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我情不自禁,是我要娶你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为主母者,要大度!” “我也不瞒你,剿匪期间,大雪封山的那几日,若瑶便已委身于我。且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无论你同不同意,她都会进府。” 鹣鲽院内,明明骄阳如火,暑气熏蒸。 姜云染却觉得通体生寒,如坠冰窖。 眼前白袍银甲的祁晏初,浑身透着冷漠强硬,有那么一瞬间,让姜云染觉得十分陌生。 或者,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当初那个光风霁月,求娶她时还会脸红的少年,当真存在过吗? 半年前,她依照婚约嫁入奉国将军府,一来是因为,祁晏初是她倾慕的少年将军,二来是不想祖母拖着病体,还要为她的操心。 祁晏初少年封将,却严于律己,后院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不耽于女色,本是良配。 新婚夜,掀开盖头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以为自己嫁对了人,哪怕没有圆房,他便奉旨去西山剿匪。 她也愿意替他侍奉母亲,操持这一大家子的琐碎事务。 哪曾想,再回来时,竟带回了一个秦若瑶。 这才半年! 仅仅半年而已! 许是那身银甲反射的白光太过强烈,刺得姜云染双眼生疼。 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不死心地问道:“所以,你要纳她进府,是为了报恩?” 祁晏初偏头,望着身旁一袭烈艳红裙的女子,眼底柔情缱绻。 不懂情爱时,他以为姜云染这样乖巧的女子已经很好。 可遇到若瑶,他才明白何为真爱。 她灵动明媚,善良纯真。 还有着过人的胆魄谋算。 让他的剿匪之路势如破竹,短短半年便攻下了盘踞许久的硬骨头。 不似姜云染等自诩名门出来的大家闺秀,整日里只知道把规矩礼教挂在嘴上,刻板无趣。 想到这里,他笑意温柔,“自然不只是为了报恩,遇到她,我才方知什么叫作天作之合,什么叫刻骨铭心。” 再抬眼,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肃,郑重其事道:“若瑶乃是宸王叔麾下副将之女,就那么跟了我,实是委屈了她。” “所以我打算以平妻之礼迎娶她进门,将来她就住在骊珠院,与你共同执掌中馈。以后若是有了孩子,也由她教养,不必麻烦你。” “将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家姑娘?”姜云染身旁的大丫环青芝心中愤愤不平,更替自家姑娘觉得委屈。 “您去西山剿匪,连洞房都没来得及入就走了。可知道,这大半年,姑娘是怎么过来的?你但凡为她想过一分……” “青芝,住口!” 眼见祁晏初的脸色冷沉下来,周身杀伐之气尽显,姜云染忙制止。 她怕青芝这个傻丫头吃亏。 深吸一口气,姜云染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强自与祁晏初对视:“我问你,你刚刚所说的那些,是你的意思,还是这位秦姑娘的意思?” “自是我的意思。” 祁晏初说完,似是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一把将身侧的女子拉到身后,“你不必拿那些后宅女子的心思去揣度她,她心有丘壑,眼存山河,志不在此。只是,我总要给她一些安身立命的保障。” 心有丘壑,眼存山河? 若是可以,谁又想安于后宅,整日困在那鸡零狗碎的杂务里? 她不过是为了他能在外安心,才甘心放弃嫁人前的诸多追求。 “好,既然将军这么说,云染明白了。”微微颔首,姜云染眸色疏冷,话锋一转,“只是,云染心胸狭隘,尺泽之鲵,容不得旁人。” “所以这门婚事,我不允!” 姜云染本生得单薄纤瘦,常会给人一种羸弱软懦的感觉。 可她此时的话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况且,当年老郡王与我祖父曾有约定,以正妻之位迎娶我进门,若四年无所出,才可纳妾。” “你拿祖父威胁我?” 祁晏初脸色铁青,神情阴郁:“若瑶进门,乃是平妻,不是什么妾,你休要侮辱人!将来她进门,与你平起平坐,你更别想用主母的身份压着她!” “既如此,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姜云染从始至终,都没有朝秦若瑶那边看一眼。 因为不屑。 无媒苟合,连妾也算不上。 她沉声道:“当初进门,是老夫人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我进门的。麻烦将军将两族耆老请来,再给我一封和离书,将来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你……” 祁晏初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愠怒。 他刚咬牙开口,老夫人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捶上他的胳膊,气喘吁吁地斥责道:“你这孽障,还不住口?” “母亲,您怎会过来?” 祁晏初阴沉着脸,厌恶地瞥了姜云染一眼,认定母亲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她找人去通风报的信,想拿母亲压他。 如此善妒,心思又深,实在令人生厌。 老夫人注意到儿子的小动作,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不要看云染,这些日子我虽然一直在养病,但还没老糊涂,容不得你在这后宅内放肆!” “母亲!”祁晏初脸色微变。 老夫人抢白道:“自古便没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与男子无媒苟合。就算云染不提,我也断不会让这等不知羞耻,有辱门楣的女人进将军府的门!” “母亲,您听我说……” “晏初哥哥,别说了,都是若瑶的错,别再为若瑶惹老夫人和夫人不快。”秦若瑶咬着唇瓣,扯住祁晏初的袖子,杏眼里满是对他的依恋和绝望。 她心中明白,这个家里,只要笼络住了祁晏初的心,别人都不足为虑。 上辈子,她就听闻,这老夫人最重子嗣。 相信很快,她就会改口的。 望着弱柳迎风的秦若瑶,祁晏初心疼坏了,忙道:“别这么说,对你生情,是我情不自禁,怎么会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她的错。 见祁晏初对她用情至深,秦若瑶甚为满意,不枉她当初费的那些心思。 为了让他能更心疼几分,她摇摇头,泪如雨下,“不是的,都是若瑶不好。若瑶不该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累得你夫妻不睦,家宅不宁。” 第2章 两个月的身孕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傻瓜,快别这么说。”祁晏初听得心都要碎了。 秦若瑶抽泣,哽咽道:“我这便离开,晏初哥哥,你也将我忘了吧。若是我爹那边问起,我也会说,是我自己不知廉耻,给他丢脸了。” 她越说哭得越凶,眼泪仿佛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让祁晏初心疼之余,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若瑶,不准你这么说自己。当初在山中,若是没有你,剿匪的事断不会那么顺利。云染这种久居内宅的女子,学的多是妇容妇德,自是不懂你的好。” 定了定心神,祁晏初道:“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平妻的名分,任何人都休想阻止!” “那便和离吧。”姜云染寸步不让。 老夫人听到“和离”二字,惊讶过后,微恼地望向她。 “云染,晏初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母亲自会教训他。你们是夫妻,过日子哪有不吵架拌嘴的?怎么能把和离挂在嘴上?” 她又看向躲在祁晏初身后的秦若瑶。 “你也看到了,我们将军府家风严规矩多,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门的。晏初现下刚立了功,正是能否升迁的关键时候。” “你也不想他因为你被人诟病,失了圣心吧?来人,送秦姑娘离府!” “晏初……” 秦若瑶脸色苍白,手指一松,双眸一闭,整个人便往他的身上倒去。 祁晏初瞳孔紧缩,下意识地抬手,接住软倒在怀中的娇躯。 “来人,快,请府医!” 他也不管院中的几人怎么想,手下一抄,就把秦若瑶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姜云染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院中,一片乌云遮住了刺目的阳光。 光线猛地暗下来,连同那股湿黏的闷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想让那位秦姑娘离府,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冤孽!真是冤孽!” 老夫人痛心疾首。 李嬷嬷担心她承受不住,赶忙抬手给她顺了顺气。 “事已至此,老夫人还是要放宽心。怎么说,那位秦姑娘都救过将军的命,千万别在咱们这里出什么岔子才好。” “哎。” 老夫人何尝不知,歉疚地望向姜云染。 “云染,不是母亲不想为你做主,只是,如今她……总不好就这么赶出府去。你看,等她人醒过来,母亲再叫人把她送走?” “母亲放心,一码是一码,儿媳也不想那位秦姑娘在府中出事,咱们也过去看看吧。”姜云染说完,神色逐渐幽沉冷寂。 片刻后,几人聚在祁晏初的吟风居。 见府医从厢房出来,老夫人忙问道:“如何,可有大碍?” “回老夫人,将军,大喜啊!这位姑娘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 府医的话仿佛晴天霹雳,砸得老夫人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的身子晃了晃,不死心地问道:“可确定?” “指下圆滑,如珠走盘,是喜脉无疑。” 一锤定音,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祁晏初,愁的是老夫人。 就在刚刚,她还放话让儿媳安心,自己一定会为她做主。可谁曾想,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炸出这么个惊天的消息来。 想想她那已经过世的公爹,普宁郡王,膝下一直子嗣单薄。 只有两子一女。 大伯是长子,袭爵理所当然,可偏偏只生了一个女儿。 三年前,她夫君和大伯在南疆阵亡,马革裹尸。圣上体恤,准许他们奉国将军府再袭一代,“以侄继伯”。 这郡王的爵位便可落在长子或者次子晏初的身上。 长子虽然也是嫡子,却并非她所出,只是记在了她的名下。 私心里,她自然是更想让亲生儿子袭爵的。 原本这次西山剿匪大捷,她以为袭爵的事情已经稳了,谁曾想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个节骨眼儿上,是万万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的。 再望向姜云染时,由不得有些心虚。 思来想去,她对守在床前的祁晏初沉声道:“晏初,你随母亲出去,母亲有话同你说。” 话落,当先往主屋行去。 屋中,冰鉴冒着丝丝凉气,亦如老夫人心中浸出的冷意,不断流向四肢百骸,好半天缓不过来。 她命李嬷嬷叫人把冰鉴挪远一些,又上了杯热茶。 一口茶水入腹,老夫人才定下神来,抬眼望向站在门口的儿子。 “原本,以那秦姑娘的做派,是万万进不了将军府的。别说平妻,就算是妾,也着实抬举了她。” “母亲,您不要这么说若瑶,她……很好,是孩儿情不自禁,不忍她受委屈。您既然能善待姜云染,又何必为难若瑶呢?” 祁晏初眼看老夫人的脸色黑沉下来,心中微滞。 他和若瑶没有做错任何事,要说错,也只能说造化弄人。 如果早知道会与若瑶相遇,半年前,他说什么也不会娶姜云染进门。 他原以为自己爱过姜云染。 可遇到若瑶,见识过她的智谋与胆魄,才明白自己当初所谓的“爱”有多可笑。 至于别人眼中的离经叛道,他只觉得是敢爱敢恨。 “母亲,若瑶同姜云染那等闺阁女子不同,从小没有什么人教她那些内宅之事,这才保留着纯真善良的性子,她……” “很好。” 祁晏初笑意缱绻。 老夫人“砰”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斥责道:“她纯真,她良善?难道在你眼中,母亲与云染才是恶毒诡诈之人?” 自知说错话,祁晏初赶忙深深一揖。 “母亲,孩儿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姜云染在您眼中,或许是个合格的儿媳,但若瑶与孩儿,却是志趣相投,真心相爱。” “若瑶出自武将之家,虽不擅武,却冰雪聪明,对兵法谋略多有研究,眼界也宽广,比那些无知的世家贵女强得多。” “行了!”老夫人已懒得再听,摆摆手,“叫你进来,原也不是要跟你辩出个子丑寅卯。” “她是什么人暂且不提,现下腹中既已有了你的骨肉,就冲着那未出世的孙儿,我也不会再为难她什么。想进门,也可以,不过……” 第3章 云染自请下堂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听到母亲肯松口,祁晏初欣喜若狂。 不等老夫人说完,便道:“母亲同意便好,孩儿这就去准备,以聘妻之礼迎若瑶进门!” 说着,就要走。 “等等。” 老夫人对儿子的态度心有不悦,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急什么?让她进门可以,但你也不能太过分。云染在娘家再不得宠,那也是世家贵女出身。” “母亲的意思是?”祁晏初一滞。 老夫人微垂着眼,用杯盖撇了撇茶叶沫子,漫不经心地道:“要是真喜欢,就一顶小轿抬回来吧,切不可丢了将军府的颜面。” 话落,她一撂杯盖,眼底闪过精芒,“你要明白,如今,对你来说,袭爵的事才是顶顶大的要事!” 祁晏初慢慢品过味儿来。 沉吟片刻,他又是深深一揖。 “母亲,如今木已成舟,首要做的,就是保住将军府的名声。您放心,孩儿定会好好安抚云染,让她接受若瑶和孩子。” “你清楚就好。圣上既有心让咱们将军府袭爵,现下就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要知道,你大哥虽然只领了个六品的闲职,不如你得圣心,但你大嫂出身名门,兄长又是诸卫将军。若是你想要袭爵,便一定要安抚好后宅。” “母亲说得是,但,若瑶就这么跟了我,本就委屈了她,孩儿不能再寒了她的心。况且,若是让秦将军知道我怠慢了若瑶,怕是会因此生怨。” 祁晏初试探地看向老夫人。 果然。 老夫人一听他提起秦将军,脸色立时变了几变。 一个副将,她还没有放在眼里,关键是他背后那人。 宸王麾下,不得不重视三分。 心下叹气,老夫人一闭眼,“罢了,你的事我也不想管了。只要你安抚好云染那边,别让她再生事端,其他的就依了你吧。” 祁晏初垂首勾唇,心里松了口气。 眼下,他想让若瑶顺顺利利进门,就要把姜云染哄好。 好在,岳丈虽然官拜御史中丞,官位在他之上,但对于姜云染这个女儿,却并不看重。 只因岳母林氏,生下姜云染的时候,正赶上昭王叛乱,早产不说,还染上了气滞内郁的怪病。 所以几乎是姜云染生下来不久,就养在姜老夫人膝下。 说起来,当初要不是姜老夫人介入,拿婚约定下的是嫡长女说事,嫁进将军府的人未必会是姜云染。 只要姜老夫人不再庇佑姜云染,那即使她回到姜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谁还能成为她的依仗? 姜云染该识时务才是。 祁晏初正想得出神。 老夫人复又睁开眼,语重心长地道:“晏初啊,这女子出嫁从夫,自古如此。云染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想来,她就算再怎么使性子,最后也是会体谅你的。” “听说,近日里姜家老夫人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你与云染的事,就不要闹到她老人家面前了。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是。” 祁晏初行礼后缓缓退后。 待他退出房间转身,脸色沉郁下来,径直朝着外边走去。 但等他走出主屋回到院中,并没有寻到姜云染,问过下人才知道她已经走了。想着待会儿再去寻她也是一样,便去守着秦若瑶了。 不想她醒过来时看不到自己,心生落寞。 另一边,老夫人回到瑞康堂,正准备小憩一会儿,李嬷嬷得到下人通禀,道:“二夫人来了,说是想见您一面。” “你猜,她这个时候过来是要做什么?”老夫人斜倚在榻上,半阖着眼。 “怕是……” 李嬷嬷看了看她的脸色,斟酌道:“自二夫人嫁进府来,您就把掌家的牌子给了她。在这府中,她与您最为亲近。” “二夫人此来,怕是还想让您为她做主。容老奴逾越一句,二夫人如此容不下别人,以后将军若是要纳妾,怕也不是易事。” “好了,让她进来吧。” 老夫人由李嬷嬷搀扶着坐到了正堂。 姜云染刚进门,她便抢先一步道:“云染啊,那秦氏还没醒过来,母亲也不好做什么。你一向懂事,想必也不会让母亲为难。” “折腾了这么半天,你怕是也累了,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回去歇歇吧。” 她的语气里透着疏懒懈怠,更多的则是冷淡。 姜云染心下一沉,由心底泛起一股冷意。 她跪下道:“云染自请下堂,请母亲成全!” 老夫人面色微沉,“云染,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她给了李嬷嬷一个眼神。 李嬷嬷赶忙把堂内的下人都赶了出去,上前扶起姜云染,“二夫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地上凉,快些起来吧。” “是啊,云染,你一向乖巧懂事,进退有度,识大体。若受了什么委屈,自有母亲撑腰。一个秦氏而已,就算她将来真的进了门,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见姜云染抿唇不语,老夫人捻动佛珠的动作快了几分。 “你也看见了,那秦氏已经怀了晏初的骨肉……” “所以,母亲已经决定要让秦若瑶进门了吗?”姜云染嗓音微紧。 老夫人拧了拧眉,耐着性子道:“你放心,就算允许她进门了,她也绝对越不过你去。你仍旧是这将军府的主母,掌家权也还是你的。” “云染,你要体谅母亲。你也是世家出身,应该懂得权衡利弊。想必,袭爵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姜云染冷笑,“老夫人的意思是,为了郡王之位,要让我忍一忍?您也是女子,若是您刚新婚,公爹便要大张旗鼓地迎新人入门,您可愿意?”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更何况咱们这样的勋贵人家?将来等晏初袭爵,你便是人人艳羡的郡王妃,难道不好吗?届时,晏初还会感念你的大度!” 老夫人听着姜云染连“母亲”都不叫了,心底的不悦已然快要压不住。 “这样的尊荣,我要不起!” 姜云染的态度明明白白。 老夫人气得脸色发青,抖着唇,怒声道:“你……” “二嫂嫂,你怎么与母亲说话呢?母亲苦口婆心,全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知好歹?你自己拴不住男人的心,关我母亲什么事?” 人未到声先至。 祁明月身穿一袭藕色的织纱长裙,配着一套金花镶玉的头面,缓缓走进屋来。 第4章 我的嫁妆我做主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如此盛装打扮,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 今日是皇后的侄女,来自陈郡谢氏的谢姑娘邀请皇家众多贵女出游,祁明月央求了堂姐许久才带上她。 原指望通过聚会,把她的身价再往上提一提。 谁知那几位公主郡主看不上她就算了,连谢家的那位都瞧不上她。 私底下,还说普宁郡王一脉要没落了。 气得她和堂姐够呛,偏偏还不敢发作。 刚强忍着一肚子火气回来,就听到姜云染和母亲呛声,哪里还忍得住? 老夫人虽然觉得女儿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想到儿子袭爵的事,还是忍了忍,佯作训斥,“你这孩子,怎么同你二嫂说话呢?” “母亲,您怎么总向着她说话?明月不依!” 祁明月嘟着嘴,晃了晃老夫人的手臂,哼哼道:“某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您的一片好心怕是早就被人当成驴肝肺了。” “净胡说。瞧瞧,疯跑了一天,小脸儿都晒红了。回去让你的丫环做碗冰酪,小心别中了暑气,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老夫人嗔了女儿一眼,哄着她回自己院子。 祁明月不愿就这么回去,抬着下巴睨了姜云染一眼,嗤笑。 “二嫂嫂,我若是你,就不会这么闹腾。谁都知道你娘家不待见你,要是再惹恼了婆家,你今后怎么办?怕是只能绞了头发,去观里做姑子了吧?” “明月!”老夫人脸色微僵,担心女儿再说下去要坏事。 姜云染抬眼直视着她,冷然一笑,“多谢小姑提醒,看来我确实该为自己好好打算。前阵子你从我这儿借走的一千五百两,该还回来了吧?” 自嫁入府来,她待这个小姑子如亲妹妹一般。 可她呢? 一边从自己这里讨要首饰衣裳,一边在大嫂面前说自己小气。 原本想着都是一家人,有些事能忍就忍。 如今才明白,人家从未将她当成自己人,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姜云染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望向眼前的老夫人和祁明月。 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府中,她终究只是个外人。 “明月,你管你嫂嫂借银子了?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嘛?”老夫人没想到女儿瞒着自己做下了这种事,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祁明月也没想到,姜云染竟然会当着母亲的面说出来,不禁羞红了脸。 她的银子都拿去买衣服和头面了,哪儿还有钱还? 姜云染这个贱人,一定是故意说出来刁难她的。 自己一个月拿多少月例,她会不知道? 祁明月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生气。 红着一双眼,她憋屈地示弱道:“二嫂嫂,都是一家人,难道我还能不还你不成?” “别人或许不会,但你可说不准。” 毕竟欠钱不还这种事,祁明月也不是没干过。 “你!”祁明月气得咬牙。 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怒声道:“怪不得我二哥看不上你,就你这小家子气,斤斤计较的做派,谁会喜欢?” “那你是还,还是不还?”姜云染只揪住这一点质问。 老夫人见女儿被逼得哑口无言,对姜云染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云染,明月到底还小。她不懂事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她当初找你借银子,你若是不愿意,不借就是了!” “就是啊,是你心甘情愿借给我的,又哄骗着我给你写借据。你到底是想防着我,还是对母亲不满,想拿着借据过来耀武扬威,恶心母亲?” 祁明月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说话也硬气起来了。 姜云染没想到这借钱的,竟能比她这个债主还硬气,嗤笑道:“银子是我借给你的不假,但借据也是你心甘情愿写下的。” 祁明月根本不怕。 “那又怎样?别忘了,你是嫁到我们将军府来的新妇。这将军府姓祁,可不姓姜!你整个人都是我们祁家的,跟你要点银子花花而已,有什么问题?” “你看大嫂嫂,就从来不会让我还银子,偏就你心眼多,还小气。还说什么一家人呢,我看你就没把我们当做家人!” 姜云染气笑了,“我的嫁妆,自是由我做主,跟将军府没有半点关系。难不成,在你心里,我的嫁妆也该是你的?” “是又……”祁明月倨傲地点头。 老夫人脸色忽变,赶忙斥责打断她。 “明月,不得胡言!还不滚回你的院子去?” 祁明月没想到老夫人会训斥自己,满眼的难以置信。 要知道,在这个府里,母亲除了二哥,最疼爱的就属她。 现下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吼她? 越想越委屈,祁明月一下子就红了眼,哽咽道:“好,我就知道,我在这个家里就是无用之人,不碍着你们的眼,我走就是!” 说完,哭着跑出了瑞康堂的大门。 老夫人望着跑远的女儿,头疼欲裂。 都怪她平日里太过骄纵她了,养得她毫无城府,什么都敢往外说。 但除了恼怨女儿以外,她更恼姜云染。 甚至觉得她平日里的伏低做小,乖觉温顺都是装出来的。 她揉着太阳穴,“我头疼得厉害,没什么事你也回去吧。至于秦氏的事,我心中主意已定,你便不要再多言了。” “二夫人,你也看到了,老夫人的头疾又犯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李嬷嬷没有再给姜云染开口的机会,扶着老夫人离开了正堂。 姜云染回到鹣鲽院,坐在石凳上,静默不语。 青芝见自家姑娘一回来,就忍不住问道:“怎么样,老夫人可是要把那个姓秦的赶出去?” 旁边,紫芙赶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冲她摇摇头,“青芝,别烦姑娘,去给姑娘倒杯茶来。” 姑娘一语不发,怕是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青芝虽然反应稍稍慢一些,但很快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想着自家姑娘肯定又受了不少委屈,当即红了眼圈,落下泪来。 愤懑不平地道:“这将军府的人真是欺人太甚。” “好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姜云染苦笑。 青芝抹把脸,吸了吸鼻子,“要不,去求求老郡王妃吧?” 第5章 麻烦你替她还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傻青芝,老郡王妃是不会过问这件事的。” 事关袭爵的大事,将军府的名誉不能受一丁点的损失。 去求见老郡王妃,怕是连人都见不到。 “那可怎么是好?”青芝又急得掉下泪来。 紫芙见她一直在哭,叹气道:“你快别哭了,没得叫姑娘心烦。当务之急,是要想出对策。” “否则一旦那位秦姑娘进了门,姑娘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好在,老夫人早早把中馈之权交到了姑娘手上。” 姜云染摇头,“这中馈之权,我不稀罕。” 在她嫁入将军府之前,这中馈一直是大嫂在掌管。 她一来就抢了去,明里暗里没少被人下绊子。 她早就厌烦至极。 紫芙见姑娘这么消极,忙劝道:“姑娘万万不可!这中馈之权,可是女子的立命之本,尤其现在……” “你是想说,尤其现在祁晏初的心已经被人抢走了,我再丢了掌家权,日子会更难过吧?”姜云染接过话茬,心中的苦涩顿时扩散开来。 紫芙闻言,也心疼地红了眼,下跪道:“姑娘,要不咱们回府求求老夫人,让老夫人为你做主吧?老夫人到底是安国公嫡女,她若是肯出面……” “紫芙,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祖母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她老人家再为我的事烦心。” 姜云染打断了紫芙。 紫芙急切道:“可是,姑娘的日子毕竟还要过下去,难不成,真的要和离?不,不能和离啊,不然姑娘以后要怎么办?” 以老爷和夫人的性子,是必然不会轻易接纳姑娘的。 就算勉强回去,也肯定会过得比从前更艰难。 紫芙还想再劝,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之,祁晏初蕴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道:“姜云染!” 刚刚,姜云染去瑞康堂跪求母亲的事,他已经从明月那里听说了。 没等若瑶苏醒,他就赶了过来。 原本还想好好安抚她一番,谁知一进院门就听见她与丫环谈论和离的事。 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就这么想跟他撇清关系? 还是想着大闹一场,好让自己跟她妥协?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让祁晏初怒火中烧。 姜云染见他像是来兴师问罪的,面色倏冷。 再看向跟在他身后进门的祁明月,明白这是告过状了。 她哂然一笑,“将军这个时候过来,是来替妹妹还银子的?” “还银子?还什么银子?” 祁晏初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跟在身后的妹妹。 姜云染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祁明月没敢说欠她银子的事。 忙给紫芙递了个眼色。 紫芙点点头,小跑着从屋里的妆匣内拿出一张借据,递到祁晏初面前。 祁明月看到借据,脸色一黑。 下意识伸手去抢。 可惜祁晏初的动作更快。 打开白纸一看,他的脸色顿时黑沉如墨。 再瞪向祁明月的时候,他眸色锐利如刀,“一千五百两!你跟你嫂嫂借这么多的银子,要做什么?难道府中短了你的吃穿用度了?” “我……”祁明月吓得脸色煞白,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从小到大,二哥和三姐都娇宠着她。 这还是二哥第一次冲她发这么大的火。 害怕过后,眼圈顿时就红了。 倔强地梗着脖子,她委屈道:“每月就那么点月例,够做什么?多少次,看到称心的衣裙和首饰,我都掏不出银子,丢死人了!这世上哪个女子不爱美,我有什么错?再说,我是你嫡亲的妹妹,你帮一个外人凶我?” “什么外人,她是你嫂嫂!” 祁晏初没有忘记母亲的叮嘱,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姜云染闹僵。 可祁明月不管那些,冷哼道:“什么嫂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不是带回来一个姓秦的姑娘吗?这会儿倒是承认姜云染了?” “你……” 知道这个妹妹已经被自己和三妹妹骄纵坏了,说理说不清。 祁晏初心里一阵烦闷,走到石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再抬眼,见站在不远处的姜云染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不满。 “你也是,怎么说都是明月的嫂嫂。她跟你借银子,你给她就是,怎么还逼她写下借据?她丢了面子,你就舒服了?” 姜云染都气笑了,薄唇忍不住的轻颤,“她丢不丢面子,是她的事!自己做下的事,总要自己负责。如果不是白纸黑字,今日岂不是又要让我吃亏?” 见祁晏初还要辩驳,她哼笑道:“不过,你妹妹有句话说得对,她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既然这一千五百两她还不上,就麻烦你替她还了。” “你!” “……” 祁晏初虽然挂着五品武官的要职,但身上还真没多少银子。 别说让他现在掏出一千五百两来,就算是五百两,那也有困难。 可他到底要脸,不至于赖账。 嗫嚅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几块碎银子。 掂了掂,他把碎银子又放了回去,将银票递到姜云染面前。 “这里是三百两,你先拿着。” “怎么,堂堂将军,连一千五百两都还不起吗?还是说,打算用这三百两就敷衍了事?”姜云染并不接,只盯着银票讥诮一笑。 祁晏初被她奚落得脸色发黑。 一旁的祁明月见状,怒气冲冲地道:“不就是那点银子吗,你还没完没了了?侮辱谁呢?我二哥是西山剿匪的功臣,还会短你的不成?” “是吗?既如此,麻烦现在就把银子还清了。” 将军府的情况,没有人比姜云染更清楚。 虽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明里暗里,用上了她的嫁妆。 之前大嫂掌家的时候,从公中克扣了多少,她心里有数。 最近老夫人身子不好,她原本还想着,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损失的那些她自己继续补上就是了。 一家人,用谁的不是用。 可现在…… 祁晏初被祁明月的几句话架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试图与姜云染商量,“我身上确实没那么多银子,等圣上的赏赐下来,再把剩下的那些还你,可好?” “好。” 姜云染点头点得痛快,让祁晏初紧绷的心绪一松。 想着,她到底还是爱他的。 若是她能一直这么乖顺,对她好点倒也不是不可。 正想着,就见紫芙把笔墨纸砚一一摆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晏初还没扬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第6章 写一张借据给我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冷笑,“你不会以为,空口给一句承诺便完了吧?你过来,写一张借据。” “姜云染,你疯了不成?”祁明月不敢置信。 姜云染不是爱慕二哥爱得紧吗? 怎么能当众撕下二哥的脸?下人都还看着呢! 若是传出去,二哥怎么做人? 祁晏初的脸色青白交加,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姜云染到底有没有一丁点把他放在心上? 姜云染不惧他发火。 只是看到他这副嘴脸,多少为曾经的自己不值。 她心平气和地道:“不过是一张借据的事,难不成被我说中了?你真的想用三百两敷衍了事?” “你!一家人,自该以和为贵,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祁晏初自知理亏,可姜云染如此咄咄逼人,实在令人憎恶。 姜云染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祁晏初见她这个反应,知道自己今天若是不写借据,这事是过不去了。 为了挽留最后的一点颜面,他只能捏着鼻子,写下一张一千二百两的借据。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偏偏祁明月还要来捣乱。 她抢过借据道:“二哥,她让你写你就写啊?你怎么能听她的?你是她夫君,就是她的天,这世上哪有妇人逼着夫君给自己写借据的?” “拿过来。”祁晏初咬牙。 祁明月不愿意,恼怒地跺了下脚,“你糊涂!一旦把这个给了她,她只会觉得你好拿捏,更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祁晏初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后悔娇宠着这个妹妹,宠得她无法无天。 偏偏又没多少心眼,蠢钝不堪。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么会丢这么大的脸,被姜云染践踏尊严? 姜云染望着对面脸色变来变去的男人,冷眼旁观。 任谁都能看出,祁晏初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然而祁明月任性惯了,哪管那么多,仍旧自顾自地道:“我就是要管,反正不能把借据给她!能给她三百两银子,已经是给她脸了!” 她就是不想姜云染如意,凡是她想要的,她都要阻拦。 “啪!” 祁晏初怒不可遏,一巴掌甩在祁明月的脸上,将纸抢了过去。 祁明月捂着脸,满眼的难以置信。 泪水瞬间盈满双眸,她颤声道:“你打我?你竟为了一个外人打我?你如此不知好歹,我要去告诉母亲!” “你去好了,就算你不去,我也会请示母亲,叫她好好教导你。否则将来出去,丢的是整个将军府的脸!” 祁晏初刚动手时心里还有些后悔。 但见她一点不知悔改,那丝悔意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祁明月这会儿反应过来,也知道这样到母亲面前告状讨不到好。 比起她,母亲肯定更向着二哥。 自己之所以被打,全都因为姜云染,要不是她非逼着二哥写借据,自己又怎么会被二哥当众打脸? 越想越恨,她怨毒地瞪向姜云染,“你别得意,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哭着跑出了院子。 她的威胁,姜云染懒得理会。 这边,祁明月一走,祁晏初更觉烦躁。把写好的借据和三百两的银票往石桌上一拍,他阴沉着脸,转身就走。 刚走出没多远,下人过来禀报说秦姑娘醒了。 祁晏初赶忙回了吟风居。 吟风居内。 秦若瑶算着时辰“苏醒”过来,却没有见到本该守在旁边的男人。 听下人说他去了姜云染的鹣鲽院,很不舒服。 忙吩咐跟她一起进府的丫环,“小桃,你打听一下将军去做什么了。” “姑娘……” 小桃欲言又止。 秦若瑶心里“咯噔”一下,阴沉着脸,“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刚刚听院里的丫环们说,四姑娘被将军打了一巴掌,都气哭了。好像……是因为,四姑娘骂了夫人。” “什么?可当真?” 秦若瑶有些怀疑,但又忍不住担忧。 一方面觉得祁晏初爱的是她,不可能为了姜云染责罚自己的妹妹。 可另一方面又有疑虑,不禁忐忑起来。 祁晏初走进厢房的时候,就见秦若瑶在那里默默垂泪。 他沉郁的脸色微变,紧张地走过去,扳着她的双肩,让她面向自己,“怎么又哭了?你现下有了身孕,切不可再这样,对你和胎儿都不好。” “醒来见你不在,我有些害怕。” 秦若瑶敏锐地察觉他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地依偎过去,试探道:“晏初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没用,太粘着你了?” “怎么会这么想?” 祁晏初抬手环住她,柔声安抚道:“你才有身孕,别想太多。你放心,许诺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如今,母亲已经不反对我们了。” “老夫人同意我进门了?”秦若瑶喜出望外,眸光晶亮,透着欣喜。 欣喜过后,便是浓浓的恋慕。 一把搂住祁晏初的脖子,吻上他的脸颊。 在他怔愣之际,她又赶忙撒开手。 转而投入他的怀抱。 让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垂下头,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这世上绝不会有人比她还了解祁晏初,他的心里又怎么可能有别人? 遮住眼底的得意,她佯作羞怯道:“我只是太高兴了,你可不要笑我。” 瞧她如此温柔小意,祁晏初一颗心被填的满满的。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听怀中的女子叹息一声道:“要是夫人也能同意我进门,就好了。其实,我能理解她的心情。若是换作是我,怕也……”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祁晏初一想到姜云染对自己的态度,就觉得心烦。 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秦若瑶却再一次起了疑心。 见她红了眼圈,又要落泪,祁晏初叹气安抚道:“别哭,是我不好。” “不是的,是我不好,让你们之间有了嫌隙。” 秦若瑶猛地摇摇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要不,我再去求求夫人吧?哪怕她责罚我,只要能让她出了心中的那口气,不再为难夫君你,我也愿意。” “胡说什么?”祁晏初板起脸。 第7章 为嫁妆发愁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今后你二人平起平坐,怎能委屈你,去讨好她?” 说着,祁晏初再次把秦若瑶揽进怀中,“你啊,就是太善良,容易被欺负。姜云染若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便也没什么可愁的了。” 借据的事,令祁晏初心头烦乱,有些心不在焉,恍了下神。 秦若瑶见他欲言又止,心头一沉,面上故作柔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那么丢脸的事,祁晏初难以启齿。 岔开话题,“都是些微末小事,不值一提,说件好事。再有两日,秦将军就该回来了。我已经禀报过母亲,会以聘妻之礼上门提亲。” “真的?” 秦若瑶又惊又喜,更多的则是得意。 但想到自家府中的情况,她笑容微僵,眼神黯淡下来。 祁晏初看不得她这副怏怏不乐的模样,柔声道:“怎么突然不高兴了?难不成,是下人怠慢了你?还是谁惹你心中不快了?” “都不是。” 秦若瑶抬眼,眸中泪光闪动,“只是想到了亡母,她若是还在,定会亲自为我操办婚事,嫁衣,嫁妆。不像现在……” “父亲虽然疼我,但到底是个男子。又是武将出身,府里的情况一直都不太好。我倒是没什么的,就怕婚礼那日,被人轻看,影响了将军府的声誉。” 记得上一世,祁明月出嫁的时候,足足有八十六抬的嫁妆。 让京中贵女们好一番羡慕。 她偶然听说,那里面有一大部分都是姜云染填补上的。 这一次,绝不能便宜了别人。 心思百转,秦若瑶抹了抹泪,“不怕晏初哥哥笑话,我心里十分羡慕夫人。有那么一个疼爱她的祖母,为她操持,能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进府来。” 提到姜家老夫人,祁晏初赞同地点点头。 同为武将之家,他也能理解秦若瑶的担忧。 自己想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聘礼尚且不容易,还需贴补上母亲的嫁妆。 听说秦将军的亡妻,家世并不显赫,嫁妆怕也都是些寻常物件。 秦将军一向看不起那些黄白之物,手下没什么产业。 若瑶的嫁妆的确是个问题。 一旦太过寒酸,丢的不但是她的脸面,还有将军府的面子。 这件事,还需找母亲商议一下,琢磨出个办法来。 可他眼下不想提那些糟心事,笑笑道:“我还当是什么,这事你就别担心了。安安心心养胎,等着做我的新娘就好。” 说着,抬手刮了下秦若瑶的鼻子。 满是宠溺。 秦若瑶乖巧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沉吟片刻,她叹息一声道:“说起来,我爹要回来了,按理,我该回去待嫁才对。可一想到要与晏初哥哥分开,心里便忍不住难过。” “那便不回去。你安心留在这里,秦将军那边我去说。等明日一早,带你去游湖,可好?”祁晏初也不想和心爱的女子分开。 反正秦将军已经认可了他们的事,想必也不会为难。 圣上赞许他剿匪有功,特准了他几日假。 他便想着,趁着这几日的空闲,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 秦若瑶听了他的话,顿时释然,绽出笑颜,“晏初哥哥,你真好。这辈子能遇到你,是若瑶的福分。” “小傻瓜,我又何尝不是呢?” 能得遇真爱,厮守一生,于愿足矣。 秦若瑶想着嫁进府后的事,承诺,“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老夫人,替你分忧。” 继而又话锋一转,羞怯道:“只是,管家的事,我不是很懂。” “听闻大夫人执掌过中馈,我可不可以去大房,寻她坐坐?对了,说起来,今日还没有见过她。” 祁晏初也认可她和大嫂多学学掌家,否则什么都不懂,怕是要被姜云染欺负了去。 便道:“方老夫人想念外孙,大嫂与大哥带着霖哥儿一起回方家去了,算算时辰,也该回来了。你且等等,我叫人去问问。” 正琢磨着,下人禀报:“大夫人过来了,想看望秦姑娘。” “快请。” 祁晏初与秦若瑶相视一笑。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方氏一进门,见祁晏初像捧着宝贝似的对待秦若瑶,对于这位即将进门的“弟妹”,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眼神微闪,她笑开道:“刚回来就听说小叔回来了,还带回一位奇女子,便忍不住好奇,过来瞅瞅。哎呀,差点忘了恭喜小叔,咱们府里又要添丁了。真是双喜临门!” 话落,她给了跟在身后的丫环一个眼神。 一盘盘的衣服首饰和补药,流水般送到了秦若瑶面前。 见秦若瑶盯着那些托盘,方氏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听闻这秦家姑娘,幼年丧母,府中只有一个大老粗的父亲。 估计从小也没有什么人教导她内宅的事务,更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瞧瞧,这会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过,这样的人才好拿捏。 等她进了门,不但能给姜云染添堵,说不定还能让她找到机会把掌家权再夺回来,倒是不错。 心里盘算着,她面上的笑容便也多了几分真心。 “回来得晚了,太过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这些东西想来秦姑娘都用得着,先拿过来。回头缺什么,再补。” “大嫂客气。” 祁晏初极少与方氏有什么交流,并不十分了解。 看着她准备下的东西,知道是用了心思的,自然对她多了些好感。 今日,为了让若瑶进门,他先后劝说过母亲和姜云染。 只有大嫂一来就释放了善意。 他见大嫂并没有因为若瑶未婚先孕的事轻视她,心中熨帖,客气道:“让大嫂破费了,晏初受之有愧。这些东西值多少银两,我命人给送过去。” “瞧你说的,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你若是这么说,倒像是在寒碜嫂嫂了。小叔若是看不上,我拿回去便是!” 方氏说着佯作生气,起身要走。 秦若瑶知道,自己初来乍到,绝对不能轻易树敌,忙开口挽留,“大夫人且慢,是若瑶的错,没能在第一时间拜见大夫人,反倒让大夫人费心。” “怎么是你的错?是我说错话,惹得大嫂不快。”祁晏初下意识揽责。 方氏见小叔如此维护秦若瑶,心下一沉。 第8章 姜云染是死人吗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一个姜云染已经不好对付了,再加一个,今后这府里哪儿还有她的位置? 不过,转念想到,姜云染不同意秦氏进门。 为此,还得罪了她那婆母,心情又稍好了一些。 方氏原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祁晏初想着女子间要说些体己话,有他在场,多有不便。 找个理由先走了。 他一走,方氏就坐到了床边,打量起秦若瑶。 见她生了副勾人的狐媚相,还穿着件张扬的红裙,眼底轻蔑一闪而逝。 心说妾就是妾,只会钻营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面上却一团和气,还亲昵地拉住秦若瑶的手。 “在西山那种鬼地方一待就是大半年,受了不少罪吧?真是苦了你了。不过,今后有小叔护着,也算苦尽甘来。” “等你进府,咱们就是妯娌了,以后嫂嫂少不得要来打扰你,你不会嫌嫂嫂烦吧?”她试探着问道。 “怎么会呢?能与嫂嫂多来往,若瑶求之不得。” 秦若瑶会说话,方氏也愿意跟她多聊两句。 眼看两人越来越熟络,方氏话锋一转,“你与小叔的事,原本是天作之合。就是我那弟媳,云染……” 提到姜云染,屋中的气氛瞬间凝滞,连带着空气都冷了几分。 方氏见秦若瑶咬着唇瓣,眼圈泛红,劝道:“你也别多想,既然母亲已经允你进门,想来云染也不会太过为难。”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就连你那大哥,还有两房妾室呢。这女子啊,可不兴善妒,你说是不是?” 听到“妾”字,秦若瑶忍不住分辨,“晏初哥哥说,要许我平妻之位。” 什么平妻,还不就是个妾? 方氏隐下眸底的嘲讽,尴尬地笑笑。 “瞧我,竟是不知。都怪府上的下人乱嚼舌根,说什么妾啊妾的。回头我去找云染说说,她掌着中馈之权,定要好好惩治那些刁奴才是!” “嫂嫂的意思是,那些话是夫人……” 秦若瑶表现得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可怜。 方氏越发觉得和她拉近关系是个明智的选择。 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赶忙捂住嘴。 懊恼道:“瞧我这张破嘴,连句话也说不好,你可别误会云染。” “……” 秦若瑶强忍着不悦,好半天没有吭声。 方氏觉得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欲速则不达,便想找个托词离开。 正琢磨着理由,就听秦若瑶绵绵地道:“夫人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可等我进门,要与夫人一起执掌中馈。” “若瑶愚钝,将来怕是要常去麻烦嫂嫂,还请嫂嫂别嫌弃才是。” 什么? 一个妾室还想执掌中馈? 婆母竟也允许? 姜云染是死人吗? 与一个小娼妇共同执掌中馈,这样的侮辱她也忍得下? 方氏直到回了院子,也没能消化这个消息。 姜云染夺了她的掌家权,她虽不服,但那好歹是主母。 秦氏不过就是个妾,居然也能分一杯羹。 让她的脸往哪里放? 思来想去,最终只觉得是姜云染没用。 越想越气,连霖哥儿在一旁哭个不停,她都没心思去哄。 祁晏平手上刻着木雕,被孩子吵得心烦,忍不住抱怨,“你一回来就坐在那儿发呆,有什么值得想的?没见霖哥儿哭了吗?” “怎么,这屋里就我一个喘气的?刻刻刻,整日里就知道弄你那点破玩意。有本事,倒是想法子再往上爬爬,我也不至于要看人脸色度日!” 方氏一看见丈夫就来气。 没半点本事,又没主意,当初自己怎么就放弃高嫁的机会,选了他? 真是闹心。 祁晏平没想到不过是去了趟二弟的院子,再回来就这么大火气。 被骂了个没脸,他也不敢吭声,拿着木雕躲去了妾室房里。 青芝听闻大夫人一回来就带着礼物去了吟风居,献殷勤,为自家姑娘不平,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她本就藏不住心事,找紫芙倾诉道:“这府里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同是二房的人,偏偏大夫人只针对咱们姑娘,却费尽心思去讨好那个姓秦的!” “嘘,别乱说,隔墙有耳。” 紫芙也气,但她们人微言轻,帮不上忙。 方氏的心思,姜云染大概能猜到一些。 无非是想看看秦若瑶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好不好拿捏,方便她以后行事。 虽然老夫人把掌家权给了自己,但方氏可没有一天不惦记着再拿回去。 想必她已经知道,将来这掌家权,还有秦若瑶一份了吧? 翌日一早,祁晏初准备带着秦若瑶出府,一路上大张旗鼓。 姜云染像往常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 离开的时候,刚巧望见两人相携的背影。 方氏也瞧见了,紧走几步叫住她,与她并肩前行。 同仇敌忾似的咂了咂嘴,“弟妹,你怎么还这么不慌不忙的啊?看看,有人都快骑到你脖子上了,你就无动于衷?” “大嫂行动得倒是迅速,昨日没少破费吧?” 姜云染没心思跟她虚与委蛇,只笑看着她。 方氏被狠狠噎了一下,讪笑道:“瞧你这话说的,你着实是误会我了。” “大嫂这话,云染听不懂。” “哎呀,昨日里之所以上门,那是看在小叔的面上,可我这心绝对是向着弟妹你的。我也是想知己知彼,将来好能帮上弟妹你的忙啊。” 方氏见姜云染不接自己的话,心中暗骂,面上却急切道:“是,之前大嫂一时糊涂,做了些错事。但你我都是正房嫡妻,怎么能让一个妾爬到头上?” “大嫂慎言。将军说了,秦姑娘进门,乃是平妻,大嫂以后莫要说错了。云染还有些杂务要处理,先走一步。” 姜云染朝着方氏点点头,带着两个丫环快走几步,朝着鹣鲽院行去。 方氏望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口,“什么东西!都快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了,还在这里端着拿乔,装给谁看?有你哭的时候!” 看来这掌家权的事,还得她自己想法子才行。 前头,青芝见方氏离得远了,忍不住抱怨:“这大夫人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以前给姑娘使绊子,这会儿又想撺掇着姑娘和那姓秦的斗。” “大夫人这是着急了。”紫芙哼笑,心底却泛着冷意。 青芝见姜云染一路静默不语,不想再说那些糟心的事惹她心烦、 笑道:“姑娘不是想吃红豆酥山吗,已经做好了,一直用冰镇着呢。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我去端来,给姑娘降降火气,甜甜嘴?” 姜云染点点头。 青芝立马朝着厨房走去。 因为离着不远,姜云染和紫芙就在原地等着。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青芝回来。 第9章 姜云染打我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青芝端着做好的酥山走出厨房,迎面碰上了祁明月身边伺候的琥珀。 想到自家姑娘还等着,她垂着头想绕开。 可琥珀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几次绕行无果,青芝明白,这是来找茬的。 躲不过去。 琥珀见她站着不动,不怀好意地笑道:“躲啊,你怎么不躲了?正好,四姑娘这会儿想吃酥山,把你手上的那碗拿来吧。” “四姑娘想吃,你不会去做一碗吗?这碗是给夫人的,让开!” 青芝一向是个火爆脾气,这会儿有些压不住火气。 琥珀朝着旁边使个眼色,两个厨房的粗使丫环走了过来。 三个人挡在青芝面前。 琥珀眸色一厉,下令道:“把她手上的酥山抢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 青芝气急,可她一个人根本不是三个人的对手。 争抢间,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我的酥山!” 青芝气得直落眼泪。 琥珀趁她挣扎的时候,在她胳膊上拧了好几下。 青芝疼得直咬牙,却不肯叫出来。 因为她知道自家姑娘就在附近,她受点欺负不要紧,忍忍也就过去了。 这时,早已等在不远处的祁明月走了过来。 居高临下地望着被反手拧在地上的青芝,怒不可遏道:“敢打碎我要的酥山,好大的狗胆!琥珀,给我打,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贱婢!” “是。”琥珀仗着主子的势,挽起袖子,扬手就要打。 青芝挣扎之余,抬首怒瞪她,“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啪!啪!啪!” 连续几个巴掌扇在青芝的脸上,白皙的脸庞瞬间红肿起来。 祁明月还嫌不够,冷冷地瞥向琥珀。 “你没吃饭吗?我说了,要狠狠地打!” 想起自己昨天挨的那一巴掌,她的面容逐渐狰狞。 昨晚上气得一夜没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就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她打不了姜云染,难道还教训不了一个婢女吗? 琥珀原本还心有顾虑,但想着要是不让四姑娘出了心里的这口恶气,倒霉的就要换成她了,顿时下了狠手。 使足力气又给了青芝几巴掌。 打得青芝发髻散乱,嘴角淌下了血,可她仍旧没有吭声,更没有求饶。 祁明月不喜欢她那倔强的眼神,和她主子一样讨厌。 恶毒地道:“琥珀,我不喜欢她的这双眼睛,给我挖出来!” “住手!” 紫芙厉喝一声猛地冲过来,撞得琥珀一个趔趄。 祁明月看到紫芙,脸色微变,但很快就定下神来。 一偏头,见姜云染正冷冷地望着她,满脸得意地笑道:“哎呀,一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真是晦气。琥珀,我们走。” “慢着。” 姜云染走到祁明月的面前,扫了眼跟在她身后的琥珀等人,一字一句地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你想说什么?二嫂,劝你还是让开得好。” 祁明月不信她敢做什么,用眼风瞥她一眼,嚣张地抬步就走。 可她刚踏出一步,姜云染就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那声脆响,让在场众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祁明月震惊地望着姜云染,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直响。 等到脸上的火辣蔓延开,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面容扭曲地瞪着姜云染,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咬牙切齿道:“你敢打我?” “我说了,家有家规。我这个主母还在呢,轮不到你动用私刑,惩治下人。况且青芝是我的陪嫁丫环,就算犯了错,也该由我惩处!” “我打你,是在教你,也是在帮你。今日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丢的是将军府的颜面,还有你的闺誉。” 姜云染并没有歇斯底里,但她那通身的气势竟逼得几个下人抬不起头来。 紫芙抱着青芝,既难过又觉得有一丝痛快。 但痛快过后,又不禁有些担忧。 祁明月一时哑口无言,气得浑身直抖。 好半天,才指着姜云染,怒声道:“姜云染,你这个贱人,你……” “啪!” 姜云染反手又是一巴掌。 义正辞严地道:“我好歹是你嫂嫂,你直呼我的姓名就算了,还口出污言辱骂我。若是被外人听到了,只会觉得老夫人教女不严,将军府没有规矩。” “你,你竟敢……” 祁明月这会儿已经气急了,什么理智都没了,冲上去就要打还回去。 得到消息的李嬷嬷刚走到附近,就看到了这荒诞的一幕。 忙吩咐几个婆子,“快,给我拉住四姑娘!” “你们放开!李嬷嬷你做什么?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帮着她?是母亲叫你来的?快放开我,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祁明月被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押着,根本就挣脱不开。 但她不甘心,急得脸都红了,喊道:“我让你们放开,听见没有?” “把四姑娘的嘴堵上,带走。” 李嬷嬷绷着脸,示意婆子们把人押到瑞康堂去。 等人走远了,李嬷嬷才看向姜云染,“二夫人,你也跟来吧。” “紫芙,扶着青芝回去上药。” 姜云染知道,自己不走这一趟不行。 青芝之所以会挨打,都是因为昨天的那一巴掌。 她不怕祁明月报复,只是没想到,她会报复在青芝的身上。 青芝和紫芙,名义上是她的丫环,可实际上早就和亲姐妹无异。 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李嬷嬷为何帮她? “夫人,让奴婢们陪你一起去吧。” 紫芙不放心自家姑娘,青芝亦然。 姜云染叹了口气,最终点点头,主仆三人跟着李嬷嬷等人去了瑞康堂。 阴沉的正堂里,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 沉香缭绕,老夫人端坐在上首,手中捻着佛珠。 祁明月嘴里的布团一被拿走,当即叫嚣道:“母亲,姜云染打我!我不过就是惩治一个贱婢,她竟敢对我动手,她……” “你给我闭嘴!” 老夫人震怒地摔了茶杯,吓得祁明月一哆嗦,像只鹌鹑。 见她终于消停了,老夫人又看向姜云染,“云染啊,明月还小,不懂事,母亲自会慢慢教她。今日这事,错不在你,但你也该注意场合。” “明月还未议亲,这女子的闺誉有多重要,你应该清楚。她若是再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母亲,母亲来管教,而不应该由你动手,你说呢?” 第10章 借嫁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母亲说的是。那就劳烦母亲好好管教一下明月,免得她太过骄纵跋扈,出去丢了将军府的脸。毕竟,咱们将军府还要袭爵呢。” 来的路上,姜云染想了很久,总算想明白李嬷嬷为什么帮手了。 自己动手打了老夫人的宝贝女儿,老夫人不是不气。 但她不敢再纵容祁明月,至少表面上不敢。 因为将军府正是关键时候,只要袭爵的圣旨一日没有下来,老夫人也好,祁晏初也罢,都不会翻脸。 他们怕稍有差池,到嘴边的鸭子就会飞走。 这件事,姜云染明白,老夫人明白,可祁明月不明白。 或者应该说,比起她自身的利益,别的都不重要。 就让老夫人头疼去吧。 老夫人见姜云染竟敢用袭爵的事要挟她,气得差点把手里的佛珠碾碎。 偏偏还不能发作。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云染和两个丫环走出正堂。 人一走,祁明月又来了精神,撒着娇埋怨道:“母亲,她都走了,您怎么还不让人把我松开?绳子都把我勒疼了。” “忍着!都是一母所出,你二哥和你三姐,一个赛一个精明,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货?” “母亲,您又骂我!看看,我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还怎么出去见人?”祁明月有些怨恨老夫人,不给她撑腰就算了,还骂她蠢。 “您难道忘了,昨日,姜云染是怎么顶撞您的?我这也是……” 想为您出一口气。 可惜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怒喝道:“住嘴!别的也不指望你明白,你只需知道,从今日开始,不要再去招惹你二嫂!” “凭什么……” 祁明月不服。 老夫人“啪”地一拍桌子,“来人,把四姑娘押回院子,从即日起,禁足,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母亲,您不能这么对我!” 祁明月不敢相信,可还是被人拉下堂去了。 祁晏初带着秦若瑶出去了一整天,回来听说妹妹被禁了足,哄着秦若瑶先回去,自己进了瑞康堂的院门。 问清原委后,祁晏初和老夫人的心情差不多。 既恼恨姜云染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恣意妄为,又对祁明月感到失望。 那个妹妹,帮不上忙就算了,还要拖他的后腿。 受点教训也好。 不再提她,祁晏初说起正事,“母亲,孩儿已同若瑶说好了,等秦将军回京,就上门提亲。只是,有件事,还需母亲给拿个主意。” “什么事啊?说吧。” 老夫人对这个儿子还是满意的,甚至可以说骄傲。 除了秦若瑶进门的事不太光彩,其他的方面基本不用她操心。 祁晏初有些难以开口,酝酿了半天道:“若瑶的母亲,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没给她留下什么。秦将军又是武将,婚礼的事,怕还要劳烦母亲您。” “嗯。” 老夫人微阖着眼,轻应了一声。 祁晏初看了眼老夫人,又道:“若瑶说,羡慕云染有个好祖母。孩儿觉得,既然要成为一家人了,就不能委屈了她。” “婚礼那日,怕是满京城都看着,若是办得不好,影响的不但是孩儿一人,还会牵连整个将军府。若瑶的嫁妆……” “怎么,她进门,还要我这个老婆子给她添妆不成?” 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见儿子垂首不语,她也看得心烦,想了想道:“罢了,你去同云染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借点嫁妆,反正是要抬回来的,能撑门面就是了。” “动用云染的嫁妆?” 祁晏初到底是个男人,心里十分排斥。 用自己夫人的嫁妆娶妻,这事传出去,他哪儿还有脸出门? 老夫人看出他的顾虑,劝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关系?云染是当家的主母,掌家的对牌都在她手里。只是借她的嫁妆用用,你不说,谁会知道?” “可……” 祁晏初想反对,可又说不出辩驳的话。 老夫人知道男人要面子,对李嬷嬷吩咐道:“去,将二夫人请过来,就说有要事找她商议。” “母亲要找我借嫁妆?” 姜云染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生而为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夫君娶妻纳妾要用原配嫁妆的。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这话偏偏是从她婆母的嘴里说出来的。 呵,她这究竟是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家? 老夫人见姜云染似是不愿意,冷冷地道:“云染,你要明白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借你的嫁妆用用,等秦氏过门就还给你了。” “我若说不借呢?” 以她这婆母的做派,借出去的东西,还拿得回来吗? 从前就总是用这套话来说服她,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将他们当成家人,所以从未计较过得失。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她不愿意再为这样的人家付出。 “云染,难不成,你想看着将军府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老夫人眯了眯眼,逼迫道:“还是说,你想让老婆子我跪下求你?” “母亲言重了。” 姜云染咬唇,看向沉默不语的祁晏初,“你呢?也觉得我应该借吗?” “母亲说得对。你是当家主母,等若瑶进门,嫁妆便又抬回来了,你没有什么损失。”祁晏初始终垂着头,不敢看姜云染的眼睛。 姜云染失望透顶,忽然笑了,“好,我借。稍后,我便让紫芙将嫁妆单子送来,母亲看着挑便是了。” 只希望,他们别后悔! 话落,她转身就走。 这样恶心的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怎么样,老夫人怎么说?”秦若瑶一整晚都在等消息,一看到祁晏初,连鞋都顾不上穿,便朝他走了过去。 祁晏初心疼她,赶忙把她抱了起来,抱到床上。 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递过去道:“母亲说,找云染借些嫁妆,等你进门,再还回去。这是嫁妆单子,你先看看。” “夫人同意?” 秦若瑶被这个巨大的好消息砸得晕晕乎乎,觉得有些不真实。 最难以置信的是,姜云染居然同意了? 上辈子,当她看到祁明月的陪嫁时,心里既羡慕又嫉妒。 没想到这一世,这些居然都要变成她的了?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拿着嫁妆单子粗粗过了一遍,秦若瑶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柔声道:“夫人真是大度,等将来若瑶进门,一定会好好报答夫人的。” 看到单子里有一对金镶宝石的镯子,她眸光一亮。 越往后看越心惊。 等她翻完册子,隐去眸底的贪婪。 摩挲着上面的印花,感慨道:“晏初哥哥,夫人好幸福啊,不像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等好东西。” “我若有这些嫁妆,必不会让自己的夫君签下借据。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一点黄白之物伤了和气?” 第11章 鱼饵已经撒下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提起姜云染,祁晏初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愿多想。 敷衍了一句,“云染自是没有你这般善解人意。” 秦若瑶看着他的脸色,见他心不在焉,莫名觉得他此刻在想姜云染。 不知怎么,就说道:“这么多好东西,要不,我们挑上一两件当掉,将夫人的那一千二百两还上,也好将借据拿回来。” “你说什么?” 祁晏初怀疑自己听错了。 毕竟秦若瑶在他心中,就如明珠皎月一般纯洁无瑕。 怎么会谋算别人的嫁妆? 秦若瑶见他脸色不对,赶忙解释,“晏初哥哥,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着,那张借据的事若传出去,会有损你的官声。” “你与夫人到底是夫妻,夫妻一体,夫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是啊,夫妻一体。 连若瑶都懂的道理,姜云染又怎么可能不懂? 但她还是逼着他,当众写了那张借据。 可曾有一刻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过半分? 眼看祁晏初的脸色有缓和,秦若瑶又道:“咱们先把那张借据的银子还上,等赏赐下来,再把当掉的东西赎回来不就行了?” “当然,我只是不想晏初哥哥心烦,才出了这么个笨主意。你要是不想听,我便不说了,好不好?” 说着,她又偷偷观察了一下祁晏初的脸色。 见他泄了怒气,主动靠过去投入他的怀抱。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妥的。万一被人发现了,那也是我的错,和晏初哥哥没有任何关系。” 闻言,祁晏初抬手揽住她,苦笑道:“你是为我着想,我怎么能……” “不,这件事还是让若瑶办最好,绝对不能牵连你,没有什么比你的声誉更重要。” 祁晏初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哪里知道,秦若瑶是生怕他不答应。 要知道她想当的,可不止一两件。 东西好不容易落到她的手里,怎么可能再傻兮兮地还回去? 鹣鲽院。 看着自家姑娘回来后一语不发,青芝和紫芙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着急。 想知道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按理来说,姑娘已经知道将军府的人是个什么德行了,怎么可能顺从地把自己的嫁妆单子拱手相送? 那跟把自己的嫁妆白送给他们有什么区别? 等了一会儿,青芝先憋不住了,顶着红肿的脸问道:“姑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快要急死奴婢了!” 姜云染放下手中的书,弯起一抹浸着凉意的笑,“别急,很快你们就知道了。大婚降至,我该送一份厚礼给他们才是。” “紫芙,昭阳公主的寿辰是不是快到了?”她问道。 紫芙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快要到了,就在六月初五,奴婢已经把寿礼备好了。” “好,明日,你替我去办件事。” 紫芙一开始还不太清楚自家姑娘是怎么想的,直到第二天她照着姑娘的吩咐去办事,还有些云里雾里。 但该做的,她一点没少做,回去复命道:“姑娘,你让奴婢传的话已经散播出去了,真的会有用吗?” “鱼饵已经撒下,咱们等着就是了。” 姜云染不急。 青芝和紫芙见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傍晚。 被姜云染派去守着私库的紫芙气冲冲地回了院子,气得浑身发抖。 青芝知道她一向性子稳重,见她气成这样,问道:“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姑娘让我守着库房,说要是将军过来搬嫁妆,就让他拿走。谁知来的是那个姓秦的,一来就……” “就怎么样?”青芝脸色微变。 紫芙看了眼姜云染,见她面不改色,咬了咬唇,道:“那姓秦的让我将所有的箱子一一打开,她在那里挑三拣四,专捡名贵的要不说,还……” “还怎么了?”青芝追问。 “还让我给她腾出几个大箱子,说夫人大气,婚礼当日她有面子了,别人便会高看将军府,也是在给夫人长脸!” “呸!什么东西!” “她还一搬,就搬走了一大半!” 这才是紫芙最气的地方,什么秦将军的嫡女,根本就是个贪心的破落户。 姜云染见紫芙气坏了,忙叫青芝给她端了一碗沙糖绿豆,“来,降降火气。” “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气?奴婢听了都要气死了!” 青芝气得呼呼直喘,心里为姑娘叫屈,这也太欺负人了,将军府的人到底还要不要脸? 姜云染道:“别人就是想让咱们生气,咱们不气,他们就白忙活一场。不过,你们放心,你们姑娘也不是泥捏的。” 等着瞧好了。 接下来的两日,除了每日必须要处理的杂务,姜云染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 原本她在等着鱼饵的作用慢慢发酵,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意外之喜。 到了该巡视铺子的时候,姜云染坐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但今日她并不是只巡视嫁妆里的铺子,还另外去了一间当铺。 当铺是祖母送给她的,并没有记在嫁妆单子里,只希望将来若有个什么变化,她不至于没有财产傍身。 而她之所以会去那家当铺,则是因为掌柜的给她递了消息,说有要事禀报。 找个理由打发走车夫,姜云染在紫芙的陪同下进了当铺的后门。 苏掌柜一见到小主子,就把她引到了一间厢房里。 桌上摆着一个鼓鼓的包袱。 “苏掌柜,这就是你说的要事?”姜云染不太明白。 在她的印象里,苏掌柜一向沉稳有度,应该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 苏掌柜笑笑,亲自走过去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放着几件金器和金首饰。 “这……这不都是姑娘的嫁妆吗?” 紫芙翻看了一番,傻眼了。 姑娘的嫁妆怎么会在这里? 苏掌柜道:“是姑娘的,那便没错了。这些东西都是东祥当铺的王掌柜亲自送来的,说这些都是死当,当的价钱很高。对了,这是当票。”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叠当票。 “王掌柜还说,来的是一位戴着帷帽的夫人,当了东西却没有拿走当票,似乎只是要银子。匆匆来,匆匆走,很是小心谨慎。” “看来,咱们也要跑一趟东祥当铺了。” 姜云染看得出来,那当铺的东家是在向自己示好。 可她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人家却把她了解得透透的。 连这里是她的产业都知道。 这种摸不清对方底细的感觉不好,让人很不踏实。 姜云染让紫芙把包袱带上,另外租了一辆马车,去了东祥当铺。 为了掩饰身份,她也戴着一顶帷帽。 进门后,她并没有马上去典当处,而是在里面逛了起来。 王掌柜几乎是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她,跟小伙计交代了一句,就跑到了后院。 隔着一道门,对里面禀报道:“东家,那批当品的主人来了。” 第12章 嫂嫂?就她?我呸!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嗯。看看那小丫头想做什么,只要不过分的,答应她就是了。” 昏暗的光线下,男子慵懒地靠在椅上,大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只依稀能看到一截线条流畅的脖颈。 说话间,喉头滚动,唇角漫不经心地扬起,似是心情不错。 “东家不去见见吗?”王掌柜一时好奇。 屋里静默了一瞬,独属于男子的清冷嗓音响起道:“王掌柜,你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 “是,是小老儿逾越了。” 王掌柜讪讪地退了出去。 里面响起另外一道声音,问道:“主子,您对她的事怎么这么上心?难不成,是怜香惜玉?” 竟还亲自跑一趟。 可要说上心,来了也不见人家,还真是奇怪。 不过,主子算得真准,那人竟真的来了。 男子凉凉一瞥,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面。 好半晌,才幽幽地道:“怎么说,我也算她的长辈。将军府造下的烂摊子,不该由她来收拾。” 另外那人点点头,“说起来,将军府的人真够荒唐的,新妇才进门半年就要娶平妻,圣上还有意让他们袭爵,啧!” “呵,袭爵?” 一声冷笑过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 前面,姜云染正想着该怎么开口,王掌柜亲自邀请道:“这位姑娘,请到内室一叙。” “……”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人家就主动过来找她,显然是知道她的身份。 姜云染略一思忖,点点头,跟着进了内室。 一进去,她便主动摘下头上的帷帽,说道:“麻烦掌柜的,我想与你们东家见一面。” “这个……不是小老儿不愿替姑娘传话,实在是,做不得东家的主。” 王掌柜有些为难。 他打量着坐在面前的姜云染,见她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从容沉稳,落落大方。 那奉国将军府的小将军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这样的夫人。 偏偏他还不知道珍惜。 这才回京多久,要娶平妻的流言就传得沸沸扬扬,听说还让人家姑娘怀了孩子。 难怪东家看不上他的做派。 府里的老夫人也是个糊涂的,怎么能纵着子孙胡来? 要是他的儿子敢放着家里的妻子不顾,跑出去跟别的女子无媒苟合,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转念想到那位姑娘的身份,他又深深叹了口气。 听闻秦将军骁勇善战,恪尽职守,怎么就养出那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偏偏上赶着去给人家做妾。 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短短时间,王掌柜的心思绕了十七八里。 姜云染见他站在那里半步也不动,猜测着可能是那位东家吩咐过,不肯与她见面。 沉吟片刻,她开口道:“那掌柜的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你们东家为何要帮我?” “这个……”他也想知道。 担心姜云染再问东问西,王掌柜笑道:“东家只吩咐,姑娘想做什么,小老儿全力配合便是。” 知道人家不想说,自己怕是问不出什么。 姜云染微微颔首,起身道:“既如此,打扰了。” 她给紫芙一个眼神,戴上帷帽准备离开。 王掌柜看出人家这是不信任自己,可要是就这么让她走了,将来东家问起来,他没办法交代。 忙拦住二人的去路,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姑娘,还请留步。不知姑娘拿回这些当品,准备怎么做?” “紫芙,将当品还给掌柜的。既然它们入了东祥当铺,便不该由我带走。” “姑娘……” 紫芙不明白自家姑娘想做什么,这些可都是她的嫁妆,怎么能就这么让那些黑心烂肺的给当了? 要知道,它们可都是老夫人精挑细选,送给姑娘的陪嫁。 好多都是稀罕东西,万一流出去,或者丢了,都是大损失。 “叫你还,你便还。” 姜云染一手撩起纱幕,杏眸一凝,紫芙只得委屈巴巴地把包裹递了过去。 王掌柜是个人精,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京城地界,把当铺经营得这么好,几乎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双手接过包裹,笑眯眯地道:“姑娘放心,小老儿会妥善保管的。”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 姜云染微微一笑,对身旁的紫芙道:“昭阳公主的寿辰要到了,得赶紧在这两天选份寿礼,有的忙了。” “姑娘,寿礼不是已经……”选好了吗? 紫芙一句话没说完,接收到眼神警告,赶忙闭了嘴。 跟着自家姑娘离开了当铺。 王掌柜知道,最后那句话是冲着他说的,应该是不想他太早上门。 看来这位姜姑娘已经有主意了,还真是个妙人。 当然,姜云染之所以这么做,是在赌,也是在试探,她想看看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才好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这边,姜云染刚回到将军府,就见祁晏初已经在鹣鲽院等着了。 微微挑眉,她走过去道:“怎么,拿走的嫁妆不合心意?需不需要再添两箱?” 被她揶揄一句,祁晏初当场就黑了脸。 原本还在为挪用了她嫁妆的事感到歉疚,现在一点心虚都没了,直接从怀里拿出四张银票。 分别是两张五百两和两张一百两。 “这是一千二白两银票,还给你,咱们两清了。” 两清? 用她的嫁妆还欠她的银子,这叫两清? 还真是无耻之尤。 姜云染哼笑了一声,示意紫芙把银票收下。 见祁晏初还不走,她睨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事?” “你……把那张借据撕了。” 借据的存在,对他来说始终是个耻辱。 姜云染“噗嗤”一声笑了,“原来是担心我过后不认?紫芙,还不快把借据还给将军?” “不用,你撕了便是。” 祁晏初冷脸。 他听出了姜云染的奚落,却有火发不出。 只能赶紧离开这个让他难堪的地方。 和他相比,姜云染的心情不错,吃过晚饭,还叫青芝又做了一碗冰镇的酒酿圆子。 “姑娘,你好像心情很好?”青芝好奇。 姜云染莞尔一笑,“马上就到昭阳公主的寿辰了,明日,明月的禁足也该解了。” “这算什么好事?” 青芝不解。 紫芙却嗅出了什么,道:“姑娘前两天叫奴婢做的事,是不是要有结果了?” “是啊,咱们等着看戏就是了。” 第二天一大早,祁明月前脚才解了禁足,后脚就冲进了秦若瑶住的骊珠院。 发现姜云染的一大半嫁妆果然都在院子里,她当即大闹了一通,指使带来的丫环婆子把那些嫁妆抬走。 秦若瑶自然不肯,哭得梨花带雨,“四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这件事是老夫人……” “啪!” 祁明月不等她把话说完,上去就扇了她一巴掌。 白皙粉嫩的脸颊瞬间多了个通红的巴掌印。 小桃想要护主,愤怒地挡在前面,“四姑娘,你怎么能打我家姑娘?她现下怀着身孕,又是你未来嫂嫂,你……” “嫂嫂?就她?我呸!你一个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都给我搬走!” 第13章 会有人替我教训她的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四姑娘,你要把它们全都搬走,我也是拦不住的。但这事是老夫人同意的,关系着将军府的颜面。” 秦若瑶恨极了,活了两世,还没有人打过她的脸。 祁明月痛恨姜云染,同样也不喜欢秦若瑶,讨厌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被母亲和哥哥姐姐宠了十几年,她在府里早就跋扈惯了。 更何况,被禁足几日,她憋了一肚子的火。 鄙夷地望着秦若瑶,“你这是威胁我?这些嫁妆,就算要给,也应该是给我,哪儿轮得到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 这下,秦若瑶也不还嘴了,只是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柔弱得随时都会晕过去。 衬得祁明月越发的嚣张跋扈。 气得祁明月大骂,“哭什么,不许哭!我二哥不在这儿,你哭给谁看?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嘴脸,少恶心人!” 她也不傻,是打听到二哥有事出去了,才会挑选这个时候过来。 她知道,秦若瑶借嫁妆的事,是母亲允许的。 但她就是心里不痛快,她不痛快了,自然也不能让姓秦的贱人好受。 以前,自己想从姜云染那里讨点好处,都要磨半天的嘴皮子。 秦若瑶凭什么就能动用她的嫁妆? 祁明月今天来闹这一场,本也没指望能把所有嫁妆都搬走,主要是来讨点便宜。 秦若瑶如果识相也就算了,如果不识相,她自然也不会惯着她。 眼见丫环婆子们抬了半天,也没能把箱子抬走,只是在那里挑挑拣拣。 秦若瑶恍然明白过来,大概猜到了祁明月的想法。 她忽然想到,前两天小桃听到的消息。 斟酌了片刻,对小桃吩咐道:“去,把那套蓝嵌宝石,带珍珠的发簪头面取出来,还有那对金镶宝石的镯子。” “怎么,那点东西就想打发我?” 祁明月不满意。 秦若瑶顶着一双红肿的眼,可怜兮兮地道:“只要四姑娘能看上眼的,尽管拿走便是。” “呵,打了你一巴掌,倒是会做人了?早识相一点,何至于此呢?以后啊,还是要乖觉一点才好。” 祁明月毫不客气地收了小桃拿来的头面和镯子,又亲自挑选了几样。 见秦若瑶只是在旁边看着,没有再阻拦,她顺了心里的那口气,便带着自己的“战利品”走了。 等祁明月一走,秦若瑶房间里的茶具和花瓶都给砸了。 望着门口的眼神阴鸷冰冷。 好半天,才开口对小桃道:“去,把院门关上,再把府医请过来,就说我不舒服。” “姑娘,就这么让那四姑娘欺负吗?她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小桃觉得有这么一个不讲道理,霸道骄纵的小姑子,姑娘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想着等将军回来,一定得让姑娘好好告上一状。 秦若瑶当然也气,但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告状,幽幽地道:“等着看吧,会有人替我教训她的。” 瑞康堂内。 老夫人听说了早晨的事,知道秦若瑶那边请了府医,担心她跟儿子告状,忙打发李嬷嬷去看看。 得知她没有说出明月打了她的事,捻动佛珠的手一顿。 多少有些意外。 默了默,她复又捻动起来道:“她倒是机灵,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啊。怕也是知道,将军不可能一直护着她。以后在这府里生活,无论是得罪您还是四姑娘,她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哼,机灵有什么用,也是个上不得抬面的。回头你去告诉明月,叫她安生一点。” 想到明日就是昭阳公主的寿辰,老夫人又道:“再去跑一趟鹣鲽院,告诉云染,明日带着明月一起去赴宴。” “您这是打算……” “明月也不小了,若是有合适的人家,还是早早定下的好。” 六月初五。 清晨,微风伴着荷香吹入房内,沁人心脾。 姜云染心情颇好,坐在铜镜前,任由紫芙和青芝给她绾发上妆。 自从嫁入将军府,她的穿着打扮一直都偏成熟沉稳,今日难得穿了一件鸢尾紫的织纱长裙。 口脂的颜色也比较鲜亮活泼。 “姑娘,你今日的装扮真美。”青芝由衷赞叹。 姜云染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一向都不是个注重外表的人。 见时辰差不多了,她看向紫芙道:“去看看四姑娘准备好了没有。” “奴婢已经看过了,听说能去参加昭阳公主的寿宴,四姑娘早早就等着了。” “是吗?她倒是心急。” “姑娘,有件事有些奇怪。那秦氏,既没有告状,也没打算参加公主寿宴,怎么忽然乖觉起来了?” 紫芙看不懂。 姜云染哂笑,“不是乖觉,只是想置身事外而已,倒是聪明。” 话落,她在紫芙的陪同下往外走去。 谁知,在门口,刚好碰到准备出门的祁晏初。 这边,祁晏初才翻身上马,就看到了与紫芙说笑着缓缓走来的佳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有些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上门求亲的那一日。 也是这样一个碧空如洗的天,艳阳下,少女明艳娇俏,风姿绰约,又不失端庄大方。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来着? 如果将要嫁给他的女子是她,好像也不错。 他们一定会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夫妻和睦地过完一生…… “将军,麻烦请让一让。” 祁晏初正愣神,紫芙出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不悦,他冷声斥责道:“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你挡住路了。”姜云染开口。 祁晏初这才意识到,脸上有些不自然。 为了缓解尴尬,他板着脸叮嘱道:“你们此去赴宴,说话行事务必小心谨慎,昭阳公主不似寻常贵女,万不可给将军府惹祸。” “二哥,你都说过一百遍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赶紧让我们启程吧,都要迟到了!” 马车里,祁明月不耐烦地掀开帘子,抱怨了一通。 说完,还不忘剜了姜云染一眼。 道:“二嫂,你也别磨磨蹭蹭地了,待会儿晚了,昭阳公主怪罪下来怎么办?” 要知道,昨日李嬷嬷过来找她,让她好好准备,等着参加今日的寿宴,她可是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一大早就起来装扮了。 还好她昨天去了趟骊珠院,要不然都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给公主做寿礼。 听说昭阳公主的寿宴就摆在她的公主府,有资格参加的都是京中各官宦世家的千金贵女和年轻公子。 说不定她能趁这个机会觅得一段良缘。 可不能让姜云染给耽误了。 姜云染循声转头,瞥了眼祁明月手里捧着的礼盒,意味深长地笑了。 第14章 像条哈巴狗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上,祁明月都在做着美梦。 觉得以她的姿容身段,一定能在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得到那些王孙公子的青睐。 再者,她是皇族后裔。 以他们将军府的名头,再加上二哥在皇上面前得脸,她想嫁个伯爵侯爵也是不成问题的。 想着想着,就到了公主府,破天荒地没有去找姜云染的麻烦。 当然,姜云染也没有心思搭理她。 自从嫁入奉国将军府,她很少出门,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闺中密友了。 兴许趁着这次的寿宴,还能见上一面。 可能是心有灵犀,这边才下马车,一道甜甜糯糯的声音就响起道:“婉婉,婉婉。”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云染下意识转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如阳光般,明澈温暖的少女。 “桑桑?” 婉婉是姜云染的乳名,是姜老夫人给她取下的,里面藏着老人家对她的期许。 希望她将来能长成一个品德美好,外柔内刚的女子。 而虞桑是她在闺中时最好的朋友,两人相识于江南,算起来已经有七八年了。 其实,桑桑并不是虞桑的乳名,她的乳名叫团团,听说是因为生下来像个雪团子,可爱得紧。 但她不喜欢那个乳名,不许姜云染叫。 姜云染迎着虞桑走过去,上下打量着她,眉眼弯弯地笑道:“圆润了,看来你在京城的日子过得不错,适应得很好。” 她嫁进将军府的时候,虞桑一家刚来京城不久。 算来已经大半年了。 “去,我这叫珠圆玉润,懂不懂?” 虞桑气鼓鼓地鼓着腮,白皙如雪的小脸顿时就更圆了。 前一刻还理直气壮,见姜云染笑而不语,她又马上泄了气,像个霜打的茄子。 撅起嘴道:“都怪我大哥、二哥、三哥,天天给我带各种果子糕饼回来,能不圆吗?现在连你都笑话我,没法活了!” 虞桑跺了跺脚,下意识地像从前那样笑闹。 忽然想到前阵子听到的传言,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姜云染。 见她比上次见面清减了不少,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心疼和怒气。 瞪了眼站在马车旁的祁明月,虞桑拉着姜云染,低声道:“将军府的人对你不好,是不是?” “其实,前两天,我就想去看你的,但我娘不许。她说我若是去了,会给你惹麻烦。婉婉,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怎么会?” 姜云染大概能明白虞夫人的顾虑,虞桑被娇养得天真烂漫,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从来都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藏不住心事。 她若是上门,恐怕会闹起来,不把将军府拆了誓不罢休。 以虞家上下对她的疼爱,怕是要和将军府对上。 幸好虞夫人拦住了她,否则还真是头疼。 虞桑眨眨眼,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着姜云染,见她真的没有生气,她反而有点儿气起来了。 感觉婉婉跟她生分了。 以前她们明明是无话不谈的,可现在,她看得出来,婉婉有心事。 难道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吗? 好在,她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就恢复本性,充当起开心果来。 变着法逗姜云染笑。 两人正笑笑闹闹,祁明月走了过来,催促道:“二嫂,你说完了没有?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说着,她用挑剔鄙夷的眼神看了虞桑一眼。 虞桑的心情本来很好,偏有人过来碍眼。 见祁明月望过来,她当即瞪了回去,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婉婉,我们走。” 话落,挽起姜云染的胳膊就走。 祁明月见惯了京城的大家闺秀,表面上永远都是和和气气。 不管私底下如何,至少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不会这么不给对方脸面。 怔愣了片刻,她的脸色一黑,忍着怒火追了上去。 三人,两前一后,就这么走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里已经来了不少宾客,此时正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说话。 姜云染和祁明月一出现,原本相谈甚欢的众人全都望了过来,或不屑,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 好在她们进来得比较晚,很快,寿星昭阳公主就来了。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纷纷上前说起吉祥话。 祁明月也想攀谈两句。 昭阳公主是皇上和皇后的第一个女儿,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之前谢家姑娘请来的那几位公主郡主,和她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她要是能入得了公主的眼,和她交好,哪还用再费尽心思去讨好别人? 姜云染见祁明月一个劲儿地往前凑,心底冷笑。 站在她身旁的虞桑看到,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婉婉,你这小姑好歹也是皇家出身,怎么见了公主,像条哈巴狗似的?” “噗……” 姜云染没忍住笑了出来。 虞桑也跟着笑道:“对嘛,还是多笑笑才好。” “走吧,咱们入席。”姜云染拉着她往席间走去。 没多久,祁明月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她们旁边,显然是没能跟昭阳公主说上话。 随着寿宴开始,受邀的宾客们一一送上寿礼。 轮到姜云染的时候,她给紫芙使了个眼色。 紫芙按照规矩,把准备好的寿礼交给总管,总管将礼物送到了公主面前。 昭阳公主见那是一幅用古挂轴装裱的字画,不禁朝着姜云染坐的方向望了一眼。 心道:倒是懂得投她所好。 可整个京城,知道她喜欢字画的人不在少数,每隔几日就有人送字画来给她品鉴,所以也没什么稀奇。 本想着打开看看,再赞赏几句,也算顾全了将军府的脸面。 谁知当她缓缓展开画轴,看清楚了上面的字画,脸色瞬间就变了。 祁明月见昭阳公主死死地盯着字画,脸色晦暗不明,心里“咯噔”一下,担心姜云染送错礼物连累了她。 忙问道:“你给公主准备的寿礼到底是什么?” “是啊,婉婉,公主的脸色瞧着不大对呢。”虞桑也颇为担忧地望了过来。 姜云染微微蹙眉,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按说她准备的不过是一卷颜大师的山水画,价值也就一千两银子左右,既不会太过扎眼,也不会令公主觉得怠慢才对。 公主为何会有这么大反应? 第15章 来人,掌嘴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见昭阳公主望着画卷一言不发,有几个在场的人坐不住了,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欸,你们说,那画上画的是什么?公主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瞪眼的,瞧着不像生气,可也不像高兴。” “我看啊,怕是有人要倒霉了。” “我就说嘛,这被夫家厌弃的人,能送出什么好东西,等着看笑话吧。” “她本来就是个笑话才成亲半年,听说连房都没圆,夫君就带回个新人来,还不是笑话?” “这要是我,就算接到帖子,也没脸过来。” “她怎么不干脆一脖子吊死算了?”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难听。 虞桑越听越气,瞪着眼就要找她们理论。 姜云染朝着她摇摇头,低声安抚道:“别气,也不用担心。” 她自认礼数周到,即使是不好伺候的昭阳公主,也挑不出错来。 可祁明月坐不住了。 听着那些议论和嘲讽,她如坐针毡。 心里恨极了。 姜云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连送个寿礼都送不好,还得她来救场。 “腾”地一声起身,她对昭阳公主行礼,道:“姑姑,明月也准备了一份礼物给您。” 虽然昭阳公主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但奈何她辈分小。 “你叫本宫什么?” 公主的视线终于从画卷上移开,看向祁明月的眼神中透着不耐。 “本宫的侄子侄女,最大的也不过九岁,乱喊什么?没得把本宫叫老了!” 想着将军府到底和皇家脱不了关系,她又懒懒地道:“罢了,难得你有心,本宫若是不收,倒显得小气了。” 闻言,祁明月稍稍松了口气。 她得意地瞥了姜云染一眼,捧着礼盒递给了总管太监。 总管接过盒子,按照规矩亲自送到了昭阳公主面前。 公主慢条斯理地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眉心一拧,凉凉地问道:“这是你给本宫挑选的寿礼?” “是,希望姑……公主喜欢。” 祁明月到底没敢再乱叫,小心地陪着笑脸。 昭阳公主朝着她招招手,“你过来,走近点,叫本宫好好瞧瞧。” 听闻公主叫她,祁明月觉得肯定是礼物送对了,合公主的心意。 于是高傲地抬着下巴,雀跃地往前走去,仿佛一只开屏的孔雀。 原本想着公主怎么也会夸奖几句,说不好还会有赏赐,谁知她刚刚站定,一个盒子就砸在了她的头上。 砸得她晕头转向,跌坐在了地上。 发髻都散开了。 “好大的狗胆!竟用你嫂嫂的嫁妆,送给本宫当寿礼,你安的是什么心?” 昭阳公主雷霆震怒,刚刚还算和谐的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听到了什么? 用自己嫂嫂的嫁妆送给公主? 这位四姑娘是疯了不成? 将军府还真是个奇葩的地方,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啊? 祁明月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否认,“公主,这套头面是明月精心挑选的礼物,不是嫂嫂……” 她还心存侥幸,想着姜云染有那么多的嫁妆,外人怎么会认出来? 当然,就算真的认出来了,也绝对不能承认。 昭阳公主见她嘴硬不认,气笑了,“怎么,觉得是本宫冤枉你了?” “好,既然你自己不要脸,本宫倒也不用顾及你的脸面了!” “你送给本宫的这套,蓝嵌宝石珍珠的头面是当初皇祖母赐给你嫂嫂姜氏的添妆。刚巧,当时本宫就在寿康宫。” “胆敢拿本宫当傻子耍弄,可恶至极,来人,掌嘴二十!” “公主,不,那……那礼物是嫂嫂让我送的,不是我……” 祁明月吓得语无伦次,只想把自己择出去。 就算她免不了受罚,也不能让姜云染置身事外。 谁知昭阳公主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怒容满面地道:“本宫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人,不知悔改就算了,还敢胡乱攀咬,真当本宫不敢把你怎么样?” “掌嘴五十,扔出公主府,今后再不许踏进公主府半步!” “公主,公主不要,明月知错了!” 祁明月被人摁在地上,由昭阳公主身边的宫人亲自行刑。 “啪啪啪啪……” 那一声声的脆响和哀嚎听得在场众人心惊肉跳,光是听着都觉得疼。 谁也不敢再随便议论了。 有些头脑灵活的,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看向姜云染的眸光透着些许意味深长。 总觉得公主的这顿责罚,是在为她出气。 姜云染见戏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忙起身告罪,“公主息怒,都是云染疏忽,这才……” “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责。” 昭阳公主摆摆手,对总管太监吩咐了一句,便由宫人陪着先行离开了。 临走还拿走了姜云染送的画卷。 “婉婉,现在怎么办?公主看着好像很生气啊。” 好好的寿宴弄得鲜血淋漓,谁还有心情吃喝? 饶是虞桑的神经再大条,也笑不出来了,觉着还是早早散了的好。 只是公主不发话,她也不敢随便离开。 姜云染看了眼被打得满嘴是血,一张脸肿如猪头的祁明月,对虞桑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你还管她做什么?”虞桑不愿意她过去。 姜云染笑笑,“你等我就是了。” “好吧。” 虞桑一脸的不情愿。 姜云染等祁明月那边掌嘴完毕,对总管道:“能否让我跟小姑说句话?” “夫人请便。殿下刚刚吩咐了,让夫人跟咱家去偏殿一趟,殿下有话要问。” 总管笑眯眯的,对姜云染的态度可谓毕恭毕敬。 弄得姜云染一头雾水,吃不准昭阳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也没想太多,而是走向了趴在地上的祁明月。 趁着扶她起来的工夫,压低声音凑近道:“知道公主为何罚你罚得这么重吗?” “你……” 祁明月倒吸一口冷气,脸皮抽搐,钻心地疼。 姜云染见她想开口,开不了,深深地叹了口气。 满脸失望地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送出这套头面,皇家出品的东西,公主怎会不认得?” 那又怎样? 不过是送错了一件礼物,斥责她一顿也就是了,至于发那么大火吗? 祁明月觉得一定是公主恼了姜云染,所以才借题发挥。 对,都是她的错! 见祁明月恨恨地瞪着自己,姜云染冷冷说道:“你被罚,不仅是因为那套头面,还因为你捅了公主的心窝子。” 第16章 妙手丹青,国画大师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什么捅了公主的心窝子? 真是胡言乱语! 祁明月丝毫没想明白,为什么公主只责罚她却没有罚姜云染。 姜云染望着她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就知道她还没想到。 “你不妨好好想想,这公主府是因何而建?不过两年前的事,你就不记得了吗?” 公主府? 两年前? 祁明月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姜云染见她意识到了,说道:“你让公主想起了难堪的过去,她如何能不罚你?莫非你是故意的?为何?” 四年前,昭阳公主与永宁侯世子一见钟情,下嫁永宁侯府。 曾被传为一段佳话。 原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可她成亲两载无所出,永宁侯夫人便坐不住了。 趁着儿子醉酒,往他的院子里塞了两个妾室。 公主从没受过委屈,哪里忍得了,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好不容易世子劝服侯夫人,要把妾室打发走。 谁知其中一个妾室怀了身孕,且是双胎,可是把侯夫人高兴坏了。 世子也不忍心抛弃自己的亲生孩子。 公主一气之下,进宫求旨和离,皇上和皇后心疼女儿,应允后赐给了她一座公主府。 距今已有两年。 祁明月越想越后怕,她怎么就把这件事忘了呢? 公主或许不会管她如何欺负姜云染,但拿着姜云染的嫁妆送给公主,无疑是在提醒她。 她曾经也是个不受婆婆待见的儿媳。 再加上自己又在公主面前说了谎,罪上加罪,这才有了这顿重责。 眼见祁明月想明白了,姜云染道:“我且问你,我的嫁妆怎会在你手里?那些嫁妆是我答应了母亲,借给秦姑娘撑门面的,她竟转送给了你吗?” “罢了。幸亏今日那位秦姑娘没有来,否则就她那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性子,怕是更会惹得公主心烦。”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透,点到即止。 祁明月虽然没有多聪明,但到底是大宅院里长大的。 她很快就想到,之前去骊珠院闹的时候,秦若瑶主动送了她那套名贵的头面和一对金镯子。 过后不但没有向二哥告状,更是闭门不出,乖觉得十分可疑。 难道,她一早就存了害她的心思?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气,祁明月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来人,替将军夫人把祁姑娘送回府去。”总管见祁明月晕过去了,冷淡地吩咐了一声。 再转向姜云染时,脸色和缓道:“夫人请随咱家来吧。” “有劳。” 姜云染也想知道公主的态度,点点头,跟着总管太监进了偏殿。 一阵凉意袭来,令人头清目明。 昭阳公主朝着宫人们挥挥手,宫人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姜云染扫了眼殿中的冰鉴,还有烟雾缭绕的香炉,殿内的寂静令她心下微沉。 默了片刻,公主抬眼打量起姜云染,不冷不热地道:“你见了本宫,怎么不跪?难道就不怕本宫连你一起责罚吗?” “请恕臣妇大胆猜测一下,公主不会责罚臣妇。” “哦?” “若要罚,刚刚就罚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姜云染一派从容,反而噎得昭阳公主一时说不出话来。 哼道:“你倒是挺聪明,可惜没用对地方。” “不然,怎么会被你那蠢钝不堪的小姑子骑到头上?还有祁晏初,他那么欺辱你,若是换成本宫,早就……” “哼,反正就是你没用,被他们欺负了也是活该!” 昭阳公主始终端着架子。 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 但姜云染看得出来,公主虽然生气,似是在骂她,实际上是在怪她不争气。 这样的公主,着实有点可爱。 微微扬了扬唇,姜云染低眉顺眼地道:“公主教训的是。” “是什么是,你倒是教训回去啊!算了算了,本宫才不想管你的家事,没得给自己找气受。” 昭阳公主又哼哼了两声,拿起放在一旁的卷轴。 在姜云染的面前摊开来,“本宫问你,这幅画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一次偶然,逛到……” 姜云染正回忆着初次见到画卷的情形,忽然间,她的目光投在了画卷上,心神一震。 不对! 她明明让紫芙找的是颜大师的那张春晓图,怎么会变成这幅? 昭阳公主见姜云染说着说着忽然不说了,急道:“你倒是接着说啊,这张霜华居士的字画是从哪里来的?” 公主怎么会知道? 沉吟片刻,姜云染道:“是偶然所得。” “什么地方?” “博古斋。” “撒谎!” 昭阳公主气得一拍桌子,怒道:“你竟敢欺骗本宫?她的画绝对不可能放到那种地方售卖,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哪里?” “……江南。” 到嘴边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姜云染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昭阳公主这才息怒,又问道:“江南哪里?难不成,你见过她?她是个怎样的女子?” 姜云染默了默,不答反问,“臣妇斗胆问一句,公主怎知这是女子所画?又怎么会知道……” 霜华居士的名号? 要知道,那是她一时兴起,乱编的名号,为此还被某些人笑了好久。 现下想来,不过是两三年前的事,却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般。 昭阳公主被姜云染一问,思绪也飘回到了三年前。 她刚嫁进永宁侯府一年,和驸马正恩爱,同去江南游玩…… 那里是驸马的老家。 江南陆氏,也算是南荧极有名望的士族大家。 可惜却…… 晃了晃神,她道:“本宫一向崇敬文豪大儒,有幸,拜会过一位隐世的大儒。在他那里,偶然看到过一幅画。” 说完,她望着画风相似的画作,抿了抿唇道:“这幅画,应该是在那幅之后所画,笔力精谨细腻许多,却多了一抹愁绪。” 姜云染没想到公主竟然见过她的画作。 而且还是在江南见到的。 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昭阳公主见她半天没反应,急切道:“总之,这幅丹青出自一位女子之手,本宫一直想要见见她,你可知她在哪里?” “……” 如果说这幅画是自己作的,公主会不会觉得她是在胡诌? 姜云染心中苦笑。 昭阳公主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她是有什么顾虑,许诺道:“你放心,无论你知不知道,本宫都不会怪罪。这样的国画大师,举国也挑不出第二个,本宫只是想找到她,拜会一下。” “那如果臣妇说,这画是臣妇所作呢?” 第17章 求母亲为女儿做主!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做好了会被斥责的准备。 却不想昭阳公主竟霍然起身,直接冲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吓了姜云染一跳。 昭阳公主见状,连忙在距离她只有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脸上的神情一会儿惊诧,一会儿恍然,一会儿欢喜,一会儿羞涩。 短短几个呼吸间,脸色变了数次,凤眸紧紧地凝着姜云染,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 “公主,你这是?” 姜云染饶是再镇定,此刻也有点儿绷不住了。 昭阳公主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整了整神色。 状似不经意地拂一拂袍袖,端起架子道:“嗯,你刚刚所说,可当真?若是你敢欺骗本宫……” “臣妇不敢。” 昭阳公主点点头,想着谅她也不敢欺骗自己。 但嘴上还是说道:“怎么证明?除非,你当着本宫的面作一幅画。” “现在?” 姜云染一愣。 公主是不是忘了,今天是她的寿辰? 外面还有一园子宾客等着她呢? 昭阳公主后知后觉,也发现不太合适,嗽了嗽嗓子道:“自然不是这会儿。走吧,别让宾客们等久了。” 殊不知,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园子里的贵女们已经靠想象,编出了好几出大戏。 议论更是不断。 “公主还没回来?不会是让祁明月给气病了吧?” “不止公主,姜云染也没有回来,难不成,她被公主责罚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祁明月得罪了公主,作为她的嫂嫂,姜云染的处境能好到哪里去?” 席间,有抱怨的,有烦躁的,也有等着看热闹的。 虞桑则是担忧,等在那里坐立难安,后悔刚刚没有跟过去。 “快看,公主来了!” “姜云染也在?” 眼见姜云染全须全影的,脸上半点伤痕都没有,虞桑这才放下心来。 她下意识地起身,可接收到姜云染的眼神又坐了回去。 正当姜云染准备过去,昭阳公主叫住她道:“你去哪儿?你跟本宫坐一桌。” “这恐怕不合规矩。” “公主府里,本宫的规矩就是最大的规矩!” 见两人姿态亲昵,嘲笑过姜云染的几个贵女,顿时就像被人打了脸,脸热得厉害。 不敢再吭声。 姜云染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只道:“那臣妇可不可以再叫一个人过来?” 昭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心下了然。 她矜贵地点点头,又忍不住酸道:“偏就你事多,还要本宫给他人撑场面。” 姜云染感激地笑笑,“多谢公主。” 昭阳公主不自然地躲开她的视线,耳朵微微泛红,强辩道:“反正就添双筷子的事。” 虞桑没想到,好友仅凭一句话,就让她和公主坐在了一桌。 虽然中间隔着几个人。 这样的尊荣,平时想都不敢想。 见公主在与别人说话,虞桑忙压低声音问道:“公主刚刚没有为难你吧?” “自然没有。” “那就好。你不知道,那些人说的可难听了,我真怕……不过,现下不用担心了。” 虞桑朝着后边望了一眼,坏笑道:“估计有人要嫉妒死了!” 确实有不少人嫉妒得红了眼睛。 开席后,有几个贵女过来想要与姜云染结交,过来找她攀谈,都被她笑着搪塞了过去。 同是高门出身,她很清楚该怎么说话,既不会让人挑出错处,又能独善其身。 一时间,公主府其乐融融。 隔着几条街的将军府,却被愁云笼罩住了。 马车停下,祁明月满脸是血的被送回府。老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差点儿晕死过去,偏偏面对公主府的人不敢多问。 只能守在床边,等女儿醒来。 好在,正当老夫人六神无主时,祁晏初回来了。 “母亲,明月这是怎么了?” 祁晏初特意叮嘱过,叫她们不要在公主府惹事。 怎么才不过半日光景,妹妹就被血淋淋地抬了回来? “云染呢?她没有一起回来吗?” 老夫人摇摇头,含泪道:“你快派人去公主府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叫你妹妹连累了将军府,累及你的官声。” 祁晏初知道,妹妹能被打成这样绝对不是小事,神色变了几变,最终道:“还是我亲自去打探吧。” “二哥……别去!” 艰难出声的祁明月扯住祁晏初的衣袖,嘴巴疼得厉害。 老夫人见女儿总算是醒了,心中郁气散了大半,她用帕子抹了抹泪,“明月,怎么样,感觉好些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求母亲,为女儿……做主!” 祁明月的脸上上过药,感觉比在公主府的时候好了许多,不再火辣辣的刺痛。 说话时,脸皮却控制不住的抽搐。 当听说她拿着姜云染的嫁妆当作寿礼,送给昭阳公主,老夫人气得差点儿想当场打死这个女儿。 当下也不心疼,只觉烦闷。 “你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公主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你都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为何还是这么不懂事!真是白生养了你一场!” 被掌嘴五十,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怕就怕等寿宴一结束,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到那个时候,不管是将军府的名誉,还是明月的闺誉,都会毁于一旦。 祁明月也怕,可她就算把眼睛哭瞎了也无济于事啊! 这时,听到风声的秦若瑶走了进来。 她原本是打算来看热闹的,谁知刚一进门,祁明月就把手边的药碗砸了过去。 “啊!” “小心!” 祁晏初眼疾手快,赶忙把秦若瑶拉到身边护着。 望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碗,他厉声怒斥道:“祁明月,你疯了?” “是她,都是她害我!” 祁明月红着眼,眸底满是恨意,一把抓住老夫人的袖子,“母亲,让她滚!” “住口!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是你自己做错事,连累了整个将军府,与若瑶何干?” 祁晏初越发觉得妹妹不可理喻,恨不得将她发落去庄子里,好好修身养性。 秦若瑶则心虚地躲到了他的身后。 稳了稳心神,她抖着唇,颤声道:“四姑娘,你养好身体要紧,不要再动怒了。”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人!” 祁明月气得呼呼直喘,死死地拉着老夫人的胳膊。 “母亲,都是她,她知道……那套头面是太后赏赐的,她害我!她就是个灾星,要害了我们将军府!” 第18章 二哥,母亲,你们都被她骗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秦若瑶脸色煞白,有种被当场戳穿的心虚。 “简直一派胡言!”祁晏初震怒,“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你二嫂吗?你一向与她亲厚,便想帮她欺负若瑶?” “怪不得,你之前会去骊珠院大闹,我还道你只是不懂事。你可知,若瑶为了维护你,事后没有提过半个字。她也是你嫂嫂,还不给你嫂嫂认错?” 秦若瑶见他对自己毫不怀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多了一丝甜蜜和感动。 这辈子,自己果真没有选错人。 红着眼,她扯了扯祁晏初的袖子,柔声道:“晏初哥哥,别生气。四姑娘心情不好,我能理解。若是骂一骂能让她顺心,我无所谓的。” 秦若瑶越说声音越小,一句话数次哽咽。 祁明月气得脸色更加泛白,瞪向祁晏初,“我是你……亲妹妹,你不信我?” “无凭无据,如何信你?往日里,真是太过纵容你了!” 祁晏初冷哼。 老夫人却将怀疑的目光投在了秦若瑶身上。 秦若瑶被凌厉的眼神一刺,赶忙辩解。 “四姑娘,我是真的不知那些首饰是太后赏赐。那些毕竟都是夫人的嫁妆,夫人不说,我从何得知?况且一旦事发,便会连累将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迟早是要嫁进来的,咱们便是一家人啊!” 越说越委屈,秦若瑶哭得鼻尖泛红。 祁晏初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好了,我信你。你还怀着孩子,哭多了对身体不好。这件事,说起来,该怪姜云染。早将那些首饰收好,何至于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老夫人深以为然,“是啊,怪不得你,你如今有了身子,得多注意。等云染回府,定要好好盘问一番,看看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祁明月见母亲和二哥都偏向秦若瑶,怒道:“你们……都被她……骗了!那些首饰是她……” 一句话还没说完,秦若瑶抢先道:“四姑娘,若是要我认错你才能消气,好,我认下便是。” “你!” 祁明月说不过她,再加上脸疼得厉害,一时怒急攻心,又晕了过去。 “明月!快,快传府医!” 老夫人顾不上这件事了,整颗心都在女儿身上,直到府医看过说没有大碍,这才稍稍放心。 秦若瑶望着晕过去的祁明月,心里有些疑惑。 这个蠢货怎么忽然就变聪明了? 还一口咬定是自己要害她? 原本她只是想着,以祁明月爱美的性子,说不定会把那几件首饰戴出去见人。 昭阳公主看见了,顶多就是刁难几句。 让祁明月当众丢脸,也算给她一些教训。 谁曾想,这个蠢货比她想的还要愚蠢,竟把头面作为寿礼送给了昭阳公主。 等等,姜云染呢? 难道祁明月一直咬着她不放,真的是受了姜云染的挑拨? 秦若瑶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低声问道:“晏初哥哥,四姑娘伤成这样,夫人没有跟着回来吗?或许在帮着说和?四姑娘的言行也代表将军府的脸面,夫人大抵会顾念一二吧?” “……” 祁晏初紧抿着唇,心中恼怒。 虽然他嘴上说着气妹妹愚钝,给他惹祸,但更气姜云染没有从中斡旋,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说不定,这正是她期盼的结果。 秦若瑶见他脸色阴沉,迁怒到了姜云染的身上,心下暗喜。 面上却叹息道:“还是等夫人回府,再做打算吧。她能留在公主府,说明公主并没有恼了她。夫人一向能言善道,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机。” 祁晏初也盼着姜云染能顾全大局,把这件事大事化小。 心中烦闷,他将秦若瑶搂进怀中,摩挲着她的小手,“但愿她能如你这般,体贴懂事。” …… 寿宴结束,姜云染乘着虞家的马车回了将军府。 都见到门口那对气派的石狮子了,虞桑还是舍不得好友。 “婉婉,你就这么回去,下次再见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要不,你跟我回府住些日子吧,省得回去还要面对那些个心思歹毒的豺狼虎豹。” 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姜云染心头一热,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我随时会被吃了似的。放心吧,他们欺负不了我。” “那也不行,就是天天看着他们也糟心啊。” 虞桑嘟着嘴,不愿放手。 姜云染无奈,轻哄道:“好了,快回去吧,免得虞夫人担心。等过两日得空,我再去找你。或者,你给我下帖子也行。” 虞桑不依,“我放心不下你,祁将军有武艺傍身,见妹妹被打成那样,万一迁怒你怎么办?不行不行,不能让你就这么回去。” “这样,我把小熊留给你。要是祁晏初敢动手,别惯着,让小熊把他扔出去。” 虞桑捏紧拳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明智。 小熊是大哥从空桑山上的一个门派带回的女弟子,天生力大无穷,是难得的武学奇才。 可因为太能吃,门派实在养不起了,就说让她跟着大哥回虞家。 给不给银子不要紧,管饱就行。 一直以来,小熊都扮作丫环,跟在她的身边,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姜云染知晓小熊的来历,忙婉拒道:“桑桑,不用。相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 自己若是把小熊要走,就算虞大哥和虞夫人不说什么,她也心下不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要是祁晏初不做人了,对你动手,你身边连个能招架的都没有。” 虞桑打定主意要把小熊留下,瞪着一双含水的大眼,“不许再拒绝,否则绝交!” 姜云染了解她的性子,怕她真的恼了自己,连忙应下,“好,答应你就是。” 抬手,她摸了摸虞桑柔软的发髻,无奈叹息,“你啊!真是……” 听着她宠溺的语调,虞桑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梨涡,“这就对了嘛,跟我还客气什么?” 转头,她又叮嘱道:“一定要好好保护婉婉。” “姑娘请放心。” 小熊不苟言笑,但或许是生在江南的关系,自带一种南方姑娘的婉约。 她的个子并不高,比紫芙要矮上半头。 紫芙真的很难想象,这么一个软软的小姑娘,会是虞姑娘口中的武林高手。 望过去的眼神不禁带着一丝好奇。 目送着虞桑的马车远去,姜云染带着紫芙和小熊回了将军府。 刚一进门,早已候在那里的婆子便迎了过来,传话道:“老夫人有命,请二夫人回来后,去一趟瑞康堂。” 第19章 一纸诉状,告到衙门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闻言点点头,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这个时候叫她过去,八成是因为祁明月的事。 紫芙有些担心,就怕老夫人和将军会迁怒姑娘。 这府里尽是些黑心肝的! 姜云染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对婆子道:“等我换身衣服,稍后就去。” “二夫人,老夫人说了,您回来后不得耽搁,得立马过去。老奴只是个传话的,还请二夫人不要为难老奴。” 婆子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可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尊重,语气透着强硬。 姜云染冷笑,“怎么,我现下要是不过去,你准备把我绑去不成?你只管去回话,稍后我自然会过去。” “我们走。”她招呼着紫芙和小熊跟上,径直回了鹣鲽院。 想着折腾了大半日,浑身是汗,黏腻腻的,得赶紧沐浴去去暑气。 等沐浴完,姜云染才带着紫芙和小熊朝着瑞康堂行去。 正堂里。 老夫人高坐在上首,下方坐着祁晏平和方氏,对面是祁晏初和秦若瑶。 整个大堂内安静得令人窒息。 姜云染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种压抑的场面。 打量着里面的阵仗,是等着兴师问罪呢。 “母亲。” 姜云染敛眸进门,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 看着她这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老夫人很是不喜。 就好像他们都是一群跳梁小丑。 挥去心底的烦闷,她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略高的颧骨带着点刻薄。 转头看了眼坐在下首的大儿媳方氏。 自从掌家权被夺走后,方氏在婆母面前就一直就不得脸。 这会儿眼见着姜云染要倒霉,她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想着这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能把掌家权拿回来。 眸底蕴着精芒,她不阴不阳地道:“云染啊,你可真是让我们好等。瞧瞧,这一屋子的人就等你一个呢。” 姜云染怔了怔,怒道:“大嫂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那婆子没有过来回话?真是好大的胆子!那些欺主的刁奴,就该严惩!” 方氏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脸色有些不自然。 听到老夫人咳了一声,她赶忙说回正题。 “云染,四姑娘一回来就晕着,到这会儿也没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被公主罚得那么重?“ 没醒? 姜云染扫了眼与祁晏初十指紧握的秦若瑶,见她双眼泛红,明显哭过,心下了然。 看来,祁明月已经把什么都说了,只是没人相信罢了。 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有祁晏初护着,单凭祁明月的三言两语,怎么可能扭转乾坤? 她拧了拧眉,开口道:“说起来,也怪我这个做嫂嫂的,平日里实在是太骄纵她了,这才纵得她做事这么没有分寸。竟将太后赐给我的添妆,送给公主殿下做寿礼,为此惹恼了殿下。” 老夫人见她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终于绷不住了。 沉声道:“云染,母亲问你,添妆的事,你为何从未提过?都是一家人,这是要防着婆家吗?” “母亲是在怨怪我吗?您当日只说,借几抬嫁妆给秦姑娘撑门面,我借了。我也想知道,那嫁妆怎么会跑到明月手上?” 老夫人被噎得够呛。 她冷冷道:“太后所赐虽不比御赐,那也是要好好收藏起来的,怎么能与其他物件一起,随意摆放?母亲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你不该这么不小心。这万一若是损坏了,或者丢了,那可是大罪过!” 是啊,可不就是丢了吗? 姜云染似笑非笑,“母亲说的是,倒是儿媳疏忽了。” “哎,你明白母亲的苦心便好。”老夫人见她乖顺了,脸色和缓了不少。 谁知姜云染又道:“只是,母亲还没有说,从我这里借走的嫁妆,为何会跑到了明月手中?不知,是母亲应允的,还是秦姑娘自作主张送的?亦或者,是明月生生抢走的?” “你!” 李嬷嬷赶忙为老夫人顺气。 方氏赶忙道:“云染,你就少说两句吧,瞧瞧把母亲气的。” “大嫂这话好没道理,难道我自己的东西,我也不能过问了吗?” “姜云染,你够了!”祁晏初见姜云染丝毫不懂何为孝顺,竟将母亲逼得哑口无言。 他怒道:“我知道,你一直因我要娶若瑶进门的事心存怨恨,为此也闹了几次了……” “闹?” 姜云染讥诮一笑,“到底是谁在闹?” 祁晏初怒火中烧,厉声道:“之前见你那么痛快就答应借出嫁妆,还道你是懂事了,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用不用我替你说?没想到我这么恶毒,因为怨恨你,就报复到了你妹妹的头上?” “你终于承认了?”祁晏初咬牙。 姜云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承认什么?嫁妆是秦姑娘带人抬走的,为何会跑到你妹妹手上?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胡乱定罪,不如好好想想整件事到底是谁的错。” “当然,你如果非要颠倒是非黑白,那我为自证清白,只能一纸诉状告到衙门,请官府评判!” “……” 祁晏初被堵得说不出话。 但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就是和她脱不了关系。 脸色变了几变,他沉声道:“不许胡乱攀咬。你不就是想说,都是若瑶的错吗?我告诉你,她性子单纯善良,绝对不会做那等害人的勾当!” 他厌恨姜云染胡搅蛮缠,心胸狭隘,还企图栽赃若瑶。 秦若瑶见祁晏初为她辩解,投去了深情的目光。 继而转头看向姜云染,红着眼委屈道:“夫人,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我发誓,我事先并不知道那套头面是太后所赐,若我知道,是断不会让四姑娘……” 说着,又落下泪来。 姜云染冷笑:“眼泪,秦姑娘的眼泪还真是多。” 话锋一转,她直白道:“是,你之前的确可能不知情,但你好歹是将门之后,也该有些见识。明月年纪小,或许看不出,难道你也看不出,那套头面是出自皇家?” 秦若瑶哑然。 说没看出来,那就是变相承认自己见识浅薄,可要说看出来了,那就是不打自招。 前世怎么没听说,姜云染如此擅长诡辩? 第20章 掏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她正想着该怎么反驳,就听姜云染道:“退一万步说,即使你真的毫不知情,谁又允许你将我的嫁妆转赠他人了?” “夫人,你误会了,不是转赠,是……” 秦若瑶急着为自己辩解,当接收到老夫人警告的眼神,她赶忙闭嘴。 祁晏初见秦若瑶欲言又止,知道她是在维护明月,有苦难言。 心疼道:“好了,不要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大不了,让若瑶将那些嫁妆还给你就是!” 什么? 秦若瑶浑身一震。 她不想还,更何况有几件已经当掉换成银子了,银子也让他拿走还了,她拿什么填补? 难不成,要动用自己的银钱? 更何况,当初签的是死当。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这边正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就听下人禀报说东祥当铺的掌柜上门来了。 “母亲,咱们与当铺一向没有什么来往,这大黑夜的,当铺的掌柜怎么找上门来了?”方氏疑惑不解。 可秦若瑶和祁晏初是知晓内情的。 尤其是祁晏初,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给姜云染的银子,是当掉嫁妆换来的。 银子都没了,嫁妆自然也还不回去,他开始后悔自己一时嘴快,坑了自己也坑了若瑶。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掌柜的给送走。 “天色这么晚了,女眷不合适去见外人,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走。 姜云染见他脚步匆匆,唤道:“慢着。趁着黑夜前来,想必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我们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祁晏初拧眉,语气很是不耐。 姜云染却很坚持,“你不是常说夫妻一体吗?如今,那当铺掌柜的来意不明,自然要一同前去应对。” 话落,她又看向秦若瑶,“秦姑娘也一起吧,毕竟再过不久,你就要进门了,都是一家人。” “我……” 秦若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说不,难免显得心虚。 再想到当时去当铺的时候,她头上戴着帷帽,想必没人能认出她来。 去看看也好,免得出现什么差池。 “夫人说的是,走吧。” 一行几人先后走进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福荫堂,就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椅子上饮茶。 在他身旁,立着个手抱包袱的小伙计。 王掌柜一眼就看到了跟在祁晏初身后的姜云染,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马上就收回了目光。 主人家进门,他很懂规矩地起身作了一揖。 祁晏初抬手一让,撩起袍摆坐在对面,“掌柜的不必客气,请坐。” “坐就不必了,深夜打扰,小老儿实在惶恐。可思来想去,这一趟又非走不可。” 王掌柜的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浅笑,抬眼朝着下人站的位置望了一眼。 祁晏初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挥手,把下人都赶了下去。 等到下人走完,王掌柜才给站在身边的小伙计使了个眼色。 小伙计将手里的包袱放到桌上,打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祁晏初望着里面明晃晃的几件金首饰和金器,脸色一沉。 他明明记得,若瑶只是说当掉一两件,换成银子帮他还上那一千二白两。 可没说过,会当这么多。 这些金器的价值,何止一千二白两?怕是三四千两也不止。 若瑶到底要做什么?为何不先知会他一声! 在他愣神的时候,王掌柜开口道:“小老儿先要向将军和夫人道个歉。” “这小伙计是刚来的学徒,不懂规矩。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身份时,就冒然收了东西。” “咱们这东祥当铺,做的是正经生意,自然不能收下来历不明的当品。可当票都开了,总不好再反口。” 王掌柜说完,看向一脸震惊的姜云染和眼神闪躲的秦若瑶,“不知,这些当品,是哪位夫人当的?小老儿这便将当票还了。” “这……这是……” 秦若瑶支支吾吾,心思却是千回百转。 她要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当初她准备动那些嫁妆的时候,就曾经跟祁晏初提过,将来若是事发,她会一力承当。 虽然自己当掉的嫁妆比当初说好的多,但只要自己保下祁晏初,相信以他对自己的感情,一定会原谅她的。 府里嘛,还是男人当家。 届时,姜云染就算再气,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想通了这一点,她便主动上前道:“掌柜的,这些……是我拿到当铺去的。不过,现在,我不想当了,能否赎回来?” “这……” 王掌柜一脸为难,“夫人应该知道,当铺有当铺的规矩,死当是不能……” “我知道,还望掌柜的通融通融,我愿意多出些银子!”秦若瑶说出这句话,呕得想要吐血。 天知道她存那些体己银子,有多不容易。 王掌柜闻言,下意识地朝着姜云染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默不作声,咬着牙点点头,“好吧,小老儿就做一回主。” 最终,秦若瑶用高出两倍多的价钱,把那几件嫁妆赎了回来。 足足六千八百两。 几乎掏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王掌柜心满意足地走了,可当下的局面,无疑是将秦若瑶架在火上烤。 姜云染见秦若瑶不语,冷笑道:“秦姑娘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说不清,我便只能报官了!” “报什么官?你还嫌我不够丢人?若瑶典当的事,我事先知情。如今,嫁妆既拿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祁晏初气归气,但在他心里,若瑶绝不是那种贪慕钱财的人,她或许有自己的考量。 姜云染真是被他这番无耻的言论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反正没有损失,便不该追究了?” 祁晏初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事情闹大了,对你也没有好处,不如就这么算了。” “不能算!” 说话间,老夫人由方氏扶着走了进来。 祁晏初脸色微变,“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我不来,难道要任由你这糊涂东西,让秦氏抹黑将军府,毁了你的前程?”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嗔了他一眼。 见儿子的眼里闪过一抹心虚 ,她眸光一转,犀利地瞪向秦若瑶,“好大的胆子!竟做出此等丑事!明月说你要毁了将军府,亏我还替你说话。” 秦若瑶羞愤的垂下头,抽抽噎噎的。 眼里却满是冷意。 一桩桩一件件,发生得太巧了。 她不得不怀疑,这是姜云染的手笔。 可她若是真有这样的本事,前世为何会自焚家中惨死? 且没有证据,秦若瑶只好强忍下这口气。 祁晏初见她脸色苍白,心有不忍。 “母亲,若瑶她……” “你给我住口!”老夫人扶着心口,脸色越发沉郁。 有她在,决不能再纵着这丧门星蛊惑儿子! 第21章 犯下大错,只能为妾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秦氏,你哄骗明月得罪公主在先,谋算云染的嫁妆在后,如此歹毒,犯下如此大错,怎配嫁入我将军府?来人,将她送回秦家!” 老夫人厉声喝道。 祁晏初满眼惊惶,“母亲!” 他知道,母亲这是要舍弃若瑶,让她背负一切罪责。 是,这样一来便可以让他置身事外,顺势择出将军府,可他是个男人,怎么能牺牲女子的名誉保全自己?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跪在老夫人面前,他毅然决然地道:“母亲,她固然有错,但这绝对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还请母亲收回成命!” 老妇人震惊,遍体生寒。 儿子竟被蛊惑得连尊严都不要了么? 秦若瑶是当真留不得了! 一个女人而已,等儿子将来袭爵了,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你先起来。”老夫人沉着脸道。 祁晏初纹丝不动,“望母亲三思!” “你这个逆子,你是要气死我才罢休吗?”老夫人气得脸色泛白,站立不稳。 姜云染在一旁冷眼旁观,忽然觉得有点反胃,恶心。 大概当初昭阳公主在侯府看着驸马和妾室恩爱,也是这种感觉吧? 一时间,她更坚定了和离的决心。 与她不同,方氏看着小叔子为了一个女人下跪,惊诧之后,便是深深地嫉妒。 秦氏何德何能,竟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若是她夫君能有小叔一半的能耐和深情,她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可最震惊的,还要数秦若瑶。 