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吊坠·哥哥 - 邪锋 - 二十四叶 () 晚上七点,高三(12)班教室,夜自修开始,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手指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英语任课老师许乐儿坐在讲台上百无聊赖,翻看着手边的时尚杂志,看着里面衣着光鲜、cháo流的平面模特,心想明天拿了工资得去疯狂shopping一番。 突然,讲台下传来一阵sāo动。 “邱叫南,张毅,我说你们两个啊,”许乐儿打着哈欠说,“明天就要期中考了,同学们都在认真复习看书,就算你们两个觉得自己成竹在胸完全不用复习了,也不要在下面吵吵闹闹的影响其他人,趴着睡觉好了。” “报告老师!” 邱叫南坏笑着看了同桌一眼,大喊一声站了起来,吸引全班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同桌张毅心头一惊,暗叫不好,这小子要使坏! “老师,我要举报张毅!”邱叫南目光逡巡一圈,满意地看到其他人脸上的好奇神sè,接着大义凛然地说,“刚才,他图谋不轨地盯着辛怡同学看了足足有半节课多十几分钟!本着对辛怡同学的人身安全考虑,我一定要揭穿张毅衣冠禽兽的真面目!” 众人哗然,接着哄堂大笑,邱叫南这小子也太搞了,无愧于班级“活宝”之名。 张毅的前桌辛怡扭过头,羞红着脸,羞怒地瞪着正气凛然的邱叫南,和他的同桌张毅。 “竟有这等事?!”许乐儿一脸的难以置信。 “学生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邱叫南指天发誓。 “恩,张毅同学,老师相信你不是某人口中的那种人。”许乐儿选择xìng无视掉“某人”猴子般上串下跳的争辩,看着张毅继续说,“老师想啊,今天呢是辛怡同学的生rì,你刚才是不是在想,该怎么借这个机会向她表白?你喜欢辛怡同学对不对?” 听到这里,张毅脸部表情变得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手抓住裤兜,里面是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正是他花了一星期的午餐休息时间,逛遍大街小巷各大商场,jīng心挑选出来的准备送给辛怡的礼物。 ……神了!这英语老师不会有读心术吧?! “也对,辛怡同学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不管怎么折腾,都是理科部前三’,老爸还是跨国公司的老总,你喜欢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底下的人有些都瞧着张毅在发笑了,看这家伙平rì里瞅着辛怡的眼神,班上估计除了当事人辛怡外,所有人都知道你对她有意思了。 许乐儿手撑着头,钢笔指着张毅一点一点:“张毅同学,快把你特地为辛怡同学买的礼物拿出来吧。“许乐儿看着张毅说,理所当然“你绝对买了”的口吻。 ……不是吧?这都猜得到?! 张毅越听越心惊,甚至都有些怀疑英语老师跟踪自己,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了! “趁现在气氛这么好,赶紧表白吧!”英语老师许乐儿如此“怂恿”她的学生。 张毅被许老师的眼神儿一看,莫名的全身气血翻涌,心儿一荡,嚯地站起,掏出了裤兜里那个粉红sè的小盒子。 “这个……送给你。”张毅把盒子递给同样红着脸的前桌,辛怡一时不知所措。 一帮jīng力过剩的少男少女开始起哄,叫嚷着要辛怡接过去打开来看。吵闹声过大,都吸引隔壁班的人趴在门口看了。 张毅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心里却在忐忑她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脑子里思索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谢谢。”辛怡低着头接过,打开了盒子。 粉红sè的盒子里,一条jīng致小巧的仿水晶吊坠反shè着光。 辛怡刚要伸手去拿盒子里的吊坠,却突然捂住嘴,望着盒子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分明是看到难以置信东西的惊恐!整个身体不停颤抖着,就像打着摆子一样,喉咙猛烈地上下起伏,看起来竟是要呕吐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住,停止了喧闹,只见辛怡脸上的惊恐之sè越来越甚,眼睛恐惧地睁得好像眼珠都要突出来了! 看着这样的情景,众人陡然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只觉得教室里似乎突然刮起了一阵yīn风,吹得人后脑勺凉嗖嗖的,就连灯光都黯淡了下来,变得几分yīn森恐怖! “啊!” 辛怡惊恐地大叫一声,装着吊坠的盒子被她抛落在地,避如蛇蝎! 大伙听得心肝儿都颤了一下,就见辛怡掩住口,踉跄地往门外跑,样子极其惊恐脸sè煞白,仿佛躲避什么极度令人惊恐的东西! 看她惊慌失措的神情,就像身后有一群凶兽猛鬼追着! 教室里的人不明所以,看着被辛怡扔在地上的盒子,不就是一条吊坠嘛,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完全不能明白,难道盒子里除了一条吊坠外还有什么其他令人极度恐惧的东西吗? 张毅的心随着那条不断下坠的吊坠,沉落谷底,脸上瞬间失去了神采,他僵硬地蹲下身子,默默地捡起盒子和吊坠,手指擦去上面沾上的灰尘。 ……这吊坠竟真得难看到让你恐惧到躲避不及的地步吗?还是,你看到的不是吊坠,而是另外的东西?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啊? 想到这,张毅脸上生起了担忧神情。 教室里一时间沸腾,众人纷纷就刚刚突发的,略微有些令人惊悚的事件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见。许乐儿重重地一拍讲台,眼见老师发火,下面这才消停了些,却依旧在位置上小声地议论纷纷。 张毅把盒子放回口袋里,走回位置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许乐儿和班长林薇薇去女厕所里把辛怡带了回来,她的脸sè依旧有些受惊后的发白,眼睛时不时向旁边张望,就像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躲在yīn暗的角落里窥视着她。 张毅看到她这副惊恐的神情,心中涌起强烈的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嘴巴张着,却又不知自己可以跟她说些什么。 注视着辛怡的其他人,看到她这副畏怕的神态,陡然间也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潜藏在某个yīn森的角落里盯着自己看,心中渗渗然。 随后不久,辛怡就向许乐儿请了个假回家去了,喧嚣归于寂静,夜自修接下来的时间便在同学们边看书边小声的议论中流逝。 或许是心有愧疚,邱叫南一整个晚上就趴在桌子上两眼无神,一直到夜自修结束无jīng打采地跟随着人流涌向校门口。 张毅坐在位置上,等到教室里人差不多走光了,班长林薇薇要关灯关门时,才站起身来往外走,眼角余光突然瞟到辛怡的课桌上,一处不明显的地方有着几道刮痕……不对,那些看起来更像是用利器刻出来的痕迹! 伸手到桌底,手指滑动,感觉到几处深浅不一的刻痕,往来之间似乎构成了几个图案,缩回手,手指肚上扎上了几根细细的木刺,扎出血丝。 激起好奇心的张毅刚要把桌子翻转过来好好探查一番,教室里突然漆黑一片,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班长林薇薇把灯关了,站在门口催他快点走。 张毅暗骂一声,快步走出门,林薇薇啪的一声甩上门,反锁。 ******************************************************* 回到家。 “哥,你起床了?”张毅关上房门,边换上棉拖鞋,边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着的身影说,“吃饭了没?” “没,这不正在弄嘛。” 张放叼着根烟,手里锅铲翻转,平底锅上的煎蛋逐渐成形散发香味,睡意未消地打着哈欠,伸手抓挠凌乱如草堆的头发,烟蒂全落到焦黄的煎蛋上。 “对了,我要去南方几天,里面的钱够你花销了,接着。”张放挠头,用错手,锅铲把头发染上油渍。 “哦,什么时候出发?” 张毅接过抛过来的信封,却是有点哭笑不得,天才的哥哥在生活细节方面的粗枝大叶有时候真是令人……哎。 “等会就走,搞定了就回来了。行了,你洗洗睡吧,明儿个不是要期中考吗?好好考,我老张家就指着你光宗耀祖了!”张放端着一碟焦黑的煎蛋走出厨房,边吃边说。 张毅心疼了,说:“哥,这还能吃吗?我给你煮碗面吧。” “别!”张放鼓着嘴,竖起筷子,“你赶紧睡去,我还指望你将来考个名牌大学光耀门楣呢。” ……平平淡淡过一生,我知道,这是哥你希望我过的生活。 但是,发生那件事后,我还能置身事外吗? 把所有的责任全推到你的身上,然后我若无其事的过着与你截然不同的……安定、没有危机四伏、没有凶险的生活,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我想跟你一起分担、承担,哥,你肩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多到你一个人是扛不下去的! 张毅深深看着狼吞虎咽的哥哥,心中思绪万千,很不是滋味,心里沉沉叹了口气,转身回房了,步子沉重却又无力。 张放放下筷子,点了根烟,吞吐烟雾,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个宝贝弟弟啊,满腹心事,却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说出口……我是你大哥啊,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一根烟燃尽,张放眼中复杂神sè敛去,依旧一副睡眼朦胧的样,打着哈欠抓着乱发回房收拾去了。 第二章 南洋邪术·子午断魂煞阴术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张毅睁开眼,按开床边的台灯,看了看表,时间23:00。 ……如果我估计,猜测的没错,那么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够了!哥哥已经走了,可以行动了。 张毅从枕头下摸出几张条形黄纸,上面是用毛笔蘸上黑墨水画出的符咒,这是哥哥的天才之作,不用丹砂绘制而成的符咒,威力有多大……试过就知道了! ……要去哥房里多拿几张吗?应该,够了吧? 推开窗,一阵寒风迎面吹来,有些冷,张毅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黑sè外套穿上,高领子围住脖子,挡住寒风的侵袭。 已近深夜,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只有少许的点点灯火,夜sè看起来有些凄冷迷离。 呼!张毅突然感到手心发热,看着窗外的夜,心中有些兴奋激动了。 吸足一口气,张毅手按窗台,双脚一蹬,跃出窗外,在yīn郁的黑夜中急速下降,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 单脚跪地,安全着陆。有段时间没玩“跳楼”了,感觉不错。 张毅抬头看天,月亮被本市最高的楼层掩去三分之一,月华挥洒朦胧了夜。 抖抖肩膀,起步,奔跑,寒风撕扯耳边的空气和身上的外套,呼呼地响,咧咧作声。 张毅的身影在黑夜的街道里穿梭,目标――学校! 二十五分零四秒时间的均速奔跑后,张毅赶到了漆黑一片的学校,呼吸有些喘了,脚上的肌肉绷紧,有些酸麻。 扶着学校的围墙深呼吸几口气,调节呼吸,张毅看向不远处的门卫室,里面透出亮光,还有电视节目的声音。 ……门卫老王一定又边喝得醉醺醺边看着无聊的电视剧。 张毅退后几步,助跑,脚下用力一蹬,跳起在围墙上借力一踩,双手按上墙头顺势翻上站定,四处看了看,没什么异常情况,跃下了墙头。 在黑夜中摸索到了自个班的教室门口,从窗户往里看了看,无任何异状,张毅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细铁丝,捅进锁眼,捣鼓几下把门开了。 闪身进门,再关上反锁,摸黑走到辛怡的桌子旁,俯下身伸手到桌底,刻痕形成的图案没有改变,依旧是几个小时前的形状。 ……还没来,看来我的推测应该没有错。 张毅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走到了教室的角落里,蹲下,把身子掩映在黑暗里,调整呼吸,静静等待…… 咔咔! 门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张毅在心里默背理化规律原则公式以至昏昏yù睡的时候,前边突然传来了钥匙插进锁眼里开锁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道人影立在门口,张毅jīng神一振,终于来了! 那人仿佛黑夜中的幽灵,迈着诡异的步伐,带着一股yīn森之气,慢慢走到了辛怡的位置,然后坐了下来,一时间竟是没有其他动静,似乎在等待什么。 张毅敛息,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引起那个人的察觉,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那个人,不遗漏他的一举一动。 黑暗教室里的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却都是一动不动。坐着的人无所察觉,蹲着的人虎视眈眈,情形相当诡异。 约莫又过了十来分钟,月亮出现在窗外的夜空里,洒进银白sè的月光,落到了那道人影的身上,张毅刚好能看到那人模糊的半张侧脸,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是见过或者是认识这个人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还没等他思索出,那人却有了动静,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夜光手表,接着抬头看向窗外,月光正正打在他脸上,yīn恻恻的惨白,黑和白的光影在他脸上交织,诡异中透着恐怖。 张毅心里一震,他已认出这个人是谁了。 ……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那人此时已站起身,手上出现一把匕首,刃口上闪着幽幽绿光,令人心寒,他把桌子翻转过来,蹲下身子用匕首在桌底刻划,咔咔咔的刻划声在寂静的教室里响着,张毅只觉得那一下下就像是刻在自己心脏上一样,心跳突然加快,响应着在黑暗里响着的刻划声,仿佛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 桌地面上的图案渐渐融合形成一张惟妙惟肖的恐怖人脸,扭曲着,占据整张脸三分之二的丑陋大嘴张开着,仿佛是活的一般。 人脸的眼睛突然亮起绿光,那张大嘴动了起来,张得愈发大了。银白sè的月光从窗外洒落进来,竟凝成一束,全数落到那张仿佛吸力无穷的丑陋大嘴里。 被匕首刻划出来的绿幽幽的人脸上,浮现出几团黑影,扭曲着成形为几张与桌面上那张人脸极其相似的鬼脸,鬼脸竟嘶嘶低啸着,张开嘴吸收着月光,黑影中染上点点银白,诡异的情景令人心悸胆寒! 张毅看到这里,耳边同时传来了拗口晦涩的好像是念动着咒语的声音,终于按捺不住,猛地站了起来,大喝一声:“住手!住嘴!” 蹲太久……脚麻了……张毅差点站不住。 那人身子一震,飞快地转过身来,泛着绿光的匕首立在胸前,指着突然从黑暗中站出来的张毅。 “果然是你!”正面相对,张毅终于了确定那人的身份,心中震惊不已,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是你?”那人也是惊疑地说,随即怪异地笑了,“看来你已经来了很久了……是在等我吗?” 他垂下手,匕首贴着裤腿,黑暗中他的眼睛里绿光一闪即逝。 虽然那人束手而立,并无任何危险的举动,张毅却并没有冒然上前,他本能地觉得那人的身上透着危险的气息,那把泛着绿光的匕首似乎散发着森然鬼气,张毅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肌肤上都炸起了鸡皮疙瘩,他站在原地聚起十二分jīng神暗自提防。 “张良,辛怡她究竟怎么得罪了你?你竟然用‘子午断魂煞yīn术’这种绝户三代的歹毒邪术来害她?!”张毅指着面前的那人,叱问。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竟然动用这种邪术?他又是从何处学来的? “哦……你知道子午这个术?”那人嘶嘶怪笑,毒蛇一般,眼中绿光闪烁,“着实令我吃了一惊啊!” 子午断魂煞yīn术,乃是一种巫蛊邪术,流传于南洋,极端歹毒,便是在此术的发源地南洋也是属于禁术一类。此术的歹毒不单是指对中术者的伤害,施术者也要承受非人的痛苦。要完成此术的施展,施术者需**身体,除头部以外全部浸泡于五毒(蛇、蝎子、蜈蚣、蜘蛛、蟾蜍)jīng华体液混合而成的毒液中,忍受毒液侵入体内撕咬焚烧内脏般的痛楚,三天三夜后若是没因已经浸入五脏六腑、流动于血脉骨髓中的巨毒而毙命,这子午断魂煞yīn术便算是成了一半,而后就要用自身的染毒jīng血喂养用以施术的器物二十四个时辰,借助满月的太yīn星之力,于午夜子时施术方能成功…… “中了这个术的人会怎么样?”那时候大哥讲到这里,张毅问。 “rì本有部电影,《下水道的美人鱼》,”张放吐着烟圈说,“中术者的症状差不多就是里面那条人鱼的德行。” 张毅看了那部禁片之后,又问:“为什么要取‘子午断魂煞yīn术’这个名字呢?中术者的症状完全跟它不搭噶,名不副实嘛。” “南洋蛮夷之地,谁知道那帮化外之民是怎么想的?”张放回答,“或许觉得这样有气势吧,谁知道呢。” ***************************************************************** 施用“子午断魂煞yīn术”就如使用那武侠小说中的“七伤拳”一般,先伤己而后才能伤人,若要对他人施术,自身却是先要承受极度的痛苦,并且随时有生命之危,即便没被五毒jīng华体液害了xìng命,rì后也是成了全身流着毒液的“毒人”,时不时五脏六腑就会有撕咬焚烧般的剧痛,不知何时毒液便会夺了人的xìng命去,无怪乎此术会被列为禁术,其后流传现世甚少,几近失传了。 是故,除非是滔天之仇,倾四海五湖之水也无法冲刷去的恨,很少会有人用这种禁术来害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良为什么要害她?他又是从哪里学来这禁术的?他知道这术的危害吗? 晚上夜自习时辛怡应该出现了中术的先期征兆,看到了一些恶心恐怖的幻觉……那个时候这个禁术还没完成,应该是前几天晚上他便开始准备了,今晚是满月,要完成这个“子午断魂煞yīn术”便是在此刻了……念完咒语,洒落几滴jīng血在那张恐怖人脸上……这禁术便完成了…… 绝不能让这术完成,让辛怡受到伤害!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你害了她呢?! 张毅脑子里瞬间思绪万千,疑问重重,暗自下了决心,却见对面那人有了动静,缓缓移动脚步,脚边的黑暗处响起沙沙的响声。 张毅想要有所应对动作时,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双脚竟不听使唤,低头看,感觉脚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动不了半分,他猛地抬头,却见那人一步步接近,眼中的绿光越来越亮,惊心动魄的恐怖诡异…… 第三章 因爱生恨·冤孽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张良眼中闪着绿光,慢慢逼近,嘴里嘶嘶怪笑,就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一般,脚边沙沙作响,涌动着cháo水一般的黑影,起伏。 “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张毅慌了,双脚从脚底开始一点点麻木,蔓延向上,不一会那种麻木感就到了脖子上,张毅只觉脸颊也僵硬了,嘴巴也动不了了,舌头僵直说不出话来。 最后全身上下竟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转动,成了一尊动也不能动的雕像! 张良越走越近,脚边的沙沙响声也更加的清晰响亮。 眼前突然黑影一闪,张毅定神看去,借着月光看,原来竟是一条粗长寸许有余的蝎子尾,闪着摄人的寒光! ……蝎尾……蝎子! 一只蝎子挂在他的左脸上,足足占据了张毅脸的三分之一,蝎子尾尖对着他的右眼,只差少许就可以刺入进去了。 ……被暗算,太大意了! 瞳孔缩成针芒,张毅瞪着眼,不敢眨动一下,生怕一有动作,那蝎子就会将尾尖刺入眼球内! 张良嘶嘶笑着,打了个响指,蝎子仿佛收到指令,移动下尾巴,挪开少许。 张毅还未松口气,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更令他震惊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那团黑影此时已涌到了他的脚边,原来是一群舞动着蝎尾的蝎子,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如同cháo水一般,竟是有千余只之多! 上千只蝎子在地上爬行,蝎尾晃动,地上蝎子甲壳摩擦地面的沙沙之声不绝于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此等情景,实在是恐怖之极,实非笔墨可以尽述!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对那个女人施这个术吗?”张良挥手一指,千余只蝎子就像听到冲锋号角声的战士,争先恐后地涌向张毅。 “那我就告诉你,免得你做个枉死鬼!” 黑压压的一片蝎子群像cháo水一般涌到张毅的脚边,中了蝎子毒一动都不能动的张毅,只能眼睁睁看着高扬着尾巴的蝎子从他的裤脚里钻进、纷涌向他全身各处,顺着他的双腿爬满全身,不过几秒钟,除了头部,张毅全身上下都被蝎子群占据,就像是披上了一件黑sè的盔甲。 没有知觉的身体突然开始有了感觉,张毅感觉到了蝎子撕咬肌体的痛感,蝎尾刺入体内的刺痛,痛感蔓延在全身各处,脑子里却是产生了眩晕,眼睛也开始昏花,眼前的景象出现了幻影变得不真切起来。 刺痛、被撕咬的痛、眩晕同时出现在张毅的身上,他感觉自己仿佛要死了一般,却又怎么也死不去,真真是生不如死! “‘不管怎么折腾,都是理科部前三’……你们对辛怡这个贱女人的褒赞,实在可笑!”张良出声,突然神经质般地笑了起来,就像是黑夜中的夜枭,笑声中带着鄙夷、嘲讽、不屑,好像自己说的是极为滑稽荒唐的事。恍恍惚惚遭受非人折磨痛苦的张毅却似乎从这嗤笑声里听出了几分微不可觉的深情,爱意来。 ……一定是错觉……如果这家伙对辛怡怀有喜爱之情,又怎么会用邪术害她呢?脑子越来越昏沉,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丧命于此……不行,我可不能就这样死去,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张毅心底升起极强的求生yu望,极为艰难的挪动舌头,舌尖放到齿间,把心一横,用力咬下,一股腥味弥散开来……脑子瞬间清醒! ……干!咬太重了! “什么‘理科部前三’‘理科女天才’……全是狗屁!” 与张毅的自救同时进行,张良对着现场唯一的听众,继续剖白自个的内心:“要是没有我,没有我,她就连勾股定理都弄不明白,一个化学方程式都不会写、就连水分子的结构式也不会写,更是连第一宇宙速度是多少也记不住!要是没有我,辛怡那个贱女人就是个数理化白痴、理科低能!三门平均分要是能达到二十分她就要烧高香拜神了!” 张毅一边承受剧痛缓缓抖动衣袖,一边听着却在心里发笑:疯子的言行,着实可笑……怪不得他会被送到jīng神病院去,可他又是怎么出来的呢?jīng神病治好了,还是逃出来的? 张良突然停止说话,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毅看,透着说不出的意味。 张毅被看得发毛,心中一紧,屏住呼吸,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心跳狂飙,不敢稍动分毫! “知道你不信我说的……”张良眨巴下绿眼,嘿嘿笑着,“不怪你,那时候你还没来,你是高三上半学期转过来的,而我说的这些……是发生在高二时候的。” 说到这,张良竟翘起兰花指,拖着唱腔:“请君……听我慢慢道来!” 即便处于目前这种形势危急的关头,张毅也禁不住白眼一翻,果然是个神经病,这家伙绝对是从jīng神病院翻墙出来的! “那时文理分班,我分到了十二班,跟她坐到了一块成了同桌,我第一眼……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不要脸! “那时候的她,真是傻得可爱,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报理科,或许这就是我和她的缘分吧……呵呵……” 张良说着说着,脸上露出纯真的笑,继续“小动作”抖动衣袖的张毅恶寒,神经病的表情真是变化万千,心思常人不可揣度! “明明没有学理科的天赋,却还是那么倔强的要学……第一次数学测验只得了二十九分,一边无声的流泪,一边在被泪水打湿的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做着她根本力所不能的数学题……那样的倔强,那样的不服输……这样的女孩子如何不令人心疼呢?伏在桌子上无声地哭,我多么想搂住她不住抽动的肩膀啊!……” “所以啊,我当然要教她了,根本不用班主任说!一道题一道题的讲,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分析……我懂的,全告诉她,全都教给她……” 张良闪着绿光,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喃喃着他所谓的与辛怡的“甜蜜过往”,张毅却是越听越感觉渗得慌,心里只当他jīng神病发作,指不定下一秒就一匕首捅了过来,身子上的蝎子发出的响声令他毛骨悚然,恨不得用水泥将耳朵封住!眼睛向下看去,视线所及之处尽是cháo水一般涌动起伏的硕大蝎子张牙舞爪! ……脑袋又开始昏沉,趁还清醒着还能稍微动一下,得加快速度了!我可不想再咬一次,别真“咬舌自尽”了! 蜷起手,指尖就快碰到……袖子里的符了,就差一点了!张毅正暗自窃喜时,肩膀上突然一痛!眼前人影一晃,一双诡异的绿眼突兀地出现眼前,绿光深入双瞳! ……被发现了?! 张毅肩膀被紧紧抓住,肩上爬着的蝎子外壳被按破,流出腥臭的黑sè浓稠液体,腥臭味往上一冲,张毅几乎窒息! 张良双手像十根利爪嵌入双肩,张毅只觉他十根手指都抓进肉里去了,肩胛骨都要被捏断了!面前的那双绿眼闪烁着摄人的寒光,他喉咙发出的嘶嘶声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紧紧地缠上张毅的心脏! “听说……就在几个小时前,你当着全班六十双眼睛,当众对我的‘辛怡’示爱?” ……神经病!什么你的辛怡?! 听说,你听谁说的?是你一直躲在教室外的某个黑暗角落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还是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你?班里有“内鬼”吗? “知道吗……就在你转学来不久,我向她表白了……整整一年积累的爱意……”张良突然手捂住脸,指缝间透出的绿光恍惚间暗淡,话语声也变得低沉暗哑,清晰可闻的哀痛在他唇边弥漫,“可是啊,她毫不留情面地一口拒绝了!那时我才明白,她的柔弱不过是伪装起来迷惑我,借以来利用我……我真他娘的是个蠢蛋,心甘情愿被她利用!她呢,利用完我就毫不犹豫地丢弃我!这个贱女人,蛇蝎心肠!……”相爱不成转眼便生仇恨,恶毒的话语从他嘴里不断蹦出。 ……放屁!辛怡怎么会是这种人呢?!神经病! 第四章 反噬·害人终害己 - 邪锋 - 二十四叶 () “胡说!她才不是这种人!”中了蝎毒一直不能动不能说话的张毅嘴里突然蹦出话来,眼睛里炽盛的怒火,因为喜欢的女孩被污蔑而愤怒! 脖子猛地被掐住,几乎窒息,喉间软骨都要被捏碎了!瞬息间,那把泛着绿芒的匕首已经抵在额头上,冰凉寒意直透头颅! “闭嘴闭嘴!”张良额头上青筋暴跳,脸上肉筋绽出,看起来可怕恐怖! 他已近于疯狂!蝎子群随之而沸腾翻涌,张毅脸上倒挂着的那只最大的蝎子已然扬起硕大的尾巴,蓄势! “她就是贱人!贱人!我一点都没有说错!你帮她说话,该死!该死!该万死!” 张良狂叫着,曲臂,一手掐着张毅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大力刺下,竟yù刺透张毅的额头! “你们都该死!罪该万死!” 张毅眼睁睁看着匕首下落,自己却无力抵抗……大蝎子高高扬起的尾巴往他眼睛刺落,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减缓了流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以电影上慢动作的方式进行着…… ……我干啊!就差一点了!真的要丧命于此了……不甘心啊! “啊!” 一声惨叫,情势突然逆转! 匕首堪堪擦着张毅的额头而过,切断十数根头发,脱手飞出,扎到一张桌子上,嗡嗡响。 张良莫名地痛苦大叫,倒退着抓挠自个脖子,继而拼命……撕扯!只见他的喉咙不停翻涌起来,就像是有无数异物在喉咙里面要撕扯而出! 大蝎子收起刺向张毅眼珠的尾巴,在他脸上扬着尾巴抓爬几下,猛地窜出,扑到张良已经血痕满布的脖子上,硕大的蝎尾急速刺进他的脖子,顺势一划拉,好大一条血口! 飚血三尺!而后竟有黑壳蝎子纷涌而出,脖子上的裂口越挤越大,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打桩机给脖子狠狠来了一下!张良凄厉的哀嚎声甫一响起便归于无声,身子扑地倒在地上。 张毅身上挂着的千余只蝎子大军撤军,cháo水一般退去,爬行到张良的身体上,就像是给他覆盖上了一层黑甲,噬咬骨肉的厉声随之响起。 世事难料,天意难测,紧要关头,邪术反噬,张良死得憋屈…… 张毅一直傻愣愣地看着,这……这也太峰回路转了吧?这……这就完了?! ……天不绝我!他之大不幸,我之万幸! 生死一线间,“子午断魂煞yīn术”的后遗症发作,要了他的命,实在是……lucky! 张毅正在感慨死里逃生,却见那边蝎子大军已将张良吃了个尸骨无存,在最大那只蝎子的带领下,沙沙响着朝他爬行而来,张毅这时才从方才的震惊中醒悟过来,虽然幸运地躲过一劫,但自个的小命依旧是危在旦夕! 当下聚起十二分的jīng神十二分的力气,僵直的手指终于触到了外套袖子里藏着的纸符。 “解!” 那张墨水画就的符霎时就如被看不见的火焰烧灼掉一般,从下到上变得焦黑成了灰烬,一股清流随之涌遍张毅全身,麻木感晕眩感消去,身体恢复了行动能力,脑子清明过来。 ……暂时借符咒之力压制了毒xìng,但时间不多,得速战速决! 思量间,张毅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符来,在空中划动数下,口中念道: “真炎火咒.燃.诛万邪!” 纸符焦黑成灰烬,红光一闪,已经爬行到脚边的蝎子群中,突地腾起一团明亮的火焰,火头窜起老高,火花四散落到蝎子的甲背上便自行燃开,升起好大火焰,噼里啪啦烧灼声响成一片。 着火的蝎子们应着本能四下逃窜,在桌椅下凄叫着爬来爬去,那些红晃晃的火焰却只烧着蝎子,丝毫不烧着木制桌椅,转眼间方才威风凛凛的蝎子溃不成军,无一完好。 那只大蝎子却也是凶悍非常,拖着浴火残躯,摆着大尾巴踉跄着冲向前,张毅一脚踩下,很用力,还碾动几下…… 不过十数秒,蝎子军团已经被烧了个荡然无存,全部覆灭。张良唯一留在世上的衣物也被烧没,地面上干干净净,除了几张方才混乱中倒下的桌椅和一些散落的书本。 整个教室里除了张毅劫后余生的喘息声,再无其它声响,重归于许久前的寂静。 ************************************************************* 从站出来阻拦张良施术到现在一切完结,不过十来分钟时间,张毅数次徘徊于生死之间,此时依旧心有余悸,实难平静下来。 ……这次真是侥幸,差点就丧命了!自己太大意太冲动了! 正责怪着自己太鲁莽事前没有做好充足准备,双脚突然一麻,赶忙用手杵在一旁的桌子撑住差点倒下的身子。 ……符咒之力在减退,压制住的蝎毒开始回卷,得赶紧回家解毒疗伤! 张毅迈动脚步便要往门口走去,眼角撇到一道寒光,转头看去,原来是张良那把匕首反shè月光过来。 脑子快速转了一下,张毅走了过去,拔起那把匕首,却见桌子上被扎出的刀痕里闪着绿光。 ……这好像是邱叫南那小子的桌子,这匕首上是用五毒jīng血喂养过,沾了剧毒的,要是不给他弄掉桌子上的毒,嘿嘿……虽然这小子挺讨人厌的,夜自修的时候还搅黄了自己的好事,但毕竟罪不至死。 掏出张纸符,默念下咒,焦黑的灰烬落到那道刀痕里,剧毒的绿sè哧的一声不见,捏起剩下的纸符灰烬撒到匕首上,将上面的绿光也给去掉了,张毅收起匕首打算回家解完毒后再好好研究研究。 走到辛怡那张被放倒的桌子面前,没了张良这个施术人,子午这邪术也完成不了了,那几张恐怖人脸早已没了踪影,就剩下桌底上的那张人脸刻痕,还在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却是越来越黯淡,张毅用还沾了些纸符灰烬的手指把绿光给抹掉。 现在看去,那张恐怖人脸不过就是些凌乱的刻痕,毫无生机可言,已无一丝方才的诡异之处。 ……终于都搞定了!这些桌椅书本要不要给整理摆正呢?管他的,小命要紧!闪! 出了教室门,呼吸到干冷的空气,肺部一阵清爽,整个人都jīng神了一些。 活着,真好!张毅在夜风中紧紧了衣服,抬头看了看天,夜空中一轮明亮的满月,心中不由感慨一下。 却听不远处传来了人声,还有几声犬吠,张毅转身看去,远处的黑暗中shè来几束手电的光亮。 ……是保安,估计是这边动静闹得有点大了。真是的,都完事了才过来,真是有够效率的! “什么人?谁在那里?” 几名保安快步跑了过来,前头两条大狼狗开道,手电的光打了过来。 张毅撇了撇嘴,拍了拍身上放好的那把匕首,确定它还在,深吸一口浸透着寒风的冰冷空气。 夺路狂奔! “站住!别跑!不好,那小子翻墙了,快追!”保安的喊叫声和着狼犬的吠叫,搅得寂静的校园内些许沸腾。 第五章 无限遐想猜测·不好的预感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十一月二号上午,第五中学开始为期两天共四门的期中考。 第一门:语文考试时间:9:00-11:30 因为语文是弱项,所以就一路凭着感觉做下来,速度飞快,当身旁的其他人还在苦苦思索选择题的答案时,张毅就只剩下作文了,耗时十五分钟不到。 语文是弱项,作文是弱项中的弱项,张毅踌躇许久还是写不下来一个字。 五中是根据上一次考试的成绩名次来安排下一次考试时学生的座次,上次模拟考张毅考了理科部第三十二名,所以这次有幸挤进了第一考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个位置。 跟辛怡一个考场。 她上次又考了第一,坐在榜首位置上,张毅一抬头就能看到。 边看着那个女孩的背影,边在脑子里胡乱构思着作文,思绪却是越来越飘飞,不知不觉又想起来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来…… 出了教室门,被保安发现后,张毅夺路狂奔,翻墙,奔跑,终于是在符咒之力还能压制住蝎毒的全面爆发时,回到了家。 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拖着快速奔跑至脱力的双腿,进了大哥张放的房间,找出了大哥号称能解百毒,自个摸索配置出来的药剂,哆嗦着已被蝎毒蔓延至麻木的手,喝下了那恶臭难闻,黑乎乎的卖相极差的药剂。 然后腹部一阵绞痛,他就昏了过去,再一次醒来时天已大亮,除了脑袋还是有些痛,昏昏沉沉的,全身乏力双脚酸痛外,已是没有大碍,蝎毒想来已是解去了。 一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八点半,离第一门考试时间已经不远了,匆匆刷了下牙,用毛巾抹了把脸,就往学校赶去。 忙了一晚上,跑了那么多路,消耗了许多力气,早饭又没吃,张毅现在已是饿得两眼昏花,胃部抽筋。 伸手捂住腹部,想借以缓解饥饿的疼痛感,不料却触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张毅猛地想来起了,是那把匕首!赶回家服了解毒药剂,立马就昏过去,醒来后脑子昏昏沉沉不太清醒,又因为离考试时间不多了,心里焦急匆匆忙忙往学校赶,竟是忘了这把匕首的存在了,却是把它放在身上带到学校来了。 想起了匕首的存在,张毅一时心痒起来,很想把它拿出来把玩,但此时的形势却不容许,只能强自按捺下内心的急切渴望,心里好不难受。 张毅隔着衣服触摸着那把现在属于他的匕首,一股森然寒气透过外套喷吐到他的手掌上,禁不住身子抖了一下,好生锋利是把好刀!他这时不由自主的眼前出现了这把匕首前主人的那张脸,病态的苍白,眼睛里藏不住的神经质,疯狂。 ……呵,就是他啊,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呢。 