大肆夸赞。 不过他说的话,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异议,连一贯吃相极其优雅的百里扶苏都大快朵颐,连吃了三块鸡翅。 半夏抱着好不容易抢到手的两块鸡肉,躲在马车后边狼吞虎咽,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吃下去。 不远处的火堆上方,用木头做成的烤架上,用树枝穿着的几只鸡腿还滋滋地冒着油。 刑老头甚是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吃相,愉快地收起装满各种调料的盒子,那可是美味来源的关键。 就连吃遍了川、湘、鲁、粤各地名菜的半夏也发自肺腑地感叹,这手艺,就算是放到现代的任何一个五星级酒楼也一点不差,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半夏重生到这个时代之后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 “有肉岂能无酒!” 酒足饭饱之后,却听百里扶苏豪爽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 看来取了水源图,侦查的任务已了,大伙的心情都无比畅快,就连百里扶苏这座冰山都变得格外地有人情味。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谁能料到先前缜密策划的苍鹰和野狼计划统统没有派上用场,最后的水源图竟然是误打误撞地从一个俘虏手上得到的。 第28章 读心游戏(一)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今日难得少爷雅兴,不若玩点游戏助助兴吧!” 没想到一贯喜静的鬼桑先生竟然主动提议,银辉少年心性自是第一个拍手赞成的。 众人围绕着火堆而坐,举杯对饮着,唯有半夏笑米米地坐在一侧,照顾着火堆,丝毫没有加入的意思。 不料鬼桑径直朝她招手,“半夏姑娘,你也加入吧,今日没有主仆之别,更无男女之分!” 半夏摇着手刚想要拒绝,却不小心瞥见百里扶苏目光中隐约透出的不满,立马在银辉身边坐了下来。 “咱们这个游戏就叫‘酒后吐真言’,每个人都说一段与自己有关的‘亲身经历’,可是真话也可以是谎言,其余人来猜是真是假,若是真话被猜中,这个人只需要罚酒一杯,但若假话被猜中,则罚酒三杯,相反,他要是骗过所有人,则其余人共同罚酒三杯。 当然,也任何人都可以即兴扩展,要是说中了这段经历中掩藏下的其他事实,其余人皆罚,最终罚酒最少的人就是最后的赢家,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 银辉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半夏不由噗呲一笑。 “其实整个游戏只有一个规则,就是不管你选择说谎言还是真话,最终的目的都是要骗过别人……” 银辉还是一脸茫然,就连一旁的弥硝都忍不住提醒他。 “反正记住,你不要说假话就对了!” 毕竟对于银辉而言,说谎实在是太困难了些,就连年纪相仿的弥硝都看出来了,经他这么一提醒,银辉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先生,敢情你这规则是故意针对我的吧?”银辉嘟哝着嘴,小孩子心性写在脸上,“像我这种的人一说谎,肯定逃不过你们的眼睛,但要是像少爷这种……” 目光不由转到百里扶苏那张完全看不出喜怒的脸上,话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谁知鬼桑只是摇着羽扇并不答话,刑老头已经拿着烟斗,插话道: “小辉,你小小年纪记性这么不好?咱们半夏姑娘可是有读心之术,谁要是说假话,又岂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半夏一听这话,只觉得那烤着鱼的炭火不知道何时烧到了她的脚边,也不知是否因为刚才的强出头,引起了众人的怀疑,只好谦虚笑道: “老爷子谬赞啦,半夏不过是个蠢笨丫头,哪里会什么读心之术,不过是比别人更擅长观察一些而已,大多时候,很多行为举止上的细节往往比话里传递的信息更多,只是旁人未曾注意而已……” 先前半夏戳穿夜九话中的谎言,一句不差,众人自是看在眼里,只有银辉还天真地以为半夏只是误打误撞而已,显然对她这番话也觉得惊奇,不可思议。 “她真有这般厉害?我可不信……” 银辉少年心性,嘴上说着不信,行动上却立马开始了验证。 “那我先开始吧!呃,我小时候很乖巧听话,从未被我娘亲责罚过,这是我小时候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事儿……之一……” “你猜,我这是真是假?” 银辉表面上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眼角却不自觉地像左上瞟去。 第29章 读心游戏(二)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我说小辉,你就别班门弄斧了,就你那小眼神,就算老头子我老眼昏花,也瞧得出你在说谎……哪里还用得着半夏姑娘出手……” 刑老头嘬了一口旱烟,毫不客气地拆穿了银辉。 “哎哟,少爷,你倒管管老爷子……这游戏还玩不玩了……” 银辉自幼是众人看着长大的,其小时候调皮捣蛋的糗事没少被众人调侃,加上其生性跳脱,又酷爱比试,没少挨他娘亲的巴掌,哪里和“乖巧懂事”沾得上边。 原本银辉兴致高涨得宛若鼓足了气的气球,哪知刑老头的这句话宛如一记银针不偏不倚地戳了过来,让银辉顿时泄了气,哀嚎连连reads();。 坐在一旁的半夏只是笑着拨弄火堆,不说话。 不料百里扶苏竟然真的将这个话头接了过来,出乎意料地开口道: “小辉,别说大伙欺负你,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你今晚能获胜,爷书房里的那柄青月剑就归你了!” “当真!” 银辉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一下蹦得八丈高。 “小辉呀,少爷何时说过假话?那柄青月你心心念念了几个月,能不能拿到可就得凭你本事啰?” 刑老头倒着烟袋,斜睨银辉,语气中全是宠溺和慈爱,丝毫没有不看好他语气。 不料百里扶苏转过头,立马接口道: “老爷子,你要能赢,南境的户籍文牒给你十份!” 刑老头倒烟袋的手顿时楞了楞,心神一动,他虽然不似银辉那般情绪外漏,但显然这奖品之于他就如同那柄剑之于银辉那般,心心念念,十分想要。 接下来百里扶苏自然是针对每个人都列出了不同的奖赏,无一不是每个人心中所求。 而到了半夏这里,奖赏却成了“单人帐篷”,这项奖励看似和其他人的相比,有些低廉不起眼,但对于半夏而言,却正中心坎。 原来这一路过来,既无客栈,又无官驿,一行人只能在户外歇息,而身份尊贵的百里扶苏自然是霸占了唯一一个可以独自歇息的帐篷——软卧马车,而其余所有人都只能一起挤在剩下的唯一一个帐篷里,半夏身为唯一的女孩子自是很不方便,看来这个熙王并非传闻中那般昏庸无能,他竟然一眼就窥见了半夏隐藏在笑脸之下的真实想法,这番缜密的心思不得不让人觉得害怕。 不过半夏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听到这个奖励,她顿时双眼放光,略微思索一下,就立马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反正读心之术已经成为了众人皆知之事,她也不打算隐瞒了,鬼桑其实之所以出这道题目,只怕除了活跃气氛之外,最大的目的还在于试探,她索性将这个能力摆明了给他们看,这样反而更真诚,不容易被怀疑。 “半夏斗胆,想将这规则升级一番,不若我直接来猜,你们看我是否有说错!但凡我说错任何一件事,都算我输!” 见半夏斗志满满的样子,百里扶苏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老爷子曾经也是军医,但因为十三鹰的缘故离开了军队,而他之所以想要那南境的户籍文牒,自然也是想让十三鹰以正常人的身份,而非叛国罪民,重返南境!” 此言一出,刑老头爽朗一笑,“确实如此,先前和你们也讲过缘由了,稍加推理知道这件事也不算难,不过老朽当军医一事,姑娘又是如何得知?难不成先前银辉和你说过?” “不是我,不是我,我之前可是和半夏连半句话都不曾说过!” 银辉第一个反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半夏却并未直接回答刑老头的问题,反而追加了一条。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老板娘应该就是老爷子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吧?” 此言一出,刑老头连烟斗也不倒了,径直楞在当场,一双老眼中满是惊慌,一副心底的秘密被人戳破的感觉,心底恨不得一个烟斗塞进半夏的嘴里,让她将这句话收回去。 第30章 新的厮杀来袭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不是吧?老爷子……” 一看刑老头的反应,就知道半夏说的一点没错,银辉惊得连手头的半壶水酒都差点洒到地上,要知道他先前可是差点就当场割断杜二娘的脖子,要她真是邢老爷子的心上人,他岂不是差点酿成大祸。 邢老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一张老脸在火光的映衬上憋得通红,“那……都是些陈年旧事……没什么好提的……” 半夏自然也是见好就收,立马将话头转移到其余众人的身上reads();。 “银辉小哥,我猜你从小最引以为豪的事情并非十分听从娘亲的话,而是在剑术方面,天赋秉异,爱剑如痴,小小年纪就达到了已经许多人毕生都难以企及的境界!” 这下轮到银辉惊诧了,虽然夸奖的话他向来听过不少,但是此时从笑意盈盈的半夏嘴里说出来,却格外受用,他顿时喜笑颜开,欢欣鼓舞地拍起掌来。 “没错,没错,一点没错!没想到你倒真像个神婆,盘算起人的心思来,活像是人肚子里的蛔虫……你倒是猜猜先生又有何心思?他可是出了名的神算子,你要是真能猜中他的心思,那可就厉害啰……” 银辉调皮的目光眉飞色舞地在两人之间游来游去,似乎对自己的提议很是满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众人的兴致自然也跟着跳动起来,原以为半夏在只是胡乱猜测一番,并无实际根据,但她接连两句短短的话语,都直截了当,一语中的,若非真有这般神奇的读心之术,只怕难以做到。 面对众人的半信半疑,半夏依旧笑意盈盈,似乎浑不在意,接连对鬼桑、澹台清云和弥硝都进行了“一句话”发言,结果自然是例不虚发,全都猜中了。 游戏到了最后,自然转到了百里扶苏身上,半夏照先前的惯例,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眼睛,直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紧接着跌入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之中。 “怎么?猜不出来了吧?” 见半夏不似刚才那般流利地说着话,银辉第一个叫嚣起来。 “咱们少爷可不是一般人,哪是你一眼就能看穿的?” 一般人的心思或者往事都是可以根据平日里的行为举止来推断的,但百里扶苏平日甚是内敛,几乎很少开口,这几日半夏又刻意避着他,自然对他的信息了解得最少,加上他王爷的身份摆在那里,别说猜他的心思了,就算是说一两桩往日旧事只怕也是诸多避讳,所以就算半夏读准了他的心思,只怕也不好开口。 不料话音刚落,半夏似回过神来,缓缓吐了气,俏皮一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爷与鬼先生必定曾经有过一段‘出生入死’的经历,所以才有如今这番情同兄弟的‘情意’!” 此话说的虽不似先前几人那番精细准确,但却避开了很多不可言说的雷区,尤其是“情意”二字用得甚是微妙,如他们两真是兄弟,自然便是“情谊”,加上半夏拿捏的刚好的真诚和微笑,自然让众人不得不信服。 不料百里扶苏斜睨了半夏一眼,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从现在开始,马车属于你了!” “半夏谢过少爷!” 半夏盈盈拜谢,手心的微汗出卖了她先前的紧张,一贯隐忍低调的她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竟像是人来疯似地大出风头,真是魔障了…… 但当她独自享受躺在宽敞的软卧马车里,望着漫天星斗在头顶上眨眼睛时,半夏由衷地感慨,看来有时候出出风头也是有必要的! 在温柔的星光下,半夏满心安稳地睡去,总算是睡了她这几天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但几个时辰后,半夏突然在马车的颠簸声中惊醒,没想到好端端的一觉醒来,却突然陷入了一场新的厮杀之中…… 第31章 被逼无奈的生死相依(一)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喂!这是什么情况?” 一贯满面笑容的半夏此刻笑意全无,双手死死地抓紧了马车的软卧垫子,整个身子随着马车的剧烈颠簸不停地晃动。 其实不用任何回应,周围的厮杀声和兵器交接声早已说明了一切――他们再次遭遇了伏击。 不过和这次的对手一比,前两次遇到的冲突就像是小打小闹似的。 透过马车门帘的缝隙,半夏勉强扫了一眼此刻的局势,只见微亮的天光下,那鬼魅般的身形走位,招招致命的手法和凌厉,外加标准配置的黑衣外套,一瞧就是专业杀手。 “小心身后!” 此时,只见无数道白光正闪电般朝百里扶苏袭去,道道直奔要害,半夏忍不住一声惊呼。 却只听“铮铮”几声兵器落地的声音,百里扶苏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唰唰”刺出两剑连退了三人的攻击。 半夏刚想松口气,不料那黑衣人突然反手朝她扔了几枚烟雾弹,只听“砰砰”两声,那马儿受了惊吓,顿时撒开蹄子,没头没脑地狂奔起来。 “啊!” 突如其来的颠簸差点没将半夏的心脏给颠出来,但更危险的却还在后面,只见狂奔的马车越跑越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要知道一旦在沙漠中迷了路,只怕生不如死。 想明白了这一点半夏顿时毫不犹豫,飞身而出。 此时,百里扶苏正沿着马车的踪迹光狂奔了过来,不料却被杀手追击,绊住了脚步。 眼看半夏整个身子宛若一只飞鸟从马车窗口飞驰而出,不料双脚竟然被软卧上的毛毯牢牢绊住,只见整个身子突然一顿,下一刻头朝下快速地坠落下去,重重地扑在马车侧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半夏被撞得双眼昏花,只觉眼前一片模糊,然而马车还在极速的前进之中,她整个人宛若一只钟摆似的以脚为轴,随着马车的起伏左右不停地摆动。 “少爷!” 此时,混战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只见银辉手中的剑越来越慢,浑身的伤口早已将衣裳染透,但他却依旧在勉力支撑,其余几人也是自顾不暇,形容惨烈。 然而此时的百里扶苏却朝马车方向径直飞奔而来,眼看身后的好几柄利刃就要落到他的身后,他却毫无察觉…… 这是半夏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因为下一刻,奔跑的马车撞上一块石头,轰然翻倒在地,半夏眼前一黑,陷入黑暗之中。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却身处一个昏暗的窝棚之中,迷糊之间,却听一个银荡不堪的声音猛然钻进耳朵里。 “……怎么一天美男睡得够多,看不起我们这种粗野之人了?老子告诉你,今ri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只听一声咆哮夹杂着布料撕裂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黏糊糊的男声嗔怪道: “哎哟,大哥,皇家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尝得到的……你就忍耐片刻,待这小王爷药性发作,还不是求着咱们要他……呵呵呵……” 那声音听得着实让人恶心,但听到“王爷”二字,半夏忙偷偷地从枯草堆里探出头查看,不料这一看之下,顿时吓得她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第32章 被逼无奈的生死相依(二)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只因那半靠在枯草垛旁的“美人”不是别人,而是一向冷酷十足的熙王百里扶苏,但此刻的他,披散着头发,浑身无力地靠在枯草垛上,戒备的目光中全是愤怒和痛苦,俨然一头落入陷阱的困兽。 半夏的心像是莫名地被针扎了一下,闪过一丝不忍。 但窝棚里那两个冷面杀手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一个凶煞无比,一个满脸春风,但望向百里扶苏的眼神都带着吃人不吞骨头的狠劲和淫光,没想到杀手中竟然这么多龙阳之辈,估摸着是听信了熙王素好男风的流言,借着公差的机会,中饱私囊,一泄自己的私欲。 “大哥,这次轮到我了吧?” 眼瞅着百里扶苏的药性慢慢发作,眼中的愤怒渐渐被迷离所替代,那“笑面虎”迫不及待地扑上前去,却被那大哥一把扣住肩头。 “大哥……”那“笑面虎”竟然再次嗔怪一声,“你可不能食言,上次那个白面书生可就你先的……” “乖,别闹!那不还有一个丫鬟吗?胸大腰细,便宜你了!” 只见那大哥的手从肩头一路滑下来,在“笑面虎”的胸口摸了一把,银荡的目光尖刀般射向半夏所在的枯草垛后,吓得半夏忙缩回脑袋,心凉了一大截,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简直就是煎熬。 “大哥,你知道的,我只喜欢男人!”那“笑面虎”稍有愠怒,那大哥立马安慰道,“待会儿要是捉到那细皮嫩肉的小军师,就忍痛给了你罢!别说大哥不疼你!” 那“笑面虎”这才转怒为喜,回撩了那大哥一把,一副你侬我侬密不可分的样子。 半夏眼睁睁看着眼前这对男男杀手一边谈情说爱,一边商量着如何对百里扶苏先歼后杀,那语气轻描淡写得就像是谈论今晚上是面还是吃饭一样随意,惊得半夏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然而她只能浑身颤抖地搂紧怀里的枯草暗自苦恼。 显然,这两名杀手是不打算留活口了,但她要是趁现在偷偷从窝棚的后面溜出去,骑上门外的那匹瘦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百里扶苏又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地看他客死异乡?还是以这种最为羞耻的方式…… 但就她这个小身板,要是真的冲上去,只怕给那两杀手塞牙缝的都不够!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那两人一脸yin笑地靠近痛苦得有些扭曲的百里扶苏,半夏突然触摸到腰间的药包,顿时计上心头。 只见她银牙一咬,嚯一声站了起来,大喝一声: “谁敢动我们家王爷!先过我这一关!” 那大哥原本手都快触到百里扶苏的衣襟,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缩了回去,顿时面露愠怒,杀气横生。 “小龙,快让这恶婆娘闭嘴!” 那“笑面虎”自是满脸笑意却双目含着杀气,朝半夏窜了过来,一把扼紧她的脖子。 不料半夏站立不稳,一个趔趄靠了过去,恰好一阵风起,撩起半夏那破了半截的裙摆,顿时惷光乍泄。 第33章 联手反击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却见那“笑面虎”软玉在怀,目光中的杀气顿时被淫光所替代,扼紧脖子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几许。 等得就是这一刻,只见半夏素手一扬,一包朱红色的粉末迎着风兜头兜脑朝“笑面虎”砸去,只听一声惨叫,半夏猫腰躲过其攻击,又趁机在后者的脚上狠狠地剁上一脚,打得“笑面虎”昏头转向,毫无还手。 与此同时,身后却传来更响的一声惨叫,半夏回身一看,只见那大哥胸前插着一柄匕首,正中心窝。 “你竟然偷袭……” 原以为已经中毒昏过去的百里扶苏,此时半靠在枯草堆前,冷冷地看着那杀手,恨不得用凌厉的目光将眼前之人刺成透明窟窿。 然而那杀手却是历经无数次生死之人,凶狠至极,竟然一把将胸前的匕首拔了出来,目露凶光地朝百里扶苏狠狠砍去,俨然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大哥,救我!” 不知何时,半夏竟然抢过笑面虎腰间的长剑,稳稳地架到半跪在地上的人脖子上。 “住手!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半夏虽然心底打着颤,但表面上却沉着冷静,握紧的剑稳稳地刺破了笑面虎的肌肤,让他不得不开口求饶。 盖因双眼被毒药灼烧看不见周遭的缘故,笑面虎顿时失了冷静,一个劲地求饶。 “废物,留着有何用?” 不料那大哥冷哼一声,丝毫不顾忌笑面虎的安危,拎起匕首径直朝百里扶苏刺了过去。 半夏自然看得出来他并未说假话,情急之下,将笑面虎往大哥面前一推,同时就地一滚,手中的长剑闪电般朝匕首落下的方向格挡而去。 幸得两人所距位置很近,只听“铮”一声巨响,长剑和匕首应声落地,而那大哥被笑面虎抱住腿,用力一拉,“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大哥,你为何不救小龙?” 那笑面虎死死抱紧大哥,连声质问,语气中带着哭腔,散发着被心上人抛弃后的埋怨和绝望。 半夏颓然地坐在地上,只觉整个胳膊都要被震断了,不料百里扶苏闪电般拾起落地的匕首,狠狠地刺向那倒地之人,只听几声闷哼,鲜血沿着沙子渗了一地。 “别杀他……” 百里扶苏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口气杀了大哥,又要去杀笑面虎,却被半夏及时喝止了。 “解药!” 经半夏这般提醒,百里扶苏方才愤恨地放下匕首,此时方觉一股热浪从心底直抵腹部下方,灵台开始涣散不清。 身为大夫的半夏自然看得出他的不适,顿时也顾不得肩头的伤,一个跃身拾起长剑直指笑面虎,厉声问道: “要想活命的,就快将解药交出来!” 然而此时的笑面虎却只顾着扑在那死去的杀手身上,神色慌乱地摸索着,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大哥你怎么了?你为何不理小龙?” 突然他摸到那片温热粘稠的沙子,顿时脸色大变,失声嘶吼道: “是你们害死我大哥!” 第34章 同病相怜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那声音中的愤怒和绝望吓得半夏手中的剑都抖了几抖,那分明是痛失至爱的疯狂。但百里扶苏的情况却越发迫切,半夏不由重新鼓足了勇气,故作凶狠道: “你要是再不交出解药,只怕马上就要去见他!但你若是肯乖乖配合,我保证立马放你走,决不食言!” 原以为这“笑面虎”行事草包,心思简单,实在不似专业杀手,应该很容易就乖乖就范,毕竟先前若不是他自乱阵脚,宛若“神助攻”,只怕半夏和百里扶苏也很难抓住机会偷袭得手。 不料此时的他却格外冷静,紧紧抱着那杀手的尸体,眼神的杀气和冰锋俨然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这前后反差实在是太大,半夏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呵,你们杀了大哥,还有脸来问我要解药?我告诉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今日之仇,我龙在天必当十倍奉还,让你们求生无门,求死无能!” “你……”只见那笑面虎一脸凛然不惧,半夏实在是无计可施,敢情这笑面虎对那大哥还真是痴心绝对,生死相随。 此时只听“噗”一声,百里扶苏突然倒地昏了过去。 “少爷!”半夏一声惊呼,飞扑了过去,只见后者满脸潮红,血气上涌,显然毒发的征兆,但他控制力惊人,双唇都咬出了血,滴答直流,却一声申银都不曾发出,看着半夏一颗心七上八下,甚是慌乱。 她究竟是应该立马脱了衣裳合身扑上去,还是一剑刺死百里扶苏以保他的清白? 半夏秀眉微蹙,思考了两秒钟,突然将手中长剑一把扔在地上,朝笑面虎呵斥道: “你快滚!骑上门口的那匹马,滚得越远越好!” 那笑面虎显然没有料到半夏会突然放他走,看不见的脑袋转了两下,迟疑道: “你肯放我走?还将唯一的马给我?” 在这荒芜一人的沙漠中,若是连唯一的交通工具都失去,唯有死路一条,笑面虎实在不懂半夏究竟耍什么花样,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大哥的仇,我定会十倍奉还!你可想清楚了!” 只听半夏幽幽地叹息一声,苦涩道,“你以为我想故意要杀你的情郎吗?我还不是为了救我家少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只怕也没活路了……” 眼看百里扶苏浴火焚身,就要活活憋死在当场,半夏也是束手无策,只想着赶紧将这碍事的杀手打发走,免得待会儿药性发作起来半夏控制不住,场面太过难堪,给这杀手趁机偷袭的机会。 不料这话听在那笑面虎耳中却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原来咱们竟是同病相怜!你家少爷只爱俏书生,哪里又容得下你这个小丫头,常言道‘痴心女子负心汉’果然如此……” 瞧那笑面虎说得义正言辞的样子,俨然忘了自己也是汉子这件事儿,半夏愣了片刻,却见那笑面虎一脸同情地“望”着她。 第35章 别样的惩罚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虽然那笑面虎眼睛看她不见,但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惋惜感迎面扑来,半夏顿时灵光一闪,顺势接话道: “……住嘴,我不让你这般诋毁我们家少爷,就算少爷冷面冷心负我一片痴情,又能怎么样呢?我还是愿意为他去死!” 这句话假得半夏自己都恶心到了,但为了逼真的效果,半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眼泪汪汪,哭声道: “他身受重伤,就算是通过教合解了毒,只怕也会力竭而亡,我既然救他不得,能陪他一起死在这里,也算是一种解脱,你又何尝不是一样?” 这笑面虎显然对那大哥情有独钟,就算大哥不顾他的生死,在关键时刻将他抛弃,他却宁死也不肯交出解药,苟且偷生。 半夏正是被笑面虎的痴情所感动,方才不忍下手杀他,不料此时,笑面虎似反倒被半夏的“痴情”感动,停下了脚步,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了一红一黑两个瓷瓶,扔到半夏的脚边。 “你们杀我大哥,毁我双目,原本决计不能给你解药,但念在你一片痴心的份上,就把这个决定权交给老天爷吧!” “这两个瓷瓶一个是解药,一个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你自己看着办!” 那笑面虎说完这句话,抱起那杀手的尸体,磕磕绊绊地朝门外走去。 半夏一把拾起两个药瓶,丝毫看不出任何区别,忙追问道: “你究竟想害我还是想帮我!” 但那笑面虎并未回答,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紧接着两人的影子被黄沙包裹,迅速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这是他最后的选择。 半夏不由眼眶有些湿润,这人虽是罪大恶极的冷面杀手,但痴情不悔的真心却比那些王侯将相的恩宠让人动容千百倍。 不料一声冷哼突然响起,顿时将半夏的思绪拉回现实,却见百里扶苏不知何时竟然醒了过来,一双冰冷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看不清内心波动。 “少爷,你醒了!” 看来她最后的选择也没有错,那笑面虎真心想帮她,不过这冰山王爷似乎并不想承她的情,冰冷的脸色很不好看。 “还不快过来扶我?难不成还等那杀手的同伙来追杀我们?” “哦,哦……”半夏忙跳起来,快步走了过去,正弯身想要去扶他,不料后者手臂一挥,顿时将半夏整个压倒在地,冷声道: “我冷面冷心?负你一片痴情?本王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痴情!” 半夏尚未反应过来,就见百里扶苏那张俊脸突然凑了过来,下一刻,只觉唇齿间一阵温热袭来,柔软却霸道的触感让她顿时满脸通红,下意识地想要反抗,不料后者却越发起劲,霸道地更加肆无忌惮…… “唔……” 片刻后,半夏缩在角落里,狠狠摸了一把鲜红的嘴唇,警惕地盯着对面的百里扶苏。 “少爷,你的毒早就解了!你可别想装蒜来占我便宜!” 百里扶苏的嘴唇红红的,不过却是货真价实的鲜血,一双剑眉星目斜睨着角落的半夏,露出邪魅的一丝笑容。 第36章 心思难测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是谁刚才故意坏我名声?污蔑我是负心汉!我百里扶苏扪心自问,可从未负过任何女人!” “刚才只是为了救命啊……少爷,兵不厌诈的道理,你比我清楚吧……” 何况你喜欢的都是男人,当然不会辜负女人,这句话半夏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 敢情百里扶苏还以为半夏是故意这般说辞,想借此机会上位,所以才会那般生气,一牵扯到权利,莫名的帽子就突如其来地扣上来了,压得半夏有点喘不过气来。 一想到自己拼死相救竟被百里扶苏疑为“别有用心”,还遭受到这般类似羞辱的试探,一股莫名的委屈从心底丝丝渗了出来。 “放心吧,这件事鬼桑公子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微微一笑,半夏故作轻松地将话题扯到鬼桑身上,却见百里扶苏果然面色缓和了不少,先前的疑虑也顿时一扫而空,另起一个话头,道: “对了,你是如何确定那黑瓶中装的就是解药?别用观察表情那一套说辞来唬弄本王,刚才那杀手可是连头都没有回……” 原以为百里扶苏药性发作昏死了过去,没想到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连笑面虎不曾回头这种细节都没能瞒过他,看来读心术的秘密他是非知不可,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的控制力和忍耐力近乎BT,半夏算是领教过了,只得老打老实地回答道: “其实奴婢可从未说过谎,这读心的诀窍与观察细节密不可分,不过要是遇到了那种专门接受过训练的骗子,或许反而会适得其反,我不过是多了一个可以甄别真伪的天眼罢了……” 瞧百里扶苏将信将疑的模样,半夏只好叹息了一口气,纤细解释道: “一个人说谎的时候,浑身会冒出桃红色的气体,伴随着发热、紧张等情绪,情绪可以掩藏,但红色的气体却是机体自发反应,无处可藏,只不过常人无法看见,而我恰好可以……但究竟要问那些问题,才能找出真相,却依旧离不开观察和侦查,所谓读心,不过尔尔……” 半夏说得谦虚,句句诚恳,但所言内容确实有些惊世骇俗,就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百里扶苏也不由惊奇,突然脸色一板,呵斥道: “本王不信!你再这般装神弄鬼,小心本王拿你问罪!” “你在说谎,虽然你装得很像,但你的头顶全是红色……” 这确实是百里扶苏的测试,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半夏拆穿了,百里扶苏下意识往自己的头顶望去,只见一片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红色气体。 “那你倒是说说,我刚才对你的惩罚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觉百里扶苏那双深邃的目光一直在半夏脸上梭巡,不似平日里的冰冷,反倒十分热情。 半夏顿时脸皮发紧,敢情他指的是刚才那个并不愉快的强吻。 只见半夏忙扶着自己的头,嘴角一勾,讪笑道: “哎哟,我头晕……这天眼虽然厉害,但每次使用都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今日的次数已经到极限了……” 百里扶苏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一双冷意十足的目光在半夏的脸上不停梭巡,教人辨不明其心思。 半夏不由心底发寒,只因此时的百里扶苏衣裳褴褛,狼狈不堪,与往日潇洒俊朗的模样实在是天差地别,不知道以百里扶苏的冷血脾性,会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将她杀人灭口,抛尸荒野。 第37章 发现援军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半夏正凝神细思之间,一只修长的手猝不及防地伸到眼前,紧接着百里扶苏那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 “还不快起来?难不成还觉得委屈?” “奴婢不敢!” 习惯性的笑容迅速浮现在半夏的脸上,但联想到刚才的“突袭”,眼前这只看似友好的手却让她颇有些犹豫,万一又是一次别样的试探,她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可有些承受不起。 犹豫之间,却见百里扶苏眼中的期许逐渐被不耐烦所替代,随时要发作的样子,吓得半夏一颗小心脏直打哆嗦。 却听棚外突然响起“砰砰”两声巨响,半夏扭头一瞧,只见一道璀璨的烟火径直划破黄沙弥漫的天空,绽放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是烟火讯号!” 半夏趁机略过了那个尴尬的回应,欢呼着站了起来,朝门口奔去,与此同时,双手急急地摸向腰间的信号筒。 这信号筒原是防止众人在沙漠中走失准备的,只需拉开引线,发出烟花,百里之外都能瞧得见。 瞧着回复的烟花讯号在空中交汇,半夏忙放下信号筒,回转身,欢喜道: “爷,看来银辉他们离此地不远,咱们应该安全了!” 然而百里扶苏的神色却与半夏截然相反,像是预感到潜伏在四周的危险,若有所思道: “我看未必,这讯号既然能引来援兵,也未必不会招来敌人!还须小心行事!” 话音刚落,狂舞的黄沙之中顿时传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急促而有力,径直朝窝棚而来。 彼时,银辉等人,受伤不轻,虽迅猛无比,但紧随着信号而来的他们,却尚在黄沙中苦苦挣扎,一时辨不清方向。 “小心!” 只见几名快骑拨开黄沙犹如刚出鞘的利刃迎面袭来,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面前,站在门前张望的半夏压根来不及闪躲,眼看就要命丧那马上之人的白刃之下。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呼,紧接着整个身子被人用力一扯,退坐到柱头之后,堪堪躲过那致命一击。 半夏惊魂未定,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却见百里扶苏单手握剑,正一马当先地挡在她身前,毫不犹豫地与那一帮铁骑交起手来。 “喂……你……要小心……” 望着那个衣衫褴褛却身姿无双的背影,半夏只觉先前的那股委屈突然从心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由自主的关心,想来百里扶苏却身手不凡,武艺超群,但余毒刚解,未免浑身乏力,气血停滞,以一敌十,未免太过逞强。 半夏原本想开口提醒,却又害怕暴露了百里扶苏的真实状况,方才慌忙闭了嘴。 原来那帮铁骑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突袭他们那帮杀手之一,显然也同样损失惨重,只剩寥寥数十人,但其出手狠辣,手法刁钻,此时强攻实在是下下之策,但见百里扶苏招招致命,估摸着是想在气势上震慑一二,以拖延时间,等待援兵。 这次,半夏倒是很快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平添累赘,实在是帮不上半点忙,不由心下焦急。 第38章 缓兵之计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只听“呲呲”几声,刀剑划破衣衫的声音,与此同时,百里扶苏那件原本就破败不堪的玄衣,又添了几道破口,鲜血沿着伤口汩汩地往下流,看得半夏像是心脏突然被一只手狠狠抓了一把般难受。 该死!半夏恨恨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指尖的疼痛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丝镇静,突然,其余光瞥见地上的半截玉笛,顿时计上心头。 “呜呜呜……” 那杀手正打得彪悍奋进,却突闻一曲悲凉而缠绵的曲子顿时从窝棚里溢出,顿时招式一顿,节奏一乱,攻击的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却见那曲子越发幽怨,像是亲人的呼唤,更似情人的呢喃,一边诉说着思念,一边埋怨着缺失的陪伴,优美的旋律配上忧伤的音调,宛如一柄灵动而锋利的上剑,直击闻者的心房,像是心底最深处的需求一下子被释放,原本只会在午夜梦回时才会有的感伤和怀念一并给勾起,久久不肯平息。 百里扶苏率先听出这笛声中的玄妙,立马稳定心神,借机反扑,竟然连连得胜,将几名杀手毙于剑下。 “是谁在吹笛?快杀了她!” 只见那马上的杀手们个个面露悲伤,显然受这曲音的影响不小,想来对于长期刀尖舔血讨生活的冷血杀手而言,这笛声将他们一直压抑在心底,不敢暴露于人前的心声勾引了出来,简直就是最尖锐最凌厉的杀招,没有之一。 但众杀手很快发觉笛声中的蛊惑之力,竟然直接舍弃了本次击杀目标百里扶苏,径直转战窝棚里的吹笛之人。 恰好一缕风起,吹起窝棚前破烂的门帘,半夏纤细的身影顿时暴露在杀手的视线之内。 “快闪开!” 只见百里扶苏运起轻功朝半夏飞奔而来,不料被骑在马上那个戴着面具之人,长戟一挥,正中其膝盖上环跳穴,顿时跪倒在地动弹不得,显然那个戴着天神面具的人正是这帮杀手之首,此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手了。 迎面袭来的浓浓杀气,半夏自是感受到了,但她紧握着手中的玉笛,保持着吹奏的姿势,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自寻死路!” 却听那面具人一声冷哼,一道凌厉的白光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朝半夏闪电般袭去。 却见半夏神色未变,脚步一转,手上的曲子突然断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记拔高的鸣叫声,刺耳而悠长,方圆五里都听得到。 那鸣叫声简直要刺破耳膜,众人忍不住掩住耳朵,手上的攻击自然慢了下来。 “停手!” 见半夏绕过柱子,轻巧地躲过攻击,但那可恶的鸣叫声尚在继续,那杀手中的领头人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朝她嘶吼了一声。 不料半夏嘴角噙着笑,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众杀手顿时从刺耳的魔音中解脱出来,神色一松,十几把长剑就要朝半夏砍将过去。 却听“叮叮”两声,十几枚银针挟着劲风而至,不偏不倚地击中长剑,将半夏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 第39章 舍命相救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半夏顿时心头一松,援军终于到了――这银针可是邢老头的独门暗器,天天揣在他的烟袋里,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用到reads();。 紧接着鼻间传来一股昙花的香味,半夏顿时精神一振,这是薛紫苑独家研制的“一日散”,只要借着风势让敌人吸入肺腑,便是大罗神仙也挡不住。 先前那杀手趁着夜色突袭,率先发难,加上对毒药有所防备,鬼桑没能及时用出此药,方才遭了大祸,损失惨重,但此时杀手的注意力一直在半夏身上,自然毫无防备地中了招。 果然,鬼桑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响起。 “尔等已经身中剧毒,休要负隅顽抗!若是肯束手就擒,在下可以担保,绝不伤尔等性命!” 风声越发凌厉,比风声更凌厉的却是援军的马蹄声声。 此时杀手已经开始有毒发迹象,个个四肢无力,骑在马上都显得有些勉强,个别修为高的,还在强撑,但亦无暇顾及半夏。 半夏趁机摸索到百里扶苏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但百里扶苏穴道被封,加上体力透支,实在是无法自行冲开穴道,半夏只好扶着他艰难地朝远处挪去,幸得鬼桑等人的身影就在眼前,危险似乎远远抛在了身后。 “线主,如今该怎么办?” 面对属下的请示,那面具人冷哼一声,沉声道: “只顾逃命的杀手,不配做杀手!” 话音未落,骑着马的身形已经闪电般冲了出去。 “喂……” 半夏正挥手向援军救助,却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片刻间已到了身后。 回首一看,只见那张天神面具正骑在马上,高高举着长戟,闪电般朝百里扶苏的背后狠狠刺去! “少爷!” 众人脸色大变,众声齐呼,银辉急得直接从马上腾飞而起,运足了轻功飞扑而来,却终究是鞭长莫及…… 却听“嗤啦”一声,利剑穿过血肉,再迅速拔出,鲜血“呼啦”一声在空中连成一条线,喷洒而出。 “踢踏踢踏……”伴随着面具人骑马离去的声响,半夏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而百里扶苏被倒下来的半夏扑倒在地,掩藏在薄薄的黄沙之下。 看着杀手如散沙般溃败而去,众人急促的马蹄声终于到了面前,银辉一把拨开半夏,扶起百里扶苏,失声大叫道: “……少爷,你没事吧!少爷!” 此时的百里扶苏满脸黄沙,看不清表情,却一把推开银辉,疾声怒吼道,“快救半夏!” 银辉跟随百里扶苏数十年,一直享受着弟弟般疼爱,何曾被这样吼过,顿时懵在当场,却见他的少爷神色慌张地扎进黄沙里,一把将半夏拉了起来,抱在怀里,面露焦急道: “快救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本先前那致命一击,并未落到百里扶苏身上,而是被半夏挡下了,先前隔着黄沙背着光,众人看得不甚分明,还以为半夏只是被剑气震倒在地,没想到她竟然关键时刻这般奋不顾身,这份勇气可难以在她平日里那张笑盈盈的脸上看出来,众人自是佩服不已,立马七手八脚地将她抬上马车,由鬼桑紧急医治。 模糊之中,半夏只觉心口破了个大洞,鲜血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浑身冰冷得像是那个漆黑得不见光亮的雨夜…… 第40章 意外成祸害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突然,唇间传来温热而霸道的触感,将包裹着她的冰冷瞬间驱散,一股温暖和眷恋伴随着那个亲吻从唇间直抵半夏的心间,让她顿时从阴冷的雨夜行走至明媚的阳光下reads();。 那阳光下露出一张陌生而熟悉的俊脸,深情地凝望着她,柔声道: “嫁给我吧,亲爱的,求你……” 她忍不住伸出双臂想要拥抱这久违的阳光,却见一道闪电突如其来地划过,顷刻之间,天旋地转,她再次跌回那阴冷的雨夜,眼睁睁看着阳光连同那张俊脸从指尖滑过,却怎么也握不住…… “你终于醒了!” 半夏“嚯”然从床上坐起,惊魂未定之际,却听耳边传来薛紫苑欢喜的声音,相比起其平日的暴脾气,此刻的关切倒显得格外真诚。 “我……” “你最好不要说话,”半夏刚一开口,就被暴脾气的薛神医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就你现在这声音,乌鸦叫都比你好听……别瞪我,我不过说了句实话而已!” 薛紫苑耸了耸肩,一幅十分欠扁的样子,但她似乎对自己的可恶行径毫无察觉,自顾自地说着。 “你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瞧王爷那紧张样子,看来对你上心不少,没想到这次沙漠侦查收获最大的人,竟然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我……” 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当了次活雷锋,却被有心之人臆测成追名逐利的行径,半夏实在有些心塞。 却听薛紫苑一脸遗憾地叹息道: “唉,早知道这次沙漠侦查这般危险,我说什么也应该跟着去,要是不小心帮鬼桑哥哥挡个两刀三剑的,他岂不是也会对我另眼相看?” 听闻薛神医这般清奇的脑回路,半夏除了佩服,就是喟叹。 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装疯卖傻,眼盲心哑,活脱脱地变成残废! 毕竟正常人谁会愿意用这种危险的方式来谈情说爱啊?这简直是在生命来撩汉吧? 半夏苦笑一声,静静地听着,连眼睛都懒得瞪了。 苍天作证,那致命一击,她真的不是故意想去挡下的,那千钧一发之际,她不过是凭着本能想一把推开百里扶苏,助其躲过那一击,万万没想到百里扶苏拽她的手太紧,拉得她一个站立不稳,紧跟着倒了过去…… 落在旁人眼里,却成了她“飞身扑救”、“英勇无敌”,这说起来实在是有些百口莫辩,横竖身受重伤差点一命呜呼的总是她,这场意外的“舍身相救”带来的一切好坏,半夏只好含着热泪,默默地接受了。 “你这伤口啊,深三寸,宽两寸,要再往偏左一丁点,只怕是大罗神仙也就救不了……” 啰嗦了半响的薛紫苑终于想起谈论一下半夏的伤势这档子正事来。 “军营这地人多嘈杂,你还是回别院里好生静养着吧,高卧软枕、婆子丫鬟伺候着,大半个月就好了……” 这话一出来,半夏再难保持沉默,失声苦笑道: “薛神医,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明明就只是一场意外,哪知道众人竟然还偏偏往“一往情深,生死相随”这种甜死人不偿命的戏折子上面靠,这是要让她成为流云阁里那帮女人的众矢之的吗? 第41章 移祸东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不料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妇人撩起帘子快步走了进来,一边询问道: “薛神医,姑娘醒了吗?软轿都准备好了……” 一听这爽朗的笑声,再看清这妇人的面容,半夏顿时连苦笑都僵在脸上。 这妇人不是别人,而是熙王府的老仆人赵大娘,平日里负责照料百里扶苏的生活起居以及打理王府的日常事务,虽不知她有何来历,但百里扶苏都尊称她“赵姨”,显然能得她亲自照料,必定是百里扶苏授意,看来回别院养伤一事难以改变。 一想到流云阁那帮张牙舞爪的女人,半夏只觉心底的眼泪都快逆流成河了,偏偏脸上还得绷着笑意,客气道: “有劳了,赵大娘……” 瞧出半夏一脸假笑中渗出的幽怨,薛紫苑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道: “你别老看我,这事可不能赖我,谁让你一晕就是两三天,军营里条件简陋,自是对你的康复不利,这可是王爷体恤,你可别不识好歹……” 心知薛紫苑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虽然话不怎么好听,但却句句属实,半夏默默地垂下眼帘,暗叹了口气。 马车嘎吱作响,摇摇晃晃地朝流云阁行去,半夏躺在金玉软卧上,望着车外大片大片的椰子树和木棉花,只觉心底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久久难以平息。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不出半夏所料,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暗涛汹涌。 “半夏,王爷还是有心,又命人送补汤来了……” 只见茯苓一脸羡慕地端过婆子送来的汤水,欢喜地朝床上的半夏招呼着,半夏懒懒地看了一眼,心中烦躁更甚,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接过汤水一饮而尽。 也不知这百里扶苏竟然安了什么心,明知流云阁所有女人的目光就像是钉子似的盯在半夏的身上,竟还极其配合这场演出,不是来送鸡汤就是嘘寒问暖,似乎嫌半夏活得太好,糟心之事还不够多,恨不得将所有的锋芒全都集齐到半夏身上方才罢休。 谁不知道百里扶苏的心上人是鬼桑啊?难不成他要移祸江东? “听说凉城又来人了……”正思量间,却听茯苓幽怨的声音小声传来,“也不知这次王妃的头衔究竟是花落西门还是司马……” 乍闻此言,脑海中的灵光像是突然被点燃,半夏昏沉的脑子顿时清明了不少。 对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言,若是选择了家世庞大的司马或西门一族,作为后助之力,无疑是能够迅速崛起的最好方法,但以百里扶苏的性子,只怕不愿屈居于女方家族之下,更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思行事。 他知道不可能一直以不踏入流云阁来逃避立妃一事,加上凉城那边又来使者力促此事,他自是顺水推舟拎了个不起眼的宫女出来,然后借对她的“宠爱”来堵住凉城民众的悠悠之口,拖延立妃封号的时间而已,毕竟西凉皇帝绝不会同意立一个无才无德无家世的“三无”宫女为正牌儿媳妇。 念及此处,半夏顿时如跌冰窖,浑身冰凉一片。 虽然她的心底明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百里扶苏冰冷外表下掩藏的善意,但她却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片善意,而自己还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第42章 初见端倪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茯苓,这药真苦,你能帮我取点甜枣来吗……” 眼看着茯苓关门离去,半夏曲起小手指吹了一记口哨,三长两短,紧接着一只黑毛红嘴的小鸟从半开的窗户利箭般飞了进来,利落地停留在半夏的床沿边上reads();。 半夏利落地从枕边取出一副书信,扭开一颗珍珠般大小的“药丸”,将书信塞进药丸,紧接着将药丸塞进小鸟的脖颈羽毛里。 那小鸟脖颈处的羽毛是其他地方的几倍厚重,像是天然的一圈围脖似的,药丸塞在里面,瞧不出半点痕迹。 “去吧!” 伴随着半夏的一记口哨,那小黑鸟沿着原路如利箭般离去,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下一刻,门嘎吱一声推开,茯苓抱着一小罐蜜饯走了进来。 “枣来啰!” “多谢多谢!” 捻起其中一颗放进嘴里,半夏脸上的笑意更深,却心底却升起一丝烦躁,连半点甜味都不曾尝出。 而此时正坐在书房里批阅折子的百里扶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忙掏出怀里的帕子揩了揩口鼻,闲聊道: “看来天气转凉了……” 身边的鬼桑翻开着从手中的折子,分神瞧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 “或许是有人在念叨你,也不一定……” 闻言,百里扶苏的嘴角竟然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上次大漠里的那帮杀手,身份确定了吗?” 鬼桑点了点头,摇着羽扇回应道: “确系金线帮无疑!最后逃走的那面具人正是金线帮的顶级杀手银线,能让他亲自出手的任务只怕不会是金钱利益这般简单……” “你的意思是?” “以属下愚见,此次侦查行踪只怕早已被人泄露,这两次遇袭,显然背后一定有人精心策划,而非临时起意,早木老怪古堡前的那一次突袭,不出意外应该是多戈授意,最有可能是十三鹰处走漏了风声,但那杀手夜九却声称早就得知了这件消息,一直在古堡前埋伏,想来她应该是从别处得了消息……” 那夜九和多戈的铁骑显然不是一路来的,只是碰巧凑到了一起,不然多戈绝对不会留她活口,让她将水源图泄露出来。 “会不会是那夜九和金线帮勾结,去而复返?故而对我们的行踪甚是了解,方才布置出那般精妙的陷阱!” 想起那最后一次袭击,不论是从时机还是手法上来说,都像是对己方情况了若指掌后方才能够策划出来的一场绝妙袭击,故而百里扶苏会想到夜九,毕竟她是唯一一个与他们交手还顺利脱身之人,完全不排除她假装束手就擒,实则探底的可能性。 但鬼桑却自信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 “据我所知,这个夜九也曾经受雇于金线帮,与银线等其余三名杀手齐名‘九天银河’,是金线帮最顶级的四大杀手,但在一次任务中,夜九与银线发生冲突,结果害死了其中一人,自那以后,夜九只身脱离金线帮,并立下誓言,有生之年绝不再与金线帮有任何瓜葛,所以,之后的这次突袭绝对与夜九无关。” 百里扶苏挑了挑眉,斜睨了鬼桑一眼,了然道: “先生有何高见?但讲无妨!” 第43章 细作之疑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似乎就在等这句话,鬼桑闻言立即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以属下愚见,我们其中定有细作……若论对我方情况能到了若指掌的程度,除了我们自己人,还能有谁?” 百里扶苏闻言神色稍凝,追问道: “可有怀疑对象?” 鬼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瞥了百里扶苏一眼,后者顿时明白过来,似笑非笑道: “先生,本王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鬼桑颔了颔首,作洗耳恭听状。 “先生若是何时能不再这般卖关子,本王只怕能多活两年……” “子隐知错,还请王爷勿怪reads();!” 子隐是鬼桑的表字,他如此自称,自然是读懂了百里扶苏的调侃,亦是为自己谋取了一段安全距离,只因他首个怀疑的对象正是此时独得“恩宠”的半夏。 “要是搁平常女子遇到这种厮杀怒吼的场面,只怕早就失声尖叫,手足无措了,但半夏姑娘却临危不乱,有勇有谋,显然非一般宫女可比拟,而且其读心之能亦非常人能及,就算是子隐亦难以望其项背……” 鬼桑的怀疑倒也并无道理,若说对此次侦查行踪最熟悉的,自然非侦查队中的几人莫属,然而除半夏之外的其余众人皆跟了百里扶苏多年,其中有细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加上半夏的读心术实在是有些离奇,若非受过特殊训练,绝难到达闻声识人的境界。 这一点,就连擅长问卦识人师承名门的鬼桑,也难以企及,若说半夏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这个道理百里扶苏自然明白。 “这事儿本王倒是有心试探过,她倒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这项本领倒也并非特殊训练而得,而是天赋所致……” 接着,百里扶苏便将窝棚遇险的种种与鬼桑娓娓道来,其中当然有意隐去了部分不堪的狼狈境况,但对半夏的机智应对和舍命相救倒是一丝不漏地讲了来。 鬼桑听后,思索了片刻,方才回应道: “如此看来,倒是子隐多虑了,看来细作也可能混在军营之中,毕竟知道此次侦查行动之人不止几人,而且军营人多嘴杂,难免走漏风声……” “那也未必,且看她接下来有何行动,再观后效吧……” 面对百里扶苏这前后矛盾的回应,鬼桑点了点头,顺势接口道,“也好,反正凉城的探子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应有确切的消息了……” 只见百里扶苏点了点头,一头扎进折子里,鬼桑自然也跟着重新拿起折子。 然而,不到片刻,却听百里扶苏突然喃喃自语。 “不过那长戟若是再偏一分,只怕早就命丧当场了……” 鬼桑听得不甚分明,愣了片刻,疑惑道: “啊?王爷,你说什么?” “这不是薛神医的诊断结果吗?” 鬼桑顿时反应过来,他是在谈半夏的伤势,忙点了点头,确定道: “确实如此,那银线向来运戟如神,能从其手下生应该算是奇迹吧……” 百里扶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岔开话题,道: “对了,先生,凉城的使者就交给你了,劳烦费神!” 一经提醒,鬼桑这才想起凉城来的使者尚被晾在花园里,无人作陪。 每次一到这种谈判时刻,他的主子是能避则避,能退绝不进,关键是从不给他思考时间,每次都是“临危受命”,鬼桑苦笑一声,认命地拱了拱手。 “那属下先行一步!” 望着鬼桑推着轮椅离去的背影,百里扶苏低声自语道: “若她真是细作,又岂会舍命救我?” 那张随时都笑意盈盈的容颜突然浮现在眼前,百里扶苏摇了摇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笑意。 第44章 再遭构陷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静谧的午后,木门突然被人拍得“啪啪”作响,正在午休的半夏迷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咒骂了两声,不期然间,被茯苓拉着衣角阻止了。 “是……是冬梅……好像西门小姐也来了……” 细小的声音打着颤,显然十分害怕,看来在半夏离开这段时间,茯苓没少被这帮人欺负,不过在尚未立妃封号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太过放肆,否则茯苓这条小命只怕早就不保了。 “别怕,她们要是无端生事,我自会有办法对付……” 瞧茯苓害怕的样子,半夏顿时气得瞌睡都没了,拉着茯苓的手柔声安慰了两句,随即掀被起身,亲自开了门。 盖因那帮人以为屋里人不敢开门,正打算强行撞开,不料门突然开了,那撞门的两人顿时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 “两位小哥快请起,这新年还早,你们这年拜得也忒早了点……” “哼!”