原本她以为自己就要被舍弃了,正想着该怎么自救,没想到祁晏初竟会不顾男子尊严,当众跪下为她求情。 望着他那挺直的背影,她的整颗心都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一片滚烫。 还好,她的苦心没有白费。 但她心里清楚,如果想留在府里,光是这样还不够。 上辈子的经历告诉她,永远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前一刻他可以为了你忤逆长辈,后一刻也可以因为自身利益抛弃你。 她要让祁晏初更愧疚,更离不开她。 转念之间,秦若瑶走上前,跪在了祁晏初的身旁,抬手附上他紧握的拳头。 隐忍着泪水,让点点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却不落下来。 “晏初哥哥,别再说了,不要再为了我惹老夫人生气。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动那些歪心思。” “但你要相信,我绝对没有害你,或者害将军府的意思。我之所以当了那些金器,只是想着,现下正是你升迁的关键时刻。无论是在外打点关系,还是应酬,都需要银子。我……”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秦若瑶太过激动,晕了过去。 祁晏初吓得不轻,赶忙抬手接住她。 “母亲,若瑶有错,但她到底怀着我的孩子。等她醒来,孩儿再带她去给您请罪,还请母亲宽宥!” 话落,抱着人径直离开了大堂。 “真是孽障!” 眼看着又让秦若瑶躲过去了,老夫人气得眼泪阵阵发黑。 方氏心下不满,“母亲,那这罚就免了?等秦姑娘醒过来,是送走还是不送啊?” 老夫人沉着脸,平日里菩萨一般慈和的面容,此刻无比阴沉,“她德行有亏,不配为平妻。若是当真要进门,也只能为妾!” 不过如此一来,也能缓和她与儿媳妇的关系。 想到姜云染,她又笑了起来,“云染,你也看到了,不是母亲有意袒护那秦氏。让她为妾,也算给她一个教训。今日之事,你看……” 见婆母的都放下身段开口求她了,姜云染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想靠这件事让老夫人和祁晏初松口,答应和离,显然还不够。 她放下茶盏。 “铛”的一声,满屋寂静。 见众人面色凝重,姜云染心头的恶气才消了些。 她从善如流道:“母亲放心,云染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牵连整个将军府。时候不早了,云染就先告退了。毕竟明日一早,还要去清点嫁妆。” 从前,她的嫁妆都在将军府的库房里放着,这下总算是可以全数拿回来了。 老夫人察觉到不对,想阻拦。 姜云染莞尔一笑道:“对了,为防将来再出现这种有损将军府声誉的事,防止宵小之徒妄图偷窃,云染的嫁妆就锁回自己的私库了。想来,母亲也不会反对的。” 话落,她没有再给老夫人开口的机会,行了礼便离开了。 没走出多远,听到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她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紫芙和小熊一直等在堂外,等得心焦,见姑娘终于出来了,两人赶忙上前。 “姑娘,没事吧?”紫芙听着里面的响动,脸上满是担忧。 姜云染好心情地扬了扬唇角,“自然是没事。不但没事,还有好事。今晚你们可要养足精神,明日一早陪我去骊珠院。” “去骊珠院?” 紫芙闻言一怔,忽而想到什么,眸光变得晶亮,“姑娘,那些嫁妆都要回来了?” “是啊,到时候记得叫上青芝。” 紫芙觉得通体舒畅,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 但想到刚刚堂内的动静,她又有些疑惑,“既然老夫人让您去抬嫁妆,那刚刚里面的动静又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恼恨秦若瑶,毁了她的苦心谋划。” 出了昭阳公主府和东祥当铺的事,将军府的名誉必将受损。 若是事情闹得再严重一点儿,祁晏初袭爵的事也可能泡汤。 老夫人忍了那么久,都没有敢明目张胆地动她的嫁妆,却被秦若瑶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她怎能不气? 不过,老夫人也很高明,竟然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秦若瑶的身上。 想必很快,她就会吩咐府中上下统一口径。 到时候,秦若瑶从平妻降成妾,恐怕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倒是能为将军府分担一些流言蜚语。 冷笑了一声,姜云染对紫芙吩咐道:“你再去办一件事。” 既然这局已经成了,自然要把作用发挥到最大。 想要仅凭着三言两语就把将军府和祁晏初都择干净,那怎么能行? 同是一家人,自然要整整齐齐。 第22章 拿回嫁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一夜之间,奉国将军府的丑闻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到处都是谈论的声音。 “欸,你们听说了吗?咱们西山剿匪的大功臣要纳妾了!” “纳妾?前几天不是还嚷嚷着要娶平妻吗?怎么又纳妾?”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祁将军要纳的妾,正是之前的那位平妻。” “听说啊,那位平妻可是个狠角色,先是撺掇小姑子得罪了昭阳公主,后又谋算人家将军夫人的嫁妆,啧!” “幸亏老天有眼,她的毒计没能成功,还差点儿被赶出将军府。” “要我说,那老夫人和祁将军也是拎不清,那样的毒妇还让她进门,真是对不起将军夫人。” 传言越传越离谱。 到最后,老夫人和祁晏初俨然成了帮凶,合起伙来欺负仁慈的夫人。 说夫人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日日以泪洗面。 一开始,老夫人还想找人将那些流言往下压一压,但效果甚微,无奈只能躲在府里等风头过去。 相比她和方氏等人的愁闷,姜云染的丫环们可以说是满面春风。 尤其是听到了外头那些一面倒似的传言,紫芙和青芝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笑得脸都要僵了。 “哈哈哈,姑娘,你是没听到外头那些人是怎么说的,真是好久没这么舒爽过了。”青芝捧腹大笑。 姜云染扬了扬唇,抬手一点她的眉心,宠溺道:“你啊,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 “能不高兴吗?他们欺负了姑娘这么久,就该让他们多被骂几句,我还嫌骂得不够呢!” 青芝笑着笑着,心疼起自家姑娘,眼圈又红了。 紫芙能理解她的心情,劝慰了两句道:“姑娘,咱们是不是先去趟骊珠院?以免夜长梦多。” 将军那么宠爱那秦氏,谁知道会不会被她撺掇两句,又欺负姑娘? 姜云染也觉得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看了眼立在旁边的小熊。 “走,咱们这就去。” 骊珠院内。 祁晏初一醒来,就叫人去打探外面的动静。 昨天出了那么多事,事关将军府的声誉和他的官声,以及袭爵的大事,他不敢有一丝怠慢。 当听到外面全都在一边倒地谴责他和若瑶,同情姜云染,气得整张脸都黑了。 但更多的则是恐慌。 这么久了,袭爵的诏书迟迟没有动静。 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那件事会不会有变数? 秦若瑶见他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焦躁难安,安抚道:“晏初哥哥,你别这样,现在来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好?哪里好了?你刚刚也听到了,外面都是怎么议论将军府和我的,那些传言早晚会传到圣上的耳中。” 不行,不能就这么等着,得想办法挽回局面。 秦若瑶还从没见过他这么慌乱过,想起前世经历的那些大事,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也就是让姜云染先得意几日,最后赢的只会是她。 撩开被子下地,她从背后抱住祁晏初,把脸贴在他的背上,环上他的腰。 “这件事说到底,只是内宅的争斗。圣上看重你,想必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责罚你。外面的那些传言,不必太放在心上。” “若瑶,你可有什么想法?” 祁晏初忽然想到,若瑶同一般的内宅妇人不同,她有远见,有谋略,能帮他出谋划策。 下意识地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秦若瑶道:“那些传言,无非是说将军府没有善待夫人,说晏初哥哥你宠妾灭妻。可事实是怎么样的,谁又知道?你只需让外人看到,你对她的好,谣言便不攻自破。” “对她好?” 祁晏初原本是想过的,可经过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他对姜云染只有厌烦。 秦若瑶见他开始思考这件事,忍着醋意道:“你与夫人还没有圆房,她也没有回门,不如……” 圆房? 祁晏初蹙了蹙眉。 沉默片刻道:“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陪她回一趟姜家。” 不求得到岳丈的支持,能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也是好的。 秦若瑶闻言,醋意横生地松开了手。 祁晏初察觉到她没有作声,转身将她一把抱住,“若瑶,只是要委屈你了。母亲那里,你放心,我会再去说的。还有,再过两日等秦将军回来,我陪你一起去出城迎接。” “晏初哥哥,我并不看重名分,只想你好,我便开心。答应我,不要再为了我,与老夫人争吵了。” 秦若瑶紧紧地抱着他,贴着他的胸口,没有让他看到眼底的寒芒。 如今的局面对她实在不利,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思忖了一下,她又开口道:“现下看来,袭爵的事,确实该催一催了。但不能由你去提,也不能让那些与将军府相熟的大人们提。” “……你可有人选?”祁晏初下意识地问道。 “有是有,但还需要筹谋一番才行。”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小桃跑进房间禀报道:“姑娘,夫人带着几个丫环和下人过来了,说是……来抬嫁妆。” “哼,她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想到刚刚自己还提到要陪她一起回门,祁晏初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与他相比,秦若瑶的心里更恨。 但她知道,如果想在将军府站稳脚跟,以后就要低调行事。 她绞着袖子的手紧了紧,复又放开,强挤出一丝笑容迎了出去。 进门后,姜云染见祁晏初和秦若瑶一同从屋里出来,心里毫无波澜。 直到这一刻她才猛然意识到,祁晏初在她心里已经与陌生人无异,连一丝恨意都生不起来,心如止水。 怔了怔,她直截了当地道:“麻烦秦姑娘将之前借走的嫁妆抬出来,我好遣人搬走。” “夫人,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千万不要因为我恼了晏初哥哥。” 秦若瑶说完,也不等姜云染说话,对小桃吩咐道:“去,把私库的门打开,让人把箱子都抬出来,送回库房。” “不必,你搬出来就行了。” 姜云染看着一抬抬的嫁妆搬出来,摆了半个院子,对紫芙三人道:“你们三个,去清点一下,一定要点清楚,不可有丝毫的错漏。” “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说了还你,难道还会私藏不成?”祁晏初觉得她这简直就是侮辱。 姜云染哂笑,“你误会了。在这里点清楚,对她对我都好。否则回去后再发现遗失,我便只能报官了。” “想来秦姑娘也不会拒绝吧?”说着,她眸色清冷地望了过去。 第23章 有个人想见你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秦若瑶知道,姜云染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在报复自己。 可她偏偏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满。 强压着羞愤与怒气,她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夫人说的是。” 这一次是她输了,暂且只能忍着,但该是她的,她早晚都会夺回来。 庭院里,青芝、紫芙外加小熊,都在卖力地清点着嫁妆。 方氏带着人走进院子,看到这阵仗,嗤笑一声,心说姜云染的动作还真快。 这府里啊,就没个省油的灯。 在来这儿之前,她已经听到了外头的传言,不过只是一笑了之,便没再放心上了。 反正掌家权不在她的手上,袭爵的事也轮不到她的夫君,被骂的也不是她,她权当看热闹。 私心里,她倒是希望姜云染能和秦氏继续斗下去,这样她才好渔翁得利。 不说远的,今日一早去瑞康堂请安的时候,婆母看她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心思转了几转,她朝着秦若瑶走了过去。 祁晏初见大嫂过来了,还看到了摆放在院子里的嫁妆箱子,脸色一沉,对姜云染的埋怨又多了几分。 他咬了咬牙,忍着羞耻感问道:“大嫂,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哎,这事叫我怎么说呢?昨晚,你们也看见了,母亲实在是气得不轻。一早将我叫过去,说起了秦姑娘的事。” 方氏心知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故作扭捏了一下。 佯作为难地道:“母亲的意思,是让秦姑娘过去敬杯茶,就算是正式进门了。你们也知道,外面的传言传得邪乎,短时间内肯定是要低调些,只好委屈秦姑娘了。” “这是母亲的意思?我去同母亲说!” 祁晏初不愿意委屈秦若瑶,他本还想着等会儿带着若瑶去见母亲,求她原谅。 谁知母亲那边已经定下来了。 想到前几日他还信誓旦旦地要娶若瑶为妻,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草率进门? 方氏见他怒气冲冲地要去找老夫人,象征性地拦了一下,劝道:“小叔,你这是何必呢?母亲怕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晏初哥哥,你别去!” 最终,秦若瑶一把拉住了祁晏初,哀哀戚戚地道:“你也知道老夫人恼了我,你再去说,只会让老夫人更加不喜。我说过,我不在意名分的,真的。” 不在意名分? 方氏心底冷笑,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别说她是正经将门出来的姑娘,就算是普通庶民家的女儿,也绝不会甘心给人做妾。 偏祁晏初深信不疑,对秦若瑶更愧疚了。 姜云染懒得看他们在那里你侬我侬,见嫁妆清点得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开。 方氏见她似是要走,忙上前道:“云染,待会儿你也得过去。母亲说了,秦姑娘进了门当尊重你这个主母,给你跪下,敬杯茶是应该的。” “凭什么要若瑶给她下跪?” 祁晏初沉着脸望向姜云染,质问道:“若瑶还怀着身孕,你不会恶毒到要她跪着给你敬茶吧?” “你搞清楚,这话不是我说的。不过,母亲的话本也没错。既然是以妾的身份进门,给主母敬茶,侍奉主母都是应该的,你虽是武将,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姜云染本不想喝那杯茶,也懒得跟他浪费口舌。 只是有些人太过聒噪,她不言语,只会让他变本加厉,以为她好欺负。 方氏见俩人要吵起来,在一旁闷不做声地看热闹。 这时,一个下人过来禀报说:“二夫人,刚刚昭阳公主府来人,说让您过去一趟。” 昭阳公主? 寿宴都过去了,公主为何单单要见姜云染? 秦若瑶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就听姜云染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 “似乎是让二夫人一起品鉴名画。” 嗤。 要一个内宅妇人去品鉴名画?她懂什么? 秦若瑶眼含嘲讽,心道昭阳公主真是没眼光,怕也是个只知道附庸风雅的庸人。 等着吧,早晚有一日她会让公主明白,她该结交的人究竟是谁。 “知道了。” 姜云染不愿得罪公主,看向方氏道:“大嫂,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过去,实在是脱不开身,还要麻烦你跟母亲解释一下。” 跟紫芙交代完嫁妆的事,姜云染带着青芝和小熊坐上了前往公主府的马车。 刚一进大门,她就听见了远远飘来的丝竹声,里面还夹杂着男子轻柔低缓的歌声。 负责引路的小太监见她怔愣地站在原地,解释道:“公主最近没事的时候,喜欢听男伶唱些小曲儿。夫人这边请,公主早就等着了。” 说着,引导姜云染朝东北边的一处院子走去。 姜云染一路走,一路听着宛转悠扬的曲子,忽然想起了以前听到的一则传言。 说昭阳公主和离后,夜夜笙歌,在府里养了好几个面首。 此事刚传出去时,在京中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有不少官员上书弹劾她,说她荒淫无度,生活奢靡。 后来,费了好一番周折才被皇上压下。 而今,几乎没有人再敢谈论公主的私生活,京城中的贵女们更是争相攀附,想要与公主交好。 难道,那些传言竟是真的? 不过,就算是真的,她也能够理解。 公主此举,怕是被伤得狠了,不敢再轻易托付真心了吧。 “啧,可算是来了,真是叫本宫好等。你这将军夫人,比本宫的架子还大!” 刚走进院门,昭阳公主就注意到了姜云染。 原本慵懒地依靠在榻上,一见她,马上就坐直了,朝着唱曲跳舞的几个男伶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臣妇参见公主,公主万……” 姜云染按照规矩行礼。 昭阳公主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行了,这里也没有旁人,就别整那些虚的了。今日一早,本宫没少听有关于将军府的传言,那祁晏初可真是混账!” “……公主,您找臣妇来是?” 不想提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姜云染只想寻求片刻的宁静。 昭阳公主多少能明白她的心情,恼恨地摆了摆手,“罢了,提那负心汉没得倒胃口,来,陪本宫喝一杯。” 桌上摆着一壶冰镇米酒。 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闻言,赶忙给姜云染倒了一杯。 姜云染拿起酒杯闻了闻,清香扑鼻,小心地尝了一口,赞道:“好酒。” “那当然,本宫这里怎么可能有劣酒?” 昭阳公主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在桌上,“今日叫你来,原是想让你作幅画。当做寿礼,送给母后。” 说起画,公主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浅淡的红晕。 顿了顿,她看着姜云染的脸色道:“母后还在闺中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我们生辰相近,便想着……当然,你若是不愿意,本宫也绝不勉强。” “公主多虑了。既然是送给皇后娘娘的寿礼,臣妇自当尽力。” “太好了,你答应了?对了,还有件事要事先知会你一声。待会儿,还有个人会过来,说想见你。” 第24章 关乎女子名节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见她?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那幅画? 姜云染的心底升起一丝顾虑,她不想有太多人知道那件事。 昭阳公主见她似是不太情愿,说道:“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本宫去同他说。” “那就麻烦公主了。” 姜云染思忖再三,还是觉得不见为好。 昭阳公主看出她是真的不愿意,点点头,“你的画是偶然被他看到的,他是个懂画的人,本宫便说认识那幅丹青的主人。不过你放心,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好了,不说那些,咱们开始作画吧。走,画具都帮你准备好了。” 昭阳是个急性子,拉起姜云染就走。 偌大的公主府,庭院连着庭院,回廊曲折通幽。 要说其中景致最美的,便要数其中的荷苑。 雕琢精美的白玉石桥架在一汪碧绿的湖上,阳光洒下,湖面波光粼粼。 而在桥的两侧和不远处的水榭边,都种了大片的荷花,有白,有粉,摇曳生姿。 清秀、雅洁、妩媚、袅娜,这些通常用来形容女子的词语,放在那些荷花上,丝毫不显违和。 “怎么样?美吧?这些可是本宫花了大价钱,从南边运过来的,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养成这样。母后最喜欢赏荷,可惜她常年待在宫中,很少有机会能看到。” 昭阳说着,神色有一瞬间的落寞。 姜云染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的女子多如繁星,又有几人是自愿的呢?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很多事也都身不由己。 感念于公主的孝心,姜云染没有再耽搁,在铺开的宣纸上开始作画。 这一画,就用了大半日的时间,收尾的时候已近傍晚。 “妙,太妙了!” 昭阳望着那幅丹青,仿佛荷塘就在眼前,似乎能闻到荷叶的清香,荷花的妩媚多姿触手可及。 那种传神无法形容,有一种难言的意境。 加之画上的诗句,“莫问风起处,万荷自在香”,字迹间透出的坚毅与沉稳,也数世间难得。 如果说在此之前,昭阳公主对姜云染的身份还持有一丝怀疑,那现下可以说确信无疑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个懂画之人,与她一起品鉴欣赏。 但那还不足以平复她内心的激动。 再看向姜云染时,昭阳公主的眼神变得愈加灼热,费尽全力才抑制住心底的冲动,颤声道:“姜云染,你真是个天才,为何本宫没有早一点认识你?” “公主谬赞了。还望公主能答应臣妇,不要透露这幅画的作者。” “为什么?本宫不明白,你如此大才,为何不肯让世人知道?” 昭阳有些搞不懂这些有才能的人,当初在江南拜会的那位大儒不肯入世,姜云染这样的才女也不愿让世人知晓。 若是换成她,她巴不得天下的人都知道,怎么甘心藏拙? 姜云染道:“臣妇有自己的苦衷,还望公主成全。” “本宫只能答应你,绝不主动透露。但你要知道,这幅画一旦献给母后,便很难再保密了。” “……臣妇明白。” “哎,罢了,就先依你吧。走,陪本宫去用晚饭。” 为了等姜云染画完,昭阳公主连中饭都没吃,只垫了些点心,这会儿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 姜云染不好再驳公主的面子,跟着她进了膳堂。 等用完饭,昭阳看了看渐渐暗沉的天色,叹息道:“真是可惜,看来不用本宫去说,你们也见不到了。” “啊?” 姜云染一时没反应过来,昭阳摆摆手,“不重要。对了,六月十九是观世音菩萨的成道日,相国寺有法会。母后信佛,本宫准备在那一天代母后去进香,你陪本宫一起吧。” 六月十九吗? 姜云染思忖了一下,最近好像没有什么要紧事,便点了点头。 昭阳见她没有拒绝,心情很不错,让总管将她送出了公主府。 姜云染在青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谁知马车还没走出多远,甚至连巷子都没出,就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青芝见马车停了,撩开帘子询问车夫。 车夫道:“回姑娘,前面有一驾马车挡住了去路。” 巷口。 一驾宝蓝车帷,镶金嵌宝的马车上。 侍卫见马匹不动了,对车内之人禀报道:“主子,有驾马车刚从公主府出来,要不要叫他们避让?” “不必,叫老陈让路。” 男子清冷低醇的嗓音,如玉石般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侍卫颔首称是,让车夫给里面的马车让出了一条道。 姜云染见马车开始动了,不由得将帘子掀开了一条缝,朝外望去。 从对方马车的规格和装饰,她看得出来,马车的主人非富即贵。 联想到不远处就是公主府,她猜测来人很可能出自皇族。 谨慎为上,她对青芝吩咐道:“去跟人家道声谢。” “是。” 青芝下马车去对面道谢。 另一驾马车上的侍卫随意地应付了两句。 见路通开了,便命车夫启程。 不一会儿,马车再次停下,侍卫撩开帘子下车,猛然间看到脚下有个发光的东西。 他好奇地走过去捡起来,拿在手里观察了一下,对马车里的男子道:“主子,是一只随珠耳坠,怕是刚才车里那位掉的。” 话音刚落,从车里伸出一只略显瘦削,指节修长的手。 仔细看,指腹和虎口处有一层薄茧。 侍卫一时间没明白主子的意思,只愣愣地站着。 直到男子不耐地说了句“拿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把耳坠递了过去。 这边,马车一路回到将军府,姜云染疲惫地下了马车。 蓦地,青芝发现姜云染右边耳垂上的耳坠不见了,慌忙开口道:“姑娘,你的耳坠……” “什么?” 姜云染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当发现右边空空的,她的心猛地一沉。 朝着周围望了一圈,她对青芝吩咐道:“待会儿,你悄悄地回马车上找找,找不到也不要声张。” “姑娘放心,奴婢明白。” 耳坠丢了也就罢了,就怕被有心人捡去做文章。 关乎女子名节,不容有一丝马虎。 姜云染心头惴惴,将另一边的耳坠取下收好,朝着鹣鲽院走去。 原本准备回去等消息,谁知刚走进院子,就见一袭粉衣的秦若瑶和李嬷嬷正等在里面。 第25章 不怕我休了你吗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夫人。” 紫芙一见姜云染进院,赶忙迎了上来。 姜云染点点头,朝着不远处的二人瞥了一眼,用眼神询问。 可还没等紫芙开口,李嬷嬷就快走几步,一屁股把她给挤开了。 笑容满面地道:“二夫人,你回来了?刚刚老夫人还念叨你来的,说公主这个时候还不让你回府,想来是十分看重你的。不知,公主都跟夫人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陪着公主说会儿话而已。嬷嬷这个时候过来,有事?” 姜云染不想多说,把话题扯到了她身上。 李嬷嬷什么都没问出来,脸上的笑容一僵。 不禁在心里“呸”了一口。 继而又笑开道:“是有件事,今儿个不是秦姨娘进门吗?敬茶的时候,二夫人不在。老夫人吩咐了,等二夫人回来,让秦姨娘给你敬杯茶。” 秦姨娘? 姜云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此时,朦胧的月光下,秦若瑶形单影只地站在后边,身着一袭妾室进门穿的粉色衣裙,给人一种羸弱感。 只是她半垂着头,脸色晦暗不明,透着些许阴冷。 累了一天,姜云染实在没心情陪她们演戏,抿了抿唇道:“不用了。” 可后两个字还没出口,李嬷嬷就打断了她,“老奴知道二夫人仁善,但这规矩就是规矩,还请二夫人不要让老奴为难。” 紫芙也劝道:“是啊,夫人,妾室进门本就该给主母敬茶。” 姜云染见一向沉稳有度的紫芙都支持,知道她心里这是憋着气呢,想趁这个机会磋磨磋磨秦若瑶的锐气。 不忍叫她失望,再加上想尽快把李嬷嬷打发走,姜云染朝着堂内走去。 光线略显昏暗的大堂里,烛影憧憧。 姜云染坐在上首,望着站在面前的秦若瑶,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冷漠。 秦若瑶则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蒲团,迟迟没有下跪。 不知是不是烛火的关系,将她的脸色映照得苍白如鬼,没有一丝血色。 她紧抿着唇瓣,默然不语。 没人知道,她正被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折磨着,心脏扯着一般剧痛。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被婆母罚跪,立规矩的那一日。 李嬷嬷见她半天不动,不耐地催促道:“秦姨娘,二夫人等着呢,你还磨蹭什么?赶紧把茶敬了,老奴也好回去禀告老夫人。” 闻言,秦若瑶总算找回了一点理智。 她明白,老夫人现正在气头上,已经恨上了她,所以才非逼着她来敬茶不可。 可她又如何不恨? 倒吸了口凉气,她强压下心底的怨恨,攥着袖子的手指一松,转头看向递到眼前的托盘,抬手端起了茶杯。 几个呼吸的时间,对秦若瑶来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就在她硬逼着自己,准备下跪的一刻,手中的茶杯骤然被一道大力挥开,“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堂内一片死寂。 紧接着,大步踏入堂内的祁晏初用力将她拉起来,扯到了自己身旁。 他涨红着脸,怒瞪向姜云染道:“你还真是好本事,我实在是小瞧了你!早上我便同你说过,若瑶怀有身孕,你竟还是要逼她给你下跪?你行事如此恶毒,当真不怕我休了你吗?” “将军,你别一来就对夫人大吼大叫,分明是老夫人吩咐……” 紫芙护主心切,心中又气又怨。 “啪!” 祁晏初抬手在她脸上掌了一掴,生生打断了她的话,怒喝道:“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滚开!” 武将愤怒的一巴掌,扇在紫芙的脸上,几乎是瞬间就红肿起来。 姜云染“腾”地起身,几步走到紫芙面前。 见她脸上有个血红的巴掌印,她想都没想,扬起手就要把巴掌还回去。 可惜她只是个纤纤弱女子,根本不是祁晏初的对手,手刚抬起来,手腕就被他一把攥住了。 用了些力气,他质问道:“你要做什么?姜云染,你还想跟我动手?” “放手!” 姜云染动了真怒,泛红的双眸中燃烧着怒火。 见祁晏初不肯放开,她又唤道:“小熊!” 闻声,一直跟在她身边,如同隐形人一般的小丫头,双眸迸发出一道诡谲的亮光。 似兴奋,似激动,猛地朝前方冲去。 那形似鬼魅的速度,让祁晏初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不过一愣神的工夫,他的手腕就被对方捏住,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住,迫使他不得不放开了钳制着姜云染的手。 “咔咔。” 骨骼扭动发出的脆响被无限放大,听得在场众人毛骨悚然。 小熊又使力将人按在地上,才抬眼望向姜云染,问道:“姑娘,要不要扔出去?” “……” 姜云染一时无言。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李嬷嬷,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喊道:“快,快放开!” “姜云染,你……” 祁晏初双眸喷火,额角和脖颈的青筋毕露,恨不得杀人。 姜云染见他在小熊手上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心下骇然,没想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丫头,竟然真的是个高手。 抿了抿唇,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道:“小熊,先放开吧。” “不扔吗?” 小熊木然的脸上显出一丝遗憾,还有那么点不甘。 李嬷嬷忙催促道:“二夫人,快叫她放了将军啊!” “先把他放了吧。” 姜云染心知目前还没法和离,祁晏初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对她没有好处。 况且刚才那一下,手臂八成是折了,也算抵了紫芙挨的那一巴掌。 小熊咂咂嘴,无奈地放了手。 李嬷嬷担心再出事,赶紧跟祁晏初解释,“将军,你误会二夫人了。给夫人敬茶,是老夫人的意思。” “母亲为何一定要为难若瑶?” 祁晏初满脸颓然,恨自己保护不了心爱的女子。 这时,秦若瑶醒过神来,焦急地跑到他身边,上下打量道:“晏初哥哥,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 祁晏初要面子,若是被别人知道他被一个小丫头一招就擒住了,还扭断了手,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 不过,姜云染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高手? 她在防谁? 他们是夫妻啊,她竟在身边养个武林高手来防着他? 秦若瑶见他不肯说,又转头瞪向姜云染,怒斥道:“夫人,晏初哥哥是你的夫君,你怎么能纵容婢女动手伤他?” 第26章 再多话,就和他一起滚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是他伤我的人在先。再多话,就和他一起滚!” 姜云染一向自诩性子够沉稳,够周全,可今日被逼得烦透了。 或许是见识过昭阳公主的恣意洒脱,她忽然不愿意再做个委曲求全,事事圆融的大家闺秀了。 “你!” 秦若瑶到底还有点理智在,知道这个时候吵起来,她根本落不到好。 见李嬷嬷又盯了过来,她知道那杯茶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 只能认命地起身,重新端了一杯茶在手上,朝着姜云染的方向跪下。 “夫人,请……用茶。” 一个一个的字从齿缝里挤出来,秦若瑶的心像是被搅碎了一般。 她凝眸抬眼,望着姜云染,告诉自己,要将今日的耻辱深深地刻在心上。 早晚有一日,要十倍百倍地还给她! 姜云染接过茶草草地抿了一下,对李嬷嬷道:“茶我已经喝过了,麻烦嬷嬷去回禀母亲。” “是。” 李嬷嬷被小熊的身手吓得腿肚子转筋,见事情办完了,当即要走。 祁晏初叫住她,叮嘱道:“嬷嬷,刚刚的事就不必禀告给母亲了,免得母亲担心。” “……是。”李嬷嬷也觉得这件事不该告诉老夫人,要不闹起来,吃亏的还是她们。 那个小丫头忒吓人,还是离远点儿好。 心下想着,她一刻都不想多待,行了礼便转身离去。 看那背影,活像被鬼撵似的。 至于祁晏初和秦若瑶,自然也不愿久留,相携着离开了鹣鲽院。 等到堂内恢复宁静,紫芙这才观察起小熊,叹道:“原来真正的武林高手是这样的?也太厉害了!” 要是她也能学个一招半式,以后哪还有人敢欺负姑娘? “小熊,你过来。” 姜云染朝着小熊招招手,问道:“你刚刚那一招,不会让人伤得太重吧?” “不会,顶多错骨分筋,养上一段日子也就好了。” 姜云染:“……” 倒不是她有多担心祁晏初,只是错骨分筋的伤在她看来还是挺重的。 但愿他能接受教训,踏实养伤,不要再来烦她。 须臾,寻找耳坠的青芝回来了,耷拉着脑袋道:“姑娘,奴婢寻遍了也没有找到那只耳坠,万一若是落在了公主府,或是掉在了什么地方,那可怎么办?” “别急。明日你找个机会,将我丢了一对耳坠的事宣扬出去。再跑一趟公主府,做做样子,询问一番。到时候,就算真的被什么人捡到,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姜云染叹了口气,对紫芙吩咐道:“去烧点热水,我要沐浴。” 出去了一日,晚上又闹了那么一出,她实在是乏了。 原以为祁晏初受伤了,怎么也会消停一阵子,谁知才安静三四天,就再一次踏进了鹣鲽院的院门。 坐在姜云染对面。 他自顾自地开口,“你今日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陪你回门。” 回门? 姜云染一愣,怪异地盯着祁晏初看,心道:莫不是小熊还打坏了他的脑子? 要不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明明前两日还一副要杀了她的模样,怎么说变就变? 祁晏初见她抿唇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瞧,眼神里透着狐疑,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拧了拧眉,他不禁问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到了。” 姜云染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又拿起了自己手里的书。 祁晏初不喜欢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下意识地就想把她手里的书抢过来。 可刚一起身,站在姜云染身旁的小丫环就望了过来。 被扭断的手臂一疼,他又坐了回去,忍着脾气道:“你嫁进来也有半年了,难道不想回去看看?之前,听闻你与岳丈岳母多有龃龉,难不成是真的?” “你要知道,这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他们生养你一场,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到的。你是我夫人,你不孝的名声若是传出去,我也会受累。无论你愿不愿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原来没有打坏脑子。 姜云染听着他的冷嘲热讽,收回目光垂眸道:“知道了。” 这半年多,一直守在将军府中侍奉婆母,操持中馈,她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别人,她不在乎,但她想看望一下祖母。 那是这世上,唯一会牵挂她,疼爱她的人。 祁晏初见她答应了,心下一松,不愿在这里多待,起身就走。 姜云染见人走了,将书放下,对青芝吩咐道:“你出府一趟,去买些祖母爱吃的糕点果子,记得多买点。” 翌日一早。 姜云染带着紫芙、青芝和小熊登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等到祁晏初上车的时候,见马车上坐了四个人,已经没有多少地方了,蹙眉不满道:“不过是去趟姜家,你带这么多丫环做什么?” “青芝和紫芙是家生子,她们陪着我嫁到将军府,也是许久没回去看看了。至于小熊,她要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将军若是嫌挤,不如再叫人备一驾马车,不用勉强。” 姜云染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他,气得祁晏初有火发不出。 他今日之所以肯陪她回门,也是想叫外面的人看看,他还是敬着这个夫人的,好挽回一些名声。 要是不坐一起,旁人看了只会觉得他们夫妻不睦。 忍了又忍,他还是闷不吭声地上了马车。 姜家,位于京城的西边,与城东的奉国将军府相隔着十几条街,路上大概用了一个半时辰。 等马车停在府门前的时候,已近午时。 大门敞开着,早已候在那里的姜府管家上前道:“大姑娘,将军,一路辛苦,老爷已经在堂内等着了。” “嗯。” 姜云染淡淡地应了一声,对青芝和紫芙吩咐道:“你们先去祖母的院子,将东西放过去,然后就不必管了。” “姑娘,还是让奴婢陪着你吧。”紫芙不放心。 没人比她和青芝了解,姑娘出嫁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老爷不闻不问,夫人更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哪怕知道二姑娘和三少爷欺负了姑娘,也从没不多问一句。 家主和主母都不关心姑娘,纵得两个妾室也不知收敛,经常冷言冷语地讽刺讥笑。 整个姜家,唯有一个病弱的老夫人怜惜姑娘,将她带在身边养着。 可老夫人三天两头缠绵病榻,根本护不住姑娘。 原以为嫁进将军府就好了,谁曾想,不过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姜云染知道紫芙是在担心自己,安抚道:“难得回来,你们就不用陪着我了,有小熊在呢。” “夫人当真是怜惜身边的婢女。” 祁晏初见她连丫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却丝毫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心下不悦。 姜云染没有理他。 她走进府里,眸色瞬间便沉了下去。 第27章 母慈子孝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大厅里。 姜政正襟危坐,端坐在上首。 身旁坐着夫人林氏,旁边站着姜云染的二妹妹和三弟。 乍看之下,姐弟二人的容貌极其相似,更是遗传了主母林氏的相貌,生得眉目清秀,却骨子里却透着自命不凡的味道。 林氏的父亲乃礼部尚书,当初嫁给姜政,算是低嫁。 但二人感情深厚,有一段日子也是极其恩爱的。 林氏生完姜云染有很长一段日子深陷病痛,姜政不但没嫌弃,甚至比从前待她更好。 所以时隔一年多,痊愈的林氏又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即使后来两人貌合神离,姜政纳了两房妾室进门,他对正妻依然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姜二姑娘一向看不上姜云染,漫不经心地吹了吹自己刚染的指甲,不耐道:“母亲,大姐姐和姐夫怎么还不来?我与人约好了要去胭脂铺子的,迟了就抢不到新货了!” “是啊,母亲,秋闱在即,时间紧迫……” 姜三公子拧着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母亲的脸色。 林氏看了姜政一眼,斟酌道:“这里有我们等着就行了,要不让庭哥儿先回去?看书要紧。” “姑爷第一次上门,还是要重视一些的。奉国将军府与普宁郡王府关系密切,虽说郡王战死后,王府日渐衰落,但底子还在。且圣上有意叫将军府袭爵,不可怠慢。” 姜政一句姜云染都没有提,仿佛今日不是女儿回门。 林氏叹了口气,宠溺地望向一对儿女,温声道:“你们都听到了?再耐心等等。” “可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姜二姑娘怨愤地绞着帕子,心道:都怪大姐姐,明知路程远,也不知道早点出门。 白白浪费她的时间。 姜云染迈进门槛的时候,就见一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完全没有见到亲人的喜悦。 好在,这种场面她早就习惯了,倒是也没觉得有多难过。 垂着眸往前走去。 而跟在她身后进门的祁晏初,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太好。 他快走两步追上姜云染,与她一同行礼。 “将军,快请起。” 姜政起身相迎,朝着祁晏初虚扶了一把,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林氏点点头,瞥了姜云染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你也起来吧。” “是。” 姜云染找准自己的位置坐下。 还没等她开口,姜二姑娘滴溜溜地转着眼珠,打量起祁晏初。 见他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小脸上漾出一抹羞涩的浅笑。 朝他福了福身,说道:“云岚见过大姐夫。听闻大姐夫刚从西山剿匪回来,过程一定很惊险吧?大姐姐也真是的,该叫你多休息才是,不必这么急着回来的。”反正我们也不想见她。 最后那句话虽然没说出口,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祁晏初虽然早就知道姜云染在姜家不受待见,可到了这等地步…… 姜云染嗤笑了一声,凉凉地睨向姜云岚,“二妹妹,半年不见,你行事还是这么没有规矩。他是你姐夫,见了面,全了礼数,你就该避嫌才是。怎么,母亲连这都没有教你吗?” “大姐姐,你这是在教训我吗?母亲还在这儿坐着呢,似乎轮不到你来说教吧?” 姜云岚一点不怯场。 因为从小到大只要她与大姐姐吵架,母亲都会向着她,大姐姐从来就没有赢过。 谁叫她当年出生的时候差点害死母亲不说,还害得母亲缠绵病榻许久,根本就是个扫把星。 林氏也不满姜云染的态度,冷下脸道:“云染,你妹妹还小,你怎么总要跟她计较?” 姜云染冷笑,“是我跟她计较,还是她恃宠而骄?有错不认?人心都是偏的,我说什么都是错,确实不该计较!”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每一次,明明是姜云岚做错事,可只要她在母亲面前哭一哭,撒个娇,就什么错都不足为道了。 但她却不能为自己辩驳一句,开口就是在狡辩,就是罪大恶极。 最后受罚的永远只有她。 祁晏初在一旁看着,见林氏的脸色沉了下来,轻咳一声道:“岳母大人,我认为云染说的有理。女子,尤其是像二姑娘这样出身的千金贵女,还是该矜持一些的。好在这里没有外人,要是在外面,是万万不可如此的。” 闻言,姜云染惊诧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替自己说话。 不过转念她就想通了,祁晏初这个人爱面子,自己丢了脸,他脸上也无光。 与其说是在帮她,不如说是在替自己挽回面子。 姜云岚也没想到这个大姐夫会帮着大姐姐说话。 腹诽:之前不是还传出要娶平妻的消息吗?为何这会儿又表现得挺恩爱似的? 是在做戏给他们看? 不管因为什么,她的脸面不能丢,更不能输给大姐姐。 忙拉着林氏的袖子,羞愤道:“母亲,你看啊,大姐姐一回来就欺负女儿!” “好了!” 姜政也是个要脸的人,警告地看了小女儿一眼。 想着大女儿难得回来,不能闹得太难看,平白叫外人看了笑话。 顿了顿,说道:“云岚,庭儿,你们母亲身子不好,扶她回去休息吧。云染,你也下去,去看望一下你祖母。” 姜云染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大厅。 姜云岚扶着林氏紧随其后,见姜云染径直朝着祖母住的汀兰居行去,哼道:“母亲,您瞧瞧,大姐姐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行了。你不是同人约好了要去胭脂铺子吗?身上的银钱够不够?” 林氏见她一副扭捏的小女儿姿态,笑着一戳她的眉心,“你啊,这心里的小九九全都摆在脸上了,什么时候才能学得聪明一些?” “母亲,女儿是您怀胎十月生下的,心里想什么,如何能逃过您的眼睛?装得再像也是白费功夫,倒不如不装。” 姜云岚讨巧地笑笑。 林氏一开始还板着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无奈道:“好了好了,去账房再支取三百两银子,看见什么喜欢的就买了吧。” “母亲,孩儿最近看中了一本孤本……” 姜云庭见二姐姐一卖乖就有银子,也趁机讨要。 林氏对儿子向来是寄予厚望的,见他这么争气,点点头,“行,跟你二姐姐一起去支银子吧。” “谢谢母亲!” 姐弟二人笑着往账房走去。 不远处的假山后,听到谈话声的姜云染停下脚步,刚巧看到了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原以为被伤了十六年,她早就心硬如铁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隐隐发堵呢? 小熊见她怔怔地望着林氏,问道:“要过去吗?” 第28章 祖母给你撑腰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小熊,你父母应该很疼你吧?”姜云染怔怔地道。 小熊摇摇头,“我是个孤儿,是师父把我捡回山上,将我养大。我不知父母是否爱我,或许是爱的吧。但在我心里,师父与父母没有什么区别。” 头一次听小熊说这么多话,姜云染有些惊讶。 原本觉得这个小丫头木木呆呆的,现在看来,或许她只是不善表达,实际上心里像明镜似的。 小熊见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指着已经转过身的林氏道:“她要走了,你不过去吗?” “不用了,我们走吧。” 姜云染清楚,父母亲情于旁人或许是生来就有的,根本不需要乞求。 可于她,怕是一辈子也奢求不来。 汀兰居。 浑浑噩噩沉睡了几日的老夫人,一早起来就由陈嬷嬷搀扶着坐在了正堂里。 为了见孙女,她今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上身穿着一件秋香色的绣纹短衫,下身是一件灯草灰的裙子,外面罩着一件雪青色的直领对襟长衫。 花白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支金竹的簪子高高束起,显得精神不少。 只是病的太久,脸色仍旧是遮不住的苍白,带着倦意。 身上也单薄枯瘦得厉害。 “祖母。” 姜云染背着光站在门口,看到里面那道瘦削苍老的身影,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想忍住不哭,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老夫人看到她,也激动地浑身颤抖,由陈嬷嬷扶着急走了几步,想要迎上去。 姜云染见祖母只是走几步都颤颤巍巍,呼吸急促,赶忙快步走过去,双手扶住她老人家。 等老夫人站稳了,她“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 然后才起身,哽咽道:“祖母,孙女回来了。” “欸,好,好好。” 老夫人连连点头,慈爱地望着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女,眼圈红得厉害。 一旁的陈嬷嬷见了,也忍不住抹了抹眼睛,笑道:“老夫人,大姑娘回来了,该高兴才是,别在这里站着了。” “对,快过来,叫祖母好好看看。” 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姜云染的手,扯着她往里走。 直到坐下,她仍旧没有放开手。 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姜云染瞧,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不愿错漏一丝一毫。 姜云染坐在她的跟前,反握住她那有些冰凉的手,笑道:“您都看了半天了,还不放心啊?孙女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 “你个傻丫头,在我这儿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你过得好不好,我老婆子会不知道吗?我还没老糊涂呢。”祖母心疼地紧了紧交握的手,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姜云染抿抿嘴,强行把泪意逼了回去,抬手给老夫人擦了擦眼泪,笑得更灿烂了几分。 “祖母,我真的很好。能吃能睡,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听她再三强调,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恼恨道:“都怪祖母这身体不争气,要不然,那将军府的人岂敢这般欺辱你?” 这才嫁进将军府半年啊,连房都没圆,祁家就嚷嚷着要让新人进门,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怜她的婉婉,明明有父母兄弟,却还不如没有,半点也指望不上。 命怎么就这么苦? “祖母……” 姜云染的眼泪到底没憋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恼恨自己没用,明明早就想好要让祖母安心,却还是没能做到。 老夫人见孙女一个劲儿地落泪,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叹道:“这世间女子大多不易,又有几个能一生顺遂呢?可是,我的婉婉这么好,不该受那么多的磨难。” “你若是当真……不愿意待在祁家了,就同祖母说,祖母给你撑腰!” “好。” 姜云染点点头,强挤出一丝浅笑,“那祖母可要好好保重身体,长命百岁,不然将来可就没人替孙女出头了。” “傻丫头。” 老夫人笑握着她的手,祖孙两人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另一边,祁晏初告别了姜政后,便打算去找姜云染,准备早点儿返回将军府。 知道这会儿她八成在汀兰居,就穿过回廊往后边走去。 行至一处拱门,他察觉到似是有人在暗中窥视,沉下脸,眸光凌厉地射向某处,“谁?出来!” “是,是我。” 拱门后,一绿裙少女苍白着小脸探出头来,瞪大的眸子里满是惊惧。 在姜家,祁晏初还没有见过除姜云染和姜云岚以外的女子,一时认不出,审视着她道:“你是谁?为何在此窥探?” “我……小女子姜月歆,听闻大姐姐回门,便……便想着来见一面。” 少女说话磕磕巴巴,微微垂着头,躬着身子,像只受惊的小鸟,在风中瑟瑟发抖。 祁晏初知道,姜政有两房妾室,想必眼前的少女就是妾室所生。 不疑有他,他点点头,“你大姐姐去看望祖母了,要寻她,便该去汀兰居。” “那……那大姐夫,可不可以带我去拜见大姐姐?平日里,祖母从来不让我们过去请安,所……所以……” 姜月歆说着话,头垂得更低了,双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食盒,攥得指节泛白。 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哆哆嗦嗦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祁晏初见小丫头紧张得像是随时会晕过去,觉得有趣,好心情地道:“怎么,怕我?” “不,不是。” 姜月歆连连摇头,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偷偷瞄了一下,又赶忙垂下头去。 祁晏初看到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准备拿给你大姐姐的?” “是,是我做的一些糕点,想拿给大姐姐尝尝。” “没想到,你们姐妹俩的感情倒是不错。行了,跟着来吧。”祁晏初说完便抬步往前走去。 姜月歆赶忙跟上,低声道:“多谢大姐夫。” 话落,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只时不时地偷偷打量两眼。 祁晏初想着,这怎么说也是姜云染的妹妹,自己既然想给姜家人留下好印象,便不能表现得太冷淡。 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 他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姜月歆频频朝四周张望。 见不远处有两个丫环朝这边走来,正是大姐姐身边的青芝和紫芙,她“啊”地惊叫一声,整个人朝祁晏初的身上倒去。 祁晏初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扶住了她。 可他一只手上有伤,疼得使不上力,竟让人直直跌进了自己怀里。 第29章 你的奸计休想得逞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天爷啊,你快看,那个是不是五姑娘和将军?” 青芝最先注意到那边的动静,惊得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紫芙和她差不多,但反应比她快,一把捂住她的嘴,肃然道:“我去寻姑娘,你去请老爷和夫人。” “欸!” 青芝想拉住她,奈何没拉住,气愤之下,朝着祁晏初和姜月歆走去。 等走到二人面前,见他们还抱着,她气得脸色涨红,指着祁晏初质问道:“将军,你在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此等不要脸的事。 姑爷同小姨子抱在一起,将他们姑娘放在哪里? 祁晏初后知后觉,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推开姜月歆,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转青。 怒道:“你还敢问我?说!这是不是姜云染安排好的?就为了报复我?好好好,真是好得很!” “你,你怎么能冤枉我家姑娘?” 青芝真是要气死了。 他自己不要脸,和五姑娘勾勾搭搭,居然还敢倒打一耙,赖到姑娘身上? 姜月歆被一把推倒在地上,膝行着上前,双手拽住祁晏初的衣摆,哭得哀哀戚戚,“大姐夫,你误会大姐姐了,这……这不是大姐姐安排的,你千万不要误会她!” “误会?你想做什么?你们姜家要做什么?” 祁晏初双拳紧握,咯咯作响。要是手边有刀,他只恨不得一刀劈死姜月歆。 但他更恨的是姜云染。 怪不得她不等自己,就一个人去了汀兰居。 怪不得自己会在半路上遇到姜家姑娘。 原来一切都是圈套,目的就是为了毁掉他的前程,毁了将军府的声誉。 届时,他为了自保,就不得不让姜家姑娘进门,姜家反而成了受害者,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恨他怎么就着了道? “姑娘,不好了!你快跟奴婢来。”紫芙冲进汀兰居,一看到姜云染,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就要把她拉走。 姜云染愣了一下,秀眉微蹙,“紫芙,你怎么毛毛躁躁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将军,五姑娘,哎呀,你还是先随奴婢走一趟吧。” 紫芙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急得满头是汗,平日里伶俐的口舌也变得笨拙起来。 老夫人是了解紫芙的性子的,知道这丫头性子沉稳,所以孙女出嫁的时候,她才会指定让她陪嫁。 见她急成这样,心知肯定是出事了,忙起身道:“走,祖母陪你去看看。” “祖母,我去就行了,您就不要……” 姜云染见祖母的身子不好,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就开始困乏了,她不想祖母再操心。 老夫人知道她孝顺,拍拍她的手,“你父亲是个不管事的,你母亲又一向偏心,真出了事,凭你一个丫头能解决得了吗?祖母没有你想得那么禁不住事,快走吧。” 姜云染到底没拗过老夫人,一行人急匆匆地朝着院子外面行去,她只得边走边问。 “紫芙,你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刚刚,奴婢和青芝正准备到汀兰居来寻姑娘,可在半路上,看到……看到将军和五姑娘抱在了一起。奴婢知道兹事体大,赶紧跑过来报信,也让青芝去请老爷和夫人了。” “紫芙,你……你可看清了?” 姜云染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倒不是觉得祁晏初是什么正人君子,而是这几日看到了他对秦若瑶的感情。 再加上他在乎自己的官声,在乎将军府的声誉。 且不论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应该不会干出这种荒唐事。 紫芙看出姑娘不信,咬了咬唇道:“奴婢也希望自己看错了,可他们俩就在奴婢和青芝眼前,干出了那等不要脸的事!” “真是荒唐之极!” 老夫人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一旁的陈嬷嬷赶忙给她顺气,劝道:“老夫人,您千万保重,大姑娘还指望着您主持大局呢。” “哎,普宁老郡王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上一代郡王和奉国将军更是为国捐躯,怎么后代竟是如此恣肆放纵,无法无天?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毁了那桩婚约!” 老夫人后悔,悔不当初。 心内自责不已。 都是她的错,眼睁睁地看着好好的孙女,嫁到将军府去受人磋磨。 如今竟是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 可见有多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姜云染也气,气祁晏初肆意妄为,一点脸面都不肯给她。 气姜月歆不知廉耻,完全没有把她这个大姐姐放在眼里,将她算计得明明白白。 他们如此不知顾忌,难道是打算姐妹共事一夫? 要叫她如何自处? 就在老夫人和姜云染往过赶的时候,得到信的姜政和林氏也赶了过去。 林氏一看到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姜月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端庄娴静,冲过去就给了她一巴掌。 眼神如刀,恨不得当场剜了她,怒骂道:“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小贱人,竟背着我们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你还有脸哭?” “来人,去将柳姨娘给我带过来,叫她看看她养出来的好女儿!” “夫人,月歆不是故意勾引大姐夫的。您要相信我,一切都是意外……”姜月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就要哭死过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哭得越凄惨,别人才会越同情她。 一直以来,她与姨娘都本本分分,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她做得最出格的事,就是帮着二姐姐欺负大姐姐。 给她打掩护。 姨娘也从来都以夫人马首是瞻。 可她马上就要到议亲的年纪了,以夫人的手段,一定会给她找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宦之家,让她嫁过去做妾。 好给三哥铺路。 她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如何能嫁给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的将来搏一搏。 昨日,偷听到大姐姐今日回门,她就计划好了一切,打算委身于大姐夫。 大姐夫生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又有袭爵的可能。哪怕是做妾,也比跟着那些老头子强。 姜云染跟着老夫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柳姨娘和姜月歆抱着对方哭作了一团。 祁晏初一看到姜云染,火气“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目眦尽裂地道:“姜云染,你还敢来?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要了你妹妹,你的奸计休想得逞!” 姜云染沉下脸,咬着牙,“奸计?你认为这件事是我主使的?祁晏初,你的脑子被狗吃了?不,你根本就没有脑子!但凡你多问问,便会知道,五妹妹素来与我不和,怎会听我差遣?” “如今,做下荒唐丑事的是你,羞辱我的也是你,你居然还有脸质问我?” 第30章 跳湖明志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你……你这个心思险恶的毒妇!” 祁晏初怒不可遏,抬手就要打。 “住手!” “你放肆!” 前一句话来自姜政,后一句话则是老夫人说的。 两人一起阻止,祁晏初就是心里再恨,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动手。 理智稍稍回笼,他看向姜政道:“这件事,还希望岳丈大人能给我一个交代!” “贤婿,你也看到了,这就是一场意外。” 姜政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女儿处心积虑谋划的这一切。 发生了这样的丑事,损失最大的是他们,毕竟这世道对男子还是比较宽容的。 事情传出去,顶多也就是议论一阵。 但对女子就不一样了。 女子的名节大于天,一旦将军府不肯认下这件事,不让他的女儿过门,那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更重要的是,解决不好这件事,会有损他的官声。 祁晏初见他一口咬定是意外,哼笑道:“看来岳丈大人是铁了心,要包庇自己的两个女儿了?那好,我便也给你一句准话,这个亏,我是不可能认下的!” “你!”姜政脸色骤变。 “父亲,您不要再为我争吵了,是女儿不孝!” 这时,姜月歆朝着姜政磕了一个响头,顶着红肿的双眼望向祁晏初,“大姐夫,既然你如此厌恶我,我给你一个交代便是。” 话落,她猛地起身朝着不远处的木桥上跑去,“扑通”一声跳进了湖里。 这一幕来得太快,任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姜云染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吩咐府里的下人,“快,将五姑娘救上来!” “对,对对,你们都下去救人!” 姜政闻言醒过神来,赶忙让下人去救女儿。 场面一片混乱。 眼看府里的下人跳下去两三个,可半天都没救上人来,柳姨娘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五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姨娘也没法活了呀!” “再下去几个,务必将人救上来。” 姜云染虽然不喜欢柳姨娘和姜月歆,但那到底是一条人命,赶忙又吩咐下人去救人。 祁晏初没想到姜月歆会如此决绝,担心闹出人命,对他的影响更大。 见下人们没有寻到人,他也顾不了太多,纵身一跃跳下湖去,朝着姜月歆坠湖的方向找去。 由于有功夫傍身,他的体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几个上下来回,他终于找到了陷入昏迷的姜月歆,捞着人往岸边游去。 “快,搭把手!” “去,将府医请过来。” 姜政和林氏一同主持大局,心里都惴惴不安。 好在祁晏初救人救得及时,姜月歆被救上来时还有一口气。 经过府医的诊治,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怎么样?她大概多久能醒?”姜政询问。 府医叹口气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道:“五姑娘虽没有性命之忧,但何时能够清醒,实在是说不好。等她醒来,还需要好好调养,否则怕是会落下病根。” “呜呜,五姑娘,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柳姨娘闻言,又痛哭起来,哭着哭着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倒在了丫环的怀里。 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祁晏初一句话能解决的了。 若是他不管不问,有闲言碎语传到圣上耳中,他袭爵的事就不用想了。 百姓的唾沫也能把他淹死。 到那时,他不但没办法给母亲交代,列祖列宗也不会原谅他。 心中烦闷,祁晏初没有等姜云染,一个人先行回府去了。 老夫人得知人走了,气恼道:“真是毫无担当,不及他祖父和父亲的一半。亏他还是个上过战场的人,竟如此行事,祖母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以为他定能……” “祖母,别为孙女的事烦心了。他走了也好,孙女正好有理由多陪您几日呢。” 姜云染对祁晏初已经失望透了,不想再提。 老夫人知道她心里苦,由着她道:“好,那你便多陪我这个老婆子几日,可不许嫌烦。” “祖母!” 姜云染这边一心陪伴老夫人,将所有的烦恼都抛给了姜政和祁晏初。 无论他们让不让姜月歆嫁入将军府,都跟她没有关系。 奉国将军府。 老夫人听说儿子是一个人回来的,赶忙叫李嬷嬷去传话,把人叫到了瑞康堂。 祁晏初一路悻悻地垂着头,默不作声。 老夫人见他情绪不对,试探着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云染呢?你们吵架了?” “没有。” 祁晏初闷头否认,心里烦得要命,不愿多说。 可他越是这样,老夫人越觉得不对劲,立时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会意地点点头,将下人都遣了出去。 等到人都走光了,李嬷嬷也朝着外面走去,将大门关好,守在了门外。 “晏初,你跟母亲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脸色沉郁,眸色晦暗,直直地盯着祁晏初瞧。 祁晏初知道,自己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母亲是不会罢休的,只得把在姜家遇到的事说了。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啪”地拍在桌上,愤恨道:“岂有此理,真是欺人太甚!他们姜家是算准了,你不敢不管是不是?姜……云……染!我待她一向不薄,她竟敢如此算计你?” “母亲,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 祁晏初的心乱极了。 私心里,他不想叫姜月歆进门,让姜云染得意。 若瑶那边如果知晓此事,定会伤心欲绝,他也舍不得让她难过。 可要是一口拒绝,姜月歆的事怕是不能善了,损失可能会更大。 好半天,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人不是还没醒吗,先拖上一拖。等人醒了,再做打算。” “是,那孩儿先行告退。” 祁晏初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正堂。 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即使老夫人和祁晏初这边极力隐瞒,姜家发生的事还是传了出去,也传到了将军府众人的耳中。 方氏听说小叔又惹上了桃花债,一边抱着霖哥儿哄他入睡,一边对祁晏平道:“你这弟弟,还真是讨女人喜欢。不过是回个门的工夫,也能多出个妾室来。这下子,婆母可是有的忙了。” “你少说两句吧,晏初的事,也是你一个妇人该议论的?” 祁晏平只想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对于方氏总是想蹦跶闹事的行为十分看不惯。 方氏哼了一声,不屑道:“你以为我愿意掺和?你但凡要是有小叔一半的本事,我也不至于如此操劳!没良心的东西,我这都是为了谁?”瞧着吧,就算她不掺和,这府里也会越来越热闹的。 当晚,得到消息的秦若瑶就割腕自尽了。 第31章 她是个疯子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幸而丫环小桃发现得早,人没有大碍。 老夫人从府医那里得知,伤口割得并不深,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是耍性子呢。 她原就在为姜家的事心烦,偏秦若瑶还要在这个时候添乱,她心中很是不悦。 对李嬷嬷吩咐道:“去敲打一下她,叫她安生点儿。” “母亲,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吧?” 经过几日的精心护养,祁明月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她心里的恨意并没有消减。 听说秦若瑶因为受不了二哥纳妾,竟以死相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老夫人明白,她还在为上次公主寿宴上的事耿耿于怀,想了想,点点头,“好,那就你去办吧,别太过分,知不知道?” 祁明月不满地撅嘴:“女儿在您心里,就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吗?” “你要是知道分寸,还能惹得公主不快?李嬷嬷,你跟着一起去。”老夫人嗔了女儿一眼,到底还是不放心。 主要是怕女儿道行不够,在秦若瑶手上吃亏。 祁明月虽然不太情愿,但也知道母亲决定的事不容更改。 骊珠院。 沉闷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亦如祁晏初此刻烦闷的心情。 他几次想进内室又停下脚步,在外间焦躁地踱来踱去。 听到里屋传来骂声,紧接着是碗摔在地上的声音,他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大步朝里面走去。 差点和小桃撞上。 小桃一看到祁晏初,忙抹了抹眼泪,“将军,姑娘不肯喝药,求你劝劝她吧。” “你先下去,再端一碗药来。” 祁晏初扔下一句话就进了里屋,见秦若瑶背对着自己躺着,冷声道:“你跟我闹别扭就算了,为何要糟蹋自己的身子?你还怀着孩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想想。” “孩子,孩子,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孩子?” 秦若瑶气愤地转过身,一骨碌坐起来,怒吼道:“我伤成这样,你关心过一句没有?没有,你就知道责怪我。你若对我厌弃了,不如立刻休了我,也好过看着我心烦!” 祁晏初被她吼得一愣,继而沉下脸来。 这还是秦若瑶第一次对他发火,这副无理取闹的模样,在他看来,就像个泼妇。 “将军,四姑娘和李嬷嬷过来了,来看望秦姨娘。” 这时,下人过来禀报。 祁晏初径直走了出去,对进门的二人道:“你们来得正好,刚好劝劝她。” “二哥,不是我说,你就是平日里太纵容她了,纵得她无法无天。今日不过是你要纳个妾,刚有个苗头,她就敢要死要活地威胁你。要真有人进门了,她还不得反了天?” 祁明月本想着来看看热闹,再冷嘲热讽一番。 可一进门就听见秦若瑶在里头骂人,她的火气也就上来了。 祁晏初没有搭话,心里却不禁反思,是不是真的太骄纵若瑶了,才惯得她敢跟自己大呼小叫? 刚刚压下去的烦躁又涌了上来,他闷头不语。 祁明月见状看了李嬷嬷一眼,进了内间。 瞥了眼洒在地上的汤药,她瞪着秦若瑶盛气凌人地道:“不过就是个妾,要不是母亲心善,你以为你能进门?在这儿撒泼,真以为自己是主子呢?” “四姑娘是来教训我的?不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夫人的意思?”秦若瑶眸光含笑,却又森然可怖。 祁明月被她那眼神吓得怔了一瞬,不自禁地想往后退。 但很快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胆怯。 复又鼓起勇气,恨声道:“你不要管是谁的意思,总之你老实一点!否则的话,我让二哥休了你!” 李嬷嬷见四姑娘轻易就被挑起了火气,赶忙上前,“秦姨娘,四姑娘是代老夫人来看你的。可四姑娘到底还没出阁,有些话,老奴就替她说了。” “你既然进了门,就该安安分分,尽好本分,替将军开枝散叶,不要妄想太多。” 妄想太多? 荣华富贵和夫君的宠爱,都是她以命搏来的,别人休想夺走! 她正愁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惹得祁晏初恼了她,没办法下台,没想到就有人上赶着来给她铺路。 当然要好好利用。 说着,她起身下床,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祁明月的跟前。 那双勾人心魄的媚眼状若天真地眨了眨,却看得人毛骨悚然。 “你,你要做什么?”祁明月被她盯得动弹不得,咽了口口水。 用尽全力,才抑制住那种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 秦若瑶弯唇一笑,忽而凑到她的耳边,说道:“虽然我只是个妾,可你又能拿我如何?公主掌嘴那五十下,那滋味可好?” “你!贱人!” 祁明月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就往秦若瑶的脸上扇去。 李嬷嬷大叫,“不可!” 但终究是慢了一步,秦若瑶已经被打得坐在地上。 头发披散下来,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 “肚子,肚子好疼。” 秦若瑶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捂着肚子。 听到动静的祁晏初一进门,就见地上有血迹,吓得呼吸一窒,高喊道:“来人,快来人,请府医!” “我……我……” 祁明月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下了大祸。 心中不禁懊恼,她怎么就被激得动了手呢? 贱人,贱人,都是这贱人害她! “滚出去!” 祁晏初没心思听祁明月解释,将火气全都发泄在了她的头上。 祁明月吓得浑身一哆嗦,浑浑噩噩地跟着李嬷嬷往外走,边走边喃喃道:“嬷嬷,她……她就是个疯子!” 李嬷嬷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老夫人和她还是小瞧了秦若瑶。 万一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将军会恨上老夫人,同老夫人离了心。 半夜,身心俱疲的祁晏初守在床边,等着秦若瑶苏醒。 他头疼地抚着额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憔悴。 好在,孩子保住了。 不然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秦若瑶缓缓睁开双眼,就感觉自己的手正被人紧紧握着。 她知道坐在旁边的是谁,却没有看一眼,而是摸着肚子,哭道:“孩子……” 祁晏初发现她醒了,心下不由松口气,哑声道:“孩子没事。府医说,只是动了胎气,需要卧床好好休养。” 他尽量温声细语地说话,担心再刺激到她。 可即使如此小心,话音一落,还是看到秦若瑶又落了泪。 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枕边。 祁晏初心疼地给她拭泪,叹气道:“你别这样,咱们说说话,好不好?” “晏初哥哥,你是不是真的厌弃我了?”秦若瑶终于侧头望了过来,盈着泪光的眸子里满是哀戚,幽怨。 让祁晏初心脏一紧。 他赶忙摇头,握着她的手也紧了几分,信誓旦旦道:“绝没有,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姜家的事,实非我所愿,我也是被算计了,你一定要相信我。你要是不想让姜家姑娘进门,我……” 第32章 他恨你都来不及,怎会善待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说到这儿,祁晏初猛然想起袭爵的事,到嘴边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终是没有说出口。 秦若瑶见他连哄一哄自己都做不到,心里不免失望。 但她知道,有些事不能逼得太紧,过了反而容易坏事。 之前就差点惹恼了他,不可再心急了。 她眨眨眼,又落下两行泪来,闷声道:“我明白,姜家姑娘投湖自尽,这事可大可小。如果拒不让她进门,与姜家的关系闹僵,对晏初哥哥你不利。”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如今,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便知足了。” 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委屈至极。 见她明明心里委屈,却还是愿意替自己着想,祁晏初感动地把她揽进怀里,“你放心,即使万不得已,真要让姜家五姑娘进门,我也绝对不会碰她。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嗯。” 目的达到了,秦若瑶微微颔首,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姜府,汀兰居。 一早起来,姜云染正陪着老夫人用饭,青芝笑着禀报道:“姑娘,昨晚上,将军府可热闹了。” 姜云染漠不关心,专心致志地搅着碗里的牛乳炖金丝燕。 等不烫了,她舀起一勺递到老夫人嘴边,“祖母,来尝尝,味道不错。” 青芝见姑娘似是一点都不在意,急道:“姑娘,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 “说吧,你又听说什么了?我要是不让你说,你怕是要先憋死了。”姜云染打趣。 紫芙和陈嬷嬷笑了。 小熊都跟着扬了扬唇,尽管看不太出来。 青芝鼓了鼓腮,泄气地道:“姑娘就会拿奴婢打趣。不过,奴婢还是要说。昨晚,秦姨娘听说了咱们府上的事,割腕自戕了。” “嗯,然后呢?” 姜云染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青芝叹了口气,“然后,没死成呗。后来,好像是与四姑娘吵了一架,秦姨娘又差点流产。” “能打听得这么仔细,看来昨晚的动静确实不小。” 姜云染垂着眸,不再言语。 老夫人见宝贝孙女整个人都冷冷淡淡的,握住她的手道:“婉婉啊,祖母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与人争抢什么。可这人太过良善,太好说话,是会被人欺负的。” “祖母虽然没见过那个秦姨娘,也能看出,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这样,祖母实在担心。” “祖母,我省得的,您不用担心我。” 姜云染没有将自己想要和离的话说出来,如果可以,她还是想自己来解决。 祖母年纪大了,又久病缠身,她不想让祖母去面对将军府那一家子无耻之徒。 这边,祖孙二人和乐融融地用着饭。另一边,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姜月歆醒了过来。 柳姨娘见女儿总算是醒了,顶着一双红肿的核桃眼,凑上前道:“五姑娘,你可算是醒了!你等着,姨娘这就去请老爷和夫人过来,再找府医好好给你看看。”千万别留下病根才好。 姜月歆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一把抓住柳姨娘的手,问道:“姨娘,大姐夫呢?” “快别问他了,早就跑回将军府去了。”柳姨娘气得咬牙切齿,怒道:“那就是个没担当的!” 姜月歆知道,自己这个姨娘咋呼的本事不小,但动真格的就不行了。 之前聊起给她议亲的事,姨娘还说夫人肯定会为她挑一门好婚事,让她一定要听夫人的。 所以这次的事,她事先并没有向姨娘透露过。 见柳姨娘一脸瞧不上大姐夫的模样,姜月歆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凝眸道:“姨娘,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很重要,事关咱们母女的将来。” “你……你要说什么?” 柳姨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儿,她一向都是胆小的,需要她这个姨娘护着。 可眼前的女儿很陌生。 陌生到让她害怕。 想当年,她刚进入姜家,就被夫人压制得死死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 不是没想过反抗,但老爷虽然纳了妾室,却还是十分尊重夫人,她想翻身根本没有机会。 唯一的办法,就是投诚,这样夫人才会关照她们母女俩。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谁想竟会出了那样的荒唐事,将她女儿的闺誉给毁了不说,还差点让她失去女儿。 柳姨娘除了恨大姑爷以外,还恨上了大姑娘。 当她听说之前发生的事,都是女儿一手策划时,她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等反应过来,她狠狠地给了女儿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哭诉道:“你是不是疯了?那将军府是什么好人家吗?你难道没看见你大姐姐过得是什么日子?你竟还要一头扎进去?” “我也是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 姜月歆捂着脸,脸色阴寒,“你只知道一味讨好夫人,可知道她想将我嫁给那些老头子,就为给三哥哥铺路?她根本不在意女儿幸不幸福。与其那样,还不如为自己搏一把!” “你那是羊入虎口!”柳姨娘恨得直捶胸口。 姜月歆含着泪道:“大姐夫有什么不好?他出身皇家,又有机会袭爵。他年轻,前途无量。大姐姐过得不好,那是她自己没本事,斗不过妾室。但我不一样,我……” “你有什么不一样?你知不知道,你算计了你大姐夫,他恨你都来不及,怎会善待你?” 柳姨娘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哭得泣不成声,几欲昏厥。 姜月歆看着,有些不耐烦,“别哭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剩下的事,我不用你管,你只当不知道就是了。”原还指望姨娘能帮帮她,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既如此,她只能靠自己。 想了想,她对身边的丫环吩咐道:“去,上汀兰居,把大姐姐请过来。” “五妹妹醒了?还说要见我?” 姜云染听到丫环的话,心思转了转,大概能猜到她那个妹妹要做什么。 老夫人沉着脸,对丫环道:“你回去,告诉你们五姑娘,她自己不要脸就算了,别想着把别人也拖下水。” “祖母,我还是去见见五妹妹吧。” 姜云染知道,她那个五妹妹一向会装。这会儿找她过去,八成是准备摊牌了。 第33章 凭你脸皮厚,凭你够无耻?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柳姨娘魂不守舍地离开了五姑娘的院子。 她劝不动女儿,只能去想法子。 姜云染路过后花园时,遇到了早已候在那里的柳姨娘。 “大姑娘,能否单独跟你说几句?” 柳姨娘朝着姜云染身边的两个丫环瞥了一眼。 紫芙警惕地看着她,上前一步,“你要做什么?你休想再用那些阴损的法子欺负姑娘!” “滚开,这里有你个贱婢什么事?” 柳姨娘一改在别人面前的柔弱胆小,眸光淬着阴毒。 这样的她,一下子唤醒了姜云染儿时被她扎针、被虐打的记忆。 除了母亲的冷漠,父亲的两个妾室一个比一个狠毒。 偏偏最会装模作样,伏低作小。 每次都让她有苦说不出。 姜云染不想跟这种人废话,寒声道:“我跟你,想来没有什么好说的。” 一句话说完,她作势要走。 柳姨娘赶忙叫住她,压着性子伏低作小,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大姑娘,从前妾身多有得罪,妾身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可妾身是个母亲,求大姑娘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 “有话直说。”姜云染懒得听她绕弯子。 柳姨娘抿唇,讪讪道:“求大姑娘去劝一劝五姑娘,叫她放弃给大姑爷做妾的想法。” “这话,你该跟五妹妹说。”姜云染拧眉。 柳姨娘急切道:“妾身说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说了,可她不肯听!” “你该知道我们两人的关系,不说水火不容,也差不太多了。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听我的?” 姜云染耐心告罄,“我们走。” 柳姨娘看她又要走,声音变得尖锐,带着怒气道:“大姑娘,难道你自己婚姻不幸,就要将妹妹的一生也赔进去吗?她是你的亲妹妹,你竟要亲手推她进火坑?你还是不是人?” 姜云染顿住脚步。 紫芙直接转身,走回到柳姨娘面前。 骂道:“你怎么说话呢?姑娘心眼好,才会听你说这么多。你自己劝不动五姑娘,关我们姑娘什么事?还想要姑娘体谅你,姑娘凭什么体谅你?凭你脸皮厚,凭你够无耻?” 紫芙一般不骂人,骂人的活儿都是青芝来。 但那不代表她不会。 “你!”柳姨娘咬牙,瞪向姜云染,“大姑娘这意思,是一定要与我们母女为敌了?好,算我今日瞎了眼,竟以为你是个心善的。你等着,五姑娘不好过,你也休想好过!” 这一次,姜云染没有再停下。 任凭柳姨娘在背后咒骂,诅咒,她也没有回头。 紫芙气得一路绷着小脸。 姜云染见她比自己还气,浅笑道:“怎么气成这样?柳姨娘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刚刚不是骂得很高兴吗,怎么转眼又气起来了?” “奴婢不是气,奴婢就是心疼姑娘。为什么她们能这么自私,还自私得如此理直气壮?姑娘又不欠他们的,明明就是他们对不起姑娘。”紫芙越说越委屈,到最后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姜云染抬眼望天,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唯有炽烈的阳光晃得刺眼。 她复又收回目光道:“你既然知道是他们的错,又何苦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你不开心,只会让他们更得意。” “姑娘通透,奴婢自是比不上的。” 紫芙吸了吸鼻子,到底没有哭出来。 姜云染摇摇头,“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豁达,不过是觉得不值得罢了。” 屋子里。 姜月歆见姜云染迟迟不来,烦躁地摔了个药碗,对丫环吩咐道:“你再跑一趟,看看大姐姐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久还不来?” “不用了。” 姜云染迈进里间,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烈的汤药味。 那种难闻的酸苦让她蹙了蹙眉,望向靠坐在床头的姜月歆,“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姜月歆自嘲一笑,“大姐姐,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很嫉妒你。即使你觉得自己过得并不好,但你是夫人所出,便意味着,你永远不必担心自己的婚事。” “所以呢?你就选了祁晏初?甚至没有想过我是你姐姐。姐妹共事一夫,旁人会怎么看我们?” 姜云染冷下脸来,眸光凌厉。 “嗤,大姐姐,你是在生气?我给大姐夫做妾有什么不好?是,我承认,以前帮着二姐姐欺负过你。但若是我能进将军府,便会成为你的助力。听说,你斗不过大姐夫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我可以帮你!” “只要你助我得到大姐夫的心,待我有了身孕,还用忌惮一个没主母教养的粗鄙丫头吗?” 姜月歆口口声声说着帮她,可眼神里却只有鄙夷和施舍。 姜云染“啪”地一拍桌子,怒道:“姜月歆,你还知不知道何为廉耻?荒唐就算了,如此自轻自贱,把你自己当成什么?又把我当成什么?” “你不愿意?你居然不愿意?” 姜月歆本以为只要自己剖白心迹,姜云染一定会欣然接受。 毕竟自己可是和她站在一边的。 想不通她气什么,姜月歆以为她是在拿乔,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反正,我是一定要进将军府的。你如果不愿意接纳我,那我们就只能各凭本事。届时,你可不要怪我!” “随便你。” 姜云染不想再待下去了,起身就走。 姜月歆望着她的背影,眸光阴森地道:“都滚出去!” 等丫环走光,她掀开床褥,从下面捧出一个上了锁的匣子。 随着“咔”的一声,盖子揭开,露出了躺在里面的八个草人娃娃。 每一个娃娃上都贴着名字,分别是老夫人、姜政、夫人、姜云染、姜云岚等人,有的上面甚至还贴着生辰八字。 她取出银针一根根刺入代表姜云染的草人,每一根针都像是要把草人穿透。 然后又用瓷片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了上去。 看着血一点一点渗入消失,她勾起一抹满意而疯狂的笑,“姜云染,这是你自找的。不肯与我合作,那你就是我的拦路石。将军夫人的位子你能坐得,我又如何坐不得?” 等着吧,等我进入将军府,一定会准备一份大礼送给你! 第34章 先来算算账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又在姜家住了两日,便回了将军府。 老夫人听说人回来了,忙吩咐李嬷嬷把她叫到瑞康堂训话。 紫芙见李嬷嬷来者不善,担忧地望着姜云染,“姑娘,奴婢陪你一起去吧。” “奴婢也去!”青芝也不放心。 可姜云染没有让她们两人跟着,而是带上了小熊。 “砰!” 一进门,老夫人就命两个粗使婆子关上了大门。 她眸光阴戾地瞪着姜云染,呵道:“跪下!” “不知我做错了什么,母亲要罚跪?”姜云染不卑不亢,直直地立在堂中。 老夫人冷笑,“你用毒计陷害自己的夫君,这还不算大罪?你是现在跪下,还是想跪祠堂?” “李嬷嬷,帮帮她!” “是。” 李嬷嬷见姜云染不肯下跪,抬腿就往她的膝窝踹去。 差一点没碰到,小熊动了,一把拧住她的胳膊,将人整个甩了出去。 李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就撞到了门板上,头一歪,晕死过去。 “你!你要反了不成?”老夫人没料到姜云染竟如此张狂,命令周围的几个粗使婆子,“把她给我绑了!” “你们别过来,否则缺胳膊断腿,我不负责。”小熊淡淡道。 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姜云染,“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下人?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就该让我儿休了你!来人,打,给我狠狠地打!打一顿板子,再叫她去跪祠堂!” “你休想!”小熊成保护的姿势,护在姜云染的身前。 姜云染冷冷地注视着老夫人,“母亲这是打算撕破脸了吗?那好,我们就先来算算账!这半年来,花在你和小姑身上的银钱,先还回来。库房的极品血燕、百年人参,鹿茸,貂皮。包括厨房的厨子,负责采买的婆子,也一并还回来!” “你……” 老夫人死死地揪着心脏,气到差点晕厥。 瑞康堂闹得动静太大,很快就惊动了祁晏初。 他刚得到秦将军送的信,知道他明日一早就回城,本来心情颇好。 可又听说姜云染回来了,还纵容丫环打伤了李嬷嬷,忤逆母亲,好心情顿时破灭。 当即带着人直奔瑞康堂。 一进院子,他就对侍卫吩咐道:“把那个伤了李嬷嬷的贱婢先绑起来!” “嘭!” “嘭!” 两个粗使婆子接连被扔了出来。 小熊淡定地转了转脖颈,扭了扭手腕和脚腕。 转头看向姜云染,她询问道:“这些人,不打死,打残可以吗?” “……你小心。” 姜云染发现,小熊平日里不言不语,但似乎特别热衷于打架。 之前一直没有什么让她发挥的机会,她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 现在才显得朝气蓬勃,灵动起来。 “大言不惭!” 祁晏初不相信,几十个侍卫还搞不定一个小丫环。 至于他上次被小熊伤了手臂,完全是太过出乎意料,他事先没有防备。 并不认为小熊的身手有多厉害。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小熊仗着身形娇小,速度够快,不断穿梭于众侍卫之间。 有的侍卫刚举起刀,劈下去,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一刀劈在了别的侍卫身上。 还有的侍卫因为看不清小熊的身法,无奈只能选择几人背对背,用来防范。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战术都是枉然。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地上就躺了一大片,一个个痛得哀嚎不断,有的更是直接疼晕了过去。 小熊拍了拍手,还有些意犹未尽。 清亮的大眼睛瞄向了站在一旁的祁晏初。 “你要做什么?”祁晏初见小熊望了过来,怒瞪向姜云染,“你敢让她伤我?一个贱婢,殴打朝廷命官,会是什么结果,你最好想清楚!”倒不是他不敢接招,而是万一再输了,丢不起那个人。 姜云染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祁晏初有句话说得对,事情闹大了,小熊很容易吃亏。 虽然也很想看他被收拾,还是开口道:“小熊,算了,回来吧。” 祁晏初见她服了软,质问道:“姜云染,你一回来就闹得整个府里鸡犬不宁,不罚你,难以服众!从即日起,你禁足鹣鲽院。在你承认错误之前,休想离开半步。” “当然,你也可以不听。但你忤逆母亲,殴打府中侍卫,陷害我,容不下若瑶。这一桩桩的罪名,足够我休了你!” “那麻烦你动作快点。”姜云染丝毫不惧。 祁晏初黑沉着脸。 正要开口,小桃跑进了院子。 见地上躺了一片人,她吓得脸色有点儿发白。 祁晏初一看到她,急忙问道:“你来做什么?难道是若瑶又不舒服了?” “是,不是,是姑娘有话想对将军说。” 小桃点点头,又摇摇头,讪讪地说道。 祁晏初闻言,狠狠瞪了姜云染一眼,甩袖走了。 骊珠院。 秦若瑶见祁晏初匆匆走进屋来,作势想要起身。 祁晏初赶忙扶住她,“别动,有什么话,你说就是。” “晏初哥哥,夫人回来了是不是?听说,她纵容婢女打伤了李嬷嬷,还气得老夫人差点晕厥?” “别提她了!” 祁晏初很郁闷,偏偏有顾忌,发泄不出来。 秦若瑶道:“夫人之前针对我,也就罢了,这次回来变本加厉,可是受了娘家的挑唆?不是我想报复夫人才这么说,而是不能再纵容下去了。晏初哥哥,要给夫人一点教训才行,这样她才会明白谁是她的天。” “我也想。”祁晏初苦笑,“可她身边的婢女太过厉害,我带去的侍卫根本近不了身。” “强来不行,咱们可以智取。听闻再过几日,夫人要跟着昭阳公主去上香。不如,咱们找两个人吓唬一下夫人。女子最在乎什么,你应该清楚。等夫人态度软了,晏初哥哥再出来救她,她定会对你死心塌地。” 秦若瑶说得恳切,祁晏初却有些犹豫。 另一边。 姜云染回到鹣鲽院,同紫芙等人回了房间。 回房后,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小熊一番,问道:“如果让你悄无声息地打那人一顿,你能做到吗?” 那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可以,要打吗?”小熊兴奋地眸光发亮。 姜云染道:“别断他四肢,就打脸。他那个人要脸面,怕是会羞愤欲死。不过,他身边有不少人跟着,你还是要小心。如果实在找不到机会,便算了。” 她只是实在被烦透了,再加上他张口一个贱婢,闭口一个贱婢,就想出出气。 但前提是小熊能毫发无伤。 小熊点点头,潜了出去,伺机动手。 第35章 该给她一个教训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是夜,月黑风高,大雨前兆。 祁晏初从书房中出来,疲累地捏了捏后颈,准备回吟风居。 小熊趴在房顶上,扒着房檐往下张望,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半点气息都没有泄露。 眼见祁晏初进了茅厕,她身形鬼魅地起身,一个纵身往那边跃去。 人还在空中,她便朝着不远处的草丛投了块石头,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谁?” 守在茅厕附近的四名侍卫齐齐上前查看,却什么都没寻到。 其中一人松了口气,笑道:“许是野猫。” 将军府虽然守备森严,但偶尔跑过一只半只的野猫也属常事。 “啊!” 忽然,茅厕里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四个侍卫急速返回,一个个冲进茅厕,就见墙角处躺着一道赤条条,白花花的身影。 仔细辨认了半天,一人才试探着唤道:“将军?” “滚!统统滚出去!” 活了二十多年,祁晏初从未像现在这么丢脸过,气得他想杀人。 强忍着脸上的疼痛,他脸色阴沉,杀气四溢地道:“等等。此事,我不希望还有除了你们四人以外的人知道。” 刚刚,他的意识虽然不太清醒,可还是能判断出,打伤他的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第一反应,他就想到了白日里的那个丫环。 姜……云……染! 祁晏初怒目切齿地攥紧了拳头,心中怒涛翻涌。 “哗哗……” 蓦地,倾盆大雨倾泻而下,砸在树叶草尖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小熊得手后,按照计划返回鹣鲽院,却被暴雨骤雷阻住了去路。 没办法,她只能先暂时找个地方歇脚,等风雨过去。 由于外面的天色太黑,伸手不见五指,小熊循着光摸索向前,误打误撞进了秦若瑶住的骊珠院。 “啪啪,啪啪……” 几道跺脚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收伞的声音。 小熊耳力惊人,很轻易就辨别出,主屋的檐下来了好几个人。 “将军,你怎么过来了?” “若瑶可睡了?” “还没,姑娘一向害怕这种打雷的天气,怎可能睡得着?奴婢原想去寻将军,可姑娘不让。” “啊!将军,你……你的脸?” 小熊听出,其中一道是祁晏初的声音。 转了转眼珠,她又慢慢地潜伏下来。 屋里。 秦若瑶蜷缩在床上,紧紧地攥着被角。 每到这种电闪雷鸣的日子,她总是会心绪不宁,不受控制地忆起前世的种种。 上一世,她错信男人,被妾室所害,孤零零地死在了内宅。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将自己的所有依附于别人,她要努力往上爬,立于这世间的高处。 不惜一切代价! 谁敢阻她,她便杀谁! “若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可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祁晏初一进内间,就看到了惨白着一张小脸的秦若瑶,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秦若瑶眸光轻闪,抬眼望向祁晏初。 见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裂开了一道口子,吓得浑身一颤,关切道:“晏初哥哥,你的脸?” “无碍。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过来之前已经上过药了。” 祁晏初不愿说出自己丢脸的事情,那绝对是他今生的耻辱。 顿了顿,他又道:“过来是想同你说一声。明日,本打算与你一同去接秦将军的,现下看来,怕是……” 丢脸丢在自家就算了,绝对不能被外人看到。 秦若瑶看出他没有说实话,但也聪明得没有再追问。 自然地腾出一块地方给他,靠在他的怀中道:“没关系,父亲不会责怪你的,我自己去也是一样。” “好,那我多派几个侍卫随行保护你。” 祁晏初一说话,嘴角就疼得厉害,心中的恨意便又多了几分。 她想到动手的丫环,肃沉着脸道:“最近京中不太平,恐有宵小之徒作乱,多带几个人我也能放心一些。” “嗯。” 秦若瑶有些心不在焉。 祁晏初抿了抿唇,道:“你之前的提议,我仔细思索了一番,或许可行。姜云染最近确实是越来越过分了,该给她一个教训。” “你同意?” 秦若瑶感到意外,惊讶地打量着他。 祁晏初被盯得有点不自然,下意识地躲闪她的探究。 他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只是,寻何人动手?你可有靠谱的人选?” 尽管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可真要动手,他又不禁有所顾忌。 轻了重了,时机对与否,包括事后能不能干净利落地脱身,这些都需要慎重考虑。 否则赔上的就是他的人生。 秦若瑶看出他的犹豫,垂首,徐徐地道:“这件事,我已有眉目,晏初哥哥不必担心。将来就算有什么万一,也保证牵连不到你我。”有个人,倒是很适合来做这件事。 那也是个惯会伪装的狠角色呢。 接下来,两人便没有再继续谈论这件事了,房内传出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窗外,小熊听到这里便没有再听下去了。 趁着雨势渐小,她悄无声息地离开,返回了鹣鲽院。 “小熊,你真的得手了?哈哈,你真是个宝贝。” 青芝听说小熊不但揍了将军一顿,还把他的衣服给扒了,笑得前仰后合。 紫芙也觉得甚为痛快。 小熊一边拿着布巾擦拭头发和脖颈,一边道:“刚才雨势太大,我被困在半路上,拐进了骊珠院,偶然听到……” “什么?秦姨娘要找人对付姑娘?” 青芝惊惧地瞪大双眼,追问:“你可听清楚了?他们的计划是什么?” “没有说。” 小熊摇摇头。 青芝和紫芙不由担心,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计划,如何防范? 姜云染随意地道:“没关系,反正六月十九之前我都不会离开院子。就算他们真要做什么,也很可能会选择在进香那一日,小心些,见招拆招便是了。” 转眼间,便到了与昭阳公主相约的那一日。 一早起来,姜云染就带着三个丫环上了马车。 来到公主府门前,已然有一驾马车等在那里了。 姜云染下车的时候,另一驾马车上的帘布被掀开,一张俏丽灵动,玉雪可爱的小脸露了出来。 她抬手朝着姜云染招手,笑得露出两个梨涡。 “婉婉,婉婉!” 听到这朝气蓬勃又软糯甜美的声音,姜云染眸光一亮,惊喜地望过去道,“桑桑?” “婉婉,太好了,咱们又见面了。几日不见,我可是想死你了。” 虞桑下了马车,搂着姜云染的胳膊不撒手。 两人正聊着这几日身边发生的事,“吱呀”一声,公主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昭阳公主带着仆从走了出来。 见同去相国寺的人已经到齐了,她心情颇好地对姜云染道:“今日,本宫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殿下说的是桑桑吗?” “虞姑娘算一个吧,不过,本宫说的不是她。姜五姑娘,来。”昭阳公主说着,朝着隐在人群里的那抹绿色身影招了招手。 第36章 大师是否认错人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大姐姐,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姜月歆柔柔地一福身,笑容温婉动人,又透着一丝乖巧。 要不是深知她的为人,真的很难将她和心肠歹毒、口蜜腹剑这些词联想到一处。 可姜云染太了解她。 儿时生活在府中的那些岁月,凡是姜云岚欺负她的场合,多半都有姜月歆的身影。 往往都是因为她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就会惹来姜云岚变本加厉地欺负。 然而,每每在人前时,姜月歆就是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良善模样。 算是将柳姨娘装乖卖巧,伏低作小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微微收敛心思,姜云染冷冷地道:“五妹妹的身子可痊愈了?若是不舒服,便该多休息才是,万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大姐姐可是还在生我的气?我还以为,经过这么多日,姐姐的气也该消了,这才来见姐姐的。” 姜月歆的笑容一僵,眼神落寞又无措地望向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敏锐地察觉到了两姐妹间那种微妙的氛围,见姜云染并没有自己预想的惊喜,不禁狐疑地打量起姜月歆来。 姜月歆接收到她那审视的目光,不由一愣。 这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不是该觉得姜云染太过霸道,进而更加同情柔弱的她吗? 蜷起的手紧了紧,她委屈巴巴地道:“公主,看来,大姐姐还在生气。要不然,臣女还是回府去吧。” “那你就……” 昭阳公主之所以同意姜月歆同行,原意是给姜云染一个惊喜。 但既然是自己搞错了,自然不能再扫兴,于是就打算顺着姜月歆的话,让她回去。 谁知,姜云染开口打断她道:“公主,上香的吉时不可耽误,咱们还是尽快启程吧。” “嗯。” 昭阳公主一经提醒,猛然记起要代母后上香的事,便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了,对姜云染道:“待会儿,你同本宫坐一辆马车。” 众人相继上车,姜云染和昭阳面对面坐着。 旁边坐着随行侍候的宫婢和紫芙三人。 幸而公主的车驾够大,里面的空间也够宽敞,要不然还真是很难盛下那么多人。 随着马车缓缓前行,昭阳公主直白地问道:“你同姜五姑娘不和?” “回公主,确实如此。相信用不了几日,五妹妹就要进将军府了。姐妹共事一夫,臣妇实在欢喜不起来。” 同昭阳公主相处了几次,姜云染对她的性子也有了些了解。 知道她最恨别人在她面前耍弄心思,隐瞒欺骗。 不和就是不和,没有必要粉饰太平。 反正再过几天,姜月歆进将军府为妾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与其现在撒谎,倒不如直说。 昭阳公主见她回答得这么直接,抽了抽嘴角,“你倒是坦诚。姜月歆是本宫邀请过来的,你就不怕因此得罪了本宫?” “公主别具慧眼,率性大方,不是那等鼠肚鸡肠、心胸狭隘之人。相信能与公主相交的人,也必定要一腔热忱,行事光明磊落。与其担心得罪公主而说假话,敷衍,臣妇宁愿据实相告。” “好一个据实相告!不错,你倒是了解本宫的脾性。不过,本宫有些好奇,你之所以对她不喜,只是因为那件事吗?” 昭阳公主从小长大于深宫,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阴谋诡计,尔虞我诈。 一开始,她之所以允许姜月歆接近,不过是看在姜云染的面上,很多事并没有深思。 现在姜云染跟她言明了对姜月歆的不喜,那她就不得不想深一些了。 姜云染道:“自然不只是因为那件事。” 接下来的路上,她挑拣着讲了些在姜家时遇到的事,想让昭阳公主知道,她与府上的姐妹兄弟都不太和睦。 以免再出现今日这样的情形。 “可恶!真是无耻至极!你那父母也是混账!” 昭阳公主义愤填膺地咒骂了几句,赞赏地望着姜云染,“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养成你今日这般的性情,实在不易。” “那是因为,中间有几年,臣妇与祖母不在京城。” 如果一直生活在京城,恐怕还没等她长成,就已经被那些心思狠毒的人给折磨死了。 昭阳公主点点头,表示了解。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一脸疑惑地问道:“那你刚刚是故意打断本宫的?既然不和,为什么不干脆让她离开?” “公主不知,臣妇那五妹妹,着实有一股执拗的劲儿。她想办的事,总会想方设法办成的。她既有心跟随,怕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倒不如给她一个机会,总好过日日提防。” 姜云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不知怎么,她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按理来说,姜月歆就算想针对她,也该在进入将军府之后,何至于这么着急? 这有些不符合她的性子。 “公主,将军夫人,可以下车了。” 这时,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几人陆续下了马车。 望着台阶上那巍峨宏伟的寺门,和飘起的袅袅香烟,姜云染顿时被那庄严肃穆的气息所感染。 难得来到佛门净地,听着里面传来阵阵敲击木鱼和鸣钟的声音,她觉得自己那颗浮躁的心受到影响,也变得平和起来。 之前就已经得到通知,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知客将众人引了进去。 这会儿时间尚早,前来进香的人并不多。 知客道:“已经为公主和几位香客备好了休息的禅房,几位是先去稍事休息,还是……” “先去上香。” 昭阳公主一锤定音。 姜云染虽然喜欢这里的清幽静谧,但她这个人一向不信鬼神,便道:“公主,臣妇就不去了。” “请问,禅房在哪个方位?” 颠簸了一路,她还真的挺需要休息一下。 闻言,知客将她交给了照客,由照客亲自引领她往寺庙内院走去。 边走,他边感谢道:“监院让贫僧务必感谢施主的善举,昨日捐赠的那些物资,大约够几十个孩子吃用三月的了。” 物资? 姜云染愣了一瞬,问道:“大师是否认错人了?” “施主不是姓姜吗?运送物资的几人才离开不久。”照客也有点儿懵。 姜云染沉默,她直觉这件事很可能和姜月歆有关。 可无缘无故,她怎么会捐赠物资给寺庙? 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善人。 第37章 还想攀着公主?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直到回了禅房,姜云染还是没能想通其中的关键。 好在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过分纠结的人,现在想不通就不想,指不定何时就茅塞顿开了。 但该提防的还是不能大意。 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姜月歆讨好公主,跟着过来上香是另有目的。 很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内。 昭阳公主和虞桑虔诚进香,又各自捐了些香油钱。 两人一前一后跨出大殿的门槛,就见姜月歆始终低眉顺目地等候在殿外。 由于虞桑和姜云染是儿时相识的关系,她对姜家的情况大概有些了解,知道姜月歆是个什么货色。 看她被公主冷言奚落后仍不肯走,巴巴地等在外头,虞桑不屑地哼了一声。 姜月歆早就将装聋作哑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对于虞桑的敌意,她选择视而不见,直直朝着公主走去。 眼泪盈于眼眶,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道:“殿下,臣女不知大姐姐说了些什么,叫殿下如此厌恶臣女。这里面或许有误会,请容臣女解释几句!” “本宫不想听你狡辩,若还想留在这里,就安安分分的,少动那些歪心思。否则的话,本宫就命人将你丢出山门。” 昭阳公主不想再跟她浪费口舌。 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实属奇葩,也不知道姜大人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姜云染与她,真真是一个天上云,一个地上泥。 完全不像一家人。 如果不是之前答应过姜云染,要把这个女人留下,早在进来之前就叫人把她扔出去了。 姜月歆试图再追上去。 “唰!” 侍卫的宝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月歆只能怨愤不甘地望着昭阳公主越走越远的背影。 虞桑见公主走远了,朝着姜月歆做个鬼脸,“略略略,气死你个黑心肝的丑八怪!” 话音落下,她大摇大摆地追上了公主的队伍。 姜月歆死死地掐着掌心,眸光阴狠地凝着虞桑,咬牙道:“果然,能与姜云染那个贱人做朋友的,也是贱人!都该死!” 午后,法会正式开始,相国寺内人头攒动,纷纷朝着法堂聚集。 用完斋饭,虞桑来找姜云染。 见姜云染正准备出门,她沉吟了一下,道:“婉婉,你要去听讲经吗?” “嗯。” 姜云染见她面有难色,问道:“怎么,你不想去?” 虞桑泄气地叹了一声,“你是知道我的,夫子讲学都能把我讲睡过去。万一待会儿犯困,扫了公主的兴致就不好了。要不,你帮我跟公主说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会儿,大部分的人都会到法堂去听讲经,祈福树那边人少,她想去为家人祈福。 姜云染打量着她,笑道:“你是有别的想法吧?打算去哪儿?待会儿我去跟公主说一声,陪你一起去。” “真的?” 虞桑惊喜地瞪大了双眸,弹跳起来,高兴地抱住姜云染,“太好了,那待会儿咱们先去祈福,然后陪我去抽个姻缘签?” “都随你。” 姜云染对法会并没有什么执念,听不听讲经都可以。 虞桑嘻嘻一笑,“还是你好。” 言罢,她又拧紧了眉头,“可是,公主那边怎么交代?咱们都不去,会不会不太好?万一惹恼了公主,那罪过就大了。” 来到京城后,虞桑考虑问题再不敢像从前那么随性了。 总要多斟酌斟酌。 尤其这件事关系到闺中好友,她更加慎重。 姜云染见她担心自己,心中一热,笑笑道:“没关系,我去跟公主说。公主并不像外边谣传的那般跋扈霸道,等你跟她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了。走吧,咱们这会儿就去。” 她知道,以公主的身份必然不会与百姓们同处一室。 想必知客已经把地方安排好了。 虞桑跟着姜云染一同前往前殿,果然在法堂的后院发现了公主带来的侍卫。 昭阳公主听闻她们二人要前往祈福树,不但没有为难,还拨了四个侍卫给她们,负责保护她们的安全。 正准备离开,虞桑偶然一瞥,发现墙角立着一道瘦削的身影。 她指着那边道:“你看,怎么姜月歆那个讨厌鬼也在?难不成,她还没放弃?还想攀着公主?” “可能吧。她那个人向来执着,脸面什么的,于她而言随时可以抛下。” 姜云染淡淡地说着。 虞桑撇撇嘴,“我看她就是块狗皮膏药,谁被她黏上谁倒霉。” “别管她了,咱们走吧。” 姜云染不想再理会姜月歆。 姜月歆却朝她们走了过来,拦在二人面前,一副关切的模样,问道:“大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们去哪儿,关你什么事?”虞桑呛声。 眸底深处闪过一抹阴毒,姜月歆柔柔弱弱地道:“我也是关心大姐姐。这几日寺中人多,没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乱走为好。否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是好?” “让开!” 虞桑不想再跟她废话,现在是多看一眼都恶心想吐。 她拉着姜云染就走。 姜云染远远地瞥着站在原地的姜月歆,眉心微蹙,对身旁的紫芙等人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她今天同往日很不一样?” “姑娘,要不要奴婢盯着点她?” 紫芙比青芝聪慧心细,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姜云染思忖了一下,点点头,“你同青芝留在这里看着点。” 虞桑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周围都是侍卫,她们身边还有会武的丫环,一个姜月歆还翻不出什么浪花。 但也聪明地没有说出来。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放在了祈福的事上,拉着姜云染挂了好几个许愿牌。 虞桑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笑道:“走吧,陪我去抽一支好签。” “怎么,你还担心自己的婚事?我看,就算要担心,也该是你未来的夫君担心。” 姜云染打趣。 以虞夫人对桑桑的疼爱和桑桑那几个哥哥对她的骄纵,谁敢轻慢了她? 除非是不想活了! 闻言,虞桑不满地噘起嘴,哼道:“你就会拿我打趣。不管,签一定要抽,我还要抽上上签!” 说着,她挽起姜云染穿过甬道,往对面的院子走去。 谁知,刚走到半路,不知从哪里冲出一群半大的孩子,最小的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大多穿着带补丁的衣服,瘦弱地厉害。 “啪叽!” 那个最小的孩子摔倒在了姜云染的面前。 姜云染赶忙弯腰把他扶起来,上下查看道:“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 孩子很怕生,怯怯地摇了摇头,就甩开她追着那群孩子跑去。 等到姜云染收回视线,眼前已经不见了虞桑的身影。 第38章 姑娘不在这里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桑桑?桑桑呢?” 姜云染焦急地四下寻找。 可几个侍卫和丫环把周围找遍了,也没找到虞桑的身影。 跟着虞桑来进香的两个丫环,急得团团转。 一个不停地哭。 一个抹了抹眼泪,跪在姜云染面前,“姜姑娘,你一定要寻到我家姑娘。这眼瞧着天就黑了,要是再寻不到姑娘……” “你先起来。” 姜云染把小丫环扶起来,见小熊从房顶上跃了下来,问道:“怎么样?可有找到什么踪迹?” 小熊摇摇头,“院子里没有,很可能是叫人藏起来了。” “你们继续找,我去禀报公主。” 姜云染知道,要想在偌大的相国寺里找到虞桑,必须征得公主的帮助。 这里毕竟不是普通的宅院,不能随意搜查。 临走,她把小熊留了下来。附耳吩咐了一句,就带着两名侍卫往法堂的方向行去。 “姐姐。” 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小男孩低声唤了一句。 急着赶路的姜云染停下脚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就见阴影里站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 小男孩朝着姜云染招招手,姜云染下意识地往他那边走去。 见状,其中一名侍卫提醒道:“夫人还是不要过去为好。” “没关系。” 姜云染摇摇头,朝着孩子走去。 小男孩见她过来了,将一张纸条递给她道:“这是一个叔叔叫我交给你的。” 姜云染快速拆开纸条,一见上面的内容,她的脸色剧变,问道:“交给你纸条的人在哪儿?” “不知道。” 小男孩见任务完成了,扭头就跑。 侍卫纵身一跃抓住了男孩,男孩疼得哀嚎,挣扎道:“放开,放开我!” “将他放了吧。”姜云染叹气。 对方有心针对,怎么可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这个小男孩只是负责传话的而已。 仔细斟酌了一番,姜云染对两个侍卫道:“你们回去传信,把这张纸条带给公主,我先去寻人。” “不可!夫人是公主看重的人,万一出了差池属下们没法交代。” 两个侍卫都不赞同。 姜云染道:“当务之急是救人,否则也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你们马上去禀报公主,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久。纸条上的位置就在附近,我尽量拖延一些时间便是。” “那属下等陪夫人一同去救人。”其中一名侍卫道。 姜云染摇头,“不行。给纸条的人指明要我去,明显是冲着我来的。现在对方有多少人,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但对方显然对寺内的情况相当了解,贸然前去太被动。出了岔子,连个求援的人都没有。” “好,那属下陪夫人前去,一人报信足矣。” 侍卫还是不肯放任姜云染一个人,姜云染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妥协。 等两人来到纸条所指的位置,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黑夜给周围的建筑蒙上了一层黑纱,看上去如同一只只蛰伏在暗中的巨兽。 没了白日里的神圣,多了丝鬼魅邪气。 姜云染双手放在木门上,“啪”的一声,将门推开,里面是个废弃的院子。 她缓缓走进院内,环视着四周,开口道:“我来了。” “美人来便来了,为何还带个尾巴?这花前月下,正是缠绵的好时候,美人此举实在扫兴。” 随着一道轻佻的笑声响起,跟在姜云染身后的侍卫应声倒地。 姜云染一脸惊惧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侍卫。 那道声音又响起道:“美人放心,只是叫他睡一会儿,没有大碍。” “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云染问着,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了高处。 一个穿着普通麻布衣服,长相普通的男人从屋里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麻子,面容猥琐的男人。 两人见姜云染生得姿容昳丽,清绝的眉目间笼着一层寒霜,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极为满意。 麻子搓了搓手,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笑道:“美人,我们哥儿俩的名字可不方便告知。别再耽误时间问东问西了,来吧,叫哥哥好好疼疼你。” 说着,就往姜云染的面前扑来。 姜云染吓得转身要跑,麻子却比她先一步跑到了门边。 “砰”的一声关上院门,他抵着门道:“美人,别扫兴啊,来玩玩呗!” “好啊。” 姜云染弯唇轻笑,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了。 麻子一愣,问道:“你不害怕?” “我害怕有用吗?” 姜云染转头,看了眼站在房门口的那人,问道:“是不是只要配合你们,你们就会放了桑桑?” “自然。” “好,一言为定。”姜云染点点头,又道:“那你过来吧,走近一点。” “美人这是在邀请我吗?好,我这就来了。” 长相普通的那人往前疾走了几步。 姜云染骤然喊停,“等等。你们有两个人,可我只有一个,谁先来?” “自然是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长相普通的那人见状拧了拧眉,忽然笑了,“美人还真是不乖,竟想让我们起冲突?可惜,我这个人一向不挑的。只要能尝到美人的滋味,是先还是后,都无所谓。” “是吗?那我就只能先选他了。” 姜云染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着麻子脸,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好嘞。” 麻子没想到这种好事居然会先轮到他,当即像个十天没吃过饭的饿狼似的扑了上来。 姜云染笼在袖中的那只手一扬,一片细小的粉末随风散开。 麻子刚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神志就变得迷糊起来,“嘭”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早已藏身在高处的小熊跃下,擒住了那个长相普通的男人。 一手刀砍在了他的颈后。 “你刚刚看到桑桑了吗?”姜云染没有再去管地上的几人,一心寻找虞桑。 小熊摇摇头,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没有,姑娘不在这里。” “怎么会?” 姜云染的脑子有点发晕,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啪!”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倒在了地上,祁晏初带人闯了进来。 见姜云染一人站在院中,他暴怒的神色明显怔了一下。 姜云染并没有放过他脸上的细微变化,蹙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39章 是上香,还是与男子私会?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我……” 祁晏初下意识地开口,可话才出口就意识到不对了。 他为什么要解释? 想起刚刚在外面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他蕴着怒气道:“你还敢问我?这就是你所谓的陪公主上香?到底是上香,还是与男子私会?”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直到祁晏初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姜云染。 怒火再次爆发。 “你……” 难堪与愤怒交织,祁晏初的脸色青红交加,难看至极。 他已经忘了自己过来的初衷,只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女人。 姜云染蜷了蜷发麻胀痛的手,冷冷地注视着他。 “我再问你一遍,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祁晏初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凑巧。 还有他脸上,那一瞬间的愤怒与怔愣,都没有逃过姜云染的眼睛。 原以为这个人再如何荒唐过分,至少顾着脸面。 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卑劣。 祁晏初被她那冷冽的眸光一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姜云染也懒得再逼问他,如今寻找桑桑要紧。 她转而望向小熊:“把这两人先捆起来,我们去见公主。” “将军,要不要跟上?” 见人都走了,侍卫小心地打量着祁晏初的脸色。 祁晏初狠狠地横他一眼,低吼道:“这还用问?未拜见过公主,如何离开?将这两个淫贼带上,还有那个侍卫,也一并带上!” 扔下一句话,他先一步往门外走去。 由于昭阳公主驾临,相国寺的禅房和后边的几处大殿都有侍卫把守。 接到虞桑失踪的消息后,公主就下令关闭了寺门。 三五个侍卫编成一个小队,从四面八方搜寻着虞桑的下落。 点点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寺院。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寺内的僧人。 有香客失踪,知客心知事情可大可小,也赶忙发动寻找。 这厢,得知姜云染平安归来,昭阳公主当即召见了她。 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没有受伤,公主这才松了口气,板起脸道:“你知不知道,私下去与那些恶徒见面有多危险?” “让殿下担心了。” 姜云染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事急从权,她没有别的选择。 以当时的情况,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一定会去。 昭阳公主见她一脸坦荡,完全不知错的样子,别开脸,哼道:“谁要担心你?本宫要担心,也是担心虞姑娘。” “殿下,可有桑桑的消息?” 听她提起虞桑,姜云染急忙问道。 她心里清楚,耗费的时间越多,桑桑就越危险。 昭阳公主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摇摇头,“目前还没有消息。相国寺历经数朝,扩建改造过好几次,占地极广。要在偌大的寺庙里寻找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也先别急,再耐心等等。” “我抓了两个人,还望殿下能派人尽快审问一下,或许会有帮助。” 在被动的情况下,她只能寄希望于那两个淫贼,期待通过他们找到桑桑。 “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本宫。” 昭阳公主爱屋及乌,对虞桑的印象极好。 就算姜云染不开口,她也会尽力救人。 这时,有侍卫进来禀报:“殿下,祁将军求见。” “哪个祁将军?” 昭阳公主心烦拧眉,“不见!” “殿下,来人是祁晏初。臣妇怀疑,这件事,他也参与其中。但臣妇没有证据,不好开口。” 姜云染见公主不肯见面,赶忙解释。 希望能借她的口问出些什么。 昭阳公主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勉强点头。 见姜云染躲到了屏风后,她沉着脸道:“叫他进来吧。” “臣祁晏初,拜见公主。” 祁晏初心知,最近外头关于自己流言颇多,让圣上不喜。 也不敢再攀亲戚,那声姑姑到底没有叫出口。 昭阳公主冷冷地瞥他一眼,带着薄怒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难不成,云染与本宫在一起,你不放心?” “公主误会了。” 祁晏初赶忙为自己辩解,“是臣的妻妹,因善心往寺中捐赠了些物什,其中有些似是出了点问题。她年纪小,处理不了,这才传信找到臣,希望臣帮忙处理一下。” 乍听之下似乎有些道理,但却不能仔细琢磨。 昭阳公主笑了,笑容里尽是讽刺与讥诮,“哦?可是那位姜家的五姑娘?听闻之前因你不肯接纳她,她还跳湖明志。怎么,这才短短几日,你们的关系就这么好了?她不寻自己的姐姐,不寻父亲,倒来寻你?” “……” 祁晏初也知道这个解释牵强,但他可以不回答姜云染,却不能不回答公主。 再牵强好歹是个理由,只要能囫囵过去就好。 在面对公主的嘲讽时,他权当听不懂,不接话,也不反驳。 昭阳公主见他抿唇不语,哼了一声,又道:“据本宫所知,寺里的库房在后头,你跑到那处废弃的院子外做什么去了?” “……只是路过。听到里面有声响,臣觉得奇怪,便带人进去察看。” 祁晏初微垂着头,一副恭顺的模样。 昭阳公主看着心烦,摆摆手叫他出去。 等人走了,她才看向从屏风后走出的姜云染,“你听到了?这人,要么是真的不知情,要么就是在糊弄本宫。可你要说他糊弄,给出的理由又勉强说得过去,再问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了。” 姜云染也知道,祁晏初如果真的参与其中,恐怕他们早就统一过口径。 只是,他怎么会与姜月歆搅和在一起? 不再多想,她只盼能从那两个淫贼身上找突破口。 夜色渐深,负责寻人的侍卫一一返回,还是没能找到虞桑的下落。 审问也还没有结果。 那两个淫贼,审问不了几句便会晕死过去,泼醒再问,用不了多久又会晕。 反复几次后,其中一个甚至被吓得大小便失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无奈,侍卫回禀道:“殿下,那两人只说,有人给他们银子,叫他们等在那处院子里。至于虞姑娘的下落,他们并不知晓。” “那二人现在何处?能不能带我去见见?” 姜云染不想再等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侍卫刚要开口,就听外头有人呐喊道:“不好了,走水了,禅房走水了!” 第40章 蓄意纵火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殿下,禅房忽然起火,情势紧急,先移步前殿吧!” 一名侍卫匆匆进来禀报。 姜云染与昭阳公主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 好好的,禅房怎么会走水? 就算是不小心碰倒烛台,亦或是烧了什么东西,要灭火也不是难事。 更何况今夜无风。 “走吧,先避避再说。”昭阳公主叹了口气,命人去通知姜月歆等人,想着寻人的事等离开这里再议。 姜云染本以为火势很快就会压下去,可当她走出去才发现,情况比她所想要糟得多。 只见漆黑的夜幕下,火光漫天。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整片整片的禅房就燃烧起来。 僧人们呼喊浇水,与侍卫们忙作一团,但火势并没有减小,反而越烧越凶。 姜云染觉得这很不正常。 要知道,寺中的僧人多达千人,再加上公主带来的侍卫,这么多人共同灭火,火情应该受到遏制才对。 不该烧得这么厉害。 除非,有人蓄意纵火。 可是,为什么呢? 如果是为了对付她,一个桑桑足矣,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毕竟公主身份尊贵,一旦有个万一,陛下震怒,谁都难以承受那样的怒火。 知客冲进人群时,身上带着浓重的烟味,脸被熏得黢黑。 他赶忙快速抹了把脸,快步上前道:“火势实在太大,一时半刻怕是扑灭不了,请几位施主移步,随贫僧前往大殿。” “走。” 昭阳公主当机立断,带着自己的人往前撤。 姜云染跟在后面,望着火光上窜起的黑烟,还有一排排相对的禅房,蓦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时,紫芙和青芝赶了过来。 姜云染看到她们,问道:“姜月歆呢?” “在那边。姑娘,五姑娘今日很奇怪,从法堂离开后她就径直回了禅房,一直都没有出来过。即使禅房走水,侍卫叫她走,她也似是不情愿。” 紫芙的话让姜云染醍醐灌顶。 她终于明白自己忽略什么了。 之前侍卫去寻人,几乎将所有的地方都寻遍了,可有一个地方却没有仔细搜查。 那就是桑桑住的禅房。 姜月歆住的禅房,就在桑桑的斜对面,从窗子刚好能看到对面的情况。 这样一来,便能解释,姜月歆为什么不愿离开。 因为她要监视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现下也不肯走,怕是想看着桑桑被活活烧死。 姜云染想到这儿,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当即就往虞桑的那间禅房走。 可等她赶过去时,火势已经蔓延过来,禅房已然着起了大火。 虞桑的两个丫环见她要往里冲,吓得赶紧把她拦住。 其中一个丫环小夏,抬起双手拦在前面,哭求道:“姑娘,你不能过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让开!你家姑娘很可能就在房内!” 姜云染不想跟她浪费时间,吩咐小熊把人拉开。 小夏摇摇头,不肯相信,“不可能,奴婢和小檀曾进禅房看过,姑娘不在里面。姜姑娘,奴婢知道你与我家姑娘交好。若是姑娘看到你这样,她也会心中不安的。” “是啊,姑娘,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紫芙也跟着劝说。 姜云染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越想越觉得桑桑就在房内。 明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她却觉得桑桑在向她呼救,那种焦灼的感觉将她心里的不安无限放大。 不行,她一定要进去看一眼。 否则要是桑桑因此丧命,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们让开!” 姜云染冲着小熊喊道:“叫你把人拉开,你在做什么?” “哐当!” 倏然,旁边的禅房发出一阵巨响,开始坍塌。 那声巨响仿佛砸在姜云染的心上,她不顾阻拦,猛地往前冲去。 “姑娘,还是我进去吧!” 小熊也担心虞桑,毕竟她们相处的时间,比跟在姜云染身边要长得多。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想尝试。 姜云染知道,以目前的火势,自己进去确实不如身手灵活的小熊,遂点了点头,叮嘱道:“你自己小心!” “是。” 小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披着一件打湿的衣服冲进了火场。 很快,有几个侍卫过来帮忙。 但他们只敢在周围接应,不敢贸然行动。 姜云染像定在原地一样,牢牢地关注着禅房里的动静。 对她来说,仿佛每一个瞬间都被无限拉长,她的心绪随着烈火和浓烟的冲天而起,狠狠地沉落谷底。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烧焦味。 伴随着不断响起的坍塌声,碎屑与残片不断在她眼前飘过,熏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泪水无声落下。 “出来了,小熊出来了!” “天,姑娘,看,快看,真的是姑娘!” 几个丫环又叫又笑,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姜云染望着从里面踉跄着走出来的那两道身影,耳边一阵嗡鸣,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有眼泪流得更凶了。 “桑桑。” 姜云染嗫嚅了半天,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就在她跨出一步准备冲上去时,一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太好了,桑桑没事。 这是姜云染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前殿。 昭阳公主带人撤出一段距离后,忽然发现姜云染不见了。 她心下一沉,当即吩咐侍卫回去找人。 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过来禀报:“殿下,有一个贼人打伤看守逃走了。” “什么?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人都捆起来了,还能让人逃走?” 昭阳公主震怒,从身旁侍卫的腰间抽出刀,就要砍下去。 “殿下息怒!” “殿下恕罪!” 侍卫伏地求情。 昭阳公主咬着牙把刀一扔,扔在一众侍卫面前,吼道:“滚!抓不到人,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公主殿下!” 紫芙和青芝越过纷乱的人群,冲过层层阻碍,来到了昭阳公主面前。 几个侍卫想拦住她们。 