这次能活下来,实在是幸运!侥幸而已!要不是在最后关头出现变故……张良他体内五毒反噬,喂养的蝎子趁机弑主,生噬他,把他吃了个jīng光,自己怕是早已死在他的匕首之下了,尸骨无存的那个就是自个了! 说来,张良是一个多月前的某个早上突然发了狂,然后就被送到jīng神病院去了……恩,这事邱叫南那家伙知道的挺详细的,考完试后去问他一下。 昨晚情况紧急,张毅来不及多想些什么,这时他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子午断魂煞yīn术”乃是南洋禁术,就是在它的发源地也已经是失传了很久,几近绝迹,张良是如何学到的?他明明是被关在了jīng神病院里了,怎么可能学得到呢? jīng神病院跟南洋两地相隔何止千万里,他难道是翻墙出逃,接着远渡重洋寻访高人学了这等绝户三代的禁术,然后自残回来报“表白不成被拒”的仇? 这个可能xìng太低,不去想它……又或者是,跟张良同院的病友中刚好有个是这禁术的传人,然后看他天赋异禀就传授给他了? ……这就更离谱了! 真的是如张良他所说,仅仅是因为觉得辛怡欺骗了他的“感情”,而采取的报复行为,用邪术来个玉石俱焚,还是这件事的背后另有一只黑手在cāo纵? 事情真的已经随着张良的死去而结束了吗?还是,这仅仅是……刚刚开始! ……呵,都已经结束了,我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虽然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张毅却有种莫名的担忧,他始终觉得这事……还没有完。 抬起头往前看去,辛怡正咬着笔头盯着试卷看,侧脸的线条柔顺而秀美。 ……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啊!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张毅吓了一跳,差点连外套里的匕首都掉出来了,转过头看,原来是监考老师。 也是巧,上午监考他们的两个老师中,其中一个正是张毅的英语任课老师许乐儿,这个以轻松娱乐放任zì yóu的教学风格,平易近人甚至有点迷糊搞笑的xìng格而受到高三十二班全体男女生喜爱的美女老师,此时正用戏谑的目光看着张毅,身子弯下,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张毅同学,可别光顾着看辛怡同学,连试卷都忘了做哦。” 张毅尴尬不已,忙低下头,嘴里低声诺诺几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意思的话。许乐儿直起身轻笑一声走开了,长长的卷发从他右脸上拂过,一股幽香萦绕鼻尖。 妖jīng! 张毅抬头望着许老师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就冒出这么个词,越看就越觉得她的身上有种很特别的东西,吸引人的眼睛看过去,一看再看以至无法自拔。 许乐儿突然回过头来,直勾勾看着他,两人视线刚一接触,张毅就觉得心脏砰砰跳,比昨晚上生死时速时跳得还厉害! 赶紧低下头,耳边似乎还传来了许乐儿的轻笑声,妖jīng一样的笑声,戏谑,调笑。 ……静心!作文还没写呢! ************************************************ 提起笔,依旧无法静下心来,脑子里很混乱,张毅都恨不得给自个烧张“静心静脑符”了! ……张毅,你要清楚,她是老师,你是学生!就算再漂亮也不能有非分之想,不可有痴心妄想的念头!阿弥陀佛! 心里想到了纸符,眼前就理所当然地突然出现了大哥的样子,永远看起来都是睡意朦胧的眼睛,嘴角挂着的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笑,唏嘘的胡渣子。对了,还有手指夹着的烟。 ……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是还在火车上呢,还是已经到地方了? 张毅突然不可遏止地担忧起大哥张放的安危来,经历了昨晚的那一战,他才真正的深深体会到,大哥所一直过着的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啊! 危险,惊悚,恐怖……生命悬于一线,危机在转角处。 张毅不由地自责起来,大哥身上背负着的,本是属于他们两兄弟应该共同承担的,自己却因为大哥的“我一个就够了,你好好读书就行了”,就把所有的问题理所当然地交给他处理。 ……是懦弱吧,不敢承担,不愿担当,自己还真是没用呢,是个不称职的弟弟啊。昨晚上的表现着实差劲,真是丢了道术天才哥哥的脸面了。 话说回来,昨晚上还……真刺激呢!那种下一秒不知生死的感觉,游刃于危机四伏的刀刃上,真的很棒啊! ――心里,有种莫名的东西开始滋生。 这个时候,张毅一点都不想呆在考场里了,对着莫名其妙的作文题目而苦苦思索写着不知所云的东西,一秒都不想多呆! 他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到南方,站到哥的身边,两兄弟并肩作战,怡然不惧一切邪恶力量! 张毅激动了,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燃烧了,双脚在桌子底下已经不安分的动了起来,或许下一秒他就会站起来,不管不顾地打开门跑出去,跑到火车站,沿着大哥的足迹而去…… 但是! 接下来一秒钟发生的事,把所有的一切都搅乱了! 第六章 血的期中考 - 邪锋 - 二十四叶 () 讲台上突然传来了监考老师的声音,厉喝:“你干什么?快坐下!” ……这声音,是一班班主任,那个棺材脸,整天板着张脸就像老婆跟人跑了一样,看谁都是jiān夫,看谁都不爽!妈的,瞎叫什么啊? 张毅皱着眉,瘪嘴,不耐地抬头,果然看到了一班班主任胡嘉山那张更加死人样的棺材脸,和他那根直指他人的手指。 “辛怡,别以为你是第一名就可以不遵守考场纪律,快给我坐下!不然就按违纪处理,这门考试记零分!”这声音大得,已近于吼,咆哮了。 “胡老师您先别忙着生气发火了,辛怡同学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一旁的许乐儿边说边急走了过去。 不对劲,当然不对劲了! 辛怡不知什么时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身子却是摇摇晃晃着,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她突然转过身来,眼睛极度恐惧地张大,眼珠都像是要蹦出来了,嘴巴张得很大就像是要放声大叫,却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来,仿佛她的嘴巴边有着无形的屏障,把所有的声音都堵了回去,看起来十分诡异。 下一刻,辛怡用手捂住耳朵,拼命摇着头,好像是百八十个铜锣一起在耳边天翻地覆地敲响,看她的样子,似乎连耳朵都能给扯下来! 两个监考老师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住了,也是慌了手脚,胡嘉山这个棺材脸站在一旁完全不知所措,遇危畏畏缩缩没有一点担当的样,让人瞧了就来气。 许乐儿一向笑着的,就像从来没有烦恼忧愁的脸上也现出了惊慌之sè,不过相对来说,却是比胡棺材脸强了太多,她疾步走了过去,试图抓住不知为何突然失控的辛怡,想要抓住她的手安抚她。 不料,辛怡蓦地大叫一声,声音里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双手歇斯底里地挥动,啪的一声,许乐儿的脸被重重打到,一瞬间就红淤了。 辛怡不知哪来的好大力气,一下竟打得英语老师不住连连后退,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第一考场内的考试jīng英们,面对不管多难的试题都能面不改sè挥斥方遒,此时却是惊慌不已,乱了方寸,脸上惊恐不安,更有甚者,离辛怡位置较近的几个已然离座而起远远避开,当监考老师被啪的来了一下后,有些女生甚至是惊叫出来,娇躯乱震。 场面好不混乱,几近失控! ――百无一用是书生,如是而已,着实不堪! 这时,胡嘉山jīng气神重新汇聚,指点着,大声呵斥道:“坐下!都给我坐下!你,最后那个,走过来干吗?赶紧给我回去坐好!” 张毅哪里会去理他?他现在眼里只有辛怡不住颤抖的身影,心中焦急不已,忧虑担心,一把推开面前的桌子,疾步走向正饱受着莫名痛苦的女孩。 ……这,这是怎么了?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边,许乐儿已经拿出手机:“喂!救护中心吗?我这是第五中学,我们有个学生……你们快点过来……” 见张毅浑然不理自己,胡嘉山只觉严师风范受到蔑视,气急败坏,指着他青筋暴跳说不出话来,从讲台上跑了下来,截住张毅,揪住他的衣服就是不放,非要他坐回去。 “滚开!” 张毅现在满心思都在担心喜欢的女孩,哪里愿意跟这棺材脸纠缠?甩着胳膊就要摆脱他,一个抓住不放,一个心急如焚,就这样撕扯起来了。 “噗!” 辛怡突然喷出一大口血,不是暗红,是墨水般的深黑sè,听她喷血的声音,好像是连胸膛都给撕裂开了! 扬扬洒洒的黑血滴落,辛怡身子一歪,砰然倒地。 张毅只觉心都碎了,怒视,眼眶都要崩裂了,本就看胡棺材脸不爽,一急之下直接冲他吼道:“滚!你他妈的给老子滚开!” 为其气势一迫,胡嘉山呼吸一窒,不由得放开手去,悻悻地退开半步,张毅猛地推开他,扑到辛怡身旁,只见女孩牙关紧咬,身子在昏迷中兀自无意识的不停抽动,十万分痛苦的样子! “病人在哪?病人在哪?是怎么回事?”这时,两个白衣救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了,打破了教室里压抑的,快要爆发的气氛。 “这里,这边,她考试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就刚才突然喷出一口血就倒在地上了……张毅,你赶紧让开!别碍事!”许乐儿快速地简述了遍情况,顺便还疑惑地问了一下,“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才刚打了电话。” 救护人员稍微检查了下昏倒在地的辛怡,就把她抬上了担架:“车子刚好经过这,别废话了,你们来个人跟着走!”说着就往门外走。 “我去!”张毅自告奋勇,迈起步子就要跟上去,脸上写满担心。 许乐儿回身瞪了张毅一眼,脸上少有的严肃:“回去!别跟着瞎捣乱!”又跟胡嘉山说,“胡老师,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跟着去医院,有什么情况打电话给你。” 张毅被她一瞪,不由地松开了紧抓着担架的手,失神地望着担架上一脸苍白,痛苦的辛怡,退到一边让救护人员走了过去。 “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你们都给我回去坐好,时间没到,就是天塌下来也得给我继续考试!”胡嘉山板着脸,呵斥,考试jīng英们乖乖坐好,继续奋笔疾书。 张毅失魂落魄地往回走,看到地上那摊辛怡喷出的黑血,心头剧震,那摊黑血中,竟然有数条白sè的东西在蠕动! ……白蛆!是卵孵化了吗?没道理啊!施术者都死了,这些蛆虫的卵也应该消亡了才是,怎么可能孵化呢?! 他弯下身子,伸出手指想要去碰触,一个黑sè皮鞋就踩了下来,张毅甚至都能听到几声噗噗声。 “你还在干什么?回去做试卷去!” 胡嘉山边说边用手推了一把,张毅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走出几步,差点就被推dao了。 他却也没有计较胡棺材脸的粗鲁行径,以他平rì里的xìng子,被这么一推定是要同胡棺材脸理论的,现在却只是失神地坐回到位置上,心里不停念着三个字:不可能,不可能…… ……痛苦,大叫,吐血,黑血,白蛆,这……这分明就是中了“子午断魂煞yīn术”啊! ……这不可能啊!不可能!张良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我也把那张邪面给抹去了,这个禁术没有施成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辛怡她还会出现中术的症状?为什么啊?! ――“全身慢慢长满脓疱,一条条生龙活虎的长蛆,从破开的脓疱里爬出来,在黄浊恶臭如下水道的脓水里蠕动……爬出一条又一条,抓完这里还有那,手伸去过,一捏一大把,拉开来一米多长……中了‘子午断魂煞yīn术’的可怜蛋啊,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痛不yù生’,那可是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其中含义! “那种身体孕育出数不尽的蛆虫的滋味,看着它们从身子肌肤中爬出……咳咳,接下来的内容再说下去就是有点和谐了,你自己发挥想象去吧……啧啧,谁解其中味啊……”那时候,张放点着烟悠然说着,哪里能想到,自个弟弟的心上人有一天竟会中了这禁术啊? ……不行!她正受着非人的苦痛,我怎么能……怎么还能坐在这里无动于衷?我要去救她! 张毅豁然站起,便要跑出去追着救护车而去,眼前突然一花,四肢竟又涌起麻痹的感觉,脑袋昏沉,腹部绞痛,像有一把大剪子在肚子里搅动。 ……余毒未解吗?妈的!偏偏这个时候! 摇摇晃晃着走出几步,眼前渐渐模模糊糊,讲台上那张棺材脸看起来是那么的遥远模糊不清……张毅一头栽倒在地。 “去个人,快把救护车叫回来!这又倒了一个!”胡嘉山尖叫。 第七章 少女心·情思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张毅醒转过来,睁开眼看,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身下雪白的床单。 ……这里是,是医务室,刚才是余毒发作昏了过去吗?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 张毅直起身坐了起来,身体感觉全所未有的好,舒爽。从床上站起,只觉全身涌动着力量,喷薄,蝎毒这次应该是彻底清除了。 ……大哥配的解毒药剂的效用还有待提高啊。 往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看去,时针显示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半,离下午的数学考试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了,再过不久就要开始夜自习了。 ……语文没考完,数学没赶上,这次考试算是挂了,哥回来肯定要抽死我!昏过去这么久,不知道辛怡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想到被送到医院去了的辛怡,张毅心里就像被火烧一样,都想脚下安上风火轮飞过去了! ……看来,张良只是个棋子,幕后另有一只黑手在cāo控这一切!竟敢对她施这种绝户三代的巫蛊邪术,实在该死!一定要把那只黑手揪出来,撕扯成碎片!不可饶恕的罪恶,定要用鲜血来洗尽! 紧了紧外套,匕首还在,张毅火急火燎地就往医务室外跑,这时门却被推开了,管理医务室的许医师拿着刚洗过的饭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 是班主任阎永冬和班长林薇薇,张毅一个急刹车,差点就撞上去了,几个人同时都吓了一跳。 “瞎跑什么呀跑?刚起来就乱动!”林薇薇惊呼一声,朝他翻了个白眼。 见到班主任,张毅忙问道:“阎老师,辛怡她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哪家医院?啊?”他都快要扑到班主任矮胖的身体上了,恨不得活吃了老阎,咀嚼他的脑浆融合记忆,找出辛怡的所在! 阎永冬刚要开口说话,许医师在一旁把饭盒一放就过来抓住张毅,细细地查看起来:“来,我检查检查……恩,应该已经没事了,又是生龙活虎的好小伙。血糖偏低了,以后要注意饮食问题,饭一定要按时吃。” “给你,拿去。”林薇薇板着脸,紧抿着嘴唇,递过来一个热气腾腾的饭盒,里面盛着白饭和菜。 张毅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不过饿得久了,却也是感觉不到饥饿了,只是肚子火烧般的灼痛,就像有把火在胃里烧。 不过这时他哪还有心情吃饭,浑不理林薇薇伸手递过来的饭盒,只是对着班主任说:“阎老师,辛怡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您就告诉我她在哪家医院吧?” “哼!爱吃不吃!”林薇薇脸刷地yīn沉下来,把饭盒往张毅手里一塞,就远远走开找了张椅子重重坐下,脸sè差得难看,显示林大班长此时的心情极其恶劣。 张毅拿着温烫的饭盒,焦躁纷乱的情绪稍微冷静了下来,望着林薇薇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微微有些尴尬和歉意,觉得刚才自己确实有点不是。 阎永冬拍拍学生的肩膀,说道:“许老师送辛怡到医院的途中,就打电话通知了她家人,等救护车到了医院辛怡她爸爸已经在那等着了。许老师要陪着守在急救室外等候消息,辛怡她爸爸却说不用,然后许老师就回来了。就刚才,辛怡她爸爸打电话来说辛怡已经没事了,没什么大碍了,不过需要休养几天,这几天就不来学校了。” ……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中了“子午断魂煞yīn术”这种巫蛊邪术,她怎么会,怎么可能没事呢?! ……说谎!辛怡她爸爸在说谎!为什么他要说谎呢?他在刻意隐瞒吗?他又知道些什么? 一瞬间,张毅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学校晚上要开年级会议,我走不开,就让班长去医院看看辛怡。”阎永冬说道。 “我也去!” 阎永冬看着急切的张毅,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笑着说:“先吃饭,等会你跟着林薇薇一起去吧,不着急,吃饱了才有力气。吃饭,先吃饭。” 说着,阎永冬走到了林薇薇身边,跟她交谈几句,就出门去了。 张毅打开饭盒,就狼吞虎咽起来,边吃着冒着热气的饭菜,边望着班主任远去的背影,心里纳闷:老阎怪笑什么呢?感觉怪渗人的。 突然,许医师趴到他旁边,也是一脸跟班主任差不离的怪笑,张毅被一吓,差点没噎死。 许医师努努嘴,张毅顺着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林薇薇的身影,坐在窗前,脊柱挺得笔直,给人倔强、坚强、dú lì的感觉,还有种……让人心疼的孤傲。 “上午考完试后不久,她就过来了,看你还没醒,呆了会就走了。中午吃饭的点,这女孩拿着饭盒又来了,你还是没醒。下午考完试,她又来了一次,你依旧没醒……” “呃,您想说什么?”张毅听着,咬着筷子,呆呆地问。 许医师一笑:“你还不明白吗?还是你在装傻?”说着,就走开了。 ……明白什么?我该明白什么吗? 张毅往窗边望了过去,林薇薇刚好回过头,四目交接,张毅眼神恍惚地对视,林薇薇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了。 ……她! ***************************************************************** 风刮了起来,厚重的云朵开始汇聚于九天之上,天yīn沉下来一如此时张毅的心情,他想起了许久以前跟大哥的一段对话。 “该怎么解‘子午断魂煞yīn’这个术呢?”那时候张毅问。 “很简单啊,把施术的那个人找出来干掉。”张放比划下,手掌对着脖子一划拉,“不过啊,速度要快,中术者从发病到死去的过程很短,因人而异,也就几天时间。还有,如果脓疱蔓延扩散到脖子上,及脖子以上,那就是晚期、末期、死期了,就是把那个施术者杀个一百遍,人也是没救了的。” “所以啊,时间就是生命,争分夺秒吧。” 张毅心里憋闷,肺部就像被堵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到底会是谁呢?她那么好的一个女孩,能跟谁结这么大的血海深仇?或者,幕后黑手找错人报仇了?辛怡她只是个无辜的替罪羔羊? 风吹过,一缕发丝吹到他的脸上,林薇薇板着脸跟在他身侧。 张毅吃完饭,两人就从医护室出来,出了校门,上了公交,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一路无话。 两人一路沉默,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气氛压抑如同yīn沉沉的天空。 两个人肩膀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公分远,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一样,遥不可及。 张毅侧着脸瞟着林薇薇,短发被风吹得飘散,她的脸在发丝中忽隐忽现,宛如一只风中的jīng灵,飘忽,随时都会乘风飞去一样。 她站在那,又像是根本不在那,这一刻,张毅根本把握不到林薇薇的存在了。 ――“你还不明白吗?还是你在装傻?” 从转学第一天开始到现在,林薇薇见到自己就像是看到仇人一样,从来没有好脸sè,脸sè差得如同雷雨天的天气一样。 她对自己……怎么可能呢?! 林薇薇突然侧身,剜了看着她发呆的张毅一眼,加快了脚步向医院走去。 张毅抬头望了眼天空,天上乌云密布,风雨将至,身子忽然觉得有些发冷,紧了紧外套,迈步跟了上去。 几分钟后,两人走进了医院,向值班的护士询问辛怡所住的病房。 “……301加护病房,”值班护士人很好,温言告诉了他们,“不过,你们可能――” 张毅心急辛怡的“病情”,不等她说完就往楼梯那跑去,他连等电梯的时间都不想挤出来了! “谢谢!” 林薇薇礼貌地道谢,没了张毅在身边,她板着的脸柔和下来,微笑着,给人很乖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蜷缩在沙发上的猫一样乖。 望着张毅奔跑着而去的身影,她的眼里深处,流露出很多情感矫揉出的复杂情绪。 这是张毅永远看不到的神情,或许,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忽视,林薇薇才会以更加倍的冷漠对他…… 张毅一路急跑来到301病房外,眼前的情形却令他诧异不已。 他看到了四个脸sè冷峻,高大魁梧的黑西装男子,气势汹汹,令人不寒而栗。其中两个站在病房的门两边,另外两个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似乎在拦住其他走过病房外的人,不让人靠近301病房的一米之内。 ……这,这是什么阵仗啊? 第八章 交锋·生死战·一触即发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巡视走廊的两个黑西装朝张毅走了过来,另外两个守在病房门口的也将目光投了过来,目光像刀子一样,看到人身上就像是被冷风吹过一般生疼。 张毅疑惑地向那两个魁梧壮硕的大汉走了过去,走近了一看,才发现两个家伙都不是中国人,看他们的外貌应该是俄罗斯种族,狗熊一样健壮。 站在病房门口像是门神一样的那两个,却是白人,不过一样的强壮,牲口般的体魄。 四个黑西装,两个白人,两个俄罗斯人,都是狗熊般的魁梧,眼神冰冷像冬季西伯利亚呼啸而过的狂风,站在那里,光是慑人的气势就使得一旁经过的人,走到这里就加快了步伐,瞟都不敢瞟一眼,好像是怕走的慢了那四个人形狗熊就扑了过来! 张毅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头,站在他们跟前,就像是小孩和大人的区别,给人感觉,黑西装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给压扁了! “非常抱歉,但请你离开!”其中一个俄罗斯黑西装壮汉开口,说得却是中文,虽然没有一般外国人学说中文的怪腔怪调,听起来却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呆板没有平仄之分,再搭配上这位俄罗斯壮汉冷峻的表情,张毅着实觉着难言的别扭,撇撇嘴,心里嘟囔了句“长毛鬼”。 “那个,我是――” 张毅刚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个壮汉就一步上前,这家伙人高腿长,一步就相当于普通人的三四步,一步走来就到了张毅跟前,长满黑密长毛的手掌推了过来,就往张毅胸前推去。 小树桩般粗壮的手臂从头顶上方向张毅胸前推落,竟是刮起了一阵风! ……好大的力气!这是想要我的命吗?! 张毅心头火起,本来就因为担忧着辛怡心情很烦躁,当下也不想跟这外国佬客气了! 觑着手掌来势,左脚虚划,侧身让开这一掌,欺步上前,右手食中二指并起,刺向那人的后腰! 张毅是真急了,恼火于这外国佬的粗鲁举动,又因为心系病房中不知病情如何的辛怡,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狂躁中,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摧毁一切肆意发泄的冲动,是故一出手就是狠手! 肾为人之先天根本,藏于人体腰部脊柱两侧,也就是后腰部位,就算这俄罗斯人健壮如熊,这一下捅向后腰的指刺如果击实,他也绝不会好受! 张毅呼喝一声,劲力吐出,手指去势又增快几分,隐隐有破空之声。 处于如斯境地,眼看那一刺就要到了腰间,壮汉猛地把推出的左掌拉回,一瞬便收回于腰间,掌心向前,堪堪挡住张毅快若惊鸿的一刺! 砰! 指掌方一相交,便即分开,随之传出一声闷响。 ……好痛!手指好像折断了一样,这俄国狗熊好坚实的皮!妈的,什么来头,吃错药了吗?一上来就动手! 方才指掌相交时,张毅感受到那人散发浓烈体味的身子上,突然迸发出来一股如同荒野山林里独行的猛兽气息,心中陡然生起jǐng兆,只觉如果不马上退开,*般的攻击就将攻向自己! 是故,普一交手,便即远退,避到那头人熊攻击可达范围之外。张毅手按腰间,那个壮汉看了过来,眼睛里渐渐shè出野兽般的眼神,张毅只觉后脖子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心里想是不是要把匕首拿出来对敌? “瓦西里,你没――” 另一个俄罗斯人眼见同伴竟收拾不下一个身形单薄的中国少年,竟似乎还吃了亏!快步走到同伴身旁,瞅见他用以硬挡少年一刺的手掌已经红淤一片,还在微微抖动,心里顿时惊讶非常,低声用俄语询问。 “保尔,请帮我拿一下衣服。”瓦西里同样说俄语,打断了同伴的话,脱下了黑西装交给了保尔拿着,里面仅穿着一件黑sè背心,虬结的肌肉展露无疑,小山丘一样强壮的身躯! 脱掉了衣服的瓦西里,就像是去掉了身上束缚住他的枷锁一样,身上迸发出野兽般的气势,像一头雪地里的熊缓缓靠近它的猎物,眼神残暴而无情。 突然间,张毅觉得这个俄罗斯壮汉已经自己当做敌人对待了!凌厉狂暴的攻势将会在下一刻攻过来,自己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被他干掉! 瓦西里面容冷漠,眼神无畏生死,不单是对自己生死的冷漠,对他人的生死也是漠视! 这已经是一场战斗了,生死战! 那两个石像一般站在病房门口的白人,只是把目光投了过来看着这边,保尔拿着瓦西里的西装,也只是站在那冷冷地看着。 他们,信任自己的同伴,是以才会“袖手旁观”。 此时,张毅手已经伸进外套里握住了匕首,随时可以抽出御敌,乃至……杀敌!天生xìng子有些急躁的张毅,此时也懒得去想若是拔出匕首来对付那家伙,后果会有多麻烦了。 几步之外,瓦西里握住了拳头,收于腰间,指节咔咔响着,随时可以打出百千斤的力气! 两人不过数步之遥,生死现于方寸间! “你好,我们是辛怡的同学,是代表班上其他同学和老师来看望她的。”最后关头,千钧一发之际,林班长终于赶过来了。 林薇薇边走边说,站到了两人中间,背对着张毅站在他身前,脸朝向瓦西里,神sè平静,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狗熊般的彪形大汉,不过是一团空气而已。 一般人见着瓦西里这种人形狗熊,两腿都要惧怕地站立不稳,林薇薇却是神sè如常,冷漠的眼神看去,几乎把他当空气对待了,视若无物。 “请问,你能让我们进去吗?”林班长如是问。 生死战,战无果;千钧一发,发而未成。 被她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是打不成了,张毅暗暗呼出口气,手松开匕首从衣服里伸了出来,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林薇薇,腰背站得笔直,背影透着倔强,张毅松了口气的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恼怒来,毫无来由的,瞬间淹没心里的其它所有情感,就连对辛怡的担忧关切在这时也淡去了,近乎于无! ……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走出来,站在那个家伙面前,不知道他铁锅一样大的拳头能把你锤成肉饼吗?小树状粗的手臂轻轻一扯就能把你撕成碎片!你这个女人啊,真是不知死活! ――恼怒斥责的心声中,似乎藏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切,或者……是他内心底不愿承认自己对她的关心,借恼怒来掩饰心底最深处的担心…… “非常抱歉,但是请你们离开!” 保尔走了过来,把西装递还给瓦西里,开口用比同伴稍好一些的中文说出几乎一样一样的话,仅仅多了个“们”。 两个比终结者阿诺还要健壮三分的壮汉并肩站起,就如一堵坚实厚重的城墙牢不可破地拱立在张毅林薇薇面前,看他们的样子,是死也不会让他们靠近病房半步!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张毅被他们寸步不让的态度激怒了,像个火yao桶被引爆了一样,大声叫着,恨不得掏出匕首给他们一人一下! 一旁路过的护士想要告诫说“医院内不要吵闹不要大声喧哗”,但是看到这边的情势,却是怕惹来不必要的事端,低着头匆匆走开了,走廊上的其他人也是怕他们万一打斗起来会殃及自身,躲避不及,纷纷鸟兽散,一时间走廊人就跑光了,空荡荡的就只剩下张毅他们六个人了。 “喊什么喊?这是医院!”林薇薇冷着脸,瞪了张毅一眼,“闭上嘴!” 被林大班长冷眼一瞪,张毅不知为何一阵心虚,躲开她的眼神,嘴里嗫嚅着也说不出话来。 走廊上五个人,两个站立不动如同石像,两个并肩而站寸步不让,一个心急如焚,一个神sè淡漠……不知其心中所想。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胶着着。 那边,301特护病房的门开了,走出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老板。”两个白人微躬身,语态躬谦。 中年男人眼睛看了过来,问:“洛根,维克多,出了什么事?” 第九章 辛弃疾 - 邪锋 - 二十四叶 () 从病房中走出来的中年男人,正是辛怡的父亲,姓辛名弃疾,跟南宋那个著名的爱国词人同名同姓。 本市著名的实业家,经营着一家规模颇大的跨国公司,跟世界上有名的几家国际贸易公司也都有着商业上的往来。 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jīng力旺盛拼搏事业的黄金时期,辛弃疾三年前的资产就已经上了“福布斯”排行榜,在国内富豪中也算是名列前茅。 就是这个事业蒸蒸rì上,家庭美满婚姻幸福的男人,看起来顶多三十一、二岁的英俊脸庞上,此时却是眉头紧锁,脸上挂着深切的忧虑。 “洛根,维克多,出了什么事吗?外面怎么这么吵?”辛弃疾对门口的那对白人两兄弟说话的语气中有些愠怒,似乎在责怪走廊上的动静过大,吵到了他正躺在病房中的女儿。 “老板,他们――”比起木讷的瓦西里,稍擅于言词的保尔开口,用蹩脚的中文向辛弃疾解释刚才的情况。 没等保尔一句话说完,林薇薇已经用一口比他流利百千倍的中文打断了他的话,说:“您就是辛怡同学的爸爸吧,辛叔叔你好,我叫林薇薇,他叫张毅,我们是辛怡的同学,是来医院看望她的,班上的其他同学和老师也都很担心她,她没事吧?” 张毅在一旁忙点头附和。 “你们好,谢谢你们对辛怡的关心,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她现在在里面休息,你们在外面这么大声……闹出这么大动静――”辛弃疾微笑着说,虽然眉头还是紧锁着,却自然有着一种亲和力,令人不由得对他生出亲切之感。 “辛叔叔,我不是故意吵到辛怡她休息的……”从辛弃疾温和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责怪,生怕喜欢的女孩的父亲对自己产生误会,张毅急切地指着那两个此时已站立在辛弃疾身后的俄罗斯壮汉,打断辛弃疾的话为自己辩解,“是他们两个不让我进去,还动了手,我才会……我才会――” “恩……动手了?”辛弃疾摆手止住张毅的话头,回身问那两个已经跟了他五年,曾经的俄罗斯特种兵,现在的异国保镖。 保尔想替同伴向老板解释方才的情况,瓦西里已经瓮声回说:“没打,就推了他一下,还没推成。” 辛弃疾鼻子一嗅,从瓦西里嘴里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皱了下眉:“瓦西里,你又喝酒了?” “没多喝,就一点。” 瓦西里有个从九岁开始就永远都改不掉的毛病,爱喝酒,嗜酒,有事没事都要喝酒。也正是因为这个毛病,导致了一次机密行动的失败,虽然没有人员伤亡,损失也不算大,但瓦西里喝酒误事的前科太多,虽然他的能力很优秀,但部队里的上层领导再也无法忍受他这个死都改不掉的毛病,一纸令下毫不犹豫地将他踢出了特种兵的行列。 瓦西里卷着铺盖回到了老家的小村庄窝着,每天烂醉于村里的小酒馆中,一次辛弃疾到俄罗斯商谈业务,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瓦西里,俄罗斯之行结束后,瓦西里就跟着辛弃疾回到了中国,成了他的保镖。 这么一过,就是五年。 方才,遵着老板的命令除了医生外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病房,瓦西里在走廊上走来走去觉着有点无聊,酒瘾发作就掏出贴身带着的小酒瓶,喝了几口伏特加。 瓦西里虽然爱喝酒,从九岁就开始喝伏特加烈酒,但酒量很差,喝不了多少就会醉,刚才喝了几口隐约有些醉意了,所以才会鲁莽地伸掌推张毅。 “哼!”辛弃疾微恼地瞧了这个能力与毛病同样突出的手下一眼,回过身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的保镖莽撞了,我代他们向你们致歉,你是叫张毅吧,没什么事吧,有没有伤到哪?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没事没事。”辛怡爸爸的脸上是真切的歉意和关切,张毅有些受宠若惊,“辛叔叔,你能让我进去看看辛怡吗?” 辛弃疾闻言,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对自己女儿表现出非同寻常关心的男孩。 比自己高了小半个头,长得挺清秀的,身上收拾的干干净净,透着一股子清爽气,眼睛大、明亮,直视人的时候显得很真诚,有种无所畏惧的感觉。 ……这个叫张毅的男孩看来是喜欢上小怡了,给人感觉还不错,看瓦西里保尔两个人刚才的神情,似乎还在他手上吃了亏,以瓦西里的能力……这男孩看来也不是寻常人,小怡她……小怡! 一想到了病床上依旧昏迷着的女儿,医生都说不上来从未见过,束手无策的病症,辛弃疾心里就烦闷起来,连张毅在一旁喊了几声都没听到。 “辛叔叔……辛叔叔,能让我进去看看辛怡吗?可以吗?” 辛弃疾回过神来,看着一脸急切神sè的张毅,心里叹气,现在的小怡怎么能让外人看见呢?她成了那个样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保不准是有人在害她,这个时候更不能让其他人接近她了! “谢谢你对辛怡的关心,不过她现在已经睡着了,她今天很累了,就不要叫醒她了。” 辛怡爸爸温和的话语里是很明确的拒绝,张毅可不想连女孩的面都没见到就回去:“我就进去看看她,绝不会把她吵醒!” “你们还是改天再来吧。”辛弃疾收起笑容,示意身后的瓦西里和保尔,“外面就快下大雨了,你们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瓦西里保尔看到老板的眼神,重新站成一堵城墙挡路。 张毅还想再争取,一直默不作声的林薇薇突然扯住他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说:“走了,人家都赶你走了,再纠缠,不过徒惹人厌恶。” 耳朵被林薇薇呵出的气弄得有些发痒,鼻子闻到一股幽香,张毅看向一向对自己不假言词的林薇薇,虽然她依旧冷着脸,张毅却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柔情。 再看向病房那头,辛弃疾已经转身往病房门口走去了。张毅脑中念头一转,心想可不能在未来老丈人面前失了礼,既然派人守在门口不让我进去,我就另寻他法! “走了,林大班长。”张毅招呼林薇薇往楼梯口走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回头问,“辛叔叔,辛怡她是得了什么病?” 辛弃疾一愣,笑说:“食物中毒,吃坏了肚子,已经没大碍了。”说着,打开病房门进去了。 ……食物中毒?!这种解释也找得出来吗?厉害! 张毅突然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荒唐可笑,不由地大笑一声,朝瓦西里比了个笔直的中指,下了楼梯去。 瓦西里和保尔对望一眼,心里是一样的想法:这小子难不成是见不到老板的女儿,发了失心疯! 