那两名男子忙从地上爬起来,兰花指一伸,指着半夏的鼻子就想开骂,但见对方满脸真诚的笑容,污言秽语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只好叉着腰冷哼一声退到了一旁。 想来凉城负责御赐一事的尚书也是颇费了些心神,御赐给熙王的美人中竟然还特意地投其所好,混杂了不少美男,不过这些美男美则美矣,全都娘里娘气,就算百里扶苏真喜欢男人,只怕也看不上这类“美男”。 再则说,这些个男的,除了性别,其他和女人没什么两样,每次构陷祸害都少不了他们,尤其是那个叫“莺哥”的小哥,俨然以男宠的身份自居,长期和冬梅狼狈为歼,上次诬陷茯苓就有他的份,光是那柔软的腰肢和魅惑的眼神,就够让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 “没用的废物,都给我让开!” 只听一声怒吼,一身红衣的西门菲气势汹汹地拨开两人,冲了过来,身后跟着趾高气昂的冬梅。 “把那个小践人给我抓了,带去见赵大娘!” 恨恨的目光紧盯着半夏,但见后者毫不慌乱的笑容,西门菲冷哼一声,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西门小姐,敢问在下犯了何事,竟又要劳你大驾?” 半夏刻意加重了那个“又”字,脸上的笑意越发沉稳,不料西门菲似乎早有预料,倒不似上一次那般急躁,回给半夏一个得意的冷笑。 “你急什么?本小姐可没说是来找你的!还不快动手!” “是,小姐!” 话音刚落,却见冬梅伙同几人如潮水般冲将过来,径直将半夏身边的茯苓抓了,一把退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茯苓一脸茫然,却丝毫不敢反抗,只将恐惧和无助的眼神投向身旁的半夏。 半夏下意识地抽出床头上防身用的木棍,“唰唰”两棍,迫得那几人不得不松开手,唯有冬梅,明明害怕得要死,却是死活不肯撒手,想是被西门菲提前交代过,一旦再失误,只怕受到的惩罚比挨打严重得多。 “别怪本小姐没有提醒过你,此事与你无关,最好安生点待着,别以为得了王爷宠爱,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 第45章 此地无银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听着西门菲这番此地无银的警告,半夏心里跟明镜似的,敢情争宠的战火终于烧到明面上来了,只不过抓不到她的小辫子,便刻意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自是知道她不可能不管。 “啪”一声,半夏将木棍往地上一掼,似笑非笑地瞧着西门菲。 “半月不见,西门小姐竟出师了,真是可喜可贺!不过在下也奉劝小姐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当心哪一天成了别人的垫脚石,还喜滋滋地蒙在鼓里!” 西门菲的脸色变了一变,随即恢复正常,“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就你那一套,本小姐决计不会再上当!” 将其反应尽收眼底,半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西门菲被她瞧得有些发毛,急躁道: “少废话,这小践人本小姐一定要带走!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来瞧瞧!” 这句话更加证实了半夏的猜测,看来这个局果真是为她而设,原本半夏想回应,“我要是不来,你们的戏又如何开场”,但又担心弄巧成拙,摸不清对方的虚实,不由装傻充楞,扶起茯苓,意气道: “走就走!” 流云阁位于熙王府最北边上,离主事的流枫殿原本有两刻钟的脚程,但众人拉扯着走得飞快,不消片刻就到了。 只见大殿里早已聚集了好几人,整暇以待地看着急急奔来的众人。 半夏一眼就看到了赵大娘,但后者面色不善,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慈眉善目,只听一个沧桑却有力的声音突然从赵大娘一侧响起。 “西门小姐,老朽等人在此恭候多时,此事的来龙去脉王姑娘已经大致向吾等说明过了,但究竟真相如何,还须进一步审问后,方可定论!” 说话的是站在赵大娘身边的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老头,如果半夏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熙王府的大主管林福,平日里流云阁的事务都交由赵大娘打理,这个林管家倒从未露过面,这次西门菲竟然能将他请过来,想必定是想将此事闹大。 “那是自然,我西门家可从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冬梅!还不快将人证物证都带上来!” 西门菲高傲地一仰头,只见冬梅快步地从门口奔了过来,手中还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瞧她小心翼翼的神色,似乎托盘里放了极其珍贵的宝物。 “回禀林管家,这就是被人恶意损坏的万骏图!” 半夏举目望去,那托盘之中却是一副残缺不全的图画,剩下的部分倒是有几只奔跑中的骏马图案,但是从左至右,有三分之一的图案都被黑漆漆的不明物质给腐蚀掉了,像是凭空被啃了一个大洞,而茯苓却被指控为毁坏这副万骏图的元凶。 而西门菲之所以这般大张旗鼓地将事情闹大,盖因这副万骏图绝非寻常画作,而是出自于西夜国国手倾城公子之手,倾城公子书画双绝,盛名在外,其画作数量稀少,千金难求,就算是达官贵族亦是难觅佳作。 这副万骏图更是倾城公子的得意之作,就连西夜国的皇宫里,也仅有两幅高仿拓本,而这副真迹是西门家千辛万苦寻来,特地托凉城使者送来给熙王的礼物,其价值和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这个道理愚笨如茯苓亦是明白的,一见那残缺的画卷,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扶着半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第46章 万骏遭毁(一)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不是我……我不是……” 然而压根不等茯苓解释,冬梅已经开口打断道: “春草,你把你先前看到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再说上一遍!” 在西门菲的眼神示意下,一个扎着双髻的小丫头从人堆里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林管家面前,面色颇有些紧张。 “西门小姐说,你曾亲眼看到李姑娘将汤水洒到晾晒的画卷之上,可有此事?你可千万瞧清楚了,那画卷可是此画,李姑娘可是此人?” 不料此时的茯苓死死地抓住半夏的胳膊,双眼盯着那跪着的丫鬟,目光透出复杂的光芒,半夏察觉她的不对劲,刚想细问,却见那丫鬟斜睨了一眼冬梅,畏畏缩缩道: “回禀管家的话,奴婢看得很清楚,那画确实是万骏图无疑,不过那汤药茯苓倒不是故意洒到那画上去的……” 一听这话,茯苓的脸色突然变了,紧咬着嘴唇,不再说话,望向春草的目光突然充满了愤恨,这种被朋友背叛的感觉,半夏自然能够理解。 想来茯苓平日里朋友甚少,这个春草和她出身相似,虽然甘心成为了西门菲的奴婢,替小姐们做一些洒扫琐事,但却从来没有欺负过茯苓,两人经常在厨房或者池子旁遇到,偶尔闲聊两句,一来二去倒也成了不错的朋友。 以茯苓单纯的心思,自是从未料想过自己的朋友竟然会插自己两刀,目光中的哀伤犹如利箭般射向春草的后背,但后者毫无察觉,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那日奴婢和茯苓一同在后院的水池旁清洗碗筷,那副万骏图恰好就晾晒在那青石面上,虽然这万骏图奴婢不曾见过,但那倾城公子的印章却是众人皆知,还是茯苓率先瞧出来了,指给我看的……” 看来比起才情,倾城公子的容貌更深入人心,敢情凉城的那些个少女心泛滥的小家碧玉,无人不识公子,连对公子的印章都熟悉得像是自己家书房的砚台,一眼就能瞧出来。 “当时,茯苓也是太过激动,不小心将碗里的汤药洒了出来……还望管家从轻发落……” 那春草说着声音打着颤,一面不停地朝林管家求情,似乎对茯苓甚是维护,殊不知她越是这般“真诚”,茯苓的罪名就越发落实。 果然那林管家摸着胡须,点了点头。 “李姑娘,先前春草所言,不知你可有异议?” 茯苓被他威严的目光一扫,颤抖得更厉害了,支支吾吾道,“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 瞧她神色异常,不置可否,半夏顿时明白此事必有蹊跷,却听西门菲一声冷哼。 “哼,不小心!说得轻巧!这副万骏图有多贵重,你知道吗?就算李家倾家荡产也未必赔得起!” “西门小姐,这万骏图的价值世人皆知,多说无益,但情况已然如此,不知小姐以为如何处置方为妥当?” 林管家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见如今的光景,已将真相猜了个七七八八,故而直接了当地问出了半夏心中的疑问。 第47章 万骏遭毁(二)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却见那西门菲毫不客气,目光狠狠地剜了茯苓一眼,愤恨道: “听闻圣上酷爱收集骏马图,光是万骏图的拓本都收集了好几副,挂在御书房里,但迟迟不曾觅得真迹,这副万骏图原本是打算献给圣上的寿辰礼物……蓄意破坏圣上之物,该如何处置,林管家应该比我清楚吧?” 话已至此,西门菲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但凡涉及到“圣上”的罪名,不死都得脱层皮,这分明是要人性命啊! 茯苓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蓄意破坏贡品,且无法修复者,自是死罪一条!”林管家抚着下巴的山羊胡,气定神闲地说出这句话,像是在说一只蚂蚁,一只蟑螂一样。 半夏气得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脸上的笑容早就被心底的愤怒所替代,但她面上依旧镇静。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再珍贵,又如何抵得上人的性命!何况此事看似证据确凿,却端倪颇多,这般草率的处理未免有失偏颇,还请林管家三思!”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封建时代,漫说是毁了一副价值连城的名家字画,就算是不小心打碎了主子平日里用的茶杯,只怕也是小命不保,想当初,西游记里的沙和尚不就是失手打碎了琉璃盏,被罚流沙河底,饱受百年利箭穿心之苦吗? 君主时代里,君王就是天,就是地,就是绝对的真理,假借君王之命造成的冤案还少吗?这个道理,半夏又何尝不明白。 不过一想到,茯苓的性命竟然连一副画都不如,半夏就没办法坐视不理,而且明知道此事就是故意针对自己设的局,半夏也不得不进。 “半夏姑娘所言极是,老朽也有此意,”林管家淡淡地瞥了半夏一眼,将目光转到茯苓身上,“李姑娘,此事事关重大,罪责深重,你若是有任何异议,但讲无妨,不过你要是有半句谎言,老朽也帮你不得!” “人证物证确凿,还有何什么好说的?林管家,你该不会是故意偏帮吧?” 西门菲极其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鼻子都快蹬到脑门上了,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那画……我确实有不小心洒了几滴汤药在上面……但真的没有如今这般严重,当时,春草也一同看到了,用手帕一抹,压根什么痕迹也没有……” 茯苓急着眼泪直流,话都快说不清楚,但在半夏鼓励的目光中,还是颤巍巍地坚持说下去。 “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将此事告知赵大娘,但是春草却极力劝我说,反正画卷也毫发无损,何必要多此一举,加上这画卷是西门小姐的,我害怕……所以我才从未说起……当我真的不知……这画怎么就……成这样了……” 茯苓所言是真,半夏看得分明,但她因害怕不敢承认,自然也是早就被别人算计在内,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百口难辩的境地,毕竟茯苓隐瞒在先,早已经失了信用。 “管家,小女子不才,倒有几个疑点想问问春草姑娘……” 第48章 官府介入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半夏脑袋转得飞快,迅速抓住了几个疑点,试图攻破对方的布局,不料被冬梅强行打断道: “你个谎话精,春草都亲眼见到了,你还在说谎,要是真像你说的这样――‘毫发无损’,你又何必苦苦央求春草替你保密,还赠她金贝做封口费呢?” 伴随着冬梅的厉声反驳,春草竟然真的从腰间掏出两个金贝,慌乱地瞧了茯苓一眼,低声道: “对不起,茯苓,我也没想到,那汤药竟会把那画毁成这般模样……” “你……骗子!” 只听一声嘶吼,一贯软弱的茯苓,竟然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春草的衣裳,厉声质问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啊!你为何要陷害我!你说话啊!” 那春草比茯苓高出一个头,正要反抗,不料茯苓力气竟是出奇的大,就将她一下子拖倒在地,两人顿时缠在一起,纠缠不清。 眼看春草被茯苓摇得七荤八素,眼泪直流,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冬梅突然冲上前去,一脚踢在茯苓的腰间,痛得蜷成虾米状的茯苓,反手一挥,一把抓住冬梅,三人扯成了一团reads();。 半夏辩解不及,却又突遇茯苓情绪失控,只怕这之后的冤屈更说不清楚了。 “够了!” 却听林管家一声大吼,身后的两个侍卫应声出手,三两下就将三人拉开。 “李茯苓毁坏西门小姐的名画,理应赔偿,但因画作名贵,价值无法估算,待王爷回府之后再做定夺!” “什么?这就算了?这践人分明亲口承认这画是她毁的?毁坏贡品是何等大罪?林管家这是摆明了不公不正,故意偏帮……你说,你到底收了这践人什么好处?” 西门菲第一个叫嚣起来,若不是顾虑自己的身份,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了。 林管家似乎没料到一个大家闺秀嘴里能冒出这般污言秽语,惊了片刻,恢复了平静。 “西门小姐,此事事关重大,老朽确实没有此等权利,还须等王爷回府方可定夺!至于李茯苓,自会关押禁足,在王爷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这样的处置,不知西门小姐有何不满?” “人证物证俱在,她也亲口承认了,就算王爷回来难不成会改变什么结果吗?有什么好等的!本小姐现在就要这个践人的狗命!谁也休想阻止我!” 只见西门菲衣袖一挥,身后的奴仆竟然气势汹汹地朝茯苓冲了过去。 半夏忙一个箭步挡在茯苓跟前,满脸笑意不减,语气中的坚定却不容人辩驳。 “西门小姐此言差矣,漫不说这万骏图尚且未出流云阁,就连王爷本人也未必知道它的存在,又何来贡品一说?” “你……”西门菲没想到被半夏一针见血地抓住了漏洞,顿时怒火更盛,“整个西夜国皆知这万骏图的价值,就算它不是贡品,晾你们贱命一条也赔不起!” “西门小姐,这可是流枫殿,不是你们西门家的后院,还请注意你的言辞!” 没想到一言不发的赵大娘突然插口训斥道,西门菲顿时脸上挂不住,体内的怒火宛如澎湃江水眼看要汹涌而出。 “你这个狗奴才……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这般和我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姐姐息怒,赵大娘这般讲,自然有她的道理,还请姐姐稍安勿躁,王爷亦是惜画之人,定能明白姐姐的心情……” 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突然出现在西门菲的身侧,不消多说,自是王青黛无疑。 瞧王青黛轻重若轻的样子,半夏顿时心头像是悬了块石头,不上不下,显然此事的背后策划绝不会是胸大无脑的西门菲,而是这个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惹人注意的王青黛。 也不知那王青黛附在西门菲耳边说了什么,西门菲竟然面露得色,先前的张牙舞爪顿时收了起来,乖乖地退了一边。 “刚才姐姐也是一时心急,还请林管家和赵大娘见谅!” 只见王青黛举止得体,行为大方,实在与西门菲天差地别,赵大娘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而身旁的林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听王青黛话锋一转。 “不过此事关系甚大,王爷归期未定,未免事情一直拖延,影响取证调查,可否交由官府介入调查?” 第49章 靳大人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这……” 原本熙王就是南境最大的官,但此刻归期未定,无法定夺,恰逢此事又发生在熙王府之外的流云阁里,加上受损名画价值颇高,西门家若是想要申请官府介入,实在无可厚非,不过此举未免有失熙王府的颜面,毕竟流云阁的女人都是御赐美人,迟早是熙王的人,念及此处,林管家不免有些为难reads();。 “管家若是太过为难,便也罢了,姐姐也只是害怕误了圣上寿辰,连累熙王……” 谁不知熙王正是因为不得圣心,方才被发配至偏远的南境,王青黛这番话算是绵里藏针,就连林管家一时间都有些招架不住。 “若是西门小姐执意报官,老朽自然全力配合,不过此事有关王府颜面,还请两位小姐三思!” 林管家和赵大娘交换了一番眼神,顺势将这个气球推回了王青黛手里,不料此言正中西门菲下怀。 “如此甚好,你们也休拿颜面来吓唬本小姐,还有何事能比熙王的前程还重要?快让官府的人过来吧!” 眼瞧着西门菲不依不饶的样子,林管家只得派人去请了官府的人来,但光是这样,西门菲还不甚满意。 “林管家,本小姐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官府根据调查结果裁定了罪责,你别到头来,又是私心偏帮,各种袒护……” 瞧西门菲嚣张的气焰,林管家尚未辩驳,那官府来人已经率先开口道: “西门小姐此言差矣,案子既然由咱们官府接手了,自有公理法典来裁决,岂会有徇私枉法一说?” 那人生得威严,端得是一身正气,不料西门菲冷哼一声。 “最好是这样!” 当着官府人员的面,半夏总算是逮着机会替茯苓辩驳了一番。 “当时,这万骏图就晾晒在青石上,既然是如此价值连城的画作,旁边为何没有其他人看守?此为其一!再者说,这画卷受损篇幅甚多,受损边缘有黑漆漆的不明物质,着实不是泼洒汤药能够造成的,反倒是某种特殊物质腐蚀过的痕迹……” 听半夏一边说着,那人竟不时地点头,显然对这番话十分赞同。 “不仅如此,腐蚀这画卷的物质还十分特别,”只见那人细细地检查了一番那画作残卷,放在鼻子间轻嗅,坚定回应道,“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一种名叫‘丹生青’的药物造成的……” “丹生青?” 半夏秀眉微蹙,顿时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本能地想要反驳。 不料跪在一旁的茯苓像是揪住一丝求生的希望,忙辩解道: “什么‘丹生青’?我不小心洒在画上的水可只是普通的水池里面的水……这是不是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 茯苓激动得颤抖着身子,满脸期待地望着那人,眼泪又快来了。 那人瞥了茯苓一眼,不置可否,反而不急不缓地解释道,“这‘丹生青’原本是一味中药,主治外伤,活血化瘀,但喜爱作画之人,却常将其研磨成为粉,加入颜料之中,可让红色变为特别的青色,故而有‘丹生青’自称……” “大人,本小姐没那么多耐心,你就给个准信吧,这万骏图到底是不是这个践人毁的?人证物证摆在面前,她饶是再多狡辩,也是白费力气!” 西门菲面露不耐烦,言辞之中咬死茯苓。 第50章 丹生青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不料那王青黛忙拉了拉她的衣袖柔声道: “姐姐稍安勿躁,靳大人是南境第一神捕,慧眼如炬,孰是孰非断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你就放心吧……” 这个王青黛还真是不容小觑,竟然对南境的大小人物了若指掌,若这陷阱真是她布下的,只怕还有更厉害的后招,半夏不由打起精神,企图寻出破绽。 不料一行官兵突然从殿外奔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看一个奇怪的簸箕。 “靳大人,这是何情况?”林管家威严的脸上不免有些愠色,不过靳大人一旁的师爷模样立马拱手致歉道: “林管家,多多包涵,多多包涵,靳大人行事向来如此,您老是知道的,大家还不都是为了王府办事嘛……” 而靳大人丝毫不理会两人的场面话,径直走到那行官兵前。 “启禀大人,东西找到了!” 靳大人的办事效率果然非同一般,这边尚在查证,那边已经派人去现场搜证了。只见那官兵拿出的物证竟然是半夏晾晒中药的簸箕以及几味棕黄色的药草。 “这是……” “这是在流云阁的露台上找到的!正是毁掉万骏图的罪魁祸首――丹生青!”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里挖了个坑,等着她来,半夏只觉一只重锤狠狠地敲在脑袋上,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敢情从一开始的请官府介入,到故意留机会让她申辩,都是为了让她不由自主地跌进这个挖好的陷阱里,毕竟整个流云阁里唯一懂医术的就是她自己,而且那些晾晒的草药中,恰好有这味“丹生青”,这是连半夏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却被有心之人善加利用了。 “好啊!敢情这一切都是你这个践人在搞鬼!” 尖酸刻薄的声音自然是西门菲无疑,“你霸占王爷的宠爱还不知满足,竟然将心思动到我们西门家头上来了!” 只见西门菲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半夏的鼻子,尖细的指甲激动得都快戳到半夏面门上了。 “噢,本小姐知道了!你定是害怕我将此画送给扶苏哥哥,抢了你的风头,让你恩宠尽失,方才想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来祸害我的画作!你知不知道,这画可事关扶苏哥哥的前程,你这个狐狸精就晓得枕边献媚,巩固自己的地位,丝毫不关心扶苏哥哥!” 半夏尚未开口辩驳一个字,竟然连作案动机都齐全了,瞧众人的眼色,似乎全都认可了这一点,不过此时,半夏却也是骑虎难下,若是她撇清自己,所有的罪责自然全部落到茯苓一人身上,显然茯苓难有活路,但若是她不替自己洗清,只怕扣在她脑袋上的,可不只是毁画之罪这顶大帽子。 申辩还是不申辩,这是个问题,半夏秀眉微蹙,不由陷入两难之地。 只听那西门菲污言秽语,越说越不堪,别说是千金小姐了,就算是丫鬟间掐架也未必能比她厉害!那官府来的人个个掩着嘴,想笑不好意思笑,眼里全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第51章 两难境地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而林管家和赵大娘已经脸色铁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得尽快地将此事了了。 “靳大人,此事人证物证俱在,那丫头也招认了,你就赶紧按律法办吧,王爷那边我等自会去解释!” 两人显然有弃车保帅的意思,保全半夏,便已经对百里扶苏有个交待,反正茯苓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丫头而已,半夏不是愚钝之人,自是立马读懂了他们的心思,正想开口反驳。 不料靳大人却衣袍一挥,率先开口道: “此事尚未完全查明,目前只是找到了毁画的‘凶器’而已,但真相究竟如何,却还有待下一步求证!毕竟这草药虽然属半夏姑娘所有,但却一直放置于流云阁庭院之中,任何人都有接触的机会,换言之,任何人都有作案的可能性!” 看来,这个靳大人竟是唯一的明白人,不过这王府之中,明白也未必有用。 “靳大人,此事显然很明显了,定是半夏主使,茯苓是帮凶,春草可都亲眼看着她下手的,这总是没话说的吧……” 西门菲极其不满意地打断了靳大人的话,与此同时,那春草颤巍巍地回应道,“奴婢却是亲眼看见李茯苓将汤药洒在那画卷之上,但此事和半夏姑娘是否有关,奴婢无法得知,不敢妄言,还请大人明鉴!” “我……”跪在一旁的茯苓此刻面色焦急,却不知如何辩解,只得无奈道,“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的?就是确有此事了?” 眼看情势越发不堪,靳大人身旁的师爷顿时当起了和事佬。 “既然人证物证齐全了,人也招供了,没什么好疑惑的了,靳大人,你要是觉得有何疑点,不如关押大牢,待查明了再做定夺,如何?” 那师爷甚是长袖善舞,在靳大人耳边耳语了两句,后者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径直朝殿外走去。 “半夏救我……”茯苓泪眼涟涟地看着半夏,满眼都是祈求。 眼看茯苓就要被身后的官兵带走,半夏心头一软,身子一侧,拦在殿前,朗声道: “此药是从我的地方搜查出来的,我自然也有嫌疑,官府一行又岂能少了我,不过我相信靳大人定会还我们清白的!” “走吧!” 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半夏扶着颤抖的茯苓,跟着那队官兵朝殿外走了。 路过王青黛的面前,半夏刻意停留了片刻,前者面上那一闪而过的笑意自然没有逃过半夏的眼睛,那笑意自然表明,包括半夏此刻的决定在内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来日方长,但愿姑娘不要选错了路!” 半夏低低地提醒了一句,不料西门菲突然冷哼一声。 “这句话送给你才是,本小姐倒是想看看,你要当救世主能当到什么时候?哼!” 看来那个王青黛果然有些手段,西门菲被当枪使了,却反过来尽力维护她。 半夏饶有兴致地回瞧了西门菲一眼,不再多言,在官兵的催促下踏出了大殿。 而西门菲望着她的背影,双眼迸发出恶毒的光芒,手中的手绢不知不觉间揉成了团,狠狠地捏在掌心。 第52章 牢狱之灾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啊……老鼠!” 昏暗的牢房之中,不时地响起女人的尖叫声,门外的看守早就不耐烦了,拿着棒子狠狠地敲在牢门上发出了多次警告。 “真他妈烦人,要不是上头有交代,老子早就将这两个小娘皮拖出来好生收拾一顿了!” 那狱卒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在这个牢里来的,没有交过好处费的犯人,都在他手底下吃了不少苦。 “好茯苓,你就忍耐一下吧!过了明日,堂前问审,我定会想出法子替你洗清冤屈的……” 半夏倚着墙壁,柔声安抚着颇受惊吓的茯苓,但她突然低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捂着心口,喘不上气。 “可是心口又痛了?” 吓得茯苓顿时收了眼泪,扑了过来,扶着她。 “都怪我没用,要不是我拖累了你,你也不至于陪我在此挨饿受冻……” 茯苓说着,眼泪又要来了,半夏忙强打起精神,微笑道,“不碍事的,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次是人算计在先,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未必能防备……只要咱们真的未曾做过这些事,谁也不能强逼咱们承认!” 伴随着茯苓不住地点头,豆大的眼泪不停地掉在半夏的手上。 “好茯苓,快别哭了,先把你知道的、看到的都说给我听听,但凡你记得的,都说给我听,一个细节都不要落下,好吗?” 在半夏的安抚下,茯苓的情绪总算慢慢稳定下来,断断续续地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半夏心中思量了一番,渐渐心中有了数。 “……半夏,你这般聪明,你倒是真心告诉我,那幅画到底是因为我洒的那几滴水毁掉的吗?” 原来茯苓也一直拿不准那画究竟是不是她弄坏的,只知道洒水一事确实有过,但那“丹生青”之类的原理她却是一头雾水,所以,先前反驳的时候,显得十分心虚,毫无底气。 瞧她满脸疑虑的可怜样,半夏不由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 “傻茯苓,此事摆明了是冲着我来的,就算你没有弄到那幅画,她们也定会设计,让你跌入别的陷阱,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又岂能怪你呢?你就别难过了,其实该内疚的人是我……是我连累了你……” 说话间,百里扶苏的身影突然涌入脑海,要不是他的“移祸江东”,她至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吗?半夏叹息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料茯苓眨了眨眼,一头扎进半夏的怀里,哭诉道: “……我难过的……春草……她骗我……” “她明明说好的,我们是好朋友,要互帮互助的,她为何要反口污蔑我?呜呜呜……” 这种被朋友背叛的心情,半夏确实无法宽慰,只好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你还有我呢!” 不料此话一出,茯苓哭得更凶了,半夏无奈,正寻思着如何转移她的注意力,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牢门外响起,紧接着牢门的锁“啪嗒”一声打开了…… 第53章 狱中夜审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狱卒突然从门外窜了进来,茯苓顿时从半夏的怀里抬起头来,吓得抱着半夏的胳膊不停地往后面退去。 “请问诸位官差,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半夏还算平静,但心底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你们的提审时间到了,快跟我们去见大人吧!” 那狱卒哭丧着脸,活像是被人欠了巨款不还似的,敷衍解释道。 昏暗的日光早就消失在狭小的窗户外,但凭着晚饭接替的时间,半夏十分确定这已是晚上,又何来的提审? 半夏心中疑窦丛生,暗自戒备。 “靳大人今日说了,药材检测的结果明日方才知晓,又岂会今夜提审?你们肯定搞错了吧?” 不料那为首的狱卒满脸的不耐烦呵斥道: “让你们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以为你这是你家,什么时候提审可是我们说了算,由不得你们!带走!” 那狱卒手一挥,身后的手下顿时涌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半夏两人拎了起来,十分粗暴地拖着往牢外走去。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眼看半夏因挣扎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却还要强忍着被人拉扯着前行,茯苓忍不住吼出了声,然而却换来了狠狠的一巴掌,顿时整个脸颊都高高地肿了起来。 只见那狱卒狠狠地啐了一口,怒骂道: “王法?你给老子谈王法!告诉你,这地儿,老子就是王法!你再罗里吧嗦,小心你的狗命!” 茯苓本就是个受气包,先前不过是一时意气,哪里受得了这惊吓,顿时噤若寒蝉,哭都不敢发出声来,半夏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势,饶是她心思七窍,也一时想不出脱身之计,只得做低伏贴,以求自保。 “跪下!” 只听惊堂木一拍,半夏两个如同两只沙袋似的,被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半夏抬头一看,却见堂上坐着的人,压根不是靳大人,而是今日跟在他身旁的师爷,瞧他一身官服穿得倒是人模狗样,但目漏凶光,和白日里的温和师爷全然判若两人,要不是看见他下巴上的那颗痣,半夏还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今日在熙王府的流枫殿里,咱们才刚刚见过……” 眼前之人摆明了来者不善,半夏暗自在心底盘算着如何将他背后的阴谋套出来,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得和他兜圈子。 “既然你们都还记得,本大人也不和你们废话了,今日殿上说得很清楚,人证物证也都齐全了,赶紧地签字画押吧!” 那师爷说着,大手一挥,一张写满黑字的宣纸飞到了半夏跟前,“认罪书”三个大字赫然印入眼底。 只见那上面细列了数十条罪状,什么“狐媚王爷”、“私毁贡品”、“嫉妒成性”都算是轻的,偏偏最后一条罪状竟然是“细作”之名,看得半夏心中咯噔一声。 第54章 受刑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一派胡言!” 半夏柳眉倒竖,一声怒斥,毫不犹豫地将状纸撕得粉碎,那狱卒想来阻止,却被半夏用力挣脱,用力一挥,将手中的废屑一把砸向那师爷的案几之上reads();。 那师爷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满身雪花,顿时气急败坏。 “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行,本大人倒是看你能硬气到几时!来人,给我用刑!” 那师爷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纸屑,一边发号施令。 此时的半夏双手被剪在身后,脸被一双脏鞋狠狠地踩在满是尘土的地上,狼狈不已。 而此时的茯苓却只知道哭,任由那帮人将她抓住,一丝都不反抗。 “我劝你们还是乖乖签了的好,免得多受活罪!” 那师爷满脸歼诈的笑意,半夏看得作呕想吐,忍不住啐了一口血水在地上。 “吴师爷是吧?我也清楚地告诉你,没做过的事情,就算打死我,也休想让我认罪!顺便告诉你身后的那个人,她的伎俩我一清二楚,别以为严刑逼供,拿到认罪书,就万事大吉了,王爷若是知道你们暗中勾结,如此陷害于我,定不会轻饶你们!” “呵,用王爷来吓唬我!你以为我官场这么些年是吓大的?” 那师爷明显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穿的心虚,显然这一场夜审逼供定是有人暗中指使,但半夏压根来不及开展进一步攻心之术,就被狠狠地摔倒在地。 “大刑伺候!” “啊!” 疼痛沿着夹棍连着手指的神经,一下子直冲头顶,半夏狠狠地咬破了嘴唇,方才忍着没有叫出声来,但一旁的茯苓却尖叫声不停。 只听鞭子不停地抽打声和茯苓的哭泣尖叫声不停地传在耳中,宛若一根银针狠狠地扎在半夏的心上。 “啊!……不要再打了……求你们……求求你们……” 眼看茯苓的身上全是血淋淋的鞭痕,痛得缩在角落里,无处可躲,随着鞭子的起落,不停地颤抖,不停地求饶,半夏忍不住怒吼道: “别打了!我签!我签!” 那师弟顿时面露喜色,大手一挥,夹棍和鞭子顿时停了下来。 “画押,盖手印!” 那狱卒拿着备用的认罪书毫不客气地扔到半夏跟前。 瞥了一眼缩在角落的茯苓,半夏拿着毛笔和宣纸,颤颤巍巍地提起笔来。 “……半夏……不要……” 满脸泪痕的茯苓投来无助的眼神,摇了摇头,孱弱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看着这个一直软弱的爱哭包,半夏突然有点后悔,或许她应该教会茯苓勇气和坚强,而不是一味的保护。 “好了!拿去吧!” 毛笔重重地扔到地上,半夏看也不看地将宣纸扔给狱卒,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大人,你看这……” 那狱卒虽大字不识,但对半夏写的内容甚是迟疑,不敢呈上去,那师爷按捺不住,一把抢过来,定睛一看,却见满张宣纸哪有什么签字画押,横竖趴着一只大大的乌龟,乌龟的背上还写着个大大的“吴”字。 第55章 拒不认罪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那师爷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那宣纸揉成一团,下巴的胡子一根根颤动不已。 “刘虎,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这地方谁是老大!” “是reads();!” 伴随一声冷哼,那揉着一团的宣纸被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而那帮狱卒得了令,个个像是打了鸡血,相互交换了眼色,满脸yin笑地朝半夏靠了过来。 半夏心中一惊,反应迅速,一个猫身麻利地从一人腋下穿过,靠了墙壁之上,但因扯到胸前的伤口,顿时倒喝一口凉气,轻呼出声。 下一刻,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重重地摔倒在地,砸得半夏满眼冒金星。 眼看着几只大手迫不及待地朝她伸了过来,半夏心中一慌,失声怒吼道: “我可是王爷的女人,你们谁敢动我!王爷定不会轻饶!” 幸得半夏“得宠”的消息,传遍了南境,这些人想必也听闻一二,一时间倒是有些犹豫,趁着空档,半夏一个打滚,靠到墙边,强忍着全身的痛意和愤怒,紧盯着众人。 “那就旁边那个丫鬟吧!” 那师爷琢磨了片刻,估摸着想为自己留点后路,竟然再次将矛头指向了缩在墙角的茯苓。 “你们休想动她,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眼看那帮人如同潮水般涌向茯苓,半夏顾不得浑身伤痛,扑了过去,想要阻止他们。 然而那帮狱卒的浴火好不容易被勾起来,自是天王老子都顾不得,哪里会理会半夏的威胁。 半夏刚一扑过去,就被一只大手挥中,狠狠地摔在地上。 伴随着后脑勺的剧痛,半夏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模糊之间,只听见茯苓失声尖叫,夹杂着布料撕碎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半夏只觉心底的愤怒宛若一座火山不停地在发酵,就快要喷薄而出…… “王爷,夜闯官府未免有*份,不若等明日一早……” 林管家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嘭”的一声花瓶碎地声打断了,掌管王府十余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发这么的脾气。 只见一贯冷漠的百里扶苏此时正努力地控制着暴怒的情绪,看着林管家战战巍巍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道: “福叔,此事本王自有定夺,你莫要再劝我!” 眼瞧着林管家欲言又止,赵大娘不由苦口婆心劝诫道: “王爷,老身斗胆一言,你可知半夏姑娘为啥会遭此祸端?” 百里扶苏神色一顿,并未答话,但面上的神色俨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爷应知有时恩宠亦是一种伤害……” 此言正中百里扶苏的心坎,让他不由想起早逝的娘亲,她又何尝不得恩宠,却终究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百里扶苏剑眉紧蹙,面上闪过一丝颓色,妥协道: “福叔……去请澹台将军来吧!” 此令一下,林管家面露喜色,连声应了。 “记住!要快!片刻也不能耽搁!” 在临行前,百里扶苏终究是不放心,追加了一句,身后的赵大娘看着他反常的样子,脸上满是心疼,徒剩一声叹息。 第56章 半夏的反击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此时的官府大牢里,茯苓的惊叫声充斥着整个空气,然而其他的牢房里的人像是死了一样,听不到一丝声响。 不,我不能晕倒! 只听“噗”一声,半夏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狠狠地喷到一人的脸上reads();。 “住手!”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半夏突然翻身而起,“唰”的一声拔出一人腰间的佩剑,一剑刺了过去。 半夏眼前模糊,也不知刺中何人,只觉锋利的长剑一贯如体,紧接着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声陡然响起,盖过了茯苓的哭叫声。 半夏心中害怕,忙一把拔出长剑,只觉一股温热而血腥的液体迎面袭来,沿着她的双手洒到了她的衣襟上。 “老大……” 只听一声轻呼,模糊之间,只见那狱卒首领转过身来,凶恶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半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下一刻却重重地躺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断气了。 “犯人作乱了!快将她抓起来!” 身边迅速传来嘈杂的呼叫声,半夏却顾不得那么多,一鼓作气,挥动着手中的长剑,不停地朝空中一通乱刺。 “不想死的,统统给我让开!” 只见半夏绝美的脸上滴着鲜血,凌厉而绝望的目光宛若地狱来的恶灵,那帮狱卒顿时吓得浑身发软,竟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她。 半夏快步奔到墙角,茯苓抱着腿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总算是完好地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 “你没事吧?茯苓?” 茯苓颤抖着就像是冬夜里的枯叶,半夏不由心中自责,但此时却不是自责的时候。 “站起来,茯苓,咱们万不可让这些恶人看轻了去!” 半夏将褴褛的外袍脱下,迅速盖住了茯苓裸露在外的肌肤,但后者却一直颤抖着,眼泪直流道: “……我害怕……半夏……与其受这种侮辱,倒不如死了干净……”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将犯人缴械关押!” 那师爷似乎被半夏的气势所威慑,只敢躲在那案几背后,大喊发令,半步都不敢挪过来。 倒是那些狱卒平日里见惯了凶神恶煞,哪里会惧怕挥着长剑的疯婆子,顿时从先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三两个成群就朝半夏涌过去。 此时的茯苓宛若一滩失去生命的烂泥,怎么也扶不起来,眼看着周围的禽兽再次袭来,半夏握紧手中的长剑,只觉一股窒息的绝望迎面扑来。 “小娘皮,乖乖放下剑,待会儿哥哥保证让你舒服个够!哈哈哈!” 污言秽语像是苍蝇般嗡嗡不断,钻进半夏的耳朵里,她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中迸发出刀锋般的决绝。 大不了就是死! 半夏双眼一闭,举起长剑,狠狠地朝最近的一个人砍了过去,那人及时闪躲,却还是被划破了手臂。 “呸,”那人啐了一口,“这个小娘皮,还真是顽强,兄弟们,一起上!” 眼看一只只肮脏的大手靠近,茯苓的尖叫声更甚,挥动长剑的半夏终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被人一掌拍飞撞到墙壁之上。 眼前一黑,半夏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宛若一只破布娃娃般飞了起来…… 第57章 澹台镜明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啧啧啧!” 此时,空气中传来一声称奇之声,清晰可闻。 “谁?”颇受惊吓的吴师爷草木皆兵,一听这叹息声,下巴的胡子都跟着颤抖了几下reads();。 “澹台镜明奉熙王之命,特接两位夫人回府!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着狐毛披风的公子用帕子捂着嘴,悠然地踱了进来。 要不是身后跟着十来个王府是侍卫,他那副样子更像是去逛青楼,而非牢房。 不过想幸得他的及时出现,半夏和茯苓方才保住了清白,只见茯苓手忙脚乱地裹着惨不忍睹的外袍,而视线模糊的半夏摸索着拾起地上的长剑,戒备地望着众人。 那吴师爷一见是个乳臭未干的公子哥,顿时松了口气,“慢着!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这两人乃是府衙的犯人,靳大人尚未开堂审讯,就算王爷亲自来了,也不能将人带走!” 吴师爷说得一脸正义,与先前那个严刑逼供的嘴脸判若两人,半夏忍不住一声冷笑,要是搁现代,奥斯卡金像奖绝对非你莫属,我的哥! 但那悠闲公子哥也显然不是吃素的,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促狭的笑意,一副看穿一切的了然。 “行啊,要给我谈律法,本少爷就好生和你谈上一谈!” 那公子哥手帕一收,大手一挥,身后的小厮顿时心领神会,一个闪现奔至师爷跟前,将桌案上的纸张一扫而空,全部抓在手中。 那师爷反应过来想去抢回,却差点扑到在案几上。 “私设公堂,严刑逼供,祸乱牢狱……啧啧啧,想必靳大人一无所知吧?” 那公子哥瞧了一眼手中的认罪书,轻描淡写地说道,“条条罪状,律法何治?你比本少爷更清楚吧?” 那师爷神色慌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蹭蹭冒了出来,要不是扶着案几,只怕腿软得早就瘫下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侍卫和狱卒早已过了几招,救人的救人,打架的打架,风风火火,却丝毫不乱。 “公子,完事了!不过有位姑娘伤势严重,必须及时就医!” 听完小厮神色凝重的禀告,那公子哥慵懒的神色总算是多了一丝急迫,只见他靠近那师爷,在其耳边低语道: “吴大人,你最好是求神拜佛,祈求这姑娘吉人天相,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你的仕途,就算你的小命也难保!” 丢下这句警告,看着师爷难看得像是死了亲娘的脸色,澹台清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众人闪电般离去。 整个牢房中顿时陷入死寂般安静,那些狱卒横七竖八地躺着,案几上的状纸一扫而空,干净得像是龙卷风洗礼过。 此时,等在府衙门口的百里扶苏心中宛若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难受。 “爷,你不能进去!”银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挡在想要冲进去的百里扶苏跟前。 “福叔说了,你要进去了,定会给你落了把柄,凉城那边……” 难为银辉一本正经地复述着林管家的话,不料后者压根不和他废话,一个字都没说,就动起手来,显然他的等待已经到了极点。 “爷!”银辉倍感委屈,被迫和他交起手来。 幸得没过两招,举着火把的众人身影顺利出现在眼前。 第58章 说错了话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火光下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正痛苦地捂着胸口,皱着眉。 百里扶苏早已收了手,快步奔了上去,一瞧这光景,心底顿时犹如千万根银针在刺般难受,却听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reads();。 “王爷不必担心,夫人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一直传闻熙王冷酷无双,没想到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这般在意,看来也是性情之中,澹台镜明不由主动安慰道,“不过这丫鬟倒是伤得不轻,大略检查了一番,好像是旧疾复发!” 不料百里扶苏神色丝毫没有缓解,反而越发难看,澹台镜明还以为对方是见夫人衣衫不整,想歪了,忙解释道: “王爷不必担心,这丫鬟忠心不二,勇猛非凡,宁死护住了夫人的清白!说实话,就连属下也被她的飒爽英姿给吓得不轻!一进去,就见那丫头拎着把长剑胡乱舞着,那不要命的架势……啧啧啧,就算是战场上也不多见呐……” 不料百里扶苏铁青着脸,一巴掌拍在府衙的木门上,“嘭”地一声打断了澹台镜明的话。 “你快住嘴吧!”银辉好意地提醒了一句,脸上写满了担忧。 澹台镜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颇为疑惑,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退到了一侧。 “速去军营,请薛神医!” “是!” 只见百里扶苏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抱起那个“丫鬟”,跃上马车,而银辉则扶着那个颤巍巍的“夫人”缓缓地跟上,马蹄轻扬,留给澹台清云等人一溜灰尘。 澹台镜明的嘴顿时张得老大,半天才“哦”了一声。 “本少爷好像弄错了什么……” “不是好像,确实错了!” 身后的小厮肯定地点了点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这个事实。 澹台镜明一把捂住额头,用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汗,一脸无辜道: “哎,谁能想到熙王的口味这般‘独特’……” 那个挥舞着长剑,披头散发的女人样子,顿时浮上眼帘,但秀发之下那双透出凌厉目光的双眸却亮得让人不容忽视,澹台镜明不由点了点头,狭长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看来南境比起往年有趣多了!想必这段时日不会如往年那般无趣了,是吧?阿酒……” 身后的小厮面色不改,一脸平静地提醒道: “少爷,咱们此行是来受罚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啧啧啧,就说你这个人无趣了,”澹台清云抬头望天,一脸嫌弃,“就不能把受罚当成趣事来享受吗?反正澹台家也不指望本少爷光宗耀祖,干嘛那么高的自我要求?开心点,别在戳你家少爷的伤心事了,好吗?” 说话间,慵懒的身姿已经信步朝前走去,身后的阿酒快步跟上,追问道: “咱们不坐马车吗?少爷……” 只见澹台镜明双手背在身后,白他一眼,叹息道: “熙王那神色你也瞧见了,难不成你还指望,他回府之后,还能记得把马车给我们送回来?真是愚蠢……”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而此刻的百里扶苏诚如其所料,满眼只剩下佳人,哪里顾得上其他。 第59章 熙王之怒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肋骨断了一根,胸口的伤再次撕裂,感染风险增大,能挺过来,算她命大……” 只见薛紫苑一边利落地处理着半夏的伤口,一边简短明确地陈述着病情,语气中的不耐和担忧毫不保留地写在脸上reads();。 “以此杯为誓,此事本王必定彻查到底!” 伴随着茶杯破碎的声音,百里扶苏的怒吼声夹杂着雷霆之怒乍然响起。 一旁的鬼桑捧着一卷卷宗,缓缓地递了过来。 “凉城那边来消息了,半夏确实系浣洗宫宫女,无任何细作之疑……” 百里扶苏握着那卷宗狠狠地砸在地上,一贯清冷的脸上全是内疚和愤怒。 “我……不应试探她……” “王爷保重,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不要说了,先生!”百里扶苏抬起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半夏,“此事,我心中已有决断!” 迷糊之中,半夏只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那其中的温暖让她只愿长睡不复醒,但那血红色的梦靥还有那些肮脏的手却不停地从四面八方袭来,想将她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一个激灵,半夏陡然睁开眼,却觉腰间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醒了?别乱动!瘫了我可不负责!” 薛紫苑凶巴巴的语气在此刻半夏的耳朵里,却显得格外的亲切动听。 “喝口热水,想问什么都憋着,等你家王爷来了,问他吧!” 薛紫苑递过热水,瞥了一眼案几上的香炉,“诺,快了,反正他每到饭点都过来!要不是你断了骨头,又昏迷不醒,只怕早就睡进王爷的主帐里去了!” “别瞪我!”薛紫苑耸了耸肩,“不是我装怪,怪你自己身体不争气,一直昏迷不醒,去了主帐不也没用嘛……” 半夏张了张嘴,正想反驳,不料前者杏眼微眯,促狭笑道: “好啦,前面的话都是外面那些长舌妇的传言,我好意说给你听,你不爱听就罢了,我本意是想,留你在这里,总好过没名没份地贴过去好?你瞧,我还是疼你的……” 这句话倒还勉强算是公道,接触了这么久,半夏虽然甚少表露心思,但薛紫苑倒还懂她几分。 “不过王爷对你倒是真的上了心,你要是没这份心思,趁早说,别到时候拉扯得脱身不得……” 没想到薛紫苑竟然是唯一的明白人,半夏心底不由涌出一丝感动,但一想到百里扶苏的百般试探,不由心冷了几分。 “你既然明白我的心思,自然不会看不出王爷的打算……什么恩宠?呵,不过是掩人耳目、移祸江东罢了……我又岂会当真……” 半夏嘴上说着不当真,心里却像是吞了黄连般苦涩,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其实在最绝望的那一刻,她多期望来救她的人会是百里扶苏,而不是别人。 “你这妮子,别不知足了……” 不料薛紫苑睨了她一眼,不满道: “你是不知道你养伤这期间,流云阁都鸡飞狗跳了……西门菲因为诬陷一事被罚禁足半年,罚俸一年!而你的好姐妹茯苓已经成为第一位获得封号的夫人啰……” 第60章 格外的温柔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没想到自己只是昏迷了三天而已,流云阁竟然局势大变。 与茯苓一同封号的还有司马蓝晶和王青黛,但皆是妾室夫人之名,王妃之位依旧悬而未决。 百里扶苏此举虽然封住了凉城使者之口,但摆明了与西门家划清界限,怎么看是笔不划算的买卖,毕竟西门菲算是南境美人中家世最丰厚的一位,就算司马蓝晶同样来自四大家族,但不过是身份卑微的庶女,以后的助力终究有限。 难道他此举真的是为了维护自己而刻意为之? 这个念头一下子钻进半夏的脑海,顿时将她吓了一大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连腰间的痛疼都全然感觉不到了。 “喂,你干嘛?没捞着封号也不用这般激动吧!” 薛紫苑睨了半夏一眼,忙将她扶了靠稳在枕头上,显然被半夏激动的样子给吓得不轻。 半夏张了张嘴,正想细问,却听“刺啦”一声,营帐的门帘突然被掀起,一个俊朗高大的身影飘然而入,不是百里扶苏又是谁? 只见他一双俊目紧张地盯着半夏,从踏入营帐开始就不曾离开半分,看得半夏浑身不自在,只得赧然低下头。 “咦,不知不觉又到饭点了?” 薛紫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桌上的香炉,蓦然起身,欢喜道: “太好了,鬼桑哥哥也该饿了!” 说着竟然自顾自地走了,只剩下半夏和百里扶苏在营帐里,尴尬地沉默着。 “你……” “我……” 半夏好不容易整理好思绪,鼓足勇气开口,却又被对方同时响起的话语打断,顿时改口道: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又再次同时住口,盖因半夏心中五味陈杂,一时无法如常面对百里扶苏,不免有些尴尬,但这种巧合的尴尬反倒让两人之间莫名生出几分亲近。 只见两人相视一笑,先前的尴尬瞬间消失无踪。 “身子感觉可好些了?军营不比府里,粗鄙简陋些,但好在清净少纷扰,对你的病情恢复也有帮助,夏儿应不怪本王擅作主张将你留下来吧?” 百里扶苏向来冰冷如霜,半夏何曾见过他如此温柔的一面,一时间如坠云端,不知作何反应,只得听着他的话,不停地点头应和。 嘘寒问暖间,半夏只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钻进鼻尖,顿时唤醒了她沉睡在心底的温暖,原来她一直错怪了他,那夜的牢狱之灾,他并未逃避,而是亲自来了。 那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紧紧地抱着她,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就算昏迷不清,却绝不会认错。 熟悉的龙涎香味在鼻间萦绕,百里扶苏的俊脸近在眼前,温热的呼吸都若有似无地扑在脸上,害得半夏顿时俏脸微红,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 “你……你……” 先前的苦涩和纠结顿时化作不安和愧疚,瞬间涌上心头,半夏慌乱地拉开一段距离,一时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第61章 你果然还是怨我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你果然还是怨我……”瞧她一副慌乱不安的样子,百里扶苏失落地叹息一声,微怔了片刻,复又接着说道: “不过夏儿放心,在此地,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到你!我保证……” 百里扶苏望向半夏的目光,深情几许,简直比“德雷克海峡”还要深上几分,然而半夏却全然无力招架。 那一声亲昵的“夏儿”,仿若一股巨大的力量,顿时将半夏从云端瞬间拉回地面。 “夏儿”?他们何时有这般亲昵的称呼?