昭阳怒斥道:“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将人放过来?” “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姑娘!” 青芝带着哭腔,双手捧出一个香囊。 “我家姑娘不见了!附近只找到这只香囊。这是奴婢亲手缝制,给姑娘驱蚊用的,她一定是出事了!” 第41章 将祁晏初和姜月歆给本宫拿下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云染也失踪了?” 一个个意外挑衅着昭阳公主敏感的神经,自从和离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动怒了。 好,真是好得很! 看来近两年是她太过和善了,什么小鱼小虾都敢在她面前蹦跶。 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弄阴谋诡计? 真是好胆量! “来人,将祁晏初和姜月歆给本宫拿下,暂扣押起来!” “派出四队侍卫在寺中寻人。” “另外,再去把京兆尹找来,告诉他,给他半日时间,寻人,审案。若是不能给本宫一个交代,那就别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听到昭阳公主下令,紫芙和青芝才稍稍心安一些。 并在心中祈祷,望老天保佑,姑娘能平安归来。 禅房外。 姜月歆见虞桑竟然活着被救了出来,心中暗恨,咒骂老天不公,居然如此帮着姜云染那个贱人。 自己一番谋划,难道就这么算了? 可人都被抓了,她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原本正忿忿,却听说姜云染失踪了,她觉得这简直是天降之喜。 然而一队侍卫的出现打破了她的喜悦。 “将她拿下!” 姜月歆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她就被两名侍卫给摁住了。 惊惧之下,她高喊道:“我是公主殿下的贵客,你们不能抓我!我要见公主,带我去见公主殿下!” 另一边,祁晏初还在为今天的意外心虚惊惶,他怕姜云染已经看出了什么。 否则昭阳公主不会那般盘问他。 好在若瑶心细,提前想好了对策。 只要没有实证,就算是骄横跋扈的昭阳公主,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唯一的问题,就是寺门关了,他今晚出不去。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漫天火海,祁晏初心底的不安逐渐扩大。 忽然,一队带刀侍卫冲进院子,将他团团围住。 祁晏初认出,这些都是昭阳公主的人,他脸色阴沉地质问:“你们要做什么?” “殿下有命,将祁将军拿下,暂扣押起来,等候发落!” “不,本将军没有做错事,公主殿下也不能随意扣人!”祁晏初要反抗。 其中一名侍卫道:“劝将军还是配合为好,否则得罪了公主,就不是扣押这么简单了。若是将军敢反抗,便是对公主不敬,先打二十板子,再行扣押!” 与此同时。 姜云染慢慢恢复了意识。 她只觉颠簸得厉害,肋骨被硌得生疼。 一道道的热浪从脸颊耳畔擦过,她强忍着难受睁开眼,霎时天旋地转,晕得厉害。 很快就觉得想吐。 咬了咬牙,她把那种想吐的感觉强压下去,朝周围观望。 惊愕地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山林间。 眼前的世界虽然天地颠倒,她还是能看清,此时正不断地往林子深处走,前方古树参天,更为幽深静寂。 心下一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现下已经离开相国寺有一段很远的距离了。 可惜她浑身无力,根本挣脱不开。 只能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想着先养精蓄锐,等时机成熟再做打算。 谁知姜云染刚闭上眼,打算继续装晕,耳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嗤笑道:“美人,既然醒了,为何不说话?你还真是有意思,既不哭,也不闹,与那些娇滴滴的世家女子倒是不同。” “……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云染见对方识破了自己,便也不打算装了。 当然,她也听出了男人的声音。 想着,此人能从侍卫的重重看守下逃出来,还能悄无声息地把自己掳走,绝对不是一般人。 既然暂时逃不掉,不如从他嘴里多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颜灼发现,这位将军夫人果然与众不同,好心情地道:“美人别急,等咱们二人共赴巫山云雨时,自然会告知于你的。”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姜云染恶心地拧紧眉头,语气凌厉,暗含恼怒。 颜灼哈哈大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我只需知道你是个美人,还是个有意思的美人,就够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有问出名字,姜云染马上换了个问题。 这一次,颜灼倒是没有再回避,说道:“这里啊?这里可是好地方。一般人只知相国寺,却不知这后山古林才是世间少有的盛景。” 闻言,姜云染的心情顿时沉落谷底。 此人对相国寺以及周边的环境如此了解,想带着她躲藏起来,恐怕不是难事。 可外边的人想寻到这里就难了。 “好了,到地方了。” 正当姜云染琢磨着该怎么拖延时间,自救时,一路扛着她的颜灼把她放到了一棵树下。 姜云染紧紧贴着树干,望向眼前人,发现那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 脸色苍白,五官算不上精致,给人一种阴柔邪气之感。 而那双打量着她的眼睛,轻佻邪佞,倒是比之前那张普通的脸更贴合些。 在江南时,她听说江湖上有种技艺,叫易容术。 恐怕之前那张脸是易过容的,这才是他本来的相貌。 意识到这一点时,姜云染的心情又往下沉了沉,危机感油然而生。 能让她看清他的真实容貌,说明这人自信她绝对逃不掉。 之前在寺内,她与小熊配合,勉强还能够应付。 可同样的手段想要再用,对方肯定会有所防备,成功率就极低了。 该怎么办? 颜灼见姜云染在打量自己,摸着脸笑道:“美人,怎么样,对我这张脸还满意吗?别急,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话音落下,他就往林子深处走去,边走边捡合适的木柴。 没一会儿,就点燃了柴堆。 随着火焰渐渐窜高, 姜云染忽然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 她暗道不好,赶忙屏住呼吸。 颜灼见她憋得脸上泛起了红霞,笑道:“别浪费力气了,何苦呢?放心吧,这就是一点助兴的香料,还不及美人用在那废物身上的香粉厉害。除了助兴,对身体是无害的。” “来吧,美人,春宵苦短,咱们可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颜灼说着,就往姜云染的面前走去。 随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姜云染浑身紧绷,手上摸到了一块石头。 她把石头攥在手里,猝然开口道:“等一下,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着实多了点,好吧,趁着我现下心情好,问吧。” 颜灼已然不耐。 姜云染忙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寺里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美人,这是两个问题。怎么,你是打算拖延时间,等旁人来施救?”颜灼笑了起来,笑完,他声音渐冷,缓缓蹲下身。 上下端详着姜云染的脸,他抬起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 “聪明倒是有些小聪明,可惜……” “那火究竟是不是你放的?”姜云染打断他,厉声问道。 颜灼抿了抿唇,还是回道:“不是。不过,那把火倒是帮了我不小的忙。” 若不是当时火势太大,分散了那些侍卫的注意力,他想逃出来还真的有些困难。 更遑论还要带着一个大活人离开了。 “好了,问题问完了,咱们可以开始了吧?”颜灼说着,便缓缓凑了过去。 第42章 宸王也来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嗖!” 陡然间,一支泛着幽光的黑色羽箭破空射来,擦着颜灼的脸颊插进了姜云染背靠的大树。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晕开,颜灼抬手抹了下擦伤的地方,暗咒一声倒霉。 他认得那箭,专属于宸王麾下的黑甲铁卫。 自己若是落入宸王手中,凭他之前犯下的那些罪过,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不行,他不能再留在这里。 颜灼的额角沁出冷汗,他当即也顾不上窃玉偷香了,扛起姜云染就走。 想着只要宸王没有来,凭他的轻功,要离开这里未必不成。 这时,姜云染察觉到绵软的身体开始发热,那种由内升起的燥热感,让她变得晕晕乎乎,整个人都不太清醒。 就在二人离开之际,大批的黑甲铁卫从林中冒出,将周围层层围住。 成片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惊得林中的动物四散奔逃,很快就变成了一片死寂。 迷迷糊糊间,姜云染看到火光,眼底又升起了希望。 或许,她有救了。 这厢,颜灼还没跑出多远,一道凛寒的杀气又从背后袭来,他下意识地躲闪。 可是那道杀气的速度太快,如影随形,逼得他不得不把姜云染甩到了一边。 他前脚刚站定,一支黑色羽箭就插进了他之前站的地方。 颜灼抬眼,就看到了漫山的黑甲铁卫,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么多的黑甲铁卫,难不成,宸王也来了? 正想着,他就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同时,姜云染也强压燥热朝着那道身影望去。 只见火光的映照下,黑衣男子鹤骨松姿,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他的大半张脸都隐在玄铁面具后,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刀削斧凿般完美的下颌线和淡粉的薄唇。 他浑身气息明明沉敛淡漠,却又透出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魄。 尤其一双冷沉如暗夜寒星的眸子,只需随意一瞥,便令人遍体生寒。 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窒息感。 深深地吸了口气,姜云染的意识又模糊起来,就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她拼尽全力用石头划向掌心,用疼痛来维持仅有的理智。 脑子里回想起了一些关于眼前男人的传闻。 宸王,祁璟玙。 十三岁跟着陛下上阵杀敌,十五岁封王,二十一岁成为一军统帅。 原本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然而一次阵前受伤,伤到了脸,后来都只能以面具示人。 因在南荧,面部或身体有缺陷的皇子不能继位。 倒是让他成为了皇上最信任的皇子,时年二十二岁就统领了禁军中的黑甲卫。 只是,宸王怎么会在此处? 正当她琢磨时,一个青衣侍卫举着火把穿过人群,在宸王耳边低语了几句。 话落,他抬眼看向面前的二人,将视线定在了颜灼的身上。 轻蔑一笑,“一个采花贼,也敢动将军夫人?颜灼,你还真是活腻歪了!乖乖束手就擒,否则,我只能在你身上开个洞。” 说着,他弯弓搭箭,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眼见黑羽箭瞄准了自己,颜灼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姜云染,想要挟持她。 可他刚一动,一支箭就毫不留情地射了过来。 “嗖!” “啊!” 羽箭穿透颜灼的手臂,巨大的惯力又拖着他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倒在地上。 “唰唰唰……” 三把闪着寒芒的刀抵在了颜灼的脖子上,叫他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颜灼就再也没有反抗之力了。 姜云染没想到,就在前一刻,她还在为怎么脱身发愁,后一刻所有的危机就解除了。 这速度,实在快得她反应不及。 愣了愣,她才意识到颜灼已经落网了,想要起身向宸王道谢。 可是刚一动,脚踝就钻心地疼,疼得她直冒冷汗。 苦笑一声,姜云染抬眼望向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臣妇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只是刚刚崴了脚,行动不便。等伤势好了,改天一定登门拜谢!” “不必改天,就今日吧。” 祁璟玙嗓音淡漠,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入夜以后,林子里本就阴凉潮湿,姜云染不禁打了个冷战,倒是暂时压制住了那股窜起的烈火。 可就是没有听清。 “啊?” 她疑问。 祁璟玙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对身边的影青吩咐道:“把药给她服下去,先回府。” “是。” 影青知道,像颜灼这样的采花贼,在窃玉偷香前都会用点下三滥的招数。 这位将军夫人的脸色不对,想来已经中了媚香。 当即将一只白玉瓷瓶递到了姜云染的面前。 然后一声令下,黑甲卫迅速集结,浩浩荡荡地往山下行去。 至于姜云染,是由四个黑甲卫用临时编搭的担架抬下山的。 半个时辰后,姜云染坐上了宸王府的马车。 对面,坐着令周边诸国闻风丧胆的宸王。 姜云染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忍不住先开口道:“王爷,刚刚的药,多谢。” “嗯。” 祁璟玙微阖着眼,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几乎听不清。 姜云染道了谢,心里松一口气,又问:“能否麻烦王爷,将臣妇送到相国寺?” 公主和桑桑等人还在,她得赶紧回去报个平安。 而且,她想看看桑桑。 虽然知道她已经得救了,但是不亲眼看看,还是放心不下。 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 她现下还没有和离,是个有夫之妇,单独与男子相处于理不合。 她也不能不顾虑王爷的名声。 祁璟玙闻言,凉凉地瞥了眼姜云染的小腿,收回目光道:“影青会派人去报信。” “可臣妇想了想,还是不麻烦王爷为好。要不然,在这里下车……” 姜云染坚持。 祁璟玙一个幽邃的眼神望过来,她莫名地有点心虚。 无奈,只好改一个说法,“臣妇忽然失踪,想必公主殿下和好友都担心着,臣妇觉得……” “你的话一向这么多吗?” 祁璟玙冷冷打断。 姜云染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这么难沟通,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臣妇的闺中密友也刚刚遇险获救,臣妇想去看看她。另外……” “不是想感谢本王吗?” 祁璟玙又淡淡地打断了她,憋得姜云染够呛。 想着人家到底救了自己的命,她勉强挤出一个浅笑,“是,刚刚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嗯。” 祁璟玙轻应。 姜云染愣了一下。 这就完了? 马车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 就在姜云染有点儿受不了,想再提下车的事时,祁璟玙的目光又瞥了过来。 问道:“你擅长丹青?” 嗯? 问题太过突然,让姜云染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也就是一瞬,她就答道:“擅长算不上,兴趣而已。” “过谦了。本王看过你的那幅荷花图,画得很好,不比那些画家差。”祁璟玙说着移开视线,给自己倒了杯茶。 见惯了那种被人伺候的大少爷,姜云染还是头一回看到凡事都亲力亲为的人。 更何况人家还是个王爷。 祁璟玙见她盯着自己的手,以为她也想喝茶,便也给她倒了一杯递过去。 姜云染望着递到眼前的茶杯,怔了一下,赶忙抬手去接。 这时,马车一阵晃动。 姜云染伸出去的手,一不小心碰到了祁璟玙的手指。 第43章 一辈子的脸,都在今日丢光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那种温暖而粗粝的触感,让她心下一惊。 赶忙缩回手,半垂下头道歉,“抱歉,臣妇无心冒犯王爷,请王爷恕罪!” “无妨。” 祁璟玙并不在意。 或许是常在军中行走的关系,他对男女大防之事没有那么深的讲究。 再加上姜云染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小丫头。 又不是故意的,过去就算了。 可他不经意地一瞥,忽然发现,姜云染那只洁白而纤细的左手上沾有血迹。 眉头拧起,祁璟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张开手,就见那只手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迹还未干透。 “怎么弄的?” “还请王爷放开。”姜云染用力往回撤了撤,可攥着她的手就像铁钳,丝毫未动。 祁璟玙这才意识到坐在对面的是个女子,倏地松开手,顺势从旁边的抽屉格子里取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扔进姜云染的怀中。 脑中不觉回想起某人说过的话。 “我那义妹,别看生得人比花娇,性子倔强着呢。才学自是不必说,聪慧伶俐,又端庄大方。最重要的,是性格坚毅。有些苦咱们身为男子的都忍受不了,可她却能。” 思绪回笼,他再去看姜云染,眸光不禁深了几分。 姜云染接过金疮药,犹豫了一下,细细倒了一层撒在伤口上。 刚刚还在淌血的伤口,很快就不再出血了,就连疼痛都轻了不少。 不用力的情况下,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手上有伤。 联想到之前影青给她服用的那种药,见效也是极快,她知道这两种药定然不一般。 “王爷,药上好了。”姜云染把瓶子递还过去。 祁璟玙看了药瓶一眼,又抬眼看向她,“你手上的伤口太深,要想不留疤,需要仔细用药。这瓶,你留着吧。” “……那,多谢王爷。”姜云染犹豫了一下,就把药瓶收了。 收好后,她摸了摸袖袋,轻咳一声道:“不知,这金疮药需要多少银钱?还有之前那一颗,臣妇兑成银子还给王爷。” “……” 祁璟玙没有开口。 负责赶车的影青耳聪目明,听到姜云染的问话,眼珠转了转,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让她知道。 不然这好事不是白做了? “将军夫人,你之前吃的那颗,是清心丹,一枚二百两。那金创药嘛,一瓶八百两。你可知道江南的薛神医,那药……” 影青巴巴地说着,祁璟玙冷冷地打断道:“你话太多了,五军棍。” “主子,别,影青闭嘴还不行吗?马上把嘴闭上!” 影青不敢开口了,车厢内一片寂静。 姜云染虽然料到了那药不简单,却没想到竟如此昂贵。 单纯给银子已经不合适了。 可不给银子,该用什么当谢礼? 直到回了宸王府,姜云染也没什么好想法。 王府内。 影青给姜云染安排好房间,就把府医请了过来。 简单上药包扎后,府医开了张药方。 姜云染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陈设简单的房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这实在不太像一个王爷府邸应该有的样子。 “吱呀。” 房门被推开,影青走了回来,叫进来一个做粗活的小丫环,吩咐道:“好好照顾,缺什么,告诉我一声。” “是。” 小丫环有些战战兢兢,挪步道姜云染的面前,“奴婢良儿,见过姑娘。良儿服侍姑娘换一件衣服吧,再重新梳洗一下?” 姑娘? “有铜镜吗?” 姜云染想着,折腾了一天,估计头发都乱了,身上的衣裳也破了好几处。 幸好宸王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否则还真是失礼。 可当良儿把一面菱花镜递到姜云染的面前时,她登时就呆住了。 只见镜中的女子头发散乱,活像个疯子,一张原本白皙如雪的脸,被抹得乌漆麻黑,说是个乞丐也不为过。 就她这个鬼样子,宸王居然还愿意与她共乘一驾马车? 真是一辈子的脸,都在今日丢光了。 一时间,姜云染羞愤欲死,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姑娘?” 良儿见她发愣,咬唇,脸颊红得厉害,忍不住唤了一声。 姜云染回过神来望向她,勉强笑笑,“麻烦打一盆水来,我想先洗个脸。” “是。” 简单梳洗打扮了一下,总算能见人了。 姜云染便打发良儿去找影青。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在这里过夜不妥。 可还没等她张口,影青就抢先道:“夫人既然梳洗好了,就跟着属下去见王爷吧。” “麻烦了。” 姜云染微微颔首,坐上了影青准备的轮椅。 书房里,祁璟玙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听到轮子擦过地面的声音,他把手边的一个竹管递过去道:“你看看这个。” “有东越探子藏身在相国寺?”姜云染倒吸了口凉气。 之前,她看到出现在后山的黑甲铁卫,还以为他们是公主搬来的救兵。 可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是不可能来得那么快,二是抓两个淫贼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如果是为了抓捕敌国的探子,那就说得通了。 看来她之所以能够得救,纯粹是运气好,碰巧遇到了宸王。 影青见她呆呆地看着那张纸,忍不住低喃道:“原本抓得差不多了,结果临了跑了一个。这再想找,哪儿还有那么容易?” 当时,要是王爷在…… 姜云染忽然想到,在后山的林子里时,影青似乎对王爷禀报了什么,然后王爷就下令收兵了。 也就是说,那时,人就跑了? 是不是和她有关? 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以影青的身手,要抓一个探子绰绰有余吧? 虽然知道事情不能怪她,但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祁璟玙见她抿唇不语,凉凉地瞥了影青一眼,又收回目光道:“告诉你这个,是希望接下来,你自己注意安全。那些探子不见得会认为,你出现在后山被本王所救只是个巧合。说起来,也是本王连累了你。” “王爷言重了。” 姜云染摇摇头,“真说起来,也是臣妇耽误了王爷。” 想起相国寺内起的那场大火,她眸色疏冷,说道:“或许,臣妇有法子将那探子再引出来。” “什么法子?快说!”影青催促。 第44章 流言失控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用舆图。” 姜云染回道。 影青一愣,蹙起眉头,“舆图虽珍贵难得,但怕是分量不够,依我看,还不如布防图来得……” 话音未落,他见王爷又看了过来,赶忙闭嘴。 再多话,可能就不是五军棍了,他还是先把嘴封上比较好。 “影青的话有些道理。” 祁璟玙赞同了影青的话。 但那双深沉的眸子里透着些许期待,就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心底在期待什么。 姜云染望着他那深邃的眸光,赶忙错开眼,“臣妇所说的舆图,并不是军中常用的那种。多说无益,还需王爷亲眼看看才能明白。若是再加上一本玉尘先生批注的兵书孤本,应该可行。” “说的好听,要真有玉尘先生批注的兵书,我们还用得着着急吗?问题是,找得着吗?” 影青泄气。 要知道,那位玉尘先生可是卢大儒门下高徒,性子难以捉摸,行踪更是飘忽不定。 上哪儿去找? 就算找到了,人家也未必肯帮忙。 再说,那一来一回旷日持久。 等真的拿到书再赶回来,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还上哪儿去抓探子? 姜云染沉吟片刻,道:“舆图和兵书都不难,如果王爷肯通融三日,两样东西皆可奉上。” “你不会是想说,你都有吧?”影青狐疑地打量她。 姜云染没有回答,而是抬眼望向了祁璟玙。 祁璟玙道:“三日时间太久,最多两日。问题是,届时,你若是拿不出来呢?” “随王爷处置。” 姜云染骨子里的傲气被激了出来。 她也不知为何,别人怀疑她,她都不在乎,可却不想叫眼前的这个男人小瞧了。 也或许是涉及到义兄的关系吧。 总之,这件事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王爷,可否借书房一用?”不再纠结于那些没用的东西,姜云染当即开口。 祁璟玙扫了眼她那只包裹起来的左手,沉声道:“不必勉强自己。” “无碍。臣妇是用右手写字的,伤在左手,不耽误什么。”姜云染稍稍动了动那只手,其实已经不怎么疼了。 “好。” 祁璟玙点了头,说道:“这两日,影青会随你吩咐。相国寺的事,你也不必担心,本王会处理。两日后,你从宸王府回将军府,外边也会少些议论。” 难得听到主子跟别人解释,影青愣了一下,眸子里浮起一抹探究。 他总觉得,主子对这位将军夫人太过特殊了些。 之前,东祥当铺的事是这样,今日在相国寺的后山,又是这样,每一次都与平日里的他不同。 不过,这回他学聪明了,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主子叫他听候差遣,他听着就是了。 姜云染没想到宸王会考虑得这么周全,连她的名声都想到了,之前竟还觉得他长年带兵打仗,是个粗人…… 忽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相国寺。 折腾了大半夜,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大火终于灭了,禅房也变成了一片废墟。 京兆尹战战兢兢地进了昭阳公主暂住的地方,抹了把冷汗,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麻烦通禀一下,就说……” “大人请进,殿下一直等着呢。” 京兆尹犹豫了一下,抖了抖袖子,正了正官帽,抬步进门。 一看到斜靠在床边的昭阳公主,他赶忙躬身行礼,“臣京兆尹赵腾,拜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 昭阳公主的耐心已经耗尽,因没有精神,倒也懒得动怒,淡淡地问道:“你审问了半夜,审出什么来了?” “回殿下,那淫贼确实是收了银子,才等候在废弃小院的。至于给他银子的人,他……只知道是名女子。当时天色暗,再加上对方戴着帷帽,他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然后呢?就完了?姜月歆和祁晏初那边怎么说?”昭阳公主不耐。 京兆尹又抹了把汗,“姜姑娘与祁将军说法一致,虽有些不合常理,但……但……” “但什么?也就是说,你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了?那火呢?谁放的?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昭阳公主说着,起身站了起来。 她“噔噔噔”快步走到京兆尹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本宫等了这么久,就问出这些?要你何用?废物!” “嘭!” 昭阳猛然抬起一脚踹在京兆尹的身上,京兆尹吓得赶忙跪地。 抖如筛糠。 “宸王驾到!” 随着太监高唱,一袭金领黑袍的祁璟玙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黑衣的带刀侍卫。 昭阳公主一看到人,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角瞬间就红了。 她赶忙迎上前道:“皇兄,你怎么来了?不过,你来了就好。你看看,都是群废物,什么事都办不好!” “不必为难他。” 祁璟玙瞥了眼跪伏在地上的京兆尹,对侍卫道:“苍艾,送赵大人回京。” “不……不必麻烦……” 赵腾知道,宸王殿下来了,他这条老命就算暂时保住了。 哪里敢劳动他身边的侍卫,赶忙倒退着离开了房间。 等到人走了,昭阳公主把昨天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遍,担忧地道:“皇兄,你虽然叫人送了信,说云染在你府上。但当时许多人都知道她是忽然失踪的,恐怕消息传出去,对她不利。” 万一有人将她的失踪,与那个逃走的淫贼联系到一起怎么办? 人言可畏。 祁璟玙道:“所以,你什么都不必做,本王自有安排。” “皇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昭阳公主有点看不明白了,总觉得皇兄还有事瞒着她。 祁璟玙道:“将祁晏初和姜家五姑娘都放了,让他们先行回京。剩下的事,你不必过问,只需照顾好那位虞姑娘。” “不行!放了他们可以,但也要先让我出了心里的这口气!” 昭阳公主对侍卫下令道:“传本宫口谕,祁晏初和姜家姑娘对本宫不敬,每人杖责二十,撵出相国寺!” 祁璟玙没有阻止。 由于没人解释姜云染的事,短短一日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就流传开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听说,将军夫人陪公主去进香,晚上就失踪了!” “什么失踪,八成是跟别的男人私奔了吧?” “不是,我听到的消息是,将军夫人被一个淫贼给糟蹋了。” “真是可怜了祁将军,自己的夫人与淫贼有染,他还怎么做人?” “就该将那不要脸的女人浸猪笼!” 经过一日的发酵,消息越传越离谱,影响越来越大,已有失控之势。 第45章 抬你为正妻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当然,那些流言也传到了将军府。 吟风居。 秦若瑶正在小厨房里忙活,亲手熬鱼汤。 小桃快步进门,朝外头张望了两眼,把门关上。 笑盈盈地道:“姑娘,消息散出去后,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了,比奴婢想象得还快。” 传得可难听了,都不堪入耳! “是吗?做的不错。” 秦若瑶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她拿起汤匙从小碗里舀了一勺汤,放到唇边尝了尝,满意地扬起唇角。 “接下来,咱们只要静静地看着就好。” “姑娘觉得,夫人还能回来吗?”小桃忍不住问道。 秦若瑶轻嗤一声,“事到如今,她回不回来又能如何?难道还有人会相信她是清白的吗?” 本就是个无用的妇人,又不得娘家的喜欢,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等流言再传上几日,昭阳公主还会如当初那样护着她,与她交好吗?怕只会希望没认识过她吧? 姜云染能死在外面最好。 就算侥幸没死,等着她的,也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那,还需不需要继续再找人……” “不用。你真以为,那些流言传得那么快,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想让姜云染死的人,可多着呢。咱们啊,且看着就好。对了,有没有打听到那个颜灼的下落?” “还……还没有。” 提起颜灼,小桃的心颤了颤。 当初姑娘计划好一切,说是为保万无一失,叫她去找一个人。 先给一部分定钱,等事情办妥了再付尾款。 可人却一直没有回来。 彻底失踪了。 逃了倒还好,就怕出什么意外。 秦若瑶也有些担心。 迟迟寻不到人,就是一个变数,她讨厌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继续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小桃见自家姑娘将盛好的鱼汤放到了托盘里,赶忙上前端起托盘。 心想着,幸亏老爷回来后给姑娘派了不少人手。 要不然有些事就难办了。 小桃跟在秦若瑶身后,主仆二人畅通无阻地进了卧房。 房间里,两个下人正跪着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小桃挥挥手,叫他们下去。 秦若瑶坐在床边,端起碗道:“晏初哥哥,我刚熬好的鱼汤,你快尝尝。” “没胃口,先放着吧。” 祁晏初趴在床上,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声音冷冽如冰。 平白无故被昭阳公主打了一顿,又被撵出相国寺,如今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他谁也不想见。 秦若瑶知道他在气什么,抬眼给小桃使了个眼色。 小桃会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守在了门外。 等她走后,秦若瑶端起鱼汤。 舀出一勺递到祁晏初的唇边,娇声道:“人家巴巴地熬了一早晨,火候刚刚好,你好歹尝一口。我问过府医,他说鲫鱼汤有助伤口恢复,我还特意放了好些滋补的药材呢。” 闻言,祁晏初叹了口气,终究没忍心辜负,张嘴喝了一口。 秦若瑶歪着头问道:“滋味如何?” “好。” 祁晏初抬手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然后把碗放到一边,握住秦若瑶的手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秦若瑶摇摇头,“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哎,夫人失踪,凭公主与她的交情,会迁怒也能理解。” “说起来,夫人也真是的。禅房起火,她不跟着公主躲出去,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她这一失踪可好,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公主府,咱们将军府和姜家都派了人去找,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寻到。” 提起姜云染,祁晏初的脸色顿时黑沉下来。 怨愤道:“她最好死在外头,别再回来,我只恨没早点休了她!如果她敢回来,等着她的就是一纸休书!” “哎,原本,我还想着,给夫人一些教训,你与夫人便能和好如初。谁曾想,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晏初哥哥,你会不会怪我?早知如此,我真不该出那个馊主意!” 秦若瑶说着,眼圈顿时就红了。 祁晏初心疼地为她拭去眼泪,说道:“傻瓜,这事怎么能怨你?你也是一片好心。要怪,也该怪姜云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军府的脸都叫她丢光了!” “你啊,就是太良善,她不值得你为她费心思。好了,别多想。等我休了姜云染,就想办法抬你为正妻。” “晏初哥哥,你说真的?若瑶能得到你的疼爱,何其有幸!” 秦若瑶感动地抱住了他。 但她知道,从妾变成正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且不说这样的先例很少,老夫人和老郡王妃的那一关就不好过。 除非,她能立下大功,最好由朝廷发话,这样就算是老夫人她们再不愿意也没办法。 思绪慢慢飘远,她回想起前世,大约就是在盛夏的时候,南方发了好大一场的洪水。 皇上下旨赈灾,镇压流民暴动,派了不少官员出去。 后来洪水治住了,又发大疫,死了不少人。 地方官怕事情闹到皇上跟前受牵连,将疫情隐瞒了下来。 想着私底下解决。 烧了不少村子,还把一群染了时疫的人赶到了山上。 可还是没有控制住,让染了时疫的人偷偷溜进了京城。 还将时疫传到了宫里。 再后来,是一位薛神医出手,治愈了那些身染疫病的人。 若是能找到那位薛神医,先控制起来,等到关键时候再……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眼看向了祁晏初,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斟酌了一下,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重活一世是她最大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即使是最亲的人也不能说。 再等等,容她好好想想。 反正距离那个时候,还有一段时间,她可以慢慢计划。 姜府。 姜月歆拖着一身伤回到家里,柳姨娘差点哭瞎了一双眼。 她本就怨姜云染不肯劝说女儿。 听女儿说她之所以涉险同秦若瑶合作,就是想顺利进入将军府,柳姨娘更是把姜云染恨透了。 想着要是当初姜云染肯多劝一句,绝了女儿的心思,女儿也不会做傻事。 姜月歆见姨娘一个劲儿地哭,心里厌烦,吼道:“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哭还有什么用?” “呜呜,你得罪了昭阳公主,以后可怎么办?那秦氏,分明就是在利用你,你怎么那么傻,替她出头?” 柳姨娘也恨祁晏初和秦若瑶,但她不过就是个妾,手还伸不到将军府。 没办法替女儿报仇。 好在姜云染失踪了,很可能已经死在了外头。 就算没死,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将军府也铁定是容不下她了。 或许可以运作一下,让女儿以继室的身份进门。 到那时,就不是妾了,而是正妻。 倒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思及此,她对姜月歆道:“姨娘不是怪你,姨娘是为你不值。那秦氏一看就是个狡诈的,她自己不出面,却要你出头,安的是什么心?不过,你大姐姐若是有个万一,将军府没了主母……” 姜月歆冷笑,“姨娘以为,我为何同秦若瑶合作?大姐夫和她都有把柄捏在我手里,我想进门还不容易吗?” 第46章 惊掉了下巴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宸王府。 连续盯了两日,影青一脸倦容。 他打了个哈欠,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准备去禀报昨日的情况。 要不是主子让他听命行事,他早就走了。 这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 真搞不懂主子为什么要由着那位将军夫人瞎折腾。 依他看,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抓两个贼来玩玩。 谁知想什么来什么,刚进院子,他就发现一个鬼祟的身影。 灰衣鹤发,是个身手利落的老者。 只见那人从高处跃下,身轻如燕,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主子的小书房。 见状,影青顿时就不困了。 他面容冷肃,手握刀柄追了上去。 进门后,影青发现灰衣老者背对着他,直奔书案。 他抬手就往前抓去,单手使力,五指紧紧扣住那人的肩膀。 老者也不含糊,一个旋身,双手一挡,轻轻松松化解了这招。 两人打了个照面,当即过起招来。 十几个回合后,影青意识到不对,晃了下神。 就是这一恍神的工夫,他就被对方扣住了肩膀和脉门,疼得他喊道:“苍艾,我知道是你,快放手,要折了!” 苍艾见影青认出了他,干脆放了手。 影青揉了揉胀痛的肩膀和手腕,不满道:“你有毛病啊?大白天,弄得神神秘秘的,我还道是哪儿来的贼这么大胆,白天就敢到宸王府来行窃。” “我去了一趟蝶月楼。”苍艾淡淡解释。 影青愣了一下,神色认真地道:“消息放出去后,有动静了?” “嗯。” 苍艾自己接了盆水,兑进特制的药水,熟练地卸去了脸上的易容。 又将身上的灰衣脱掉卷起来,挺直身板,恢复了之前的冷峻模样。 这时,祁璟玙走进门来。 苍艾快步上前,垂首禀报:“王爷,东越的那个探子有下落了,人在荣王府上。蝶月楼截获了探子的密信,近日便会有所行动。西苍、南疆、北戎的探子得到消息,也纷纷传了信。” “嗤,一本玉尘先生的孤本兵书,就让那些沉寂许久的鱼都浮出水面了?只是可惜了,不能一锅端。”影青叹气。 他们抓东越探子,将他们的暗桩全部拔除,一网打尽,是因为东越皇野心勃勃,想要撕毁盟约,再起战事。 荣王身为皇子,私下与东越探子往来,居心叵测。 圣上绝不会轻纵,必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也是一次警告。 但西苍、南疆和北戎岁岁朝贡,暂时没有发现异动。 与其费时耗力地拔钉子,倒不如诈瞎装聋,静观其变。 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就是他心里不太爽快。 祁璟玙走到书案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折子,边翻开边道:“先监视着那个探子,不要打草惊蛇。” “主子,你不会还在等那位将军夫人的舆图和兵书吧?她都把自己关在书房两日了,向属下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天爷,她不会是想赖在里头一辈子不出来了吧?” 影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觉得主子肯定是让人给诓骗了。 苍艾直接无视他,看向祁璟玙,继续禀报:“京城中,最早散布谣言的那批人,属下已经将他们交给了赵大人。” “嗯,先在牢里关着。” 祁璟玙说完,就换了一本折子。 影青一个人在边上纠结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能将时间再浪费在那些不靠谱的东西上。 忙提议道:“主子,依属下看,咱们别等了。既然有了那个探子的下落,引出来,直接抓了不就完……” 话音未落,祁璟玙放下手里的折子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影青识相地赶紧闭嘴。 可心里却不服。 书房里。 姜云染笔耕不停地写了两天一夜,终于将舆图和兵书的批注完成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做旧的舆图和兵书用布包好,抬臂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朝着门外喊道:“良儿。” “姑娘有何吩咐?” 良儿依旧不知道姜云染的身份,这几日一直都是喊她姑娘,姜云染也懒得纠正。 “带我去见王爷。” 姜云染把布包放在腿上,良儿推着她离开书房。 房门打开的一刻,刺目的阳光猛地涌下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姜云染下意识地抬手遮住阳光,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须臾,她被良儿推进侧院的小书房,就见影青和苍艾一左一右站在两侧,宸王正伏在书案写着什么。 房间里一片静谧。 姜云染忽然觉得自己进来得好像不太是时候。 影青见她终于出来了,眼尖地看见了她腿上的布包。 他不屑地嗤了一声,问道:“夫人这是完工了?” “是。” 姜云染递上布包。 良儿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影青不太相信她真的能做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舆图先不说,玉尘先生批注的兵书从哪里来? 这两日,他可没瞧见书信什么的,也没见她离开过,总不可能凭空变出来吧? 不过,她居然真敢过来交差,他倒要看看这布包里裹着的是些什么东西。 影青掂了掂那布包,哂笑道:“夫人不会忘了之前的约定吧?你若是敢诓骗主子,不用主子发话,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没有忘记。如果我交不出东西,随王爷处置!” 姜云染不喜欢这种被人质疑的感觉,但她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宸王救过她的命。 那晚在相国寺后山上,影青一箭制住颜灼,也算帮过她。 她之所以在书房呆了足足两日,做出这些东西,是为了报恩,所以她不会计较这点轻慢。 影青见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布包。 里面躺着一张卷好的舆图和一本蓝皮兵书。 看着都平平无奇。 影青把兵书扔给苍艾,自己打开了那张舆图。 他漫不经心地一点点展开,脸上还是那副不屑的模样。可随着舆图展开的部分越来越多,他唇边噙着的讥笑缓缓消失了。 眼底满是震惊。 再望向姜云染时,他的态度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夫人,这张舆图是你画的?”影青的手有点发抖。 他自诩见多识广,还从未见过如此细致精确的画法。 要知道,他们军中用的舆图,是祖祖辈辈的先烈们一点一滴探索亲测出来的。 哪怕看似粗劣,甚至有些错误,但对他们来说也弥足珍贵。 可他手上的这一张,地域边界画得极其细致,标注十分明确,许多他之前在舆图上看到过的错误,全都纠正了过来。 最难得的是,其他几国的地域也画得十分精细。 若是能用这张舆图作战打仗,绝对是事半功倍,能为将士们避免不少的问题。 简直是个宝贝! “你再看看这个。”苍艾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眼神已变得郑重其事。 他把兵书送到影青面前,影青直接惊掉了下巴。 第47章 与本王一同进宫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这……” 只见兵书上,写满了工整的柳体小楷。 有些地方作了注疏,有些地方用朱笔标出,做了另外的诠释和补充。 一开始,影青以为这上面的批注是乱写的。 可越看越心惊,惊诧得嘴都合不上了。 因为无论是上面的字体,还是行文风格,都和玉尘先生如出一辙。 简直是见鬼了!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 影青摇了摇头,瞪向姜云染,虎着脸道:“将军夫人,你这兵书,根本不是玉尘先生批注。墨迹一看就是新的,分明就是你批注上去的,你这是弄虚作假,欺骗主子!” “怎么会是欺骗?难道这不是一本兵书?” “是啊。” “那兵书上没有批注?” “有。” “批注是不是玉尘先生的笔迹?” “是。不是!这分明是你仿的!”影青辩解,差点儿让她给带跑偏了。 姜云染不徐不疾地道:“我有说过,一定是玉尘先生亲笔写的吗?这字迹,我不说,你能看出是仿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 影青不赞同,哼道:“而且,你这也不是什么孤本。” “怎么不是?这天下间,你还能找出第二本一模一样的来吗?” “……”影青哑然。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将军夫人是个有大才的女子。 他别扭地撇开眼,将兵书和舆图放到了书案上。 祁璟玙翻开兵书,又看了看舆图,眸光渐深,心底惊诧。 他抬眼望向姜云染,发现这小丫头给他带来的惊喜竟是这么多,难怪那人提起她时总是赞不绝口。 掩下眸底的情绪,他看着影青,冷声道:“舆图和兵书你都看到了,还不道歉?” “夫人,抱歉。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影青讪讪道。 姜云染没想到他竟真的会道歉,愣了一下,莞尔一笑,“没事,毕竟涉及了玉尘先生,影侍卫不相信我,情有可原。” “不,错了就是错了,道歉是应该的!”影青强调。 姜云染回以一笑。 她算是发现了,这影青是个一根筋,认准了什么就不会改变。 要想驯服他,就得让他心服口服。 只要他认了,就不会再犹疑不决,倒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了。 眼见舆图和兵书的事已经解决了,她看向祁璟玙。 “王爷,臣妇答应的事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臣妇也帮不上忙,不如……” 她想离开。 但话音未落,祁璟玙就打断道:“再等一日。你总该看看,你辛苦了两日的杰作,成果如何。” 呃,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看。 姜云染心里清楚,有些事涉及军中机密,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之前一时冲动,答应用舆图和兵书报答救命之恩,已经有些不妥,她不想再继续涉入其中。 可宸王开口,她也不好拒绝,最终叹口气点了点头。 是夜,黑云如幕,遮挡住了月光。 苍艾和影青分头行事,为抓捕东越探子做准备。 苍艾负责拖住另外几国的探子,给出假消息,迷惑他们。 再找人在荣王名下的酒楼闹事,把事情闹大,拖住荣王。 影青则按照计划诱敌,蹲守,找准时机抓人。 姜云染原以为,他们会将探子引到宸王府,可她等了许久,也没有察觉到半点动静。 祁璟玙见她频频往外张望,将自己面前的一罐白棋推到中间,问道:“会下棋吗?” “略懂一二。”姜云染心不在焉。 祁璟玙:“来一局?” 姜云染微微蹙眉,问道:“王爷的计划,不在王府?”那她留在这里看什么? 祁璟玙拿出一枚黑子,微敛着眸,“吸引他的是舆图和兵书,在哪里都是一样。” “……” 姜云染无语,但来都来了,她总不好直白地说想离开。 暗暗叹了口气,她执起一枚白子,放在了棋盘上。 两人你来我往,一刚一柔。 姜云染布棋并不着眼于眼前,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却是在织网。 等到网织成的一刻,就是对方无路可逃,满盘皆输的时刻。 祁璟玙和她对弈了几个来回,就渐渐看出了套路,攻势从一开始的试探,变得杀伐果决,咄咄逼人。 姜云染一开始还游刃有余,但连续被吃了两次白子后,她不得不认真起来。 一局下到半夜,以她输掉半子结束。 “吁,王爷,臣妇输了。”姜云染松了口气,却也觉得酣畅淋漓。 上一次和她对弈的人,还是义兄。 没想到,宸王的棋艺,比起义兄,有过之而无不及。 棋瘾一下子被勾了出来,她试着问道:“时辰尚早,王爷还要再来一局吗?” “好。” 祁璟玙点头,落下黑子的同时,佯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与玉尘先生相熟?” “……王爷怎么会这么问?” 姜云染的手抖了一下,落下白子,“如果是因为那本兵书,臣妇可以解释。早年间,曾有幸拜读过玉尘先生著的书,甚为敬仰。后来无事之时,便喜欢模仿字体,仅此而已。” “那你可知,玉尘先生裴玉卿有个义妹?” 祁璟玙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可姜云染淡定不了了。 普天之下,想要请义兄入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义兄又是卢爷爷的高徒。 卢爷爷一直隐世,不愿被外人打扰。 宸王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通过她搭线,请卢爷爷或是义兄入世? 他到底还查到了些什么? 姜云染忽然不敢赌了,怕自己再否认下去可能会激怒宸王。 沉吟了片刻,她开口道:“看来,王爷已经查到了臣妇与义兄的关系。其实,我们已有数年没联系过了。他还愿不愿意认臣妇这个义妹,也未可知。若是王爷想打听义兄的下落,臣妇爱莫能助。” “该你落子了。” 祁璟玙看出了她的戒心,说道:“不必想太多,本王还不至于要挟你一个小丫头。明日,等事情了了,本王送你一份回礼。届时,本王亲自送你回将军府。” “……王爷,这不合适。”姜云染哪里敢劳动宸王大驾。 可祁璟玙不容她拒绝。 两人又下了一局棋,在天蒙蒙亮时,影青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东越的探子落网了。 翌日一早,祁璟玙准备进宫面圣。 正要上马车,影青过来禀报道:“主子,不好了,荣王府放出消息,说主子你抓住东越探子。能大获全胜,全因将军夫人献出了自己珍藏的舆图和兵书。恐怕用不了多久,全天下都知道了!” 这件事,他们原本要保密的。 毕竟这件事惊动了几国的探子,担心他们盯上将军夫人。 可没想到荣王那个王八羔子,与敌国勾结不说,还胡编乱造坑害别人。 问题是,还让他歪打正着了。 现在想否认,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 而且,皇上那边肯定马上就会得到消息,已经没办法再隐瞒了。 祁璟玙道:“告诉姜云染,与本王一同进宫。” 第48章 少自作多情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进宫?” 姜云染叹气。 她不想惹麻烦上身,可终究逃不过。 该来的还是要来。 上午,艳阳灼目,热浪袭人,琉璃金瓦在阳光下熠熠夺目。 宸王府的马车穿过一道道宫门,畅行无阻。 姜云染一路无话,只静静地望着窗外。 祁璟玙见她不语,以为小丫头第一次面圣紧张。 难得地耐着性子安抚,“陛下宽仁,待会儿问你什么,你实话实说便是。放心,你是本王带进宫的,本王不会让你有事。” 闻言,姜云染受宠若惊,很是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宸王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是铁血战神。 这样的人,竟会细心安慰她,是她没想到的。 见她望过来,祁璟玙又道:“相国寺后山,是本王连累了你。那个东越探子恐怕注意到了你,荣王才会散布谣言,试探本王。” “王爷言重。救命之恩大过天,我这个人虽然不喜欢麻烦,但麻烦来了,也不惧麻烦。见招拆招,再难的局面,总有办法解决。” 姜云染说的是真心话。 祁璟玙点点头,“你很乐观,不错。本王想说的是,有时候,藏拙是为自保。可有时候,崭露锋芒也未必是件坏事。” “王爷的意思,臣妇明白了。” 姜云染心里确实纠结,因为她不想牵连无辜之人。 当年跟着祖母生活在江南,偶然结识了义兄和卢爷爷,有幸得卢爷爷指点,她铭感五内。 卢爷爷和义兄不愿入世,她是知道的。 所以回到京城后,她便决定忘了当初的那段际遇,以防给他们带去麻烦。 可没想到兜来转去,还是没能守住秘密。 不过,算了。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枉然。 心中豁然开朗,姜云染顿时轻松了不少。 浅笑嫣然,“多谢王爷提点。” 姜云染的眸光沉静温润,如秋水盈盈,眸中笑意吟吟。 祁璟玙望着她的眼睛,不由怔了一下。 他敛下眸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道:“仔细论起来,你也算本王的晚辈。长辈指点晚辈,原也是应该的。” 长辈? 姜云染后知后觉。 是啊,祁晏初与宸王是远亲。 仔细算起来,应该称呼宸王一声王叔。 可不就是长辈吗? 思及此,姜云染莞尔,“不管怎样,都该说声谢谢。王爷说得对,有些事不必过于纠结,臣妇已经想开了。还有,臣妇并不紧张。” “那就好。”祁璟玙不再多话,专心品茶。 御书房内,宣帝听闻宸王带着姜云染一起进的宫,吩咐道:“待会儿,叫人把将军夫人带去皇后宫里。告诉皇后,等朕与宸王商议完要事,去她宫中用膳。” “是。” 曹公公躬身退了出去,亲自候在门外。 远远的,见一袭石青蟒袍的宸王朝这边走来,他赶忙笑着迎上去。 曹公公不敢直视那张玄铁面具,躬身垂首行礼,“老奴见过王爷。” 话落,他打量起后边的姜云染。 见此女不卑不亢,完全没有第一次进宫的拘束紧张,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王爷,陛下在御书房等着呢。” 说着话,他抬手拦住了姜云染。 见宸王看了过来,他笑容可掬地道:“陛下说了,将军夫人许是对政事不感兴趣,不如到皇后宫中坐坐。” “也好。你先去。” 祁璟玙一向不是个多话的人,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对跟着进宫的良儿道:“照顾好将军夫人。” “夫人,随咱家来吧。”曹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恭敬地在前边带路。 然后将人安排给了一个小公公。 良儿推着姜云染跟在后头,压低声音道:“来之前,王爷已命人通知了昭阳公主,公主很快就会进宫,姑……夫人莫要担心。” “王爷还通知了公主殿下?” 姜云染有些意外,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她已经许久没感受过了。 平静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暖意融融。 坤宁宫内。 皇后收到消息,知道皇上这是重视姜云染。 外头,关于兵书和舆图的事还没有传开,她只知这个将军夫人,与自己的女儿昭阳交好。 可是最近,外头都在疯传,说将军夫人不守妇道,与男子淫奔。 怎么会与宸王一起进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搞清楚状况,她自然不会轻易见人。 对身边的夜阑吩咐道:“端一碗冰雪冷元子给将军夫人,告诉她,本宫有些不适,正在小憩,让她安心等着。” 夜阑转告了皇后的意思。 姜云染见宫女对待她的态度,恭敬中透着疏离,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皇后让她等,那等着便是。 一碗冷元子下去了少半,昭阳公主风风火火地进了坤宁宫。 直奔她而来。 一见面,昭阳就冲到了姜云染的面前。 见她左手裹着白布,人坐在轮椅上,眼圈顿时就红了。 她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怒气冲冲地道:“姜云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平安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寻本宫,还要本宫来见你!你……你真是……” 说着,眼泪再也憋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姜云染知道她担心自己,撑着想要起来行礼。 昭阳一把按住她,恼怒道:“都瘸了,还不安分?谁叫你起来的?” “抱歉,让殿下为臣妇担心了。” “谁……谁担心你?”昭阳眼神闪躲,哼道:“少自作多情了!” “是,是臣妇想多了。” 姜云染好脾气地哄着,解释道:“不是臣妇不想早点回来,只是被一些事绊住了,走不开。原想着等今日出宫,就去见殿下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昭阳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本宫来,也不是因为担心你。只是有人想你,想得差点把本宫的公主府给淹了,本宫把人给你送来。” 话音落下,她就命人把虞桑、紫芙和青芝等人带了进来。 “婉婉!” 虞桑第一个冲过来,一把抱住姜云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姜云染抬手回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关切道:“桑桑,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好得很。” 虞桑抽噎着摇摇头,起身打量姜云染,“倒是你,怎么弄成了这样?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遇到宸……” “桑桑,那晚的事,等回去再跟你细说。” 姜云染打断了她的问话,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虞桑反应过来,赶忙闭嘴。 紫芙和青芝见到自家姑娘,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但她们到底顾忌着身份,没敢太放肆。 小熊也红了眼圈。 昭阳公主在一边瞧着,心里泛酸,忍不住开口,“好了,人没事就是万幸。都别哭哭啼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欺负了你们!” “怎么会?殿下最是仁善。” 姜云染一张口就捡好听的说。 之前,虽说是迫不得已,但把那么多麻烦扔给公主解决,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昭阳公主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本宫去见母后。” 第49章 姜云染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夜阑见公主来了,赶忙在前边引路。 昭阳公主一进主殿,见皇后正在修剪盆景,知道母后是在搪塞姜云染,根本没打算见她。 叹了口气,她走过去道:“儿臣见过母后。” “这大热天的,你怎么进宫来了?夜阑,赶紧端一碗西瓜冰酪来,还有公主最爱吃的樱桃毕罗。” 皇后一看见女儿,满脸堆笑,当即就把剪刀放下了。 昭阳不满地绷着脸,问道:“母后,您明明知道姜云染与儿臣交好,为何还要冷落她?” “合着你进宫不是来看望母后,是来数落本宫的?那姜云染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一个堂堂公主,这么替她说话?” 皇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昭阳公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赶忙缓和语气,抱着皇后的胳膊撒娇。 “母后,儿臣错了,母后大人大量,不会跟儿臣计较的,是不是?啊,说起来,母后的千秋快到了,儿臣可是备下了一份厚礼,就等着那天献给母后呢。” “哼,休想贿赂本宫,本宫不吃你这一套!” 皇后说着,脸上又忍不住扬起笑容,嗔她一眼道:“你也就会在本宫面前装乖卖巧!” “谁叫母后最疼儿臣呢?” 昭阳公主嘻嘻一笑,知道刚才那茬就算是揭过去了。 想起正事,她又说道:“母后,您冷着姜云染,可是因为外头关于她的那些传言?” “怎么,你还想替她说话?你父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要她来见本宫。你们父女二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后隐隐觉得,女儿或许知道其中的缘由。 昭阳心知,宫外的传言没有那么快传进宫来,想必母后还不知道东越探子的事。 斟酌了一下,简单地讲了讲近日发生的事。 皇后听闻相国寺烧起了大火,吓得花容失色。 她拉着昭阳左看右看,关切道:“那么大的事,你为何瞒着母后?快让母后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母后,儿臣没事,儿臣不说,也是不想让母后担心。” 昭阳从相国寺回来后,特意封锁了消息。 也跟父皇那边打了招呼。 母后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瞎操心,弄得自己近几年来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 太医说,她是忧思太过。 所以有些事能不让她知道,他们都尽量瞒着。 皇后闻言叹了口气,“母后知道,你和你父皇,还有你七皇弟,有什么事都喜欢瞒着本宫。罢了,人没事就好。” 想到姜云染,她半信半疑道:“你说,外头那些关于她的传言,都是假的?她之所以失踪,是叫你三皇兄叫走,协助他抓捕探子去了?你三皇兄是什么人,何需一个女子帮忙?实在荒谬!” 见皇后不信,昭阳道:“儿臣所言皆是事实。母后可记得,儿臣是何时跟您提起姜云染的?” 接下来,她把自己同姜云染结交的细节全都讲了一遍。 当听到姜云染竟然与那位隐世的大儒有关联时,皇后震惊得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南荧向来重文。 虽然陛下登基后,提拔了不少武将,但臣民从骨子里景仰的还是那些文人大儒。 当世的大儒中,尤以江南的那几位最负盛名。 姜云染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子,竟能与那位卢大儒扯上关系? 真的假的? “皇上驾到!” 皇后这边还没醒过神来,宣帝同宸王一前一后走进殿来。 昭阳赶紧起身行礼。 宣帝摆了摆手,看向皇后,“你们在聊什么?皇后,将军夫人呢?” “皇上?” 皇后慢慢抬眼,先是看向宣帝,后又把视线盯在了宸王身上。 她还是不敢置信,急于求证地问道:“璟玙,你告诉母后,那姜云染,当真同卢大儒有关系?这几日,她当真是与你在一起?还帮你抓住了东越探子?” “确有此事。敢问母后,她人呢?” 祁璟玙的声音低沉轻缓,却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 昭阳公主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觉得这殿里忽然变得好冷,忙提醒皇后,“母后,您不是说,要亲自去见见云染吗?” “……对,本宫是该去见见她。” 皇后说着,就要起身。 宣帝沉声道:“这么久了,皇后竟还未见过她?” 他脸上明显带着不悦,“朕叫她来找你,难道皇后不懂朕的意思?” “臣妾……” 皇后心下发沉,有些慌乱。 昭阳公主握住她的手:“母后,儿臣去接她过来。” “对,你快去。”皇后催促。 很快,姜云染就被簇拥着来到了殿中。 她望着坐在上首的宣帝和皇后,想要起身行礼。 皇后浅笑道:“将军夫人不必多礼,你腿上有伤,坐着说话便好。刚刚,本宫小憩了片刻,叫你久等了。” 话落,她又恢复了皇后的端庄雍容,看向宣帝,“皇上,别叫孩子们饿着了,先传膳吧?” “嗯。” 宣帝正襟危坐,面容威严,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姜氏,此次你协助宸王有功,朕该给你什么赏赐?” “若是一般女子,朕可以赏赐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可你不同。朕许你提一个要求,只要是朕能满足的,皆可应允,如何?” 话音一落,殿中一片寂静。 半晌,姜云染由紫芙和青芝搀扶着起身,跪在宣帝面前。 “臣妇不敢奢求太多,只愿能平息外面那些不实的谣言,严惩造谣者。” “女子的名节最重要,这件事,朕允了,朕会让大理寺督办此事。但这不能算是赏赐,你再想一个吧。” 宣帝打着结交笼络的主意,自然不会怠慢姜云染。 姜云染心如明镜。 她朝着昭阳公主的方向望了一眼,开口道:“臣妇想要求一道和离的圣旨,与祁晏初和离!” “这……” 宣帝有些犹豫。 之前,他曾经答应过老郡王妃,会让普宁郡王的爵位再袭一代。 祁晏初西山剿匪有功,袭爵的可能性很大。 虽然他还没有最终下旨,但心里一直是属意他的。 这会儿若是闹出和离的事,势必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但他也不愿姜云染失望。 沉吟了片刻道:“这件事,朕会慎重考虑,你给朕一些时间。不如这样,朕封你为丹阳县主,封地丹阳。有封号在身,你的品阶在祁晏初之上,他便欺侮不得你。” “姜氏,你还不快叩谢陛下圣恩?” 皇后表面上维持着平静,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册封县主已经是破格赐封了,居然还给了她一块那么富庶的封地。 看来,陛下果然看重她。 不,应该说是看重她背后的卢大儒。 也不知道姜氏明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千万别辜负了陛下的隆恩才是。 不过,以现下的情况看,昭阳与她交好,倒是不错。 姜云染自然也看出了皇上的意思,但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只能伏身道:“臣妇叩谢陛下!” 第50章 亲娘怎么能如此狠心?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平身吧。稍后,册封的旨意和赏赐会送到将军府,届时,朕会再命人敲打祁将军一番,你安心回去便是。” 宣帝说得明白。 紫芙和青芝听了,都为自家姑娘高兴。 可昭阳公主和虞桑等人却没那么乐观。 圣上此举,看似是在为姜云染撑腰,实际上却是想让她不要再纠结和离之事。 说会考虑下和离的旨意,不过是在搪塞。 昭阳公主担心姜云染想不开,午膳后,找机会把她叫了出去。 劝道:“和离的事,你先别急,本宫帮你想办法。你要是实在不想留在将军府,就去公主府住一阵子。不,住多久都行!” 想到祁晏初做下的恶心事,昭阳气得咬牙,“早知如此,当时撵他离开相国寺的时候,就该多打几十杖,打死才好!” 姜云染闻言一愣。 虞桑给她解释,“你失踪后,公主就叫人把祁晏初和姜月歆赶出了相国寺,还一人打了二十板子。” 没想到公主为她做了这么多,姜云染心内一暖。 虞桑却觉得心里难受,劝道:“婉婉,要不然,别再回那个将军府了。你跟我回家,我爹娘,我哥哥,都会欢迎你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弄得我好像无处可去了似的。” 姜云染无奈地笑笑,“事在人为。现在和离不了,不代表将来也不行。况且,我好歹也是个县主了,将军府的人再要做什么,都得先掂量掂量。” 看来,宸王说得对,她确实不该再藏拙了。 只有让世人看到她的能力和价值,她才有博弈的资本。 昭阳使劲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真的没有因为此事抑郁,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问道:“待会儿出宫,你是回将军府吗?需不需要本宫送你回去?” 姜云染摇摇头,“不用了,多谢殿下好意。皇后娘娘也有阵子没见你了吧,你既然进了宫,该多陪陪她才是。” 她也想去看看祖母。 昭阳还想说什么,就听小太监唤了声“宸王”。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祁璟玙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见她们似是聊得差不多了,他开口道:“走吧,本王送你回将军府。” “臣妇想先回一趟姜家……” 姜云染想找个理由拒绝他。 祁璟玙道:“无妨,圣旨和赏赐没有那么快到,本王先陪你回一趟姜家也来得及。” “……王爷不忙吗?” 见宸王抬眼望了过来,她赶紧解释,“臣妇只是怕耽搁了王爷的正事。” “你不必想太多,走吧。” 有宸王在,昭阳公主和虞桑倒是放心了不少,和姜云染约定好找机会再见,就先行分开了。 姜府。 岚烟阁。 姜云岚气得扔下绣了一半的帕子,对林氏道:“母亲,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府?不要脸的是大姐姐,凭什么要连累得我们也不敢出门?做下丑事的又不是我!” “你且再耐心等等。近日里,你爹因为你大姐姐的事,大发雷霆,你不要再惹他生气。” 林氏安抚了女儿两句。 丫环过来禀报道:“夫人,大姑娘回府来了,是跟着宸……” “你说什么?” 姜云岚打断了她的话,恼道:“不是说人失踪了吗?这个时候,她跑回来做什么?她是嫌外边的那些话说得还不够难听吗?” “你刚刚说,她是跟着谁一起回来的?” “是宸王送回来的,大姑娘说是来见老夫人。” “宸王?你确定?” 姜云岚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听丫环道:“不会有错,老爷正在前头陪着王爷说话呢。” “母亲,大姐姐怎么会和宸王在一起?” 姜云岚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八竿子也打不到的两个人,怎么就凑到了一处。 林氏想了想,起身,“走,陪母亲去一趟你祖母那里,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要问个明白。” 母女二人相携着来到了汀兰居。 刚走进院子,就听见了里面的笑声和谈话声。 林氏与姜云岚互相对视了一眼,先一步进门。 一进去,就见老夫人正拉着姜云染的手,姜云染则坐在老夫人面前。 两人的眼睛都有些泛红,明显刚哭过。 可这会儿正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云岚和云庭也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和孙子,却从没见她这么和蔼慈祥地同他们说过话。 除了逢年过节,更是连请安都不让他们过来。 婆母怎么能如此偏心? 林氏心里不痛快,喉咙里像堵了块棉花,冷着一张脸向老夫人行礼。 姜云岚紧随其后,见人真的回来了,她向老夫人草草行了一礼,怒瞪着姜云染,“大姐姐,你既回来了,怎么不知道先差个人通知母亲一声?还要母亲跑过来见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母亲?” “放肆!大姑娘是圣上亲封的丹阳县主,二姑娘,你见了县主不知行礼,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 陈嬷嬷早就看不惯夫人和二姑娘的做派了。 都是夫人亲生的儿女,待遇却天差地别,她们是怎么有脸责怪大姑娘的? 且不说别的,大姑娘失踪的事一传开,老夫人急得吃不下,睡不着,老毛病都犯了。 夫人和二姑娘他们呢? 不但不替大姑娘担心,甚至觉得大姑娘做出了有辱门楣的事,连累了她们。 这会儿大姑娘好不容易回府,她们一进来不知道关心两句,还在这里数落大姑娘。 有时候连她这个做下人的都忍不住怀疑,大姑娘到底是不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这个亲娘怎么能如此狠心? 姜云岚听陈嬷嬷提到姜云染被册封了丹阳县主,满眼的不相信。 “不可能!皇上怎么会封她为县主?她分明就是个不要脸的淫……” “二妹妹,慎言!圣意不是你能妄议的!你自己惹祸不要紧,不要连累了整个家族!”姜云染睨着她,眸光冷锐。 林氏不喜她这冷酷无情的模样,蹙了蹙眉,“你二妹妹还小,她说错话,母亲自会教她,你这么吓她做什么?” “婉婉说的没错,她确实该谨言慎行。况且马上就到议亲的年纪了,不小了。” 老夫人发话,林氏就算心里不服,也不敢再开口。 见她不言语了,老夫人沉声道:“礼不可废,你虽然是婉婉的母亲,但婉婉是皇上亲封的二品县主,你见了她该行礼才对。还有岚丫头,你也不能一味娇惯她,该教她知仪识礼。” “母亲说的是。” 林氏交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朝着姜云染行了一礼。 姜云岚对眼前的一幕难以接受,狠狠摇了摇头,“不,我不要向她行礼!” 话落,她转身就跑。 谁知,迎面却撞上了姜政和祁璟玙,一把闪着寒芒的刀横在了她的面前。 第51章 必须先下手为强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啊!” 姜云岚到底是个娇滴滴的世家小姐,被眼前的长刀吓得面容惨白,尖叫着坐在了地上。 姜政见女儿如此丢脸,面容铁青,瞪向追过来的林氏和丫环,“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拉走?” “抱歉,王爷,小女失礼,叫王爷笑话了。” 姜政转回头向宸王道歉。 祁璟玙淡淡地瞥了眼腿发软的姜云岚,凛声道:“确实失礼,姜大人该多花些心思在教育儿女的事上。” 闻言,姜云岚崩溃地哭了出来。 林氏看了姜政一眼,见他眸色疏冷,赶忙给身边的几个丫环婆子使眼色,让她们扶着女儿离开。 林氏自己整了整脸色,上前行礼,“臣妇见过王爷。” “嗯。” 祁璟玙应了一声,抬脚往汀兰居走去。 林氏僵在那里,是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尴尬地望向了姜政。 姜政从她身旁走过,忍不住训斥,“平日里叫你不要太骄纵儿女,你不听。你可知那是谁?那是在战场上能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岚儿冲撞了他,他念在岚儿年纪小,可以不计较,自该你这个做母亲的做出个样子来。” “……是。” 林氏咬着唇,隐忍委屈。 姜政糟心地叹了口气,追着宸王进了汀兰居的院子。 见母亲在与宸王说话,大女儿坐在母亲身旁,他忙上前行礼,“臣姜政见过丹阳县主。” “父亲,请起吧。” 姜云染客气地点点头,那模样,一点都看不出两人是父女的关系。 姜政感觉到女儿的冷淡,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恼怒。 但宸王在,他不好发作,只能忍下来,挤出一个笑容,“你能平安回来,为父很是高兴。为父就知道,你绝不会做出那等不堪的事来。你放心,为父一定会追究到底,为你洗刷冤屈,恢复名誉!” “父亲事务缠身,那些小事就不劳父亲操心了。如今,京兆尹赵大人已经抓到了造谣的人,相信很快就会给女儿一个交代。” 姜云染知道,她这个父亲别的本事不大,冠冕堂皇的话却能张嘴就来。 真为她好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多天了,什么事都没做过? 外面的那些谣言,都是谁在传,她心里清楚得很。 将军府的人跑不了,父亲的那几个妾室和她们的女儿,也多多少少参与进去了。 他真的能追究到底? 充斥着药味的卧房里,姜月歆打了个喷嚏,心里隐隐泛起不安。 这时,柳姨娘踉踉跄跄地冲进房来,喊道:“五姑娘,不好了,大……大姑娘回来了!你快跟我走,先回柳家去躲躲。” “姨娘,你疯了?你说谁回来了?” 姜月歆不敢置信,柳姨娘急道:“大姑娘,是大姑娘回来了!她不但回来了,还被皇上封了个县主。这会儿过来,肯定是要找咱们算账的!别说了,快收拾收拾,跟姨娘走。” “不可能!怎么可能?” 姜云染都失踪这么多天了,怎么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还有那个什么县主,更是荒唐! “姨娘,你是不是听错了?姜云染失了清白,怎么可能会被皇上封为县主?她一向与昭阳公主交好,会不会是公主担心她回来后受不了外面的流言,所以才求皇上抬举她的身份?” 皇上和皇后有多疼爱昭阳公主,她是知道的。 什么荒唐事都纵容着。 会为了她,给姜云染一个身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柳姨娘见女儿还不相信,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你快别说了,姨娘都打听清楚了。姜云染根本不是被什么淫贼掳走了,而是一直与宸王在一起,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她对朝廷有功,才封了县主的。宸王现下就在咱们府上,姨娘还能蒙你不成?” “哐当!” 姜月歆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碗,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药汤四溅。 她顾不上多看一眼,思忖过后,一把抓住柳姨娘的手,“听着,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姜云染没有一回来就过来寻我,说明她不是冲着我来的,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再者,就算查出来,我们也顶多是传了两句谣言。姜云染真要追究,就推两个丫环出去。” “可你还参与了那件事,官府若是追查起来,能撇的清楚吗?”柳姨娘恼恨地跺了跺脚,“当初就劝你不要乱来,你不听,现下可怎么是好?” “慌什么?那件事是秦若瑶主导的,我顶多算是从犯。再说,我是被她蒙蔽了,一时想岔了才会被她利用。只要我能将自己和大姐夫先择出去,有些事她不认也得认!” 姜月歆眸光阴狠,将自己提前写好的一封信交到柳姨娘手上。 “把这个交到京兆尹赵大人那里,就说,我要举报秦氏嫉恨大姐姐,意图找人玷污大姐姐的清白!” “这……这能行吗?官府还没查到我们头上,这样不是自投罗网吗?”柳姨娘不解。 姜月歆道:“你不是说,姜云染被皇上封为了县主吗?县主蒙受这么大的冤屈,被人造谣玷污清白,皇上会坐视不理吗?官府调查是早晚的事,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如果等着秦若瑶先动手,那她就真的完了。 “可是……”柳姨娘还是担心,“那秦氏的父亲,是宸王麾下的秦将军。咱们举报他的女儿,他不会报复咱们吗?” “就算要报复,那也是以后的事,先保住命要紧。” 姜月歆想了想,又道:“待会儿,你去找一下父亲,提一下我的事。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必须尽快进将军府。” 姜云染被封为县主,倒是能帮她一个大忙。 她是县主的妹妹,想来将军府不敢再拖着,不让她进门。 柳姨娘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准备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姜云染看过了祖母,报了平安,便也不想再久留,与宸王一起离开了姜府。 坐在马车上,她忽然听到几个路人在谈论她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事情有反转,将军府那位夫人不但平安回来了,还成了巾帼女英雄!” “对对对,我也是刚听说,皇上封了她丹阳县主!” “真的假的?这么说,之前的那些流言都是谣传了?到底是哪个混账传出来的?” “就是,那么败坏人家的名声,就不怕天打雷劈?” “我看,也不见得都是谣言吧?无风不起浪啊,可是有人亲眼看到她被淫贼掳走了!” 第52章 又欠下王爷一个人情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听着那人描述得绘声绘色,不怒反笑,喃喃自语道:“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似的,不去说书倒是可惜了。” “你不担心外头的那些流言吗?” 祁璟玙见她唇角噙着浅笑,意外地挑了挑眉。 姜云染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担心是没用的。” “世人大多都喜欢凑热闹。哪怕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也不耽误他们评说几句,把别人的事当作茶余饭后的一点儿谈资。” “散布谣言的人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想积毁销骨,众口铄金。可他们能散布谣言,臣妇自然也能用同样的方式为自己正名,不是吗?”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该担心的,是那些不遗余力抹黑她的人。 到头来一场空,不知心里会是什么感想。 大概不会太好受。 祁璟玙见她一派轻松,眉目舒展,唇角不觉轻扬,“那你可知,世人总是更容易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真相是什么,人们往往并不关心。” 姜云染点点头,“不错,所以重点在如何引导。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花银子抹黑我,却抵不过圣上的一道旨意。此事又涉及到王爷,百姓们便更愿意相信臣妇是清白的。” “不过,该花的银子还是要花的,臣妇不介意自己的美名传得更远一些。” 说着话,一束光打在姜云染的脸上,又匆匆逝去。 那一刹的光华,让祁璟玙看清了她眼波中流转的狡黠。 衬得那双美目莹莹生辉,尽显风情。 祁璟玙没想到她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愣了一下,笑开,“你倒是坦荡,就不怕本王生气?” “王爷慧眼如炬,睿智无双,臣妇的那点小手段,断然是骗不过王爷的。既然骗不过,还不如早点承认。” 姜云染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她从不是个死板的人。 只要不伤害到无辜,适当用些手段,没什么不妥的。 祁璟玙垂首,给他和姜云染各自斟了杯茶,缓缓道:“花银子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别人能查到那些谣言的源头,自然也能查到你的。本王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权当结个善缘。” “……原来,王爷早就想到臣妇前头了?” 姜云染忽然意识到,外边那些关于她册封的消息,似乎传得有些快了。 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祁璟玙默然不语。 姜云染举起茶杯,敬向对面,“如此说来,臣妇又欠下王爷一个人情。先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 都说钱债好还,情债难偿。 看来这个人情,她得赶紧想个法子还了才行。 将军府。 骊珠院。 秦若瑶正在伏案作画,祁晏初拿着一张帖子进门,悄悄停在她的身侧。 见纸上赫然是她最擅长的寒梅傲雪图,祁晏初神色微怔,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生怕打扰到她。 回京这么多天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若瑶作画。 本还担心之前的那些事干扰到她的心境,没想到她的画技不但没有生疏,反而精进不少。 只见百花凋零时,寒梅傲霜斗雪,一枝独秀,极具风骨。 令人不由自主被它吸引。 “晏初哥哥,你来了,怎么也不唤我一声?” 秦若瑶搁笔抬眼,展颜轻笑,显然心情很好。 那勾人的猫儿眼一眨一眨,媚眼如丝,看得祁晏初心跳加速。 秦若瑶见他傻愣愣地望着自己,心中得意。 嘴上却娇嗔道:“你的伤还没好,想见我,差人来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跑来?” “来给你送帖子。” 好在祁晏初还有些定力,很快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 笑道:“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怕你着急,就亲自过来了。是鸿鹄书院送来帖子,邀请你去参加这次的岁展,国子监的白大儒主持评选。” “真的?这么说,我的画入选了?” 秦若瑶高兴地扑入祁晏初的怀抱,把头贴近他的胸口,“晏初哥哥,再等等。我一定要在岁展扬名,成为你名正言顺的正妻!” “嗯。到时,我去找母亲说……” 话音未落,下人着急忙慌地跑进来禀报:“将军,宫里的曹公公来了,说是来宣旨的,还带来了好几箱赏赐,老夫人让将军赶紧到前头去看看。” 圣旨和赏赐? 难道是他剿匪的赏赐下来了? 祁晏初和秦若瑶对视一眼,说道:“若瑶,你陪我一起。” “好。不过要等等,先换一套衣服。” 秦若瑶不想马虎了事,想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 她自己换好衣裙后,又亲手帮祁晏初换好官服,陪着他一起往前院走去。 大厅里。 曹公公正老神在在地坐着饮茶。 老夫人给身边的方氏使了个眼色。 方氏试探道:“敢问公公,这道圣旨是何旨意?” “看样子,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没收到消息?” 曹公公懒懒地一抬眼,笑道:“二位不用紧张,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再等等,等人来齐了您二位自然就清楚了。” 话落,他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叫他到门口去守着。 也不知道那位丹阳县主何时才能回来,希望别太久,他还等着回宫复命呢。 老夫人和方氏听了曹公公的话,觉得应该就是军中的赏赐。 顿时就不紧张了。 老夫人更是满心欢喜地与曹公公攀谈起来。 很快,盛装打扮的祁晏初和秦若瑶相携出现,二人一看就是特意装扮过的。 祁晏初身着红色官袍,秦若瑶穿着一套同色的云纱长裙。 两人站在一起极为般配,不知道的,定会以为秦若瑶是正经的将军夫人。 曹公公在宣帝身边伺候了三十年,早就活成了人精,一打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只是没想到,正妻失踪,这位祁将军不仅不担心,还带着个妾室出来招摇。 这想要抬举妾室的心思瞎子都能看出来。 难怪那位县主想请旨和离,这搁谁身上能忍受得了? 想到皇上的口谕,他沉下脸道:“祁将军,咱家要是没记错,你的夫人是姜大人的嫡长女吧?这位是?” “她是……” 祁晏初刚想解释,管家进来道:“老夫人,将军,大夫人,二夫人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宸王殿下!” “你说谁?” 祁晏初的脸勃然变色。 与他相比,秦若瑶倒是显得很平静。 因为在她心里,姜云染死或不死,都已经毁了。 一个身败名裂的弃妇,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过,宸王怎么会与姜云染在一起? 秦若瑶沉吟了片刻,说道:“晏初哥哥,夫人回来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众人“呼啦啦”一窝蜂地冲出去。 就见两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其中,身着蟒袍、脸戴玄铁面具的英挺男子身边,跟着一清绝明丽的身影。 两人同行,远远看去,竟有种外人融不进去的契合。 祁晏初见状,脸色骤变。 心中似是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那种莫名的烦躁,让他急于找到一个宣泄口,当即大步朝着姜云染走去。 第53章 你想与她和好?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秦若瑶一开始还能跟上他的脚步。 可眼见祁晏初越走越快,秦若瑶抬手拽住了他,勉强维持着笑容道:“晏初哥哥,你等等我。” 两人四目相对,祁晏初看出她眸中的不快,不由怔了一下。 赶紧调整神色,放慢了脚步。 然而随着距离姜云染越来越近,祁晏初心头的无名火又窜了起来。 停在对面的两人面前,半天没有动作。 还是秦若瑶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缓过神来,行礼道:“臣祁晏初见过王爷。” “免礼吧。” 祁璟玙微微颔首,看向了迎过来的曹公公等人。 一阵寒暄后,曹公公当众宣读了圣旨。 吩咐跟来的小公公们将赏赐抬到了姜云染的面前。 然后笑眯眯地把圣旨递给姜云染,恭喜道:“如今,县主可是咱们南荧独一个的巾帼英雄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有劳公公了,紫芙,给公公些茶钱。”姜云染给紫芙使了个眼色,紫芙马上拿出荷包,掏了一锭银子送到曹公公手中。 又抓了一把银瓜子分给小公公们饮茶。 曹公公对这位新封的丹阳县主很有好感,不禁多说了两句。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他走到呆若木鸡的祁晏初面前,冷笑道:“祁将军,陛下口谕,听闻老夫人近日身子不太好,特准将军留在府上侍疾。没有传召,将军便不用进宫了,朝会也免了。” “公公,陛下这是何意?”祁晏初整个人都是懵的。 曹公公:“陛下的意思,咱家可不敢妄自揣测。将军还是按照旨意,安心在府里侍疾吧。” “好了,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曹公公说完,一甩拂尘,带着几个小公公潇洒离去。 再看老夫人和方氏等人,听到圣旨,如遭雷击,全都愣在了那里。 秦若瑶眼神阴鸷,脸色难看得可怕。 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姜云染被封为了丹阳县主”。 唯有死死地掐着掌心,她才能勉强控制住,没有当场发疯。 偏船迟又遇打头风。 就见宸王身边的小侍卫,走到了祁晏初面前,“祁将军,因你最近牵扯进了相国寺的案子,在没有结案之前,你的封赏暂且搁置。我家王爷的意思呢,是叫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免得再酿成什么大错!” 闻言,祁晏初还没说什么,老夫人白眼一翻,当场晕死了过去。 吓得方氏大喊:“快,快传府医!” 将军府顿时乱作了一团。 祁璟玙看着这乌烟瘴气的将军府,拧了拧眉。 不愿久留。 对姜云染道:“暂时来说,东越那边不会再有动作了,但难保万一。本王会派几个侍卫过来,专门负责你的安全。” “多谢王爷。” 姜云染知道,和皇家扯上关系,很难再独善其身。 如今各国之间情势复杂,难说什么时候就会开战。这将军府并不是铜墙铁壁,她确实该谨慎一些。 不过,借用的侍卫只是暂时的。 或许,是时候为以后打算了。 望着宸王远去,姜云染准备回院子好好琢磨一下以后的事。 秦若瑶拦在她面前,讽刺一笑,“听闻相国寺一行,又是火灾,又是淫贼掳人,夫人竟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还真是好运气。” “秦姨娘,你见到县主也不知行礼,真是好大的胆子!” 青芝终于挺直了腰杆,想要把以前姑娘受过的委屈都讨回来。 秦若瑶心里清楚,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虽然满心不甘,还是不得不福了福身。 青芝道:“你懂不懂规矩?你无品无阶,应向县主行跪礼才对!” “跪?夫人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秦若瑶并不看青芝,而是眸光阴鸷地瞪着姜云染。 这时,缓过神来的祁晏初走过来,挡在秦若瑶面前,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 可见姜云染眼神冰冷地看着他,祁晏初被刺得心头一凛。 他这才意识到,如今的姜云染,已经不是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后宅妇人了。 不管她是不是对社稷有功,丹阳县主的封号做不得假,他该认清现实。 再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不如重归于好,想办法挽回姜云染的心。 只要笼络住她,陛下和宸王便会对他改变态度,升官进爵将不再是问题。 想通了这一点,他尽量放平心态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这么剑拔弩张?白白叫外人看笑话?云染,如今你平安回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正妻,这将军府的主母。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也是嫡子嫡女,我会对你好的。” 祁晏初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说着就要去拉姜云染的手。 姜云染一把甩开他,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忍着想吐的冲动。 冷笑道:“你居然还能说出重新开始的话,我果然还是小瞧了你的无耻。你记住,在我这里,已经发生的事便是发生了,过不去!” “我们走。” 姜云染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带着紫芙和青芝三人回了院子。 秦若瑶绕到祁晏初面前,咬了咬唇,质问道:“晏初哥哥,你想与她和好?” “若瑶,之前的事,我后悔了。你以后也不要再与云染为敌,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不好吗?” 祁晏初把话说出来后,发现似乎并没有那么难。 只要他做出姿态,相信姜云染早晚会原谅他,好好同他过日子。 秦若瑶闻言,身子晃了晃。 她失望地看着祁晏初,自嘲一笑。 “说来说去,原来都是骗我的?姜云染成了高高在上的县主,你便又打算享齐人之福了?你别忘了,相国寺的事还没过去,你能不能脱身还不一定呢!” “你威胁我?若瑶,你我是一体,我若是脱不了身,你以为你就能脱身吗?为今之计,只有安抚住云染,你明不明白?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祁晏初话落,拂袖离去。 秦若瑶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道:不能再等了。 她必须尽快扬名,才能不被姜云染踩在脚下。 还有薛神医的事,也要抓紧才行。 另一边,老夫人苏醒后,见方氏和李嬷嬷守在床边,她又闭了闭眼,对方氏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那,儿媳就先告退了。” 方氏这会儿也有点醒不过神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确实不适合留下侍疾。 等方氏走了,老夫人定定地看着李嬷嬷,说道:“姜云染,不能休!你去把晏初给我叫过来,就说,我有事要找他商量。” 第54章 今晚,我定要与你圆房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母亲。” 祁晏初迈步走进内堂,垂着眸站在老夫人面前,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接二连三的打击接踵而至,令他心乱如麻。 老夫人见儿子这样,自然是心疼的。 可一想到他因为那个秦氏,屡屡犯错,又被皇上和宸王申斥敲打,怨愤顿时盖过了心疼。 忍不住训斥:“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了?早就同你说过,不要太骄纵那个秦氏。你倒好,还掺和进内宅争斗里,丢尽了将军府的脸面!你父亲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 “母亲,孩儿知错,请母亲息怒。” 祁晏初没有为自己辩白,他也觉得最近的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好像都与若瑶有关。 当初之所以执意要娶秦若瑶,不过是想身边能有个知心人。 可自从提出“平妻”之事,麻烦就没断过,他也是烦透了。 眉眼间有着遮掩不住的疲累。 原本姜云染失踪,他以为终于能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了,可姜云染不但回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丹阳县主。 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皇上和王爷的接连敲打,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他之所以急着去安抚姜云染,给她承诺,就是想扭转这一切。 老夫人看着颓然不振的儿子,深深叹气,话锋一转道:“你如今知错,倒是还不晚。现下云染回来了,你得想办法赶紧求得她的原谅。以她如今的身份,若是你们能夫妻同心,便没什么好怕的。” “母亲说的是。可……相国寺的事,她怕是已经知道孩儿参与其中。刚刚,孩儿也试图与她重归于好,但……” 话音未落,祁晏初的头又往下垂了垂,后边的话低得几乎听不见。 老夫人也知道,姜云染不是个好拿捏的。 以前就不服管教,今朝有了皇上和宸王的庇护,变得更加肆意乖张,谁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想着,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你且先去哄哄她,想办法,尽早与她圆房。这女子一旦做了母亲,有了牵挂,就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实在不行,用些手段,务必要让她就范。” 提到圆房,祁晏初眸光轻闪,想起自己给了若瑶承诺,会抬她为正妻。 可一旦和姜云染圆了房,怕是就要食言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必须尽快挽回姜云染的心。 若瑶一向善解人意,想来她一定会体谅他的。 心里有了计较,他深深一揖道:“多谢母亲提点,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你明白就好。” 老夫人本还有些担心,见他没有再执拗着非要独宠那秦氏,不由松了口气。 想到秦若瑶,她问道:“听说鸿鹄书院来了帖子,秦氏的画入了白大儒的眼?” “是。后日岁展,孩儿会陪若瑶一起参加。” 祁晏初自然不会放过这次的大好机会。 老夫人道:“她如今月份还浅,你也不要总是由着她的性子胡闹,还是要当心腹中的孩子。” “她终究只是一介妇人,总是在外边抛头露面也不是事。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先过来同我商议,不可再乱来。” 祁晏初赶忙称是。 但他心里还是对秦若瑶寄予厚望的。 倘若在岁展上,若瑶的画能够一举夺魁,扬名京城,对他的官途大有裨益。 离开瑞康堂后,祁晏初吩咐厨房准备了一桌酒菜,为圆房做准备。 此时,姜云染正曲膝坐在床上,看着紫芙为她上药。 紫芙担心弄疼她,有些束手束脚。 小熊见状,一把夺过盛着药酒的瓶子,代替她道:“还是我来吧,你这力道太轻,药酒揉不进去,浪费。” “奴婢只是怕弄疼姑娘。” 紫芙有些不服气,担心姑娘觉得她手笨,赶紧解释。 姜云染笑笑,“没关系,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走两步都没问题。” 该说不说,宸王府的药确实是千金难求的好药。 才不过几日,她手上的伤就结痂不疼了,脚踝也好了不少。 估计用不了几日就能恢复如初了。 小熊倒了些药酒在手上,把手心搓热,贴在了姜云染的脚踝上。 用了些力气,开始揉搓。 姜云染疼得蹙了蹙眉,紫芙忍不住提醒,“你轻一点。” 话音刚落,一众下人进了院子。 看着一道道菜肴上桌,甚至桌上还摆了一壶价值不菲的葡萄醉,姜云染拧眉,看向管家,“这是做什么?把酒菜撤下去。” “是我叫他们端过来的。” 祁晏初说着,走进屋来,一眼就看到了裙摆下那半截白皙莹润的玉足。 姜云染见他盯着自己的脚,往回缩了缩,冷呵道:“带着你的人,出去!” “云染,你一定要这样吗?之前,没能保护好你,我也很自责。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寻你。你不知道,你能平安回来,我有多高兴。过去的事,你我都有错,便让它过去吧,好不好?” 祁晏初尽量耐着性子安抚。 姜云染不想跟他废话,对小熊吩咐道:“把他们轰出去。” “姜云染,我是你夫君!” 祁晏初见她一点脸面都不肯给自己,神色也冷沉下来。 扬声道:“来人,把这几个丫环押下去!” 自从上次在府中丢了脸,他就从外边请了些高手。 这个叫小熊的丫环再能打,毕竟只有一个人,她护得了这个,就护不了那个。 只要能拖住她一时半刻,他便能把想办的事给办了。 姜云染看着冲进来一群陌生的面孔,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 她知道,祁晏初这次是有备而来。 硬碰硬,最先吃亏的肯定是紫芙和青芝她们。 于是,她对紫芙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姑娘……” 三人都不想离开。 姜云染给她们使了个眼色,说道:“先出去,不会有事的。” 很快,众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祁晏初走到桌边坐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云染,过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就是了,用不着浪费彼此的时间。” 姜云染不为所动,悄悄从枕旁摸了支簪子握在手里。 祁晏初不满她的态度。 但他这一次并没有发火,而是给自己斟了杯酒,又倒了一杯推到姜云染的方向,说道:“喝了这杯酒,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我之前答应你的事,依旧作数。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诚心诚意想与你好好过日子。” 姜云染神情冰冷,“你不用再白费功夫了,你和我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是吗?可我偏要跟你扯上关系。今晚,我定要与你圆房。” 说着,祁晏初起身,大步走到床边,倾身压了上去。 第55章 国画圣手的关门弟子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没想到他敢强迫自己,心里发狠,紧握着簪子刺了过去。 金簪深深地刺入祁晏初的前胸。 只见那个地方,鲜血迅速涌出,晕开,在周围绽开了一朵血花。 刺得祁晏初双眼通红,瞠目结舌,“你……” 因为完全没有防备,他就这么轻易地中了招。 要不是姜云染不会武,位置刺偏了,他怕是要横尸当场。 震惊过后,祁晏初怒火上涌,抬手就往姜云染的脸上扇去。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人,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同时,一只手从后边伸过来,拽着人将他扔到了一边。 姜云染顺着那只手望过去,就见一个陌生的少年正站在对面。 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只见他身着一袭黑衣,目光明澈,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婴儿肥。 身后背着一把煞气逼人的乌金长刀。 仔细望去,腰间还别了一排闪着寒光的飞刀。 见姜云染望过来,少年笑得见牙不见眼,呲出两颗小虎牙,朝她打招呼,“县主姐姐好,刚刚没吓到你吧?” “你是?” 姜云染狐疑地打量着他。 少年拍拍手,看向倒在一边的祁晏初,一脸嫌弃道:“稍等一下,等我料理好这个人,再回来跟县主姐姐细说。” 话音落下,他一手捞起人,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走后,紫芙、青芝和小熊相继跑进来。 见姜云染毫发无伤,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紫芙后怕地红了眼,哽咽道:“姑娘,幸亏宸王派的人来了,否则奴婢们真是不敢想……” 姜云染:“刚才那人,是宸王派来的?” “是,派来了几个影刃暗卫。”小熊解释。 姜云染想起义兄曾经说过,在空桑山藏着不少门派,其中之一就是专门为皇室和贵族培养暗卫的影刃阁。 听闻从阁中选拔出的暗卫,每个都能以一当百。 没想到宸王会将这么厉害的高手派过来。 眼看着人情债越欠越多,她顿时觉得压力有点大。 没过一会儿,少年一身轻松地回来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朝几人挥了挥手道:“几位姐姐好,我叫余白,负责保护县主姐姐的安全。今后,县主姐姐有事,尽管吩咐,千万别跟我客气。” “你是影刃暗卫?王爷让你来的?”姜云染再次确认。 余白点点头,“是啊。王爷说,县主姐姐身份特殊,一般侍卫跟进跟出的不方便。平日里,我们会守在暗处。县主姐姐没有危险的时候,是不会现身的。” 姜云染见他承认了,还是没办法把他和暗卫联想到一处去。 余白聪明地看出了她的想法,从怀中掏出半张面具罩在脸上,嘻嘻一笑,“这样就比较像暗卫了,是不是?” 姜云染:“……” 默了默,她没再多想,对紫芙道:“给他们安排房间住下吧。” “不用,县主姐姐不必担心我们,暗卫有暗卫的规矩,姐姐当我们不在便是。” 紫芙看到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问道:“姑娘,这些酒菜要不要撤下去?” “撤走太浪费,你们几个坐下吃吧。” “余白,你也吃。” “这不合适,暗卫还是要守规矩的。县主姐姐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余白说完,从窗子跃了出去,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骊珠院内。 秦若瑶正打算就寝,听到小桃的尖叫声,赶忙披上外衣寻了出去。 “怎么回事?” “姑娘,将……将军……” 小桃一脸惊惧地指着茅厕的方向,秦若瑶走过去,就见里面横七竖八地摞着好几个男人。 祁晏初被摞在最上边。 “快,找人来,多找几个过来搬人!”秦若瑶脸色倏变,赶忙吩咐小桃喊人。 这一夜,将军府抓贼,折腾了大半宿。 可连贼人的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秦若瑶有心追问,但事关面子,祁晏初愣是半个字也没透露。 转眼两日过去,到了鸿鹄书院岁展的日子。 自茅厕风波后,祁晏初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今早才算有了点改变。 秦若瑶知道,今日是她的大日子,特意穿了一套英姿飒爽的红装。 头上戴着一顶特制的帷帽。 影影绰绰间,依稀能够看到她的容貌,让这张脸多了一丝朦胧之美。 等二人坐着马车赶到鸿鹄书院,已经有不少学子和文人雅士都到了,正三五成群在岁展上游逛评说。 场面甚为热闹。 其中,秦若瑶的丹青前,聚集的人最多,乌泱泱的,人山人海。 “快看,春晓图的作者秦姑娘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围在画作前的人纷纷转头看去,那一个个崇拜的眼神极大地愉悦了秦若瑶。 有不少青年学子上前,想要与秦若瑶攀谈。 都被将军府的侍卫给挡开了。 祁晏初看到这一幕,与有荣焉,又忍不住吃醋,凑到秦若瑶耳边道:“若瑶,看来今后欣赏你才华之人不止我一个了。好在,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晏初哥哥……” 秦若瑶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心情好极了。 很快,岁展正式开始,国子监的白大儒和鸿鹄书院的院长走进了会场。 白大儒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秦若瑶,朝着二人点了点头。 院长上台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下面,我宣布,书院一年一度的岁展,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满场寂静。 几位国画大师当即上台。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国子监的白大儒。 他不但是国子监的讲师,还是国画圣手,他的画作更是被当今陛下推崇为“南荧三绝”之一。 等院长走到一旁,白大儒捋了捋胡子,上前道:“今年的岁展,同往年一样。请各位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出画作,供在场的几位大师品鉴,打分。这一届的魁首,老夫将当众收他为徒,成为老夫的关门弟子!” 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秦若瑶交握的双手紧了紧,眸底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她相信,这次的岁展,她一定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心底抱着这个信念,秦若瑶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画了她最得意的寒梅傲雪图。 经过多日的练笔,她的画技已然是炉火纯青。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画作就完成了,当即引起了几位大师的注意。 白大儒首当其冲,忍不住朝她走了过去。 第56章 是抓,还是不抓?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随着白大儒亲自下场,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若瑶的身上。 尤其是当白大儒独独收走了秦若瑶的画,却没有收别人的,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多。 逐渐由三两人间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嘈杂的讨论。 “这么快就完成画作了,这位秦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特意打听过,她的父亲是宸王麾下副将,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白大儒似乎很是看好她啊,说不定,要收她做关门弟子了!” “我看不一定吧,她怎么说也是个女子,而且听说已经嫁人了。” “难道她就是前阵子那位闹得沸沸扬扬的平妻?怪不得祁将军会为了她宠妾灭妻。” 秦若瑶听见那些声音,长久憋在心底的那口气终于纾解了不少。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铛铛铛……” 这时,台上响起几道清脆的铃音,场上作画的人相继停笔。 人群中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 因为岁展最紧张最关键的时刻就要来了,接下来就是贴画展示,大师评说投票的环节。 第一个起身的人就是白大儒。 他亲手把秦若瑶的画作挂在了那个最显眼的位置上。 其他几位大师见状,虽然不太赞同他这种偏爱的举动,但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好多说什么。 很快,二十幅画作展示完毕。 院长扬声道:“想必诸位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魁首人选,下面,就由白大儒先来评说一下,您最属意的画作。” “老夫的评价很简单,只有八个字,傲骨铮铮,遗世独立!” 白大儒说完,从托盘中拿出一块刻着自己名字的木牌,挂在了秦若瑶的寒梅傲雪图下面。 闻言,剩下的六位大师面面相觑,凑在一起低声谈论起来。 随后,第二位大师起身,走向秦若瑶的画作,把自己的牌子挂在了白大儒的牌子下方。 评道:“这幅画,立意深远,画技斐然,确实是一幅难得的佳作。更难得的是,这画居然出自一名女子之手,我投它一票。” “我也投它一票。” 几位大师相继起身,其中有三个人把自己的票投给了秦若瑶,还有三人投给了翰林学士庄文远之子,庄仝的兰竹图。 三比三平。 能够决定胜负的关键一票,就落在了一位与白大儒私交甚好的书画大师手中。 庄仝知道,这次岁展的魁首不可能是他了,不过,他心里倒是没有什么不甘。 依旧温文儒雅,朝着秦若瑶的方向拱了拱手,提前恭喜道:“秦姑娘实至名归,在下恭喜你夺得魁首。” “庄公子谬赞了,公子的兰竹图,若瑶甚为欣赏。” 秦若瑶福了福身,享受着那些倾慕崇拜的目光,心情好极了。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岁展的魁首就是庄仝,可谓一战成名,年纪轻轻就被陛下看重走上了仕途。 可惜他是个犟种,根本不懂得为官之道,更不肯攀附未来的那位天子。 下场很是凄惨。 这一次,她若是压过庄仝夺得魁首,倒也算救他一命。 不出所料,最关键的一票毫无悬念地投给了秦若瑶。 院长高声宣布:“本次岁展的魁首,是……秦若瑶!” 人群再次哗然。 众人开始高谈阔论。 “妙啊,妙手丹青,真乃画师中的翘楚。” “何止,图上的小字也写得极有风骨,说是京城第一才女也不为过了!” “秦姑娘好厉害,只是可惜,已经嫁人了。” “要我说,最大的赢家是那位祁将军。他的正妻可是皇上新封的丹阳县主,这是一下子就拥有了京城双姝啊!” “那位县主怎么能与秦姑娘相比,我更看好秦姑娘!” 秦若瑶闻言,嘴角的笑容再也压不住,目光灼灼地望着白大儒所站的方向。 紧接着,她就听白大儒道:“老夫说话算话,既然秦若瑶夺得了这次岁展的魁首,老夫便当着大家的面,收她为徒。秦丫头,你可愿意?” “若瑶拜谢恩师。” 秦若瑶盈盈上前,当众拜了白大儒为师,白大儒笑得合不拢嘴,俨然把她当成了爱徒。 一场岁展,秦若瑶成了最大的赢家。 她的那幅寒梅傲雪图,也被广为流传,不过几天的时间,街市上就有了仿品。 公主府。 昭阳公主一向崇敬文人雅士,听闻秦若瑶的画夺得了岁展魁首,几乎第一时间命人把她的画取了来,想看看究竟能有多好。 可当她看到画作,瞳孔猛地一缩,再三确认道:“这真的是秦若瑶所画?” “确实是她所画,岁展都是当场作画,做不得假。”管事太监道。 “怎么可能?” 昭阳公主一时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这画她曾经见过,是几年前下江南时偶然所见。 这画风,她再清楚不过。 后来经过验证,她也确定了作画之人就是姜云染。 怎么这会儿却摇身一变,变成了秦若瑶的画作? 越想越觉得不对,昭阳吩咐道:“去,给我查秦若瑶。我要知道,她是否下过江南,是否认识卢大儒!” 虞桑看到仿制的画作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姜云染,约她在酒楼见面。 姜云染看到画,也不禁蒙了一下,不明白自己在江南时作的画怎么会跑到京城来,署名还变成了秦若瑶。 “婉婉,这件事你怎么看?” 虞桑很担心,“公主是见过你的画的,还打算在皇后的千秋宴上献画。现在莫名其妙地跑出来一个秦若瑶,听说她已经被白大儒收为了关门弟子。皇后和公主若是知道了此事,会不会觉得你是在欺骗她们?” “不会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乱不了真。” 姜云染倒是不担心皇后和公主那边,她只是不解,自己的画除了卢爷爷和义兄之外,应该只有公主偶然见到过。 秦若瑶是在哪里看到的? 还能临摹得这么像,像到连她自己都惊诧的程度。 顿了顿,她道:“看来,我要给义兄去一封信了,只是,不知他现在何处,能不能收到信。” 暗处,余白听到两人的谈话,觉得这件事应该告知王爷一声,当即放了只飞鸽出去。 宸王收到传讯的时候,正在面见京兆尹赵大人。 近日里,赵大人被相国寺的案子弄得寝食难安,好不容易理出了头绪。 原本接到姜家五姑娘的告发信时,他已经准备抓秦若瑶去问话了。 可谁知还没来得及下令,秦若瑶就成了岁展魁首,还被白大儒收为了关门弟子。 眼见那位秦姨娘的声望越涨越高,他不禁为难起来,这才跑到宸王府来。 赵大人咽了咽口水,讪讪地问道:“王爷,您看那位秦姨娘,是抓,还是不抓?” 第57章 污蔑王爷清誉,杖责五十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赵大人也是一方父母官,这种问题,还需要来问本王吗?” 祁璟玙慵懒地靠坐在太师椅上,垂着眸,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杯盖。 看似漫不经心,可每一下都仿佛敲在赵腾的心上,叫他心惊肉跳。 赵腾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苦笑,“还望王爷明示。” 祁璟玙默然不语。 站在他身后的影青笑了笑,嘴角勾出一抹轻蔑的弧度:“赵大人还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吗?身为父母官,自该按照律法办事,惩奸除恶,还世间一片清明。” “当然,选择权还在赵大人这里,你是想做个不畏强权的好官,还是畏首畏尾,只求明哲保身,主子都不会强求。” 赵腾听话听音,品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知道,这件事办好了,他就谁都不用怕,自会有人为他兜底。 心里有了计较,他起身告辞道:“那下官就不叨扰王爷了,下官告辞。” “赵大人慢走。”影青上前引路。 赵腾笑着点点头,整了整官服,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去。 等人走了,影青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轻嗤道:“这老狐狸,明显是谁都不想得罪。还专程跑过来询问主子的意思,不就是想让主子给他撑腰吗?” “这位赵大人能在京城地界混迹这么多年,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无用。” 苍艾说着,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朝他飞了过来。 他抬手接住鸽子,从鸽子腿上解下一个竹管。 取出纸条,展开道:“王爷,是余白传回来的消息,将军府秦姨娘的画有问题。” “嗯?” 祁璟玙从他手里接过纸条,幽邃的瞳眸微眯。 想着姜云染要找人怕是不容易,吩咐道:“替她把消息传出去。” “主子,你似乎对丹阳县主的事越来越上心了?”影青一脸看好戏似的笑道。 祁璟玙:“五军棍。” 影青笑容一僵:“……” 京兆尹府衙。 赵腾回去后,亲自点了几十个好手,带着人直奔奉国将军府。 彼时,祁晏初正陪着秦若瑶在私库里挑选皇后千秋的寿礼,听闻京兆尹赵大人来了,两人俱是一愣。 这几日过得太过得意,他们倒是忘了,相国寺的事还没了呢。 祁晏初道:“你先在这里挑着,我去见见赵大人。” 秦若瑶摇头,“我们一起去。” 两人相携着走进大厅,就见老夫人、方氏和已然回府的姜云染都坐在里面。 赵腾一见祁晏初,当即起身道:“将军,赵某奉旨侦办相国寺一案,特来带秦氏回去问话。” “赵大人,若只是问话,在这里问也是一样,就不必空跑一趟了吧?” 祁晏初的意思很明白,问话可以,带走不行。 赵腾冷笑,“大家同朝为官,祁将军又何必明知故问,令赵某为难呢?实话说了吧,如今几份证言证词都直指秦氏,她为主谋的嫌疑很大。按照规定,公审前必须先行收监。” “赵大人,不能通融一下吗?不看僧面看佛面,若瑶可是白大儒的关门弟子。” 老夫人适时开口,话里话外看似是在维护秦若瑶,实际上在意的还是将军府的名声。 这几日,好不容易有所扭转,可不能功亏一篑。 可惜,赵腾不为所动。 老夫人只好看向缄默的姜云染,冷声逼迫:“云染,相国寺的事是淫贼和东越探子所为,与秦氏没有关系。你快跟赵大人好好说说,莫要因为一点私怨,就冤枉无辜!” 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姜云染讥诮一笑,“母亲,话可不能乱说。赵大人英明神武,自有决断,岂是我一句话就能左右的?” “你……”老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 秦若瑶看向姜云染,眸中盈着泪光,委屈道:“夫人一定要看着若瑶入狱才开心吗?好,那若瑶就如夫人所愿。” “夫人,你不能仗着县主的身份,如此欺压我家姑娘啊!”小桃哭喊。 青芝气得咬牙,“你少血口喷人!” 秦若瑶擦了擦泪,一脸倔强地道:“小桃,清者自清,相信赵大人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的。” 赵腾隐隐觉得这秦氏不简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怎么样也得把这出戏演下去。 立刻给几个衙役使了眼色,厉声道:“带走。” “赵大人!”祁晏初想要阻拦。 赵腾道:“将军应该知道,妨碍本官办案会有什么后果!” 一时间,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赵腾取胜,带着人离开了将军府。 祁晏初紧了紧拳头,瞪向姜云染,“这下你满意了?” “这才哪到哪?你该祈祷,秦若瑶当真什么都没做过,否则公审时,就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 姜云染说完就走,有小熊护着,没人敢阻拦。 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奈何动不了姜云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在她走后,赶紧对祁晏初道:“晏初,你快去拜见白大儒,一定要把秦氏救出来。否则真的等到公审那日,无论结果如何,将军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好,我这就去。”祁晏初也知道情势刻不容缓,骑马去了白大儒的府邸。 当白大儒听闻自己的得意弟子被京兆尹带走了,护短的他,立刻就坐着马车往府衙赶。 可惜赵腾铁了心不放人,根本不肯见他。 白大儒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圣上,谁知还没走到皇宫门口,就被宸王府的人拦住了去路。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老夫要面圣!” 白大儒气得吹胡子瞪眼,影青不徐不疾地道:“大儒不在国子监教书育人,有事没事总跟将军府的人搅在一起,就不怕御史台的几位大人参你结党营私?” “你……你……”白大儒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未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往他身上泼脏水。 一向善辩的他,愣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跟在旁边的祁晏初闻言,脸色黑沉下来,隐忍着怒火质问道:“宸王拦住我们,不允许我们过去,难道就不怕世人诟病,说他只手遮天吗?” “祁将军还真是大胆,影青佩服!来人,此人胆敢口出妄言,污蔑王爷清誉,杖责五十,即刻执行!” 第58章 让她病死在府里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当晚,祁晏初被抬回了将军府。 人虽然还清醒着,但被打得浑身是血,吓得老夫人差点晕死过去。 幸好有李嬷嬷陪着,及时扶住了她。 老夫人白着一张脸,气得胸口起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去见白大儒吗?为何被打成这样?” “回老夫人,将军找到白大儒后,原本要进宫面圣,谁知半路上被宸王的人给拦住了!” 侍卫战战兢兢地回道。 宸王? 怎么又是宸王? 秦氏的父亲可是他麾下的副将,王爷不帮着他们就算了,为何要从中阻拦? 老夫人想不通,心里恨得要命。 祁晏初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倒是冷静了下来,说道:“母亲,把明月叫过来,我有事要找她。” “别的事先不要操心了,养好伤要紧。” 老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懊悔道:“是母亲想岔了,不该劝你跟姜云染和好,她不配做将军府的主母。等这件事了了,母亲定会想办法帮你休了她!实在不行,就让她病死在府里!” 祁晏初眸光沉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姜云染的事以后再说,现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若瑶救出来。” “母亲也知道,但白大儒出面都解决不了,咱们还能做什么?” “若瑶或许知道破局之法。” 祁晏初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条,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打开纸条,见上面写着“探监”二字,不解地蹙了蹙眉,问道:“这是何意?” “若瑶临走时塞给孩儿的,想来,她应该是早就想好应对之策了。只是之前孩儿太过心急,没有及时查看。这会儿叫明月过来,就是想让她去看看若瑶。” 祁晏初一直都觉得秦若瑶谋略过人,她的聪慧,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万万不及的。 相国寺之事还没有结束,她不可能一点准备都不做。 仔细想来,她跟着赵大人走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慌乱,大概是早就想好了后招。 老夫人暂时没想到办法,只能由着儿子试试,对李嬷嬷道:“去把明月叫过来。” 翌日一早。 祁明月戴着面纱,提着食盒坐上了前往府衙的马车。 她前脚刚走,一顶软轿从侧门进了将军府。 余白指挥暗卫监视着整个将军府的动静,自然不会漏掉任何的风吹草动。 得到消息,他立刻去向姜云染禀报:“县主姐姐,祁明月一大早就坐着马车去了府衙,你的庶妹姜月歆进了将军府,此时正在拜见老夫人。” “姑娘,四姑娘不是与秦姨娘不和吗?这一大早跑到府衙去做什么?”青芝一脸疑惑。 紫芙也觉得奇怪,总不至于专门起个大早去看笑话吧? 余白道:“是祁晏初吩咐的,叫她去探监。” “探监?”众人怔愣。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顿了顿,紫芙道:“四姑娘去探监就很奇怪了,五姑娘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进府?昨晚,将军刚被打了五十板子,老夫人怎么还有心思给他纳妾?” 姜云染慢悠悠地喝着金丝燕窝,缓缓道:“探监是假,想把秦若瑶救出来倒是真的,可没经过公审,就算暂时出来了,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至于五妹妹,我大概能猜到一些。我那婆母啊,怕是已经恨毒了我。即使动不了我,也要恶心恶心我。” “姑娘的意思是,五姑娘进门是来给你添堵的?” 紫芙和青芝对视一眼,问道:“那咱们就等着她找上门来?” “放心,她暂时不会做什么的。”姜云染一脸淡然。 青芝却不认同,“相国寺的事,五姑娘参与进去,就是想害姑娘。她现在进门了,咱们什么都不做,怕是会以为姑娘怕了她,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傻青芝,她这会儿可没心思找我的麻烦。你不妨好好想想,连你都知道五妹妹参与了相国寺的事,那位赵大人会不知道吗?为何他只带走了秦若瑶,却没有连五妹妹一起抓走?” “是啊,为什么呢?” 青芝和紫芙一脸求知欲地望过来。 余白眼睛一亮,插话道:“我知道,定是那姜月歆做了什么,暂时撇清了自己的嫌疑。县主姐姐,我猜的对不对?” 姜云染点头,“虽然只是猜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如果真是五妹妹做了什么,那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秦若瑶那边的结果。所以,公审之前,她是不会来找我麻烦的。” 不过,她那个五妹妹,不但擅长伏低作小,还惯会见风使舵。 防还是要防着的。 姜云染道:“余白,先找人看住她。” “县主姐姐放心,整个将军府都在掌控之中。” 京兆尹府衙。 祁明月提着食盒走下马车,刚到门口就被衙役拦住了。 无奈,她只能掏出准备好的银票塞过去,“小女子祁明月,是来看望嫂嫂秦氏的,麻烦几位大哥行个方便。” “将军府来的?秦氏涉及重案,不准探视,你回去吧。” 衙役看了看她手里的银票,沉着脸打发她走。 祁明月以为是自己的银票塞少了,无奈,只能又添了一张。 娇滴滴地央求道:“大哥,秦氏怀有身孕,我母亲不放心,这才打发我来看看。我就看一眼,也好回去交差,几位大哥就让我进去吧。” “赶紧走!否则,治你一个行贿的罪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衙役不耐地驱赶。 祁明月想发火。 僵持之际,有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是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 祁明月一开始没认出他,直到衙役唤他“秦将军”,她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去攀谈。 衙役们见秦成天也是来探望秦若瑶的,立刻派人回去禀报。 “大人,秦将军来了,要不要放他进去?” “……放。秦将军是宸王麾下,还是要给些面子的。”赵腾斟酌了一下道。 下属不解,“秦将军这个时候过来,明显是来救女儿的。要是就这么放人,岂不是会得罪宸王那边?” 赵腾冷哼,“秦成天要是真的有本事把他女儿保出去,本官也只能放人,想来宸王英明,也怪不到本官头上。” 有了赵腾的命令,衙役们把祁明月和秦成天引进了府衙。 大牢里,秦若瑶煎熬了一晚,却没有等来任何人,心里不免着急。 尤其牢房的环境恶劣,到处都是老鼠和各种虫子,吓得她一晚都没睡,精神差极了。 正想着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秦若瑶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哭喊道:“爹!” 第59章 人在做天在看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瑶儿,别怕,爹来了!” 秦成天听到女儿的声音,铁铮铮的汉子也不禁红了眼眶。 他望着女儿憔悴苍白的脸,想到她还怀着身孕,真是既心疼又担忧。 因为武将出身的关系,他能有今日的身份地位,都是靠他一拳一脚拼出来的。 也就意味着,常年不在家中,因此忽略了女儿。 他感念宸王的赏识,曾经立誓,定要效忠皇上,不负王爷的提拔。 可他万万没想到,女儿会得罪宸王,被抓进大牢。 来这里之前,他去过一趟宸王府,想求王爷开恩,放女儿出来。 宸王却不肯见他。 他就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此刻看着女儿,秦成天愧疚地无以复加。 可秦若瑶要的,从不是什么无用的愧疚。 她清楚地知道,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时间紧迫,必须赶紧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忙擦了擦眼泪道:“爹,如今只有您能救女儿了。夫人一心想让女儿死,若是等到公审,女儿就完了。” “是爹不好,没本事救你出去!”秦成天满心自责。 秦若瑶紧紧抓着监牢的木栅,凑近道:“爹,您不必自责。离开这里后,您想办法去见荣王一面,或许女儿就有望回将军府了。” “见荣王?你不知道,荣王与宸王不和,怕是不会见爹。” 秦成天拧了拧眉。 他没有说的是,他实在不想与荣王有什么牵扯。 要知道,那位王爷仗着外祖父是手握兵权的越国公,母亲是当今贵妃,行事一向张扬跋扈,视人命如草芥。 如今陛下正值壮年,荣王便与淑妃所生的庆王斗得不可开交。 前阵子,荣王涉及贩卖私盐的案子,陛下派宸王从旁协查,荣王便把宸王给恨上了。 相国寺的事之后,荣王便派人四处散布谣言,想把水搅浑,让周边几国潜伏在京城的探子恨上宸王。 那样一个小人,他实在不屑与他为伍,更别说去求他救女儿了。 秦若瑶知道她爹是个死心眼的人,但好在他是真的很疼她这个女儿。 忙说道:“爹不愿亲自出面也可以,只需把消息传给晏初哥哥,他会代替爹去求见的。” “你为何一定要找荣王?”秦成天不明白。 秦若瑶道:“因为荣王在朝中的势力最大,只有他出面才可能保下女儿。” “那你如何笃定,荣王就肯帮忙?” “爹,荣王在宸王手下接连吃瘪,如今有机会给宸王添堵,他是一定会同意帮忙的。况且女儿的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于荣王而言仅需要一句话。” “女儿要的,并不是免罪,只是想暂且离开这里。等公审那日,女儿一定会出堂配合审讯,不会叫荣王难办。” 当然,秦若瑶没说,荣王不过是某位皇子推出来的挡箭牌。 智谋不足却极喜欢出风头,且心眼又小,是最好拿捏的一个人。 要不是背后有越国公和阮贵妃护着,他怕是早就被庆王除掉了,哪里还能蹦跶到今天? 秦成天闻言默了默,把祁明月叫了过来。 祁明月见到秦若瑶,心里还是有些怕她,不敢与她对视。 秦若瑶看出了她的胆怯,笑着安抚道:“四姑娘,你若是能帮我渡过难关,待我出去,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祁明月想了想,点点头,“好,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二哥的。只是,荣王那边肯不肯帮忙,我们可没法保证。” “你只管传话就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 得了秦若瑶的保证,祁明月安心地回了将军府。 祁晏初得知了秦若瑶的打算,没有耽搁,马上就派人联系了荣王那边。 不出秦若瑶所料,荣王很痛快地答应了帮忙。 当天下午,就有人找到了赵腾那边,以荣王的名义把秦若瑶保了出来。 得知秦若瑶回到了将军府,青芝一脸愤然道:“案子还没公审,那位京兆尹怎么就放了人?秦姨娘那样的人,怎么就这么好命,总有人愿意为她奔走?” 真是气死人了。 姜云染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秦若瑶如果真是个愚钝不堪的人,也不可能把祁晏初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人在做天在看,她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好运,能够轻而易举地从泥淖中脱身。 见青芝和紫芙的情绪都不高,姜云染笑了笑道:“好了,别气了,你们若是气出病来,我身边可就没人照顾了。不如放宽心,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月霞院。 姜月歆正坐在屋里调制熏香,李嬷嬷就带着几个婆子闯了进来。 丫环春兰见到这吓人的阵仗,脸色泛白,慌乱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你家姑娘构陷秦姨娘,害她动了胎气,老夫人很是不悦。将军府最容不下的,就是阴险恶毒之人。如果想留在府里,就得学会守规矩。你们几个,把姜姨娘拖出去,绑树上!” 李嬷嬷仗着老夫人的势,给几个婆子使了眼色。 婆子们闻风而动,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朝着姜月歆冲去。 姜月歆没想到秦若瑶竟然这么快就从大牢里出来了,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可惜春兰只有一个人,完全不是那几个婆子的对手。 只见两个婆子按着春兰,“啪啪”地扇着耳光,扇得春兰吐出一口血,掉了两颗牙。 姜月歆见状,喊道:“你们不要过来,我大姐姐好歹是将军府的主母,你们居然敢对我动手?” “呸!这会儿想起二夫人来了?要不是你不要脸地勾引将军,又怎么会进到将军府里来?你既选了这条路,就得自己受着,把她拖出去!” 李嬷嬷放话,两个婆子架着姜月歆往院中走去。 姜月歆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不能绑我,我要见老夫人!” “堵住她的嘴,给我打!” 月霞院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姜云染的耳中,青芝和紫芙都觉得痛快。 她们早就想那么做了。 姜云染叹了口气,“以前在府里,五妹妹做什么都是仗着二妹妹的势,每次都是躲在背后出主意。真来硬的,她就抵挡不住了。” “秦若瑶这么做,一是想拿五妹妹立威出气,二是打我的脸。三嘛,就是要震慑住五妹妹,让她在公审的时候不敢再乱说话。” “那姑娘要不要出面?”青芝问。 姜云染摇摇头,“不用管,只当不知道即可。紫芙,去备马车,咱们出去走走。” 第60章 本王看上你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临近傍晚,街市上还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烟火气息浓郁。 马车行至御街东面的酒楼,姜云染就戴上帷帽,和紫芙等人下了车。 将养了几日,再加上宸王给的药,姜云染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便打算在周围好好逛逛,权当散心。 往北走,有一家周记果子店,姜云染有点馋里面的蜜饯和青梅凉糕。 几人直奔而去。 走到门口,姜云染给小熊介绍道:“这家的果子好吃得很,待会儿你也尝尝。” “真有这么好吃?” 小熊见店中有排队的,有在里面堂食的,生意极为红火,被勾得有些意动。 但想到自己的饭量,她还是摆了摆手,“不了,我现在是你的丫环,你管我吃住就很好了。” “我虽然没有桑桑富裕,但几份果子还是请得起的。不用跟我客气,你尽管吃就是了。” 姜云染话落,给青芝使个眼色,“先来四份青梅凉糕,你们想吃什么,也都买来,管够。” 青芝和紫芙相视一笑,“那奴婢们就不跟姑娘客气了。” 一炷香后,几人成为了店内的焦点。 