第十章 纷乱的夜·幻听 - 邪锋 - 二十四叶 () 深秋的天已经开始黑得很早,此时医院外面已是黑夜,城市的灯火逐一亮起。 外面风很大,yīn冷,吹在身上刀割般生疼。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厚,很快就是一场大雨,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想在大雨下来之前赶回家,或者是找到避雨之处。 张毅林薇薇两人走到医院门口,看着外面风疾云厚大雨将至。 刚才那个告诉他们辛怡所住病房的值班护士快步走了过来,叫住了他们:“哎,就快下雨了,你们两个都没带伞吧?给,拿着伞,别给淋湿了。”说着,递过来一把雨伞。 “谢谢你……”张毅伸手接过。 “路上小心哦。” 值班护士看了他们一眼,笑着摆摆手回去值班室了。 “这个护士姐姐她人真好。”张毅对林薇薇说,“而且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酒窝真好看,像个疼人的大姐姐一样。” “恩……走了,回学校了。”林薇薇推开玻璃门,眼睛不经意扫过那把伞,只有一把伞,两个人…… yīn冷的风夹着cháo湿的空气迎面吹来,短发被吹扯着向后,张毅正跟在她身后,有几根发丝飘到了鼻子里,很自然就打了个喷嚏。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打完喷嚏后就发现不妙,刚一口气全喷到林大班长的后脖上了,估计口水都有溅到她脖子上,她肯定要发火了!张毅突然很怕看到林薇薇怒视自己,尴尬地笑笑,抢先一步跑出去了。 林薇薇却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眼睛斥怒地看着他,她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是有些苦涩,已经走了出去的张毅自然是看不到她此时的神情。 林薇薇回头向远处的楼梯口望了一眼,眼神黯淡一下,微微咬着嘴唇,走向医院外的风雨黑夜中。 两人走到公交车站牌下,在黑夜的yīn冷风中静静站立,等着能到五中的那路公交车。张毅借着街头的灯光看去,林薇薇静静无声地站在风中,短发飞扬,身上闪烁着街灯shè过来的柔柔的黄光,张毅看着她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砰砰响。 夜风很大也很冰冷,林薇薇双手环在胸前,嘴唇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紫。 ……冷吗?按照电影电视里的情节,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呵,发癫了,自作多情!要真这么做了,她肯定会冷嘲热讽自己到死。 ――似乎因为医院里发生的事,两个人之间已经产生了某些细微地变化,细微到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 “车来了。”林薇薇说。 那头传来了公交车的车鸣声,车头灯shè出的光从黑夜中shè过来,被大风吹得飘忽。 张毅呼出一口气,把雨伞塞到了林薇薇的手里:“你快上车回学校吧,我还有事就不回学校了。伞拿着,你帮我跟班主任请个假,谢谢你了。”张毅一股脑把方才想出的措词吐了出来。 林薇薇接过伞,看着张毅,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上了公交车。 “拜拜,自己注意安全。” 张毅对车门内的林薇薇挥手,看着公交车发动跑远,转身走。 林薇薇进了公交车内,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侧身扭头看向后窗外,看到了张毅模糊的身影在冷风中往医院的方向跑去,林薇薇眼神渐渐变冷,生出一丝怨恨。 ……有事,是担心她有事吧?跑得那么快,你就这么担心她吗?人家老爸都赶你走了,你还眼巴巴地凑上去,辛怡……她真有那么好吗? “师傅,麻烦停下车,我这里下车……” ***************************************************************** 张毅回到医院,看到值班室里那个人很好,笑起来有两个甜酒窝的年轻女护士已经不在了,换了个三四十来岁的中年护士,她只是抬头看了眼经过的张毅,就又做着她手头事去了。 ……那个漂亮的护士姐姐不在了,是交班后回家了,还是去巡查病房了?不在也好,免得她看到我又回来心里生出疑惑就跑过来问,省了一番麻烦。 走到楼梯口,刚要走上去,转念一想,从这里上去一拐弯直接就是301特护病房,一走出去就会被那四个保镖看到,立马就来撵自己走了,还怎么能进去病房里呢? 张毅心中思量着,环顾下四周,看到远处还有个楼梯口,从那上去也能到301特护病房,而且楼梯那头的出口离病房也有段距离,他们应该也发现不了自己。于是张毅就走到了那边的楼梯口,上了楼。 ……那四头人熊守在病房门口,该怎么进去呢?硬闯是不用想了,那个叫瓦西里的一个就那么强了,另外三个估计也差不到哪去,一个挑四个这纯属没事找抽。更何况,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进到病房里看辛怡,又不是特地来单挑那四个保镖的,看来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了。 ……就算智取完那四个保镖,进到病房里,那还有辛怡她爸守着,还是要被赶出来,根本不能细看辛怡的“病情”,从而想出法子来救她……就算救不了她,也能先缓解下她的痛苦,然后找出那个幕后黑手。 张毅突然想起,昨晚带在身上的纸符还没用完,解身上的蝎毒用了一张,火烧蝎子群用了一张,还有抹去邱叫南桌子上的五毒用了一张,应该还剩下四五张有余。 掏出黄sè纸符一张张翻看,张毅眼前顿时一亮,他看到了一张解决目前困局最为合适不过的符。 ……有了这张符,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了,得亏今早走得匆忙,没换衣服随身把符带着了。 张毅一边盘算着,走到了楼梯出口,在拐角处小心地将身子挪了些出去,却看到那边出了状况。 隔得有点远,他只能看到301特护病房外头,辛怡她爸失了沉稳,显得很是焦急地打着电话。 “……什么……辛然她也……我马上回去……”隐隐约约张毅只能听到这些只言片语,还是因为辛弃疾心神震惊导致说话声过大,站在远处的他才能听到一些。 ……辛然,辛怡她妈妈的名字,她妈妈也出了事吗? 接着,辛弃疾挂断手机,对着四个保镖说了几句话,带着那两个白人从楼梯口下去了,他的样子显得很是焦急,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门口,两个俄罗斯壮汉被留下,继续守着。 ……很好,辛怡她爸走了,还带走了两个保镖,搞定门口这两头狗熊我就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了。人品好,天助我! 张毅食中二指夹住那张“最为合适不过”的黄纸符,口中念:“幻・如我所想!” 黄纸符于空中烧成一团灰烬,凝成极长细的一缕,扭动着像一条小蛇,若是不十二万分细心地看,根本是无法察觉到这缕灰烬。 “去!” 张毅手指一挥,那缕灰烬以极快的速度飘飞到瓦西里和保尔面前,随即分成两股,猛地窜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张毅看着这一切,嘿嘿笑着:“幻术的妙用,你们两个俄罗斯长毛子好好享受吧。” …… …… “瓦西里我的兄弟,你的魂灵难道跟上帝喝伏特加去了吗?你没听到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吗?”保尔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这个瓦西里难不成已经喝醉了吗?身上的手机一直响着也不去接。 “呃,保尔,你喝醉了吗?我手机根本没响――”话没说完,瓦西里就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像催命的鬼叫在耳朵里不停歇地响着。 刚保尔说话前手机明明没响的啊,怎么突然就响个没完了?! 瓦西里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但鬼叫般的铃声实在惹人心烦,他不及细想,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里面竟传来了老板的声音! “喂!老板?……回去?但小姐她……哦,知道了。” 瓦西里挂断手机,看着保尔说:“老板叫我们回去,走吧。” 保尔眉头一皱,看着病房,本能觉得不妥,刚才老板叫我们守在门口保护小姐,现在又叫我们回去……而且,看瓦西里的神情,好像在我说话前他根本没听到什么手机铃声,事情有古怪! 瓦西里已经往楼梯口走,保尔脑中念头转动,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皱了皱眉头跟了上去。 张毅躲在拐角后,看着两人身影隐没,方才一直cāo纵着符咒灰烬影响他们大脑活动,使他们产生幻听的心神松了下来,脑子随即一阵眩晕。 ……这幻术符咒太耗费心神jīng力了,而且我也没用过几次,不太熟练,可能会出纰漏,那两个家伙不是易于之辈,也不知能瞒多久,不过现在已经把他们唬开了,这也就行了。 张毅在原地又站了几分钟,见那两个保镖没有去而复返,就放下心来,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走到301特护病房门口,深呼吸几下,平复下心情,伸手扭动门把手,推开。 第十一章 误会·败露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张毅推门而入,一股子医院特有的酒jīng味道扑面,他隐隐闻到其中透着股微弱的腥臭味,很淡,几乎微不可闻。 特护病房很大,装饰得也很华丽,抛开那些治疗器械不提,像一间酒店的豪华套房更甚于一间病房。 一个人影躺在病床上,白sè被子盖在身上,只露出张苍白的脸来。数条金属管子从白sè被单下伸出来,连到病床边上的医疗仪器上,还有几条输液管子伸出来通到一旁的药剂瓶上。 滴,滴,滴的声音在病房里微弱地响着,是心电监护仪的响声。 病床边放着个台灯,黄sè灯光洒下,不刺眼,柔柔地亮着,有种温馨的感觉。 柔黄的灯光打下,照亮了病床上辛怡的脸,她似乎在沉睡,脸sè虽然苍白,但神情却是很安宁,头微微侧着,长发微乱有几根粘在了嘴唇上。 张毅轻声走了过去,尽量不发出声响,走到床头边,连呼吸声都减弱几分,生怕会弄出一点点的动静就把睡中的辛怡惊醒。 ……睡得很沉,呼吸也很平缓,是注shè了麻醉药,或者是镇静剂吧?不然,她不可能睡得这般安稳,中了子午这个巫蛊邪术,每时每刻都得承受着非人痛楚,随着时间的流逝,痛楚还会随之加剧,哪里还能入睡啊?! ……痛到极处,直接昏死过去,然后又被痛醒,如此往复,至死方休! 搬了一张椅子到病床边,张毅静静坐下,看着病床上的辛怡,看着她睡梦中的样子,突然感到心里温暖,好想就这样看着她守着她,奢望时间的流动在这一刻停滞凝结。 突然,辛怡和缓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眉头痛极地绞起,牙齿紧咬着嘴唇,甚至渗出了血丝,四肢猛地抖动起来把被子踢开! 张毅看到,辛怡露出衣袖外的手臂上,肌肤竟波浪般起伏起来,像是风吹过后倒伏的麦田,慢慢地竟还凸起出一个个小小的脓疱,并有渐大的趋势! ……糟了!药效过了,“病情”发作了!怎么办怎么办?! 张毅心一下子慌了,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前这种情况若是连自己都慌了手脚,辛怡还能从哪里寻到救助? 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法子,张毅突然想到口袋里有张符咒的效力似乎可以用来应对! 急忙掏出符咒,口中念:“镇!” 杏黄纸符无火自燃,灰烬于空中散成一团,飘散到辛怡面前,辛怡急促呼吸间,灰烬尽数被吸进鼻腔! 似乎这张符咒真的有效力,辛怡手臂上的脓疱渐渐萎缩,还原成原来的正常肌肤,神情也安稳下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重新恢复和缓。 ……似乎真的有效,不过要想完全解除邪术的危害这是不可能的,只是暂时镇压住了,却不知能压制多久。回去再拿一些过来先缓解她的痛苦,直到揪出那个幕后黑手! ……究竟会是谁呢?是仇家吗?辛怡她妈似乎也出事了,辛怡她爸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恶意报复吗? 脑子闪过数个疑问,张毅长长吐了口气,捻起被辛怡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 突然,辛怡睁开了眼,看到了眼前的病房,心中讶异,自己不是在考试吗,怎么到了这里?这里是……医院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考试的时候突然身子就感觉很痛苦,然后好像就昏了过去…… 辛怡眼睛转动着,然后就看到了张毅,他站在床边,身上穿着黑sè外套,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她被吓着了,惊呼一声,脸上慌乱、疑惑、惊恐、惧怕之sè不一闪现,身子拼命往床头缩去,似乎想尽可能地远离张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昨天晚上他送了盒子给我,自己打开来竟看到了那种……那么恐怖的东西!好像从那时候起所有的一切就失控了一样,自己在考试中昏倒,昏迷中身体里的痛苦依旧可以感受到,就像是做着一个非常清晰的恐惧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吗?张毅他……要害自己吗? 张毅看到辛怡这般畏惧自己的惊恐神情,心中不由一痛,随即一想却也明白了过来,看来她是误会了自己,她可能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害怕自己要害她。 想到这,张毅不由地苦笑,想开口向她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跟她说,据实说恐怕会更吓到她。 “辛怡,你别怕,你听我说,事情是――” 辛怡突然眼神一变,惊喜地望向张毅身后,似乎有个可以令她心安的人出现了。与此同时,张毅陡然觉得一道劲风袭向后颈,转瞬便可至,心中腾起jǐng兆,不及细想身子往旁一侧,将倒为倒之际脚下用力,奔到了窗边,背脊紧靠着窗站定,全身劲力涌动,以应不测! “保尔叔叔!”辛怡的惊呼声这时才响起。 去而复返的保尔对她一笑,随即森然地看向张毅,冷冷说道:“果然是你搞的鬼!” ……糟了!这么快就发觉不对了?!就他一个,那个瓦西里在哪,躲起来偷袭我吗?就不能晚来个几分钟,等我跟辛怡解释清楚误会再出现不行吗?!狗rì的! ***************************************************************** 十来分钟前,医院地下停车场。 瓦西里坐在驾驶位上,扭动车钥匙发动引擎,保尔坐于副驾驶位,皱眉闭目,双手十指相扣,搅动。 ……不知为何始终觉得事情透着几分古怪,老板把女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个时候辛怡小姐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又怎么会让我们离开,留下小姐一个人躺在医院呢? ……夫人那边也出了事,老板赶回去处理留下我和瓦西里守着病房,没理由过个几分钟又打电话过来叫我们回去,而且这电话来得很蹊跷……很诡异,就像是有人在暗中搞鬼一样! ……在医院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有人躲在暗中窥视,会是那个小子吗? “瓦西里,给老板打个电话。” 瓦西里疑惑地看着同伴,保尔目光定定地回望他:“我怀疑有人对我们做了手脚!” 瓦西里心中一凛,拨通了辛弃疾的号码,却只有一阵嘟嘟嘟的忙音回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里的惊sè:老板手机随身带,更何况这种时候不可能不接我们电话,最坏的结果就是他那边也出事了! 保尔按住瓦西里的手臂,说:“你去找老板,可能出事了……我回医院去。”说着,腾身跳出车外,迈腿跑向楼梯口。 身后,轰鸣的马达声瞬间去远。 …… …… 保尔看着面前这个愚弄了他和瓦西里的中国小子,身子微前倾,眼神森然如同一头择人yù噬的凶兽,厉声说:“小子,你对我们做了什么手脚?” “小手段而已,没瞒过你。”张毅扯出个微笑,他不想动手,只想大家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谈谈,“这都是误会,我是来帮辛怡的,只是你们不让我进来,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请见谅请见谅。” “帮她?”保尔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保尔叔……”辛怡突然扯住保尔的衣角,低声说,“他是我同学,我想……我想他不会害我的,你不要伤害他,啊――” 辛怡突然发出一声痛呼,上半身猛地从病床上弹起,随即又重重摔下,四肢抖动抽弹起来! 一声声痛极的叫声像是一把把锤子敲在张毅心脏上,叫声不很响甚至有些微弱,但是其中蕴含的痛楚任谁都听得出来! ……又发作了吗?!符咒没效吗,还是效力太低? 张毅冲向病床,对着挡在面前的保尔焦急大喊:“让开!让我看看她,我能帮她!我能救她!” “滚开!” 保尔吐气开声,右拳挥出,直砸张毅面门。 “你还想害她吗?!” 第十二章 重拳·眼睛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张毅没料到保尔说动手就动手,连个招呼都不打,全部心神九成九都去到了辛怡身上,一个失神间,保尔重拳已然直砸面门! 劲风扑面,一朵醋钵儿大的拳头盛开! 拳风袭来,张毅眼睛都有点睁不开,眯成一线,瞳孔收缩,头发被拳风激得往后扯,呼呼响着。 这一击重拳,保尔用上了十足十的气力,若是张毅被正面击中,不单单是鼻梁骨打断牙齿断折,毁容那么简单,很可能会被打碎头骨! 这一刻,张毅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寒毛倒竖,心嘭嘭嘭响,呼吸却几乎停止,间不容发地扭动脖子,将头挪开几分。 拳头擦着脸过去,就像是一把刀的锐利刀锋从脸上划过一样! 张毅jīng神高度集中,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保尔,脚下却是急退,退到墙边,靠墙而站。呼呼喘着气,这时他才感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刚才虽然躲开了那一拳的正面攻击,但擦脸而过的那一下,拳风竟然将脸上割开几道口子,伤口颇深! ……呼呼,他是真得想要我的命啊!妈的,太肆无忌惮了!太rì了!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张毅真得愤怒了,刚才要不是躲得快,真得很可能……就没命了! ……竟然那俄罗斯狗熊敢下死手,我也不惜以命相搏!打死你最多算是个防卫过当,妈的! 那边,张毅内心怒到沸腾,横掌于胸前以应对保尔接踵而至的暴烈攻击,保尔却只是冷冷瞧了他一眼,随即从病床边的药品架上抓起一个注shè器和一个小药剂瓶。 “你想干什么?!你给她注shè什么东西?!” 保尔动作很快很娴熟,没等张毅话说完,他已经用注shè器抽出了药剂瓶里的液体,快速将针管扎进了辛怡的手臂注shè了进去,一直低声痛苦呻吟着的女孩长长呼出口气,僵直伸展着的四肢疲软下来,眼睛倦极地闭起,陷入昏睡中。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镇定剂虽然能暂时缓解她的痛苦,却不能根治,随着使用的次数增多,效用只怕会越来越弱,到最后可能根本就没用了 ……这小子肯定跟这事有关系,抓住他拷问一番,定要让他说出解救的法子! …… …… 五年前,保尔跟着瓦西里随辛弃疾来到了中国,成了他的保镖。 踏进辛家大宅,保尔看到了当时十二岁的小辛怡,怕生的小辛怡躲在爸爸的身后怯生生喊了他一声“叔叔”,一喊完小脸就羞得通红。 从小成了孤儿无亲无故,长大后xìng格孤僻,就算是在部队里也像头孤狼一样独来独往,这辈子只认定瓦西里是唯一朋友唯一兄弟的保尔,看着小脸红红的辛怡,心里突然有所触动,竟生出了“谁伤害了她,老子生撕了他”的念头。 其后,xìng格冷酷无情的保尔把辛怡当成了女儿一样疼爱,小辛怡哭着向他哭诉爸爸打了她,保尔都敢对辛弃疾怒目相向,要不是瓦西里在一旁拦着,他甚至都要对老板动手了。 “缘分。”瓦西里难得地感慨说,“除了缘分,还有其他解释吗?” 现在,他视如亲生女儿的小辛怡躺在病床上,痛苦不堪,只能借助镇定剂缓解。 ……害她成了这样,不可饶恕! 想到这,保尔再也无法抑制,胸中怒火烧起,抛开注shè器,猛地饿狼一般扑向了墙角的张毅,拳头呼呼朝他打去,砰砰然有声,攻势连绵不绝,一招连着一招,一击猛于一击! 拳风呼呼,张毅被连续不断的重拳打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保尔雄壮的身体像一座山一样横在张毅身前,压得他几乎要趴在地板上了! 保尔认定张毅跟这事有关联,打定主意擒下他,从他嘴里撬出解救辛怡的方法,是以手上留了余力,并不置他于死地。即便保尔拳下留了几分力,张毅却依旧觉得他的每一拳都像是一把大铁锤轰下,砸得全身震颤,骨头几乎震散架! 张毅不住后退,一退再退,保尔步步紧逼,一拳接着一拳,所幸病房颇为宽敞,借着灵动的身法,张毅勉力应承着。 保尔的拳头却如同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地轰砸张毅抵挡的双臂,张毅只觉肱骨尺骨桡骨都要被打断了! 汗珠大滴大滴淌下,张毅视线都被汗水模糊了,保尔的拳速却越来越快,眼前一个个模糊的拳影,张毅只能是凭借着本能招架。 失了先机,处处受制。保尔抢先出手,含怒重拳击出,招招凶猛,先下手为强,张毅失了先机,虽然真实实力并不一定逊于他,却苦无无法发挥,失了水准,一直被压着打,觑不到一个反击的机会。 保尔攻势连绵,拳影纷纷,竟似交织成了一张网,把张毅网在其中,越收越紧。张毅只觉得那一拳拳离自己是越来越近,拳风打过来,连空气都给挤走了,呼吸不到一口完整的空气,鼻子哧哧然直往外喷气,几近窒息! ……呼,呼,脚像灌了铅一样重,手都要断了,真的………撑不住了! 终于,退无可退,张毅被迫到了墙角,背脊抵上了冰冷的墙壁,只觉自己再也抵挡不住,一直憋着的一口气散去,浑身疲软锐气尽失。 砰! 保尔大喝一声,一拳轰下,张毅双臂交叉硬抗,力有未逮,单膝跪倒在地。 “说!”保尔五指张开,掐住张毅的脖子,把他抵在墙壁上,收紧,“你对辛怡做了什么?!” ……咳咳,昨晚被个神经病掐脖子,今天又被个俄罗斯疯狗掐,妈的,歹势! 眼见着张毅被自己掐得直翻白眼,舌头都吐出来了,保尔手松开少许,免得真个把他掐死了。 “说!”保尔冷冷开口。 张毅狠命呼吸几口,思索着该怎么斟酌词句,把能说的说出来,以销清双方的误会,可当他抬起头,对上了保尔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张毅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一个字都不愿吐出来! 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只卑微匍匐的蝼蚁,覆掌可灭,**裸流露出的蔑视激出了张毅骨子里的傲气,倔强,不服输。 紧紧咬着嘴唇,内心涌起深深的屈辱感、挫败感,张毅冷冷地看着保尔,竟是宁愿死也不愿吐出半个字! “不说是吧?”保尔动了动嘴角的几块肌肉,扯出个冰冷的笑意。 一手掐住张毅的脖子,另一只手抓起他的左手小指,猛地一扳折,咔的一声脆响! “啊――” 半声惨叫刚一发出,张毅就强咬着牙齿,硬生生将剩下的一半痛叫咽了回去,他痛得额头全是冷汗,脸扭曲着,眼睛直愣愣瞪着断他一指的保尔,目光狠厉。 ……若是你落入我手,必定十倍偿还,回敬于你! “好小子!硬气!”如果这时候面前站着的是瓦西里,他定会这般赞许地说。 野兽一般冷酷无情的保尔只是冷冷瞧着他:“还不说吗?……”说着,手已经握住了张毅的左手无名指。 当保尔正要继续施展从部队里学得的刑讯手段在张毅身上时,突然觉得病房里的灯光陡然黯淡下来,并有怪异的声响自背后传来,一道道诡异的黑影在黄柔的灯光中忽闪着。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放开他!” 保尔心中一震:什么时候被人摸了进来,自己竟无一丝觉察?! 旋风般转过头,他看到,一个全身上下长满眼睛的人! 无数双眼睛在那个人身上,闪闪发着光! 第十三章 人面蜘蛛·蜘蛛人面 - 邪锋 - 二十四叶 () 保尔视线所及之处,一个身影站在那里,全身上下布满眼睛,闪闪发着光。不单单是那人的身上,病房的各个角落里都闪现出发光的眼睛。 一双又一双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就这么朝着他看来,看得保尔心神剧震,这样的景象着实是……有些诡异恐怖! 满目所及,无一处不是闪着幽幽白光的眼睛,地板,天花板,桌椅,窗帘,病床……床头的台灯上也被放光的眼睛占据,病房内黄柔的灯光逐渐暗淡。 黑乎乎的一片中,像夜空中星星一样繁多的发光眼睛,却透着无限的诡异,眼睛恐怖地闪着。 一双眼睛所见,全是刺目,yīn冷,诡秘的白光。 保尔冰石般的心一阵莫明心悸,看着那一双双发出白光的眼睛,看着那个全身长满眼睛的身影,心中生出如临大敌的危机感,全身肌肉绷紧,肩膀向前微微弓起,手上不觉用力,张毅左手无名指弯曲,骨节咔咔响,痛得他嘴唇咬出血丝来。 “什么人,装神弄鬼?!”保尔厉喝,一口气吐出,就像是卷起一阵狂风,把病房内的诡异yīn森通通吹走! 保尔一声发出,那一双双眼睛一瞬间闭起,白光全部熄灭,黑暗一片!似是惧于他的威势,随即又一一闪现出来。 “我说了,放开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几分不耐,几分漠然。 那个全身布满白光眼睛的身影,脸部的位置,一双巨大的,是常人三四倍有余的眼睛,shè出的白光陡然间更亮了起来,像是两束白sè光箭shè了过来,凌厉yīn冷,保尔一瞬间竟有失明的感觉! “放开他?……是同伙吗?……”保尔舔舐下嘴唇,宛如刚用过餐仍旧饥肠辘辘的野兽,朝着那个身影森然一笑,显露出的牙齿在满室白光照shè下更显森然! 张毅见保尔野兽般的目光瞧了过来,心知他认定了自己有份参与暗害辛怡,与此事有干系。而这个全身长满发光眼睛的人无声出现,伴随诡异的“排场”,冒冒然还叫他放了自己,这便更使保尔坚信自己与这人有“勾结”,莫名其妙就成了同伙! ……这人是谁呢?听声音,似乎是个女的……这些发光的“眼睛”又是什么东西呢?她为什么要叫这家伙放了我?是故布疑阵,故弄玄虚,加深我跟他的误会,还是她真的想救我?……貌似,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保尔嘴角一抹残忍已极的笑,在满室诡谲的白光眼睛映衬下,更显残暴无情,宽厚的手掌捏住张毅的手指,手上一分分加力。 咔嚓! 一声脆响,左手无名指自指骨底断折,张毅又断掉一根手指,十指连心,他痛得嘴唇都咬破!手指断折之痛迫使他想要大声喊叫出来,内心莫名复杂的情绪却又使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妈妈的!妈妈的!老子早晚弄死你个俄罗斯长毛鬼!用铁锤一根根敲断你的手指,砸成渣! “呸!” 一股腥味从喉咙里冒了出来,张毅张开嘴,一口污血混着唾液,直直吐在了保尔脸上。 保尔脸瞬间扭曲,一肘子甩过去,砰的一声打到张毅脸上,巨大的力道使得张毅的头猛地撞上身后的墙壁,脑袋轰的一声炸响,竟有头骨撞裂的感觉! 保尔豁然站起,脚尖狠狠踢向张毅的腹部,剧烈的疼痛使得张毅猛地张大嘴,却挤不出一丝声音,双手捂住受袭的小腹,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只虾子! “你们,我一个都不放过!” 这句话,保尔是用俄罗斯老家方言说出来的,中间还掺杂着几个不文明的词汇,这表明他已经动了杀意,那个身影话语中透出的那种居高临下的颐指气使,已然深深激怒了他。 与此同时,病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声响,自那无数双眼睛处发出,嘶嘶然的诡异怪响,响成一片,随即,眼睛shè出的白光骤然更加明亮刺目了起来。 一时间,病房内竟明亮如同白昼! 那一双双眼睛亮着明亮刺目的白光,宛如cháo水般起伏,竟朝前涌动了过来。 保尔这时才能看清,那竟然是……一只又一只,硕大的蜘蛛! 硕大蜘蛛的黑背上,竟天然生就斑斓的花纹,斑斓花纹勾勒交错,一张诡秘的人脸栩栩如生地呈现出来,似乎活得一般,白光正是从诡秘人脸上的眼睛里shè了出来。 无数只人脸蜘蛛shè出的白光,照亮了整间病房,人脸蜘蛛迅捷地爬动,却在离保尔一米远处的距离停了下来,似乎那处燃起了一道火墙,使它们却步。 人脸蜘蛛纷涌,在那一米远处止步,排列成一线,拉出长长的一道。越来越多的人脸蜘蛛爬了过来,攀爬上前方同类的黑背,越积越高,生生堆成了一道黑墙! 一米远处,数不清的人脸蜘蛛挪动着,爬动着,背上人脸闪动着白光。经历过纷乱战火洗礼过的保尔,磐石般坚硬冷酷的心中,此时竟也生出了丝丝恐惧! 此情此景,这等诡异莫名的景象,实是他平生所未见! 那道人脸蜘蛛堆成的黑墙之后,那个身影的脸上,趴着一只比四周那些硕大的人脸蜘蛛更大了近两三倍的巨型蜘蛛!那只巨型蜘蛛趴着那人的脸上,就像是戴上了一张恐怖的蜘蛛面具,把整张脸都给遮住了! “我说过,叫你放了他!” 一双闪着幽幽寒光的眼睛从巨型蜘蛛的肢脚缝间露了出来,嘴巴因为被巨型蜘蛛遮住,导致说出来的话有点变声,语气模糊,依稀能听出来是女声,却是更显森然! 那人身影一闪,出现在病床边,嘴里传出一声尖锐的怪声,病床上的人脸蜘蛛似乎得到了她的指令,背上白光亮度弱了下去,却嘶嘶响叫着,从嘴里吐出丝来。 吐出的丝却不是寻常一般蜘蛛的白丝,竟是呈现出紫sè来! 紫sè蜘蛛丝吐出,缠上病床上的辛怡,人面蜘蛛不断吐着丝,竟是要用蜘蛛丝把辛怡包裹起来,就如同寻常蜘蛛对待猎物一般,用蛛丝缠住猎物,然后慢慢蚕食! “找死!” 保尔宛如一头发怒的狼,整个背脊弓起,眼睛眯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酷得像一块冰,这是他起了杀意yù嗜血的前兆。 视如亲女的辛怡就是他的逆鳞,触之即死! 手臂一抖,贴身而藏的三叉戟滑落到手掌中,反手握住,保尔目光凝注,锁定七米开外,病床边的那道身影,拔腿冲刺! 身影晃动,一米距离,一步跨之! 迎面,蜘蛛黑墙! “吐丝,缠死他!” 人面蜘蛛女双手抱胸,冷冷看着,嘴角扯出个毫无笑意的笑,而后右臂挥出,食指前指。 张毅痛倒在墙角,捂着阵阵痉挛抽搐的腹部,仰着脖颈,张大眼睛,瞧着这场即将发生的,俄罗斯狗熊VS人面蜘蛛的大战! 第十四章 蜘蛛网·冰咒 - 邪锋 - 二十四叶 () 人面蜘蛛听得号令,齐刷刷吐出蛛丝来,一条条紫sè蛛丝宛若一支支利箭shè出,攒shè向保尔全身各处。 保尔去势不减,视迎面shè来的紫sè蛛丝如无物,手腕极速挥动,三叉戟反shè寒光,准确无误地斩断缠上身体的蛛丝。 雄壮身躯如同一发弹shè而出的炮弹,轰然撞上蜘蛛黑墙!在蜘蛛黑墙里撞出个人型凹陷,黑墙瞬间崩坏,人面蜘蛛往四面八方弹飞,背上的眼睛不停晃动旋转,白光在病房内纵横交错,更增添诡异氛围。 保尔这一下冲撞,力道何其巨大!被他身体撞上的人面蜘蛛,躯体整个爆开,破裂成稀烂残躯,紫黑sè的浓稠浆液喷溅而出,竟达数米之高,shè到了天花板上! 雪白的天花板上,溅满紫黑sè的浆液,东一处西一处的凌乱,抽象如同一幅映像派的墨画,人面蜘蛛背上的白光一时黯淡,病房里变得幽深yīn暗。 墙角蜷躺着的张毅陡然间觉得,污黑的天花板此时仿佛成了一扇打开的地狱之门,紫黑sè的污迹突然扭曲成了一张张狰狞恐怖的饿鬼凶脸,无声嚎叫咆哮着要从天花板脱身下来,扑向站在人面蜘蛛中的保尔,生噬他的血肉! 黑sè的浓稠浆液从天花板上滴下,就像一头头地狱饿鬼通过地狱之门垂落下来的涎水,病房里恍如下了一场黑雨,所有的一切都被淋成了黑sè,令人竟生出了来到了地狱的恐怖感! ……蜘蛛,蝎子,都是属于“五毒”的一种,看来张良那个倒霉蛋跟这个蜘蛛女有着莫大渊源,估计是“一脉相承”的同门,可两人之间的能力差距,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光是凭这份声势浩大的场面,蜘蛛女就强得太多了! 黑sè浆液顺着头发滑落到保尔的脸上,却不是他料想中的那般恶臭难闻,竟隐隐有股怪异的幽香,香味吸入鼻腔,薰薰然好像有个柔柔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轻声唤着,似叫他放下手中的匕首,然后合身躺下休息。 “哼!” 保尔冷哼一声,吸入的怪异幽香尽数喷出,心神回复成一块冰冷磐石,盯着那个人面蜘蛛女,脚下不停,大步踏出,掌中匕首挥动。 人面蜘蛛被踩成酱,被锋锐匕首切成两截,却是不见少去,反而越来越多,前仆后继地爬向保尔,重新堆积,竟将他团团围住。 保尔只觉自己挥动匕首的每一下,都变得极为艰难,仿佛泥牛入海,匕首挥出去竟感觉收不回来,就像是嵌在了人面蜘蛛堆砌出的黑墙中,需极大的力气才能拔出来! 双脚的挪动也变得很是困难,每迈出一步都似遇到极大的阻力,保尔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潭中,越是挣扎就越是深深下陷。 面前,身后,两边,人面蜘蛛攀爬地越来越高,背上眼睛里的白光消失于无,黑暗中,保尔感觉就像是四面涌起黑sè的cháo水,越来越高的黑sè浪cháo即将狠狠打下来,把自己淹没! 人面蜘蛛里吐出丝来,往他身上吐来,长长细细的蛛丝,竟如同锋利的长针,捅破保尔的衣服,往他的肉里扎进去,似乎往血液里注shè了某种毒液,肌肉竟开始麻痹! ……匕首用不了,那就肉搏!小怡危险中,不能跟这耗着! 保尔心里一转念,直接丢开了三叉戟,双臂猛力一展,抖开了身上趴着的蜘蛛,双脚重重一顿,右拳全力击出! 数千蜘蛛躯体契合成的黑墙轰然洞开,裂出若大个缺口,保尔手脚并用,武力值全开,出拳踢脚。 人面蜘蛛爆体声不绝于耳,紫黑浆液挥洒,保尔逆着人面蜘蛛涌起的黑sè浪cháo,全速前进! “哼!俄罗斯长毛子狗熊,倒是有几分蛮力!” 蜘蛛女冷冷瞧着手下兵卒被打爆踢死,嘴角扯出冰冷的笑:“止步吧,你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脸上的巨型蜘蛛突然一声怪叫,扣在她后脑上的肢脚松了开去,肢脚舒展开来,竟是有一米来长! 巨型蜘蛛也吐出丝来,竟有chéng rén手指那般粗细,黑得耀眼,闪烁出夺目的光华。蛛丝吐出,往病房墙壁、地板、天花板shè去,嘭嘭嘭数声响,深深扎了进去。 蛛丝捅进墙壁,几蓬石灰飞扬出来,天花板上悬挂着的灯也被打碎,灯的碎片掉落一地,地板上铺着的羊毛地毯被捅成烂布也似。 与一般蛛丝的柔韧不同,巨型蜘蛛嘴里吐出的蛛丝竟是如同钢筋般坚硬,形状也是极其类似,不过几秒的时间,张毅眼睛眨动数下,就见粗长坚硬的蛛丝纵横交错,结成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那只巨型蜘蛛盘踞于蛛网正中,背上巨眼闪烁着慑人白光。 蜘蛛网横空而出,以病床床尾一段为界,生生把整间病房阻隔成了两半,病床上的辛怡已然被紫sè蛛丝裹住,脸sè更见苍白,眉头紧皱,闭着的眼皮下的眼珠快速转动着,看起来似乎很是痛苦。 “狗rì的!你不能再快点吗?!”张毅内心焦急,冲挣扎在蜘蛛浪cháo中的保尔大喊,“一拳把它轰杀至渣啊!” “闭嘴!”保尔整张脸狰狞着,顺手抓住一只朝他飞扑过来的人面蜘蛛,朝后一甩,人面蜘蛛呼啸到张毅的脸上,整个爆开。 整张脸瞬间涂满淋漓的黑sè浓稠浆液,张开的嘴巴里也溅进去不少,张毅忙不停吐口水,胃里翻涌起酸气,几乎呕吐出来。 保尔睥睨面前那只张牙舞爪的巨型蜘蛛,顺势捞起扎在地板上的三叉戟,划出一道弧线,人面蜘蛛涌起的浪cháo从中断去,浆液伴随惨叫声喷溅。 蜘蛛女右臂伸出,五指张开,虚按巨型蜘蛛的腹部:“一级状态・启动,攻击吧!” 话音刚落,巨型蜘蛛背上巨眼陡然shè出一团夺目白光,白光笼罩蜘蛛全身,随即散去,本是黑sè的巨型蜘蛛,此时躯体竟完全变成了白sè! 巨型蜘蛛,白sè躯体,黑sè蛛丝! 一根根黑sè的,点缀上幽幽白芒的蛛丝从巨型蜘蛛嘴里喷吐出,电shè向保尔,尖锐的破空呼啸声,在病房里轰鸣。 保尔手中匕首格挡,与shè过来的蛛丝相触,竟发出金铁相交之鸣,并且力道极大,手臂剧震! 蛛丝一根根吐shè过来,保尔自知不能硬抗,随即迅疾跑动起来,腾挪,躲闪。蛛丝shè来的速度越来越快,频率也越来越高,保尔数次险些被刺中。 ……钢筋般坚硬,速度又是极快,若是被刺中,估计身体都要被直接贯穿! 保尔心中凛然,丝毫不敢大意,一步步接近那张巨大的蜘蛛网,寻机给它以致命一击,双脚突然一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保尔无暇多想,单掌撑地猛然跳起,一根蛛丝险险从脚底擦过,轰的一声扎进地板。 身处半空,无处借力,保尔心中暗道不好,肩膀就是一痛,已然被一根蛛丝贯穿!身子失去控制,直往地下跌落,还没落地,又是一根蛛丝往着面门直shè而来! 生死一瞬,保尔横掌遮面,三叉戟堪堪挡住蛛丝。强大的力道传来,保尔身体被轰得在地面上拖行后退,重重撞上墙壁! 左肩胛骨在贯穿肩膀的蛛丝上一路摩擦,竟像是烧着了一般,百炼而成的匕首被巨大的力道轰成碎片。蛛丝击碎三叉戟,刺破保尔右掌,将他狠狠钉在了墙壁上! ……这些蜘蛛有毒!刚才被它们的蛛丝刺中,毒液注shè进血液里,现在肌肉僵硬,身体都动不了了! 