就连稍微亲近一点的朋友也顶多称呼她“半夏”,这一声深情而亲昵的称呼宛若平地一声雷,惊得半夏三魂没了七魄。 拜托,她可是一个细作,就在几天前她还传过一封关于南境风土人情的密函到凉城,这可是最最要人命的大罪,虽然那封密函关于南境的军事武装等关键讯息只字未提,但细作的身份和行为却凿凿实锤,容不得半点辩驳,除非她想当个双面间谍,两头背叛,同时两头欺瞒…… 念及此处,脑海中顿时传来“哐当”一声,将半夏从昏昏呼呼的睡意中惊醒,浑身打了个激灵。 “王爷言重了,半夏可不敢当……王爷如此决定,自有自己的道理,半夏又岂敢有半分异议,何况万骏图一事确实因我而起,若真因画卷毁坏而影响王爷的仕途前程,半夏难辞其咎……” 但见那双俊目一直深情地凝望着自己,那目光中的温柔简直比一池春江水还要柔上几分,半夏只觉整个人都快融化了,但心底却强装着镇定,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这样温柔如水的百里扶苏,她从不曾见过。 她甚至不敢直视那双写满深情的眼睛,因为这样的百里扶苏让她嗅到危险的气息,半夏甚至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那满池春水里了。 这种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想要挣扎,所以她故意用客套生疏的话语,想要借此拉开彼此的距离。 不料百里扶苏似乎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竟然无视她的疏远,径直端起案几前的饭菜,亲自替她布菜喂食,丝毫不容半夏拒绝。 “……王爷,这与礼数不合,你这样会折煞奴婢的……” 为了拒绝他的好意,半夏连自称都改为“奴婢”了,显然想要刻意划清两人的距离,要知道半夏可从来不自称奴婢,一来以她的性子压根不屑卑躬屈膝求生存,二来“我”这个自称算是半夏与曾经世界唯一的联系,她实在不愿将这唯一的坚持都放弃。 显然,百里扶苏再次读懂了她的心思,竟然微笑着将碗碟递她的手里,恢复了她自主进食的权利。 “你想要自己吃饭也可以,但必须将这四菜一汤都吃光……” 半夏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估摸着只要不是眼前这尊大神亲自喂食,让她吃一头牛她也是愿意的。 将半夏的神色尽收眼底,百里扶苏也不再多言,随即将木制的床上小桌一撑,麻利地将饭菜一一摆放到半夏跟前,其细心和利落的程度都出乎半夏的意外,谁能想到一个平日里被人伺候的主儿,伺候起别人来,手脚麻利,丝毫不差。 第62章 柔情难回应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收拾好这一切,百里扶苏竟然还体贴地坐到一旁,拿起一本书认真地看了起来,显然是给半夏自由吃饭的空间,不想让她感到窘迫。 那道温柔得让人窒息的目光一挪开,半夏只觉胸口一轻,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也让她食指大动,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望着半夏强忍着疼痛,颤抖着夹菜进食的倔强模样,百里扶苏轻叹一声,但终究未在多言,而是安静地等她用过膳后,方才柔声道: “万骏图一事,本王已经妥善处理了,虽然暂且不能让恶人为此付出代价,但总有一天,你的委屈,本王会替你加倍讨回来!” 说这话时,百里扶苏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无奈,看得半夏心里发虚,心底的愧疚越发深重。其实他不说,半夏也能明白,百里扶苏虽贵为南境之主,却因羽翼未丰,行事决策颇受凉城的钳制,不得随心而为。 这次的万骏图一事,自是由西门菲伙同王青黛而为,但即便是贵为熙王的百里扶苏,亦拿她们没有办法,毕竟西门一族的势力盘踞西夜国数十载,又岂是他一个毫无背景的皇子可以轻言打压的。 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从骨子里散发着傲娇的王爷,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无奈和失落,半夏只觉心中一疼,莫名有些难过。 怔怔间,却听百里扶苏已转换了情绪,柔声道: “还有,以后同我说话,不必这般兜圈子,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不知不觉间,百里扶苏的自称已经从“本王”换成了“我”,更凸显出他言语间的真诚。 但他越是这样体贴,半夏越觉得愧疚,不由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闷闷道: “……我知晓了……” 却听头顶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一双大手抚上半夏的头顶,轻轻地揉了两下。 “你这老是爱多想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下,这里可没那么多需要你费神读心的人和事儿……” 原来半夏不愿争权夺利的心思,百里扶苏竟然一直都明白,所以将她放在这没有争斗的军营中疗伤,也是为了保护,更是为了安她心神,让她尽快恢复。 这份用心,半夏没办法不感动,先前“移祸江东”的怨恨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觉一股暖意从宽大的掌心隔着柔软的发丝,传到头顶,再缓缓传到四肢八骸,半夏已经彻底沦陷在那一池春水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困了就睡吧……我会一直守在你身旁……” 伴随着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半夏只觉整个人沐浴在春日的艳阳之下,心中的惶惶不安逐渐消散,一丝困意渐渐袭上心头。 头顶上的声音仿佛有别样的魔力,半夏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思绪渐渐飘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片刻之后,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床前那个俊朗的身影,竟然脚不挪地地坐在一旁,望着床上那个香甜的睡颜,嘴角勾起一丝足以融化冰山的笑意。 第63章 莫名欢喜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阳光洒下来,落在半夏娇嫩的红唇上,像是涂了一层蜜糖的果肉,格外诱人,想起先前那一个沙漠之中的亲吻,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带动着熟悉的悸动,瞬间涌上心头,百里扶苏只觉一阵口干舌燥,挪不开眼。 就在百里扶苏坚定心智,艰难地将目光从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移开时,只听门帘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士兵急冲冲地跪倒在营帐之外,疾呼道: “报!” 百里扶苏担心将半夏吵醒,忙掀开门帘奔了出去,打断了士兵的疾呼。 “何事如此紧急?暂且缓缓道来!” “启禀王爷!海盗来袭,云海告急!澹台将军请王爷速去主营议事!” 半夏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光景,窗外的晚霞如火般红彤彤地烧了一片。那蕴含在夕阳余晖中的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 待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后,半夏方才惊觉,先前那个怀抱的主人早已离场,那个曾经沾染他体温的凳子早已冰凉如初,放佛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半夏不由自主地屈膝抱紧了自己,放佛先前的温暖随着那人的消失也一并消失了。 “你醒了?” 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薛紫苑撩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还提拎着朱红色的食盒。 “饿傻了?” 见半夏愣愣的样子,薛紫苑还直道她饿了,忙将食盒放了,一边铺着桌子,一边解释道,“别着急哈,片刻就好!” 但见半夏的目光不时地飘向营帐门口,薛紫苑一副了然的神色,宽慰道,“主营那边好像又有急报,王爷过来不了,你今晚的晚膳就由本姑娘伺候了!放心,放心,包管你满意!” 盖因同情心作祟的缘故,薛紫苑倒是比平常少了一分毒舌,多了一分温柔,半夏自是不便驳她的好意,便也听之任之。 只见她纤纤十指上下翻飞着,十分灵巧的样子,然而实际效果却截然相反,不是汤洒了就是菜倒了,该去壳的果肉连皮带壳掉汤里,而原本应该待在鸡汤里的雪豆却稀稀拉拉地洒了一地……整个一个车祸现场! 片刻后,半夏终于有惊无险地用完这顿晚饭,在喝完碗中的最后一滴中药后,半夏扯着丝帕擦了擦嘴角。 而薛紫苑顺势接过药碗,哐当一声放到矮几上,整个人宛若一只泄气的皮球,颓然地靠坐在矮几旁,愤愤不平道: “我瞧熙王做得挺容易的,怎么到我这里就这般麻烦?真是气死人了!难道我这双手注定只能用来熬药!” 只听薛紫苑发出一声哀嚎,紧接着整个人闷闷地趴在矮几上,显然郁闷得紧。 但听到薛紫苑提及百里扶苏,半夏心中却是一暖,只觉一股莫名的甜意涌上心头,宛若吃了蜜糖般舒坦。 “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半夏下意识地反驳,像是心底的秘密无意中被人窥见似的,有些慌乱。 第64章 芳龄十七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瞧你那傻样,嘴巴都咧到耳根边上了,还没笑呢……算了,你笑与不笑又与我何干?也不知道鬼桑哥哥吃上饭了没有……” 幸得薛紫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工夫理会她,半夏忙收起笑容,收敛心神。 却见薛紫苑突然面露苦涩,沮丧地望着她,格外认真地问道: “你说鬼桑哥哥会不会觉得我不够贤惠,所以才不肯娶我?” “噗!” 半夏正在喝水漱口,一听这话,顿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你们进展得未免太快了些……都开始谈婚论嫁了?” 虽然薛紫苑对鬼桑一往情深、非君不嫁的架势,南境军营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鬼桑从未正式回应过,一直都像是薛紫苑一厢情愿的单恋,故而“谈婚论嫁”一事半夏倒是头一遭听说。 当然,半夏的言行瞬间引起了薛神医的不满。 “什么进展得快呀?我和鬼桑哥哥都认识了十七年零八个月了!” 对于两人相识的日子,计算得如此精准,而且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足以看出薛紫苑对这段感情的重视,但半夏并未被她这份痴情冲昏头,反而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薛神医芳龄不到十七吧?” 不料薛紫苑一脸不屑地斜睨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是呀,我今年方才十六,但是我和鬼桑哥哥早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我师父和鬼桑哥哥的娘亲是旧识,咱们可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 一说起鬼桑,薛紫苑顿时兴致勃勃,絮絮叨叨地说了大半天,半夏只得面带微笑地应和着,直到脸都快笑僵了,对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在半夏纠结是否要出言结束这段对话时,却听薛紫苑突然一声欢呼,同时站起身来,衣袖一挥,不耐烦道: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得走了!” 话音未落,纤细的身影已在营帐门外! 就着门帘外的火光,只见军医营帐正对着的主营营帐,突然打开了,一群穿着盔甲的将军将领一个个面色焦急地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半夏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主营的议事结束了。 难怪薛紫苑跑得比兔子还快,敢情她的鬼桑哥哥该用晚饭了! 半夏叹息一声,正寻思想个法子将灌风的门帘放下来,却见黑暗之中,一个俊朗的身影迎着火光走了过来。 “夜晚风大!怎地将帘子都打起来了?” 那人身着盔甲快步走了进来,大手一扬,快速将帘子放了下来,生怕将冷风透了进来。 那人自然而然地跨进营帐,取下头盔,露出那张俊朗无双的脸来,正是百里扶苏,不过他身着戎装的样子,半夏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看出了神。 平日里的百里扶苏高冷无双,宛若一座千年冰山,但一旦关心起自己在意的人来,却又炙热如烈火,简直能将世间所有的冰山都瞬间融化。 但此刻一身戎装的他,却和平日的模样判若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静穆和威严,宛若天神,为拯救苍生而来。 第65章 突然变卦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半夏不由被他眉宇间那股悲天悯人的气质所吸引,一时忘了回应。然而这一幕落在百里扶苏眼里,还以为她是病又犯了,忙一个箭步跨上前来,将案几上汤婆子塞进她怀里,迭声道: “可是心口又痛了?你不可着急reads();!我马上去请薛神医过来!” 百里扶苏说风就是雨,转身就要去找薛紫苑。 那张俊脸写满了焦急和关切,一丝不落地落入半夏眼中,不由心中一暖,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我好着呢……薛姑娘惦记着鬼军师,未免走得急……你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听完半夏的话,百里扶苏将信将疑,直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方才放下心来,瞧她面色红润,呼吸顺畅,自然没有半点发病的症状。 “……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 眼看百里扶苏刚要松口气,却不小心碰到半夏冰凉的手,担忧的愁绪再次浮上眉头。 “……我没事……只不过是被冷风吹了一下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半夏喃喃回应了两声,想将手从百里扶苏的手掌里抽出来,不料反被对方握得更紧。 “……你手脚冰凉,显然是气血不足,这样下去身子可吃不消……” 斜睨了一眼眼前这个无比深情的男人,半夏羞怯地低下头,愧疚和悸动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抗拒。 “不行,你不能再待在这里……”正纠结间,却听百里扶苏突然话锋一转,“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王府静养!” 一听这话,半夏先是愣了一秒,忙抬头望去,恰好对上那双星目,只见那眼神透出无比的纠结和痛苦,仿佛它的主人刚做了一个十分痛苦的决定。 “你先前说过,我有什么话都可以和你直说,还算数吗?” 百里扶苏自然是明白半夏心中所想,但碍于信守承诺,不愿自食其言,故而颇为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等紧要或者危险之事,迫使得你一定要让我回去,但是对于我而言,只有待在这里,和你一起,才是我此刻最想要做的事!” 此时的半夏,心中的痛苦和纠结丝毫不比百里扶苏少,甚至是从未有过的怒火直击心底,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烧成灰烬。 先前也不知是谁说的,这地方没有勾心斗角,让她安心再此养伤,甚至还厚颜无耻地指天发誓,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难不成那些话都是糊弄人的鬼话?这才一顿晚饭的功夫就全都不作数了。 半夏只觉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愤怒,夹杂着一丝心痛,迎面袭来,砸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哪怕理智告诉她,百里扶苏这样做,自然是他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甚至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半夏还是忍不住愤怒!因为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尤其是打着以爱之名的旗号,擅自替别人做决定的行为更是可耻!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不会走!除非你让人绑我回去,喏,就像上次官府那样!” 见百里扶苏一直不说话,半夏不由心下焦急,故意提及上次的悲惨遭遇,想要博取一丝同情。 不料百里扶苏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叹息一声,不置可否道: “夜深了,你早点歇息吧……” 说完这句话,百里扶苏松开半夏的手,拿起案几上的头盔,大步跨出门去。 第66章 主动献策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竟然一次头都没回,半夏气得心口生疼,捂着被窝里,半响都回不过神来reads();。 其实她内心深处却还藏着另外一个愤怒的理由,只不过她不愿承认罢了。 薛紫苑哼着小曲,欢喜地回到营帐,就见到半夏气鼓鼓的蒙在被窝里,隔着厚厚的棉被也挡不住熊熊燃烧的怒气。 “哟,这是咋啦?冰山王爷又给你气受了?” 见半夏不出声,薛紫苑倒也不恼,拿起药钵叮叮当当地捣起药来,一面自顾自地说道: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他忙着打海盗,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功夫和你置气啊!” 一听这话,被子顿时掀了两丈高,半夏一骨碌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怀里还抱着那个汤婆子,疾声追问道: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快,统统告诉我!” 接下来的三日,半夏不但没能与百里扶苏一起吃过一顿饭,就连每次见面都是匆匆一晤,话都说不上两句。 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行色匆匆间,连盔甲似乎都不曾脱下来过,不过幸得如此,他也没功夫再提送半夏回府一事,半夏那颗悬着的心勉强放了下来。 然而,就在半夏安心养伤的第五天,银辉突然跑了过来,说是奉百里扶苏之命,要立即送半夏回府。 “实话给你讲了,云海海盗猖獗,近日都打到海岸边上来了,爷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最近军营里颇不太平,就是澹台将军也束手无策……姑娘,你也别拖延了,我送你回去之后,还得回来打海盗呢!” 瞧银辉一身戎装满是尘土,显然是从一线刚回来,就目前南境的状况来说,半夏虽然早就从薛紫苑的口中打听到了七七八八,但并未料到有这般严峻,不由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我不会走!带我去见王爷!” 丝毫不顾银辉的劝阻,半夏强撑着伤痛,直奔百里扶苏的营帐。 原来几日前,一直生存于云海之中的金山帮海盗突然弃了海船,直奔岸上而来,与此同时,南境的宿敌多戈也从横穿沙漠,卷土而来。 两帮人马像是提前商量似的,齐齐发难,一向固若金汤的南境未免腹背受敌,首尾难顾,加上海盗神出鬼没,身形鬼魅,专擅游动作战,配合多戈军队的骁勇善战,简直让一直固守南境的澹台将军都焦头烂额,一时间想不出退敌良策。 “启禀王爷,属下以为此时不宜冒进,当应以守为攻,以逸待劳……” 半夏刚一踏进营帐,就听见澹台清云正在献策,然而他尚未说完,身边一名彪悍大汉却突然出言打断了他。 “澹台将军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是可以等,但边境的百姓等得起吗?” 只见说话之人,面容黝黑,酷似张飞,一双铜铃大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似对澹台青云的提议甚是不满。 “海盗流窜,肆意滋扰,好多户百姓都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咱们南境军身为百姓的守护神,又岂可坐视不理,枉顾百姓性命!” 说话间,那大汉铁拳紧握,似乎随时都会拍着桌子暴怒而起。 两人正争执不下之际,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营帐门口响起。 “两位将军所言皆差矣!若想速退强敌,必须攻守兼备,攻防结合!” 第67章 提出比试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众人定睛一看,却发现说话之人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后面还跟着一个一脸无奈的银辉,不由一脸错愕。 要知道军营重地,本就不允许女子擅闯,更何况是涉及作战机密的议事营帐。 众人的反应自是在半夏的预料之中,她捂着胸口,平息了喘气,开门见山道: “小女子不才,尚有一计,可暂解边境之急reads();!” 面对突然冲进来的半夏,百里扶苏下意识地冲了过去,握着她双肩,俊眉紧蹙,不满道: “瞎跑什么?当心伤口又裂了……” 百里扶苏向来在众将领面前亦是生人勿近的冷漠脸,这一句满是担忧的话,瞬间透露了他对半夏的关心。 显然这个行为唐突的姑娘在熙王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众将领自是看在眼里,心中虽不满,但碍于熙王的面子,一时也不敢发作。 但显然那个“张飞”不大看得懂眼色,只听他冷哼一声,大声呵斥道,“行军打仗的大事,又岂容你一个小姑娘置喙!何况,军营又不是别院,这么多莺莺燕燕,也不怕军心不稳,红颜祸水……” 这大汉句句都是对女子的轻视和不满,妥妥的直男癌,要不是当务之急是尽快说服百里扶苏,半夏定会和他争辩两句。 而乍闻此言的百里扶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竟默许了众人的猜想。 幸得澹台清云认得半夏,忙好言相劝道,“姑娘想替王爷分忧的心情,末将自然是明白,但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姑娘还是回府好生修养着,莫要伤了身子……” “将军!” 半夏脆生生地打断了对方的话,秀气的脸上突然迸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 “海盗流窜,多戈趁势来袭,南境如今腹背受敌,若再无退敌良策,难不成真要置南境数万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末将并无此意……” 被她一番抢白,澹台清云憨厚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尴尬,连忙无力地辩解道。 瞧他无辜的样子,半夏心中顿时一丝欺负老实人的内疚之意,但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半夏也顾不得太多了。 “赵彪参将对吧?” 半夏将目光锁在先前那位满脸不满的大汉身上,似笑非笑地问道。 此言一出,众人不免有些惊诧,实在不知这位小姑娘何以对军中如此熟悉,第一次见面,竟然就能清楚地喊出将领的名字和品衔,若非久居军中实难做到这一点。 赵彪虽然也有疑惑,却不甘示弱。 “赵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赵彪先前虽与澹台清云意见不合,但只是战略上的分歧而已,心底还是对久经沙场的将军心怀敬畏的,先前见澹台清云被半夏一番抢白,辩驳的话都不敢多说,他心中已是不满,此刻倒被半夏点名,更是激起了他的怒气。 不过这一点却正中半夏下怀,只见她那张秀美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招牌式的微笑,掷地有声道: “小女子不才,想和赵参将讨教一二,若是我侥幸获胜,但请你们不要再这般轻慢女人!” “讨教?” 那赵彪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招,斗大的眼珠不由瞪得更大了,粗声粗气道: “和你?能比个啥?” “自然是比你们最擅长的,行军打仗!” 第68章 立下军令状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半夏收起嘴角的笑意,满脸自信地挺直了背,不料赵彪却衣袍一掀,不满道: “赵某粗人一个,大字不识几个,你想和我比那些个军书军法,我还不如拱手认输得了!有这个时间废话,不如多杀几个海盗来得直接!” 面对赵彪粗鲁的拒绝,半夏似浑不在意,反倒似笑非笑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三日后便是每月一度的实战演练,咱们要比就比这个!小女子若是能在演练中侥幸赢了赵参将,届时再请将军考决定是否采取小女子的计策!” 此言一出,宛若平地一声雷,砸得营帐嘭嘭作响。 “哼,姑娘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赵彪等人长期驻守南境,全都在狼烟烽火中摸爬滚打惯了,最擅长的就是实战,所以半夏自己设的这赌局未免有些班门弄斧的嫌疑reads();。 众人瞧她弱不禁风的样子,自是当她在说玩笑话,顿时哈哈哈大笑起来。 百里扶苏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佳人,似乎亦在认真思考她话中的真实性。 只见半夏玉立在营帐中,双拳紧握,一双秀目毫不畏惧地望着众人,眼中迸发出无以伦比的自信,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不料一个慵懒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巧妙地打断了众人的讥笑声。 “姑娘若是输了呢?” 似乎对这个声音有些莫名的熟悉,循着声音半夏的目光慢慢地落到,坐在角落里的贵公子身上,先前关于牢狱的记忆片段一闪而过。 “是你?” 只见澹台镜明一身锦衣玉袍,手上握着把折扇,慵懒地靠坐在桌子前,活像是逛青楼的纨绔公子,浑身上下哪有半点气质能与这沙场点兵的肃杀之气吻合的?但即使如此,半夏却并未忘记那晚他于关键时刻,出手相救之恩。 “先前承蒙公子出手相救,半夏铭感于心,以后若是有任何需要,只要半夏能够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相比起古人动不动就“做牛做马”、“无以为报”等夸大其词的报恩誓言,半夏这番话未免有些太过朴实,不过那贵公子显然浑不在意,衣袖一挥,客套道: “姑娘言重了,先前之事本公子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姑娘若真要感谢,感谢那人便好!在下可不敢妄自居功!” 眼瞅着百里扶苏阴郁的面色稍稍缓和,澹台镜明心中暗觉好笑,看来这个冰山王爷这次是真的上了心,突然一个恶作剧的念头顿时浮上心头。 澹台镜明双眸微睁,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姑娘的气度和自信,本公子深感钦佩,但行军打仗并非儿戏,在场的诸位将军肯定亦有此疑惑,姑娘若真有诸葛之才,韩信之谋,定不会介意立下军令状吧!” 眼看着阴郁再次浮现在百里扶苏的脸上,澹台镜明挥着扇子说不出的舒心,先前被扔在衙门门口大半夜只能用腿走回去的大仇终于得报了…… “是呀!对呀!” 以赵彪为首的将领自是连声附和,想他们身为虎将的飒飒威风,岂能被这么个嚣张的小丫头比下去。 “明儿,你莫要胡闹!” 只听澹台清云一声呵斥,一个爆栗毫不犹豫地敲向那贵公子头上。 “大哥!”那贵公子一个旋身,轻巧地避开,“这可是议事厅,爹竟然让我来参会,自然默许了我有发言的权利!” 没想到看起来完全不搭的两人竟然是兄弟,半夏不免有些愕然,但随即反应过来,朗声道: “此约定既然由我提出,我自愿立下军令状!若此次演练,在下不幸败北于赵参将手下,自当军法处置,绝无怨言!” 见那个纤细的人影宛若一株白杨坚定地站在厅堂之中,百里扶苏不由升起一丝怜惜,他又何尝不知这样荒唐的决定,势必会引发属下不满,但是一看她孤立无援被众人嘲笑的模样,他就忍不住不惜一切代价,站到她身旁。 “你的提议,本王允了!” 听到百里扶苏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耳朵,半夏复杂的心底顿时涌起一丝柔情。 第69章 实战演练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不知姑娘欲选哪个营训练?” 熙王金口一开,澹台清云虽身为将军,自然没有反驳的理由,于是尽责地询问半夏要想选择比试的队伍。 岂料半夏毫不思索,随口道: “二营吧!” “二营?”澹台清云憨厚的面上带着一丝担忧,好意提醒道,“行兵打仗,计谋固然重要,但与营中将士的配合也不可忽视,姑娘若是想要发挥最佳的效果,不若斟酌一番再行选择……” 半夏知他好意,但却依旧坚持道: “就二营,‘二’乃我的幸运数字,不换了!” 除了澹台清云在外的其他将领,面上皆压抑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欢喜,百里扶苏何尝不知他们的心思。 这二营是澹台家的亲兵,自是比其他各营更彪悍勇猛得多,但正如一把利剑,越是锋利,越是不好控制,这二营也是如此,优秀惯了的亲兵们,自然比其他各营更难以驯服,平日里只听从于澹台清云之令,就连百里扶苏亲自上阵,未必能得军心。 偏偏半夏一来,就挑中了这扎手的荆棘,还非不肯改,但见她坚持,百里扶苏亦未多言,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甘愿支持她任何想要坚持的事。 那双波光潋滟的目光转到他的眼前,流转出的欢喜和感激,他一点没有落下。 她是欢喜的,就已经够了! “好,凡事依你!” 半夏一偏头,正对上百里扶苏凿凿的目光,顿时只觉一股鲜血冲上脑袋,脸颊红得像火烧一般滚烫…… 原本以半夏的身份,说什么也不应该去趟这趟浑水,漫不说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光是拖着旧伤未愈的身子骨就够她吃一壶了,更别提想从这帮久经沙场的老将手底下赢个一招半式,就算精通奇门八卦的鬼桑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但她还偏偏就这样干了,而且还破釜沉舟,当着三千将士的面立下了军令状,半点后路不给自己留,这其中的原因,外人不知,百里扶苏不明,甚至连半夏自己或许也说不上来。 但心底那股激流像流星般乍然划过,是愧疚,更似悸动,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替他分忧…… “你有把握吗?就敢立军令状!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听说了此事的薛紫苑像是炸了锅似的,揪着半夏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半夏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想要尽量远离其魔音荼毒的区域,奈何地方太小,避无可避。 “若是你肯帮我,或许我能有十成的把握!” “怎么帮?”薛紫苑显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一听这话,顿时收起说落之辞,将信将疑地凑了过来。 耳根子好不容易落了清净,半夏顿时神色轻松了不少,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 “薛神医可有何秘药,能控制人的心智,让将士们乖乖听从我的指挥,喊往东绝不往西,一心一意听从我的命令,绝无二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紫苑一巴掌拍了下来。 第70章 初来乍到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少琢磨这些歪门邪道的玩意,要是真有那药,世间不早乱套了!” 半夏一本正经地点头称是,“薛神医教训得是,既然无良药可依傍,便只能靠我的智慧取胜了!不过时日不多,三日已过去半日,薛神医要是再这般喋喋不休下去,只怕我还没来得及驯服将士,就已经被薛大神医的口水唾沫淹死了……” “好哇你!竟然该戏弄本姑娘!” 薛紫苑这才反应过来,半夏兜了那么大个圈子是在嫌她吵,并未真想弄什么控制人心智的毒药。 见薛紫苑气急败坏一副欲杀她而后快的模样,半夏忙捂着心口装痛。 “哎哟,我的伤口又痛了……” “得了,别装了,看在你只有三日可活的份上,本姑娘懒得和你计较!哼!” 薛紫苑嘴上虽这样说着,其实心里还是希望薛紫苑能够胜出,不由收敛起脾气,真的不再喋喋不休。 半夏松了口气,抱起厚厚一摞从鬼桑那里借来的兵法书卷,凑近油灯底下细细地读起来。 过了片刻,薛紫苑突然凑了过来,借着添灯油的机会,神神秘秘道: “你别说,我还真想到一种奇药,可在短时间内控制人的心智……” “噢……”处于医生的本能,半夏从书堆里抬起头来,好奇问道,却见薛紫苑秀眉紧蹙,像是在费力地思索什么。 “算了,反正是些旁门左道的玩意,你还乖乖看书,别打歪心思了!” 半夏无奈一笑,再次将头埋进那堆小山似的书卷里。 次日,天刚蒙蒙亮,半夏就在澹台镜明的带领下,来到了二营。 直至昨日,半夏方才知道,原来澹台镜明只是来此体验军队生活的官二代,难怪和军营气质大大不合,毕竟他只是来此旅游转个圈,然后回去继续享乐的纨绔一个,谁会对他有那么高的要求呢? 不过他和澹台清云倒是亲兄弟,虽然哥哥已经是军权在握的大将军,而他却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但他却丝毫不介意,反倒乐得一身清闲。 正是因为如此,闲来打杂的事情,比如带半夏熟悉军营之类,倒是一件不落地落到了澹台镜明的头上。 澹台镜明虽然先前激将半夏,立下军令状,但他本人却对半夏没有丝毫敌意,反倒在一些待人接物上为半夏提供了不少帮助,毕竟他对军队的人事,比半夏清楚得多。 “姑娘请吧!” 面对贵公子的彬彬有礼,半夏微笑点头回应。 然而澹台镜明望着她纤细而自信的背影,反而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折扇敲打着手心,低声道: “有趣,有趣!” 只因迎接他们的是一个长相彪悍的老将,亦是军营出了名的暴脾气,澹台镜明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半夏会如何应对这第一关,毕竟她身为弱女子想要威慑这个些孔武有力的铮铮汉子,可没那么容易。 “老胡,这是新来的参将半夏,还请你们多多指教啰!” “不是吧?二公子!你开什么玩笑?” 第71章 下马威(一)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那老胡听澹台镜明用一贯不正经的语气说的,还直道他在顽笑,一笑置之,丝毫没有当真。 “这回真没同你顽笑,澹台将军已经亲自下的令!” 澹台镜明稍稍收敛一点,但看起来依旧还是那么不正经,那老胡身边突然凑过来一个大汉,大大咧咧道: “……老胡,你们不去用早饭,杵在这里干嘛?” “……铁牛,二公子说这……这是咱们新来的参将……” 显然听澹台镜明再次强调,老胡有些将信将疑,但面上却依旧是不可思议,不料那个叫铁牛打量了半夏一眼,蒲扇大的手掌一挥reads();。 “别逗了,咱们二营向来直属将军所管,哪里来什么参将?走,走,吃饭去!” 言辞之间,丝毫没有将眼前这个纤细弱小的半夏放在眼里。 “慢着!”只听半夏一声娇斥,“将军的匕首在此,众将士听令!” 乍闻此言,那铁牛和老胡面面相觑,目光顿时落在澹台镜明身上。 “二公子,你又在搞什么鬼?” 看来澹台镜明平日里没少捉弄这些将士,他们似乎都心生戒备了。 却见澹台镜明耸了耸肩,脑袋一偏,一脸无辜。 不料半夏见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两人更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半夏笑了片刻,方才一脸轻蔑道,“原来澹台将军的话都是狗屁!” “你!竟敢对将军不敬!看我饶得了你!” 两人皆是澹台将军的亲兵,自是不能忍受有人当面对他们敬重的将军出言不逊。 说话间,两人眉毛倒竖,怒气陡升,要不是看在半夏是个姑娘的份上,只怕早就卷起衣袖打过来了。 半夏却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讥讽道: “明明对将军不敬的人是你们!” “你胡说八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此乃澹台将军的匕首,见刀如见人,你们对此刀不敬,难道不是对将军不敬!” 这番言语争锋相对,半夏显然占了上风,铁牛和老胡说不出来话,顿时拜倒在地。 虽心有不服,但行动上还是跟上了,半夏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平静如水。 “传我命令,所有将士即刻在营帐前集合!若有不从者,军法处置!” “这……这时间,将士们都在用早饭呢,可否晚点再集合?” 面对老胡提出的建议,半夏心底默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这时间并不适合,但她只有三天的时间,若是不能借助每一个机会,趁早立威,只怕这场演练必输无疑。 “海盗滋扰,会不会等你吃了饭再来?多戈铁骑会不会等你吃饱了有力气再战!” 见老胡无言以对,半夏深吸了口气,不急不缓道,“我再说一遍,即刻集合,不从者,军法处置!” “是!” 那摄人的气势,和说一不二的行事风格,或许真的能镇住这一帮扎手的刺头也未必。 一旁的澹台镜明望着她这一番雷厉风行的手段,心中暗叹,“有趣,有趣!” 而远处一身玄衣的百里扶苏正暗中看着这一幕,嘴角挂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第72章 下马威(二)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伴随着集合号角的不停吹响,半夏纤弱的身影站得笔直,指节不停地敲打着手心,默数着时间。 下一刻,号角声戛然而止,只见一名将士笨拙地系着盔甲,步伐慌乱地挤入整齐的队伍里。 “老胡,违抗军令者该如此处置?” 半夏面无表情地立在队伍前,目光毫无疑问地锁在迟到的那位士兵身上。 “这个……初犯者杖刑五十,再犯者追加五十,以此类推……” 老胡是二营的千户,职位在半夏之下,类似于代班长,所以半夏点名问他。 “既知如此,为何还不执行reads();!” 只听一声怒吼,肃杀的冷风卷起半夏的半幅衣襟,宛若一尊冷面将军,颇有几分百里扶苏的风范。 “……小柳不过是踏着点儿来的,算不得迟到……拿着鸡毛当令箭,小题大做,何必呢?” 那铁牛是个急性子,倒是毫不避讳地回呛了半夏两句,然而未等到半夏发作,老胡立马截过话头,朗声道: “……启禀参将,这段时日,海盗突袭频繁,将士们未免有些疲累,稍稍倦怠也实乃人之常情,毕竟此次召集令下发突然,又是在早饭时刻……还请参将宽恕一二……” 显然老胡深谙为官之道,借着打击海盗的功劳,来堵半夏的嘴,归根到底是对自己的兄弟有所偏帮。 然而半夏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只见她神色未变,平静的话调却又说不出的威严。 “从指令下发,至集合完毕,你们共用时三十息,你们知道三十息意味着什么吗?” 透着威严的目光从队伍中每一张脸孔一一扫过,不容置疑道: “三十息!足够海盗杀完五十口人的村庄,然后从杀人放火的现场全身而退!三十息,足够多戈的铁骑从沙漠飞驰入边城,再恣意离去!再看看你们!三十息?你们连盔甲都穿不好,还如何上阵杀敌!” 队伍很多胡乱掩着衣襟的士兵,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然而铁牛作为“衣衫不整”的代表,却大声质疑道: “女人就是肤浅,衣服穿得整齐,就能上阵杀敌了?不是我老铁吹牛,放眼整个南境军营,咱们二营的将士,不管是杀敌的数量还是速度,都是数一数二的,想必参将初来乍到,对行兵打仗一窍不通,只是道听途说了些海盗的事迹,便处处长他人志气,灭咱们自己威风!” 二营的将士本都是些骄纵惯了的亲兵,见铁牛满脸得意,说得气势如虹,顿时气焰嚣张了起来。 半夏看得分明,却丝毫不恼,不答反问道: “未经允许,擅自说话者,该当何罪!” 众人没想到她一初来乍到的小姑娘,竟对军法如此清楚,一下子就抓住了铁牛的把柄,顿时面面相觑,沉默了下来。 见无人回答,半夏也并未慌乱,犀利的目光不偏不倚地锁住铁牛身上,后者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情愿地答道: “……军棍一百!”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还不速速执行?” 见半夏虽身姿单薄,却宛若一株白杨站得笔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威严之气,让人不得不从。 二营的士兵虽然骄纵,但军纪严明,故而身旁的士兵只愣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奉命将铁牛拖走。 “还有他!” 在半夏的点名之下,先前迟到的小柳羞愧地低下头,认命地接受了,相比之下,同被惩罚的铁牛却不那么安分。 “老子不服!你说的那些话有什么根据?咱们二营的实力,整个南境军有目共睹,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服!” 不料半夏斜睨了他一眼,不假所思道: “《西夜国纪年》第十八卷第三十二章记载得很清楚,你若有兴趣,欢迎随时查阅,本参将若是有半点说错的地方,愿受双倍惩罚!带下去!” 第73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军棍敲打皮肉的钝声,夹杂着惨叫声,远远地传了主营帐里。 百里扶苏放下手中的折子,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却听鬼桑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 “半夏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如此做法自有她的道理,我看咱们不必太过替她担心……” 话音未落,却见银辉一把撩起门帘,急急忙忙地窜了进来,嘴里不停念叨着: “大事不好了,爷,半夏那丫头疯了,竟然一去二营就拿人开刀,下面将士都在传她滥用军法,恃宠无恐呢……” “噢,”百里扶苏抬头看他,一脸淡定,和银辉焦急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我怎么听说那个被处罚的士兵确实触犯了军法,而且全都是有据可依,有法可循!” “话是如此,没错!但是律法不外乎人情嘛……” 眼瞅着自己的爷,摆出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神色,银辉的心里就像无数只猫爪在挠,急着团团转。 “那个小柳之所以迟到,是因为头天晚上站夜岗,拉肚子了,而且迟到的时间就差那么一丢丢,就算是治军严谨的澹台将军在此,只怕也顶多说两句,哪会像那少奶奶一样暴脾气,一上来半句解释的机会不给不说,直接就动真格,这不是鸡蛋里头挑骨头,故意找茬吗?” “嗯?”百里扶苏假装不经意地附和着,面上总算是有那么一丝不满意的神情出现了,却听银辉继续说道: “再说那个铁牛,都是打海盗打了七八年的老兵了,他不过是替小柳抱了一句不平,就被拉去打了一百军棍,爷,你倒是说说,哪有这个道理?” 银辉自幼醉心于剑术,对于权术谋略一点不懂,本就少年心性,加上与军中众将士同吃同住,自然情感上偏袒将士。 显然,银辉所言定也是众将士所想,百里扶苏让他说完,自然也是想听到将士们最真实的想法。 带兵领将最注重就是宽严并重,松弛有度,半夏急于立威,百里扶苏自然懂得,但一下子来得太猛,只怕适得其反,百里扶苏隐隐担忧的正是这一点。 只听门帘外传来一声叹息,却见半夏一身劲装,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银辉见是她,顿时下巴一抬,冷哼一声,半夏见状唯有苦笑。 “宽严并重的道理,我又何尝不懂?不过我却没那么多时间慢慢来了……” 见半夏满脸疲惫,却还是挂着笑容,百里扶苏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这次演练你有多少把握?” 半夏低垂着头,思索片刻,随即伸出一个巴掌道: “五五开吧……前提是鬼桑先生的情报无误的话……” 说着,半夏朝鬼桑投去感激的目光,后者摇着纸扇谦虚地颔了颔首。 “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见他们又是点头,又是手势,银辉却云里雾里,一个字也听不懂,顿时抓狂得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把拽紧半夏的半幅衣袖,任性道: “不说清楚不让走!” 第74章 战局分析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原本半夏来主营就是为了与百里扶苏商讨一番退敌之法,顺带解释一吓体罚一事。 其实底下人的传言,半夏早已一清二楚,只是不愿开口解释罢了。 虽然以百里扶苏的性子,支持一个人必然会全力支持到底,绝无二话,但半夏却不愿让让他误会分毫,更不愿让他在其他将领面前难做,于是乎刚好借着银辉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诚意。 “不知王爷是否发现金山帮的海盗,近日安分了不少?而一直固守城外的多戈也紧跟着撤退,退到了十里长亭之外!” 半夏所言恰是今日刚刚截获的最新情报,本属军事机密,非参与议事的将领不可得知,而半夏身为临时的参将并无参与议事的权利,按理来说,绝不应得知此事。 百里扶苏和鬼桑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但半夏接下来的话,却立即打消了他们的担忧。 “王爷不必担忧,上述的战况并非半夏窃取情报而得来的,而是我根据近日对敌军作战手法和特点观察的结果,随便瞎猜的……” “瞎猜?”银辉顿时跳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丫头又胡说八道,哪有瞎猜能猜这么准的?小爷我可不信,你别糊弄我!” 身为先锋的银辉自是参与了议事,见半夏所言与情报并无二致,自是比他家王爷惊讶得多。 “我最擅长什么,你忘了吗?” 半夏盈盈一笑,也不再卖关子,索性将自己了解到的,同百里扶苏和盘托出,毕竟从她决定献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将自己视为南境中的一员,做好了暂时抛却身份,全力以赴的准备。 “这次南境之所以腹背受敌,就是因为多戈和金山帮齐齐发难,而且配合精准,毫无破绽!” “像是早就沆瀣一气,狼狈成歼,意图谋夺我南境疆土!” 银辉气得将长剑往桌上一拄,震得整张桌子都差点散了架,显然南境将士也都是他这种感受,突然强敌四起,还携手共谋,就算是一向勇猛的南境军招架起来也未免吃力。 “但是纵观先前每次交锋,海盗和多戈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就连恶意掠夺都会刻意避开对方,显然他们彼此从未有过主动结盟的意图,只怕这次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牵线搭桥,让两者同时进攻,相互配合,陷南境于腹背受敌、首位难顾的艰难境地!” 百里扶苏点了点头,示意半夏继续说下去,毕竟发生问题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解决它,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半夏的奇思妙计。 不知道这个古灵精怪的读心少女,这一次又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毕竟先前好几次有她在的经历总是出乎他的意外。 “其实想要猜中他们作战部署,并不难!众所周知,多戈勇猛好战,因凭借着战马和体魄的优势,作战时,总是采用以攻为守的战术,直插入敌军,力求一击即中。 而针对多戈的特点,澹台将军采用鬼军师的建议,改良了诸葛先生的八阵图,后面衍生出专治多戈‘雄鹰’阵,以天衣无缝的防守之力,轻松化解多戈的强势攻击!” 第75章 情愫暗生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你啰啰嗦嗦说了半天,我还是没听明白你到底怎么猜中的?” 银辉是个急性子,不满半夏的啰嗦,一个劲急切地催促着。 殊不知在他眼中看来将领们都应该知道的战事格局,对于一个先前对行兵打仗一窍不通的姑娘而言,能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且分毫不差,得有多高的军事天赋方能做到。 这一点,百里扶苏却十分明白,看向半夏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份欣赏,甚至惊艳,半夏却浑然不觉,只是用心地回答着银辉的疑问,也是变相地回应众将领的质疑。 “我查阅了近日我军对战多戈时采用的阵法,大多以‘长蛇阵’为主,此阵法精要在于化整为零,迅猛攻击,宛若一柄利剑直插敌军心脏。 如多戈一如往常,全力进攻,澹台将军定会采用利于防守的‘雄鹰阵’,而如今反而选择只能攻击‘长蛇阵’,这只能说明多戈的战术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定是一改平日的攻击之猛,反用防守之姿!而澹台将军顺势调整应对之策,果断出击,打得多戈退避三舍……” 接下来,半夏就多戈和海盗的行迹分析总结了他们各自行军的特点,仿若亲身历经了这场战事,连战术战略的细节都分析得分毫不差,不免让众人信服。 “若不是知道你一直躺在病榻上养伤,我简直就要以为你和我们一起打过这场仗,不然你怎地知道的比我这个前锋还要多得多?还当真是怪事……” 银辉搔着脑袋,一脸地想不通,眼神中却不由自主地透出满满的敬佩。 “有诸葛先生在前,便知‘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并非谣传!半夏姑娘对行军打仗一事天赋异禀,见解独到,又何怪之有?” “鬼先生谬赞,半夏不敢当!” 见鬼桑竟拿自己与诸葛亮相提并论,半夏不免惶恐,但心中更多的却是对身份暴露的担忧。 显然多戈和海盗联盟一事,定是有人暗中作祟,虽然不知与她效命的那位贵人是否有关联,但定然与凉城脱不了干系,毕竟南境实力日渐壮大,对于凉城那几位都是不大不小的威胁。 理智和伤口都在提醒着半夏,绝对不能趟下这趟浑水,但是一想到那双温柔得足以暖化冰雪的春水般的眼眸,半夏坚硬的心底顿时柔情万丈,夹杂着一丝愧疚,欢喜地留了下来。 不过半夏偷偷告诉自己,不过是因为愧疚而已,不过是因为唇寒齿亡的担忧而已…… 半夏侧着身子回应着鬼桑和银辉,目光却不知觉地飘向一旁的百里扶苏,生怕他发现她的刻意隐瞒。 不巧的是,百里扶苏也正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空中交汇、碰撞…… 只觉脸颊滚烫,半夏迅速地垂下了目光,脸上顿时浮现了招牌的微笑来掩饰内心的慌乱,而百里扶苏却毫不掩饰地看着她,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一股莫名的情愫顿时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将两人紧密地包裹在一起,旁人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突然,一个慵懒的声音乍然在营帐外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静谧。 第76章 不敢多看一眼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夏参将,原来你在这里,我正到处找你呢……” 只见穿了一身天青色长袍的澹台镜明,撩起帘子,摇着折扇,毫不客气地走进来,同半夏打招呼。 “不知澹台公子有何事这般着急……可是二营那边又出事儿了?” 面对他的贸然闯入,半夏秀眉微蹙,下意识地想到了演练之事。 不料澹台镜明尴尬地摇了摇折扇,打起了哈哈,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咳咳,其实本公子倒也没什么急事,只是今日夏参将临走前说的那本书,我闲来无事翻了翻,还真有参将说的那番话,我打算拿去给那牛彪瞧瞧,让他们服气服气。 不过这事我没敢贸然行动,怕坏了参将的部署,所以赶来和参将商量一二,没想到扰了你们的议事……想必熙王大人大量,定不会怪我唐突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其实就算澹台镜明不戴高帽,百里扶苏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因为他显然早已习惯了澹台家二公子的随意做派,想装着在意都很难,只见他神色淡然道: “二公子来得甚好,本王恰好和夏参将谈及边境退敌一事,不妨请二公子做个评判!” 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百里扶苏径直转身对着半夏,朗声道: “单论你刚才那番战局估量,确实不足以匹配鬼桑对你称赞,这兵书谁都可以读,对于多戈和海盗的相关记载也确实不少,只要肯细心查阅想了解这些,并不难。但你却道,尚有一计,可暂解边境之急,不知这腹中计谋是否配得上诸葛之才?” 先前半夏私闯营帐之时,确实说过这话,不过众将领压根不听她一字一句,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架到了比试的炭火之上,若不是她立下军令状,只怕她连留在军营的机会都给剥夺了。 此刻,百里扶苏重提此事,自然是急于替她正名,想在众人面前给她一个在演练前施展才华的机会,为她的演练多添一枚筹码。 望着那双充满坚毅的眼眸,半夏瞬间读懂了他的良苦用心,但她却并不急于证明自己。 “还请王爷恕罪,半夏曾经在众将领面前立下过军令状,没有赢得演练之前,绝不出谋献策,以免重蹈赵括之祸!” 在没有任何战绩之前,就算半夏腹有孔明之智,口带灿舌莲花,在众人面前也终究只是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得不到半点想要的认可。 这个道理,半夏比谁都清楚,因此她可不愿在只有五成把握的情况将百里扶苏一起拉下水。 她的心思百里扶苏又何尝不懂,但见她一脸坚决,一身劲装透出满满的倔强,他眼中除了欣赏,只剩下无奈地妥协。 “鬼军师是否谬赞,咱们用事实说话,不过你可千万不能逞强,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自不敢忘,王爷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等先行告退了!” 明明再也不敢看百里扶苏一眼,恨不得立马从对方炙热的目光下火速逃离的半夏,面上却硬是十分镇静,波澜不惊地退了出去。 第77章 犯了眼疾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若是半夏输了这场演练,立马回王府养伤,不得再插手分毫军营之事,这是百里扶苏让她留下的条件。 但殊不知他越是这样做,半夏就越是非留下不可。他无非是替半夏的身体状况担忧,而半夏却因为愧对这份担忧而不得不出谋划策,助他一臂之力。 待这波攻势一过,她便回去继续当个安安静静的大夫,这是半夏的打算。 但她眼中不知自觉地流露出的关心,却一丝不漏地落入百里扶苏眼中,就连她的闪躲和逃避都如此地撩动心弦,百里扶苏看着折子兀自发着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鬼先生,咱们爷最近是不是犯了眼疾?” “此话怎讲?” 只见银辉偏着头,目光在百里扶苏脸上打着转,一脸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讲,就觉得爷最近看人目光怪怪的……你瞧,你瞧,他又笑了,爷几时看折子能看得这般开心,不拍桌子砸杯子就算好的了……” 只见银辉故意压低了嗓子,一脸认真地说着,鬼桑拿起手边的折子,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我瞧也是,不过咱们爷只怕不是眼睛出了问题,而是这里有了毛病……” 鬼桑用折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银辉晃了晃脑袋,不明其意,正想再问,却听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警告声。 “喂,你爷我的耳朵可没毛病!看这几日你确实闲得慌了,明日起,到薛神医的药帐里帮忙吧,刚好半夏走了,空了个缺……” 那熟悉的声音,夹杂着的可是熟悉的冰冷,银辉只觉一股夹杂着冰渣的冷风在脸上呼啦啦地吹过。 