饶是了解小熊饭量的姜云染几人,看着桌上摞成小山似的的碟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怪不得她平日里什么零嘴也不吃,因为不够塞牙缝。 最后,店老板都跑来了他们这桌,笑眯眯地道:“几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本店的果子已经售罄。几位若是想吃,麻烦明日一早再来吧。” 姜云染望着不知何时已经没人了的小店:“……” 结账走人,几人走出周记果子店,一拐弯,发现整条街都变得十分安静。 街上的摊位还在,几个卖小吃的摊子上还冒着烟,可人却不见了,只余一条寂静的街道。 见状,青芝和紫芙皆是一愣。 小熊抬手把姜云染护在身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呼啦啦……” 两队黑衣侍卫从巷子里、店里一拥而出,将她们团团围在街上,堵住了去路。 侍卫长走过来道:“丹阳县主,我家王爷有请。” 见对方认出了她,又瞥了眼乌泱泱的黑衣侍卫,姜云染眸色一凛。 知道自己要是不过去,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跟着侍卫长走进一家书局,姜云染就见堂中摆着把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道紫色身影。 那人歪坐在椅子上,面前堆着不少书,歪七扭八地散落一地。 “这种破书,居然还能放在书局里售卖?明日就把这个地方给本王拆了!” 话音落下,那人扔了手里的书,露出了一张还算俊逸的脸。 只是他眉眼间透出的暴戾乖张,破坏了美感,紧皱的眉头昭示着不耐,正眯着眼朝门口望过来。 侍卫长上前禀报:“王爷,丹阳县主到了。” 祁璟昂闻言,歪歪斜斜地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走来。 随着他走近,姜云染闻到一股难闻的酒味,明显喝了不少,她嫌恶地后退了半步。 见男人越靠越近,小熊作出防御的姿态。 姜云染拉住小熊,朝她摇了摇头。 主动掀开帷帽上的轻纱,姜云染肃然道:“不知荣王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你认得本王?”祁璟昂醉醺醺地问道。 侍卫长笑道:“这京城里,哪儿有人不认识您呢?” “说的也是。”祁璟昂哈哈大笑。 他打了个酒嗝,直勾勾地盯着姜云染。 望着那张眉目清绝,肤若凝霜的脸,他咂了咂嘴道:“这张脸,的确有几分姿色,难怪连三哥那样的人都对你另眼相看。本王听说,你与祁晏初成亲半年,还未圆房?” 姜云染拧眉,“我们夫妻间的事,不劳荣王操心。” “呵,还是朵带刺儿的娇花!本王直说了吧,本王看上你了。你不是想跟祁晏初和离吗?只要你跟了本王,本王可以帮你。”祁璟昂笑得轻佻放荡。 姜云染冷冷地望着他,“荣王慎言!” “哈,还跟本王装?告诉你,本王能瞧上你,是你的福分,别不知好歹!否则公审的时候,本王若是帮着秦氏,你可讨不到好。识相的,就过来,让本王高兴高兴!” 祁璟昂说着,抬手朝姜云染的脸颊上摸去。 “嗖!” 一支穿云破日的黑色羽箭破空而来,射进了祁璟昂身旁的门板上。 黑衣侍卫齐齐拔刀上前。 祁璟昂本来喝了七分醉,这一箭擦着他的眼前飞过,吓得他一个激灵,酒马上就醒了。 “哐哐哐哐……” 一众黑甲铁卫如黑云压顶般袭来,气势如虹,势不可当。 祁璟昂身边的那些侍卫同黑甲铁卫相比,就如小鸡和雄鹰,顿时成了强弩之末。 宸王一袭玄衣,骑着他那匹玄影墨云,居高临下地望着祁璟昂,浑身散发着冰冷肃杀的气息。 逼得他咽了口口水,噤若寒蝉。 但很快他又强势起来,眯着眼冷笑道:“三哥这是要做什么?父皇让你统领黑甲铁卫,可不是用来欺压兄弟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就不怕父皇震怒吗?” 祁璟玙沉眸,“黑甲铁卫虽属禁军,但也有维护京城治安之责。你身为亲王,随意净街,欺压百姓。又在这里口出污言,轻薄县主,本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来人,将荣王送回王府,帮他醒醒酒!” “哐哐哐……” 一众黑甲铁卫上前,将祁璟昂团团围住,又架起来往外押。 气得祁璟昂破口大骂,却又奈何不了对方,只能屈从。 影青把弓箭背回身后,上前慰问,“县主,刚刚没有吓到你吧?” “多谢王爷相救。” 姜云染摇摇头,朝着祁璟玙行了一礼。 心下却叹了口气。 之前的人情债还在,就又欠一回,这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祁璟玙下马上前,仔细打量了姜云染一眼,见她确实不像吓到的样子,心下微松。 默了默,问道:“县主可有时间?” 姜云染疑惑地望着他。 祁璟玙道:“不日就是母后千秋,本王想送母后一件玉饰。县主是女子,应当更了解女子的喜好,可否帮着本王选一选?” “……好。”姜云染点点头。 想着挑寿礼不过是一件小事,人家刚救过她,她自然不好拒绝。 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宸王并没有穿官服,往常戴的玄铁面具也换成了比较普通的样式。 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 祁璟玙见她答应了,把马交给影青,让他带着人继续去四处巡视,自己则引路进了不远处的瑾瑜楼。 姜云染见宸王在,青芝她们都显得很不自在,便让她们等在了门口。 一进门,有人过来招呼道:“两位客官,欢迎光临。请问,这位公子可是要为夫人挑选首饰?” 第61章 将你卷进刺杀,本王很抱歉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不是。”姜云染俏脸一红,抢着解释。 祁璟玙缓缓道:“是为长辈挑选寿礼。” 伙计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赶忙道歉,“抱歉,不知两位想挑选什么样的?玉饰,翡翠还是金饰?” “摆件。”祁璟玙说完,又补了一句,“金饰也看看。” “那两位请上二楼。”伙计一看两人的衣着,就是不缺钱的主,忙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可转了一圈,姜云染和祁璟玙也没有看到合心意的。 祁璟玙问道:“还有别的吗?” “那就只能上三楼了。”伙计并没有任何不耐烦,又带着二人往三楼走。 上了三楼,伙计吩咐侍者上茶,对他们道:“二位请稍候,小的去唤掌柜的来。” 没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笑着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一群侍者。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件件的珠宝首饰和玉石摆件,每一件都是上上之品。 姜云染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的价值从千两白银到十万两白银不等。 都是稀罕之物。 “让二位贵客久等了,两位不妨看看这些,可有能看上眼的?” 掌柜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等着给二人介绍。 姜云染刚要起身,祁璟玙忽然抬手按住了她。 温暖粗粝的大掌紧紧地覆上了她的小手,姜云染一怔,本能地想把手抽回去。 祁璟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就放了手。 趁着姜云染还没回神,他起身走向其中一个托盘,从里面挑出了一支金簪。 姜云染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觉得这会儿的宸王有些奇怪。 然后就见祁璟玙走回来,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姜云染想退后。 祁璟玙继续逼近,长臂一捞就把她禁锢在了怀中。 趁着把金簪别入她发间的当口,凑到她的耳畔,低语道:“别动。” 低醇的嗓音,随着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让姜云染浑身僵硬,一时竟然忘了反应。 等她意识回笼,就见刚刚还在她发间的金簪,已经如离弦的弩箭。 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芒,势如破竹地射入了掌柜的眉心。 掌柜的笑容永远地僵在了脸上。 立在一旁的侍者见状,一个个目露凶光,纷纷手握匕首,朝着这边攻来。 姜云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不会武功,行动上慢了不少,根本躲不开朝她冲来的刺客。 祁璟玙挡开面前的两人,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将人再次扯到自己身边。 “在我身后躲好!” 扔下一句话,他便以一敌十,和那群刺客周旋起来。 即使没有兵刃,依旧游刃有余。 “咻!” 倏地,一道破风声传来,一支小小的弩箭射穿窗纸,从背后袭来。 等姜云染察觉到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倒流,完全无法思考。 茫然无措之际,她的目光对上了一双点漆般的眸子,幽邃玄远,透着冷冽的寒意。 可那紧紧环着纤腰的手臂,和宽阔坚实的怀抱又令她无比安心。 “咚咚咚……” 一群人跑上楼来,是影青带着一众黑甲铁卫,后边跟着小熊等人。 影青第一个冲到窗边,朝着对面楼顶上追去。 剩下的人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那十几个侍者眼见大势已去,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抹了脖子,动作干脆利落。 小熊跑到姜云染身边,上下查看道:“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姜云染摇摇头,一阵微风拂过,她依稀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视线投向祁璟玙,就见他左臂上的那块布裂开,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正在淌血。 “王爷,你……受伤了。” 姜云染的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要不是为了保护她,宸王独自一人的话,那些刺客根本不是对手。 祁璟玙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说道:“本王送你回府。” 马车上。 姜云染掏出了之前祁璟玙送她的那瓶金疮药,递到他面前,“王爷,先上点药吧。” “……不用。” 祁璟玙只是随意地朝伤口处看了一眼,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疏离。 姜云染看出他自己上药有困难,主动坐到了他的旁边。 一手轻轻扒开撕开的布片,一手拿着金疮药倒了上去。 祁璟玙的眼底闪过一抹幽芒,却并没有阻止,而是开口道:“将你卷进刺杀,本王很抱歉。近日如果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府了。若一定要出去,叫余白跟着你。” “嗯。” 姜云染微微颔首,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地对上,她忽然有点尴尬,错开眸子道:“王爷可知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死士。” 淡淡的两个字,却让姜云染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晚上回到将军府,她没有用晚饭,直接就回房睡了。 结果半夜里发噩梦,梦到了瑾瑜楼里的场景。 梦到宸王被那支从背后射来的弩箭穿透了心脏,吓得她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在外间听到动静的青芝跑进里间,就见姜云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忙关切道:“姑娘,怎么了?” “青芝,你陪我在里间睡吧。” 姜云染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想再一个人入睡了。 宸王府。 祁璟玙的左臂已经包扎好,一个人坐在窗前对弈。 影青黑着一张脸进门,禀报道:“主子,让那个刺客跑了,只捡到这个。” 说着,他递上了一块刻着玄字的腰牌。 “越国公手下的玄甲军?”苍艾一眼就认出了腰牌。 影青嗤笑,“可不是?背后之人还真是煞费苦心,这明摆了就是想让咱们和荣王对上。荣王刚被主子教训,主子后脚就遇刺了,还扯上了越国公,啧。” 祁璟玙落下一枚黑子,淡淡道:“给余白传信,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着丹阳县主。” “主子,你是担心,那背后之人还会动县主?” 影青没有得到回答,但却不敢怠慢,赶紧跑出去传讯去了。 第二日,影青就收到了余白的回信,他看了回信,一刻都不敢耽误地跑进了书房。 “主子,余白说,丹阳县主病了。” 第62章 姜月歆反咬一口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不过,已经请了大夫,说是没有大碍,只是惊吓过度。” 听着这大喘气,苍艾朝着王爷那边瞥了一眼,问道:“你之前挨的那五军棍,伤好了?” 影青愣了愣,“好了啊。” 话落,他朝着苍艾挤眉弄眼,笑道:“你怎么关心起我来了?还挺让人感动的。” “十军棍。” 冷漠的三个字,让影青如遭雷击。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祁璟玙,哭丧着脸问道:“主子,属下又做错什么了?” “十五军棍。” “不不不,十军棍,就十军棍,属下这就去领罚!” 影青说完,一溜烟地跑远了。 心道:明明是主子说,要时刻关注县主那边的动静,怎么他说了还要挨打? 呜呜,主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公审那日,姜云染起了大早,准备出发去京兆尹府衙。 刚走到大门口,就见祁晏初和秦若瑶相携着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面纱遮脸的姜月歆。 两方人碰上,祁晏初嫌恶地瞪着姜云染,“你一定要把家丑闹到公堂上吗?你现在去跟赵大人说,相国寺的事你不追究了,我之前对你的承诺,便还作数。” “用不着,我跟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姜云染不想再浪费口舌,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祁晏初见她竟然如此冷淡,一个没忍住,不甘地喊道:“看来你果真不守妇道,想与我和离傍上宸王?宸王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看上你这个弃妇的!” “小熊。”姜云染淡淡地唤了一声。 小熊撸起袖子走了过去,祁晏初慌乱地上了后边的马车。 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在秦若瑶和姜月歆的面前丢了脸,心里对姜云染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公审开始,府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百姓。 姜云染作为当事人,与虞桑一起站在左边,右边则站着祁晏初、秦若瑶和姜月歆。 赵腾赵大人一坐在首位上,先是朝着身旁的大理寺卿点了点头,然后一拍惊堂木道:“带人犯。” “哗哗……” 一道道铁链拖地的声音响起,两个淫贼被带到了堂上。 两人被衙役押着跪下,赵腾询看向姜云染问道:“县主,这二人可是约你到废院见面之人?” “是。” “那请问,当时你是如何逃出废院的?” “我随身备了迷香,与我的丫环小熊配合,撂倒了两人。” “那之后,有一名人犯趁着寺中大火逃走,后来,你有没有见过他?” “没有。” 姜云染的话落,跪在地上的颜灼哼笑了一声。 姜月歆上前一步道:“大人,我大姐姐在说谎。那日,民女也在寺中,偶然间,恰巧看到我大姐姐被那名淫贼给掳走了!可……可民女实在太害怕,担心那淫贼报复,故……” 说着,她柔柔弱弱地哭了起来。 她似是吓得浑身颤抖,祁晏初好心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别怕,贼人已经被抓住了。” 门口,围观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 “这姜家五姑娘怎么这样,自己姐姐被抓,她居然就干看着?” “咳,她是庶女,估计是嫉妒姐姐能名正言顺地嫁入将军府吧?” “你们关注的重点有问题吧?将军府主母被淫贼掳走,肯定已经失了清白啊,难怪将军对自己的夫人那么冷淡。这要是换个人,八成早就羞愤自戕了吧?” “对,我想起来了,前阵子,外边都在传,说将军夫人已经被淫贼给玷污了!” 秦若瑶静静地听着那些议论,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起,赵大人沉肃着一张脸道:“肃静!” “人犯颜灼,本官问你,你那日逃走后,是否趁乱掳走了将军夫人?” 此言一出,场上瞬间寂静。 有人悬着心,担心姜云染,也有人等着看热闹。 颜灼从始至终都没有抬眼,垂着头道:“没有。好不容易逃走,当然是保命要紧,为何要带个累赘在身上?” “你撒谎!你分明是与我大姐姐有了首尾,所以才替她遮掩!” 姜月歆忍不住反驳。 赵腾一瞪眼,冷声道:“姜氏,你再敢随意扰乱公堂,本官便要用刑了!” 闻言,姜月歆立刻闭了嘴。 赵腾拿出之前柳姨娘派人送来的告发信,扔到姜月歆面前,“好好看看,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信上说,是秦氏逼迫你,与你合谋,找淫贼意图玷污县主清白,这件事你可认?” “不,这不是民女的本意,民女是被大姐姐威胁,不得不才……” 姜月歆有些慌,姜云染淡淡开口,“你说,是我逼迫你?我怎么逼迫你了?” “你……” 姜月歆心慌意乱地道:“你说,我要是不按照你说的做,就不让我进将军府。对,就是这样!” “是吗?可你已经进了。” 姜云染冷然一笑,望向赵腾,“大人,我五妹妹确实被人威胁了,却不是我,而是秦姨娘。她身上的伤,就是证据。这件事,大人只需询问府中的下人便知。” “夫人,你为何总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难道就因为我怀了晏初哥哥的孩子吗?”秦若瑶伤心地躲入齐晏初的怀抱。 祁晏初怒瞪向姜云染,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平日里欺负若瑶,欺负得还不够吗?” 虞桑实在看不过眼了,怒骂道:“祁晏初,你这个瞎眼的负心汉,你再敢吼婉婉一句试试?我打烂你的脑袋!” “你!粗俗!”祁晏初不服气地呛声。 赵腾一拍惊堂木,“好了,都安静。本官没问到你们,不许随意发言!” 堂上再次恢复安静,他询问跪在地上的二人,“你们收钱办事,可知雇主是谁?” “不知。天色太暗,雇主戴着帷帽,只知道是个女子。”麻子脸颓然道。 赵腾又看向颜灼。 颜灼的目光在几人间逡巡,最终低下头道:“回大人,雇主的脸没有看清,但我知道,她身上沾有梅花香,且那名女子的手很粗糙,应该是个丫环。” “对了,我还留着她写的字条。” 第63章 小桃伏法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提到梅香和字条,秦若瑶呼吸一窒。 她朝着人群中隐晦地睨了一眼。 藏匿在里面的小桃会意,悄悄后退,试图趁乱逃走。 原本不起眼的动作,却惊动了五感灵敏的小熊。 她一个纵身上前,揪着小桃回到了堂内。 小桃挣扎:“你……你放开我!” 小熊却揪着她不放,“你想去哪儿?” “我……”小桃语塞。 赵腾见她眼神闪躲,话都说不清,明显有问题,示意左右把她拿下。 小桃的腿上被打了一棍,疼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腾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堂下何人?为何逃走?” 小桃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虞桑抓住机会,抢先道:“大人,她是秦氏的丫环。一听淫贼的话她就跑,明显就是心虚!” “哦?颜灼,你可还能辨认出,眼前的这个丫环,是否就是买通你的那人?” 赵腾望向颜灼。 颜灼掀起眼皮瞧了小桃一眼,模棱两可地道:“有点像。” “不,大人,不要听这个淫贼乱说,奴婢根本没有见过他!” 小桃慌乱地辩驳。 姜云染徐徐道:“秦姨娘的屋中常用的香,似乎就是梅花香。不如对比一下笔迹,如果对得上……” “姜云染,你休要胡乱栽赃!” 祁晏初狠狠地瞪着她,想让她闭嘴。 赵腾冷冷道:“现在是本官在审案,祁将军,莫要在堂上大声喧哗。来人,取纸笔来。” 很快,笔墨白纸摆上几案。 赵腾道:“小桃,你照着那张字条上的内容,再写一遍。” “奴婢……奴婢不会写字!” 小桃很抗拒。 姜云染道:“青芝,把小桃写过的香料单子给大人看看。” “是。” 青芝拿出一张纸递上去。 “大人,每隔五日,骊珠院都会到库房取香料,几乎都是奴婢经手的。” 也幸好掌家权在姑娘手上,府里的吃穿用度都要经过她。 所以她手里不但有香料单子,还有不少的证据,都能证明小桃不但识字,还会写字。 见证据呈上去了,小桃绝望地跌坐在地。 她只恨之前没能早一点找到颜灼,留了把柄在他手上。 赵腾仔细比对了一下两张纸上的字,又让大理寺卿过了目。 两人一致认为,纸条就是出自小桃之手。 “你还有何话好说?说,是谁指使你的?是不是秦氏?” 赵腾连连逼问。 小桃下意识地朝着秦若瑶那边看了一眼。 见她一下都没往自己这边看,显然是要撇清关系,心里顿时明了。 自己完了。 她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秦家,要是敢出卖主子,爹娘都会受牵连。 而且以她对姑娘的了解,她若是敢说出什么来,绝对没有好下场。 为今之计,只有设法保住家人。 小桃的心里千回百转,最终伏在地上,痛哭道:“大人,奴婢认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看不得姑娘整日落泪,才想要毁了夫人的清白!”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你主导的,没有人指使?” “是!” 小桃说得斩钉截铁。 姜云染自然不信。 她走到小桃面前,睥睨着她,眸中透出凛冽的寒意。 “小桃,你说,那两个人是你找来,藏到寺中的?那之前街上的流言,也是你找人散布的?” “是,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小桃咬牙坚持。 姜云染闻言,忽而笑了,看向赵腾:“大人,小桃只是一介丫环。无论是买通淫贼,还是散布谣言,都需要大笔银钱的支持。恐怕,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不错。”大理寺卿适时开口。 他眸色犀利地逼视着小桃,冷声道:“说,指使你的人是谁?是不是秦氏?再不说实话,便大刑伺候!” “奴婢……奴婢说的就是实话。” 小桃浑身颤抖,心知自己肯定挨不住大刑。 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她抬眼看向姜云染,厉声道:“夫人,你永远都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假惺惺的模样。因为你,我家姑娘从平妻变成了妾,可你还是不满足,处处针对她!” “你如今这么逼迫我,无非就是想让我指认姑娘,说出一切都是她在背后主使。告诉你,痴心妄想!” 说着,她铆足了劲,猛地发力,抱着必死的决心,朝着堂内的柱子上撞去。 “砰!” 一声闷响。 小桃的额角顿时被鲜血浸染,缓缓流下。 她虚弱地眯着眼,朝着秦若瑶那边深深地望了一眼。 然后看向姜云染,牵起唇角,喃喃道:“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 话没说完,她就咽了气。 这一变故实在发生得太快,快到众人来不及反应,吓得外边围观的百姓尖叫出声,都不忍再看。 “让开,都让开!” 这时,几名侍卫开道,白大儒和秦成天走进堂内。 见小桃靠坐在柱子边,已经没了气息,秦成天眸色一沉,看向秦若瑶,“瑶儿,这是……” “爹,都是女儿平日里没有管束好小桃。小桃她……实在是太傻了。没想到,她竟然会串通淫贼,意图玷污夫人的清白。后又找人散布谣言,想让夫人身败名裂,呜呜呜……” 秦若瑶边说边哭,声泪俱下。 将无辜可怜又痛心疾首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姜云染静静地等着她说完,哂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你全然不知情?那么,你告诉我,小桃的银钱是谁给她的?” “是……”秦若瑶咬着唇,绞尽脑汁想对策。 还没等她想好,祁晏初怒然开口道:“定是那贱婢偷了若瑶的银钱,瞒着她做下的。那贱婢不是已经招认了吗?你还要在这里纠缠到什么时候?” 白大儒见审个案子,居然当场出了人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之前,他听闻过,这位丹阳县主智勇双全,配合宸王抓到了东越的探子,他还想见上一见。 可此时看来,也不过是个恃强凌弱、骄纵张狂的女子。 不由产生了厌恶。 他大步上前,寒着脸道:“二位大人,既然主使者已经伏法,这案子是不是就可以结了?老夫的徒儿受了惊吓,老夫要带她回去,还望莫再为难。” “恐怕,他们还不能走。” 随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转头。 就见影青和苍艾一左一右在前边开路,宸王从当中缓步走来。 第64章 与宸王不清不楚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白大儒还记得前两天拦路的事,见到宸王也没有好脸色。 一甩袖子,冷哼道:“宸王殿下真是好大的架子,别人怕你的黑甲铁卫,老夫可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今日若是不说出个道理来,老夫就一纸诉状告到陛下面前去!” 祁璟玙今日戴着平素常戴的玄铁面具,上面雕刻的图案令人望而生畏。 即使什么都不说,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不容置疑的王者威压。 那是一种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同样是武将,祁晏初与他相比,就如初出茅庐的士兵和杀伐决断号令千军的元帅。 有着天渊之别。 秦成天没想到宸王会亲自前来,忙上前行礼道:“末将见过王爷。” “秦将军,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此刻应该身在城东大营。” 祁璟玙眸色疏冷,声音低沉有力,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摄人的气势。 秦成天知道自己这是擅离职守,但他也是担心女儿的安危,单膝跪地道:“末将并非有意擅离,实在是……” “秦将军,你这样做不但是在辜负王爷,更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苍艾一句话堵住了他。 秦成天汗颜。 祁璟玙没有再看他,而是看向坐在上首的赵腾道:“本王此来,是查到当日潜进相国寺的东越探子,其中有两人是借着姜家的车队进寺的,故,有关人等一律要收押候审!” 姜月歆一听,当即就慌了神,撇清关系道:“什么?王……王爷,不关妾的事,一切都是秦姨娘安排的。” “你胡说什么?” 秦若瑶瞪着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蠢货。 东越探子的事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应该早就查到他们身上了。 现在才来,分明就有诈。 她十分怀疑,在相国寺的时候,姜云染就与宸王不清不楚,只是她没有证据。 不过眼下,她倒是更加确定了。 “带走!” 苍艾一声令下。 一众黑甲铁卫冲进堂内,将祁晏初、秦若瑶和姜月歆控制了起来。 祁晏初也察觉到了不对,赶忙开口道:“王爷,我等与东越探子没有任何关系,请王爷明察!” 影青轻嗤一声,“有没有关系,审过才知道。几位是自己走,还是……” “我们自己走。” 祁晏初护着秦若瑶往堂外走去,路过姜云染面前时,又愤恨地瞪了她一眼。 虞桑帮着姜云染瞪回去道:“瞪什么瞪?再瞪,你眼睛也没我的大!劝你们好好交代,否则将军府怕是要完蛋!” “你!” 祁晏初恨得咬牙,但他没有机会动手。 白大儒没想到姜月歆会亲口承认,不禁愣了片刻。 等醒过神来,见自己刚收的爱徒要被带走,他冲到祁璟玙面前道:“宸王,你要将人带走审问,老夫可以不管,但若是你敢滥用私刑,那就休怪老夫……” 影青不客气地打断他,“白大儒还是回国子监好好教书吧,这种事,还是少管为好。” “哼,老夫说话,岂容你随意打断?”白大儒不服。 影青讥诮一笑,没有再搭理他,直接擦肩而过。 气得白大儒浑身发抖。 姜云染望着众人的背影,最后把视线定在了祁璟玙的身上。 等黑甲铁卫全部撤走,围观的百姓又议论起来。 “真是没想到,那将军府的人居然和东越的探子有勾结?” “我就说他们不是好人了,说不定幕后主使,就是那个秦姨娘!” “怎么可能?她就是一介妇人,我看,幕后之人肯定是祁将军。” “丹阳县主平白无故惹上了那种脏事,实在是可怜,幸亏没有让那两个淫贼得逞。” “可不是?要我说,那姜家的庶女真不是个东西,连自己亲姐姐都害!” 一时间,百姓们一边倒地同情起了姜云染,把祁晏初几人骂得狗血淋头。 姜云染知道,这场公审算是赢了。 但有些事还没有了,她想要当面问清楚。 退堂后,她并没打算直接回府,把虞桑送上马车道:“桑桑,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办。” “婉婉,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虞桑有些担心她。 姜云染摇摇头,“你先回去,等皇后的千秋宴,咱们就又能见面了。对了,你要不要把小熊带回去?” “小熊跟着你,挺好的。你放心,我身边不缺人保护。” 虞桑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看着姜云染上了另一辆马车,才启程回家。 而姜云染则直接去了宸王府。 马车一停下,余白就现了身,上前道:“县主姐姐,你要见王爷?可是为了东越探子的事?” “你知道?” 姜云染倒是把余白给忘了,想着或许不用去麻烦王爷,直接问他就行。 余白眨眨眼,澄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摇头,“我就是随便猜猜,我这阵子一直跟着姐姐,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姜云染:“……算了,你去敲门吧,就说我有事拜见王爷。” 余白笑着点点头,上前扣响了门环。 姜云染没想到,来开门的人会是影青,还把他们引到了后宅。 “县主,你在房中等一等,王爷马上就来。”影青扔下一句话,拉着余白就离开了房间。 姜云染想叫住他们,奈何两人溜得太快,还没开口就没影了。 “喵……” 倏地,一声猫叫响起,姜云染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她循着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跃上了多宝阁。 “啪。” 猫儿的尾巴一甩,将其中的一个盒子扫到了地上。 盒盖打开,一个圆圆的东西滚了出来。 青芝见状赶紧跑过去捡,捡起来发现是个女子的耳坠,而且越看越眼熟。 她猛然想了起来,将耳坠递到姜云染面前,“姑娘,这不是你丢的那只随珠耳坠吗?怎么会在王爷这里?” 姜云染接过去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她丢的那只。 但她并没有私下收起来,而是吩咐青芝把盒子拿过来。 正当她打开盒子,准备把耳坠重新放回去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祁璟玙推门走了进来。 姜云染手里还捏着耳坠,与他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第65章 晏初一日不回来,她便要跪一日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耳根发热,喉头发紧,就像做贼被抓了个现行。 可手里的耳坠明明是她的,她为何要紧张? 姜云染忽然反应过来,捏紧耳坠的手一松,将耳坠放回到了盒子中。 解释道:“刚刚,猫儿不小心把盒子碰到地上了。” 然后她强作镇定,把盒子置于多宝阁上,才稍稍松了口气。 “喵……” 一声软软的猫叫响起。 白猫纵身一跃,钻入了姜云染的怀中。 毛绒绒的小脸往她怀里蹭了蹭,眨着蓝宝石般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阵,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姜云染发现,这白猫的毛中,夹杂着一点淡淡的黄色,铺得十分均匀。 好看的紧。 “王爷,这猫……” 姜云染抱着那只白猫,趁机岔开了话题。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耳坠的事。 只能装傻。 好在祁璟玙也没有提,顺着她的话道:“前日晚,自己跑进了王府,暂时放在这里养着。它谁都不亲,但似乎很喜欢县主。” “王爷可愿意割爱?” 姜云染挺喜欢这小东西,柔柔软软,好像对她非常依恋。 她有点舍不得放手。 祁璟玙点点头,“王府里没有人会养狸奴,县主若是喜欢,抱走便是。” “那就多谢王爷了。” 姜云染莞尔一笑,平素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些许暖意,让她整个人鲜活不少。 祁璟玙微微一怔,眸底浸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笑意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问道:“县主过来找本王,是想问,东越探子与祁晏初等人的事?” “是,也不是。” 姜云染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王爷此举,可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祁晏初没有与东越探子勾结。 如果真的有,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抓人。 隐隐的,她猜测宸王是在帮她,可这世上人情债最是难还,她怕自己还不起。 当然,目前为止最担心的,还是此事传扬出去,会给宸王招来祸端。 祁璟玙没有回答,而是道:“这件事,县主就不用过问了。若是查实将军府与东越没有勾结,本王自然会放人。至于相国寺的事,本王会拟一道折子上奏陛下,想来不日就会结案。” “既如此,那我等就不打扰王爷了,告辞。” 姜云染微微颔首,带着紫芙等人准备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她忽而停下了脚步,踌躇道:“王爷的伤好些了吗?” “无碍。” 祁璟玙说完,姜云染点点头,放心地离开了房间。 上了马车后,青芝忍不住问道:“姑娘,那只耳坠,为何不趁机要回来?” 紫芙戳了一下她的脑门,“笨,你叫姑娘怎么开口?” 青芝:“……好像也是。” 姜云染摇摇头,“要还是得要回来的,只是刚刚的时机不对。再等等吧,不急。” 说完,她摸着怀里的猫,一边给它顺毛,一边自顾自地道:“以后就叫你雪花酥,好不好?” “喵……” 雪花酥又懒懒地叫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姜云染的手。 那模样好似在说,喜欢这个名字。 姜云染开心地笑了。 紫芙和青芝几人也跟着高兴。 与他们的轻松惬意相比,将军府里则是乱成了一团。 老夫人听说儿子被宸王带走了,差点儿哭瞎了双眼。 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打发方氏回方家想办法,自己则舍掉脸面,亲自跑去了郡王府。 想求自己的婆母,老郡王妃出面。 姜云染坐着马车回到将军府,等候在那里的下人禀报道:“县主,老郡王妃让你去一趟郡王府,说要见你。” “姑娘,八成是因为将军的事,咱们要过去吗?” 青芝有些担心。 姜云染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便吩咐马车掉头,直接去了普宁郡王府。 进门前,她把青芝、紫芙和雪花酥留在了马车上,自己只带了小熊。 须臾,走进大厅,就见年近七旬的老郡王妃正端坐在上首。 即使已经满头白发,气质仍旧雍容华贵,从骨子里透着优雅。 只是那双浸染了风霜的眸子,眸光犀利,似是能穿透人心,难掩威严。 姜云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老郡王妃轻抬眼皮,“行了,起来吧。叫你来,可知为了何事?” 姜云染睨了眼坐在旁边抹泪的老夫人,没有吭声。 老郡王妃倒是也没指望她能乖乖回话,干脆直白地道:“晏初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是你的夫君。你们夫妻有矛盾,可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如今却闹得满城风雨,你可知错?” “孙媳不知何错之有。” 姜云染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气得老夫人骂道:“你还敢说你没错?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夫君都让宸王抓到牢里去了!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母亲这意思,是我让宸王把人抓走的?那您着实是太看得起我了。” “好了!”老郡王妃不想听两人扯皮,直接下令。 “无论晏初被抓是不是和你有关,你都该出一份力。之前,你帮着宸王抓住了东越探子,也算有些交情,你去求一求宸王,先把晏初救出来。” 姜云染沉默不语。 老夫人又来了气,急道:“母妃,您看,她不但不将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连您的话都不听,实在是太放肆了!” “既如此,那就收了她的掌家对牌,从今日起,她再不是将军府的主母!来人,送她去佛堂抄经忏悔。晏初一日不回来,她便要跪一日!” 老郡王妃发话,两个嬷嬷一左一右上前。 小熊要动手。 姜云染冲着她摇摇头,拿出掌家牌子道:“让我去佛堂可以,只要你们别后悔就好。” 话落,她便顺从地去了佛堂。 老夫人见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禁看了老郡王妃一眼。 老郡王妃让她把对牌收好,说道:“看来要救晏初,靠姜氏是不行了。你跟我去趟宸王府,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是。”老夫人见婆母要出马,心下稍定了一些。 佛堂里,姜云染刚进去跪好,余白就现身道:“县主姐姐,那老妖婆要去求王爷放人了,暂时顾不到这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不,我带你出去吧?” 反正这个破地方根本拦不住他。 姜云染摇头,“不必,用不了两天,就能离开这里了。” 而且还是求着她离开。 第66章 英雄救美的良机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宸王府。 祁璟玙坐在堆满折子的书案前,手里摩挲着一只随珠耳坠。 他眸光深沉,先是落在那颗莹白圆润的随珠,而后又移到了墙边的多宝阁上。 “咚咚咚。” 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影青的声音响起道:“主子,余白传信回来了。” “进来。” 祁璟玙不紧不慢地把耳坠收回盒子里,放到了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影青推门进来,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那个盒子。 上前道:“主子,余白说,将军府那位老夫人去求老郡王妃了。丹阳县主被叫去问话,结果被夺了掌家权,还罚去了佛堂。” “那位老郡王妃与将军府的人不同,身份在那里摆着,县主也不能忤逆不孝,咱们要不要出手帮帮她?” 祁璟玙没有马上回话,顿了顿,问道:“县主进佛堂了?” “是啊。不过很奇怪,余白要想把人带走轻而易举,传信来是?” 影青有点儿搞不明白。 祁璟玙道:“不用管。” “啊?不管?人还在佛堂里跪着呢,主子,这可是英雄救美的良机啊。” 影青挨了几回打,算是琢磨出一点苗头来了。 他以为主子听说了县主那边的消息,一定会挺身而出,把人带出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祁璟玙凉凉地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苍艾进门禀报道:“王爷,普宁老郡王妃求见。” 影青闻言一下就来了精神。 抬手勾住苍艾的肩膀,嘿嘿笑道:“这种小事哪用得着主子出马?看我的。” 厅里,老郡王妃和老夫人一盏茶接着一盏茶,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来人。 老夫人有些等不及了,忍不住问道:“母妃,宸王会不会有意不见我们?” “怎么,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吗?” 老郡王妃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人。 这点刁难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影青进门时,恰好听见了老夫人的话。 他嗤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王爷实在是公务繁忙,抽不开身。要不,您二位也别等了,先回去吧,免得到时候说我们王府欺负老弱妇孺。” “王爷要如何才肯见我们?我儿是冤枉的,他没有勾结东越探子!” 老夫人是真的慌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影青道:“那也不能您说没有勾结,我们就放人啊。来人,送客!” 老郡王妃岿然不动,哼道:“老身今日一定要见王爷。” “行,那您二位就慢慢等。” 影青这次离开,茶水也不再往上端了。 就这么一直耗到天黑,老郡王妃有点受不住了,给老夫人使了个眼色,就栽倒了下去。 老夫人赶紧扶住她,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哎呀,老郡王妃晕过去了?真是作孽,快请府医过来,熬一碗汤药给老郡王妃。”影青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二人,自然没有错过两人的眼神交流。 知道这位老郡王妃是装的。 没一会儿,府医诊完脉,良儿熬了一碗腥臭的汤药过来。 那味道,就像是沤了三天的泔水,又兑了半桶粪水一样,令人闻之欲呕。 老夫人只是闻到那个味儿,就差点儿给熏晕过去。 老郡王妃也被臭得拧紧了眉头,“悠悠转醒”道:“老身刚刚是怎么了?” “您醒了?那就好,来,先把药喝了吧。” 影青捏着鼻子,给端着药的良儿眨了眨眼,示意她上去喂药。 老郡王妃被那药臭得神色扭曲,想要把碗给掀了。 影青的声音适时响起道:“您可小心点,要是不小心打翻了,还得再熬一碗来。良药苦口,可不能不喝。” “老身没病。” 老郡王妃拼命地躲闪。 影青幽幽地道:“您要是再不喝,那就只能帮您往下灌了。这有病啊,必须得吃药,哪儿能任性?万一您要是在这里出点儿什么事,我们王爷怎么跟死去的老郡王交代啊?” “你……你们……走开!” 老郡王妃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气得老泪纵横。 可她平日里再强横,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哪里拗得过会武的良儿? 一碗药,愣是灌进了大半碗。 恶心得老郡王妃连连作呕,差点儿把胆汁都吐出来。 影青见药灌得差不多了,看向老夫人,笑眯眯地问道:“您二位还要继续等吗?” “不,不了,不打扰王爷,我们这就离开。” 老夫人吓得双腿发软,担心再等下去,半条命都得丢在这儿,赶紧搀扶着老郡王妃走了。 二人前脚离开,苍艾就走了出来,拧眉看着影青,“你把王府弄得这么臭,熏到王爷怎么办?” “放心,我都准备好了。良儿,快把熏香点上!” 影青说完,捏着鼻子跑了出去,没办法,厅里实在是太臭了。 没过多久,这边的消息就传到了余白那里。 余白特意去老郡王妃的院子查探了一番,回来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县主姐姐,影青可是给你报仇了,我估计那个老妖婆几天内都下不了床了,现在正吐得昏天黑地呢。” “嗯,能清净两天了。” 姜云染忽然觉得,在这个清净的小佛堂里呆着也挺好。 有余白在,她饿不着也渴不着,还随时都能知道外边的消息。 一晃眼,几日过去。 在皇后千秋寿宴的前一天,昭阳公主的人到了将军府。 老夫人奔走了几天,正是焦头烂额,身心俱疲。 见公主府的人来接姜云染,她实在没有精力应付,把方氏推出去道:“快,你去把公主府的人打发走,就说姜云染在郡王府,让他们去那里接人。” “母亲,那万一弟妹跟公主告状,以公主的脾气,能饶了咱们吗?” 方氏才不想去触霉头。 她可不傻,自己要真的傻呵呵地出去,公主的怒火不得撒在她头上? 老夫人被她一说,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没办法,只能强撑着起身,带着公主府的人去了郡王府。 老郡王妃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也懒得再理姜云染的事了,挥挥手对嬷嬷吩咐道:“去,把人放出来吧。” 嬷嬷得了命令,就往佛堂跑去。 可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心焦地道:“县主锁着门,不肯出来!” 第67章 老郡王妃栽了跟头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她这是在跟我耍性子?” 老郡王妃心生厌恶,觉得姜云染不堪为宗妇。 也庆幸晏初还没有袭爵,否则让她当上郡王妃,怕是要毁了郡王府的百年清誉。 冷冷地哼了一声,老郡王妃问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县主说……” 嬷嬷小心翼翼看了眼老郡王妃的脸色,犹豫道:“县主说您之前有命,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她什么时候离开。如今将军还被关着,她身为妻子,自然不能擅自离开。” “好,她倒是知道拿我的话来堵我!那就让她在里面关着,不给她吃喝,看她能坚持多久!” 老郡王妃嗤笑,眸光阴鸷冰冷。 活到她这个岁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难道还能被一个小丫头给拿捏了不成? 嬷嬷叹了口气,为难道:“怕是不成,公主府的人还等着呢。” “先找个理由打发了。” 老郡王妃不耐地摆了摆手。 花厅里。 老夫人正陪着公主身边的总管太监王公公说话,打发时间。 青芝和紫芙蓦然闯了进来。 一进门,青芝就哭喊道:“公公,求您救救我家县主!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县主肯定熬不住的!” 紫芙跟着帮腔,“求公主殿下为我家县主做主!” 两个丫环哭得凄惨,老夫人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反应稍稍慢了一步。 等她反应过来,当即吩咐厅里的丫环婆子,“快,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贱婢给我抓起来!” “慢着。” 王公公抬手阻拦,望向青芝,“你说说,为何要咱家救县主?县主怎么了?” “呜呜,那日公审后,老郡王妃就传信说要见县主。可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县主也没有出来,定是被扣住了。”青芝哭得凄惨。 老夫人怒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乱说?来人,掌嘴!” “她没有乱说。” 两个婆子刚要押住青芝,小熊出现将人护在了身后。 她看向王公公:“这几日,县主都跪在佛堂里抄写经书。老郡王妃说,将军要是回不来,她就得一直跪着!” “居然有这种事?县主的身份何等尊贵,怎么能轻易罚跪?” 王公公不悦地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刚要辩驳,紫芙道:“难怪县主一直没有回来,这天下谁抵得住一个‘孝’字?老郡王妃要县主罚跪,县主就不得不跪。公公,我家县主实在是太苦了!” “行,什么都别说了,咱家这就去回禀殿下,由殿下定夺。” 王公公说着就要走。 老夫人“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急切道:“王公公,别听这几个贱婢乱说,都是没影的事。” “哦?老夫人的意思是,这几个丫环在撒谎?那县主为何没有出来?” 王公公一连串的发问,问得老夫人哑口无言。 她总不能说,人确实在佛堂里关着。 之前,她只想着惩治姜云染,出一口恶气,倒是忘了她身边的丫环。 这会儿才回想起来,姜云染进府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会武的丫环,另外两个丫环都没跟着。 难怪那一日她会说,叫她们别后悔,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等等,这两个丫环是怎么跑进郡王府来的? 难不成,姜云染还安排了其他人? 老夫人越想越气,可她又不能不把人给放出来。 否则真叫这位王公公回去了,禀报给昭阳公主,以那位的跋扈任性,非让人把郡王府拆了不可。 她们实在是惹不起。 无奈,老夫人陪着笑脸道:“公公稍等,我这就去把云染叫出来。” 话落,她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叫她在这里照应着,自己往老郡王妃的卧房走去。 半路上遇到王妃身边的嬷嬷,老夫人见她身后没有别人,问道:“怎么回事,没有把人带出来吗?” “县主自己不肯出来。” “我去看看。” 老夫人没再耽搁,与嬷嬷一起去了佛堂。 走到门前,她给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上前敲门道:“县主,你就别再任性了。公主府的人还等着呢,你快出来吧。否则得罪了公主,你怕是吃罪不起!” “公主殿下最是仁孝,她会理解我的。”姜云染淡淡道。 老夫人见她死活不肯开门,怒道:“姜云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不开门,不出来,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难不成,你是要我这个做婆母的给你跪下?” 她在赌,赌姜云染不敢。 因为她要是真的跪了,姜云染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谁知姜云染却从容不迫地道:“这里是佛堂,里面供奉着佛像。母亲跪上一跪,也无不可。” “你……你究竟怎么样才肯出来?” 老夫人气急败坏。 姜云染道:“很简单,那日我是怎么进来的,便该怎么出去。” “你是想让你祖母亲自来请你出去?姜云染,你怎么敢?”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母亲快回去吧,我要开始抄写经文了。” 姜云染一点都不着急,气得老夫人心肝疼。 可她没有办法,这里是佛堂,她总不能叫人把门给砸开。 无奈,她只能又去了老郡王妃那里。 哭求道:“母妃,姜云染就是不肯出来,她这是要逼着您亲自去请啊。儿媳好话坏话说尽,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王公公那边还等着,不能再耽搁了。” “不是叫你先想办法把人打发走吗?”老郡王妃目光凌厉地瞪着嬷嬷。 嬷嬷苦哈哈地道:“来不及了,县主的几个丫环轮番告状,要是交不出人去,怕是不能善了。” “呵呵,我倒是小瞧了她。” 老郡王妃这会儿也醒过味来了,没想到自己竟真的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栽了跟头。 也好,就暂且让她得意一回。 等这件事了了,有的是机会教训她。 一时间心思百转,老郡王妃终究还是去了佛堂。 来到佛堂门外,她沉声道:“云染,祖母来给你道歉了。那日是祖母太过生气,这才罚得重了些。现下公主府来了人,事关皇后的千秋,你莫要再任性,快出来吧。” “还望祖母先答应孙媳一件事。” “什么事?”老郡王妃隐隐不耐。 姜云染道:“孙媳已经交出了掌家对牌,从即日起,鹣鲽院要独立出来,不受府中管制。当然,鹣鲽院的一切开销,也由孙媳一人负担。” “你这是要与晏初分家?简直荒唐!” 第68章 你真的想让我给你行礼?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看来,祖母是不允了?” 姜云染叹了口气,“真是可惜,那孙媳便只能继续留在这里……” “好,祖母答应你就是!” 老郡王妃咬牙应允,老夫人急得直冒汗。 这个儿媳妇眼瞧着就留不住了,她还想着找个机会让姜云染悄无声息地病死在府里,好把那些嫁妆拿回来。 反正整个姜家除了那个老不死的,没人会在意姜云染的死活。 可要是让她独立出去,自己想安插人就难了。 再加上她又不用公中的东西,还怎么找借口让她掏银子? 不过,当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老夫人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姜云染知道,老郡王妃最看重的就是郡王府的百年基业和脸面,所以她只要认下,就不会再反悔。 至于暗地里会不会做些什么,倒是不用担心。 有余白和那几个影刃暗卫在,将军府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见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姜云染当即打开了房门,跟着老夫人回了花厅。 一进门,王公公就望了过来,起身问候道:“县主可一切安好?” “托公公的福,一切都好。” “那县主就随咱家回公主府吧,殿下还等着呢。” 王公公话音落下,带着姜云染等人离开了普宁郡王府。 顺便把之前留在外边的侍卫也一并撤走了。 老夫人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公主府的人也参与进了姜云染的计划中。 看来,之前是她太小瞧这个儿媳了,竟是没发现她一直在装。 越想越不甘心,老夫人惨白着一张脸,期期艾艾地道:“母妃,儿媳无能,叫您看笑话了。” “你确实无能,连个不受爹娘待见的贱丫头都压制不住。” 老郡王妃恼怒地瞪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丢了脸,不甘心。但对付她的事先不急,现下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把晏初救出来。待会儿,你陪着我一起进宫,为今之计,也只有去求皇后了。” “是。”老夫人顺从地点了点头。 宸王府。 影青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跑到了自家王爷面前,“主子,丹阳县主离开郡王府了。老郡王妃和老夫人坐着马车朝皇宫去了,八成是要去皇后面前告状。” “备车,进宫。” 祁璟玙赶在老郡王妃之前进了宫,面见宣帝。 上折子阐明情况后,他说道:“现证实,奉国将军府的确与东越的探子没有往来。但近日里,祁晏初与五弟走得很近。儿臣此举,也是想给五弟提个醒。” “听说前阵子,你刚教训了你五弟?” 宣帝敛眸望着奏折,提到儿子,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祁璟玙点头,“是,五弟趁着醉酒,意图轻薄丹阳县主。事关皇家颜面,儿臣不得不出手教训。” “嗯,你做的不错,你五弟最近确实荒唐了些。好了,既然证实祁晏初与东越那边没有关系,就先把人放了吧。明日是你母后的千秋宴,就别让她再为这些小事操劳了。” 宣帝淡淡地说着。 祁璟玙知道,父皇身边有最强的影刃暗卫,京城中的大事小情都瞒不过他。 自然也知道,普宁老郡王妃进宫,想要求见皇后的事。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 祁璟玙垂眸道:“儿臣会尽快放人,就不打扰父皇了,儿臣告退。” “……你觉得,朕该不该答应丹阳县主,请旨和离的事?” 宣帝忽然开口,祁璟玙脚步微顿,说道:“那毕竟是丹阳县主的私事,儿臣不好置评。” “嗯,你下去吧。” 宣帝挥挥手,祁璟玙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待他走后,宣帝看向了候在一旁的曹公公,问道:“你说,宸王如此针对奉国将军府,真的如他所说那般,是为了敲打荣王吗?” “哎呦,老奴愚钝,可不敢胡乱浑说。不过,老奴瞧着,宸王殿下与荣王殿下兄弟情深,这做兄长的,自然思虑更周全些。想必做了什么,也是为弟弟着想得更多。” 曹公公恭顺地笑了笑。 宣帝瞪他一眼,笑骂道:“你个老滑头!去看看,普宁老郡王妃见了皇后没有,把祁晏初的消息告诉她。” 翌日,一早。 姜云染陪着昭阳公主一起进宫。 趁着千秋宴还没开始,昭阳先去了皇后宫里,打算献画贺寿。 姜云染不想打扰她们母女叙话,找个借口去了举办千秋宴的琼华宫。 打算先逛逛园子,顺便等等虞桑。 可虞桑还没来,她就看见了相携走来的林氏和姜云岚。 不想与她们打照面,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但是姜云岚已经看到了她。 自从上次在府里丢了脸,姜云岚就恨死了这个让她在宸王面前丢尽颜面的大姐姐。 见她今日特意盛装打扮过,满头珠翠,身着一袭缥色云纱长裙。 踱步间,发髻间的点翠银蝶垂珠步摇一摇一摆,华彩夺目,心里忍不住嫉妒起来。 成为了县主以后,她明显比从前更耀眼了,周围的夫人贵女们都在打量她,没人再注意自己。 姜云岚恨她抢了风头,故意拉着林氏上前,拦住了姜云染的去路。 瞪着一双杏眼,她怒气冲冲地道:“大姐姐,你近日还真是威风八面啊。明明看到我和母亲了,却想躲着我们。怎么,仗着有公主撑腰,你如今连母亲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母亲,二妹妹。” 姜云染不想与她起冲突,还是全了礼数。 姜云岚不依不饶:“母亲,您看大姐姐这不情愿的样子。倒是差点忘了,她如今贵为县主,该咱们给她行礼才对。” 林氏拍拍她的手,冷淡地望着姜云染,“怎么,你真的想让我给你行礼?” “女儿不敢。” 姜云染不卑不亢地立在那里,立刻引起了不少的关注。 林氏察觉到有人在朝着这边指指点点,神色冷然道:“你有什么不敢的?确实,你如今是县主了,架子也大了。好,臣妇见过县主,县主万安。” 说着,她福身行礼。 姜云染心头酸涩,抬手想扶住她。 却被林氏躲开了。 虞桑走来,刚巧看到这一幕,快步上前道:“姜夫人,你明明知道婉婉最是敬重你,你何苦当众给她难堪?” 第69章 你不过是个冒牌货!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虞姑娘,你还没议亲吧?这未出阁的姑娘,还是不要插手别人的家事为好。” 林氏一番话,看似是在为虞桑着想,实际上却是把软刀子,周围的人顿时开始指指点点。 “这丹阳县主看着不声不响的,却能让旁人为她出头,着实是不简单啊。” “咱们南荧最重孝道,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孝,能是什么好货色?” “嘘,你不要命了?不知道她近日与昭阳公主走得近吗?” “那又如何?为人子女,怎能不孝父母?” 林氏和姜云岚听着那些议论,心里的郁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尤其是姜云岚。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曾经差点害死母亲。 因此自懂事后,就和她不亲。 原本也只是不亲。 可祖母太过偏心,只疼大姐姐,对于其他的姐妹,哪怕是三弟,都难有好脸色。 听嬷嬷说,当初普宁郡王府与他们姜家的婚约,原本定下的人选是她。 谁知祖母咬定了婚约上所说的是姜家的嫡长女,母亲不敢忤逆祖母的意思,风风光光地把大姐姐嫁去了将军府。祖母为了给大姐姐抬身价,将自己的大半嫁妆都陪了出去。 甚至求得太后赏赐了添妆。 那原本都应该是她的,却因为大姐姐,世人再看不到她这个姜家的嫡次女。 她怎能不恨? 虞桑听着那些言论,气得俏脸泛红。 她想还嘴,然而还没张口,一道属于女子的清冷声音就响起道:“世人总说母慈子孝,那也要先有个慈母才行。做母亲的,却处处为难自己的儿女,这样的新鲜事我还是头一次见!” “阿娘。”虞桑闻声转头,见是自己的母亲,笑得眉眼弯弯,像只蝴蝶似的扑进了女子的怀里。 女子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又抬眼望向了孤立在人群中的姜云染。 朝她招手,“婉婉,到月姨这里来。” 姜云染心头一热,不自觉地抬脚想要过去。 林氏见了,冷声道:“云染,你也在怪母亲是不是?别忘了,是谁十月怀胎辛苦将你生下来的。” “大姐姐,你看你,又气母亲。”姜云岚嘟嘴。 姜云染望着眼前用亲情捆绑自己的亲生母亲,忽然觉得从前一直渴望的母爱,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心里的最后一点执念也烟消云散,彻底释然了。 这一回,她没有再犹豫,而是坚定地走向了虞夫人和虞桑。 她真的很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情谊。 林氏见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姜云岚还想说点什么,就见将军府的那位老夫人,带着大儿媳方氏和曾经见过一面的秦若瑶走了过来。 她知道将军府的人与姜云染的关系很僵,干脆闭口不语了。 安心在一旁看笑话。 可就在这时,昭阳公主挽着皇后的手走了过来。 太监高唱,“皇后驾到,公主驾到!” “大家不必拘谨,都入席吧。” 皇后一扬手,刚才三五成群的人纷纷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女宾的席位设在左边,男宾则坐在右边,中间隔着几帘屏风,场面甚为热闹。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一阵寒暄敬酒后,皇后给身边的夜阑使了个眼色,笑望着昭阳公主道:“昭阳这孩子有孝心,知道本宫喜爱赏荷,就特意送了一幅荷花图过来。趁着今日,本宫高兴,愿与诸位共赏。” 夜阑捧着荷花图,在一桌桌间游走,尽量让每个人都看清楚。 其中男宾那边,有不少人都觉得这幅画的笔法和落笔的走向十分眼熟。 众人夸赞之际,一人问道:“皇后娘娘,不知这幅荷花图,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这个,本宫也不知。” 皇后似有若无地朝着姜云染那边瞥了一眼,搞不懂女儿想做什么,竟是不肯让她说出作画之人的身份。 不过,她今日高兴,纵着女儿些倒是也无妨。 刚好看看她们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倏地,一人扬声道:“这幅荷花图,与前阵子鸿鹄书院岁展上,秦姑娘的那幅寒梅傲雪图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该不会,这也是出自秦姑娘之手吧?” “看那画上的诗句‘莫问风起处,万荷自在香’,与寒梅图上的字迹、风格也十分相似。” 听闻有人提起字,与庄仝一桌的一位公子问道:“庄公子,那日岁展你可是第二名,快说说,这幅画是不是秦姑娘所画?” “……确有相似之处。” 庄仝仔细看过两幅画,笔法和字迹确实很像。 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只是一时间说不上来。 见男宾那边提到了秦若瑶,方氏赶忙问道:“若瑶,那画真的是你所画?” 秦若瑶很清楚,自己从来没有画过什么荷花图。 她猜想,这应该是哪个和她一样见过霜华居士丹青的人,兴起时的仿制之作。 可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她不开口肯定是不行的。 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时,白大儒不屑道:“这怎么可能是我徒儿的画作?依老夫来看,顶多是幅赝品。” “大儒怕是老眼昏花了吧?以这幅画的笔力和描绘的手法,明显要胜过那幅寒梅傲雪图。难不成一幅赝品的作者,还能强过本尊去不成?那老夫倒是想见上一见。” 一向与白大儒不和的一位大师道。 “你……你非要与老夫作对不成?” 白大儒如何看不出,这幅画的作者要胜过自己的爱徒,但他这人好面子,自然不想承认。 现下却当众被人指出来,他气得瞪大双眼,与那人杠上了。 两人争执之际,虞桑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秦若瑶,冷哼道:“秦若瑶,你看看,众人都好奇得紧呢。这幅荷花图究竟是不是你所画,你倒是说说啊。” “对啊,秦姑娘,荷花图到底是不是你所画?”旁边有人趁机询问。 “我……”秦若瑶欲言又止。 虞桑见她不敢承认,快意道:“怎么,不敢说了?你当然不敢说,因为荷花图根本不是你画的。不仅荷花图,那幅寒梅傲雪图也只是你的临摹之作。换言之,你不过是个冒牌货!” 第70章 本王就是凭证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轰!” 虞桑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在众人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秦若瑶竟是个冒牌货? 那真正的作画之人又是谁? 鸿鹄书院的岁展都过去那么久了,如果作画之人另有其人,为何直到今日也没有站出来? 祁明月也是揪住了这一点,嘲弄一笑。 “虞桑,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二嫂在岁展那日,可是当众作的画。白大儒还收了二嫂为徒,你说的那人要真的存在,当时为何不站出来拆穿?” “二嫂?你叫的倒是亲热。秦若瑶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不顾身份地在这里乱吠?” “虞桑,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祁明月和虞桑针锋相对。 皇后眼见事情越闹越大,不悦地制止道:“好了,都给本宫住口!” “昭阳,这幅荷花图到底是谁作的,你如今可以告诉母后了吧?” 昭阳公主朝着姜云染看了一眼,抿抿唇道:“原本,儿臣答应了作画之人,要替她保密的。但现下母后既然问起来了,儿臣也不得不说了。” 闻言,在场众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 就听昭阳公主道:“作画之人,就是丹阳县主。” “不可能!” 祁晏初刚从大牢里放出来,原想着参加皇后的千秋寿宴要低调一些。 刚刚听着他们争论,他也没想插嘴。 因为他觉得若瑶能处理好这件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昭阳公主会说作画之人是姜云染。 在他听来,这简直是世上最荒谬的一件事。 昭阳公主听到祁晏初的声音,怒道:“祁晏初,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本宫是在撒谎?” “昭阳,你也不能怪祁将军,五哥也很难相信。从没听说,丹阳县主还是位国画大师啊。”荣王幽幽开口,不怀好意地笑道:“都说知女莫若母,不如问问姜夫人,县主可擅作画?” “回荣王殿下,小女天资愚钝、顽劣不堪,女子八艺都学得稀松平常,断不可能画出此等画作。” 林氏起身回话,把姜云染贬得一文不值,四周顿时响起了嘲笑声。 老夫人眼看姜云染是真的不受亲娘待见,也跟着落井下石,“作为婆母,臣妇也没有见云染画过什么画,想来公主定是被人给蒙蔽了。” 虞桑气不过,又心疼姜云染,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想安慰安慰她。 姜云染冲她笑了笑。 如今的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荣王摇着手中的折扇,笑看向昭阳公主,“你看,这不是就清楚了吗?” 见状,秦若瑶捏紧的手缓缓松开,问道:“不知公主殿下为何会说,这荷花图是县主所画?” 胆敢蒙骗昭阳公主,皇后和公主是决计不会放过姜云染的。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她彻底摁死。 昭阳公主刚想说话,姜云染朝她摇了摇头。 这一次,她没有再选择低调。 而是对秦若瑶道:“你与其询问公主,不如直接问我。荷花图,乃我在公主府所画。至于你引以为傲的寒梅傲雪图,是三年前我在江南时作的画,一直放在卢氏草庐中。” “今日,我倒是想问问你,我的画,怎么才过了三年就成你的了?你不要告诉我,你是霜华居士!” 秦若瑶闻言大惊。 她万万没有想到,姜云染竟然会当众承认自己是霜华居士。 这怎么可能? 前世,她也是机缘巧合,在草庐中见过霜华居士的画。 她深知“霜华居士”的名号,一辈子都没有显露在人前,所以她才敢明目张胆地临摹她的画作。 事实上,她也做得很成功。 不但祁晏初欣赏她的画作,就连白大儒都主动收她为关门弟子。 如果姜云染真的是霜华居士,那上辈子为何从未展露人前? 她不信,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做到抱宝怀珍,还深藏若虚,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傻子? 白大儒自然也是不信的。 他沉眸盯着姜云染,质问道:“你说,你去过江南的卢氏草庐?那你定是见过那位隐世的卢大儒了?” “她何止见过?她还是老师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随着一道清朗如溪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就见宸王与一位身着素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缓缓走来。 姜云染一眼就认出了裴玉卿,当即激动地起身,嗫嚅道:“义兄。” “你还知道我是你义兄?” 裴玉卿再见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自然也是欣喜异常。这么多年未见,他与老师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她。 谁曾想,这丫头竟如此狠心,回到京城后愣是一封信都没往回寄过。 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蕴着薄怒,但泛红的眼角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人见过裴玉卿,但凡是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卢大儒这一生收过一个得意弟子,就是擅长著书立传的玉尘先生。 前阵子,传闻玉尘先生批注的兵书现世,曾引起过一阵轩然大波。 就连几国潜伏在京城的探子都惊动了。 可见此人的地位如何。 白大儒第一个反应过来,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书生打扮的男子,怀疑道:“卢大儒虽闻名于世,但他曾立过誓言,此生绝不入世。卢大儒的弟子,也随他生活在草庐中。你说你是玉尘先生,有何凭证?” “本王就是凭证。” 宸王短短的六个字,掷地有声,成功地堵住了白大儒的嘴。 没人敢质疑他的话。 裴玉卿环视着在场的众人,发问道:“这一路过来,听说有人冒充我义妹的名号。何人如此大胆?站出来,叫我好好瞧瞧。” “玉尘先生,就是秦若瑶。她说寒梅傲雪图是她所画,还因此拜了白大儒为师,简直不要脸!” 虞桑巴巴地说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奚落秦若瑶的机会。 秦若瑶眸光阴鸷地瞪着她,恨得咬牙切齿。 祁晏初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不甘地反驳。 “若瑶从未去过江南,如何能临摹得了卢大儒高徒的画作?她作画的时候,当着鸿鹄书院所有人,他们皆可作证。但没有人见过卢大儒那位高徒的画,如何能令人信服?” 此言一出,刚刚已经偏向姜云染的人又不禁动摇起来。 没错,谁都没有见过草庐中的那幅画,怎么就能证明真的存在呢? 裴玉卿凉凉地睨了祁晏初一眼,冷笑道:“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第71章 将秦氏押下,打入天牢!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今日我来,刚巧把画也拿来了。” 裴玉卿说着,就将一幅装裱过的画呈给了夜阑。 夜阑将画徐徐展开,展示在人前,赫然正是那幅引起仿画风潮的“寒梅傲雪图”。 其中,构图和笔法,与秦若瑶所画的那幅都极为相似,细节却略有不同。 当白大儒和几位在画艺上颇有造诣的大师们看到画,脸色都变得相当之精彩。 尤其是白大儒。 能被誉为“南荧三绝”之一,他的眼力自然非常人能比。 一下子就看出,当日秦若瑶所画的那一幅,只模仿到了这幅画的形。 神韵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谁是原作,谁是临摹的赝品,一目了然。 可祁晏初不愿意承认,即使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他还是强辩道:“就算这幅画是几年前所画,又怎么能证明是姜云染画的?焉知不是有人为了维护她,给她做脸?”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了端立在一旁的宸王。 祁璟玙有所感地抬眸,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看来,你是在质疑本王?” 那微勾的弧度,令祁晏初心下一沉。 秦若瑶不愿看他被宸王的气势压着,泫然欲泣道:“宸王殿下,将军也是顾及妾的名誉,这才提出疑问的。光凭一幅画,确实很难说这作画之人究竟是谁,妾也实在难以信服。” “嚯,这个秦氏还真是有胆色,居然敢跟主子呛声?” 隐在角落里的影青用手肘顶了顶苍艾,笑道:“如此不知死活的人,倒是许久未见了。” 不止他们二人,在场的众人都为祁晏初和秦若瑶捏了把汗。 敢得罪宸王,确实胆子不小。 在京城之中,谁不知道这位是个活阎王? 虽从未听说宸王滥杀无辜,可一旦坐实了罪名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皇上驾到!” 正当这时,一袭明黄龙袍的宣帝进了园子,众宾客纷纷起身行礼。 宣帝高兴地大袖一挥,边走边道:“今日是皇后千秋,诸位同饮同庆,不必拘礼,都平身吧。” “谢陛下!” 众宾客起身落座,宣帝见场上的气氛不太对劲,看向了站在中间的祁璟玙。 沉声问道:“宸王,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说起来,此事也是因臣妾而起。” 皇后没有让祁璟玙开口,而是自己出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要说完全不知道场上发生的事,绝不可能。 那现在又问一遍,是打算做什么? 是打算为祁晏初撑腰,还是…… 众人正思量着,就听宣帝诧异道:“竟有此事?祁将军,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这位玉尘先生是谁?他的话你也敢质疑?来人,祁将军醉了,送他出宫!” 哦,原来是过来保人的,看来陛下果然很看重这位少年将军啊。 众人腹诽。 秦若瑶知道,皇上看重祁晏初是真,但不想得罪玉尘先生也是真,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想要把这件事模糊处理。 这倒是对她有利。 只要姜云染没办法证明是自己剽窃了她的画作,那她就还是岁展第一。 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她再运作一番,谁还会揪着今天的事不放? 可裴玉卿不愿意,开口阻拦道:“慢着。我这个人一向较真,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一定要辩个是非黑白。” “玉尘先生……”宣帝隐有不悦。 虽然他一向崇敬文人大儒,也有心将裴玉卿留在身边,为他所用。 但那不代表他能允许别人随意挑战他的威严。 姜云染看出了宣帝眼底的冷意,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到义兄。 抢先道:“陛下,寒梅傲雪图是臣妇一时兴起之作。臣妇虽不才,但也不想自己的心血之作被他人随意剽窃。秦姨娘质疑臣妇没有自证之法,求陛下做主,公开验证。” “你欲如何自证?”宣帝微眯着眸子。 姜云染道:“臣妇作画有个小癖好,喜欢用糖水在画中写上名字。只需用火熏烤,自见分晓。” 说话间,她不由得想起了在江南生活时的一些事。 自儿时开始,她就嗜甜如命,无论是作画还是写字点茶,亦或者调香的时候,都喜欢在旁边放上一碗糖水。 记得有一次,义兄给她变戏法,用糖水在纸上写字,干了后字迹就会消失。 她觉得有趣,便也学着在画上写字,后来竟成了习惯,许多年就这么保持了下来。 没想到有一日竟然会成为她自证的凭据。 宣帝不喜她这争强好胜的性子,但在场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反驳,只得给曹公公使了个眼色。 曹公公小心翼翼地拿着画在烛火上烘烤,不多一会儿,空白处就出现了“云染”二字。 他惊诧地朝着姜云染那边看了一眼,道:“陛下,确实有字。” “哎呀,原来画作真的是将军夫人所画,亏得那位将军还把个妾室当成宝,也不知他悔不悔?” “鱼目混珠啊,这要是我,不得悔恨得自戳双目?” “要我说,一个妾室,胆敢如此欺侮正室,也是闻所未闻的稀罕事了!” “你们光顾着正室和妾室之争,就没发现,这件事里最倒霉的就是那位庄公子吗?原本该是岁展的魁首,结果却被一个剽窃他人画作的小妾给夺了名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席间议论纷纷。 曹公公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祁晏初方寸大乱,不愿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 他甚至不敢深想,秦若瑶到底还欺瞒了他多少。 一时间,天旋地转,祁晏初苍白着一张脸,如失了魂一般。 秦若瑶更是呆若木鸡,不愿相信自己苦心筹划的一切就这么毁于一旦。 宣帝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但事已至此,总要有个态度,他沉声道:“胆敢用假画欺瞒朕,实乃罪不可恕。来人,将秦氏押下,打入天牢!” 话音落下,秦若瑶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祁晏初和秦成天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想为秦若瑶求情。 可宣帝不想再听,拍板道:“朕意已决,此事休要再提。这次鸿鹄书院的魁首,理应由第二名的庄仝顶上。至于丹阳县主,被人冒名受了委屈,赐黄金百两,以示安慰。” 在场众人纷纷恭喜庄仝和姜云染。 然而,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有个人却将视线投在了秦若瑶的身上。 第72章 就是为了嫁这么个东西?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整个千秋宴,祁晏初除了一开始的失魂落魄,后来都在猛地灌酒。 虽然皇上没有当众责罚,但对他来说,还不如痛痛快快地降罪,也好过半死不活地吊着。 糟心事压得太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直到寿宴结束,他才被侍卫扶着踉踉跄跄上了马车。 车夫赶着马车排在长长的车队后,准备打道回府。 祁晏初揉了揉剧痛的太阳穴,带着醉意道:“等一下,先不回去,找个角落里停下。” 他要等姜云染出来,好好地问一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她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她却从未把他放在心上。 甚至什么都不告诉他,让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如今两个人弄得像仇人一样,他不甘心,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宫里。 姜云染被众人围着,说着恭维的话,一个个话里话外都透着想要结交的心。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世家贵女们,更是争着抢着想要与她交好。 幸亏有昭阳公主在,她才能寻个理由脱身,与虞桑和虞夫人一起,从别的小路绕着出宫。 虞桑实在没想到,与卢大儒的关系公告天下后,场面竟是这么可怕。 虽然里面有一大部分的人都是凑热闹的,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卢大儒的影响力。 可还是让人心有余悸。 拍了拍胸脯,她轻吁一声道:“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些人像是要把婉婉生吞了似的。一个个看着她,眼睛亮得惊人,真是吓死我了!” 虞夫人笑看着自己的女儿,“你当婉婉是你?一点小场面,就吓成这样?” 不过,说归说,她知道,这样的局面也不是姜云染想看到的。 否则她也不会一直藏拙。 只是天不遂人愿,有些事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想到这儿,虞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看向姜云染,“婉婉,今后,你有什么打算?陛下的意思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月姨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月姨,我和祁晏初,夫妻缘分已尽,我是一定会与他和离的。” 即使请不到和离的圣旨,她也一定会想办法离开将军府。 虞夫人点点头,叹了口气,“祁晏初不是什么好归宿,但你回姜家,处境也未必会好,月姨担心……” “阿娘,婉婉可是县主,姜家那些人就算再不满也只能憋着。再说,以婉婉现在的声望,谁敢苛待她?就是那位整日黑着脸的姜大人,怕也在想着怎么巴结婉婉呢。” 虞桑抬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虞夫人被她给逗笑了,点头道:“倒是也有些道理。” 几人说笑着离开了皇宫,姜云染见车马走得差不多了,对虞桑道:“桑桑,你们先走吧,我再等等。义兄还在宫里,我等他出来一起走。” “好吧。那我和阿娘就先走了,等过几日我再找你玩。” “好。” 姜云染朝着走远的两人挥了挥手,一转身,就见一位青衫公子正站在她面前。 这个人她有些印象,应该是翰林学士庄大人的公子,庄仝。 庄仝见姜云染望了过来,深深一揖道:“在下庄仝,见过县主。今日在下能够得到陛下的承认,还要多谢县主。” “庄公子客气了。岁展魁首你是实至名归,并非我的功劳。” 姜云染的态度,客气中带着疏离。 庄仝是个聪明人,会意道:“无论如何,在下都欠县主一个人情。今后如果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还望县主不要客气,给在下一个报恩的机会。” 说完,他便不再打扰,告辞离开了。 姜云染见这位庄公子不卑不亢,温润有礼,对他的印象倒是挺好。 正准备先上马车,一名侍卫过来道:“夫人,将军有请。” “告诉你家将军,我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姜云染回了自己的马车,小熊则替她在宫门口守着,等着裴玉卿出来。 紫芙看出她有些累了,刚刚又喝了几杯酒,赶忙倒了杯茶递过去。 姜云染刚接过茶水,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了。 一阵浓烈的酒气在车厢内散开,祁晏初黑沉着脸坐上车来,冷眼看着两个丫环道:“你们出去。” “她们是我的人,用不着听你的命令。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我能听见。” 姜云染冷脸以对。 祁晏初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怨恨。 咬牙道:“你不让她们下去,是打算让我喊人把她们押下去?” 姜云染抿了抿唇,想着这里是宫门口,对青芝和紫芙道:“你们俩先下去。” 见两个丫环相继下车,祁晏初一把攥住了姜云染的手,将人扯到自己面前。 压抑在眸底的怒火瞬间喷薄而出,“姜云染,我是你的夫君,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我告诉你,你休想摆脱我,去勾引别的男人!” “哗!” 姜云染一杯茶水泼在他脸上,“喝醉了就醒醒酒,别在这里发疯!” 祁晏初被泼了满脸水,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忡,等反应过来后,脸色又沉了下来。 冷笑道:“我是喝了不少酒,但我没有醉。你处处针对若瑶,不就是想把她从我身边赶走吗?好,我给你机会,我们一切重头来过。” 说着,他就欺身上前,朝着姜云染的唇瓣吻去。 “啪!” 姜云染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又朝着他的腿狠狠踹了一脚。 祁晏初吃痛,却不肯放手,怒道:“你明明心悦于我,还在这里装什么?” 话落,他再次凑上前去,双腿双手禁锢着姜云染,把她圈在自己怀中。 就要吻下去。 可还没碰到人,背后骤然袭来一道杀气。 祁晏初本能地转身,一拳正中他的脸,把他给打倒在了车厢的地上。 裴玉卿黑着脸,眼神冰冷地瞥了眼倒在地上的人,对姜云染道:“婉婉,你先出去!” 姜云染没有犹豫地下了马车。 紧接着,就听到了马车里响起了拳脚相加的声音。 没一会儿,裴玉卿一身整洁地走出了马车,说道:“这辆马车脏了,走,上义兄的马车。” 姜云染乖巧地跟在后边。 裴玉卿忽然转身看向她,拧眉道:“你当初不告而别,就是为了嫁这么个东西?” 第73章 你这丫头怎么能如此狠心?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沉默不语,心绪有些复杂。 当初,她跟着祖母回京,是为了完成祖父和老郡王定下的婚约。 祖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再为自己的婚事操心。 所以她学规矩,学习应酬,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宗妇。 嫁进奉国将军府的那一日,祁晏初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那时想过,自己或许没有嫁错人。 也曾试着交出真心,计划与他的将来。 可现实给了她残忍的一击。 不过短短半年,祁晏初的身边就有了新人,让她觉得自己的真心像个笑话。 后来的种种也印证了,祁晏初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现下听义兄问起,她的心中有悔,有愧,觉得自己辜负了卢爷爷的栽培。 也辜负了义兄。 义兄怕也是对她失望了吧? 裴玉卿见她眼底隐有泪光闪烁,强忍着不肯让泪水落下,心疼地叹了口气。 抿了抿唇,他道:“义兄不是在责怪你,只是为你可惜。你虽未正式拜老师为师,但他老人家早就将你当成了弟子看待。总说你聪资敏慧,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哪曾想你却选择不告而别,他老人家气了很久。不止老师生气,我也很气。可我们知道,你是怕回京后,让人知道了你与我们的关系,会利用这层关系逼迫老师和我入世。” “但你该相信我们,难道在你心中,我们还保护不了你一个小丫头吗?你倒好,说断了联系就断得一干二净,你这丫头怎么能如此狠心?” 说着,他便红了眼睛。 “裴公子,求你别说了,姑娘这两年过得很苦,她是有苦衷的!”紫芙心疼地道。 姜云染羽睫轻颤,一滴清泪滑落腮边。 她赶忙抬手抹了把脸,说道:“紫芙,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 是她想岔了,是她对不起卢爷爷和义兄。 不过,她也不想再纠结过去,实在没有意义。 深吸了口气,她道:“义兄今日能来,我铭感五内。无论你还愿不愿意认我,在我心里,你都是我兄长。” 卢爷爷那里,她也会去赔罪的。 把心里话说出来,姜云染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不少。 裴玉卿翻了个白眼,一曲指敲上她的脑门,“怎么,难不成你还敢不认我这个兄长?教育你两句,就哭鼻子,倒是比从前爱哭了。我为了你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宴上也没有吃好,你是不是该尽一尽地主之谊?” “好,我带义兄去个地方,那里的江南名菜是一绝,义兄定会喜欢。” 姜云染揉了揉脑门,破涕为笑。 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当初在江南时,两人相处的感觉。 裴玉卿也扬起了一抹浅笑,又恢复成了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两人谈笑着往马车走去,走到一半,裴玉卿道:“对了,之前多亏宸王,我才能及时赶过来。既然要去吃饭,不如叫上他一起吧,人多也热闹些。” “义兄,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热闹吗?总嫌弃太吵。”姜云染狐疑地望着他。 裴玉卿一噎,瞪她一眼道:“那些外人怎么能与璟玙相提并论?你这丫头,莫不是怕我们把你吃穷了?” “怎么会,义兄想吃多少都行,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既然你想带上宸王,我去叫人把他请来。” 姜云染说着,就要吩咐紫芙。 裴玉卿道:“不用了,他应该正在马车上等着咱们呢。” 姜云染:“……” 须臾,两人踏上马车,就见一袭玄色长衫的祁璟玙正坐在车里。 姜云染见车厢狭小,坐不下那么多人,就打发紫芙几人去了另外一辆马车。 结果一转头,义兄已经坐在了宸王对面。 指着宸王身旁的位置道:“婉婉,坐。” 被点名的姜云染看了看他旁边,见那里摆着一个书箱,没办法只能坐了过去。 点头道:“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祁璟玙微微颔首。 裴玉卿见两人客气疏离得像陌生人一样,蹙眉看向祁璟玙。 “婉婉又不是外人,你摆着张冷脸给谁看?待会儿婉婉作东,为我接风洗尘,你要是不愿意去,这会儿下车还来得及。” 明明和他相处时挺正常的一个人,这会儿倒装起来了。 他可不惯着。 闻言,姜云染惊诧地望了过去,问道:“义兄和王爷相熟?” 她了解义兄,如果不是特别相熟的人,他是断不会用这种语气同别人说话的。 之前还以为他们只是认识,没想到会熟到这个程度。 要知道,想被义兄认可,成为他的朋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裴玉卿毫不隐瞒地道:“他儿时在江南待过一阵子,总是缠着我切磋……” “咳咳。” 祁璟玙没有等他说完,打断道:“你托我寻的那套孤本找到了,影青,把书拿过来。” 负责赶车的影青赶忙奉上一套封皮陈旧古朴的书。 一看到书,裴玉卿欣喜若狂,马上就闭了嘴,专心钻进书海里去了。 耳根终于清净了,祁璟玙悄悄松了口气。 见姜云染望过来,他想了想道:“你义兄与我是挚友,你今后也不必太过拘礼。” “好。” 姜云染不是个扭捏的人,既然知道了这层关系,她也就不再端着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很快,到了酒楼,众人直接要了一间厢房。 影青和紫芙等人守在了门外。 进门后,姜云染见裴玉卿还在抱着书看,无奈,只能看向祁璟玙,“义兄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搭理我们了,王爷平日里喜欢吃点什么?我好点菜。” “没有什么忌口,你看着点就是了。” 卸下了冷漠的宸王,让姜云染觉得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近,自觉地把他划分到了兄长那列。 笑了笑,她点点头,“那好,那我就看着点了。这里的菌菇汤很有名,可惜我义兄不吃菌子,待会儿王爷倒是可以尝尝。对了,还有……” 听着她如数家珍似的介绍,祁璟玙意外地看到了她鲜活灵动的一面。 不再像个将军府的主母,倒像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 也是多亏了裴玉卿,他才能有机会看到她的这一面。 很快,菜上齐了,姜云染主动盛了两碗汤,将其中一碗推到了祁璟玙的面前。 她自己先尝了一口,味道十分鲜美,似乎比往日喝过的更好喝一些。 祁璟玙见她享受地眯着眼,像只偷腥的猫儿,不禁扬了扬唇角,也浅浅地尝了一口。 等裴玉卿从书里抽身,两人已经吃上了,他也赶忙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 那架势,活像饿了三天似的,完全看不到之前的端方持重。 一顿饭酒足饭饱,裴玉卿摇晃着起身道:“你们先走,我要去如厕。” 说完,他就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门。 祁璟玙让影青跟着他,自己也准备起身。 谁知人一站起来,眼前的景象就开始扭曲变形,他赶忙晃了晃头,想要保持清醒。 可还没站稳,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就伸了过来。 第74章 能麻烦你送我去宸王府吗?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猝不及防地揭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祁璟玙拧着眉,下意识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惜他现在脑子不太清醒,只勉强能看出对面是谁,眼前那张清绝明艳的小脸似乎蒙上了一层粉色的雾气。 朦朦胧胧,更添诱惑。 姜云染嫌弃贴在对面的那块灰乎乎的东西碍眼,想也没想就伸手摘了下去。 将丑东西扔在一边,她看到了一张极好看的脸。 男人有着白皙如玉的肌肤,冷峻矜贵。 那微微上扬的眉,将双眼衬得更加幽邃沉敛。 可右边眉梢一直延伸到脸颊的地方,有一条弯弯扭扭的蜈蚣,让姜云染十分不满。 抬手就要把那只“蜈蚣”给抓下去。 她的小手刚抬起来,就被祁璟玙握住了手腕。 姜云染很不舒服,泛着盈盈水光的眸子瞪得溜圆,嘟着唇,不悦道:“你放开我,我要抓虫子。” “主子!” 房门打开,影青就见两人正互相凝视着对方,丹阳县主的手腕被主子握在手里。 那姿势暧昧得他都没眼看,下意识地抵着房门撇开了脸。 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不对,主子脸上的面具竟然揭开了,而且主子绝不是这么孟浪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他当即往前走去。 唤道:“主子?县主?” 两人并不理他。 就好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这会儿,他的神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就往祁璟玙的口中塞去。 结果失败了。 两人就地动起手来。 如果放在平日,影青绝对不是祁璟玙的对手,但谁叫他现在的状况不正常呢? 没有几个回合,他就发现主子内力不济,动作也比平日慢了不少,让他找到了可乘之机。 好不容易把药送进祁璟玙的口中,影青也累得够呛。 大概等了几息的工夫,祁璟玙晃了晃头,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见主子望了过来,影青把丢在一旁的玄铁面具递过去道:“出事了,有一批杀手突然出现在了酒楼的后巷,甚至进了院子,似是在寻什么人。” “裴玉卿呢?”祁璟玙揉着胀痛的头,还是很不舒服。 影青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他身后正在虚空抓着什么的姜云染。 祁璟玙慢了半拍也反应过来,抬手道:“药呢?” “这里。” 影青递上药瓶,祁璟玙倒了一颗出来,朝着姜云染走去,箍住她的双手把药喂了进去。 带有薄茧的手指碰到软糯的唇瓣,让他的心头漾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眸光轻闪,他马上放开了手,可指尖的酥麻还在缓缓蔓延。 姜云染服下了药,很快也恢复了神志。 只是头痛欲裂,还有点恶心想吐,难受得她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还好吗?”祁璟玙关切地问道。 姜云染摇摇头,“已经没事了,就是还有点头疼。” 奇怪,刚刚也没喝多少酒,怎么会这么难受? 难道是酒量变差了? 还有,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只是此时再想起来,已经有些记不清梦里的情景了。 依稀好像…… 正疑惑,就听祁璟玙道:“后巷出事了,我要过去看看,先让影青送你回去。” “出事?义兄呢?” 姜云染一听出事,也顾不上自己了,她甚至怀疑有人在饭菜下毒,目的就是为了义兄。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沉了沉。 影青见主子也望了过来,忙道:“有苍艾在,裴公子应当没事。” 祁璟玙知道裴玉卿的功夫不弱,点点头,“叫人把桌上的酒菜验一验,送县主回去。” “不行,义兄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不放心。”姜云染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她和义兄好不容易才见面,绝对不能让他出事。 她怕祁璟玙不肯让她留下,又道:“我不离开酒楼,只跟着你们到后院去看看。” “也罢,走吧。” 几人出门,紫芙和青芝三人顿时迎了上来。 一行几人下楼,直奔后院。 到了后院后,他们发现苍艾和裴玉卿都不在,只余地上的几具尸体。 掌柜看到被破坏的后院,吓得差点昏过去,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没办法,影青只能留在酒楼善后,祁璟玙带人,沿着打斗的痕迹追了出去。 紫芙和青芝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人,也吓得够呛。 姜云染对小熊道:“你跟过去看看,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她知道自己跟过去不合适。 她不会武,过去了帮不上忙还可能拖后腿。 小熊会意地点点头,纵身一跃,追了出去。 影青忙了一会儿,道:“县主,你去马车上等着吧。” 姜云染不想回马车,但是见紫芙和青芝吓得脸色发白,她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她们先上了马车。 可一上马车,姜云染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对气味一向敏感,心下顿时一沉。 对着紫芙和青芝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她朝着车厢后边挪了过去。 姜云染一手攥着簪子,一手缓缓打开了后边的格箱。 手中簪子扬起的同时,她看到了蜷缩在里面的女子,人看着已经昏了过去。 清丽的脸庞十分苍白,一看就是失血过多。 “你们两个过来吧。” 姜云染松了口气,让紫芙和青芝帮忙把人抬了出来。 紫芙蹙着眉问道:“姑娘,这个人怎么办?会不会是个刺客?要不,把人交给影侍卫吧?” “不要。” 女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姜云染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但是你伤得太重,总要先处理一下。” “我……我身上有药。” 姜云染见她一脸警惕,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药瓶。 她打开药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拧眉看向那名女子,问道:“你和薛神医是什么关系?” “你认得我的药?” 女子闻言一愣。 她初到京城,按说这京城里应该没有什么人认识她,除了…… “你认识宸王?” 听到女子的问话,姜云染点点头,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打量着她,“所以,你就是王爷口中的那位薛神医?” “嗯,我叫薛檀,能麻烦你送我去宸王府吗?” 第75章 有垂死之象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这个,我没办法答应你,抱歉。” 姜云染给青芝和紫芙递了个眼神,就要起身。 薛檀一把抓住她的手,眸光惴惴,“你要去哪儿?” 姜云染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冰凉,小心地拨开,安抚道:“你伤得很重,不要乱动,在这里好好休息。放心,这里很安全。她们二人是我的丫环,你有事可以吩咐她们。” 薛檀定定地望着她,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头一歪晕了过去。 “姑娘……” 青芝吓得喊了一声,害怕人死在这里。 姜云染探了探薛檀的脉搏,见她的脉象十分微弱,神色凝重道:“你们看好她,我去去就回。” 她虽然不懂医术,却能看出薛檀的情况很严重,不能再拖下去了。 下了马车,她当即找到影青,把人拉到了没人的角落。 “刚刚,我在马车上发现一个人,那些杀手很可能就是冲着她来的。她说她叫薛檀……” “薛?”影青怔了一下,立刻朝着马车走去。 掀开帘布,他见薛檀已经昏迷,赶忙给她号了号脉。 见她的脉象紊乱虚弱,有垂死之象,犹豫道:“现在若是回王府,怕是会被有心之人盯上。她的身份特殊,住在外边也不方便,恐怕还要麻烦县主。” 姜云染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实在不想惹麻烦上身。 原本想等宸王回来,问问他的意思,但薛檀怕是等不了那么久。 踌躇了片刻,她点头道:“不如先去将军府吧,从侧门正好能直通我的院子。但是不好惊动府医,大夫还得你来找。”这方面她是真的帮不上忙。 影青也明白她的难处,说道:“你们先回去,我去请大夫。” “好。” 商定了办法,姜云染便准备立即动身。 可她还是有些担心义兄的安危,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义兄那边有消息,麻烦你第一时间给我传信。” “县主放心。” 得到影青的保证,姜云染就回了马车。 影青派人护送她们赶往了将军府。 城南暗巷。 九曲十八弯。 裴玉卿和苍艾望着活口逃走的方向,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些杀手不简单。 他们训练有素,动作干脆利落,行动不成就逃,逃不了就当场自尽,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且这些人对京城的地形非常之熟悉,极有可能是某些权贵豢养的死士。 裴玉卿知道前几日在瑾瑜楼,祁璟玙曾经遭遇过死士的刺杀,不禁问道:“你看这几个杀手的行事风格,与瑾瑜楼的那几个可有相像?” “有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 苍艾目光冷沉,垂在两侧的双拳渐渐捏紧。 裴玉卿感觉他可能看出了什么,刚要开口询问,一大批黑甲铁卫赶了过来。 “璟玙。” “王爷。” 裴玉卿和苍艾见祁璟玙带着大批黑甲铁卫赶了过来,齐齐朝他走去。 苍艾禀报道:“王爷,对方一共十八名杀手,酒楼里死了四人,这里有八人,逃走了六人。那六人是分开几个方向逃的,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属下无能,没有追到。” “无妨。” 祁璟玙查看过酒楼里的那几具尸体,对方可谓滴水不漏,他就猜到不简单了。 不过,对方如此兴师动众,到底要杀什么人? “咕咕……” 这时,一只白色的信鸽扑棱着翅膀飞了下来。 苍艾接住它取下密信,将纸条递给祁璟玙,“王爷,是影青的传信。县主在马车上发现了重伤的薛神医,已经回将军府了。那些杀手,很可能就是……” “嗯,留些人在这里善后,我们回府。” 祁璟玙沉吟了一下,翻身上马,与裴玉卿一起回了宸王府。 这会儿他们要做的,是为姜云染那边争取时间,不能让背后之人察觉到人在将军府。 残阳如血,夜幕低垂。 快要到达将军府的时候,姜云染就带着青芝下了马车。 给紫芙和宸王府的侍卫打掩护。 好在宫宴之前,她就已经把鹣鲽院从将军府分了出去,里边伺候的都是她的人。 要不然恐怕要费不少周折。 此刻,老夫人正守着被打成重伤的祁晏初。 等府医给儿子处理完伤口,忙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老夫人请放心,将军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大概一半个时辰就能醒过来。喝上几服药,将养几日就无碍了。” 闻言,老夫人松了口气。 方氏听了,在一旁煽风点火道:“母亲,云染也太狠心了。小叔怎么说也是她的夫君,就算再有矛盾,也不该让她那个义兄把人打成这样啊。听说,她还要自己单过?这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用你说?” 老夫人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这个精力,多花点心思在晏平和霖哥儿身上。” “就是的。大嫂,你还嫌这里不够乱?还是快点儿回你的院子里去吧,别在这里惹母亲心烦。” 祁明月一向看不上这个抠门的大嫂,自从不掌家了以后,想从她手里要点银钱是越来越难了。 还不如那个姜姨娘会做人。 方氏不满地撇了撇嘴,到底没再留下来,起身走了。 等她和府医一走,祁明月转了转眼珠道:“母亲,大嫂有句话说得对。姜云染那么狠心,铁了心要与二哥和离,咱们不能对她太客气了。反正她现下不在,要不然,咱们……” 老夫人明白女儿指的是姜云染的私库,里面不但有她的嫁妆,还有许多的好东西。 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儿子,压低声音道:“让李嬷嬷陪你过去,若是有人阻拦,你就说你二哥伤重,需要一些药材进补。” “女儿明白。” 祁明月这次学乖了,不但带上了李嬷嬷和几个婆子,还叫上了府中的侍卫。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鹣鲽院走去。 院子里,紫芙刚把薛檀安顿好,正守在旁边,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震天的拍门声。 她被那声响吓了一跳,余白现身道:“你别出去,就在这里待着。放心,外边那些臭鱼烂虾进不来。” “不行,还有姑娘呢。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应付。” 紫芙说着就走了出去。 第76章 闯空门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喵……” 院中的墙上。 雪花酥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紧张地弓起了身子,朝着紫芙叫了一声。 紫芙本不想管它。 雪花酥却一个纵身跳跃,稳稳地落入了她的怀中。 紫芙一脸无奈,“你这猫儿,这会儿来添什么乱?” 话虽这么说,却没有撒开手,抱着它走到院门前,拉开了门闩。 雪花酥在紫芙身上闻到了主人的气味,原已经团成球窝在她的怀里,却被一道尖利的声音吓得又弓起身来。 炸着毛,它冷冷地盯着站在门口的那人,呲着牙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以示警告。 祁明月被紫芙怀里的猫吓了一跳,嫌恶地皱着眉,“哪里来的野猫?” “雪花酥不是野猫。” 紫芙没有给她好脸色,朝着她身后的那群人张望了一眼,沉下脸道:“四姑娘这个时候过来,要做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姜云染也在?” 祁明月打着闯空院的主意,在来的路上就盘算好了,待会儿一定要多抢几件合心意的首饰回去。 却没想到给她开门的人会是紫芙。 一想到姜云染或许已经回来了,她就忍不住心虚,底气也没有之前那么足了。 但她又不想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一把推开紫芙,她就往里面闯去。 紫芙还没反应过来,她怀里的雪花酥已经动了,一爪子抓伤了祁明月的手背。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祁明月白皙的手背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痕,血珠都冒了出来。 疼得她龇牙咧嘴。 祁明月捂着手,怒目圆睁,怨毒道:“给我抓住这个小畜生,敢抓我,我要弄死它!” 几个婆子听到命令,一拥而上。 咻咻咻…… 一排闪着寒芒的飞刀精准地拦住了去路,吓得几个婆子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谁也不敢上前了。 祁明月气得紧咬唇瓣,对跟来的侍卫道:“你们去,抓住那小畜生!” 与此同时。 姜云染和青芝走进府门,姜月歆带人堵住了她。 今日皇后千秋宴上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各世家之中,姜月歆也知道了秦若瑶被打入天牢的事。 在她看来,秦若瑶已经与死人无异。 谁还能把她救出来? 祁晏初再爱她,自己也不过是个五品的武将,拿什么去救人? 而秦若瑶一死,挡住她路的人就只剩下她的大姐姐,姜云染了。 她知道,这个时候,祁明月已经带着人去鹣鲽院了。 自己要是能帮上她的忙,讨好了老夫人,那今后这将军府的主母是谁还不一定呢。 以往两人就不和,姜月歆也懒得再装。 哼笑道:“大姐姐,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不但摇身一变成为了丹阳县主,还入了皇后娘娘和公主的眼。如今满京城的文人都在恭维你,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女呢,是不是很得意?” “不要用你的想法来揣度别人,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耗,让开!” 姜云染还在担心着薛檀那边的情况,既然答应了救人,她就得负责到底。 至于她和姜月歆,从来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姜云染知道,自己这个庶妹,从小心气就高。 她以为自己离开了将军府,她就能成为将军府的主母了? 实在是天真。 姜月歆见她似是急着进府,不但没有让开,反而又近了一步,说道:“我若是你,就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回来。你那个义兄打伤了将军,老夫人恨不得扒了你的……” “让开!” 姜云染意识到不太对劲,拧了拧眉,打量着姜月歆,“你跑过来跟我说这么多,是想拖延时间?我再说一遍,让开,否则别怪我动手。” “你能把我怎么样?”姜月歆不惧。 姜云染道:“小熊,把她给我扔回她的院子去!” 早在两人刚刚见面的时候,小熊就回来了,还给姜云染传了音。 姜月歆却不知道。 原本她还想着一直跟在姜云染身边的那个会武的丫环不在,刚好方便她行事。 谁曾想竟然是隐在了暗处。 见那个丫环活动着手脚,朝这边走来,姜月歆咽了咽口水,胆怯道:“你……你别过来!” “那不行,说了扔,就一定要扔。” 小熊朝着姜月歆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提起她的脖领子就往墙上跃去。 又从墙上跃到了屋顶上。 吓得姜月歆惊声尖叫,惊起了一众飞鸟。 见状,那两个跟着姜月歆过来的丫环,哪里还敢找姜云染的麻烦,赶忙朝着小熊落下的方向追去。 生怕接不住人,到时候要受罚。 没了拦路的人,姜云染直奔鹣鲽院。 一进院子,就见院中的大树上倒吊着好几个人。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祁明月。 “二嫂,呜呜,你可回来了。二嫂,你快叫你院子里的人把我放下来吧!” 祁明月被吊得脑充血,一张脸红得像猴屁股。 双眼红肿,一看就哭了好长时间了。 “怎么回事?” 姜云染没有搭理她,而是看向了抱着雪花酥的紫芙。 紫芙道:“四姑娘想趁着姑娘你不在,跑到咱们这里闯空门。” “不是,二嫂,你不要听这个贱婢乱说!是我二哥伤重,需要几味药材,你这里刚好有,所以母亲让我来借几味。等二哥好了,一定还你!” 被倒吊着实在是太难受了,祁明月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现在已经没心思想那些首饰和布料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姜云染一听两人的话,就明白她那个婆母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八成是还在惦记着她的私库。 看来,她是时候布置一番了,不然谁都能跑过来踩上一脚,那她不是白独立出来了? 心里有了计较,她对隐在暗处的余白吩咐道:“把这几个人的嘴堵上,吊五个时辰再扔出去!” “好的,县主姐姐,保证完成任务。” 余白这两天守在这里,已经闲得快要生锈了,刚好活动一下。 祁明月见识过余白的手段,吓得脸色唰白,想要求饶。 可惜已经没有机会开口了。 姜云染见世界终于消停了,扔给了余白一份她之前设计的机关阵法,进了房间。 一进门,就听薛檀虚弱的声音响起道:“县主,你不该把我带回来。” 第77章 她中了南疆尸蛊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薛神医不必有心理负担,救你,我也是有私心的。” 姜云染不是客套,她生平最不愿意的就是欠债。 尤其是人情债。 宸王帮了她那么多次,她总不能光感动,寻到机会,就该把人情给还了。 可眼看着这人情债越欠越多,她实在是愁得慌。 当然,她愿意救薛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方是救死扶伤的神医。 对于这样的人,她一向很敬重。 只是…… 薛檀的情况不容乐观,当下仅止了血,简单包扎了一下,还得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给看看才行。 “小熊,你去看看,影侍卫来了没有。” 姜云染安抚了薛檀两句,就往门外走去,吩咐小熊去侧门接应。 然后又让紫芙和青芝把私库里的珍贵药材都准备了出来。 想着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影青终于赶到了将军府。 只不过不是他一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年老体弱的大夫,嘴里一直喊着让他“慢点”。 老大夫看着至少年近七旬了,头发胡子都白了,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姜云染见状,赶忙让余白去帮忙,搀着人送去了房里。 她看着累得呼哧带喘的影青,嘴角不禁抽了抽,问道:“影侍卫,这位大夫,你是从哪里请来的?” “县主……稍……稍等,容属下……喘……喘口气。” 影青这样的体力,三箭连发,射个十几箭都不成问题,没想到请个大夫却给累成这样。 姜云染赶紧给紫芙使了个眼色。 紫芙奉上茶水道:“影侍卫,喝口凉茶润润喉吧。” “多……多谢。” 影青确实渴得狠了,喝完递过来的茶水嫌不过瘾,直接从托盘里拿起茶壶灌了下去。 沁人心脾的凉意从喉咙直下到肠胃,好半天,他才舒爽地长吁了口气。 感觉差不多了,他看向姜云染道:“刚刚进门的那位大夫,是宫里专门给太后问诊的陈御医。前两日,陈御医向陛下请辞告老还乡,陛下准了。老御医归乡心切,今日一早就举家离京了。” “……所以,你是从城外把人接回来的?” 姜云染说完,见影青点了点头,又问道:“这位陈御医,可信?” “可信。”影青颔首。 要不然,他也用不着费劲巴拉地把人给请过来,还得帮陈御医一家安排好歇脚的地方。 为了尽快赶回来,也为了掩人耳目,他背着陈御医跑了好远一段路。 还好,幸不辱命,总算是把人给请来了。 当然,个中心酸他并没有说,只说道:“待会儿主子会过来,今晚怕是要叨扰县主了。” 姜云染摇摇头,“救人要紧,我已经命人备好了人参和灵芝等药材,用得上的话尽管开口。” “县主大义。” 影青别的话就不说了,觉得再客气下去反而不美。 余白亲自到侧门接应了祁璟玙等人,然后把人直接引到了厢房。 姜云染知道,宸王应当有话要与薛神医说,所以她并没有跟进去,而是等在了门口。 见裴玉卿也跟来了,身上并没有外伤,她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抱怨道:“义兄,你真是吓死我了!一出门,见你不在,院子里却躺着好几具尸体,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不是想阻止你,但是你至少该给我留个口信。” 要知道,卢爷爷名正言顺的弟子,只有义兄一个。 若是义兄因为她在京城出了什么意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卢爷爷交代。 裴玉卿见她紧张自己,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笑道:“小丫头长大了,都知道教训兄长了。这次确实是我疏忽了,放心,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一定给你留个口信。” “……义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摸我的头?” 姜云染抗议。 祁璟玙从房中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兄妹二人亲昵地说着话。 以往只觉得温馨的场面,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当即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姜云染见他走过来,忙问道:“薛神医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以陈御医的医术,大概能再拖三个月。” 或许,连三个月都拖不过去。 “怎么会这样?”裴玉卿有些惊诧,“不是只受了些外伤吗?就算有内伤,以陈老的医术,也应该……” “她中了南疆尸蛊。” 短短几个字,让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尸蛊,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能驾驭尸蛊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至少也是南疆的王族。 可是,南疆为什么要用尸蛊对付薛神医? 在场众人的心里都有疑问,只有影青问了出来。 祁璟玙摇摇头,“只知道,或许与江南的时疫有关。薛檀云游到岭南,在那里发现了一种罕见的疫症。她说,她已经找到了一种可行的办法,但若要继续尝试,缺少一种重要的药材。” “难道,是有人不想她插手救治?”姜云染暂时只想到这个可能。 祁璟玙也是这么想的。 所谓的时疫,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具体的情况,他已经派苍艾去查了,三五日之内应该会有结果。 稍稍收敛心绪,祁璟玙看向姜云染,淡漠道:“薛檀有些话想问你,你跟本王过来。” 影青觉得主子有些过于冷漠了,人家毕竟刚帮忙救下薛神医,怎么也该态度好点。 而且之前两人不是已经很熟悉了吗? 怎么又变得生疏了? 姜云染倒是没有多想,点点头,跟着祁璟玙进了厢房。 厢房里,血腥味混杂着浓浓的药味,气味说不上好闻。 陈老御医见宸王来了,哆哆嗦嗦地道:“情况已经暂时控制住了,但她需要好好休息,不可说太久的话。” “影青,送陈老去休息,明日一早送陈老出城。” 祁璟玙一声令下,影青赶紧把老御医搀了出去。 遣散了屋里的下人,祁璟玙看向薛檀道:“你有什么话,现下可以说了。” 薛檀慢慢把视线移到他身后的姜云染身上,气虚地道:“县主,你可愿……拜我为师?” 第78章 你慢慢考虑,我等你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拜师? 姜云染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薛檀见她怔愣出神,明白自己问得有些唐突,忙解释道:“县主应当知道,我……时日不多了。以前,想着自己还年轻,从未考虑过收徒的事。可如今再想找,已然来不及了。” 说着,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眼神也黯淡下来。 姜云染心有不忍,但事关自己,她还是问道:“我能知道,薛神医为什么会选择我吗?我并不懂医术。” 姜云染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现在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更何况,薛檀之所以会中南疆尸蛊,必然是令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感受到了威胁。 一旦拜师,让那些人知道了她与薛神医的关系,难保那些人不会对她下手。 所以这件事对她来说,弊大于利。 虽然她没有直接拒绝,但其中的意思,任谁都听得出来。 薛檀原以为姜云染听到自己的话会很高兴,没想到她眸光清明,一点不见喜色。 她不由得看向了祁璟玙,想起了他刚刚说过的话。 “她恐怕不会答应。” 当时,她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世间不会有人会拒绝这种好事。 薛家世代为医,“薛神医”三个字也不是独属于她的。 几百年来,薛家收的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不过就是学些皮毛,也够那些人在外吹嘘了。因为薛家真正的本事,从来不会外传。 可传到她这一代,薛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她不想薛家的医术失传。 选择姜云染,一是为报恩,二是她知道,姜云染是卢大儒的弟子,聪敏慧捷,智谋过人。 且她学习过香典,虽不通医术,但最起码懂药理,识毒物。 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合适承袭薛家医术的。 担心姜云染真的会拒绝她,薛檀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吟道:“薛家的医术,与寻常人学习医术的步骤不同。寻常人会先辨识草药,背诵医学典籍。薛家的医术却是以毒入道,从毒入医。” “擅医的人或许好找,但擅毒的人难寻。特别是心善坚毅之人,恐怕一百个擅毒的里面也挑选不出一个。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慢慢寻找了,更不要说还要考察他们的心性。” 她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姜云染却只道:“抱歉,我一时半刻怕是没法回答你。”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我等你。” 薛檀说了那么多话,精力即将耗尽,人变得迷糊起来。 姜云染心事重重地转身离开。 她与祁璟玙先后走出房间,苍艾候在门口禀报道:“王爷,福膳堂的酒菜已经验过,无毒。有问题的是菌菇汤中的菌子,里面混了令人致幻的羊角藤。” “是意外?”祁璟玙问。 苍艾点点头,“已经审问过酒楼的人了,是采买上出了问题。除了咱们的厢房,其他厢房也有中毒的客人。” 姜云染听到菌菇汤,之前被她忽略的记忆倏然变得清晰起来。 她记得,自己似乎…… 不敢再深想,她咬了咬唇瓣,装作若无其事地道:“王爷,若无其他事,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不等祁璟玙点头,她便径直回了卧房,连裴玉卿都给忘了。 直到进了门,坐到床上,她才想起来还没给他们安排房间,赶忙又把紫芙给叫了进去。 然后躺倒在床上蒙上了被子。 青芝提着水桶进门,见被子里鼓鼓的,旁边却没有衣裳,惊诧道:“姑娘,还没沐浴更衣呢。” “青芝,我今日办了件蠢事,真是蠢死了!” 被子里,姜云染的声音闷闷的,懊恼得不行。 今日在福膳堂,她自己喝了那菌菇汤也就算了,偏偏还让宸王也喝了。 在幻觉里,她看到宸王脸上的面具,竟以为是什么丑东西,抬手就给揭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宸王的脸。 当时,她还伸手…… 怎么办,她觉得以后都没办法再面对宸王了。 她怎么会做这么孟浪的事? 青芝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但在她的印象里,自家姑娘一直都是睿智的,怎么可能办蠢事? 把水倒好,她又试了试水温,劝道:“姑娘,可以洗了。你今日许是太累了,不要想那么多,还是洗洗睡吧。就算做错了什么事,等明日一早再解决也来得及啊。” 不,来不及了! 姜云染想忘掉脑子里的那些画面,但越想忘,反而记得越清晰。 越想越心烦,她干脆把自己闷进了水里,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谁知直到后半夜,她才堪堪静下心来,睡了过去。 夜半无声,万籁俱寂。 厢房里。 祁璟玙处理完公务,摘下面具洗漱,忽然想起了白日里的事。 他无意识地摸上了脸上的那道疤,想起了九年前,他跟着老师,当时的兵马大元帅顾珩出征西苍,夺回西境三城时的事。那场战争之惨烈,至今回想起来,他仍难以平静。 他的脸也是在那时被毁。 后来老师为了救他,中了西苍王射出的毒箭。 最终不治身亡。 顾家也因此逐渐势微。 这么多年来,他虽然竭力保住了顾家,但心中的那个结却始终没有解开。 他本以为自己的宿命就是保家卫国,最后马革裹尸。 可偏偏,他灰暗的人生里闯进了一抹亮色。 不知何时开始,他竟不受控制地去关注她,总是难以抑制地被她吸引。 做了许多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决定。 然而这对他来说,并非好事,他的人生也不该有那么多的意外。 与此同时,天牢里。 秦若瑶煎熬到半夜,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那人周身裹在黑色的披风里,头上戴着兜帽,脸上罩着面具,浑身上下藏得严严实实。 秦若瑶看到他,激动地攥着铁栅,说道:“我不要待在这里,你们快想办法救我出去!” “放心,你助我们找出了薛檀,主子是不会不管你的。不过,还有件事,你可知道,丹阳县主与宸王是什么关系?”黑衣人沉声问道。 秦若瑶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想到自己几次三番败在姜云染的手上,都是因为宸王插手其中,她眸光阴戾地道:“姜云染早就与宸王暗通款曲了,她一直闹着要和离,便是想嫁入宸王府。” 姜云染,宸王,你们都该死! 第79章 道歉赔罪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东方破晓,晨光熹微。 姜云染的卧房。 雪花酥被一缕浅浅的阳光唤醒,眯起了宝石蓝的眸子。 它放空地盯着眼前看了一会儿,跳下软榻,踩着猫步朝着床边走去。 然后熟练地一跃而上,趴到了姜云染的身边,将自己的脑袋蹭上了她的脸颊。 姜云染是被一团毛绒绒给拱醒的。 她睁开眼意识到是雪花酥趴在旁边,一伸手把它捞到了自己怀里。 本来还没醒过神来。 可当她揉着雪花酥的脑袋,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张矜贵清冷的脸。 一下子就清醒了。 昨夜里的烦恼再次涌上心头,第一次,让她产生了赖床的想法。 这一赖,就赖到天光大亮,紫芙进门来伺候梳洗。 见自家姑娘早就醒了,脸上似有为难之色,紫芙递上一条浸过水的帕子,关切道:“姑娘心里有烦恼?是因为薛神医的事吗?” “不是,是菌菇汤。” 姜云染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脱口而出。 “菌菇汤?”紫芙怔愣。 她不明白,不是说汤里掺了羊角藤,只是个意外吗? 姑娘在纠结什么? 姜云染一边给雪花酥顺毛一边看过去道:“羊角藤会使人产生幻觉,那汤,我与宸王都喝了。虽说后来的种种不是故意的,但我确实冒犯了王爷。你说,是不是该去道个歉?” 她原本也想就这么囫囵过去,可心里终究是过不去。 宸王那样的人,不但被她揭开了遮掩伤疤的面具,还被她摸了脸。 岂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紫芙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冒犯是什么意思,但看她这么纠结,想了想道:“姑娘曾说过,为人处世只求个问心无愧。若是真的过意不去,道个歉就是了,何必自苦?” 姜云染闻言如醍醐灌顶,忙问道:“王爷在吗?” “宸王殿下一早就上朝去了,说是待会儿直接回宸王府,裴公子也跟着走了。” “那备车吧,去宸王府。” 姜云染梳洗装扮完,径直去了宸王府。 彼时,祁璟玙还没有回来。 院子里,只有裴玉卿在,他舞着剑,挥得剑光皎皎,宛若游龙。 见姜云染来了,他收了剑走过去。 看到她眼下的青黑,裴玉卿脸上的笑容一滞,蹙起眉头,“怎么,昨晚没睡好?” “没事,一点小烦恼,已经解决了。” 姜云染笑着摇摇头。 裴玉卿知道她这是不想说,便也没有再问,而是话锋一转道:“我听璟玙说,薛檀有意收你为徒?婉婉,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不太合适。”姜云染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裴玉卿一脸无奈地笑道:“你这丫头,总是想得太多,思虑过重。薛檀之所以要收你为徒,也并非因为没有别的人选。她这么做,自有自己的考量。” “义兄是觉得,我该答应?” 姜云染沉默了下来,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件事。 两人说着话,祁璟玙下朝回来了。 姜云染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迎上去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去书房吧。” 祁璟玙宽袖一甩,当先往书房走去。 姜云染紧随其后,一进门,她便当先开口道:“昨日在福膳堂的事虽然是意外,但我思来想去,还是该跟王爷说一声抱歉。是我孟浪,唐突了王爷,我诚心致歉。” “你专程跑过来,便是要跟本王说这个?” 祁璟玙眸色疏淡,直直地盯着她。 姜云染愣了一下,一时间分不清他这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也没明白他到底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想了想,她又诚心诚意地道:“我知道仅有一句抱歉还不够,不知,王爷如何才能原谅?” 祁璟玙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移开视线道:“听你义兄说,你不但才学过人,还烧的一手好菜?既然错在一碗汤,你便用一桌酒席补回来吧。” “王爷的意思是?” 这么容易就揭过去了? 姜云染有些意外,但只要这件事能过去,做一桌酒菜倒是也没什么。 昨天那顿饭因为那些杀手,吃得并不尽兴,今日刚好补回来。 心里打定了主意,她莞尔一笑道:“不知厨房在哪儿?我现在就去准备。” 看着她那轻快放松的模样,祁璟玙的心里又涌起一股涩然,有些发堵。 可想到昨晚,又把那种不愉的感觉压了下去。 指尖微蜷,淡漠道:“让良儿领你去。” 午间,一桌香气馥郁的珍馐美味上桌,把宸王府里的侍卫和暗卫们馋得够呛。 明明都是些没有口腹之欲的人,也经不住美食的诱惑。 裴玉卿望着桌上的七翠羹、水晶虾、糖蒸酥酪、樱桃肉山药、花香藕等自己想念了许久的菜,抬眼看向姜云染,问道:“婉婉,这不逢年不过节的,你这是?” “昨天招待不周,这一桌酒菜,权当我给王爷和义兄赔罪!” 姜云染说着,倒了杯酒递给坐在对面的祁璟玙,遥敬道:“多谢王爷的大人大量!” 裴玉卿看看祁璟玙,又看看姜云染,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但他聪明地什么都没问,而是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一顿饭吃完,姜云染神清气爽。 心里的纠结一扫而光。 她正准备告辞,裴玉卿从腰间扯下一个香囊递过去道:“婉婉,你看看这个,里面是不是缺了什么香料?明明是照着你留下的香料单子做的,可总觉得哪里不对,效果也没有你做的好。” 姜云染顺手接过去,打开香囊,取了一把香料捻了捻,闻了闻味儿。 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点点头道:“等我回去,重新给义兄做一个。” “那你多做一个,我回去带给老师。” 姜云染又点点头。 影青在一旁看着,好奇地问道:“县主,这香囊有什么效用?” “安神、醒脑、驱虫、养生……” 姜云染细数了一下,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手里的香囊,想了想道:“影侍卫也想要?你想要什么效果的,我可以多做一个。” “真的?那我要醒脑的!”影青道。 “那苍侍卫呢?”姜云染干脆多问了一句。 影青见他半天不吭声,用手肘顶了顶他,“县主问你呢,想要就说,闷不吭声谁知道?” 苍艾:“……养生。” “噗,哈哈哈哈。”影青笑着打量他,“怎么,你身体这么快就不行了?” 苍艾闻言当即瞪了过去,影青丝毫不怯阵地回瞪。 就在两人眼神较量时,一道冷寂的声音响起道:“本王要安神的。” 气氛一瞬间冷凝。 第80章 拜薛神医为师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影青和苍艾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姜云染也有些意外。 但想到自己本来就是过来道歉的,多做一个香囊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点点头道:“好,过几日做好就送来。” 裴玉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见姜云染要走,也跟着起身,“走,义兄送你回去。” “不必了,本王刚好有事询问薛檀,顺路送县主回去。” 祁璟玙说着,便起身站了起来。 明明周身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气息,但又自然得好像本该如此。 就连裴玉卿一时间都说不出反驳的话。 可他还是不太放心,便道:“那就一起吧。” 回到鹣鲽院已经是午后。 姜云染考虑了一上午,对裴玉卿道:“义兄,你说得对,我不该思虑过多。我想好了,愿意拜薛神医为师。” 有些事,不该只想眼前。 薛神医医术高绝,如果真的就这样断了传承,实在太过可惜。 更何况,多一个保命的手段也是好的。 裴玉卿见她想开了,也为她高兴,“你能想通就好,这样等我回去了,也多少放心一些。” “义兄要走?” 姜云染好不容易见到他,不想这么快就面临离别。 裴玉卿道:“再过个几日吧。你是知道的,我不习惯这京城的喧嚣。” 闻言,姜云染的情绪不禁低落下来。 但她也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没有谁能一直陪在谁的身边。 关键是珍惜当下。 想到这儿,她又提起劲来,笑道:“那在你离开之前,我带你好好在周围逛逛。” “好。” 两兄妹叙着话,祁璟玙从房中出来了。 裴玉卿说了姜云染想要拜师的事,几人一起进了房间。 薛檀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听到姜云染愿意拜她为师,精神顿时好了不少。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札和一本毒经,递过去道:“等过几日,再行拜师礼。这几天你先看看这个,尽快背熟。你本身就有基础,学起来应该不费事。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 “好。”姜云染郑重地接过了两本册子。 薛檀又道:“你我虽为师徒,但我这个人一向不拘俗礼。我虚长你几岁,以后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薛姐姐。”姜云染从善如流。 薛檀笑着点点头,因为精神不济,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姜云染见她精神这么差,决定努力研习她送给自己的两本册子,尽快找出一个能延缓她生命的法子。 哪怕能让她舒服一些也好。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除了必须要做的事,剩下的时间基本都用在了背书和研究上。 就连带着裴玉卿在京城游逛,她都是手不离书。 这样安宁了几日,岭南的消息传回京城,到了宸王府。 众人这才知道,南方的疫情远比之前薛檀所说的要严重许多。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传开,是被有心人设法掩盖了下来。 但也遮掩不了几日了。 只因地方官不敢上报朝廷,想尽办法拖延,又是围城又是烧村,把不少患病的人赶到了荒山上。 长此以往,引起了流民的暴乱。 大量的流民正在北移,相信用不了多久,消息便会在京城传开。 当然更瞒不过宫中的那位。 消息还没传开,祁璟玙就开始频繁出入皇宫,与宣帝密谈此事的解决办法。 祁晏初自从上次被裴玉卿打了一顿,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火。 这股火气转变成了不甘和执拗。 他再不去想和离休妻的事,而是琢磨着怎么才能重新赢回姜云染的芳心。 他觉得,姜云染在将军府等了他大半年的时间,一直殚精竭虑地照料府中的一切,不可能对他无情。 无非是在赌气罢了。 想到明日就是七月初七,他亲自去了趟鹣鲽院,刚巧在路上遇到紫芙。 紫芙正好要去府外采买几只家禽,用来给姑娘练手,被祁晏初堵住,她淡定从容地行了礼。 说道:“将军,麻烦让让,奴婢有事要出府。” 见一个丫环竟然在自己面前嚣张起来了,祁晏初面露不悦,下意识地就要斥责。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问道:“夫人最近在做什么?” “将军有事?”紫芙不答反问。 祁晏初点点头。 紫芙道:“如果有事,将军可以告知奴婢,奴婢会转告给姑娘的。” “……用不着,我亲自去说就是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话落,不再多话,径直往鹣鲽院走去。 紫芙一见他走了,赶忙追了上去,想要把他拦下。 