保尔渐渐连肩膀和手掌被贯穿的痛楚都感觉不到了,望着病床上的辛怡,内心愤怒yù爆,却根本无法从蛛丝上挣扎出来,四肢僵直伸着,只能眼睁睁悬挂在墙壁上,看着那个蜘蛛女,那只巨型蜘蛛,在面前耀武扬威! 巨型蜘蛛据于蛛网中心,恰恰遮住了身后那道身影的脸,蜘蛛女冷冷吐出句话。 “杀了他。” 巨型蜘蛛得令,一根蛛丝吐出,shè向保尔前额。 “停手吧……” 保尔自知此次必死无疑,却听身旁传来一个声音,眼睛转过去,却看到了一脸黑sè浓稠浆液的张毅。 张毅左掌撑地,右手扬起,食中二指夹着张杏黄sè的纸符,伸到保尔面前,蛛丝刺来激起的风旋,吹得纸符啪啪响着,竟似裂开! “……冰咒・凝结!” 第十五章 冰释·前嫌 - 邪锋 - 二十四叶 () 随着张毅嘴里念动,杏黄sè的纸符无火自燃开,这次并不是烧成一团灰烬,却是凝出了一团,三个拳头大小的冰雾。 冰雾聚散无定,忽而散开,忽而凝结,寒气四溢,冰冷彻骨。 丝丝寒气自那团冰雾的外缘,不绝溢出,所至之处,裂出道道蛛网般的冰纹,冰纹蔓延开去,而后又淡去,散开,复又凝结出来,如此往复不断。 蛛丝倏忽而至,刺入那团冰雾中,冰雾猛地膨胀开来,寒气绕上蛛丝,一直蔓延至那头的尾端,生裂出无数道冰纹,整根蛛丝不到一秒钟时间便被凝结出的冰,冻结! 咔嚓!咔嚓!咔嚓! 蛛丝碎裂成一段段碎冰块,黑紫蛛丝外,覆着上一层厚厚的坚冰!巨型蜘蛛怪鸣一声,嘴里喷出几口冰冷寒气。 “不要奇怪我为什么会救你,我压根就不认识那个身上爬满蜘蛛的家伙,根本不是你所谓的同伙关系……” 张毅缓缓直起身,淡淡地背对着保尔说。 “……两根手指掰断的仇,我记下了的。但既然辛怡她喊你叫叔,我就怎么也不能看着你死。” 右手食指一点那团冰雾,冰雾往内里一缩,迅即又猛地膨散开,顺着手指蔓延至张毅肩膀,整只右臂被冰雾笼住,寒气吞吐,气势不凡。 “我说过,我是来帮辛怡的,所以,你就在一边好好看着吧。” 张毅五指张开,捏住那根贯穿保尔肩膀的蛛丝,寒气喷吐,霎时就把它冻结住,而后断裂一地,保尔从墙上滑落,僵直着身子半躺在地,墙上一道殷红痕迹。 “耍完帅没?”那头的蜘蛛女说道,话语里蕴着淡淡的嘲讽,“我还没死呢。” 张毅一笑,踏步向前,右臂曲张,寒气四溢,人面蜘蛛一被寒气触到,立马冻成一坨冰块,砰的一声碎成块。 “打了这么久,还没好好谈过呢。”张毅朝着那张蜘蛛网走去,纷涌过来的蜘蛛浪cháo根本无法阻拦他,冰臂指处,不过徒添死亡,“话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蜘蛛女冷冷回道:“你猜。” “辛怡身上中的巫蛊应当不是你下的,但绝对跟你脱不了干系,你一定知道其中的隐情。”张毅肯定地说着,“刚才你应该是想救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别说得那么肯定,我告诉你,你的猜测完全都是错误,我巴不得你死!”蜘蛛女冷冷打断他的话,巨型蜘蛛蓦地不停吐shè蛛丝,shè向张毅。 张毅却是不躲,只是伸出右掌,冰臂翻涌冰冷寒气,把shè来的根根蛛丝一一冻结。 “你究竟是什么人?背后cāo纵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她?” 蜘蛛女面对张毅一迭声的问语,突然发出一声笑:“你想救她,我偏不让你如愿。她要她死,你斗不过她的,我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她。” 张毅听得这句话,心里一震:果然有个“他”!但究竟是“他”,“她”,还是“它”呢?她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毅被蜘蛛女的一句话搅得内心翻涌,却见蜘蛛女伸出手到巨型蜘蛛的嘴边,握住它嘴里吐出的一根短蛛丝,拔了出来,握在手里朝病床床头走了过去。巨型蜘蛛在蛛网上爬动,恰恰就遮住了她的脸。 “她有什么好,让你拼了命都想救她?断了念想吧。”说着,蜘蛛女握着蛛丝,猛地朝辛怡的脸刺了下去。 “住手!” 一道白光shè来,冻结掉巨型蜘蛛的一支肢脚,穿了过去,正正shè中那根急速下刺的蛛丝,把蛛丝冻结,碎裂! 正是张毅取自张良手里的那把匕首,深深扎进了床头,还冒着冰冷寒气。 蜘蛛女侧过脸来,透过巨型蜘蛛断了肢脚后显露出的空隙,张毅一瞬间,正好瞧到了她的一只眼睛。 蜘蛛女的右眼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忧郁的光采,一个人若不是爱得很深,眼睛里是不会出现这种忧郁的光采的。可惜张毅太年轻,他不懂。 “别再碰她,我会杀了你的!”张毅加速前进,一路冻结,轰杀人面蜘蛛至冰渣。 “杀了我吗?……”蜘蛛女话语突然变得淡淡的哀伤,身影移动着重又躲在了巨型蜘蛛的腹后,“……你要死就由着你死,你自寻死,却又关我什么事?” 蜘蛛女语气一转,突然透出几分怨气,一拍巨型蜘蛛的腹部:“小白,让他去死吧,我们走。” 巨型蜘蛛小白朝着张毅嗤鸣一声,从蛛网上爬了下来,蛛网霎时就散了架,蛛丝根根垂落在地。 小白在地板上爬动几下,朝落地窗户吐出一根丝,把窗户打烂,玻璃碎片落到窗外的地面的上,传来了隐隐绰绰的啪啪声。 蜘蛛女侧着脸站上了巨型蜘蛛的背部,病房里黑暗一片,张毅始终瞧不清她的容貌。 似乎回头望了张毅一眼,蜘蛛女俯身趴在小白的背上,轻轻唤了一声:“小白,走吧。” 夜风从破碎的窗户里灌了进来,夹带着纷扬的雨丝,吹过来她幽幽的低语。 “已经下雨了啊……小白,飞吧。” 巨型蜘蛛突地朝窗户窜去,就这样,带着背上的那个人,消失在凄风冷雨的黑夜中。 “你这些话究竟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给我说清楚啊!”张毅大喊,朝窗户飞奔过去,冰臂试图抓住巨型蜘蛛的肢脚,把它扯回来,“给我站住,回来吧!” 小白一回头,直接数根蛛丝吐出,张毅急忙挥掌冻结之,这一阻隔后,就只能眼瞧着他们消失于窗户外。 “妈的,这是三楼啊!”张毅跑到窗边,往外看去,“就这么跳下去,你不怕摔死啊?!” 话一出口,张毅就被自己话语中,不由自主透出的担心惊住了,愣愣地望着窗外,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像是一把把小刀剜着脸上的肉,生疼生疼。 窗外,一人一蜘蛛早已不见影踪,病房内还残存的人面蜘蛛,也从打碎的窗户里爬了出去。 张毅此时心情极度恶劣,却也是懒得理会这些残兵败卒,任由它们离去,右臂上的冰雾被夜风一吹,竟也就这样飘散了去。 张毅转过身,把窗帘拉上,挡住外面吹进来的风雨。病房内的那些人面蜘蛛死去的躯体,还有那些蛛丝,突然化成丝丝缕缕的烟尘散了去。 除了满室狼藉,再无异象。 “保尔叔叔,保尔叔……”病床上传来了辛怡低弱的声音。 张毅连忙小跑过去,惊喜说道:“辛怡,你醒了!” 辛怡看到他,脸上却没有了一开始的惊慌,反而眼中出现愧疚:“我很早以前就醒了,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说着,她撑起身子来:“对不起张毅,我……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要害我……” “没事没事,你有没有不舒服,感觉怎么样?”张毅关切地问。 辛怡扫了病房一眼,直视张毅的眼睛,说:“张毅,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些……是什么啊?我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张毅微微避开她的视线,心里咀嚼下措词,说:“你被人下了一种巫蛊邪术,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出法子解除它的!” “巫蛊邪术……?是什么东西啊……?” 张毅支支吾吾说:“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你只要知道我能救你就行了。” “嗯,我相信你……”辛怡突然微微红了脸,更显纯真,“你……刚才……很帅气。” “谢谢……”张毅也红了下脸,他其实是个很容易脸红的男孩,尤其是看着漂亮的女孩子。 “啊!保尔叔叔,他怎么样了?”辛怡撑着身子,朝着床尾那头看去。 “左肩被捅穿,右掌扎了个洞,身上应该中了蜘蛛毒,身体僵硬动不了。嗯,差不多就这样了。”张毅据实说。 “啊!那快叫医生啊!”辛怡一听就急了,想从床上下来,不小心手掌就按到了张毅那两个断指上,痛得他直接喊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手受伤了,没事吧?” 张毅看着女孩焦急的神sè,嘴角扯出一抹开怀的笑意,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痛而已。”这一说,辛怡脸上更是自责。 “张良……”不知为何,张毅嘴里突然莫名其妙就吐出了这两个字,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张张嘴想要补救,却不知该说什么。 辛怡也不说话了,气氛一阵尴尬的沉默。 张毅起身,手向床头的急救灯按去:“我帮你叫医生过来。” 辛怡突然出声:“这事……跟张良他有关吗?” ……女人敏锐的直觉啊! 张毅动作一滞,随即手按了下急救灯,灯亮了,过不了多久,值班医生就会过来了。 心里突然一阵懊恼,本来是很好的氛围,却被自己的愚蠢给葬送了。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说完,也不去看辛怡的反应,直接往门口走,瞧了墙角的保尔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楼梯口,已然传来了踏踏踏的脚步声。张毅突然想起,那把匕首还插在辛怡的床头,忘了拔出来。 ……算了,明天再过来拿吧。她应该不会把它扔掉吧。 这样想着,张毅朝着另一处楼梯口走了过去。 第十六章 断指自接·两个来电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医院外,已经下起雨来,雨丝纷扬,并有渐大的趋势。 张毅避着人,走出医院,淋了一路的雨,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看着他,脸sè有点古怪,也难怪,刚才病房里一场恶战,张毅的外套上染上几处暗红的血迹,更被蛛丝扎得破破洞洞的,张毅脸sè也是极差,一般人见着定会心生疑惑。 张毅也不去理会他许多,只是说了地址,就侧头看着车窗外,左手断指处隐隐痛着。 二十来分钟后,出租车到了地方,张毅付了钱,走上楼去,打开门接着关上,困倦疲乏已极的他,把身子摔在沙发上,眼睛一闭直接就睡去了。 使用符咒之力,是以人的心神jīng力来供以维持,不可能无限制的使用,却是有个限度的。 今夜,他已使用了一张最是耗心神的幻术符咒,一张符咒用以压制辛怡身上的巫蛊之毒,一张极费jīng力的冰咒维持了近十分钟,已然是过度使用符咒之力,几近透支了。手指又被掰断两根,能撑着回到家,已实属不易了。 强撑着回到家,一口气松掉,就再也撑不住,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直接倒下就睡了,手上的断指伤势也不去管了。 什么都没有去想,眼睛一闭,就沉睡了。 第二天,张毅是被痛醒的,沉睡时翻转身体,压在了断指上,一下子就痛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睁开眼,从窗子透进来的阳光很是刺眼,张毅眨动眼睛有些睁不开,右掌揉着前额,脑袋一阵空荡荡的疼痛,四肢疲乏无力。 ……咒符使用过度,以我目前的心神jīng力,昨晚却是有些勉强了,这几天估计是没办法过多使用符咒之力。可恶!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心里焦躁着,手上的痛却在提醒,他需要处理一下断指的伤势了。 张毅拿出家里备着的医疗箱放在桌子上,取出一瓶酒jīng全数倒进脸盆里,左掌伸进去浸泡了几分钟,重新把断指正回原位,敷上了伤药,用两块木板夹住断指,牙齿咬住绷带一头,右手拿住另一头,绷带往手指上缠绕,不紧不松地将木板跟手指绑在一块。 ……还好只是手指断掉,骨头没有折出来。 共有两根断掉的手指,张毅重复以上步骤两次,痛得额上冷汗直冒。嘴里却是一阵干渴,肚子也饿得抽筋,从冰箱里翻出几个冷冰冰的面包,喝着温水嚼着吃了。 这时张毅才觉得身体有了些力气,脑子静了下来,开始回想昨晚上医院病房里的经历。 最先出现在脑子里的,就是那个浑身透着诡异气息的蜘蛛女。 ……蜘蛛女究竟是何身份,她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可以肯定她知道其中的“内幕”,但辛怡身上中的术应该不是她下的。 那个保尔折磨我的时候,她分明是有意想要救我的,却又不承认。她的话里,未尽之意无穷,似乎对我有着关心之意……是我自作多情了,错觉吗?她究竟是敌是友呢? 她,是不是认识我?…… ……听蜘蛛女昨晚那些话的意思,这幕后的确有个黑手,便是她口中的“他”,但这个“他”究竟是男是女呢?听蜘蛛女话里的意思,那个“他”很强,自己是斗不过的,跟“他”作对只有死路一条。哼! 张毅心里涌起少年人特有的好胜之心,跃跃yù试:我还偏要跟“他”斗上一斗! 突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思绪一下子被打乱。 伸手接起电话,是班主任阎永冬打来的:“张毅,你没事吧?上午你怎么没来参加考试?生病了吗?” 张毅抓过茶几上的闹钟,一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上午的理综考试早已结束。 “啊,阎老师,我感冒了,发烧40°……咳咳,”张毅气定神闲地扯着慌,语气装出很虚弱的样子,还干咳两声以增强效果,“早上睡醒时头就很痛,实在起不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现在才起来,刚吃了几片感冒药……咳咳。” “这样啊,你赶紧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吧,下午的考试就不用来了。哦,对了,今天下午考完试,明天学校放假一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老阎信以为真,关切地说,“赶紧去医院看看,高烧40°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我知道了阎老师……咳咳,谢谢您关心。”张毅嘴里应承着,心里暗自偷笑:老阎,被我忽悠了吧。 “哦,对了,辛怡她怎么样了?没什么事了吧?”老阎又问。 ……呃,林薇薇昨晚回学校,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们根本没有见到辛怡吗? 心里闪过疑问,张毅嘴里含糊着答道:“没什么大碍了……那个,阎老师,我就先挂了。” 刚把电话放下,衣兜里的手机铃声又响了。是邱叫南用手机打过来的,虽然学校有规定禁止学生在校园里使用手机,但青chūn期叛逆期的孩子还是会偷偷摸摸用着,有老师看到了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毅啊,我的好同桌哟,”那头传来邱叫南怪腔怪调地声音,“昨晚上你跟林大班长去哪了啊?” “去医院看辛怡去了。”张毅随口回答,“你问这个干嘛,关心我吗?” “请集中你的注意力听好了,我问的是,你们两个去医院看完辛怡后去了哪?”邱叫南嘿嘿笑了两声,张毅完全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出,此时他脸上的那副贱样。 “没见到辛怡,我们去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她爸怕打扰辛怡休息,就没让我们进去。”张毅边说着,边站起身收拾桌子上的脸盆,把医疗箱放回橱子里。 “然后我就懒得回学校了,跟林薇薇说我还有事,让她帮我请个假,我就跑回家睡觉了――” “胡说!”邱叫南突然大叫一声,“林薇薇昨晚上根本没有回学校来,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两个到底干什么去了?!” “呃,她没回学校?” “你还装傻,林薇薇压根就没回来。” ……没回学校?那她去哪了?也回家了吗? 张毅突然想起了一个他忽视了很久的问题,那天晚上,他躲在教室里,听到的分明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教室的钥匙只有班长和班主任有,张良他哪里来的钥匙? ……张良手里的钥匙是从哪里来的?老阎,林薇薇,他们……不可能的,我想太多了,我根本就没亲眼见到,或许是我听错了,也可能张良用的是万能钥匙开的门,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对了,对于辛怡中术这件事我根本是毫无头绪,蜘蛛女不知其来历,幕后黑手“他”更是连影都没出现过,现在唯一可以追查的就是张良这条线了。 “喂喂,不要无视我。”邱叫南等待许久没听到张毅的回应,不满地嚷道,“你跟林薇薇到底什么关系?你们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你爱信不信,说了我自己回家了,林薇薇她可能也回家了。”张毅有些不耐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是不是喜欢她?” “哪有……”邱叫南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竟是有些扭捏。 这句话声音实在太低,张毅压根就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也懒得去分辨。 “我说,你还记得张良不?” 电话那头突然静了一会,当张毅等得有些不耐烦时,传来了邱叫南低缓的,yīn沉沉的声音。 “你突然问起他干什么?……” (差点更新不上,学校网络的问题……这几天可能都是这般的情况,特此说明一下……不过这本书基本上也没什么读者,很可能一个读者都没有,可能是多此一举了……唉……怨念啊……) 第十七章 那一夜·那一天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呃,我就是问一下,你的反应不用这么诡异吧?说话yīn森森的,怪渗人的。” “说吧,你想问什么,你想知道什么。”邱叫南继续用那种低缓的,yīn沉沉的语调说着 跟邱叫南同桌已经半个学期了,张毅已经习惯了,他那种突然的莫名其妙的搞怪,也不去理会了,直接开口问:“张良是怎么进了jīng神病院的?他好好的怎么发的疯?” “怪了,你好端端的怎么问起张良来,你为什么想知道他是怎么进jīng神病院的?” 张毅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糊弄邱叫南的措词,也就懒得再去想,直接用不耐烦的语气跟他说:“rì!你问这么多干嘛,到底说不说?不说拉倒!” “你这个人啊,xìng子就是太急躁了。我又没说不告诉你,我得组织下语言嘛,况且事情过去那么久了,都有小半年了,我还得回忆回忆。” 邱叫南怪声怪气地在电话那头,深呼吸几下。 “故事有点长,你中间不要打断我,不要问问题,让我一气呵成它。” …… …… “记得那是开学第二个星期的星期rì,那天晚上晚自习,天气非常闷热,令人心里莫名的烦躁。刚放完暑假回来不过十几天,大家的心思好像还没从两个月的吃喝玩乐中回转过来,还没适应高三高度紧张的学习气氛,人心浮动,教室里吵吵闹闹的。 过了大半节课,张良突然走到辛怡的座位边,当着英语老师的面,在全班的注目下,把她叫了出去。 张良这人,学习成绩好,但是为人孤僻,有点自傲。班上没几个朋友,好像跟所有人都合不来,别人找他问问题,理都不理。唯独对辛怡,那简直是一个倾囊相授啊。 我看人很准的,高一我就跟张良一个班,文理分班后我又跟他同一班。将近两年半时间,我自认已经很了解他了。 或许是因为家庭方面的原因,在张良自傲的外表下,是一颗敏感的,脆弱的内心。他心里其实有种深深的自卑感,而且,我看得出来,他的jīng神方面一直以来都有着问题,病态的偏执,平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遇到一个契机,便会爆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良喜欢辛怡,很明显那天晚上他把辛怡叫出去是向她表白,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赋予了自卑感旺盛的张良做出这个举动的勇气。 我看得出来,辛怡只是把他当做朋友,所以张良最后是失魂落魄地走进教室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不对劲。很显然,辛怡没有接受。 这就是契机,然后爆发了。 夜自修剩下的时间,班上小声地不停议论,话语里不乏嘲讽、蔑视,嘲笑张良的不自量力。我一直盯着他看,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脸sè却是越来越难看。我很奇怪,他既然有勇气当着全班的面把辛怡叫出去,却没有勇气站起来冲着全班大喊一声叫他们闭嘴,或者是直接走出这个让他极度难堪的教室。 把辛怡叫出去这一举动,并没有带来什么本质改变,他依旧自卑,或至更甚。 夜自修的铃声一响,他立刻就站起来走出教室。回到寝室,我看到他躺在床上,尸体一样一动不动。那时候我住校,跟他一个寝室。 寝室里的其他人,高声谈笑,当他不存在似的。不单单那晚,他们一向来都是这么做的,我承认,其中尤以我为代表。不是排挤张良,实在是他xìng格的某些方面让人……厌恶。 我们吵闹一番洗洗睡了,张良就一直一动不动地躺着,死了一般,毫无生气。半夜我尿急,起床一看,张良跟个鬼一样坐在书桌前,亮着盏小台灯,灯光昏暗,yīn恻恻着一张脸,真跟个鬼似的,吓得我不由自主地爆了句粗口。 我看他手上拿着笔,可能在写rì记,他有写rì记的习惯,有次他说过,从六岁开始他就每天写rì记,至今不断,风雨无阻,rì记本堆在家里,都有满满的好几个大箱子了。 “妈的!大半夜的写个毛rì记啊!扮鬼吓人好玩是不?!” 我走过他旁边,低声骂了一句,张良头都不抬,置若罔闻,就像根本没听见,继续写他的rì记。 我啐了一口,进厕所里解决了生理问题,出来时却看到,张良那小子蹲在我床边,往外掏我扔床底的脏衣服。 “rì!你拿我衣服作甚?!把我内裤放下!” 我喊得很大声,寝室里另外几个人都被吵醒了,从床上爬起来看。 张良却根本不理会我们,把我床底下的衣服掏空后,直直站了起来,腰椎喀喀喀响,像僵尸起跳一样。我看到,他的眼睛竟然是闭着的! 他闭着眼睛,走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是在地上飘着一样。他竟是当我们不存在,相继从其他人的床底下把脏衣服掏了出来,然后走到阳台上。 我们面面相觑,心里毛毛然,觉得有些恐怖。 “我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是梦游。” “梦游?他以前好像没这毛病吧,估计今晚上受刺激了。” “要不要叫醒他?” “笨蛋。不能叫醒梦游的人,要等他自己醒。”我说着,从床上拿过手机,打开了摄像模式,“咱们就看看他要做些什么。” 我们小声议论着,轻声往阳台走,手机在黑黑的寝室里幽幽亮着,感觉像是拍鬼片似的。 就见张良拿了个大桶放在水槽上,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他把衣服全扔了进去,然后倒了一包洗衣粉进去。 “哟,做好事呢,他要帮我们洗衣服。不对!他要干什么——” 澎! 张良提起那个桶,从阳台上扔了下去,然后他竟也跟着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我rì!这可是二楼,他要跳楼自杀啊?!” 我们飞扑过去,探头出去看,看到张良竟跟没事人似的,捡起衣服抱在怀里,往楼上看,他的眼睛睁开了,眼睛里yīn森森的光! 我们吓坏了,跑回寝室里去,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呼吸却都很急促。那时候,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明天就去办手续,老子以后不住校了! 悄无声息的,张良从门口飘了进来,把衣服放进了桶里。他走进寝室,脱下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一身,然后躺床上睡觉了。 我一夜都睡不着,脑子里胡思乱想,一闭眼就感觉张良拿着把刀扑了过来…… 张毅你别急,凡事要耐心点,就快讲完了。 第二天一早,张良的妈突然来寝室找他了,两个人到寝室边上的小亭子里去了,具体说些我不知道,后来我听说好像跟他妹妹有关系。 我趴在窗户上,看到他妈一脸悲伤地跟他说话,好像哭了。张良突然一声大叫,对着面前的一颗树猛撞头,一下下声音很大,连我站这么远都听到了。 张良疯了一样地用头撞树,他妈哭喊着却是拉他不住,不一会就头破血流了。一旁的人看到了也上前去拉他,校领导都闻讯赶来,然后张良昏了过去,送到医院去了。 再然后,老阎就在班上宣布了,张良进了jīng神病院的消息。 至此,END!” ***************************************************************** 张毅耐着xìng子,终于是听完了邱叫南的,又长又拖又啰嗦的,个人主观叙述。这么多的内容,唯一有用的重要信息就是张良写rì记,每天都写rì记这一点。 “据我深入地分析和推测,张良突然发疯跟那天晚上辛怡拒绝他,及第二天他妈跟他说的事情,都有直接的关系。” ……跟我想的差不多,不过,我要探究的并不是张良发疯的原因。张良突然学会“子午断魂煞yīn术”,应该是呆在jīng神病院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他有记rì记的习惯,很可能对这事有记录。 但也有可能他发疯后,连字都不会写了,更别说写rì记了,不过这却是目前我唯一可以追踪的一条线了。 “对了张毅,这事发生的时候你不在学校,好像请假了几天。” “嗯,那几天家里有事。”张毅想起来了,那次张放受伤断了条腿,他请了几天假在家照顾大哥,那个时候他才刚转学到五中不过几天。 “张良他家住哪?给我个地址。你别问那么多,给我就好了。嗯,我记下了,谢了,回学校请你吃饭。” “那感情好,我就不多问你为什么想知道张良的事了。对了,你上午怎么没回学校考试,自暴自弃了?” “哥昨晚上被一头狗熊袭击,断了两根手指,然后又出现了个蜘蛛jīng。哥那是一个九死一生啊,逃回家,倒头就睡了。刚睡醒把手指接回去,老阎就打电话来,我怕说实话吓坏他,就骗他说重感冒了,下午的考试也不去了。” “rì!滚犊子!老子考试去了!”张毅说的,邱叫南一句都不信,直接挂电话了。 张毅哈哈大笑,却是乐极生悲,左手甩到茶几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第十八章 牛肉面·家中有客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到目前为止,张毅毫无头绪,没有任何线索,只能从张良那方面入手,着手探查。 他突然有种很突如其来的感觉,往张良家里一行,定会有所收获。 起身站起,脑子一阵眩晕,差点没站住。心神jīng力耗损过巨,睡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也根本无法完全补回来。 本想躺下再休息一个下午,然后再去张良家,但是想起大哥那句“所以啊,争分夺秒吧”,心里突然一阵悸动,感觉如果现在躺下来睡,很可能就会错过很重要的事。 于是,不再犹豫,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又去大哥张放的房间里挑了几张,耗损心力较少效用比较高的符咒,用以傍身。其间不免碰到受伤的手指,又是一阵阵的痛。 出了家门,看到了一整片天空的阳光,眼睛里都是金灿灿的阳光。 再过几天就是立冬,天气渐冷。这样的午后,阳光打在身上,暖活活的令人昏昏yù睡。 张毅眯着眼睛,走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张良家的地址。车子驰动穿梭着,路有些远,约莫有半个小时,张毅睡着了,最后是被那个中年的司机大叔叫醒的。 下了车,眼前是一栋老旧的楼层,弥漫着股腐朽的气息,毫无活力生机。张良的家就在这栋楼上,四楼。 忽而吹来一阵风,传来一股浓烈的香味,激起他腹内饥鸣。原来是一家牛肉面店,大汤锅里咕咕冒着热气,香气浓郁。张毅想想,决定先坐下吃碗面再上去。 面店虽小,却是很干净整洁,已过了午饭时间,店里寥寥然只有三四个人,稀稀拉拉坐在店里的角落里。 一脸大胡子拉碴的中年老板,叼着根烟,拿着大勺子搅着汤水:“小哥,来碗面不?**辣的,刚熬出来的浓汤。” “嗯。” 张毅朝老板点点头,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他一向话不多,这点跟他大哥截然不同,张放是个自来熟。 中年老板身兼掌勺、跑堂,算账数职,亲自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过来。这时,门外旋风似的闯进一个人,冒冒失失撞了老板一下。 “作死啊!赶着投胎吗?!” 老板身子一晃,张毅赶紧扶住汤碗,若是汤水洒了出来,溅到脸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毅恼怒地抬头看,却见那个冒失者是个二十三、四岁,脸白净的青年。老板本来嘴里骂着,看到来人的脸之后,脸上却是露出戏谑的笑意。 “哟,小哥,是你啊。怎么,又被打出来了?上次的伤好了没?” 眼见老板跟来人相识,张毅也不好说什么,暗骂一声晦气,拿筷子吃面了。 白净青年垂丧着脸,手里的公事包往凳子是上一放,招呼老板:“哎,还没去呢。这次再搞不定,这月奖金就没了。老板!” 青年突然大喝一声,张毅吓了一跳,嘴巴被汤水给烫了一下,这下他对这个白净青年的印象更差了。 “老板!来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让我勇气倍增吧!” ……神经病! 青年先哗啦哗啦把面吃了个光,然后双手拿起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了被辣椒染得通红的热汤,用时三分钟,接着把碗一放,冲老板抱拳。 “老板你的牛肉面还是这么赞,屈居此地实在埋没了你的厨艺才华。” 老板腆着大肚,看着青年笑而不语。 “希望还有机会吃到你做的牛肉面。告辞了。” 老板叼着烟,表情肃穆:“不送,自己小心。” 青年抓起公事包,扭头就走,像是个英勇就义而去的烈士,慷慨赴死而去。张毅看着他戏剧化的表演,吃着面。 面是筋道的面,汤是**的汤,就是牛肉少了点。吃完,张毅只觉浑身寒意尽去,全身火热,充满干劲。付了钱,走出门伸了个懒腰,向左转上楼去了。 外面阳光明媚,楼道里却很yīn暗,并有股淡淡的朽木味道,啪嗒啪嗒的踱步声从上面传了下来,在空寂的楼道里响着。 张毅心里渗渗然,走到了四楼,居然看到了刚才牛肉面店里的那个白净青年。他不停转着圈,踱着步,好几次想要敲面前的门,临了却又是把手一缩,好像生怕门一打开,里面会蹦出个野兽妖魔。 这青年要敲的正是张良的家,张毅心里虽然疑惑,却是自顾自走了过去。这时,青年深深呼出口气,咳咳两声,举手作势yù敲门。 门突然自己开了,闪出一张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的脸来,脸sè白森森的,好像几年没晒过阳光一样,脸上皱纹遍布,宛如风干后的橘子皮。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却是没有丝毫生气,动也不动像个瞎子一样,透着股腐烂的味道。 ……这,应该是张良的母亲吧。看起来好苍老,比实际年龄老了将近有十来岁吧。而且,她眼睛看人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死人一样。 “沈娴女士,我是青山jīng神疾病治疗中心的顾白,请问可以让我进去吗?” 青年微笑着,表情很镇定。张毅却从他紧紧抓着公事包的右手,微微往外侧撇着的,并轻微颤抖着的左腿,看出了他内心的紧张,似乎生怕张良的母亲一菜刀从门里辟出来,已然做好了一有不对,立马撤退的万全准备。 “进来吧。”张良的母亲沈娴把门让开。 ……奇迹!她竟然让我进去了?!上次她可是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从门缝里扔出把菜刀出来!幸好我闪得快没被砍到,却是又被她拿着扫把追出去整整一条街! 会不会有yīn谋?前几拨的同事可是连她家的门都没进去过,就一一牺牲败北了。不管了,拼了,为了奖金! “谢谢。”顾白吞了下口水,抱着公事包,缩着肩膀从沈娴身边走过。 “沈阿姨你好,我是张良的同学……”眼见张良母亲当自己不存在似得,问也不问一声就要把门关上了,张毅赶紧上前介绍自己。 但一句话讲到这里却是停住了,因为他事先竟忘了想出来一个措词,一个解释他为什么要来张良家的措词,一个可以让张良母亲允许他进去,并能让他翻看张良rì记的措词。 “你,有什么事?”沈娴直勾勾看着张毅,声音嘶哑,像是一盘坏掉的磁带在录音机里放着。 “我……我来看看您。”张毅急中生智,脱口而出。 沈娴眼珠定住不动,头上下晃动一下,继而点点头,从门后往里面走进去了,张毅赶紧也进屋去,把门轻轻关上了。 三室一厅的格局,装修简洁,屋子里收拾得很整洁,就是光线有点暗。张毅一边看,一边跟在沈娴的身后,来到了客厅。 客厅正前是个落地窗户,外面是个阳台,阳光照shè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的yīn霾。顾白正襟危坐,看到沈娴走了过来,站了起来。 “坐吧。”沈娴自顾自坐下,坐到了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张毅知道这是在招呼自己就坐,朝那个脸上强装镇定,却不是很成功的白净青年看了一眼,坐到了沙发上,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顾白打开公文包,取出个厚厚的信封,双手拿着朝沈娴递了过去。 “这是医院的一点心意,还望您收下!” 第十九章 失踪·日记 - 邪锋 - 二十四叶 () 沈娴枯瘦的双手平平正正放在膝头,直身坐于沙发的yīn暗一角,像是一块直直的棺材板,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溢出,浓烈的死气,有如一具死去多时的僵尸。 眼睛定定看着顾白,却是无一丝接过那个信封的意思,任由白净青年尴尬地伸着双手。 张毅坐在一旁看着,突然醒觉过来,从打开门开始到现在,张良的母亲居然是一直没眨过眼睛,一下都没眨过!不单如此,她的眼珠定在正中,竟是没有偏动过一分,就像是凝固住一般! ……张良母亲难道是个瞎子?她这样子看起来,实在有些诡异恐怖,像个死人一样,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活力。莫非,她已然是个死人了,此时出现在面前的是! 一念及此,张毅背后冷汗出,不敢再想。 “这是医院给您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还是希望您能够收下。”顾白双手再往前递出几分,态度愈见诚恳,心里狂喊:收下吧收下吧,这次再搞不定,这月奖金就没了! 一个一动不动地坐着,一个微抖动着手伸着,还有一个不明所以静观不动,三人便在不算太宽敞的客厅里僵持着,无人再开口。 突然,沈娴站了起来,直勾勾着眼睛,直直走向顾白,似要撞上去一般。顾白僵伸着手,不住后退,小腿肚撞到身后沙发,踉跄一下坐倒在沙发上,双手依旧僵伸着握住信封,姿势看起来别扭。 沈娴突然转身,往厨房走去。张毅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张良母亲的身影,回头看向沙发上的,已然吓得脸sè更加白的白净青年。两人对望一眼,顾白嘴唇抖动,似乎要向他说什么。 张毅对这人印象不佳,没有兴趣与他交谈,虽然不知道他跟张良母亲之间发生了何事,也是有些好奇,但却是不太想跟他说话。于是乎,看了顾白一眼,就转过头,看向厨房。 “今天是良儿生rì,你们两个,留下吃饭。”沈娴提着把菜刀,直直从厨房走了出来。 张毅一想也好,留下来可以寻机翻看张良的rì记,刚要答应,却见顾白把信封往茶几上一放,抓起公事包转身便要走,神情仓惶。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沈娴女士,这些钱你就收下吧。” “不许走!” 沈娴突然大叫一声,声音凄厉,死人一般的神情终于有了改变,却是变得狰狞起来。手中菜刀发疯一般朝顾白砍去,顾白像个受惊的小女生一样尖叫着后退,凄惶逃窜,一路跌跌撞撞,想要往门口跑去,沈娴却是挥舞着菜刀,拦住去路。 ……怎么,突然就像发了疯一样?! “阿姨,沈阿姨,你这是干什么啊?就算这个小白脸长得很讨厌,您也不用拿菜刀砍他啊!杀人,是犯法的!” 张毅上前试图拉住突然失控的沈娴,冷不丁一道寒光劈面而至,急忙后退,险险躲开了沈娴蓦然回身下劈的一把菜刀。 “沈娴女士,我知道我们医院有责任,但也不能全怪我们啊!医院已经找了整整一个月,但还是找不到你儿子,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这些钱你就收下吧,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别到最后人财两空啊!” 顾白边跑边说,已然口不择言了。 沈娴突然停止追着顾白劈砍,跑到茶几边,对着上面的那个厚厚的信封拼命疯砍,身体剧烈抖动,枯黄的头发披散飞扬。 “钱,我要钱有什么用?!