一想到薛紫苑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配上那暴躁不堪的狮吼功,银辉只觉脑子仁都要爆炸了。 “爷,我错了还不成嘛……” “真的知道错了?” 眼瞅着百里扶苏脸上难得地浮现出的“慈祥”笑容,银辉可劲地点头,不料前者突然变脸道: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现在,立刻,马上去!” “……” 在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鬼桑,却被对方手中的折子阻断之后,银辉认命地垂下头,乖乖走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一旦百里扶苏决定的事情,除了鬼桑,谁也无法改变。 等等,现在似乎要加上除了鬼桑和半夏,谁也无法改变…… 偌大的练兵场里,一个纤细却有力的声音远远传来。 “……本参将知道你们对我亦有诸多不满,若是你们能在这场演练中取胜,本参将任凭你们处置,绝无二话!” 只见一身劲装的半夏正神色严肃地站在一干将士的面前,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这三天以来,她一直拉着全营的将士强加操练,没有丝毫的松懈,幸得澹台将军治军严明,自从上次的体罚一事之后,倒也不再有人敢来挑衅其威严,操练一事倒也十分顺利。 加之此次演练的对手——赵彪所带的七营,本就一直是二营的劲敌,好几次演练都被他们拔了头筹,身为亲兵的二营将士自然好胜心起,不肯服输,势要将第一的名头拿回来。 第78章 实战演练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加上近日操练中的打压,使得将士们对半夏的不满日渐累积,半夏这一句承诺无异于一阵强心剂,激起了将士们“复仇”的动力。 在胜利和复仇的双重渴望下,将士们的斗志瞬间被激发到了极致。 “鸣鼓!” 只听半夏一声令下,令旗舞动,开战的鼓声轰隆隆地响起来。 此时,城楼上的观战区内,众将领依序而列,各怀心思地关注着楼下的战局。 “云儿,左首乾位上的姑娘就是王爷举荐的新参将?” 只听一个亮如洪钟般的声音稳稳响起,一个身着盔甲满脸威严的老将军端坐在主将席上,嚯然发问。 不消多说,光看那与澹台清云八九成相似的眉眼,就能猜出此人定是一直出现在神话里的澹台老将军,澹台凌云是也。 老将军一生戎马,驻守南境,光是这份坚守和刚毅就足以让全军三千将士臣服,百里扶苏对他也是敬重有加,从不插手军中之事,将军中一切生杀予夺全都交由老将军定夺。 故而百里扶苏这次破例举荐,方才引起这位老将军的注意,非要亲自来瞧一瞧究竟情况何如。 “回禀将军,正是!”澹台清云忙拱手回应。 瞧自家哥哥一本正经地将自家父亲唤作“将军”样子,一旁的澹台镜明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不料被老将军威严的目光一扫,顿时乖乖收了回去。 而一旁的百里扶苏却悠闲地喝着茶,神色如常地同鬼桑下着棋,和平常的实战演练时一模一样,看不出一丝异常。 身为军医的薛紫苑此次也破例上了观战区观战,不过鼓声响起后,她倒比众将领要激动得多,早早地就趴到木栏杆前,不停地张望,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那边是半夏的人啊?这全都是黑压压的脑袋,哪里分得清谁跟谁嘛……” “每一个营都有着代表自己营队的旗帜,谁先将旗帜插到对方的堡垒之上,谁就算赢!你瞧,红色旗帜上画着只雄鹰的就是夏参将带领的二营……” “这分明就是过家家吗?一面旗帜而已,就定输赢,感觉也不太庄严了点……” “非也,非也,实战演练中,堡垒象征着家园,是士兵誓死保卫的地方,只要有一息尚存在,就绝不能让敌人的旗帜插上去,所以能够插上旗帜守得住的一方,自然得彻底地溃败对方,方能获胜……” 经过鬼桑一番不厌其烦的解释,薛紫苑听了个七七八八,扭头朝他露出一个自以为最甜美的笑容。 “谢谢,鬼桑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厮杀声顿起,伴随着雨点般的鼓声,呼啸而至。 “死丫头,小心!” 注意力顿时被场内的战事吸引,薛紫苑的本性瞬间恢复,顿时将心爱的鬼桑哥哥都抛到了一边…… 面对女人突然变化的两张脸,身边观战的将领顿时都吓了一大跳,纷纷朝鬼桑投来同情的眼神,鬼桑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继续和看上去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的百里扶苏下着棋。 第79章 兵不厌诈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相比起观战区的悠闲,场内的氛围可要凝重得多。 只见漫天的灰尘伴随着震天的厮杀声铺天盖地,迎面袭来,半夏立在风尘中,纹丝不动。 只听对面的鼓声从小雨变成大雨,再到暴雨,越发急促,听得观战区的围观群众都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自下场去厮杀一场,但对方却偃旗息鼓,毫无反应。 “这是什么情况?” “这小娘……姑娘是想投降了吗?” 众将领议论纷纷,但不约而同地用余光瞟百里扶苏,生怕说错了话,惹了麻烦。 却见百里扶苏一脸平静地摆弄着棋子,看似对这边的战局漠不关心。 “七营随着鼓声变化,已换了三次阵形,可攻可守,端得是灵活多变,看来这个赵彪平日里没少下功夫!” 老将军锊着下巴花白的胡须,颇有几分赞赏,众将领自是连声附和。 “别看这老赵平日是个坦率鲁莽之人,打起仗来可真有两下子……” “可不是嘛,敢情老赵的气势太强,给人家小姑娘吓得连命令都忘了发了……”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轰然大笑,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刻意针对半夏,毕竟场中的差距确实甚大,那七营宛若猛虎下山,气势如虹,挟着雷霆之势朝对方攻去,而反观半夏所在的二营,气势微弱,连鼓声都停了,仿若缩头乌龟,蜷缩在龟壳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样悬殊巨大的对比搁在眼前,任谁也会幸灾乐祸地说上两句。 却听薛紫苑一声冷哼,豪气冲天地反驳道: “光好看顶个什么用,能插上旗帜再吹吧!谁赢谁输还尚未知晓呢!” “你……算了,什么都不懂,懒得和你说!” 那被薛紫苑反驳的将领恰好是赵彪的好友,当然是帮赵彪说话,但见反驳之人是薛紫苑,顿时乖乖地住了口,薛军医的暴脾气可是全军出了名的,他可不想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日后被白白扎上几针。 众人的对话落在百里扶苏耳中,他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薛紫苑不懂阵法,他却是懂的,能得到老将军亲口夸赞,赵彪的实力确实不俗,否则他带领的七营也不可能接连在两次演练中夺冠,直追澹台清云的亲兵二营。 这样实力,却是不容小觑,而半夏偏生挑了这个最难的来比试,他心中难免担忧。 但他挟在指间落在棋盘上的白子却稳如磐石,稳稳当当地杀了一大片黑子。 “看来今日这场演练确实比平日久了点……” 鬼桑摇着扇子,扫了一眼棋盘中的棋子,笑道,“不过王爷似乎比平日更想赢一点,看来在下得更努力一点才行……” 黑子落下,发出一声轻响。 与此同时,震天的鼓声再次密密麻麻地响起,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出攻势。 只见场中,一直气势如虹的七营终于按捺不住,主动发起了进攻。 “长蛇阵!老赵终于开始进攻了!哈哈哈!” 一个马脸参将撑着栏杆激动地嘶吼着。 第80章 彼竭我盈,故克之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薛紫苑嫌弃地看了一眼,一旁激动得唾沫星子狂飞的兼职解说员,不甘示弱地加入了啦啦队伍中。 “防守……呃,不对,还击啊,半夏!” 长蛇阵以攻击为主,将士们迅速化身成快如闪电的长蛇,朝敌军猛然攻去。 此时,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二营,终于开始行动了。 他们迅速朝两边散开,以“巨石阵”进行防守,除了走位有些紊乱,倒也还算正常。 但七营却比他们更快,只见赵彪立在军前,目光如炬,镇定自若地挥舞着令旗,伴随着鼓声的变化,进击的长蛇突然变成了展翅高飞的雄鹰,朝两翼迅速包抄二营。 这是要包围全歼的打算! 就在众人都屏气凝神,想看二营如何应战时,一贯英勇善战的二营的反应却引得观战区内,诸位将领大跌眼镜,嘘声连连。 “他们这是要逃跑吗?这么快就不战而败了?” 只见七营闪电般攻来,二营变化不急,顿时宛若一盘散沙,一冲而散,有些人竟然还抱头鼠窜,样子十分狼狈。 原本一场硝烟弥漫的对战,顿时变成了一场猫捉老鼠的追击战,那场面实在是有些不堪。 “二营输了……” “二营输了……” 观战区内的欢呼声倒是稀稀拉拉,似乎也觉得这样轻易就获胜了,也不怎么大快人心。 “二营哪里输了?” 虽然狼狈逃窜的样子,薛紫苑都没眼看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替半夏争辩两句。 “不说插上旗帜才算输吗?” “快去鸣号!” 看着这场闹剧,澹台清云憨厚老实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毕竟半夏这个参将还是他亲自封的,当着他一向敬重的父亲面前,实在是有些丢脸。 他同其他将领一样,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于是立马吩咐自己的亲信前去吹响象征着演练结束的号角。 “慢着!” 老将军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顿时将纷纷扰扰的议论声悉数压了下去。 “二营可有损失一兵一卒?象征着胜利的旗帜可有插上二营的堡垒?” 见澹台清云老实地摇了摇头,老将军捋着胡须,若有所思道: “既然如此,便算不得输赢已分,胜负已定,咱们且继续看下去!” 老将军此言也正是说到了百里扶苏的心坎上,远远望去,眼帘中印出那个模糊的身影一再给他惊喜,看来这次也毫不例外。 从她开始行动的那一刻起,他的眼中就闪动着了然的光芒,面上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漠,落棋时却藏着胸有成竹的气势。 “看来王爷对于这盘棋,是胸有成竹啰?恕在下愚钝,尚未参透此局的玄机所在……” “再多走两步,自然便知!该你了!” 白子落下的瞬间,场内的局势也开始悄然变化。 此刻,或许只有对战中的赵彪和半夏方能深刻感受到身在局中的变化。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三,衰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古人诚不欺我!” 半夏凝神静气地观看着对战局势,纤细的手握着令旗,整暇以待。 第81章 尽在掌握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而此刻,一里之外的赵彪黝黑的脑门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掉,场外那些叫好的声音此刻在他的耳中听来格外刺耳。 外面的人只看到了七营气势如虹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察觉这强烈攻势带来的后患有多大。 这就好比一个武林高手,运足全身的力气发出了致命一招,然而却在命中目标的瞬间打空了。 明明在眼前的目标像是被变戏法似的,化作一盘散沙,随风飘走了。 这种来势凶猛却无法收回的杀招,无法伤人,自然只能伤己。 杀招反噬的后果表现为,七营的将士看着对方抱头鼠窜的样子,顿时傻了眼,愣在当场,从未遇到过如此新奇的对战,究竟是打还是不打好,是追还是不追好,这是个问题。 显然,身为老将的赵彪也有同样的疑惑,手里攥着令旗,突然间不知如何是好。 而此刻隔着漫天尘土,望着这一幕的半夏,终于松开了冒着汗的手心,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一切尽在掌握。 相比起七营士兵的束手束脚,二营的将士们显然轻松得多,先前的一番胡乱逃窜后,他们竟然游动作战,趁着七营发愣的当下,不停地滋扰偷袭。 但七营未得参将指令,不得随意还击,此时阵法反倒成了束缚他们的枷锁,而本就一盘散沙的二营反倒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撩拨得七营将士火冒三丈,却无计可施。 “这哪里是在演练?分明就是耍流氓!” “就是,这太不正当了!” 观战区的将领也看不下去,纷纷站起身来,发出抗议。 瞧二营的流氓打法,压根在任何兵书中都不曾有记载过,哪里有对战的气氛,分明故意激怒对方。 “演练就是实战,凡是能够获胜的计策都是好方法!有什么正当不正当的!” 没想到老将军第一个站出来反驳,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敢怒不敢言。 “且看下去!” 只见七营的将士们久久不见参将指令,心中的怒火节节攀升,越发烦躁,防守也越不得心,而二营却恰好相反,不停偷袭得手,越发得意。 终于,令旗一动,鼓声再起,赵彪终于下发了各自作战的信号。 七营将士们如蒙大赦,顿时纷纷散开,开始追击落单的敌军。 先前的怒火和憋屈,让七营将士犹如脱了缰的野马,顿时失去了理智,殊不知脱了缰的野马更容易迷失方向。 “时机已到!” 百里扶苏和半夏隔着迷糊不清的灰尘,同时勾起嘴角。 前者挟起一枚白子毫不犹豫地落在棋盘上的角上,而后者挥动手中的令旗,大喝一声。 “合!” 旗动鼓响,这是二营演练中第二次鼓声响起,第一次是开始的时候,而这次却恰好是结束的时候。 在轰隆隆的鼓声之中,二营将士突然改变方向,迅速集合成“布袋阵”,将七营战士扎扎实实地包围在口袋之中。 七营的战士尚追得眼红,哪会料到先前还一盘散沙的队伍竟然能在片刻间集结成阵,反败为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82章 大获全胜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原来二营虽然看似散乱,实则暗中布置走位,随时做好结阵的准备,而且他们的速度和攻势显然比七营气势最盛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 短短片刻之内,二营一改先前的颓败之势,士气大增,而七营却恰好相反,如此惊天逆转,真是引得观战区内尖叫连连。 “半夏,好样儿的!” 薛紫苑扒在栏杆上叫得最大声,“也不枉费本神医辛辛苦苦陪你反复折腾……你没丢咱们女人的脸!” 这样的获胜才真的是大获全胜,看着那一旁叫嚣得最厉害的将领们惊讶得嘴里都能塞下个鸡蛋,薛紫苑只觉大快人心,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舒坦。 但显然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澹台清云是个老实人,第一个反对。 “将军,这只怕胜得有些……胜之不武吧……” “云儿,你跟随为父征战沙场数十载,难道还不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 看到二营的旗帜在七营完全失去反抗的情况下,稳稳地插入象征着胜利的堡垒中,老将军却是乐得哈哈大笑。 “父亲,兵不厌诈固然可行,但如今却是在演练,夏参将这样对待自家的兄弟,未免有失公平!” 这话正中在场其他将领的心坎,顿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附和。 老将军捋着胡须,叹了口气,并未立即回应,而是侧过身子,瞟了一眼他另外一个儿子。 “镜明,你说呢?” 一直窝在一旁悠哉游哉看热闹的澹台二公子,被突如其来的点名惊了一跳,旋即挥着扇子随口道: “父亲,我向来口无遮拦习惯了,你若真要我说,说的不好的地方,你老可得替我兜着!” “要说就赶紧,废什么话!” 原本对这个纨绔气息颇浓厚的二儿子,老将军也从未给予过什么厚望,这一次之所以问他一问,不过恰好派他去与半夏当了三天的参谋,老将军也只是想听听客观的见解。 似乎早已被训斥习惯了,澹台镜明丝毫没有尴尬,依旧慵懒的样子摇着扇子道: “我不懂什么阵法兵法,只知道夏参将近日一直在研究海盗和多戈的作战习惯,据她说,多戈在明,且攻击方式单一,容易对付,但最让头疼的是行踪飘忽的海盗,他们擅长躲在暗处偷袭,而且形如鬼魅,实在难以用有效固定的阵法来对付。 我猜,这次,夏参将只不过是将海盗平日的作战方式用来对付七营的将士们罢了!” 此言一出,众将领皆是醐醍灌顶,顿时领悟过来。 “这游动作战,可不正是海盗惯用的招式吗?” “你来我跑,你追我逃,这是海盗最常用的把戏,看似落荒而逃,十分狼狈,却又偏在咱们放松警惕之时,迅速卷土重来!所谓无招胜有招,作战的最高境界啊,想曾经,咱们可没少在他们手上吃亏!” 看着众人终究就这次演练展开了有用的讨论,老将军捋着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夏参将在哪?老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她!” 第83章 巾帼不让须眉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此时,一旁的百里扶苏利落地放下最后一颗白子。 “我赢了!” 百里扶苏轻拂了一下衣摆,站起身来同老将军一样,将目光落在了远处那堆欢呼的人群之中。 “看来我这个军师该退休了……” 鬼桑摇着扇子,望着棋盘无不落寞地说道。 “鬼桑哥哥,他们都去下面了,咱们也去吧!” 薛紫苑终于恢复了温柔的神色,说着就来推鬼桑的轮椅。 当然这只是专属于鬼桑的温柔,但是下一刻,看着欢呼的人群中一个纤细的身影被高高抛起,她的狮吼功忍不住再次爆发了洪荒之力。 “住手!少给老娘找麻烦!” “再扔下去,她的伤口又该裂了!” 上一刻,面对着被胜利喜悦写满双眼的众将士,半夏豪气地将手中的令旗扔了过去。 “好了,本参将说话算话,这场杖你们赢了,要打要杀,悉随尊便!” 当然,众将士给她的回应,就是身子腾空,高高抛起再落下。 先前的不满和愤恨,早就化作同仇敌忾的战友情谊,此刻,半夏方才真正成为那个可以带着他们走向胜利的参将。 此情此景,还有什么比分享喜悦更重要。 此刻,半夏的心中又何尝不是满怀欣喜,她扭转目光,遥望向观战区上,目光不停梭巡着那一袭玄衣。 那一刹那,她心中有种莫名的坚定,不管他看没看到,她相信他是明白她的。 “澹台将军在上,小女子半夏,现任军营医师助手,见过将军!” 面对这位传说中一直忠心驻守南境的老将军,半夏打从心底佩服。 “好,好,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老将军捋着胡须打量着半夏,不满皱纹的眉眼间掩藏不住的欣赏。 “老赵,你可输得服气?” 归整好七营的队伍后,赵彪也过来拜见将军,原以为他可以会和其他将领一样,口服心不服,没想到他却满脸真诚地朝半夏拱手行了一礼,惭愧道: “服!赵某心服口服,先前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夏参将见谅!” 他倒是个坦率之人,半夏却也非恃才傲物之人,立即回礼道: “赵参将客气!此次演练在下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若真是在战场相见,以赵参将的经验和勇猛,只怕绝不会让敌军好过!” 半夏所言倒并非谦虚,若是真是实战,以二营的人数和战斗力,就算能将七营全部包围,却也难以歼灭,若是七营奋起反抗,激发求生之欲,只怕鹿死谁手真难定论。 “好了,你们都不必谦让了,演练即实战,能让众将士明白这个道理,这次演练就不算白费!” 澹台清云适时地出来打圆场,显然这次七营的落败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但结果却是不争的事实。 “夏参将既然赢了比试,也是时候轮到吾等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先前半夏不惜立下军令状,就是为参与接下来的边境之战,但因诸位将领的质疑,方才有了这一次演练对抗,老将军此时方才明白这前因后果,不由叹息一声。 “广纳贤才,向来是咱们南境军的宗旨,云儿,你可别忘了!” 第84章 我不是来当参将的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谨遵父亲教诲!” 澹台清云满脸羞愧,拱手认错。 “好了,既然夏参将带兵有方,不若二营就交由你调教吧,恰好补了清云的缺,不过那帮小崽子可是骄纵惯了,可有得费神的地方啰!” “将军!” 听老将军的弦外之意,竟真是让半夏留下来当个参将,但对于抗击多戈和海盗一事只字不提,半夏不由心急开口道: “先前我与澹台清云将军曾有约定,若是在下侥幸获胜,抗击海盗和多戈一事在下均有资格参议!” “身为一营之将,自可参与议事,你难道还觉得屈才了不成?” 老将军捋着胡须,似对半夏的反应甚是诧异,她身为女子,且无任何作战经验,直升参将,已经是破格提拔了。 显然,半夏想要的并非这样的破格提拔,而是作为主事之人参与真正的决策,若非如此,她费尽心思留在此地,也毫无意义。 她不过是想替百里扶苏分担一下眼前的狼烟烽火,怎么就这么难? “素闻澹台将军,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没想到也不过尔尔!若是将军非要食言,半夏自然无话可说,这参将断然是当不得的!” 说话间,半夏解下腰间的匕首还给澹台清云,毫不犹豫地卸下参将之位,俨然对老将军的决定十分不满。 “……半夏姑娘……这……” 澹台清云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先前他答应半夏也是权宜之计,只怕包括他在内的其他将领都以为只是熙王的小妾来过过玩玩而已,谁能料想到她真的能赢得这场演练! 但行军打仗一事,一直都是澹台老将军说了算,就连他这个副将都甚少参言,又岂会让她一个毫无对战经验的小姑娘来指手画脚,所以这个承诺注定是难以兑现。 而此刻,当初全力举荐的百里扶苏,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同鬼桑谈笑风生,丝毫不理会澹台清云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怪只怪那天父亲恰好去前线督战,这个烫手山芋才落到了你的手上……自求多福吧,哥哥!” 望着自家哥哥手足无措的可怜样,一旁的澹台镜明摇着扇子,轻叹一声。 幸得先前叫嚣得最厉害的林校尉,适时地加入了劝说队伍。 “这实战可比不演练,若非对战局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敢轻言有必胜的把握,这可不是读几本兵书就能胡乱献策的……” 不过他本就对半夏投机取巧很是不满,言辞中倒没有澹台清云那般客气。 “海盗的凶残,多戈的彪悍,你都见识过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连对手的实力都未曾弄清楚,就敢叫嚣着打败他们,岂不是痴人说梦,妄自称大! 要我说,就凭你,既无骁勇善战之神力,又无浴血奋战之战绩,当个参将都算是高抬你!” 作为一直跟在老将军身边的老将,林校尉说起实战履历来,确实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说这番话,自是说得底气十足,掷地有声。 第85章 请求与将军一战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不料半夏并无丝毫怯意,镇定自若道: “千古武圣姜子牙,在遇文王之前,也不过是个江边垂钓的七旬老翁而已,他一无显赫战绩,二无孔武有力之躯,但依旧不妨碍他得遇明主后,大展宏图,伐商灭纣,兴周八百年之基业,为万世所敬仰! 而三国孔明先生,统帅三军,战无不胜,但在初出茅庐之前,他亦不过是蜗居茅庐中的乡村野夫一个,难道他又曾有战绩显赫,功勋无数?不够尚好的出身亦无法阻挡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倾世之才!” “哼,”林校尉冷哼一声,一张马脸写不满不屑,“姑娘好大的口气,你口中提及的两位前辈可都是千古奇才,千年难遇,又岂可与今日之况相提并论!” 众将领皆整暇以待地看着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尤其是澹台镜明,折扇摇着呼啦啦响,似乎还嫌不够过瘾。 而百里扶苏俊朗的脸上一如平常的冷漠,唯有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关心。 半夏用余光接受到他的鼓励,招牌式的笑容顿时浮现在脸上。 “小女子自知无德无能,自是不敢与千古奇才的前辈相提并论,但如今大乱在即,我也不过是想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没想到竟让诸位将军三番两次地质疑我的能力和居心,半夏甚是惶恐!不过在下倒是有个好方法,可以彻底消除诸位的疑虑,就是不知将军是否愿意配合?” “你意欲何为?但讲无妨!” 见半夏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老将军倒并未半点不满,一双沧桑的眼睛倒透露出一丝欣赏。 “半夏斗胆,欲与将军一战!” 此言一出,宛若平地一声惊雷,顿时炸开了锅。 不满的议论声纷纷四起,半夏却置若罔闻,觑了一眼老将军还算正常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 “若是在下侥幸获胜,此次多戈之战还请将军听我指挥!”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全是倒喝凉气的声音,众将领简直被半夏的狂妄给吓坏了! 先前半夏向老将军主动提出挑战,众人私以为这已经是她狂妄的极点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大言不惭地直言她会获胜!这无异于异想天开,痴心妄想! 一个征战沙场四十年的老将,历经大小战役不下数百场,统帅南境军数十载,对军营诸事,大到行兵布阵,小到粮草马匹,可谓是事无巨细,了若指掌。 再反观半夏,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小姑娘,初来南境不到一年,对行军打仗之事,不过是看过几本兵书,侥幸赢了一场演练就开始狂妄张扬,可谓是一穷二白,一窍不通。 这是众人眼中看到的直观对比,这确实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半夏又何尝不知? 但她也是有苦难言,骑虎难下,先前她坚持留下来的时候,想的十分简单。 不就是借助自己博古通今的优势,替百里扶苏谋划一些金点子,可以缓解一下边境之急而已。 第86章 确是本王的意思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但万万没想到,这个时代对于女性参政的歧视这般大,她还没开口,就遭受到各种鄙视和质疑,她好不容易在百里扶苏的举荐下,获得了一个参与演练的机会。 本以为赢了这场演练,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替百里扶苏出谋划策,参与战事布局,谁曾想先前还口口声声说广纳贤才的将军,却只愿让她当一个安安静静听从号令的参将。 就算真的让她有机会提出计策,只怕也不会被采纳,这样她留下来的意义有何在? 眼看海盗和多戈联盟,而多戈主动后退蛰伏,显然是在策划一场更大的进攻,危险就在眼前,众将领还浑然不觉,一个个为了不让女人参政而争辩得口干舌燥,真是让人失望。 不得已之下,半夏方才刻意提出这场对决,只要她能在对决中,全力展示出自己的军事才华,就算她输了,她之后提出的建议或多或少都会有人会注意。 这确实是一场毫无把握却不得不战的对决! “姑娘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林校尉第一个反对,自是得到了很多将领的附和,半夏无视他们的嘲讽,径直看着澹台老将军,再次问道: “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半夏故意将获胜后的奖赏往“指挥权”上引,亦是一种“激将”之法。 因为在短短的交谈之间,半夏发现老将军是个典型的说一不二的铁面将军,先前的承诺是澹台清云副将答应的,老将军自是可以不兑现,但涉及到南境军的指挥一事,却是连百里扶苏都甚少干涉的。 半夏的主动挑衅,无异于指责老将军专横独裁,妄自尊大,毕竟从军阶的角度而言,百里扶苏才是最高指挥,这种涉及到政治敏感性的事,以老将军刚毅好胜的性子断然不会轻易拒绝。 “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 老将军闷哼一声,捋着胡须,看不出喜怒。 “若此事是熙王殿下的意思,末将自是遵从!但若只是姑娘的个人意愿,老夫恕不奉陪!” 半夏也没想到自己一时激将,过了火候,差点造成君臣之间的猜忌,一时有些进退两难,不知该立马请罪,放弃对决,还是应坚持对决,事后再解释。 就在犹豫之间,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将军息怒,此事确实是本王的意思!” 只见百里扶苏羽扇纶巾,长身玉立于人前,愈发显得俊朗飘逸。 他竟然公开支持自己,不惜与澹台老将军对立,这…… 半夏虽然心中感动,但却生怕他因此招来祸事,立马想要开口放弃。 “不……” “不过本王本意却并非如此!” 百里扶苏巧妙地打断了半夏的话,用余光传来一个坚定的眼神,继续说道: “将军治理南境的时日比本王的年岁还长,对此地的熟悉程度自是无人能及!” 百里扶苏虽然平日看起来十分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没想到恭维起人来,丝毫不比笑面迎人的半夏差。 第87章 水上之战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见他并无疑心,老将军面色稍缓,却听百里扶苏语气中突然多了一分激昂。 “将军常言,行军打仗与治理国家有异曲同工之妙,即集思方能广益,宽广方能纳贤,如今南境腹背受敌,暂无良策应对,不正是最需要广开言路,众志成城的时候吗?本王以为,事实胜于雄辩,既然诸位各持意见,不如用事实来说话,将军意下如何?” “王爷所言并不无道理,只是这大战在即,末将并无那么多时间来证明!” 老将军叹息一声,颇有几分无奈,倒全无推脱之意。 多戈虽然暂时退守十里之外,海盗也跟着匿了踪迹,但这种潜伏在暗中的危机更让人寝食难安。 一切因为未知变得更加可怕。 为了防止敌方偷袭,澹台将军早已下令全军戒严,随时备战。 “将军,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近日军营大修船舰,定是为海上作战做准备,半夏斗胆,想借着这次水上演习之机,与将军水上一战!” 南境濒临云海,但一直与海盗甚少在海上交战,故而南境军平日里演习都以陆上为主,水战演习为辅,而此次,海盗大肆入侵,澹台将军自是未雨绸缪,拉出了航海舰船,为海战做准备。 而在此之前,水战演习自是必不可少,而且澹台将军作为海战丰富的老将,自然会亲自督战。 “时间紧迫,演习今晚就开始,临时排兵布阵,你来得及吗?” 半夏都追到眼皮子底下来了,老将军再不接招,只怕自己都说不过去。 “演习即实战,任何时候都没有来不来得及,只有尽没尽全力!” “好!你的挑战,老夫应了!” 半夏霸气逼人,老将军自是爽快答应,不过他天性正直,既然决定和她比试,就不愿占她便宜。 “二营和七营都给你,老夫只带三营和四营!如此安排,可有异议?” “在下已经占了便宜,又岂敢再有异议!多谢将军成全!” 半夏拱手行礼,心中对澹台将军的敬佩又多了一份。 操练二营的这三日,半夏将南境军各营的情况都摸了个底,其中二营是澹台亲兵,皆是老将老兵,水战和陆战都是军中佼佼者,而七营本就是水军改编的,水战能力可见一斑,澹台将军将擅长水战的营队留给半夏,也算是格外公平了。 半夏原本想抓紧所剩无几的时间,召集几个参将速来商议对策,不料身上多处伤口裂开,非被薛紫苑拖回了医师营帐。 “好了,可以进来了!” 薛紫苑朝营帐门外不耐烦地通知一声,百里扶苏方才绅士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这次,你又有多少把握?” 望着处理好伤口,正在费力套上盔甲的半夏,百里扶苏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转瞬即逝。 “别乱动!” 半夏正要回应,却被正在替她搽药的薛紫苑怒斥一声,一把扯回来按坐着。 屈服于暴力之下的半夏,只得伸出一只手在百里扶苏的眼前摇了摇。 第88章 摸头杀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一成把握都没有?” 见半夏认真地点点头,百里扶苏叹息一声,突然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 “输了也没关系,反正你在我这里,已经赢了!” 说完这句话,百里扶苏悠然一笑,迅速起身消失在营帐门口。 半夏被那突如其来的温柔绊住了,眼神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人的身影飘到了营帐门口,久久收不回来,只剩傻笑挂满了一脸。 一旁的薛紫苑一脸幽怨地看着半夏,暴喝道: “别看了!口水都掉地上了!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喘气的人吗?真是……无耻……” “哦,我也该走了!” 半夏顿时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头一回发自内心,掩都掩不住。 偌大的议事营帐里,半夏将赵彪和老胡召集过来,共同商议今晚水上演习一事。 “不知两位可有良策,但讲无妨!” “姑娘满腹智计,自是听姑娘的!” 老胡在先前的演练中已经和半夏并肩作战过一次,自是对半夏心服口服,马首是瞻,但因半夏已经卸去参将一职,却又并未再添新职,只得暂时尊称她为“姑娘”。 然而半夏此刻却并不是单单想要,让他们听从指令而已。 “澹台将军常年与多戈、海盗交战,实战经验非我等所能及也,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两位跟随将军多年,自是比我更清楚将军的性格和作战习惯,我这么着急找两位来,就是迫切地想要听听两位的建议……” 见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老胡搓着手,有些不自信,唯唯诺诺道: “要不咱们像今天演练这样?假装溃败,然后偷袭?” “不可,以将军的见识,这举无异于关公门前耍大刀,定会让他一眼看穿,何况水战不比陆地,阵法笨拙,不易变化,难以佯装……” “那要不干脆强攻,以咱们二营和七营的实力,要拿来他们倒也不无可能……” “亦不可行,二营和七营虽然实力了得,但从未磨合,三营和四营却恰恰相反,经常一起训练,且实战经验丰富,加上澹台将军亲自督战,势必士气大增,策略精良,贸然行动,只会落入对方的圈套之中!” 澹台将军虽将骁勇善战的营队给了半夏,但站前临时更换主帅本就是行军大忌,就算半夏真是个军事天才,也难以在半日之内将营队的优势发挥出来,如今硬碰硬是肯定不行的,只能从策略上下功夫。 见建议被否定,老胡紧接着改变想法,提出第三、第四条策略,不过他想法虽多,但大多未曾经过脑子,这也是半夏这三日以来对他了解后,发现的。 老胡是个善于听取命令的人,因为想得比较少,反而执行力极强,这类将领适合冲锋,不适合决策,但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优点,先前半夏方才能在三日之内顺利调教二营,在演练中取得胜利。 反观赵彪,却与老胡相反,是个善于思考之人,不过有时却有些犹豫不决。 在老胡都抛出了两三条建议被否之后,赵彪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在思考。 第89章 以退为进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赵参将,你如何看?” 越是这样,半夏越想听听他的建议。 见被点名,赵彪思考了片刻后,方才回应道: “将军是个胆大心细之人,行军谨慎,却又不失干脆利落,所以方才能带着我们一次次击败多戈,守护住南境!要想赢他,太难……” “老赵!你这说了半天,不是等于没说嘛!” 老胡推了一把赵彪的肩头,似乎对他的话很不满意,平日聊天吹牛的时候,赵彪倒是坦诚直率,口无遮拦,一到这种出谋划策的时候,他却成了闷葫芦,半天憋不出几句话来。 显然他很谨慎,这点半夏早就发现了,这个优点正是面对强敌时必须具备的素质,半夏赞同地点了点头。 “赵参将说得没错,确实很难,但若是你们一开始就将他视为不可超越的神话,那我们还没开始就输了!” 面对强敌,还必须具备的就是超越一切的勇气,而这一点,比任何素质都重要。 “你们身为营队的首领,如果你们都没有信心,又凭什么要求手下的将士去求胜!我希望今晚,你们忘记将军是将军,拿出拼尽全力去超越神话的勇气!” “属下遵命!” 老胡的优点在此刻顿时凸显出来了,他可以迅速明白指令,并且一字不漏地去执行。 “属下亦会竭尽全力!请姑娘放心!” 赵彪的勇气也跟着被调动起来,半夏满意地点了点头,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最难的“人和”已经达成了,就差“天时”和“地利”了。 “将军也是人,是人就一定会有他的弱点……你不妨说说,如果你是将军,今晚突袭你们会采用何种方案?” “老赵,你说吧,这些费神的玩意不适合我,我就负责执行你们的命令得了……” 老胡显然也明白自己的短板,将问题径直推给赵彪。 这次赵彪倒不再推脱,径直开口道: “依属下愚见,将军定会在港口突袭,且用最大的火力,以我们的实力若全面抗衡,无异于自取灭亡,唯一的办法是避入此处的‘月白湾’……” 半夏将今日演练的地图铺在手边,对照着赵彪的话,找到了澹台将军的行军路线。 “若是我们避入月白湾,岂不是自投罗网?将军只需守在港口,待我们出来,以逸待劳,打我们个落花流水……” 老胡连连摆手,似对这条建议甚是疑惑。 但赵彪显然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若是我们与将军正面冲突,必然毫无优势,但我们若是能将他们也引入这港口之内,再将港口堵住,让他们无法出去,港口狭小,根本无法开战,拖到明天天一亮,顶多算是平局!” “好你个老赵,没想到你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老胡忍不住拍手称好,“虽然这个法子有些卑鄙,但能够与将军打成平局,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显然,能与自己心目中的神话对决,对于老胡和赵彪这类老将还是有不小的求胜欲的刺激。 第90章 请君入瓮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赵彪确实善于思考,他所提出的方案和半夏不谋而合,不过半夏想的可远不止平局这么简单。 “若是咱们真的能将澹台将军骗入港口,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待他入瓮之后,咱们佯装逃跑,弃船登陆,然后在暗处伏击,待他们追上之后,发起攻击,如此一来,或许还有一丝获胜的机会!” “高!实在高!” “姑娘果然高明!好一招以退为进,请君入瓮!” 听完半夏的补充,老胡和赵彪顿时两眼冒光,拍案叫绝的同时,发出由衷的钦佩。 他们一直琢磨着如何与心中的神话打成平手,却完全忽视了一点——或许再多走一步,就能超越神话。 因为他们的潜意识里面,神话只能追赶,不能超越。殊不知他们难以超越的,并非神话本身,而是自己,而半夏却丝毫没有这个顾虑,所以轻易地看见了那多走一步的距离。 而在他们眼中看来,自然是有画龙点睛,豁然开朗的奇效。 “若是真如姑娘所料,此计定能成功,但就不知老天爷是否赏脸,能否偏帮一二……” 赵彪望了一眼营帐外的天空,神情中满是忧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已经尽了全力,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啰!” 相比起两人的兴奋和忧虑,半夏倒显得轻松了不少,谈到此时,众人的心中已有了并肩作战的感觉。 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占据了“人和”这个最重要的因素,半夏已经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就像她说的那样,交给老天爷来决定吧! 夜色渐浓,东风起。 插满旗帜的舰船浩浩荡荡地朝着月白湾驶去。 而半夏立在一艘渔船上,在离舰船约摸三尺远的海面上远远观察着战局变化。 “姑娘,澹台将军的战舰过来了!” 半夏点了点头,下令道: “准备入港!” “是!” 赵彪敲响暗号,朝老胡所在的舰船发出指令,老胡得令后,迅速命令各舰船开始收起船帆,缓缓朝海湾驶入。 三里之外的主舰上,澹台凌云见这一幕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们这是要逃跑吗?” 澹台镜明摇着扇子,自言自语,似乎也没指望谁会回应。 “将军,咱们要追吗?” 相比起弟弟的懒散,澹台清云可要投入得多,他俨然将这场演练当做实战,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对面那个小丫头可不像表面上看着那般简单。 “派前锋舰队追上,看他们耍什么花样!若是他们敢反击,给扔两个雷弹让他们尝尝!” 一提起行军打仗,澹台凌云脸上的慈祥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对敌人的凶恶和凌厉,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霸气。 澹台镜明撇了撇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转瞬即逝。 过了半响都不曾听到雷弹的声响,澹台凌云目不转睛地盯着最后一艘舰船上的渔火,眼看着它缓缓地驶入海湾,泛起一阵涟漪,逐渐消失在海面上。 第91章 不战而退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眼看追击而去的前锋舰队在海湾边逡巡了一阵后,停在港口边上,不再移动,澹台凌云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启禀将军,敌军不战而退,躲入月白湾,因远离雷弹攻击范围,追击无法进行,请指示!” “躲?呵,老夫倒要看看,他们能躲多久!传令下去,所有舰队一并前行,在港口前集合!” 一谈及追击落败的敌军,澹台凌云面上顿时浮现出抓捕的兴奋。 “切……” 一旁的澹台镜明发出一声不屑的叹息,微不可闻。 “姑娘,不知这风浪何时会来?” 赵彪立在渔船上,面色甚是焦急。 若是风浪不起,对方的舰船一直不入港湾,之后的良策再好,也毫无施展余地。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赵参将不必太过着急……” 半夏暗叹一声,虽然她心中的焦急丝毫不比赵彪少,但面上并未流露丝毫,看上去镇定得有些过分。 “属下明白……” 瞧赵彪站立不安的样子,半夏知无法安慰,只好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接下来还要很多事情要走,赵参将若是不累,不妨去战舰上查看一下,接下来的布置是否妥当!” “属下领命!” 显然有事干起来的时候,人的焦虑明显减了不少,望着赵彪快速离去的背影,半夏暗叹了一口气。 叹息声未落,那一直立在船头的船家突然开口道: “姑娘不必叹气,再过半个时辰,风浪必生,而且,小不了!” 半夏瞥了一眼夜空,月朗星稀,确实不似下雨起风的样子,不由有些诧异。 “船家倒是和我的一个朋友说的一样,不过我瞧这夜空,倒全然不似会起风浪的样子……” 其实在来此之前,半夏早就从鬼桑处探寻了天气,得知今晚必定有暴雨,方才想出引君入瓮这一招,此时听船家也同样说辞,便知定不会有错。 果然,那船家“哈哈”一笑,朗声应道: “我在此地生活了数十载,何时刮风,何时下雨,我比这海底的鱼儿还要清楚,你就放心吧!” “借你吉言……” 半夏正准备朝那船家道谢,却突然瞥见那蓑衣底下露出半截玄衣来,不由顿时惊觉: “你……你怎么来了?” 那“船家”闻言愣了一愣,旋即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此时的笑声却和先前的相差甚远,判若两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拆穿了,未免太无趣了点……” 只见那船家手中的长篙一撑,整个人宛若雄鹰展翅般,轻巧落在半夏的跟前。 斗笠摘下的瞬间,露出一张俊美而不失刚毅的容颜,不是百里扶苏还有谁。 “王爷你……” 见他拿着斗笠,身着蓑衣的样子,倒真似一位俏艄公,不过脸色太白净了些,加上发饰太过华贵,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平添了几分滑稽。 半夏忍不住抿嘴轻笑,“……爷,你还是赶紧将蓑衣脱了吧……瞧你这不伦不类的艄公样,只怕鱼儿都要吓跑了……” 第92章 奇怪的艄公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瞧她忍俊不禁的模样,月光下,倒平添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俏丽之姿,百里扶苏忍不住调侃道: “姑娘未免太热情了些,这夜深人静,一来就让人脱衣服,小生有些招架不住啊……” 半夏顿时俏脸一红,但见他满脸促狭的嘚瑟样,忍不住还击道:“公子这细胳膊细腿,只怕还不够本狐仙塞牙缝的,还是速速穿上衣服,别在此丢人现眼了……” 百里扶苏身形修长,但常年习武,亦是练就了一身孔武有力的肌肉,何曾因为身材的缘故被人这般嘲笑过。 但见那双灵动的眼眸中,掩藏不住的笑意,他自是明白她是故意挑衅,借机还击他的调侃呢。 “好哇,你竟敢嘲笑爷的身材不好,我倒让你看看,什么是孔武有力强壮臂弯!” 说着,百里扶苏一把搂过半夏,毫不费力地将她举了起来。 狭小的渔船上,避无可避,半夏只觉一只强有力的双臂迅速向她袭来,她尚未来得及发出尖叫声,整个人已经被高高地举离了船边。 “你倒是说说,谁是细胳膊细腿呀?” 半夏咬着嘴唇,倔强地盯着他,猛摇头就是不说话。 直到百里扶苏作势要将她丢进海里,半夏方才笑着开口道: “……我错了……是我……是我……” 原以为服了软就会放她下来,然而百里扶苏像是突然玩心大发,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卖乖道: “既然知错了,就乖乖接受惩罚吧!” 原来百里扶苏瞧半夏认错得一点都不走心,想要故意吓她一下,于是故意将船弄得左右摇晃,做足了势头要将半夏往海里扔。 眼看飘着的衣带都快沾到水面,半夏却依旧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镇静模样,百里扶苏未免有些气馁,故作凶恶道: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他正琢磨着是否要将渔船的晃动幅度加大,来营造点可怖的氛围,不料被举在半空中的半夏突然捂着胸口,神色大变。 “可是伤口又裂了?” 一惊之下,百里扶苏神色陡变,连忙一个转身,将半夏轻轻放下来,慌乱地打量着她。 瞧他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束手束脚,想动却不敢动,上一刻还秀眉紧蹙的半夏顿时嘴角一咧,忍不住轻笑起来。 百里扶苏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但他反而松了口气,神色缓和了不少,佯怒道: “你竟然敢骗本公子,看我这么收拾你……” 百里扶苏说着就欺身上前,想要来抓半夏的肩膀,不料半夏似乎早就料他会有此招,侧身一躲,同时两脚配合两手往后一蹬,迅速地逃离开了一尺开外。 然而百里扶苏更快,紧随其后,闪电般地去扣她的手臂,半夏像是早就猜到他的招式,一个侧滚轻巧避开,还不忘投来一丝得意的笑容。 然而下一刻,却轮到百里扶苏得意地笑了。 只见半夏一个劲后退,后背却猝不及防地抵着船舱,再也无路可退。 百里扶苏似乎早就算好了这个角度,敢情先前的打闹都是前菜,猫做老鼠的把戏罢了。 第93章 致命的船咚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看你往哪跑?” 只听“咚”的一声,百里扶苏将手越过半夏的肩头,惬意地撑在船舱上,脸上浮现出一丝魅惑的笑容。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寸,近得都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半夏只觉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软软的,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心底,带起一丝细微的涟漪,久久不肯平息。 月光洒在海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再照进那双灵动的眼眸中,却成了盈盈流动的银河,放佛所有的星光都在她的眼中,而天上的月亮都黯然失色。 百里扶苏不由看得出神,只觉心旌摇曳,情难自禁。 看着那张俊脸缓缓地靠近,半夏只觉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慌乱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却隐隐有股莫名的期待。 然而,唇边尚未触碰到想象中的温热,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只觉身子一晃,一股巨大的力陡然将她从船舱上推向海面,半夏慌乱地睁开眼,却只看得见翻滚的海浪正以每秒几十米的速度朝她靠近,眼看就要将她吞噬。 下一刻,半夏只觉手臂一紧,紧接着身子一轻,整个人瞬间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只见百里扶苏抱着半夏退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形,一张俊朗的脸上满是担忧,慌乱关切道: “你没事吧?伤口可又痛了?” 相比之下,半夏可要镇定得多,仿佛开始差点被甩出去的人是百里扶苏,而不是她。 “可是风浪来了?” 见她神色无异,百里扶苏方才松了口气,就着月色眺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战舰,回应道: “看来风浪将至,老将军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这雷弹就是他的警告……” 原来那巨响竟然是雷弹造成的,半夏第一次亲身经历,未免被它的威力小小震撼了一番。 “但这月色尚好,实在是看不出风浪的痕迹……” 半夏侧退两步,不露痕迹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然而话未说完,夜色突暗,明亮的月光突然被不知从来飘来的乌云给彻底遮住了。 “本公子都说了,我在此地生活数十载,对这里天气可比海底的鱼儿都要清楚,你为何就是不信呐?” 百里扶苏故作伤心地晃了晃头,似对半夏的质疑甚感委屈。 原以为他先前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对领地的一草一木都如此了解,这倒是和半夏想象中的皇家公子哥全然不同,半夏在佩服其才华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忧虑。 “发什么楞呀?” 一贯从不将心事表露在脸上的半夏,突然被百里扶苏点破心迹,不免有些慌乱。 她慌乱的是,她竟然会在最危险的人面前不由自主地表露情绪,而不自知。 若是再这样下去,她的脑袋迟早得搬家,还得连带凉城皇宫里,那个名叫夜儿的小姑娘一起惨死…… 半夏连忙晃了晃脑袋,脸上顿时浮现出招牌式的笑意。 “我只是在想,待会儿用什么办法能将他们困在这月白湾里……” 第94章 没羞没臊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原本半夏下意识地想说,没想什么,但这样明显的忧虑,定然逃不过百里扶苏的眼睛,她不若顺水推舟找个好借口。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硬碰硬,你们必然不是老将军的对手,避其锋芒才是高明之举!” 果然百里扶苏相信了,反而主动替她出谋划策起来。 瞧他认真冥想的样子,半夏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心中的矛盾和纠结顿时化作一团乱麻,将她困得密密麻麻,动弹不得,稍想挣扎,便扯着心口的伤,连着脑仁生生作痛。 “算了,不想了,你还是赶紧撤吧,若是让老将军在此地看见你,只怕又要多生无端的猜忌……” 自从分封南境以来,百里扶苏一直将南境军营一事全权交由澹台凌云管理,从不插手,这不仅利于君臣关系的稳定,更是利于南境边境的稳定,这是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半夏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坏了百里扶苏经营已久的稳定关系。 瞧她焦急的模样,百里扶苏突然低下头来,故作神秘道: “我倒有个绝妙的法子,势必能够困住对方,不过……” “不过怎样?” 百里扶苏突然将脸凑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你得亲我一下,我才能告诉你!” 没想到平日看起来高冷得像块冰山似的人,一旦热情起来,就像是发了情的猫一样,没羞没臊的,这突如其来的反差,宛若一道惊雷,劈得半夏外焦里嫩,顿时羞红了脸。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王爷……” 半夏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料对方似有一丝害羞地别过头,一把握着她的手指,将她的食指折回掌心里,低声道: “丫头,你别这样看着我,活像当爷的没穿衣服似的……要不爷吃点亏,让你多亲两下好了……” “你……” 这话说得,活像半夏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这分明就是红果果的调戏,半夏不由气结,说不出话来。 瞧她生气的样子,百里扶苏越发得意,脸上那魅惑的笑意越发加深。 不过若光是这点撩妹段位,就想让杰出的新时代女性代表半夏乖乖投降,他也未免想得太美了。 只见半夏抚了抚胸口,顺了口气,迅速恢复了盈盈笑意。 “爷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这围堵的法子,我心中已有良策,就不劳烦爷了!风浪将至,还请爷速速离去吧!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扔下这句话,半夏果真稳住身形,朝连在一旁的舰船走去,这下轮到百里扶苏傻眼了,魅惑的笑意僵在嘴边,变成一丝苦笑。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待舰船一入港,你可以舍弃两艘战舰堵住港口,再佯装逃跑,弃船登陆!记得在最显眼的地方生火……” 百里扶苏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半夏的耳中,竟与她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只觉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心有灵犀的欢喜,半夏鼓起勇气,回首一看,只见那身玄衣正立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自己。 浓浓的夜色遮住了视线,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玄色衣袍在海风中习习作响。 先前那一番动静早已将众将士从船舱里惊醒,赵彪和老胡立在舰船上恭敬地迎接半夏,谁也没有发现那艘渔船有何异样。 伴随着舰船与渔船间连接带的断开,穿上蓑衣斗笠的百里扶苏,再次化身艄公,撑着长篙,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第95章 诱饵上钩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准备迎战!” 只听一声清脆的命令声响,半夏立在舰船上遥望着漆黑的海面,嘴角潜藏着一丝甜蜜而从容的笑意,静待着风浪的来临。 “是!” 此刻,赵彪等人早已按照半夏的吩咐,将进攻专用的两艘舰船调动到月白湾口,眼看着港湾里风平浪静,众将士皆屏气凝神,颇有些紧张。 然而相比起港湾内的平静,港湾外的海面早已风浪四起,危机迭生。 “……爹……咱们要追吗?” 只觉船身被风浪带动得左摇右晃,颠簸不止,澹台清云紧抓着桅杆方才站稳身形。 眼看风浪突至,且愈演愈烈,原本占据地利攻势的一方却突然陷入了困境。 原本打算守株待兔以逸待劳的老将军,此刻却被突如其来的风浪打乱了部署,其实以他长久的作战经验,又岂会漏算天时这一至关重要的因素?怪只怪他终究有些轻敌,误以为半夏不过是只乳臭未干的小狐狸而已。 谁能想到这只小狐狸可比老狐狸还要老谋深算得多! 只见澹台凌云稳稳立在船舷前,一双鹰眼紧紧凝视着月白湾,似乎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锐利的双眼。 突然一个巨浪袭来,将立在一旁看热闹的澹台镜明倏然掀了个趔趄,连带着大半截衣裳都淋得个透湿。 