姑娘好不容易过几天消停日子,不想她再因为这个人心烦。 可她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等追到院门口,祁晏初已经走了进去。 因为是白天,丫环和婆子们经常在院子里游走,院中布下的机关和阵法已经撤了。 余白等人见他是一个人来的,便也没有阻拦。 祁晏初一路穿过甬道。 闻到院子里有一股浓重的药味,他拧了拧眉,询问走出来的青芝,“夫人病了?” “将军怎么来了?” 青芝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差点儿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个人。 祁晏初黑脸,“这里是将军府,我有什么不能来的?回答我,夫人是不是病了?” “……没有,病的是个丫环。” 青芝自然不能把薛檀供出来,只能随便扯了个谎。 祁晏初听到不是姜云染生病,便朝着卧房的方向走去。 青芝赶忙拦住去路,“将军,你有什么事,告诉奴婢就是了,奴婢会转告给姑娘。” “让开!” 真是岂有此理。 这几个丫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敢拦他的路。 姜云染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递给青芝一个眼神,她打量着祁晏初,见他脸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冷声道:“我已经出来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你一定要跟我闹别扭吗?还打算闹到几时?我承认,从前是忽略了你,但我已经向你坦诚过,今后会好好对你。云染,不要再耍性子了,我们和好吧。” 说到这儿,祁晏初的脸色和缓下来,眸色缱绻道:“明日是乞巧节,你好好准备一下,等明日一早我带你上街,咱们重新开始。” 第81章 陛下亲自下的旨意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祁晏初,直到今日你还没明白吗?你和我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姜云染冷漠地望着祁晏初,仿佛在望着一个陌生人。 那双清泠泠的眸子里无喜无悲,无憎无怨。 让祁晏初觉得,自己好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在她心里半点分量也没有。 这样的事实让他接受不了。 祁晏初大受打击,边退边摇头,“不会的,你还在怨我对不对?你觉得我偏爱若瑶,觉得我委屈了你?” “可……你是正妻,为妻者,本就该大度!之前的种种,我都不与你计较了。哪怕你害得若瑶被关进了天牢,我也不责怪你。” “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只是想与你重新开始而已,有那么难吗?” 祁晏初不懂,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一个丈夫的本分,甚至连孩子也许诺了。 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姜云染见他摆出一副施舍了她,她就该感恩戴德的模样。 差点气笑了。 为了不让他再无休止地纠缠下去,她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 姜云染肃声道:“你还是不明白。我要与你和离,不是因为你纳妾,而是你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尊重。” “当初,你说你既然娶了我,定会好好待我,一生只爱我一人,可你却骗了我。短短半年,你就带了秦若瑶回来,口口声声要娶她为平妻,可曾在意过我半分?” “从前,我只以为你是变了心,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也好,秦若瑶也罢,你哪个都不爱,你爱的始终都只有你自己。还是那句话,我们和离吧,好聚好散。” 半年的殚精竭虑,压抑自我,她真的累了。 祁晏初心头一涩,否认道:“不,我心里是有你的,我只是……” “你只是更爱自己而已。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想再多说,姜云染转身就走。 祁晏初大步上前想要拉住她,柔软的轻纱却从他的指缝中滑过,什么都没留下。 他不死心地追上去。 小熊拦在中间,凉凉地睇着他,“你走吧,不然我要动手了。” 祁晏初见姜云染当真如此绝情,一点余地都不留,双目喷火,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 不甘地质问道:“姜云染,你不肯与我和好,是不是因为你有了别的男人?外边都在传,你与宸王早就暗通款曲。初闻时,我还道那是胡说。现在看来,也不无道理!” 姜云染闻言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回望过去。 沉下脸道:“你果然还是这么卑劣!自己心脏,就恨不得别人都与你一样。我就不该浪费时间,与你说那么多。小熊,把他赶出去!” “姜云染,你别忘了,这里是将军府!”祁晏初怒吼。 姜云染没有再搭理他,径直回了房间。 气得祁晏初回到吟风居后,把屋里的东西给砸了个遍。 直到屋里砸无可砸了,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下人拿着帖子进门,入目一地狼藉。 祁晏初坐在阴影里,沉声道:“叫几个人进来,把房间收拾一下。” “是。” 下人点头应声,犹豫了一下把帖子递过去,“秦府递了帖子,说是邀将军过府一叙,有要事商议。” 祁晏初猜测这个时候找他,八成和若瑶的事有关,他缓缓起身道:“更衣,备车。” 虞桑坐着马车到将军府门口时,刚巧碰到祁晏初要离开。 两人打了个照面,虞桑直接无视了他,往将军府中走去。 祁晏初望着她的背影,眸色阴沉,对侍卫吩咐道:“去,打探一下她过来做什么。” 话落,先行上了马车。 鹣鲽院。 虞桑走进院内,顿时闻到了一股药味。 她和祁晏初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姜云染生病了。 急得她快步朝着主屋走去。 姜云染抱着雪花酥一撩开帘子,恰好看到虞桑,她愣了一下道:“桑桑,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帖子。明日还不是乞巧节吗?昭阳公主邀请咱们两个一起去公主府。” 虞桑把帖子递过去,看到她怀里的猫儿,“咦”了一声,两眼放光道:“这猫是哪儿来的?好可爱!” “当心,它有点认生。” 姜云染感觉到雪花酥又要炸毛,赶紧把它抱远了一点。 虞桑听说猫是宸王府抱来的,惊诧道:“宸王那样的人,居然还会养猫?” 真是匪夷所思。 不过,她也就是顺嘴一问,也没打算深问。 自己转移话题道:“对了,院子里的药味好大,刚刚还以为是你生病了。可你分明没事,难道是你身边的丫环?” 姜云染没有隐瞒虞桑,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虞桑听得瞠目结舌。 “你居然要成为神医了?那将来我要是有个大病小灾的,是不是可以来寻你了?” 姜云染莞尔,“哪有人像你这样,自己咒自己的?” “怎么叫咒?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我这不是想占占神医的便宜吗?”虞桑眉眼弯弯地笑道。 姜云染点点头,“行,你要是信得过我,自然可以。不过这件事,暂时还要帮我保密。” 虞桑闻言,做了个抿嘴的动作,“放心,我的嘴最严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姜云染就做起了香囊。 虞桑认得那香囊,她之前也收到过一个,不禁笑着讨好道:“好婉婉,也给我做一个呗?” “我这不是在做吗?放心,不但有你的,月姨,你三个兄长也都有份。对了,还有公主那份。” 姜云染一想,要做的还挺多,当即使唤起虞桑,“我的香囊可不是那么好得的,拿你的手艺来换吧。” 两人这一忙,忙到了日薄西山。 想着明日要去公主府,姜云染干脆把虞桑留了下来。 吃晚饭时,外边忽然吵闹起来。 虞桑疑惑道:“这大晚上的,怎么这么热闹?” “紫芙,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姜云染倒是没心凑热闹,她只是怕外边太吵影响薛檀休息。 余白现身道:“不用去打探了,是祁将军的那位小妾回来了。刚收到消息,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 第82章 算你有良心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你说谁回来了?秦若瑶?” 虞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云染也觉得蹊跷,秦若瑶的罪,往小了说是扰乱岁展,往大了说就是欺君。 这才关了几天,怎么会说放就放出来了? 而且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 她与虞桑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姜云染问道:“可知道原因?” 余白摇摇头,“暂时还查不到。但,留有口谕,明日要她与祁将军一起进宫面圣。” 那就更匪夷所思了。 不过,往好处想,有秦若瑶在,祁晏初大概没有工夫来纠缠她了。 晚间,姜云染正准备入睡,虞桑抱着被子跑进了卧房。 想起在江南时,两人就经常同睡一榻,秉烛夜谈,姜云染自动往里挪了挪,笑道:“上来吧。” “就知道婉婉你最好了。” 虞桑嘿嘿一笑,高兴地躺到了床上。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十分香甜。 翌日一早,几个丫环服侍两个主子起床,各自给她们梳妆打扮了一番。 姜云染身着一袭天青色的云纱长裙,臂上挂着象牙白的披帛,额间特意画了花钿。 虽是妇人装扮,却冷艳高贵,清丽婉约。 虞桑则恰恰与她相反,一袭银红的长裙,衬得她俏丽灵动,玉雪可爱。 她的肤色本就白皙,乌溜溜的眸子里盛着星光,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颗甜腻的蜜桃。 明明气质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却异常和谐。 姜云染戴上了帷帽,虞桑则选择了面纱。 两人乘着马车从侧门离开,本打算直奔公主府,谁知刚拐出巷子就遇到了将军府的马车。 马车停在路边,盛装打扮的秦若瑶撩开帘子,朝对面张望道:“晏初哥哥,你瞧,那不是夫人的马车吗?哎呀,她若是看到我平安离开了天牢,怕是会不高兴吧?” 说罢,她愉悦地笑了起来。 “秦若瑶,你得意什么?你就是个只知道剽窃别人的小偷!” 虞桑气得探出头去,想扳回一城。 姜云染拉住她道:“别因为一些无谓的人浪费时间了,公主还等着咱们。” “对,我若是搭理她,倒像是给她脸了。”虞桑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不太痛快。 她想不通皇上为什么要把这个人给放出来。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姜云染看到了秦若瑶唇边漾起的一抹诡笑。 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公主府,才稍稍平复一些。 昭阳公主见两人来了,说道:“本宫在天水阁定了一桌水果糕点,待会儿咱们先去逛乞巧市,然后看花车巡游。等到晚上,咱们一起乞巧,祭拜织女,放孔明灯。” “殿下已经安排周全了?那我们就落现成的了。”虞桑笑道。 昭阳嗔她一眼,“躲懒便罢了,竟然敢空着手跑到本宫这里来,本宫就该把你这个泼皮破落户赶出去!” “殿下可冤枉我了,我哪敢空着手来?” 虞桑朝姜云染伸出手,姜云染宠溺地递了个香囊过去。 “喏,这可是我与婉婉的一番心意,请殿下笑纳。”虞桑借花献佛。 昭阳公主无语地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姜云染,“你就纵着她吧,早晚纵得她无法无天。” 姜云染笑道:“公主不妨试试那香囊,有安神静心的作用,白天戴着,晚上睡眠会好一些。等过几日,皇上到行宫避暑,公主就不需要它了。” “……哼,算你有良心。”昭阳拿起香囊闻了闻,便不再跟两人计较了。 须臾,公主出行,一行人坐着马车往闹市驶去。 三人逛了乞巧市,买了几个磨喝乐,便准备回天水阁去看花车巡游。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昭阳公主定下的厢房也是视角最好的一间,却因为巡游临时改了路线,看不到了。 虞桑得知消息,忍不住抱怨道:“怎么会说改就改?现下怎么办,难道要在这里枯坐到晚上?” “谁说的?有本宫在,还有办不成的事吗?走,咱们换个地方。” 昭阳公主吩咐总管去订酒楼,可惜视野好的地方都被订出去了,没有合适的地方。 只有一个小茶馆勉强凑合。 姜云染对花车巡游不是那么感兴趣,对二人道:“殿下,桑桑,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你一个人?还是一起去吧,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趣了。” 虞桑还是想叫上她。 姜云染笑着摇摇头,“我带着书,打发时间够了,你们快去吧,别回头连茶馆都没地方了。再说,还有小熊陪着我呢。” 听她这么说,昭阳公主和虞桑起身走了。 姜云染一个人看起了手札。 这一看,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她的五脏庙开始闹腾起来。 姜云染起身朝着楼下望了一眼。 见街上干干净净,连行人都很少,她当即对小熊吩咐道:“你去看看,公主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按说巡游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 实在饿得有点狠了,她便想着去要一碗面先垫垫肚子。 姜云染离开了厢房,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清爽利口的槐叶冷淘。 “吱呀。” 她小心地推开房门,缓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猛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心下顿时一沉。 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想若无其事地退出房间。 可她刚一后退,后背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一只沾着鲜血的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墙角拖去。 姜云染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跳越来越快。 手里的托盘“啪”地翻在了地上。 同时,门外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刚刚说丹阳县主在哪个房间?” “就在对面。” “对面有人吗?怎么黑漆漆的?你不会在骗本王吧?” “哎呦,小的哪里敢骗王爷您啊,县主真的在里面。” “好,本王就信你一回。” 听到门外的对话,姜云染的心里又是一沉,她已经听出来了,外面的人是荣王祁璟昂。 “别出声,跟我来。” 耳边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灼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激得她浑身一阵酥麻。 姜云染下意识地挣脱他,手不经意地按在哪里,触手一片湿黏。 第83章 她看到了一张沉睡的俊颜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此时,被隔绝在繁华闹市之外的一处深宅中。 屋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一人负手立于窗前,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抬眼望着天上稀稀疏疏的孔明灯,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一阵脚步声传来,属下进门禀报道:“主子,昭阳公主和虞侍郎的千金被镇国公救下了。咱们派出的死士,没能得手,宸王负伤……失去了踪迹。” “失踪?”那人冷冷地睨过来。 吓得属下赶忙低头,“是,他中了毒,想来跑不远,下边的人还在找。” “中了毒,你们还能叫他跑了?还有顾峥,他怎么也在?人是什么时候回京的,为何没人来禀报给本王?本王养着你们是做什么的?嗯?” 那人看似平静地问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平静背后是何等的震怒。 属下战战兢兢道:“是,是属下失职。但也是因为,宸王那边似乎早有防备,这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不过,咱们的人已经把荣王引去了天水阁。” “嗯,总算还有些用处。本王那三哥到底有没有瞧上祁晏初的夫人,刚好用那蠢货试一试。” 要是老三能和老五斗起来,那接下来就有意思得多了。 天水阁。 厢房。 姜云染摸了满手的血,一抬眼,撞进了一双幽深冷寂的黑瞳。 那双眼睛不同于往日的沉静,仿若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要将她淹没在其中。 晦暗不明的眸光里,卷着滔天骇浪,令人窒息。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姜云染动了动唇,正要开口,房门忽然被人推开,让她呼吸一滞。 心脏也跟着捏紧。 幽暗的房间里,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挑衅着她脆弱的神经,让她的心跳逐渐加快。 她知道,是荣王进来了,随时可能会发现他们。 姜云染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避无可避。 一旦荣王走进内室,他们便会暴露。 “怦怦怦……” 或许是周围太过寂静的缘故,她听到了自己凌乱的心跳声。 恰在这时,祁璟昂的声音响起道:“县主?” 姜云染闻声再次抬眸,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外间顿时传来一道闷哼,和一道倒地的闷响。 便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 “你……”姜云染瞳孔放大,眼底有着惊疑。 低哑的声音安抚道:“放心,人没死。” 姜云染这才松了口气,木然地点点头。 倏地,外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想也没想,就跑出去关上了房门,整个身体都紧紧地抵在门上。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冰凉,才勉强没有滑下去。 “唔……” 里间的人捂着伤口弯下腰来,姜云染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抿了抿唇,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走过去压低声音道:“王爷,你伤得很重,必须先处理一下。” “无碍。” 祁璟玙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但他不想吓到她。 姜云染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从身上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示意他配合。 “你不怕?” 祁璟玙实在支持不住,滑坐在了地上,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姜云染就着月光,看到了地上的一小滩血迹,眸色发沉,蹲下道:“既然决定学医,便没什么好怕的了,可凡事都有第一次,若是做的不好,王爷还要多担待一些。” “不能任由血再这么流下去了,王爷,得罪了。”说着,她就割开了那件玄色的长袍。 双手用力一撕,露出一块肌理分明的肌肤。 结实的腰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很长很深,皮肉外翻,正汩汩地流着血。 除了那个地方,前胸也有一道稍浅一点的刀伤。 姜云染见状,肃然地抿唇,小心翼翼地将金疮药倒了上去。 等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她从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一块布,准备给他包扎。 只是她身子探过去时,扯着布条的动作一顿。 祁璟玙看出了她内心的挣扎,抬手握住她的手腕道:“本王自己来就好。” “王爷还是好好待着吧。” 姜云染明白,事有轻重缓急,男女大防可以先抛到一边。 再者,在医者的眼中,不该有男女贵贱之分,能做好本分,为伤患减轻痛苦才是第一要务。 所以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将身体靠了过去。 随着她缠绕布的动作一起一伏,祁璟玙的呼吸不由一紧。 他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启唇道:“你做得很好。” 姜云染的动作一顿,轻应了声“嗯。” 那看似平静,实则在不经意间泄露出的紧张,让祁璟玙弯起了唇角。 好像伤口都不是那么疼了。 片刻后,等伤口包扎好,姜云染又探上了祁璟玙的脉搏,开始给他诊脉。 她的眉从一开始的舒展逐渐蹙紧,抬眼看过去道:“王爷中毒了?我身上没有解毒的药,只有一套银针。只是,我施针的技法不熟,不敢轻易下手。王爷能联系到身边人吗?不如……” “暂时还不能联系。” 祁璟玙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 强撑着一口气道:“不是说……凡事都有第一次吗?你扎就是了,本王若是就此殒命,也……与你无关。” 话音刚落,人就晕了过去。 姜云染本想告诉他,自己暂时没办法帮他解毒,只能想办法控制住毒发的速度。 而且,还需要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可祁璟玙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姜云染望着那张玄铁面具,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抬起双手朝着那张冰冷的面具探去。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浅淡月光,她看到了一张沉睡的俊颜。 闭着双眼的宸王,没了威压与冷峻,精致好看的五官变得柔和了不少。 或许是这张脸太过完美的缘故,从眉梢一直延伸到脸颊的那道疤痕就显得尤为突出。 碍眼。 上一次看到这张脸时的情景再次在脑中浮现,姜云染咬了咬唇,默念着这是病患,没再将注意力放在脸上。 而是掏出准备练习用的银针,一针一针刺下,捻动起来。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剩下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相互交缠在一起。 然而,这样的安静宁和没有维持多久,外间就传来了响声。 让姜云染呼吸一窒。 她知道,很可能是荣王醒过来了。 一旦让他看到宸王也在这里,恐怕他们都会有危险。 危机感油然而生。 顾不得多想,姜云染紧握匕首站了起来。 第84章 你可知,这是他的禁忌?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她浑身紧绷地贴在墙边,打算等荣王进来就动手。 为此,她戴上了祁璟玙的面具。 想着不能杀了荣王,但一定要一击得手,否则她和宸王都有危险。 可毕竟是第一次用利器伤人,她怕控制不好力道,担心把控不好时机,握着匕首的手心不禁开始冒汗。 “啪!” 姜云染正紧紧地凝着门口的方向,眼前又是一道银芒闪过,荣王那边彻底没了动静。 她下意识地低头,见宸王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又朝着窗口的方向望去。 那里正趴着一道人影。 姜云染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霎时间,血液倒流,喉头发紧。 她甚至觉得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忽然,那道人影动了。 一个纵身跳进房内,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随着那人渐渐走近,身影逐渐暴露在姜云染的面前,让她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轻傲的眉眼,透着一股散漫不羁的意味。 尤其是那双滟潋慵懒的桃花眼,太过特别,是那种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程度。 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姜云染腹诽。 而对方看到戴着面具的她,明显也愣了一下,打量着她试探道:“丹阳县主?” “你是……” 姜云染还是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顾峥没有马上回答。 他扫了眼窝在墙角的祁璟玙,轻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他就说嘛,无缘无故怎么那么关心天水阁的情况,原来是因为有佳人在此。 不过,眼前的这位,居然敢摘下祁璟玙的面具? 是不知者无畏,还是…… 心思稍转,他从旁边拿了把椅子坐下,吁了口气道:“县主莫怪,实在是累得狠了。” 说完,他懒懒地歪坐着,问道:“县主怎会戴着璟玙的面具?你可知,这是他的禁忌?” “事急从权。” 姜云染没有过多解释,顾峥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清澈的桃花眼里浸出笑意,点点头,“明白。对了,差点忘了说,在下顾峥,曾经与县主有过一面之缘。县主可能不记得在下了,但县主的风姿,在下至今难忘。” 不知为何,同样轻佻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不会令人厌恶。 姜云染猛然想起,在一次宴会上,她偶然听过一句,说宸王与镇国公关系匪浅。 对方说自己叫顾峥,那不就是镇国公吗? 但她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手里仍旧紧握着匕首,问道:“镇国公来此,是来寻王爷的?” “是啊,总不好让他死在外头。” 顾峥点点头,那意思好像是说自己是来收尸的。 让姜云染嘴角一抽。 想着宸王伤重,还中了毒,她沉声道:“王爷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好好医治。刚刚,我用银针暂时封住了他体内的毒,但若是没有解药,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那就要劳烦县主帮个忙了。” 顾峥说着,视线望向房门,“外头肯定有荣王的侍卫守着,麻烦县主去叫两个进来。” “好。” 姜云染大概能明白他要做什么,摘下面具戴回祁璟玙的脸上,她理了理额角的碎发,朝着外间走去。 在她开门的瞬间,荣王已经被顾峥给移走了。 她稍稍松了口气,故作冷静地打开房门道:“荣王殿下喝醉了,麻烦两位进来一下,帮个忙。” 门外的两个侍卫惊艳于她的容貌,同时一愣。 自家王爷明明是来窃玉偷香的,没想到这位县主居然这么配合? 还与王爷共饮了?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恭敬道:“县主客气。” 没有过多的怀疑,两人相继进门。 就在他们进门的一瞬间,姜云染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同时,顾峥出手结果了两人。 姜云染见他手段干净利落,杀人如杀鸡,眸色微凛。 顾峥看出她的警惕,笑道:“既然要用他们的身份,自然不能留活口。县主不必害怕,在下向来都是怜香惜玉的,断不会对女子出手。只是,接下来还要麻烦郡主,把地上那位弄醒。” 姜云染点点头,走进里间,施针唤醒了祁璟玙。 祁璟玙睁开双眼的一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意。 待他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那股杀意又悄然散开,归寂在了黑暗之中。 顾峥换好侍卫的衣服过来时,就见两人正互相对视。 他扬了扬眉梢,把一套衣服扔在祁璟玙的面前,“荣王是被人引到这里来的,过来的时候,我顺手解决了两个暗哨。快换上,先离开这里再说。” 姜云染见祁璟玙要宽衣,赶忙避嫌地走去了外间。 片刻后,顾峥扶着歪倒的荣王,后边跟着两人,下楼离开了天水阁。 等到荣王府的马车行至荣王府附近,三人下车,把荣王一个人扔在了马车上。 姜云染不知道他们何时联系了人,旁边的巷子里居然早就有一驾马车等在那里了。 “你和县主先上车。” 顾峥扔下一句话,上前扣响了荣王府的门环。 当府里有下人跑出来时,他们已经坐着另外一驾马车离开了。 众人回到宸王府。 祁璟玙的伤口又裂开了。 姜云染闻到血腥味,眉心微蹙,问道:“王爷,府医可会解毒?” “可以试试,但怕是没那么容易。这次,有人铁了心要他的命,绝对不会用普通的毒。”不等祁璟玙开口,顾峥就叹息着解释了一句。 祁璟玙配合着点了点头。 很快,影青和苍艾相继回府。 姜云染把两人带到了卧房的外间,交代道:“王爷伤得太重,这会儿已经昏睡过去了。待会儿,你们要留个人在这里守着,千万别让王爷发高热。要是实在不行,就用烈酒给他擦身。” “县主放心。”影青点头。 姜云染想了想,问道:“上次,你给我服用的解毒丹还有吗?” “……已经用完了。” 他们倒是想从薛神医那里再买一些,但薛神医目前自身都难保,自然没办法再制药。 姜云染本只是想试试,听到答案心下微沉。 她不知道自己要用多久才能制出解毒的丹药,看向苍艾道:“给我腾出一间安静的房间,另外,再找几只家畜来,麻烦了。” “县主客气。” 苍艾在前头引路,将她带到了隔壁厢房。 姜云染跟着进门,说道:“还有件事,恐怕要劳烦你,替我到公主府报个平安。” “县主放心,已经说过了。” 得到回答,姜云染安心地关上房门,拿出手札,一目十行地翻找起来。 许是研究得太投入了,不知不觉已过了卯时。 门外,忽然有人拍门道:“县主,不好了,王爷吐血不止,你快去看看!” 第85章 你还想和离吗?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闻声,拿起了桌上的针包。 等她赶到卧房的时候,就见府中的下人正在频繁地换水,府医站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 却束手无策。 他已经尝试了所有的办法,还是没办法阻止毒发的速度。 原本姜云染已经把毒控制在了右臂上,现在黑线却蔓延到了脖颈。 若是再任由它发展下去,相信很快就会侵入脑子。 到时候就算人勉强能救回来,也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这就是噬魂之毒的可怕所在。 见姜云染来了,府医就像看到了救命恩人,心急如焚地道:“县主,你快来看看,这噬魂太过霸道,小老儿实在是无能为力,试了很多办法都控制不住!” “别急,我先看看。” 姜云染面容沉肃,虽然她也很心急,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乱了阵脚。 否则后果只会更严重。 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薛神医带过来,但是她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来回颠簸,可能会加重她的身体负担。 尸蛊发作的速度就会越快。 思绪在瞬间转了几转,姜云染强作镇定地给祁璟玙诊了诊脉,说道:“我刚刚又翻看了一下典籍,大概有些眉目了。单靠我一个人恐怕力有不逮,还需要您从旁协助。” “县主不必跟小老儿客气,那咱们这就开始吧。”府医催促。 姜云染摇头,“我所找的办法比较凶险,那就是以毒攻毒,稍有不慎,可能会当场毒发身亡。但若是想用寻常的法子,恐怕时间上来不及,所以,还是要问问王爷自己的意见。” “……” 府医面色发白,眼中有了湿意。 思绪渐渐飘远。 想起十年前,他还是宫中的一名太医,负责照看宸王的生母,惠妃娘娘。 那时惠妃娘娘又有了身孕,而且很可能是一名男胎,他每隔几日就会去请平安脉。 谁知后宫斗争倾轧,有人不想惠妃娘娘再诞下麟儿,担心威胁到自己的子嗣,用阴私手段害得娘娘小产。 娘娘受不得打击,患上了郁证,不出一个月就自缢身亡了。 宸王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性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作为当时侍奉惠妃的太医,他也会被牵连。 是宸王殿下保下了他,让他能留在王府做了一名府医。 在他心里,王爷既是他的主子,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实在不忍看他深受折磨,英年早逝。 姜云染见府医怔愣,打算给他留一点时间梳理心情。 默默地抽出银针,一针针地刺了下去。 府医在一旁看着她的手法,很难想象这双迅捷又稳当的手,来自一个只学习了一阵子医术的女子。 不说手法,只论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也是他望尘莫及的。 在姜云染施针的时候,顾峥、影青和苍艾都聚到了房中。 顾峥见姜云染停下了施针的动作,平日里含笑的桃花眼满是凝重,问道:“怎么样?能控制住吗?” “暂时还不行。” 姜云染摇摇头,“再等一会儿,等王爷醒了再说。” 顾峥对医术一窍不通,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转而睇向影青,“查的怎么样了?” “巡游花车上,扮演织女的那名女子和身边的十几个人都来自琼瑶阁。那名女子,是按照花魁培养的清倌。” “那十几个人事败自尽后,我们很快就查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份。但派去琼瑶阁的人回来禀报,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不可能。一楼的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消失无踪?除非……” 顾峥欲言又止。 苍艾紧接着道:“阁内有密道,直通城外。在密道里,发现了十几间牢房,里面还关着些抓来的女子。听那些女子的描述,阁内有专门培训的杀手和情报探子。” 顾峥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既然是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势力,怎么会说放弃就放弃? 等等。 出城? 心念一动,他对苍艾吩咐道:“你立刻去一趟蝶月楼,让探子寻找那些人的下落。再派出一队人继续追踪,务必尽快把人找到。” “是。” 苍艾转身走了。 影青递上一只竹筒道:“刚刚接到的密报。” 顾峥打开密报查看,见上面写着“岭南流寇肆虐,暴动频发,疫情危急”几个字,眸色渐沉。 这时,昏迷当中的祁璟玙醒了过来。 他抬眼望向顾峥,眸中的意思很明确。 顾峥犹豫了一瞬,还是把密信递了过去。 姜云染不太赞同两人在这个时候谈论正事,万一刺激到,情绪起伏过大,对宸王的情况十分不利。 祁璟玙看完密信,直接放到烛火上烧了。 他抬眸看向姜云染,问道:“可有办法替我解毒?” “有,但是十分凶险。”姜云染实话实说。 祁璟玙抿了抿唇,又问:“有几成把握?” “三成。” 如果能再给她一段时间,她有把握把成功的几率提高到五成,甚至六成,但现在能留给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就算满打满算,也仅有三成。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就连室外的蝉鸣都没了动静。 顾峥闻言捏紧了拳头。 祁璟玙微敛着眸子,对顾峥道:“阿峥,若我有什么不测,你替我将丹阳县主送回将军府。她将来如果有求于你,你……照拂一二。至于你,想办法将一家老小送离京城,我把蝶月楼和十二影卫留给你。” 黑甲铁卫毕竟隶属于禁军,顾峥不能碰。 顾峥捏紧的拳头又紧了紧,指甲嵌进肉中,有一丝丝的血迹从指缝中流出。 他沉眸冷笑,“别说得好像临终托孤似的,我不会领你的情。要么,想办法活下去,要么,早点儿咽气。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也好给你准备后事。” 说完,他不等祁璟玙开口,转身离开了房间。 祁璟玙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人了,他才转开视线望向姜云染道:“开始吧。” “好。” 姜云染递过一块干净的布巾给他,“王爷咬着吧,待会儿恐怕会很疼,不要伤了舌头。” 祁璟玙抬手接过,沉吟了一瞬,问道:“你还想和离吗?” 第86章 她想义绝离府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想,但是很难。”姜云染眸光轻闪。 她心里很清楚,有她那婆母和老郡王妃在,就算哪天祁晏初愿意与她和离了,也过不了她们那一关。 但她早就厌烦透了将军府的每一个人,是一定要离开的。 如果实在不能走和离那一条路,她就只能想办法逼一逼祁晏初了。 若是他试图杀妻,那她就能义绝离府。 当然,这个念头还只是一个雏形,她也没打算假手于人。 不想再谈论自己的事,她岔开话题道:“王爷准备一下,我要开始了。” 姜云染很庆幸,自己在得到那本毒经后一刻都没有耽搁。 关在房中研究的时候,照着里面的方子炼成了好几种奇毒。 本来她是想用来防身用的,没想到却用在了宸王身上。 姜云染并没有贸然地把毒药拿出来,让祁璟玙直接服用。因为那样一来,她很难控制住毒发的速度。 一旦打破平衡,宸王只会死得更快。 姜云染把自己炼制的毒药一瓶瓶打开,转头对府医道:“待会儿,我试着用银针导毒,您在旁边接应。如果发现不对,就进行阻断。恐怕所耗的时间会很长,您能吃得消吗?” “县主请放心。”府医眼神坚定。 姜云染点点头,示意祁璟玙把布巾压在齿间,以免伤到自己。 紧接着,她又对影青道:“麻烦影侍卫守在门口,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得等解完毒再说。” “县主,王爷的安危就拜托给你了。” 影青红着眼转身离开,姜云染听到了他隐忍抽泣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第一针稳稳地刺入了祁璟玙的左手虎口。 只见随着毒物入体,他的左手很快就开始发黑,青筋都爆了出来。 那种毒与毒在体内较量的感觉,如同两只野兽在他的体内撕咬,随便一点动静,都能把他搅得支离破碎。 普通人若是经此一遭,怕是马上就受不了了。 但祁璟玙愣是生生受了几十针。 等到姜云染第一次停手,他的额角和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唔……” 祁璟玙憋得满脸通红,泛紫,浑身都在止不住地轻颤。 削骨剜肉也不过如此。 姜云染也并不比他轻松多少,精神高度紧绷,生怕行差踏错,前功尽弃。 “噗!” 随着一口黑血喷涌而出,祁璟玙软软地倒了下去。 府医也虚脱得双腿发软。 姜云染拼着一口气把他扶到椅子上,然后走回到祁璟玙的身边,喂了他一颗固本培元的药,再次拿起银针道:“最凶险的一关已经撑过去了,接下来还有一关。王爷你撑住,千万不要昏睡过去。” 说着,她就一针刺了下去,手指轻捻。 “滴答。” 姜云染的汗水滴在了祁璟玙的鼻尖上,两个人的汗水很快就融为了一体。 见状,她赶忙抹了把汗,又聚精会神地重复起刺、捻、弹、拔的动作。 当祁璟玙体内的最后一滴余毒从他的指尖落下时,姜云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成功了! 三成的把握,愣是让她成功地解了宸王体内的毒。 姜云染唇角微扬,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将军府。 吟风居。 自从昨日,秦若瑶跟着祁晏初一起进宫面圣回来,她就住进了主院中。 她亲手帮祁晏初收拾着行装,犹疑着开口道:“晏初哥哥,你说,陛下所说的那位周老太傅的夫人为什么要见我啊?此一去要到岭南那么远的地方,我有些害怕。” “别怕,我和岳父会保护你的。” 祁晏初摸上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疼惜道:“就是苦了你,要跟着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届时,舟车劳顿,只怕你和孩子吃不消。”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多苦我都不怕。” 秦若瑶顺势倒在了他的怀中,两人相依偎着,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这是一对神仙眷侣。 祁晏初一只手抚着她的脸庞,眸光幽深地吻了上去。 两人好一阵缠绵,秦若瑶喘息着推开了他,说道:“这青天白日的,被人看到不好。” “怕什么?这里是我的院子,谁敢嚼舌根,乱说?” 祁晏初还要追过去,被秦若瑶轻轻推开,“晏初哥哥,我们就要走了,在离开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解决一下你与夫人的事?要不然,这一去还不知要耽搁多久,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万一……” 提起姜云染,祁晏初的兴致一扫而光。 之前在她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却换不回她的回头,一门心思要与他和离。 简直就是不识抬举,不知好歹! 哪里有若瑶这么乖顺温柔? 想到秦若瑶,他忽然想起了圣上给他看的那本折子。 折子是从岭南送过来的,上面说,周老太傅的夫人偶然看到了若瑶的画像,觉得她与自己早逝的孙女很像。 老夫人的身体日渐衰弱,恐怕撑不了多久。 她想尽快见一见若瑶。 虽然早在几年前,老太傅就不在了,但他门下的弟子却遍布整个南荧,影响非常大。 所以这件事陛下十分看重。 如今,祁晏初已经投在了庆王麾下,若是能争取到老太傅那边的人脉,无疑会成为非常大的助力。 或许老天爷都在帮他。 岭南流民暴动,皇上属意他和秦将军一起去镇压流民。 如果事情办得好,那他再回来时,便可以顺利袭爵。 至于姜云染,不肯与他好好过日子,那早点和离倒是也不错。 于是,他冷声道:“等姜云染回来,我就与她和离。” 和离? 秦若瑶心里冷哼一声,显然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 自己差点被姜云染害得出不来,名声也已经尽毁,怎么可能只是让她与祁晏初和离那么简单? 想到什么,她眸底闪过一抹阴冷,开口道:“说起来,夫人怎么直到今日还没回府?是不是该找个人到公主府去寻一寻她?听说昨天夜里,乞巧市上闹出了人命,也不知夫人是否安全。” “去公主府?”祁晏初有些排斥。 秦若瑶道:“不用我们亲自上门,你只需去找一趟荣王,告诉他,你担心夫人的安危,荣王定会乐于替咱们跑一趟的。”等着瞧吧,若是人不在公主府,那就有意思了。 第87章 强抢臣妻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可她没想到,祁晏初不但去了荣王府,还跟着去了公主府。 就连祁晏初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何会临时改了主意。 祁璟昂因着昨日在天水阁连续遭到的两次暗算,把昭阳公主和姜云染都给恨上了。 一进公主府,他便张扬跋扈地往里面闯去。 横眉竖目,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戾气,看谁都不顺眼。 途中,一名男伶不小心冲撞了他。 祁璟昂一个窝心脚踹过去,怒道:“什么脏东西,也敢往本王面前走?真是活腻了!来人,把他给本王拖下去乱棍打死!” 男伶吓得伏地求饶,抖如筛糠。 眼瞧着就要被人拖下去,昭阳公主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她先是轻飘飘地乜了眼只知道痛哭求饶的男伶,厌恶地拧了拧眉。 然后移开视线,眸色清冷地看向荣王。 “五皇兄这是要做什么?这里是公主府,不是你的荣王府,想耍威风,怕是来错了地方!” 祁璟昂面色阴鸷地嗤笑,“皇妹,你在府里养了这么多下作东西,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吗?你好歹也是父皇和母后最疼爱的公主,若是能学得贤惠一些,应该还是能嫁出去的。” “我嫁不嫁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敢跑到我这里来撒泼,是觉得我怕了你?” 昭阳公主本就心情不好。 昨日精心安排了一天的节目,被一群刺客给毁了。 还害得三皇兄受了重伤。 最可恶的是,祁璟昂竟然妄图玷污云染的清白。 只打了他两下实在是便宜了他。 她还没腾出工夫去找他算账,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当即一扬手,招来公主府的府兵,将祁璟昂带来的人团团围住了。 祁璟昂一看这阵仗,狠戾地眯了眯眸子,冷笑道:“你这是打算要跟我动手?” 此刻,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都噤若寒蝉。 俗话说得好,神仙斗法,小鬼遭殃。 这两尊大佛谁都得罪不起,他们只能装聋作哑。 祁晏初原本是打算借着荣王的势,来公主府寻姜云染,没想到荣王先和昭阳公主对上了。 顿觉头疼。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白来一次,上前劝说道:“荣王殿下息怒,你与公主乃是兄妹,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就伤了和气。” 话落,他又朝着昭阳公主行了一礼,“殿下,云染昨日离府后,彻夜未归,臣实在是担心她的安危。不知她现在何处,能否让她出来一见?” “你会担心她?祁晏初,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 昭阳公主被他的这番鬼话给气笑了。 丝毫不给面子地道:“需要本宫说说,你昨日都做了些什么吗?” 祁晏初眸光微闪,不由有些心虚。 他昨天与若瑶面圣后,便带着她去了早已定好的酒楼。或许是运气好,全程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两人甚至在厢房内…… 思绪回笼,祁晏初一时无语。 祁璟昂哼道:“你管人家做什么,说到底,他与丹阳县主是正经八百的夫妻。他如今找上门来了,你再拦着不让人家夫妻见面,怕是不合适吧?” “还是那句话,这里是公主府,一切本宫说了算!本宫不想让这个狼心狗肺、薄情寡性的狗东西如意,你能奈我何?”昭阳公主不但没妥协,反而吩咐府兵,“谁再敢近前一步,都给本宫打出去!” “昭阳!你如此阻碍我们与丹阳县主见面,莫不是,她根本没有在你府上?” 祁璟昂虽然行事张狂肆意了些,但并非完全没有脑子。 否则他也不会跟庆王斗了那么久,还能旗鼓相当。 今晨他醒过来时仔细想过昨晚的事,先后偷袭他的,并非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当时在房间里的,除了他,至少还有三人。 祁晏初跟他说,丹阳县主彻夜未归,能去哪里? 如果人真的不在公主府,那就有可能在…… 思及此,他没有再强行往里闯,而是勾起了一个诡谲的笑容。 阴恻恻地道:“昭阳,我早该想到,能让你这么帮着护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了,我们走。” 祁璟昂话落,转身就走。 祁晏初欲言又止地看了昭阳公主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在他们走后,虞桑脸色凝重地走了出来,急切道:“殿下,荣王是不是猜到婉婉在哪里了?” “……希望皇兄那边能应付得了吧。” 昭阳公主也着急,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半晌后。 祁璟昂召集府兵,声势浩大地直奔宸王府而去。 他知道,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 只要证实丹阳县主在老三的府邸,再到父皇面前告他一个强抢臣妻的罪名,就算扳不倒他,也绝对够他喝上一壶的。 见祁晏初脸色难看,默然不语,祁璟昂火上浇油地道:“你也别想太多,外边的传言未必就可信。本王实在不愿相信,丹阳县主会与宸王……哎,总之,你不要着急,本王自会帮着你的。” “……多谢王爷。” 祁晏初也说不上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既希望姜云染真的身在宸王府,那她水性杨花,背着自己与宸王苟且,他便有借口直接休了她。 可又不希望她在宸王府,宁愿是自己误会了她,那么,他们之间就还有和好的可能。 两种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天人交战,让他的心忽上忽下,乱得一塌糊涂。 宸王府。 祁璟玙醒过来后,见身边只有府医,抬手按了按额角,哑声询问道:“郑叔,县主呢?” “县主为了给王爷解毒,耗费了太多心力,正在厢房休息。这次王爷能够转危为安,还要多亏了县主。否则,王爷若有不测,将来到了底下,小老儿真是不知该怎么跟惠妃娘娘交代。” “……”祁璟玙沉默不语,他撩开被子就要起身。 郑府医赶忙拦住他,“不可。王爷受伤太重,又因为中毒损耗了不少元气,须得好好将养,万不可大意。” “郑叔。” 祁璟玙神色平静地望着他,看得郑府医心内涩然,放开了手。 身边没了阻碍,他起身披了一件外袍在身上,便走出卧房,进了一旁的厢房。 此时,昏睡中的姜云染面色苍白,往日莹润的唇瓣失了血色,有种脆弱易碎的美。 祁璟玙眸光渐深,鬼使神差地,抬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想要抚平她眉宇间的疲累。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眉心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道:“你在做什么?” 第88章 一个能让你离开将军府的人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裴玉卿万万没想到,自己进门后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自相识以来,他一直将祁璟玙当作至交好友。 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 他觉得祁璟玙就是他的知音。 哪怕两个人表面上经常不对付,但他心底里却早就认定了这个朋友。 可以说,与他无话不谈。 裴玉卿宁愿是自己误会了他,走上前再次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祁璟玙手指微蜷,醒过神来后,便有些后悔刚才的行径。 太过孟浪了。 但有些东西一旦破茧而出,便如渐渐伸展开来的蝶翼,再无回转的可能。 只会展翅飞翔于天际。 不过,他很好地把那丝破土而出的情愫压了下来,冷静地道:“你看到了什么,就是什么。” “你倒是敢认?!” 裴玉卿一改平日里的温润从容,面沉如水。 温和的眸子里难掩讥诮。 祁璟玙与他对视,毫不示弱,徐徐地道:“解毒之前,我曾经问过她,是否想与祁晏初和离,她给我的回答是,想。若我毒发身亡便罢了,既然活了过来,自该报答救命之恩。” “你我皆知,陛下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已钦点秦成天和祁晏初出发岭南镇压流民,便不会允她和离。但此事并非没有转机,有一个人可令陛下改变心意。” “你是说……” 裴玉卿眸光微动,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放在往常,哪怕是祁璟玙,也没有理由替婉婉求旨和离。 一旦说了,不但求不到旨意,还可能引来陛下的震怒,迁怒于婉婉。 可现在婉婉救了宸王的命。 以宫中那位对宸王的疼爱,如果知道了昨晚和今天发生的事,确实有可能爱屋及乌。 要是能说动那位,婉婉便能离开将军府,摆脱那段孽缘。 正当他沉思时,影青过来禀报道:“主子,荣王带着祁晏初和府兵闯进来了,口口声声要咱们交出丹阳县主。镇国公已经去拖住他们了,但若是事情闹大……” 毕竟,丹阳县主确实在府上,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肯定是自家主子。 裴玉卿和祁璟玙闻言,互相对视一眼。 裴玉卿道:“我先带着婉婉离开。” “好,皇祖母的凤驾也该进京了。你先走,等我的消息。” 祁璟玙看着裴玉卿背起姜云染从密道离开,起身道:“送个信给庆王,昨夜荣王出现在天水阁,图谋不轨。” “主子,荣王明明就是被人引到天水阁的,这人很可能就是庆王,咱们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去传信便是。” “哦,属下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要把庆王也拉下水来?可要是庆王什么都不做呢?” 影青担忧。 祁璟玙道:“若老五真的是他派人引过去的,他就一定会有所行动,正好试探一下。” 王府门口。 顾峥带着府中侍卫,与祁璟昂和祁晏初等人对峙而立。 祁璟昂冷笑道:“镇国公什么时候回了京城?不先进宫向陛下复命,却窝在宸王府里,你与三哥还真是交情匪浅啊!不过,还是要劝你一句。这件事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为好,否则整个镇国公府都可能被你牵连。” “荣王是在威胁我吗?可惜,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你越是不想让我掺和,我还非掺和进来不可。昨夜,宸王遭遇宵小之辈刺杀,生死不明,我自然该替他守好王府,以免被居心叵测之人趁虚而入。” 顾峥眉眼含笑,浑身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 一双秋波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挑衅。 祁璟昂气得咬牙,阴戾的眸子里喷出火来,扬声道:“你迟迟不肯让我们进去,只能说明你在心虚。既如此,本王也不必再给你脸面。都给本王上,闯进去!” “我看谁敢!”顾峥声色凌厉。 一时间,剑拔弩张。 眼看着两边就要动起手来,苍艾到顾峥耳边低语了一句。 顾峥脸上的神情,瞬间从冰封化成春水,开口道:“且慢!你们既然想搜,进去搜便是。” “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祁璟昂拧眉,担心迟则生变,犹豫了一下,给祁晏初使了个眼色。 祁晏初会意地点头,带着府兵冲进了宸王府。 至于祁璟昂,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便对顾峥道:“不是说三哥遇刺受了重伤吗?本王既然来了,自然该去探望一下。” “请。”顾峥收敛了周身的杀伐之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散漫慵懒。 另一边。 裴玉卿带着姜云染离开王府后,便回了他在京城暂住的宅子。 小熊、紫芙和青芝都在宅子里。 见不过一夜的工夫,自家姑娘就憔悴得不成样子了,紫芙和青芝心疼地红了眼睛。 姜云染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听到了几个丫环的抽泣声。 她缓了一下,抬眼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已经不是王府了。 紧接着,她又看向了紫芙等人,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放心,这里很安全。既然醒了,让她们侍候你换件衣服,等会儿,随我去面见一位贵人。”裴玉卿说着,将一套素色的衣裙递给紫芙,叮嘱道:“不要上妆,看起来越憔悴越好。” “义兄要带我去见谁?”姜云染疑惑地望着他。 裴玉卿卖了个关子道:“一个能让你离开将军府的人。” 姜云染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并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配合地换了一身衣裳。 等到一切妥当了,她才又问道:“义兄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你何时变得这么心急了?一会儿都等不了?” 裴玉卿嗔她一眼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与那祁晏初和离?当初你不告而别,也要回京城嫁人。现在若是让你离开将军府,你当真舍得?” 姜云染点头。 裴玉卿又问:“不后悔?” 姜云染道:“当初是我想瞎了心,被他蒙骗。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办法离开将军府。可和离那条路太难,我便想着,要是不能和离,就想办法义绝!” “你这丫头,倒是豁得出去!按照南荧的律法,殴打致残或有杀妻未遂的才可能判定义绝。为了那么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要糟践自己的身子?你舍得,我还不同意呢!” 裴玉卿说着,忍不住剜了她一眼。 这时,一只鸽子飞进了院中,小熊精准地抓住了它,从鸽子腿上拿下一只竹管。 裴玉卿接过密信看了一眼,莞尔道:“走,回宸王府。” 第89章 意图栽赃陷害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等等。” 姜云染见裴玉卿眉眼含笑,心有疑虑地问道:“义兄说的那个人,是宸王?” 如果是的话,那她之前救人的行径,岂不是成了挟恩图报? 裴玉卿看出了她的顾虑,摇摇头,“不是宸王,只是人现下在宸王府,你不用想太多。” 一炷香后,姜云染跟着裴玉卿赶回了宸王府。 马车停在对面,姜云染抬帘望去,见大门口停着皇家的凤撵和仪仗,还有两队禁军严密地把守着,忽然想起了常年住在行宫礼佛的太后。 她观望外头的时候,裴玉卿道:“你该猜到为兄说的人是谁了吧?虽说璟玙幼年养在皇后膝下,但真正教养他的人是太后,太后也是宫中最疼爱他的人。” 姜云染微微蹙眉,转回头道:“太后娘娘心疼宸王,我若开口求和离的旨意,那与挟恩求报有什么区别?” 而且私心里,她也不愿再欠宸王的人情。 裴玉卿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影青来到了马车外,躬身道:“县主,太后娘娘召见,还请下车。” 姜云染:“……” 原来,他们早就商议好了? 太后召见,她就算不想见也不行。 犹豫了一瞬,姜云染还是起身下了马车。 一行人走进王府,穿过抄手游廊,垂花门,进入主院,就见门外守着好几个宫女、太监。 影青先一步进门禀报,然后打开帘子道:“县主请进。” 姜云染叹了口气,抬步朝着里间走去,一进门,就见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年近七旬的雍容妇人。 或许是长年礼佛的缘故,她神态从容,眸光明亮柔和,透着慈祥与关爱。 可骨子里却又有着抹不去的威严与高贵。 匆匆一眼,她赶忙垂下了眸子,上前福身行礼道:“臣女姜云染见过太后。” “好孩子,就是你救了宸王?来,快过来,叫哀家好好看看。” 太后朝着姜云染招了招手。 神色言语间,无不透露出对她的感激和喜爱。 姜云染依言上前。 她先是朝着靠坐在床上的祁璟玙看了一眼,然后站在太后面前道:“臣女不敢欺瞒太后,之前在天水阁中,是王爷和镇国公救了臣妇,臣女只是投桃报李,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太后见她并不居功,笑得更慈爱了几分。 徐徐道:“你这性子,倒是与你祖母像了个十成十。想当年,还在闺中的时候,哀家与你祖母私交甚好。可自从哀家进了宫,她便与哀家生分了。” 提到曾经的闺中密友,太后有着一瞬间的怅然。 姜云染不忍看她伤怀,说道:“祖母经常念起与您相交的过往。” “是吗?她能有你这么个懂事的孙女,怕是宝贝得紧吧?不像哀家,身边竟是些个不懂事的皮猴子。”太后的心情好了一些,主动提及道:“当初你出嫁,哀家还送了添妆,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默了默,太后又道:“好孩子,无论如何,是你救了宸王的性命。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来,哀家定要好好答谢于你。” 话说到这儿,姜云染明白,这是太后有意为她做主。 心念转了转,她下跪道:“臣女别无所求,只求太后赐下一道懿旨,准许臣女和离!” “哎……” 太后一声长叹,身旁的嬷嬷赶忙上前把姜云染扶了起来。 祁璟玙忽然“咳咳”地咳了起来,太后心疼孙子,一边叫姜云染赶紧给他看看,一边又妥协地叹了口气。 最终道:“罢了,总归你们还年轻,若是实在没有情意了,强行凑在一起反而生怨。等哀家回宫,与陛下提一提,早点准了你离去也好。只是,这和离的女子总是不容易的,你可想好,将来要怎么过了?” “臣女已经想好了。祖母年纪大了,身边没有人照顾不行,臣女愿意侍奉祖母左右。” 当然,除了侍奉祖母,她还想经商自立。 她名下有不少的铺子,如果能将那些铺子经营好,也够她将来自立门户了。 只是女子不嫁人,还想着自立门户,多少有些离经叛道,她不好当着太后的面说出来。 太后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没有什么意思,点点头道:“好,既然你想好了,哀家就如你所愿。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这就回宫吧。” “是。”嬷嬷扶着太后离开了房间。 姜云染福身送二人离开,起身看向祁璟玙,朝着他行了一礼道:“臣女拜谢王爷。” 她知道,太后之所以会管她的事,肯定离不开宸王的帮忙。 祁璟玙虚扶了她一把,道:“你救的是本王的命,一道旨意而已,你不必太过介怀。有件事,还要与你商议一下。本王奉了陛下的密旨,要到岭南去调查时疫的事,你可愿随行前往?” 姜云染一愣,没想到他会当着自己的面提到密旨。 但转念想到薛檀,她觉得或许去一趟也好,说不定能找到解尸蛊的法子。 还能帮助那些身患时疫的病人。 或许顺便,还可以去看一看卢爷爷。 想到这儿,她点了点头道:“臣女愿意。” 两人商定了这件事,姜云染便想离开回将军府了。 和离前,她得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出来。 可还没等她告辞,影青就进来禀报道:“主子,曹公公来了,说陛下宣你和县主进宫,询问有关天水阁的事。” 闻言,姜云染与祁璟玙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暂时是回不去了。 只能跟着宸王府的人一起进宫。 到达养心殿时候,姜云染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殿中的荣王祁璟昂和祁晏初。 在左边立着一宫装美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端的是雍容华贵,光艳逼人。 多年前,她曾经见过这位一面,知道她是当今贵妃。 而右边站着的人,身着一袭绛紫蟒袍,看年纪,大概二十一二的样子,她猜测,应该是四皇子庆王。 当年,贵妃与庆王的生母淑妃同日生产,庆王却早出生了半个时辰。 因为他先出世,皇上转而去了淑妃宫中,以至于荣王出生了许久,贵妃才见到皇上。 为此,贵妃记恨了淑妃良久,两人也成了宫里斗得最狠的两位妃子。 这么多年来,不但她们两个斗得你死我活,庆王和荣王也是斗得天昏地暗,随时都想着踩对方一脚。 祁晏初见姜云染跟在宸王身后进了门,脸色顿时又黑沉了几分。 祁璟昂见状,眸色森然地瞪着被人搀扶进门的祁璟玙,上告道:“父皇,您看到了吧?儿臣没有乱说,三哥就是抢夺了臣妻!天水阁内,也是他打伤了儿臣,意图栽赃陷害!” 第90章 你的将军夫人,只能有一人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庆王听了他的话,哼笑道:“老五,你这是无从狡辩,便开始胡乱攀咬了?” “我胡乱攀咬?”荣王咬牙切齿。 庆王讥诮一笑,“难道不是?天水阁的伙计都能证明,你向他们打探县主的去处,还进了县主的厢房,究竟是为何,你自己心里明白。现下县主也在,刚好可以当面问问是不是有那么回事。” “父皇,儿臣是被人诓骗进厢房的,那些伙计都是被人收买,想要诬陷儿臣啊!” 荣王扯着脖子哭喊,贵妃也帮腔道:“皇上,荣王性子单纯,被有心之人设计蒙骗也情有可原啊!” 说着,就簌簌地落下泪来。 门外,淑妃搀扶着太后进门,刚好听见了这番话。 冷笑道:“贵妃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荣王若是不想进那厢房,旁人还能把他推进去不成?” 荣王抢白:“为何不能?当时,那厢房内明明就有……” “呜呜呜!” 贵妃的哭声忽然扬高了不少,把荣王的声音盖了下去。 荣王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只得话锋一转,又咬死道:“求父皇明鉴,真的是有人要陷害儿臣!您也看到了,三哥与县主的关系不清不楚,不止儿臣一人,外面都在传……” “传什么?荣王,还是慎言为好。别忘了,你们是兄弟。” 太后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上前道:“皇上,丹阳县主是哀家叫过来的。她救了宸王的命,哀家想要好好感谢她。不过,荣王的话倒是提醒了哀家,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是该查一查才好。” “母后是说,丹阳县主救了璟玙的命?这是怎么回事?” 宣帝安插在宸王府的人并没有查到什么实质的消息,只知道丹阳县主曾出现在王府。 原本他还想私下问问那件事,没想到太后竟然知晓内情? 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 宣帝和太后一同望向了姜云染,姜云染回话道:“回陛下,臣女略通医术,刚巧对解毒有些心得。王爷信任臣女,才会让臣女为他医治,不敢居功。” “哦?你还精通医术?”宣帝惊诧。 祁晏初忍不住开口质问,“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为什么他从来都没听说过? 姜云染无视了他,看向宣帝道:“以前就通晓药理,最近恰好在研习医术。” “县主还真是让朕惊喜。” 宣帝认可地点了点头,又慰问了宸王几句。 看向跪在正中的荣王,怒声道:“即日起,荣王禁足王府,一月不得外出,并扣除半年月例。若是再犯,朕定不轻饶,现在,滚回你的王府反省去!” “父皇!” 荣王不服,贵妃赶忙抢下话茬道:“多谢陛下,荣王,还不谢恩?” “……儿臣叩谢父皇。” 荣王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会多说多错,剩下的只能交给母妃,帮他吹一吹枕边风了。 但他只是暂时屈服而已,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他倒是不知道,老四什么时候与老五搅在了一起。 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他离开了养心殿,把祁晏初一个人扔在了那里。 荣王一走,贵妃也跟着走了。 太后看向淑妃和庆王道:“你们母子俩也先下去吧,哀家有些话要跟皇上说。” 庆王母子俩互相对视一眼,告退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太后又让姜云染和祁璟玙等人先去偏殿等着,自己跟宣帝提起了祁晏初和姜云染的事。 偏殿里。 祁晏初把姜云染叫到了殿外,沉声问道:“我问你,你是何时学会的医术?还有,你是如何救的宸王?” “你叫我出来,就是问这个?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 姜云染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祁晏初不满她的态度,恼怒道:“我是你夫君,你的事我自然可以过问!你不要以为自己攀上了宸王,我便拿你没有办法,告诉你,你休想……” “祁晏初,这里是皇宫,劝你还是给自己留点脸面为好!” 姜云染转身欲走,祁晏初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 眸中的怒火仿佛马上要烧起来。 “姜云染,到底是谁不要脸?你一个有夫之妇,整日里却与宸王纠缠不清,你是不是已经背着我,与他苟且……” “啪!” 姜云染一个巴掌扇过去,也动了火气,“把你的嘴放干净点,不要觉得所有人都与你一样!” 祁晏初捂着脸,怒极反笑,“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我只是不想再跟你这种无耻之徒浪费口舌,你放开我!” 姜云染挣扎,祁晏初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 两人争执之际,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扼住祁晏初的手腕,把他的手掰开了。 祁晏初想要挣脱,可却毫无办法,转头一看,见是宸王,他冷哼道:“怎么,王爷要管臣的家事吗?” “只是你太过聒噪,打扰到了本王。” 祁璟玙猛然松手,祁晏初捂着自己的手,心中暗恨。 这时,曹公公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对祁晏初和姜云染道:“将军,县主,请随咱家进殿吧。” “哼!” 祁晏初没有再纠缠,一甩袖,先一步朝着正殿走去。 姜云染朝着祁璟玙福了福身,也跟在了后边。 两人前后脚跨入殿中,宣帝直直地望着姜云染,沉声道:“朕问你,你是否真的想好了,要与祁将军和离?将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且,绝不后悔?” “臣女想好了。” 姜云染一脸平静,毫无波澜的眸子却透着坚决。 祁晏初没想到她竟真的要跟自己和离,甚至求到了皇上这里,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发慌。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姜云染,一时喉头发堵,有些说不出话来。 宣帝见姜云染如此坚决,点点头道:“好,那朕便准许你……” “陛下!” 祁晏初出声打断了宣帝的话。 一撩袍摆下跪道:“臣与内子是有些矛盾,但臣并不想与她和离。臣……” “放肆!朕说话,岂容你随意打断?你不是想要将秦将军的女儿抬成平妻吗?你与县主和离后,她便可以成为你的继夫人了。你要想好,你的将军夫人,只能有一人!” 第91章 她明明就是他的妻子,是他的!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你的将军夫人,只能有一人!” “只能有一人!” 祁晏初的脑中不断回响着这几个字,明明气势恢宏的大殿,仿佛在一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压抑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这是陛下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选择了秦若瑶,就不能选姜云染,两个女人,只有一个可以成为将军夫人。 哪怕将来他袭爵成了郡王,也只能有一个郡王妃。 有那么一刹那,他想着,或许就保持现在这样也不错。 只要自己对若瑶好一点,即使为妾,她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眼前却忽然浮现出了若瑶嘤嘤哭泣的画面,好像她在怨恨、恼怒他的食言。 耳边甚至出现了幻听,属于秦若瑶的娇软声音控诉道:“晏初哥哥,你不是答应我,要抬我为正妻吗?如今陛下在给你机会呢,难道你要出尔反尔吗?” 不! 他不能再辜负若瑶! 何况,若瑶腹中还有他们的孩子! 祁晏初浑身紧绷,双拳紧握,冲动开口道:“臣选择秦将军之女,秦若瑶!” “好。既然你作出了选择,那以后你与丹阳县主,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朕这便下旨,允县主与你和离。另,赐丹阳县主一幢府邸,财帛若干,旨意稍后会送往将军府。” 宣帝的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失望,却没有再说什么。 圣旨下达的那一刻,祁晏初觉得通体冰凉,好像外边的烈阳完全照不到身上。 面前不断有宫人走来走去,在他眼中仿佛都成了浮光掠影。 直到姜云染从他面前走过,他才缓缓回神,下意识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干巴巴地问道:“你就这么想与我和离吗?为什么?” “事到如今你再来问这些问题还有什么意思?放手!” 姜云染一身轻松,自从出嫁后,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找回了曾经那个恣意洒脱的姜云染,就连面对祁晏初的骚扰都没那么厌烦了。 竟还能好好与他说话。 可祁晏初却不好受,他也知道现在的纠缠没有意义。 但他就是不想放手,或者说心有不甘。 她明明就是他的妻子,是他的! 这时,一道沉敛的声音响起道:“县主,你可要去陛下所赐的宅院看看?” “好。” 姜云染挣脱了祁晏初的束缚,转而朝着站在不远处的祁璟玙走去。 祁晏初下意识地想要把她拉回来,可伸出的手却没有拽到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他怒火中烧地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拳打在了树干上。 姜云染听到身后的动静没有回头,只是脚步稍稍顿了一下,扬起头道:“刚刚多谢王爷。” “你又谢什么?” 祁璟玙点漆般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 姜云染道:“谢王爷替我解围。” “以后不要跟本王这么客气。”祁璟玙说着,人已经抬步往前走去。 姜云染望着他的背影,刚准备开口,就见昭阳公主和虞桑带着一众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她见状赶忙迎了上去,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还能是为什么?整日里,就你的事情最多,害得本宫都不得安生,哼!”昭阳公主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不出有其他的问题,反而心情不错,总算放心了一些。 虞桑则主动拉起了姜云染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殿下可担心你了,生怕你在荣王和祁晏初身上吃了亏。我们先去宸王府找的你,才知道你进了宫。” “听说,你见到太后娘娘了?怎么样,进宫来,没有人为难你吧?” 姜云染心中一热,摇摇头,“没有。只是我求了和离的旨意,陛下已经答应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你终于能离开那乌七八糟的地方了。这可是值得庆祝的好事,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虞桑提议。 昭阳公主问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公主,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虞桑迫不及待地要分享这件事。 还没开口,一道慵懒朗润的嗓音响起道:“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他……他怎么在这儿?” 虞桑循声转头,就见顾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只见他今日身着一袭墨色带红色暗纹的长袍,腰线被腰带箍得流畅好看,衬得身姿颀长挺拔。 虽然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慵懒不羁的劲儿,却有种蛊惑人心的魅惑感。 尤其是那双秋波流转的桃花眼,只需被他盯着看上一眼,就能让她心跳加快,不受控制。 姜云染看出了她的紧张和扭捏,问道:“你们认识?” “就……就是乞巧节那日,他救了我和公主。”虞桑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和姜云染心中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太阳,大相径庭。 姜云染想起了乞巧节那天的事,先是看了虞桑一眼,然后又望向了顾峥。 顾峥见姜云染盯着他瞧,挑了挑眉道:“县主在瞧什么?莫不是才这么一会儿,就不认识在下了?哦,对了,你们刚刚说有什么好消息,能不能跟在下分享一下?” “就是婉婉终于和离了,我们替她高兴,就想着庆祝一下,镇国公也要来吗?”虞桑主动道。 顾峥这才看了过去,眉眼含笑地点点头,“好啊。” “好什么好?顾峥,这里有你什么事?你跟本宫过来。” 昭阳公主直接伸手把顾峥拉到了一边,十分瞧不上地睨着他,“我警告你,你在外头招惹那些莺莺燕燕就算了,姜云染和虞桑,你哪个也不能碰!” “我做什么了,让你对我有这么大的误会?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主动招惹过谁。” 顾峥一脸无辜。 昭阳公主翻个白眼,“你是没主动,你还想怎么主动?你母亲前两日进宫还说起了你的婚事,想让母后帮着选选人家。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 “你三哥都没娶王妃呢,我着什么急?我比他还小一岁。” “……随便你,反正你别乱来,听到没有?”昭阳警告地瞪着他。 顾峥无奈地点点头,“好,我跟你保证,绝对不招惹她们,行了吧?但你总不能让我躲起来不见人吧?” 这边两人说着话。 虞桑看着他们熟稔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些酸涩,下意识地问道:“婉婉,公主和镇国公好像很熟?” 第92章 永远都不会后悔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姜云染摇摇头,看出虞桑眼底的失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有心劝说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着等有机会问问公主或者宸王,然后再说。 恰好这时,昭阳公主和顾峥一前一后走了回来,她提议道:“我与王爷本来打算去看看陛下赐的府邸,要不,大家一起?” “本宫就不去了,母后那边还等着,你们去吧。” 昭阳公主说着,又狠狠地瞪了顾峥一眼,以示警告。 顾峥抬眼望天,摸了摸鼻子,笑道:“有了府宅的确是喜事,自是该好好庆祝一下的,我刚巧知道一个好地方。不过……” 说到这儿,他打量着一直没有开口的祁璟玙,“璟玙,你就别去了。身上还带着伤,回府休息才是正经。” “你的话太多了,走吧。” 祁璟玙的话仍旧不多,与他相比,顾峥就像个话痨。 天南海北,什么样的话题都能接上几句。 一路上,虞桑经常被他逗得连连发笑。 祁璟玙的步伐算不上快,姜云染一开始走在虞桑的身边。 见他落后了几步,便也放慢了脚步,走在他身边道:“王爷可是不舒服了?其实,我自己去也可以,再说,还有桑桑在。要不然,王爷还是回府休息吧。” 之前,她急着摆脱祁晏初,所以才答应到县主府邸去看看。 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 反正离开将军府后,她肯定是要先回娘家住一阵子的。 一是想好好陪陪祖母,二是赐下的府邸需要重新修缮,采买家具,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住进去的。 迟一天早一天没有什么区别。 还有就是,她不想与宸王走得太近。 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虽说是无稽之谈,但多少也有损宸王的名誉。 她刚刚和离,本就容易惹来非议,自然该注意一些。 祁璟玙闻言顿住脚步,眸色冷隽地睇着她。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好像说了很多。 愣是把姜云染盯得有些心虚。 拒绝的话再说不出口了。 等到姜云染反应过来,祁璟玙已经走出了老远,她望着他的背影拧了拧眉,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 她明明是在关心伤患啊。 须臾,一行四人坐上了宸王府的马车,朝着街市上行去。 将军府。 祁晏初出宫回府后,谁都没有去见,而是径直回了吟风居。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喝闷酒。 秦若瑶眼看着天色都暗下来了,人还没回来,就打发丫环玉珠去看看。 玉珠是自小桃死后,她又从秦家带过来的。 也算是从小就跟着她的老人。 没一会儿,玉珠就跑了回来,禀报道:“姑娘,将军已经回来了,只是,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听将军身边的进阳说,将军要了不少的酒。” “什么?” 秦若瑶愣了一下,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顾不上身子疲惫,她起身就朝着吟风居走去。 结果人还没进房,只在院子里就闻到了淡淡的酒味,推开房门进去,浓重的酒气瞬间扑鼻而来。 秦若瑶厌恶地蹙紧了眉头,抬手掩住鼻子,望着坐在角落里的祁晏初,和他面前的一个个酒瓶,恼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让你去找荣王吗?怎么在这里喝起酒来了?难道是事情不顺利?” “顺利,怎么会不顺利?” 祁晏初脸色酡红,眼神迷离地望着秦若瑶,唇边扬起一抹自嘲的笑。 秦若瑶看得恼火,又质问道:“既然顺利,你喝什么酒?不知道我在担心你吗?” “嗝……” 祁晏初打了个酒嗝,撑住身子想要站起来。 他努力了两三次,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朝着秦若瑶走去。 秦若瑶想要躲开他,祁晏初站在距离她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歪着头道:“你知道吗?姜云染与我和离了,我……我马上就是自由身了。” “你说什么?和离?真的?” 秦若瑶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就发现不对,审视着祁晏初,“既然要和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是啊,我高兴啊。我答应了若瑶,要抬她为正妻的,这下子终于能兑现了,我当然高兴!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高兴不起来,这里……” 祁晏初指着自己的心脏,“这里忽然空荡荡的,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块,很不舒服。怎么办,好难受!” 说罢,他又苦笑着灌起酒来。 秦若瑶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恼怒愤恨地瞪着他,“所以,你这是后悔了?你明明说过,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姜云染,你只爱我一人,你后悔了,是不是?” “不,我没有后悔!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姜云染算什么?她就是一个弃妇!她水性杨花,她居然敢向太后请旨,要与我和离。她怎么敢?皇上要下旨了,我马上就自由了,呵呵呵……” 祁晏初笑得比哭还难听,俨然已经喝醉了。 秦若瑶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冲出了房间,对玉珠道:“你去告诉老夫人,皇上已经允许将军和离了。她若是还想要孙子,就让祁晏初八抬大轿到秦家来接我!备车,我要回秦府。” “是。” 玉珠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吟风居。 路上,正巧遇到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她就把秦若瑶的话转述了一遍。 李嬷嬷听了,知道是大事,赶忙往瑞康堂跑。 一进门,便喊道:“老夫人,皇上已经下旨,允许二夫人和将军和离了。只是,秦姨娘说,说她要回秦家。” “好端端的,她回秦家做什么?晏初呢?叫他来给我回话。” 老夫人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天消停日子,一听秦若瑶又要作妖,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李嬷嬷道:“将军身边的进阳说,将军一回来就关在房中喝闷酒,这会儿已经喝醉了。您说,将军是不是不想和离啊?可那是皇上下的旨,可不能抗旨不遵啊。” “快,跟我去一趟吟风居。”老夫人心头一跳,起身就往外走。 第93章 一举有孕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月霞院。 姜月歆自从上次被小熊扔回院子后,不得不消停了几日。 但她总觉得大姐姐的行迹有些鬼祟,将军和秦若瑶也经常进进出出的,多半有事情发生。 她就留了个心眼,让春兰注意着府中的动静。 春兰照常出去打探消息,就听说秦姨娘与将军生气,跑回娘家去了。 她不敢耽搁,赶忙跑回院中将情况禀报给了姜月歆。 “你说什么?秦氏跑回娘家去了?那将军呢,就任由她离开了?” 平日里,两个人同进同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若秦氏真的要走,将军怎么可能不阻拦? 春兰道:“将军喝醉了,奴婢听说,是夫人向皇上请旨和离了,将军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中。没有阻拦秦氏,八成醉得不轻呢。” “姜云染请旨和离?” 姜月歆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眸中迸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光彩。 她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忙起身道:“走,带上醒酒汤,咱们去吟风居。” “姑娘,将军不是不让你靠近……”春兰知道,姑娘除了抬进来的那一日与将军圆了房,之后就再也没有同房过。将军担心秦姨娘心里不舒服,甚至不允许姑娘接近。 现在要是贸然跑过去,会不会惹恼了将军? 姜月歆想了想,从锁好的匣子里取出一只玉瓶捏在手中,眸中透着势在必得。 片刻后,姜月歆顺利地走进了祁晏初的卧房。 见屋里七扭八歪地倒着不少的酒瓶子,她踮着脚迈过去,朝着坐在墙角的祁晏初走去。 祁晏初闻声缓慢地抬起头来,醉得眼中已经没了焦距。 影影绰绰间,他依稀看到了姜云染的身影,“腾”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前冲去。 可惜脚下不稳,直接扑到了来人的身上,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姜月歆被撞了一下,又被死死地压在下面,疼得她龇牙咧嘴。只能一边咬牙起身,一边哄着祁晏初道:“将军,你先起来。你醉了,妾服侍你喝醒酒汤。” “姜……云……染,你为什么……离开我?”祁晏初闭着眼喃喃地念着。 听到那三个字,姜月歆的脸色微变。 但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朝着站在门口的春兰望去,“还傻站着做什么?快点过来帮忙。”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把祁晏初送到床上,直累得满头大汗。 姜月歆端着药给祁晏初灌了下去,转头对春兰道:“你出去守着,要是有人过来,你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实在搪塞不了,你就尽量拖延时间,知不知道?” “奴婢明白。” 春兰也不希望自家姑娘一直被将军冷落,那样将来在府里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知道,姑娘拿的药是江湖上买来的秘药,能保证一举有孕。 只要这次成了,姑娘成功怀上将军的孩子,那她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因此,她也格外积极。 或许是老天都帮忙。 老夫人和李嬷嬷已经走到了距离吟风居附近的骊珠院,再往前一点就到了,天上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这雨却来势汹汹,老夫人不得不停下,在附近的亭中躲起雨来。 同时,姜云染等一行人也被困在了皇上赐下的县主府邸。 几人躲在破败阁楼里。 顾峥环视着四周,感慨道:“这宅子,我十几年前曾经来过一次,那时候还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没承想这么多年过去,都破败成了这样,荒草都长了一尺多高。” “这里原来是谁的府邸?闲置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卖出去或者被赏赐出去吗?”虞桑好奇地问道。 顾峥眨了眨那双桃花眼,瞄向祁璟玙。 呶呶嘴道:“原本是赏赐出去了的,可是某些人不愿意要,选了另外一处宅子。不过也能理解,这宅子原来的主人,身份比较敏感,谁也不愿意沾上。” “那原主人是什么人啊?”虞桑又问。 顾峥勾了勾唇,弯起的眸子波光微转,打趣道:“你的好奇心一直都这么重吗?我说一句,你就问一句,像只狍子,真是可爱。” 虞桑闻言,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连耳尖都是红的。 姜云染不喜欢顾峥那种调笑的语气,岔开话题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上去看看吧。” 说完,她又看向虞桑,“桑桑,你要跟我一起上去吗?” “好,好啊。” 虞桑不知道该怎么缓解乱蹦的心跳,想着先躲开也好,她不想在镇国公的面前失态。 两人先一步往阁楼上走去。 祁璟玙幽幽地道:“你不该提起这个宅子的主人,你我都知道,当时那家人消失得蹊跷。能在影刃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呵,你是不是太过庸人自扰了?都消失了那么多年,难不成,会忽然蹦出来?” 顾峥说着,起身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上边传来“轰”的一声,顾峥和祁璟玙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朝着楼上奔去。 等到两人赶到姜云染和虞桑身后,就见塌陷的墙后出现了一个黝黑的洞。 这阁楼中居然有密室? 当年搜查的时候,怎么没人发现? 两个问题盘桓在顾峥和祁璟玙的心头。 他们一齐上前,把两个女子挡在身后,然后一人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祁璟玙转头对姜云染道:“你们在这里待着,我们进去看看。” “不,不要!” 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墙塌了,虞桑觉得这个阁楼鬼气森森的,不愿意留在这里。 她和婉婉都不会武,身边也没有跟着会武的人,实在害怕得紧。 姜云染见她的脸都白了,斟酌了一下道:“还是一起吧,你们在前面走,我们在后边跟着就是。” “……好吧。”顾峥最终点了点头。 他走在最前面,后边跟着祁璟玙、姜云染和虞桑。 随着跨过参差不齐的墙板,一条狭窄的甬道出现在了眼前。 甬道不长,密室也不算大,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头。 等到走到尽头,顾峥就见密室的墙上挂满了女子的画像,上面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只依稀能看出个大概。 他下意识地伸手抹去了一张画像上的尘土,跟在后边的虞桑一声惊呼。 仿佛见了鬼。 第94章 挂满了婉婉的画像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婉……婉婉,这……这……” 虞桑被吓得瞠目结舌,她觉得这里说不好真的有鬼。 要不然这密室里怎么会挂满了婉婉的画像? 听镇国公说,这里至少荒废十几年了,那个时候婉婉才多大? 不是有鬼是什么? 姜云染心中的震惊并不比她小,一时间怔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只因墙上的那幅画中,女子的神态传神,仿佛像是活的一般。 真的与她太像了。 顾峥拂开尘土的手一顿,又仔细地擦了擦,长嘘一口气道:“你们看,这女子的眼角有一颗泪痣。八成只是长得相像罢了,别自己吓自己。” “可是,天下间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吗?除了那颗泪痣,她活脱脱就是……” 虞桑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地望向了姜云染。 姜云染盯着画像深深地看了一眼,勉强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真的是巧合。镇国公不是说这宅子荒废许久了吗?那时,我怕是刚出生不久,这画上的人不可能是我。” “县主说得对,其实仔细看的话,也不算一模一样,还是有差别的。”顾峥赞同地点头。 祁璟玙眸色深沉,挪开视线道:“先出去吧,这里年久失修,不安全。” “对,先出去吧。” 顾峥嘴上附和着,眼神却意味深长。 凭着两人多年的默契,他知道,璟玙和他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 这些画像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当年,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童,但也记得,这家人消失得十分突然。 能将这么多画像放在密室中,可见这里的主人,对画上女子有多珍视。 却为何,他们从来都没见过这名女子? 十几年前,昭王谋反,县主出生。 没过几日,这宅子里的人就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真的毫无关联吗? 他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可惜,顾峥还没来得及细想,外面的大雨就停了。 忽然发生了密室画像的事,姜云染已经没有了继续参观宅院的心情,也没有心情去庆祝了。 祁璟玙和顾峥有事要商量,便遣影青把两人送回府去了。 等到姜云染回到将军府,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直至雪花酥跳进她的怀里,才分走了她一部分的注意力,让她的心情稍稍明朗一些。 姜云染逗弄了一下雪花酥,便朝着薛檀的房间走去。 薛檀听到动静,艰难地撑开眼皮,见是她回来了,问道:“王爷的情况如何?” “……姐姐都知道了?王爷已经没有大碍,只需将养一阵子就能痊愈。” 姜云染说完,顿了顿,又道:“我与祁晏初已经和离了,等圣旨下来,就要搬离将军府。届时,姐姐是与我一同回姜家,还是……” “我就不麻烦你了。王爷很快就要去岭南了吧?他会安置好我的。” 薛檀说着说着,喘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姜云染赶忙喂给她一枚药,说道:“我最近一直在研究毒经,已经小有所成。但手札上还有几个地方不懂,原本想问问的,但是……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看她目前的这个状况,该好好休息才行。 薛檀摇摇头,等缓过气来道:“不用等了,就现在吧。正好,我也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此去岭南,你务必要找到那种稀缺的草药。或许很难,会遇到许多阻碍,但若是无法治愈那些患病的百姓,一旦疫情发展到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不只是疫情的问题,流民激增,国家也会动荡不安。 到时候万一周边的几个国家趁虚而入,那面临的就不是小事了,绝对不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两人深谈的时候,吟风居中,正上演着一出精彩的大戏。 老夫人和李嬷嬷赶到院中,就见姜月歆身边的春兰正守在门口。 站在房檐下与祁晏初身边的进阳对峙。 进阳想进去,春兰拦着不让,口中嚷嚷着,“你若是再敢上前,我就要喊了,说你轻薄于我!” “你……”进阳被气得够呛。 他正准备叫侍卫来把人拉走,李嬷嬷上前给了春兰一巴掌,怒道:“下贱胚子,你也不好好瞧瞧,这里是你撒泼耍赖的地方吗?还不滚开?” “老……老夫人?” 春兰被打了一巴掌,当即就委屈得红了眼。 她刚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见老夫人正阴恻恻地盯着她,吓得她立马跪在了地上。 求饶道:“老夫人恕罪!” “你还知道这里是谁做主?我问你,姜姨娘呢?” “姑娘……”春兰下意识地朝着房门望了一眼。 老夫人没有再理她,而是带着李嬷嬷朝着房中走去。 一进门,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老夫人掩着鼻子往里间走去,就见地上散落着好几件衣裳。 床纱半掩着,任谁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白日宣淫,气得老夫人够呛,颤抖着指向床榻道:“快,给我把那个小娼妇拧出来!” “是。” 李嬷嬷撸起袖子,大步走向床榻,撩开帘子,就把姜月歆从床上扯了下来。 可怜姜月歆身上不着寸缕,只能用双手护着前面。 被扯得疼了,她一声尖叫,将床上的祁晏初都给惊醒了。 祁晏初只觉得头痛欲裂,完全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等他缓过神来,见自己一身狼狈,姜月歆又披头散发地跪坐在地上,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之前发生过的事。 强忍着头疼,披上外衣跪下,一脸沉痛道:“母亲。” “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你媳妇都要跟你和离了,秦氏也跑回秦家去了,你却在这里跟这个小娼妇鬼混?你……你这个孽障!” 老夫人气得兜头就给了他一拳头,发泄似的往他身上捶打。 这时,门外的进阳禀报道:“老夫人,将军,宫中的曹公公来了,让将军和夫人出去接旨呢。” “知道了。” 祁晏初抬手拦住了还要动手的老夫人,沉声道:“母亲,你要打要罚都先等一会儿。等孩儿接完圣旨,您要怎么打,要怎么罚都好。” 话落,他没有回头看姜月歆一眼,迅速穿戴好,就往屋外走去。 老夫人见儿子走了,狠厉地瞪着姜月歆,对李嬷嬷道:“这种狐媚子,咱们将军府不要,等姜云染那个小贱人离府,让她把这个小娼妇一并带走!” “不,老夫人,我不走,我腹中已经有了将军的孩子!”姜月歆高喊。 第95章 去,请家法来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老夫人却不相信,眸中满是厌恶和鄙夷。 李嬷嬷冷笑,“你说你有了将军的骨肉?你当老夫人不知道你这小娼妇是在扯谎吗?自打你进府,拢共就跟将军同房了一晚,哪儿来的身孕?莫不是,你还和野男人私通了?” “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对将军一片真心,日月可鉴,我腹中的骨肉自然也是他的!” 姜月歆像条亮出獠牙的蝮蛇,眸子里露出一抹癫狂之色。 她膝行上前,双眼通红地抱住老夫人的腿,“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自见分晓。若是一个月后,我没有怀上将军的骨肉,您要如何处置我都好!” 老夫人看着她眼中的笃定,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姜云染已经求旨和离了,肯定是要离开将军府的。届时,秦氏要是回来,这府里怕是再没有能压制她的人。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不能让那个狐媚子太过得意。 再有,万一姜月歆真的怀上了儿子的骨肉,自然不能让孩子流落在外。 对他们将军府的名誉有损。 思来想去,她最终伸手把姜月歆扶了起来,神色冷沉地道:“好,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你搬到瑞康堂来住。若是你敢骗我,你该知道下场!” “是。”姜月歆乖顺地垂眸应声,明白这一关算是暂时闯过去了。 老夫人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吟风居。 大厅里。 祁晏平、方氏、祁明月和祁晏初都已经到场了,老夫人也姗姗来迟,唯有姜云染还没有到。 祁明月还不知道和离圣旨的事,忍不住抱怨,“母亲,二嫂平日里任性也就罢了,接圣旨这么大的事也拿乔不肯过来。她无法无天惯了,可别连累了咱们。” “明月,闭嘴!” 祁晏初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可人还处在焦躁暴怒的状态。即使已经极力隐忍,眼底翻腾的怒意与凶狠仍旧令人胆寒。 祁明月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讪讪地闭了嘴。 方氏看看小叔,又看了看小姑子,讨好地笑道:“公公,您看咱们这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能不能说说,这道圣旨是……” 曹公公有些瞧不上这家人的做派,难怪丹阳县主铁了心地要和离。 他压了压茶盖,细细地啜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道:“不用着急,县主还没到,咱家的这杯茶也还没有喝完。” “公公,抱歉,让您久等了。我来了,可以宣旨了。” 姜云染一袭素色长裙,后边跟着三个丫环。 行止间,端丽大方,娴静婉约。 与屋中那几个色厉内荏,徒有其表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曹公公见正主来了,立马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放下茶杯,起身上前道:“县主客气了。您现在可是陛下和太后娘娘面前的红人,咱家等一等没有所谓,还能托您的福,喝口茶水偷个懒。” 两人随意寒暄了两句,众人忙站好准备接旨。 曹公公正色道:“诏,丹阳县主姜氏,毓质名门,淑慎娴静,才学独擅,恭顺柔嘉。与奉国将军结缘半载有余,渐生不和,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故,朕决意,令姜祁两家解除姻亲,赐和离……” “丹阳县主,祁少将军,接旨吧。” “臣女领旨谢恩。” “臣……领旨,叩谢陛下圣恩。” 姜云染和祁晏初领头接旨,身后的众人也跟着伏在了地上。 曹公公把圣旨送到了姜云染的手里,笑道:“陛下说了,明日就会有工匠上门为县主收拾宅院,届时县主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他们提。” “只是,收拾宅院尚需要一些时日,县主是愿意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姜府,都随县主心意。另外,县主的嫁妆,可全数带走,旁人不得阻拦。” “臣女谢过陛下。” 姜云染知道,后边这句话是冲着将军府的人说的,以免她和离以后被人为难。 曹公公见自己的差事完成得差不多了,准备告辞。 姜云染给紫芙使了个眼色,紫芙赶紧递了个银锭子过去。 曹公公推拒了两次,便收下了,带着人离开了将军府。 等宫里的人一走,方氏阴阳怪气地道:“弟妹,哦,不,该叫一声县主了。你这事是不是做得不太厚道?你向陛下请旨和离,叫外边的人怎么看将军府,怎么看母亲和小叔?” “大嫂说得对!姜云染,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非要跟我二哥和离不可?”祁明月也跟着数落起来。 老夫人红着眼睛刚要说话,祁晏初低吼道:“好了,都别说了!她要走,就让她走!” 吼完,他猩红着双眼瞪向姜云染,“只是,走出这个门,你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将来,就算你跪下求我,我也决不会再接纳你!” “呵,你想太多了。紫芙,青芝,小熊,走,回去收拾东西。收拾完,即刻就走。” 姜云染扔下一句话离开了大厅。 老夫人在她身后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儿真是瞎了眼,当初上门求娶你。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弃妇,娘家会不会欣然接受你,你早晚要遭报应!” “这个老毒妇,姑娘,就任由她这么骂你?”青芝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回去和他们打一架。 姜云染道:“不用理会,反正以后咱们与将军府再无瓜葛,由他们骂吧。” 紫芙叹了口气,忧心道:“那老妖婆有句话说得对,咱们这么回姜家,老爷和夫人那边……”恐怕真的不会欢迎他们回去。 姜云染也知道,默了默道:“先回去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傍晚,霞光渐暗。 余白派人将薛檀送出了将军府,准备跟着姜云染等人回姜家。 见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他对姜云染道:“县主,马车都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走吧。” 姜云染抱着雪花酥,先行上了马车。 几驾马车先后从侧门外离开,浩浩荡荡地朝着姜家驶去。 姜政和林氏听说了姜云染请旨和离的事,都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是胆大包天,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事先跟他们商议一下。 今日正好赶上姜政休沐,消息还是从外边的流言听说的。 姜政气急败坏,当即吩咐管家,“去,请家法来,今日,那个逆女若是敢回来,我非打死她不可!” 第96章 你帮本王换药,可好?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回到姜府门外的时候,周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都一脸好奇地准备看热闹。 毕竟这位丹阳县主,可是百年来,南荧第二个请旨和离的女子。 上一个昭阳公主,那是皇上和皇后最疼爱的女儿。 在她和离后,驸马就被发落到外地去当官了,家人也跟着离开了京城。 但这位姜家姑娘,说好听了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可到底只是个官宦人家的女儿。 自然不能跟公主相提并论。 且听说这位丹阳县主在娘家时就不受待见,成亲前两年才回京城,也不知这和离回家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反正看门口只有个管家,就可见一斑了。 姜云染自己倒是并不在意父母的冷落,反正她早就习惯了。 她之所以还会回这个家,完全是因为祖母在这里。 再陪祖母几日,等王爷的伤势好一点,她就要出发去岭南了。 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那时应该就可以搬去县主府住了。 只是那县主府…… 姜云染怀揣着心事,在紫芙的搀扶下迈下了马车。 她吩咐青芝和小熊等人去收拾院子,自己则跟着管家往大厅走去。 小熊不放心她,提议道:“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姜云染摇摇头,把怀里的雪花酥递给她,“放心,不会有事,我去见见他们,全个礼数就回去。” 大厅里。 气氛压抑,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随着姜云染跨过门槛,姜政阴沉着脸望过去,怒喝道:“你还真的有脸回来?逆女,跪下!” 姜云染轻飘飘地瞥了眼他手中的藤条,冷笑道:“父亲这是要执行家法吗?如果是的话,女儿劝父亲还是要三思而行。女儿是奉旨和离,父亲今日若是动了我,便是藐视皇权,是大不敬之罪!” “你这是在威胁我?真是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放在眼里了?”姜政怒火中烧。 林氏嫌恶地蹙着眉,看向姜云染。 “你怎么同你父亲说话呢?你私自请旨,已是不对。如此乖张,不服管教,难怪你婆母不喜。想来你这个性子,也侍奉不好婆母和夫君,是我平日里太放任你了,才惯得你敢忤逆长辈,对长辈不敬!” “母亲有句话说得对,您确实疏于对我的管教,以至于从小到大,我只知道有事要去请教祖母,却想不起自己还有个母亲。您说,这是谁的错?” 姜云染一改往日的乖顺,句句不让,刺得林氏张口结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从前,她只道这个女儿存在感低,跟她不亲近,但至少在她面前一直是恭顺的。却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如此牙尖嘴利的一面。 一时间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等着看热闹的姜云岚见了,恼怒道:“大姐姐,你一个下堂妇,就算奉旨和离了,那也是别人不要的弃妇。父亲母亲不过说你一句,你竟还敢还嘴?” “二妹妹,听说你在议亲了?说话做事还是要慎重些为好。对我这个亲姐姐尚且刻薄,对婆家的人又能有多亲厚?小心你说的这些话传出去,让未来婆家不喜。” “你……姜云染,你是疯了不成?”姜云岚气得俏脸生寒。 姜云染义正辞严地道:“我过来,本不想跟你们吵嘴,都是一家人,我也愿意和和气气,一家人其乐融融。但我也想让你们知道,我已经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那个祈求亲情的姜云染。” “能维持表面和谐,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若是不能,便不要怪我不给你们留脸面。接下来,我会在府中住一段日子,但你们放心,不会太久。等县主府修缮好了,我就会搬走。” 话落,她没有再停留,而是转身潇洒离去。 等到走出一段距离,紫芙崇拜地看着姜云染,乐道:“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原本奴婢们还担心,姑娘回来会受伤害,现在觉得,奴婢们根本就是瞎操心。” “……好了,走吧,去看看祖母。” 姜云染在汀兰居待到了很晚,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累了一天,她身心俱疲,沐浴完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又回到了白日里去过的阁楼,看到了密室中的画卷。 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画卷忽然像是活了一样,一幅幅地朝着她猛扑过来,把她给吓醒了。 姜云染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紫芙刚巧端着盆进门,见她已经醒了,开口道:“姑娘,宸王府的人递了帖子,说今日开始修缮府邸,一炷香以后来府上接你。” 半晌后,收拾妥当的姜云染上了宸王府的马车。 祁璟玙望着面若桃花、眸光灿如春华的她,呼吸微滞,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好在他脸上戴着面具,神色不显,并没有引起姜云染的注意。 稍稍收敛了一下心思,他递过几张图纸,温声道:“这是宅院的格局图纸,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好了,只需要稍作修改,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姜云染接过图纸却没有马上打开看,而是沉吟了一下道:“王爷,昨日那个阁楼里的画有取出来吗?我想再看看。” “你对那些画还是介怀?” 祁璟玙观察着她的神色,说道:“密室的事,需要呈报给陛下。自然,那些画也一并上交了。你若是想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些麻烦。” “那算了。” 姜云染的眸中盛着淡淡的失望,她强扯出一抹浅笑道:“其实,只是有些好奇,既然麻烦,就当我没有说过吧。” 说完,她主动岔开话题道:“王爷的伤势如何了?一定要坚持换药,不可马虎。” “……” 祁璟玙垂眸不语,姜云染微微蹙眉,试探道:“王爷没有换药?” “何止没有换药,昨日离开那座宅院,主子就进宫了,连阖眼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今日一早,又马不停蹄地跑了过来,说不定伤口……” 影青连珠炮似的说着,祁璟玙沉声打断道:“话这么多,就该换苍艾回来。” 影青默默地闭上了嘴。 姜云染闻言,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来不及深究,她看向祁璟玙的腰际,隐着薄怒道:“王爷一向这么喜欢糟蹋自己的身子吗?麻烦停车,我今日不去那处宅院了。” 说着,就要下车。 为了出行方便,她今日只带了小熊。 小熊先一步跃下了马车。 姜云染作势起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倏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执着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腰际,声音低醇暗哑道:“你帮本王换药,可好?” 第97章 确实该考虑一下娶妻的事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闻言眉心一跳,指尖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抽了出去。 逃也似的快步下了马车。 祁璟玙感受着手掌上的余温,眸底闪过一抹懊恼。 影青在外头憋笑憋得辛苦,好心提议道:“主子,你要是对县主有旁的心思,不如向镇国公取取经。他不是经常号称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说不定能帮上忙。” “……去镇国公府。” 彼时,顾峥正执着酒杯坐在蝶月楼三楼的窗口,望着斜对街的果子铺。 忽然觉得鼻子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对面,蝶月楼的老板南姝正慢条斯理地调着香,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调笑道:“八成又是哪个美人在念叨你呢,你这一回京,多少千金贵女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哦?说来听听,都有哪家的千金?”顾峥百无聊赖地问道。 南姝嗔他一眼,哼道:“说你受欢迎,你还喘起来了,真该让那些女子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像你这种祸害,就该早点娶妻,免得成日里拈花惹草,惹得别人为你伤心!” “啧,说的我好像是个负心汉似的,天地良心,我可没主动招惹过谁。不过,你这句话说得有几分道理,或许,确实该考虑一下娶妻的事了。” 顾峥说着话,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始终盯着窗外,引起了南姝的注意。 南姝转了转眼珠,起身朝着窗边走去。 顺着顾峥的视线望去,就见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生得雪玉团子似的少女眉飞色舞地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她手里抱着两袋果子,一会儿往嘴里塞一个,塞得两腮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那眉眼弯弯的模样,似是十分餍足,看得她都有些馋了。 南姝挑眉,浅笑,“你什么时候改品味了?之前不是一直都说,喜欢那种妩媚奔放的异域女子吗?还说什么京中的贵女都死板得很。这小姑娘倒不是京中贵女,可也不像是你会喜欢的那一类。” “你倒是了解我。放心,我还不至于变态到喜欢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见过几面,觉得她傻得有点儿可爱罢了。” 顾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小丫头上了马车,正准备离开,倏然见一老妪倒在了刚刚起步的马车前头。 紧接着,就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跑到了老妪身边,坐在地上哭喊起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来碰瓷的。 顾峥微微蹙眉。 南姝乜他一眼,叹道:“居然碰到了这家人,这小姑娘怕是应付不来。” “怎么说?”顾峥转头看向她。 南姝道:“这老妪半年前死了儿子,孙子患有羊角风。她和儿媳为了给孙子治病,掏空了家当,可还是没有办法。前阵子,老妪查出得了绝症,时日无多,没几天就在街上上演了这么一出。” “一开始,是在南边街上,七八天就讹了四五家。南边的商户嫌她们耽误了生意,就把人驱赶到这边来了。没承想,竟让这小姑娘碰上了。” 也难怪,江南虞家算是世家大族,光马车的样式就能看出家世不俗。 又是个小姑娘,那黑了心的老婆子不讹她都说不过去。 南姝话音刚落,顾峥就从窗口跃了下去。 见他直奔对街而去,南姝撇撇嘴道:“不是说瞧不上吗?那巴巴地往上凑什么?顾峥啊顾峥,恐怕连你自己都没看清自己的心吧?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果子铺门前。 虞桑刚准备吃一颗干果,就被突然停下的马车给狠狠晃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袋子扔出去。 丫环掀开帘子要骂,车夫回禀道:“姑娘,有人倒在马车前头了。” “什么?你撞到人了?”虞桑瞪大了双眼。 车夫忙摇头,“不是,是这老妪自己冲过来的,小的没有撞她。” 虞桑拧眉,把手里的袋子扔给丫环,准备下车查看。 可人还没走到近前,就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跑了过来。 妇人跪在地上,哭着推了老妪几下,见人没有动静,红着眼望向虞桑,面色狰狞地道:“你的马车撞到了我婆母,赶紧赔钱,否则……” “否则怎样?你们是来讹银子的?你知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我每隔几日就能遇到那么一两个,我都习惯了。一般呢,我都会叫人把他们的腿打折,然后扔到牢里去。” 虞桑反应很快,她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她眯了眯乌溜溜的圆眼,朝着小孩呲了呲牙。 把小孩子吓得抱紧了妇人。 妇人没想到这么个软糯糯的小姑娘,居然这么狠心,强撑着一口气道:“你怎么如此狠毒?难道就不怕事情闹大了,有损你的声誉吗?” 她可是知道,这些富贵人家的小姐都十分爱惜声誉。 自己这么一说,她还不乖乖掏银子? 可虞桑却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道:“不怕啊,反正我也不是京城人士。等离开了这里,谁知道发生过什么?倒是你们,可就惨喽。” “一旦进了牢狱,运气好了,关上个十天半月就能放出来。可要是运气不好,在里面待上一年半载也是有可能的。” “娘,虎子不要进牢狱!”小孩子吓得瑟瑟发抖。 老妪担心孙子发病,终于装不下去了,坐起来道:“哎呦,我刚刚是怎么了?怎么会躺在这儿的?” “娘,您没事?那……那我们赶紧回家吧。” 妇人也害怕了,给老妪使个眼色,婆媳两人爬起来就要跑。 虞桑见她们要走,叫住她们道:“等一下。” “你……你要做什么?我们没讹你银子,你……你不能抓我们。”妇人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虞桑从荷包里拿出了几块碎银子,放到妇人手中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找个正经营生干吧。讹人钱财终究不是正途,遇到凶狠的,你们想离开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你……你不抓我们,还给我们银子?”妇人没想到她会这么好心,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虞桑弯唇笑道:“你们运气不错,刚巧,我今日心情好。” 望着一家三口渐渐远去,她转身准备回马车,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倚在马车旁的顾峥。 今日的镇国公,身着一袭宽大的曲领长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有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唇边噙着一抹令人目眩的浅笑,浑身散发着恣意慵懒的气息。 有点坏,有点痞气,又该死的好看。 虞桑惊喜地瞪圆了双眼,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不知所措地定在了那里。 顾峥主动朝她走去,对刚才发生的事只字未提,而是打量着她问道:“明日有时间吗?” “有……有的。”虞桑点头如捣蒜。 顾峥微微颔首,随手递过一张帖子,“家里要给我办接风宴,你与县主相熟,方便的话,就叫上县主一起。” 所以,这帖子原本是要给婉婉的吗? 虞桑捏着帖子的手指一紧。 第98章 嗯,果然很香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顾峥见她欲言又止,修眉微挑,笑吟吟地瞅着她,“怎么了?有问题?” “没有。” 虞桑用力摇了摇头,想把心底的那抹失落给甩出去。 顾峥转头看向马车,揉了揉眉心问道:“虞府离国公府不远,能否搭个便车?” “可……可以。” 虞桑听到他要同自己坐一辆马车,就止不住地紧张。 她暗暗告诫自己要争点气,可一颗心“怦怦”乱跳,她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只能吃果子掩饰。 顾峥原本靠着车厢,微合着眼。 听到旁边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脆响,他失笑着睁开了眼,笑看向虞桑,“怎么,家里没让你吃饱吗?把我都给听饿了。” 说着,他凑过去,就着虞桑的手闻了闻袋子里飘出的香气,粲然一笑,“嗯,果然很香。” “轰!” 虞桑白皙无暇的小脸红了个透,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双手不住地颤抖,把袋子推过去,结结巴巴地道:“那你要……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 “好啊。” 顾峥没有客气。 他抬起右手,伸出指甲圆润干净的食指和中指,从袋子里夹了块果子上来,仰头塞进了嘴里。 明明是个极简单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却像一幅好看的画卷,令人心醉神迷。 虞桑就像个小傻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 顾峥察觉到她的注视,杵着腮笑道:“你这小丫头,就这么大剌剌地盯着男子的脸瞧,胆子倒是真大。有那么好看吗?让你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嗯,好看的。”虞桑肯定地点头。 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生得这么好看的男子。 就连她的三个哥哥都比不上。 顾峥被她的直白说得一愣,继而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行吧,既然你喜欢看,就多看两眼,反正我也不吃亏。不过,以后可不要盯着别人这样看,毕竟不是人人都如我这般君子。” “嗯。”虞桑乖巧地点头,脸上的红霞又晕深了几分。 她刚想说什么,余光猛地瞟到一个人,神色顿时肃然起来,喊道:“停车。” “怎么了?” 顾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见眼前的宅院挂着“秦府”的匾额。 两个熟悉的人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周围围着不少的百姓,显然是在看热闹。 秦若瑶正望着站在门口的祁晏初,红着眼圈道:“你还来做什么?我比不得夫人,求不到和离的圣旨。你若是还念着往日的情分,就给我写一封和离书,也省得我再碍你的眼!” “若瑶,我错了,你跟我回府吧。你腹中还怀着孩子,不要动气,伤身。” 祁晏初长吁了口气,指着不远处的轿子道:“我是真心向你认错,轿子也已经备好了,咱们回去吧,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好好与你过日子,再不会让你伤心了。” “还有,我已经与姜云染和离了,她已经不是我夫人。将来,我的夫人只有一人,就是你。” 他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动了不少围观的女子。 虞桑听着那些话,不屑地哼了一声,扬声道:“祁将军,你最好说到做到,以后都不要来纠缠婉婉。否则,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你……”祁晏初没想到虞桑会在这里。 他几乎下意识地开始往四周寻找,害怕自己的那番话会被姜云染听到。 秦若瑶见他四下张望,心中暗恨,不觉间指尖掐进掌心,用刺痛勉强维持理智。 她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结果,再出现什么变故,松口确认道:“晏初哥哥,你真的能说到做到吗?以后就算见了夫……姜姑娘,也不会改变心意?” “是。” 祁晏初的眸底闪过一丝失落,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他语气坚定,上前执起了秦若瑶的手,表白道:“今生今世,我祁晏初都不会再负你!” “好,我信你。”秦若瑶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她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才是将军夫人,未来的郡王妃。 祁晏初的心里也只有她。 虞桑被那两个人恶心得够呛,庆幸道:“幸亏婉婉不在这里,没被他们膈应到。” 说完,她忙催促车夫,“快,赶紧走,再听下去我就要吐出来了。” “噗嗤。” 顾峥轻笑,“你与县主的感情还真是好,你对别的朋友也会如此吗?” “婉婉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什么人都能相比的。” 虞桑摇了摇头,叹息道:“婉婉那么好,是祁晏初瞎了眼,所以才看不到。不过,我相信,总会有心明眼亮的人,能与我一样发现她的好。” “嗯,你说得对。”顾峥赞同地点了点头。 虞桑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闭上了嘴。 不知怎的,顾峥觉得,这小丫头似乎有些兴致不高。不过他也没深想,只当是小姑娘性情不定。 两人在镇国公府门口分道扬镳。 见马车渐渐远去,顾峥转身回了国公府。 管家过来禀报说宸王来了,他径直回了院子,就见祁璟玙正坐在花厅中饮茶。 明明是三伏天,却因为有他在,愣是让堂内透出了一股子寒意。 以为他是为了岭南的事而来,顾峥打了个哈欠,揉着眉心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大好,其他的事暂且搁置几日也不会有大碍。我先去补个眠,你自便。” “等等。” 祁璟玙抬眼,极淡的眸子里盛着难得的热切,他放下茶杯道:“有个事要问你。” “什么事?说。” 顾峥揉了揉酸胀的后颈,就听祁璟玙沉吟道:“你平日里,都是如何与那些女子相处的?如何,才能在不唐突的情况下,让那些女子知晓你的心意?最好,也能试探出对方的心思。” “……”顾峥怔了一下,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难不成万年铁树要开花了? 脑子里快速过了一下与他有接触的女子,试探着问道:“你所说的那些女子,其实指的是一个女子吧?你……心悦丹阳县主?”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祁璟玙不耐地拧眉。 顾峥嗤笑:“心悦就心悦,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其实想想,县主的确适合做宗妇。你所说的那人若不是丹阳县主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99章 如何能讨得女子的欢心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你试试看?” 祁璟玙那双深邃的眸子幽幽地望过去,透出一抹冷冽的寒芒。 难得的认真。 顾峥本是说笑,却忽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知道祁璟玙这人性子冷,甚至很少能从他眼中看到什么情绪。 没想到他竟真的对丹阳县主上了心。 怔愣了一瞬,顾峥唇边的笑意收了几分,问道:“你的心思,玉卿知道吗?以他那恨不得把义妹当眼珠子似的态度,不见得能同意。” “事在人为。你只需告诉我,如何能讨得女子的欢心。” “……你觉得我擅长那些?”顾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心塞地想:为何人人都觉得他是个情场浪子? 他分明也没取悦过女子好不好? 这边,两人坐在堂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另一边,虞桑改道去了姜府。 姜云染正在汀兰居内陪姜老夫人饮茶,听闻虞桑来了,她赶忙叫紫芙把人领进了院子。 虞桑看着她一派闲适悠然的模样,心里很是安慰。 原本还想跟她说说路上遇到祁晏初的事,话到舌尖又被她咽了回去。 心想着:算了,已经和离就是陌生人,何必再提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叫婉婉不痛快呢? 虞桑调整了一下神色,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上前行礼,“虞桑见过老夫人。” “虞丫头怎么还客气起来了?你来了就好了,省得婉婉陪着我这个老太婆,闷坏了她。你陪她说说话,我去休息一会儿。这人老了,总是容易乏累。” 姜老夫人说着,就由李嬷嬷扶着站了起来。 姜云染望着祖母枯瘦的背影,倏然想到,最近自己的医术有了精进,或许可以尝试研制个药膳的方子出来。 届时,药膳可以卖钱,还能帮祖母调理身体,不失为一个好路子。 反正她已有心经商,除了名下的那几个铺子,她还想再开一个药堂,把自己的所思所学应用进去。 不过,这想法还只是个雏形。 她没有再往下深想,而是递了杯茶给虞桑,浅笑道:“桑桑,你怎么想起过来了?我听说,月姨这几日正逼着你学规矩呢?你不会是跑到我这儿来躲懒了吧?” “好啊,我好心来看你,你居然拿我打趣?叫你心坏,看我怎么治你!” 虞桑放下茶杯,与姜云染笑闹了起来。 两人玩闹了一阵,姜云染投降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说你了,还不成吗?你快尝尝那茶,我新调的,看看好不好喝。” “你的手艺,自然是没得挑的。我要是有你这个手艺,哪里还需要头疼?” 虞桑享受地眯了眯眼,叫丫环把自己买的果子拿了过来,两人一边吃喝一边聊了起来。 说起明日镇国公府的接风宴,虞桑拿出帖子递过去,“这是镇国公给的,说让咱们去赴宴。不过,姜夫人那里应该也是收了帖子的,到时候难免会碰上。还有……” 还有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将军府那边肯定也会去赴宴的。 虞桑有些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姜云染见她绷着小脸,无所谓地道:“你不用替我为难,有些事,我早就想开了。既然他们不把我当家人,我又何必在意他们?你想去赴宴吗?你要是去,我就陪你。” “我……” 虞桑想到顾峥,小脸酡红,贝齿咬着唇瓣。 一向无忧无虑的她,第一次有了愁绪。 姜云染见状,打量着她道:“桑桑,你是不是对镇国公有了别样的心思?” “我……我也不知道。” 虞桑的心里有些纠结,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为情所苦。 姜云染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叹了口气道:“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你自己要想清楚,是否真的心悦于他。感情的事,不该稀里糊涂的,莫要到最后弄得害人害己。” 当初,她只想着完成婚约,叫祖母放心,根本没想清楚就嫁进了将军府。 那时她觉得自己对祁晏初是有好感的,认为夫妻感情可以在婚后慢慢培养。 甚至都没有去好好了解过他那个人。 后来想想,她的婚姻之所以会那么失败,不仅仅是因为婆母的刻薄寡恩,祁晏初的负心薄幸,她自己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不合适的两个人,是如何都不可能幸福的。 她不希望桑桑也走上她的老路。 虞桑明白她对自己的担忧,郑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会考虑清楚的。明天的宴会,我还是想去参加,婉婉,要辛苦你陪我一起去赴宴了。” “你跟我之间还需这么客气?”姜云染又笑开了,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将军府那边,秦若瑶一回府,就去瑞康堂面见了老夫人。 祁晏初陪在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两人双双立于堂中。 老夫人被姜云染和离的事搅得头疼,也不乐意见秦若瑶,随意地摆摆手,训诫道:“行了,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莫要再闹什么幺蛾子。如今,咱们将军府的名声再禁不起折腾了。” “母亲,孩儿还有件事要说。” 祁晏初见方氏和祁明月等人都在,与秦若瑶对视一眼道:“孩儿想把若瑶抬成正妻。” “这件事不急。” 老夫人闻言撑开了眼皮,十分瞧不上秦若瑶那副狐媚子的劲儿。 她给方氏使了个眼色,方氏赶忙起身道:“若瑶啊,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要与你说一说,你跟嫂嫂出来一下。” 自从姜云染交出了掌家对牌,就暂时落到了方氏手中。 方氏好不容易拿回掌家权,自然不甘心再交出去,因此这几天极力讨好婆母。 这会儿见婆母要与小叔单独叙话,她找个由头把秦若瑶带出了正堂。 可秦若瑶也不傻,婆媳俩互相交换眼神的小动作,被她尽收眼底。 三两句话打发了方氏,她便又潜了回来。 但她并没有进门,而是走到了窗下,就听老夫人的声音响起道:“明日,镇国公府的老夫人要为镇国公办接风宴,说是接风,其实还有别的意思。” “到时候,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来,其中不乏那些贵女千金。母亲知道,你有心抬举那秦氏。但她的丑事闹得沸沸扬扬,实在不堪为宗妇。你且再看看,好好斟酌挑选一下。” 秦若瑶听到这儿,恼恨地绞紧了帕子。 紧接着,她就听祁晏初道:“母亲,孩儿已经向若瑶允诺了正妻之位。旁的女子再好,孩儿也不想再去招惹了,孩儿不想这府中再出一个姜云染。” 提到姜云染,秦若瑶的眸色幽沉起来。 明日镇国公府的宴会,姜云染应该也会出席吧? 自己之前在她身上栽了那么多的跟头,以至于名声尽毁,被老太婆嫌弃。 也是时候把往日的仇怨算算清楚了! 第100章 我不管,你要帮我!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翌日傍晚。 灼目的日光渐渐收敛,绮丽的霞光浸染了半边天际。 镇国公府门前。 一驾驾装饰豪华的马车挤满了街道两边的空位。 平日里热闹的路上,一早就被清了个干净,只余前来赴宴的贵宾可以畅行无阻。 祁晏初扶着秦若瑶下车后,又把祁明月带下了马车。 见妹妹一下马车就开始东张西望,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祁晏初忍不住叮嘱道:“待会儿,你老实跟在你嫂嫂身边,不许乱走,听到没有?” 刚刚经历过和离的事,他与母亲都觉得最近应该低调些。 可镇国公府的面子不能不给,所以他们商量过后,决定还是要过来赴宴。 只不过,母亲称病没有过来。 大嫂作为目前的当家主母,要在床前侍疾,因此过来赴宴的只有他们三人。 当然,祁晏初之所以带着秦若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出现在人前。等过阵子正式把她抬为正妻,便顺理成章了。 但他实在不放心祁明月,怕她给自己惹事,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祁明月已经有日子没出席宴会了,便有些不耐烦听他说教,哼道:“知道了,二哥,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放心,我有分寸的。” “你最好真的知进退。”祁晏初沉肃着脸,又嘱咐道:“待会儿若是遇到姜……丹阳县主,你也老实一点,不要去招惹她,听到没有?” “谁稀罕去招惹她?你难道不知道母亲让我来赴宴,是来做什么的吗?” 祁明月还真的没心思去招惹姜云染,她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给自己相看未来夫婿的。 听说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有心为镇国公挑选正妻,若是她能入了老夫人的眼,就是镇国公夫人了。到时候,秦若瑶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 秦若瑶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心底满是不屑。 