我只要我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 沈娴大喊大叫着,声音凄惨,随即又丢开手中菜刀,把已被砍得伤痕累累的信封打开来,倒出数十张百元钞,双手抓住一把,拼命撕扯,纸屑洋洋然洒了一地。 “疯婆子,疯婆子!一家都是疯子!”顾白趁机跑向门口,汗流满面,“爱要不要,老子不伺候了!” 说完,打开门,逃也似地跑了。 张毅看着这一突发的变故,突然有些明白那家牛肉面店老板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以及他脸上为何会出现那种戏谑的神情。 沈娴还在撕着那些人民币,仔仔细细地把每一张都撕扯成碎片。张毅捡起地上的菜刀,看到上面竟有几处干涸的血迹,不由把目光转向厨房那边。 ……血迹,难不成她杀了人?她刚才差点一菜刀剁了我,她儿子又差点用匕首捅破我脑袋,真是歹势!这一家子都不好惹啊,疯婆子,疯婆子,她难不成也是疯的吗? 张毅一念及此,陡然觉得房间里似乎刮起一阵yīn风,就连光线都黯淡下来,渐渐yīn霾。心里正想着是不是该尽快离开此地,沈娴向他走了过来,表情一如最先时候的那副死气沉沉,已不见方才拿刀砍人的煞气狰狞。 “阿姨,我突然想起下午还有英语考试,我先走了。”张毅赶紧把菜刀掩到身后,借口要走。 沈娴把手臂一伸,说:“今天是良儿生rì,你留下吃饭。” ……张良都死了,还过个屁生rì啊,祭rì吗?留下吃人肉叉烧饭吗? 张毅方要回绝,沈娴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打消了他的去意,使他最后决定留下来。 “那里是良儿的房间,你进去等我做好饭,不要乱动东西,不要很大声,小菡在睡觉。” 小菡是张良的妹妹,张毅听邱叫南说过,而且据说张良发疯跟他妹妹有关系,她也在家里吗?外面这么大动静,她还能睡得着? “好的,阿姨。您的菜刀,您拿好。”张毅把菜刀递了过去,沈娴眼珠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菜刀提着往厨房走去。 张毅突然似乎看到那把菜刀正不断滴下暗红的血,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眼睛景象又是一变,那把菜刀竟变成了一个人头,沈娴手抓住人头的头发提头在手,人头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 ……rì,这两天太劳累了,都产生幻觉了。 张毅揉揉眼睛,再睁开时,眼前幻象尽去,朝沈娴指过的方向,走进张良的房间里去了。 十来平米的房间里,不过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靠椅,一个衣柜。房间里一尘不染,看来是有人经常收拾。 张毅平静下心绪,开始寻找张良的rì记所在,这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房间简陋,一览无遗。书桌里没有,衣柜里没有,俯下身往床底看,发现了几个纸箱。 一一拖出来,有三个纸箱,满满都是rì记本,记载了张良从五岁开始的人生经历。 张毅把纸箱挪到书桌旁,坐了下来,开始一本本翻看,阅读张良的人生。 第二十章 悲惨过往·恐怖幻象 - 邪锋 - 二十四叶 () 整整三个箱子,数来约莫有六十来本rì记本,记载了从张良六岁开始到十七岁的,十一年来的点点滴滴。 最初那几年的rì记本,页面都已泛黄,边角也已卷翘,一股发霉的味道在手指翻动时,淡淡散了出来。 全部把看完它们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每一篇rì记几乎是把那一天发生的事,巨细无遗的完整记录了下来,加上张良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也写在了纸上,一篇rì记的字数就有几千字之多。 十一年的rì记积累,字数庞大到,在晚饭之前把它们阅读完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张毅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所幸,这些rì记本是按照时间rì期堆放在一起的,张毅就有选择xìng的取出来看,一个下午的时间也刚好够他看个七七八八了。 等张毅看完最后一篇rì记之后,看向窗外,夕阳渐渐下沉,傍晚黄昏远去,已然是晚上了。 闭上眼睛,揉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张毅靠在椅子上,脑中过滤整理那些rì记本上的文字信息。 …… …… 五岁以前,张良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亲很疼爱他,虽然家庭不是很富裕,生活得却是很满足。但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无常,一场无端灾劫降临这个平凡的家庭,宛如一道落雷,瞬间将这个家庭劈得四分五裂。 那一天离张良五岁生rì不过几天之远,小张良翘首期盼生rì那天的到来,因为父亲答应要送他个神秘的生rì礼物,但他等来的却是一个宛如晴天霹雳的噩耗。 父亲出了车祸,虽然肇事司机立刻把他送到了医院,但还是抢救无效死去了。当时已经怀有九个月身孕的沈娴,乍一听到丈夫亡故的消息,当场晕倒在地,随后竟然早产了。 沈娴和丈夫本都是孤儿,在同一家孤儿院长大,其后结合在一起打拼出现今的家庭。是以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沈娴躺在产房里悲伤yù绝,几yù随亡夫而去。 于是,重担竟压在了五岁的张良稚嫩的肩上,一个五岁的孩童遭受这样的变故,哪里能够承担?所幸医院里有个好心的医生帮助他们料理了张良父亲的丧礼等一切事宜,还给他们联系了律师,从肇事司机那里索赔了十几万。 沈娴逐渐走出了伤痛,带着刚满月的女儿出了院回家,却发现自己的儿子竟变得极度沉默寡言,几乎像是不会说话了,看到她都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整天躲在房间里,缩在角落。 沈娴带他去找那个好心医生检查,得知是由于丈夫去世后发生的事对他打击太大,竟导致张良患上了自闭症。那个医生最后想了一个医治的法子,给了张良一个rì记本,让他把心里的话都写在上面。 于是,张良开始每天写rì记,逐渐走出了自闭症。其后,与母亲和妹妹小菡相依为命,平淡地过着rì子。 张毅通过rì记本上写着的内容,字里行间里却发现,邱叫南说得没错,张良的jīng神确实有问题,他的自闭症并没有完全好。正是幼年时的悲惨经历,导致了张良用自傲的外表掩盖他内心深深的自卑。 ……邱叫南看人还挺准的,对张良的评价还真是不差多少,他发疯不是突然的,却是一直以来jīng神方面都有问题。但是,看了一下午的rì记,除了知道了张良悲惨的过往,竟全然没有找到一丝半点的线索。 心里不由一阵失望丧气,张毅重重吐出口气,把rì记本放回归置与原处,推箱子回床底,正想着今儿个白来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rì记只写到张良跳楼那晚,剩下的,他在jīng神病院写的那些,却是在哪里? “明天你去把良儿的东西拿回来,在青山治疗中心,我没空,要留在家里陪小菡。” 沈娴悄无声息地出现,冷不得在张毅身后开口,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张毅回身一看,天已黑房间里没开灯,沈娴像个鬼一样站在自己身后,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自己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往她手上一看,没有菜刀,张毅莫名松了口气:“好的,阿姨。我明天去把东西拿回来给你。” ……若是张良发疯后还有写rì记的话,那必然是在那家jīng神病院了。直觉再次告诉我,青山一行,必有收获。 “饭做好了,你先去吃,我去叫小菡起床。”沈娴直着眼睛走了出去,打开了过道上的灯,灯光不亮,只能照亮一小点地方,这下更显得气氛yīn森。 张毅关上房间的门,走到餐桌前,一阵饭菜香气传入鼻腔,不由食指大动,挑了张椅子坐下。虽然肚子饿了,但是主人家还没来,他也不好先动筷子。 坐在位置上,看着餐桌上的饭菜,在黯淡的灯光中等着。张毅突然悚然一惊,餐桌上居然摆着四副碗筷! ……沈娴,张小菡,自己,三个人,却摆了四副碗筷!还有一副碗筷是给谁准备的?房子里难道还有第四个人吗?今天是张良的生rì,是给他准备的吗?可他已经死了! 眼前突然出现张良那晚死前的惨状,被黑压压一片的蝎子群生生吞噬,张毅陡然觉得房子里变得说不出来的yīn森恐怖,头发根都立了起来。 这时,耳边传来了沈娴的声音:“你过来,帮我扶小菡起床。” 不及细想,张毅循声走了过去,来到了张小菡房间的门边,沈娴的说话声继续在耳边响着:“小菡,快起来,今天是你哥的生rì,妈做了很多你们喜欢吃的。来,妈扶你起来……” 张毅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沈娴正弯着身子,双手伸出,似乎要把一个人从床上扶起来。 但是,那张床上并没有人!房间里,除了他和沈娴,并没有第三个人! ……张良妹妹呢?她跟空气说话吗?还是那床上的是……我看不见的鬼魂?张小菡她……也死了吗?! 张毅的表情瞬间变得像是活见鬼了一样,极其难看,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了。沈娴突然缓缓转过头,双手却依旧伸着,似乎手臂上真得靠着一个人。 “你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把小菡扶起来啊。”沈娴幽幽说着,眼珠依然定住不动,语气里蕴含着催促之意。 张毅一晃眼间,似乎真得看到了沈娴的手臂上,软躺着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身体都已经成了干尸摸样,尸体一直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便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似要把他的魂儿都勾去! 张毅只觉头皮一下子炸开,再也无法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了,往房间门口后退:“阿……阿姨,我先走了,饭不吃了,有空……有空再来看你。” 边说着边后退,退出房间,张毅转身便疾步走向正门口,身后似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心知是沈娴追了出来,脚下速度加快,头也不回地打开门,砰的一声摔上。 大门关上那一刻,沈娴急切惶急的呼喊似乎响了起来。 “回来……快回来……帮我把小菡扶起来……扶起来……” (不知道是网络问题,还是人品问题,昨天死活进不了专区,进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了,本来想更的,后来想想这本书也没什么读者,于是就任xìng地断更一天了……今天差点又更新不上,估计是人品问题吧……) 第二十一章 牛肉面老板·护士姐姐 - 邪锋 - 二十四叶 () 憋着一口气,张毅蹭蹭蹭不停步地跑下楼,冷冽的风吹来,眼睛不由地迎风闭起。吐出胸腔中的废气,继而深深吸了一口气,强使自己冷静下来。 继续往前走出几步,回身看去,黑黝黝的楼梯口,像是一头怪兽的巨口,似要把一切都给吞没,连风吹到那里似乎都静止了。 下午出现的太阳,温暖的午后,似乎只是个幻象,此时的天气冷得人都快要冻僵了。气温下降了十度不止,冷冽的风吹来,刀子也似。 街上寥寥几个行人,行sè匆匆,有如孤魂野鬼一样疾步游荡在,黑暗的街道上,哒哒哒的脚步声有一声没一声地响着。 楼梯口最终也没有人出来,愈发黑暗。 张毅不愿再多想方才发生的事,张良的母亲或许已经是疯了,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毕竟不是熟悉的人,除了心里感慨一下,他也不能做什么。他现在只想把所有的事暂时的从脑子里赶出去,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然后回家洗个热水澡,再深沉地睡个觉,明早醒来又是jīng力充沛。 这些天,就这两天内发生的事已然使他心神疲惫已极了。此时此地,冷冽风中,他想起了已然去了南方的大哥。 ……若哥是我,对付目前的状况,应该是游刃有余吧,哪里会如我这般,一筹莫展头疼不已呢?比之大哥,我远远不如。 心里莫名自怨自艾起来,一阵心灰意冷,张毅紧了紧外套,不知不觉竟又走到那家牛肉面店门前。下午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一瞅那面店,招牌上居然写着“初恋牛肉面店”。 张毅差点就喷了,这老板也太搞了,不由笑着对正双手拉着面的中年胖老板说:“老板啊,你这店名也太搞了吧?!” 胖老板只是笑笑,并没有对这店名的来历做解释:“小哥,再来碗面不?” “嗯。”张毅点点头,进去坐下。 不过八点钟,店里这时已经没有什么客人,陡然降温估计人都躲被窝里去了,加上这地方也算偏僻,平时也没多少客人。在这里开店,都不知道能不能捞回成本。 “小哥,趁热吃。” 给张毅送了面过来,胖老板又回去弄了瓶老白干和一碟花生米回来。张毅吃着面,喝着汤,胖老板捏起一粒花生米,抿一口酒。 “我说小哥,”胖老板嗝出口酒气,瞅着张毅说,“你下午是去了张良那娃娃的家是不?你是他同学?” “呃,你怎么知道的?”张毅停下筷子,回望有些酒意上脸的老板,嘴角似笑非笑,“老板你不是跟踪我吧?” “下午你们跟这楼上吵得噼里啪啦的响,我在楼下都听到了。”说完这句,胖老板继续一口花生米一口酒。 “哦。”见老板没有讲下去的意向,张毅晃了下脑袋,继续吃面,却突然觉得嘴里形同嚼蜡。 良久之后,胖老板放下酒杯,点了根烟,低沉地说道。 “张良那一家子说起来也确实挺惨的,老爸很早就车祸死了,就靠一个女人支撑,拉扯他们两兄妹长大chéng rén。张良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很争气,学习好,对母亲孝顺,很疼爱妹妹,就是xìng格很倔强。” “本以为张良这娃娃能考上个好大学,将来毕业找个好工作,然后好好照顾他妈妈和妹妹。谁知道这狗rì的老天就是不放过他们!”说到这,胖老板脸上现出愤懑之sè,重重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那天晚上,沈娴要上夜班,张良住校,家里就剩下小菡这孩子。妈的!一个天杀的混账半夜摸进他们家,本来可能只是想偷东西,可是看到小菡后,这个畜生竟然……” 虽然胖老板没说出来,但张毅从他脸sè的愤怒神sè也猜出了个大概,心里陡然沉重了起来,碗里的面再也吃不下去了,突然觉得很冷,身子不由自主的打颤起来。 “小菡这孩子硬气,大声呼救着,逃到窗边,竟然就跳了下去!四楼啊,就这么跳了下去!”说着说着,胖老板眼中似乎有了泪光,“街坊四邻闻声都出来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小菡已经躺在血泊中,呼气多进气少了。当即就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抢救去了,虽然救活了,脊椎却全部断掉了,意识永久xìng昏迷,成了植物人!” 听到这里,张毅心突然一紧,对这个只闻其名却未见过一面的可怜女孩,竟生出了深深的同情,心里一时不知什么滋味。 “妈的!这么听话,善良,活泼的一个女娃娃,却成了这样!这狗rì的老天!还有那个狗rì的混蛋畜生,虽然被关进了监狱,可老子恨不得拿把刀捅死他!” “张良那么疼他妹妹,舍不得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疯了!狗rì的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啊?!”胖老板抓起酒瓶,一口气喝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那天张良妈来找他是说这事。哎。 “那后来呢?”张毅开口问了一句。 “后来啊,张良被送到青山了。医院医疗费太贵,沈娴辞了工作回家照顾小菡。我看她们可怜,就让沈娴到店里帮点忙,每个月给她点钱。说起来,这事都已经过了几个月了。” 胖老板长叹一声,醉眼朦胧地看向张毅:“不好意思啊小哥,让你听我叨唠,我今儿个是喝多了。” “不妨事。”张毅想起了那个青山jīng神病院的来客,和沈娴yù拿菜刀砍了他的凶厉,于是就问,“下午去张良家的那个,青山的那人,是咋回事?老板你认识他?” “一个月前,张良突然从医院里失踪了,我们这些街坊四邻能做的就是跟着他妈一起去要人,找医院要个解释。医院找不到人,想拿钱出来了事,沈娴哪里会答应,每次医院派人来都被她打跑了。这都换了好几拨人了,下午那小子上次来的时候,被沈娴用扫把赶出了一条街。哈哈哈哈。”说到这里,胖老板想到了当rì的情景,哈哈大笑起来,心情似乎有些好转。 ……张良失踪,应该是被那个幕后黑手带走了吧? 张毅跟着笑了两声,说,“老板,你这牛肉面做得的确不错,很好吃。” 胖老板自嘲一笑:“实话告诉你吧小哥,我以前还是个大学生呢。大学本来学的是财经专业,后来改去学绘画了。我本名叫毕化,不过从那以后,认识我的人都改口叫我壁画了。本以为能成个绘画艺术家,毕业后找工作却处处碰壁,满腔的豪情被磨灭个全无,回家找了个师傅学做牛肉面,这一干啊就是几十年了。” 胖老板眼中露出回忆往事的神采。张毅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了,心想该去医院看看了,于是站起来放下钱,就走出门去了。 刚出门口,张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回头问:“张良的妹妹,张小菡,她一直在家里?” 胖老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菡都成那样,还能去哪?不在家,她还能去哪?” 听到这句话,张毅陡然觉得寒意遍体:张小菡一直在家,那刚才在房间里,沈娴怀里抱着的,难道真的是她?! 张毅不敢再想,快步走远,拦了辆出租车,往医院开去了。 ***************************************************************** 走进医院的住院部,依旧是一股万年不变的酒jīng味,张毅朝前走去,路过值班室时,被里面的值班护士叫住了。 “哎,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了,你明天再来吧。啊?是你啊。” 张毅闻声止步一看,原来是昨晚那个好心的护士姐姐。 那个护士笑着看着他,脸上两个甜美的小酒窝:“你是来找301特护病房的那个病人的吧。” “嗯。已经过了探病时间吗?”张毅心想:又不让我进去看辛怡,该不是我又要用特殊手段了吧? “301的那个病人,今天一大早就已经出院了。” “啊?她病都没好,怎么就出院了?她去哪了?” “当然是被接回家了。本来我是不该告诉你的,”护士突然凑到张毅跟前,压低声音说,“听说,那间病房昨晚出了奇怪的事,房间里到处都是洞,一个保护那个病人的保镖好像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嗯。昨晚出了那样的事,那个家伙肯定把事情跟辛怡她爸爸说了,为了保障辛怡的安全,把她接回家去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却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全啊。 ……回去问一下邱叫南,辛怡家的地址。明天去完青山治疗中心,再去辛怡家,给她用几张符咒,暂时压制她身上的巫蛊邪术之力,也好多争取些时间。 “谢谢你护士姐姐。透露这么重要的信息给我,医院知道了不会为难你吧?”看着面前这个一笑,脸颊就出现酒窝的护士,张毅心情突然愉悦起来,“护士姐姐你不会被开除吧?” “呵呵,我叫曹婷,别护士姐姐护士姐姐的叫我。天晚了,快回去吧,路上自己小心。” “嗯,那我叫你婷姐姐吧。我先走了,有空过来看你。拜拜婷姐姐” “拜拜。”护士姐姐冲张毅挥手,往值班室走去。 第二十二章 歌·公交车 - 邪锋 - 二十四叶 () 走出医院,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张毅感觉自己都要被吹得飞起来了。 在医院里跟那个甜甜酒窝的护士姐姐,婷姐姐笑说了几句话之后,张毅从张良家中逃窜也似的跑出来后一直莫名低落压抑的心情,忽然变得愉悦起来。 天气虽然很冷,身子却是极暖和,似乎心里燃起一团暖暖的火,温暖了全身。 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还能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张毅想了想,还是省点打的费,决定坐公车回家。 心里想着婷姐姐的小酒窝,张毅迎着呼呼而过的冷风,走到了公交站牌下,双手插裤子口袋坐在椅凳上,肩膀往后仰着,脚直直伸开,眯着眼深深吸了口冷冽的寒风,嘴里却哼起了歌。 “相遇在人海,聚散在重逢之外。醒来的窗外,等着月光洒下来。不用太伤怀,相信缘分依然在。让时钟它慢慢摇,滴滴答答等你来……” 偶然听到这首歌后,张毅就喜欢上了,曾经有段时间一整天一整天地,不停重复地听着这首,一个甜甜的女生用甜甜的声音唱的歌。 “看云水漂流,看着落叶被带走。泪湿的枕头,枕干cháo湿的温柔。等到下一个chūn秋,等到秋叶被红透。让那时针慢慢走,停在花开的时候……” 嘴里哼唱着,心里却想起了一些人。先是想起了辛怡,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安睡。然后想起了林薇薇,不知道她有没有把雨伞送还给婷姐姐。接着居然想起了那个神秘的蜘蛛女,不知道她那张被蜘蛛小白遮住的脸长得是什么样。 不期然,他还想起了许乐儿老师,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还有婷姐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下班……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当泪落下的时候,所有风景都沉默。因为有你爱所以宽容,因为思念时光走得匆匆。月光轻轻把梦偷走,所有无眠的夜想你够不够……” 公交车从浓郁的夜sè中驶了过来,车头灯shè出两道红黄的光。张毅取出零钱,投进自动售票箱,不经意间朝驾驶座上的司机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暗暗的侧脸,鼻子抽动,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很清新。 司机没启动车,似乎是在等乘客先坐下。张毅往里面走去,车子里没有别的乘客,黑暗的车厢里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 张毅挑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把车窗打开,冷风直直灌了进来,吹得他只能眯起眼睛,耳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头发被吹得在眼前飘来荡去。 其实张毅有点儿晕车,小时候特严重,一坐车就吐。虽然现在好多了,不会一闻到机油味就胃里泛酸水,想要呕吐出来,但坐在公交车里始终会觉得里面的味道很难闻。所以,一般坐公交时他都会挑窗边的位置坐,然后把车窗打开。 虽然冷风如刀,一下下割在脸上,生疼生疼,脸都被冻僵了。可从小的晕车病根还在,张毅的脑子晕乎乎的,一想事就难受,是故任窗开着,任风吹着。突然就后悔了,真不该坐公交车,不单速度慢,车子里的味道还特难闻,汽油味一股一股直冲鼻子,胃里一阵难受。 只得把脸冲车窗外摆,让狂风把那股子难言的怪味吹得一干二净。车窗外的景物飞速的后退,成了一个个虚幻扭曲的影像,城市里通明的灯火逐渐稀少,到最后只剩些星星点点。 “师傅,这路线不对吧?你这是往哪开啊?”张毅忽而间醒觉过来,发现了一丝不对,这车开往的方向并不是往自家住所方向而去的,司机貌似篡改了平rì里的行车路线,将去往他不知的去处。 “公交改路线了吗?”沿途的景物愈发稀少,四周愈发寂静,司机大哥是往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啊。 “别急,就到了。”驾驶座处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被风一吹,四下散开,飘飘渺渺,“你就这么急着……送死吗?” 听得司机这最后一句话,张毅心中先是一凛,继而生出了如许念头:送死……又来了?!是那个幕后黑手“他”,还是“他”派来的人?……就不能让我安生一天吗?我现在只想回家睡觉啊!…… “我还没活够,暂时还没想过要死。”张毅心思闪动,握住了两边的扶手。往前头看去,只看到“司机”的半个后脑,和掌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臂。 “你想不想死无关紧要。现在的问题是,她要你死。”清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呼啸而过的冷风中响着,字与字之间,微微带着丝丝的嘶嘶颤音。 “她说啊,你这两天做的一些事呢,碍着她的复仇计划了,所以让我来送你归去。”说到这里,那个清冷的声音一顿,“我好像说漏嘴了,不过也没多大关系,反正等会你就要死了,也就不存在泄密的可能了。” ……复仇计划,是找谁复仇呢?辛怡她不太可能,那么就只可能是找她父母复仇了。等会就让我死……哼!好大的口气,也太小看我了! “哼!谁死还不一定!”张毅心里突然一阵烦躁,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车前头走了过去。那个司机依旧握着方向盘开着车,并没有其他动作。 张毅微微仰起头,看到了前视镜里的一双眼睛,狭长,微眯着,透着股邪气。那双眼睛似乎看到了张毅在注视着它,眨了眨,好像在跟他打招呼。被这双邪气的眼睛一看,张毅心里陡然涌起极不舒服的感觉,和一种强烈的危险感,恍若芒刺在背! 那双眼睛里的邪异神采,像是一条毒蛇一般,绕上了张毅的脊柱,紧紧缠住! “也好,我找不到你们,你们却自动送上门来,倒省了我一番功夫。”张毅起了跟昨天晚上保尔看到他时相似的念头,抓住这个冒牌司机,拷问之。 “就这里吧。早点取了你的命,我也好早点回去睡觉。这种天气,真适合冬眠。” 公交车突然侧弯,一个180°的大转弯,轮胎急速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张毅赶紧抓住一旁的座椅,差点被从车里甩出去,砸窗而出。 “站稳了吗?出来受死吧。”一道身影从驾驶位上起身而立,推开了旁边的车门走了出去。 张毅稳住身子往窗外望去,见到那道身影已在车外站定,于是从中间的车门走了出去。今晚上风很大,把天上的云吹得一朵也无。是故,半空中的月亮显得特别大,特别亮。 亮而大的月亮下,一处颇大的空地上,那道身影浸沐在月光中,随风而动的长发,狭长的微眯着的邪气双眼,微微笑着的嘴角。 四周寂静,唯有冷风呼卷。 第二十三章 突如其来·肆意妄为 - 邪锋 - 二十四叶 () 一身裁剪得当的修身银sè西装,内里似乎是一件白sè衬衫,整个人看起来透着股神秘和邪气。那道身影朝张毅缓缓踱了过来,右手忽忽然闪现出一点银光。 “我很怀疑,你真得能对我们构成威胁吗?”清冷的话语声中,是不加掩饰的嘲弄和轻蔑,“她高看了你的能力,你死不死,都无碍大局。” 话音刚落,那道缓缓走过来的身影一闪,张毅只觉一点银光突然在眼前的极近处闪现而出,直朝眉心。那点银光之后便是那双邪气的狭长眼睛,眼眸中闪烁着清清冷冷的寒意,和蔑视一般的嘲弄。 张毅不假思索,本能地急退,退,退。那点银光紧随而至,与他眉心距离始终未变,那双狭长眼睛中的嘲弄之意更甚。 “哼哼。” 那道身影突然轻哼两声,止住步步紧逼的脚步,右手垂下,一点银光耀眼。攻势如同闪电一般迅疾,却又倏忽而止。 “你的实力不过如此,着实不过如此。她实在多虑了,你根本无足轻重。你令我提不起半点战斗的yu望。”那道身影拨弄下额前的头发,看起来意兴阑珊,“今晚这么冷,我来送你归西,你却连让我稍稍暖和下身子都做不到。” **裸的蔑视话语一声声地被冷风吹递了过来,内里骄傲到骨子里的张毅越听越是愤怒。因这愤怒,他沉默,他微低头,双眉之间绞起,默默然回不出一句回击的话,手掌紧紧攥起,指节捏得透出白来。 突然,因这愤怒之意,竟使得他突破了很久之前就陷入的一种,心神jīng力的提升停滞住的困境。此时此地,此等情境中,心神jīng力的限度却突破了困境,获得了提升。 这突破来得是如此突然,不期而至,就连他本人都是始料未及。体内经络内的道力奔涌喷薄,流速比以往快了数倍,许多之前阻塞住的关窍豁然而通,道力奔流往来之间,通畅无阻碍。瞬息间,张毅明悟了很多很多。 那股被人轻视而生的愤怒忽然消失,不剩半点,张毅只觉身体轻飘飘然似要飞起来一般,浑身舒畅,十分爽快。 “听说你哥哥张放是个道术天才,不用丹砂,不用符纸,便是用水彩笔往白纸上画,都能使出七八成的符咒之力。我看传闻却是不尽然……”那道邪异身影突然嗤笑一声,身体轻微摆动起来,看起来如同一条扭动着的蛇。 左手插进裤子口袋,右手伸出,银光朝着张毅一下一下地点动:“由你而观之,张放想来也不过如此,所谓的道术天才,不过是自吹自擂罢了。” “我一身道力,比之我哥,只及得上他的一两分,道术符咒之类的运用,更是云泥之别。别以为打赢了我,你也同样可以打赢我哥。自大如你,怕是都抵挡不了我哥的一招,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张毅眼中的张放,在道术上是那般惊采绝艳,是容不得他人半点轻蔑的。 “另外……你都还没打赢我。”张毅轻笑一声,抖出一张符咒于手心,食中二指夹住,“你方才所说的言之尚早,先过来打赢我吧。” “是吗?……”那道身影猛地一抖,足下一点,手中一点银光耀眼绽放,一瞬间竟似化成了一条粗壮的蟒蛇朝张毅直扑过来。 那道身影还在远处时,一股强劲的风旋扑面而来,张毅心中凛然方要有所动作时,如蛇般的身影扭动,那点银光已然横在了左颈上,原来竟是一根细细长长的银sè尖刺,冰冷寒意传来,张毅只觉左脖子上都似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好快的速度!竟比刚才快了五倍不止!看来他刚才所言不虚,的确没有用全力,纯粹是存了嘲弄戏耍之意的试探。连让你暖暖身都不能够吗?……不单你有所保留,我的能力也不止于此! “小子,这下你没话说了吧。我要杀你,易如反掌。”那道身影握着那根银sè尖刺,脸凑到张毅面前,眼中邪异更甚,说话时上腭现出两颗尖牙,如同蛇之毒牙。 张毅这时才看清这人的样貌,二十来岁年纪,脸sè是yīn测测的白,加上邪气的双眼,竟显出一种邪异的俊美。说话间,嘴里透出一股淡淡的青草香,于这股清新的青草香中,似乎又有着一点极微少的腥味,怪异之极。 “今晚的风很大啊……” 张毅看到了那个邪异男子脸上一时间的愕然,于是嘴角一笑,淡淡如清风拂过。手指松开,杏黄sè的符纸飘落,被风一吹,无火自燃,而后竟生出了一股小小的风旋。 “风聚・绕我身……” 那股风旋吸聚四周的强劲冷风,愈变愈大,分为几股,绕上张毅的身体四肢,衣服被风旋吹得鼓荡,看起来他竟是要离地飞起一般! “你确定你要杀我,易如反掌吗?……” 邪异男子心生jǐng兆,手中尖刺一划,却划了个空,上一瞬还在他掌控中的张毅此时突然就不见了踪影,仿佛是化成了一缕风飘散开去。 邪异男子凝定不动,眼前不见张毅身影,只有无数急速涌动的风旋,似乎他真得化成了一股狂风! “化身成风吗?……有点意思了,让我猜猜看,你在哪里?” 嘴角噙出一抹极度邪气的诡笑,邪异男子双眸中闪烁着冰寒的光彩,手中长细尖刺猛地划开身侧鼓动着的风旋,一点银光反手刺向右肋外侧三寸处! “是在这里吧――”话语戛然而止。 耀眼银光绽放处,不过是一团渐消逝的风旋。邪异男子心猛地一沉,凝神细听身周风旋涌动时的气声,张毅飘忽如清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你猜对了……可惜你的速度太慢了……” 手上突然一轻,尖刺竟被夺了去!邪异男子猛地瞳孔收缩,应着话语声,张毅的脸倏然出现在他眼前,手掌直直伸了过来,呼啸风旋气声中,一点银光璀璨绽放,自他脸上滑过。 “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着实不过如此。”张毅止住身形,站在数米远处,身上缠绕着的风旋涌动,四周灰尘砂砾被鼓吹飘起,枯草弯腰折服。 张毅轻笑一声,掌中尖刺下垂,一滴血珠滴落:“方才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 淡淡话语中,将方才所受的轻蔑词句,尽数还了回去。 邪异男子却不看张毅,只用手指摸着脸上那道被尖刺划开,渗出血丝来的小细口,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收起你的自大吧,连我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我哥。”张毅说着话,手里转动那根尖刺,只觉它滑如一条蛇,竟有些握之不住。 “你是来杀我的,本来我应该擒下你,然后逼问出你所知的所有事情。但我今晚上确实兴趣欠奉,只想回家睡觉。”张毅猛地抬手,手中尖刺往前指去,“你刚才说我连让你暖暖身都做不到,可我现在连话都懒得跟你说。” 张毅突然把那根细长尖刺一扔,尖刺划空而过,插在一直沉默着的邪异男子的身前。 “你们对辛怡所做的一切,我不会原谅。告诉那个‘他’,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说着,张毅腾身而起,和着四周飘卷鼓动着的冷风,从邪异男子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方向奔去,卷起道路上一地灰尘,洋洋洒洒于清冷明亮的月光下。 若是擒下邪异男子,逼问出有关“他”的所有资料,确实可以省下很多时间,救治辛怡的希望也会增大几分,毕竟时间紧迫,早一点找到那个施术者,也就可以早一步让辛怡脱离痛苦的纠缠。 可张毅今晚上就是什么都不愿去想,什么都不愿去做,只想回家睡觉,仅此而已。于是,他这般想,也这般做了,放弃了可以早一步救辛怡的机会。 或许,这就是他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人特有的肆意妄为吧。以自我为中心,只想着自己心中舒坦,不理大局,算是一种自私吧。 第二十四章 小青龙·黑影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哈哈哈哈哈哈……” 许久之后,一直静默着的邪异男子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之大,竟压住了呼啸的风声,远远传了开去。 虽是笑着,脸上却无一丝笑意,双眸之中邪气仍在,却是渐生冰冷寒意。蓦地一招手,脚边的银sè尖刺应势飞起,落到他的手掌上。 “小青龙,我被自己轻视着嘲弄着的家伙,轻视了,嘲弄了……”一条青sè的小蛇应声从他的袖口爬了出来,青草sè的躯体绕上银sè尖刺,嘶嘶然尖啸着直躯回头望向邪异男子,蛇首上凸现半截嶙峋的小角,形状竟是有些类似传说中的龙的角。 “小青龙啊小青龙,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啊?……”邪异男子摸着小青蛇头上的那半截小角,眼眸中突然生出了骇人的变化。 一缕缕黑sè从瞳孔里溢了出来,丝丝缕缕如同蛛丝一般,往白睛上蔓延,渐渐溢满整双眼睛,两只眼睛就快全部变成黑sè! 身周突然浮现出几个玄奥的黑sè符文,黑sè符文扭动变化,竟变出了几团风旋,呼啸着冲那辆公交车飞去。飞行途中凝聚四周呼啸着的冷风,最后竟似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龙卷风旋,风旋轰然砸上,居然将公交车砸得横飞出去! 公交车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车窗玻璃噼里啪啦全部破碎,车底冒出黑烟来。车子外壁出现坑坑洼洼的极深凹陷,好似被打桩机轰砸出来的一般! “嘶嘶……” 小青蛇――小青龙吐出信子来,嫩sè的蛇信子上,一片碧绿的叶子,发散出淡淡的青草香。 此时,邪异男子双眼几乎全黑,身上似也渐渐弥散出浓墨般的黑雾来,嘴里本是极淡极淡的腥味竟也浓烈了起来,如同蟒蛇身上的腥味! “他身上有跟我一样的味道……他跟我是一类人……他的潜力令我心惊、心悸、心惧……”邪异男子突然用手捂住眼睛,整个身子猛地抖动起来,如同一条被抽掉脊椎,不停抽搐着的蛇。 “真想……真想不顾那个人的意愿……真想……”他突然张开了嘴,两颗尖牙白森森然,仿佛一条蟒蛇极限地张开嘴,要把猎物一口吞食! “小青龙……我真想……杀了他啊!……”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颤抖着手抓过小青龙蛇信子上的那片碧绿叶子,放到嘴里吮噬,继而伸出一条老长的舌头,把叶子卷住缩回嘴里,咀嚼,咽下。 那股蛇腥味渐渐被风吹散,青草香再次从嘴里飘散出来。邪异男子放开捂住眼睛的手,眼睛里如同蛛网的丝丝缕缕的黑sè已然褪去,回复为之前那双邪气的狭长眼睛,身上那肉眼可见的黑雾也散去不见了。 “小青龙,我差点就控制不住了……”邪异男子收回那根尖刺,小青龙绕着他的衣袖爬,爬到了他的头顶,盘起青青的小小身躯,头上那半截小角笨拙的可笑。 “他让我兴奋了……我预感,我和他之间将会发生很多,很多有趣的事……” 嘶嘶如蛇尖啸的笑声,突然自漫天风声中响起:“没杀了那小子,她应该会非常愤怒吧……不过这个她却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她,愤不愤怒也就没关系了……小青龙,我们回去冬眠了……” …… …… 银亮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到床头。风很大,吹得窗子哐哐地响,风从窗缝里透了进来。窗帘被风吹得展开,随即又缩回,在墙壁上投shè出不停变幻着的暗影,恍如鬼影。 影影绰绰的月光里,一个瘦瘦小小,背影看去却是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倔强的身影站在床边,似乎正在整理床铺,手里拿着棉被子只是苦笑着。 床上,趴着一只紫黑sè的巨大蜘蛛,占据在床正中,寸步不让。 由这只巨型蜘蛛可以得知,床边站立着的那道身影正是昨晚上医院里的那个蜘蛛女。此时,她苦笑着,巨型蜘蛛小白却发出一声声嘶叫,好似顽皮的孩子在撒娇。 “小白,让开,我要铺被子了。”蜘蛛女鼓着嘴,假装生气,“晚上风大,气温降低,不铺床厚的被子,要受冻的。”却见小白毫无让开的意向,甚至在床上打起滚来,莫名地心中生出一股怨气,委屈地一把被子扔到蜘蛛小白的身上,扭过头坐在了床沿上。 小白直立起来,抖开罩住身躯的棉被,在床上爬过去,肢脚极为人xìng化地拍了拍蜘蛛女的肩膀。 “走开,连你都欺负我。不铺就不铺,冻死你。”她一把拍开小白的肢脚,气呼呼地说,“你要死就去死,我不拦你,我也拦不住你……”这一句,不知道是在说小白还是在说谁了…… 巨型蜘蛛突然身上绽出微弱的白光来,白光闪耀几下后,小白的身躯居然缩水了近乎十倍,成了婴儿拳头大小,身上的颜sè也变成了水晶般的透明白sè。小白爬到低垂着头的蜘蛛女的手上,安静地趴着,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哀伤幽怨。 突然,窗户哐的一声打开了,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她猛然一惊,闻声抬头,看到窗帘边出现了一个黑影,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用手指拨弄着小白。 “昨晚上哪了去?”窗帘边的黑影眼睛里闪烁着yīn寒的光采。 蜘蛛女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你不知道敲门吗?……敲窗吗?” 黑影往前走了一步,激起一阵yīn风:“昨晚上,去哪了?”眼眸中寒意更甚。 蜘蛛女手指一僵,随即抓起小白,放到手心里捧到胸前,隐隐对着那道黑影:“去医院了。” “去医院干什么?” “去杀人,没杀成――” 黑影突然扑了过来,如同鬼魅,一把掐住蜘蛛女的脖子,把她按倒在床上:“你竟然想杀她?!你竟敢破坏我的计划?!” 蜘蛛女淡然地跟黑影yīn冷愤怒的眼睛对视,手掌却将试图扑向黑影的小白压住:“我说了,没杀成。” “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一身的本事也是我教的。”黑影猛地把脸凑到蜘蛛女眼前,愤怒地说道,“本事大了,想背叛我了是吗?!” “别说背叛不背叛的,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手下。”蜘蛛女倔强地偏过头,“欠你的,我会还给你的。还有,教我的是你,但救我的却不是你。” “都一样,没有我,她也救不了你。所以还是我救了你,你要感恩戴德啊,可不能忘恩负义哦。不然,我会杀了你的。”黑影手指轻轻在蜘蛛女脸上滑动,柔柔地说,“我真得会,杀了你的。” “哼!” “我知道,你喜欢他,所以你想杀了辛怡。当初我没救错,也没教错,你的心果然毒如黑寡妇,剧毒蜘蛛。”黑影突然笑了起来,敛去脸上的怒意,松开了手,退回到窗帘边。 “你是我不是,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蜘蛛女依旧躺着,偏着头,似乎看都不想看那个黑影一眼,“没事了就请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蛇’去杀张毅了,我叫他去的。这会儿估计已经动手了,你猜张毅他能在‘蛇’手上过几招呢?” 蜘蛛女平躺着的身体猛地一震,沉默许久,说:“那个变态杀不了他的,杀不了,别到时候反被他给干掉了。那个变态要是死了,你会不会伤心呢?我很好奇。” “你就这么相信你那个心上人的本事?杀掉蛇……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吗?”黑影嗤笑一声。 “他本事没那么大,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派那个变态去杀他?你不就是怕他本事大到破坏掉你的计划吗?” “牙尖嘴利,等明儿个我让‘蛇’亲口来告诉你噩耗,到时候我一定跟着来,好好欣赏欣赏你伤心yù绝的模样,一定很好看,我都迫不及待了……”黑影忽而发笑,走向窗口。 “哦,我想起来了,喜欢那个变态的是她不是你。他要是死了,你说不定都会放鞭炮庆祝,因为这样就没人跟你抢她了――” 黑影突然回头,一掌虚虚打出,蜘蛛女身子猛地一震,闷哼一声。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出来是要惹祸端的……”说着,黑影已然消失在窗口,只有风声呼呼响着。 “疯子!”蜘蛛女站起身来,把窗户重新关上,望着窗外的黑夜,良久之后,重重吐出一口气,走回到床边,铺上棉被子躺下了。 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眼睛睁开望着天花板,心绪因为那道黑影的突然来到,和黑影说的那些话,再也无法宁静。 “小白……你说他不会有事吧?……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他?……” 第二十五章 青山之行(一)途中·治疗中心 - 邪锋 - 二十四叶 () 青山jīng神疾病治疗中心,位于郊区,坐落于青山脚下,环境清幽,着实是一处jīng神病患者疗养恢复,修身养xìng的好地方。 治疗中心离张毅家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换了两趟车,才坐上了开往郊区的公交车。 路况良好,道路平坦,车子不快不慢平稳地行驶着。车上没有多少乘客,都是靠在椅子上,或闭目休憩,或望着窗外,没有人言语。 张毅坐在最后一排,把车窗开了条缝,清冷的山风吹进来同样清冷的空气,偏着头看向窗外的青翠渐黄的景sè,却是在心里埋怨起昨晚的肆意妄为了,有些后悔了。 ……虽然心神jīng力的限度获得了提升,全身道力流动愈发顺畅,贯通先前阻滞住的关窍,却于晕车症无甚用处。开始还好,现在坐了这么久的公交车,头又开始晕了,真难受啊!不知道用符咒能不能解决这病根,有空得试试。 ……唉,昨晚要是逮住那个长得有点像《闪灵二人组》里那个美堂蛮的,浑身透着邪气像一条毒蛇的家伙,要是能逮住那个蛇男,然后逼问出“他”的真实身份,我就可以直接去干掉那个家伙了,哪里还用受现在这种罪?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纯属自找的。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张毅却也明白,自己也只能这样抱怨着,因为昨晚上他说的那些话,做出的那种姿态,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真要擒住那个蛇男,他还真做不到,力有未逮。 虽然限度突破后提升了境界,心神jīng力却刚刚经历透支,恢复到满状态还远远未能够。使用的风咒,大半是靠道力维持着的,却是不需太耗心神jīng力,但也维持不了多久。 那般淡然的高姿态,侃侃将蛇男轻视几近蔑视的话语送了回去,却是借了昨晚的风势。昨晚风大,狂风,所以他才能那般行动如疾风,但做到那地步已是极致。 夺过蛇男手里的尖刺,张毅其实是想刺向他的喉咙的,却在最后时刻身子微微晃动一下,这便刺偏了。过后他说的那番话不过是恫吓,其实是他已控制不住那道风咒了,再待下去就要露馅,到时候就是万劫不复了。 而且,虽然那个蛇男一直默默然没有说话,貌似娇羞地低着头,张毅却知道蛇男本事不止于此,他绝不是被自己那一刺吓到,或许正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应对,或许他已察觉到了自己的力有未逮,已然控制不住风咒了。 因这种种考虑,张毅决定离开,气势足足地说完那句誓杀之言,他风遁而走,于清冷月光下,卷起一地烟尘。 借助风势,张毅一路狂奔数里,回到家,卷身进屋,直奔浴室,座椅板凳家具倒了一地。进了浴室门,他立即往浴缸里放热水,然后就开始脱衣服,衣服脱到一半,他就倒下了。 双腿上仿佛有数千根针在扎着似的,刺痛难当,张毅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蜷成一团紧紧抱住双腿,身体痉挛般的抽搐着,这就是符咒之力过度使用的代价。 最后他还是紧咬着牙关,挣扎着爬进了浴缸里,双腿被热水一刺激,终于舒服许多。热水放着,便这样躺在里面,几乎躺了半宿他才从浴缸里爬出来,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一直沉沉地睡,因为心里始终惦记着事,于rì上三竿的时候醒了过来。把客厅里浴室里收拾了一通,去厨房煮了碗面,吃完出门又是午后了…… 晕车,一想事就头疼。张毅回过神来,手指敲了敲额头,皱着眉看着窗外渐渐yīn沉的天,正焦躁着为什么还没到的时候,公交车停了下来。 “青山到了,青山到了……” 司机一嚎声,张毅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下车了,逃也似地跑出车子,一下车就看到了传说中的jīng神疾病患者的福地――青山jīng神疾病治疗中心,对着青山脚下的那一群静穆如山的白sè建筑,心中顿生凛然之意。 公交车绝尘而去,留下一屁股汽车尾气。张毅刚伸开双臂要狠狠吸一口大山里的干净清新的空气,突然一股子汽油味就往鼻子里冲,赶紧闭住呼吸,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 刚要往里走,突然心里起了个念头:如果……如果张良没有写rì记,或者是rì记本找不到,那怎么办?下一步该怎么做?…… 没来由一阵烦恼,忐忑,竟是不敢往前走了,望着治疗中心,居然举步不前了,脑中纷乱一会儿后,转念又想起昨晚上那个蛇男的话来。 ……照他话里的意思,那个幕后黑手已然知道我已经插手了,嫌我碍事,想除掉我。那么,就算我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我的,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昨晚上没除掉我,想必如鲠在喉,耿耿于怀吧。肯定不会就这么结束,不知道啥时候就突然偷袭我了。没准说不定现在正跟在我身后呢…… 一念至此,张毅心中悚然,环看四周,继而看到了离治疗中心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银sè小车,那车的样子看来竟是有些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远远看去,车子的驾驶位上坐着个人,脸上似乎戴着副墨镜,因为关着车窗,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身影。 收回视线,张毅走向治疗中心的门口,推门而入的那一瞬,似乎听到了几声隐隐忽忽的怪叫声,想必是里面的病人病情发作了吧。 “你好,请问……呃,是你啊?……” 张毅走到咨询台,看到一男一女正背对着他坐着,看着电视有说有笑的,听到他的问话后,回过头来,那男的居然是昨天差点被沈娴拿菜刀剁了的那个白净青年,张毅记得他的名字是叫顾白。 “是你啊!你有什么事吗?要住院吗?你自己住还是你家人?啊――” 见顾白还是这么乱说话,一旁的姜竹茹赶紧一掐他的腰,对张毅歉意一笑,说:“不好意思,他这人就这样,不会说话,你别在意啊。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是受张良的母亲沈娴的委托,代她来拿回张良的东西的。” “是她啊?!”顾白姜竹茹同时惊呼一声,脸sè变得极度难看,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张毅一愣,随即想起牛肉店老板的话,也就明白过来了,顾白被菜刀砍,想来他身旁的那位大眼睛姑娘也曾登门拜访张良的家,受了一番……苦楚,所以一听自己提起沈娴的名字,两人才会不约而同的出现这般如同做了噩梦的表情。 看到张毅一副想到什么有趣事情的偷笑模样,顾白拉长着脸说:“张良的东西还在他的病房里,等会我带你过去拿。还有个人也要去那间病房,她刚去洗手间了,等她出来,我们一起过去。” “还有个人……他是――”张毅当时直接就想到,是那个幕后黑手过来毁灭证据了!陡然觉得过道里yīn风吹起,虽然开着暖气,却比外面更加冷。 “张毅!你怎么会来这里?” 第二十六章 青山之行(二)失踪·新闻 - 邪锋 - 二十四叶 () 转角处走出一个身影,长长的波浪卷发,jīng致如同妖jīng的脸,正是许乐儿。 张毅突然想起,外面那辆银sè的小车正是英语老师许乐儿的座驾,在学校里见过几次,有印象,只是刚才在外面一时没想起来。 ……她来这里干什么?车子里的那个人是谁,她男朋友吗?为什么坐车里不出来陪她? “张毅,你来这里做什么啊?说话啊?”见张毅没回话,许乐儿又问了一遍。 “额,我是来帮张良的妈妈过来这里,拿张良留下的东西的。他妈妈说要留在家里照顾张小菡,抽不开身就让我帮她过来。”看许乐儿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有点疑惑,张毅解释了一句,“张小菡是张良的妹妹。” “哦,我想起来了,张良是有个妹妹。对了,张良jīng神……异常后,我听阎老师说,他好像是被送进这间疗养中心治疗了。”许乐儿拿出纸巾擦拭手上的水珠,走了过来,说,“前几次来的时候,我都忘了去探望下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妈妈叫你帮她拿东西,难道张良他康复出院了?” “呃,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许老师你还是问他们吧。”张毅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良已经死了,而且关于他从治疗中心失踪的事,他也只是听那个牛肉店老板说了个大概,既然治疗中心的工作人员在,还是听听他们的说法吧。 见张毅和许乐儿望向自己,姜竹茹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尴尬,几分歉意:“事情是这样的,差不多一个月前吧,有天晚上我拿药给张良吃,却发现他不在病房里,当时我就叫上跟我一起值班的同事一起去找人,”姜竹茹指了指身旁的顾白,示意那个同事就是他,“我俩把医院翻了个遍都没找着他人,院领导听到这消息连夜就赶了过来,但因为当时天太黑了,我们商量了下决定第二天再去找――” “怎么不继续找呢?!张良他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许乐儿听到这里就急了,略带点责问的语气对姜竹茹说。 “我说,当时天那么黑,后山上又那么多树,你叫我们怎么找?哪里找得到?!别到时候张良他人没找到,我们又要失踪几个人了!”见自己正在追求的女孩被责问,顾白在一旁帮腔了,“你冲她喊什么啊?又不是她的责任!是张良那小子自己偷跑了,你怪她干什么?那件事后,从那天晚上开始她就一直自责,这一个月来我就没见她笑过!” 张毅撇嘴:扯淡,我刚就见这大眼姑娘跟你有说有笑,不知多开心。 “顾白,你少说两句不行吗?!那天是我值夜班,人不见了就是我的责任!”姜竹茹带着哭腔,对许乐儿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责任,都怪我,张良他才会不见的……” 眼见面前这位大眼睛姑娘几乎自责到要哭了出来,许乐儿赶忙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怪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人心里一急就不会说话了,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只是担心张良,没别的意思,后来怎么样了,人找着了吗?……哎,你别哭啊!” 姜竹茹眼眶一红,眼泪就下来了。许乐儿一见,连忙递了张纸巾过去,这回轮到她自责了。 “谢谢。”姜竹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眶,稳定了下情绪,说,“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找,找了一天都没结果,后来我们就报jǐng了。公安局的人过来找,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就判定为失踪了,说会立案侦查什么的。都差不多一个月了,还是没什么消息……” “啊!失踪了?!”许乐儿满脸吃惊神sè,说,“你们去他家找了吗?他不会回家了吧?” “他家里的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一听到张良失踪的消息,他妈妈就哭喊着让我们把儿子还给她。院领导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人家把儿子送来这里治疗,现在人不见了,责任在我们。于是就想赔钱,可是……”说到这里,姜竹茹尴尬地看了许乐儿和张毅两人一眼,低下头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他妈妈不要钱,还用菜刀把我们砍了出来。”顾白接口说,“领导不满意我们没完成任务,那天晚上又是我俩值夜班,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在我们身上,不单扣了奖金,还要罚值一个月的夜班。真是晦气,流年不利!真不知道张良这小子是怎么从医院里跑出去的!我看啊,就是医院的夜间防护措施没做好,有漏洞,才会让他有机可趁。” “你少说两句会死啊?”姜竹茹皱着眉,轻打了下一脸忿忿的顾白。 “分明就是保安队的责任,领导就知道怪我们……” 白净青年和大眼姑娘开始低声交谈,姿态神sè亲昵,似乎忘了还有两个外人在场,分明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姑娘受了委屈泪眼婆娑,青年赶忙贴耳软语宽慰。 许乐儿望向张毅,两人面面相觑,张毅心里腹诽:jīng神病院的人,不管是病人还是医生,jīng神方面果然都或多或少有异常。 “张毅,你怎么会想起去张良家,你跟他关系很好吗?我记得你俩好像都没怎么说过话吧。”许乐儿问。 “那个……我昨天刚好路过,就顺便去他家看看,探望探望。”张毅顺口扯谎。 “哦,那他家里怎么样?我听阎老师说他家里好像挺困难的,爸爸早死,就剩他和妈妈妹妹相依为命,他妹妹还生了病。张良失踪,他家人肯定很伤心。唉……”许乐儿叹了口气,神sè有些感伤,“他家里没什么事吧?” “他家……咳咳,都挺好的,挺好的。”想起昨天下午那场张良家中的惊魂游记,张毅心有余悸,面对许乐儿的问题,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 怕许乐儿再追问下去,张毅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许老师,你来这干吗?” 许乐儿笑笑,说:“来看我弟弟,他也在这,接受治疗。” “啊!你弟弟也有jīng神病?!”张毅脱口而出,然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许乐儿听了,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张毅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但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最不擅长说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嗫嚅着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张毅其实有些不擅于言谈,经常会说错话,若是张放在这里,遇到这种情况,马上就能于谈笑间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师生两人一时间沉默下来,各自望着那对情侣,等待他们结束你侬我侬的缠mian,然后带他们去病房。 突然,电视里播出的一条新闻引起了张毅的关注。 画面里,一处空地上,倒着一辆破损非常严重,表面坑坑洼洼的公交车,好似被小型台风侵袭过。边上有人在忙碌,匆匆从车子里抬了几个人出来,放到担架上,抬上了救护车。 张毅认了出来,那辆公交车正是昨天晚上那辆。 “……昨夜九点三十分跟总站失去联系的,当天888路线的最后一趟公交车,已经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找到了。车子表面损坏严重,救援人员已经从里面找出五具尸体,其中一具经过辨认正是这趟车的司机杨某,其他几名死者据估计应该是车上的乘客。经现场法医的初步鉴定,他们的死因应该是中了蛇毒……” 镜头一转,电视画面里出现了那几个死者的尸体,脸sè一应都呈现出深黑sè,表情极度恐惧,好像在临死前见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这令人心悸的恐怖画面一晃而过,边上似乎有人在制止记者拍摄那几名死者的惨状。 “……jǐng方已经介入调查,相信不久之后这件事就会有进一步的发展,本台将进行跟踪报道……” 张毅猛地捏紧了拳头! ……蛇毒,是那个蛇男干的!畜生!老子放你不过! 第二十七章 青山之行(三)可爱的疯子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张毅心中被那几个人的恐怖死状震惊,继而愤怒已极。 ……那蛇男定是杀人抢车,假装司机,诱自己上车,开到无人处然后杀我。那司机和几名乘客无端招劫,说起来也是因为我。他就这么没有人xìng,五条人命说杀就杀吗?!如此这般冷漠无情地杀死自己的同类,真真是灭绝人xìng!老子放他不过! 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此时张毅心中满满的全是愤怒之情,因蛇男的漠视人命而愤怒!还有懊悔,懊悔为什么那一刺没有刺中蛇男的脖子! 继而又自责起来:那些人因我而死,而我却就这样放过了那个杀人凶手!若是我知道那家伙杀了人,我绝不会就那样一走了之的!……不,我早该想到的,我早应该想到的,我应该猜的到的!除了杀了司机,蛇男还能从哪里弄到公交车?!…… 这震惊的新闻报道一出,那对工作人员终于醒悟过来面前还有第三者第四者在场,结束了你侬我侬的缠mian。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大眼睛姑娘羞红着脸推开搂住她,趁机占便宜,嘴都要亲到她脸上的顾白,歉意一笑,说,“我这就带你们去住院部。” 这时候心情很差很坏的张毅,不由地嘟囔了一句:“还知道我们在等啊?两个人都快抱在一块相亲相爱了――” 许乐儿赶紧轻拍了下学生的后背,朝他摇了摇头。张毅跟她对望一眼,把还未出口的尖酸刻薄的嘲讽咽了回去。 大眼睛姑娘脸更红了,估计听到了张毅自以为小声的嘟囔, “你坐着,我领他们去就行了。”顾白说服了姜竹茹留下,走了过来,皱着眉瞅了张毅一眼,就往前走了,没好气的回头说了一句,“这边走,跟紧了。医院大容易迷路,走丢我可不管。” “德行!” 本来就看这小白脸不爽,现在一看他这副嘴脸,张毅都想直接掉头走了。许乐儿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扯着他跟上顾白。 张毅身不由己地往前走,在治疗中心里穿梭,yīn暗的过道令他想起了昨晚上的那辆公交车的车厢。 ……我坐公交车只是临时起意,他怎么就杀人劫车在那等着我了?难不成,他一直跟踪我?!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这不就是说,他一直有机会偷袭我,杀我?那他还搞出这么多事来?他把杀人……当做游戏来玩吗? 忽而间一股香气窜到鼻子里,许乐儿身子突然靠了过来,张毅只觉手肘碰到一团柔软,眼角余光一瞟,脸就红了:这妖jīng老师!胸部靠过来,是要勾引我吗? 若是换成他哥张放,指不定就大手一伸,把许乐儿搂入怀中,sè迷迷地低着头说:“美人儿老师,来,抱抱亲亲……” 但从小到大连女生手都没牵过的张毅只是红着脸,使劲把胳膊往里缩,身体僵硬成一根木头。 “张毅同学,你这次英语考试成绩可不怎么好哦……”许乐儿凑到他耳边,几乎是咬着耳朵说,“老师很失望啊……” 张毅身子一激灵,赶紧把头转开:“啊,许老师,我考了多少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了,马上转过头看向许乐儿,“不对啊,我压根就没考英语啊!” “小笨蛋!”许乐儿妖jīng样的脸上洋溢出欢快的笑容,踮起脚尖轻拍了下张毅的脑袋,然后松开了他的胳膊,转身从过道里走了出去。 张毅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虽然英语老师平常也是大大咧咧的,举止间透着股妩媚的孩子气,但今天这番举动,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难道……许老师看上自己了? 摸了摸脸,感觉发烧了似的烫,张毅耸了耸肩,把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脑袋,跟着走了出去。 走出yīn暗的过道,眼前一片yīn沉沉的天空。天空下,一群形态各异的人,在几名护理的看管下,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做着种种异于常人的举止。 “某家乃‘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温侯奉先公是也,尔等还不快快过来磕头跪拜?!” 一米来高的大圆桌子上,一个矮胖的中年秃顶男人,手持半截破扫帚,舞弄几下,就像手中拿着的真的是柄丈二的方天画戟。 一阵冷风吹过,花式沙滩裤下的小腿上,浓黑的腿毛迎风招展。 “奉先公!奉先公!……” 人群中突然高喊着跑出三个人,跑到圆桌子边,纳头便拜。 矮胖中年男看也不看那三人,把扫帚随手一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脚一弯,差点折了腿。 “温侯大人!您要去哪里?”那三个人在地上匍匐,紧紧抱住那把扫帚,仰起头来,望着那道狂霸的身影。 “某家要去找寻真爱了!”矮胖中年人单腿踩在一张小板凳上,脸侧着,眼睛四十五°上扬,忧郁。 “貂蝉!我的美人儿,你在哪里?”大吼一声,一脚踢开小板凳,矮胖中年人突然抱住旁边的一个女护理,就往她脸上亲,“我的美人儿,某家找得你好苦啊!快让某家亲亲!” “吕奉献!你活腻味了是吧?发疯也不看对象!敢跟着老娘身上撒泼?!” 受袭的女护理非常镇静地一巴掌甩在矮胖中年人脸上,温侯大人捂着五个手指印的脸,那时候就哭了。 “刘关张,你们三个给我过来!把他给我就地正法了!” “得令!” 女护理颐指气使,那三个人扛着扫把气势汹汹地奔跑过来,一人抓左臂,一人抓右臂,把矮胖中年人按倒在地。 “呔!三姓家奴,今rì就是你的死期!” “送奉先公上路!” 另一个人把扫帚当枪使,抵在矮胖中年人的后脑勺上,嘴里还配着音:“修儿!砰砰!砰砰!” 矮胖中年人抽搐两下,趴地上不动了。在场的病人坐着的站了起来,站着的坐了下去,大喊叫好着鼓掌,掌声雷鸣。 张毅和许乐儿两人看得目瞪口呆,停下脚步,都不想走了。 “一群人才啊!”张毅如是感叹,叹为观止。 “陈艾,你好好管管他们,别跟着一起胡闹!”顾白冲那个女护理喊了一句,回过头来不耐烦跟身后的两人说,“走了走了,有什么好看的,一天不知道要疯几次!等会又是一出‘三英战吕布’,真佩服这帮神经病,他妈的一群人才!” 同样的四个字“一群人才”,从两个人嘴里说出来却有着不同的意味。张毅是叹为观止的赞叹,而顾白则是透着厌恶的口吻。 许乐儿突然就冷下脸来,说:“顾先生,看来我是该考虑一下我弟弟是否还应该待在这里接受治疗这个问题了!你们身为工作人员,居然这样说病人,言语中竟然还带着侮辱的语气!我真怀疑你们医院能不能治好我弟弟的病!我甚至强烈怀疑,你们是不是也用这种侮辱xìng的语气跟我弟弟说话的?” 冷着脸的许乐儿,完全不同于她平常给人的感觉,竟令人从心底升起股寒意。 顾白讷讷的说不话来了,转过头往前面走,许久后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这么想看,住进来,天天看。” “草!”张毅一听,出离愤怒了,立马回敬,“拽什么拽啊?!” 许乐儿拽住想上前教育教育顾白为人处事要礼貌的张毅,依旧冷着脸说:“别说脏话!” 此时的许老师看起来特别可怕,张毅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骂开了。 …… …… “散开!散开!都给我回去坐好!哪个不听话,晚上没饭吃!” 掌声停止,在那名叫陈艾的女护理的带领下,几名白衣护理把那群可爱的疯子们驱赶回原位坐好。 “大吕,赶紧过来,别装死了!” 那刘关张三人围着张桌子坐一起,摆上了副麻将,朝地上的矮胖中年男子吕奉献打招呼。 吕奉献脸朝地趴着,瓮声瓮气说:“我不!你们三个叛徒,出卖我!” “别扫兴啊,三缺一呢!这样吧,上次你欠的钱还一半就成了,赶紧过来!” “再少一半,不然我就是死在这也不过去!” 那三人不耐烦了,一人扔了个东风过来:“赶紧的!” “来了!”而后,三英战吕布,于麻将桌上…… ――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欢乐,更何况是在jīng神病院里呢……真是一群可爱的疯子,是吧。 第二十八章 青山之行(四)排骨·预言 - 邪锋 - 二十四叶 () 病房里很暗,因为没开灯,而且窗帘也被拉了起来。 一个瘦弱的身影背靠着墙壁坐在病床上,膝盖上放着个餐盘,餐盘里是已经冰冷的白饭,和微留一点香气的排骨。 咀嚼声不绝地响着。 排骨上面的肉已经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点肉丝也无。他却依旧不停吃着,舔着,咀嚼着,似乎要把每一块排骨都咬成渣,然后一点不剩的咽到肚子里。 他突然咬着排骨含糊地低声说:“来了。”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应声而开,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嘹亮的响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吃完?中午十一点给你送的饭,现在都四点了你还没吃完?你的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说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护理走了进来,伸手就要夺过他膝盖上的餐盘。 “别动!”他一筷子打在女护理的手上,“我还没吃完呢。” “你以前虽然吃饭慢,但也没有慢到这种地步!你又想跟我们对着干是不?”女护理捂着被筷子打到的地方,有些疼,然后她恼火了,“关了几天禁闭,看你表现好,才奖你吃排骨,你又来劲了是不?再不把盘子给我,我让你以后顿顿吃窝窝头,你就抱着在那啃吧!――” “呸!” 一块排骨夹带着唾沫口水吐了过来,给白sè的护士服添上几许污迹,当时这位女护理阿姨就火了:“小赤佬!你想造反是不?”说着,挥动手掌,就要往他脸上抡,“老娘要让你关禁闭到死!” “你干什么?你怎么动手打人啊?” 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人,堪堪抓住了那只高高扬起的手,一推,护理阿姨还没来得及看清背后偷袭者的长相,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推得踉跄向前。 “哪个混蛋啊?作死啊! 惊慌中扶住窗台边的桌子稳住身体,护理阿姨心有余悸地回头就骂,却见一年轻貌美的长卷发美女正怒火中烧地瞪着自己,脸上的寒意似乎能把人给瞬间冻结成冰。 “小娘皮!你想要我的命啊?” 许乐儿强压住上去给那个女护理一耳光的冲动,看向顾白,说:“顾先生,你们的医护人员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吗?居然还动手打人!我要求给我弟弟办理退院手续!马上!” “许小姐,你先别生气,她是新来的,可能有些地方……做的不太对……你别生气,退院就不太必要了吧?”顾白知道这事可大可小,如果许乐儿真的去办理退院手续,事情万一闹大了,院领导知道了肯定又要大发雷霆,到时候又要唯自己试问了! 想到这不由恼怒地瞪了那个女护理一眼,平时你们对那些神经病动手动脚的我都假装么看见,可偏偏你竟然当着人家家人的面前动手,真是他妈的! “大侄子,你是不知道,这个小赤佬――”护理阿姨话还没说完,她的大侄子顾白已经气得两眼翻白,指着她咬牙切齿。 “你赶紧给我出去!还嫌惹得麻烦不够多吗?啊!出去,等会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就知道给我添乱!” “大侄子,你消消气,消消气,我这就走,这就走。” 护理阿姨仓皇而逃,门口的张毅赶紧闪身,给大侄子顾白的亲戚让路。 “许小姐,实在不好意思……” 顾白收敛怒容,赶紧赔笑。许乐儿理也不理他,抓过那个餐盘直接扔在地上,哐当一声响,张毅吓了一跳,心想:从来没看过许老师发火,没想到她生气的样子这么可怕! “姐,你干什么呢?我还没吃完啊。” “还吃啥啊!”许乐儿拽住弟弟的胳膊,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走!跟姐回家!这破医院,咱不待了!” “老妈不会让我进门的,她老以为我疯了。我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的,有群可爱的神经病的陪我玩,还不用上学念书,简直是天堂,我要一辈子住在这里!” 许乐儿板着脸,赏了弟弟脑袋一下:“你是要气死我吗?” “姐,几天不见,你又漂亮了,等我再大几岁,我就娶你!” 那小子嘿嘿一笑,抱住许乐儿的腰,他的头刚好到姐姐的下巴,脸往前一凑,直接就扑到许乐儿的胸前,深埋。 张毅看得眼睛都嫉妒红了!心里呐喊:许老师,我也要做你弟弟! “韦伟,好了,闹够了。放开我,姐有事跟你说,姐找了个男朋友……”听到这里,张毅只觉得胸口处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纳尼?!他是谁?我要找他决斗!” 那边姐弟俩聊开了,大侄子顾白见许小姐似乎已经忘了退院的事,心中暗喜:“许小姐,你们先聊着,我先出去了。”说着,捡起地上的餐盘便往门外走,逃之不及。 “哎,等等,你先别走啊。张良的东西呢?” 张毅赶紧拦住他,顾白往窗台那一指,说:“在那桌子下面,就那个纸箱子,看到了没?他的东西全在里面,你给拿回他家里去吧。” “这不是他的房间吗?”张毅冲那个小子抬了下下巴,说,“张良的东西怎么会在这?” “这房间本来是张良住的,后来他失踪了,就把韦伟调了过来,这是医院的安排,你不要多问。行了,就你话多,赶紧拿东西走人吧。” rì死你个小白脸!张毅冲顾白离去的背影比了个中指。走到窗台边,从桌子底下拖出个沉沉的纸箱子,把它放到了桌上。 “张毅,你等下没什么事吧?”许乐儿走了过来,拉开窗帘,见张毅摇了摇头,说:“没事的话,你就先在这坐会,我跟韦伟说会话。等会我送你去张良家,再一起吃个饭,然后回学校,成不?” 张毅想了想,晚上又要上晚自习了,许老师的安排挺好的,坐她的车回学校,省得再坐公交车,受那份罪,于是就点了点头。 许乐儿朝他笑了一下,走回去跟她弟弟交流亲情去了。张毅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一起吃饭……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 …… 纸箱子里,几件衣服,几本书,还有一本rì记本,而这就是张毅所需要的。 rì记本上的内容,无序的语言逻辑,简直就是一堆胡言乱语,字迹潦草几乎难以辨认,错字连篇,甚至一张纸上只是一些凌乱的线条。 张良真的疯了,他把所有的疯狂、愤怒全部倾注到了rì记本的字里行间,借以发泄! 表白被拒,以为被欺骗!妹妹惨遭毒手,成了植物人!这种种,击溃了张良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经。 张毅看得很痛苦,几乎看不下去。所幸他还是看完了,并从中获得一点线索。张良在rì记本中提及,在某一个晚上,“她”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教他练神奇的“东西”,此后的十几天,“她”每晚上都过来。 “‘她’来了……‘她’要带我走了……我要去报仇了!”这是rì记本上的最后一篇,最后一段话。 ……“她”,那就是个女的。复仇计划,那么很可能就是感情方面的纠葛仇恨了。会是辛怡爸爸欠下的风liu孽债吗?得尽快去辛怡家,跟她爸爸当面谈一谈。 ……只教了张良十几天,怪不得他那么菜,跟蜘蛛女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唉,除了知道幕后黑手是个女的,根本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 张毅把rì记本放回箱子,突然一张稚气的脸凑了过来,嘴角还有一圈茸毛,是那个猥亵姐姐胸部的小子,正跟他挥手打招呼。 “我叫韦伟,韦小宝的韦,伟大的伟。你呢?” 那小子伸出手来,张毅愕然地跟他握了握:“我叫张毅,弓长张,毅力的毅,你姐姐的学生。呃,你的姓怎么跟你姐姐不一样?” “老爸老妈离婚了,我跟老爸姓,老姐跟了老妈就随老妈姓了。” 张毅看向许乐儿,许老师冲他笑笑。张毅心想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转过头,却见韦伟那小子很怪异地看着自己,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他的眼神突然变得一片茫然。 韦伟眼神茫然地看着张毅,嘴巴机械般地开合,一字一句呆板地说着。 “你命犯天煞孤星……注定一辈子孤独……” “很多人会因为跟你亲近而丧命……男的……女的……” “那些你爱的人……爱你的人……会一个一个离你而去……” “你的未来……黑暗中一片血光……” 第二十九章 青山之行(五)爆发·追逐 - 邪锋 - 二十四叶 () 张毅不知所以:他是在说我吗?他都在说些什么啊?有这么说话的吗?!没一句好听的,完全是在咒我嘛!照他说的,我就是一祸星,谁跟我好谁就要死!妈的! 愕然突然转变为怒气,要不是那小子是许老师的弟弟,许乐儿还在场,张毅没准真会直接给那张乌鸦嘴一拳,打爆他门牙! “呃,张毅,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一副想吃人的样子?”韦伟突然白眼一翻,茫然的眼神不见,一副完全不知道张毅为何暴怒的无辜样子。 “你――”还装傻!张毅气得说不出话了,抓着纸箱子恨不得直接扔过去! “韦伟,你又犯病了,刚才又乱说话了。”许乐儿冲张毅无奈一笑,戳了戳弟弟的脑袋,“刚才的话他都是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什么,我又预言了?!快跟我说说,刚才我预言你什么了?”韦伟激动着抓住张毅的胳膊,窜起老高,口水都喷到张毅脸上了。 ……rì!预言你妹!果然是神经病! “你那是发神经,不是预言!赶紧跟人家道歉!”许乐儿揪住弟弟的衣领,把他从张毅身上拽了回来,右手按住韦伟的脑袋,不停往下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是胡言乱语,完全是胡说八道,请原谅我的无礼……韦伟,快跟我一起说对不起!” ……这对姐弟俩! 张毅哭笑不得。 许乐儿重重打了一下韦伟脑袋后,他才捂着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声对不起,随即又不满地嘟囔:“哪里是胡说八道了,明明就是预言,我哪次说得不是对的?明明每次都会实现――” “你还说?!”许乐儿眉毛竖起,挥掌作势yù打。 “不说不说不说!你们一个个都当我是神经病!我没疯,我没病!我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我能看到别人的未来,我能预知!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明明我说的都是对的,为什么你们还是不信?!就是不信?!” 韦伟突然大吼起来,脸上极度委屈的神情。弟弟突然间爆发出来的怨气使得许乐儿一时间手足无措,走上前想要安抚他:“韦伟――” “走开!”韦伟拍掉姐姐伸过来的手,不让她靠近,“老爸不信我,老妈不信我,你也不信我!我没疯,没疯!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待在这破医院?我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鬼地方!老子不是神经病!” “不想待在这,好!姐带你回家!”许乐儿环顾房间,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拉出个行李箱,把床上韦伟的衣服往里面塞,“走,姐这就带你回家――” “回什么家?你们都把我当神经病,都不相信我,我回去有什么意思?!”韦伟大叫着夺过许乐儿手里的衣服,往地上扔,脚往上踩,“回什么家!回什么家!――” “你到底想怎么样?”许乐儿猛地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摔,差点砸到张毅的脚。张毅下意识的顺手一捞,把行李箱拉住,拿在手里看着那两姐弟,不知道该如何。 “那叫预言吗?你那叫预言吗?每次说过的话你都不记得!就刚才,刚对张毅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许乐儿的怒气也爆发了。 韦伟突然哭了起来,缩到墙角,哽咽着说:“老爸老妈离婚……老爸失踪……邻居王大叔被车撞……还有其他很多很多……我不是都说对了吗……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为什么我会不记得……我没疯的……”说着说着,他突然用头撞墙,眼泪鼻涕一块下。 许乐儿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眼泪也跟着往下流:“不说了,不说了,咱不说了。都是姐不好,是姐不好……” 眼见那对姐弟俩抱头痛哭,张毅尴尬不已,人家两姐弟的事,自己在这瞎掺和啥呀?于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放下行李箱,抱起那个纸箱子,说:“许老师,我先……我出去等你……” 许乐儿没回头,只是点了点。张毅抱着纸箱纸走出房间,把门轻轻关上,按着原路返回。 “姐,我对别人的预言都是说过就不记得的。但是,我――”韦伟突然仰起头,悲伤地看着他姐姐,“我看到了姐你的未来,我记得很清楚!” “哦,你都看到什么了?姐的未来是怎么样的呢?”许乐儿顺着他的话说。 “你会不得好死!我看到你,躺在血泊里,全身都是血!都是血……都是血……”韦伟喃喃念着,仿佛傻了一般。 许乐儿抱住他的头,把他搂在怀里,低头怜爱地看着弟弟,嘴角却露出一丝悲哀的笑。 ……我会,不得好死吗? “我一定是疯了,我是疯了的。老姐你怎么会不得好死呢?我就是一神经病,我哪里有什么预知能力?我全都是胡说八道!老姐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 …… 张毅抱着纸箱子原路返回,途中,又见到了吕温侯奉先公大人。他正跟那刘关张三人围成一桌打着麻将,脸上贴满了白条,几乎看不到脸了,看样子是输得很惨。 “你们四个,别玩了,赶紧过来吃饭!”那边,被奉先公当做美人儿貂蝉调戏非礼过的那个女护理,叉着腰冲他们喊。 看她脸上的表情,要是这四个人不马上过去,估计就要暴起伤人了。就地正法!修儿,砰砰…… 吕奉献闻言大喜,把面前那排麻将一推,撒腿便跑,脸上的白条飘动:“今rì先鸣金收兵,回去填饱肚子,明rì再与你们三人厮杀……” “狗贼!哪里跑?先把输了的钱付了!……”刘关张三人抄起那半截扫帚便追。 “这就是‘三英战吕布’啊!”张毅感慨一声,看了一会就继续走。 走回到那个咨询台,那对工作人员又在亲亲我我。看到这一幕,张毅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许乐儿说她有了男朋友,那么刚才自己在她车里看到的那个戴墨镜的人应该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那自己岂不是成电灯泡了?太尴尬了。看着那男的跟许老师亲亲我我……天,我受不了这感觉。还是自己等公交车回家算了。 这样想着,打定了主意,打算让那个小白脸告诉许乐儿一声自己先回家去。突然,门外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人,戴着墨镜,正冲他招手。张毅愣了一下,心想难不成是许老师的男朋友?他跟谁打招呼呢? 回头看,后面没人,等到他再回过头时,那个人已经把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拿了下来,一双邪气四溢的眼睛,即使隔了那么远,张毅依旧能感觉到那双狭长眼睛里的邪气。 “畜生!正愁没地方找你!” 蛇男甩了甩手上的墨镜,转身慢悠悠地走,却在一眨眼的功夫就从门口消失了。张毅一惊,心想可不能再让他跑了,这次一定要把他收拾了! 刚要出门去追,低头一看,醒悟过来可不能抱着纸箱一起追。往咨询台那边一看,有了主意,跑了过去把纸箱往咨询台上一放,急急地对顾白说:“你等会把这纸箱给许乐儿许小姐,就说我有事先走了,叫她先拿着。” 张毅匆匆交代几句,没等顾白反应过来,就已经跑出门去了。 “投胎去啊,吓我一跳!连句谢谢都不说!” “你就不能改改乱说话的毛病吗?”姜竹茹皱着眉头,大眼睛里已经有些许的不满了,把台子上纸箱拿下来放到一边,背着身子不理顾白。 小白脸一脸苦相,又要寻思逗大眼睛姑娘高兴了。唉,追女生,谈个恋爱,真麻烦…… 第三十章 青山之行(六)荒草丛·闲谈 - 邪锋 - 二十四叶 () 一个跑,一个追,去往治疗中心的后山。看起来是追逐,却更像是蛇男对张毅的一场嬉闹,一次玩笑。 蛇男不时回头望,似乎在探究张毅有没有追上来……亦或者是能不能追上他的步子,思量着速度该放慢多少,才不至于令他跟丢。 不错,这就是呼呼跑着的张毅,此时心中的念头。那个杀人不眨眼,嘴角总是一抹嘲讽笑,眼里邪气森森的蛇男,他的目的便是引自己上山。 然后……哼哼。 很明显的用意,而且蛇男也没有试图隐瞒,他招着手,示意张毅快快跑,快快追上来。 张毅不忿于那个冷血畜生的态度,却也只能加紧步子努力追。便是这样一个朗朗乾坤下的阳谋,自己却不得不陷入进去。 因为,自己有必杀他之心,是故追之。 路途愈见荒凉,杂草开始丛生。张毅一直很用心地在跑着,两人间从一开始就已存在的距离却并没有缩短多少,不怪他,实是他与蛇男在速度方面上着实有着不小的差距。 当然,前提是张毅没使用符咒风力。不过,就算他借了风力,也不一定能快过蛇男。昨晚上蛇男不见得就使出了全力,那一瞬间迸发出来的速度,几乎可以要了张毅的命。 蛇男突然停了下来,停在后山树林外的那出荒草从中。张毅赶忙止住奔跑之势,脚下沙石崩弹,停于十米之外,jǐng惕地盯着蛇男的一举一动。 “呵,站那么远干嘛?”蛇男像是跟熟人打招呼似的随意,嘴角特有的淡淡嘲讽的笑。 “安全。珍惜生命,远离你。”张毅瘪瘪嘴。 蛇男轻笑出声,微微低下头,眼睛随意地扫视。后山树林外的荒草丛,淹没半个小腿的杂草,肆意地随着山风东倒西歪。 “你确定站在那里,”蛇男嘴里怪异地轻啸一声,“就安全吗?” “我确定!”张毅蓦地反手探向右腹外侧,准确地掐住无声无息从荒草丛里窜出的,一条花斑蛇。 这条花斑蛇大约十几公分长,呲着毒牙,却因为命门七寸被掐,毫无动弹之力,疲软地垂着。 “你就只会玩弄这样的,”张毅手指用力,捏断花斑蛇的脊椎,“暗算小手段吗?” 手腕运劲,花斑蛇飞向蛇男,直扑那张令张毅心生厌恶的邪气满盈的脸。 “噗。” 蛇男吐出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击中他派去袭击张毅的花斑蛇。没用的都是废物,花斑蛇从中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呵呵,这只是我跟你打个招呼而已。”蛇男轻笑,山风把他的笑声吹了过来,张毅觉得那是在嘲笑自己,“一天不见功力见长啊张毅同学。” “蛇男!”张毅眼睛眯起,这家伙知道自己的名字,看来对自己做过一翻调查,不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你就是用这样的暗算手段,杀了那几名司机和乘客?” “蛇男?你对我的称呼?虽然难听,不过也……随便了。”蛇男似乎不喜欢张毅对他的称呼,然后脸上一脸疑惑,似乎不明白张毅的问题,“司机?乘客?……” “昨晚那辆公交车上被你毒杀的司机和乘客!”张毅愈发厌恶这个邪气男人了。昨晚杀了人现在就忘了,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还是这混蛋在装傻? “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嗯,是我杀的。”蛇男无所谓地一笑,“怎么,你要替他们报仇?里面有你认识的人?那真是太抱歉了――” “畜生!”张毅愤然。 “呵……”蛇男嘴角噙出的弧度愈发邪异,浓浓的嘲讽,“还真是热血少年呢。” “一个,两个,还是五个,六个呢?”蛇男掰着指头,“还真是记不住昨晚上杀了几个,也是数量太少,不需要耗费脑容量去记忆――” “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张毅捏紧拳头,内心气愤到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人命于我,就如这地下的草芥……”蛇男食指下垂,指着脚下摇摆的荒草,“任我践踏,任我……屠杀――” 蛇男右脚幻成一条虚影自空中一掠,荒草似被利刃割切,飞散成草屑,被风一吹,飘落到张毅眼前。 “你他妈的难道不是人吗?!”张毅气愤到爆粗口,四肢百骸内道力沸腾奔涌,而后透体而出,宛如狂风一般,吹得身周荒草一时竟逆着山风倒伏。 “我还是人吗?……”蛇男微微低头,轻声说着,嘴角依旧那副讥讽笑容,此刻却仿佛在嘲笑着自身。随即又抬起头来,平视远处的张毅,眼中的邪异神采恍若实质,横跨十米距离,针一般刺进张毅的眼睛里。 “你我本是敌对,言谈上不需虚伪客套,直接打杀就行。但是――”蛇男狭长的眼睛猛地眯起,杀意弥漫而出,一瞬间又敛去,“诸如畜生、他妈的之类的言语,却是我不喜欢听到的,如果你再这般,就算违抗‘他’的命令,我也会杀了你。” “荒唐可笑,我就骂你怎么了。你要杀我,我也要杀你,互相攻讦,偶尔几句人身攻击不是很正常的吗?”张毅冷笑,“还有,那个‘她’不是让你除了碍了她复仇计划的我吗,昨晚不就是她让你来杀我的吗,咋又成了你杀我却是违抗了她的命令?真够莫名其妙的,难不成你昨晚杀我不成发了疯?” 张毅却是不知道,蛇男昨晚确实差点发了疯。 “此他非彼她。”蛇男不理会张毅是不是能听懂,自顾自往下说,“他说,把你打伤了打残了都没什么,毕竟孩子需要艰难磨砺才能成长。但是如果把你弄死了,那xìng质就不一样了,他说会让我生不如死,他那人说得出必定做得到。我怕死,更怕生不如死,所以呢,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杀你的……” “而且,就你的实力而言,现在的你几乎对我毫无威胁。”蛇男突然叹息一声,“唉,我又说漏嘴了――” “管你这个他那个他!”张毅愤而出必杀之言,“今r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呵,合着都是我死。但你确定你能办到吗?” “怎么办不到,昨晚上要不是我赶着回去睡觉,早就一刺杀了你了。”张毅自信满满地说,“再说,就算打不过你,我也可以跑嘛。” “呵,我还以为热血少年的你,就算是死,也会跟我拼到底。”蛇男脸上现出惊讶神sè,不知是内心真实写照,还是jīng湛的伪装。 “废话。”张毅鄙夷地撇撇嘴,“打不过还拼,等着被杀,那是白痴行径。” “但是,你跑得了吗?”蛇男问。 “怎么跑不了,昨晚我不就――”张毅意识到自己口误,猛地把嘴闭上。 “呵呵,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呢。”蛇男恍然大悟一般地一笑,“果然是虚张声势啊。” 蛇男没再说话,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看了张毅一眼,然后转身往身后的树林走去。 “畜生,别跑!”张毅嘴里喊着,脚下却是慢慢地往树林走过去。 张毅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绿箭,塞进嘴里嚼,然后脱下外套挂在一棵小树的枝桠上,接着便走了进去,追寻着蛇男的足迹。 第三十一章 青山之行(七)树林·万蛇阵 - 邪锋 - 二十四叶 () 恐惧源于未知。 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这么一句话:逢林莫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树林很危险,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青山后山树林里的树木普遍很高大,遍布得也很是密集。虽然已是临近深冬,树木却依旧枝繁叶茂,三人合围的树干顶端的茂盛枝叶纵横交错,几乎将树林上方的天空完全遮住,只有点点星光一般的亮光透了下来,却根本照亮不了多大的区域。 树林里漆黑一片,已经如同深夜一般了。那些微弱如同萤火一般的光亮,有如鬼火,把这片树林点缀如同鬼蜮一般。 树林内外,两个世界。 已经是四五点钟的光景,树林外的上空狂风呼卷,厚重的云层开始积聚,好像就要下起一场大雨。 从荒草丛通往后山树林的小道入口宛如一只蛰伏怪兽的巨口,吞噬一切。张毅却还是不得不踏入进去。 普一进去,眼前瞬间一黑,过了一会才能看见四周一些模糊的景象。张毅在树林中喁喁前行,脚下发出沙沙响声,是鞋底与地上堆积的枯枝败叶相互摩擦而发出的。随着张毅的脚步前行,沙沙声连绵不绝,于此时此地,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 有一脚后跟厚的枯枝败叶散发出轻微的腐烂臭味,等待着来年开chūn化作chūn泥。 山风在树林里穿梭,带起树影摇曳,恍若一只只狰狞的恶鬼,迎面向他扑来。 张毅耳朵里除了呼啸的风声,一时竟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这可不妙,蛇男先他一步进入树林,再看他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肯定是做了准备。他现在躲在暗处,这样的环境里,自己根本无法发现他的踪影,就算蛇男从背后偷袭,自己可能都发现不了―― 一念及此,张毅后背冷汗出,竟觉得有人从背后袭来,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呼―― 张毅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心中焦虑。还未交手自己便已经自乱阵脚,这样下去自己处境堪忧。 ……必须冷静下来。 可他的心已经乱了,张毅只觉四处都传来可疑的声响,眼前不停闪现出蛇男那双邪气四溢的狭长眼睛,他甚至都能听到蛇男特有的嘲讽笑声在耳边不停响着。 呼,呼呼―― 张毅的气息开始紊乱,呼吸变得粗重。就算不去触碰,他也能感觉到胸膛内的心脏在无规律地跳动,一下快过一下,就好像要从体内蹦出来。 他茫然四顾,却根本捕捉不到蛇男的踪影。张毅感觉自己置身于大海里的漩涡中,不能控制地旋转着,眼前的景象开始在他眼前飞速转动起来,令他产生晕眩的感觉。 偌大的树林中,张毅驻步不前,因为他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已经迷失在这片鬼蜮一般,勾出潜藏在人类内心的恐惧,令人产生无端幻象的树林之中。 张毅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双脚竟是有些站立不稳,他想掉头就走,却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而且,他也不能走,他必须前进。如果连这样的小小困难挫折都克服不了,自己还怎么奢望能跟大哥一起并肩而战。 张毅不可遏止地想念起去了南方的张放,心里突然很想他在自己身边,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将不再是问题,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不能永远依靠大哥,自己也是时候学会成长了,这次是一个机会――证明我有能力可以跟大哥一起战斗,一起帮他分担肩上重担的机会。 张毅从一株树下捡起一根十来厘米长的树枝,紧握手掌之中,一瞬间仿佛有了依靠,心也开始慢慢静下来。 “这次是一个机会。”张毅挥动着树枝,寻找着与它之间的契合度,“而我,必须把握住。” 算起来,他已经有两年没有跟人真正动过手了,极度缺乏生死战斗的实战经验,两年的安稳平静的生活,几乎就连那生而有之的能先一步觉察到危险存在的直觉都锐减不少。 安逸的生活,令人缺乏乃至丧失奋进的动力。曾经的锐气,被生活、学习消磨殆尽。 那天晚上与蝎子男张良交手,算是两年来第一次与人作战,却在还未出手便被张良一招制住。要不是人品好气运爆发,想来被那黑压压如同cháo水一般纷涌的蝎子大军吞噬,尸骨无存的那个必定是自己。 还有与蜘蛛女的交手,分明是她手下留情。与蛇男的第一次交锋,差点挂掉,幸好关键时刻自身突破,才能全身而退。 想想这几天与敌人的遭遇战,可用“侥幸”两个字完全概括。自己已经不行到如斯地步了吗? 诸多念头在心里闪过,张毅有些泄气,而后涌起无穷的奋进心情。 “是时候该好好努力了。”张毅这般说,他心里也是这般想的。 张毅这时候心情很好,好到居然在如此恐怖氛围中唱起歌来:“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理智安排……” 张毅喜欢女声男唱,喜欢唱那些女歌手的歌。 “呵,唱得挺好听的。”是蛇男的声音,他终于出声了。或许是躲在暗中的他在瞧够了张毅惊慌无措的模样后,见张毅已经回复过来,心满意足地觉得该跟张毅打个招呼了。 “我唱我的,关你屁事。”张毅一句硬邦邦的话回了过去,闭口不唱了。 “呵。”蛇男不以为意,居然接着张毅停下来的地方唱了起来。 就算彼此是生死大敌,张毅还是不得不承认,蛇男唱得比自己好听多了。 字与字之间混杂着的那独特的蛇啸一般的嘶嘶颤音,应着林子里的氛围,竟是有种诡异的韵味,一时就像是把人的魂都要吸过去了一样。 跟他的人一样,蛇男的嗓音透着一种蛇一般的yīn柔,冰冷地缠绕上人的五体感官…… 张毅凝神细听,不是沉醉其中。蛇男的歌声竟把林中的风声掩盖了下去,这样他就可以循着这歌声找出蛇男所在的方位。 蛇男似乎没有察觉到,或许是察觉到了也不在意,他一直把整首歌唱完才停下来。 这时,张毅知道自己离蛇男的距离大概应该只有二十四米之远。 “刚才,我可以杀你十次。”蛇男如是说。于他,这是一句大实话。 张毅停下脚步,因为他突然听不到呼啸的风声,取而代之的是由远及近的沙沙响声,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的枯叶上爬行而来。 “现在是,我还没有死。而等一会呢,我将一树枝捅死你,一次就够了。”张毅右手下垂,手指树枝斜指地面。 在他的面前,无数双绿幽幽的狭长眼睛蜿蜒而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万蛇阵’……” 第三十二章 青山之行(八)横枪·破阵 - 邪锋 - 二十四叶 () “虽然‘万蛇阵’这名字俗气了点,但也算是实至名归?名副其实?还是……”蛇男举棋不定该用哪个四字成语比较贴切,却发现嘴里说出来的没一个中意的。 “反正就这样吧,好好享用吧。” 蛇男话音刚落,他藏身所在传来一阵砰砰响声。张毅无暇细听分辨,因为他的面前危险来临。 那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之后,是蜿蜒而来的蛇群。它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成包围之势,将张毅团团围住。 张毅心里头突然想起了在荒草丛的时候,那条死在自己手里的花斑毒蛇,嘴里不由地嘀咕出来:“这阵势,难不成是组了个军队来向我报复……” 这般恶意揣测着,张毅却是更用力地握紧了树枝,这是他此刻仅有的攻击武器,他可不想用拳头来应付毒蛇们的尖牙。 这不是勇猛,这是找死。 毒蛇好像无穷无尽一般,越聚越多,张毅的眼睛里除了绿幽幽的光芒,再也看不到其它。 张毅凝神聚气,体内道力极速涌动,右脚踏出,一条毒蛇脑袋噗的一声被踩爆,身躯扭动几下,再无声息。 同伴被杀,其余毒蛇好像无丝毫反应,除了吐着信子嘶嘶尖啸着,没有丝毫像他攻击的意图。 “怎地不反抗呢?”张毅嘴里发问,问的却是隐于远处暗林之中的蛇男。 同时,张毅不信邪地又是几脚踏出,即便是骨肉成泥,毒蛇却也是甘之如饴,毫不反抗。 ……这是嘛意思?围而不攻,是等我自动缴械投降吗? 张毅微微偏着头,瞅着蛇男藏身的方向,听到那里隐隐传来砰砰响声,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搞什么啊,赶紧出来单挑。”张毅一甩树枝,一条毒蛇脑袋应势爆开。 张毅双手合拢于嘴边,成喇叭状,喊道:“喂,缩头乌龟,出来。” “呵,不好意思,刚忘记发命令了。既然你已经等不及了,那就开始吧――” “慢着!”张毅叫了个暂停,手脚却是不停出击,数条毒蛇连连爆头。 “嗯……?”蛇男不知所以,刚发出的半声尖啸戛然而止。 “没事没事。”几句话的功夫,又是数条毒蛇丧命,张毅杀得兴起,嘴巴裂开,一副开心的样子,“我就是想趁机多杀几条,您不用在意,继续忙您的。” “呵,那要不要我多给你点时间?五分钟够不够?” “不用了,热身完毕,让你的崽子们上吧。”张毅轮圆了胳膊甩了一下,单纯的杀戮已经令他提不起劲,他需要真正的战斗。 “那么,就开始吧……” 一声令下,毒蛇终于不再被动挨杀,前仆后继地朝张毅扑来。 或许是刚才同伴被杀,它们也是愤怒着的,只是因为蛇男没有下令,所以才按兵不动原地待命。现在终于可以报仇雪恨,张毅只觉得此刻那些毒蛇眼中绿光都更亮了。 十数公分长的树枝是他手中唯一的武器,在他手上使来,一时锐利竟如同利刃一般。 横切,数条从地上蹦跳过来的毒蛇拦腰而断,腥臭的血洒落半空;下劈,把毒蛇的脑袋连同颈部以下的躯体轰成烂泥;反撩,偷袭背后的毒蛇腹部应势剖开,内脏横流一地;直刺,一排的毒蛇脑袋爆开。 这还远远不够。张毅还要出左手,准确地抓住从左边袭来的毒蛇,在分毫之间捏断它们的七寸,再顺势一抽,击退又攻击过来的毒蛇。 这也还远远不够。张毅双脚齐出,体内澎湃道力支持下,不停踢、踏,劲力十足。攻击过来的毒蛇几乎都是瞬间毙命,死状恐怖。 但它们却是悍不畏死,如同无知无觉的战士,永远不知退却。 张毅开始还能应付自如,愈到后来却是愈加疲惫。这种疲惫感更多的是源自心理上的,虽然体内道力涌动愈发顺畅,杀蛇的手感也渐渐圆润,但看到不管杀了多少,蛇群依旧好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好像怎么杀都杀不完。 ……万蛇阵,真的有一万条蛇,还是远远不止? 这是一场战争。一人VS万蛇的战争。 张毅突然想起了跟张良和蜘蛛女两人之间的交锋。跟蛇男一样,都是派出数量庞大的蝎子、蜘蛛大军来对敌,纯粹的是以量压人。 ……难道这就是他们一脉相承的做法? “太赖皮了!”张毅不由地抱怨,“这怎么杀得完啊?” “呵,怎么,这就不行了?”蛇男特有的嘲讽声音。 “你是打算用蛇海战术消耗我的体内,然后将我一举拿下是吧。”说话间,一条毒蛇突破张毅的攻击,咬上他的左手。但此时他体内道力涌动于四肢百骸,潜伏奔涌于肌肤之下,这种程度的撕咬几乎构不成威胁。 这也多亏那天晚上的突破,不然此刻的张毅绝不能如此轻松应对。 “呵,你这般想,我也没办法,就算是吧。” “你打错了算盘,我现在小宇宙爆发,就算是只用一根树枝,也可以横扫你这个‘万蛇阵’――”话未说完,那根沾满蛇血的树枝与一条毒蛇协体同亡,爆成粉末。 方才张毅是通过手掌将道力灌注到树枝上,是故小小树枝才能有那般的威力,但终究是不能持久,内部已经开始腐朽的树枝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张毅如此野蛮的使用,含恨而终了。 “丢脸了。”张毅低声骂了一句,飞快地跑到一棵树下,三两下攀爬上去。 看着树下围聚过来,绕着树木躯干蜿蜒上来的毒蛇,张毅无比想念起那把匕首来,要是它还在就好了。 此刻的境况不容他过多的懊悔,张毅脑子飞速转动,思索解决的办法。他猛地记起自己身上还剩有几张符,赶紧掏出来,借着暗淡的光线终于辨出其中于此刻有用的一张。 张毅口中念道:“冰咒・借物化形!” 杏黄sè的纸符瞬间幻成一团冰冷彻骨的寒气,悬浮在张毅身前的虚空中,吞吐寒气不定,透发幽幽的白sè光亮,照在张毅脸上,应着此时的景象,说不出来的诡异。 “冰凝・枪!” 张毅折断一根树枝,握在手中,将树枝一端伸进那团寒气中。冰冷寒气以树枝为依借,开始蔓延,几秒之后,一柄长约二米的冰凝长枪现形而出。 “这便破了你的狗屁‘万蛇阵’!”执枪在手,寒气透过手掌传递全身,张毅却不觉半分寒冷,只觉得胸膛火热,信心十足。 “破!” 呼喝一声,张毅纵身从树上跃下,冰凝长枪捅入攒动的蛇群之中。 冰冷彻骨的寒气自枪尖爆发而出,急速蔓延蛇群之中。一旦被寒气触碰到,毒蛇瞬时便冻结成冰块。 “冰封三千里!” 冰凝长枪捅进地面,张毅握枪站立。以枪尖为原点,方圆三米之内的土地瞬间冻结成冰,暗寂的林子里霎时闪现出冰冷寒光! “这一招如何?君还满意否?”毒蛇大军多数已被歼灭,成了冰块,张毅看着那少许漏网之蛇,也提不起劲去杀个一干二净。 毕竟刚才那一招也是蛮耗费道力的,张毅也需要调息一番用以回力。这才只是刚刚开始,等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呵呵,冰封三千里,夸大其词而已。”蛇男那边从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的砰砰砰于此时也终于停歇下来。 残存的毒蛇似乎得到命令,已然蜿蜒逃离。 “哼!” 张毅拔出冰凝长枪,顺势一扫,冰冻住的毒蛇应势破碎成碎块,纷扬半空,有种说不出来的诡谲艳美。 “张小爷我这便来收拾你!” 张毅此刻信心十足,大踏步向前走。 下一刻,便是与蛇男的生死交锋。 第三十三章 青山之行(九)执剑·第三者 - 邪锋 - 二十四叶 () “这是你我的战场,君还满意否?”蛇男站在那处空地正zhōng yāng,如是说。 那原本应该是这片树林树木最密集之处,此刻却成了一块除了满目疮痍的树桩之外,一无所有的光秃秃空地。 空地边缘之处,是倒伏着的,数量众多的断折树木,像是被人暴力摧残。 不问可知,定是蛇男所为。 张毅踏进方才已经确认的蛇男藏身之处,没想到却看到这眼前么一番场景,这个变态男人的形式风格还真是诡异莫测啊。 “你还真是会搞破坏啊。”张毅由衷地感慨一声,随即义正言辞地说道,“如此毁坏林木,着实罪大恶极,应该凌迟处死……” 说话间,张毅踢了踢脚边不远处的一颗断折树木,竟发现断折处的痕迹好像是拳头印记! ……居然是用拳头把这些树全部打倒?! 张毅猛地抬头看向空地正中的蛇男,惊骇的眼神移到他那双手上,他简直无法相信蛇男竟是用那一双拳头把这么大片的树林全部打断,而且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张毅原本以为蛇男是用那把尖刺,或者别的什么武器才弄出这么大的场面,没想到他居然单凭一双拳头就――张毅无法再想下去。 而且看蛇男的样子,竟好像是做了无足轻重的事,样子看起来根本没有花费多大的气力。 张毅仔细地看着空地中的那些树桩,这时才发现那些树桩的高低近乎一致! ……好可怕的力量,好可怕的控制力! 张毅自问自己或许可以用拳头把这许多高大的树轰倒,但最终肯定是脱力倒地,而且像蛇男现在这样弄得这些树桩高低几乎一致,自问是力有未逮―― ……等等!难不成―― 正当张毅震慑于蛇男间接展现出来的力量,心里产生比之不过的丧气之感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猛地看向蛇男,盯着他的那张脸不放,意图看出个究竟。 ……那样的一拳拳击出后,不可能还如此这般若无其事!他要是真有这么强,那天晚上自己不可能逃得了! “如我那般,是在虚张声势吗?……”张毅喃喃低语,看着蛇男那张嘲讽笑脸,却是无法确定心中的猜测。 ……多想无益,反正到最后还是要动手的。 “这便开打吧。”冰凝长枪往前一搠,张毅正式向蛇男宣战。 “等等。”蛇男伸出右掌,叫了个暂停。 “真是麻烦,”张毅不耐烦地撇嘴,长枪重重扎进一个树桩中,咔咔咔蔓延出冰纹,树桩冻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速度点,收拾完你,我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呵,一会就好。”蛇男右手下垂,那根尖刺从衣袖里滑出,“你手中有那么帅气的兵器,我也不能太寒碜的空手对敌。” 蛇男平平握起银sè尖刺,那条头上长有半截嶙峋小角的小青龙从衣袖中爬出,蜿蜒其上。 一道柔和如青草sè般的光芒一闪即逝,而后张毅看到那条小青蛇仿佛附体于银sè尖刺上,变作了一根造型奇特的――长剑一般的尖刺。 剑刺。 张毅凛然,抓起冰凝长枪,紧盯着蛇男的举动。 “小青龙剑刺,请指教。”蛇男执剑在手,话音刚落,突然就消失在张毅视线中。 仿佛破碎虚空一般,下一刻蛇男突然出现在张毅眼前,那柄小青龙剑刺轻描淡写地刺了过来。 看似极慢极缓,张毅却甚至能听到那剑刺极速刺来的破空之声。张毅只来得及横枪回挡! 冰凝长枪硬抗小青龙剑刺! 嘭! 剑刺绽放出一道绿sè光芒,冰枪如同被烈rì烘烤,瞬间消融瓦解,冰冷彻骨的寒气连同那根树枝,一同湮灭。 张毅震惊不已,随之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闷哼一声无力地跌飞出去,在地上滑行数米撞上一个树桩才停了下来。 背部剧烈的如同烧灼一般的疼痛似乎感觉不到,张毅愣愣地看着脖子上横放着的剑刺,无法相信自己竟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仅仅只是一招!一招,自己就输了!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苦战,也想过自己会落败,但根本不曾想过自己会一招就被打败! 张毅简直无法相信,无法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他狡辩抵赖。 “虽然你的潜力巨大到令我感到恐惧的地步,但是现在的你……”蛇男嘴角那抹嘲讽笑容,令此刻的张毅感到由衷的憎恶,“……简直不堪一击。” 面对蛇男的嘲讽,张毅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是事实,自己的确不堪他一击。虽然很不甘心,但自己的确是输了,仅仅一招就输了。 ……但是,不能就这么认输!我还有机会!要反败为胜! 蛇男执剑之手突然轻微一抖,剑刺轻轻划开张毅的脖子,一丝血渗出。 张毅心神一震,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蛇男在虚张声势!他其实已经不行了! ……一招击败我,他也绝不会好受!但也有可能他是假装出来的,存心是为了戏弄我。 到底是真是假,张毅根本无法确定,心里一阵烦躁不安。 ……要不要搏一搏? “呵,其实我现在已经是处于脱力状态,不过是学你在虚张声势而已。你看,我的身体抖个不停。”蛇男身体果然不停地轻微抖动,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胸膛,作出一副好像随时会倒地不起地虚弱模样,张毅甚至能看到他的额头上都伸出细密的汗水来。 “没准你动动手指就能把我戳倒。”蛇男继续诱惑,“要不要试试看呢。” 张毅感觉口干舌燥,的确有种站起来给他一脚的冲动。但是,蛇男的手没有抖,一丝一毫都没有抖动。 蛇男拿着剑刺的手非常稳,单凭这一点张毅就无法相信他的话,所以趁着蛇男说话的功夫,他在背后撑着地面的手也在极细微地动作着。 不会再有侥幸,不会有人前来相救,所以张毅需要自救。 ……这次真的是生死大限了―― “能把双手放到前面来吗?”蛇男难得的请求口吻,张毅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你背后那些小动作,会令我产生误会。” “我拒绝。”张毅冷笑一声,不但不停止,反而手上的动作幅度更大了,既然已经被察觉,那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呵,很遗憾,那我就只有杀了你了。”剑刺轻移,正对上张毅的喉结,慢慢刺入,令他吞咽都不能。 “你不会杀我的。”嘴里这样说,张毅内心也自是忐忑,他只是试图再拖延点时间,就快拿到衣袖里的纸符了,“你不是说那个谁jǐng告过你如果你杀了我,他也会让你生不如死吗――” “所以,我会连‘他’一起干掉的!”蛇男狰狞着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在拖延时间,我又何尝不是呢?其实我刚才的确是在虚张声势,你却根本不信。” ……妈的! “现在,我已经回复了七八成。而你,已经没有反击的机会了。那么,再见了――”说着,蛇男便要刺破张毅的喉咙。 “等等!”张毅垂死挣扎着拖延死亡时间,后背几乎被冷汗湿透。 “不等了。”蛇男想了一下,手中剑刺还是停了下来,“好吧好吧,就听听你的临死遗言。” “我临死前只有一个愿望。”张毅眼神真诚而充满祈求渴望,“英雄,能不能绕我一命?” “不能。”蛇男冲张毅眨了眨眼睛,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剑刺再度刺入张毅的喉结,下一刻便会洞穿,“死吧。” “泅渡麻袋!”这一刻,张毅无比绝望。 ……完了,这次真的要挂了! “‘蛇’,你不但变态,而且废话太多了……”生死一瞬间,现场突然出现第三者的声音。 ……有,有救了?! 第三十四章 青山之行(十)一杀·再杀 - 邪锋 - 二十四叶 () “这个声音……”蛇男回过头去,“是你……” 远处,一只巨型的白sè蜘蛛,肢脚站立在树桩之上。巨型蜘蛛背上,半跪着一个脸上勾勒出诡异的紫sè花纹的少女。 “蜘蛛女!……”张毅没想到她会这个紧要关头出现,愣愣地看着这次身上脸上没有爬满紫sè蜘蛛,但脸上的花纹却更加的诡异的蜘蛛女,心里在想她难道是来救自己的吗? “怎么,你要救这小子吗?”蛇男绕有兴趣地看着蜘蛛女,停下刺入张毅喉咙的剑刺。 蜘蛛女用实际行动表明立场,淡漠的眼神飘了过来,嘴里念道:“二级攻击状态・启动!” 