他不由俊眉紧蹙,强稳着身形,凑近老将军,努力用足以压过风浪声的声音扯着嗓子说道: “爹啊,你要是再不下令,只怕还没等活捉那小狐狸,咱们就先被这海浪给生吞了……” 不料话尚未说完,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凌厉眼风给阻断了,澹台镜明撇了撇嘴,乖乖地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里。 “传我命令!全军进入月白湾,躲避风浪,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此时,澹台凌云依旧稳如泰山,眼中满是寻觅猎物的谨慎和稳健,就像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猎人,眼前的风浪和猎物的潜逃,都阻挡不了其抓捕的脚步。 “是!” 终于得到抓捕的命令,澹台清云也欣喜不已,毕竟速战速决对于此刻而言,是最好的策略。 伴随着阵阵鼓声,几十艘舰船迎着风浪紧急避入月白港湾之中,宛若一连串被风浪掀起的鱼儿,踏着漆黑的夜色,鱼贯而入。 然而此刻的月白湾中,风平浪静,宛若一道天然屏风将整个港湾同呼啸的风浪隔绝开来,澹台凌云见状不由心头一凛,眼中浮上一丝疑虑。 只因漆黑的夜色中,比水面更平静的是“敌军”,面对他们这般大肆入港,对方竟然毫无反应,全部的舰船都隐藏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看不见一丝光亮。 “将军,是否立即发起进攻,请指示!” 澹台清云自然也嗅出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但念着先下手为强,故有此提议,毕竟强攻和正面对战,他们还是很有优势的。 “……此地空间狭窄,加上敌暗我明,不宜贸然作战……” 澹台凌云捋着胡须,似在思索对策。 就在此时,却听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巨响! 第96章 火烧战舰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那是……战舰给烧着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澹台镜明,他早在入港之前,就已经从怀里摸了个“望远镜”,四处观察。 原本那“望远镜”是他逗鸟闲逛时得来的,却一直被视为不务正业的耍玩意,没想到此刻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澹台凌云也顾不得身份,一把抢过“望远镜”,有样学样地观察起来,不过他经验老道,很快查明了情况。 那正在燃烧的漫天火光,是两艘大型进攻舰船连接而成的,而且离他们队伍好几丈远,显然不是想要攻击他们。 “这个小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他们烧了自己的战舰?”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光,澹台清云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如果孩儿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带有雷弹的战舰就这两艘……他们这是打算要主动投降吗?” 就连澹台清云自己都说得半信半疑,毕竟主动折损自己,而未伤敌方分毫的打法,他还是第一次得见。 然而一旁的澹台镜明却望着那恰好堵住港口的火焰,悄悄噙着笑意。 此刻的陆地上,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正立在港口边上,遥望着那冲天的火光。 “这么快就动手了?看来老将军这次还是太轻敌了些……” 说话间,鬼桑摇着羽扇,任风吹动他的衣襟,面上却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而一旁的百里扶苏却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河岸,头也不回道: “鹿死谁手,还言时过早,暂且看下去……” 伴随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百里扶苏暗叹一声,也不知那丫头到底听见我说的那最后一句话没。 “弃船登陆!记住在最亮的地上点燃火光!” 此刻的月白湾中,两方人马各自为阵,步步为营,而半夏却像是撒网的渔翁,迫不及待地想要收网。 “这……” 一贯以半夏是从的赵彪此刻却犹疑起来,“姑娘料事如神,赵彪本不该疑虑,但既然是埋伏,自然以隐藏自己为目的,为何偏偏要在最亮的地方点火登陆,岂不是主动暴露行踪吗?” “老赵你咋这么多话呢!”向来嘴巴比脑子更快的老胡一把拍在赵彪的肩头,率先开口反驳,不过他晃了晃脑袋,声音立马弱了几分,“不过……你好像说的也没错……” “赵参将说得自然是没错,”半夏满脸笑意,没有丝毫不快,但也并未立即解释,而是反问道,“倘若你们是老将军,明知河岸上有埋伏,你会选择亮的地方,还是暗的地方?” 两人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半夏也不恼,继续解释道: “这就好比追赶猎物的猛虎,突然闯进了黑暗之中,明知陷阱在附近,但亮光的地方,却往往给人以安全的错觉,这头猛虎自然也不会例外……” 赵彪顿时恍然大悟,“好一招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这是我们最紧要的机会,务必不能错过!” 第97章 实则虚之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半夏脸上依旧挂着一贯温和的笑意,眼中却迸发出一道无比坚定的亮光。 老胡被她的气势感染,头点得如同捣蒜,傻笑道:“虽然没听懂你们在说啥……但是姑娘说的话俺一定办到!” 战鼓擂,硝烟起。 一场潜伏在黑暗中的角逐迅速拉开帷幕。 “启禀将军,敌军弃船登岸,落荒而逃!” 原本下令追击敌军的澹台凌云再次扑了个空,锐利的鹰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急躁,毕竟征战沙场数十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但他面上却愈发沉稳。 显然,这看似落荒而逃的背后,必定又有一场不容小觑的阴谋。 “全军弃船登岸,全力追击!” 伴随着一声令下,只听盔甲和铁索在清冷的黑夜里发出铮铮声响,麾下将士有序不紊地朝岸边靠近。 然而蜿蜒的海岸线,绵长而黝黑,唯有一处火光远远地亮起,像是迷雾中的明灯,格外耀眼夺目。 “传我命令,在最亮处登陆!” 乍闻此令,澹台清云不由疑虑道: “爹……只怕有埋伏?” “那丫头只怕早就对老夫的作战习惯有所了解,一开始定会将埋伏设在火光所在之处,但她心思缜密,定会通过观察,瞧出吾军的策略调整,反倒在暗处登陆,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原本她这番算计丝毫不差,若是老夫不曾得见她的作战手法,必定也会上当,但殊不知她的心思早就暴露在她的行迹之中,这次老夫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定打她个措手不及……” 望着远处那火光处偶尔升起的几缕白烟,老将军捋着胡须,胸有成竹。 “爹爹神机妙算,清云惭愧!” 没想到澹台凌云竟然早就从蛛丝马迹中,将对方的行动瞧了个分明,澹台清云又是钦佩,又是惭愧,若是这场演练与半夏对战的是他自己,只怕他已输了。 望着众将士气势如虹,登陆上岸,一旁的澹台镜明却揪着眉毛,发出了一声轻叹。 “……我看未必……” 然而那微不可闻的轻叹声迅速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厮杀声中! 众将士刚一上岸,却见火光大亮,比来时更要亮上好几分。 与此同时,空中响起比惊涛骇浪还要高亢几分的厮杀声,顿时如海潮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顷刻间将众将士包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只见那包围圈的将士们个个举着火把,居高临下,先前逃窜的狼狈荡然无存,此刻只剩下锐不可当的气势,如虹贯日。 而耀眼的火光之下,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阵前,宛若一株迎风而立白杨,站得笔直。 “老夫输了!” 澹台凌云倒是毫不犹豫地开口了,即使面对失败,也毫不损其大将之风。 “将军言重了,若不是将军爱惜舰船物资,迟迟不曾强攻,只怕吾等在月白湾就已然败北,即便在此刻,将军若是奋力反击,鹿死谁手,亦是难以定论!” 第98章 敌军来犯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只见半夏自耀眼的火光信步而下,一双灵动的眼眸中满是真诚和钦佩,脸上的笑意不减,显然此言并非谦虚,而全然发自肺腑。 “……若是将军全力一击,只怕十个半夏也并非你对手,这一点自知之明半夏还是有的,故而这场演练能与将军打个平手,半夏等人已经侥幸,何敢言胜……” 原本这场对战澹台凌云志在必得,而半夏作为弱势一方,一直在逃窜。 殊不知这一切却正是给了半夏布下陷阱的好时机,她早就从鬼桑以及赵彪等人口中打听到了澹台凌云的性格特点和作战习惯,既知澹台凌云一贯善于御心,最喜预测对手的作战计划。 而半夏正是抓住这一特点,以逃窜为掩饰,布下明眼人一瞧就能发现的埋伏,故意引得澹台凌云勤思多虑,然而在逃窜途中刻意留下蛛丝马迹,让其误以为他们定会在昏暗之处埋伏,这思路原本是最符合作战常规的一种,也是最稳妥的一种,不过也正是因为太过明显,反倒更具有迷惑性。 半夏也是看透了人心之弱点,并善加利用,方才险胜这一局,否则以澹台凌云之老练,又何以会上当? 不过以澹台凌云之勇猛,若真是身陷绝境,只怕也绝不会这般轻易认输,他只不过自峙身份,不愿行这猛招罢了! 这一点,半夏心知肚明,自是见好就收,心中对澹台凌云的敬佩倒是更多了一分,言辞之间自然更多了一分发自肺腑的敬重。 “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老夫甚是佩服!” 澹台凌云捋着胡须,惜才之心顿起,他原本亦是心胸宽广之人,此刻更是为半夏的智计所折服,于是乎再不犹豫,斩钉截铁道: “先前诺言,老夫必当践行!不过军国大事并非儿戏,不知姑娘可否暂且屈才于军师席中?” “将军言重了!半夏只求为守护南境略尽绵薄之力,能得发言之机已属心愿得尝,何况半夏并未赢过将军,又何谈诺言之事?” 半夏盈盈拜谢,只字不提三军指挥权一事,显然给足了澹台凌云面子。 原本以半夏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有倾世之才也绝对不可能代替澹台凌云,凌驾三军之上,毕竟掌管三军,可不是一朝一夕,靠点智计权谋就可以做好的事,什么三军指挥权,不过是半夏刻意夸大的诱饵,好让澹台凌云不得不接受挑战的激将之法而已。 时至此刻,半夏想要加入智囊决策团的目的已然达到了,自然是赶紧铺好台阶让老将军下来,毕竟她可不愿因为这场自己任性坚持进行的比试,让百里扶苏和老将军之间造成任何裂痕。 澹台凌云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点头回应道: “既然如此,演练一事,也就无须多言,还请移步主营再议!” 话音刚落,却听急促的鼓声乍然响起,划破黑夜直冲云霄。 只见众人皆神情一凛,眉头紧蹙。 “不好,有敌军来犯!” 第99章 难道还有一个奸细?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乍闻此言,澹台凌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立即整队返城,井然有序地投入战斗之中。 大敌当前,面不改色,沉着应对,果然不愧是有南境雄鹰之称的军队!半夏心中暗叹,随即跟上作战的步伐,前往主营议事。 只见一身玄衣的百里扶苏早已整装待发,玉立于主营之中,鬼桑等将领谋士皆立于身侧,紧急地讨论着御敌之策。 “这次突袭显然早有预谋……” 只听鬼桑端坐在席中,扬着羽扇,指着地图上的兵阵布防就目前的战况迅速分析道。 果然不出半夏所料,此次多戈的佯装败退,皆是为了此次的突袭做掩护。 “……今夜西北风盛,外加暴雨突袭,更是给了他们突袭的良机……” 风雨掩盖了多戈的行迹和马蹄声,让多戈的铁骑如同天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门之外,而十里之外的海域中,流窜而去的海盗也趁势卷土重来,一时间南境再次腹背受敌,危机陡生。 仔细听完了鬼桑对战况的大略分析后,半夏不由秀眉紧蹙,心头颤动了一声,只因鬼桑最后那句话——“多戈和海盗已然勾结,但他们选择的时机未免太巧合了些……” 显然,多戈宁愿冒着暴风雨,也要特意将进攻时机选择在演练期间,只能说明他们亦对南境军营的动向十分了解,就像是安了一双眼睛在军营中一般。 若非有奸细故意通风报信,他们又岂能掐得那般准,偏赶在众将士疲惫不已之机,强势来袭? 难不成这其中还隐藏着别的细作?半夏不由心中咯噔了一声,暗自感慨,没想到南境这么个强敌伺环的破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觊觎,这个西夜国还真是个是非之地…… “细作一事,老夫早已派人暗中调查,已有些眉目了,不过此时倒不便言明,当务之急是如何击退强敌!” 幸得澹台凌云治兵有方,即使是在如此紧迫的关头,三军将士反倒一扫疲惫,个个斗志昂扬,两队精兵早已在突袭来临的第一时间由澹台清云带领着,奔赴前线。 而此刻,众将领议事的重点自然是如何退敌,而非揪出潜藏的奸细,与此同时,前线吃紧,战事一触即发,可谓是迫在眉睫。 “以在下愚见,多戈的攻势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来自云海上的海盗!” 鬼桑清隽的脸上浮上一丝担忧,“不过一时半会,除了以巨石阵和漩涡流拖延敌方的攻势外,暂且还想不出任何有效退敌的良策,在下实在惭愧……” “咱们这次是着了自己人的道,这贼人来势如风,又借外力而用,能够及时拖延已属不易,军师不必自责……只是真得尽快想出法子才行……” 澹台凌云捋着胡须,如鹰般的目光,迅速扫过众将领,却见个个都是愁眉不展的苦瓜脸。 “将军,要不咱们直接冲出去吧?就凭咱们南境军的威名,定能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是呀,将军,要是论上阵杀敌,咱们怕过谁……” 第100章 最好的选择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身边的将领撸起袖子,一副恨不得立马上阵杀敌的愤慨模样,看得澹台凌云直皱眉头。 半夏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百里扶苏,只见其恰好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瞬间被电流击中,顿生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 “将军,战事刻不容缓,来不及解释了,还请将军依我之言,速派人集齐五百担水,前往城门之上!” 清脆的声音如银瓶破碎般乍然响起,顿时将嘈杂的纷争声压了下去,清晰地传入在座将领的耳朵里。空气瞬间静默了一秒钟,紧接着惊疑再生。 “……故弄什么玄虚……” “是呀,大敌当前,不思量如何上阵杀敌,还有那闲功夫担水?笑话!” 议论声四起,澹台凌云面上也浮现出一丝疑惑,待要细问,却听半夏抢先开口道: “但请将军速派人执行!若是晚了片刻,只怕战机稍纵即逝!” 似被半夏纤细外表下散发出的坚定所打动,澹台凌云望了一眼百里扶苏,在后者殷切的目光之下,立即颁下指令。 伴随着一系列奇怪指令的下方,其余诸位将领也按照半夏的安排,被指派到城边各个重要关卡上防守待命。 虽然,众人对于半夏突如其来的指令很是不满,但见其分派有条不紊,十分镇静,倒与她纤细柔软的外表相差甚远,加上先前也见识过她的智计才情,倒也不再过多质疑,纷纷领命前行,各就各位。 部署好一切之后,半夏望了一眼营帐之外的夜空,微蹙的秀眉稍稍缓和了一下,熟悉的笑意自然地浮上脸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请诸位速移步城楼之上!” 一路上,只听木桶磕碰在石头的城墙上,发出咚咚作响的声音。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不停,半夏也尽量以最简单明了的语言,解释了这次守城之法。 “敢情你所谓的退兵之法,竟要依靠天时之力?” 听完半夏的解释,澹台凌云不由剑眉紧蹙,一双鹰眼中顿时浮现出不满和怒气。 “要是老天爷不给面,岂不是功亏一篑?” 一向稳重如澹台凌云,就算是在最艰难的战况之下,就甚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天气之上,这无异于将南境的安危寄托于老天爷之手,着实太过冒险。 相比起老将军的震怒和担忧,半夏却显得格外镇静。 “将军息怒,半夏敢以性命担保,此次绝不会有半点差池!南境亦是半夏的家,亦是值得半夏以生命来捍卫!还请将军放心!” 其实半夏又何尝不知此乃兵行险招,但情况紧迫,实在不容她有半丝余地思考。 若是正面迎敌,以南境军目前的状态,就算再多英勇,也终究难敌气势如虹的多戈铁骑,何况身侧还有一大帮穷凶恶极的海盗虎视眈眈。 她不能让南境将士去冒这个险,就算勉强能够杀敌一千,只怕也得自损八百。 权衡利弊之下,借助天时之力确实他们如今可做的最好选择。 第101章 智退敌军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将军勿怪!” 眼见澹台凌云余怒难平,百里扶苏断然开口了。 “此计乃本王与半夏共同商议后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之举,何况有将军坐镇,就算是老天爷,想必也不会吝啬这几分薄面……还请将军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三军将士的状况,澹台凌云自是最清楚不过了,此时若是正面迎敌,自是下下之策,再见百里扶苏如此笃定的拍胸脯保证,澹台凌云自是不好再反对。 只见那张满是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妥协,锐利如鹰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百里扶苏的眼睛,静默了片刻方才果决道: “但愿一切如王爷所言!” 此刻,一声巨响乍然在城门外响起。 与此同时,厮杀声混杂在滚滚而来的硝烟之中,呼啸而来,宛若千军万马踏破山河,奔腾而至。 “急报!” 只见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爬上城门,脸上满是狼狈和焦虑,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报告将军……多戈的铁骑已经突破了十丈之外的巨石阵,正朝城门攻来,只怕……只怕片刻功夫就要打到跟前了……” “将军!”澹台凌云正要发令抵御,却被半夏急切打断。 只听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冷冷的雨水胡乱地拍来,显然天时正在朝南境有利的方向发展,半夏眼瞅着老将军,殷切的目光中闪动着无法忽视的信心。 “传令下去,全体将士退回城门内防守,让多戈铁骑进入安全区!同时,弓箭手准备!” 与此同时,隔着厚重的迷雾,十丈之外的铁骑营中,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正遥望着东方,一双野狼般的眼睛闪动着掠夺和狂战的兴奋。 “卓多,那帮弱鸡胆怯退缩了!咱们何不一鼓作气,趁胜追击?” “藏野!别忘了,咱们的铁骑可在那些不起眼的阵法上流了不少血!这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只见营帐上映出一个修长的剪影,随着风雨晃动不已。 “多戈的铁骑为何迟迟不现身?难不成又识破咱们的计策?” 眼看着风雨越发急作,银辉扒在城墙上,眼睛都快忘穿了,依旧没能看到铁骑的踪迹,不免有些急躁。 百里扶苏不置可否,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城墙边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只见半夏遥望着天边,指节轻轻地敲打在城墙上,均匀而有力,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都快火烧眉毛的境况。 “爷……你们这次有把握吗?” 瞧半夏那神秘难测的模样,银辉不由心里犯嘀咕,其实其余将领心中又何尝不是。 也不知这个半夏给熙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连一贯稳重如山的澹台老将军,都在熙王的说服下,听取了她那个神神秘秘的计策,关键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究竟有何手段,众人心中自是腹诽不断,疑窦丛生。 “……风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 “啊?” 面对百里扶苏的答非所问,银辉满脸懵然,更加疑虑了。 第102章 铁骑来袭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然而,就在众人皆提心吊胆,腹诽不已之际,只听风声四起,宛若一只沉睡千年的妖怪快要惊醒,随时都可能撕破天际,迸将出来。 “杀!” 突如其来的厮杀声划破风声,瞬间在城门外响起。 “是多戈!多戈来了!” 银辉一下子从城墙边上惊跳而起,一时也不知该欢喜还是担忧。 多戈铁骑冲破阵法,奔至城下,本是陷阱的一部分,这预示着鱼儿咬着诱饵落入圈套了。 但能不能钓起这条鱼儿,却尚未可知,而且稍有差池,只怕连同着诱饵的南境布防都将一同被鲨鱼吞入腹中。 可谓是成败在此一举! 但掌握着成败关键的钥匙,却并非握在自己手中,而是存在于遥远的天空之中。 这能不让人且喜且惊吗? “水阵准备!” 只听一声清脆的娇喝声划破空气,乍然响起,一直静默的半夏突然开了金口。 幸得先前澹台将军早有命令,水阵一事全权交由半夏负责,拨给她的几十个将士倒也十分配合,早早就到了位,此刻只等半夏一声令下,摆满城墙上的水桶顷刻间就能一泻而下。 只听风更急,雨更大,呼啸而至的铁骑声也越加猖狂。 “城里的人听着,若是乖乖投降,束手就擒,多戈绝对优待俘虏!” 劝降的声音被狂掠而过的大风吹得支离破碎,压根就听不清楚,若是搁在以前,半夏只会一笑置之,无论如何都不会理会,但此刻的半夏却破天荒地开口了。 “城下的人也听着,南境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若是你们肯俯首称臣,再为今日冒犯我南境一事诚心道歉,熙王定会慈悲为怀,饶你们一条小命!” 话音刚落,一道野狼般嗜血的目光远远地穿过风雨,直朝半夏穿透而来。 那粗犷的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似乎对那个纤细的身影产生了无限的兴趣,像是发现新猎物一般兴奋。 感受到这道凌厉目光的锋利,半夏只觉胸口一滞,莫名有些压力,突然眼前一花,一个俊朗的身影坚定地挡在她的前面,将那道肆虐的目光瞬时阻断了。 那伟岸的背影,宛若一株大树,将半夏纤细的身影牢牢地护在身后,让冰冷的雨夜莫名多了一丝温度。 却见百里扶苏淡然一笑,接过半夏的话头,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你们那片只有黄沙的破地,谁也不会惦记,熙王会善待所有南境的子民!” 显然,百里扶苏第一时间看明白了半夏的用意,“东风”迟迟未来,半夏突然出言答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 一记冷哼从铁骑身后响起,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男人,手指一挥,轻吐道: “上!” “杀!” 只听整齐的厮杀声冲天而起,多戈的铁骑瞬间宛若被拨动开关键的机器,个个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在藏狼的带领下,个个化身为野狼朝城门攻去。 第103章 冰桶作战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显然,他们有备而来,翻云梯、铁索勾,纷纷如雨点般搭上南境的城墙边上,乍一眼望过去,竟比下雨的雨点还要密集。 “多戈攻城了!” 银辉焦急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响起,手中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剑柄,似乎恨不得飞身而下,将那些攀墙而来的贼人统统斩落剑下。 “……他们快爬到顶上来了……” 多戈铁骑向来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著称,眼看他们攻势极其猛烈,几息的功夫就到了眼前,银辉实在有些按捺不住。 “……你倒是快下令啊!” 要不是百里扶苏挡在身前,半夏那把纤细的身子骨,只怕早就被银辉给摇散架了。 然而,半夏却出奇地镇定,平静无波的目光望着天边,进攻的命令迟迟没有发出。 只听耳边风声更劲,豆大的雨滴敲打在城墙的石头上的啪嗒声越发急促,阴暗不定的天空突然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雷电照得通明。 紧接着雷鸣轰响,夹杂着尖细的厮杀声,冲天而起,宛若一道神奇的咒语,在电光通明的夜空汇集了一道白光,乍然迸裂,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只沉睡千年的“妖怪”终于乍然惊醒,撕破天际,呼啸而来。 众人只觉一阵急风挟带着满满的寒意呼啸而至,引得众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此刻却听半夏清脆的声音穿过厮杀声,清晰在耳边响起。 “放!” 顷刻间,几十百桶冷水沿着城墙轰然倾斜,飞流直下。 此刻的多戈铁骑眼看着顺利地攀上城墙,一度还在纳闷,为何如何顺利,连半点反击都不曾遇到,没曾想一道寒冰从天而降,夹杂着细碎的冰渣,狠狠地,稳稳地砸将而至。 只见那冰水沿着城墙落下的瞬间,与空气中寒风一碰触,顿时凝结成冰,原本奔腾而下的水,顷刻间化作疾驰而下的冰柱。 一部分沿着城墙形成冰面,让那些翻云梯和铁索勾顿时失了摩擦力,瞬间从攻无不克的利器变成毫无一用的废材。 那些梯子上和绳索里的人自然也是失了张力,瞬间跌落地面。 而那些奋勇向前冲,眼看就要到城顶的人,自然也被滚动而下的冰柱,砸了一脸,毫无防备地摔下城去。 一时间,气势如虹的厮杀声,瞬间被突如其来的惨叫声代替,一秒钟前还是盛气凌人志在必得的多戈铁骑顿时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 “咦,丫……夏姑娘还真是会变魔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似乎被眼前突然扭转的局势吓了一大跳,银辉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小把戏罢了,瞧多戈这架势,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只见多戈受创之后,并未立即离去,而是迅速调整状态,努力在冰墙上凿出位置,继续妄想爬上墙来。 多戈的顽强毅力真是出乎半夏的预料,眼前的状况只能用前仆后继来形容。 眼看五百担水就快用完,而多戈依旧没有退却的迹象,反倒拿出一副殊死搏斗不死不休的架势,半夏不由伤脑筋。 第104章 剩下的,就交给男人去想吧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原本依靠天时之力,化水成冰,再引多戈前来,随即在最佳之际,予以重创,这已经是半夏能想到的,能将己方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 但因此法过于新奇,澹台凌云终究是不敢将所有希望都寄于此计上,故而调配给半夏的人手并不多,从而存储的冷水也不够使用。 加上多戈的殊死反击,半夏不由秀眉紧蹙,脑筋飞快地旋转起来。 不期然,一个温暖而宽大的手掌突然落在半夏的额头上,轻柔地抚平她紧蹙的眉头,半夏定睛一看,百里扶苏那张俊朗无双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剩下的,就交给男人去想吧!” 那双古潭般的眼睛中,仿佛闪动得耀眼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上几分,半夏只觉一时间跌入那古潭之中,那亮光牵动着她的心,让她一时挪不开眼睛。 “咳咳……” 只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半夏方才费力地转开了脸,收起脸上的痴迷,正色道: “瞧多戈的架势,只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话音刚落,上一面还望着她微微一笑的百里扶苏突然转过身来,朝着空荡荡的天空朗声道: “影卫何在?” “在!” 伴随着一记响亮的回应,一个黑色的身影倏然从天而降,恭敬地拱手跪倒在百里扶苏脚边,那身手快得半夏压根什么都没瞧清楚,就觉一个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不知主人有何吩咐?” “速与本王一同出城迎敌!” 话音未落,只见无数黑影闪动,紧跟着百里扶苏的身形,迅速朝城墙外移动。 众人压根来不及阻止,百里扶苏的身形已经飘然消失在城墙之上。 “爷!” 耳边传来银辉的疾呼声,半夏只觉心跳随着那个身影的消失咯噔了一声,她虽然没有惊呼出声,身子却下意识地朝消失的城墙边扑去。 却见那一袭玄衣宛若一只飞鸟般俯冲而去,行若蛟龙,说不出的恣意潇洒。 昏暗之中,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袭玄衣突然回头,朝自己投来抚慰的笑意,半夏只觉自己的心莫名地跳动了一下。 “等等我!” 只见银辉身影一闪,也紧接着跃过城墙,直追百里扶苏的身影而去。 眼看着那几十个黑影在昏暗的光景下起起落落,陷入那一片厮杀声和惨叫声之中,逐渐模糊得有些看不清,半夏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入他们之中。 “姑娘不必焦急……王爷定会平安归来!” 此刻最镇定的反倒是一直在旁观察着一切的鬼桑,只见他摇着羽扇,遥望着天边的星象,生怕半夏一时想不开,真跟着跳了下去,忙解释道: “紫薇星起,光辉大作,显然破军的气数已尽!” 半夏先前翻阅过几本星象学相关的书,先前也就战况和鬼桑讨论过一二,自是明白他口中的紫薇星和破军所指,但看见百里扶苏逐渐消失的身影,她隐藏在袖中的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肉里都浑然不觉。 第105章 爷说了,让你不要担心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喂!” 正忧思之间,却见银辉的小脑袋突然从城墙外冒了出来,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甚是不满地看着半夏,“爷说了,让你不要担心!” “我……” 对于百里扶苏突如其来的关心,半夏一时没缓过神来,只觉心底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熨帖,紧接着脸颊一烫,跑到嘴边的正事突然忘了说出来。 显然,半夏的停滞引起了银辉的不满,他晃动着脑袋,不耐烦道: “要不然你站在城墙上数三十下,你数完之前,那多戈贼人定然被我们打得夹着尾巴逃走了!就这样,我可没功夫可耽搁了!” 不等半夏说话,银辉早已心急如焚地消失了踪迹。 银辉等人本就轻功卓绝,几十丈高的城墙不说是如履平地,但确实费了不多少工夫,转瞬就飞奔在冰墙之上,自由游动,宛若出来踏青的蛟龙,悠闲自在地闲逛着。 加上那趴在城墙上正往上爬的铁骑正巧成了他们下去的垫脚石,一脚踹一个。 在那些个黑影所到之处,只听惨叫声接二连三地传来,期间还夹杂着重重落地的声响,端得是热闹非凡。 “卓多……” “嘘!” 藏野的焦急声被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打断。 昏暗之中,只见那面具人利落地抽出身后的长箭,搭弓上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顺畅且迅速,这身手若非神箭手很难到达。 但见那面具下露出一张棱廓分明的嘴,嘴角勾起一丝狂妄的笑意。 “这趟买卖,能引得蛟龙现身,咱们可一点都不亏……” 说话间,箭头缓缓地转动,但至始至终跟随着昏暗中的那袭玄衣不停地移动,像黏在玄衣上的追踪弹,不死不休。 “熙王殿下,你自己要来送死,可怪不得我!” “我”字刚刚出口,只听“嗖”的一声同时响起,那枚利箭破空而去,直指玄衣…… 只听“铮”的一声,半夏手中的匕首不小心划破指尖,顿时鲜血直冒,原本她只是想拿着匕首防身而已。 “姑娘没事吧?” 显然半夏神思不属,心绪不宁,面对鬼桑的关心浑然不觉,而是遥望着昏暗的城下,担忧道: “百息已过,他们还没有上来,是不是出什么事儿?” 虽然半夏并未听从银辉的傻话,大数三十声,然而她却傻傻地在心头默默数着。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见其魂不守舍的样子,全然不似先前那个大敌当前,面不改色的女将士,鬼桑忍不住想要安慰。 不料突然鼓声擂动,夹杂着银辉焦急的声音突然从城外响起。 “快开城门!有人受伤了!” 乍闻此言,压根没有平日里的半点镇静,半夏的身影如同一阵风似地消失在城头之上。 “看来,咱们爷这回是真的遇上对手……” 望着消失的倩影,鬼桑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羽扇也顾不得摇了,忙推着轮椅追赶而去。 第106章 爹不骂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半响之后,整个营帐之中,就只听得见薛紫苑的训斥声不停地响起。 “你们这些人,真是一点都不让大夫省心!” “要是再偏这么一点点,你担心就不是你的胳膊,而是你的小命了……” “胳膊?你还要想你的胳膊呀!若不是本神医恰好有解药,别说胳膊了,就是小命,只怕也不保啰……” 不过此刻薛紫苑的唠叨声听下半夏耳朵里,却莫名的亲切,仿若隔世。 毕竟对于刚经历过一场殊死对决的人,熟人的骂声都如同仙乐般动人。 豺狼般的多戈铁骑总算在强劲的反击之下,惨痛离去,在百里扶苏调动影卫一共作战情况下,南境军以最少的代价,守住了这次猛烈的攻势,除却少量轻伤者,无一人亡故。 不得不说多戈铁骑确实是强劲且顽固的对手,百里扶苏的影卫个个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个个身手不凡,且经验丰富,在那般势如破竹的情况,却依旧难挡铁骑的舍命反击。 在鼓声乍响的那一刻,所有铁骑像是得了密令,突然不要命地全都朝百里扶苏冲去,将其周围的影卫全都隔绝在外,无法近身。 紧接着就是一支利箭破空而至,径直朝百里扶苏大开的背门射去。 这一计利箭来的时机和角度端得是巧妙刁钻,像是算准了百里扶苏的所有去路,来得又甚是突然,眼看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澹台镜明带着一支精兵及时支援,救百里扶苏于危急之间。 “明儿,看来经过这次历练,你终于长大了!父亲若是得知,必定甚感欣慰!” 却见一身盔甲的澹台清云用力地拍了拍半靠在床上的人肩上,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上满是欣慰。 然而床上的澹台镜明却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奈回应道,“哥,爹不骂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还是赶紧带着那队精兵去支援爹爹吧!” 没想到听了这话,澹台清云越发欣慰。 “果然是长大了,竟然知道替爹着想了!” 说话间,再次用力地拍了拍澹台镜明的肩膀,似乎想用掌间的力量来传达他心中的欣慰之情,殊不知后者已经被他的“深情厚意”压得呲牙咧嘴了。 “哎呀,我说将军大人,你再拍下去,只怕他的这条胳膊也快废了!” 此刻薛紫苑聒噪的声音在澹台镜明的耳朵里听来,简直比天籁还要动听上几分,连带先前的训斥都变得美妙起来。 “看来本王还是低估了多戈的勇猛之力,想必这场攻势对多戈而言,甚是重要,他们方才这般不要命地反扑……都怪本王大意,连带二公子受伤了!” “诶,熙王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 好不容易从哥哥的“魔爪”下逃离出来的澹台镜明,掀了掀眼皮,似对这份功劳甚是抗拒。 “我先前就已经说过了,这一箭可不是我故意去替你挡的……合着该我倒霉,被这不长眼的箭恰好撞上了而已……” 第107章 少爷,你吃醋了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原本澹台镜明是奉澹台凌云之命回来选调三千精兵前去云海支援的,盖因除却多戈的铁骑,突袭云海的海盗也不容小觑,澹台凌云见半夏的计策生效之后,便前往云海支援,毕竟海战只有他亲自坐镇,方才有万全的把握。 但是没曾想这次的海盗突袭比以往任何一次规模都要庞大,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俨然和城门前的多戈铁骑一样。 于是乎,澹台凌云当即下令,让澹台镜明回来搬兵支援,在多戈之祸缓解后,兵力自然可以调动来打击海盗,原本这样的安排无可厚非。 但澹台镜明偏偏在调兵之时,恰好撞见百里扶苏带着影卫和多戈铁骑在城门前交战的境况,思虑了片刻,澹台镜明毫不犹豫地开门支援,不料不偏不倚地替百里扶苏挡下了那支箭。 “不居功,不自傲,很好!放心吧,爹那边我自会好生交待,你就安心在这养伤吧!” 原本还想拍他肩膀,但顿时想起薛紫苑的嘱咐,澹台清云忙缩回了手,一脸笑呵呵地走了。 然而半夏瞧澹台镜明如避蛇蝎的样子,便知他并未说谎,毕竟她也是曾经有过同样挡剑的经历。 难不成百里扶苏真有金甲护体,自带反弹一切祸事的属性?敢情所有明枪暗箭都有人会飞奔而至,恰好替他挡下,但不论真心还是实意。 思虑间,半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悄然落到那袭玄衣身上。 似乎感受她的目光,百里扶苏缓缓地回望过来,投来欣喜和宽慰的眼波,不料此刻的半夏,却将所有的情绪全都掩藏在熟悉的笑容之下,分毫不露。 百里扶苏只觉满腔的热情如同那城墙上的水,顿时碰上冰冷的空气,瞬间凝结成冰,却偏偏不知半夏为何突然这般生疏,不由剑眉微蹙,满眼疑虑。 然而对于百里扶苏的疑虑,半夏却恍若未见,悄然地转开了目光。 天知道乍然听到有人受伤的消息时,她有多担心,或许只有那一刻,真实的自己方才陡然冒出头来,透了一口气,而此刻的半夏依旧只是个丫头。 “爷,既然二公子并无大碍,咱们还是一同前去云海支援吧?” 银辉是个急性子,一心挂念着前方的战事,倒是比这个当王爷的还要着急。 “对,对,对!” 不等百里扶苏表态,澹台镜明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小伤而已,不必挂怀……” 百里扶苏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跟着澹台清云的脚步踏出了营帐。 半夏作为临时军师,自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临行前,倒是不忘朝躺在床上的澹台镜明投来了感激的一瞥。 不料后者丝毫不领情,反倒指着半夏离去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直到众人散去之后,澹台镜明方才对着贴身小厮阿酒抱怨道: “你说,那是什么眼神,我救的又不是她,她感谢个什么劲?再说了,本少爷都说了,我又不是故意想救他的!” 听着自家少爷话语中莫名的愤怒,阿酒淡定道: “少爷,你吃醋了!” 第108章 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胡说八道什么?” 要是胳膊能动,阿酒只怕已经跌坐在地了,然而阿酒是否半点自觉性都没有,继续淡定道: “刚才那话确实是小的胡说而已,不过少爷你实在是太反常了……” “哎!”伴随着一声叹息,澹台镜明一扫先前的纨绔之气,神色凝重道,“你可知为何我要出城挡下这一箭?” 不等阿酒回答,他却自言自语道: “熙王亲自出城迎敌,却迟迟没有援兵出城支援,这未免太奇怪了些……” 阿酒神色一凛,迅速四下查看了一番,凑近其少爷,迟疑道: “可是……守城的可是大公子……” 澹台镜明望了一眼被风卷起的半幅营帐,不再多言,面上浮现出同样的疑惑。 前往云海的路上,百里扶苏一直走在身侧,像是在等半夏。 瞧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地看一眼自己,却又欲言又止,半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 “王爷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半夏说?” 不知为何,一眼能够看穿人心的半夏,却偏偏难以猜透百里扶苏的心思,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烟雾,越发看不清楚,害得半夏还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读心之术出了什么问题。 似被半夏清亮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百里扶苏终于开口道: “呃,对于澹台公子之事,你可有什么不满的?呃,或者有什么误会?” 这句话顿时将半夏问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不满啊,我替王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然而半夏觑了一眼百里扶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立马改口道: “当然,二公子受伤也不好……不过他也是心系王爷才……” 眼看百里扶苏的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半夏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惹得这尊神又不高兴了。 见半夏委屈地低下头,百里扶苏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和了神色,低声道: “那一箭,真的只是个意外,你可不要误会……” 说完这句话,百里扶苏站直身子,眼睛却一直锁在她的身上,半分也不肯挪开,似乎想明确一下半夏是否听懂了他的话。 抬头只见那一汪古潭中浮现出的担忧和急切,半夏心中顿时涌上一丝说不出来的心酸。 原来,他以为她同其他人一样,误解了他与澹台镜明的关系,方才开口解释。 一直以来,百里扶苏为了避人耳目,不愿卷入党羽之争,不惜以“龙阳之好”来伪装自己,像他这般高傲之人,又何尝在意过别人的目光? 从大漠之中遭受那帮杀手那般不堪的污蔑,乃到今日被自己身边的人误解,百里扶苏又何尝辩解过半分? 但正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此刻却像一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为那些莫须有的误解而解释,半夏看着,只觉心口莫名有些疼,却亦有些暖。 她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料一个憨厚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第109章 火烧云海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如今对峙的局面,不知王爷与姑娘可有良策?” 不知何时,澹台清云和银辉等人出现在身旁,盖因半夏先前心酸得太认真,一点都没注意到。 “什么局面?” 半夏愧疚地看着百里扶苏一眼,却见后者已经转过头,与众人探讨起战况一事。 一路上,从澹台清云的口中,半夏清楚地得知了云海之战的大致战况。 此次突袭,金山帮海盗显然已经发出了近几年来,最有力的一击,如同先前的多戈铁骑一般,志在必得,不死不休。 加上海上作战情况复杂,常年生活在云海的海盗自然多了不少优势。 若是长时间对峙下去,对于原本就疲惫不堪的南境军自是百害而无一利。 显然,对面的海盗也看中了这一点,并未大举强势进攻,在配合多戈的一记强势攻击后,立即退却了三里,同往常一样,游击作战,时不时地骚扰一番,但大军却迟迟不肯离去,显然意在将拖延战术运用到底。 “既然将军已经看透了对方的招式,何不主动攻击,趁势退敌?” 待到众人立于战舰之上,遥望着海面上那一片黑压压的,泛着灯光的敌船,半夏只觉心头顿时压上了块沉甸甸的石头,原来相比起多戈铁骑的攻势,海盗才是这次突袭的主力。 “单不说我军的水上作战能力与海盗颇有悬殊,光是人数上就远远不及对方三分之一,加上今夜风雨暴虐,实在是天时地利尽失,何以言胜……” 显然没想到半夏竟然会提出这般愚蠢的建议,澹台清云倒是不厌其烦地和半夏解释了一番,而其他将领却面露不快。 不料半夏微微一笑,反问道: “谁说要让人去作战了?不知将军可否考虑过加入一些新‘伙伴’一同作战?” 半夏的奇思怪想,众人早已领教过,此时都已见怪不怪,一听这话,顿时眼中都闪动着希望的光芒,接口道: “姑娘有何妙计,还请莫要卖关子了……” “既有诸葛先生‘草船借箭’在先,咱们何不效仿其巧借东风之能?” 片刻之后,听得一头雾水的众人终于勉强明白了半夏话中的意思。 所谓的巧借东风,竟是想利用东风,将沾满火油的船顺水推至海盗所在之地,再发射火箭点燃,俨然一出“火烧赤壁”。 然而老将军听了这话,却眉头紧蹙,疑惑道: “姑娘计策虽好,但老夫却不敢苟同,这金山帮海盗主宰云海数十载,可并非什么省油的灯,定不会如此轻易就范,况且这暴雨天气,火势未必能如想象般顺利点燃……” 面对这样的疑问,半夏淡然一笑,胸有成竹道: “论资历,他们确实是海上的霸主不假,但却也未必大得过老天爷?” 原来半夏并非盲目的借鉴先贤之妙计,而是根据眼前状况因时制宜。 “他们不肯就范,咱们就逼得他们不得不范!何况老天爷显然一直站在咱们这边!” 第110章 冰冻舰船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云海周围别的不多,海草植物遍地都是,随便一扒拉就凑够了几十个稻草人的量,再套上服侍盔甲,黑茫茫的海面之上,乍然瞧过去,还真分辨不出真假。 火油藏在草人的背部,天寒地冻的雾气里,压根闻不到半丝味道。 只听战鼓擂动,载着几十个草人的舰船就笔直地朝海盗堆里,破浪而去。 “除非那金山帮的海盗是瞎子,不然这么假的草人能瞧不来?” 银辉抱着长剑,眺望着远去的舰船,小声嘟哝着嘴,显然对半夏的计谋不甚看好。 虽然多戈之危确实是靠半夏的计谋方才解除,但大半都是依靠好运气,而这一次却未必能够投机取巧。 “我看未必!” 目光一直在那个纤细的人影身上打着转,百里扶苏还不忘抽空反驳,“只要鬼先生的预测不差,此战必赢!” 话音刚落,却听侦查兵发出了信号,那艘舰船在离敌军三尺远的距离被发现了。 “这距离未免远了点……” 鬼桑摇着羽扇,若有所思。 “放箭!” 然而只听一声令下,数十支拖着火光的利箭嗖嗖几声,径直朝那舰船呼啸而去。 那火光划破黑夜,宛若冰冷黑暗中的点点星光,一下子跌落那云海之上。 紧接着,只听轰的一声,那舰船顿时被熊熊烈火包围起来。 与此同时,原本一直很淡定的海盗们,伴随着这一声轰响,也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船……船长……” 昏暗之中,一个水手模样的人敏捷地窜上甲板,哆哆嗦嗦地开口。 不料被一旁的戴着一顶奇怪帽子的高个子,一把揪住领口,暴喝道: “老子让你们转舵返航!那些个龟儿子是不是又在打瞌睡!” 那水手吓得整个身子都摊在甲板上,哆嗦着话都说不全了,直摇着头。 幸得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及时从船舱里小跑着过来,急切道: “大哥,大事不妙了,海面结冰了,咱们被困在此地,寸步难行了!” “你说什么!” 伴随着一声暴喝,那船长一把将水手狠狠地扔到地上,迅速地趴到船舷边上,举目极望。 “大哥,你瞧!” 那书生早已从怀里掏出一只望远镜,恭敬地递给那船长。 黑漆漆的海面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看得分明,一刻钟前尚在不停流动的海水竟然悄然凝结,宛若强有力的胶水从天而降,将数十艘硕大的战舰牢牢地粘附在此,进退两难。 “混账!” 伴随着压抑着怒气的暴喝,半块船舷竟被船长生生掰了下来。 “大哥……” 那书生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纷纷落下,但站直了身子,半步都没有后退。 “此事盖因我一时疏忽,靳二便是自刎于此,也难以谢罪,但求海神保佑,让兄弟们能渡过此劫,届时即便烈火焚烧,靳二绝无半句怨言!还请大哥多多保重啊!” 那船长斜睨那书生一眼,冷哼一声,终于转身朝船舱走去。 第111章 最初的心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与此同时,相隔着数里之外的海面这端,百里扶苏稳稳地搭弓上箭,一双剑目紧紧地锁定在那烈火之中。 “去!” 那一箭应声而发,箭上的火光并非比先前的火光明亮多少,带来的结果却迥然不同。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火箭一射入那火光之中,顿时触发了事先藏在舰船底部的鱼雷。 只见整个海面宛若天女散花般轰然炸裂。 四散而起的火团,伴随着细碎的冰屑,肆意乱舞,像是无数乍然而发的暗器,不长眼地到处乱飞,离得最近的海盗舰船自然成了被侵袭的对象。 沾染着火油的火团遇到干燥的舰船,燃烧得更欢快,像是魔鬼在黑夜里歌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一时间,惨叫声嘶吼声,划破嘈杂的黑暗,不断地响起,像是一首凄惨的战歌,不绝于耳,不死不休。 望着那声音来源的火光深处,半夏不由心头一颤,一股罪恶感顿时涌上心头。 曾经的她,穿上那一身白大褂,除却生活和工作逼迫的原因,她是真心热爱那份救死扶伤的工作,那些陷在病痛和死亡阴影下的生命,向她投来求助的渴望眼神,她就无法不伸出援助的手。 拯救生命,是每一个大夫骨子里流淌着最初的信念,也是支撑着她一直存活于此的动力之一。 可是如今呢? 她都干了些什么? 那些正在惨叫和挣扎的人,就不是生命吗? 那些死去的或即将死去的生命,那流淌而过的鲜血,都间接地沾染过她的手。 那双曾经立志救人于痛苦与为难之间的手,到如今却成了将人推向死亡的深渊的刽子手。 难道这不罪恶吗?这样的行径和那些侵略家园的暴虐狂徒又有何两样? 半夏低垂着头,瞳孔中满是跳动的火光和惨叫,脸上的笑意早已被厚重的悲怆所替代。 “二营、七营,准备出击!” 却听澹台凌云一声令下,无数高举着武器的将士从数十艘舰船倏然奔出,踩着脚下的冰面,朝那火光深处杀将而去。 “杀!” 耳边传来将士们冲刺搏杀的嘶吼声,熟悉又陌生,那声音中充满了欣喜和兴奋,放佛这场胜利比生命还要重要。 可是半夏却找不都一丝理由来说服自己跟上他们的欢喜,心底的罪恶和愧疚,让她对眼前的一切无法不抗拒。 突然只听“嗖”的一声,一枚冷箭擦着半夏的耳侧呼啸而过。 “……你这老是爱出神的性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伴随着手腕一紧,半夏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耳边传来百里扶苏无奈的叹息。 然而面对这宠溺的关切,半夏却无力消受。 伴随着火光的越发肆虐,无数鲜血夹杂着痛苦的撕喊声在耳边混成一团,像是一幅人间炼狱的光景,活生生在眼前上演。 那鲜血,有敌军的,也有自己人的,混杂在弥漫的硝烟之中,早已分辨不清,但却比冲天的火光更为耀眼。 第112章 瞧不起爷的赏赐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那流动的鲜血,宛若一条吐着芯子的蛇,蜿蜒缠绕,顿上心头,席卷着愧疚和痛苦在心头不断蔓延膨胀,重得让半夏喘不过气来。 那是半夏第一次发现,命如草芥般廉价,只需一刀两剑就能了结。 “……这样的战争……何时能休?” 嘴张了半响,半夏方才低低地说出这句问话。 然而压根等不及百里扶苏的回应,突然爆发的一声巨响,宣告着此次反击战的胜利。 云潮般的欢呼声顿时将整个夜色充盈,胜利的喜悦伴随着晨曦的到来,将鲜血彻底掩埋。 “我们赢了!” “澹台将军威武!” 胜利的号角在耳边吹响,百里扶苏作为熙王,第一时间上前去迎接守护这片土地的功臣——那些残血还在挂在脸上的将士们。 望着那寒风中未干的血痕,半夏又不禁心中疑惑,她究竟是对,还是错? 次日,一番休憩整顿之后,象征着祥和美好的丝竹之声在南境的军营里响起,昨日还深陷硝烟困顿的南境再次焕发出蓬蓬生机。 而心存疑惑的半夏,也在不知不觉间迎来了这场有幸参加的庆功宴会。 “这次能守住南境,半夏姑娘功不可没,这一杯,老夫替南境的三千将士敬姑娘一杯!” 能到澹台凌云如此礼遇,半夏自是惶恐,然而表面上却依旧淡定,接着那杯酒一饮而尽,却混不知味。 安坐于主席位上的百里扶苏,瞧她恢复了一贯淡然的模样,不禁扬起嘴角,开口道: “这次记你头功,想要何奖赏,尽管开口……” 那双古潭般深邃的眼中,闪动着希冀,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熙王妃之位空悬至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百里扶苏却偏偏舍近求远,舍那家世非凡的西门与司马不顾,偏偏将这殊荣丢到这个一文不名的丫头面前。 对上那双眼,半夏只觉心头一阵狂跳,欣喜夹杂着酸楚一同袭来。 “回禀殿下,半夏别无他求,但求南境安康,百姓平安……” “半夏姑娘这般心底善良,心存百姓,真乃天赐于王爷的佳人……” 话还没说完,潮水般的赞赏迅速涌来,半夏只觉心头堵得慌,只怕她这般拒绝,所有人还以为她是欲擒故纵。 毕竟以她的身份,若是主动开口要求,莫说是王妃之位,就算是常伴熙王身边的夫人之席,也是有“野鸡攀上枝头当凤凰”的嫌疑。 反倒是她什么都不要,更能凸显她的品行高洁,加上她确有过人才华,这才能勉强与熙王匹配。 好一招以退为进!只怕席间好事之人皆在心中感叹,殊不知这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意淫罢了,此刻的半夏真是什么都不想要,远离熙王是此刻,她能做的最明智的决定,没有之一。 不过让人误会成攀龙附会之人,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会暴露身份,半夏紧抿着嘴唇,并不打算开口解释。 然而她的心思却早就被百里扶苏看穿了,只见他剑眉一挑,略带一丝不满道: “怎么?就这般瞧不起爷的赏赐?” 被他关切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半夏忙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突然自席上站起身来,盈盈拜倒在地。 第113章 不识好歹(一)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你这是干嘛?” 百里扶苏剑眉再挑,心中已有几分诧异,面上却不露声色。 “若是王爷真的体谅半夏,就让我一直留在军医处,莫要再让我回流云阁……半夏的理想是当一名大夫,像薛神医一样悬壶济世,而并非作为一名丫鬟,成天搁在那女人堆里,伺候各位小姐,毕竟服侍人这件事,半夏真的不甚擅长……” “如此甚好……以姑娘的谋略,倒是替咱们行军作战又添一份助力!” 澹台清云憨厚一笑,不料半夏却摇了摇头,否定道: “悬壶济世才是半夏的本愿,行军打仗的大事还是交由雄韬大略的诸位才对!半夏但求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夫,还请殿下成全!” 此话一出,席中皆是一片议论之声。 原本费尽心思想要加入作战的人,是她! 原本被众人嘲笑,皆不看好,却以聪慧过人的才智,赢得两场演练胜利的人,也是她! 原本用尽天时之利,奇计诡谋方才赢得守护之战的人,还是她! 就在众人终于认同她的才智,反倒因性别之故,对她另眼相看时,她却不干了! 而且还是作为胜利的赏赐,终结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参战机会,这一招,实在让人看不懂,颇有些匪夷所思。 “半夏姑娘,留在军营,当军师,出谋划策,可是你千辛万苦争取来的,现在大家伙都认同了,你又偏偏要退出,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银辉快人快语,口无遮拦,自是毫不犹豫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然而半夏并未回答,低垂着头,坚决道: “半夏别无所求,就想安心当个大夫,还请殿下成全!” 听闻半夏愿意留在军营,天天能够得见,百里扶苏已经心满意足了,也不再纠结她是否参战。 “既然你愿意当大夫,就当大夫吧,别说得这般严重,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薛神医只是暂时来帮忙的,待到刑军医回来之后,能不能当他的助手,可看你本事了……” “那时,也正是到了半夏当个真正大夫的时候……” “你说什么?” 百里扶苏的笑容僵在嘴角,似乎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却听半夏低垂着头,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待刑军医返军之后,军医人手充足之时,还请殿下放半夏自由,当个真正悬壶济世的大夫!” 此言一出,宛若平地一声惊雷,惊得席中众人皆是一片倒喝凉气之声。 瞧百里扶苏的行为举止,俨然将半夏看着心上人看待,所谓的赏赐,原本也是有顺势封号的苗头。 