腹诽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还妄想成为国公夫人? 真是不自量力。 不过她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表现得十分端庄大方,柔声道:“晏初哥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明月的。倒是你,待会儿少喝些酒,喝多了伤身。” “嗯。” 祁晏初心中熨帖,握着秦若瑶的手紧了紧。 三人带着下人顺着红毯进入国公府,在穿过一条甬道后分道而行。 秦若瑶和祁明月去了左边的园子,祁晏初则去了右边。 待祁晏初一走,祁明月就与秦若瑶拉开了距离,冷声道:“别以为我二哥护着你,你就能拿捏我。我不招惹你,你也别管我,咱们俩面上过得去就算了。” “怎么,你想去找镇国公?”秦若瑶也懒得跟她装,直接点明了她的意图。 祁明月没想到她竟然知晓自己的想法,心里慌了一瞬。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强自镇定道:“你管我要做什么?总之,我不管你,你也别想拘着我。” “呵,我要是你,就不会傻傻地去制造什么偶遇。你也不瞧瞧,能过来赴宴的女子都是什么样的家世。你能想到的,她们难道会想不到吗?” “你觉得你与她们相比,有什么优势?” 秦若瑶的话像一支支利箭戳进了祁明月的心窝,她下意识地朝着四周望去,就见与她有同样心思的女子不在少数。论家世样貌,她还真的没什么胜算。 可她不想被秦若瑶说中,被她小看,骄傲地抬着下颌,“那又怎样?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入不了镇国公的眼?说不定,他就喜欢我这种女子呢?” “嗤,不用在我面前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我与你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不必这么提防我。相反的,我比谁都希望你嫁得好。你若是能高嫁,便能帮上将军,我也能跟着沾光。” 秦若瑶说着,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姜云染和虞桑。 她朝着祁明月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拉着她一起躲到了树后。 祁明月一开始不愿意,但很快她就忘了反抗,因为她看到镇国公顾峥和宸王朝着那两人走了过去。 他们一看就很熟悉,镇国公的脸上一直带着和煦的浅笑。 让她看直了眼。 等他们走后,祁明月仍久久收不回目光。 秦若瑶扯了她一下,拉着她走了出去。 望着那几人的背影,秦若瑶幽幽地道:“看到了吧,有姜云染在,镇国公是看不到你的。哎,说起来,宸王和镇国公,无论你能嫁给哪一个,对将军府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可惜……” “不,不行!” 此时的祁明月被嫉恨蒙蔽了双眼,满脑子都是顾峥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她狠狠咬唇,好半晌才艰难地移开目光,满眼不甘地看向秦若瑶,“姜云染一个弃妇,凭什么得到镇国公和宸王的青眼?我不管,你要帮我!只要我能嫁进镇国公府,我便认你这个二嫂!” “这……” 秦若瑶有些为难,半天才点点头道:“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能不能成,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好。”祁明月答应得痛快。 秦若瑶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片刻后,众宾客入席,姜云染和虞桑被安排在了老夫人的那一桌。 在他们上首的那一桌,是几位王爷的王妃和公主。 荣王妃最先注意到了一袭青色云纱长裙的姜云染,想到自家王爷就是因为这个狐媚子被皇上斥责,禁足在家,她心里的妒意和憎恨就蹭蹭地往上冒。 她眼神冰冷地睨着姜云染,阴阳怪气地笑道:“想必这位就是丹阳县主吧?刚和离就能坦然地出来赴宴,果然非寻常女子可比。只是与一个弃妇同席,实在晦气了些。” “嘶,荣王妃不说,我倒是没注意。听说,和离的旨意都是她自己求来的。只因夫君纳了个妾就闹得满城风雨,如此善妒,谁还敢娶?” “莫不是还打算嫁进镇国公府?真是不要脸!” 周围几个贵女附和着荣王妃的话,说得镇国公老夫人脸色一白。 虞桑歉疚地看向姜云染,想要替她出头。 姜云染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插手。 然后抬眸一一扫过那些人,最终把视线定在了荣王妃的身上,笑道:“荣王禁足,荣王妃还能盛装来赴宴。莫不是与荣王过不下去了,想要另谋出路?如此说来,王爷实在可怜了些。” “你……”荣王妃听着周围响起的窃笑,气得“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你放肆!” 第101章 县主饶命!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五嫂,你这又是拍桌又是瞪眼的,要做什么?你看清楚,这里是镇国公府,可不是你荣王府!” 昭阳公主盛装打扮,带着一众人姗姗来迟。 她轻蔑地注视着坐在席间的荣王妃,眉眼间透着倨傲。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相视间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生怕惹得昭阳公主不快。 要知道,这位从前就是混不吝的性子,自从和离后,更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触她的眉头。 荣王妃也跟着起身站了起来。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唯独这个小姑子,她不敢招惹半分。 知道她与姜云染交好,荣王妃立马挤出一个温婉端庄的笑容。 言语间带着小心翼翼,“昭阳,你怕是误会了,我是跟县主说笑呢,哪有你说的那些?今日是镇国公的接风宴,咱们难得聚在一起,自该好好坐坐,说说话。” “哼,五嫂真这么想才好。云染是本宫的挚友,五嫂以后说话行事要注意些。否则一旦说错话,做错事,后果怕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昭阳公主完全不给荣王妃留面子,坐在一旁当透明人的庆王妃幸灾乐祸地嗤笑了一声。 惹来荣王妃的怒瞪。 眼看席间的气氛紧张起来,镇国公老夫人赶忙出面调停。 其中有与她关系较好的夫人,笑着岔开话题道:“听闻镇国公这次回京,受了陛下的夸奖,升任了左佥都御史。年纪轻轻就升到了正四品,进了都察院,前途不可限量啊!” “可不是?老夫人是个有福之人,接下来要操心的,怕就是镇国公的婚事了。如此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正是京中贵女们挤破头想嫁的好郎婿啊!” “哎,可惜我膝下只有一子,这种好事是轮不到我身上了!” 话题从姜云染扯到了顾峥身上,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和谐起来。 今日镇国公老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很快就有人推销起自家的闺女来。 坐在不远处的林氏,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提起了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姜云岚。 秦若瑶和祁明月见姜云染就这样蒙混过去了,都心有不甘。 不过想到接下来还有好戏等着她,秦若瑶马上就释怀了。 见祁明月死死地盯着姜云岚瞧,她冷笑道:“你看她做什么?放心吧,镇国公夫人的位子轮不到她。” 就那么个被骄纵惯了的草包,与祁明月根本没什么区别。 顾峥那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看得上? 记得前世,他好像是与谢氏的嫡女定了婚。 也只有陈郡谢氏那样的世家,才入得了他的眼。 随着台上开始歌舞表演,许多年轻男女都离席在园子里游逛起来。 昭阳公主不乐意听那些贵妇们坐在一起互相吹捧,带着姜云染和虞桑找了个僻静的亭子。 姜云染这几日抽空做了不少香囊出来。 见两人兴致不高,从袖袋中拿出了两个香囊,一个递给了昭阳公主,一个递给了虞桑。 说道:“这盛夏天,极容易中暑气,人也容易乏累。这两个香囊都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效果都改良过,你们先戴一阵。要是觉得好,以后我再给你们做。” 昭阳公主举着香囊看了看,见上面绣着清新淡雅的白荷,又拿到鼻子前闻了闻。 顿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她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又看向了虞桑手中的香囊。 见上面绣的是明丽动人的波斯菊,一朵一朵小小密密的,十分喜人。 一脸惊喜地看向姜云染,“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你不会的?有你这样的女子存在,更加把本宫衬得一无是处了。本宫若是男子,非把你娶回去不可!” 虞桑也喜欢得紧,附和地点点头,摸着上面的绣纹道:“婉婉,你这绣工也太好了,看着跟真的似的。怎么办,我也好想把你这个宝贝藏起来,最好一辈子不给那些臭男人看到!” “不错,这绣工,简直比宫中最好的绣娘都强上几分。”昭阳忍不住夸赞。 姜云染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道:“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 虞桑猛地摇摇头,刚要再说什么,一名宫人走过来,说是五公主和六公主想请昭阳公主过去。 昭阳知道那两个妹妹胆小,怯生,起身对姜云染和虞桑道:“你们俩先坐着,本宫去去就来。” “殿下快去吧。” 虞桑抱着香囊百看不厌,与姜云染闲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把壶中的茶水给喝光了。 膀胱传来一阵涨意,她起身道:“婉婉,我要去如厕,你去不去?”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姜云染催促她快去,独自坐在亭中躲起了清闲。 好在这里足够偏僻,没人过来打扰,倒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只是待着待着有些口渴,她吩咐身后的紫芙道:“口有些干了,你再去取一壶茶来吧。” 紫芙应声离开了亭子。 不多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 姜云染以为是紫芙或者虞桑回来了,结果一转头,是个面生的丫环。 丫环朝着她行了一礼,规规矩矩地垂着头道:“县主,虞姑娘不小心与其他客人撞到一起,崴伤了脚。催奴婢过来,请县主过去。” “在哪儿?”姜云染急切地起身,跟着那名丫环就往园外走。 可眼瞅着越走越偏僻,姜云染逐渐察觉出不太对劲来。 这里不是外客该来的地方。 当即停下了脚步,审视着那名丫环道:“等一等,你确定虞姑娘在这边吗?” “是,是的。虞姑娘第一次来国公府,不小心迷了路。” 丫环回话时始终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她紧绷的身体明显透着紧张。 姜云染眸色渐沉,吩咐一直没有吭声的小熊,“给我抓住她!” “县主,你……你这是做什么?” 丫环被小熊钳住了肩膀,就手一拧,疼得叫出声来,求饶道:“县主饶命!” “说,是谁让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丫环疼得冷汗涔涔,后悔一时贪财收了那一锭银子,哭道:“是奉国将军府的祁姑娘,她说,奴婢只需把县主引到‘嵘园’来即可。” “她还有交代别的吗?” “没,没有了。”丫环拼命摇头。 姜云染道:“好,你现在去回她,就说人已经带到了。剩下的,就按照她交代你的去做。”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枚药丸递给小熊。 小熊捏着丫环的下颌,迫使她张嘴,将药丸拍了进去。 然后一抬她的下巴,让她把药丸咽进了肚子里。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丫环想要吐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吓得她跪在地上,求饶道:“奴婢不想死,求县主饶命!” “别怕。”姜云染亲自把人扶了起来,吩咐道:“你记住,我要的,是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你可明白?” 第102章 为何要加害我儿子?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丫环茫然地点点头,只觉得这位丹阳县主比鬼还可怕。 若是这世上有卖后悔药的,她绝对不会再贪那一锭银子,而惹上她。 姜云染不想把人吓破胆,安抚道:“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等事情了了,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好了,去吧。” 催促着丫环赶紧去办事,姜云染带着小熊进了“嵘园”。 她倒要看看,祁明月又想耍什么花样。 谁知刚一踏进院子,就听到不远处的池子里传来扑腾水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就见一颗头正在缓缓下沉,马上就要看不到了。 姜云染大惊,仓促之下,顾不了太多,当即对小熊下令道:“快,救人!” 小熊几个纵步上前,一跃跳进了池中,朝着人沉下去的地方游去。 姜云染心焦地在边上等着,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池塘。 “哗!” 水面上窜起一簇水花,小熊最先冒出头来,右臂搂着一人的脖子往岸边游来。 等人被救到岸上,姜云染就看到了一张与顾峥极为相似的脸。 第一反应,她以为这是顾峥,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这个男子虽然与顾峥长得很像,但脸色要苍白许多,身形也瘦削一些,在鼻尖的位置还有一颗痣。 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姜云染非常庆幸自己最近一直在研习医术,银针几乎不离身,要不然还真是束手无策。 不敢耽搁,她马上蹲下来给他诊治。 见男子脉搏微弱,还有口气在,她稍稍松了口气。 可一口气还没喘匀,一个小厮捂着后脑勺,摇摇晃晃地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自家公子倒在地上,而他面前的女子亮出了一根闪着寒芒的银针,他吓得惊叫道:“你在做什么?离我家公子远点!否……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从门口抄起一把扫帚,朝这边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 姜云染没有理会他,继续为男子施针。 等小厮跑过来,小熊轻而易举地攥住了他手里的扫帚,连人带扫帚甩到了一边。 小厮本就晕晕乎乎,被她这么一摔就更晕了。 他作势想要爬起来,再跟眼前的两个人拼命,就见公子“噗”地吐出几口水来。 “公子,你怎么样?” 小厮连滚带爬地冲到了男子面前。 男子眼神迷离地眨了眨眼,在看清姜云染的脸后,他惊惧地浑身一抖,缩成一团道:“坏人,你是坏人。小龟龟,我的小龟龟。” 口中喃喃念着,他眼神空洞地四下张望起来。 可惜身上使不出力气,没办法起身,只能不住地碎碎念叨。 小厮明白他在找什么,哭道:“公子,那龟死就死了,你怎么还跟着往池塘里跳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的怎么跟老夫人和国公爷交代啊?” “龟龟,小龟龟。” 小熊见男子执着地寻找着什么,想了想,把自己顺手捞到的麝香龟的尸体送到了他面前。 问道:“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男子看到那只死龟,好看的桃花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抱着它伤心地哭了起来,“呜呜,小龟龟死了,怎么办,我的小龟龟死了……” 小熊发现这人的脑子有问题,不禁蹙起眉来。 她转头看向姜云染,想问问接下来怎么办。 姜云染神色凝重地看着那个小厮,问道:“你叫他公子,他是什么人?” “公子就是公子。” 小厮不愿多说,警惕地望着她和小熊,“你们伤害公子,老夫人和国公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我救了你家公子。” 姜云染拧眉,这个小厮也不太聪明。 不过,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她倒是猜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有人想把这个男子的死嫁祸给她。 她现在十分肯定,这么狠毒周密的计划,绝对不可能是祁明月一个人想出来的。 恐怕秦若瑶才是那个主谋。 小熊隐隐觉得这件事很危险,问道:“我们要不要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戏台都搭好了,要是不继续唱下去,岂不是可惜了这番布置?只是,这戏要怎么唱,已经由不得她们了。”姜云染眸光冷锐,看向小熊,“你去把镇国公请过来。” “你一个人?”小熊不放心把她和这两个傻子放在一起。 姜云染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 且不说这两个人,一个受了伤,一个心智不全。 就算是两个正常人,她现在也有把握能把人放倒。 小熊看着她眸中的自信,点点头,走到那名小厮面前,点了他的穴道。 姜云染抬手指着小厮身上的衣服,说道:“把他的外衣扒下来,你且先穿上。” “好。” 小熊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了,便没有拒绝,脱下小厮的外衣裹在了自己身上。然后纵身一跃,离开了院子。 姜云染看着躺在地上蜷成一团的男子,眸底闪过一抹怜悯,无声地叹了口气。 可还不得她开口,园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显然来的人不少。 人群中,以镇国公老夫人为首,后边跟着几位公主王妃以及众多夫人小姐。 秦若瑶和祁明月也隐在其中。 姜云染回身望去,就见老夫人当先走了进来。 看到倒在地上的小儿子,她顾不上身后的众人,跑过来抱住他,心疼地直掉眼泪,“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得浑身湿淋淋的?青谷呢?” “老夫人,小的在这里。呜呜,老夫人要为公子做主啊!” 青谷动弹不得,只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老夫人见他似是动不了,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让你照顾好公子吗?” “都是她!她和另外一名女子打伤了小的,还把公子养的小龟扔进了池塘里。公子肯定是为了救小龟,才跳进池塘的,她们要害死公子!” 青谷双眼喷火地怒瞪着姜云染,在场众人齐齐望了过来。 那些投过来的目光中,有震惊、有疑惑、有厌恶、还有谴责。 老夫人轻拍着儿子的背,眼神凌厉地看向姜云染,问道:“县主,请问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又为何要加害我儿子?” 第103章 给本宫叉出去!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在场众人中,有一些年纪稍大些的,是了解镇国公府的情况的。 世人皆知镇国公顾峥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连中三元,状元及第,成为了皇上面前的红人。 这次替皇上出京办事,更是在回来后就被擢升为了正四品左佥都御史。 却很少有人知道,当初老夫人诞下的是一对双胞胎。 哥哥顾峥天资聪颖,弟弟顾嵘却天生痴傻,小小年纪就被老夫人藏在了内宅深处,不让他与外界接触。 久而久之,世人只知顾峥,再无人提起顾嵘。 年纪稍轻一些的,干脆就不知道顾嵘的存在。 因此在看到顾嵘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惊诧地愣在了当场,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可等他们缓过神来,就有人开始出言声讨了。 “县主,这顾二公子智若孩童,与你无冤无仇,你因何故要害他性命?” “是啊,就算得罪了你,你也不能杀人啊,未免也太狠毒了!” “不错,朗朗乾坤,自有王法。即使你身份显贵,得了皇上和公主的青睐,也不能罔顾法纪。” “这是残害人命!老夫人放心,我等皆可为你作证,誓要为二公子讨一个公道!” 众人义愤填膺,你一句我一句,短短时间就把姜云染渲染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秦若瑶和祁明月听着那些言论,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 虽然顾嵘没死,与她们之前设想的有些偏差,但有小厮的证词,姜云染这下是百口莫辩,注定要身败名裂了。 即使现在要不了她的命,也绝不能让她好过。 昭阳公主和虞桑急得够呛。 她们想替姜云染说话,可不了解情况,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她,希望她能为自己辩白几句。 姜云染不疾不徐,即使面对众人的讨伐仍旧镇定自若。 她抬眸朝着人群中扫了一圈,将昭阳和虞桑的心焦,荣王妃和庆王妃等人的袖手旁观和林氏与姜云岚的躲闪都尽收眼底。 最终将视线投在了老夫人的身上,提醒道:“虽说现在是夏日,但还是要注意一些,不如先叫人把二公子带下去,换身干爽的衣裳。” “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别想岔开话题,必须给老夫人一个交代!”祁明月扯着嗓子道。 老夫人没有理会她,而是吩咐青谷:“你先带二公子去换身衣裳。” 可顾嵘不肯走,死死地拉着老夫人的手,哭闹道:“我不走,我要我的小龟龟活过来!” “好好好,不愿意走,咱们就不走。” 老夫人耐心地轻哄着他,给青谷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取条被子来。 然后又看向了姜云染,“县主,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那老夫人,我想问一句。我与顾二公子素未谋面,有什么理由加害他?再者,这嵘园地处偏僻,若是没有人带着,我恐怕也走不到这里。” 姜云染泰然自若,面上仍旧看不出一丝慌乱。 老夫人被她说得一愣,不由思索起来。 祁明月见老夫人不语,担心她被说动,又忍不住站了出来,“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在将军府的时候,你就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对我非打即骂,甚至把母亲都给气病了。” 话落,她挽住秦若瑶的胳膊,愤愤不平道:“二哥原本和嫂嫂两情相悦,可因为你容不下她,害得她只能为妾。她肚子里怀着二哥的骨肉,你也不肯放过她,你本来就是个心思恶毒的人!” “明月,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秦若瑶眼圈通红,紧咬唇瓣,一看就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虞桑本就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帮忙,见祁明月和秦若瑶一唱一和,在这里颠倒黑白,顿时就炸了! 气得双眼噙泪,指着两人,“你们少放屁,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针对婉婉,甚至屡次想要害她,怎么还有脸在这里胡言乱语?” “嗤,你一向与姜云染交好,你当然向着她说话!”祁明月梗着脖子吼道。 昭阳公主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你再信口雌黄,诋毁一句试试?” “公主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明月与臣女人微言轻,自是不敢反抗的。” 秦若瑶拉了祁明月一把,哽咽地说着。 那副惊慌失色的模样,更衬得昭阳仗势欺人。 昭阳公主哼笑,“好啊,来人,把这两个恶心人的玩意给本宫叉出去!” 镇国公老夫人有些看不惯她的骄横,忍不住出声:“殿下,这里是镇国公府,受伤害的是臣妇的儿子。事情还没弄清楚,还请殿下不要插手。” 秦若瑶原本还有点担心,见老夫人发话了,顿时安下心来。 见在场的只有女眷,当即提议道:“老夫人,事关人命,还是慎重处理为好。几位王爷和镇国公都在,不如将他们请过来,相信定能给二公子一个交代。” “不必了。”顾峥的声音响起,当先走进了园子。 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里盛着一片冷意,不怒自威,随意的一个眼神,都令人心下凛然。 老夫人见大儿子来了,顿时有了主心骨,红着眼道:“峥儿,你弟弟今日可是受了苦了,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可要为他做主啊!” “母亲放心。” 顾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眸望向姜云染,“县主可否说说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国公爷还是先听听你家小厮怎么说吧。” 姜云染看向了取完被子回来的青谷,沉静道:“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说就说!” 青谷把自己挨打,和顾嵘掉进池塘的事又说了一遍。 姜云染直言指出:“他说,是我把小龟弄死扔进池塘,诱使顾二公子跳了下去。可那个时候,他已经被打晕了,又如何能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 话音落下,她见宸王和荣王等人也相继走了进来,眸光一顿,转而望向青谷,“我问你,你可看清了,打晕你的人究竟是谁?之后的事,到底是你看到的,还是你臆想出来的?说!” 她逼视着青谷,眸底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意。 压迫得青谷不敢与她对视,口齿也笨拙起来,结结巴巴地道:“当……当时园中只有县主与你的丫环,不是你们,还……还能是谁?” “也就是说,你根本什么都没看清了?”姜云染冷厉地质问。 第104章 杖责五十,逐出镇国公府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青谷被她吓得一哆嗦,登时张口结舌。 顾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姜云染,忽然有些明白璟玙为何看中她了。 一般的闺阁女子若是遇到这种事,恐怕早就吓得哭出来了,哪里还能如此条理清楚地分析询问? 虞桑见小厮说不出话来了,忽然意识到,之前的那些都是他在胡乱栽赃。 气得俏脸泛红,看向顾峥道:“还请镇国公秉公办事,严惩这个小厮!” “爷饶命!老夫人饶命!” 青谷之所以会咬着姜云染不放,一是觉得她们的嫌疑最大,二是担心老夫人追究起来惩治他。 现在眼瞅着形势不对,他也不敢再胡说了,脸色惨白地跪下求饶起来。 顾嵘不懂青谷为什么要下跪,伸手要拉他起来。 老夫人拽住了儿子的手,冲他摇摇头,看向顾峥,“峥儿,青谷固然有错,但你弟弟一直都是他照顾的,也算忠心。你看,打一顿板子就算了,好不好?” “老夫人宽仁,但这刁奴连县主都敢攀咬,如此胆大妄为,老夫人真的放心把顾嵘交给他照顾吗?若是将来都有样学样,怕是会出大乱子。” 祁璟玙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浸染着冰冷寒意的眸子,透着些许凉薄。 看得老夫人心下一凛。 她小心翼翼地朝着顾峥那边看去,就听顾峥道:“来人,把青谷带下去,杖责五十,逐出镇国公府。” 老夫人欲言又止,无奈地闭了闭眼。 她知道,自己的大儿子看似好说话,可一旦他下定决心的事,是绝对不会随意更改的。 左右只是一个下人,她也不想因为一个小厮与他离了心。 但就算青谷之前是在信口胡说,丹阳县主的嫌疑仍旧是最大的,她心里憋了一口气,语气也就不太好了,“县主,青谷或许诬陷了你,但你还是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再找不到那个要加害我儿的人……” “老夫人不要心急,能证明我清白的人,就在人群里。” 姜云染话一出口,众人顿时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寻找她所说的那个人。 荣王等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县主就别卖关子了,能证明你清白的人是谁?” “她!” 姜云染指向了带她过来的那个丫环。 祁明月见状眉心一跳,心虚地朝着秦若瑶瞟了一眼。 秦若瑶冷冷地凝着她,抬手掐在了她的手臂上,想让她冷静下来。 祁明月疼得蹙紧了眉头,甩开她捂住了手臂。 姜云染没有漏掉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眼神更冷了几分。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她不紧不慢地道:“之前,我正与殿下和虞姑娘在亭中闲聊,是她趁着她们二人离开之际,跑过来告诉我,说虞姑娘崴伤了脚,要我跟着她去看看。” “等我发现不对劲时,人已经走到嵘园外了。” 秦若瑶听到这儿,微微蹙起了眉头。 就听姜云染继续道:“我问她,这里并非接待外宾的地方,到底是谁让她这么做的。见她眼神闪躲,我便叫丫环使了些手段。她说,是将军府的祁姑娘叫她把我引过来的。” “你胡说!血口喷人!” 祁明月紧张地捏紧了双手,怒声大吼。 姜云染看向那个丫环,丫环走到老夫人面前,从袖袋里拿出了一锭银子,跪下道:“老夫人,奴婢一时贪财,才会做错了事,求老夫人开恩,饶过奴婢!” 说着,就磕起头来。 老夫人失望地望着她,问道:“你先抬起头来,我问你,县主说的都是真的?” “是。” 丫环点头。 祁明月恼怒地冲过来,一脚踹到了丫环背上,“你这贱婢,竟敢诬陷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叫你做这种事?你再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祁将军,请看好你妹妹!”老夫人望向了人群里的祁晏初。 祁晏初赶忙上前拉住了祁明月,呵斥道:“够了!你来时,我是怎么叮嘱你的?你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方,给我站好。” “二哥,你信我,我没有收买过这个贱婢!她定是被姜云染收买,来报复我的!” 祁明月说着,怨毒地瞪向了姜云染。 姜云染早就料到她不会承认,转眸看向老夫人,“顾二公子养的麝香龟,在感受到危险的时候,通常会向对方喷射一种液体。那液体恶臭难闻,且很难洗掉。只需闻一闻,自见分晓。” 老夫人沉吟了一下,看向顾峥,“峥儿,你以为呢?” “麻烦秦姨娘和祁姑娘,还有你们带来的丫环,都站过来。” 顾峥此举,就是要进行验证了。 秦若瑶隐晦地看了眼祁明月身后的琥珀,倏然捂住肚子,喊道:“哎呦,我……我肚子疼。晏初哥哥,好疼!”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吃坏了东西?” 祁晏初紧张地抱起了她,刚要走,复又转了回来,对老夫人道:“您也看到了,内子腹痛,这件事容后再查,告辞。” “慢着。” 顾峥给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马上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祁晏初转头,眸光冷沉。 顾峥悠悠地道:“府上有府医,你大可带她进厢房稍事休息。但剩下的人,要继续查验。” “既如此,便查吧。” 祁晏初并不知道这件事与秦若瑶和祁明月有关,所以并未阻拦。 琥珀站在后头,急得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频频朝着祁明月张望,想让她想办法替自己遮掩一下。 秦若瑶眼见躲不过去,干脆也不装了。 说道:“晏初哥哥,你放我下来吧,已经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要让府医好好看看才行。”祁晏初还是十分紧张她。 秦若瑶说不上高兴不高兴,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她知道,得先帮祁明月把这关渡过去。 于是凝眸看向顾峥:“国公爷,这件事毕竟关系着女子的名誉,尤其小妹还没有成婚,闺誉更是比命还重要。总不能仅凭别人红口白牙一句话,我们就要配合吧?” “将军府虽然比不上镇国公府,好歹也是皇亲,总不能平白被人欺侮。” 这时,庆王也站出来道:“这话说得有理。镇国公,依本王看,不如先将那个丫环收监好好审问一下。至于县主所言,本王觉得过于儿戏了。总不能她怀疑谁,便查谁,你说呢?” 第105章 别什么人都护着,当心惹祸上身!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王爷这是想做和事佬?” 顾峥勾起一抹讥诮的浅笑,看向姜云染,“县主以为呢?” “身正就不怕影斜,没做过自然不怕查验。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扯什么名誉,大义,给自己找借口躲避。庆王觉得臣女所说儿戏,臣女觉得庆王才是在说笑!” 姜云染可不傻,这会儿要是让秦若瑶蒙混过关,之后再想查就难了。 庆王没想到她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怔了一下,阴沉着脸看向人群当中的林氏,“姜夫人真是生养了个好女儿,不仅伶牙俐齿,胆子也是大得很!” 他倒要看看,姜家敢不敢为了一个弃妇得罪他。 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在场的人中,有一大部分都觉得,林氏不会为了这个女儿,而选择得罪一位有实权的王爷。 最近,庆王和荣王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了。 若是因为这种小事得罪了庆王,那除非投靠荣王,否则姜政在官场上定会十分艰难。 庆王就是笃定了林氏不敢得罪他,所以才会这么说,就是要用孝道来压姜云染一头。 林氏原本想让自己这个女儿吃些苦头,所以才会一直保持缄默。 没想到反而被她给连累了。 心里对姜云染顿时更厌恶了几分。 当即厉声呵斥道:“逆女,还不快向庆王殿下道歉?你这是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还有,这件事既然不是你做的,解释清楚就是了。就算要查,也应该交给官府,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吗?还不赶紧给我过来?” 她虽然一向不喜欢这个女儿,但也不想她惹上人命官司。 要不然牵扯到的就是整个姜家。 看来,要尽快再给她寻一门亲事了,最好远嫁离开京城,免得将来再牵连到他们。 姜云染气极反笑,直视着林氏,“母亲倒是会慷他人之慨,我被人冤枉栽赃的时候,您不站出来说话。现下我不过是找到了一个法子自证清白,您倒是站出来了?” “我以下犯上,目无尊卑,那您是什么?奴颜婢膝,卖女求荣吗?” “你……你这个逆女!”林氏气急败坏,冲上去扬手就打。 姜云染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被一柄长剑给挡住了。 姜云染看向了阻拦在中间的影青,影青朝她眨眨眼道:“县主,您可是陛下亲赐的二品县主,怎么能让一介妇人打脸呢?那成何体统?” 说完,他又嘲讽地瞥了林氏一眼,冷笑道:“姜夫人自己都没学会什么叫上下有序,尊卑有别,还打算教训县主?你这一巴掌要是打下去,会有什么后果,想清楚了吗?” “你是何人?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关你何事?” 林氏活到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恼羞成怒地瞪着影青,“难不成,就是你引诱了我女儿,怂恿她的?难怪她变得如此大胆,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 “姜夫人还是慎言为好!” 祁璟玙眸光冷寒,眼底闪过一抹森然的暗芒。 姜云岚见宸王和他身边的侍卫都帮着姜云染,心底泛起一股浓浓的嫉恨。 明明她都是个弃妇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要帮她,其中还有她一直仰慕的宸王殿下。 凭什么? 她今日之所以跟着母亲来参加这个接风宴,就是为了能找个机会与宸王说上话。 世人都传他的脸被毁了,性情冷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但他们都忘了,宸王殿下还是南荧战神,如果没有他,京城就不会有今日的安定繁荣。 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三番四次为姜云染出头,这是她不能忍受的。 姜云岚紧咬唇瓣,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嫉妒。 她快步上前扶住了林氏,恶狠狠地瞪着姜云染,怒斥道:“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同母亲说话?你在家不服管教就算了,还要出来丢人现眼,你是要害死我们才甘心吗?” “放肆!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本宫拉走!”昭阳气愤之下开口。 庆王眸色阴鸷地看向她道:“昭阳,你交朋友也该挑挑人,别什么人都护着,当心惹祸上身!” 这话中的威胁之意太过明显,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庆王妃叹了口气,劝道:“昭阳,你别怪你四哥说你,他也是为你着想。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身份尊贵,自是该更加小心些才是,可不要被人给利用了。”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立时把局面扭转了过来,好像真的是在为昭阳公主着想一样。 这就是荣王和荣王妃比不了的地方。 眼瞅着场面胶着起来,众人都觉得这件事闹到最后会不了了之。 就是可怜了顾二公子,白遭了那么多罪。 镇国公老夫人不甘心,想要再把话茬给找回来,就听宸王先一步开口道:“来人,给本王查,今日都有谁来过嵘园,将一干人等都带过来,一一查验!” “三哥,你……” 庆王原已经胜券在握,正打算用三两句话把这个局给化解了。 没承想,老三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那他之前说的话不都白说了吗? 难不成,老三这是打算跟自己撕破脸了? 为什么? 就为一个女人? 难道外头那些有关于他和丹阳县主的传言都是真的? 秦若瑶频频朝着庆王那边看,想让他出言阻止。 可庆王竟然不说话了。 祁明月吓得腿肚子直转筋,冷汗都把衣裳给浸湿了。 她下意识地想逃,一把刀横在了她和琥珀面前。 “祁姑娘,请吧。既然那名丫环指认了你,为了尽快洗清嫌疑,还是查验一下为好。” 苍艾冷着一张脸拦住了祁明月,祁明月苍白着一张脸,强撑道:“凭什么?要查,也应该先查这府里的下人,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奸细?” “苍艾,把她带过来。” 祁璟玙开口,祁明月避无可避,只能跟着走到了前头。 琥珀跟在后头,藏在袖中的手不住地颤抖,吓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摔倒在了地上。 镇国公老夫人一见这个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对顾峥道:“峥儿,先查她!” 第106章 孩子没能保住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哗!” 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昏迷中的琥珀被激得浑身发抖,睁开了双眼。 晕晕乎乎间,她见眼前有一把寒光凛凛的刀,直指着她的鼻尖,差点儿又吓得晕死过去。 “说,是谁指使你杀死顾二公子的麝香龟的?是不是祁家四姑娘?” 耳中“嗡嗡”地响个不停,声音传过来有一种失真的感觉。 更加森冷了几分。 琥珀吓得连滚带爬,跪地磕头,求饶道:“是,都是姑娘指使奴婢做的。她说顾二公子天生痴傻,但却很喜欢那只小龟,定然不会看着它被溺死。” “只要他跳进池塘,死在里头,县主必定会和镇国公反目成仇,这样县主就没机会嫁进国公府了,还会被宸王厌弃。奴婢都是听命行事,奴婢也不想的!” “是你杀了我的小龟?我要咬死你!” 被老夫人好不容易哄过来的顾嵘一听这话,冲过去咬住了琥珀的手臂,疼得她“嗷嗷”直叫。 顾峥赶紧命人把他给拉开。 祁明月见琥珀把她供了出来,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你这个贱婢!找死!” 祁明月愤恨地一脚踹在了琥珀身上,对着顾峥哭诉道:“顾哥哥,你不要听这个贱婢胡说,我没有!我承认,我是倾慕于你。可就是因为我倾慕你,才更不会去害二公子,你相信我!” “事实摆在眼前,你叫我相信你?” 顾峥恶心得反胃,桃花眼底没了温柔流光,满是憎恶。 他冷冷地看向祁晏初,质问道:“你妹妹意图戕害国公府公子,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以命偿命!” 祁晏初咬着牙吐出四个字,吓得祁明月跌倒在了地上。 她抬眼朝着四周张望,见别人都鄙夷嫌恶地盯着她看,知道这会儿能救她的就只有亲哥哥了。 赶忙拽住他的袍摆,乞求道:“二哥,你不能这么狠心,我是你亲妹妹!你救救我,救救我!” 祁晏初恼恨地望着她,对她已经失望透顶。 但终究不忍她死在这里,唇瓣翕动,涩然道:“明月,你做出这等事,叫我如何救你?你该庆幸二公子无碍,否则……” 怕是到时候死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秦若瑶担心祁明月狗急跳墙,把自己招认出来。 不得不开口求情,“晏初哥哥,顾二公子毕竟无碍。明月也是一时想岔了,才会做出此等错事。你重罚她,让她长个记性就是了,怎么能让她抵命?” “对,二哥,你罚我,怎么罚我都行,不要让我偿命!” 祁明月哭得涕泪横流,这一刻,她是真的知道怕了。 可镇国公老夫人却不干,怒道:“你意图戕害我儿性命,我儿没死,那是老天有眼!祁将军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便告到皇上和太后面前,誓要为我儿讨回公道!” “那便将明月交给老夫人和镇国公处置吧。”祁晏初狠了狠心,决断道。 “好,既然如此,来人,把她沉塘。若是一炷香后侥幸不死,再行处置。” 顾峥一声令下,几个侍卫把祁明月按住,往池塘边拖去。 祁明月吓得肝胆俱裂,歇斯底里地喊道:“不,我不要死!是秦若瑶,都是她让我那么做的!是她告诉我顾二公子的事的,都是她!” “慢着。” 顾峥抬手喊停,走到祁明月的面前,危险地眯着眸子,质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是秦若瑶!都是她教我做的!” 祁明月已经脱力,浑身虚软地厉害,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费劲。 秦若瑶心里“咯噔”一下。 她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冲着祁晏初哭道:“晏初哥哥,你不要听她乱说,我没有!这件事是她瞒着我做下的,我根本就不知情,你相信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祁晏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了。 眼看着以往对自己深信不疑的男人,露出了犹疑不定的神色,她知道想靠他是不行了。 那就只有自救。 短短几息的时间,她想到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秦若瑶沉痛决绝地望着祁晏初,扯出一抹决然的苦笑,“如今,连你都不肯相信我了吗?好,那就让我给顾二公子偿命好了!” 说着,她猛地发力,朝着池塘的方向冲去。 “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也是因为谁都没想到,秦若瑶能对自己这么狠。 “不!若瑶!” 祁晏初最先反应过来,朝着秦若瑶坠下的方向跑去,跟着跳了下去。 顾峥见状紧蹙眉头,只得命人前去帮忙营救。 等祁晏初把秦若瑶救上岸,差不多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镇国公老夫人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虽然她心里恼恨得不行,但总不能真的闹出人命,尤其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忍着恶心叫府医过来诊治。 接风宴不欢而散。 除了涉事的几人,剩下的宾客都被送出了镇国公府。 府医给秦若瑶诊完脉,从厢房走出来道:“老夫人,人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她腹中的孩子……没能保住。老夫开个方子,等人醒了就可以服用了。” 昭阳公主听了,哼道:“她还真是命大!那孩子没了,说不定是他的福分。否则有那么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母亲,还不知活的会有多痛苦。” 只是闹到这个地步,老夫人也不好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杖毙了下手的琥珀,就让祁晏初等人离开了。 姜云染知道秦若瑶还昏迷着,自己暂时也奈何不了她。 只能暂且把这笔账记下。 至于祁明月,她顺手下了点毒。虽不致命,但却足以给她一个教训。 姜云染正准备跟着昭阳公主和虞桑一起出府,影青拦住她的去路道:“县主请留步,主子有事要与县主商议。” “要不,你去告诉王爷一声,我明日再……” 姜云染不太想去。 尤其一想到之前在马车里的尴尬,她就更不想留下了。 昭阳公主难得见她这么扭捏,想到皇兄刚刚的表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等姜云染话落,打断道:“皇兄这个时候找你过去,肯定是有急事,你快去吧。本宫与桑桑先走,咱们改日再约。” “……殿下!”姜云染想叫住她们。 影青道:“还望县主不要让属下为难,请。” 第107章 有个人,比我更想你死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无奈,只能跟着影青去了书房。 房中,一缕熏香袅袅升起,逐渐散开,檀香沁入心脾,使人心静。 顾峥歪坐在距离冰鉴最近的地方,又恢复了一贯的慵懒恣意。 见姜云染进门,他手中折扇一合,用扇子指向案上的舆图,问道:“听闻,这舆图是县主所画?” 姜云染微微颔首,猜测应该是找她来商谈岭南的事,暗笑自己多心了。 顾峥唇角勾笑,直起身上下打量着她,“县主如此多才多艺,竟连舆图都能画。真想看看,将来,县主还能带来什么惊喜……” 他话中有话,意味深长地瞟了眼坐在书案后的祁璟玙。 见祁璟玙眼含警告地望了过来,他摸摸鼻子,正色道:“咳咳,刚刚,多谢县主救了舍弟。在下欠县主一条命,今后凡县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下定竭尽全力相助。” “国公爷不必如此,毕竟是一条人命,就算换个人,我也一样会救。” 姜云染救下顾嵘,本也没想过挟恩图报。 可顾峥却不能不当一回事。 姜云染与他客气了几句,看向沉默的祁璟玙,问道:“影侍卫说,王爷有要事找我商议?” “嗯。” 祁璟玙眸色幽沉,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疏离。 这样的他,反倒让姜云染安心。 两人间沉默了一瞬,祁璟玙问:“若是让你控制住薛檀体内的蛊毒,拖延些时间,你可能做到?” “以我目前的能力,大概能再拖延十几日。” 姜云染对蛊知之甚少,别说解蛊,就连控制蛊毒都做不到。 想到薛姐姐日日都要受苦,她问道:“王爷可是发现了能够解蛊的人?” “刚收到消息,岭南出现了几个南疆的少年少女,其中可能有南疆圣女。本王准备连夜启程,加快速度赶往岭南。若是消息属实,或许薛檀还有救。” “连夜离京?”姜云染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安排。 自己这一走不知道需要多久,她有些放心不下祖母,也想向桑桑她们告别。 祁璟玙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说道:“京城的人你放心,本王会安排人护着他们。余白会留在京城,你身边的那几个丫环,除了会武的那个,剩下的也不要带了。” “……好。”姜云染知道,事有轻重缓急,没再说什么。 想到义兄,她问道:“那义兄那边?” “届时,顾峥会留在京城,玉卿跟我们一起上路。” 事情都清楚了,三人又研究了一番路线问题,顾峥道:“我去安排出城的事。” 姜府。 林氏和姜云岚回府后,就一直等着姜云染回来,想要兴师问罪。 可左等右等,只等回一个她去了公主府的消息。 气得二人食不下咽,辗转难眠。 整个府中只有老夫人知道孙女连夜出了京城,担心之下,她当晚就去了小佛堂,为孙女诵经祈福。 与姜府的表面平静相比,将军府则笼罩在了一片低压之下。 愁云惨淡。 祁明月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她却是戕害顾二公子的从犯,被顾峥扭送进了大理寺。 秦若瑶则至今未醒。 老夫人听说秦氏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心中又气又恨,忍不住对儿子抱怨,“当初就叫你不要乱来,那秦氏就是个丧门星。要不是她胡乱折腾,怎么会弄掉了你的孩子?还害得明月……” “我的明月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惹上了那么一个孽障,她非要把我们弄得家破人亡才甘心吗?我不管,你必须尽快想办法把你妹妹救出来!” 祁晏初听着老夫人的哭诉,被她锤了几拳,隐忍的怒气终于爆发。 低吼道:“行了!孩子没了,我心里最难受。若瑶只是一时想岔才会做错事,她已经付出代价了,母亲以后休要再提!” “明月的事,我会尽快想办法,让大嫂服侍您先休息吧。” 话音落下,他没有再在瑞康堂多待,转身走了。 老夫人望着他的背影,气得心口疼,对着一旁的方氏吩咐道:“叫人给我看好了秦氏,不许她再惹是生非。孩子都没了,以后对她也不必客气!” “是。母亲,如今姜姨娘那边……” 方氏知道,老夫人想要孙子的梦破灭了,一定会把注意力放在姜月歆的身上。 她原本还想找机会除去那个女人,现下恐怕要搁置一阵子了。 果然,就听老夫人道:“她跟我有一月之约,最近你照看好她。若是她真的有孕……” 忽然想到什么,她话锋一转,“最近,你去看看还有哪家有合适的未婚女子。秦氏那样的做派,是万万当不起主母之位的,还需要让晏初再娶一房才是。” “到时候,姜姨娘的孩子送到秦氏那边,就当对她的补偿,我也算对她仁至义尽了。” 方氏没想到老夫人打得是这个主意,心中暗恨,面上却隐忍道:“刚出了那样的事,未婚的女子,怕是不太好找。要不,考虑一下和离后归家的?”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老夫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目前只能这样,便黑着脸点了点头。 是夜,秦若瑶苏醒过来,见自己身在将军府,知道之前的那一局自己赌赢了。 发现祁晏初不在身边,她哑着嗓子问道:“将军呢?” 玉珠见她醒了,抹了抹眼泪,端来一碗药道:“姑娘,先把药喝了吧。” “这是什么药?拿走!我问你,将军呢?” 秦若瑶紧紧盯着玉珠,见她眼神闪躲,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她一把抓住了玉珠的手腕,咬着牙问道:“将军呢?” “姑娘,孩子没了,将军迁怒,命……命姑娘好好留在屋里将养,三个月内都不要出去了。”玉珠疼得脸色苍白,抖着唇说道。 “你说什么?孩子……没了?” 秦若瑶终于发现了不对,下意识地摸上了肚子。 她沉默了好半晌,玉珠看着她脸色频变,眸中的恨意越来越盛,小心翼翼地道:“姑娘,身体要紧。先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等明日再……” “不,不能等!你去把将军给我叫过来,就说,若是他不来,我便死在这里。等他来了,你拿着这块玉牌出府一趟,去找个人。” “是。”玉珠无奈,接过玉牌离开了房间。 秦若瑶眸色阴狠,缓缓摸着平坦的小腹,喃喃道:“姜云染,我的孩子没了,我要你偿命!等着吧,有个人,比我更想你死呢。” 第108章 是,我后悔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吟风居。 祁晏初一回到房里,顿觉身心俱疲,再也支撑不住滑坐在了地上。 黑暗中,他回忆着以往的种种,发觉自从回京后,好像就没有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总是被各种各样的麻烦缠身。 正觉心烦,就听进阳禀报道:“将军,秦姨娘房中的玉珠来了,说是秦姨娘醒了,想叫将军去看看。” “不去!”祁晏初一口回绝。 进阳为难地道:“秦姨娘说,将军若是不过去,她便死在房里。” “那就让她死!” 祁晏初发泄似的吼了一嗓子,吼完意识到不对,他疲惫地起身,打开房门道:“你下去吧,就说我一会儿过去。” 片刻后,祁晏初走进了骊珠院的主屋。 见玉珠端着药进门,他顺手接过,走到床边坐下,望着背对着自己的秦若瑶,他强压情绪轻哄道:“来,先把药喝了。毕竟落了水,别落下病根。” “你还会管我会不会落下病根吗?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了呢。” 秦若瑶转过身来,面容阴冷,阴阳怪气地哼笑了一声。 祁晏初被她这一刺,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砰”地放下药碗,起身就要走。 秦若瑶见他如今对自己是半分耐心都没了,气得一把将药碗挥到了地上。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她发疯似的喊道:“你走,有本事你这辈子都不要来见我!” “秦若瑶,你一定要这样无理取闹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那些后宅妇人有什么区别?” 祁晏初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那狰狞丑陋的模样,忽然觉得她很陌生。 这真的是他印象中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子吗? 她明明曾经是那么好,聪慧大方,善解人意。 现在却变得心狠手辣,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到底是她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秦若瑶见他把自己和方氏那等人划作了一类,怔了一下,眼底涌出泪光,哑声道:“我知道,你定是后悔了,后悔把我留在府里了,是不是?” “是,我后悔了!” 祁晏初忽然不想隐忍了,紧了紧拳道:“我曾经以为你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子,又有着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眼光和谋略。可我现在觉得,或许,我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你。” “我可以告诉你,我想过跟你分开。可我又想,你是我带回来的,还怀过我的孩子,我不能那么做。原想着我们都冷静一下,今后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 “你呢?你有为我想过半分吗?别说为我着想,如今怕是连好好地说句话都做不到了吧?” 祁晏初自嘲地勾了勾唇。 秦若瑶强撑着坐了起来,寒声道:“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后悔跟我在一起,却心心念念都是姜云染。男人,果然都是贱骨头!”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找过她。想让她回心转意?可惜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你派人跟踪我?”祁晏初瞠目,沉下脸道:“我问你,今晚的事,究竟是不是你一手主导的?明月我了解,她没有这样的心计和手腕,能策划这一切。你恨云染,所以想杀了她?” “云染?呵,呵呵呵……” 秦若瑶冷笑了几声,笑声在黑夜里如同鬼魅。 见她竟然没有否认,祁晏初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摇着头道:“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是,我是疯了!祁晏初,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休想摆脱我。我腹中的孩子没了,那是你欠我的。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你若想冷落我,休弃我,你趁早死了那条心!”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时,玉珠揣着玉牌从小门离开了将军府。 城郊别院。 鲛纱帐内,两条身影交叠在一起,谱写着原始的律动。 随着男子的一声低吼,屋内沉静下来,只有桌上的烛火还在闪烁摇曳。 须臾,女子懒懒地起身,乌黑柔顺的青丝倾泻而下,将女子的小脸衬得莹白如玉,美艳无双。 她起身披了件外衣,门外有暗卫禀报道:“将军府来人,说要面见主人。” “让她在花厅等着。” 男子起身拥住了女子,女子侧首拍了拍他的手,“我先去,你在这里等我。” “主人,探子回报,宸王出城了,是冲着岭南去的。” 女子听到暗卫的话,与男子对视了一眼道:“查查他跟他一起出城的人都有谁,不要坏了我们的大事。不过,他这个时候离京,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可要通知庆王动手?”男子询问。 女子摇摇头,“那个蠢货,几次三番搞砸我的事,就让他跟荣王继续狗咬狗吧。这件事,你亲自去办。想办法拖慢他的行程,如有必要,也可以让他永远留在南边。” “但是有一点,不要在陈郡动手。” “我知道。”男子点头,转身欲走。 女子叫住他道:“临飏,接下来的事就辛苦你了,我等你回来。” “好。”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离开了房间。 在他走后,女子覆上面纱去了花厅。 见来人是玉珠,她望着自己手上的蔻丹,漫不经心地道:“你家姑娘又想做什么?连个弃妇都对付不了,还浪费了我安插在镇国公府的暗桩,她竟还有脸叫你来见我?” “姑娘希望您能再帮她一个忙,帮她坐上主母之位。” “嗤,我凭什么帮她?她如今于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女子嗤笑。 玉珠道:“姑娘说,您还需要她去岭南,安抚周老太傅的夫人。” “她这是在威胁我?你回去告诉她,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很快她就会明白,背叛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女子起身,对府中的下人道:“送她出去。” 她目送着玉珠离开,对暗卫吩咐道:“告诉暗桩,给秦若瑶一点教训,让她老实点。” “是。” 暗卫垂首应声,女子又道:“再加些手段,尽快从老家伙那里问到十三卫和那批宝藏的下落。告诉他,他的儿子若是死了,我便是家主,叫他趁早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因为只有我,才能令家族走上巅峰。” 第109章 有人窥视她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城外,两匹快马后边跟着一驾黑色马车,一路沿着河道疾驰而行。 河中星光点点,月影婆娑,将京中的繁华喧嚣远远甩在了身后,只剩下一片静谧的夜色。 姜云染在出城前刚用银针帮薛檀压制了蛊毒,十分疲惫,正闭目养神,就听小熊忽然出声道:“有杀气,等会儿你与薛神医躲好,不要离开马车。”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直直穿过帘子冲进了车厢。 小熊徒手抓住了那支弩箭,反手一推,又将弩箭原封不动地折了回去,外边顿时响起一道压着草丛从坡上滚落的声音。 或许是周围太静了,那道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外头负责赶车的影青已经勒紧了缰绳,让马车停下。 骑在马上的祁璟玙和裴玉卿,齐齐纵身下马,与一众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小熊则负责解决漏网之鱼。 薛檀撩开帘子往外望去,神色凝重道:“这些黑衣人的身法不像是一般的杀手,待会儿若是情况不好,你就随着王爷等人离开,不必管我。” “不要着急悲观,姐姐不是教过我,行医者,但凡有一丝希望都不可轻言放弃吗?我最近研制了不少毒药,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试试效果。” 姜云染将一柄抹了剧毒的匕首递给薛檀,又从随身的包裹里抖落出了不少的瓶瓶罐罐。 但凡有人试图靠近马车,三尺之内,都被她的毒粉给毒倒了。 薛檀没想到她制毒的手法竟已经如此纯熟,除了有些意外,更大的则是惊喜,觉得自己当时没有选错人,她确实有能力将薛家的医术传承下去。 或许是受到了姜云染的感染,她也不再懈怠,力所能及地帮起忙来。 树林里,眼看下去的自己人越来越少,黑衣人中有人按捺不住地询问道:“首领,要不要再派些人下去支援?这可是铲除宸王的大好机会!” “不必,咱们的目的,是逼着他们不得不绕道,只需拖慢他们的速度即可。殿下说了,他们南荧想借刀杀人,我们的人也不能白白送命。” 原来如此,难怪刚刚派出的都是戊字队的。 黑衣人不再开口,专心关注起了战局。 不得不说,宸王那边的人虽然不多,但个顶个都是高手,其中还有两个用毒的。 他们若是真的想把对方都剿灭,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趁着这次机会,倒是能了解一下宸王等人的实力,对他们大有裨益。 一场刺杀持续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林间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哨声,一支支弩箭形成箭雨朝着下方射去。 等到裴玉卿和影青等人把弩箭打落,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影青没有去追,按照习惯查验了一下黑衣人的尸体,起身禀报道:“主子,都是东越影卫。” “东越那边的动作倒是越来越频繁了,派出的这一众影卫身法一般,看来并不是要杀我们。”裴玉卿分析了一下,判断道:“他们似乎是要逼我们放弃官道。” 可若是改走其他的路线,势必要拖慢行程。 祁璟玙思索了一下,借着月光查看了一下舆图,指着其中一条线道:“那就改走这里。” 路途虽然艰险了一点,但好在所用的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 如今赶路要紧,没必要与对方的人正面对上。 裴玉卿望着他所指的那条路,蹙眉道:“这边的路要荒凉许多,且还要经过两处峡谷。如果对方有埋伏,对我们十分不利。” 不过,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 只有尽快赶到下一个州府,联系到暗卫,他们的保障才会大一些。 “走吧,继续赶路。” 祁璟玙收起舆图,翻身上马,影青清理了一下射在马车上的弩箭,赶着马车跟在了后头。 这一赶路,众人几乎彻夜未眠。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裴玉卿看到了一簇袅袅升起的炊烟。 他“吁”了一声,勒住缰绳,指着那处疑惑道:“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村庄?” 这条路他虽然没有走过,但周围看不到一点田地,不该有村子才对。 “不管,继续……” 祁璟玙想说继续赶路,可话还没有说完,眼前一黑就从马上栽了下去。 幸亏裴玉卿眼疾手快,纵身下马扶了他一把,才免于直接摔在地上。 “婉婉,快过来看看。” 裴玉卿托着祁璟玙把人放下,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一片湿黏,一摸就是一手血。 显然是之前的伤口又崩裂了。 如此逞强,让他又想气又无奈。 姜云染闻声下了马车,走上前给祁璟玙诊了诊脉,见他脉搏微弱,沉着脸道:“不能再走了,必须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将养两天。” “……属下去前边的村子看看。” 影青担忧地紧了紧拳,翻上祁璟玙的那匹马朝着村庄的方向奔去。 没一会儿,他就折了回来,禀报道:“村子不是很大,大概二十几户人家。村长同意我们进村了,但需要拿银钱和米粮交换。” “给他们就是。” 裴玉卿做主答应了下来,一行人朝着村子的方向行去。 等到走到近前,姜云染发现,整个村子冷冷清清,安静得有些诡异。 村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看起来六十上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青年,穿着一身素衣,倒是不显破旧。 打量了他们一眼,青年开口道:“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跟我来。” 姜云染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把裴玉卿叫了过来,低语道:“义兄,这村子似乎有古怪。咱们这一路走来,居然一个出来看热闹的都没有。” “嗯,小心些就是了。”裴玉卿也发现了怪异之处。 明明已经有几户人家起来了,但是却看不到一个孩子,那些村民看到他们也没有好奇,太过冷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村子恐怕真的有问题。 片刻后,众人进了村长家。 裴玉卿试探着问道:“兄台,我见附近并没有田地,请问村民们平日里靠什么度日?” “后边山里有草药,我们靠采药捕蛇,也能勉强温饱。”青年冷着脸答道。 裴玉卿暗暗给影青使了个眼色,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中刚好有人受了伤。不知,能不能麻烦兄台带个路,好让我们也进山采些草药回来?” “可以,等会儿我带你们去。” 青年很好说话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了。 姜云染搀扶着薛檀下了马车,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窥视她。 第110章 义兄相信有冤魂吗?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可是当姜云染回头望去,什么都没发现。 她抿了抿唇,询问小熊,“刚刚,你有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偷看?” “没有,待会儿我去周围巡视一下。” 小熊以前在山上生活,很少下山,所以下了山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周围保持着戒备。 她小心惯了,就算姜云染不提,她也会去查看。 姜云染点点头,觉得刚才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把薛檀安置好后,她就去了隔壁,准备先帮宸王换药。 房内,裴玉卿正坐在土炕的另一头闭目养神。 见他眼下有了青黑,满脸的疲倦,姜云染放弃了叫他帮忙的念头,自己动手解起了祁璟玙的衣衫。 谁知她的手刚碰到腰带,就被一只微凉的大手给扣住了。 她惊了一下,不经意间对上了祁璟玙幽邃深沉的双眸,一时竟忘了反应。 直到听见一声轻咳,她才猛地回神,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心神稍定,她看向望着这边的裴玉卿,“义兄,我要给王爷换药,你帮他把衣裳解开吧。那个,我先回避一下。” 说着,她转身准备出去。 祁璟玙见她还在躲着自己,哑声开口道:“不是说医者眼中只有病患,不分男女老幼吗?本王没有什么忌讳,你换药就是。” 闻声,姜云染顿住脚步,暗恼自己失了方寸。 与她的慌张相比,宸王坦坦荡荡,倒是显得她扭捏了。 姜云染觉得自己不该如此,便转过身走回到了床边,就见祁璟玙已经自己松开了腰带。 随着外边的黑衣解开,露出了染血的白色里衣。 上面晕开了大片的血迹,看着就令人心惊,可见伤势有多严重。 等姜云染看到被血染红的布条,已经顾不上再想东想西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上药包扎上。 祁璟玙望着一脸认真的她,眼睫微颤,眸色深了几分。 裴玉卿受不了他那专注的眼神,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揍人,只能出声打破那些许的暧昧道:“等明日一早,我准备先行离开。一是探路,二是再召集点人手,这一路恐怕不太平。” “义兄,你还是不要一个人走为好。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太危险了。”姜云染不放心他。 裴玉卿熨帖地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你若是真的不放心我,就给我准备点毒药伤药?” 他原本是说笑的,见姜云染要变脸,他掩唇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婉婉,换好了药,你就先出去,我要与璟玙商量点事。” “好。”姜云染想了想,确实要去准备点药,有备无患。 眼看着她出去了,裴玉卿收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问道:“你对婉婉是认真的?” “自然。” 祁璟玙没有任何遮掩,想到之前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小丫头,他决定徐徐图之。 所以最近才将心思收敛了一些。 裴玉卿知道他不会说谎,想着这一路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危险,他希望义妹的身边能多个保护她的人,沉吟了一下道:“好,那就以三月为期。如果三个月内你能护婉婉周全,我便帮你。” “用不着。” 祁璟玙不愿假手于人,该了解的,他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要等的便是合适的时机。 他知道小丫头被祁晏初伤了心,怕是不会那么快接受新的感情。 与人相处之道,在于真心换真心,以诚相待。他相信只要自己拿出足够的诚意和耐心,小丫头早晚有一日会向自己敞开心扉。 他等得起。 裴玉卿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愣了愣,就听祁璟玙道:“你不帮忙,我该做的也会做。” “你独自一个人上路也好,到了县城,先联系分部的暗桩,给苍艾传信,让他查东越各皇子的动向。” “你怀疑,东越与南荧中人还有勾连?” “显而易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查到本王的动向,对方的势力绝对不小。整个南荧,也只有几大世家有这样的能力,老五,怕只是一个幌子。除此之外,再让苍艾查一查各大世家的家主。” 两人说起正事,聊了足足大半天。 等裴玉卿从房中出去,已经到了用午饭的时间。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姜云染把收拾好的包裹拿给了裴玉卿,又拿了个自己做的香囊给他。 “义兄这一路要是赶路的话,恐怕很难住上客栈。野外蛇虫鼠蚁多,戴着会舒服一点。” “还是你想得周到。” 裴玉卿欣然接受,姜云染又道:“这一改道,恐怕在去岭南之前都没办法去看卢爷爷了。方便的话,给卢爷爷传个信吧,就说我过阵子去看他。” “不用传信,等把你们送到江陵府,我就回去了。” 姜云染一想到过不了多久就又要与义兄分开,心里不太好受。 但她也知道人各有志,每个人有每个人要走的路,谁也不可能一直陪着谁,便没有再说什么。 午后,姜云染准备进山采药。 于是带着小熊,与裴玉卿一起,跟着村长的孙子进了山。 青年把三人带到谷口,指着西边的高山道:“你们到那边采药即可,不要往东边去。这里曾经是一处古战场,常有冤魂出没,出了事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 “还有,傍晚前必须回来,若是等到天黑了,你们就进不了门了。” 交代完该交代的事,他就转身回去了。 裴玉卿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说道:“这里倒确实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义兄相信有冤魂吗?” 姜云染可不信,不过这里处处透着古怪,说不定是在隐藏什么秘密。 裴玉卿明白她的意思,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道:“不管有没有冤魂,我们都没必要追根究底。等璟玙的伤势稳定一点,你们就即刻上路。” “我明白。”姜云染点点头,她知道以他们目前的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有的时候天不遂人愿。 姜云染等人采好了草药,正准备下山,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忽然阴云密布,下起瓢泼大雨来。 而且雨势越来越大,他们不得不赶紧找个地方避雨。 好在小熊对大山比较了解,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山洞,三人赶紧躲进了洞里。 一进山洞,裴玉卿就发现里面铺着不少的稻草。 他在里边转了一圈,发现山洞很深,似乎通往什么地方,指着里边道:“这山洞后边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到里面去看看。” “一起。” 姜云染觉得还是一起行动为好,等走出一段距离,她忽然看到了一簇幽绿色的火焰。 在漆黑的山洞里,真如鬼魅一般。 不知不觉,姜云染就想到了青年的提醒,当即顿住了脚步。 第111章 我告诫过你们,不要乱走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怎么了?婉婉的胆子不是一直很大吗?还怕这区区鬼火?” 裴玉卿见姜云染停下脚步,禁不住出言调侃。 姜云染自然是不信世上有鬼的,但若是这山洞里没有所谓的“鬼”,又何必故弄玄虚? 想到这儿,她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义兄,还是谨慎些为好。” “嗯。” 裴玉卿与她对视一眼,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收敛了笑意。 因为姜云染不会武,裴玉卿便自告奋勇在前边开路,小熊则走在最后边。 三人顺着狭长的甬道往里走,七拐八转,途中看到了好几具白骨。 等到他们走至尽头,两扇雕花石门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裴玉卿正打算仔细查看,倏然从暗处窜出两道黑影,迅如鬼魅,直直朝着三人这边袭来。 “义兄,小心!” 姜云染见那两道看不清模样的身影,一左一右攻向了裴玉卿,下意识地出声提醒。 可她根本看不清那两道黑影的动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小熊见状,当即纵身一跃,上前帮忙。 然而在二对二的情况下,裴玉卿和小熊竟然连十招都撑不住,很快就有了败相。 裴玉卿被其中一人出掌打伤,整个人撞在石门上,喷出一口鲜血。 “义兄!” 姜云染看到这一幕,喉头发紧,心脏似是要从嘴里跳出来。 等她再转头,小熊已经被另外一人拧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折断手臂。 姜云染左右为难,她想用毒,但想到身上带的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犹豫了一下的工夫,就听到“咔咔”两声脆响。 小熊的胳膊被卸了,无力地垂着。 她还想要反抗,可还没碰到对方,就被对方一脚踩踏在了地上,嘴里涌出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裴玉卿撑着重伤再次上前,又被打出一丈多远,晕死了过去。 姜云染双眼泛红,手中紧紧捏着玉瓶,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就在那两道黑影朝着她扑来的一刹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诡异的笛声,两道黑影就那么定在了半途。 只差一点,就要冲到姜云染的面前。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 在静谧的环境下,一点声响被无限放大,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姜云染的心尖上。 令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僵着身子立在那里,能感觉到有光在逐渐接近。 等感觉到光源已经到了身后,姜云染终于鼓足勇气,咬紧牙关转过身去。 就见之前带着他们进山的那个青年站在她背后。 青年的手中举着火把,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正眼神幽冷地盯着她。 就在姜云染怔愣时,他开口道:“我告诫过你们,除了采药,不要到处乱走。” 姜云染心下一凛,沉声道:“我们只是进来躲雨。” “只为躲雨的话,前边的山洞足够你们待了。可你们却耐不住好奇心,跑到了这里。倘若我没有过来,你们已经是三具尸体了。” “那你为何要帮我们?” 事情到了这一步,姜云染反而没有什么顾忌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 但既然青年选择救他们,说明还不想让他们死,那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 青年没想到她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能这么沉得住气,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顿了顿,他徐徐道:“与你住在一起的那名女子,中了尸蛊,对吗?” “我查看过她的状况,有人设法为她续了命,是你做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 姜云染已经猜到,对方不杀她,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否则再过不久,这山洞之中怕是就要多三具白骨了。 青年指着她身前那两道黑影,说道:“他们同样中了蛊,虽然不是尸蛊那样霸道的蛊毒,却会侵蚀神志,令人变成野兽。我只能用笛音让他们保持平和,却救不了他们。” “你要我救人?我对蛊的研究不深。” 姜云染直接实话实说。 青年听到她的话又是一怔,“你都不打算骗骗我吗?不怕我把你们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做不到,就算现在骗了你,又能如何?我目前只能承诺你,会尽力而为,但能不能行,我不敢保证。不过就算暂时解不了蛊,控制住那蛊还是有希望的。” 因为薛檀身中尸蛊的缘故,她最近一直在研究蛊术和蛊虫。 她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有好几本书都是针对蛊毒的。 可惜都只是些皮毛,除非亲自跑一趟南疆,或者抓几个擅长蛊术的南疆人,否则怕是很难会有突破。 靠她自己研究,还不知道要耗费多久。 青年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那两道黑影一眼,道:“你跟我来。” 话落,他上前点了那两个人的穴道,走到雕花石门前,用秘法打开了石门。 “轰!”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差不多能容一人通过。 青年刚要进门,姜云染出声道:“等等,我要先给他们疗伤。” “放心,一时半刻死不了。” 青年对人命十分漠视,就好像躺在地上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只随时都可以捏死的小虫。 姜云染很不喜欢他这种态度,没有管他,自顾自地上前把小熊扶了起来。 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又拿了一瓶伤药给她。 小熊捂着闷疼的胸口,朝着姜云染摇了摇头。 这里的人都太过诡异,没有人保护,她一个人跟着那个青年走,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危险。 姜云染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紧了紧道:“我先帮你把手臂接上。” 这一回,青年倒是没有催促她。 直到姜云染给小熊处理好了外伤,又探了裴玉卿的脉搏,确定他没有性命之忧,才跟着青年进了石门。 等到二人进门后,石门应声关上。 石门内只剩下了青年和姜云染两个人。 随着青年拿着火把将石室内的火把一一点亮,姜云染看到了一排排的书架。 她望着那些书愣了一下,就听青年道:“给你三天时间,找出解癫蛊的法子。如果你做不到,三天后,就是你们的死期。村里的那三个人,同样也活不了。” 第112章 都是别有用心的冒牌货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你这个要求未免太苛刻,我恐怕做不到。” 别说三天时间,就算是一个月,她也不一定能找到解蛊的办法。 泱泱书海,岂是三天能看完的? 一点道理都不讲,根本就是强盗。 可青年却不听她说,一锤定音道:“就三天。” “还有,不要到处乱走。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你。” 青年撂下一句话就离开了石室。 姜云染定了定神,认命地查看起了室内的藏书。 很快,她就发现,这里的医书竟然有很多都是孤本,而且分门别类摆放得很整齐,心里的那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石室外。 裴玉卿和小熊刚处理完伤口,就被青年给打晕了。 紧接着,从暗处走出一个男子,眸光复杂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叹息道:“会不会做得太过了?万一她真的是……将来你怕是要以死谢罪。” “就算是又如何?何时她有能力报了当年的血仇,迎回主人,我才会奉她为主。若是她连这三日都熬不过去,便没有资格得到承认。”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警告你,不要乱来,老东西们也不会允许你乱来。” 青年嗤笑,“他们倒是守规矩,可换来了什么?我们守在这个鬼地方二十几年,可不是为了认一个废物为主。村里的那三个人,看好了,不要让他们坏事。” “哎,随便你吧。不过,我总觉得,她能完成你的考验。老天指引她找到这里,或许冥冥之中已经有了安排。咱们回去吧,让哑姑守在这儿就行了。” 话音落下,男子扛起裴玉卿,用眼神询问道:这个交给你? “叫哑姑将人送回去,我把三叔四叔送回内室。” 青年说完就不再言语了。 如果姜云染在这儿就会发现,山洞里竟还有一道暗门,直通村子。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姜云染靠坐在书架边,看得眼睛都花了,酸涩得厉害,不得不放下了手里的书。 她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和肩膀,起身活动了一圈,肚子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轻响。 想着自从午后上山采药,一直到这会儿都没有进食,她抚上了肚子,心里忍不住担忧。 四下望去,这间石室除了书架,连张床都没有,火把也不知道何时会熄灭。 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儿,万一出点意外都没有人知道。 “轰……” 正出神,石室的门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 她手里端着托盘,里面盛有一碟简单的小菜,一碗米汤和一个馒头,旁边还放着一壶水。 妇人把托盘放到了石室中间的桌子上,又反身出去,拿了床被褥回来。 姜云染望着那个陌生的妇人,一开始并没有吭声。 直到看着她似是要走,才叫住她道:“等一下。” 妇人闻言望了过来,她半张脸被厚厚的头发盖着,另外半张脸则显得十分沧桑。 姜云染原本想问问自己能不能出去,毕竟这里只有一间石室,那个青年又不允许她乱走,想方便一下都找不到地方。可话到嘴边,她却换了个问题。 “请问,有油灯吗?这里的光线太暗了。” 妇人比划了一顿,朝着室外走去。 没过多久,就端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 将油灯放到桌上后,她又比划了几个动作,姜云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书架旁有个小门,设置得十分隐蔽。 她走过去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个耳房,有方便的地方。 一开始,她本以为这里是一间墓室,但现在发现,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相比之下,能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大山里,修建一处如此庞大的工程,生活在村子里的那些人恐怕更不简单。 那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姜云染不禁深思起来。 “啊,阿巴阿巴……” 妇人见姜云染走了神,出声想要叫她。 姜云染抬眼望过去,就见她比划道:饭菜要凉了,快吃吧。 “好,我马上就吃。” 姜云染十分庆幸自己在江南的时候,曾经认识一个聋哑姑娘,跟着她学了不少手语。 她不想妇人这么快离开,试着问道:“请问怎么称呼您?” 妇人比划道:村里的人都叫我哑姑。 “哑姑,谢谢你给我送饭和东西,我想知道,我义兄和丫环回去了吗?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那人,希望他遵守约定,不要为难他们。” 她所说的“他们”,也包括宸王和影青等人。 哑姑这一次没有马上比划,而是深深地看了姜云染一眼。 她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是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姜云染被她看得怔了一下,秀眉微蹙道:“很为难吗?” 哑姑闻言赶忙垂下了眼,复又恢复了平静,比划道:外面的雨很大,三五天内可能都停不了。你的朋友都很好,你不必担心。这几天,我会来给你送饭送水,三天后你就可以出去了。 真的能出去吗? 姜云染自己都不确定。 不过她不会轻易放弃,毕竟这件事涉及的不止她一个人。 她不能让义兄他们因为她被困在这里。 哑姑见她又走神了,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石室。 姜云染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挑灯夜读,不敢有一时一刻的松懈。 转眼间,三日时间到了尾声。 青年把哑姑叫到了跟前,问道:“她还在里面看书?” 哑姑点点头,比划道:她与她母亲很像,都是不肯服输的性子。 “她母亲?还没确定的事,哑姑还是不要想太多了。这二十几年来,也不是没有人冒充过那人的女儿。结果呢?都是别有用心的冒牌货。” 早在十几年前,老东西们就调查过,当时得到的结果是,那人的女儿早就被溺死了。 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姜府? 况且老东西们当年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够荒凉,够隐秘。 怎么会那么凑巧,那人的女儿就找来了? 思及此,青年的唇边挂上了一抹冷笑,走到门前扭开了石门。 姜云染正伏在桌上写写画画,听到动静,她转头望向门口,开口道:“我已经找到解蛊的办法了,但是,我有个条件。” 第113章 七窍流血,经脉爆裂而亡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青年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眼底流露出一丝轻蔑。 “如今,你们所有人的性命都捏在我们手里,只有三日内研究出解蛊的办法,你们才能活命。是我之前说的不够明白,还是你没有理解清楚?” 姜云染已经猜到,他不会轻易妥协。 她慢条斯理地摇晃着手中的杯子,手腕猝然一抖,把杯子里的水泼了出去。 青年没料到她会有此动作,情急之下,避开的同时抬手去挡,怒道:“你做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 姜云染扬起一抹冷笑,“之前,或许是你所说的那样。但当你走进这间石室,身上沾了杯中的水,便不由你说了算了。” 她十分庆幸,进石室的时候没有被人搜身,给了她一些发挥的空间。 否则她真的会很被动。 青年闻言瞳眸微眯,质问道:“你给我下毒?” “难道你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吗?假如我不给你解毒,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你就会七窍流血,经脉爆裂而亡。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 姜云染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凝,面容沉肃,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明明她才是被囚的一方,却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臣服之心。 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仍旧让青年内心震颤,怔愣在了那里。 许多久远的记忆在一时间迸发,如走马灯一样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以为他早就把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淡忘了,甚至去回想时,连那张脸都已经模糊不清。 可不知怎么的,他竟然从眼前的少女身上感受到了那久违的压迫感。 眸光轻闪,青年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佯作不在意地哂笑道:“好啊,那就试试看吧。看看是你们死得快,还是我死得快?” “姑娘不要听他乱说,只要你能帮家中长辈解了那身蛊毒,你提的条件,在下帮他应下便是。” 青年的话音刚落,一名素衣男子快步来到了门口。 显然之前就在门外。 姜云染打量着他,见他面容憨厚,不似青年那般冷漠阴鸷,心弦稍稍放松了几分。 但她不敢真的放松警惕,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问道:“我还没有说条件,你就要应下,是真的能做主,还是想敷衍搪塞我?” “姑娘何必如此想?我们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还不至于哄骗你一个小姑娘。你的那几位朋友,现下都好端端地在村中待着。只要姑娘肯救人,我们立刻放人。”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青年的冷眼。 但他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只笑眯眯地望着姜云染,问道:“不知姑娘可愿帮忙救人?” “你们先答应我的条件,我自然会救人。”姜云染不肯松口。 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你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你们把我的兄长和朋友送出村子,平安地送到县城。” “……姑娘,不是在下不肯答应,就算我们肯放人,你的那几位朋友怕是也不会同意。不如你尽快救人,雨停之前我们把你送回去,再派人护送你们离开?” 听到男子的话,姜云染发现,他看似好说话,实际上兜兜转转都是在叫自己救人。 偏又做出一副全都听凭她做主的样子,根本就是只狡诈的狐狸。 可知道归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闹到同归于尽的局面。 思忖过后,姜云染扔了一只瓷瓶过去,“这里面有半颗解药,能让他多撑两天时间。待会儿我帮你们救人,你们履行承诺,送我们离开。等到了县城,我自会把剩下的半颗解药奉上。” “好。”男子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出意外,又收到了青年的一记眼刀。 “你别瞪我,我这也是为了救你。事已至此,还是尽快让这位姑娘给三叔四叔解蛊吧。” 男子说完把瓷瓶给了青年,对着姜云染一摊手,“姑娘,请。” 三人先后离开石室,走在最前头的青年从怀里掏出一黑色布条,递给姜云染,“把眼睛蒙上。” 姜云染睨了他一眼,不情愿地道:“蒙上眼睛还怎么走路?” 青年从墙边拿起一根竹枝递过来,“攥着它。” “……” 姜云染没想到他们准备得还挺充分,无奈,只能蒙上眼睛,攥着竹枝的一头跟着进了暗门。 等到转了几次弯,又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坡路,她依稀感觉到了一点光亮。 男子出声道:“姑娘,可以把布条解下来了。” 姜云染依言解下布条,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暗室中,里面有两张石床。 床上躺着两个四十上下,满脸黢黑,爬满了恐怖的青筋,已经看不清原本面容的男人。 与那天的披头散发不同,两人明显收拾过了。 姜云染走上前给两个人把了把脉,看向男子道:“麻烦准备笔墨,我写一张方子。两个时辰内,你们把草药凑齐,再准备两大缸水,他们需要泡药浴。” “这样就可以解蛊?” 男子看了眼方子,发现上面除了两三种比较珍稀的药材,剩下的都比较寻常。 如果这样就能解了癫蛊,未免太简单了一点。 姜云染看出他的怀疑,解释道:“药浴只是辅助,想要解蛊,便要想办法把蛊虫逼出来,需要施针。另外,你们再找个会医术的来,配合我,我一个人没办法帮两个人解蛊。当然,如果你们等得起,过两天再帮另外一个人解蛊也可以。” “在下配合姑娘。”男子自荐。 姜云染闻言打量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擅长医术。 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她活动了一下手腕,从怀中拿出一个针包道:“事不宜迟,你去取一套银针来,咱们现在就开始。” “好说。” 男子从墙角提了一个药箱过来,打开药箱,里面除了几个瓶瓶罐罐,还有一套银针。 姜云染瞥了银针一眼,点点头,“那开始吧。” 说完,她见青年还杵在门口,冷飕飕地望着她,拧眉道:“不是让你去准备药材和水吗?你杵在这里,怎么帮……” “嘭!” 话音未落,暗室外倏地一声巨响,一道身影倒在了门口。 第114章 本王是什么心思,希望你明白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小十三?!” 男子看见倒在地上的那人,惊骇之下猛地朝门口冲去。 青年则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把姜云染拽到了身前,抬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姜云染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反应慢了一拍。 等她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宸王和义兄,惊愕道:“义兄,你们怎么在这里?不用管我,你们快走!” 他们能找到这里肯定十分不易,若是惊动了村里的其他人,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毕竟他们这边的人少,又都带着伤,想平安地离开村子很难。 裴玉卿想要上前救人,奈何速度慢了一点,姜云染已经被扣住了。 祁璟玙则袭向了那名素衣男子,用剑指着他的脖颈,抬眼看向青年,眸光森冷,“想要这个人活命,就放开她!” “我若是不放呢?”青年丝毫不惧,甚至掐着姜云染的手又紧了紧。 姜云染疼得拧了拧眉。 双方僵持的局面,让她有些头疼,看向祁璟玙道:“王爷,你听我说。我是自愿帮他们救人的,救了人咱们就可以离开。你和义兄先回去,我随后去找你们。” “婉婉,你如何能相信他们的话?倘若你救了人,他们也不肯放我们离开,又该怎么办?” 裴玉卿捏紧了手中的剑,还要上前。 姜云染劝道:“义兄,别动手!我有自保的手段,你们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趁着情况还不算太糟,她必须阻止他们。 否则一旦闹出人命,一切就无法挽回了,那他们恐怕真的会葬身在这里。 她一个人死也就算了,不能拉着王爷和义兄他们陪葬。 裴玉卿知道她不是个冲动的人,但他实在不敢赌。 犹豫之下,下意识地看向了祁璟玙,想看看他的意思。 祁璟玙紧抿着唇,半晌,才沉声道:“本王不会走,亦不会耽误你救人。” 他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不会离开。 有他们在这里看着,才能确保对方不会耍什么花样。 姜云染无奈,忍着脖颈上传来的疼痛,瞟向青年,“你也看到了,我义兄他们无意伤人。反正你在这里我也跑不了。就算我们能走出这里,也绝对走不出村子,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伤了我弟弟。”青年危险地睨着她。 姜云染不悦地道:“我身上有药。若是你非要纠结这个问题的话,那你们之前也伤了我义兄和我丫环,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闻言,青年眸光松动了几分,手上的力道也没有那么重了。 姜云染抬手推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药给你,咱们之间的约定也还作数。” “好,我就信你一次。” 青年拿着药瓶朝门口走去。 素衣男子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朝着他点点头,然后把药喂给了重伤的少年。 暗室里的气氛终于有了冰雪消融的趋势,姜云染暗自松了口气,对素衣男子道:“继续吧。” 解蛊的过程会很漫长,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姜云染说服裴玉卿他们守在了门外,自己和素衣男子负责施针救人。 第一次,她扎了十几个穴位就停手了。 目的是确保两人不会在解蛊的过程中醒过来。 然后看向素衣男子道:“接下来才是关键,我会用银针把蛊虫逼到手腕处,你看准时机放血,把蛊虫引出来。等引出一只,我再给你帮忙,把另一只也引出来。” 话落,就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了他。 素衣男子点点头,立在一旁看着姜云染施针。 等到几针下去,他就看到三叔脸上的青筋像是活了一样,不断鼓动。 将那张脸衬得分外狰狞可怖。 期间,姜云染的动作未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很快,那种蠕动就从脸移到了脖颈,最后停在了手臂处。 “快,就是现在!” 姜云染的额头满是汗水,一滴汗顺着鬓边落下,从下颌处滴落,她的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 男子闻言不敢耽搁,抬起握着匕首的手就往三叔的手臂上划去。 “噗!” 鲜血如注般冒出,随之出来的还有一只只通体黝黑的虫子。 直到他手臂上的鼓动彻底停下,姜云染才施针帮那人止了血,说道:“好了,包扎一下。等药浴准备好,泡上四个时辰。如果不会有反复的情况发生,那就说明解蛊成功了。” “还有四叔。”男子提醒。 姜云染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说道:“待会儿你来施针,我负责放血。” 接下来,两人的配合还算默契,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完成了解蛊的过程。 姜云染已经累得脱力,身子不受控制地轻晃了一下。 她努力地想要稳住身形,却意外跌入了一道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你……” 姜云染下意识地抬眼,发现是祁璟玙,就想要推开他。 可却被祁璟玙打横抱了起来。 姜云染双脚一离地,不禁惊呼了一声,推着他,“王爷,不可,你身上还有伤。” “无碍。” 祁璟玙没有放开的意思,而是看向青年,“带路。” 片晌,众人从密道回到村里,姜云染被抱回了房间。 之前密道里的光线暗,再加上她一直低着头,祁璟玙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等把人放下才发现,她的小脸已经红透了,两只莹白如玉的耳朵更是红艳欲滴。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本王……” 祁璟玙起身要走,姜云染慌乱地揪住了他的衣襟,抬眼与他对视道:“王爷,刚刚的事只是意外,我们谁都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她真的很怕他会说出什么要对她负责的话来。 对她来说,两人之间维持朋友关系,是最好的相处模式。 她不想改变。 祁璟玙却不喜欢她这种距自己千里之外的态度,眼里立即笼上了一层暗色。 有些话已经顶上了舌尖,但他担心会吓到她,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你不必想太多,本王不会逼迫你做什么。但本王是什么心思,也希望你明白。” 之前,他就是顾忌太多,才错过了许多次机会。 但既然想通了,便不会再遮遮掩掩。 姜云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在了那里。 祁璟玙动了动唇,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岔开话题道:“你好好休息,本王去找玉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误打误撞闯进了禁地,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第115章 心里埋着深深的仇恨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清楚,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若是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好在她解蛊的时候多留了一个心眼。 她知道祁璟玙在担心什么,说道:“王爷不必太过忧心,解蛊之前,我与他们有约在先,解蛊后就送我们离开。倘若他们出尔反尔,我也有防备。” 对于不相熟或者别有用心的人,她自然不会傻傻地相信什么口头约定。 否则对方一旦出尔反尔,他们必将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 更何况本就处于劣势,稍有不慎就会陷入绝境,不得不防。 所以除了那半颗解药,她还留了别的后手。 祁璟玙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点点头,“好,本王知道了。” 暗室里。 中蛊的二人泡着准备好的药浴,素衣男子见他们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惊喜地看向青年,“没想到短短三日时间,她竟真的研究出了解蛊之法。” “先别高兴太早,等三叔和四叔醒过来再说。” 青年没有他那么乐观,这么多年来,两人都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恢复。 素衣男子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素衣男子循声回头,见村长来了,赶紧用手肘顶了顶青年,低声道:“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熬两碗药来,等三叔四叔醒了就能喝了。” “等等。”村长见他要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只见村长一改之前的老迈形象,负手立于门前,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息,沉着脸道:“先别急着走,我有话问你们。玉衡,你可知错?” “首领,我……” 素衣男子,也就是玉衡悄悄瞥了青年一眼,想让他说句话。 村长看到他的小动作,哼了一声,“你别看他,他犯的错比你重。现在就说你,你可知错?” “首领,玉衡知错。但玉衡不后悔,哪怕有一丝的希望,玉衡也想试试。而且,那位姑娘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玉衡想确定一下。” “那你确定了吗?”村长问道。 玉衡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前有八成的把握,哑姑也觉得她是。” “天枢,你呢?是怎么想的?你让哑姑和七杀给你们打掩护,究竟想做什么?”村长看向了青年。 天枢神色冷淡,“您不是已经看到了,让她给三叔四叔解蛊。”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什么时候开始,你做事可以不用经过我同意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对方是有备而来,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因为你的鲁莽陷入险境?” 村长沉声训斥。 玉衡忍不住道:“首领,您别骂他了。他一直都觉得,三叔四叔之所以会中蛊,都是因为他。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愧疚里。所以,哪怕有一点机会,他也……” “谁让你说那些的?”天枢眼神冰冷地睇着他。 玉衡这一回没有顺着他闭嘴,而是说道:“你本来就是那么想的,有什么说不得的?而且,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试探的心思吗?你只是嘴硬,不想承认!” “我嘴硬什么?就算你和哑姑觉得她是,那又怎样?她已经是南荧人了,我们也早已习惯了隐居的生活,不是吗?我说过,除非她有能力报了当年的血仇,迎回主人,我才会奉她为主。可惜,她显然没有那个能力。” 天枢话落,看向村长:“我只想让她帮三叔四叔解蛊,等解了蛊,我会按照约定,送他们离开。”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村长猜出了他的心思,警告道:“你别乱来!”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子。 自从他亲眼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眼前,就变得冷心冷情,喜欢将所有的情绪深埋心底。除了村里的人,外人的性命对他来说,与草芥蝼蚁无异。 这么多年来,他的心里一直埋着深深的仇恨。 恨他这个爷爷,也恨小主人。 后来,就把仇恨发泄在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身上。 或许是因为愧疚,对这小子做的那些事,他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那是因为,他知道那些人都不是小主人的血脉。为了守护秘密,有些事也不得不做。 然而,当他看到那个与小主人年轻时一般无二的小姑娘时,他就觉得她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原本,确认身份的事必须慎之又慎。 谁知这小子自作主张,把人带到了禁地,还故意让他们撞破了一些秘密。 目的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简直胆大妄为。 深深叹了口气,村长道:“他们的事你不必管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会去找那个女娃娃谈谈。若是确定了她的身份,你们就……” “就什么?想让我认她为主?不可能。”天枢嗤笑。 村长冷哼一声,“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主人。她若是小主人的血脉,你们就该认她为主。哪怕当初小主人用铁令逼我们离开,那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我们守护的东西送到她的血脉手中。” “迂腐!” 天枢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气得村长差点破口大骂。 这个臭小子,真是不如他爹,至少他爹当年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顶撞他。 玉衡见村长气得够呛,斟酌了一下道:“首领,您别气。天枢和我们不同,我们都是三叔四叔带回来的孤儿。如果非要认主,有我们就够了,您就别再逼天枢了。” “那怎么可以?你们都是一样的,没有谁贵谁贱。好了,别说了,你去熬药吧。照顾好你三叔四叔,他们要是醒了,让人知会我一声。” 村长说完转身就走,进入石室拿了一样东西。 傍晚,哑姑到房中送饭,见姜云染的脸色好多了,比划道:你今日辛苦了,我多做了两个菜,你尝尝。你喜欢吃什么菜,告诉我,我下顿给你做。 “不用麻烦了,这样就好。”姜云染无心吃喝。 他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好几日,必须尽快离开。 否则以薛姐姐的身体情况,可能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尤其是在她阅读过那些孤本医书之后,更明白了尸蛊的可怕。 也不知道王爷和义兄他们商讨得怎么样了。 哑姑见姜云染似是没有胃口,轻轻地叹了口气,比划道:村长想见你。 第116章 她不配做我等的主人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片刻后,姜云染跟着哑姑去了村长屋中。 村长望着那张与记忆中渐渐重合的脸,情绪难免有些激动。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捋着胡子,笑眯眯地寒暄道:“这几日,姜姑娘和你的那几位朋友,住得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跟哑姑提,千万不要客气。” “村长太客气了,是我们冒昧打扰,多谢村长盛情款待。” 客套话说完了,姜云染主动提起道:“不知村长找我有什么事?” “哦,家中小辈不懂事,之前做了一些失礼的事,希望姑娘大人大量,不要与他们计较。再有,姑娘帮老朽的两个儿子解了蛊,想当面感谢一下。” 村长说着,从旁边桌上拿起一个雕花木匣,等木匣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银票。 姜云染只是看了一眼,就推拒道:“村长不必如此,我答应解蛊也是有条件的,自然不能再收这些。如果方便的话,还望村长尽快送我们离开。” 因为连日下雨,之前的那条路已经不能走了,只能想别的办法。 村民对周边的环境肯定比他们清楚,如果村长愿意帮忙,那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启程。 当然,她这么问也是想试探一下。 村长见姜云染不愿收下银票,也没有勉强,而是捧起了另外一只盒子。 拉开道:“姑娘可识得它?” “这是?”姜云染朝着盒中望去,就见里面躺着一只银色的小虫。 在烛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有种难言的瑰丽。 那小虫大概比小拇指的指甲盖还要小两圈,背后有两扇半透明状的翅膀,生得十分好看。 只是躺在里面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村长见她不认识,解释道:“这是一只蛊虫,名叫子母萤灯蛊。顾名思义,就是一只母蛊,一只子蛊。这只是子蛊,目前处于休眠的状态。” “村长跟我提这个是什么意思?”姜云染不懂。 她也不想知道那么多。 毕竟现在情况不明,知道得越多,可能处境越危险。 村长看出了她的戒备,继续道:“当初,这子母蛊分别吸了一对母女的血。可惜发生意外,让母亲和自己的女儿分别了十数年之久。那位母亲寻了女儿十几年,一直没有下落。” “……村长,这和我似乎没有什么关系。我是南荧京城人士,父母尚在家中。” 姜云染勉强扯了扯唇角,转身欲走。 村长冲着她的背影道:“难道姑娘就一点都不好奇,自己的血能不能唤醒子蛊吗?” “不好奇。” 姜云染说着,脚步不停地离开了房间。 裴玉卿正在房里等着她。 见她回来后有点儿魂不守舍,关切道:“婉婉,你刚刚去见村长了?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姜云染摇摇头,岔开话题道:“义兄,你和王爷商量得怎么样?这个村中的高手不少,强行往外闯怕是不行。不如,按照之前说好的,由我去跟他们交涉?” “婉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玉卿看着她强颜欢笑,直觉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云染见瞒不过去了,沉吟了一下道:“村长给我看了一只蛊,他说那是子母萤灯蛊的子蛊。” “南疆蛊虫?” 裴玉卿之前就奇怪,这荒僻的村子里,怎么会有人中了南疆癫蛊。 恐怕这村里的人确实不简单。 很可能与南疆有着某种关系。 可若说他们是南疆人,也不太可能。 如果他们本就擅长驱蛊,也不至于会身中癫蛊却无能为力。 一时想不通其中关键,他又看向姜云染,“村长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那对蛊虫属于一对母女。母亲和女儿分别了十几年,一直在找她。”姜云染说着,想到了之前在县主府邸看到的那一幅幅画卷。 画卷的事,裴玉卿也知道。 当时他还临摹了一张。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巧合一说,所以后来,他和璟玙一直在小心地调查此事。 没想到无心插柳,反而在这里寻到了一点线索。 斟酌了片刻,他道:“村长那么说,应该是知道什么,他不会无缘无故让你去试蛊虫。不如先去试一试,听听村长怎么说。婉婉,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但逃避不是办法。” “不如,我陪你一起过去?” 姜云染也知道,就算现在逃避了,早晚也要面对。 可事情太突然了,她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道:“义兄,我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好吧。” 裴玉卿也不想她压力太大,起身道:“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夜晚,姜云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当天光一亮,她就起床了,决定去面对现实。 她没有叫任何一个人,独自一人找到了村长。 村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找来,心里又惊又喜,把人带到了房中,拿出装有蛊虫的木盒道:“姑娘这是考虑好了,想听老朽继续讲故事?” “村长别误会,我只是想试试那只蛊虫。” 至于其他的,她还没有想好。 村长听她这样说也没有表现出失望,笑着点点头,“姑娘愿意试就好,来,取一滴血滴入盒中。” 姜云染拿起匕首在指尖轻轻划了一下,滴了两滴血进盒中。 只见之前那只一动不动的蛊虫,在吸了她的血后,竟拍了拍翅膀,从盒中飞出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村长抓住蛊虫收进了一只精巧的铃铛,蛊虫一直振翅,震得铃铛“叮叮”作响。 之后,他把铃铛捧到了姜云染的面前,说道:“这蛊果然是属于姑娘的,你戴上它,今后便是我等的新主人,我等将誓死保护主人。” 话落,他就要跪下。 姜云染见状赶紧扶起他,摇摇头道:“我之前已经说了,我只是想试试蛊虫。” “砰!” 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天枢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姜云染和村长,讥诮道:“老东西,我早就说过,她不配做我等的主人,现在该死心了吧?别再拦着我动手!” 话音未落,他就出手朝着姜云染袭去。 第117章 冤家路窄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姜云染有心想躲,奈何根本躲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村长一脸震惊,想要出手阻止,可又怕出手太重伤到孙子。 不过犹豫的瞬间,他就失了先机。 千钧一发之际,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以死谢罪。 天枢的掌风,却在距离姜云染的脸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收手之际,他冷冷地道:“你还欠我半颗解药,要是就这么杀了你,我上哪儿去找?” 说完,他又看向村长,“三叔四叔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村长:“……” 这个小畜生,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居然敢用主人的命戏耍他。 蛊铃还在“叮铃铃”地响着,一场危机却在刹那间消弭无踪,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姜云染觉得这个人有些危险,看了眼蛊铃,对村长道:“您的故事我听完了,但这个东西我不能收。我们已经耽搁了数日,必须尽快上路,还望村长尽快安排我们离开。” “离开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不等村长开口,天枢道:“我与玉衡要与你们一起上路。” “你是在担心解药的事吗?放心,之前承诺你的事,我会做到。等到了县城,便将另外半颗解药给你。但在那之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姜云染还是没有放下戒心,也不想与这里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天枢似是早就猜到了她的答案,点头道:“你记得约定自然是最好的。” 姜云染告辞。 村长盯着天枢,眯着眼打量着他:“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是想让我们认她为主吗?不跟着她,你的念想怕是要成空了。我可不想你百年之后,死不瞑目。另外,我们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天枢弯唇,好像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可村长却不敢轻易相信他。 默了默道:“好,既然你们想出去走走,就尽管出去吧。这是贪狼令和廉贞令,你们拿着。既然出去了,不做出点样子,就别回来了。” “放心,绝对不会比你们做的差。”天枢毫不客气地收了令牌,转身走了。 翌日一早,姜云染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再次上路,跟着天枢和玉衡绕路离开了村子。 中午的时候,众人进入了最近的县城,平城。 姜云染按照约定拿出一只瓷瓶扔给了天枢,说道:“就送到这里吧,你我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今后各不相干。” 她虽这样说,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天枢口中的三叔和四叔,就是她的底气。 只要他们平安到了岭南,她自然会派人把解药送过去。 天枢闻言也没有纠缠,与他们分道扬镳后,就与玉衡一起进了平城内一间毫不起眼的布庄。 任谁也不会将它和那个荒僻的村子联系到一起。 二十几年来,北斗七卫都在负责守护村子,看守墓室。 南斗六卫出人负责做生意,铺设暗网探取情报,以及供养村里的生活所需。 可现在天枢的到来,意味着从前的生活就要发生改变了。 玉衡原以为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跟上去,不由问道:“你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了?之前不是说不认主吗,那你现下在做什么?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趁着这段时日,你去联系各大药堂医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派上用场了。至于别的事,你别问,我自有打算。” “你这个人啊,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玉衡摇摇头,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另一边,姜云染等人在城里补充了一些必需的物资,就继续上路了,准备把之前耽搁的日子补回来。一路快马加鞭,从邓州、襄州,直奔江陵府。 裴玉卿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准备几人一起好好吃顿饭,他就告辞离开了。 谁知江陵府尹却提前得到消息,派人在城门口等着了。 裴氏族长也在其中。 裴玉卿自从跟着老师卢大儒在江南生活,已经有六七年不曾回江陵府了,与裴家也断了联系。 族长裴显是裴玉卿的大伯,一见到裴玉卿,就热络地寒暄道:“玉卿啊,大伯可算是等到你了。你这些年一直不肯与家中联系,可是还在怨大伯当年没有照顾好你娘?” “大伯多虑了。” 裴玉卿很清楚,他这个大伯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会守在这里等他,很可能是听到了什么流言。 裴显见他不冷不热的,勉强笑了笑,又看向了与裴玉卿并行的祁璟玙。 上前行礼道:“草民裴显,拜见宸王殿下。” “大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裴玉卿见短短时间,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的百姓,不禁蹙了蹙眉。 裴显点头称是,说道:“草民在临江醉定了一桌酒席,为王爷接风洗尘,还望王爷能赏个脸。” 祁璟玙脸上戴着面具,令人看不清神色。 裴显见他不语,仰视着他,客气道:“王爷,您一路舟车劳顿,赶路也不急于一时。近两日,岳州一带频发大雨,还是避过去再上路为好。” 祁璟玙闻言,已经确定,他们的行程被人透露出去了。 恐怕接下来的一路都不会太平。 不过,他倒是越来越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能将他的事打探得这么清楚。 江陵府尹和裴家,应该也是对方的一步棋。 既如此,倒不如顺着他们的意,也好探一探对方的虚实,于是点点头道:“那就有劳裴族长了。” “王爷千万别跟草民客气,真是折煞草民了。” 裴显话音一落,就在前头带路,引着一行人进了城。 姜云染担心薛檀的身体,况且她们女眷也不适合去赴宴,当即对影青道:“影侍卫,先找间客栈歇下吧。” 既然走不了了,也不能亏待自己。 然而裴显却没有给他们住客栈的机会,吩咐自己的一双儿女把她们带到了裴家。 令姜云染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裴家遇到不愿见到的人。 乍一看到祁晏初,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祁晏初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她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本想当作没看见就那么离开,谁知祁晏初却朝着她走了过来。 第118章 你是不是太喜欢自作多情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小熊压低声音问道:“要不要赶他走?” “不必,这里是别人家,当不认识就行了。” 姜云染摇摇头,询问在前头带路的裴显嫡女裴云芝。 “裴姑娘,请问,你知不知道城里最大的药堂在哪儿?” 薛檀现在离不开药,她得尽快买点药材回来才行。 裴云芝知道父亲对宸王一行人的重视,自是不敢怠慢,刚想说亲自带她去,还没张口,就听一道声音响起道:“我正巧要出去,让我给你引路吧。” 裴云芝看看姜云染,又看看开口祁晏初,问道:“祁将军,你们认识?” “嗯。” “不认识。” 两人同时开口,直接把裴云芝给搞蒙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好。 姜云染不理解祁晏初这是想做什么,拧眉看向他,冷声道:“祁将军,我与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拜托你以后不要装作与我很熟的样子。” 话音落下,她又看向裴云芝道:“裴姑娘只需告诉我大概在什么方位即可,我自己去。” “哦,城里最大的药堂万和堂,是我三叔名下的产业,就在万和街。县主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吩咐一声就是。”裴云芝据实以告,觉得还是不要得罪这位县主为好。 姜云染跟她道谢,带着小熊往大门口走去。 祁晏初紧随其后,快步追上道:“云染,就算我们和离了,难道就不能做朋友吗?还是说,你心里还有我,在跟我闹别扭?” “祁将军,你是不是太喜欢自作多情了?” 姜云染实在没法理解,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深吸口气,她闭了闭眼道:“你都说我们已经和离了,自然应该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对于一个陌路人,我为什么要跟你闹别扭?” “陌路人?我以为,我们至少可以做朋友。” 祁晏初见她如此绝情,心里的那点不甘被瞬间放大,说道:“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云染,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吧,我知道,你对我肯定还是有感情的,我也……” “停。” 姜云染顿住脚步,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祁晏初,还记得你刚剿匪回来时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遇到秦若瑶,才让你明白了什么叫天作之合,什么叫刻骨铭心。” “怎么,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变心了?男人做到你这个份上,还真是失败透顶!我再说一遍,我跟你,没有一丁点可能。以后拜托你再见到我,绕路走,咱们谁都不要打扰谁。” “为什么?你与宸王的事,我已经不与你计较了。甚至你和你那个义兄不清不楚的,我也可以当作没有看到,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祁晏初满脸恼恨。 姜云染嗤笑,“这就是你所谓的心里有我?祁晏初,你永远学不会尊重别人,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你的一点施舍别人都应该感恩戴德。” “我忽然有点同情秦若瑶了,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幸福。秦若瑶才失去你们的孩子,你现在就跑到我面前来献殷勤,这样的做派,真是令人恶心!” 话落,姜云染和小熊直接上了马车,没有再给祁晏初开口的机会。 祁晏初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紧紧地攥着拳,喃喃道:“姜云染,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万和街上,商铺林立,小摊更是一个挨着一个,热闹非常。 姜云染和小熊下车后,先在路边逛了逛,把之前的那点不快抛到了脑后。 两人买了需要的药材,又买了几种零嘴,正准备回裴府,就见前边不远处有一对男女。 姜云染一眼就能认出,那个男子是义兄裴玉卿。 可那名女子她不认识,两人中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刚认识不久的样子。 原本姜云染不想打扰他们,裴玉卿却发现了她,朝着她招了招手。 没办法,只能走了过去。 裴玉卿看了眼小熊手里捧着的包裹,问道:“用饭了吗?怎么没多歇一会儿就跑出来了?” “给薛姐姐买药。” 姜云染扬了扬手里的药包,打量起跟在他身旁的年轻女子。 那名女子穿着一袭鹅黄长裙,头上身上环翠叮当,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人家。 只是她的眉眼间满是倨傲,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怕不是个好相处的性子。 正当她打量那名女子的时候,女子也在打量她。 姜云染收回目光的同时,那名女子开口道:“臣女陆馨儿,见过县主。刚刚,裴大哥还提到县主来的。县主身份尊贵,竟还亲自上街买药,其实这种小事交给下人就行了。” 说完,她又瞥了眼姜云染腰间的香囊,问道:“听说县主,不但擅医,还会制药。不知,能不能也送馨儿一只香囊?县主做的香囊,馨儿也喜欢得紧。” 看似是在夸赞的话,却听不出多少真心,反而有种颐指气使的感觉。 姜云染收了脸上的笑意,回道:“抱歉,最近事忙,没有时间做香囊。而且我的香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送的。陆姑娘要是喜欢香囊,街上有不少,买一个就是了。” 其实,她这话也不算说谎,最近确实很忙,忙到她现在还欠着好几个香囊没做。 “那怎么能一样?” 陆馨儿冷了脸,觉得这个丹阳县主很不会做人。 听说她在家中时就不受父母的喜爱,后来还被丈夫给休弃了。如此不讨喜,也只有裴大哥会念在儿时的情谊上还愿意对她好。 想到自己将来可能会是裴夫人,陆馨儿委屈巴巴地对裴玉卿道:“裴大哥,县主不是你的义妹吗?我不过是看着你戴的香囊好,想要讨一个而已,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陆姑娘,前边不远就是陆府了,裴某就不送了,告辞。” 裴玉卿干脆没搭茬,而是拉着姜云染往另外一条路走了。 陆馨儿见他居然就这么抛下自己走了,满眼的难以置信,对身旁的丫环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府尹千金,他一介白衣,居然敢这么对我?” 什么大儒的得意门生,亏她爹那么看重他,简直岂有此理! 缓了好一会儿,她对丫环吩咐道:“去,告诉我爹,这个裴玉卿就是块木头,我看不上。让我爹想办法把宸王约出来,等我成为了宸王妃,定要好好治那两个人的罪!” 第119章 娶了她,咱们便是亲上加亲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与裴玉卿回到裴府时,裴老夫人身边的陶嬷嬷早已在门口守着了。 见三少爷居然是与他的义妹一起回来的,陶嬷嬷惊诧过后,眼底浮起一层疑虑。 但面对裴玉卿时,她还是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脸上带着笑道:“三少爷,老夫人听说你回来了,可是盼了好久了。特意吩咐,等你回来到松云居去见她。” 裴玉卿下意识地看向姜云染,担心她在府里呆不惯。 姜云染会意地冲他笑笑,“义兄,家中长辈要见你,你还是快去吧,我自己回院子就行了。” 说着,她举了举手中的药包,想告诉她自己有事要做。 裴玉卿思忖过后,点点头,“好,那你先回去,等我见过祖母就去找你。” “嗯。” 姜云染带着小熊改道,回了裴家给他们安排的院子。 裴玉卿看着她渐行渐远,对陶嬷嬷道:“麻烦嬷嬷在前头带路吧。” 六七年没有回来,府中的各处格局都有很大的变化。 恍然望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当初年少,父母还健在,他虽然没有大伯二伯家的两位兄长那么吃得开,但也度过了一段平静幸福的日子。 可自从父母不在了,他与那些所谓的亲人就产生了隔阂。 时间越久,他对亲情的向往就越淡。 这一次要不是正好在城门口见到了大伯,他恐怕也不会回来。 但既然回来了,去拜见一下祖母倒也是应该的。 心里怀揣着敬意,裴玉卿跟在陶嬷嬷身后走进了松云居的大门。 刚一迈进门槛,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 听着里面热闹的氛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时间心神有些恍惚。 “老夫人,三少爷回来了。” 陶嬷嬷快走几步先一步进了正堂,里面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裴玉卿一袭素色长衫,缓步迈进堂内,与里面金碧辉煌的装饰显得格格不入。 堂内,裴家大夫人陆氏和二夫人罗氏都在,除了两位长辈,还有大房嫡出的女儿裴云芝,姨娘生的两个女儿和二房的两位姑娘。 一屋子的女眷,齐刷刷地望向了进门的裴玉卿。 裴玉卿见状淡淡地扫视了一圈,走至堂中,朝着坐在上首的裴老夫人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祖母万安。” “怎么,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祖母?你六七年没回来,还以为你已经将这个家给忘了呢。今日若不是你大伯亲自去请你,你怕是又不打算回来了吧?” 老夫人端坐在上首,身着绛紫华服,满头珠翠,脖子上戴着祖母绿的翡翠珠串,手腕上也戴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就算是京城富贵人家的老太太,恐怕也没有她这一身来得奢华。 明明已年过七旬,却一点不见苍老,可见保养得十分在意。 只是那眼中的刻薄算计破坏了她营造出的慈祥和蔼,手中捻着佛珠,身上却无一丝佛性。 听着老夫人一上来就兴师问罪,裴玉卿脸上没有一丝讶异或者难过。 平静地道:“祖母身边儿孙绕膝,享受着天伦之乐。孙儿若是真的时常回来,恐怕反而会坏了祖母的心情。” “就如现在,前一刻祖母还在同伯母妹妹们欢聚一堂,孙儿一来,这欢乐的气氛顿时就散了。为了祖母的身体着想,孙儿也应该少回来为好。” “你!你当真是你那死鬼母亲的好儿子,当年她就牙尖嘴利,一点不讨喜,你如今倒是越来越像她了!你父亲若不是因为她,又怎么会死得那么早?你……” 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如从前一般开始翻旧账。 裴玉卿听她提起母亲,面色倏然一变,冷声道:“祖母还是慎言为好。死者为大,父亲母亲泉下有知,恐怕也不会愿意听到这些话。” 身为族长夫人的陆氏轻咳了一声,笑着缓和气氛道:“玉卿,你也不要怪你祖母,她老人家是太过想念你了,经常想得精神恍惚,这才说错了话。” “刚刚,你应该见到馨儿了吧?谈得怎么样?别怪大伯母多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说一门亲事了。馨儿是我的侄女,你若是娶了她,咱们便是亲上加亲。” 陆氏一早就从兄长和丈夫那里得知,如今裴玉卿在朝中的声望颇高,好几位王爷,甚至皇上都有心拉拢他,想要他入仕。 如果不能在他入仕前笼络住他,待他将来飞黄腾达,恐怕裴陆两家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所以她在得知消息后,就与兄长商议了馨儿与裴玉卿的婚事。 这次好不容易把他带回家来,怎么也要把婚事给敲定了。 裴玉卿早就猜到,这里面肯定有他这位大伯母的手笔。 要说这满屋子的女人谁最厉害,心机最深,非他这位大伯母莫属。 没有绕弯子,他直言道:“多谢大伯母关爱,玉卿暂时无心婚事。” “玉卿啊,你是无心婚事,还是已经有了心上人?大伯母听说,这次同你一起回来的那位丹阳县主,是你的义妹?你们从小就相识,想必感情非比寻常。” 陆氏以退为进,试探道:“难道,你心仪之人,是你的那位义妹?若真的是,大伯母就不得不劝一劝你了。这女子,名节为大。她与祁将军和离的事,大伯母也有所耳闻。” “你是卢大儒的得意门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毁了自己的前程。与那样的女子扯上关系,对你可没有好处,你要三思才好。就算你与馨儿没有眼缘,大伯母还可以给你再介绍别的女子。” 裴玉卿听着她话里话外对姜云染的贬低,脸色越来越冷。 沉声道:“大伯母此言差矣,这世间,女子本就不易。大伯母身为女子,不但不同情她的遭遇,还在这里诋毁她,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女子寒心?” “再有,大伯母猜错了,玉卿并无心仪之人,与陆姑娘更是不可能。