巨型蜘蛛昂起头部,嘴里绽放出一团耀眼白光,隐约有无数根与那晚医院里相类似的蛛丝显形而出,却已不是紫黑sè的,而是耀眼的白sè。 蜘蛛女右掌虚按蜘蛛小白的背部,一缕白光从她手掌中渗出,融进小白体内。一股极强劲的气劲透出,蜘蛛女发丝激扬,脸sè的紫sè花纹愈发诡异。 张毅只觉得此刻的蜘蛛女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千蛛丝・触杀!” 蜘蛛女一声厉喝,蜘蛛小白随之嚎叫一声,那团白光更加耀眼。霎时间,无数根粗若钢筋的白sè蛛丝从白光之中透shè而出,铺天盖地地shè向蛇男。 如此迅猛的攻势之下,蛇男避无可避! 而蛇男身后的张毅,却在蜘蛛女发动攻击的前一瞬,明白了蜘蛛女看过来的眼神暗示,拼命地往后一跃,险险地躲开了蛛丝的攻击。 下一秒,他上一刻停留的地面,已然被蛛丝轰出一个深坑。 “呼――,捡回了一条命。”张毅扶着一个树桩坐倒在地,按捺住劫后余生的心情,急忙看向前方的战况。 蛇男却是没有他那么幸运,铺天盖地的蛛丝瞬间洞穿他的身体,扎出千疮百孔! 蛛丝扎进地面,一蓬蓬泥土扬起。 蛇男身体几乎所有部分都被钢筋般粗细,也如同钢筋般坚硬的蛛丝占据,全身的骨头一瞬间全部碎裂。之所以还能站立,全靠着蛛丝的支撑。 说是站立,蛇男更像是串在透体而过的蛛丝上的一块烂布,无一处完好。 攻击前一刻,蛇男是回过头跟蜘蛛女说话的,所以他的头现在还是偏着的,张毅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却能看到蛇男后脑勺都有白sè的脑浆流出。 殷红的血液开始顺着蛛丝蜿蜒流行,把黄泥土染红。 “终于是死了。”张毅刚心有余悸地感慨一声,却惊恐地发现蛇男居然还在动! 张毅睁大眼睛看去,发现是蛇男握着那柄小青龙剑刺的手,手指微弱地在动。 应该是刚死不就还存留的反shè活动吧,毕竟这样的攻击之下,是个人都活不了吧。张毅这样安慰自己,内心却始终有种不安感。 当张毅把目光投向远处的蜘蛛女,看到她扶着蜘蛛背部,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时,那柄小青龙却有了变化。 半截嶙峋小角的小青龙再次化形而出,蛇口张开,蛇男右手臂上的蛛丝喀喀喀断掉。 张毅听到这番动静,回过神来,惊骇地看到蛇男举起右手,把身上的蛛丝一斩而空,脖子扭动,他的脸又转了过来。 本是眼睛的位置,现在是两个血窟窿,三根蛛丝还插在他的嘴中,额头上剩下的一截蛛丝仿佛成了他的第三只眼睛。 何其恐怖! 更加恐怖的是,蛇男竟迈开步子,朝张毅走了过来,破裂的喉咙嘶嘶响着,令人胆战心寒。 “卧槽!这样都死不了!生命力太强悍了,这个变态家伙!”张毅惊恐地看着蛇男举着小青龙剑刺一步步接近,全部心神好像被那两个血窟窿吸住,竟是不知道起身躲避! “快杀了他啊!咳咳!”蜘蛛女急声大喊,随即止不住地咳了起来,全身一阵乏力感,方才那一招威力巨大招式的后遗症。 蜘蛛小白驮着她飞奔而来,却只怕已经是来不及了。 听得蜘蛛女一声喊,张毅终于回过神来,危急关头,脑子却是清明无比。手脚并用着往后爬,与蛇男拉开一段距离,张毅从衣袖里取出两张纸符,一手拿一张,左手按在地面之上,右手按于一棵断树之上。 “五行符法・相生之道!” 左手纸符无火燃出一团泥土sè的黄光,右手纸符无火燃出一团树叶般颜sè的绿光。 张毅调动全身道力,聚于手掌,源源不断地输出于两团光中:“土木合击・层峦叠翠!” 那棵断树上的树枝在绿光的沐浴下,竟是在不断生长,变成一株株蔓藤。蔓藤如同一条条蟒蛇,昂扬着身躯缠绕住蛇男的身躯,一分一分地勒紧。 蔓藤越缠越多,几乎将蛇男整个包住。蛇男挥动剑刺,砍掉飞shè过来的蔓藤。蔓藤却是源源不断地再生,砍之不尽,渐渐连蛇男的头部都被缠绕裹住。 “知道数量多的恐怖了吧。”张毅面目狰狞,有种报复的快感,“老子送你上西天!” 泥土sè黄光轰进地面! 咔咔咔!蛇男身周的地面隆起,泥土仿佛活物一般,沿着蛇男的双脚将不断向上把他裹住。 越来越多的泥土隆起,蛇男被泥土掩埋,成了一个小土堆,终于是没有了动静。 “这下应该是死了吧……”张毅喘着粗气,仰躺在地,全身无力,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后背刚才在地面滑行时受的伤一阵阵烧灼疼痛,痛得张毅龇牙咧嘴,几乎要在地上打起滚来。 十几秒钟之后,他突然一阵心悸,猛地坐起看向那个土堆,生怕那个变态蛇男又破土而出。 幸好,只有土堆上的翠绿sè蔓藤在风中摇摆,没有其他动静。 ……这家伙的生命力真是强悍到变态,那样的攻击下,脑浆都流出来了,心脏都被捅破,全身上下被扎了个遍,竟然还能不死! “太变态了,太变态了……”张毅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喉咙上的伤口。 蜘蛛女半蹲于巨型蜘蛛上,戒备地看着那个土堆,神情看来却是对张毅没有什么敌意。 看着蜘蛛女布满诡异花纹的侧脸,张毅很是不解,好像从一开始这个家伙对自己就没有什么敌意,而且她跟蛇男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会救自己,还杀了蛇男? 难不成,她看上自己了?……张毅这般自恋地想。 “走。”蜘蛛女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巨型蜘蛛便驮着她往空地外走去。 张毅实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有气无力地冲蜘蛛女摆摆手:“等会,容我喘口气先。” 蜘蛛女压根不理会他,身影消失在张毅的视线中。 张毅还想躺会,但一想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跟蛇男待在一块,虽然那个变态已经死了,但依旧令张毅打了个抖索,哧溜一声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仓惶逃离…… 第三十五章 青山之行(终)创口贴·顺风车 - 邪锋 - 二十四叶 () 走出那块给以张毅恐怖印象的空地,重回那片同样带给张毅恐怖记忆的黑暗树林。 蜘蛛女和她的蜘蛛停步于蛇群碎尸之处,似乎在等着张毅。 看到蜘蛛女的背影,张毅突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医院里的相遇不是第一次,应该还在更早以前。 此刻回想起蜘蛛女每一次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在看着一个熟悉的人,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幽怨…… ……幽怨?张毅啊张毅,你已经自恋到这种地步了吗?想太多了! 张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如果自己跟蜘蛛女是认识的,不可能认不出来―― ……等等!难道她是我身边认识的某个人?!好像一直没朝这个方向思考过,犯人就在身边! 思绪激荡间,张毅张大眼睛试图把蜘蛛女看个通透。人家可不给他这个机会,觉察到张毅从空地走了出来,就往树林外而去。 “想太多了想太多,最近真的有些神经衰弱了。”张毅甩甩头,把胡思乱想抛诸脑后。 最近几天发生太多事,他已经有些应接不暇,身心疲惫了。 追着那只巨型蜘蛛的踪迹,张毅随着蜘蛛女在树林里穿梭,感觉背后冷风吹来凉凉的。 ……难不成被蛇男一刺打倒在地的时候,衣服被地面磨破了? 张毅用手一摸,果然感觉衣服背后破破烂烂的,真是歹势!心里不由地诅咒起已经挂了的蛇男,咒他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这样想着,眼前突然出现光亮,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从那片鬼蜮一般的树林中走了出来,回到了没及小腿的荒草丛。 荒草依旧,天sè却是愈发暗了,乌云低垂,几乎伸手可及。狂风乱舞于山头,一切恍然如梦。 张毅取下树枝上的外套,重新穿上,不免又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又是好一阵疼痛。 巨型蜘蛛停在三四米之外,一双眼睛极为人xìng化地大量着张毅。蜘蛛女站在蜘蛛小白背上,眼神依旧淡漠,似乎在刻意保持与张毅之间的距离,却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拿去。” 蜘蛛女抛过来一个东西,顺着风势飘到张毅面前。他伸手接过,却是一张创口贴。 张毅奇怪地看着蜘蛛女,难道她出门都随身带着创口贴,还是预料到自己会受伤,所以才带着?她又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谢谢。”张毅撕开创口贴,贴在喉咙的伤口上,大拇指在上面摸了摸,突然回想起这张创口贴的样式好像是学校医护室专用的。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刚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张毅真诚地表示感谢。 “不自量力。”蜘蛛女冷冷地打断他,手指拂了拂额前的发丝,那张紫纹遍布的脸有种别样的美,“以你这样的能力也想去救人,真是可笑。到头来你什么都救不了,还会搭上自己的命。” “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说话也不用这么刻薄吧。”被蜘蛛女这样说,张毅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虽然她说的没有错。 “我有说错吗?”蜘蛛女摸着蜘蛛小白的头。 张毅无言以对这短短五个字,视线避开蜘蛛女淡漠中带着嘲讽蔑视的眼神,看着脚边随风疯狂摆动的荒草,突然感觉自己跟这些荒草无甚区别,一样的毫无能力任由拨弄。 “要不是我出手,你已经没命了――” “所以我才说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张毅有些激动,她到底想说什么啊,打击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怎么,一句谢谢就完了?”蜘蛛女冷冷看着张毅,“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的命不会廉价到只值一句谢谢吧?” “那你想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把命还给你?!”张毅大喊。 “你舍得死吗?死了就救不了辛怡了。”蜘蛛女那古怪的声音在风中飘荡。 “够了!”张毅暗骂自己刚才在空地的时候,竟然有那一瞬间对这个蜘蛛女动心,简直是昏了头了,“直说你想怎么样吧。” “很简单,别再管这件事了。连‘蛇’的一招都抵挡不了的你,有什么能力能阻止她的复仇,别痴心妄想能救到辛怡,你办不到的。” 蜘蛛女说到辛怡的时候,语气里似乎有种很复杂的感情。 “聪明如你,当知如何取舍,别枉顾xìng命。”蜘蛛女劝诫的口吻。 “辛怡身上的巫蛊邪术,你也有份参与吗?”张毅质问,要他放弃救辛怡,这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事情。 蜘蛛女淡漠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愤怒,连带着她的声音都给人恐怖的感觉:“你始终要救她是吗?你一意孤行地要去送死吗?辛怡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连命都不要!” “这不关你的事!”张毅冷冷回了一句。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蜘蛛女重复几次,声音变得低沉,“原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她再也不看张毅一眼,低着头对蜘蛛小白说:“小白,我们走,管这个家伙去死!” “等等!你为什么要救我?!”张毅眼见蜘蛛女要走,急忙问出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欠你的,已经都还给你了……” 呼卷的风把这句轻声话语吹得四下飘零,到了张毅耳朵,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毅忽然觉得蜘蛛女远去的背影非常熟悉,一个名字从心里升腾而出,而后萦绕在嘴边,却始终怎么也说不出来。 呆立许久,突然脸上冰凉,张毅抬头看向天空。 天上开始飘下雨丝,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洗去大地上的污垢。 山脚下,一辆公交车由远处驶来,已经快到青山治疗中心了。张毅急急忙忙狂奔下山,要是错过了这趟车就赶不上晚自习了。 但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等他气喘吁吁地跑下山,连公交车的尾气都看不到了。 万分懊恼之时,一双大眼睛出现:“哎,要不要搭顺风车呢?……” …… …… 空地。蔓藤纠缠的小土堆。 大雨倾盆而下,土堆泥泞,逐渐瓦解。 嘶嘶。嘶嘶。 土堆顶部被雨水冲刷出一个洞,一条小青蛇蜿蜒爬出。那半截嶙峋小角已然长全得完整,小青龙的另一侧脑门上又冒出一小截的角。 待到这一小截的角也长全,小青龙是不是真的能褪去蛇胎,化身为龙呢? 轰! 土堆爆开,碎块乱飞。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破土而出,血迹被雨水冲刷之后,那只手竟惨白如同僵尸之手! “哈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哈哈哈……” *之中,有只恶鬼从地狱爬了回来,仰天疯狂大笑。 第三十六章 姜竹茹·林薇薇 - 邪锋 - 二十四叶 () 郊区风雨飘摇,市区之内却只是乌云蔽空,雨水点滴未下。 五中校门口,三三两两的学生往里走去,已经是临近晚自习时间,等下电子门就要在保卫室里的保安cāo控下关上。 一辆红sè小车疾驰而来,停在校门,刹车时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音。 “你干什么开这么快?撞到人怎么办?” 小车内,姜竹茹责备顾白开车速度太快,何况这里是学校,更应该注意安全。 “喂,到了,赶紧下车。”顾白没好气地冲后座的张毅喊,“为了送你来学校,害我绕了这么远的路,浪费我多少时间。” “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就不能好好改改说话的强调吗?”姜竹茹心里对顾白这种有时候说话yīn阳怪气的毛病一直颇有微词。 姜竹茹对张毅歉意一笑,说:“他这人就是这样,老是乱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呵,怎么会呢竹茹姐。顾先生为人友善,还送我回学校,我心里是感激不尽的。”张毅感觉自己这一刻好像蛇男灵魂附体,学着他特有的嘲讽语气,“就算顾先生说我两句,我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方才搭着顾小白脸的顺风车,张毅跟姜竹茹交谈中知道了她的名字,两人相谈甚欢,都开始姐弟相称了。zhan有心极强的顾白却见不得女朋友跟别的男人这么眉开眼笑的开心说话,虽然对方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他的脸sè依旧变得很难看。 所以顾白对张毅才会这么一副不耐表情和“恨不得他赶紧滚”的语气。 “呵呵。”姜竹茹听出张毅话语中的讽刺,嘴角牵强一笑。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下车,我赶时间。”顾白不耐烦地催促。 “这就走,这就走。”张毅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你这人――”姜竹茹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这人就这样。”顾白赌气似的回了一句,转过头看向窗外。 “你――”姜竹茹也气得偏过头不去理他。 看到张毅咚咚咚地敲车窗门,姜竹茹摇下车窗门,问:“张毅,你还不去上课,有什么事吗?” 却是张毅见到这对情侣因为自己的关系闹别扭,虽然对顾小白脸没什么好印象,但看到大眼睛的竹茹姐不高兴的样子,心里却是有些愧疚,于是就试图就弥补一下。 “竹茹姐,差点忘了跟你说了。”张毅凑过去,低声笑着说,“生rì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rì?”姜竹茹愕然,虽然跟这个男孩相谈甚欢,但自己并没有提过今天是自己的生rì,他是从何得知的? “我看到那藏了个生rì蛋糕,所以猜想今天可能是你的生rì,没想到猜中了。”张毅指了指后座,示意蛋糕就在那里。话说到这里,想来竹茹姐应该能够明白了吧。 “哦,谢谢你。” 姜竹茹回头看兀自生着闷气的顾白,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这么生气,xìng格真是别扭啊。 姜竹茹狠狠地一掐顾白的腰,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看着顾白那张标准的小白脸,张毅突然觉得他跟姜竹茹很不相配,一时口快就说了出来:“竹茹姐,我觉得顾先生……配不上你。” 一说出口张毅就后悔了,因为姜竹茹的脸sè立刻冷了下来。 “你小孩子一个,好好学习才是正经事。”姜竹茹勉强一笑,“快去上课吧,有空多联系。” 说完客套话,姜竹茹再也没看张毅,关上了车窗。 红sè小车消失在夜sè中。 “不过是个见过几次面的人,聊得来喊一声竹茹姐,还真把人家当姐了啊。”张毅低声对自己说,“真是自讨没趣,多管闲事。” 张毅心情突然变得很坏,因为他想起了蜘蛛女的那句话“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原来是我多管闲事……” ……她当时的心情,是不是跟此刻的自己想类似呢? “小白脸。”张毅抬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低声骂了一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骂那个说话惹人厌的顾白,还是别的谁。 一滴雨丝飘落进眼睛,张毅眼前突然出现顾白那张脸,这似乎在预示着自己将来还会跟这个人有所交集。 很深的交集,如同这yīn郁的夜sè。 这个突如其来的预感,令张毅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微风细雨中,铃声响起。 …… …… 校园小道上,张毅慢慢走着。 铃声已经响过有七八分钟了,他却一点都不想去教室了,只是在校园内像个孤魂野鬼般游荡。 真是讽刺,先前还紧赶慢赶的生怕迟到,现在却是一点都不在乎了。张毅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心情糟透了,很想发泄一通。 脑子却是晕乎乎的,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在脑子里纷杂交错,那些场景无序闪现,挥之不去。 “该不会是感冒了吧?”张毅拉上外套的拉链。 间隔十米的路灯,昏黄黯淡的灯光,仅仅只能照亮那么一块狭小的地方,搞得学校一到晚上除了教学区、办公区,其他地方的气氛就有些恐怖,yīn暗的角落里好像都潜藏着恶鬼。 “狗rì的学校,学费收的那么贵,却连路灯都不舍得多安!”张毅莫名的暴躁,好像心里潜藏着一只野兽,挣扎yù出。 “上学真他妈没劲!这烂学校,多呆一天人都要短命一年!” 那天期末考试的时候,张毅就想直接站起来离开考场,现在心里的那股冲动却是更加强烈了。 ……读书读书,那些东西学了有个屁用!学了能打得过蛇男吗?能杀了那个幕后黑手吗?能救得了辛怡吗? “一无是处!一无所用!” 张毅愤懑不平时,眼前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现在路灯下。 那道身影在他眼中,恍惚间竟变成了蜘蛛女那张紫纹遍布的诡异脸庞,那一直萦绕在嘴边的名字终于是脱口而出。 “林薇薇!” “嗯?……”那个身影转过身,正是林薇薇。 昏黄的灯光下,雨丝落在她的脸上,神情柔和,眼神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的隐隐激动。 ……真的是她?真的会是她吗? ――“你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假装不知道呢?”许医师的这句问话在耳边响起。 ……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呢? 张毅走了过去,说:“林薇薇,医院那护士的伞你还了没有,没有的话你给我,我明天送过去。” “已经还回去了。”林薇薇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眼中失望神sè一闪即逝。 ……他终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哦。” 张毅跟了上去,两人并肩而走,如那天去医院的途中一样。 两人之间横亘的距离,似乎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你手里拿着什么?” “英语试卷。”林薇薇除了是高三(12)班班长之外,还身兼英语课代表一职,“已经改好了。” “哦。” “嗯。” 然后便是沉默。 “那个,林薇薇……” “嗯?” “林薇薇,我……我帮你拿试卷吧。”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不用了,已经到教室了。” “哦。” ……已经到教室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这样也好吧。 这样,真的好吗? 第三十七章 高三(12)班 - 邪锋 - 二十四叶 () 教室里,很吵闹。至少张毅是这么认为的。 期中考的四门试卷,除了英语,其他三门试卷都已经改好。各科课代表在教室里走动,把试卷发到每个人手里。 几乎每个人拿到试卷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先成绩,而后或惊喜,或满意,或丧气,或疑惑,或难以置信。 等等表情,不一而足。 考试,虽然不是检验学生掌握课本知识程度的唯一方法,却是最有效最简便的。而分数,更是衡量的标准。 对于多数老师、大部分家长和一部分学生来说,分数就是衡量一个学生好坏的标准。 高分者往往更受老师青睐。家长的夸奖,老师的称赞,同学们羡慕或者嫉妒的眼神,对他们来说往往就是一种享受。 虽然会虚伪的、客套的谦虚说“这个成绩很一般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嘴角那一抹笑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 所以,分数很重要,学生很在乎。 关系较密切的同学间互相询问着彼此的成绩,然后彼此调侃。而成绩优秀的那帮人更关注的却是自己这次在班上的排名,在年级的排名,暗暗地比较着跟实力相近者之间的分数差距。 高中生,分数高低也是一种攀比。 而那些成绩差到无可救药的那批人,只是瞄了一眼试卷,或者看也不看直接揉成一团塞进抽屉。更有甚者,直接扔进垃圾箱。 对于他们来说,读书就是混rì子,上课睡觉下课玩闹,混一天是一天。以后的出路,毕业之后干什么,这些想法往往之外在他们脑子里一闪即逝。 当然也有些很好强的女生,因为没考好而眼睛泛红,眼泪开始酝酿。 讲台上,班主任阎永冬看着手上各科的成绩表,跟上一次考试的成绩做着比较,在上面勾勾画画,看谁有了进步,谁却是退步。 阎永冬任由着下面学生的胡闹,毕竟他们也太累了。高三本就是如地狱一般的存在,面临着高考的压力,几乎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每天是排的满满的课程,多得可以堆积成山的试卷,还有来自老师家长的殷切期望。 种种压力堆砌在这群十七八岁的少年还略显稚嫩的肩膀上,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今晚就任他们胡闹一会儿吧。 阎永冬这样想,抚了抚眼镜框,继续看成绩单。 张毅站在后门,看着教室里的喧闹,感觉自己一点都无法融入其中,只是一个冷静的看客,略带着嘲讽的眼神。 听着那些传过来的对话,他不由笑了出来。 “太马虎大意了,这题本来不会错的” “哎呀,那时候我明明想到这题的解法了的” “啊啊啊,果然是这样做,我当时就应该这么写的” “我本来选了C的,后来又给改了,太郁闷了” “这题我会做的,就是太不仔细了”…… “照你们这么说,这题会做的,那题也会做的,就是因为粗心大意才错的。”张毅自言自语,微弱的声音淹没在教室的喧闹中,不会被其他人听到,“按你们的说法,就是因为马虎。岂不是只要你们认真起来,门门都是满分,个个上清华北大。” “哎,你的。”语文课代表走了过来,递过来张毅的试卷。 四门考试,张毅就参加了头一门的语文,而语文的作文,他连题目都没有写。看着试卷上红笔写就的分数,张毅又是一阵极开心的无声的笑。 喧闹声渐渐不那么大了。 张毅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把试卷塞进课桌,然后就盯着本应坐着辛怡的空位置看。眼睛虽然睁着,却是无神的呆滞,他的思绪飘飞到与辛怡有关的那些时候。 “喂,你考试那两天干嘛去了?”同桌邱叫南猛地用力一拍他的肩膀。 “不管你的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张毅头也不回地说,“别来烦我。” 他最讨厌别人在他神游物外或者心情烦闷的时候打搅他,而现在他既在神游物外,心情又很烦闷。要是邱叫男不知好歹再招惹他的话,张毅不介意给他点教训。 “草!”邱叫南怪叫着勒住张毅的脖子,然后一副吃人的表情,凑到张毅耳边恶狠狠地说,“老实交代,你跟林薇薇……是不是好上了?!” “好没好上,关你屁事。”张毅一肘甩出去,“说了叫你别他妈来烦我!” “草――”邱叫南痛苦地捂着肚子,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部分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停下手边的事,目光关注过来,教室里开始安静。 “你他妈发神经啊?!”邱叫南一拳朝张毅打过去,他要报复回来。 张毅微一偏头,躲过拳头,一掌往邱叫南胸口推了过去。 哐哐哐,邱叫南撞到身后的几张桌椅,闷声倒地。全班安静,走出几个人把邱叫南扶起。 “真烦。”张毅瞟了邱叫南一眼,径直往讲台走去。 “张毅,你为什么打人――”阎永冬站了起来,严肃地看着张毅。 “阎老师,我要休学。”张毅平静地说。 “什么?”阎永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对,我要退学。” 一句话说完,张毅不理班主任的反应,走回座位,开始收拾东西来。 基于今晚在他人眼中很是反常的行为表现,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张毅发神经了。 “为什么要退学?”林薇薇突然走了过来,手掌按在张毅拿着的课本上。 “因为上学没意思。”张毅笑着说。 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学校了。可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退学之后岂不是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林薇薇。 啪!林薇薇突然伸手把张毅课桌上的书全扫落在地,然后深深看了张毅一眼,走出了教室。 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张毅分明看到了林薇薇眼中不可遏止的怒意。 虽然从他转学进这个班级那一天开始,林薇薇就对他没有什么好脸sè,但张毅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生气过。 ……她是,怎么了? “张毅,你跟我出来一下。”阎永冬知道有必要跟这个学生深谈一下了。 “哦。” 张毅失神地往外走,邱叫南却拦住他:“张毅,你小子是不是搞大了林薇薇的肚子,又不想负责任,所以才退学――” “滚!” 张毅毫不手软的一拳打在这个口不择言的同桌肚子上。 看着烂泥一样瘫倒在地的邱叫南,这次却是没人过来拉他一把。这小子太爱胡说八道了,被打也是活该,这是此刻多数人的想法。 …… …… 教室外。师生间的谈话。 “张毅,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还好。” “那为什么要退学?” 张毅觉得自己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没说话。 “这样吧,退学毕竟是件大事,回家跟你家人商量一下。你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呢,这几天就在家休息一下。”阎永冬语重心长,谆谆教诲。 总的来说,阎永冬是个挺为学生着想的好班主任,可是他不懂眼前这个学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哦,那我先回去了。”张毅点头示意,告辞离开。 阎永冬郁闷,说了这么多,合着他就听到这句话。 张毅本已经往校门口走去,但想起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折返回教室。 “喂,刚不好意思。” 被林薇薇扫落在地的课本已经被人捡起放回他的课桌上,教室里却依旧没有林薇薇的身影,张毅没来由地担心。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邱叫南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肚子,没好气地说。 边上的几个同学忧心忡忡,生怕他俩一言不合又打起来。 “你知道辛怡家的地址吧,写给我。”张毅找了张白纸和笔出来。 “你这是求人办事的口气吗?”邱叫南瞪眼,“刚发神经一样肘击我,我没那么贱还帮你!” “来嘛来嘛,叫南哥,改天请你吃饭。”张毅软语相求。 “哼!这还差不多,纸来,磨墨。” 第三十八章 淞原道人·;张毅 - 邪锋 - 二十四叶 淞原道人,本名谭亮,中年丧妻之后,拜入三清观观主清风道人门下。 清风道人乃是道家界道教联盟此届主席,有大能耐,大法力。淞原道人师从于他,三年后有所成,在道家界也有些威名。 清风道人在一次公开场合中自承关门弟子淞原道人于修道一途的天赋,高出他甚多。清风道人这话虽有自谦之意,但不可否认的是,说明了淞原道人的天赋确实极高。 而且清风道人业已承认,已将三清观观主之位传于淞原道人,待三年之后交接。 其时淞原道人四十五岁,距他拜入清风道人门下,不过五年时间,却已有如此成就,实可算是天才一般的人物。 辛弃疾曾跟淞原道人见过一次面,但他已经不记得那是怎样的时间怎样的地点,连淞原道人的样子他都已经记不起一二来。 家里最近发生的种种变故,已搞得他焦头烂额身心疲惫。想不出办法而焦虑到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的辛弃疾,昨天晚上突然想起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淞原道人,也想起了他在道家界所拥有的名望和能力,想起了传闻中有关于他的诸多事迹,便决定找他试一试。 辛弃疾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得到了淞原道人的联系方式,那已是接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辛弃疾拨通了淞原道人的电话,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希望淞原道人能够赶来相助。 淞原道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疲惫,沉默了几分钟,最后他还是应承了此事。欣喜的辛弃疾又希望淞原道人能够尽快赶来,给他定了第二天最早的班机。淞原道人也答应了下来,连夜赶往机场,于今早七点抵达。 辛弃疾派了维克多去机场解淞原道人,于上午九点终于抵达辛家大宅。 “淞原道长,麻烦你连夜赶来,实在抱歉!” 听得淞原道人来到的消息,辛弃疾立刻匆匆下楼,脸上倦容已极,还是强打起精神接待淞原道人。 “无妨无妨,呵呵。”淞原道人笑说。 单看淞原道人的样子,实令人难以相信他是道家界修道有成的神仙人物。一双桃花丹凤眼,虽已四十五岁,一张脸却依旧极为英俊。但脸上那种和气的笑,却令他整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市侩的商人。 这是辛弃疾对淞原道人的第一印象,像个圆滑的和气生财的生意人。辛弃疾相信第一眼的感觉就可以看透一个人的全部,是故他已经在心里怀疑起淞原道人的能力。 “道长舟车劳顿,要不要先上楼休息一下?”辛弃疾虽然心急如焚,但必要的客套还是要的。 “我要是休息了,估计得睡个两三天才能醒过来,到时候怕是会误了辛先生所托之事。”淞原道人笑说。 他的话却是另辛弃疾难以理解。 “那道长,这就上楼看看我女儿和妻子的情况吧。” “嗯,辛先生前面带路。” 辛弃疾转身往楼梯走去。淞原道人跟着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原本一直束在那身道袍的长长衣袖中的双手垂下,手指几乎及膝。 左右无名指各自弹动一下,淞原道人双眼之中恍惚之色一闪即逝,突然对辛弃疾说到:“辛先生,我们还需等一个人。” “等人?等谁?”辛弃疾皱眉,“是道长认识的人吗?” “是谁我现在也不知道。”淞原道人神秘一笑,“不过到时便知。” ……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到时便知。真是莫名其妙。 辛弃疾眼角蕴出一丝怒意,他甚至已经在怀疑眼前这个淞原道人是不是被他人假冒的。 “道长继续如此说,那我们就先在楼下坐一会,我叫人沏壶茶上来。”辛弃疾按捺住内心的急切,招呼淞原道人坐下。 “也好。”淞原道人重新拢起袖子,坐在沙发上,“辛先生,昨夜电话里说的却是不甚清楚,现在能请你再具体的讲一下详细情况吗?” “嗯。” …… …… 蓝色多瑙河高档住宅区,采用欧洲庄园式的别墅设计。里面所住之人多数是达官显贵,上层名流,及资产过亿的富豪。 张毅普一看到那气势磅礴的穹顶大门时,就已然被震撼到了。 “原来,辛怡她住在这样……富贵堂皇的地方啊。”张毅低声喃喃。 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怯懦,这一刻,张毅望之而却步。 不是被蓝色多瑙河的富贵气所迫而不敢动弹,虽然比不上此处,但是他以前也曾见过、到过、观赏过与之差不多的诸多地方。 这点承受能力总还是有点。只是张毅的心里,突如其来一丝复杂滋味。 虽然一直知道辛怡家中的富有,只是她平日里与人相处交谈时无一丝骄纵之气,与一般的女学生无甚区别。张毅也只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女生来喜欢着,并不因为她是千金小姐而有些不必要的想法。 虽然知道,因为没有亲眼看到、亲身体会,所以才会不甚了解。只是此刻,透过那个住宅区的穹顶大门,张毅却是深深体会到了与辛怡之间的差距。 因为突然意识到彼此间存在着的巨大差距,张毅竟是生出了自卑的情绪。 “怪不得把那条吊坠随手扔掉,原来那样的东西你是完全看不上眼的。”明明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张毅却还是自怨自艾地这般想。 因为这一丝没来由的自卑,张毅甚至在心里问起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喜欢辛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辛怡。 张毅突然惊恐地发现脑海中辛怡的样子竟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却是林薇薇那张淡漠的脸。 “不想了不想了……”张毅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朝蓝色多瑙河的大门走去。 “您有什么事吗?”一名制服笔挺、装备齐全的保安走了过来。 这名面皮黝黑的保安的态度还算和善,只是他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戒备神色却像是在看着一个意图不轨的凶徒。 “我找凯撒区19号的辛弃疾先生。”这是张毅以一顿饭的代价邱叫南那里得到的辛怡家的地址。 张毅突然想,辛怡的父亲为什么会把她送到五中来读书呢。以她家的身份背景,去私立的贵族学校就读或者是出国留学,这样才应该是正常的吧。 “请出示您的证件。” “学生证可以吗?” “最好是身份证。” 在张毅摇头表示没带身份证后,这名保安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不能让您进去。或者您可以联系一下辛先生,叫他给我们来个电话——” “真是麻烦呢。”张毅挠了挠头,在保安的注视下掏出一张杏黄色的纸符,“幻咒·听我号令。嗯,让我进去。” 其实,他也是可以在保安的陪同下走进去的,只是张毅太心急,没听完保安的话……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