没想到这丫头,不但不领情,竟然还妄想逃离熙王,这行为未免太狂妄了些。 在那个以夫为天的年代,半夏作为御赐美人,就算是一直到老死,都没得封号,她也是熙王的女人。 打从她从凉城以御赐美人身份前来南境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印上了熙王之物的烙印。 就算她才智过人,身负异能,亦逃不开这层身份束缚,这可是在挑战几千年来的封建思想,在众人眼中看来,她的行为简直与疯子无异,而且还是个矫情做作、不识好歹的疯子。 第114章 不识好歹(二)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你当真……” 只见剑眉紧蹙,百里扶苏面上的寒意简直比云海的百年寒冰还要冷。 “……殿下说真便是真的,殿下若说是假,半夏也当不了真……” 半夏微微垂着头,语中的坚定丝毫不减,纤细的身影宛若一株笔直的小白杨,笔直地跪在地上。 “你是意指本王说话不算话!” 百里扶苏心中怒气横生,想起先前对半夏诸多宠溺,原以为两人心意相通,彼此相惜。没曾想,这一切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自相识以来,两人也算是历经患难,生死与共,别说了眷恋之情,就算是主仆之意也多少有些,谁知半夏竟然丝毫不顾念情义,反在这当下给百里扶苏出了个难题。 百里扶苏虽心知半夏这反常之举,定有其原因,但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做爷的要是不答应,实在下不来台。 但让他真要按承诺,答应半夏的要求,他又却是违背自己的心。 一时间,百里扶苏难以抉择,不由寒着一张脸,看着半夏,面上阴晴不定,让人猜不透心思。 这陡然生变,众人也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一个个面面相觑,连耳边的丝竹声都跟着暗哑了下来。 就在这尴尬得连掉根针似乎都能听见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乍然开口,顿时打破了尴尬。 “殿下息怒,想来半夏姑娘医者仁心,菩萨心肠,定不曾见过如此流血惨烈的修罗战场,有些难过罢了……” 只见澹台镜明一只手用绷带挂在脖子上,另一只手依旧摇着折扇,缓缓踱步而出。 “就算是常人猛然见到这样的场面,都难免会接受不了,何况半夏姑娘还是个心怀慈悲的大夫?想当初,我跟着父帅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吓得哭了两天两夜呢……” 说起自己的糗事,澹台镜明倒是一点都不嘴软,丝毫一点都不介意再为军营茶余饭后添点笑料。 “你这小子,还有脸提这事?” 只听桌子一拍,澹台凌云也捋着下巴的胡须,加入了谈话。 “当初若不是你小子,哼哼……” 说起曾经澹台镜明在军营中的丢人之事,众人皆有说不完的话题,自是纷纷附和。 加上澹台镜明本就风趣幽默,包袱是一个接一个,连续不断,比那茶楼的说书先生还要厉害几分。 席间的气氛顿时被他这一番打科插诨活跃了起来,先前的尴尬也顿时被巧妙地掩盖过去。 欢快悦耳的丝竹之声适时响起,顿时将宴会带回了庆功的主旋律上,仿佛先前那一点不快不过一段小插曲而已。 薛紫苑也趁机扶起半夏,在她耳边轻语道: “你还真当自己是英雄了?真有啥想法,回头再说!” 心知此计无望的半夏,只得低垂着头,坐回席上,面上却依旧淡然,让人瞧不出欢喜。 经澹台镜明这般提醒,百里扶苏也顿时从怒气中清醒过来,半夏再如何勇猛,也终究是个姑娘,或许这场战事让她害怕,她才想要退却远离。 念及此处,百里扶苏的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怜惜,看向半夏的目光不由多了歉意。 第115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一)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来,夏参将,老胡敬你一杯!” “赵某先前多有得罪,承蒙姑娘不计前嫌,在下先干为敬!” 原本半夏是老将军和王爷身边的红人,亦是这场守城之战的功臣,必然成为这场庆功宴的主角,炙手可热。 但她却在宴会的开头就冲撞了王爷,引得那些想要来巴结的人,顿时驻足观望,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唯有老胡和赵彪等昔日与她共同作战过的旧部,毫不避嫌地举着酒杯,迎了过来。 见他们这般顾念,半夏着实心中感动,自是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 众人见状,顿时也跟风而来,一串接一串感人肺腑的话,连带着一杯杯货真价实的醇酒,如潮水般涌到了半夏跟前。 却见半夏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殊不知一个关切的目光好不容易从一堆将士中抽身出来,偷偷关注着她。 酒过三巡之后,半夏也不知喝了多少杯,但面色却丝毫未改,最多比先前的脸色,更红润了一分。 “姑娘,好酒量!千杯不醉啊!老胡……呃……服!” 一旁的老胡握着一坛酒,脚步颇有些踉跄,一边说着,还一边打了个酒嗝,远远朝半夏举了个大拇指,看着半夏的目光中,更添了一分发自内心的佩服。 然而,话音刚落,老胡便重重地趴在了桌子上,顿时醉得不省人事。 “别想装睡啊!快起来,接着喝!” 却见银辉喝得步履发飘,将怀里抱着的半坛子酒往桌子“哐当”一放,就来拉老胡,不料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连着老胡一起跌坐到地上。 两人皆是醉得神志不清,胡乱说了两句醉话,最后抱着身旁的空坛子,呼呼睡去。 等了半响,见再无人来扰,半夏方才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朝营帐外走去。 抬头一望,只见月朗星稀,脚步踩在寒冬的枯草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走了好一会儿,半夏终于停下脚步,在一棵被冰覆盖的木棉树下呆站着。 心中那股罪恶感,在凄冷孤独的寒夜里,像是天天的星星般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昨夜胜利带来的鲜血和惨烈再次毫不费力地浮现在眼前,半夏看了看自己的手,痴痴道: “……明明白白净净的……为何沾上血污再也洗不干净……为何我偏偏要是半夏……” 低吼间,半夏缓缓地遵下身来,抱着自己的头,像是一只遭受攻击的鸵鸟,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缩进自己那并不存在的羽毛里。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紧接着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悄然在耳边响起。 “你若不是半夏,又该是谁呢?” 半夏惊觉地抬起头,不期然撞上一双深情的眼眸,正在三寸之外静静地注视着她。 那俊朗而修长的身影,那深邃如古潭般的眼眸,不是百里扶苏还是谁? 半夏恍如梦中,一时忘了言语。 百里扶苏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傻愣的模样,不由再次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你这丫头……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第116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二)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那无奈而宠溺的话语从头顶上传来,感受那温暖的体温的同时,半夏方才惊觉这不是梦境,不由一把挣开。 察觉到百里扶苏受伤的眼神,半夏扯了扯嘴角,解释道: “……我先前说的话,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的……” “我若是生气,你就不那么想了?” 在百里扶苏的快速问话下,半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坦诚道: “那也不能……”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百里扶苏虽然心中有一丝受伤,但瞧她那难得一见的蠢萌模样,一时也气不起来。 却见半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盯着百里扶苏,一脸看陌生的人的眼神,喃喃道: “不管怎样,我都会想尽办法回去的!谁也甭想阻拦我!谁也不行……” 说话间,声音越来越小,那双清亮的眼眸也越来越迷离,像是装满了一坛子陈年佳酿,发酵的醉意逐渐袭来,半夏终是抵挡不住,原形毕露。 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地上坐去,指着百里扶苏的素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幸得百里扶苏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方才没有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半夏扶着手臂,方才站稳身形,猛甩了甩头,努力想要赶走眼前的困意,却听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你也别用激将法了,你若是心不在此地,本王再强留你,也是徒劳……你要是真想走,现在就可以走,本王绝不为难你!” 说话间,百里扶苏缓缓地松开手,一眨不眨地看着半夏,目光中隐隐有期待,似乎等待着她最后的决定。 不料半夏似乎压根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期许,竟然两眼放光,欢喜道: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离开这里?” 百里扶苏顿时俊脸一寒,比寒夜里的冷风还有刺骨几分,却硬咬着牙,沉声道: “真的!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走得越远越好!” 这短短的一句话,百里扶苏几乎牙都快咬碎了,方才说出来的。 然而半夏却丝毫没有察觉,努力站稳摇晃的身子,一步步朝远处走去。 “你……” 瞧她一步三回头,连后退都摇摇晃晃的模样,百里扶苏也不知该笑还是气。 不料刚走了两步,半夏突然转过头,盯着百里扶苏,兴奋道: “咦,你的头顶变红了,你在说谎……” “咦,不会是我眼花了吧?怎么这么个你……” 半夏努力地揉了一把眼睛,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看得更清楚,不料走得太急,脚下不稳,整个人顿时栽了下去。 “小心……” 眼看那张俊美的俏脸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关键时刻,一个修长身影闪电般地窜到跟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只听“嘭”一声,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 半夏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咦了一声。 “……这地怎么软软的……” 直到身下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冷哼,半夏方才一声尖叫,跳了起来。 只见她晃着脑袋,颤巍巍地指着地上的人,理直气壮道: “碰瓷的,老娘可遇到得多了……你可休想讹我!” 第117章 醉酒迷离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眼见她醉意渐浓,神智不清,不过一个摔倒的功夫,不仅将前面的对话忘得干净,竟然连自己都不认得了,百里扶苏唯有捂着被撞疼的胸口,暗自好笑。 不料下一刻,半夏又突然变得沮丧,将头一垂,低声道: “原来你不想让我走……” 面对这变化莫测的话语,百里扶苏扶了扶额头,一时有些跟不上。 或许对于醉酒的大汉,百里扶苏不用思考,便有一千种方法来对付,但对于眼前的半夏,百里扶苏却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一种适合的法子来回应。 眼看自己的心思被人一下子拆穿,还是被一个醉酒之人,百里扶苏不由俊脸一红,硬着脖子道: “不想走,就别走,没人逼你……” 不料话还没说完,就听半夏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只见晶莹的眼泪说来就来,沿着绝美的脸庞“唰”一下流了下来,百里扶苏顿时手足无措,正想伸出手臂将她拥进怀里,却听半夏断断续续哭泣道: “……其实我也不想走……” “那就不走……” “不,我不得不走……” 只见她哭一声,说一句,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百里扶苏压根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待在一边,静静地瞧着。 但见她肆意大哭的孩子气行为,与平日里的淡漠宁静截然相反,倒平添了几分可爱。 百里扶苏一时竟气不起来,待她情绪平复了片刻后,又耐心相问道: “这里的一切真就这般让你厌恶?一说离开,你就高兴成那样子,一说不愿你离开,你就郁闷成这模样?” 不料半夏突然噗呲一笑,抬起头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紧紧看着他,像是想将他刻进眼睛里似的,看得十分认真。 百里扶苏被她又哭又笑的样子,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第一次感受到束手无策的痛苦。 不料一股酒气突然袭来,却见半夏突然凑近耳边,温软的嘴唇不小心擦过他的脸颊,带起一层熟悉的酥麻感。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这里……我只是有个秘密而已……” 沉浸在那温软触感中的百里扶苏,一时分了心,听得不甚分明,下意识地重复道: “秘密?什么秘密?” 不料身边温软的身子一下子弹了开去,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乍然响起,只见半夏朝他扮了个鬼脸,俏皮一笑。 “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小秘密,从不告诉你,告诉你!” 没想到面对自己这般认真地询问,半夏竟然唱起歌来回应,而且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端得是荒诞不羁,十分不正经,百里扶苏不由苦笑一声。 “咦……哪里来的水?好冷……” 却听半夏突然停了歌声,伸手一摸了一把脖颈,然后像是突然中了魔法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 “怎么啦?” 百里扶苏快步走过去,却见半夏朝他伸出的手指上,残存着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没想到南境的第一场雪来得这么早……” 第118章 雪地里的意乱情迷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百里扶苏伸出修长的手,划过漆黑的秀发,轻轻替半夏拂去头上的雪花。 此刻,却见天空中的雪花,越下越大,宛若鹅毛般纷扬而下。 不消片刻,两人头上、身上都铺满了厚厚一层,仿佛戴了顶雪白的薄帽,煞是动人。 百里扶苏忙不迭地替半夏拂雪,却见后者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朝着四处滴溜溜地打转,一脸古灵精怪,许是酒劲醒了不少。 “南境的天气不容易下雪吧?” 见百里扶苏点头,半夏伸出手,任由一片飘落的雪花缓缓落在摊开的掌心之中,凝结,融化……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海边的雪……真不可思议……不过未免也太薄了些,堆雪人都不够……” 云海边上温度变化较小,雪一落下就化作冰水,能结冰已算老天恩赐,积雪实在难以看到,然而半夏常年生活在寒冷的凉城,自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见百里扶苏挑了挑眉,朗声道: “……你想堆雪人?” 半夏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话音一落,半夏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宛若一只风筝呼啦一声飞了起来。 只觉身子还没站稳,就被一只炙热的大手拉着,朝昏暗的远处狂奔而去。 耳边的风声呼呼吹着,雪花在头顶不停地盘旋飞舞,呼吸的白雾像是不小心将整个冬天的寒意都招惹了过来,浑身的热气被迅速带走,但剩手掌传来的炙热,连续不断地朝心脏侵袭而来,瞬间将严寒隔绝在身体之外。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春风般和煦的温暖。 “……好美……” 停下来的片刻,黎明的第一道晨曦划破黑夜,恰好照在冰面之上。 只见雪花落在连绵起伏的木棉树上,映着火红的米棉花,宛若烈日中的一碗冰糖银耳,光是看一眼,就已叫人心头熨帖得像是被妈妈的手轻抚过的舒坦。 一场大雪,似乎顷刻间换了世界。 洁白的雪花顿时将那些纷扰的俗事,那战场的硝烟,统统隔绝在外,整个世界如此清净,只剩下眼前的美景,和对面的人。 半夏忍不住想要高歌,想要起舞。 旋转,闭眼,在那个炙热手掌的引导下,纤细的身影在下落的雪花中,不停地打着转,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包裹在飘舞的雪花堆里。 突然,一片雪花轻轻吻上那弯弯的睫毛,像一只冰雪化作的蝴蝶,颤动着翅膀,在半夏紧闭的眼睛上振翅欲飞。 这突如其来的美,动静相宜,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散发着魅惑人心的神秘。 百里扶苏只觉心弦颤动,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温热的呼吸缓缓靠近那只冰雪蝴蝶,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将沉睡的精灵惊醒。 闻着鼻尖传来幽兰般的芬芳,那温热柔软的红唇就在眼前,仿佛下一刻就能碰触。 不料,耳边突然传来“咔擦”一声,紧接着一团不明重物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到百里扶苏的头顶,顿时雪渣碎了一地,伴随着冰凉的触感入骨而来。 原来是头顶上的一株木棉枝丫不堪重负,被积雪压断掉落下来。 被雪渣惊醒的半夏,蓦然睁开眼,只见百里扶苏尴尬地立在原地,一张俊脸离她只有一寸的距离,近得随时都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本王不过是……不过是……” 一贯擅长诡辩的百里扶苏支吾了半响,也没说出化解尴尬的理由来。 不料半夏突然微笑开口道: “……听说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许下的愿望都会成真……” “啊……” 就在百里扶苏尚未意味过话中的含意之时,半夏却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搂过百里扶苏的脖子,狠狠地扑了上去…… 第119章 嘿,干啥呢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只见长长睫毛上还带着那只逐渐融化的冰蝴蝶,迎面朝自己扑来,百里扶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受到唇间传来熟悉的柔软感,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上那纤腰之上…… 那一刻,唇齿间的芬芳和柔软都化作数不清的欢喜,悉数埋进心底,为心中名叫幸福的那颗大树,再添了一丝养分。 风静静地吹着,雪还在不停地下。 那一刻,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那拥抱的身影,和拥抱间散发出的足以融化冰雪的炙热。 突然,一个惊呼声从身后远远传来。 “嘿,干啥呢?” 百里扶苏陡然从醉人的芳香中惊醒,下意识将半夏搂紧怀里。 却见两个身着粗布衣裳的村民,从不远处走过来。 瞧两人的神色应该是一对夫妻无疑,但见那丈夫面上带着愠怒,对百里扶苏两人指指点点,甚是不满。 “这可是战神娘娘的庙龛……你们竟然当着战神娘娘的面……做这等事……真是……是……” 那老汉显然气得不轻,话都说不利索了。 百里扶苏定睛一看,两人手中都拿着香烛供品等,显然是来祭奠的。 而他们所站的木棉树下,恰好有一出神龛,只是先前被大雪埋了半截,加上在黑夜里压根没有发现。 这个战神娘娘的传说,百里扶苏倒也有所耳闻,传说她曾经是南境的守护神,曾以一己之力救南镜百姓于水深火热的战火之中,是个心怀慈悲能力卓越的奇女子,但不知为何突然在一场战胜后销声匿迹。 有人说她被敌军花重金刺杀而亡,尸骨也被敌军挫骨扬灰,以示报复,但也有人说,她因守护百姓感动了上苍,最终羽化登仙,荣登神位,继续守护南境这方土地。 而这颗木棉树下就是她最后羽化登仙的地方,为了纪念这位奇女子,南境百姓便在这里修建神龛,逢年过节来祭奠,祈求战神娘娘的庇佑。 久而久之,此地也成了许愿祈福的地方。 百里扶苏抬头一看,却见那颗硕大的木棉树上,果然挂着各式各样的红色布条,上面还写着各种各样的祝福和祈祷,不过被大雪覆盖,看得不甚分明。 先前半夏说要堆雪人,百里扶苏第一时间就想着往北走,因为距离云海越远,积雪越厚,但也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 加上昏天黑地的,他一时间倒也没有发觉,仔细一想,在人人信奉的战神面前,做这等让人脸红的事儿,着实有些不妥。 面对这样的指控,就算冷若冰霜的百里扶苏也一时淡定不了,但怀里的那个罪魁祸首却将大半个脸埋在他柔软的衣襟里,睡得香甜。 “……其实我们也是来祈福的……” 望着那怒气冲冲的老汉,百里扶苏再多的理由都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只得弱弱问道,“战神娘娘也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不?” “呸,呸,呸,你这后生仔……胡说八道,也不怕冲撞了娘娘……” 听了这话,那老汉气得更狠了,举起手中的锄头就要来打百里扶苏。 幸得那大娘一把抓住那老汉的锄头柄,笑了两声,颤巍巍道: “你这老头……谁不是这年纪过来的……我瞧这后生说得没错,咱们娘娘既然庇佑南境,定也会原谅他们荒唐之举……” 那大娘倒是个明理之人,那老汉虽然愤愤不平,倒却十分听老婆的话,顿时放下锄头,摆弄起祭奠一事。 半夏躺在怀里,呼呼大睡,百里扶苏生怕她着凉,一时也不敢冒风离去。 “但愿战神娘娘保佑,狗子能够平安归来!娘娘保佑!” 却听那对夫妻,似乎在为自己远方的儿子求平安。 待那对夫妻忙完祭奠,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去的时候,半夏突然“哇哇”两声吐了出来。 百里扶苏猝不及防,给她吐了大半边身子,顿时冲天的酒气和着难闻的残渣味溢满了整片空气。 那老汉瞧得直皱眉,要不是那大娘拉着,只怕又要跳脚骂了。 “后生,你娘子这样下去,就会冻伤的,你若是不嫌弃,去老身那里换洗一下吧!” “那就有劳大娘和大叔了……” 以百里扶苏高傲的性子,哪里会想要麻烦别人,何况还是去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户家里,这搁以前,可是他打死都不会去做的事,但一瞧半夏裹在那打湿了半身的衣裳里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只能满脸微笑地跟了上去。 那老汉虽不情愿,却什么也没说,扛着锄头,拎着东西走在最前头。 瞧百里扶苏丝毫不嫌弃半夏吐出的污秽之物,反倒生怕她受了半丝风寒,竟将自己干净的里衣脱下裹住她,那大娘只顾笑。 “你这后生倒也是个体贴人,像你们这般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会这般心疼老婆的可难寻啰……你娘子可真有福气……” “不过你别瞧大叔不通情理的样子……他对老婆子我那心疼劲,可一点都不比你对你家娘子差……” 一路上,那大娘满脸笑意,帮百里扶苏扶着半夏,一边夸赞百里扶苏体贴用心的同时,也不忘撒一波狗粮。 迷迷糊糊中,半夏只觉靠在一个宽阔坚实的胸膛上,沉沉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自己穿着条波西米亚长裙,躺在沙滩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沙滩,拍在她的脚边,她半截身子没入海浪中,随着海浪一波一波地起伏,像是打着节拍,唱着歌,上下起伏,抑扬顿挫。 每一拍都敲打在她的心上,无比的熨帖舒服,她闭着眼感受这久违的惬意,仿若置身天堂。 突然,一个巨浪迎面袭来,将她重重地拍在沙滩上,只觉湿湿的海水顿时扑了一脸,呛得她顿时睁开了眼…… 然而,睁开眼的瞬间,恰对上一双古潭般深邃的眼眸,半夏只觉心脏扑通跳了一声,瞬间活泛过来。 哪有什么海浪,什么沙滩,一觉醒来,她依旧是那个名叫半夏的丫鬟。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在哪里……” 面对百里扶苏深情的目光,半夏下意识地想要逃避,然而伴随着意识一同清醒的,还有火烧一般的胃和疼痛欲裂的脑袋。 半夏不由扶着额头,重重地坐回床上。 “小娘子醒了?” 只听房门嘎吱打开,大娘笑盈盈地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了。 半夏询问地看了一眼百里扶苏,尚未等到后者回应,那大娘又开口了。 “小娘子,你别嫌大娘多嘴,以后可别喝那么多了,累得你相公可是一夜没合眼,生怕你不舒服,没个照应……能有个这样的相公,可是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你可别不知足呀……” 那大娘絮叨归絮叨,但半夏一下子就看出,她说的是真心话,不由又是感动又是尴尬。 经大娘一番提醒,昨晚醉酒后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头,心中的愧疚和尴尬愈发深重。 “我昨晚……呃,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待到那大娘走后,半夏方才不自在地问道。 不料百里扶苏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半夏顿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头上,紧接着抱着脑袋,不停地揉,恨不得把自己这颗脑袋扭下来。 “果然……我不能喝酒……就算是换个时空也一样……” 不料百里扶苏促狭一笑。 “骗你的啦,你倒头就睡了,能干什么坏事?不过幸得我一路跟着你,不然你在雪地里冻死了都没人知道……” 半夏闻言方才松了口气,放过自己那颗可怜的脑袋,突然目光落在自己胸前,愣了两秒,方才喃喃道: “……我这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顿时,百里扶苏像是被一枚暗器射中般,满脸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半夏。 “怎么?在你眼里,爷就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吗?” 瞧半夏满眼都写着,你就是这样的人,就差没有说出口的神色,百里扶苏挑了挑眉,满脸不满道: “自然是大娘帮你换的!” 扔下这句话,百里扶苏旋风般地夺门而出。 半夏低头看了看衣襟上,那个系得丑得实在看不过眼的结,只是默默说服自己,或许那大娘真是个不擅长女红的奇女子。 用过早膳之后,两人同大娘大叔告别,缓缓朝军营方向走去。 显然假扮了一夜的夫妻之后,两人都不甚自在,一路上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嬉笑打闹。 幸得很快就走到了昨日那颗木棉树下,百里扶苏借机开口打破了尴尬。 “你可知你昨晚就是在这颗树下醉倒的?要不是我拉着你,你可差点就成了触犯战神娘娘的罪人……” “……我……真的……这么丢人……” 听完百里扶苏的详尽描述,半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来这陈年佳酿的后劲果然比她预料之中的大得多,她平日里一直维系的高冷形象可是彻底毁了。 然而她一脸窘迫的模样,在百里扶苏眼中看来,却格外动人,像是多了一份温度,散发着更加迷人的柔光。 第120章 两个人的相思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要知道平常的半夏虽然总是一副笑米米的样子,却总像是挂着一副厚厚的面具,叫人辨不出真假悲喜,然而,此刻的半夏,一张巴掌大的俏脸上,又是愤恨,又是羞愧,那厚厚的面具早已在不经意间揭下。 “也没有多丢人呐,你这样,挺好的……” 百里扶苏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深情的目光锁在半夏的脸上,比天上洒下的日光还让人脸红心跳。 半夏下意识地转过头,避过他的目光,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对了,大娘说他的儿子也参军了,但已数年未归,能帮忙查一下他的情况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儿子或许早已战死沙场……” “什么?” “六年前的沙漠之战,南境损失惨重,数千名战士埋骨大漠……况且军营有一年四次的家书传讯,如果他还活着,他的亲人不会彻底断了音讯……” 乍闻这个消息,无端的罪恶感再次涌上半夏的心头。 战争无情地掠夺无数战士的生命,而每条生命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个日夜守候归人的家庭,事至如今,她的双手竟也沾染上了生命的鲜血,再也无法洗净。 为了守护眼前的这个人,她加入了这场战争,然而此刻,面对鲜血和消亡,她的良心却突然觉醒,隐隐难安。 “实战不是演习,流血和死亡在所难免!” 像是看穿了她内心的不安,百里扶苏低沉而磁性的声音轻轻在耳畔响起,温柔得像是冬日里的一床软被,将她那颗无处安放的心紧紧包裹在其中。 “你可知,海盗每年虐杀的村庄和无辜的百姓有多少?” 明明说的是残忍暴虐之事,百里扶苏的声音却比三月的春风还要轻柔。 半夏张了张嘴,正要回答,百里扶苏却率先自顾自地细数着海盗的恶行。 “……他们每到一个村落,方圆十里之内绝无一活口,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未能幸免,这样的匪徒和魔鬼又有何异?” “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我也与你有同样的困惑,若是世间全无硝烟,百姓安居乐业,可有多好?但是这样的幻想在海盗和铁骑的一次次施虐后,彻底化作泡沫,身为南境之王,我清楚地明白,唯有胜利方能守护,方能拯救,生活在这方水土上的生命!” “这一次,守护住南境的人,是你……” 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半夏,跳动的火光映在漆黑的瞳孔之中,仿佛跳动的希望,那蕴含其中的光芒,照亮了没有一丝星光的黑夜。 在那般专注的眼神下,半夏避无可避,只觉一股暖流滑过心头,整个世界都被那光芒照亮了。 “真的吗?” 仿佛最初的信念再次坚定地回归到心底,那亮光缓缓打破迷茫,在眼神中逐渐凸显,变成亮晶晶的一点星光。 “……其实我最初的想法,不过是不想看到那么多将士为守城而去送死……” “我想你说,不过是不想增加你们军医的工作量,或许更贴切一点……看来,本王应该考虑一下增加军医的饷银才是……” 没想到一向高傲的百里扶苏,突然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半夏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仿佛先前的烦恼也瞬间随着这发自内心的笑声,烟消云散了。 片刻之后,半夏望着远方,半带羞怯地开口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上次见这么大的雪,还是在雪山……” “我们家在南方,很少下雪,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还是好多年前……我站在地坝边上,拿个小口袋装了满满一包……” 纤细的手指在胸前比划了着,认真而专注,落在百里扶苏眼中,别有一番动人的姿态。 昨夜那个霸气而羞怯的热吻,以及眼前这个眼睛都闪着光芒的姑娘,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和先前的半夏判若两人,却又无法辨别。 浑身散发出一股神秘的魅惑,让百里扶苏深深沉醉,不愿自拔。 瞧她自顾自地说得起劲,百里扶苏时不时附和两句,眼神却一直不曾离开她的侧脸,目光深情而贪婪,像是看着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 半夏却浑然不觉,仿佛那一刻,她彻底做回了那个叫林湘的女孩,在心爱之人的面前,细说自己成长岁月中的过往和历程。 然而,百里扶苏无心的一句附和,却瞬间打破了整个冰雪维系的世界。 “……看来你待的时日还是太少……凉城的冬日,雪可下得不小……” 闻言,半夏突然停了下来,愣了片刻,方才含糊其辞道: “呃……我确实待得不久……” “……所谓年年岁岁雪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大抵也是如此,只愿明年的此刻,站在我身边的人,还是你……” 百里扶苏毫不避讳地瞧着半夏,满怀希冀,似乎想从她的口中得到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不料半夏突然变了神色,嚯然站了起来,一双琥珀般的眼睛径直盯着远处,瞧不清神色。 百里扶苏不由跟着站起身来,一脸疑惑,却见半夏突然转过头,正色道,“为了王爷的安全,还是尽快回去吧……” 望着径直离去的佳人背影,百里扶苏第一次露出懊恼的神色。 “难道……我太唐突了……” “啪嗒”一声,木棉树枝上的积雪再次砸到百里扶苏的头上,他却浑然不觉。 “你是没瞧见……我左右开弓,一剑一个,那些个蛮子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这感觉实在是太过瘾了……” 整个军营里几乎都能听到银辉喋喋不休的炫耀声。 这场南境保卫战终是以南境的大获全胜而告一段落。 而最大的功臣半夏却婉拒了老将军的相邀以及熙王的赏赐,继续窝在薛紫苑的军医营帐里混迹度日。 “……把那味艾草递我一下……” 薛紫苑的手悬在空中,半响不见回应。 “……哎,我说……当了女英雄了不起啊,本姑娘的话都不当回事了……” 薛紫苑撸起袖子,就要发飙,回过头来,却见半夏正磨着那药钵,魂都不知道跑到那边天外去了。 “我说爷啊!”营帐里正说得兴起的银辉,扭头一看,却见百里扶苏握着那一本折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压根没有听他说话。 银辉大着胆子,一把扯过那折子,抱怨道,“爷,我在和你说话呢?” “你接着说,爷听着!” 不料百里扶苏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继而盯着空空的桌面,神情间淡定如常。 银辉急得挠了挠头,一脸正色道: “爷,你不会又犯相思病了吧?” 不料百里扶苏猛然抬起头来,吓得银辉小心脏咯噔颠了一下,只觉一道探寻的目光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看来你的‘御海之术’已经学得很好了嘛,爷不介意亲自查验一番!” 那“御海之术”原本是专门针对横渡云海的一种轻功,银辉刚从高人那里得了心法指点,哪里有功夫练习,不料吹嘘的功夫又被百里扶苏抓了把柄。 爷,果然是惹不起的。 瞧百里扶苏一副鸡蛋里挑骨头的样子,银辉顿时哭丧了脸,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专心看折子的鬼桑。 “军师,咱们爷病得不轻啊,你快劝劝吧……” “这我可无能为力,毕竟军师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治病啊?找大夫,你不妨去军医处瞧瞧去!” 鬼桑从折子底下露出脸来,好心替银辉指了条明路。 银辉总算是脑袋灵光了一回,赶在百里扶苏发话前,掀开营帐,拔腿就朝军医处跑了过去。 “先生,银辉胡闹,你也胡闹!” 百里扶苏面露不耐,生气地往椅子上一靠,颇有些小孩子心性。 鬼桑放下折子,面露笑意道: “或许半夏姑娘确实不同于寻常女子……殿下还须耐心相待……” “我对她……还不够耐心吗?” 被鬼桑一语道破心中谜团,百里扶苏半信半疑,颇有些沮丧地望着营帐外,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溢满药香的军医处。 而此刻的半夏又何尝不是同样困惑。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个俊朗的身影,挥之不去。 那深邃的眼眸,温热的唇,那个炙热而缠绵的吻,直到现在都让她的一颗心,止不住地狂跳。 毋庸置疑,雪地里那个翩翩起舞的林湘,那个凭感觉去亲吻相拥的半夏,才是真实的自己,她无法再欺骗自己,更无法再假装无视——她知道,无论她是半夏,还是林湘,她终究是情难自禁地喜欢上了那个人,这是她无法逃避的事实。 天知道,她有多想一头扎进那个宽阔而温暖的胸膛,将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一吐而尽。 石臼捣在药钵里,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半夏恨不得将乱成一团乱麻的思绪,像这药钵里的草药一样,捣得粉碎。 坦诚一切还是继续隐瞒,这是个问题!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营帐外传来,惊得半夏立即将纸条藏在身后,脸上的悲怆都来不及收起。 第121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夏姑娘!我正找你……” 只见银辉一头扎进营帐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拽着半夏的手,就要往营帐外面走。 “……有什么事?银侍卫!” 半夏卯足了劲都挣脱不开,只得拔出银针,毫不犹豫地在虎口给他扎了一针。 银辉痛叫一声,终是松开了手,一脸委屈地看着半夏,埋怨道: “姑娘,你到底耍什么小性子,我跟着爷这么些年来,就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们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开了就好了呀,何必要相互折磨呢?” “爷……怎么了?” 一听“失魂落魄”、“折磨”这些字眼,从一贯跳脱得像只疯兔的银辉口中迸出来,半夏还以为百里扶苏出了什么事,不由心里咯噔了一声,脸上顿时写满了焦急。 “怎么了?” 银辉甩了甩被扎痛的手,满脸无奈道,“还不是和你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负人……一个动不动要我横跨云海,一个一言不合,就扎针……你们还真是……般配……” 瞧银辉憋了半天,竟然得出这么个结论,半夏也是嘀笑皆非。 “我不该用银针胡乱扎你,我给你道个歉,还请你宽恕则个……” 半夏恢复了平日的笑容,朝银辉拱手还礼,不料银辉却一个激灵,猴子般窜开了。 “……你别给我道歉啊,我可受不起……你要真是觉得对我不住,就去瞧瞧爷去吧!他一个大老爷们,总是需要点面子不是?” 瞧银辉满脸堆笑,和平日里高傲的形象相差甚远,半夏只觉十分为难。 “这事……我还没想好……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回去吧……” 银辉一下子跳起来,还想再劝,却见半夏满脸无奈,满是疲惫,相劝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 恰好薛紫苑打起帘子回来了,一见他来,顿时一把揪住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 “你来得正好,本姑娘正要拿你是问!” 银辉一瞧是她,顿时吓得脸色刷就白了,脚不沾地朝门外跑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边跑还不忘回头喊着。 “夏姑娘,你空了可千万记得来主营瞧瞧……” “他怎么得罪你了?” 瞧着被银辉带起的满地灰尘,半夏摇了摇头,随口问道。 却见薛紫苑满脸愤恨地指着银辉的背影,咒骂道: “这小兔崽子,每次交待给他的事儿,总是办瞎,这次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鬼桑哥哥的旧疾只怕又要复发了……那可是活受罪呀!” 原来这次守城之战时,薛紫苑忙着料理其他伤员的伤情,一时顾不上鬼桑,加上两人一个在前线,一个在后方,想要顾上也确实不太现实。 薛紫苑便将一早制好的药丸,装备到鬼桑的轮椅之中,临行前千交代,万叮嘱银辉,让他一定要提醒鬼桑服用,哪知银辉一上战场就顾着打仗,顿时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以薛紫苑恨不得将鬼桑照顾得像是温室里的花朵般,那股细致周到的劲儿,眼看自己的心肝宝贝被这般忽视,能不发火吗? 没将银辉当场用银针扎成筛子,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对了,你也是,旧伤未愈,又跑到那冰天雪地里去冻了一夜,还嫌咱们这不够忙,可劲给我添乱是不?” 薛紫苑真是看哪,哪不顺眼,指着半夏的鼻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好歹也算半个大夫,敢不敢给我省点力气……你们这些人呐,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眼看自己战火毫不留情地烧到自己脚边,半夏识时务地端起簸箕,以晒草药的名义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空气宜人,似乎那场初雪过后,连天气都随着敌军的离去而格外美好。 翻动着簸箕的草药,闻着鼻间传来的阵阵药草香,半夏烦躁的心绪缓缓平静了下来。 “日朗风清,姑娘也恰好来晒太阳啊?” 却听一个俊朗的声音从身侧悠悠传来,不用回头,半夏就已经猜到是谁。 “在下可没有二公子这般悠闲自得……我是来晒草药的,可不是来晒太阳的……” 原本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半夏,此刻对澹台镜明却莫名有些敌意,或许潜意识里是想替百里扶苏出口气,一想到他先前避如蛇蝎的样子,半夏就忍不住替百里扶苏不平。 不料澹台镜明竟似丝毫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敌意,反倒吊着半只手,凑近来,毫不客气地拿起一枚药材切片在手中把玩,还不时地放在鼻间嗅一嗅。 “这个是车前草,马蹄莲……呃,这个,应该是白芥……对吧?” 瞧他毫不费力地报出了不少药草名目,同时还偏着头,急切地向她求证,一副孩子心性,半夏一时间对眼前的纨绔公子竟硬不下心来敌对。 “你也熟悉药理?” “略懂皮毛罢了……以前在书上看过,但真实的却没见过几回……” 见他摆弄了半天,似对中药十分感兴趣。 “这味药是‘绛仙草’吗?” 不待半夏回答,他迅速闻了一下,立即确信道,“肯定是,没错,书上说这味草药生长在悬崖峭壁之间,还有毒蛇猛兽守护,往往可遇不可求……但却有起死回生,化腐生肌的奇效……” “嚯,二公子知道的还不少……” 半夏笑了笑,心中一直惦念着百里扶苏,也没心思多搭话。 不料澹台镜明却似浑不在意,竟长长叹了口气,颇有些伤感地说了番话,主题大概就是“官二代的悲惨生活”。 “不瞒你说,本少爷原本对草药有着浓厚的兴趣,就像是骨子里天生流着的血液都是带着药香味儿的……但是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是澹台将军的儿子,你的远方属于战场,你要面对的是金戈铁马、铁血铠甲!” “……鬼知道,我对行军打仗,真的一丁点兴趣都没有,我最大的夙愿,不过是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而已……” 只觉这话分外耳熟,半夏不由停下手来,疑惑地打量了澹台镜明两眼。 却见二公子咧嘴一笑,手中的折扇摇得哗啦啦地响,“不用奇怪,你昨日在庆功宴上的那番话,真是恰如其分地说出本少爷的心声!” “呃,是吗?” 其实半夏此刻心中的潜台词却是,那番话不过是她想要逃离无法面对的局面的借口罢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地触动这纨绔少爷的心事,还真是世事奇妙。 “其实以公子的天资,只要潜心学习,假日时日,能进太医院也指不定……” 自打进军营以来,澹台镜明与半夏接触倒是不少,虽然有些纨绔的习气,但待人接物倒是甚有分寸,实在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聪明人。 倘若除却百里扶苏那件事儿,半夏还真对他有些欣赏,毕竟那次在官府大牢里的相救之恩,半夏可绝对没忘,故而瞧他难得吐露几分心声,又是关于追求梦想这种大是大非的事儿,半夏自是有感而发,平心而论。 却听澹台镜明闻言再叹一声,一张俊脸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模样。 “承蒙姑娘指教,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医学之事,博大精深,光是古典书籍上的记载就有千万,公子先熟读常见的草药记载,再问也不迟,何况有薛神医在前,就算是再难的问题,只怕都难不到她,公子只管潜心向学便可……” 澹台镜明微微俯身谢过,半夏整理好草药准备离去,不料前者突然又开口道: “姑娘既然鼓励在下,追求自我,又何妨推此及己,若有何心愿,力所能及之事,何不尽早行之,以免抱憾终身!” 闻言,半夏顿时立在当场,像是满腔欲说还休的心事一下子被人窥破。 虽心中诧异,半夏面上却依旧平静,看不出半丝异常。 “多谢公子,半夏自会处理!” “莫怪我多言!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望着那个摇着扇子,快步离去的背影,半夏满脸笑意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疑惑,向来只有她窥探别人心思的时候,曾几何时,她隐藏在笑容下的心思,竟然也被别人这般容易就察觉。 这简直是一名细作致命的危险,尤其是对一个身负读心异能的细作,莫名的威胁,难道他也是细作? 半夏心中泛起疑惑,但心思却不知不觉地停留在他那句一针见血的话语上。 “何不尽早行之?以免抱憾终身!” 此言宛若一记响钟乍然在她的心底敲响,是啊,人生能活多久呢? 她也不过只当了二十六年的林湘,就突遇祸端,魂移他乡。 若是……若是她只能当最后一天半夏,难道她还要继续欺骗她的心上人,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她不能这样! 念及此处,半夏心中顿时泛起爱恨,化作一阵巨大力量的风浪,挟带着满是忐忑的自己,径直朝百里扶苏所在的营帐快步走去。 然而她刚奔到门口,却与打起营帐门帘奔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第122章 突如其来的远征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唔……” 半夏捂着脑袋,只觉整个身子在被撞飞之前,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拉住,跄踉了两下,立稳在当场。 “你……来了?”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恰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找的百里扶苏,一双剑目中闪过一丝欣喜,不过脸上却一如平常的冷漠。 “没撞疼吧?” 说话间,半夏眼瞅着那双大手,从肩膀移动到她的额头上,替她揉了揉发红的额头。 “我有话要对你说……” 犹豫了半刻,半夏终于鼓足了勇气,满脸忐忑地说出了开头。 不料百里扶苏脸上顿时涌上欣喜,双眼带笑道: “我也有话对你说……” “我……” “不过我现在得先去一趟议事厅,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留下这句话,百里扶苏快步朝不远处的营帐走去,一边走,还不忘回头瞧半夏,一双剑目中满是不舍。 半夏一把抓住随后从营帐奔出的银辉,急切问道: “可是敌军又卷土重来了?又要开战了?” 银辉一边努力地拽出被抓的衣袖,一边皱着眉解释道: “不是,不是,这次是咱们要主动出击!反正上次的水源图也已经证实是真的,澹台将军提议,趁胜追击,将多戈彻底赶回大漠!” “所谓‘穷寇莫追’,加上天气不佳,此时追击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我说姑娘,你就别操这份瞎心了,澹台将军自有他的考虑……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 银辉急着去追百里扶苏,语气难免有些不耐烦,却见半夏挥了挥衣袖,满脸落寞地朝营帐里走去。 银辉顿时灵光一闪,拉着她的衣袖道: “姑娘可是想通了?来找爷说明白的?” 半夏迟疑地点点头,不料银辉顿时满眼冒光,满脸堆笑,每一丝笑纹里都充满了八卦的气息。 “你快说说,你到底对爷干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半夏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雪夜里的那个热吻,顿时羞红了脸颊,但她擅长伪装,哪怕脸上红晕都快蔓延到脖子根了,却依旧神色如常,轻斥道: “……你瞎说什么……” 银辉小孩子心性,哪里察觉到这变化,自顾自地说着: “你是不知道,你来之前,爷瞪着那折子,都像是在看仇人似的,可怜我跟着爷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却因为你的事,把接下来的几十年的委屈都受尽了……” “我……” 没想到百里扶苏竟然会因为她反常的举动困扰至此,半夏也是心中愧疚,正要答话,不料银辉突然又转了性子,话锋一转。 “可是一听到你的脚步声在营帐外响起,爷把手中折子一扔,一个箭步就冲出去了……你瞧瞧,这差距……要知道,搁先前,爷可是一个好脸色没给我……” “我不管,你怎么也得给小爷我说个清楚,就算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快说!你到底对咱们爷干了什么?” 瞧银辉哭丧着脸,满是委屈,一副愤恨不平地样子,半夏心中明明该愧疚,却不知为何,偏偏涌起一股甜蜜,越发坚定坦白一切的决心。 “……我说你若是再晚一点去,只怕议事都快结束了……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完再来八卦吧……” 经这么一提醒,银辉方才想起,他原本急着要去议事,不由急得嗷嗷叫了两声,随即恨恨地看了半夏一眼,很不甘心地撒手离去。 半夏松了口气,叹息一声,转身往主营走去,不料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鸟叫声。 又有来信?半夏神色一凛,目光搜寻着飞鸟的痕迹,一边朝鸟叫声所在之处奔走。 追了片刻,半夏终于在晒着草药的簸箕前,瞧见了那只赤首黑目的飞鸟。 那只鸟是半夏平日与凉城保持联络的工具,但未免行迹暴露,一般都会提前约定下一次通信时间和地点,大部分都会选择在不起眼的常见之地。 像今天这种突然飞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半夏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半夏手下不停,迅速利落地搜寻着隐藏在飞鸟翅膀底下的布条,不料一贯藏着讯息的地方,空空如也,而那小鸟的脚下却反常地缠着一条细线。 顺着那细线的指引,半夏在东边的一棵椰树底下,终于找到了装着讯息的小瓶子。 不过打开瓶子的一刹那,鼻间顿时传来一阵刺鼻的血腥味。 明媚的阳光下,半夏握着那张刚从瓶中取去的带血布条,只觉浑身浸泡在刺骨的冰水里,瑟瑟发抖。 只因那布条的字迹,与她平日里接到的指令没有任何不同,但最大的区别是,那布条里裹着半截血淋淋的手指,而那手指不是别人的,是半夏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夜儿的食指! 那鲜血早已凝固,却将那白色布条染得鲜红,连同那上面的字迹都显得那般狰狞可怖。 半夏紧紧握着那布条,紧得指节泛白,指甲都嵌入到肉里,却浑然不觉。 她不过颗棋子,又有什么资格去爱! 再温情的爱恋,再无法抑制的喜欢,都抵不过她是细作的这件事实。 或许,如果,假设,她还是林湘,或许可以,但身为半夏,却是万万不可以! 她注定与百里扶苏对立! 此时的天空,骄阳高悬,温暖和煦的阳光,光芒万丈,照亮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然而半夏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似乎又回到那个漆黑无光的雨夜,她满身是血地躺在泥泞满地的马路上,望着那闪电霹雳在暴雨夜空中划过一道光,又乍然消失。 她的温度随着砸将下来的暴雨,一点点流逝,一点点冰冷,直至彻底被埋入刺骨可怖的黑暗…… “你这老爱出神的性子……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回到军医处,正在有一下没一下捣着药的半夏,被耳边突然传来的这一声轻叹,惊了一跳,连药钵都差点摔了。 “爷,你……怎么来了?” “你不肯等我,只好换我来找你了……” 先前走得匆忙,百里扶苏虽然心中欢喜不已,却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同半夏讲话,但当他急匆匆地赶回营帐时,却难觅佳人踪迹,不由马不停蹄地朝这边来了。 半夏面上闪过一丝不忍,神情却依旧如往常般淡然。 “不知爷找我,有何吩咐?” 瞧她突然故作生疏的模样,百里扶苏挑了挑眉,心中不由郁结。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怎么?又生气了?” 在与半夏别扭的这两日,百里扶苏可也没闲着,一边向鬼桑取经,一边狂啃了不少戏折子,虽然临时抱佛脚,经验不足,但他凭借过人的天赋,还是悟出了一个不俗的道理。 那就是女人说“不”的时候,往往就是“是”,而她们顾左右而言它,且突然对你十分客气的时候,不要认为这是她们矜持和内敛的表现,更不是因为她们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而可能只是因为她在生气。 但是显然,百里扶苏虽然明白了这两条道理,却缺乏了实践经验。 他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半夏的异常,将她的行为顺利归结到第二条理论上,但他却忘了,第一条,倒推过来——生气的女人,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在生气,他能得到的答案注定只能是“不”。 “王爷多虑了,属下并未生气!” 半夏低垂着头,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一脸恭敬。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闪躲,越是激起百里扶苏的斗志。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清……” 百里扶苏一声叹息,丝毫不管她的冷漠,深情的目光绞着半夏,“好啦,你不想说,爷又怎么舍得强迫于你……至于那番话,就暂且放在你的心里,等爷战胜归来的时候,再作为奖励送给我吧……” “你要亲征?” 半夏猛然抬起头来,眼中的担忧来不及掩饰,悉数落入百里扶苏的眼底。 他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好像他一直都很喜欢揉她的脑袋。 “没错,其实我是来向你告别的,这次南征,由本王亲自带兵!” 不知为何,先前一直盘旋在心中的那股不祥的预感顿时蔓延开来,半夏神情一凛,想要阻止,却不知如何开口。 但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百里扶苏耐心地瞧着她,满脸期待,然而半夏愣了半响,终是开口说了句“保重”,就再未多言。 “好啦,瞧你这为难的样子……我走了,你也多保重!” 百里扶苏走到门口,却突然折回身,一把将半夏拥入怀里,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响起。 “你只需记得,你不愿意做的事,爷绝不会强迫于你!你要知道,能陪我一起看明年初雪的人,只能是你……” 那温热的气息不重不轻地吹在光滑白希的脖颈之间,带起一阵酥麻的鸡皮疙瘩,半夏只觉整个身体都沉浸在这霸气迷人的呢喃里,难以自拔。 