大伯母真要操心,还是操心一下玉棠和云芝的婚事吧,玉卿的事就不劳大伯母费心了。” 一旁,二夫人罗氏见裴玉卿一点不给陆氏面子,“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大嫂,这玉卿才刚回来,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你那个侄女是个什么性子,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心比天高,会看上玉卿?她但凡是个好的,也不会十八岁了还嫁不出去!” 罗氏听了半天,总算明白陆氏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了。 当年三房还在府里的时候,她明里暗里可没少打压三房的宋氏。 现在看三房要翻身了,她又想笼络人家,真是想得美。 陆氏闻言,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冷声道:“二弟妹,我在与玉卿商讨他的婚事,你插什么嘴?馨儿再怎么样,也是清白的世家贵女。不像你罗家的那位,上赶着给荣王做妾。” “你!” “都给我闭嘴!” 乍然响起一声呵斥,打断了斗嘴的两人。 第120章 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裴显引着一位清隽挺拔,戴着玄铁面具,气度摄人心魄的男子朝这边走来。 陆氏见状第一个起身,冲着祁璟玙行礼道:“民妇见过宸王殿下。” 宸王?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纷纷起身行礼。 老夫人在陶嬷嬷的搀扶下起身,颤颤巍巍地垂首行礼道:“老身见过王爷。” 虽然堂内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宸王,但有关于他的事迹早就耳熟能详了。 在边关,黑甲铁卫所到之处,必定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宸王年少领兵,一身杀伐之气早已融入骨血,哪怕一声不吭地立在那里,也叫人胆战心惊。 毕竟活阎王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祁璟玙对内宅争斗一直是漠视的态度,但事关裴玉卿,他难得地上了心。 沉声开口道:“裴族长,若是本王没有记错,三房早已迁出裴府,自立门户了。裴玉卿的婚事,理应由他自己做主,旁人不该插手。” “是,王爷说的是。只是玉卿到底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自然难免关心得多一些。不过,究竟怎么样,还是由玉卿自己拿主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会横加干涉。” 裴显不敢得罪宸王,说话都陪着小心。 陆氏不甘地动了动唇,见裴显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只能暂时歇了心思。 裴玉卿见宸王回来了,便也没心思在这里逗留了,向裴显请辞道:“大伯,现今已经见过了祖母和家中的各位长辈,玉卿就不打扰了,这便离开。” “玉卿,你别在意你大伯母和你二伯母说的话,这里始终都是你的家。更何况,你终究是姓裴,岂有让你们离府,住在外边的道理?你放心,大伯已经吩咐过府中的下人了,你们安心住着就是。” 裴显这么一说,裴玉卿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想着反正就住三两天,倒是也不必再到处折腾了。 便答应了下来。 可他没想到,祁晏初和秦若瑶也在裴府,与他们住的院子还相隔不远。 他知道以后,不免有些后悔。 姜云染知道他是在顾及自己的感受,笑着宽慰道:“义兄,你不用想太多。他们现在对于我而言,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反正他们也是要去岭南的,到时候难免还会碰到,总不能一直躲着。” 想到刚刚自己听到的风言风语,话锋一转道:“倒是你,裴家谋算你婚事的事,你是怎么想的?那个陆馨儿只是一个试探,接下来很可能还会有张馨儿,李馨儿。” “说起来,这事也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为了帮我,你去了趟京城,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裴玉卿闻言曲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嗔她一眼道:“又来了,去京城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有什么相干?再说,他们想谋算我的婚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你以前还能躲开,现在这么一闹,怕就真的撕破脸了。” 姜云染还是有些自责,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帮薛姐姐调理身体,尽快上路。 只有让义兄离开裴家,才能真的避开这些麻烦事。 第二天一早。 陆馨儿就带着礼物来到了裴府。 她先去松云居拜见了老夫人,然后就去了陆氏的院子。 陆氏看着精心打扮过的侄女,叹息道:“馨儿,你与玉卿的事怕是不成了。姑母倒是想帮你,奈何宸王开了口,你姑父也不好再逼他。” “姑母,馨儿今日来,正是要跟您说这件事。昨日,馨儿与裴大哥相处了一阵,发现确实合不来,我也已经跟父亲说过了,强扭的瓜不甜,那件事就算了。” 陆氏没想到侄女会这么说,见她一副心猿意马的样子,忙问道:“你没有看上玉卿?那你可是看上别人了?馨儿,你跟姑母说实话,你是怎么想的?” “馨儿此次来,除了跟您说裴大哥的事,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听说,宸王殿下也住在府上?听闻他今年二十有四了,还没迎娶王妃,姑母能不能帮馨儿一个忙?” 陆馨儿提到宸王,扭捏地红了脸。 陆氏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道:“你看上宸王了?你可知他为何这么大年纪,还未婚配?他是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人,满身煞气,一般女子哪里镇得住?” “而且他一个毁了脸的皇子,这辈子都无缘皇位。可他偏偏又手握兵权,这样的人将来哪个皇子上位了,都容不下他。你如果真的当上了宸王妃,那就是活靶子,你爹竟也同意你乱来?” 幸亏她这侄女先来了她这里,要是瞒着她做下什么事,那真是哭都来不及。 陆馨儿眼神闪烁,其实她是瞒着她爹来的。 这番话,她爹也同她说过,所以根本不允许她接近宸王。 可是以她的身份,其他王爷的王妃,根本就轮不到她。 现在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就在眼前,对她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说不定,她爹和姑母都是杞人忧天。 宸王那么厉害,将来上位的那位应该拉拢他才对,那如果她成为了宸王妃,荣耀无可限量。 眼下,她见姑母也不准她接近宸王,便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而是搪塞道:“没有,我没有跟爹说,这不是先来问问姑母吗?既然姑母说不行,那就算了。时候不早了,馨儿就不打扰姑母休息了,先回去了。” 说着,她就准备离开。 陆氏一时间辨别不清她是真的放弃了,还是在敷衍自己,便没有再说什么。想着等会儿让人往陆家捎个信,给兄长提个醒就算了。 陆馨儿离开了陆氏的院子,便打算跟府中的丫环打听一下,看看宸王住在哪处院子。 好巧不巧,遇到了从厨房回来的玉珠。 陆馨儿看她面生,但也没有多想,叫住她道:“站住,本小姐有话要问你。” “……姑娘想问什么?” 玉珠也认不得陆馨儿,还以为她是裴家的哪位姑娘。 陆馨儿看她傻乎乎的,给自己的丫环使了个眼色,让她递上了几块碎银子。 见玉珠收了,她颐指气使地问道:“宸王住在哪个院子?” “宸王?” 玉珠愣了愣,一道温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道:“这位姑娘,可否来院中一叙?” 第121章 让他身败名裂,名誉扫地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陆馨儿循声望去,见院门口站着一位弱柳扶风,生得我见犹怜的陌生女子,心里涌起了一丝警惕。 她默默打量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秦若瑶,倨傲地问道:“你是何人?” “一个能帮姑娘达成心中所愿的人。” 秦若瑶的唇边噙着一抹自信的浅笑,说道:“姑娘的心中所愿,怕是难以得到家中长辈的支持吧?恕我直言,姑娘若是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去了,不但会被拒绝,甚至可能会惹恼了王爷。” “胡言乱语!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馨儿蹙眉,眼里闪过厌恶,当场就要发作。 她转念想到什么,冷嗤道:“哦,我知道了,你也心悦宸王,想说服我放弃?” “姑娘误会了,我已嫁为人妇,又怎么会觊觎宸王殿下?” 秦若瑶叹了口气,目光望向院中道:“我原本是打算帮帮姑娘的,既然姑娘不领情,那就算了。玉珠,我们走。” 话音落下,她就转身往院中走去。 她这一走,倒是叫陆馨儿的心里有点慌了,担心她所说是真的。 而且隐隐的,她总觉得这个人似乎知道点什么。 犹豫了几息的时间,陆馨儿追上去道:“等等。反正时间尚早,听你说几句也未尝不可。可你要是敢诓骗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说了,只是想帮帮姑娘。”秦若瑶莞尔。 陆馨儿讥笑道:“帮我?你我只是陌生人,你凭什么帮我?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姑娘聪慧,看来是瞒不过了,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姑娘帮忙。不过姑娘放心,这件事对姑娘来说易如反掌。事成之后,我定会帮姑娘达成心愿。” “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馨儿警惕地睨着秦若瑶。 秦若瑶心中冷笑,觉得这个女人还不算太蠢,可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没有再绕弯子,她直说道:“姑娘询问宸王的院子,无非是想制造偶遇。可姑娘怕是不知道,宸王已经心有所属,姑娘此举不但没有效果,还可能引起宸王的反感。” “因为宸王心仪的那个女子,也住在裴府。就算为了避嫌,宸王也绝对不会接受你。而他心仪的那名女子,恰好是我夫君的前夫人。” “你说的那个女子,是丹阳县主?你是秦将军的千金?” 陆馨儿为了昨天之事,专门调查过姜云染,知道她刚刚和奉国将军府的祁将军和离。 还听说了京城的一些传言。 其中就包括祁晏初为了许秦若瑶平妻之位,和姜云染感情失和,最后奉旨和离的事。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这个秦若瑶倒确实有几分本事,说不定真的能帮自己达成心中所愿。 见秦若瑶默认,陆馨儿笑道:“好,如果你真的能帮我登上宸王妃的位子,将来,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说是帮我的忙,其实,也是帮姑娘你自己。听说,族长夫人有心撮合姑娘与玉尘先生的婚事?可惜,玉尘先生却因为丹阳县主,将姑娘扔在了街上,让姑娘颜面尽失?” 秦若瑶说着,给陆馨儿倒了杯茶递过去。 陆馨儿放在腿上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裙摆,怒目而视,“那是裴玉卿眼瞎!姑母有心撮合,本姑娘不好推拒,才答应给他一个机会。他不肯好好珍惜,是他有眼无珠!” “是,姑娘说得有理。但,姑娘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想为自己出口恶气吗?” 秦若瑶又把茶杯往前推了推。 陆馨儿望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愤恨地咬了咬唇,抬眼看向秦若瑶,问道:“你有办法?” “是有个法子,就是需要有人帮忙才能成事。玉尘先生在民间,甚至朝堂上的声望都极高。要想报复他,没有比让他身败名裂,名誉扫地更好的办法了。” “你为什么要对付裴玉卿?”陆馨儿质疑。 秦若瑶道:“因为我与姑娘一样怨恨那位县主,玉尘先生是她的义兄。如果他的义兄出事了,她一定也会跟着伤心难过。她难过了,我便觉得痛快。说了这么多,姑娘可想好了?” “说说你的法子……” 半晌后,陆馨儿心事重重地离开了裴府。 玉珠望着她的背影,担忧地询问道:“姑娘,这位陆姑娘会帮忙吗?” “其他人或许不会,但是她,一定会配合的。因为啊,她的心比天高,却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连裴玉卿都看不上她,又怎么可能入得了宸王的眼?” “如今,我对她越是坦诚,她对我的戒心就会越低。我有事找她帮忙,她才会更加地信任我。再加上,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就摆在她的面前,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秦若瑶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缓缓勾起唇角,“等着瞧吧,明日就有好戏看了。” 翌日一早,有人敲响了裴府大门。 门房打开大门,就见陆府的陆姑娘,带着一个挺着孕肚的女子站在门口。 “陆姑娘,您这是?” 门房搞不清状况,没敢轻易让人进去。 陆馨儿让丫环搀扶着女子,给跟在她身后的家仆使个眼色道:“把大门撞开!” “陆姑娘……” 门房被家仆挡开,急得满头大汗。 陆馨儿却没有搭理她,而是径直朝着老夫人的松云居走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府中的女眷大约都在给老夫人请安,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陆馨儿还没走进院子,管家就跑着进了正堂,禀报道:“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不好了!陆姑娘带着一位孕妇闯进了咱们府中,看着来者不善。” “你说什么?” 陆氏闻言“腾”地站了起来,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想让她去把人拦住,然后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可陆馨儿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又怎么会乖乖听话? 她让家仆拦住了嬷嬷,自己带着那名孕妇走进了堂内,朝着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福了福身道:“老夫人,馨儿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陆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老夫人不悦地沉下了脸。 陆氏出声阻止道:“馨儿,不得胡闹!” “姑母,馨儿没有胡闹。昨日,馨儿离开后恰好遇到了这位李姑娘。她孤身一人来到咱们这里寻夫,我看着实在不忍,这才把人给带了来。还请姑母让裴三公子出来,与这位姑娘见上一面。” 第122章 裴郎,你真是好狠的心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馨儿!什么寻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氏能坐到族长夫人的位子上,自然不是无脑之辈,很快她就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玉卿才回到裴家,就有人找上门来要寻夫,还偏偏找到了自己侄女的面前,世上哪里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侄女到底年轻,怕是被人给利用了还不自知。 陆馨儿被陆氏一瞪,心下不禁颤了颤,有些害怕。 但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成为宸王妃了,心志又坚定了几分,握拳道:“姑母,李姑娘孤身一人,千里迢迢从江南寻到这里,腹中还怀着裴大哥的骨肉,实在是太可怜了!” “你住口!” 陆氏厉声呵斥,陆馨儿铁了心,咬牙道:“还望老夫人为李姑娘做主!” “陆姑娘,你是说,这位姑娘腹中的孩子是玉卿的?” 老夫人佯作震惊的样子,眼底却闪过一抹亮光。 陆氏一看到她这个反应,就知道要坏事。 当年,婆母想让自己的侄女嫁给最疼爱的三子,可三叔心里只有裴玉卿的母亲宋氏。母子二人因为宋氏,差点闹到决裂的地步。 后来终是三叔技高一筹,娶到了心仪的宋氏,有了裴玉卿。 可她知道,她这个婆母没有一日不憎恨宋氏,连带着也厌恶了裴玉卿。 原本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谁知三叔早逝,婆母便一直觉得是宋氏把她的宝贝儿子给克死了。 她想磋磨宋氏出气,再加上宋氏的身子一向不好,会那么早逝去其中少不了她的手笔。 陆氏知道,婆母早就想把裴玉卿赶出裴家,但玉卿偏偏被卢大儒看重,多年都没有回来,她就算再想毁了那个孙子也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但陆氏身为族长夫人,却不能让她那么做。 裴玉卿终究姓裴,若是他身败名裂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裴家的名誉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她的儿子还未迎娶正妻,女儿也没有嫁人呢,裴玉卿要是毁了,她的儿女怎么办? 想到这儿,她赶忙开口道:“母亲,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未可知,不可偏听偏信。不如先将这位姑娘安顿下来,儿媳调查过后再……” “你这是什么话?这世间,女子的名节大于天,若孩子不是玉卿的,她又怎么会拿自己的腹中的孩子诬陷于他?把玉卿叫来,身为男子,自该顶天立地,为自己的过错负责。” 老夫人知道陆氏想做什么,不过,她不会给她那个机会。 宋氏的儿子不是品行高洁,被世人称颂吗? 她偏要毁了他! 什么品行高洁,分明就是卑劣不堪。 一个不孝的竖子配一个无媒苟合的女人,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狠狠地瞪了陆氏一眼,老夫人道:“去,把三少爷给喊过来!” 院中,姜云染听说了前头发生的事,不放心裴玉卿一个人去面对,说道:“义兄,我陪你一起去。这件事有蹊跷,怕是没那么简单。” “婉婉,这种事,你掺和进去不合适。” 裴玉卿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有问题,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不想连累别人。 姜云染道:“既然我去不合适,那义兄也不要去了。咱们不出去,幕后之人反而可能会自乱阵脚。不如先调查一下事情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再出去应对。” “对方怕是不会给我调查的时间,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江陵府。” 裴玉卿苦笑道:“而且我不过去,我那个祖母也不会同意。” “那我就更要陪你一起面对了。” 姜云染坚持,裴玉卿无奈,只能由着她。 祁璟玙听说了前头的事,对影青吩咐道:“去查查是怎么一回事,外头要是传出了什么流言蜚语,想办法压一压。” 影青领命离开了裴府,姜云染则陪着裴玉卿去了松云居。 之前一直沉默啜泣的孕妇,一看到裴玉卿,当即冲了上去。 哭喊着控诉道:“裴郎,你真是好狠的心!我腹中是你的骨肉,你不想承认就罢了,还要打掉他。之前的海誓山盟,都是骗我的?” “还是说,你有了想要迎娶的女子,就嫌弃我们母子碍事了?你……你要迎娶的女子,难道就是她?”女子浑身颤抖地指着姜云染,将一个伤心欲绝的弱女子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流出了同情的眼泪。 陆馨儿见火候差不多了,替女子出头道:“县主,你也看到了,这位李姑娘的境遇实在可怜,你身娇玉贵,又何苦跟一个民女争抢夫君呢?” “陆姑娘,你的意思是,已经确定了孩子是我义兄的?请问,有何证据?总不能凭这位姑娘一句话,就轻易相信了吧?”姜云染面对质问,仍旧不慌不忙。 她这份泰然自若,让陆馨儿咬碎了一口银牙。 陆馨儿冷哼,“当然有证据。六个月前,裴大哥身在江南,没错吧?这位李姑娘有信物,你一看便知。”话落,给旁边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女子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双手递过去道:“这是裴郎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说这枚玉佩能代表他的身份。将来若是我有难,就算他不在,还可以拿着玉佩来裴府寻求帮助。” “简直一派胡言!” 陆氏瞥了眼玉佩,认出那确实是裴家的东西,但女子的话却并不可信。 裴玉卿恨不得跟裴家划清界限,又怎么可能让她来裴家寻求帮助? 果然,就听裴玉卿道:“这块玉佩的确是我的,但在一年前就遗失了,官府有记录。你说,是我送你的,还让你拿着它来裴家寻求帮助。那你可知,三房早已分家,我也寻族中长辈提过自立门户的事?” “我既要离开裴家,又怎会让你来这里寻求帮助?再有,我前日才回到江陵府,你今日就出现了,事情未免太巧合了些吧?” 前头,两方你来我往,辩得热火朝天。 后边,秦若瑶安静地待在房中,好心情地望着外头的风景。 祁晏初见她今日居然没有对自己冷嘲热讽,好奇地多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就启程去岭南。” “你急什么?我身子不舒服,要再逗留几日。” 秦若瑶不冷不热,祁晏初听到她说不舒服,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紧张,而是漠然道:“那就再多留两日,你好好歇着,我先出去了。” 玉珠见将军说走就走,担忧道:“姑娘,你不要再与将军闹别扭了。” “怎么,你怕他再去缠着姜云染?他就算有那个心,很快,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姜云染,你此时怕是急坏了吧? 但还远远不够! 第123章 将他逐出族谱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秦若瑶准备再添一把柴,对玉珠吩咐道:“你着人跑一趟翠云楼,传个信给裴大公子。就说,他苦寻良久未果的心爱之人,如今就在裴家。” 两兄弟争夺一女的戏码,才够精彩。 届时无论结果如何,裴玉卿都落不到好,只会丢尽脸面,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陆氏身为族长夫人,若是知道那女子肚子里怀的是她儿子的种,她会怎么做? 为了保住儿子,就只有亲自出手对付裴玉卿了吧? 到那个时候,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还重要吗? 屎盆子只能扣在裴玉卿的头上。 就算那女子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也要变成他的。 至于裴玉卿,要么娶那女子为妻,忍着恶心认下她腹中的孩子。 要么,光风霁月的玉尘先生,恐怕就要声名狼藉,从族谱上除名了吧? 结果如何,还真是令人期待! 玉珠领命,命人悄悄离开裴府,直奔江陵府最大的青楼——翠云楼。 裴玉棠虽然是裴家的大公子,裴家未来的族长,但他行事荒唐,整日流连烟花之地。 大概一年多前,他结识了翠云楼的一名清倌李玖儿。 喜欢得不得了。 为了不让李玖儿接客,他连续包了她三个月。 后来更是不惜重金给李玖儿赎了身,安置在裴家名下的一处宅子里,做了他的外室。 那段日子,两人蜜里调油,日日黏在一起。 可惜好景不长,意外被陆氏发现了端倪。 陆氏一气之下把裴玉棠关在府里,请家法打了他一顿,还命人赶走了李玖儿。 原本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然而陆氏怕是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她不屑见面的青楼妓子,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还被陆馨儿领进了裴家。 松云居里,姜云染与陆氏配合着,好说歹说,总算是暂时把李玖儿给安抚住了。 陆氏正打算把冯玖儿先安置在府里,好控制局面。 谁知还没开口,裴玉棠就带着一身酒气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堂中的李玖儿。 数月不见,心爱的女子大着肚子出现在他面前,他第一反应就觉得那孩子是他的。 裴玉棠深情地望着李玖儿,上前拉住她的手,激动道:“玖儿,你回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你放心,这一次,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我……” 话音未落,陆氏像是见鬼一般睁大了双眼。 她死死地瞪着儿子,紧咬牙根问道:“你说什么?你说她是谁?” “母亲,我知道你看不上玖儿的出身。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她如今回来找我了,又怀着我们的孩子,求母亲成全我们,不要再……” “你给我住口!” 陆氏歇斯底里地怒喝一声,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真是万分后悔,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没有要了李玖儿的命,只是赶走了她。 结果闹出今日这个局面。 陆氏越想越心塞,指着李玖儿道:“你看清楚,她可不是为了你回来的。她找到你表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来寻夫的,而她腹中孩子的父亲,不是你,而是玉卿!” “什么?” 裴玉棠闻言,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难以置信地望着李玖儿,“玖儿,母亲说的可是真的?你不是来寻我,而是来寻三弟的?那你腹中的骨肉……” “大公子,对不起,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李玖儿哭哭啼啼地别开了眼,说出口的话模棱两可,引人深思。 裴玉棠受不了这个打击,身形晃了晃,猩红着眼瞪向裴玉卿,“你竟然敢觊觎我的女人?裴玉卿,你找死!” 说着,他抡起拳头就朝着裴玉卿的脸上挥去。 裴玉卿接住他的拳头,一拉一推,将人推了出去,冷声道:“你冷静一点。我与她没有半点关系,我甚至根本就不认识她。” “不认识?既然不认识,玖儿为何要说自己是来寻你的?又为何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裴玉棠声嘶力竭地吼道。 见状,裴玉卿与姜云染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整件事有人在背后推动。 得尽快把事情调查清楚才行。 陆馨儿听到裴玉棠询问,主动解释起来,“表哥,人是我带过来的,是我在路上偶然遇到了这位李姑娘。她说她是来寻夫的,说孩子的父亲就是三公子。” “可你刚刚又说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忍不住好奇道。 裴玉棠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玖儿怎么会与裴玉卿搅在一起? 明明几个月前他们还恩爱非常。 难道那些日子的甜蜜、幸福都是假的不成? 眼看着事情越来越乱,还涉及到了自己的宝贝孙子,老夫人适时开口道:“陆氏,先让人将陆姑娘送回去吧。这毕竟是咱们裴家的家事,外人不好参与。” 之前,她确实是想借着陆馨儿这个外人,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得人尽皆知。 可现在有了变化,她不想之前的那件丑事再被翻出来,便想着先把陆馨儿给打发了。 陆氏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她也不想儿子再受到牵连,当即命人把陆馨儿送回了陆家。 然后让人给李玖儿安排了住处,把裴玉棠单独叫了出去。 “母亲,玖儿……” 裴玉棠还是没有死心,他想把事情问清楚。 他是真的喜欢李玖儿,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原本她要是一直不出现,等时间久了,可能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也就淡了。 但玖儿偏偏回来了,还怀着孩子。 如果孩子是他的,他这一次说什么也要认下他,留住玖儿。 陆氏一看儿子这个状态,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厉声呵斥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出息?还嫌之前不够丢脸,闹出的麻烦不够大?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个女人不简单,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眼看着攀附你无望,转头就找上了裴玉卿,图的是什么?你还觉得她对你是一片真心吗?” “母亲,玖儿不会背叛我的,她定是被逼的!” 裴玉棠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一定是裴玉卿的错。 陆氏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无论她是不是被逼的,你都不能跟她扯上关系。你将来是裴氏的族长,与一个青楼妓子搅在一起,成何体统?你叫族中长辈怎么看你?” “母亲!” “不用再说了!我今日就给你一句准话,那个李玖儿,永远也别想攀上裴家!”陆氏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裴玉棠还想再劝,就见母亲面色阴狠地道:“她若是不再纠缠你,我倒是可以成全她。只是,裴玉卿做出此等丑事,裴家是容不得他了。我会告诉你父亲,将他逐出族谱!” 第124章 她要姜云染死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傍晚,裴显刚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更衣,就被陆氏叫到了房中。 听陆氏大概讲了一下整件事的经过,还有她的想法,裴显沉吟了片刻道:“这件事,有些蹊跷。你且先别着急,容我问问玉卿,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还想着借裴玉卿搭上宸王,不想如此草率。 陆氏知道他在盘算什么,不赞同地道:“我怀疑,有人想借此事对付咱们裴家。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早解决了为好。玉棠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我怕时间拖得久了,他再做出什么混账事来。” 她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毁了他。 裴显点点头,“知道了,我有分寸。” 从陆氏的院子出去,他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命人把裴玉卿叫了过来。 望着这个越来越像他三弟的侄子,裴显的心绪有些复杂。 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问道:“今日发生的事,我已经从你大伯母那里听说了,可我还想听听你的意思。那位李姑娘已经找上了门来,你打算怎么处置?” “还望大伯能给我一点时间自证清白。” 裴玉卿心里清楚,背后之人之所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就是想逼裴家尽快处置他。 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虽然他嘴上说着给他一点时间,但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少底。 不得不说,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是太狠了。 用一个女子的清誉来对付他,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裴显闻言沉默了片刻,最终叹息着点了点头。 “好,我就给你争取五日的时间。如果五日内,你寻不到证据证明自己,那你要么娶了那名女子,要么,大伯就只能请族中的各位耆老出来,给那名女子一个公道了。到那时,你恐怕……” 未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裴玉卿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把他从族谱里除名。 可五日对他来说还是太短了,如果想从江南取证,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六七天的时间。 不过,想归想,他现在也只能先答应下来。 否则就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裴玉卿心事重重地回了院子,姜云染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劝道:“义兄,你也别太担心。王爷已经命人赶往江南去调查此事了,咱们再想个办法,拖延些时间,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婉婉,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闹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你就先同璟玙离开裴家吧。”裴玉卿颓然道。 姜云染摇摇头,“别说丧气话。你是我义兄,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 转眼间,四日时间匆匆流过,距离约定好的日子就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了。 姜云染把小熊叫到了面前,吩咐道:“明日,要是人还赶不回来,你就找机会把那个李玖儿给绑了。到时候最重要的证人不在场,拖延几天应该不是问题。” 另外,她还想让小熊审一审那个李玖儿,实在没办法,就只能从她身上找突破口。 可她低估了陆氏想要保护儿子的决心。 李玖儿住的地方,被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 想从重重包围和监视中把人给掳出来,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饶是以小熊的身手,也没有半分把握。 另一边,裴显已经把族中耆老给请来了,还请来了几位旁支的当家人,目的就是在将裴玉卿逐出族谱的时候,做个见证。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有关于裴玉卿的传言,已经传遍了江陵府的大街小巷。 一部分百姓不相信,觉得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 但大部分百姓还是信了的,都在唾弃裴玉卿,觉得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卢大儒收他为徒,实在是辱没了大儒的名声。 裴显作为族长,一早就守在了府里,等着约定的时刻到来。 眼见裴玉卿还是拿不出自证的证据,他沉声开口道:“玉卿,大伯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肯给那位姑娘一个交代,这件事就……” “大伯,没做过的事,我是不会认的。” 裴玉卿当然不会认下莫须有的事,哪怕会因此被逐出族谱,他也绝对不会妥协。 秦若瑶听到消息的时候,认为整件事的结果已成定局。 对玉珠吩咐道:“传信带给季公子,告诉他,他交代的事我已经完成了。等裴玉卿身败名裂,就请他履行约定,配合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裴玉卿出事,姜云染或许会难过,但她要的可不仅仅是她内心的痛苦。 她还要姜云染死! 玉珠闻言,亲自离开了裴府。 与此同时,裴家众人,以及姜云染等人全都聚集在了裴家祠堂的外头。 老夫人当先开口,对裴显道:“时候差不多了,不要再犹豫了。你都不知道,外头现在都是怎么议论咱们裴家的。总不能因为他一人,影响了整个家族的名誉。” “……好。” 裴显也不是真的要拖延,但身为族长,又是裴玉卿的大伯,他总要做做样子。 故此,他沉痛地看着跪在祠堂外的裴玉卿,叹息道:“玉卿啊,你不要怪大伯心狠,大伯也是没有办法。你触犯了族规,累了整个家族的名声,必须给族中的各位一个交代!” “开祠堂,请族谱!” 裴显一声高喝,祠堂被人缓缓打开,他走进里面将族谱捧了出来。 姜云染见状,给小熊使了个眼色,想着只能硬闯了。 就在裴显拿着族谱准备勾去名字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道:“族长,有位玉姑娘求见,她说自己是三公子的未婚妻,她能证明三公子的清白。” 未婚妻? 姜云染一开始还以为是去搜证的影青回来了,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可,义兄何时有了未婚妻?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直到现在也没有提及半句? 正觉得奇怪,她就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影青。 姜云染仔细打量着那名女子,越看越觉得眼熟。 倏然间,瞪大了双眼。 居然是她? 第125章 一箭双雕的毒计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或者说,是他? 姜云染满心的不可思议,一度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他们应该相隔千里,这人怎么会忽然跑到江陵府来,而且看样子是来帮忙的? 还没等她想清楚,就见那名“女子”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俏皮地眨了眨眼。 姜云染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怔,等醒过神来,基本已经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在场的人中,最诧异的当数裴玉卿。 忽然听说自己有了个未婚妻,他心里既疑惑又担忧,担心这是幕后之人的后招。 直到他看到来人,也跟着愣了神。 哪怕对方身着女装,模样跟之前有了很大的差别,但五官轮廓并没有变,只是相比于男子的时候,柔和了不少,显出了女子的妩媚。 还有那身形,高挑纤细,却也前凸后翘,看得裴玉卿抽了抽嘴角。 或许是默契使然。 裴玉卿与姜云染目光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意外。 但也确定了,之前的感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人。 两人视线交流过后,姜云染走过去把裴玉卿扶了起来,看向裴显道:“裴家主,你也看到了,我义兄早已有了心上人,并且订有婚约,又怎么会再与其他姑娘纠缠不清?” “这……” 裴显下意识地看向陆氏。 陆氏想到儿子,眸中闪过一抹狠意,说道:“那依县主的意思,这李姑娘是在栽赃玉卿了?她为何这么做?” 事到如今,就算孩子不是裴玉卿的,也必须是他的。 否则名誉尽毁的就会变成她儿子。 “自然是有人指使。” 祁璟玙大步朝着这边走来,对影青吩咐道:“将你查到的事情,与众位说说。” “是。” 影青先是拿出了一张纸,展示在人前道:“这是官府出示的文书,可以证明先生所言非虚,他的玉佩早在一年前就遗失了。” 话落,他把纸张重新叠好,又拿出了一幅画像,画上的人正是李玖儿。 等在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画像上,影青继续道:“李玖儿本是扬州瘦马,一年前被人买下来送到了江陵府的翠云楼。让她以清倌的身份,伺机接近裴大公子,裴玉棠。” “你说什么?这个贱人竟是被人指派来,勾引我儿子的?” 陆氏听了影青的话,一颗心沉落谷底。 有人费了那么多心思针对她儿子,究竟想做什么? 她不敢深想。 影青道:“原本,背后之人应该是打算让李玖儿怀上裴大公子的孩子,然后悄悄把人送走,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留作后用。但事情有了变化,她的孩子还没落地,就被要求提前行事。” 毕竟一个落地的孩子,远比一个胎儿更稳妥,分量也更重。 他们虽然没能查到背后的那人是谁,但可以肯定,李玖儿的孩子是针对玉尘先生布下的一颗棋。 目的就是为了将来可以用孩子拿捏他。 不得不说,背后那人极会算计,知道清流文人最在意什么。 想毁了他,简直易如反掌。 届时,等李玖儿把孩子生下来,他们手里捏着一个生得有几分像裴玉卿的孩子,裴玉卿就算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怕也是有口难言。 况且其中还牵连到裴家。 无论那孩子是裴玉卿的,还是裴玉棠的,裴家都难以撇清关系。 事情如果再闹得大一点,裴家为了息事宁人,就不得不让李玖儿进门。 到那时…… 裴显身为一族之长,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这就是一条一箭双雕的毒计。 既能用孩子拿捏玉卿,又能拿捏裴家。 因为孩子的生父是未来的裴家家主。 裴家虽然不是官宦世家,但世代经商,家底丰厚。 有人盯上了裴家的钱财。 不行,这个李玖儿不能再留在裴家,必须马上送走,或者杀了她,以绝后患。 裴显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姜云染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提议道:“还请族长先命人把李玖儿控制起来,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另外,李玖儿不能死,至少在她生下孩子前不行。” “县主这是何意?”裴显不解。 姜云染道:“那幕后之人既然能设下这条毒计,又怎么会考虑不到后续问题?请问族长,如果是你,你要如何做,才能保证那个孩子的分量?” “自然是……” 裴显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后果。 如果是他,定要保证那孩子是裴家的唯一后人,才能高枕无忧。 那么玉棠和他的弟弟玉成,甚至是他和二弟,恐怕都…… 老夫人见儿子的脸色变了又变,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催促道:“显儿,族谱都请出来了,你为何还不动?先将裴玉卿逐出去才是正事!难不成,你想让玉棠认下那个孽种?” 绝对不行,谁也别想毁了她的宝贝孙子。 裴显闻言,如梦初醒,眼神阴沉地看向陆氏和老夫人,“逐出族谱的事,以后休要再提。你们先回去,安抚好李玖儿,告诉她,裴家会给她一个交代。还有玉棠那边,也要看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拧眉。 陆氏明白丈夫的打算,哄着老夫人道:“母亲,这件事有些复杂,咱们先走,儿媳会说与你听。”话落,她搀扶着老夫人离开了祠堂。 待二人走后,族中的几位耆老也被请了出去。 作为裴家的中心人物,他们自然不会做自毁根基的事,都纷纷保证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等该走的人都走光了,裴显才看向姜云染道:“还请县主救救我等。” “……实不相瞒,我没有绝对的把握,这件事也不宜声张。今晚,族长把家中的男丁召集起来,我会去替你们看诊。” 姜云染想了想,又道:“裴大公子那边,还需要知会一声。看得出来,他对李玖儿是有情的,如果他不肯配合,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 “今日,义兄没有被逐出族谱,背后的那人肯定还会有动作。也许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引出背后的那条大鱼。不过,不管怎样,李玖儿都是关键。” 裴显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院子里,秦若瑶正在等着裴玉卿被逐出族谱的消息,谁知等了大半天也没有动静。 她心里有些不安,喊来玉珠道:“快,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26章 他这是被调戏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姑娘,不知为何,族长阻止了将裴三公子逐出族谱的事。” 很快,玉珠回来,将自己打探到的事告诉了秦若瑶。 秦若瑶微微蹙眉,觉得这里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意外。 难道,真的叫他们找到了能够证明裴玉卿清白的证物?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把这件事隐瞒下来,等查证后再传信给那人。 否则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好,那人是绝对不会帮她对付姜云染的。 可是她不想再等了。 她要姜云染马上死! 心思千回百转,秦若瑶对玉珠吩咐道:“你去跑一趟陆府,告诉陆姑娘,王爷等人不日就将离开,我与她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另一边,姜云染等人回到院子后,齐齐看向了扮作女子的玉衡。 玉衡没有等他们发问,单膝跪在姜云染的面前,垂首道:“主人,如今我与天枢已经入世,随时听候主人调遣。这次的事,也是天枢的主意。” 说完,他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云染的脸色,担心她把自己赶走。 姜云染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不留情面地拆穿道:“这件事是你的主意吧?毕竟天枢可是说过,绝不会认我为主。你跑这一趟,是想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主人……” 玉衡还想说点什么,姜云染抬手制止,“你不用说了,我不会限制你的行动。你想走也好,想留也罢,我都不会干涉。但同样的,你以后也不要擅自掺和我的事。” “主……” “还有,不要再唤我主人。” 姜云染说完就回了房间,拿起手札研究了起来。 玉衡被扔在门口,无奈之下,只能看向裴玉卿,央求道:“先生能否为我说句好话?” 他可是瞒着天枢跑的这一趟,要是就这么回去,恐怕会被他笑死。 更何况,如今主人身边危机四伏,他更加不能就这么离开。 裴玉卿摇摇头,“我不会替你说话,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婉婉说了,你可以留下,她就不会赶你走的。只是,她不喜人擅作主张,即使你的出发点是好的。” “多谢先生提点。” 玉衡想去把衣服换回来,看向小熊,“姑娘能不能给我找个空房间,我想……” “你就这样挺好,方便。” 小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明的易容术,无论是这张脸,还是他的身形,都伪装得天衣无缝。想必他之所以没有完全掩饰自己的真实面貌,就是为了让姑娘认出来。 玉衡见她眸光灼热地盯着自己看,心下打了个抖,问道:“姑娘在看什么?” “没什么,你长得挺好看。” 小熊扔下一句话就走,玉衡摸着自己的脸,想到自己现在是女子装扮,脸色不禁一绿。 他这是被调戏了? 不过,她说的话倒是也有些道理,扮作丫环跟在主人身边,确实更方便一些。 入夜,裴显将裴家的男丁都叫到了自己院中。 几人聚在屋里,裴显的二弟裴邑问道:“大哥,这大晚上的,你把我们都召集过来到底要商议什么事?你一句话也不肯多透露,让我们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急什么?几十岁的人了,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裴显瞪了弟弟一眼,又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裴玉成,在心底叹了口气。 人人都道裴家富甲一方,连府尹都要给三分薄面。 可谁又知道个中心酸? 一直以来,偌大的裴家,都是靠他一个人支撑。 弟弟从小就游手好闲,不堪大用,整日里就知道斗鸡走狗,赏花玩柳。 他的儿子别的没学会,这方面倒是像极了他。 至于玉棠…… 都怪他以往把心思都放在了家族的生意上,忽略了对他的教育。母亲和陆氏又把他当眼珠子似的,溺爱至极。宠得他对做生意不上心,倒是喜欢流连烟花之地。 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至于招惹上李玖儿那样别有用心的女子。 以前倒是也没什么,可经此一事,裴显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再由着他们这样下去,裴家早晚会毁在他们手上。 正思索着,姜云染带着玉衡,在管家的引领下进了屋。 裴玉棠一看到姜云染,当即抵触道:“父亲,你把这位县主请过来做什么?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子就先回去了。”他可没忘了,玖儿被关都是因为她。 要不是她跟父亲还有母亲说了什么,他们怎么会那样对玖儿? 裴显看出儿子对姜云染的反感,神色讪讪地瞟了姜云染一眼,冲着儿子厉喝道:“你给我站住!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的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大哥,你喊什么?吓了我一跳。” 裴邑从小就害怕这个大哥,他一吼,他就下意识地腿软。 裴显瞪了他一眼,对姜云染道:“县主,是否可以开始了?” “嗯。” 姜云染走到对面坐下,指着旁边的座位问道:“谁先来?” “二弟,你过去。” 裴显想看看姜云染的本事,给裴邑使了个眼色。 裴邑不敢违背兄长的意思,一头雾水地坐了过去,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姜云染示意他把手伸过来,然后捏住了他的手腕,开始给他诊脉。 “如何?” 片刻后,裴显见姜云染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先开口问了出来。 姜云染打量了他一眼,神色凝重地道:“对方用的毒,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几分。” “那……可有解毒的法子?” 裴显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说出什么,掐灭自己的希望。 裴邑听说自己中了毒,吓得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在说什,什么?什么中毒?我,我怎么会中,中毒?” “二老爷不必惊慌,这毒虽然霸道,但并不是无解。只是,解毒所需的时间比较长。” 姜云染没有多作解释,而是给剩下的几个人也诊了诊脉。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也都身中剧毒。 这毒虽然不会要命,但却十分阴损,凡是与他们同房之人,都不会有孕。 换句话说,背后那人是要裴家断子绝孙。 然后再利用李玖儿的孩子吃绝户。 想到了这一点,姜云染郑重道:“我可以给你们解毒,但你们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第127章 感情一事伤人,她不想碰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县主但说无妨。” 裴显猜到了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生怕裴家就此毁在自己的手里。 只要有转机,别说是两个条件,就算再多几个也…… 脑中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见裴邑点头如捣蒜,承诺道:“对对对,别说两个条件,县主只要能救我等,十个条件也使得!” “二弟!”裴显低喝一声,小心地观察着姜云染的脸色。 心里把裴邑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有些话心里想想就行了,怎么能随便说出口来? 万一丹阳县主狮子大开口,或者提出什么他们做不到的条件,那岂不是骑虎难下? 这个蠢货! 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姜云染见裴显脸色倏变,眼神飘忽不定,心中冷嘲,面上却佯作没有看出他的心思。 徐徐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一,今日我给几位解毒的事,不得对外透露,任何人都不行。二,今后不得再提将我义兄逐出族谱之事。” “好,一言为定。”裴显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姜云染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会变卦,想尽快将此事揭过去。 不过,裴显这只老狐狸,经此一事,应该会想明白孰轻孰重。 以后再想对付义兄,或者打什么主意,都会有所顾忌。 思及此,她点点头,说道:“好,既然族长答应了,那咱们这就开始。” “先给我解!” 裴邑生怕拖延下去会有什么变故,也不管裴显比自己年长,又是族长,理应先解毒,就那么直愣愣地横插了进去。 脸面什么的,跟保命相比,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裴显见他一副猴急的模样,脸色又是一黑。 玉衡道:“二老爷不必心急,主……县主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为各位解毒。” 长夜漫漫,姜云染在玉衡的协助下一一给裴家的几个男丁解了毒。 等到最后一个人吐出毒血,姜云染疲惫地收了银针,将一张提前写好的方子递给裴显,“这是调理的药方,按照这上面所写抓药,吃上一个月左右,身体便可痊愈。” “多谢县主。” 裴显郑重地收好了药方,起身把二人送出了房间。 姜云染此时累得脚步虚浮,头晕眼花,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原本想悄悄地回房间补眠,谁知刚进院子,就见祁璟玙正负手立在院中。 他的发丝上沾着少许露水,也不知站了多久。 微微一怔,她走过去福了福身道:“王爷,寻我有事?” “怎么去了一夜那么久?” 祁璟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拧了拧眉,眼神中透着些许不悦。 姜云染忙了一夜,脑子已经不太好使,几乎是下意识道:“给裴显几人解毒。” “解毒的事可以慢慢来,不必操之过急……” 祁璟玙想告诉她身体要紧。 姜云染急着回去睡觉,摇摇头打断道:“我担心迟则生变,还是尽早解决为好。王爷放心,他们的毒都已经解了,过后只需好好调养即可。” “那你自己呢?一夜不眠不休地解毒,身体可吃得消?” 忽然被人关心,姜云染愣了愣,有些回过味来了。 她刚才只以为他是有事找自己才等在这里,难道,他其实是在担心她? 自从决定和离后,她就关闭了心门。 哪怕察觉出了宸王的异样心思,她也一直装作不懂,能逃避就逃避。 感情一事太容易伤人,她已经不想再碰了。 所以,即使猜到了祁璟玙是在担心她的身体,姜云染还是微敛着眸子道:“那几人中的毒还不深,解毒也就费不了多少力气。只是,毕竟是给四个人解毒,所以耗费的时间才长一些。” “不过一夜没睡,确实有点困倦,王爷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补眠了。” 话落,她又福了福身,抬步就走。 祁璟玙望着她那略显仓皇的背影,看出她有心逃避,眸色渐沉,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 一觉睡到快午时,姜云染才缓缓睁开了眼。 紫芙和青芝不在身边,她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 洗漱梳妆,穿戴好出门,正准备问问李玖儿那边的情况,小熊递上一张帖子道:“陆家送来的。” 姜云染接过帖子看了看,见上面写着约她明日在马场见面,将帖子递还给小熊道:“你先收着吧,明天你陪我一起去赴约,看看陆馨儿要做什么。” 说完,她话锋一转,问道:“李玖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按说,义兄没有被逐出族谱,背后之人得到消息后一定会有所动作。 小熊道:“院中的其他人倒是没有异常,只是李玖儿闹得厉害。” “意料之中。她要是不闹腾,那才麻烦。现在至少证明,没有人给她下一步的指示,她有点慌了。” 姜云染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或许可以从裴玉棠那边下手。 如果他能劝动李玖儿,供出背后之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然他们还是会处于被动。 这时,裴玉卿刚好走出来,姜云染连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然后两人一起去找了裴显。 裴显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就命人把裴玉棠叫了过来。 裴玉棠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像丢了魂一样。 虽然他心里清楚,李玖儿的事是有人针对裴家的阴谋。 但只要他一想到两人相识相爱的那段时日,就心痛如绞,不愿相信那一切都是假的。 裴显见儿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训斥道:“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一个女人而已,就把你折磨成这样?将来能成什么大器,我怎么能放心把裴家交给你?” “父亲,您就别骂我了。我知道玖儿是别有用心,可……” “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通的。” 裴玉棠痛苦地垂着头,满脑子都是李玖儿腹中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一边,理智告诉他,那个女人就是个骗子,她腹中的孩子只是用来要挟他的筹码。 可另一边,又控制不住去回想,两人曾经耳鬓厮磨的那些日子。 裴显也不想儿子这么痛苦,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把这件事了了。 深深叹了口气,他开口道:“你去见见李玖儿,告诉她,她要是愿意招出那个指使她的人,我会给她一条出路。” 第128章 最不该有的就是心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父亲?” 裴玉棠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希冀。 裴显见他还没对那个女人死心,警告道:“我只说给她一条出路,但你休想再与她有什么,趁早死了那条心。如果她愿意配合,那孩子可以先留下。” “……是,多谢父亲。” 裴玉棠也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可一想到还能再见见玖儿,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 离开主院后,他就径直去了关押李玖儿的院子。 因为李玖儿的肚子里怀着裴家的孩子,裴家倒是没有难为她,给她安排的房间也是院子里最好的那一间。白日里阳光充足,屋里的陈设家具一应俱全。 只是把危险的东西,和瓷器等能用来当作凶器的物件收了起来。 李玖儿发了半天疯,累得跌坐在地上。 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圈微微泛着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裴玉棠再见到她,神情不禁有些恍惚。 他有些反应是下意识的,出于本能的,没有多考虑就冲着李玖儿走了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关切道:“怎么坐在地上?你还怀着孩子,不要折腾自己的身子。” “你来做什么?我不用你可怜!你走!” 李玖儿别开眼不看他,神色冷绝。 她知道,自己没有办好主子交代的事,主子是不会放过她的。 其实不用主子出手,裴家怕也不会轻饶她。 反正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也不想再浪费力气了,更不想见裴家的任何人。 裴玉棠再次见到她的绝情,扳过她的身子,迫使她看向自己道:“李玖儿,你觉得我是同情你,可怜你才来见你的吗?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绝情?难道你都没有心的吗?” “心?你该知道我是什么出身,我们这样的人,最不该有的就是心!” 李玖儿这个名字,是她被主子买走以后取的。 曾经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男人,要么别有用心,要么见色起意,哪有什么真心可言? 她也不信,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男人,可以不顾一切一心一意地对她。 不想再与裴玉棠纠缠下去,李玖儿冷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是真心的吧?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你在这里装什么深情?没得叫人恶心!” 裴玉棠看着她那嘲讽的眼神,唇角弯起的冷笑,只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自己身为男人的自尊都被她踩在脚下践踏了。 屈辱愤怒涌上心头,他抬手就给了李玖儿一个耳光。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唤回了裴玉棠的理智。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还有李玖儿半边脸上的红痕。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一把将李玖儿搂进怀中,哽咽着开始道歉,“对不起,玖儿,我不是故意的。可,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我受不了!” “你放开我!” 李玖儿拼命挣扎,裴玉棠却越抱越紧,“不,我不放!我知道,你对我并非无情,你对我一定是有感情的。当初是有人逼你离开我的,对不对?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裴玉棠,你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只做一个纨绔不好吗?玩玩就算了,你为什么非要对我那么好?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李玖儿泪如雨下。 不知为什么,被裴玉棠抱着,心里的委屈忽然一下子就抑制不住了。 挣扎推搡的力度也小了不少。 她一开始想要推开裴玉棠,可后边却变成了捶打,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的委屈和害怕都发泄出来。 裴玉棠也由着她打。 直到她打累了,他才重新把人揽进怀中,轻哄道:“是,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信心,让你能敞开心扉完全信任我。” “不是的,我……” 李玖儿欲言又止,她闭了闭眼,喃喃道:“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我根本就逃不掉。你走吧,你们裴家想怎么处置我都好,我已经不在乎了。” 或许就这样死在这里也好,她真的累了,不想再挣扎了。 裴玉棠听到她的话,把人松开,扳住她的双肩道:“玖儿,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当初逼你离开我的人到底是谁?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面对?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不要说你,就算是整个裴家,也没有一抗之力。” 李玖儿自嘲一笑,抬手抚上裴玉棠的脸,深深地看着他道:“你走吧,不要再问,也不要再想着什么背后之人。你就当我从来都没有回来过,找个……心爱的女子,娶妻生子,过你自己的人生。” “那我们的孩子呢?你就算不想顾惜自己,那他呢?” 裴玉棠提到孩子,李玖儿眼神微闪,恍惚道:“我也想把他生下来,可我没有机会了。” “有的,玖儿。你好好想想他,想想未来,难道你真的甘心为别人赴死吗?我不逼你,我给你时间,你答应我好好考虑一下,好不好?” 裴玉棠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正当他走到门口,准备打开房门之时,背后传来李玖儿的声音道:“你要小心秦……” “什么?” 她的声音太轻,裴玉棠没听清楚。 可当他再问,李玖儿已经不肯说了。 裴玉棠无奈,只能先行离开,把自己打探到的事告诉了姜云染。 姜云染闻言,想到祁晏初和秦若瑶一行人住在裴府,赶忙叫来影青,让他派人去盯着那边。 她总觉得,裴家男丁中毒的事,或许和她有关。 说不定接下来还会有别的动作。 可惜影青去晚了一步,秦若瑶已经跟着祁晏初离开了裴府,不在江陵府了。 第二天一早,姜云染带着小熊去马场赴约。 陆馨儿原本还有些担心她不会来,见她今日穿着一袭碧色的骑装,除了女子的娇俏妩媚,眉宇间显出一丝英气。 骤然想起了秦若瑶跟她说过的那番话。 丹阳县主在京中时,就与宸王纠缠不清。 一个和离的弃妇,凭什么能得到宸王殿下的青眼? 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如她? 嫉恨不断从心底涌出,陆馨儿的眼中多了一抹坚定,走上前道:“县主,你来了?” 第129章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微微颔首,眸色疏离。 轻启唇瓣道:“陆姑娘约我来此,应该不只是骑马散心那么简单吧?我既然来赴约了,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虽然陆馨儿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敌意。 至于这敌意因何而来,她暂时还没想通,可心底已经升起警惕。 陆馨儿没想到她会如此防备自己,甚至一来就把话给挑明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尴尬地扯了扯唇角道:“县主为何会有此想法?我们之间虽然闹了点不愉快,但馨儿的本意并非针对县主。约县主出来,也是想亲自向县主道个歉。” 姜云染闻言审视着她,还未开口,背后忽而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 “陆姑娘既然请了我义妹,应该不介意再添几个人吧?” 姜云染转头,就见裴玉卿带着影青和玉衡走了过来。 其实,她今天之所以来赴约,就是想看看陆馨儿想要做什么。 并没有打算久留。 可裴玉卿一来,有些话倒是不好再说了,刚刚的紧张气氛也被冲散了不少。 陆馨儿想到接下来的计划,自然不想裴玉卿过来捣乱。 但人家来都来了,她也不好拒绝,否则就显得刻意了,忙调整了一下神色,笑开道:“裴大哥这是说得哪里话?你能过来,馨儿高兴还来不及。” “陆姑娘不介意便好。” 裴玉卿嘴上说着,眼神却瞟向了姜云染。 见她神色平静,不像受欺负的样子,心下一松道:“听闻这马场是陆姑娘外祖家所有,里面有不少珍稀马种,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见识一下?” “裴大哥谬赞了。我外祖父爱马,这些年下来,确实搜罗了不少各地的名马。不过,说到底只是马匹而已。能被你和县主看上,是它们的福分。” “县主,裴大哥,这边请。几位先挑一匹看的上眼的马,趁着今日天气好,去跑上一圈散散心?” 陆馨儿说着,将几人带进了马场,吩咐下边的人带他们去挑马。 远远望着几人选马的背影,陆馨儿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原本,她只想要姜云染的命,但既然他们自己跑上门来送死,那就都把命留下吧。 谁也别想阻止她登上宸王妃的位子。 不一会儿,姜云染等人各自选了一匹马过来,与陆馨儿会合。 陆馨儿命人牵来了自己平日里常骑的白马,指着马场后边的一片林子,提议道:“这马场上没有遮挡,日头这么毒,骑上几圈下来恐怕会中了暑气。不如到林子里去,几位意下如何?” 姜云染望着那片茂密深幽的林子,恰好有一群鸟雀从中飞了出来。 陆馨儿从马背上取下一副弓箭,递给姜云染道:“林子里养了不少小型的动物和禽类,县主可以试着猎下,等回到城里找个地方做成菜肴享用,也别有趣味。” “陆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不会射箭。” 姜云染瞥了眼弓箭没有接,陆馨儿讪讪地收回手,“那咱们今日就只骑马消遣吧。” 话落,她把弓箭扔给下人,自己翻身上马,当先往林子的方向跑去。 姜云染和裴玉卿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纷纷骑马追了上去。 一行人穿过马场进入林子,湿润的潮气瞬间扑面而来,确实比外边要凉爽不少。 只是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树木密集错落,一时间难以辨清方向。 裴玉卿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慢慢放缓了速度,对姜云染道:“婉婉,这后边连着山,环境太过复杂,小心为上。” “嗯。” 姜云染一直都提防着,示意他们追上去,不要离陆馨儿太远。 这样即便有什么危险,有她在手上,便是一道保命符。 陆馨儿见姜云染等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有心想要甩开他们。 否则待会儿动起手来,很有可能会殃及她。 她虽然和秦若瑶达成了合作,但心里也没有多信任她。 眼看着距离约好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她调转马头回去道:“县主,裴大哥,这马儿要跑起来才有趣。不如,咱们来赛一场,如何?” “好啊。”裴玉卿没有意见。 从陆馨儿的行为上,他已经基本可以判定,这次的马场之约背后藏着阴谋。 他也想看看陆馨儿究竟想干什么。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群鸟从林子深处飞了出来。 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片。 等到他们想要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几人被鸟群冲散,马儿受到惊吓不受控制地朝着林中狂奔。 姜云染想要控制住马,可地面开始震动开裂,甚至有不少地方的土地已经下陷。 树木一棵棵在身后倒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等到姜云染反应过来,马已经不知道跑出了多远,她身边也不见了其他几人的身影。 地面还在不断塌陷,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感仿佛要将她淹没。 耳边只余簌簌的风声。 姜云染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绝望的感觉了。 偏偏让她绝望的,是自然的力量,是非人力可以抗衡的存在。 就在她心跳如雷,闭上双眼的一瞬间,耳边好像传来了一道喊声。 她循声望去,就见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匹马正在努力地追赶过来。 而骑在马上的人身着一袭墨色长袍,戴着一副玄铁面具。 明明看不清面容,但在这一刻,姜云染的心底却升起了一丝希望,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心安。 “别怕,抓紧缰绳!” 随着祁璟玙的声音响起,姜云染忽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想要说点什么,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祁璟玙找准时机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姜云染的身后,大手覆在了她冰凉的双手上。 姜云染靠着他那坚实的胸膛,听着他在耳边道:“别怕,剩下的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有事。” “好。” 姜云染哑着嗓子,想告诉他,自己相信他。 可话未出口,眼前骤然出现一抹刺眼的亮光。 马儿跃起的一瞬间,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前边赫然就是一片悬崖峭壁。 若是再往前,他们都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第130章 免得你再逃避本王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王爷,你快走!” 姜云染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祁璟玙再带着她,他们两个很可能都活不了。 可祁璟玙会武,若是他一个人的话,尚有一线生机。 只是一想到竟然死在这种地方,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因为她的人生还有许多遗憾。 有许多事没有来得及做,有许多人没有来得及见…… “别想那么多,你只管听我的,不会有事!” 生死危机就在眼前,祁璟玙仍旧没有放手,没有扔下姜云染。 他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忍不住出声安抚。 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了一条垂落在石壁上的藤蔓。 将藤蔓快速缠在手上,他扯住藤蔓的一瞬间,另外一只手搂住了姜云染的纤腰。 两个人挂在崖壁上,眼睁睁地看着马儿坠下了深渊。 “呼呼!” 悬崖下狂风呼啸,姜云染只觉得血液倒流,直冲颅顶,脑中一片空白。 她终于体会了一把命悬一线的感觉。 那种失重感,让她头晕目眩,只能紧紧地靠在祁璟玙的怀中。 等到意识稍稍清醒一些,她又试图挣脱开,抬眼望向上方道:“王爷,你快上去,不要再管我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得死在这儿。” “那就死好了。” “免得你再逃避本王。” 祁璟玙声音冷肃,却噎得姜云染说不出话来。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在想这些? 眼见藤蔓不断在坚硬的石壁上摩擦,快要承受不住了,一群蝙蝠从崖洞里飞出,朝着他们二人袭来。 藤蔓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从中断开,两人急速往下坠去。 姜云染感受着强烈的失重感,觉得这一下是必死无疑了。 可没有下坠多久,她就停了下来。 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就见祁璟玙脸上的面具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掉下去了。 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除了从前留下的那道伤疤,又多了几道血痕,有一道伤口渗出的血在下颌处凝成了血珠,眼看着就要滴落下来。 而他之前攥着藤蔓的手,此时正扒着岩壁,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看到祁璟玙这样还是不肯放开她,姜云染心中一震,也迸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她朝着崖壁上张望,发现一处凹槽,抬手就扒了过去。 只不过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不过才几息的时间,手臂就要支撑不住了。 扒着石块的手也被磨得血肉模糊。 就在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无用功的时候,祁璟玙借着这几息的时间攀到了连接着洞穴的崖壁上,那上面刚好可以盛下一人。 在姜云染支撑不住之前,他用尽全力把人拽了上去。 两人一起摔进了石洞。 “唔……” 祁璟玙一声闷哼,姜云染赶紧往旁边滚了一下。 然后忍着剧痛,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 她先是举着火折子朝着里头晃了一下,然后又挪回到了祁璟玙的身边,半趴在他身前道:“王爷,你还能动吗?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万一待会儿再震,这里随时可能塌方。” “我见洞穴很深,说不定另外一头有出口,不如先往里面探一探,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虽然石洞里面也不见得安全,但也比这里强得多。 祁璟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强撑着想要起身,可他的手臂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很快又摔了回去。 姜云染看出他的手臂伤的不轻,赶忙上前扶他。 两人一点一点挪到了石洞里面,等到了相对宽敞的地方,他们就猫着腰继续往里走去。 担心洞里有蛇虫鼠蚁,姜云染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香囊,转身系在了祁璟玙的腰间。 垂着眼解释道:“它可以驱蛇。” 与此同时,被冲散的几人在地震结束后遇到了提前埋伏在林中的杀手。 由于杀手没有骑马,刚刚在躲避时死了不少,乍一看上去倒是势均力敌。 玉衡二话不说,直接把陆馨儿从马上扯了下来,用手掐着她的咽喉,望向对面道:“你们再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杀手闻言面面相觑,很快就达成一致,举刀朝着对面砍去。 陆馨儿没想到这些人连她都杀,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被秦若瑶耍了。 她根本就没想帮自己,她从一开始要的,就是把他们全都杀了,以绝后患。 可笑她还与虎谋皮,差点稀里糊涂地死在这里。 要不是刚刚的那场地震,凭对方的人马,这边根本毫无胜算,还真的可能让秦若瑶得逞。 想通这些,她当即对玉衡道:“救我,只要你们把我救出去,我就告诉你们幕后之人是谁。” “我只能保证尽量。若是待会儿打起来,顾不上你,你就自求多福。不过,别想着耍什么花样。我们就算走不了,要杀你还是易如反掌的。” “……我也是被人哄骗了,你们不能不管我啊!” 陆馨儿吓得哭了出来,如果两边的人都要杀她,那她就肯定走不出这里了。 此时此刻,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后悔惹上裴玉卿这一行人,后悔没有多带几个侍卫进林子。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了,只能把命系在裴玉卿和玉衡等人的身上。 “乒乒乓乓……” 两方人刀剑相向,厮杀得难解难分。 最后玉衡撒出一把毒粉,结束了一场危机。 一开始还想留个活口,可对方的嘴里都藏了毒囊,一见落败就咬破毒囊自尽了。 陆馨儿藏身在一棵树后,望着倒在地上死状凄惨的几人,吓得面如土色,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她下意识地想逃。 玉衡把她抓到了面前,审视着她道:“你现在可以说了,究竟是什么人要你把我们引进林子的?” “我,我说了,你们就放过我吗?” 陆馨儿心里清楚,这里是林子深处,对方要是想杀她,她毫无逃生的可能。 如今,她也不想要什么保证了,想了想道:“你们把我带出去,等安全了,我就告诉你们。”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玉衡点了点头。 裴玉卿对小熊吩咐道:“你们先把人带出去,我去寻婉婉。若是两个时辰后,我们还没出去,你们就带人进来。” 他知道,如果两个时辰还找不到人,那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但他不想深想,翻身上马循着痕迹找去。 第131章 我没有躲着王爷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幽深的石洞里,暗得看不清前路。 能看到的,唯有火折子照到的方寸之地。 姜云染用尽全力搀扶着祁璟玙,另外一只手举着火折子,两人艰难地往前走着。 静谧的前路上,除了风声,只有彼此交融的呼吸声。 然而越往里走,越加阴冷潮湿,空气中还混杂着某种难闻的气味。 姜云染不禁蹙起了眉头。 蓦地,她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往前栽倒下去。 好在祁璟玙及时拉住了她,关切道:“当心点。如何,没有伤到吧?” 姜云染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 等缓过神来,她用火折子晃了下地面。 看着反光的地面,她拧了拧眉道:“地上太湿滑了,得再小心一些。” “嗯。” 祁璟玙的声音有些发闷,刚刚那一拉,牵扯到了伤处,疼得他拧紧了眉头。 幸亏周围的光线暗,没有让姜云染察觉到异样。 可没有走出多远,祁璟玙就发起了高热,身体的温度在迅速流失,冷得他浑身发抖。 姜云染能感觉到半边身子的重量在不断增加,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她意识到不对,忙询问道:“王爷,你还好吗?” 祁璟玙的头昏昏沉沉,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脚步虚浮无力,走得踉踉跄跄。 被姜云染一问,他停了下来,哑着嗓子道:“先停停,容我缓一下。” “好。” 姜云染停下了脚步,扶着他靠墙坐下。 祁璟玙抬起那只没有伤到的手摸索了下石壁的位置。 背靠着慢慢滑坐了下去。 虽然意识不太清醒,但他知道,再这样走下去不行。 自己若是死在这里,或者重伤失去意识,靠一个小丫头怕是根本就寻不到出路。 再加上石洞深不见底,也不知前面有没有危险,他担心她会害怕。 倒不如先停下,调息休息一下。 姜云染感到身上一轻,也累得瘫坐在了地上。 她随手抹了把额头上浸出的薄汗,抿了抿干涩的唇瓣。 忽然想到什么,她从怀里掏出一只莹白的瓷瓶,递到祁璟玙面前,“我之前熬制的伤药,可惜只有这一瓶,王爷先喝了吧。” “手,抬不起来。” 祁璟玙说着,眸光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里面似乎压抑着一团火,散发出灼热的暗芒,有些烫人。 姜云染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望着手里的瓷瓶,无声地举到祁璟玙的唇边。 祁璟玙就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把药喝了下去。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那莹白如玉的手指上,让姜云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她佯作若无其事地塞上了瓶塞,探了探祁璟玙的额头,脸色凝重道:“王爷,你发热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拾些干草过来。” 眼看着石洞里越来越冷了,她担心他挨不过去。 祁璟玙却一把抓住了她。 不小心又扯了下伤口,他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紧,闷哼道:“别走,前面有没有危险也不知道,你走远了,万一有什么,我赶不及去救你。无事,我歇一歇就好。” 可姜云染不敢大意。 洞里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再加上他受了重伤,硬挨的话,真的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纠结犹豫了一下,她靠过去抱住了祁璟玙。 让他能倚在自己身上汲取温暖。 而怀里抱着那么大一个火炉,姜云染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她抱住祁璟玙的一瞬间,能感觉到他浑身紧绷了起来,不由出声道:“事急从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王爷放心,等离开这里,我会将这里发生的事都忘掉的。” “为何要忘?难道你还打算躲着本王?” 祁璟玙的声音很低,或许是生病的关系,他那低哑的嗓音,慵懒勾人。 撩得姜云染有些心跳加速。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嗓子干得发疼,倒是让她清醒了几分,稍稍偏开头道:“我没有躲着王爷。我只是,我……” “好困,让我睡一会儿。”祁璟玙出声打断了她,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姜云染明显感觉到身上一沉,她吓得赶紧拍了拍他的背,唤道:“王爷,王爷醒醒,别睡。这会儿应该是入夜了,冷得厉害,你身上有伤,还在发热,睡过去很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嗯。” 祁璟玙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喃喃道:“别怕,本王在。” 见他的意识已经浑浑噩噩,竟然还不忘安抚自己,姜云染的心情有些复杂,里面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她一直自诩是个坚强的人,哪怕面对父亲的冷漠和母亲的偏心,也从不会轻易落泪。 可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她的眼眶竟湿润了。 姜云染吸了吸鼻子,深深吐了口气,想把堵在心口的那股异样的感觉给赶出去。 沉默了片刻,她轻启唇瓣道:“等义兄他们发现马蹄印,应该能寻到断崖那里。再休息一会儿,咱们就继续寻找出路吧。你伤得太重,必须尽早医治才行。” “嗯。” 祁璟玙轻轻地应了一声。 姜云染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知何时竟然睡了过去。 直到她从噩梦中惊醒,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很是惊慌。 好在听到了祁璟玙的呼吸声,她那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 姜云染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浑身僵得厉害,半边身子已经麻得没了知觉。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那就是祁璟玙的高热降下来了,只是还有点低烧。 “王爷?王爷,醒醒。” 祁璟玙听着耳边软软的低唤声,闻着属于女子的馨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也只有在梦里,两人的距离才会这么近。 “王爷?” 姜云染又试着叫了一声。 祁璟玙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不是在梦中,脸上有些不自然。 他想要起身,发现身子又沉又麻,试着动了动胳膊,咬着牙直起身道:“火折子呢?继续找出路吧。” 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还是要尽快离开才行。 姜云染应了一声,拿出火折子吹亮,当先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伸出手想拉祁璟玙起来,谁知地面竟又剧烈晃动起来。 洞顶上倒吊的石锥“啪啪”地砸落下来,眼瞅着就要砸在她身上。 避无可避! 第132章 她背后还有人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全身血液倒流,冰冷彻骨,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半寸都挪不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石锥落下。 就在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之际,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进一个宽阔的怀抱,在地上滚了几滚。 待地震停下,两人滚到了角落里。 火折子早已不知所踪。 黑暗中,姜云染听到了身前那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看不清祁璟玙的脸,却知道两人的距离很近。 他那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了她的脸上,不盈一握的纤腰被两只手臂箍着,两具身体亲密地贴在一起。 这种亲密,让姜云染不适地想要远离。 她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却听到一声闷哼。 祁璟玙靠在她的颈窝里,嗓音暗哑地低喘道:“别动。” 姜云染闻言,一动都不敢动。 好半天,等到祁璟玙起身。 姜云染才撑着身子往后挪了挪,在离他稍远的一些的地方曲腿坐了起来。 她双手环膝,努力平复着自己慌张凌乱的心跳,声音微颤道:“火折子掉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怀里还有一个。” 祁璟玙的嗓音还是哑的。 经过刚刚那一摔,他的手臂已经彻底抬不起来了。 尝试了一下无果,只能道:“你过来拿吧。” 姜云染无奈,只好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手探进了他的怀里。 可即使已经很小心,还是难免会有所接触。 夏日的衣裳穿得薄。 姜云染的小手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摸到了他的胸口,吓得她当即就想把手缩回去。 但一想到必须要找到火折子,她只能咬紧牙关继续找。 好在此时一片黑暗,谁也看不清谁,还不至于太尴尬。 等摸到火折子,姜云染赶紧把手拿了出来。 她吹亮火折子,起身道:“王爷,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到前边去探探路。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还会震,拖得越久越危险,不能停留太久。” 话落,她没有管祁璟玙,举着火折子就往石洞深处走去。 从背后看,脚步飞快。 时间回溯到昨日。 裴玉卿和玉衡等人分开后,就骑马在林子里找了起来,最后靠着马蹄印找到了悬崖边。 可惜他一个人没办法下去探查情况,只能等玉衡搬救兵。 这一拖就拖到了第二日早晨。 裴玉卿和玉衡商量,兵分两路,一路从崖上往下查找,一路从崖下搜寻。 裴玉卿带头从崖上往下方寻去,很快就寻到了姜云染他们进入的石洞。 他与影青燃起火把,没多久就找到了重伤的祁璟玙。 “婉婉呢?” 裴玉卿拿着火把朝周围晃了一圈,只看到了地上的碎石和一个掉落的火折子,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生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昨天地震来得突然,他也受了些轻伤。 一日一夜不眠不休,他此刻疲惫极了,心志也不及往日那么坚强。 再加上昨日,他是知道祁璟玙在马场外围的,按说他在这里,婉婉应该也在才对。 现在看到人不在,他完全不敢深想。 声音里难免透着焦急。 祁璟玙挪动了一下身体,在影青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说道:“她到前头去探路了,你快去找她。” “嗯。”裴玉卿闻言松了口气,对影青道:“你先带你家王爷上去,我去寻人。” 话落,也不再管祁璟玙,举着火把就往里面找去。 没一会儿,他看到了缓慢前行的姜云染,赶忙快走几步追上去,唤道:“婉婉。” 姜云染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一回头看见火光,她才意识到真的是义兄找来了,当即迎上去道:“义兄,你来了?只有你一个人吗?有没有看到王爷?” “放心,影青已经把他带出去了,我是来寻你的。” 裴玉卿说着,就着火光打量起姜云染,见她除了身上的裙子有几处破损外,并没有什么外伤,这才松了口气。 姜云染点点头,跟着他一路出了石洞。 裴玉卿把绳子绑在她的腰上,试了试道:“你先上去,我在后边护着你。” 半晌后,一行人回到了林子里。 听说陆馨儿在林中埋伏了不少杀手,姜云染不解道:“我和陆馨儿总共就见过一两面,她为何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还有,她一个府尹千金,哪儿来的那么多银钱请杀手?” 这里面绝对还有内情。 裴玉卿道:“已经审过了,陆馨儿……” 声音戛然而止,他意有所指地朝着坐在不远处的祁璟玙瞥了一眼,把姜云染又叫远了一些。 确定那边听不到了,他才压低声音道:“陆馨儿想要做宸王妃,有人挑拨她,杀了你才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至于杀手,也不是她安排的,而是另有其人。” 当姜云染听到“宸王”两个字,心跳禁不住有些失衡。 她敛下眸子,想要掩盖心底的那点异样。 就听裴玉卿道:“据陆馨儿说,找她合作的人是秦若瑶。可是以秦若瑶的情况,她也绝对请不起那么多顶尖杀手。除非,她背后……” “她背后还有人。” 姜云染与他异口同声,两人极有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默了默,姜云染问道:“义兄找到秦若瑶了吗?” “她已经同祁晏初离开了江陵府,但你放心,她逃不了。” 裴玉卿原本是打算从这里离开后,就回江南去的,但是他现在不放心就这么离开,已经改变主意,决定跟他们一起去岭南。 姜云染道:“那陆馨儿呢?她父亲是江陵府的府尹,报官的话,怕是……” “这件事我来解决。倒是王爷那边,现在不方便再回裴府了,需要找个地方为他疗伤。” 裴玉卿想到这儿有点头疼,毕竟宸王身份特殊,这件事必须要办得极为隐秘。 否则一旦泄露出去,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裴府不能回了,客栈也不能去,还能去哪里? 姜云染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把玉衡叫到一旁,问道:“你能不能找个隐秘的地方?要方便王爷疗伤。” 她虽然问了,但其实心里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玉衡没想到她会来问自己,愣了一下,问道:“主人愿意信我?” “算了,你……” 姜云染的私心里还是不想跟他牵扯过多,可话音未落,远处就响起一阵马蹄声。 听动静来的人不少。 第133章 为什么偏偏是我?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循声望去,就见滚滚烟尘中,几匹宝马疾奔而来。 依稀间,她发现那个领头的人有些面熟。 可她担心是自己看错了,忙向旁边的玉衡求证:“你看,前头的那人是不是天枢?” “不……” “会”字还未出口,玉衡就愣住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他怎么会来这儿?” 他们明明约好了,由自己近身保护主人,他在暗处发展势力,如今怎么会跑到江陵府来? 姜云染与玉衡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懵。 直到天枢策马来到他们面前,玉衡才醒过神来,上前询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天枢翻身下马,瞥了他一眼,掠过他走到姜云染面前。 见她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才看向玉衡,冷声道:“让你保护她,你就是这么保护的?护的人跌落悬崖都不知道,还需要别人去救?那你当初认主做什么?” 玉衡被他数落得哑口无言,确实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能垂着头讷讷道:“你就别说我了,我已经反省过了。” “反省?回去自己领罚。” “哦。” 玉衡知道,他们既然决定离开村子,那就不能再用从前的身份了。 天枢是他们的首领,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 说完了玉衡的事,天枢道:“我来还有一件事。今晨,地龙翻身,裴府松云居的正堂坍塌,裴显夫妇和裴邑一家都死了。” “什么?” 姜云染和玉衡都是一脸震惊。 尤其是玉衡,他昨天刚回过城里。 整个裴家,只有少数院子有房屋坍塌,受伤的下人也都是轻伤。 今天清晨的地震持续的时间并没有昨天长,强度也并不大,怎么可能死那么多人?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有了一个猜测,问道:“有人趁着地龙翻身,对裴家出手了?” “还不算太笨。” 天枢睨了他一眼,看向姜云染,“如今老夫人伤到了头还在休养,整个裴家都由裴玉棠说了算。他从松云居离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玖儿接回主院。” 裴家,要变天了! 姜云染已经猜到,秦若瑶的背后还有别人。 之前她利用陆馨儿,把李玖儿带回裴府,就是为了用李玖儿腹中的孩子掌控裴家。 可惜被自己给破坏了。 现在发生了地龙翻身的事,无异于是上天给的一次机会,他们会利用它铲除掉裴家的其他人也不难理解。看来,对方是真的很缺银钱。 杀手,银钱,背后谋划…… 秦若瑶身后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姜云染隐约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她并没有继续深想,而是看向天枢问道:“府中的其他人呢?” “你指的是那个薛神医吗?放心,已经派人把她接出去了。” 对方要的是裴家,一个活不了几天的女人,他们并没有放在眼里。 姜云染闻言松了口气,把裴家的事告诉了裴玉卿。 “义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毕竟事关他的家族,哪怕身为义妹,她也不能替他做主。 裴玉卿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们先找地方落脚吧,裴家的事,我自己解决。” “好,那我让天枢配合你。” 姜云染虽然并没有百分之百付出信任,但在这个需要用人的关键时刻,有些事可以往后放。 别的不说,天枢的能力她还是认可的。 裴玉卿也没有和她客气,点点头,和天枢等人一起离开了林子。 姜云染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叫上玉衡,一行人去了安排好的宅院。 不得不说,这个暂时的落脚地安排得很好。 位置不算特别偏僻,但胜在隐秘,周围的环境也好,十分安静,适合养伤。 里面不大不小,他们所有人都住进去也不会显得拥挤。 知道宸王那边已经安置好了,姜云染先去看了薛檀,确认她真的没有什么事,这才提着药箱准备去给祁璟玙换药,包扎伤口。 可刚走到院门口她就停住了脚步,询问小熊,“玉衡呢?” “他说要去领罚,然后人就没了,要去找回来吗?” “……不用了。” 姜云染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 这时,影青恰好从房中出来,见她们站在院门口,招呼道:“县主,怎么不进来?主子受的伤不轻,属下正要去请县主呢。” “嗯,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姜云染点点头,提着药箱进了房间。 见祁璟玙没有戴面具,整张脸上有不少的伤口,她微微蹙了蹙眉,对小熊道:“你出去等我吧。” “好。” 小熊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出房间,见影青整个人扒在窗上,她走过去提起他的衣领道:“姑娘要给你主子疗伤,不许偷看。” “欸,你别揪我衣服,我自己会走。” 影青好不容易把自己解救出来,抱着臂横了小熊一眼,“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行事那么粗鲁?难道你就不好奇,你家姑娘和我主子……” “你这么好奇,不该做侍卫,该去做媒婆,给人保媒拉纤。” 小熊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 噎得影青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气哼哼地追上去道:“你把话说清楚,你说谁是媒婆?挺水灵一个小姑娘,怎么说的话就那么不招人爱听?” “你的声音可以再大点,那样整条街都能听到你要做媒婆了。” “嘿,你别走,我今天非跟你数道清楚不可!” 影青和小熊的声音不断传进屋里,听得姜云染一阵脸热,更不想进去了。 祁璟玙咳了几声,强撑着想要起身。 姜云染见状,赶忙快步上前,按住他道:“伤得那么重,就别乱动了。之前情况特殊,有些话一直没说。这次,王爷又救了我一命,云染感激不尽!” “本王要的,从不是感激,你该知道本王想要什么。” 祁璟玙见她默然不语,眸底闪过一抹失落,按下心中的悸动道:“本王不逼你,但有些事不是一味逃避就能解决的。你该明白,这世上不是只有祁晏初一个男人,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与他一样。” “那王爷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第134章 今后不想再戴着面具示人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直直地望着祁璟玙,第一次正面谈起此事。 其实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她并不是很懂。 以前她觉得自己对祁晏初是有好感的,甚至是喜欢他的。 但这些日子她仔细想过,当得知祁晏初带回了一个女人,她更多的不是伤心。 而是失望和不被尊重的委屈。 好像彻底失望了以后,她对那个人的感觉就淡了,淡到连恨都恨不起来。 她真的爱过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一度产生过怀疑。 可又找不到人能给她解惑。 祁璟玙见她一脸求知欲地望着自己,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或许他一直以来都高估了这个小丫头。 喟叹了一声,他说道:“这种事,没有所谓的因为所以,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事都能找出确切的原因。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爱了,就是爱了。无关其他,只是一种本能。” “那岂不是很不可靠?所谓的爱,看不见,摸不着,谁知哪一刻就会随风飘散?把自己的一生寄予如此虚无缥缈的事上,未免太儿戏了一点。” 姜云染蹙了蹙眉道:“已经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不想再来一次了。我承认,以前逃避过,但我想以后不会了。我也承认,我对王爷有好感,但我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因为感激。” “既然不确定,那不如试试看。人总不能因为害怕跌倒,就不肯再踏出下一步。否则困扰着你的事,会永远无解,或许将来就会成为你的遗憾。”祁璟玙循循善诱。 姜云染抿唇不语,好半天才道:“王爷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现下,先上药吧。” 祁璟玙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 如果自己不肯尝试,一味逃避,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不是他逼迫就有效果的。 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沉吟道:“你能否将我脸上的伤治好?本王今后不想再戴着面具示人了。” 颓废逃避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迈出下一步了。 庆王和荣王都不适合成为储君,那么同样身为皇子的他,也没有必要再退让下去。 父皇会猜忌也好,打压也罢,他都想直面自己的内心。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想护这个小丫头一世周全。 身为王爷,哪怕他地位再尊贵,再受人敬仰,终究要仰人鼻息。 如果连自己都难以左右自己的人生,又何谈给她安稳?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只有成为王,才能真的许她一个“自由无忧”。 姜云染闻言有些惊讶,因为面具几乎已经成为了宸王的一个标志。可她从来没想过,世上没有人真的愿意戴着面具活一辈子。 若是活了一世,别人却连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那似乎也挺可悲的。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不敢说一定能恢复如初,但想摆脱面具不成问题。究竟能恢复几成,还要看王爷肯不肯配合,能配合到什么程度。” “好,那你就尽你所能,本王会尽力配合。” 祁璟玙说完就闭上了双眼,姜云染打开药箱,开始给他上药。 等脸上的伤口和身上的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她才看到他脸颊上的那道伤疤,说道:“时间太久了,就算用药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唯一的办法,是割开,让它重新生长。” “你做主就好。” 祁璟玙的声音毫无波澜,就好像讨论的不是他一样。 姜云染抿了抿唇,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朝着他的脸上割去。 然后撒上自己研制出的伤药,裹上白布道:“一开始一天换一次药,十天后,三天换一次药。等我们到了岭南,大概就能看出效果了。” “但王爷一定要切记,伤口处不可碰水。遇到任何问题,都要来找我处理,不可假手于别人。” “好。”祁璟玙一口应了下来。 两日后,裴玉卿和天枢回来了,两人看着都有些疲惫。 裴玉卿找到姜云染,揉着眉心道:“我恐怕还要留一段日子,你与王爷先上路,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就去寻你们。婉婉,越往南走,形势越乱,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义兄,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天枢,你能用就用,但也要自己小心。” 姜云染看不透天枢,自然也不敢付出绝对的信任。 裴玉卿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才分开。 翌日,姜云染就带着小熊、玉衡,与祁璟玙等一行人先行启程了。 一路从岳州、潭州到衡州,最后到了韶州,离岭南只有一步之遥了,他们才稍作休息。 主要也是因为韶州发生了暴乱,秦成天和祁晏初正在镇压暴乱,临时加设了关卡,不许两边的人往来。城里的大街上,甚至连行人都看不到,更遑论做生意的了。 不过,这么说也不尽然。 城中的米粮店和药堂还是开着的,也有专门的地方安置感染了时疫的人。 姜云染等人在城中安置下来后,她就带着小熊上了街。 一是打算补充些药材,二是看看城中的情况。 她本就是来治疗时疫,制药的,如果接触不到病人,接下来的事很难展开。 在街上走了半天,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匆匆路过的行人,姜云染给小熊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搭话。 小熊会意地点点头,拦住那人道:“请问一下,城中最大的药堂在哪里?” “你们要买药?” 那人捂着口鼻,谨慎地后退了两步。 他打量了姜云染和小熊一眼,叹了口气,“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你们就两个人,还都是弱女子,挤不进去的。无论是青云道长那里,还是保和堂,每天都人满为患,没点本事连人都见不到。” “药堂的生意竟这么红火?您刚才说的青云道长是……” 姜云染一开始还以为是个会医术的道长,可却听那人道:“青云道长,道法高深。凡是喝了他的符水,无论染上什么病,都能符到病除。” 符水? 姜云染微微拧眉,“那请问,要如何才能见到那位道长?” “青云道长每日辰时在禄云斎坐诊,能有幸去见道长的,都是附近几座城池的达官贵人。他一张符要上百两银子,我等小老百姓可见不到。” “别人或许见不到,但我却有门路。这位小姐,可有兴趣?” 行人话落匆匆离去。 姜云染刚准备去碰碰运气,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询问。 她一转头,就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且十分眼熟。 第135章 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动了动嘴。 一个名字就在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乞丐见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着左右看了看,把她们引到了角落里。 “虞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扮作了一个……” 乞丐? 姜云染已经认出,这是虞桑的大哥虞琸。 虞琸是个游侠,经常到各地游历,周边几国他都去过。 可这个时候,他该在京城才对。 当然,如果只是离京出来游历,倒还不算奇怪,奇怪的是怎么会扮做乞丐? 虞琸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了旁边的小熊。 他冲着小熊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寒暄道:“小熊,你可还好?” “好。”小熊点点头,望着他的目光中也透着怪异。 虞琸见两人都在打量自己,挠了挠后脑勺道:“你们别看我这样,只是伪装而已。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我要是衣冠楚楚,大摇大摆地在城里晃,可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我刚刚说有门路能见到青云道长,可不是诓骗你的。”他看向姜云染补充。 姜云染闻言,没有再纠结于他的装扮,顺着他的话问道:“虞大哥,如今这城里是个什么情况?” “你指什么?” “疫情如何?还有暴动是个什么情况?” 虞琸摇摇头,叹了口气,“外边的那些传言,真真假假吧。怎么说呢,百姓害怕是真,可疫情严重是假。暴动是真,但还不至于需要从京中派兵,地方的兵力想要镇压已经足够。” 他说着,有一队身着铠甲,带着刀的士兵从巷口经过。 虞琸赶紧把两人拉到了墙边,三人紧紧贴着墙,望着那队士兵逐渐走远。 等人快要看不见了,虞琸才开口道:“像是这样的巡逻小队,一炷香时间就会经过一次。大规模的巡查,一天两次。秦将军的军队就驻扎在城外,阻断了两边的路。” “……看来,这里面的确有问题。” 姜云染还想细问,但这里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地方。 她想了想道:“虞大哥,你一个人终究还是太危险了。我们在城里有住处,你先跟我们回去吧。” “行。” 虞琸是个痛快豪爽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在江湖上交到那么多的朋友。 听到姜云染的提议,他也不扭捏,直接跟着他们回了宅子。 进门后,虞琸打量着整个宅院的格局,忍不住夸赞道:“小云染,你找的这处宅院妙啊,哪儿来的门路?要知道秦将军他们来了之后,外人想落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旦惊动了牙行,势必会引起官府和军队的注意。 姜云染下意识地想说这里是天枢安排的,话到嘴边在舌尖上转了一圈,说道:“是王爷安排的。” “王爷?哪位王爷?”虞琸惊呼。 姜云染朝着院子里面的房间看了一眼道:“宸王。” “宸王殿下竟亲自来了?那你们此来是?” “岭南疫情严重,来查看一下疫情。” 姜云染并没有隐瞒,她与虞家人虽然不是一家,但却比家人要亲近许多。 多年来的相交,也证明了这家人的人品,的确值得倾心相待。 而她之所以没有提到天枢他们,不是不相信虞琸,而是还没有完全信任天枢和他背后的那些人。 没有确定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提。 好在虞琸也没有深问,而是道:“你们想去岭南,怕是很难不惊动秦将军。可他要是知道了,某些沉在水底见不得光的人也就知道了,你们怕是会有危险。” “暂时先不离开,我想搞清楚那个青云道长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她,那位道长的身上有大问题。 虞琸听她提起青云道长,沉吟了片刻道:“关于他的事,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那位青云道长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疫情的事传开以后,他那里的符水便供不应求了。” “能从他那里买到符水的,不是富可敌国,也是家财万贯,且还要通过他的筛选。” 筛选? 筛选什么? 姜云染沉思过后,问道:“他的符水真的能医治时疫?” “说是时疫,可谁也没见过真正患了时疫的人是什么模样,全凭官府的一张嘴。而且什么样的时疫,还会挑人?不是有钱人不得,不是壮硕的男丁不染?” 虞琸嘲讽一笑,“有时候这天灾啊,也有可能是人祸。” 听到这番话,姜云染又想到了江陵府的裴家,还有秦若瑶。 深思恍惚了一下,她岔开话题问道:“刚刚,你说你有门路能见到那位道长,是什么门路?” “我有一好友,他的夫人感染了时疫。我这位好友,爱妻如命。如果是他自己染了病,怕是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求药。可偏偏染病的是他的夫人,就是倾家荡产,他也定要求一碗符水。” 虞琸提到好友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道:“我怀疑那个青云道长有异,暂时将他劝住了,但恐怕阻拦不了多久。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帮你去说说。” “听虞大哥你这么一说,这时疫似乎还真的是会选人。可咱们有怀疑,难道旁人就没有怀疑吗?” 这事也太凑巧了。 虞琸摇摇头,“外人能怀疑什么呢?从岭南传出去的时疫确实感染了许多百姓。不然,保和堂的生意也不会那么好。可惜只有一部分得救,剩下的一部分只能等死。” “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姜云染十分愤慨。 她让小熊安置好虞琸,自己去见了薛檀,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薛檀没想到竟会有人用疫情大做文章,也气得不行。 她一把握住姜云染的手,说道:“这里的事一定要查清楚,不能让百姓受蒙蔽。还有,我们要尽快赶往岭南。” 岭南那边的确有疫情,她担心那些别有用心、丧心病狂的人会做出更为疯狂的事。 姜云染点点头,“薛姐姐,你放心。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否则恐怕用不了多久,这里发生的事就会发生在别处,甚至会传至京城。 “砰!”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姜云染与薛檀对视一眼,忙起身朝外冲去。 第136章 阴谋初现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等姜云染冲到门外,就见一人正被小熊按在地上打,打得鼻青脸肿。 嘴里嚎着,“别打,别打了,我知错了!” 影青则持剑立在旁边。 “怎么回事?”姜云染上前询问。 影青道:“是个小贼,要不要扭送官府?” “算了,这年头百姓也不容易,教训一顿就放了吧。” “是。” 影青提着人扔出了门外。 姜云染看着他回来,问道:“那人不是小贼那么简单吧?” “是军中的探子。”影青没有隐瞒。 军中? 看来还是惊动了秦成天的人。 姜云染点点头,赞赏地看着影青和小熊,“你们做得很好。” 没有点破那个探子的身份,对方还有所顾忌,就不会轻举妄动。 还能争取一些时间。 只是这么看来,那位秦将军恐怕是不简单。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秦成天和祁晏初都是奉旨来镇压暴民的。 之前她只猜到,秦若瑶的背后有人。 那秦成天和祁晏初呢? 他们到底是效忠皇上,还是庆王? 亦或者,背后还有旁的什么人? 原本,姜云染还想先搞清楚城里的情况,再做打算。现在看来,留给他们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想了想,她又去找了虞琸,“虞大哥,我想尽快见一见你的那位朋友。” “没问题,我来安排。” 是夜,姜云染扮作男子打扮,带着玉衡与虞琸一起去了他朋友租住的小院。 虞琸站在门外,有规律地扣了几下院门。 等来人开门,他当即上前道:“王兄,是我。” “贤弟,你可算是来了!” 王兴欣喜地打开了大门。 可当他看见虞琸的身后还有别人,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怀疑戒备地打量着姜云染和玉衡,问道:“这两位是?” 虞琸知道,王兴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他出自世家大族王家,虽然只是旁支,不受重视,但凭着边边角角的关系和几代的财富积累,也成了当地极有名望的富户。 可也因为家里越来越有钱,他对人对事就更加小心谨慎。 疑心病也越来越重。 之前,虞琸提醒他,说这件事里或许有问题,让他再等等。 王兴碍于两人的交情,这才没有贸然去找那位青云道长。 可是这几日,他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中。 这次虞琸来找他,王兴还以为他这是查到什么了,却没想到他会带来两个陌生人。 虞琸看出了他眼中的戒备,解释道:“这两位是我的妹妹和好友,他们两个都擅长医术。先让他们给嫂夫人看看,然后咱们再做打算。” “……先进来吧。” 王兴把几人让到院内,然后朝着左右两边张望了一下。 见巷子里没有旁人,他这才关上门转身,对虞琸道:“贤弟,你嫂嫂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要是寻不到药,怕是……那时疫的传染性极强,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他们接近为好。” “王大哥,你不相信我们,也该相信我哥哥的为人。他若是要害你,也不会等到现在。救人要紧,是不是先让我们见见嫂子?” 姜云染顺着虞琸的话,认下了妹妹的身份。 王兴先是打量着姜云染一眼,继而看向虞琸,冷声道:“你妹妹我见过,桑桑可不长这样。你别告诉我,才三两年不见,这人会完全变了模样。” “……我几时说过她是桑桑?她虽然不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但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和亲妹妹没区别。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刚刚还急得不行,现在你倒是不急了?还不带路?” 虞琸也没有惯着他,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 可也因为这样,倒是暂时打消了王兴的疑虑,带着他们进了卧房。 姜云染一进卧房,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她与玉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凝重。 以防万一,姜云染在口鼻上遮了块布,上前给女子把脉后,她渐渐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但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对玉衡道:“你来看看。” 玉衡代替她上前诊脉,片刻后,转回身点点头,“果然是中毒。” “中毒?” 王兴闻言大骇,一脸不解:“如果是中毒,为何我夫人的症状,与那些感染了时疫的人一样?难道这几座城池中染了疫病的人,都是中毒?” “其他人我暂时不敢断定,但这位嫂嫂,的确是中毒。” 姜云染净了净手,接着道:“之前我听了哥哥的描述,心里就有所怀疑。如果那位青云道长真的有能力治疗时疫,疫情怎么会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凶?事关重大,官府怎么会允许他藏私?” “而且,别的大夫对疫病都束手无策,可偏偏找到他的那些富商,却能符到病除,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位道长才能知晓。”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古怪。”王兴赞同地点了点头。 姜云染见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抿了抿唇,为难道:“王大哥,你也知道,想见到那位青云道长,需要有人引荐。我们贸然上门,怕是连人都见不到。” “妹妹的意思是?” 王兴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姜云染顺势道:“我这里有个想法,不知王大哥愿不愿意。我扮作你的妹妹,跟着你们一同去见青云道长。届时,他给了符水,你不要给嫂子喝,我另有用处。” “那你嫂嫂的毒?”王兴一听又忍不住担心了。 姜云染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安抚道:“你放心,我既然能看出嫂子是中毒,就有把握解毒。但是现在还不行,恐怕还要委屈嫂子一夜。” “这……” 王兴自然是不想妻子再继续受苦。 姜云染见他犹豫,劝道:“若是不能从源头上解决问题,难保他们不会再另想别的办法。就算现在给嫂子解了毒,那位青云道长或者他身后的人不罢休,恐怕也是枉然。” “好吧,那就听你们的。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去见青云道长。” 第137章 男人生得太好看也是罪过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姜云染就起床开始装扮了。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件低调一点的藕色长裙,头上的钗钿也是同色系的,唇上涂了桃红的口脂,不似平日里的清冷妩媚,倒多了少女的娇俏灵动。 这样的装扮,她是根据虞桑平日里的装扮调整的。 可刚一出门就被玉衡给叫住了。 玉衡上下打量着她,又围着她转了一圈,摇摇头叹了口气。 问道:“你不是打算顶着这张脸去见那位道长吧?” “有什么不对吗?”姜云染摸了摸脸,觉得自己这样装扮没有任何问题。 昨天她特意问过王兴,他家中的确有个妹妹,如今十四岁还未及笄,所以她还特意往小了打扮的。反正她现下还不到十七岁,再刻意打扮一下,说十四也不是没人信。 至少小熊那里是过了关的。 玉衡摩挲了一下下巴,啧了一声,摇摇头道:“太美了,长得和那个王兴一点都不像。肤色太白,王兴的肤色偏黑,你这么白,站在他身边就太抢眼了。” “那怎么办?现下易容还来得及吗?” 姜云染忽然想起玉衡擅长易容,赶忙询问。 玉衡点点头,“当然来得及,给我一点时间,保证别人看不出破绽。” 幸好他昨天跟着去了,见过那个王兴,动起手来毫无压力。 大概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姜云染就改头换面了。 明明衣裙还是那套衣裙,首饰发髻也没有改变,只是动了妆容,加深了一下肤色,她整个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只要不是特别熟悉的人,绝对看不出她到底是谁。 姜云染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神思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由衷夸赞道:“玉衡,你这手艺实在是太厉害了,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等我得空了,你能不能教教我?”这样高超的技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来保命。 玉衡痛快地答应了下来,问道:“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必,到时候我和王大哥陪着嫂子去见青云道长,你和虞大哥在外接应就行了。如果没有什么事,你们俩也不必现身。还有点时间,你先去收拾一下,或许今天就要启程去岭南。” 已经引起了秦成天的注意,他们需得尽快离开。 否则等他先有动作的话,那他们再想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且薛姐姐那边也不能等了,要尽快寻到那几个南疆人才行。 跟玉衡交代完,姜云染就去了隔壁房间。 她一进门,恰好碰到影青,影青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县主?” “你还能认出我来?” 姜云染扬了扬眉,没想到影青的这双眼睛这么毒,她装扮成这样都能认出来。 影青摇头,“咱们这里总共就两个女子,看身量绝对不是小熊,那就只有县主了。属下不是认出了县主,只是排除了不可能的那个人。不过,县主装扮成这样,要去做什么?” “我准备去会一会那个青云道长。” 姜云染话音刚落,里间就传来了祁璟玙的声音。 “不行,太危险了。那个青云道长的背后之人还没有查清楚,你贸然前去,会……” 话音戛然而止,祁璟玙望着装扮过的姜云染,改口道:“去也可以,但一定要小心。届时,我会让影青在外接应,一旦情况不对,你就撤出来。” “王爷放心,我有分寸,你那边只需找到离开的法子就行了。” 姜云染走到旁边净了净手,看向脸上缠着布的祁璟玙,“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今日就可以拆开了。若是不出意外,以后王爷都不必再以面具示人了。” “今日就可以了?”影青听了,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说他呢。 姜云染点点头,示意祁璟玙坐在椅子上,她拿着剪刀拆开了他头上包裹的白布。 随着布条一点一点打开,一张完好无缺的脸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以前,姜云染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眉眼生得好看,五官也很精致。但那会儿,她的注意力更多的,却是在那道蜿蜒狰狞的伤疤上。 此刻没了伤疤的脸,除了有些苍白,竟挑不出一点瑕疵。 而点睛之笔,就是那双点漆般的眸子,幽邃深沉,时而隽冷如刀,时而又温柔似水。 但凡对上一眼,就能令人心跳加速,移不开视线。 当看到这张上天精心雕琢的作品,姜云染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想法。或许从前的那道伤疤,就是上天太嫉妒了,看不得他的完美,才在他脸上添上了那么一笔。 强自镇定地吐了口气,姜云染真心地建议道:“王爷,要不,你考虑一下,今后还是戴个面具吧。或者,找玉衡帮你易下容也行。” 祁璟玙见她看直了眼睛,轻挑眉梢,对影青道:“拿一面镜子来。” “……那个,你慢慢看,我先去找虞大哥他们了。”姜云染觉得再待下去,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古人云红颜祸水,她觉得不对,男人生得太好看了也是一种罪过。 院外,虞琸和玉衡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姜云染快步走过去,虞琸惊诧地看了她一眼,又往她的身后看了看,问道:“小云染,是你吗?我没有认错人吧?” “没有,咱们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姜云染说完就上了马车,虞琸对着玉衡伸出大拇指,赞道:“你这手艺,真是厉害。不过,你的胭脂是不是涂得太厚了?脸有点过于红了。” 玉衡:“……” 半晌后,到了约定的地点,姜云染就见王兴正急得来回踱步。 她当即小声唤了一句,“王大哥。” “你是?” 王兴乍一见到易了容的她,不由愣了下神。 直到虞琸和玉衡下车,他才意识到这几人是谁,不禁又盯着姜云染的脸看了好大一会儿。 “云染?”王兴试探着唤道。 姜云染点点头,“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带上嫂嫂进门吧。王大哥一定要记住,我是你的妹妹,千万别叫错了。” “那你也是,别叫王大哥了,叫一声大哥就行了。” 两人套好词,带着病人进了青云道长所在的禄云斋。 谁知刚一进后门,就迎面碰上了从里面走出来的祁晏初和秦成天。 第138章 差点认出来?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双方一打照面,气氛瞬间凝滞起来。 祁晏初与秦成天都身披铠甲,浑身透着肃杀之气。 相比王兴三人,压迫感十足, 姜云染微垂着眼,打算从两人身边走过去。 秦成天心里在考虑事情,没有注意三人,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就走了。 祁晏初紧跟在他身后,却在走出大门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 侧首道:“等一下。” 这会儿,王兴的妻子已经被带进里面了。 王兴作为“兄妹”二人中唯一的男子,自然而然地搭话道:“这位官爷,是在叫我们吗?” 门外,虞琸看着这一幕,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是认得祁晏初和秦成天的。 特别是祁晏初。 因为自家小妹的关系,整日里,有事没事就会把祁晏初骂上一顿,他就是想不听都不行。 听说他与小云染和离后,还在不断地纠缠她。 这会儿碰上了,会不会认出来? 倒不是他不相信玉衡的易容术,而是莫名地感到心虚,总觉得哪里还伪装得不够完美。 可以说,他比姜云染还紧张。 就在他整颗心揪紧时,就听祁晏初问道:“你们两个很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是,我们的确不是本地人,是来找青云道长求符水的。”王兴谦卑地躬着身。 祁晏初闻言,目光从他身上移到了姜云染身上,眸若鹰隼,沉声道:“她是谁?叫她抬起头来!” 虞琸听到这句话,差点儿一个没忍住,从角落里冲出去。 玉衡见状赶忙拉了他一把,冲他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别冲动,先看看再说。” 他嘴上虽然劝着,手却不自觉地摸上了别在腰间的软剑。 姜云染在心里把祁晏初骂了个狗血淋头。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精明过,要不然也不会被秦若瑶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会儿跑到韶州城,人倒是变机警了。 莫不是天生来克她的? 可骂归骂,她现在只是一介平民,自然不能不回答他的问题,否则反而引人怀疑。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缓缓抬起头来,咬了咬唇道:“回官爷,民女叫小芸,是陪着大哥,来给嫂嫂治病的。听闻青云道长这里的符水很灵,我们这才……” 说着,她的声音哽咽起来,红着一双眼缩到了王兴身后。 给人一种既柔弱,又胆小的感觉。 王兴配合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劝道:“快别哭了,你嫂嫂的病一定会好的。” “晏初,该走了。” 这时,秦成天在院门外唤了一声。 祁晏初这才收回视线,抬步往外走去。 等到两人走得看不见人影了,王兴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低声道:“真是吓死为兄了。” “大哥别怕,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也进去吧。” 姜云染也稍稍松了口气,陪着王兴进了后院。 伙计一看见二人,就指着一间厢房道:“病人在里面,请二位稍作休息,等一会儿,道长自会前去见你们。”话落,人就走了,丝毫没有要招待他们的意思。 王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傲慢的伙计,心里不免有气。 姜云染见他要找人理论,冲他摇了摇头,“正事要紧,咱们先进去等着吧。” 原以为等个一时半刻的,人就会来。 谁知他们这一等,生生等了两个时辰,期间连个送水的人都没有。 就在王兴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帘子从外边被人撩开,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道童。 “实在抱歉,让几位施主久等了。病人在何处?先看看病人吧。” 若是不知道真相,光是看着他这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王兴还真的有可能被他欺骗。 这一看就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姜云染把青云道长请到了榻前,看着他把脉问诊,问道:“道长,我嫂嫂还有救吗?请您一定要救救我嫂嫂!” “放心,这位施主虽然感染了时疫,但还不至于病入膏肓。只需一碗符水,便可以回去慢慢调养了。”青云道长话落,叫道童拿来了一碗水。 他当着众人的面,用夹着符纸的手一晃,符纸就燃了起来。 然后把燃烧的符纸扔进碗中,晃了晃道:“把符水喂下去吧。” 道童拿着碗要上前,姜云染阻拦道:“给我吧。我嫂嫂平日里不喜吃药,都是我喂的。” 道童看了青云道长一眼,青云道长冲他点了点头。 姜云染用事先准备好的布巾垫在袖子内侧,用宽袖挡着,不着痕迹地朝着王兴看了一眼。 王兴会意,马上缠着青云道长询问起有关疫病的事来。 等到一碗符水喂下去,姜云染和王兴带着病人离开了禄云斋。 上了马车后,虞琸和玉衡找机会跟了上去,一行人去了王兴暂时落脚的那处院子。 “怎么样?” 一上车,虞琸就忍不住问道。 剩下的几人闻言,纷纷看向了姜云染。 姜云染把布巾浸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碗中,说道:“符水没有毒,里面混着解药。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了得太容易了,为防万一,符水还是不要喝了。” “不过王大哥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们会办到。等回去,就先给嫂子解毒。趁着今晚,王大哥就赶紧离开韶州城回家去吧,最好尽快搬离以前住的地方。” “好。” 王兴看了虞琸一眼,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回到宅子后,姜云染和玉衡就动手给王兴的妻子解了毒。 虞琸留下安排王兴离开的事,姜云染和玉衡先一步回了他们的住处。 一回去,姜云染就找来了一只兔子,把符水灌了下去。 谁知到了傍晚,兔子就僵直不动了。 仿佛死了一样。 见状,姜云染心中有了某种猜测,赶紧把兔子带到了薛檀房中。 薛檀验证后,脸色凝重地道:“这符水中掺了虫卵,有人意图用蛊来操控患病的人。看来,对方的人中,有一个用蛊高手。”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位道长轻易就给了解药,原来后手在这里。” 姜云染有些不敢深想,对方用蛊操控那些有钱人,恐怕不只是谋财那么简单。 这南荧的天,怕是要变了! 不行,要趁早离开这里才好。 王兴的妻子没有服用符水,恐怕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察觉到异样,此地不宜久留。 恰在这时,影青走了进来:“县主,主子要见你。” 第139章 可当场杀之!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正好,我也有要事告知王爷。” 姜云染把那只浑身僵直的兔子放进了笼子,提着笼子跟在影青身后进了祁璟玙的房间。 