第123章 千等万盼出噩耗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随着一阵凉风吹过,那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男人终是掀起帘子,消失在广阔的营帐之外。 半夏握紧了手中的药钵,瞧着那被风卷起的半截门帘,眼中全是纠结的痛苦。 “哟,这才没出发呢?就成望夫石了?” 不经意间,薛紫苑从门帘外钻了进来,满脸促狭地瞧着半夏。 “别怪本姑娘没提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出征的战队正整装待发呢……” 半夏回过神来,脸上难道地闪过一丝疲惫,并未回应薛紫苑的调侃,而是反将一军道,“薛神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留在此地可是顶了军医处的空缺,我若真纠缠着随军出征,只怕鬼军师的药又要被银辉祸害了……但薛神医高风亮节,真想将随军的好机会,让给半夏,那便恕半夏却之不恭,只能欣然接受啰……” 此言一出,薛紫苑宛若被人扎中了七寸,顿时大叫一声,弹跳而起,“你想得美!你就安心留在此地,本姑娘先行告辞!” 一边说着,一边脚下生风地朝营帐外跑去,果然但凡事关鬼桑,薛紫苑终是一丝不苟,想要尽全力做到最好,半点都不愿马虎。 既是远征,定是少不了随行军医,半夏和薛紫苑一个随行,一个自然得留守,虽然明知半夏亲口拒绝了随军出行,但是薛紫苑却依旧紧张得当了真。 生怕不小心多说了两句话,就失去了与鬼桑同行的机会,要知道,薛紫苑听闻能与鬼桑哥哥一同出行的好消息,可是兴奋得一夜都没有休息好。 这一天就连接待的伤员都破天荒地接受到了薛神医温柔的对待,众所周知,要暴脾气的薛神医突发慈悲,简直比登天还要难,这一切可都是托了鬼军师的福。 半夏心中更是跟明镜似的,自是一出手就抓住了薛紫苑的七寸,一击即中。 或许只有天知道,她想要随军出行的心意,其实和薛紫苑别无二异。 “等我回来……” 那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顿时将半夏从梦中惊醒。 自打百里扶苏出征之后,半夏总是在梦里反复地听到那句话,像是魔咒一般在她的心底缠绕纠结,最终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只听一声叹息叫醒了清晨第一缕阳光,半夏擦干额头的汗,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半夏姑娘,近日伤员好像越来越多了……” 药童什邡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地抱怨着,一张稚气的脸庞难掩疲惫。 半夏头也没抬,继续研制着药膏,低声道,“你若实在乏了,就休息片刻再忙……等着这一批消炎化瘀的药膏制成后,会轻松不少……” 薛紫苑不在的这些日子,半夏倒是一头扎进药膏制剂里,潜心研究,倒也让她研究出了不少针对刀伤剑伤,颇有奇效的药膏。 但是人手短缺,加上近日伤员增多,军医处倒也忙得不可开交。 “姑奶奶,我可算找到你了!” 却见澹台镜明袖子挽得老高,打起帘子窜了进来,一张俊美的脸上一改平日里的慵懒,满是焦急。 “走,走,走,救人要紧!” 说着,一把拽着半夏的袖子,将她连拖带拽地扯出了药房。 “我按你上次说的那个法子,给那人包扎,不料血没止住,反倒洒了一地……” 一路上,澹台镜明虽然焦急,但仅用三言两句,便很快将事情说了个清楚,半夏听得分明,心中已经大体有数了。 原来这段时日,澹台镜明真是潜心向学,一头扎进医学这片汪洋大海中,沉醉其中,时不时地抱着本医书,匆匆跑来求教,一开始半夏倒耐心解答,但近日自顾不暇,加上伤患增多,军医处人手短缺,半夏不得已答应了澹台镜明的主动请缨,让他临时加入了看护的行列。 要说澹台镜明倒也是个有天赋的,不消半月的功夫,倒真是医书古籍翻了个大概,对一些常见的草药和外伤处置,倒是很快就掌握了。 虽说他生性懒散,但遇上自己钟爱之事,倒异常勤奋,光是这努力上进的劲头,就足以让半夏佩服。 不过福祸相依,澹台镜明虽说天赋过人,但终究时日暂短,火候不够,对于博大精深的中医尚且停留在皮毛浅薄之见,但对“哪痛治哪”的西医倒是学了个十足像。 基于人手不够的情况,半夏银牙一咬,让他从看护升级到外伤处理。 不料第一天,就遇见了这慌张的场面。 “……快准备干净的布条!” 一见那血流满地的惨状,半夏几乎不用细看,就知道肯定是动脉破裂。 只见她神色镇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利落地从腰间的医药袋里翻寻出好几味草药来,毫不犹豫地放在嘴里嚼碎里,敷在那血肉糊模的伤口之上。 紧接着布条裹在草药,在痛苦的嘶吼声中,干净利落地包扎落定,那稳重老练、一气呵成的手法,看得澹台镜明甚是赞赏。 约摸过了两刻钟,一旁看得紧张的将士,方才颤抖得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 “……姑娘……麻子这条命……可算是保住了?” 半夏缓缓地吐了口气,抽出按压伤口的手,一派淡然道:“卯时前来拿熬好的药,明天午时再过来换药……” 只见半夏拿过一旁毛笔,一边开着药方,一边不停地交代。 想是伤口的麻药生了效,那受伤的将士终于止住了嚎叫,苍白着一张脸,被同营的战友抬走,朝半夏道谢,但却愤恨地瞪了澹台镜明一眼。 澹台镜明一脸无辜地站在一旁,脸上虽强装镇定,眼中还是难掩委屈。 “幸得澹台公子先前的清洗工作做得不错,伤口方才这么快止血……你应该感谢他才对!” 看似头都不曾抬一下,半夏却将屋里的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毫不犹豫地开了金口。 毕竟刚从鬼门关捡了条性命回来,情绪波动也实属正常,澹台镜明倒不至于和伤员计较,反倒好脾气地叮嘱伤员回去休息。 “我就说嘛,奇了怪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之所以委屈的是,明明自己是完全按照先前所学而用,为何偏偏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待半夏一番解释后,他方才释怀。 原来那伤员的伤口靠近动脉,不过先前一直处于临界状态,血管已经受损,却尚未破裂。 但在急切求医的路上,因先前错误的处置方式,造成了二次伤害,方才会动脉破裂,引发大出血。 “你可看出我先前止血用的草药有哪些?” 好不容易将满屋子的伤员处理完毕,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半夏伸了个懒腰,疲惫地扒拉着凉透的饭,却还不忘身为师者的重任,估摸着借着这个机会点拨澹台镜明一二,毕竟这种临床经验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三七、止血灵、仙鹤草、白芨、紫草……” 澹台镜明略思考了片刻,立即给出了答案,半夏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待他说完,方才笑道: “你一样倒也没说错,不过少了一味麻药……” 澹台镜明闻言一拍脑袋,顿时反应过来。 “瞧我这榆木脑袋,连这关键的药都给搞掉了,真是……” “二公子天资过人,短短时间已有如此成绩,实属不易,公子又何须妄自菲薄!” 半夏倒是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一贯厚脸皮的澹台镜明倒是给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不料半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 “近日伤员突增,二公子可知为何?” “这……” 没想到她突然有此一问,澹台镜明顿时来不及掩饰,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尽收半夏眼中。 “可是大漠那边战事吃紧?” 面对半夏迫不及待地追问,澹台镜明叹息一声,无奈道: “这事倒不是我故意想要瞒你,只是事情尚未查明,情况如何,全然不清……” “还请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心中不祥的预感像是得到了印证,半夏一颗芳心顿时悬了起来。 这几日,半夏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却无时不刻不在观察,特殊的身份和天性的敏锐,让她总是不经意间捕捉到蛛丝马迹。 这段时间的伤员大多是新伤,而且从伤势和伤口程度看来,其遭遇的战事战况还颇有些惨烈。 平日的守城,就算偶遇游击作战的海盗,也甚少造成这般严重的伤势,加之近日伤员剧增,瞧其铠甲服饰上皆沾染了不少黄沙的痕迹,要说与多戈脱得了干系,半夏是打死也无法相信的。 “这事还得从半月前的那封急诏说起……” 澹台镜明思路清晰,迅速用精炼简短的话语将他所知,娓娓道来。 半夏却越听越心惊,一颗芳心像是被挂在十月的寒风里吹着七零八落般没着落。 “不行,我得去找他们!” 听闻远征大军遇险的消息,半夏再也按捺不住,嚯然站起身来,步履踉跄地朝屋外疾步奔去。 “……等等,你好歹吃两口饭再走……” 望着那早已冰冷的饭菜,一口未动地躺在桌子上,澹台镜明不由浮起一丝心疼,“早知道就等她吃完饭菜再说了……” 第124章 为爱赴险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虽然浑身乏力,半夏却依旧脚下生风,一路小跑,终于赶上了援军的队伍。 带队的人,恰好是赵彪,一见半夏,立马下马行礼,恭敬道: “姑娘,你怎么来了?” “带我一起去!” “可是老将军那边……” 面对半夏的要求,赵彪显然有些为难,他也是按令行事,半夏不便与他为难,但心中却是焦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缰绳,飞身上马,坚定道: “老将军那里我自会领罪!还请赵参将速速出发!” “姑娘,此行凶险非常,可开不得玩笑……” 瞧半夏浑身疲惫的样子,只怕还没走到半路,自己都成伤员了,哪里还能去援助,赵彪也是为她考量,不得不开口拒绝。 “奉老将军之令,半夏姑娘作为随行军医,即刻出发!” 犹豫间,却见澹台镜明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手上拿着把老将军随身携带的匕首。 “给我一匹马!本公子也随军出行!” 澹台镜明将匕首收进衣袖,利落地翻身上马,率先走到了前头,半夏调转马头,迅速地跟了上去。 原来,远征大军举兵大漠,原本是指着趁胜追击,将多戈铁骑彻底赶回沙漠的腹地之中,远离边境,保护边境百姓免于铁骑欺扰。 那日,雪夜围城之战中,南境大败多戈,紧接着又火烧金山海盗船,端得是大获全胜,士气大振,加之熙王亲政,更是鼓舞军心。 而且早在多日之前,熙王就已经夺得水源图,全然不惧沙漠水源之危,怎么看,这场仗都是妥妥的追击之战。 一开始,南境军也确实是势如破竹,气势如虹,可是不知为何,等到南境军深入腹地之后,竟然局势大变,情势彻底反转。 多戈铁骑也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竟然埋伏在暗,借着风暴来袭之机,大举反击。 一时间,黄沙蔽日,阻断视线。 一行人陷入惶恐和无助之中,彻底断了踪迹。 当然,这上述的一切,不仅仅是从澹台镜明口中得知,半夏从受伤的将士以及每日固定的军情报告中,都能窥见一二。 这一次的凶险,丝毫不比上次大漠之行小多少。 初春的风,刮在脸上,还是有冰冷彻骨的寒意,这乍暖还寒的天气,正如半夏此刻的心情,七上八下,起起伏伏,终究没能找到一个靠岸的点。 马背之上,半夏的心中不由再次响起那句话——“何不尽早行之?以免抱憾终身!” 那时,她还想过,若是自己只能活最后一天,她定会不顾一切地将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毫不遮掩地告诉百里扶苏,她不愿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活在欺骗之中。 没曾想,那个突如一现的念头,竟一语成箴,不过转换了对象和身份,那个突然走到生命尽头的人,竟然是她一直想要守护的人。 这难道就是命运给她的惩罚,让她永远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再也无法解脱? 这个念头,宛若一颗种子,深深地种进了半夏的心底,伴随一路前行的“踢踏”马蹄声,深入她的灵魂和思绪,迅速地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不,他一定还活着。 “等我回来!”他说。 那离去前霸道而炙热的拥吻,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宛若就在眼前,半夏只觉心口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子,和着冷风,灌进心底,每一次呼吸都疼痛不已。 只要她能再见他一面,她说什么也要向他坦诚她的罪孽,不管结果如何,她宁死无悔。 只觉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不知是夜色还是泪水悄然降临。 “姑娘,到了!” 经历了一夜马不停蹄的长途跋涉,很快便到了探子探寻的友军消失踪迹的最后位置。 勒停战马,停驻查看,只见举目望去,全是铺天盖地的黄沙,哪有半丝踪迹? “全体有令,仔细搜查,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 “是!” 连续一天未曾进食的半夏,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被迎风而来的大风一吹,仿佛随时都会飘走,但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搜查的认真劲比专业将士还厉害。 “姑娘,你且歇息一下吧……” 眼看半夏一个站立不稳,马上就要摔倒在地,澹台镜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扶住。 只觉怀里的人儿像是朵枯萎的花儿,随时都会被一阵大风刮走似的,澹台镜明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忙不迭地抽出怀里的水袋递了过去。 半夏也不推脱,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猛然灌了两口水,呛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澹台镜明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你别着急,此时没有消息,或许才是最好的消息……” 这句话倒也没错,起码此处怎么瞧,都不像是打斗后的惨烈战场,就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如果这真是探查的最后位置,或许只是迷了方向,不小心断了联络,反倒排除了被突击的可能。 “他们手中握有水源图,就算是迷了方向,也定然不会有危险,你还是先紧着自己吧,只怕到时候王爷平安归来,瞧见你这模样,可要心疼坏了……” 澹台镜明能言善辩,又深知半夏心思,自是句句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但半夏心中却被先前的悔恨充斥着,恨不得立马见到百里扶苏,自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停下来。 “你这丫头……” 抱怨归抱怨,澹台镜明还是竭尽全力去探查,希望能尽快地找到有用的信息。 就在众人寻找半日未果,毫无头绪之际,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鹰啸,紧接着急促的马蹄声朝着众人所在之处快速移来。 “有敌来袭,准备战斗!” 唰唰两声,武器出鞘的声音乍然响起,一时间,干燥而燥热的空气都顿时凝固了,唯有马蹄声不停地靠近,踢嗒踢嗒,像是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这般大架势了吧?” 只听马蹄声渐缓,漫天的黄沙中勾勒出一个曼妙的身姿,伴随着那得意而动人的声音响起,半夏顿时认出了来人。 “夜九?” “怎么?你认识?” 澹台镜明手放在剑柄上,神色镇静地站在半夏身侧,低声询问。 不料回答的他,却不是半夏,而是迅速从黄沙中露出身形的女人。 “哟,姑娘真是好手段,几月不见,就换新人了?怎么不惦记那个俊朗如星的冰山王爷了?” 转眼间,夜九就到了跟前,竟然完全没有看出她是如何下马,如何走路,她却偏偏已经站到了半夏的跟前。 偏偏那张绝美的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容,一副十分欠扁的模样。 澹台镜明手中的长剑又紧了两分,仿佛只待半夏发话,长剑即刻出鞘,不料半夏并不着恼,一脸淡然道: “不知这次姑娘又是接了哪个人头的单?竟又再次跑进这黄沙蔽日之地,姑娘莫非忘了,上次分别之时,你可是指天发誓,再也不踏入这大漠之地,难不成好了伤疤忘了疼,还嫌随身携带的珍珠太多了?” 上次截取水源图之后,夜九重获自由的条件便是再也不卷入多戈之争,半夏估计提及珍珠一事,也是想要威慑夜九,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要知道,上次因为夜九撒谎,那些颗价值连城的珍珠可是分分钟化成了粉末,和周遭的黄沙没有半丝差别,这对于爱财如命的夜九而言,可是致命的伤恨。 却听夜九呵呵一笑,冰冷的脸庞顿时浮现出肉疼的神色。 “啧啧啧,姑娘这张利嘴呀,可丝毫不减往日!没错,我是答应过你们,不再卷入多戈的是非之地,但这一单,可够我买好几大箱珍珠了!小女子又不是什么大丈夫,管什么誓言不誓言的,要知道不论任何时候,真金白银可比那些个誓言实在多了!” 一说起钱来,夜九顿时眉飞色舞,眼睛发亮,简直是发自心底地欢喜,这一点,倒是丝毫不损其“要钱不要命”的招牌形象。 不过宣扬了一通钱财胜过一切的观点之后,夜九还不忘狠狠地踩半夏一头。 “单不说别的,光是看半夏姑娘自己不也一样视誓言如粪土吗?上次见面时还为那冰山王爷挡刀挡剑,要死要活的,现如今,小王爷生死未卜,姑娘却新欢在侧,毫不挂念呐!” “你这女人!胡说八道的功夫倒是一顶一的厉害!” 只听澹台镜明冷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瞧你言语间皆是对男人诸多不满,怕是被男人甩了不止一次吧?” 澹台镜明常年混迹于公子堆里,自是没少出没烟花柳巷,那损人的功夫可是张口就来,丝毫不比夜九差多少。 不料夜九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闻言脸色大变,收起了戏谑的神色,冷哼道: “本姑娘可不是来和你们耍嘴皮子的!要想知道小王爷的行踪,就跟我来吧!” 其实从夜九开口第一句就提及百里扶苏,半夏就已经怀疑夜九此行定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此刻听她自己开口承认,方才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第125章 欲知王爷下落,就跟我来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不料夜九翻身上马,腰间长鞭“刷”地一声甩了过来,敲打在澹台镜明身边的地上,震起阵阵黄沙,引得澹台镜明腰间长剑顿时出鞘。 一鞭一剑在空中教缠了好几个回合,澹台镜明终是败下阵来。 只见夜九美目一翻,居高临下道: “谁说让其他人跟来了!若真想知道你家王爷的处境,就自己一个人来!” 这话显然是冲着半夏说的。 “小心其中有诈!” 不等澹台镜明反对,身后领着兵的赵彪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这女人行为诡异,实在不足为信,姑娘可千万不能关心则乱,误入了敌人的圈套!” “哼,传说中南境军有多勇猛,能击多戈于寒冰之上,败海盗于火海之中,今日一见,竟是个些畏首畏尾的懦夫,还真是浪得虚名!果然还是眼见才能为实呐!” 夜九清脆而满是嘲讽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赵彪顿时脸色很是难看,但却依旧坚持,不肯让半夏独自涉险。 “赵参将放心,我定加倍小心!” 赵彪向来稳定非凡,此刻如此急切的反对,自是有他常年作战预知危险的经验在里面,半夏又何尝不知,不过他们的人已经在此地找寻好几个时辰了,却毫无所获,夜九的出现是她唯一的希望,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去闯一闯。 事到如今,她别无选择。 “不要看我,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选择!” 见半夏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澹台镜明率先开口,“要么让我陪你去,要么大家都别去!” “哼!看来新欢旧爱注定一见,还真是有趣!” 伴随着一声冷笑,夜九调转马头,轻扬马鞭,迅速融入黄沙之中,虽然她话语中满是羞辱和不善,但起码默许了澹台镜明的加入,半夏一心只想尽早得知百里扶苏的下落,自是不再多言,心急如焚地跟了上去。 伴随着“嗒嗒”马蹄声响起,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怪风,顿时黄沙蔽日,彻底阻断了半夏的视线,等到走出沙尘之后,身后的将士统统消失不见,而不远处的一旁竟然多了好几颗白杨树。 半夏可记得十分清楚,先前所在之地,方圆五里之内,目光所及之处,皆无半片杂草生存,何况是眼前这笔直青翠的白杨树? 而且一路上她一直默数着时间,明明只行了须臾的路途,却突然像是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着实有些诡异。 念及此处,半夏不由神色一凛,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出来吧!你们要的人,带到了!” 只听夜九一声轻呼,几个黑影像是凭空冒出来似的,出现在半夏身后。 澹台镜明还算淡定,一言不发地站在半夏身侧,修长有力的手掌一直停留在腰间的剑柄之上。 “来者何人?” 半夏转过身子,犀利地目光毫不畏惧地盯着来人,似乎想从每个细节中搜寻出有用的信息来。 “宫主,别来无恙!” 却见为首之人自那黄沙中渐渐露出脸庞,竟是一男两女。 为首的是名男子,身着一身布衣,手握一把拂尘,看上去颇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加之其面容清秀,俊美非凡,就算是与天生贵气的澹台镜明相比,也毫不逊色。 但他身后的两名女子,却恰恰相反,皆是丑得多看两眼,都怕半夜做噩梦的那种。 这样的三个人自黄沙之中缓缓走出,自是格外引人瞩目。 “在下无意冒犯,不过我并记得曾经见过你们!” 不知为何,那为首男子一出现,目光就紧紧停留在半夏身上,但却让半夏没有感觉丝毫冒犯,反倒有一丝莫名的亲切,半夏自是在言辞中对其以礼相待。 “上次见面之时,宫主不过总角年纪,不记得鬼臼也实属正常,不过鬼臼等人,找寻宫主的踪迹,已经有数十载了,幸得黄天不负有心人,今日能得见宫主平安无恙,也全得灵神保佑!真是千幸,万幸!” 那名自称鬼臼的男子,看向半夏的目光倒是恭敬有加,说话间也是气度不凡,用词优雅,光是看他那真诚的眼神,半夏也知道他一点都没有撒谎,但是半夏却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们自称“神圣三人”,是灵冥宫的守护者,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半夏,希望半夏能与他们一同返回凉城,复兴灵冥宫。 然而,此刻的半夏一心系在百里扶苏身上,全然没有半丝叙旧的心思,实在无法将心思花在与此无关的任何人和事上面。 幸得夜九及时开口打断了鬼臼等人的感叹。 “我说,老鬼,赶紧地,说重点,好吗?光翻这些陈年往事,说什么找寻十几年,历经风霜雨雪,她听得懂吗?” 被夜九这么一吼,鬼臼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刚想要辩驳,又被夜九率先截住了话头。 “一句废话,都不要再有,你们的时间不值钱,本姑娘的时间可贵着呢!你要再这样罗里吧嗦下去,佣金翻十倍!” 一听这话,鬼臼顿时收起先前感慨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起正事来,语速比先前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而且三言两语就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他之所以口口声声称呼半夏为宫主,原来他们属于一个名叫灵冥宫的组织…… 一听闻这个名字,半夏脑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但是片刻便消失不见,什么也没抓住。 半夏虽然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但是很多属于原主的感受还是潜藏在身体里,只有在特别的时刻才会触发,比如刚才第一次见鬼臼时,比如对夜儿的担忧和挂念。 然而,鬼臼口中所说的这个灵冥宫,半夏却是第一次听说,即使翻遍了半夏曾经在凉城的所有记忆,都未曾找到,但偏偏半夏对这个鬼臼的感受却又格外亲切,这确实不得不让人疑惑,鬼臼所言之事,是否真是如此。 “你说她是灵冥宫的宫主?而且还不小心流落民间,历经劫难?嚯,要我说,你还真敢说,戏折子都很少敢这么编了,好吗……” 光是听鬼臼将灵冥宫的来历大致说出之后,澹台镜明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你们灵冥宫的人,皆身负异能,上能预测未来,下能看透过去?” 澹台镜明满脸诧异地瞧着鬼臼,语调不由自主地拔高,语气中满是质疑,然而那名叫鬼臼的男子竟然浑然不觉,丝毫没有将他的质疑放在眼里,反倒随着他的问话,不住地点头称是。 “对!” “更有甚者,还能读人心,改人运……” “是!” 澹台镜明连问了好几句,鬼臼皆淡定回应,没有丝毫退缩,反倒越发坚定。 “哈哈哈,这和街头那些自诩为神算子的算命先生倒还真有得一拼,你去南境的街头转一转,说不定还能有些生意……” 澹台镜明摇着折扇,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写着不相信,毕竟鬼臼之言,未免太过惊世骇俗,违背常理了。 不料面对他大笑质疑,鬼臼淡定地转过头,看着沉默思考的半夏,有礼道: “读心之术,揭开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宫主,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只听他一句话就将其拥有的读心之术点破,半夏顿时心头一惊,下意识地瞧鬼臼望去,只觉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清泉,不藏半点秘密。 显然,鬼臼想让她看清他并未撒谎。 澹台镜明非身临其境,自是不能理解这等异能的存在,但半夏却无法不相信。 先前初来这个时空,以半夏之身复活之际,她就曾经因为自己身负的“读心之术”困扰过,毕竟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医生而言,她对于第六感等灵异之事,总是难以置信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半夏逐渐接受了这项与生俱来的异能,并加以善用,倒也成了保全自身的一把强有力的武器。 自是没曾想,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这么多与她一样身负异能的同类,难怪她对鬼臼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瞧半夏神色不停地变换,显然是选择相信了,澹台镜明不由面露担忧,侧身一步,挡在她的面前。 “你们休想整这些旁门左道,蛊惑人心!” 呵斥完鬼臼等人后,澹台镜明再次低头,低声对半夏说道: “别忘了,咱们是来找王爷的,不是来认亲的……” 经这一提醒,半夏顿时从困扰中回过神来,一言不发,拉着澹台镜明的衣袖,就朝身后的马匹走去。 “宫主!” 鬼臼见状,虚晃一下,忙不迭地拦在半夏面前。 澹台镜明早料到会如此,腰间长剑霎时出鞘,轻娩几个剑花,顿时将鬼臼等人逼开。 “休得对大祭司无礼!” 鬼臼身后的两名丑女却也不是吃素的,一声娇斥,随即揉身上前,竟不见她们如何动作,身形已经到半夏跟前。 只听“咔咔”两声,长剑在空中碰撞,交上了手来。 第126章 神圣三人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够了!” 只听一声怒喝,一个窈窕的身影一闪而过,原来是一旁实在看不下的夜九,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即刻加入了战圈。 只听“嗖、嗖”几声,完全看见夜九的任何动作,两方人马皆齐齐败下阵来,后退的姿势皆颇有些狼狈。 只有夜九姿态优雅地站在中间,纤纤玉手中擎着三柄长剑,端得是威风凛凛,英气无双。 “想要人相信你所说之言非虚,那还不简单?你们皆展示一下你的异能不就结了!” “还有你,不懂就别瞎叨叨,你可别忘了,半夏才是他们要找的人,你不过是个陪衬罢了,自觉点,好吗?” 言罢,只见夜九长袖一挥,三柄剑竟从她手中朝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去,只听“唰唰唰”三声,三柄剑瞬时入鞘,像是从来没有拔出来过。 这身手,倒丝毫不辱大漠第一杀手的威名! “第一杀手的威名果然名不虚传,失敬失敬!” 那鬼臼显然是个见好就收的主儿,再也不多一丝耽搁,迅速地将三人的异能悉数道来。 “我等三人乃灵冥宫的守护者,紫烟擅长聆听,对于任何问题,只会回答,是与不是;而绿霖则是守卫,她不会回答任何问题,只会将你的问题转换成更接近灵神的方式来表达……” 没想到那两名女子虽然面容丑陋,但名字却格外地好听,加上她们奇怪的回应方式,反倒让人不知不觉间更添了一丝好奇。 “而她们的聆听和守护,则能够打通我与灵神之间的连接,让我可以清楚地看见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或者未来即将发生的不测……” “说得这么玄乎?” 澹台镜明皱了皱俊眉,呵呵一笑,半个字都不相信。 却见那鬼臼说完后,将手中的拂尘一挥,示意身后的两名女子一一展示。 那右边的紫衣女子,大概也就是紫烟,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睨了澹台镜明一眼,满是不屑。 只见她举起双臂,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像是在打太极一般,神情自若,随即收回手臂。 紧接着也不见两人有任何交流,那鬼臼点了点头,突然朗声道: “约摸一刻钟后,此地定会有沙尘暴来袭!” 闻言,众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朝天空中高悬的太阳望了一眼,脸上写满了疑惑。 夜九倒是深信不疑,一个闪身躲到那马匹背后,防止沙尘暴突然来袭,被黄沙埋了痕迹。 见她反应如此激烈,鬼臼微微一笑,道: “大家不用太担心,这次风沙级数很低,顶多沾点黄沙在脸上,风一吹就没了……” 话音刚落没多会儿,也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顿时席卷了薄薄的黄沙迎面扑来。 不过真如鬼臼所言,那风沙来得快,去得更快,眨眼的功夫,就从众人身边穿过,扬了几颗淅沥沥的黄沙,转瞬就消失在眼前。 澹台镜明看得愣了片刻,却见半夏甚是相信的样子,他不由立马开口,质疑道: “这算什么异能?这大漠之中,沙尘暴本就是说来就来,一天下来,大大小小的风沙,没有十场也是有八场,只是这场来得有点巧,恰好在你说完就来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众人皆看着他,像是看一个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澹台镜明不由直了直身板,坚持道: “即便这场风暴就算是被他料中的,也未必能够确切证明是因为你们身负异能啊!说不定,你只是张口,就这么随便一说,一个不小心,瞎猫碰上死耗子,恰好蒙对而已,也算不得什么本事!” 原本天气预测,通过夜观天象,或者仔细查看周围的动物反应,也能较为准确的预测,这实属玄学的范畴,只要用心向学,假以时日,一般人也都能够学会,像军师鬼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确实算不得与生俱来的异能天赋。 澹台镜明反驳得倒是理直气壮,却听鬼臼耐心解释道: “公子有所不知,紫烟用的法子,可与那玄学之法全然不同,她天生就能感受到世间万物的湿度,比如这黄沙,这空气,然后根据周遭事物的不同湿度,来预测即存在周围的事物……” 鬼臼指了指那白杨树,“比如紫烟轻轻一触碰空气,就能感受到上层空气和地表空气的湿度差异,她再轻轻一嗅,就能发现潜藏在这大漠之下的暗河支流……喏,离咱们最近的暗河,就在那白杨树下!” 决心要证明自己的鬼臼,毫不犹豫地走到那白杨树旁,抽出袖中拂尘,缓缓地插入那黄沙地下。 片刻之后,再拔出,只见那拂尘末端果真被水浸湿了小半截。 “……那又怎样?顶多算是她对水源有比常人,更为敏锐的感知能力罢了,咱们南境土著,随便拎一个出来,也是可以勘察水源的,可一点也不比她差!” 不料鬼臼丝毫不生气,悠悠然开口道: “澹台公子,不知沈家千金到底哪点不好,竟难讨公子欢心?” 澹台镜明顿时心里一咯噔,这沈家千金乃是凉城首富的女儿,一直对他纠缠不休,没想这三人竟然对这些信息都可信手拈来。 “哼,功课倒是做得挺足!这事儿虽说是本公子的私事,不过沈家丫头倒是不嫌事大,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凉城的人都知道,就算你们知道,也不足为奇!” 虽然心知三人确实有过人之能,但澹台镜明依旧还在嘴硬,不料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绿裙女子突然开口道: “上天会送份礼物给你!立刻,马上!” “什么?我?” 瞧那绿霖一双三角眼不偏不倚地盯着自己,澹台镜明只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有一种被诅咒的恐慌。 果然,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鹰叫,澹台镜明尚未反应过来,正下意识地抬头张望,就见那老鹰从头顶上飞过之际,一坨白色的液体一泻而下,对对直直朝澹台镜明的的头顶乍然落下。 “……” 澹台镜明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被那坨鹰屎迎面砸中。 电光火石之间,却见一个纤细的小手从身侧伸出,一把将澹台镜明推离身边,只听“啪嗒”一声,鹰屎轰然落在地上,顿时渗入黄沙之中。 澹台镜明拍了拍胸膛,心有余悸。 要是被那坨鹰屎砸中他那张英俊不凡的老脸,只怕洗一百次澡,都消除不了他心里的痕迹,对于一个重度洁癖一天恨不得洗三次澡的公子哥而言,这简直比让他死还难受。 念及此处,澹台镜明不由朝半夏投去感激一瞥。 “幸好……你推开了我……” “在宫主面前班门弄斧,我等着实惭愧……” 只见鬼臼朝半夏俯了俯身,满脸恭敬,澹台镜明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半夏推他这一把,亦并非巧合。 而是半夏早早地用读心术察觉出三人的心思,方才提前预料到危险,及时出手救了他一回。 “切,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这下你终归信了吧?” 瞧他狼狈的样子,夜九忍不住出言相讥。 澹台镜明防备地瞧她一眼,似乎很不爽她嘲讽的样子,顿时站直了身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豪气冲天道: “你又会什么能耐,赶紧地拿出来吧!本少爷要是怕了,就算不得男人!” “嚯!还被虐上瘾了?” 原本斜靠马背的夜九,顿时站直了身子,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毫不畏惧地盯着澹台镜明,一字一顿道: “老娘我又不是异能者!你在老娘这儿,装什么狗熊呀!哈哈哈哈!” 从来不在抢白这件事上吃过亏的澹台镜明,顿时气势大涨,怒视道: “你不是异能者,又不是灵冥宫的人,又在这里啥捣什么乱!” “没有老娘穿针引线,‘神圣三人’能这么快找到他们的宫主吗?” 没想到夜九叉着腰,竟和澹台镜明呛了起来,两人一改先前动手的功夫,竟然斯文地动起口来,倒也是难得一见的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你不是自称第一杀手吗?一天放着杀人的正事不干,竟有闲功夫管人家宫里的家务事,真是辱了杀手这个职业的名头,更是整个杀手行业的污点!” “滚,滚,滚!老娘早就不干职业杀手很多年了!只要有钱,管他是杀人,还是逗猫找狗!老娘乐意!你管得着吗你!” “罢了!你们不用再吵了!” 眼看两人一个叉着腰,一个抱着双臂,从就事论事逐渐演变成人身攻击,竟然连行业规范都扯出来,俨然要将这场争吵进行到天黑的架势,半夏忙开口打断了两人。 “呃,鬼先生,紫烟姑娘,绿霖姑娘,你们好!能够认识你们,我很高兴,也深感荣幸,至少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并非我这样一个异类生存于此! 但是我并非你们口中的宫主,也担不起什么复兴灵冥宫的重任!还请你们另觅贤才!” “宫主!” 鬼臼再度开口,言语中虽然依旧如初的恭敬,但多了一份严厉。 第127章 诡异的灵冥宫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你是上一任宫主钦点的继承者,亦是灵神选中的第三人,除了你,任何人都无法担当!这是你的责任,亦是你的权利,你又岂可逃避?” 按照鬼臼先前所言,灵冥宫是西夜国开国之初的最大功臣,凭借异能为西夜君主取得了不少胜利,扫除了甚多的障碍,然而,兔死狗烹,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灵冥宫就成了君主王权路上,最大的障碍。 一夜之间,万人之上宛若天堂的灵冥宫,瞬间成了火海炼狱,原本就人员稀少的灵冥宫,一下子陷入灭绝的境地之中。 “那凄惨的求救声无时不刻不在我的耳边回响,你就忍心让她们葬身于火海之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吗?宫主!” 见半夏不肯就范,鬼臼竟然软硬兼施,连数十年前的惨案都扯出来打亲情牌了。 “我不过是南境的一名小宫女罢了,就眼前而言,尽早寻回熙王,保南境无恙,才是我最该做的事情……” 时到此刻,半夏已经猜出了,以这帮异能人士的能力,想要组建一个可靠的情报网实在是不那么难,显然,百里扶苏的下落,他们早就心里有数。 先前也是借此才将半夏引来,显然,这诱饵有多重要,他们比半夏更清楚。 “不是!” 眼看半夏态度坚定,紫烟和绿霖也不甘示弱地加入到游说队伍中来了,不过紫烟真的只会说,是和不是。 一段对话下来,总是“是”和“不是”说个不停,像一只学舌鹦鹉般单调且聒噪。 相比之下,一旁的绿霖的言辞可要激烈得多。 “你是灵冥宫的宫主,怎么能老念着南境,南境!你这样只会让咱们的族人心寒呐,宫主!” 那绿霖显然是个狠角色,动不动就扣大帽子,不过瞧她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像半夏真是干了什么丧尽天良,不可饶恕的事情。 “熙王对我有恩,我若是置恩人与不管不顾,又何当年的西凉国王有何区别!” 半夏面色一沉,不怒而威,“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让我肩负起灵冥宫的责任,如果我对自己的恩人,都这般不负责任,又如何配当你们的宫主!” 所谓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半夏一心想从三人口中套出百里扶苏的下落,自然在言辞中费尽心机。 那鬼臼一听她言语间有松动,立马回应道: “宫主若是非要坚持,吾等自是无力劝阻……只是……” “只是什么?” 见鬼臼突然顿住,澹台镜明忍不住追问,然而前者压根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投向半夏,像是想让半夏猜出他心中所想。 而半夏却是暗中集中精神,运起了读心之法,径直朝鬼臼望去。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与先前的一片清澈之泉截然相反,宛若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古潭,漆黑一片,见不到一丝亮光,显然,鬼臼故意将他的内心隐藏在黑暗之下,以此试探半夏的力量。 两人正暗自较劲之际,却听夜九一声娇喝,再次喊出了声来。 “多简单的事呀,你们非要搞得要死要活,有这么复杂吗?要我说,你,答应当回宫主,他们就将百里扶苏的下落告诉你!各取所需,两全其美,至于那么多废话吗?” 乍一听上去,这确实是最简单的法子,然而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双重否定。 “不行!” “不是!” 前一个是澹台镜明说的,后一个是紫烟说的。 夜九斜睨了一眼澹台镜明一眼,眼神分明就是“你又想添什么乱”的嫌弃意味,不料后者对她的嫌弃彻底无视,朗声道: “你们若真得知熙王的下落,还请不吝告知,待救出熙王之后,南境上下皆会视你们为上宾,金银珠宝,荣誉加身,一概少不了!但你们若是再这般妖言惑众,以异能蛊惑人心,休怪本公子无礼!” 说话间,澹台镜明毫不畏惧地将半夏挡在身后,擎着长剑护在胸前,大义凛然,不畏强权的模样。 虽然神圣三人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澹台镜明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三人分明对半夏不怀好意,他自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三人得逞。 不料半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显然对他的好意了然于心,但却依旧站了出来。 “夜九姑娘所言,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不是!” 紫烟再次抢在鬼臼之前,开口回应了。 半夏不明其意,将目光落在鬼臼身上,却见后者诧异一笑,转过脸来,无奈道: “灵神说,只有真正的宫主,才能享有得知讯息的权利!” “若姑娘能够平安穿过这座白杨林,你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宫主!” 没想到先前一直口口声声,将半夏喊做“宫主”的“神圣三人”竟然临了变了卦,也不知是不是想要试探半夏的能力,是否配得上宫主之位,半夏不由秀眉微蹙,沉默了片刻。 “换句话说,你要能穿过这林子,就能找你想到找的人了!” 夜九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解释道,绝美的小脸上满是不耐烦,活像是欠了她巨款不还的样子。 不过对于视财如命的夜九而言,耽搁她的时间,就是浪费她的生命,这与谋财害命实在并无二致。 “赶紧地,再拖下去,只怕你们连最初的酬劳都付不起了!” 也不等半夏回应,鬼臼立马加快语速道: “姑娘须知,这树林中凶险万分,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其实除了这个凶险的法子,也并非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证明姑娘的身份,还请姑娘三思!” 然而,除了这个法子,却再无更好的方法,可以得知百里扶苏的下落,半夏心中暗叹,此事于她而言,却是不得不做的选择。 “二公子,还烦请你回去通知赵参将他们,前来支援!” 既然前去如此凶险,半夏自是没想拉澹台镜明下水,便出言想将他劝离。 不料澹台镜明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她。 “你以为这是你的事儿吗?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了些!再说了,本公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就算是刀山火海又怎样!本公子亦照闯不误!” 明知他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愧疚,故意装着非去不可的样子,半夏不由心中感动。 “既然决定了,就走吧!还等什么!” 先前坚决不去的人,是他,现在说走就走的人,还是他,只见澹台镜明这雷厉风行的模样,和平日的慵懒纨绔之气,倒是判若两人。 半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过身对鬼臼等人,诚恳道: “只盼先生说话算话,待吾等归来之际,将一切毫不保留地告知!” “姑娘,保重!” 望着半夏两人渐渐消失在白杨树后的背影,鬼臼低声问道: “这究竟是灵神之意,还是天渡之劫?” 紫烟毫不犹豫地答道: “不是!” 绿霖静默片刻,一脸严肃地回应道,“天渡之劫,灵神之意,并无差别,一切皆是造化!” 立在一旁的夜九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然而也并不想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她走上前,拍了拍鬼臼的肩膀。 “我所属之事已然办妥,该付费了吧!” “那是自然……” 伴随着鬼臼的一声回应,只见拂尘一挥,黄沙突起,紧接着一阵风起,将众人的身影卷入黄沙之中,顷刻间消失了踪迹。 “什么人?” 只见一名将士握着手中的武器,神情紧张地瞧着空空的黄沙,大吼了一声。 “阿炳,你在干嘛!” 赵彪一直苦等半夏未果,却听属下一声大吼,不由转过头来查看。 “……回禀参将,刚才……似乎有几个影子飘过来……” 那将士额头冒着汗,似对自己的说法都有些怀疑,说得战战兢兢。 赵彪四周打量了一圈,除了满地黄沙以及炙热的日头,全是空荡荡的大漠,哪里有什么影子。 “全体将士听令,原地撘营休息!” 在这缺水又深陷困境的大漠里,待得久了,难免产生幻觉,要是不小心与多戈的游行骑兵遇上,可大大地不妙,赵彪心中焦急,但面上强装镇定,作为主帅,若是他都倒下了,还如何带领其余将士。 此刻,只盼半夏等人能平安归来,找回熙王的下落。 仿佛没走两步,半夏和澹台镜明就已经立于白杨树前,而回望来路,却空空如也,神圣三人连带夜九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地颇有些蹊跷,万事小心!” 先前一直质疑三人异能的澹台镜明,此刻却格外精明,一眼就瞧出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半夏与他接触久了,自是明白他其实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儿,不过一直将真正的自己隐藏在纨绔公子哥的慵懒之下,不愿被人察觉罢了。 “嗯,”半夏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许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仔细一瞧,眼前那片白杨树,竟然远不止几颗,而是一大片密林。 “你瞧,那是什么?” 第128章 密林幻境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两人刚一踏入密林,迎面就看见一只赤首黑目的大鸟,一脸高傲地站在道路正中。 “……小心!” 就当两人试图绕过大鸟准备无视它的时候,却被它一个甩头,随意地吐出的一口水柱逼了回来。 不过那水柱却成通红色,并非普通的水柱,而是充满血腥味的鲜血。 “这鸟吐的是血……” 捏了捏那黏糊糊的一滴液体,澹台镜明颇有些难以置信,“照这么个吐血的方式下来,吐不了两回,就失血身亡了吧……” 不见半夏回答,澹台镜明扭头一瞧,却见半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大鸟,若有所思。 “算了,咱们也别多想了。管它呢,幸好它只是吐血,不是喷火,咱们就蒙头脑袋冲过去就行了,反正血粘在身上,顶多恶心一点……而已……” 说到“而已”的时候,半夏却伸手一指,示意他看一旁的白杨树。 那鲜血沾染之地,皆滋滋作响,腾起一团不知名的烟雾,而不小心被误伤到的白杨树,片刻就成了焦炭,像是被瞬间烧干了其中水分,只怕是三昧真火烧过也不过如此。 “看来,只可智取,不可莽撞……” 没想到这一开始,就暗藏如此凶险的杀机,澹台镜明也顿时收起了先前的轻视,变得更加谨慎。 “或许,咱们真得弄明白这大鸟为何要不停地吐血?” 半夏思索了片刻,方才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不料话音刚落,却听“噗呲”一声,那大鸟似乎面露嘲笑,紧接着一股猩红的鲜血水柱嗖的一声,朝半夏迎面射来。 幸得半夏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躲过,身后那白杨树又遭了秧。 “你这恶鸟!” 对于大鸟毫无预兆的攻击,澹台镜明无计可施,只得暗自戒备,不露痕迹地挡在半夏身侧,同时,一双俊目紧紧地盯在大鸟身上,随时防止它的偷袭。 “咕咕咕!” 那大鸟高傲地一扬下巴,似乎对澹台镜明的反应甚是不屑。 两人一鸟就这样僵持着,约摸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澹台镜明突然灵光一闪。 “这鸟好像是凉城曾经特有的一种珍稀鸟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只见他俊眉紧蹙,像是努力在回想,“噢,对了,就是三青鸟!” 半夏面容淡然,瞧不出半丝情绪。 “三青鸟?” “对,这三青鸟又名大鹙,小鹙以及青鸟,皆是赤首黑目,你瞧它脖子上,是不是有一圈没有毛……” 却见那因高傲扬着而格外明显的脖颈,却是秃了一圈,像被烙了个项圈似的。 “瞧它这体型,应该是小鹙……古书记载,三青鸟体型各异,反倒是个头越大,精粹越小,若是真正的大鹙来了,只怕这方圆五里之内,都早给它夷为平地了。这一点,倒和人一样……” 确实,有时候个子小小的人,反倒能力超群,小身子有大能量,比如……半夏,澹台镜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半夏身上。 半夏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对于小鹙的身份丝毫不惊讶。 “不过虽然确定了它的身份,但还是不知这小鹙为何要吐血……” 澹台镜明只得将目光继续锁在小鹙身上,希望能再看出点什么。 却听半夏突然开口了。 “诚如公子所言,这小鹙既然曾是西夜国的珍稀动物,又为何会突然灭绝匿迹?又有何突然出现在此地?” “这个嘛……我还真不太清楚,就连小鹙的情况,我也是从古书看来的,好像从我记忆以来,就从未见过这样的鸟,就是算整个凉城的所有花鸟市场都不曾有过……” 说出遛鸟弄花,倒是澹台镜明的强项,其实像他这类王侯公子,能够深入市井民生,倒真比那些常年深在王府大院中的孩子厉害得多,毕竟光是见识和经历就甩了他们一大截。 “不过,我倒是清楚地记得,这三青鸟先前一度是西夜国的神鸟,曾出现在各种祭祀的场合里,就连各家王府大院里都有它们的木刻雕像,有一次,我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书房里的那尊青鸟玉雕,还被我爹禁足了整整一个月!” “可是渐渐的,不知从何起,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见过这些青鸟的物什了……” 澹台镜明略微偏着头,似努力在思索,只见他眉头一展,欣喜道: “噢,对了,我差点露了一个关键信息,这些青鸟原本是用来传信的!” 半夏秀眉一动,低垂着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传说它们能够日行千里,而且能够自动识别友军和敌军,绝密性能甚高,尤其是在西夜国的开国之战中,起了不少的关键作用!” 西夜国建国不过数十载,开国之战的故事,半夏倒也听闻不少,但几乎都是关于哪位将军哪位国师多么英勇多么睿智的事迹,而那些深入一线,在战火与危险边缘征战付出的人的功绩,反倒被一笔带过。 不过这三青鸟还算幸运,毕竟对人没有半点利益威胁,终是成了庙堂之上的座上宾,其实和摆件陪衬差不了多少,却被冠以荣耀的勋章,为后世所景仰。 “这三青鸟赤首黑目,又灵性非凡,西夜开国国王一度认为,这是上天自昆仑山上派来壮大西夜的神物,故而用山海经里传信的青鸟为它们命名!” “然而它们不过是奇珍异兽中的一种,和神话中的鸟终究不一样,它们被庙堂的香火供奉久了之后,会高傲自大,会目中无人,会贪婪无度,就像曾经饲养它们的前国师一样……” “开国国师?” 澹台镜明一边说着,半夏一边随手扯了根树枝,遵在地上不停地写写划划。 大约想了片刻之后,半夏嚯然站起身来。 “我明白了!” 就在澹台镜明还不明白她到底明白了什么,她已经大踏步朝那小鹙走了过去。 “喂,你不要命了!” 澹台镜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小鹙三寸远的位置方才堪堪刹住脚。 却见半夏一脸淡定地看着那小鹙,用略微伤感的语气道: “昨日一切皆成非,是时候忘掉一切,回归昆仑!” “咕咕咕咕!” 却见那小鹙突然狂性大发,暴躁地摇晃着身子,一双黑目盯着半夏,渐渐变得通红,像是充满愤怒和仇恨。 “咕咕咕咕!” 就连叫声都越发凄惨,像是被刺激到了野兽,只听“嗖嗖”两声,小鹙赤首一顿,一股巨大的鲜血水流哗啦一声喷射而出! “小心!” 瞧它狂躁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将整个身子的鲜血统统吐干,澹台忙不迭地扯起披风,将半夏从头到脚挡了个严严实实。 无奈那血流来势极快,啪嗒几声巨响,喷溅到澹台镜明胳膊上,他闷哼一声,脸色不改,半步都不退地站在原地。 半夏拨开他挡在面前的披风,毫不畏惧地站在那狂躁的小鹙面前,一双清亮的琥珀色眼睛大方地与那双红得发黑得黑目对视着,神色间格外的温柔。 “曾经对你的伤害,是人类的贪婪和过错,与你们青鸟无关!你们原本应该属于蓝天,属于昆仑,属于宁静的自然!” 没想到一听这话,那小鹙越发暴躁,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赤红色的脑袋晃得都快掉下来了,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咕咕咕咕!” 伴随着那越发凄惨的叫声,小鹙身子一顿,眼看又要喷血,澹台镜明忙把半夏一把拉过来,将她完完全全地挡在身后,将后背完全暴露在小鹙的攻击范围中。 “这鸟疯了!你也疯了吗?” 伴随着一声呵斥,澹台镜明双手护着半夏的头顶,下意识地闭着双眼。 然而,意料之中的攻击却迟迟未来,澹台镜明扭头一瞧,却见那小鹙暴躁地扭动身子,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却望着半夏,露出恳求的目光。 仿佛先前那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大鸟压根不是它自己。 半夏上前一步,与它对视着,满眼皆是怜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放心地去吧,你们失去的一切,我都会替你们一一找回来!我以灵冥宫宫主的身份向你保证!” 听到这句话,那小鹙像是解除魔咒的困兽,顿时身子一软,重重地坐到了地上,眼神中全是压抑许久后方得解脱的畅快。 “从来路来,到去路去吧!” 半夏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笛,缓缓地吹奏起一曲江枫渔火,那婉转轻快的曲子,宛若无数只鸟儿在高歌欢唱,在绿树成荫的树林里自由飞翔嬉戏。 却见那小鹙突然眨了眨眼,一滴滚烫的血泪,黯然而下。 血泪之后的眼睛,顿时恢复了漆黑的模样。 “咕咕咕咕!” 伴随着一声鸣叫,那小鹙振翅而起,顿时化作一道利箭消失在蓝天之间。 “难道青鸟的消失,与开国国师有关?” 半夏点点头,一双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愤怒。 “朗朗乾坤,大千世界,总有那么些人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总是不惜毁掉一个物种的痕迹!” 第129章 黄泉路上鬼声急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原来那青鸟一直作为传信神物,帮西夜国取得不少的胜利,但随着开国国师因罪入狱,青鸟也被无辜牵连,遭遇灭顶之灾。 作为一直忠诚于西夜的功臣,青鸟一夜之间从满是鲜花和掌声的天堂,顿时陷入火海的地,狱之中,它们死难瞑目。 青鸟灵性非凡,就算身躯被毁,巢穴倾覆,它们的灵魂却一直不肯离去,一直在此泣血鸣冤,想要等来替它们昭雪的人。 虽然,不知那开国国师与西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恩怨,但半夏略微思索,想必这事儿亦与灵冥宫脱不了干系。 “可是这世界上,也总有那么些人为了守护别人的命运,而甘愿牺牲自己!” 澹台镜明望了一眼,那满地残留的鲜血,亦是豪情陡生。 回想起南境以来的战火纷飞,那孤寡老人终其一生只怕也再难见到他们那远赴边疆的儿子,但这样的故事却在南境守城军里数不胜数,他们都是为了守护而战,为家园而战,谁又不是值得歌颂,配得上勋章的英雄呢? 半夏不由叹息一声,只觉心底荡起一波沉甸甸的涟漪。 “所以,你真的决定要回去当那什么灵冥宫的宫主?” 这样情绪起伏的半夏,澹台镜明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有些担忧。 “先找到王爷再说吧!” 想起这两日接连发生的事情,确实让人难以招架,但半夏那纤细的肩膀却没有一丝退缩,硬是将这个重担抗了起来。 “小鹙离去时,指引我们往西走……” 此刻,黄沙退去,十几个人影躺在一个硕大的坑里,浑身僵硬着,半分也无法动弹。 炽热的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宛若一把炙热的火把在上面不停歇地烤着,势要将每个人身体里的每一分水全都榨光,一滴也不剩。 干裂的嘴唇,冒烟的嗓子,失水过多眼前频频出现的幻觉,无一不在替死神的前来铺上了一条康庄大道。 他们甚至能够听到黑白无常踩在黄泉路上的脚步声,踢踏,踢踏,一声声都在他们的心口上,每一声都在不停地击打着他们所剩无几的信念上,将那脆弱得仿若一阵风都能瓦解的坚持,盘剥得一丝不剩。 “什么声音?” 一个低沉而干涸得,像是刮在铁锈上的声音,乍然响起。 “……爷,你又幻听了……” “不,是笛声!” 那个声音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是她!是她!” 那蓬头垢面,头发披散着完全看不出模样的人,将耳朵努力地贴在地面上,集中全部的精神,倾听着那若有似无的笛声,仿佛想要将那最后一丝希望紧紧地拽在手里。 “半夏,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澹台镜明似乎用尽了最大的声音在呐喊,然而眼前的那个纤细身影却先是丝毫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半夏?” 澹台镜明顿时焦急万分,加快脚步朝那身影消失的地方跑了过去,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瞧见。 奇怪,他明明一直跟在她身后,只隔了半步的距离,怎么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明儿!终于找到你了!”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澹台镜明扭头一看,却见澹台凌云正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爹,你怎么来了?” “爹担心你的安危呐,你这小子,打小就不让我省心……” 澹台凌云满脸慈祥,言语间皆是宠溺之辞,和平日一贯严肃的样子相比,柔和了不少,澹台镜明只觉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像是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再次被触动。 “爹,瞧你说的……” 澹台镜明不由自主地快步走了过去…… “二公子?” 奇怪,怎么一扭头就不见了? 半夏绕着一旁的白杨树林,转了好几个圈,都不见澹台镜明的身影,不由也是担心。 “难道他迷路了?肯定不会,他方向感那么好!” 与澹台镜明接触这段时日来,半夏倒对他颇为了解,他虽然表面上看去像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实际上,却是个博古通今的达人。 别的不敢说,路痴,他肯定不会。 但为何会突然消失得这么干净? 半夏盯着那空荡荡的树林,看了片刻,顿时福至心灵——若这一切都是幻影,只怕这树林里潜在的空间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一个,他们两人或许不小心走入了不同的空间。 “这可就麻烦了……” 半夏眉头紧皱,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正思考间,却听风中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一下子就传到了耳边。 “姐姐,你不要丢下夜儿……” “姐姐……夜儿的手好痛……” 那稚嫩的童音夹杂着无比的凄凉,宛若一枚枚银针,一根根不偏不倚,深深地扎入了半夏的心底。 她一把捂着胸口,只觉心脏像是要炸裂般刺痛。 只听“啪嗒”一声,一块沾染着残血的布条一下子落到半夏的脚边,一根血淋淋的半截手指赫然从布条中滚落出来,跳到半夏的脚面上,吓得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一声尖叫。 “姐姐……夜儿的手好痛,姐姐吹吹……” 那声音竟然是从那半截手指上发出来的,半夏只觉毛骨悚然,浑身每一根汗毛都瞬间冒了起来,额头上涔涔冷汗汩汩冒了出来。 “姐姐,你为何不理夜儿,你为何不救夜儿!” 却听那声音突然拔高,变得十分愤怒,颇像索命般厉鬼,充满了恶毒和怨恨。 “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夜儿,你要相信我!” 半夏强忍着恐惧,直面着那半截手指,眼中全是坚定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那手指一听这话,像是突然受了剧烈的刺激,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哼,救我?要你为何会来这里?” “你的心难道不是已经打算抛弃我,投靠那王爷的怀抱了吗?”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谎言!” 那手指越说越气,突然一下子从那地面弹跳起来,裹着灰尘和残血,径直朝半夏的面门飞扑而来…… “爹,孩儿不能走!我和半夏来这里就是为了救出王爷!” 没想到他爹一来,就强拉着他的手,让他立即离开这里,澹台镜明自是断然拒绝,坚持自己的想法。 似乎没有料到一贯还算听话的儿子,竟然会对自己如此顶撞,澹台凌云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语气不由变得生硬了几分。 “明儿,不是爹不相信你,这种大事,还是交给你哥哥去做就行了!” “爹!”只觉心中一股莫名怒气,陡然横生,澹台镜明冲口而出,“你每次都是这样,在你的眼中,只有大哥才是咱们澹台家骄傲的儿子,而我永远都是个废物,一无是处!” “难道不是吗?” 面对儿子的质问,澹台凌云不但毫无愧疚,反倒颇为不耐烦,冷冰冰地回应道。 “当然不是!” 澹台镜明气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恨不得将挤压在心底二十多年的不甘统统爆发出来。 不料他还没开口,他爹已经先发制人了。 只见澹台凌云怒目而视,满脸威严,就像是对阵敌军那般对阵着自己的儿子。 “带兵打仗,永远身先士卒的,是你大哥!屡立战功,却不居功自傲的,还是你大哥!守护南境,为澹台家族光耀门楣的还是你大哥!” “再看看你,你大哥在浴血奋战,奋勇杀敌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在哪个烟花巷柳里厮混!除了整日里伙同那些个狐朋狗友,终日在ji女的大腿上寻欢作乐,你还能干什么?你告诉我!” 伴随着这一席的直指怒骂,先前的慈祥假面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红果果的嫌恶。 “爹!”澹台镜明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听在耳朵里,一字一句无一不是一直盘绕在他心底的噩梦,捆绑了他整整二十多年的枷锁,“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在你的眼中,真正的我比我想象中你以为的样子,还要难堪许多……儿子让你为难了……” 澹台镜明一度哽咽,只觉心底压着一口浊气,终于被那最尖锐的利器刺破,“刺啦”一声全都跑了出来。 “不过爹,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吗?呵,你未免太自信了!” “你知道吗?十岁那年,我为何要放弃骑射,改学琴棋书画?你还以为是我自己胆子小,从马下摔下来摔破了胆,就再也不敢上马了吗?呵,你真是太看轻了我!也太看轻了你那引以为傲的大儿子!” 说起童年的故事,澹台镜明眼中顿时爬上一丝阴影,像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靥。 “要不是大哥害怕骑射输给我,暗地里来求我,我又岂会主动放弃那次机会!你可别忘了,曾经我独自一人被狼追了十里路,差点命丧狼牙之下过后,我却反倒最喜欢射狼!越挫越勇,才是我的风格!” “可是最终拿了骑射王者的,还是你大哥!” 澹台凌云冷哼一声,针锋相对。 第130章 只为得一眼眷顾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呵,原来你不知道的事儿,可不止这一件呢?” “那枚箭上的箭镞上明明刻着我的名字,却偏偏在临清点之时,成了大哥的箭!至于什么原因,你或许比我清楚吧!” 澹台镜明眼底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但旋即被坚定所替代。 那一次是在他及冠的那一年,凉城举办了骑射大赛,所有王公贵族的公子全都参与其中,而他,亦是暗地练了无数次,想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大放异彩,让他的父亲也能为他骄傲一次。 为了这样的荣耀,他日夜苦练,不知练坏了多少把箭镞,不知射穿了多少个箭靶! 就连凉城第一神射手,都直言,他是个极具天赋的奇才,假以时日,凉城第一神射手的名头非他莫属。 当时他的心里却在想,什么名头,什么第一,他统统不在乎。 他只希望,在自己长大成人之前,终于赶上这最后一次机会,能让他的父亲为他骄傲一次,一次就够了。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爹总是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要向哥哥学习,可是我从来没有一件事得到过他的满意……” 那种失望的眼神,他永远不会忘!就像是最最锋利的箭矢,不论他怎么躲避,怎么反抗,都会在夜半梦回之际,不偏不倚地射中最脆弱的自己。 这种眼神,宛若他的童年里巨大的阴影,他想要成年之际,用尽全力去摆脱它。 “只愿这一次,他会对我刮目相看!” 年仅十几岁的澹台镜明,握紧了手中的弓箭,明亮的眼神中满是希望。 “可笑的是,最后我还是败给了大哥,而你,却在我提出质疑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在大哥那边!那时,你看向我的眼神,我一辈子也不会忘!” 那个充满警告和威慑的眼神,像是看向阶下囚,或者叛逆贼的眼神,像一把冰刃般狠狠扎进了澹台镜明的心里。 虽然,事后他依旧得到了来自父亲的特别珍贵的礼物——据说是用九天玄铁找凉城最好的铁匠打造的利剑,然而,在澹台镜明的心中,那个眼神才是他收到的最特殊的及冠之礼。 让他瞬间在冰冷和绝望中长大成人了! “明儿!” 听到这一切的澹台凌云,面上却不带一丝惊诧,沉稳得像是早就洞悉一切。 “你以为,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伴随着一声叹息,澹台凌云拍了拍澹台镜明的肩膀,眼神中浮现了愧疚和无奈。 “明儿呐,枉你自负聪明过人,难道不知道,那柄九天玄铁剑原本就是王者才能获得的奖赏吗?爹将它送给了你,而并非给你大哥,便是暗自认可了你的实力!” “你……” 澹台镜明闻言顿时楞在当场,呆若木鸡,只得喃喃道: “为何你分明就得知了真相,却还偏偏装着不知道?” 澹台凌云能一直驻守南境,历经两代帝王而稳坐钓鱼台,自是心思缜密,智慧过人,这一点,澹台镜明却因为身在局里,浑然不觉。 “明儿,你也不别怪爹爹,澹台家族总是需要一个人,可以撑起一切!而你虽聪明过人,但心机和手段却远不如你大哥……” 一想到澹台清云那种憨厚的脸,澹台镜明只觉说不出的厌恶,“就为了所谓的家族门楣?你就让要我一辈子都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下,一辈子都不能做自己?” “爹爹错了,爹还一直以为你是明白的,却从不知道你的心里原来这般苦……是爹对不住你……明儿……” 说着说着,澹台凌云老眼变得通红,一行老泪滚落,在纵横的皮肤上交错,看上去又苍老了几分。 澹台镜明不由心中一恸,曾经何时,他心中的英雄已悄然老去。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将军,而只是个为家族操劳一生,即将迟暮的老人而已。 “原谅爹爹吧,明儿……” 澹台凌云朝澹台镜明张开双臂,一双浑浊的老眼中满是乞求。 澹台镜明只觉心中一酸,那一刻,伴随着童年的梦靥仿佛随着那个充满慈爱和乞求的眼神,顷刻间消失殆尽。 “爹!” 澹台镜明亦是俊目含泪,上前两步,紧紧抓住他爹的胳膊,来了个男人之间的拥抱! “明儿乖……” 曾几何时,当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爹也这样温和地同他讲话,像是对他充满了期许和鼓励,澹台镜明沉浸在美好的记忆中,俊脸上挂满了欣喜。 却见澹台凌云的嘴角闪过一丝阴鸷的笑容,缓缓抬起了放在澹台镜明背后的手。 却见寒光一闪,那手中赫然握着一柄雪白的利刃,毫无预兆地朝澹台镜明的后背刺去…… “不,你在撒谎!你根本就不是夜儿!”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半夏一挥手臂,将那腾飞而起的手指,打落在地。 却见那手指滚落黄沙,彻底消失不见,同时消失的,还有那凄惨而渗人的童音。 半夏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浑身只觉说不出的乏力,连额头的汗珠都没有力气抬手去擦干。 幸得她眼疾手快,反应猛!在那手指飞来的瞬间,她无意中瞥见那手指指尖的纹路竟然是箩斗纹路,电光火石之间,身体比她的思路更先反应过来,打落那手指之后,她才记起夜儿的手指是少见的十个簸箕纹路,所以眼前这个所谓附着夜儿灵魂的手指,压根就是个赝品。 看来戳穿谎言,是破解幻术的关键,半夏不由定了定心神,信心大振,毕竟鉴谎一事,可是她的专业所在。 然而,半夏缓了口气不到一秒钟,突然,一股热浪从四面八方乍然袭来。 “救我!救救我们!” 无数个凄惨的尖叫声和求救声,挟裹在热浪中,席卷而至。 周遭的白杨林瞬间变成了火海,衣裙和头发在炙热的空气中滋滋作响,伴随着焦臭的气味冲鼻而来。 半夏努力地睁开眼,却被一波突如其来的热浪狠狠地掀翻在地,滚落了好几米远,方才停了下来。 半夏捂着胸口,努力地安抚着想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内脏,浑身骨头更像是要散架般咔咔作响,扯着浑身上下的神经,说不出来的疼痛。 “……爹,不要杀我!” “老爷!不要!” 然而半夏压根来不及顾及自己的伤势之际,却被身边突然出现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伴随着凄惨的尖叫声,四面八方赫然出现了无数个火海之中的惨状。 一个几岁大的男孩儿蜷缩在妈妈的怀里,不停地求饶,眼神中满是绝望和无助,却被那个提着长刀,满脸是血的男子,步步紧逼,最后一刀切断了喉咙。 那个可怜的母亲被重重地推进火海,被火舌迅速吞噬了头发和脸庞。 最后那个眼神,望向她的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孩子,充满了绝望和愤恨…… 半夏只觉虽身处炙热,却如跌寒潭底,心中一片恶寒。 而另一边,无数只赤首黑目的鸟儿,正在林间练习飞行和送信,却被突如其来的火舌,逼得四处乱飞。 眼看那打头的鸟儿,利箭般冲向蓝天,却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牢牢地打压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咕咕,咕咕!” 伴随着火舌四起,肆意地虐杀,凄惨的鸟叫声响彻整个树林。 那双漆黑的眼睛中,流出一滴血泪,渗入那地上,瞬间被席卷而至的大火,悉数湮没。 那赤首黑目的鸟儿,不正是青鸟吗?半夏顿时灵光一现,心中像是陡然泄入了一丝光亮,将密布的迷雾瞬间驱散。 原来这场大火,竟然是青鸟灭绝的那场大火! 半夏心中一惊,不停地张望着,试图寻找出蛛丝马迹来破解与自己相关的谜团。 按照先前的经历来看,这场密林幻影显然是与攻心有关,而这场大火分明是发生在十几年前,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场大火与她的身世有关? 炙热的热浪不停地拍打着脸庞,半夏仿若置身于火海之中,亲身经历着这场充满杀戮和血腥的屠杀。 那画面真切得仿佛就在身边,半夏甚至能够闻到那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在她的身边蔓延,从炙热无比的烈火中,渐渐沾染上她的每一缕发梢,像是要将她整个身子都掩藏在这段血腥的过往之下。 “不要离开我,我错了……” 一个凄楚的女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却宛若一记响钟重重地敲在半夏的心上,她顿时捂着胸口,只觉一股莫名的难过瞬间从心底涌出,霎时间蔓延到四肢八骸。 那一刻,周遭所有的惨叫声统统消失掉,只剩下那一缕微弱的女声在炙热的火海中不停地飘荡回响。 “阿离,你变了……” “阿离,你等等我……” 无数个鲜活的画面,像是打开闸门的洪水,霎时间倾泻而出,伴随着火焰的扑来,将半夏瞬间包围。 那个凄楚的身影伴随着心底的疼痛,化作一道道海浪不停地侵袭着半夏的脑袋。 第131章 火海惊变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在一冷一热的冲击下,半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见那不断跳动的画面逐渐在脑海中铺成一卷较为完整的画卷。 每一个画卷写着一个红衣如火的姑娘,痴痴眷念着一名手握寒铁刀的男子的故事…… 她陪他征战沙场,陪他对酒当歌,跟他四海漂泊,亦随他浪迹大漠…… 然而所有的陪伴,都不曾软化那颗比手中的寒铁刀还要冰冷的心! 她的红衣最终沾染上自己的鲜血,在他送来的这场大火中,付诸一炬! 这是他送她最后的礼物,比以往每一次都来得更加刻骨铭心! 她坐在那张他亲手替她打造的木床上,望着四周熊熊燃烧的烈火,声嘶力竭的质问后,终于收起眼泪,低声吟唱起了两人初见时的那首情歌。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于君绝……” 音停乐断,两行清泪从那双晶莹剔透的双眸中滑落,瞬间被炙热的空气烤干,那佳人站起身来,凄凉叹道: “……罢!罢!罢!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就让这一切随这场大火永埋地底!” 却一声巨响,却见什么物什砸到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那个倩影隔着起伏的热浪,缓缓倒了下去。 鲜红的火焰顿时吞噬她的头发,她的红衣,她如花般娇嫩的容颜…… 屋角突然闪过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朝佳人扑去。 “娘亲!你不要丢下玉儿!” 稚嫩的声音像是一枚银针一下子扎进半夏的心里,她心中的某根弦突然被扯动,发出剧烈的一声响动。 只觉周遭的火焰一寸寸,迅速沾染上自己的衣裙。 伴随着剥皮抽筋的疼痛,每一寸肌肤在烈火下发出滋滋作响声。 “不要啊,娘亲!” 半夏自那片火海中睁开眼,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额头上的冷汗沿着头发,滚滚落下来,滴入黄土的瞬间,周遭的一切都悄然换了模样。 那蚀骨入髓的灼烧感,伴随着火海的消失,瞬间退却,与此同时,那满是凄凉的哭喊声和呼救声,一如潮水般纷纷退去,宛若从来没有响起过。 一时间,偌大的白杨林安静得只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缕阳光透过树顶稀稀拉拉地照倾斜而下,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仿佛先前那一切充满鬼魅的修罗场,不过是一切噩梦而已。 一阵风过,半夏打了个冷战,半幅衣襟都被汗浸湿了。 要不是在火焰来袭的最后关头,她的手指触摸到那把白玉笛,或许她早已葬身于那片火海,被那炙热的火焰灼烧得连骨头都成灰烬了。 那蚀骨焚身的灼烧感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就像是一只温柔而亲切的手,紧紧地将她抓住,往通往黑暗的无底深渊,狠狠地拖去…… 她的手,她的心,全都被那炙热火焰织成的密密实实的网,紧紧束缚住,动弹不得,身不由己地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拖着,朝地狱烈火处奔去。 那一刻,她仿佛不是自己! 这种临近死亡的感受,半夏并不陌生,反倒有一丝解脱的无力感,差点就再次被地狱的烈火所灼烧,失去成为半夏的资格。 纤细的手指摩挲着那柄白玉笛,心中顿时升起万丈柔情。 那玉笛中间用一段金丝线镶嵌着,仔细一瞧,还能看见那细碎的小纹路,那是上次在茶寮遇袭时,被摔断的痕迹。 原本以为早已在逃命时不幸丢失,没想到隔了半个月的功夫,它却以更美好的模样,出现在百里扶苏的手中。 他说,“它见证了我们历经的生死和患难,又岂能说丢就丢呢?” 好像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度。 从冰冷到炙热,没有一丝过渡,像极了他这个人——对不在意的人,冷眼相向,是块永远都捂不化的千年寒冰,而对于在意的人,光是那眼神就足以溺死好几百个壮汉。 这样猝不及防的柔情,曾经让半夏无所适从,无比困惑,然而此刻,正是那份无比眷念的柔情,给了她无比坚定的力量。 “等我!” 纤细的手握着玉笛放在心口,半夏只觉一股力量从心口陡然升起。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突然,电闪雷鸣,先前还一片晴朗的天空乍然黑云压顶。 “救我……救救我……” 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顿时穿越千年的时空,乍然在耳边响起。 半夏只觉浑身一凉,紧接着被一股巨大的力狠狠撞飞。 飞在空中的那一刻,她看见无数画面在周围一闪而过。 她穿着白大褂在急诊室里不停地忙碌穿梭,手术、查房、问诊看病…… 那个有着一双无比温情的眼睛的男人,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出现在她下班路上的街头,她分明心中欢喜,却假装高傲不已,她望着那双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眼睛,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她独自一人走在昏暗不明的路上,路灯恰好坏了一个,而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急转弯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想要闪躲,却只看得见绚白的灯光以最快的速度朝她袭来…… 画面一一穿过她的身体,终于随着身体砸将在地,嘭的一声,碎成了泥泞路上的一滴泥,粘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像是最后的告别。 “……我不能死……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没来得及做……救救我……” 她躺在冰冷刺骨的泥泞里,任凭斗大的暴雨狠狠地砸在残缺不全的身躯上,依旧不忘挣扎。 心底的念头像是疯长的草,一下子填满了整个思绪,激发了她所有求生的**。 “不要走……救我……” 那道白色灯光下走出来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瞧了她一眼,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一个箭步钻进车门,绝尘而去。 眼看着最后一丝灯光,消失在漆黑的雨夜里,所有的希望终于被黑暗彻底吞噬。 白衣早已被和着鲜血的泥浆沾染得面目全非,所有的痛疼都无法填补她心中无法放下的遗憾。 她的心像是空了一个大洞,风雨呼啦啦地灌了进来,却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件重要的事情,你忘了吗?” “回来吧!去亲手完成它!” 冥冥之中,一个充满魅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清晰地响起,像是一双强劲有力的手,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拉着那双手离开这个冰冷的泥潭。 “我没忘……” 黑暗之中,她缓缓地抬起手,颤抖着手指,朝那双悬在空中的无形的手,缓缓靠近…… 那一道白光从澹台凌云的手中一闪而过,径直朝澹台镜明的后背直插而去。 就在这悬命一线的时刻,却听一个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 “不,你在撒谎!” “是半夏!” 澹台镜明仿若乍然从梦中惊醒,光速侧身,恰巧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你压根就不是我爹!” 望着那张狰狞得早已变形的老脸,澹台镜明若梦初醒,终于揭开了最后的谜底。 霎时间,周遭的一切都瞬间崩塌,什么白杨林,什么绿树荫,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干枯的黄沙在风中不停地狂舞。 “半夏!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快点醒过来!” 澹台镜明朝空旷的四周,放声呐喊,只希望他的只言片语能幸运地穿过迷障,传入半夏的耳朵…… 此刻,躺在炙热黄沙之中的几人,已经被大漠的热气彻底烤晕了,一个个干枯着脸颊,披头散发倒在地上,大半截身子,被风扬起的黄沙掩盖住,生死不明。 然而,在这混杂着浑浊的死亡气息的空气中,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却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在低声吟唱着。 “……漫天舞,玉携冰归。万道奇彩玲珑娆,雾消遁,花吐蕊。红硕满枝缀,幽香暗中随。苍穹处,行云流水。风曳晶莹扬千里,霞光耀,山河醉……” “……雪月对,几醇晖……” “……数行天,星月琴归……咳咳……” 像是突然吸入了一口黄沙,那个嘶哑的声音顿时咳嗽了起来,剧烈的咳嗽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大漠,片刻仍不得息。 “……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吟诗……” 另一个更为虚弱的声音,满是关切地挣扎道,“爷,你要说什么……让我……我来代劳吧……” 那披头散发的“爷”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止住了咳嗽,低低回应了一声。 一旁躺着的人没有听清楚,挣扎着追问道,“爷,你说什么?” 那“爷”并未回应,而是望着萧瑟的天空,喃喃自语,重复了好几遍。那人竖着耳朵听了许久,方才勉强听清了几分。 “……沉醉的,又何止山河……” 原来他的“爷”尚还沉醉在诗词中,没有清醒过来。 这会不会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就像其他人一样,将要被埋骨这黄沙底下,尸骨无存…… 费力地转动脖子,瞧了一眼周围躺得横七竖八,都快被黄沙掩埋了大半个身子的兄弟,如今,他的爷也要离他而去了,他不由眼睛干涩得想要流泪,可是身体的最后一丝水分早就被大漠的炽热风干,他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第133章 让我沉醉的,又何止山河?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可是……可是……” 眼看就要碰触到那双手,她却迟疑了,不停地往后退缩去。 “来吧,林湘!你还犹豫什么?你的灵魂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 那个魅惑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多了一分魅惑,那双手更是靠近了不少,眼看就到了她的眼前。 此刻,耳边像是突然起了一阵风,风中有一个低低的却无比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那声音说: “沉醉的,又何止山河?” 那声音,宛若漆黑雨夜里的一记闪电,瞬间划破脑海中的迷雾。 那一刻,雪夜里,木棉树下,他们吟诗作对,翩翩起舞的画面顿时冲入脑海之中…… 他低低吟唱着,“……雪月对,几醇晖……山河醉……” 那个比星星还要明亮的眼眸,深情地望着她,突然凑近她的耳边轻语着。 “其实,更让我沉醉的,又何止山河……” 她顿时红了耳根,幸得醉酒的酡红掩盖住了心底的害羞,她假装被纷纷下落的大雪勾去了魂,舞得更动情…… 那个俊朗如斯比风月还要温柔的王爷,轻轻替她拂去肩头的残雪…… 木棉树上的残雪“啪嗒”一声,砸在他的脖颈,他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朝她微笑。 那笑容比春风还要温暖百倍,她一头扑向他宽阔的胸膛,炙热的红唇静静地、静静地印上他的…… 那一幕幕画面,都宛若一道道凌厉的闪电,每一下都劈中她的灵台,让她顿时从迷障中惊醒过来,猛然缩回手。 “不,现在的我,是半夏,不是林湘……” 伴随着这一声大吼,一丝清明顿时涌上灵台,半夏只觉整个人从莫名的束缚中乍然挣脱出来,宛若挣脱牢笼的飞鸟,一飞冲天。 “林湘!你是林湘!” 那个声音像是突然失去了耐心,变得有些急躁,“你难道忘了那件未完成的事儿吗?” “是的,我忘记了,现在的我,只记得他还在等我!”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渐渐消失了,半夏捂着胸口,有一丝莫名的伤感,像是失去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还在等我!” 半夏不由再次重复这句话,掷地有声,像是生怕自己忘记了。 而这句话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半夏顿时心生力量,嚯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霎时间,那彻骨的冰凉顿时消失在心底,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伴随着天空放晴的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个诡异而充满魅惑的声音。 半夏睁开眼,明亮的眼眸中只剩决不放弃的坚定! “你终于醒了!” 澹台镜明欢喜的声音及时地在耳边响起,半夏缓缓地抬起头来,微笑道: “二公子,你还好吧!” 历经一番生死幻境的两人,颇有些共患难的意味。 “幸好你那声提醒来得及时,否则本公子只怕早死在那幻象之中,埋骨大漠了……” 澹台镜明甩了甩头,目光中全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然而半夏的笑容却突然凝固在脸上,一双美目突然盯着不远处的空中,瞳孔骤然收紧。 “那边有人!” 眼看那风沙一到那里,就骤然下降,显然那里有一处不平地势。 然而,让半夏骤然变色的却并非风沙的走向,而是那朵乍然惊现的烟花云——那是南境军特有的求救信号。 两人顿时欣喜若狂,将疲惫抛诸脑后,一前一后朝那沙坑狂奔而去。 此刻,靠在一匹骆驼背上的夜九,挑了挑眉,颇有些嘲讽笑道,“如何?早就告诉你了,这个丫头可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好对付!这可是老娘用几十颗东海明珠换来的教训,你非不听!” “不!” 话音一落,就被紫烟一记嘹亮的否定给呛了回去。 只见鬼臼挥了挥拂尘,似笑非笑道,“紫烟的意思是说,正是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灵冥宫的宫主!若是她连这点心胸都没有,自然也难担大任!” “算了,你们爱咋咋地!不关老娘的事!”夜九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反正也只有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能把捉弄别人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废话不多说,老娘先走了!” 夜九翻身上马,毫不耽搁,临行前,当然还没忘叮嘱一句,“以后有业务,记得找我!大漠夜九,童叟无欺!” 话音一落,夜九的身影已经远在几里之外。 “这夜九果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不过办事倒真是靠谱,可以考虑长期合作!” 鬼臼抱着拂尘,面上浮现出任务完成的轻松笑意。 不料一旁的绿霖睁着那双三角眼,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回禀大祭司,吾等已是囊中羞涩,就连唯一的马匹亦被换做金钱给了夜九……” 鬼臼的笑容顿时尴尬在脸上,拂尘一挥,“看来只能辛苦两位护法了,依本祭司看,大漠徒步倒也不失为一种修行……” “……爷!” 看着眼前这一片差点就被黄沙掩埋的大坑,半夏只觉心头剧烈颤抖不止。 若是再慢那么一点点,或许她见到就只能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两行清泪早已爬满脸颊,握着那双修长的手,半夏心中涌起对上天无限的感激。 虽然那双曾经有力而强壮的手,如今连回握她的一丝力气都没有;虽然那张曾经俊美无双的脸,在风沙的摧残下,干涸得比干尸还要可怖,但半夏依旧感激不尽。 至少他还活着! 那双眼在看到她的瞬间,浮现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惊喜、眷念和感激,他嘶哑的嗓子说不出来的话,统统都饱含在那双眼睛里。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你要坚持住,你说过,让我等你回来!” 半夏紧紧地抱着他,炙热的眼泪滴滴落在他脸上,瞬间将死亡的气息驱除得一干二净…… 自彼岸归来的百里扶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用砂纸磨上铁锈般的干哑声音,奇迹般地吐出了一句话。 “嘿,你瞧,我又梦见你了……” 心知他这是出现幻觉的症状,半夏摸了一把眼泪,来不及伤感和欢喜,迅速投入了急救之中。 幸得澹台镜明熟知所有急救的方法,迅速上手,替半夏打起了下手。 “兄弟,你们慢点喝!” 极度缺水的人,不能喝得太多太急,澹台镜明正挨个控制他们的饮水量,倒也忙不得不可开交。 “姑娘!终于找到你们了!” 就在两人只嫌人手不够,恨不得凭空多长出七八只手来,赵彪的救援队,紧随其后,及时地出现在此,宛若天降神兵,让半夏欣喜不已。 “快救人!他们快要脱水而死了!” “遵命!” 幸得救援队的加入,所有一息尚存的将士们都得救了。 众人用带来的担架,将伤员抬出沙坑,然后安置在就近搭建的临时营帐里。 忙完这一切,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半夏长长地吐了口气,只觉整个身子都不是像自己的,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打着颤,完全不听使唤。 却见澹台镜明也恰好忙完,正同赵彪说话。 “对了,赵参将,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想起自己和半夏历经那般凶险之地,方才寻到此地,而赵彪等人显然是以逸待劳,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这里。 “不是半夏姑娘的意思吗?” 赵彪挠了挠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半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走后没多久,先前那个夜九姑娘又回来了,指引我们朝这边赶来的,我还一直不肯相信,没想到那姑娘真没骗我……” “夜九?” 夜九是个只会拿钱办事的主儿,若说她是良心发现,主动帮他们搬来救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有人刻意安排。 半夏眉头轻蹙,努力思索着。 “这事说来也玄乎,此地离吾等先前勘查之地,分明只相隔一里不到,却偏偏瞧它不见,但是一得那夜九姑娘指引,立马就找到了……” 赵彪也是满脸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这句话却瞬间点醒了半夏。 “……白杨林,沙坑,黄沙烈日……” 半夏突然蹲了下来,拿着手指在沙地上不停地比划着,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 “姑娘?” 赵彪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询问,却被澹台镜明一把拦住了,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每次想到什么关键的事情,她就这样,不要打扰她……” 澹台镜明刻意压低了声音,几乎用气声在说话,赵彪忙不迭点头,心中还颇有些纳闷。 怎么他跟着半夏姑娘打了好几回仗,都没发现她有这个习惯? 半夏兀自凝思,对于两人的反应浑然不觉。 看着沙地上呈现出的各种信息,无数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翻滚,连带着她在白杨林中看到的那一切,逐渐汇成一条从模糊到清晰的思路。 “原来如此……” 时至此刻,她终于弄明白了神圣三人的意图。 先是设局,让南境远征大军陷入死亡困境,随后又刻意引诱半夏单独进入密林幻境,待半夏成功突破密林之后,却又悄然知会援军,这前后种种行径看似矛盾,却又偏偏能够衔接成为完整的闭环,显然有人精心策划,刻意安排。 摆在明面上的目标,是逼得半夏就范,担起所谓灵冥宫宫主的职责,至于他们在背地里,是否与多戈勾结,却暂时无法判断。 但想要远征大军乖乖踏入早就安排好的陷阱,而不被精明如百里扶苏察觉,只怕绝非易事,除非这其中隐藏着足够影响力的歼细! 若真是如此,那百里扶苏岂不危险? 念及此处,半夏只觉心中一阵后怕,嚯然站起身来,低呼一声: “不好,王爷有危险……” 第134章 我有话要对你说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话刚说完,半夏拔腿就想往营帐跑去,不料,眼前突然一黑,整个身子朝身后狠狠地栽倒下去。 “姑娘!” “小心!” 只觉耳边传来赵彪和澹台镜明的惊呼声,下一刻,伴随着“嘭”的一声闷,身子落到一个软软的肉垫上。 什么时候,沙地都这么软了,半夏暗想一声,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可怜澹台镜明的闷哼声,压根没有进入半夏姑娘的耳朵。 因为她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向百里扶苏坦白一切。 然而,强撑着两天两夜不曾休息过的半夏,如今一昏过去就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你醒了?” 那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隔着干燥的空气,迅速跑到耳边,半夏微眯着眼,尚有一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不过紧接着传来的急促的咳嗽声,顿时将她从垫子上惊坐而起。 “你没事吧?爷!” 只见坐在垫子旁的百里扶苏以袖掩口,强忍着不肯咳出声来,半夏忙不迭地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搜寻着水壶递过来。 显然这次大漠受困,虽然不像往常一般留下厮杀搏斗带来的血流外伤,却留下了深入五脏六腑的内伤。 过了片刻,百里扶苏终于缓和过来,半夏方才放下紧张,缓缓松了口气。 瞧她终于放下了那般喜行不露于色的伪装,露出真实的关切,百里扶苏不由咧嘴一笑,只觉浑身的伤痛顿时好了**分,不药而愈了。 “爷,我有话要对你说!” 瞧他满脸笑意,半夏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不过不知他听完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还能不能继续保持这般迷人的笑意。 虽然心中不停地打鼓,忐忑难安,半夏终究鼓起了勇气,严肃地开了口。 “其实这番话,你出征的那天,我就想告诉你……” 不料关键的话刚溜到嘴边,百里扶苏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将两人顿时拉近得只剩五公分的距离,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半夏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小心刺激到了对方,正思量着要不要等回南境再说,却听百里扶苏已经先开口了。 “其实那天,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你说……” 半夏下意识地坐直身子,努力想要在百里扶苏柔情的攻势下,保持清醒。 “我很后悔……” “呃?” 听他沙哑的声音略带着一丝难受,半夏迅速地抬起头,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眼睛。 不料百里扶苏却像是梦呓一般,低声道: “你知道吗?当我躺在那烈日下的沙地,听着黄泉路上黑白无常的脚步声朝我奔驰而来的时候,我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后悔……” “我后悔为何没在出征前,对你说出那句话……” “我后悔为何在临死之前,没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我后悔为何偏让你等我回来……” 一滴泪沿着那张冰冷的俊脸,乍然滑落,半夏只觉握着她的手的主人,浑身颤抖着,似在后怕,更似在欢喜。 “我本以为,我要食言了……可是当你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那一刹那,我看到你了,摸到你了,真真切切,切切实实的你……” “那一刻,我便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放开你!” 然而,那滴眼泪,更是像是落进了半夏的心底,听着那深情如斯的告白,她的心彻底沉沦于那一汪春水之中,再难自拔。 心底的愧疚在如此深情厚意的加持之下,越发疯长,半夏只觉被这漫天疯长的藤蔓缠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我……只怕……你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就不会这般想了……” “胡说!” 半夏刚一开口,就被百里扶苏温柔而霸道地打断了,下一刻,只觉身子一歪,半夏径直落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中。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说过的话都不会改变……” “我……唔……” 压根来不及感动,更来不及解释,半夏已经被迎面袭来的俊脸封住了嘴唇。 还来不及说出的话,顿时化作呜咽,悉数湮没于那个热吻之中…… “爷!漠河到了!” 突然传来的一声欢呼,顿时将两人从满腔热情中惊醒,百里扶苏下意识地将半夏挡在身后。 只觉眼前一亮,却见银辉从门帘外探进半个脑袋,欢喜道: “爷,该下车了!” 话音刚落,“轰隆隆”的车轮声也应声而停,半夏这才惊觉,他们一直身处于行走的马车之上。 “好,我们马上下来!” 百里扶苏倒是迅速地恢复了自然,不料银辉半点眼力见没有,竟然一本正经道: “还是让我来服侍爷吧,瞧那丫头脸红红的,定是感染了风寒……” 银辉说着,就掀起帘子往马车上爬,百里扶苏顿时脸色微红,一声暴喝: “滚!” “……爷……” 不知自己究竟哪里触怒了爷,银辉满腔委屈无处发泄,幽怨地朝半夏望去。 “银侍卫,快来搭把手!” 澹台镜明适时地出现,面带笑意的拖走了银辉,如其分地化解了这场尴尬。 还不死心的银辉,一边被拖着,一边还好奇地扭头,用目光快速打量了两人一番,满脸地委屈和不解。 “咳,这小子,都怪我平常太宠他了……” 眼看半夏好半天都没从尴尬中缓过神来,百里扶苏不由心生疼惜,暗自责怪自己太过唐突。 对于一贯喜欢将自己的情绪都隐藏在笑容之下的半夏,百里扶苏打从心底,明白她的脆弱和不安,那是经常逃避猎人陷阱的小兽,方才有的眼神,所以他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她磕着碎了。 半夏微微垂着头,脸上还有些发烫,但迅速浮起笑容道: “……咱们到漠河干嘛?难不成要改走水路?” “嗯,没错,先前救援消耗了咱们绝大部分的淡水,若原路返回,必定会缺水而亡……” 就在两人迅速收拾行李的期间,半夏已经从百里扶苏口中,大致得知了这次漠河之行的情况。 两人走下马车,举目望去,一条长长的河流顷刻间映入眼帘。 河面上还停泊着好几艘巨大的游船,早已有将士奔上甲板,准备扬帆起航……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切依旧是神圣三人的安排。 援军原本带够了远征大军的正常需水量,但在救治脱水过多的伤员们时,几乎将所有的饮水都用光了。 若是坚持原路返回,无异于自寻死路,而夜九早在通知赵彪前来救援之时,顺手给赵彪一个锦囊,说是在救回百里扶苏之后,由他亲自打开。 那锦囊之中装的,自然就是漠河指引图,就连眼前漂浮在漠河之上的几艘大船都是出自神圣三人的手笔。 漠河,宛若一条衣带横贯大漠,尽头与云海相连,相传是多戈大漠中的“明珠”。 然而这颗明珠却并非一般水源那般容易寻得,就连世代生活在大漠中的多戈土著,也不知漠河的具体位置,水源图上来也未曾标明它的位置。 只因漠河总是不定期改道,就像是天上神仙掉落大漠的珍珠,总是隐藏在神秘的面纱背后,非有缘人难以寻得。 但神圣三人却将这颗明珠,轻巧送到半夏的面前,随意得就像是一颗白菜似的,这其中的手段和心思,就足以让人钦佩。 一想到,前后这环环相扣、无懈可击的布局,半夏由衷佩服的同时,也不免一阵恶寒,这等厉害之人,作为朋友自然是好的,但若是作为敌人,只怕觉都难以睡着。 看来,她要是想食言,怕是不能够! 或许,这一切也是神圣三人想让她明白的——从一开始,主动设局攻击远征军,再刻意地请君入瓮,直至眼前的主动示好,显然是恩威并施,让半夏已无路可退。 一阵河风吹来,半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启禀王爷,船只一切正常,即刻便可出发!” 百里扶苏点点头,随即回身朝半夏伸出手。 在百里扶苏关切的目光下,半夏坚定地将手放进他的手中。 两人手牵着手,并肩朝船上走去。 朝阳从河面上缓缓升起,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将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半夏不由心生感慨,来日方长,有朝一日,她定能够拥有和他携手并进的力量。 而携手并进的前提,便是一切从相互坦诚开始! 一路上,百里扶苏倒也没忘总结失败的经验,与众将士交流和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问及众人如何寻得此地时,赵彪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详尽说了一遍。 事关夜九,百里扶苏倒也还记得她的事迹,对于她带来的各种奇怪事情,反倒不以为奇。 然而澹台镜明在述说经历的时候,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半夏,倒是十分乖觉地省略了灵冥宫一事,毕竟事关西夜国,自然不便大肆宣扬。 至于有关半夏之事,自然由半夏亲口相告,更适合一些。 心知以百里扶苏的敏锐和机智,挖掘出灵冥宫一事,不过是迟早的问题,半夏思量一番后决定,待两人单独相处时,定将一切连带其细作身份一并和盘托出。 百里扶苏瞧她神色有异,关切道,“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半夏忙摇摇头,秀眉微蹙道: “对了,怎么不见鬼军师和薛神医?” 第135章 琵琶声中遇故人 - 邪王盛宠,读心俏医妃 - 小生好怕怕 “他们没有回南境吗?” 不料百里扶苏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当初鬼桑突感身体不适,我特意派人护送他返回南境,难不成……” 似担忧鬼桑等人也遇上凶险之事,百里扶苏顿时眉头打成了结。●⌒三江阁, “王爷大可不必担心,鬼先生足智多谋,加上薛神医在旁看顾,定然不会有事的,这两日风沙再起,指不定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罢了……” 澹台清云曾潜入过大漠多次,对大漠的了解自是比常人对几分,百里扶苏面色稍缓。 “那也不对!” 不料银辉下意识地反驳道,“若是他们真在路上耽搁了,半夏姑娘他们怎地没遇上?一个来,一个回,就这么两天的路程,没发现半点踪迹也未免太不正常了……” 银辉快人快语,稚嫩的脸上倒是愈发担忧,殊不知这样只会增加他的爷心中的负担。 “大漠如此辽阔,归途也是千条万条,鬼先生他们说不定选了条近道,没和镜明他们撞见,也实属正常不过了……” 澹台清云憨笑了两声,不遗余力地同银辉争辩起来。 此刻,却听船外,突然传来了几声清脆的琵琶声。 “有人?” 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这本就甚少现世的漠河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此时,天色已晚,夕阳的余晖缓缓照在辽阔江面上,原本是一副绝美的夕阳江景图,却因这突如其来的琵琶声惊添了一丝诡异。 众人跟着百里扶苏的脚步,打起帘子,快步走到船头甲板之上。 却见一条画舫沿着那河水,从十丈远的地方远远“飘”来。 那琵琶声也由远及近,愈发的婉转动听,宛若在耳边拨弄, “来者何人?” 澹台镜明运起内功,声音清晰地传了过去,然而,片刻过后,并无一人回应。 举目望去,那硕大的画舫上,并无一人在船头,而那琵琶声显然是从画舫里传出来的。 此刻,余晖退却,夜幕顷刻来袭,顿时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越发看不清画舫状况。 “来者何人?若再不回应,休怪我等无礼!” 眼看那画舫越来越近,情况却一直不明,百里扶苏不由招了招手,身后的十几名弓箭手已经箭搭在弓上,随时待命。 听闻这声满带火药味的警告,画舫上依旧无人回应,不过那琵琶声却突然变了。 从先前的“低眉信手续续弹”、“轻拢慢捻抹复挑”,陡然变成“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宛若从一个思春少女,轻声细语地诉说着自己的情思,突然变成了大妈骂街的运气如虹的气势。 这突变的画风自是让众人再惊了一跳。 不过,百里扶苏却挥手叫停了弓箭手。 “既是他乡遇故知,何以不肯相见言欢?” 眼看那画舫到了眼前,百里扶苏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故知啊?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了,爷……” 银辉挠着脑袋,一脸茫然,众人自然和他一样,一头雾水。 难不成那个琵琶声有什么魔力,竟然让王爷再次产生了幻觉?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那画舫的舱门终于打开,隔着昏暗的夜色,两个身影缓缓走上甲板。 却见两人走路的样子有些诡异,不像是正常人的姿态,然而百里扶苏却面露欣喜,急切朝那甲板奔去。 “爷,小心……” 银辉忙不迭地跟了上去,生怕自家的爷,中了邪,着了别人的道。 只有半夏眼尖,一眼瞧出那画舫上的两人隐约有鬼桑的影子。 “是鬼先生和薛大夫吗?” “就数你眼尖,定然瞒不住你!” 却听薛紫苑那熟悉的呵斥声,隔着夜色,利落地传了过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先前王爷的那句“故知”所谓何意,只是不知,明明返回南境的鬼桑和薛紫苑,为何突然出现漠河之上? 带着同样的疑问,半夏快步跟上了画舫。 百里扶苏早已跨了画舫,同鬼桑执手相看泪眼,呃,不,对月叙旧言欢了。 “不知先生为何突然出现这里?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险境?” 一直担忧鬼桑等人遭遇不测,此刻终于见他平安无事,百里扶苏方才放下心头大石,询问起这一路经历。 “那可不是吗?要不是苏苏姑娘,出手相救,只怕我们早就丧命于多戈的铁骑之下!” 说起先前遇险,泼辣如薛紫苑瞧了鬼桑一眼,眼中依旧闪过一丝后怕。 原来,他们兵分两路之后,双方皆是遭遇了生死历劫,虽时隔两日再见,却恍若隔世。 “对了,你说的苏姑娘在哪里?本王应该当面致谢才对……” 话音未落,悦耳的琵琶声再次从船舱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不过这次的声音相比起先前两次却又有不同,更多了一份沧桑和苦楚,同时还蕴含着一种“求而不得”的痛苦,却又隐约透出一股莫名的眷念。 饶是百里扶苏这般琴艺卓绝之人,亦是难以分辨这充满矛盾的琴音中,最清晰的想要表达的意思。 “姑娘,既是思念故人,又何不出来一见?” 似乎没想到半夏会突然开口,那琵琶声骤然停歇,船舱中终于传出了一声叹息。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挂怀!奴家是戴罪之人,不得公子宽恕,实在无颜相见公子……” 这话别说是旁人了,就算是百里扶苏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姑娘,何出此言?但是你出手相助的恩情,在下已是铭记在心,没齿难忘,姑娘又何谈戴罪之有?” “……或许半柱香之后,公子就会改变想法……” 只听那低沉的女声接连叹息了两声,似在犹豫,是否要出来相见。 然而百里扶苏却因那句话,更加疑惑,一双俊眉都拧到一块去了。 “恕我多嘴,姑娘的琴音既已表达非见不可的执念,又何苦如斯纠结?” 能安排漠河相遇这段戏码,定于神圣三人脱不了干系,半夏生怕还潜藏着其他的阴谋,不由先发制人。 “苏苏姑娘不过是仰慕” 话音刚落,一个窈窕的身姿却从船舱中钻了出来,亭亭玉立在众人面前。 昏暗之中辨不清五官,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格外地明亮,加上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俨然美人之姿。 但自打出现之后,她秋水般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锁在百里扶苏身上,片刻都舍不得挪开。 没想到百里扶苏的目光一触到那双眼睛,竟然是被闪电劈中了一般,顿时脸色大变。 “你……” “扶苏哥哥,你还记得慕苏吗?” 此刻,她的声音和先前的低沉音色截然不同,清脆悦耳得像是三月的黄鹂。 “咳咳,”一旁的薛紫苑看不下眼,忙提醒道,“苏苏姑娘,素来对熙王颇为仰慕,有些情难自禁,呃,情难自禁……” “只怕他们才是真正的故人相见!” 只见半夏面色不改,十分镇定地说道。 没想到那抱着琵琶的姑娘突然噗呲一笑,“没想到,真正听懂我琵琶琴音的,竟然是你!” “你原本弹奏着一曲‘一见如故’,就如两个陌生人,初见已是知己,自是轻快悠扬;但临到询问时,你换了一首‘久别重逢’,自是寓意着好友相见,故人重复,情绪澎湃,琴音自然跟着气势磅礴起来……” 百里扶苏自然也是听出这两首曲子中的意味,方才说出那番“他乡遇故知”的话来。 “只是没想到这最后的故人,竟然是你!” 不料一直沉默的鬼桑突然接过百里扶苏的话头,丢出这么个爆炸新闻来。 “鬼桑哥哥?听你这话,怎么怪怪的……” 薛紫苑秀眉紧蹙,似对眼前的境况十分不解。 原来,乍闻那清亮的嗓音,脸色大变的可不止百里扶苏一人。 “别来无恙啊,鬼桑哥哥!” 听闻鬼桑开口,那姑娘的目光总算是从百里扶苏的脸上挪开,望向鬼桑,但目光在触及到那冰冷的轮椅时,迅速地缩了回去。 乍闻这句“鬼桑哥哥”,画舫上众人皆是脸色又变了一场。 一边直勾勾地瞅着熙王,一边明目张胆调戏鬼先生,这样大胆的女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苏苏,我敬你是救命恩人,对你一直敬意有加,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眼看自己心上人,在自己的眼前被人调戏,薛紫苑这个暴脾气自然不能忍。 然而,百里扶苏和鬼桑却像是中了邪一般,齐刷刷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魂都丢了一半。 “慕苏?真的是你!” 却见那女子也不知从哪里弄了药水,抹在衣袖上,在脸上一抹,顿时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好啊,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 薛紫苑颤抖着手指,指着那苏苏,半响说出来话,难怪相处了两天,鬼桑都没发现她的破绽,原来她一直故意隐藏着身份,就是为了借她们的身份,接近百里扶苏。 却见那苏苏转身对薛紫苑盈盈一笑。 “对不住了,薛大夫,若非如此,我又岂能再见扶苏哥哥……”百度搜索“三江阁”,看最新最全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