一进门,见屋内立着一个胡须满腮、高大魁梧的陌生男人,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同时,男人也在盯着她瞧。 一双铜铃大眼瞪得老大,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瘆人。 祁璟玙见状,给两人互相介绍道:“这位是丹阳县主,她擅长医术,这一次将跟着本王一起前往岭南。至于这位,是前兵马大元帅顾珩麾下的副将单仲,这些年一直驻守在岭南。” 姜云染闻言,当即明白过来,这个单仲是顾峥的人。 而顾峥又与宸王关系匪浅,明显是站在一条阵线上的,换言之,也可以说这个单仲是宸王的人。 不过,这大晚上的,一个驻边大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中疑问,祁璟玙道:“那青云道长已经被本王的人抓了,他供出背后指使他的人是东越的三皇子温重锦。据他招供,温重锦现就在岭南境内。事关两国安定,本王已经决定亲自去查证此事。届时,由单将军全力配合。” “原来如此,那接下来就要多多仰仗单将军了。” 姜云染表现得谦卑、客气。 单仲觉得,这位县主不但人美,而且不像京中的那些贵女一般矫揉造作,顿时很有好感。 朝她拱手行了一礼,单仲对祁璟玙道:“王爷,那末将就先回去准备了。明日一早,再率军来迎接王爷。” “好。” 祁璟玙微微颔首,单仲趁着夜色,从偏门离开了宅子。 姜云染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不禁陷入了沉思。 如今,秦成天和祁晏初奉旨镇压暴民,身为南荧朝廷派出的将领,却与东越三皇子的人频频接触,可谓嚣张至极。 一旦东窗事发,就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难道他们就不怕事情泄露出去,被宫中的那位知晓吗? 祁璟玙见她望着门口发呆,轻咳了一声,说道:“明日启程,势必会与祁晏初和秦成天碰面,恐怕会有危险。我准备让影青等人护着你和薛神医暂时撤离,避其锋芒。等那边稳定了,再接你们……” “不,还是一起上路吧。” 姜云染心里清楚,这次秘密出行,王爷身边可用的人本就不多。 即使把这边的消息传回京城,皇上那边派人支援,也是多少天之后的事了。 要不然王爷也不用冒险联系那位单将军。 虽说事急从权,但皇上过后要是追究起来,王爷也难免会遭申饬,再严重一点还可能引起皇上的猜忌。 如果再分出一部分人保护她和薛姐姐,那身边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危险也会加倍。 当初,她既然敢跟着到这里来,就断不会怕死,因为自己的原因拖慢行程。 祁璟玙没料到她会这么坚定,毕竟事关性命,会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而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倒叫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房间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姜云染忽而想起早晨的尴尬,提着笼子的手紧了紧,开口道:“我刚刚把从青云道长那里拿回来的符水灌给了这只兔子,结果很快,它就浑身僵直不动了。我与薛姐姐发现,那符水中混杂了虫卵,有人意图用蛊操控那些中毒之人。” 一旦那些服用了符水的人发作起来,就等于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了别人手中。 那么多的富商,如果把他们的财富积累起来,将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祁璟玙闻言点了点头,“本王派人调查过那些前来索求符水的人家,所以才会断定那个所谓的道长有问题。只是光凭他的一面之词,难以定秦成天和祁晏初的罪,关键还在温重锦的身上。” 这也是为何他们会那么嚣张的原因。 天高路远,消息传达本就艰难。 如果再有人从中阻拦,刻意隐瞒,那京城那边恐怕很难了解这边的真实情况。 姜云染也想到了这一点,忽而联想到了什么,她忙问道:“那保和堂?” “保和堂和禄云斋不同,它们卖出的药虽然治不了瘟疫,但也不至于害人。最大的罪过,也就是哄抬药价,致使城中发生了几次小型的冲突。过不了几日,朝廷会派人来解决韶州城的事的。” “包括那些中毒的和身染疫病的百姓,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和救治。虽然暂时还没有切实有效,能够针对这次时疫的良药,但只要控制得当,就能把疫情控制住,不会再向外传播。” 姜云染点了点头。 想到明日之行可能会有危险,她沉吟片刻道:“那我去配制一点防身的毒烟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回房后,姜云染就投入了研制当中。 一直忙到天明,她把药分给了玉衡和影青等人。 轮到虞琸的时候,姜云染把两枚毒丸和一小瓶毒药递给他,说道:“虞大哥,我们要启程了,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们冒险了。王大哥不是要回家吗?你和他们一起上路,路上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虞琸确实是有些担心好友那边,便也没推辞,点点头道:“那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等安全了送个信到虔州。” “好。” 告别后,一行人坐上了改造过的马车。 马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一路疾驰,直奔关卡,很快就引起了探子的注意。 等马车行至关卡围栅处时,祁晏初和秦成天已经率兵在路口候着了。 两路兵马拦住了马车的去路,秦成天策马上前道:“末将拜见元帅。前路危险,已经暂时封锁,还请元帅不要为难末将!” “秦将军怕是唤错人了,这里没有元帅,只有本王。今日,本王一定要过去,你待如何?” 祁璟玙那低沉凛然的声音传来,令秦成天面色倏变。 其实早在两日前,他就从探子那里得知,宸王来到了韶州城。 但他心底念着往日的情分,一开始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没有告知其他人。 就是不想与宸王产生冲突。 可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 祁晏初闻声抬手,让士兵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驱马到了秦成天的身旁,厉声道:“岳父大人,强闯关卡者,与暴民无异,可当场杀之!” 第140章 过明路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祁晏初,你好大的胆子,连王爷也敢杀?!” 姜云染一只手撩开帘子,冷冷地望了过去,另一只手中捏着一枚毒丸。 祁晏初没想到姜云染会出现在这里,眼中的杀意散了些许,怔愣了一瞬,拧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一句话脱口而出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嫉恨地扫了眼马车的另一边。 虽然没有看到人,但他眼中的杀意却比之前更盛了,朝着身后一挥手,喊道:“马车中的王爷是假的,不必顾忌,动手!” “且慢!” 秦成天还想再劝,祁晏初咬了咬牙道:“宸王此行是来做什么的,你我心知肚明。若是放他离去,早晚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岳父大人切莫糊涂!” 祁璟玙在他看来就是一头猛虎,如今黑甲铁卫不在他的身边,绝对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再想杀他恐怕就难了。 他们这次带出来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心腹,就算杀了宸王,消息也不会泄露出去。 过后只需操作一番,就可以把这件事撇得干干净净。 “哗哗哗……”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有大批士兵朝着这边疾奔而来,为首的大将骑在马上,正是昨晚与祁璟玙见过面的单仲。 见状,秦成天与祁晏初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均闪过一丝惊诧。 惊诧过后,便是满满的凝重。 单仲还未近前,已经察觉到了一抹杀气,他赶忙用鞭子抽了下马,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了马车。 此刻,祁晏初的人还举刀围着马车。 单仲见了,沉声质问道:“秦将军,祁将军,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单将军,你不在你的驻地守着,跑到这韶州城来,又是意欲何为?”祁晏初反问。 单仲冷笑,“自然是来迎接王爷。” “迎接王爷?哪位王爷?我等并未收到消息,单将军远在岭南地界,又是如何得知?” 祁晏初不傻,他知道单仲来了,他们就失去了动手的最佳时机。 不过,也幸好还未动手。 单仲见他装傻充愣,哼道:“你不用管单某如何得知,倒是你和秦将军,带着这么多人围堵王爷的车驾,难不成,是意图行刺?” “单将军,还望慎言!” 秦成天曾经也是顾珩的下属,跟单仲一起上过战场。 深知他的脾气。 这人忠心归忠心,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脾气上来了六亲不认。 目前来说,跟他对上没有任何好处。 不如暂时退一步,然后再见机行事。 想到这儿,他给祁晏初使了个眼色,祁晏初不情不愿地叫回了自己的人。 单仲原本已经准备好动手了,见秦成天还算识时务,哼了一声,上前道:“王爷,末将来迟,还望恕罪!” “单将军何出此言?你来得刚刚好。” 影青打开帘子,祁璟玙从马车上下来,骑上了单仲准备的马匹。 他勒住缰绳调转马头,侧首看向秦成天道:“秦将军,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深思熟虑,多想想身边的人。若是选错了路,及时回头还来得及,切莫执迷不悟。” “多谢王爷提点。”秦成天垂眼。 “我们走!” 祁璟玙和单仲在前头带路,后面跟着马车和单仲带来的一队士兵。 等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祁晏初道:“前头不远就是骆驼峰,他们要穿过峡谷,路途不算短,刚好可以动手。” 他既然已经投靠了庆王,有些事就不能回头了。 只是想到姜云染,他的脸色突变,阴沉得厉害。 秦成天道:“让他们走。单仲奉旨驻守岭南,这个地方,他比我们熟悉,不可能不留后手。贸然动手,很可能折损的就是我们。现如今岭南大乱,他们能平安几时还未可知。” 顿了顿,他又道:“你先带一队人马去梧州,告诉若瑶,不要轻举妄动。” 两日后,单仲护送着祁璟玙等人到了梧州城外。 望着对面的城门,单仲道:“王爷,不能再往西南走了。这里是目前最安全的城池,可作落脚之处。王爷和县主等人稍作休息,若有吩咐,可随时传信给末将。” “好,单将军不必送了。” 祁璟玙重新回了马车,影青赶着车进了城门。 虽然单仲说这里是岭南地界最安全的城池,但放眼望去,还是一片萧条,街上时不时就能看到办丧事、出殡的人家。 直到他们行至城东,才能看到一些开门做生意的商家。 当马车路过一家酒楼时,姜云染不经意间听到外头有人谈论起了晚上的群医会。 她当即让影青停下了马车。 “哎,这好药材都被那几大家垄断了,疫情要是再扩散下去,咱们怕是只能等死了。” “所以,咱们何不几家凑一凑钱,去参加群医会呢?听说,到时候,船上有卖药材的,就是买不到那些贵重的药材,能买到几服清瘟正气汤也好啊。” “对,还有艾草。自从瘟疫横行,这艾草就一日比一日贵,都快赶上金价了!” 从那三两人的谈话中,姜云染得知,每五日就会在凤临湖上举办群医会,能来参加的都是附近有名的大夫。 主张举办群医会的都是当地的富商、官宦之家和世家大族,本意是为了集思广益,尽快研究出治疗时疫的办法。 届时,船上还会有人趁机兜售药材。 姜云染一直都记着薛檀的话,她研究的方子里还缺少一味重要的药材,或许可以去碰碰运气。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祁璟玙。 祁璟玙抬起帘子看了看天色,神色坦然道:“好,等拜会过周老太傅的夫人,本王陪你一起去。” “其实,我带着小熊和玉衡去就行。” 姜云染还是想低调行事,打算让玉衡帮她易容参加。 祁璟玙看出了她的想法,眸色微沉道:“不可,既然过了明路,便要走到底。走吧,先去周府,到时候本王带你们上船。” “好吧。” 姜云染点点头,一行人去了位于城东繁华处的周家。 门房通报后,周老夫人赶忙带着周家的一大家子迎了出去。 姜云染跟在祁璟玙身后下了马车,一下车,正巧看到了搀扶着周老夫人出来的秦若瑶。 第141章 有些账是该清算清算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如今的秦若瑶,丝毫不见小产后的苍白,整个人红光满面,精神奕奕。 她身上穿着上好的香云纱,头上戴的钗环均来自梧州城最好的金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周府生活得不错,甚至比之在奉国将军府时都要强上不少。 一想到前阵子被陆馨儿引进林子,差点死在里面,再联想到裴家的下场和韶州城的情况,姜云染周身寒气逼人。 想着有些账是该清算清算了。 正当她打量着秦若瑶时,秦若瑶也在盯着她看。 心道:几次三番的算计,都让她逃了过去,上天还真是厚待这个贱人。 可那又如何? 她可是活了两世的人,要论上天厚待,也是更加厚待她。 她倒要看看,这个贱人还能逃到几时。 不过,他们是怎么进的梧州城? 爹和祁晏初都守在韶州城,那里驻扎着五万大军,怎么会让他们轻易过关? “老身见过王爷。” “臣妇(臣女)拜见王爷!” 听着周家众人的声音,秦若瑶的视线瞟向了姜云染身旁的那个男子。 这一看,当场就愣住了。 只见男子一袭墨色锦袍,面容清隽,肤白如玉。一对眉眼生得精致好看,却毫无女子的阴柔之气。 眸光转动间,清冷淡漠,如盛着一汪幽深的千年寒潭。 乍看上去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祇,却透着神秘与危险。 这人…… 这居然是宸王? 不是都传说,宸王早年毁了脸,不得不以面具示人吗? 可眼前的这张脸分明就毫无瑕疵。 这是怎么回事? “芷儿,太子面前不得无礼,还不快向太子和太子妃行礼?” 周老夫人见秦若瑶直愣愣地盯着宸王瞧,嘴上虽然说着训斥的话,可眼中却满是宠溺。 谢氏闻言,知道婆母这是又犯糊涂了,赶忙纠正道:“母亲,这是宸王殿下和丹阳县主,不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您身边的是若瑶,也不是……不是芷儿。”提到自己那个早夭的大女儿,谢氏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虽然秦若瑶的确生得和她的女儿很像,她也很喜欢这个新收的义女,但她终究无法代替芷儿。 她不想婆母叫错。 可周老夫人却不听,执拗地抱着秦若瑶的胳膊,“她就是芷儿,你是坏人,走开,你们都走开!” “是是是。” 谢氏见她糊涂得更厉害了,担心她闹起来伤到自己,只好妥协。 因为早年丧夫丧女的关系,谢氏明明出身陈郡谢氏大族,是当朝皇后的远房堂妹,却华发早生,心力交瘁。 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一点一点找回生活的勇气,不至于去寻死。 当初,周老夫人还没患病的时候,待她也是极好的。 所以她对周老夫人也是当母亲一样侍奉左右,婆媳关系相处得非常好。 想到婆母又该服药了,她对秦若瑶道:“若瑶,扶你祖母回去服药吧,这边,你就不用跟着了。” “是。” 秦若瑶微微颔首,临转头时,她阴狠地瞥了姜云染一眼,扶着周老夫人进了府门。 谢氏亲自在前边带路,把祁璟玙和姜云染引进了府里。 边走边道:“王爷和县主莫怪,母亲年岁大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犯起糊涂来,谁的话都不听,就连他的几个孙子孙女都不得近身。幸好若瑶来了,为臣妇分担了不少。” “对了,王爷和县主这次来,不知是所为何事?有什么臣妇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早几年的时候,二房和三房的人就分出去单过了,只在节日和老夫人生辰的时候才会回来。 所以现在周府里能做主的人,只有周夫人谢氏,还有她的一儿一女。 而周熙儿还小,周子烨身为周家的长房嫡孙,却不太着调,经常整日不在家。 听到宸王将要驾临周府的时候,谢氏就派人去找儿子了,可直到这会儿也不见人影。 谢氏只好亲自接待。 祁璟玙本不想住在周府。 可谢氏已经把院子安排好了,他也不好推辞。 姜云染想起了半路上听到的群医会,询问道:“周夫人,听闻今晚在凤临湖有个群医会?不知,那请帖……” “县主对群医会有兴趣?不瞒县主,那群医会,周家也有一份。意在为感染时疫的百姓减轻痛苦,争取早日找到医治的办法。县主若是想去,等一会儿,让小女熙儿陪县主一起吧。” “那就有劳了。” 姜云染表示感谢后,就回去收拾准备了。 比起和秦若瑶算账,参加群医会,寻找那味药材更重要,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祁璟玙原本要陪她一起去,但临时有件事要处理,两人便约好在湖边见面。 姜云染和玉衡,先跟着周熙儿去了凤临湖。 周熙儿今年十三岁,脸上带着婴儿肥,还没有完全长开,让姜云染想到了同样有婴儿肥的虞桑。 于是和周熙儿相处时,她便带了些天然的好感。 不得不说,周家的教养极好。 虽然周熙儿想跟她打听京城的事,但并没有粘着她不放,小姑娘表现得十分腼腆有礼。 倒是姜云染,从她那里打探到了不少有关于梧州城和岭南的情况。 “县……姜姐姐,前边就是凤临湖了。听说今晚的群医会,会有一名来自南疆的药商,说不定能看到不少稀奇古怪的药材。” 周熙儿一边给姜云染介绍,一边带着她往湖边走。 此时,湖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均用轻纱或者帷帽遮面,互相之间都间隔得很远。 每个人的腰间基本都戴着艾草香囊。 其中有不少人都背着包裹,里面装的都是药材。 听周熙儿说,想要上船,需要经过层层筛查,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的。 姜云染抬头望去,就见湖上停着一艘三层高的画舫,已经有人在下边检查请帖,准备放行了。 “姜姐姐,我们也上船吧。” 周熙儿见湖边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也拉着姜云染准备跟上。 姜云染转头望了眼空旷的码头,想着再等等。 周熙儿道:“姜姐姐,不能再等了,画舫要开了。” 这毕竟不是他们周家的画舫,不是他们一家说了算的。 姜云染也明白这个道理,不想她为难,对守在湖边的下人吩咐了一句,便跟着众人登上了画舫。 殊不知,在三楼的厢房里,有两双眼睛正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142章 执念太深可不是好事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厢房内,香烟袅袅,药香缭绕。 一青年男子靠坐在窗边,执着茶杯悠闲地晃了晃,对坐在对面的清贵公子道:“看来,祁璟玙已经到梧州了,倒是比我想得快。” “你若是没有派杀手埋伏,怕是还能再快些。” 清贵公子勾唇讥诮一笑。 他忽而用双手撑住桌子,倾身凝视着对面的青年男子,眸光阴鸷道:“季临飏,从前的事本皇子可以不计较。但是从这一刻起,你最好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不要再搞小动作。” “三皇子何出此言?莫不是,你也看上了那张脸?不得不说,她的确生得极像那位青鸢公主。可她出生在南荧,是姜中丞的嫡长女,与青鸢公主长得再像,也不过只是凑巧罢了。” 季临飏的唇边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推过去道:“况且,一个女人而已,待三皇子事成,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切莫因为一个女人伤了和气。” “哈哈哈,你莫不是以为,本皇子和我那老不死的父皇一样,痴迷于那张脸?” “难道不是?” 季临飏挑眉,对于温重锦的话,他一句都不会相信。 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一听说人要来了,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梧州城? 不过,他有没有看上姜云染并不打紧,他要的始终只是温重锦手里的那十万大军。 他们之所以会达成合作,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姜云染不死,他没办法回去向那位大小姐交代。 且再看看吧,或许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温重锦看出季临飏并不相信他,但也懒得解释。 他做事,从不需要对任何人交代。 收起银票,他唤来手下的人,吩咐道:“去,盯着姜云染的一举一动。想法子接近她,把人给本皇子带过来。” 话落,他冷眼睨向季临飏,“画舫要开了,你可以走了。” “好。” 季临飏优雅地起身,迈出一步后停下道:“好心提醒三皇子一句,执念太深可不是什么好事。” “呵,这句话该送给你才对。” 温重锦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季临飏纵身从窗口跃下,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画舫三楼。 侍者将周熙儿和姜云染三人引进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厢房,指着窗口的位置道:“这个位置,观夜景是最好的。群医会要持续一整晚,三位贵客要是困倦了,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小憩片刻。” “多谢。” 姜云染知道周熙儿对群医会没什么兴趣,就让她留在了上面,她和玉衡下到了二楼。 二楼最中央的房间,也是最大的房间里正在举行拍卖会。 里面竞拍的都是些珍稀的药材。 姜云染想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自己需要的百年紫灵芝。 于是对玉衡道:“你先到一层去转转吧,听说今晚会有不少大夫聚在一起研究探讨药方,你去听听,或者看看下边售卖的药材,我待会儿去找你。” “不行,这里就你一个人,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玉衡不敢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和天枢的身上可背负着极大的责任呢,不能大意。 前阵子在马场外经历的那种事,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姜云染朝着外边张望了一眼,笑道:“画舫马上就要行至湖心了,能有什么危险?再说,这是几大家族联合举办的群医会,谁那么不长眼,敢在这里闹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玉衡还是不想离开。 姜云染道:“那你这么跟着我,就不会有危险了?你只有一个人,要是遇到几个歹徒,你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况且,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好了,别再耽误时间了,我就是去参加个拍卖,又不是上战场。” 说完,她也不再理会玉衡了,一个人进了拍卖的房间。 半晌后,拍卖会过半,姜云染还是没有看到需要的药材,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她打盹的时候,一件竞拍品被端上了高台,正是她苦心寻找的百年紫灵芝,而且是五百年份的。 可以说极其稀罕。 起拍价一千两白银。 当姜云染看到那株灵芝,瞌睡虫一下子就跑光了。 当即出价道:“一千一百两!” “两千两!” “两千一百两!” “三千两!” 姜云染发现,无论她出多少,与她竞争的那个人都直接提价一千两。 竞着竞着,就没有人再跟了。 姜云染身上的银子,有一部分是跟周熙儿借的,竞价到五千两的时候,她就拿不出钱来了。 无奈,只能看着那株灵芝被别人竞拍走了。 想到岭南的百姓还等着那株灵芝,她犹豫了一下,准备去跟那个拍到灵芝的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灵芝买下来。 问过侍者后,得知那个人在三楼,她立马离开拍卖会回了三楼。 上前敲响了房门。 “进来。” 屋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姜云染推门进屋,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人。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定道:“这位公子,你刚刚拍到的那株百年紫灵芝,能否割爱让给我?” “让给你?你打算拿什么换?” 温重锦那双邪魅的瞳眸微眯,里面盛着满满的恶意与怨恨。 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吞噬殆尽。 姜云染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却被他周身释放出的压迫感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直觉这个人很危险,可想到那株灵芝,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现在身上带的银子不够,如果公子能让给我,我可以出六千两白银买下它。” “你觉得我会缺银子?” 温重锦说着,起身站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朝着姜云染走去,姜云染被他逼得节节后退。 “砰!” 温重锦抬袖一扫,房门被一道浑厚的内力关紧。 姜云染的后背抵在门上,心下一沉,浑身紧绷地望着停在她面前的男人,冷声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想要那株灵芝?可以,用你自己来换。” 温重锦抬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眸色阴冷森然地凝着她。 眼风刮过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最后定在了那润泽的唇瓣上,仿佛要把它咬碎吞下去。 第143章 祁璟玙,你可知她是谁?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恨意,里面似乎还藏着些别的东西。 可他们分明就不认识,第一次见面,这恨意从何而来? 难不成是认错人了? 姜云染俏脸冷肃,沉声道:“你是谁?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不愿意将那株灵芝让给我也就罢了。但我不是什么随便的女子,不可能用自己跟你交换。” “呵,无冤无仇?你问我是谁,那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谁?” 温重锦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抬起右手,用食指点上她的眼角,似专注似怀念地道:“长得真像,若是这里再添上一颗泪痣,就更像了。” 姜云染闻言,眸光微闪,不禁想起了县主府密室中藏的那些画像。 当时桑桑说一切只是巧合罢了,她也觉得只是巧合。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就不愿相信自己与那画上的女子有关系,所以一直以来都在下意识地逃避。 仿佛只要她坚信是巧合,那件事就不存在了一般。 没想到千里迢迢来到这岭南地界,竟又有人提起了那画上的女子。 思忖间,她侧头躲开了温重锦的手。 然后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怒斥道:“你这个登徒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放肆,休怪我不客气!” 姜云染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人这么疯,她应该早点退出去的,不该贸然留下。 温重锦重重地挨了一巴掌,歪过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诧。 自从十四岁后,就再没有人敢碰他一根手指了,这是他时隔七年后第一次挨打。 惊诧后,他摸着自己的脸,痴痴地笑了起来。 只是望向姜云染的眼神就如同修罗恶鬼,里面有着一闪而逝的杀意。 他反应过来后,扬手要打还回去。 姜云染仰起脸,直直地回望着他。 讥诮一笑道:“怎么,是你无礼在先,你还想还手?好心提醒你一句,我是跟着周家小姐上船来的。你若是想动手,最好先掂量掂量后果。” 说着,她指尖轻弹,弹出了一小撮毒粉,意图用言语吸引他的注意力来为自己争取时间。 想来玉衡应该已经把一楼转完了。 只要他回来寻她,应该很快就能发现不对,她只需再坚持一会儿就好。 温重锦哼道:“区区一个周家,我还不放在眼里。” “倒是你,胆子真是大得很!” 他又抬手掐住了姜云染的脸颊。 姜云染的脊背紧紧地贴着门,已经避无可避。 脸颊被捏得生疼。 她想躲,却躲不开。 抬手想要打,温重锦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双手举到了头顶,扣在门上,让她动弹不得。 姜云染又想用脚踹。 温重锦用腿别住她的腿,嗤笑道:“你还有什么能耐?尽管都使出来。” “你……你无耻!” 姜云染只盼着快点毒发,盈着水光的眸子轻闪,似要落下泪来。 温重锦见她倔强地咬着唇,怒瞪着自己,手上的力道微松,凑到她耳畔道:“还有更无耻的,你要不要试试看?我倒真想尝尝,她的女儿是何种滋味!” “不要!你放开我,放手!” 姜云染极力挣扎,温重锦不得不加重了力道。 倏然,他感觉丹田处一阵虚空,手脚也开始使不上力气了。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虚弱地扶着墙,怒瞪向姜云染道:“你给我下毒?” “我说过,你再敢放肆,就休怪我不客气,那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何况对付你这种无耻之徒,根本用不着客气。”姜云染的视线朝着屋内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那株紫灵芝。 恰在这里,玉衡和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一同破开了房门。 玉衡第一时间看向了姜云染,见她脸颊上有几道明显的指印,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 姜云染的目光掠过他看向了后边,就见祁璟玙和影青走了进来。 祁璟玙心焦地握住了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道:“抱歉,我来晚了,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我身上带着不少防身的……” 姜云染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猛地抱进了怀中。 一旁,温重锦看着这一幕,狞笑道:“没想到堂堂的南荧战神,冷心冷肺的宸王,居然也会动情,真是可笑。祁璟玙,你可知她是谁?她是我东越的……” “住口!” 祁璟玙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来人,把东越三皇子请回去,本王要亲自招待他!” “砰!” “咻!” 几道弩箭相继射穿窗子,挡住了影青等人。 紧接着,四个黑衣人闯进厢房,两个搀扶起了地上的温重锦,两个拦住了暗卫。 祁璟玙把姜云染交给了玉衡和跑进房内的周熙儿,拔剑朝着温重锦袭去。 磅礴汹涌的杀伐之气紧追着他的后背,温重锦极力躲闪,还是被刺中了肩胛,好不容易才破窗逃出去。 而他身边的四个黑衣人,一下子就折了两个。 见状,其中一个扶着温重锦的黑衣人留下断后,另外一人扶着他跃上了旁边停靠的船只。 姜云染跟在祁璟玙身后走到了窗边,黑暗中,她只依稀能看到温重锦的身影轮廓。 但他那双阴鸷的眸子,却亮得惊人,令人不寒而栗。 “王爷,他身上有紫灵芝,治疗时疫的药就缺那一味药材了,能不能想办法抢过来?”对于无耻之徒,还是敌国的皇子,姜云染并不打算跟他客气。 温重锦耳力惊人,听到姜云染的话,冷厉道:“只有紫灵芝,可救不了那位薛神医。你们南荧杀我东越探子,本皇子杀你们一个神医,倒是赚了!当然,本皇子也可以大发慈悲,帮那位神医解了尸蛊。” “要不要救人,就看你了,丹阳县主。” 姜云染闻言心下一惊,不得不猜测,薛姐姐的尸蛊就是这位东越的三皇子派人种下的。 但她不会再与虎谋皮,只要尽快找到南疆圣女,薛姐姐就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那株紫灵芝。 祁璟玙也深知那株灵芝的重要性,但温重锦敢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毫无防备。 强抢恐怕不行。 姜云染见祁璟玙默然不语,沉吟了片刻,朝着对面的那艘船道:“我只要紫灵芝。不如这样,我们做笔交易。我给你解药,你把紫灵芝给我!” 第144章 我哥哥他杀人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好啊,你的解药先拿来。” 温重锦有恃无恐。 姜云染哂笑,“既然是交易,自然是一手交灵芝一手交解药,怎么可能先把解药给你?” “行,那你们就派个人过来。” “应该是你们派人过来才对。我下的毒虽然不会马上致命,但却会让你浑身无力,皮肉溃烂。要是没有解药,你早晚会溃烂而亡。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交易,但机会只有这一次。” 姜云染三两句话就扭转局面,站到了主导的位置上。 温重锦沉默下来。 跟在他身旁的女侍卫低声道:“主子,不如回去找慕先生解毒。” “走。” 温重锦不喜欢这种被人要挟的感觉,而且他也想试试,姜云染所说的毒究竟有多厉害。 到底会不会令他溃烂而亡。 小船很快就彻底隐入了黑暗。 祁璟玙想冒险追上去试一试。 姜云染阻拦道:“我对自己研制的毒药有信心,他一定会回来跟我交易的。” 当然,她还有一点私心,想看看温重锦身边到底有没有医道高手。 或许这一次是个打探虚实的好机会。 稍稍收敛了心思,她转头看向祁璟玙道:“王爷,有南疆圣女的消息了吗?” “两日前,南疆人曾经出现在梧州城。刚刚就是接到密报,耽搁了一些时间。以后本王若是不在,你不要再单独行动。尤其是温重锦,不能再单独与他见面。” 祁璟玙脸色凝重,抬眸扫了眼房间里的几人,“走吧,回去。” 周熙儿见姜云染毫发无损,悄悄松了口气。 心道:还好,有惊无险。 不然若是丹阳县主在画舫上出了什么事,她娘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这种事本来就该交给他办。 清晨,众人回到了周府,整个周府安静得近乎诡异。 祁璟玙察觉到不对,打发影青去打探情况。 不多一会儿,影青回来禀报道:“周家的独苗周子烨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伤,精神恍惚,嘴里一直喊着他杀了人。周夫人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恐怕不是小事。” “昨夜,周子烨去了什么地方?”祁璟玙问。 影青道:“周家的消息捂得很严实,属下查到,他最近经常出入平康赌坊。这两日没有回家,八成也在那里。” “去打探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 影青离开周府去了赌坊。 姜云染道:“我去看看熙儿,说不定能从她那里打听到什么。” 她清楚,周老太傅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周家在南荧仍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秦若瑶之所以会跑到岭南来,无非也是想为庆王或者她背后的主子争取周家的支持。 周子烨作为周家的独苗,是重中之重,这件事绝对不能小觑。 祁璟玙点点头,“能不能问到不重要,昨天忙了一夜,想必你也累了,回房好好休息一下。” “……王爷也是。” 此时,姜云染与他独处,不经意间想起了昨夜的那个拥抱。 她想说些什么,但见祁璟玙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万一他已经忘了,自己再提,不是反而麻烦吗? 想了想,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房间去找周熙儿了。 周熙儿的院子离他们住的地方相距不远。 小熊提着食盒,里面放着两碟姜云染自己做的糕点,两人径直去了周熙儿的院子。 周熙儿听到丫环的禀报,原本想随便找个理由把她们打发走。 可转念想到什么,她又让丫环把人领了进来。 姜云染见她双眼红肿,满脸憔悴,关切道:“熙儿,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 “姜姐姐,我……我可以相信你吗?” 从昨晚的事来看,这位丹阳县主无疑是个有本事的,宸王似乎很紧张她。 如果她肯帮忙的话,说不定哥哥的事还有转机。 想到这儿,周熙儿朝着门外张望了一下,把门窗关紧,转回来下跪道:“县主,求你救救我哥哥!” “快起来。” 姜云染亲自把她扶起来,叹道:“咱们两个虽然交情不深,但我已经把你当成了妹妹。如果有什么事能帮到你,你尽管说就是,能帮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周熙儿闻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等她哭够了,一抽一抽地道:“我刚刚偷听到,我……我哥哥他,他杀人了!” “杀人?” “大概三个月前,城里开了一家平康赌坊……” 平康赌坊和一般的赌坊不一样,里面除了赌牌九和骰子,还可以斗鸡斗蛐蛐,甚至赌命。 据周熙儿说,她哥哥周子烨是被他平日里交好的那些狐朋狗友带进去的。 由于周家家教森严,即使是周子烨,一开始也不敢随意乱来,只是小打小闹。 用周子烨的话说,就是“无聊,打发时间”。 可半个月前,他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叫詹蒙的少年,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 经常来往于南疆和南荧之间。 周子烨知道家里的长辈们都在为时疫的事担忧,就想从詹蒙那里进些南疆那边的药材。 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昨晚,周子烨原本是要回家的。 但詹蒙告诉他,要给他介绍一个新朋友,他就没有回府。 后来他们在一起喝酒,赌大小,不知怎么的,那人就提议说玩点新鲜刺激的,拿出了一把匕首。 那个时候周子烨已经喝得晕晕乎乎,脑子不太清醒。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和那人起了争执,一不小心就把匕首插进了那人的心脏。 当时,周子烨吓傻了,詹蒙告诉他可以替他善后,就把那具尸体给处理了。 等周子烨酒醒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趁着詹蒙不注意跑回了周家。 但昨晚的事,俨然成为了他的梦魇。 周夫人罚周子烨去跪祠堂,要重罚他,但大错已经铸成,总要想个法子解决。 周熙儿道:“我是偷偷跟进祠堂,从哥哥嘴里听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现下,秦若瑶正陪着我娘,我听到她说,她可以找她爹压下此事,暗中解决。可我不信她,姜姐姐,我不想骗你,我不喜欢那个秦若瑶。” “或许你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但我讨厌她,不是因为她霸占了我姐姐应得的宠爱,而是……而是……” “我明白。” 姜云染只是匆匆听了一个大概,却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她安抚了周熙儿两句,郑重其事道:“如果你信得过,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等我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会让小熊来告诉你。但你记住,不能让别人发现你知道这件事。” “啪!” 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姜云染忙三步并做二步跑到窗边,打开窗子。 恰好看到一片青色的裙摆。 第145章 你们南荧人真是狡诈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小熊,抓住她!” 姜云染喊完,朝着门口跑去。 等她追出门,就见小熊已经逮住了那个试图逃走的丫环,押着她走了回来。 周熙儿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气还没喘匀,就看到了那名丫环的脸。 当即惊呼道:“兰苕,怎么是你?” “姑娘……姑娘救救奴婢,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求姑娘救命!” 兰苕一边喊一边奋力挣扎,想要挣脱出来。 可肩膀和手臂被小熊死死地扣着,根本挣脱不开。 姜云染见这丫环被抓了现行居然还敢在这里装傻充愣,俏脸生寒道:“你既是熙儿的丫环,何故在窗外偷听?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说!” “县主,奴婢只是凑巧经过,没有偷听。” 兰苕想要辩解,可姜云染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 “你说没有偷听?那你刚才跑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 兰苕眼神闪烁,一时间没想出理由为自己开脱。 但她知道周熙儿心思单纯,最是心软。 忙看向周熙儿那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姑娘,县主不相信奴婢,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自小就跟在您的身边侍候,一直忠心耿耿,求姑娘饶命!” 周熙儿闻言,不免有些动摇。 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姜姐姐,会不会是搞错了?兰苕的确从小就跟在我身边,她或许不是故意……” “小熊!” 姜云染知道,对于这种冥顽不灵,企图利用主人善心的刁奴必须严惩。 不给她们一点厉害尝尝,她们是不会说实话的。 小熊会意,一脚踹上兰苕的膝窝,迫使她跪了下来。 “啊!” 兰苕疼得尖叫,吓得周熙儿浑身一个激灵。 姜云染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小熊,小熊倒出里面的药拍进了兰苕的口中。 兰苕艰难地吞咽了下去,吓得她使劲干呕,想要把那枚药丸给吐出来。 可呕了半天,也不过就吐出了几口混着胆汁的黄水。 姜云染冷冷地看着她。 见她呕不动了,这才厉声道:“不用白费力气了,那丹药入喉即化,根本就吐不出来。你要是再不肯说实话,不出一个时辰,你就会肠穿肚烂,全身溃烂而死!” “不……不要!我说,我全都说!” 兰苕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道:“奴婢是奉了秦姑娘的命,来监视姑娘和县主的。她说,只要奴婢做好这件事,就替奴婢在老夫人面前说话,让奴婢留在少爷身边为妾。” “你……你这贱婢,我平日可有亏待于你?你居然帮着一个外人来算计我?” 周熙儿气急了,气得浑身发颤。 她本就不喜欢秦若瑶,这一下更是恨透了她,恼怒道:“姜姐姐,把她押送到母亲面前,让母亲惩治她吧!” “暂且先不要。” 姜云染摇摇头,“你哥哥的事还没解决,不宜节外生枝。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詹蒙,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兰苕,先关进柴房,过后再处置她。” “那……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周熙儿没了主意,她俨然已经把姜云染当成了主心骨。 姜云染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抚道:“放心,你哥哥的事交给我,我会尽力帮他的。” 影青从平康赌坊出来,心累地叹了口气,不禁有点想念远在京城的苍艾。 这种打探消息的事,果然还是更适合他来做。 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 心神恍惚间,影青察觉到有人在窥探他,纵身一跃跃上了屋顶。 他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拧了拧眉,又松开自嘲道:“怎么来了一趟岭南,还疑神疑鬼起来了?” 心下松了口气,他刚准备回周府,背后猝然袭来一股掌风。 影青反身接下一掌,发现偷袭他的是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少年,打量着对方道:“这位小兄弟,咱们无冤无仇的,你在背后偷袭我,不太合适吧?” “什么无冤无仇,你们南荧人真是狡诈,说谎都不带脸红的。若不是你们先出手,逼得我们到处躲藏,我才不屑来找你们。去告诉你们的人,不要再纠缠,否则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少年撂下狠话就要走,影青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少年的肩膀,问道:“你跟南疆圣女是什么关系?” “拿开你的脏手!” 少年嫌恶地一抖肩膀,转身就和影青打斗起来。 可他不是影青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就落了下风。气闷之下,他一抬袖,放了条青色的小蛇出来。 小蛇整个身子绷成一条直线,张开嘴露出了两颗毒牙。 可还没等他近影青的身,身子就一抖,蜷成一团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少年见状大惊失色,影青看到那条毒蛇也吓得不轻。 “你……你对我的蛇做了什么?” 少年冲上前捡起了小蛇,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头,把蛇收回了袖中。 影青想说他什么都没做,忽然想起了腰间系的香囊,他下意识地朝着香囊看了一眼,笑道:“我可什么都没做,是你的蛇太没用,被我吓破了胆子。” “你胡说!小青最听我的话,要不是你做了什么,它绝对不会放过你!” 少年气得跳脚,想要放蛊,却在听见一阵诡异的笛声后放弃了,愤愤地瞪着影青,“今日就先放过你,以后别再让我遇到你,否则下一次非杀了你不可!” 话落,他几个纵身跃下屋顶,拐到角落中不见了人影。 影青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手掌一翻,掌中赫然躺着一块白银做的牌子。 上面的花纹很繁复,明显不是南荧的款式。 他颠了颠手中的牌子,嘿嘿一笑,朝着周府的方向跃去。 回到院子后,他径直进了主屋。 祁璟玙正坐在房中与自己对弈,见影青回来了,举着白棋的手一顿,问道:“查到了?” “主子,刚刚在半路捡到了这个。” 影青掏出银牌放到了桌上,祁璟玙放下白棋,看向那枚牌子道:“你遇到了南疆人?” “嗯,是个少年,应该是南疆圣女身边的人。交了下手,发现他不是属下的对手。本想逗逗他的,谁知道他竟然放蛇咬我,幸亏有县主送的香囊,救了属下一命。” 影青说完南疆少年的事,紧跟着道:“对了,属下查到,平康赌坊背后的东家,姓谢。” 第146章 心有灵犀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祁璟玙闻言,把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篓。 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抿唇不语。 影青知道,提起谢家,主子定是想到了皇后娘娘。 皇后对他有养育之恩,如果这件事真的牵扯到谢家,怕是会很难办。 有意地岔开了那个话题,影青继续道:“平康赌坊里发生了命案,就在昨天夜里,周子烨杀了人。但奇怪的是,没有人声张,周子烨平安地回了周家。” “咚咚咚。”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驱散了屋内沉闷的氛围。 影青上前开门,见是姜云染,当即笑开了,热络道:“县主,你送的香囊真是个宝贝。不知县主手上还有没有?能不能再送属下一个?” “……暂时还没做,等做了送你吧。” 姜云染想着周子烨的事,进门道:“我刚从周熙儿那里过来,她跟我说……” “难道县主是要说周子烨的事?” 影青见她面色有异,猜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现在周家最大的事,就是周子烨杀人的事,顺嘴就说了出来。 姜云染愣了一下,点点头。 祁璟玙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姜云染落座道:“周熙儿说,周子烨结识了一个叫詹蒙的人,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常常来往于南疆和南荧之间。” “昨天夜里,詹蒙给周子烨介绍了一个新朋友。谁知酒醉后,周子烨与那人发生口角,失手杀了他。” “呵呵,有意思,平康赌坊的人可没说他们那里死了人。”影青嗤笑。 姜云染倒是猜到了这个结果。 如果她是詹蒙,必然也会设法隐瞒这件事,用人命的事来拿捏周子烨,进而拿捏整个周家。 但平康赌坊有没有参与其中,参与了多少,这件事目前还不好说。 顿了顿,姜云染又道:“还有件事,周夫人似乎很信任秦若瑶,把周子烨的事告诉了她。秦若瑶的意思是,不报官,而是要让祁晏初想办法低调处理。” 影青疑惑,“那个秦若瑶究竟想做什么?” 祁璟玙看向姜云染,“你觉得,这件事里也有她的手笔?”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这件事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她千里迢迢跑到岭南来,不就是为了笼络周家?起初,我以为她背后的主子是庆王,但现在……” “你可有怀疑的人?” 姜云染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我觉得,这件事的关键就是那个詹蒙。” “他与周子烨不过是酒肉朋友,周子烨杀了人,他竟主动提出替他隐瞒,还帮他处理尸体,这实在太奇怪了。那个詹蒙若真的别有用心,所图一定不小。” “周家!” “周家。” 姜云染和祁璟玙异口同声,影青摸摸鼻子,心道:主子和县主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影青。” 祁璟玙开口。 影青会意地点点头,“属下这就去把那个詹蒙抓回来。” 姜云染摇摇头,“怕是不好抓。如果我是他,一定会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咱们能想到的事,周夫人也能想到。她虽然找了秦若瑶,但不代表她自己不会插手这件事。” “那就想个法子把那个詹蒙引出来。”影青道。 “怎么引?” 姜云染也想过,其实如果周夫人肯和他们合作,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可周夫人明显更信任秦若瑶。 就怕他们刚找到周夫人,秦若瑶那里就收到消息了。 祁璟玙摩挲着扳指的手一顿,说道:“周家无从下手,就从那个死人的身上下手。” “王爷的意思是?” 姜云染思忖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让死人活过来?” “让那个死人活过来。” 两人几乎又是同时开口。 影青嘿嘿一笑,“主子和县主真是心有灵犀,属下这就去找玉衡,他擅长易容。” 话落,不等姜云染和祁璟玙开口,他就一溜烟跑了。 房间里一阵诡异的静默。 姜云染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望着门口的方向道:“我去让小熊看住秦若瑶,阻拦府外的人往里面递消息。”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祁璟玙抬手想要拦住她,蓦地,一道破空声传来,他改为搂住姜云染的纤腰,将她护在了怀里。 两人就那样依偎着,过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姜云染意识到没有危险,抬手推开了祁璟玙,垂着眸道:“那个,多谢王爷相救。” “……” 感觉到怀里一空,祁璟玙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他看向距离他们一尺左右的地方,上面插着一支银色的弩箭。 弩箭上绑着一封信, 祁璟玙走过去拔下弩箭,打开了绑在上面的那封信。 等看完上面的内容,他眉心微蹙,对姜云染道:“走,陪本王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姜云染想知道那封信上说了什么,可信已经被祁璟玙烧了,她想阻止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直到半个时辰后,她跟着祁璟玙踏进一间破庙,看到站在里面的几个异族人,她才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你就是宸王?” 如果影青在就会知道,开口的这人正是之前跟他交手的那个少年。 少年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祁璟玙,点点头,“这张脸倒是勉强配得上我阿姐。” “杨珈,不得对王爷无礼。” 一道宛若莺啼的声音响起,身着南疆服饰的少女从暗处走了出来。 只见她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莹白的小脸上生了双极具魅惑的凤眸,眉眼间有种骨子里透出的高傲和恣意。 有种别样的魅力。 杨珈不满姐姐的训斥,轻哼道:“阿姐,咱们是找他合作,又不是有求于他,为什么要跟他客气?” 说完,他又看向祁璟玙,“听说你们南荧的皇帝很重视你?我阿姐不想嫁到东越去,不如你娶了我阿姐,今后我们这一支都听你差遣,怎么样?” 南疆圣女代表的是南疆最有实力的一脉,如果能娶到南疆圣女,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这件事若是放在荣王或者庆王的身上,他们肯定马上就欣然同意了。 可祁璟玙无心那个位置,就算将来不得不去争,他也想依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靠出卖自己的婚姻来达成。 更何况,他已经心有所属。 不着痕迹地看了姜云染一眼,他拒绝道:“本王觉得,不怎么样。” 杨珈瞠目结舌,等反应过来,气结道:“什么?难不成,你还嫌弃我阿姐?你不是一直在派人找我们吗?难道不是想迎娶我阿姐?” 第147章 那王爷可想娶她为妃?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本王与圣女乃是第一次见面,何谈迎娶?” 祁璟玙有点头疼。 这南疆少年的性子实在太跳脱了,偏偏想象力还很丰富。 他究竟是怎么联想到求娶一事的? 杨珈理所应当地道:“你们南荧人成亲,不是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见没见过面,有什么要紧?你若是娶了我阿姐,便能得到我们这一脉的支持,你难道不愿意?” “你也说了,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王身为皇子,亲事自然需要皇上点头。”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的皇上可能会反对?”杨珈拧眉反问。 祁璟玙一时无语。 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直接说明来意道:“本王派人寻你们,是想拜托圣女救一个人。” “救人?你不愿意迎娶我阿姐,还想我阿姐帮你救人?” 杨珈气笑了,指着祁璟玙对南疆圣女道:“阿姐,我就说南荧的人,和东越一样可恶吧?我本就不同意你见他,你却不肯听我的,现在好了,你该死心了吧?” “我说过,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你不愿意待在这里就回去。” 杨筝说着,一步一步朝着祁璟玙走了过来。 随着她走动,身上的银饰轻晃,发出“叮叮”的轻响,十分悦耳。 她眉目如画,青丝如瀑,容貌姣好,身形窈窕。 行走间,身上还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幽香,举手投足间魅惑天成。 一般的男子见到她,无不为她倾倒。 东越太子温重蕴只见了她一面,便要娶她为太子妃。 可杨筝不想嫁到东越去。 因为温重蕴虽然贵为太子,却荒淫好色,行事荒唐,无论从哪一面来看都难当大任。 再加上他下边的那几个弟弟,一个比一个狠辣,早晚会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她杨筝从不缺男子的爱慕。 她又是高高在上的南疆圣女,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废物,把自己置于麻烦的旋涡中? 原本她来南荧只是来散散心的,却在偶然间听说了不少有意思的事。 其中也包括宸王祁璟玙。 之前,她对这个曾经的南荧战神只是好奇。 但祁璟玙竟对她的魅力视若无睹,还当着她的面拒绝娶她。 让杨筝生气之余,又升起了一丝好胜心。 杨筝媚眼如丝,想用魅术迷惑祁璟玙。 可祁璟玙的眼神中毫无波澜,好似丝毫不为所动。 能让她的魅术失灵,要么是此人的心智十分强大,意志坚定,要么是此人已经有了深爱的爱人。 思及此,杨筝不由得打量起了站在祁璟玙身旁的那个少年。 从刚才起,她就发现,宸王好像很在意这个少年的想法。 现下仔细打量起来才发现,这少年居然是女子之身。 难不成,宸王心悦此女子? 杨筝眸光微动,笑靥如花地询问道:“王爷,跟在你身边的这个女子,可是你的心爱之人?” 闻言,姜云染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下意识地看向了祁璟玙。 她原以为自己对情爱之事并没放在心上,可事实上,她却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洒脱。 当南疆圣女问出这句话时,她竟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还没等姜云染想明白,祁璟玙与她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是,本王心悦于她。” 姜云染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诧,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那王爷可想娶她为妃?” 杨筝不依不饶。 这一次,祁璟玙却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题道:“这是本王与她之间的事,就不劳圣女费心了。圣女只需回答,愿不愿意帮忙即可。” “哦,对了,本王这里有一物,令弟或许会感兴趣。” 祁璟玙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银牌。 杨珈看到银牌,面色大变:“我的银令……”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又摸了摸腰间,哪里都没有寻到。 忽然想起今天曾经跟一个可恶的南荧人动过手,气得他脸色涨红,怒瞪向祁璟玙:“好啊,你们南荧人不但可恶,还是小偷!把银令还我!” 说着,就要动手。 杨筝见状,唤住他道:“阿弟,不要乱来!” “阿姐,明明就是他……” 杨珈气得够呛,但还是听话地放下了手。 祁璟玙见杨筝靠了过来,后退一步道:“这块银令可以还给你们,本王还可以再许圣女一个条件。作为交易,希望圣女能帮我救治一个病人,她身上被人种下了南疆尸蛊。” “尸蛊?不可能!” 杨筝还没开口,杨珈就坚定地否决了。 姜云染见他说得这么绝对,蹙眉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尸蛊极难炼成,没有十几年根本成不了事。当年,那个叛徒……” “杨珈,住口!” 杨筝厉声呵止了他,转头对祁璟玙道:“王爷确定是尸蛊吗?能否带我去见见那个人?” “自是可以。不知圣女在何处下榻,明日,本王带人登门拜访。”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杨筝与祁璟玙约定好了时间地点,抬起纤纤玉手道:“王爷可否先将我阿弟的银令还来?” “明日本王自会归还。” 祁璟玙看向姜云染,“我们走。” 马车上,祁璟玙和姜云染相对而坐。 祁璟玙端坐在小几前,垂眸泡茶。 那双指骨分明的双手,仿若莹润白皙的暖玉,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茶具。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用茶水冲洗。 明明简单平常的动作,他做起来却行云流水,十分地赏心悦目。 尤其是摘去了面具后,他整个人都不再像从前那样阴郁冷硬,多了丝世家贵公子的矜贵优雅。 泡好茶后,祁璟玙像从前那样推了杯茶过去。 姜云染望着杯中不断上下翻滚的茶叶,就好似她现在的心情,难以平静。 祁璟玙看出了她的纠结,轻启薄唇,嗓音低醇悦耳:“不必想太多,顺其自然便好。我说过,会等到你愿意敞开心扉的那一日。” 见这小丫头的心里也并非完全没有他,祁璟玙心情不错。 她会纠结,只是因为不敢相信而已。 只需再多点耐心,让她看清他的心意,相信一切自会水到渠成。 姜云染闻言,好像被人看穿了心思,心里有点不太自在。 祁璟玙整个人往前探了探,盯着她脸上生出的红晕道:“不过,也别让本王等太久。” “我……” 姜云染不知该怎么回应。 这时,负责赶车的暗卫禀报道:“王爷,那个杨珈追过来了。” 第148章 此生最诡异的刺杀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停车。” 祁璟玙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 他撩开车帘,看向横眉怒目的少年,挑眉道:“你一路跟着本王,想做什么?” “把我的银令还回来,否则我杀了你!” 杨珈咬牙切齿。 但在那尚有婴儿肥的脸上,无论作出多凶狠的表情,都没有多少威慑力。 反而有点可爱。 可祁璟玙并没有小瞧这个少年,他怎么说也是南疆十二洞出来的,是下一任南疆王的继任者。 不过,看他那么紧张那块银令,足以说明银令的重要性。 祁璟玙见少年是单枪匹马追过来的,扫了眼他的身后道:“你就这么追出来,圣女可知道?难道,你就不怕本王把你抓了,用你威胁圣女?” “……你,你敢!” 杨珈一时冲动就跑出来了,根本没想那么多。 此时才有些后怕。 主要是南荧人狡诈,他今日刚吃过亏,他们还真有可能用他威胁阿姐。 “哒哒哒……”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为首的人正是身披银甲的祁晏初。 杨珈一见,以为是祁璟玙派人来捉他的,也没深想,怒道:“好啊,你竟真的敢叫人来抓我?你等着,我今日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说着,他就策马冲了上去。 祁璟玙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对暗卫吩咐道:“去看着点,别出事。” “走,我们也下去看看。” 祁璟玙带着姜云染躲在了角落里。 两人挨得极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姜云染不适地想要挪远一些,祁璟玙抬手拉住了她,指着前方,示意她朝那边看。 大道上,祁晏初正带着一队士兵策马奔行,朝着周府的方向赶路。 谁知半路上竟跑来了一个异族少年。 幸好他反应够快,及时勒住了缰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祁晏初一开始以为少年是个刺客,但看到他只有一人,不由得拧了拧眉,没想明白这少年要做什么。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少年就恶狠狠地一扬手,撒出一把药粉。 一阵清风拂来,药粉顺着风势弥漫开来,几个功夫差些的士兵当场就从马上翻了下来。 祁晏初见势不对,捂住了口鼻,对身后众人命令道:“快,散开,捂住口鼻,不要呼吸!” “哈哈,现在才散开,已经晚了!你们这些狡诈的南荧人,尝到我的厉害了吧?” 杨珈得意洋洋地朝着身后瞥了一眼。 见马车那边毫无动静,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而祁晏初已经把他当成了刺客,抽出腰间佩剑,指向他道:“你到底是何人?当街刺杀朝廷命官,可知道后果?” 这少年一身南疆人的装扮,难道是南疆人? 近年来,南疆与南荧的关系,虽不算敌对,但多少还是互相防备的。 这少年竟大剌剌地当街刺杀他,连伪装都没有,难道就不怕挑起两国的战争? 还是说,这是南疆王有意为之? 一时间,祁晏初的心思千回百转,想的很深。 正思忖着,就听少年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可恶的南荧人,眼看不是我的对手,就开始装傻了?” “什么意思?不管你是什么人,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祁晏初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只能用剑插地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杨珈原本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银令,不想惹事,所以才会手下留情。 见对方居然倒打一耙质问他,气得又想动手。 暗卫看准时机从高处跃下,两招制住了杨珈,点住他的穴道捂住他的嘴,把人拖到了角落里。 然后从杨珈怀中掏出了不少东西,看向姜云染道:“县主,这里面可有解药?” “有是有,但……这件事该怎么解释?” 现在轮到姜云染头疼了。 她和祁晏初的关系本就尴尬,现如今更是剑拔弩张。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也就罢了。 可这件事还涉及王爷。 稍有不慎,后果就可能会很严重。 祁璟玙见她犯难,说道:“不必解释,把解药送过去就是了。不过,暂时不能回周府,杨珈身份特殊,安置在周府不合适。明日还要去见圣女,看来今日就要从周府搬出去了。” “……好吧。” 姜云染想了想,暂时也只能这么办了。 她从瓶瓶罐罐中挑出了一个瓷瓶,交给暗卫道:“这是解药。但你待会儿不要直接交出去,放在不远的地方即可。”他们要赶紧离开这里,得争取一些时间。 暗卫表示明白,把解药放过去后,就扛起杨珈回到了马车上。 姜云染跟在祁璟玙身后上了车,说道:“待会儿,我还要回一趟周府。周子烨的事情不能拖,另外,我还有些事要交代给熙儿。” “好,本王陪你回去。”祁璟玙不放心她。 姜云染想了想,点点头,“好。” 另一边,祁晏初不支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看到了一驾黑色的马车。 “将……将军!” 祁晏初手下的士兵好不容易够到瓷瓶,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道:“将军,这是那名黑衣人留下的,这……这可是解药?” “拿过来,我先试。” 祁晏初虚弱地伸出手,那名士兵却没有把瓷瓶给他,而是倒出一颗自己先吃了。 等身上不疼了,力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才欣喜地递上瓷瓶道:“将军,没问题,真的是解药!” “嗯。” 祁晏初自己服下解药,又让那名士兵给后边的几个人分了。 等到所有人的毒都解了,一名士兵奇怪地道:“刚才的那个少年,到底是不是刺客?还有那个黑衣人,他和那个少年看起来不像是一伙的,会是什么人?” 这绝对是他此生遭遇过的,最诡异的一场刺杀。 别说他了,就连祁晏初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说道:“先赶路,等安置下来再调查此事。” “是。” 士兵们重新翻身上马,跟着祁晏初赶往了周府。 到达周府门前时,一个士兵看着停在侧边的马车,“咦”了一声道:“这马车看着有点眼熟。” 闻声,祁晏初眯了眯眼,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第149章 周府庙小,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士兵们见状纷纷探头,有两个甚至做好了拔刀的准备。 可马车空空如也。 “将军,这马车,之前好像在街上看到过。” “我好像也看见了。” 几个士兵在旁边叽叽喳喳,祁晏初沉默片刻,将视线投向了周府。 “你们在这里守着,守好了,不要让任何人离开。” 说完,祁晏初就上前叩响门环,进了府门。 门房听说是秦姑娘的夫君来了,赶紧小跑着禀报给了管家。 管家亲自迎了出来,客客气气地道:“祁将军,秦姑娘正陪着老夫人在堂内说话,可要老奴去通报一声?” “暂时先不用。” 祁晏初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那犀利的眼神让管家一愣。 他陪着小心问道:“将军在找什么?” “刚刚可有外人进府?” “没有。”管家摇摇头,又恍然道:“有,但也不算是外人。之前,宸王和丹阳县主有事出去了,这会儿刚回来。好端端的,将军怎么忽然问起……” “你是说宸王和丹阳县主刚刚回府?”祁晏初顿住脚步,眸光凌厉地看了过来。 管家吓得浑身一抖,颤声道:“嗯,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现在何处?” 祁晏初不答反问。 管家一一回道:“丹阳县主去了姑娘的院子,至于宸王,应该是回院中休息了吧。” “……带本将军去拜见老夫人吧。” 祁晏初还是有些忌惮祁璟玙的,再加上马车的事只是他的猜想,没有证据,也不能当面质问。便想着先缓一缓,去拜见老夫人和周夫人更要紧。 院子里,姜云染带着易容后的玉衡和小熊来找周熙儿。 周熙儿满含希冀地道:“姜姐姐,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想到帮我哥哥的法子了?” “有一个办法,但需要你配合,我想见一见你哥哥。” 姜云染回来后,影青告诉她,平康赌坊的人都不记得詹蒙带过去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玉衡就算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思来想去,姜云染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周子烨见一面。 一是了解一下整件事的细节,二是画一张那个人的画像,用来引出詹蒙。 否则他若是一直躲着不出来,危机就解除不了。 这件事一定要快,如果让对方先出了手,那他们就陷入被动了,一个弄不好,周家就会落入别人的掌控。 周熙儿闻言有些为难,不自觉地揪着帕子,“不是我不愿意带路,祠堂里面守着不少人,我要是把你带过去,估计用不了一刻钟,消息就传到我母亲那里了。” 哥哥去跪祠堂是领罚,她带着外人过去,被母亲知道了一样要领罚。 姜云染道:“别的事你都不需要担心,带路就是。但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我与你哥哥素未谋面,他怕是不会相信我。如果有你帮着劝他,那这件事解决起来就容易许多。” 实在不行,就只有让影青做一次绑匪,把周子烨给绑出去。 但那样风险太大。 周熙儿沉思了片刻,咬着唇点点头,“好吧。为了救哥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姜姐姐,这会儿天色尚早,不太方便。等入夜,你来我的院子,咱们一起去祠堂。” “好,那一言为定。” 两人商量好了,姜云染就打算先回去。 走了两步,她又转身道:“对了,还有件事。王爷决定搬出去,明日一早就走。” “你们要搬走?” 周熙儿有些舍不得,她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谈得来的朋友。 姜云染见小姑娘恹恹的,劝道:“只是搬出周府而已,不是离开梧州城。这边还有许多事没解决,短时间内不会走。你有时间了,可以去找我,或者跟周夫人说说,暂时去我那里住一阵子也行。” “……好吧。” 周熙儿虽然还是不太高兴,但一想到以后还能见面,也就没再说什么。 姜云染安抚好她,便打算先回住处收拾东西。 另外,院子里还有个小祖宗。 虽然事出突然,把他绑回来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薛姐姐的事还用得着南疆圣女,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 怀揣着满腹心事,她离开了周熙儿的院子。 谁知一出门,就见祁晏初正和秦若瑶一起朝着这边走来。 姜云染有心避开,秦若瑶眼尖地看到了她,冷冷勾唇,上前道:“县主和周姑娘还真是谈得来,恨不得黏在一起才好。怎么,还没嫁入宸王府,便开始为宸王筹谋了吗?” “晏初哥哥,你看到没有?人家的心啊,早就不在你身上了。说不定,没有和离的时候,他们两人就有了首尾。就你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以为她心里有你。” 听着她一番阴阳怪气的言论,祁晏初愣了愣,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姜云染冷声道:“心脏之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不要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与你一样。” “你说什么?” 秦若瑶怒目而视。 她一想到腹中的孩子没了,自己也和祁晏初离了心,就恨不得撕了姜云染。 小熊和玉衡挡在了姜云染前面。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周夫人带着人赶了过来。 一来就询问道:“若瑶,这是怎么回事?你与县主怎么还吵起来了?” “夫人,您要为我家姑娘做主啊!县主身份高贵,在京城的时候,就没少仗着身份欺负我家姑娘。没想到来到岭南后,更是变本加厉。您看看,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县主就……” 玉珠抢着为秦若瑶鸣不平。 小熊见这人竟睁着眼睛说瞎话,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你打我?”玉珠捂着脸,整个人都被打蒙了。 小熊甩手,“打你,是你这张嘴不会好好说话。” “你!” 玉珠气得咬牙切齿,秦若瑶叫住她道:“算了,你不是她的对手。” 周夫人看看沉默不语的祁晏初,又看看想要息事宁人的秦若瑶,沉下脸道:“县主,这里是周家。即使你身份再高贵,也不能在这里仗势欺人!” “夫人……” 祁晏初心里明白,秦若瑶是想出一口恶气。 原本身为男子,他并不想掺和这种内宅争斗,但也不想看着姜云染被赶出去。 秦若瑶担心他为姜云染说话,赶忙扯住他打断:“你该叫义母才对。” 说完,她又挽住了周夫人的胳膊,劝道:“义母,算了,不要因为若瑶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不行,你既然叫我一声义母,我就不允许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你。” 周夫人冷冷地看着姜云染,“县主,我周府庙小,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第150章 三个人的你追我逃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周熙儿听到院外的动静,带着丫环赶了出来。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自己娘亲要把姜云染赶出去,心里又急又气。 她一看秦若瑶也在场,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知道这件事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 真是讨厌死了! 周熙儿上前,一把扒开秦若瑶的手,把周夫人拉到自己身边,“娘,您不要总听秦若瑶乱说,她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姜姐姐一心为民,来岭南是为了帮助那些身染时疫的百姓,她秦若瑶会什么?她……” “够了!不要连名带姓唤你姐姐,你的教养都学到哪儿去了?” 周夫人拧眉看着自己的女儿,厉声训斥。 周熙儿被她一吼,眼圈瞬间就红了,咬了咬唇道:“她才不是我姐姐,我姐姐早就死了!是你和祖母一直看不清,总觉得姐姐能回来!秦若瑶一点都不像姐姐,她也不配!” “啪!” 周夫人盛怒之下打了周熙儿一耳光,打完后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尤其是那只手,手心的阵痛仿佛直接传到了心上,她心痛如绞地道:“周熙儿,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 “娘,你打我?你竟然因为一个外人打我?” 周熙儿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哪里说错了,你要打我?秦若瑶就是不配当我姐姐,她也代替不了我姐姐!我姐姐她死了,她已经死了,您与祖母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这个现实?” “您知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经常不回家,因为您与祖母,你们的心里只有姐姐,根本就看不到我和哥哥!我恨你,我再也不要叫你娘了!你不是我娘!” 周熙儿越说心里越委屈,吼完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夫人愣愣地站在那里,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看着自己的手道:“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她只是太思念大女儿了而已。 原以为这两年来,她已经慢慢释怀了,没想到她这个母亲居然做得这么糟糕? 秦若瑶见周夫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劝慰道:“义母,妹妹还小,您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熙儿一向都很孝顺的,前几日还帮着您一起处理府中的庶务,她会理解您的。” “是啊,熙儿一向最是乖巧。” 周夫人失落地收回了目光,拍拍秦若瑶的手,“还是你贴心。” 自己的女儿,她最了解,那孩子一向乖巧懂事。 可是自昨晚开始,就变得神神秘秘的,刚刚还为了县主忤逆她这个母亲。 想到这儿,她看向姜云染的眼神越发不善起来,说道:“县主,我不管你跟熙儿说过什么,今后,希望你不要再与她来往了。今天天色晚了,明日一早,你与宸王殿下便离开吧。” “夫人既然开了口,云染无话可说。” 姜云染意味深长地看了秦若瑶一眼,没想到她竟能把周夫人哄得团团转。 完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她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还可能被周夫人认为是别有用心。 看来,她今晚一定要去见一见周子烨了,只有处理好他的事,瓦解了那些人的阴谋,才能解除周家的危机。 姜云染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小熊和玉衡准备回院子。 秦若瑶则挽着周夫人的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祁晏初原本是要跟上去的,但他还有话要问,想了想,朝着姜云染走去,拦在她面前道:“等一下。” “你们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还想说什么?” 姜云染原以为祁晏初只是在男女之事上比较糊涂,他们两个有缘无分,分开了也就分开了。 没想到他会糊涂到插手夺嫡的事。 经过韶州城的事后,她觉得他们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绕开他就要走。 祁晏初没想到她连说句话的时间都不给自己,怔了一下,追上去道:“我有件事要问你,刚刚,你是不是乘着门口的那辆马车回来的?那瓶解药,是不是你送的?” 回来的路上,他仔细思考过之前发生在街上的事。 那个刺客少年和后来的黑衣人应该不是一伙的。 可若是无缘无故,谁会冒着危险救他们? 来到周府后,他看到了那驾马车,有些不解似乎一下子就想通了。 见姜云染抿唇不语,他继续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否则的话,你也不会让人擒住那个刺客,还送解药给我。你与宸王在一起,也是迫不得已的,对不对?” “……你的想象力一直这么丰富吗?还是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姜云染有些无语。 但有些话必须要说清楚。 于是,她顿住脚步道:“我再说一遍,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祁晏初不相信,他笑着摇头,“那你说,你为何要帮我?要救我?” “谁说是我救了你?门口的那种马车,整个梧州城里到处都是相似的款式,将军怕是认错了。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刺客,什么解药,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姜云染烦不胜烦,对小熊吩咐道:“把他扔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他!” “好的。” 小熊早就想伸展一下筋骨了,玉衡也陪着留了下来。 两人一左一右看着祁晏初,祁晏初忽然想起了在京城时的那个雨夜。 意识到此时是在周府,外边还等着一队士兵,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丢人,他咬牙道:“本将军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我走就是!”话落,他转身就走,脚步匆忙,健步如飞。 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后有鬼在撵他。 小熊却没有让他就这么逃走,扭了扭脖子,追上去道:“你别走,我已经答应了要把你扔远点,就不能食言!” “疯子!” 祁晏初有点后悔。 他明明早就知道姜云染身边的这个丫环是个疯的,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找她。 玉衡没想到这个祁晏初居然这么害怕小熊。 顿时也来了精神。 三个人在园子里你追我逃,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姜云染回到院子后,先去找了祁璟玙,想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 谁知刚走进院门,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房檐上掉了下来,直接砸在了她的眼前。 第151章 蒙住了她的眼睛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刚刚一晃而过,姜云染没有看清楚。 等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砸在她眼前,她才发现,那竟是只穿着里衣的杨珈。 摔下来后,他整个衣襟大敞,露出了里面黝黑的肌肤,依稀能看到肌肉的线条。 “呜呜……” 杨珈被五花大绑,一边挣扎一边死死地瞪着姜云染。 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姜云染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直觉他在骂人,而且骂得很脏。 正要仔细分辨,她的双眼就被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掌给蒙住了。 耳畔传来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别看,脏。他太闹腾,影青是在调教他。” 丝丝缕缕的冷香萦绕在姜云染的周围,紧紧包裹着她,让她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她慌乱地扒下那只手,转头看向手的主人。 直直地对上了一双矜傲冷锐的眸子。 那双平日里清冷幽邃的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让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赶忙慌乱地移开视线。 垂着眸道:“祁晏初来了,刚才……” “进屋说。” 祁璟玙打断了她的话,抬步朝着房中走去。 姜云染望着他那挺拔坚实的脊背,稍稍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脸,跟着进了房间。 房间里,余烟袅袅,凉爽非常。 让姜云染的头脑清醒多了。 祁璟玙坐在床榻的一边,指着中间小几上的棋盘道:“过来,陪我下一局。” “嗯。” 姜云染犹豫了一下,走到对面坐下。 祁璟玙的手中捻着一枚黑子,望着棋盘道:“你刚才说,祁晏初来了,然后呢?” “发生了一点口角,周夫人似是对我有了误会,让我们尽快离开周家。” 姜云染随意地拿起一枚白子,放到棋盘上道:“不过,我们本就要搬出去的,倒是正好顺水推舟。但若是明天一早离开的话,留给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所以我准备等入夜去找周子烨。” “需不需要本王帮忙?” 祁璟玙跟着她的白子落下一枚黑子,抬眼道:“有任何事你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总想着单打独斗。” “……好。不过,这件事我和玉衡两个就够了。” 姜云染下意识地抬眼,撞进了一双深邃认真的瞳眸里。 她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弯唇浅笑着点了点头。 十分地熨帖心安。 又落下一子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道:“祁晏初认出了门口的那辆马车,怕是会命人守在外边。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让杨珈跟我们一起走。”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 姜云染闻言点点头。 等一局棋下完,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她起身离开了院子,叫上玉衡悄悄潜进了周熙儿的院子。 周熙儿已经把碍事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 她看了眼跟在姜云染身后的“婢女”,疑惑地多看了一眼,心说这个丫环的身量真高。 但想到哥哥的事,她没有多问,而是带着二人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此时,周子烨还在罚跪。 平日里懒散惯了的人,很难坚持,他见守夜的下人疲惫地打起了盹,咬着牙挪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 原本是跪在蒲团上的,改为坐在了蒲团上。 一边伸着腿,一边敲敲打打,心里盘算着怎么能逃出去。 他之前跑回来是因为害怕,但跪了这么长时间,他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能留在周家连累家人。 “嘭!” 外头传来一声闷响,吓得周子烨浑身一抖,赶忙笔直地跪在了蒲团上。 周熙儿探头朝着里头望了一眼,见祠堂里只有哥哥一个人,她踮着脚走了进去。 然后蹲在周子烨的身前,朝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哥哥,时间紧迫,你先听我说。” “熙儿,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 周子烨拧着眉,不赞同她跑到这里来找自己。 周熙儿一把捂住他的嘴,“我都说了,你先别说话,听我说。今日你和娘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虽然帮不上你的忙,但有人可以。我们现在过来,就是来帮你的。” 接下来,她把自己和姜云染商量过的计划说了一遍。 随后,姜云染走进了祠堂。 玉衡跟在她身后,把纸和笔墨摆好,说道:“周公子,请你描述一下那个人的身形和相貌,越详细越好。” “……你们真的能帮我?” 周子烨心里不太相信,毕竟他跟他们无亲无故,人家凭什么帮他? 姜云染道:“周公子不必想太多,我之所以帮忙,不是冲着你,而是冲着周家。” “周老太傅虽然不在了,但他桃李满天下,这也是幕后之人算计你的原因。而我插手帮你,只是不想周家被有心人利用而已。” “可我若是答应了你,难保今后不会被你要挟,不是吗?”周子烨平日里行事虽然荒唐了一点,但他并不傻。这次是被人算计了,醒过神来后他只会变得更谨慎。 姜云染见他不信任自己,不但不生气,还觉得很欣慰。 否则…… 如果周子烨本人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就算这一次帮他渡过危机,下一次还可能把整个周家置于危险之地。 姜云染刚想开口,周熙儿抢先道:“哥哥,我信姜姐姐,你也相信我一回行不行?你想想,如今我们的处境已经不可能更差了,对不对?那与其在这里等着对方找上门来,还不如试一试!” “……好吧。不过,我是相信我妹妹,和你们没有关系。” 周子烨最终还是被说动了。 姜云染抬眼看了看天色,催促道:“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开始吧。” “嗯。” 周子烨努力回想了一下见过的那个人,或许是一直想着自己杀了人的关系,他对那个人的印象非常之深。 每每想起,都仿佛历历在目。 连对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动作都印象深刻。 唯一的不适,就是他要强压内心的恐惧,所以一幅画像画了大半夜才完成。 姜云染把画好的画像举到周子烨的眼前,问道:“你看看,是这个人吗?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没,没了。拿走,快把这幅画拿走。” 周子烨只是仔细看了一眼,就又想起了自己杀人的那一幕。 他的双手还黏着那人身上的血。 是那么的炙热烫手。 周熙儿见哥哥吓得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心疼地抱住他道:“哥哥不怕,事情都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姜云染把画像交给了玉衡,让他和影青商量接下来的事。 她刚想叫上周熙儿一起离开,门外响起了周夫人的声音,“有贼人闯进了祠堂?你们几个,进去抓贼!” 第152章 宸王和丹阳县主挺般配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是我娘,怎么办?” 周熙儿从骨子里惧怕周夫人。 哪怕白日里两人大吵了一架,她发誓不要再认这个娘了。 可一听到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害怕。 更何况,他们还是偷偷过来的。 要是让她娘知道她偷跑来了祠堂,肯定不会轻饶她。 一想到这里,她就心慌得厉害,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周子烨也和她差不多,心里一害怕,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姜云染想着,实在不行她就出去把人引走。 最多就是再与周夫人吵一架,今晚提前离开周府罢了。 正当她准备往外走时,就听门外有人喊道:“贼人,那贼人在房顶上,快,快追!” 脚步声由近到远,很快,周围就安静下来了。 显然人都被引走了。 玉衡最先跑出门去,见外头已经没人了,他朝着里面的二人招招手,“外头没人了,快,咱们趁着这会儿走。” “哥哥,你自己保重,我们会尽快把你救出去的。” 周熙儿依依不舍地跟周子烨道别,跟着姜云染和玉衡离开了祠堂。 回到院子后,周熙儿紧张地拍着胸脯,气喘吁吁地道:“真是吓死我了。姜姐姐,这可是我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在我娘的眼皮子底下做贼。不过,好刺激哦!” “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姜云染还想和玉衡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不便久留。 周熙儿点点头,认真地道:“姜姐姐,我哥哥的事就拜托你了。” “好,你放心。”姜云染微微颔首。 “明日一早我们就准备离开了,届时就不跟你道别了,你也不用出来送。等事情有眉目了,我会派人给你传信。” “姜姐姐,你们一定要走吗?能不能不走?我去跟我娘说。我娘……我娘她就是被秦若瑶给蛊惑了,你不要生她的气,好不好?我替她给你道歉。” 周熙儿舍不得她走,心里也十分愧疚。 姜云染笑着摇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没有生周夫人的气。这是我与秦若瑶之间的事,不会牵怒其他人。何况我们只是搬出去住,不是离开梧州,你有时间可以去找我。” “那你搬了新宅子,记得把地址告诉我。” 周熙儿难得交到一个投缘的朋友,不想就这么生疏了。 姜云染在她的目送下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轮快要圆满的满月下,祁璟玙正坐在院中对月饮酒。 见姜云染回来了,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道:“坐下歇歇,喝一杯清酒。” “又快到满月了。”姜云染望着那轮月亮,走到旁边坐下,拿起了酒杯。 祁璟玙轻啜了一口道:“今年的中秋,要在梧州过了。” “嗯。” 姜云染倒是没想过节的事,因为还有好几件事没有解决。 想到刚刚在祠堂的有惊无险,她捏着酒杯道:“刚才的事,多谢王爷帮忙。” “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不要跟我道谢。” 祁璟玙坐在月光下,整个人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清辉,显得格外清冷出尘。 但他的眸光却幽沉而炙热,看得姜云染一怔。 不知是醉酒的缘故,还是美色太过惑人,她竟又觉得头脑发晕,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赶忙移开视线,望向一旁簌簌摇晃的枝叶,笑道:“呵呵,今晚的月亮真美。” “应该说,月美人更美。” “……” 姜云染惊诧地望着祁璟玙,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在她的印象中,宸王应该是那种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杀神。 可自从医好了他的脸,她好像越来越不认识这个人了。 甚至很难再把他,和当初认识的那个南荧战神联想到一起了。 不知是人变了,还是这才是原来的他。 祁璟玙见她愣愣地盯着自己,弯唇一笑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和玉衡还有影青讨论一下周子烨的事,王爷也早些歇息。酒喝多了,伤身。” 姜云染说着放下酒杯起身,匆匆转身走了。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姜云染和祁璟玙一行人就准备离开周府了。 秦若瑶陪着周夫人,一路相送。 快到大门口时,她快步上前叫住姜云染,愉悦地勾笑道:“县主慢走。如今岭南各地都不太平,县主和宸王可要小心些才是。”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小心机关算尽,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云染不怒反笑,撂下一句话就跟着众人走了。 祁晏初一早就守在了门外,他怀疑,昨天在街上刺杀他的那名刺客就藏在宸王的人里。 知道他们今天要走,他就带着人候在了府外。 “将军,那个少年难道是宸王的人?” 士兵们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宸王可是他们南荧的战神,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就算现在属于不同的阵营了,也不该派刺客刺杀他们才对。 而且那个少年连伪装都没有,就那么大剌剌地出现在街上,明显脑子不好。 宸王的手下不说个个精锐,也不该有傻子啊。 将军是不是判断错了? 祁晏初冷哼一声,“不管他是不是宸王的人,肯定脱不了关系。马车你们都看到了,我不相信有那么凑巧的事。都给我仔细盯着,一旦人出来了,就把他拿住!” “是。” 士兵们相互对视,纷纷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吱嘎……” 随着周府的大门打开,一道刺目的阳光照射下来,铺在了两扇大门上。 众士兵蓄势待发,就见宸王和丹阳县主,带着几个侍卫和丫环走了出来,其中还有个看似患了重病的病人。 唯独没有昨日见过的那个少年。 他们就那么看着人上了马车,然后马车渐渐驶远,仍旧没能找到要抓的那个人。 “将军,现在怎么办?” 士兵们没看到人,也不能贸然冲过去挡着宸王的车驾,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 祁晏初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没错,想了想翻身上马,对手下的士兵们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跟上去看看。” 说着,他一挥鞭子追了上去。 士兵们见他走远了,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其中一人道:“你们说,将军是不是对县主旧情难忘,所以才……” 另一人赞同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早知道,就不该在这里傻等,白白喂了一宿的蚊子。” “哎,上官一张嘴,下头的人跑断腿,谁叫咱们是将军手下的兵呢?不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喜欢人家,当初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到底为了啥?” “说句不该说的话,我觉得,宸王和丹阳县主挺般配。” “嘘!这话以后可不兴说。”一个士兵捂住同伴的嘴。 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但为了小命还是装哑巴比较好。 第153章 只要你答应娶我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马车徐徐前行。 祁璟玙漫不经心地掀开车帘,冷冷朝后边瞥了一眼,抬手道:“停车。” 在马车后头,祁晏初本想保持着一段距离,先观望看看。 见自己被发现了,他干脆又挥起鞭子抽了马屁股一下,赶了上去。 姜云染看到是他追过来了,面容疏冷,眸底压着一抹厌烦,不耐地开口:“祁晏初,你还有完没完?” “我跟过来,与你没有关系。” 祁晏初绷着脸回了一句,蹙眉冷眼望向祁璟玙,“王爷,昨日末将进城时遭遇了一场刺杀。那刺客未能得手,被人带走,很可能是潜入了周府。经过一夜的探查,末将怀疑,那个刺客很有可能混到了王爷身边。” “呵,你这是怀疑本王?” 祁璟玙冰冷锋锐的眸光一扫而过,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祁晏初被他这种漠视的态度激得怒气上涌,捏紧缰绳道:“末将不敢。但为了保证王爷的安全,末将需要搜查一下车厢,还请王爷配合。” “本王这里,还容不得你撒野。在韶州城时,本王没有惩戒你,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既然你自己撞上来了,那便一并罚了吧!影青,赤璋,把他绑了送到城外大营交给单将军。” “告诉他,此人诬告本王,不敬上官,有通敌谋反之嫌,叫他务必好好审问!” “王爷,你这是诬陷,你不能这么做!”祁晏初有点后悔,刚刚应该叫上手下一起过来的。 可他没料到宸王会如此肆意妄为,竟当街就要对他动手。 别说他,就连姜云染都没料到。 毕竟他们此行接到的是密旨,要是把事情闹大,弄得人尽皆知,恐怕皇上那边会责罚。 之前他们被单将军护送到梧州城,去拜访周老夫人都比较低调。 就算官府收到消息,那也是暗地里的事,至少明面上他们的身份还是保密的。 但要是现在把祁晏初扭送到单将军那里,把事情闹大,势必要经过官府,甚至闹到皇上面前。 祁璟玙见姜云染欲言又止,给影青和赤璋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动手。 影青和赤璋会意地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攻向了祁晏初,没有几个回合就把他五花大绑拧到了马背上。 两人各自骑着一匹马,带着祁晏初朝着城外奔驰而去。 等他们走了,祁璟玙才不疾不徐地道:“你不必担忧,有青云道长的口供,再加上他偷跑到梧州城来的事,足以定罪,父皇就算知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那我们……”不就暴露了吗? 姜云染还是担忧。 祁璟玙悠悠地道:“不是还有个詹蒙吗?只需将功折罪即可。” “……这倒也是个办法。” 这样一说,姜云染倒是不那么担心了,话锋一转道:“对了,那个杨珈到哪里去了?” “昨晚,影青奉命去收拾宅院,带去了几个丫环,他就混在其中。” 祁晏初的手下盯了一夜,只顾着盯着男子,所以根本不知道杨珈已经不在周府了。 当然,他们不是不尽心。 而是因为那几个丫环是周夫人调给祁璟玙的,是周府的人。 祁晏初的手下又怎么能想到,之前的刺客会扮成小丫环,混在周府的下人里呢? 姜云染都没有想到。 她愣了愣,问道:“他居然肯配合?” “本王说了,他需要调教。影青调教不了,还有赤璋。他好奇赤璋的易容术和缩骨功,便自愿跟着走了。” “赤璋也会易容术?王爷身边的侍卫真是人才济济啊!” 姜云染嘴上夸赞着,心里却想着果然还是个孩子,做事竟如此草率。 恐怕被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银子。 半晌后,马车停在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宅院外,地处幽静的北城。 虽然不是最繁华的地段,但胜在安静,和每个宅子之间相距比较远,互不干扰。 由于昨晚已经打扫好了,今日就可以直接入住。 几人刚进门,外边就响起了敲门声。 姜云染疑惑地看了祁璟玙一眼,问道:“会是谁?难道是那位南疆圣女?” “嗯。” 祁璟玙淡淡地点了点头。 姜云染对玉衡吩咐道:“去开门吧。” 然后自己和小熊一左一右扶着薛檀进了内宅。 玉衡上前打开了院门,杨筝带着几个南疆男子跨进门槛。 一进门,她就左顾右盼道:“王爷,我阿弟呢?” “阿姐?” 扮做丫环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的杨珈听到杨筝的声音,欢快地迎了出去。 杨筝目瞪口呆。 盯着眼前的陌生女子看了好一阵,她才颤着声问道:“阿弟?” “阿姐,是我啊。哈哈,连你都认不出我了?看来,这易容术和缩骨功果真厉害,我一定要学到手!” 杨珈仿佛早就忘了自己大骂南荧人的事,适应身份适应得很好。 杨筝头疼地扶了扶额,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谁?赶紧滚进去,把这身皮换下来!”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拜了个师父,学成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杨珈说完一溜烟跑了。 杨筝望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直到她身边的人提醒她这是在宸王的府邸,她才醒过神来,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祁璟玙道:“王爷,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我阿弟这是中了什么邪术?” “不是邪术,只是一种保命的手段。” “……” 杨筝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但她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勾起了一抹娇媚的笑容,朝着祁璟玙走去。 “那就先不提他,说说我们两个。” 说着,她抬起纤纤玉手,想要抚上他的脸颊。 祁璟玙见状侧首躲开,淡漠地看着她道:“圣女该明白,本王只是想与你谈合作。” 杨筝伸出去的手落了空,顿了顿,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娇嗔道:“王爷还真是无情呢。你们南荧的男子不是都喜欢三妻四妾的吗?” “不如,我嫁给王爷做正妃,你心悦的那个女子做侧妃,岂不是两全其美?只要你答应娶我,我便解了那尸蛊,如何?” 第154章 不能留了,要尽快灭口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杨筝眼巴巴地看着祁璟玙,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承诺。 她觉得这件事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任何男人都会欣然接受。 今日这事如果换成别人,的确会如她所料想的这样。 卑鄙一点的,甚至可以先答应她,等事情解决后再反悔。 可祁璟玙不屑,冷嗤道:“本王与你的交易,绝对不会用婚事来做筹码。你若肯帮忙,本王可以交还银令,再许你一个条件。你若是不愿意,大门就在身后,圣女随时可以离开。” “可我不想走。” 杨筝没想到自己都退了一步了,这人还是一口就回绝了。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位县主? 要知道,她杨筝身为南疆圣女,身份比公主还要尊贵,谁娶她就相当于拥有了南疆的十二洞。 南疆虽然不大,但奇人却不少。 一旦拥有了南疆的帮助,无论是谁,都会如虎添翼。 她想不通,祁璟玙为何要拒绝。 骄矜的圣女大人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种冷遇,让她怎么受得了,当即表示道:“交易的事,本圣女还要考虑一下,暂时住在府上,王爷应该没意见吧?” “这个随便你。” 祁璟玙不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杨筝就这样被扔在了大门口,她先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继而怒目圆睁地瞪着祁璟玙的背影。 咬牙切齿道:“这个不懂风情的南荧人,居然敢把我扔在这里,自己一个人走了?好,真是好得很!” “圣女,既然这个宸王如此不识抬举,要不我们带上少主走吧。” 四个南疆人中,有一个一直爱慕着杨筝的男子,名叫黎崖。 黎崖从小就跟在圣女的身边,负责保护她。 之前他看不上那个东越的太子,甚至一度想要杀了他。但后来得知圣女也看不上他,心中雀跃的同时也歇了动手的心思。却没想到圣女来到南荧后,竟然看上了南荧的宸王。 要是宸王能如他一般,将圣女视若珍宝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一点都不把圣女放在心上。 实在是该死! 杨筝很清楚黎崖对她的心思。 但是她觉得黎崖的身份太低贱,不配对她存有别的心思。 见他此时起了杀心,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既然杨珈不愿意走,那作为他的阿姐,留在这里也很正常,不是吗?去,让这府中的婢女给我收拾出一个房间,我要住下!” “是。”黎崖垂首,死死地攥着拳头。 杨筝高傲地抬着下巴,从他的身边经过,忽而顿住脚步道:“还有件事,你想留在我身边,就别乱来。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我们走。” 另外三人恭敬地跟在杨筝身后。 这边的一切全都被隐藏在暗中的玉衡看在了眼里。 梧州府尹的府邸。 温重锦坐在房间里,面冲着打开的窗子,任由慕先生刮着背上的腐肉。 他疼得冷汗涔涔,却咬着布巾没有哼出一声。 包扎好伤口后,慕先生一边擦拭刀具一边道:“三皇子,你体内的毒不能一直这么拖着。慕某只擅长蛊术,对这毒,尤其是南荧的毒实在是没有办法。” “先生的意思是,本皇子若是不去找丹阳县主,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温重锦本想解了毒,再想办法把姜云染掳到身边来。 现下来看,倒是要改变计划了。 慕先生见温重锦眸光阴鸷地盯着他,沉吟道:“研制解药需要时间,若是三皇子等得起,慕某也不是不能试一试。只是那样一来,三皇子就要受苦了。” “那位丹阳县主下的毒,十分霸道。一开始只是局部的皮肉腐坏,像现在这样刮去即可。但时日一长,腐烂的地方多了,人就……” “好了,先生不必说了。” 温重锦拍了三下掌,一名暗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温重锦吩咐道:“去找季临飏。告诉他,两日内,本皇子就要见到丹阳县主。” 暗卫领命离开了府邸。 翌日。 詹蒙藏身的宅院里。 詹蒙正在院中,与新领进府中的两个姑娘厮混,玩捉迷藏的游戏。 他蒙着眼睛,像扑蝴蝶一样在院子里四处扑腾,两个姑娘娇笑着左躲右闪。 忽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院中,吓得两个姑娘噤若寒蝉。 詹蒙听不到笑声了,觉得很奇怪,一边摸索一边淫笑道:“两位美人,怎么不笑了?你们以为不出声,我就抓不到你们了吗?等着,我这就来……” 口中说着,他一个大扑,扑到了一个人。 他笑着扒下眼上的布条,刚要一亲芳泽,睁眼见是季公子身边的侍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大人恕罪,小的无意冒犯!大人怎么来了?可是季公子那边又有吩咐?” “你之前找的那个人,不能留了,要尽快灭口。这件事你去办,把事情办干净一点。” “大人,那人……那人是我表兄,我们兄弟一直是相依为命的。您看,能否去回禀季公子,留他一条性命?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他坏了季公子的大事。” 詹蒙本还想着今天去找表兄,让他最近务必不要出现在人前。 谁知还没出门就等来了这么一个坏消息。 “不行。公子的命令,不容置疑,你快点去联系他,把事情办妥了。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黑衣侍卫说完就离开了宅院。 詹蒙泄气地坐在了地上,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至于他带回来的那两个姑娘,早就吓得躲到一旁去了,根本不敢上前打扰。 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 詹蒙十分艰难的,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他先是回房换了身衣裳,然后又在脸上做了些伪装,这才坐着马车上街。 在马车路过平康赌坊所在的那个铺面的时候,他倏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忧虑过重看错了,但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人就是他的表兄,顿时大骇。 赶紧叫停了马车,追着那个人进了铺子。 第155章 乖乖跟我走,我保你性命无虞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混乱嘈杂的地下赌坊。 放眼望去,整个闷躁的场合到处都乌烟瘴气,呐喊声谩骂声此起彼伏。 詹蒙的脑子“嗡嗡”作响,心里又急又气,一边往里挤一边找人,足足找了大半个时辰。 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了人。 他赶忙把人拽到一旁,怒声质问道:“谁让你跑出来的?不要命了?” “……” 易容后的玉衡怔愣了一瞬,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难道这人就是他要找的詹蒙? 听他刚才的意思,自己这张脸的主人似乎没死,要不然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心里正猜想着,就听詹蒙又道:“你赶紧跟我回去,否则被那位的人发现,我也保不了你。” “你原来也会害怕啊?”玉衡嗤笑。 他这一开口,詹蒙立刻意识到了不对,瞠目结舌地道:“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玉衡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盯着对方。 詹蒙闻言一怔,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慌乱地后退了一步,拔腿就想跑。 可他刚要跑,忽然想到自己今日出门的时候做了伪装,已然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真要转身就跑,反倒显得他心虚。 想到这儿,詹蒙转了转眼珠,哈哈大笑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啊,小兄弟。” 随着话音落下,他转身朝着人群中挤去,右手放入怀中摸到了揣着的匕首。 玉衡见他想跑,当即追了上去。 两人在人海中你追我逃,挤来挤去,好几次都要抓到了,又让人逃走。 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玉衡才把人堵在了一条巷子里。 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玉衡发现这个詹蒙就是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他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冷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还能跑到哪儿去。” “你,你一直追着我做什么?我都说了,是,是认错了,也向你道过歉了,还要怎么样?” 詹蒙累得气喘吁吁,眼睛还在四处张望,想看看从哪里能够脱身。 玉衡盯着他那双贼眼,哼道:“认错?你或许认错了,我可没认错,我找的就是你!詹蒙,别装了,也别想着逃了。乖乖跟我走,我保你性命无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詹蒙眼神闪烁,藏在袖中的匕首倏现。 他凶狠地瞪向玉衡,猛地往前刺去。 玉衡左躲右闪,抓住机会扣住了他的手腕,一拉一折,一踹一压,就把詹蒙押在了地上。 接着他一脚把匕首踢飞,伸手撕下了詹蒙脸上的伪装。 “疼,疼疼疼……” “跟你好好说你不听,那就只能受点苦了。” 玉衡把詹蒙捆了个结实,往他嘴里塞了颗毒药,然后把人交给了隐藏在附近的暗卫。 很快,又抓住了詹蒙的同伙。 人一落网,玉衡就跑回去邀功了。 姜云染听到人都抓住了,惊诧地望着玉衡,“这么快就抓住了?你的意思是,周子烨杀的那个人没死?” “没死。” 玉衡摇摇头,问道:“那两个人怎么处置?” “你过来。”姜云染跟他耳语了几句,对小熊道:“备车,去一趟周府。” 周夫人听说丹阳县主带着人来了,第一反应觉得她是来找茬的。 想了想,对管家交代道:“就说我去礼佛了,归期未定。” “母亲,要不然若瑶替您去见一见吧。否则闹起来,惊扰了祖母的清静就不好了。” 秦若瑶贴心地站了出来。 在周夫人眼里,这个义女真是比亲女儿要懂事暖心不少,她点点头道:“也好,那你就去看看。多带点人,别被人欺负了去。你要记住,别说是区区一个县主,就是公主来了,也不得在这里放肆!” “是,若瑶知道了。” 秦若瑶带着玉珠离开内宅,直奔大厅。 走到门口,见姜云染坐在里边,厅内还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她眸光闪了闪,迈进了门槛。 神色倨傲地道:“县主来的实在不巧,义母刚好不在府中。有什么事的话,不妨先跟我说,等义母回来我再转告。” “跟你说?” 姜云染冷然勾唇,起身道:“既然周夫人不在,那我改日再来。” “等一下。” 秦若瑶叫住她,怨恨地瞪着她,“姜云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周府不欢迎你。做人还是应该有自知之明的,周家不是你能攀附的人家!” “这句话该还给你才对,一直想攀附的人不是你吗?” 姜云染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对小熊和影青道:“带上人,我们走。” “慢着。我家姑娘还没有开口,你们不能走。”玉珠在秦若瑶的示意下开口。 姜云染静静地立在那里,冷眼望着玉珠。 玉珠张狂地站在前头,指着跪在厅中的詹蒙,“要走也可以,把那个人留下!” “啪!” 小熊出手迅如闪电,一巴掌下去,抽得玉珠脸都歪了。 满嘴的血。 她虽然不多话,可气场强大,冷声道:“县主喜静,不喜欢听狗吠。” “你……你说谁是狗?” 玉珠捂着脸,双眼通红地瞪着小熊。 见小熊抬手,她下意识地躲到了秦若瑶的身后,带着哭腔道:“姑娘要为奴婢做主啊。” “县主,你这样纵容自己的丫环,在别人府上仗势欺人,不太好吧?” 秦若瑶咬牙切齿。 姜云染道:“是你先纵容自己的丫环,口出狂言。既然她不知尊卑,我自然要教教她,有什么问题吗?你还要继续拦着吗?小熊!” 她一声令下,小熊作势要动手。 玉珠见势赶紧挡在了秦若瑶的面前,对守在外头的侍卫喊道:“来人,快来人!” “呼啦啦……” 十几个侍卫冲了进来。 一个个拔刀相向,虎视眈眈地盯着姜云染几人。 姜云染看着秦若瑶的反应,感觉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不让他们带走詹蒙。 僵持之际,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道:“住手!都给我退开!” 姜云染闻声抬眼,就见周熙儿带着人走了进来。 见侍卫们面面相觑,却没有退后,周熙儿厉声呵斥道:“你们到底是谁养的侍卫,竟然听一个外人的话?我让你们都退开,没听到吗?” 第156章 与我断绝母女关系好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秦若瑶没想到周熙儿会跑过来。 眸底闪过了一丝隐晦的杀意。 她给侍卫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退开,而后挤出一抹浅笑,朝着周熙儿走过去道:“妹妹怎么来了?” “谁是你妹妹?” 周熙儿厌恶透了这个霸占姐姐宠爱的女人,恶狠狠地瞪着她,“秦若瑶,你搞清楚,这里是周府,姓周!你不过就是我娘收的一个义女,这府里何时由你说了算了?”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觉得是我霸占了芷儿……” “不许你提我姐姐的名字,你不配!” 周熙儿一听到姐姐的名字,就像只发怒的小狮子。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人朝着这边走来。 也没有注意到姜云染在频频给她递眼色。 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地道:“还有,你少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我没用!你别以为你能把祖母和我娘哄得团团转,就能为所欲……” “啪!”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周熙儿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她的耳朵里“嗡嗡”地响着,整个人都是懵的。 好半天,她才慢慢缓过神来,捂着脸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周夫人,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 随着她眨动长睫,泪珠“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像极了一串小珍珠。 睁着一双红彤彤的小鹿眼,委屈又怨愤地望着周夫人,“你又打我?娘,你是我娘,你竟然又为了她打我?我到底有哪句话说错了,你要这样对我?” “义母,熙儿妹妹还小,有什么话慢慢说,千万不要因为我动怒。”秦若瑶委屈巴巴地垂着眼帘,搅着双手。 把隐忍、脆弱演得淋漓尽致。 玉珠更是趁机道:“姑娘,你就是心太善了,被人那么说还……” “玉珠,不要说了。熙儿妹妹说得对,我毕竟只是义女,熙儿妹妹才是义母的亲生女儿。无论熙儿妹妹说什么,我都不会当真的。” 秦若瑶说着说着,小声啜泣起来。 周夫人原本还在心疼女儿,听到秦若瑶的话不禁愧疚起来:“不是不让你叫义母了吗?今后,你和熙儿一样,都是我的女儿。” 自从上次周熙儿和秦若瑶当众发生争执,周夫人就开过口,说以后不要再叫她义母。 所以秦若瑶这两日都称呼她母亲。 不过上次周熙儿不在,这会儿听了这番话,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娘,你真的要认她做你的女儿?” 她不死心地问道。 周夫人不悦地看着她:“若瑶是你的姐姐,今后你要像对芷儿那样对她。” “不可能!我永远都不会承认,她也不配!” 周熙儿声嘶力竭地嘶吼,“你要是看不惯,就与我断绝母女关系好了。反正我在你心里也是可有可无,你永远都看不到我的好!以前,你的心里只有姐姐,看不上我,我不怪你!” “但是她秦若瑶凭什么?她凭什么?” “你……” 周夫人心痛地捂住了心口,陪在旁边的嬷嬷赶忙劝道:“夫人,你最近身子一直不好,不能再动气了。” 话落,她又看向周熙儿,不赞同地道:“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对夫人说话呢?你与大小姐都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夫人又怎么会不疼你?夫人只是怕纵坏了你,才会对你严苛一些。” “呵,呵呵,疼我?她就是这么疼我的吗?为了一个外人,几次三番动手打我?” 周熙儿伤心欲绝。 姜云染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瓶伤药递给她,劝道:“熙儿,先别说了,先擦点药吧。” 对于周夫人对周熙儿的态度,心里到底有没有爱,她无法置评。 但她真心希望,熙儿能比她过得幸福,也希望周夫人能早一点认识到,女儿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母女二人能够早日和好。 周夫人后知后觉,这才注意到姜云染还在。 她给嬷嬷递了个眼色,想让她去哄哄女儿。 她自己冷着脸上前道:“县主来我府中,到底所为何事?如果没有要事的话,还请改日再来,今日我实在没有心情……” “夫人。” 姜云染开口打断了她,“我今日前来,的确是有要事,是关于令郎周公子的事。” “子烨?子烨怎么了?” 周夫人这几日被一双儿女折腾得心力交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令她崩溃。 只是听了一句话,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身子禁不住晃了晃。 姜云染见状,抬手扶住她道:“夫人莫急,我今日说的事,对令公子来说是件好事。还望夫人能把他请出来,这件事还是当着他的面说比较好。” “母亲,我还是扶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应付就行了。” 秦若瑶不想让周夫人点头,从另外一边扶住了她,想带着她离开。 周夫人朝着她摇了摇头,对嬷嬷道:“把子烨带过来吧。” “是。” 嬷嬷闻言先行离开,没一会儿,就把周子烨带了过来。 周子烨好几天都睡不好觉,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眼下的青黑很重。 但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人群当中的詹蒙。 三步并做二步走上前,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怒火中烧地吼道:“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我!” “周公子,少安勿躁。” 姜云染示意影青把两人分开,问道:“看来,我是没有抓错人了?周公子,之前带你频频出现在赌坊,与你饮酒,称兄道弟的人就是他吧?” “没错,就是他!” 周子烨瞪着詹蒙的眼神,只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吸血啖肉。 姜云染点点头,“那从今以后,周公子不必再担惊受怕了,他和他的那个表兄都已经落网了。” “表兄?” 周子烨怔愣。 姜云染解释道:“有人花高价找到了两个江湖骗子,让其中一人扮作富商,来接近周公子,与你成为好友。等到时机成熟,那个富商就会向你引荐另外一人,然后想办法与你发生争执,再意外被杀。” “而这两个骗子,确实有几分本事。其中一人十分擅长戏法,你看似杀了那人,实际上只是一场骗局。” 她话音刚落,就见两道银芒闪过。 下意识地喊道:“当心!” 第157章 快拦住她,她要行刺公子!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只见其中一道银芒直指跪在地上的詹蒙。 他微垂的眼皮猛地掀起,银芒在他的瞳孔中不断放大,化成一根寸长的银针。 当银针将要射入眉心的一刹那,他用尽全力朝着地上滚去,翻滚几圈倒在了姜云染的脚边。 银针则钉进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同时,另一道银芒直奔周子烨。 影青见状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使得银针没能没入心口,而是射入了周子烨的手臂。 周子烨闷哼一声,捂住自己的胳膊。 影青纵身一跃,朝着那两道银芒射来的方向而去。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暗地里动手的人已经被影青拧住,按在了地上。 影青逼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呵呵,你们休想从我这里问到任何消息!” 男人平庸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他狠狠一咬牙,口中顿时冒出一股黑血,人径直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影青拧眉,看向姜云染,“是死士。” “这死士怎么会出现在周府?周夫人,你可认得……”姜云染望着倒在地上的那人,想询问一下周夫人。 可周夫人没有回答,因为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见周子烨的脸色开始泛青,她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惊恐地叫道:“快,快请大夫,把府中的那几位大夫都请过来!” 喊完,她用尽全力扶住周子烨,顺势将他抱在怀里,安抚道:“烨儿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 “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子烨觉得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好像连血液都要被冻住了。 他躺在周夫人怀里,不住地打着哆嗦。 脸色青紫,嘴唇颤抖着,断断续续地道:“娘,您,您别生孩儿的气了,孩儿……孩儿以后不……不会再……再气您了。您也不要……不要生妹妹的气,好,好不好?” “好,好好,娘什么都答应你,烨儿,你别吓娘!” 周夫人不断揉搓着儿子的手,想要把他的身体焐热。 她隐忍地哭着,强迫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烨儿乖,娘陪着你呢,你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哥哥,你哪里疼?” 周熙儿刚刚被吓坏了,这会儿反应过来,也蹲到了周子烨的面前。 她不敢碰周子烨。 慌乱之下,只能求助姜云染,“姜姐姐,你懂医术,求你给我哥哥看看。他好像很冷,他是不是中毒了?求你,求你给他看看,好不好?” 姜云染犹豫了一下,想要上前。 秦若瑶惊诧开口道:“母亲,这人是何时潜伏在府中的?明明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可县主一来就……” “你放屁,这关我主人什么事?” “詹蒙”奋力地抻着脖子,在地上蛄蛹了两下也没有挣脱开绳子。 忙朝着影青喊道:“你傻了?快帮我解开绳子!” 还好主人有先见之明,否则这会儿詹蒙和他那个表兄怕是都做了鬼了。 “你!” 秦若瑶这时才发现不对,咬牙瞪向姜云染,“县主,这是你的人?” “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真正的罪魁祸首,肯定不能带到周府来,否则这会儿怕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吧?秦若瑶,你不用处处针对我,除了证人,我这里还有画押的证词,足以证明一切。” 姜云染原本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的歪打正着。 很快,嬷嬷就把几位大夫都请过来了。 可几位大夫轮流把完脉后,都相视着摇了摇头。 其中岁数最大的一名大夫,捋了把自己的胡子,脸色沉重地道:“夫人,实在抱歉,我等解不了公子所中的奇毒。不过,倒是可以让他好受一些。” “为什么解不了?怎么会解不了?你们不都是远近闻名的名医吗?你们……” 周夫人撕心裂肺地喊叫着,结果情绪太过激动,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娘!” 周熙儿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她,抬头央求姜云染,“姜姐姐,求你帮我看看我娘!” “……” 姜云染一时间也是心绪复杂,她蹲下身给周夫人把了把脉,平静地道:“放心,周夫人没有大碍。只是过度悲愤,导致一时急火攻心,很快就能醒过来。” “那你快帮我看看哥哥,他一直在抖!” 周熙儿满眼希冀恳求地望着姜云染,姜云染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上了周子烨的脉搏。 把完脉后,她抿了抿唇道:“将他放平,我试试。” “你们几个,过来帮忙。” 周熙儿叫来府中的下人帮忙。 嬷嬷在一旁为难道:“小姐,还是出去请大夫来看看吧。你这样,夫人若是醒了,怕是要怪罪。” “县主,不是老奴不相信你的医术,但公子情况危急,容不得半点差错!” 嬷嬷在前面挡着,不肯让姜云染再靠近。 扮成詹蒙的玉衡冷嗤一声,讥诮道:“嘴里说着不是不相信,可你分明就是不相信,何必如此虚伪?命是他的,你何不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你……这里有你什么事?你是谁?为何叫县主,主人?你们分明就是一伙的!” 嬷嬷气急败坏。 周子烨浑浑噩噩地强撑着一口气,努力撑开眼皮道:“嬷嬷,让……让县主过……来。” “熙儿。” 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 周熙儿闻声一把推开嬷嬷,给姜云染让出了一条路。 嬷嬷痛心疾首道:“小姐,你糊涂,万一她趁机暗害公子……” “我哥哥现在的情况,还用得着暗害吗?你再敢拦着,不用我母亲发话,我就可以做主惩治你!我告诉你,我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罪魁祸首!让开!” 周熙儿又用力推了她一把,叫下人把她拉到了一边。 嬷嬷拦不住,在一旁呼天抢地。 姜云染拔出藏在靴中的匕首,“锵”地一声插进了土地中,怒声道:“闭嘴!否则我先杀了你,为你家公子陪葬!” “你!” 嬷嬷望着那柄闪着寒芒的匕首,咽了口口水,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心里却想着等夫人醒了,她一定要好好告上一状! 姜云染见她总算是消停了,对影青吩咐道:“你过来,扶住他的脑袋,不要让他咬舌。” “这样就行了吗?”影青问道。 姜云染点点头,拿出自己的针包,从中间抽出了一根银针。 秦若瑶看到银针,朝着玉珠使了个眼色,玉珠会意地大叫:“快,快拦住她,她要行刺公子!” 第158章 把她毒哑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侍卫们闻风而动,纷纷亮出自己的佩刀,指向了姜云染。 小熊活动了一下脖子,扭了扭手腕和脚踝,兴奋地弯起了眉眼,勾笑道:“这些人交给我!” “你自己小心。” 姜云染只是嘱咐了一句,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周子烨的身上。 一个侍卫见状举刀砍了过来,可他的刀还没近身,就被小熊一脚给踢飞了。 而那个侍卫仍然维持着砍人的姿势,整个手掌都是麻的,不敢置信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丫环。 “你……你是怪物!” “我哪里长得像怪物?”小熊抽了抽嘴角,朝着另外的几个侍卫勾勾手指,问道:“要一起来吗?” 剩下的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挥刀朝着小熊攻去。 小熊仗着灵活的身姿,在一众侍卫之中来回穿梭,游刃有余,没一会儿手中就缴获了好几把佩刀。 再看与她缠斗的几个侍卫,全都被揍趴在了地上。 此时,秦若瑶眼看着姜云染把一根根银针刺入周子烨的穴位,眼底闪过一抹凶光。 见周子烨渐渐不再发颤,她焦急地咬着唇,悄悄摸上了藏在袖中的短刀。 她慢慢朝着姜云染的背后走去,刚准备举刀,脖子上倏然横了一把刀。 玉衡冷声道:“别乱动,否则一不小心划开了你的脖子,可不要怨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哦,还有,我可不是周家的人,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最近没休息好,手还容易抖。所以,千万别挑战我的耐心,知道吗?” “你……你究竟为何要替姜云染卖命?我给你双倍价钱,你替我杀了她,以后自有你享不尽的好处!” 秦若瑶不想浪费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她就连做梦都想杀了姜云染。 玉衡冷笑,“请我的价钱,你可出不起。你该庆幸,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我。否则你的脸怕是已经被划花,你身上的肉,已经被一片一片地割下来……” “别再说了!你给我闭嘴!” 秦若瑶见这人油盐不进,气得大发雷霆,恨不得杀人。 玉衡趁着她张嘴之际,往她嘴里拍了颗药丸,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咽了下去。 秦若瑶大骇,惊恐地瞪着他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放心,死不了,只是叫你暂时闭嘴。短时间内,发不出声音而已。” 玉衡一副随意的表情,好像谈论的不是毒药,而是天气。 秦若瑶闻言猛地抠自己的嗓子眼,试图把毒药吐出来,抠得自己频频干呕。 玉衡嫌弃地睨着她,“你可别吐在我身上,也别再乱动,否则我就忍不住要下手了!你不会是想变成哑巴后,再毁个容吧?你要是想,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啊,啊啊啊……” 秦若瑶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她惊惧地发现,自己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余嘶哑难听的气音。 玉珠见姑娘说不出话了,急得想要上前。 玉衡用刀指向她,“老实点,否则就先划破你的脸!” 他那凶狠的模样,像头龇牙咧嘴的小狼,配上詹蒙的脸,竟真的多了几分唬人的意味。 吓得玉珠不敢动弹。 这时,姜云染身边没了阻碍,每一针都下得飞快,手法堪称稳准狠。 刚刚那几个站在一边的大夫,都被她的这手针法给吸引了,纷纷凑到了跟前,现场观摩起来。 施针临近尾声时,躺在周熙儿怀中的周夫人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小女儿那布满泪痕的脸。 周夫人见状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想起了儿子。 试图推开周熙儿道:“你哥哥呢?你哥哥在哪里?” “娘,你刚醒,先休息一下,哥哥没事。有姜姐姐在,哥哥很快就……” “你说什么?” 周夫人双眼猩红地瞪着周熙儿,怒吼道:“他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让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去碰你哥哥?” “娘……” “我不是你娘,你别喊我娘!” 周夫人一把推开周熙儿,踉踉跄跄地朝着周子烨冲去。 周熙儿被推了一个趔趄,手掌擦在地上磨破了皮,马上就见了血。 丫环心疼地捧起她的手,“姑娘,出血了,怎么办?你别乱动,先让大夫帮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 周熙儿并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她怕她娘激动之下打扰到姜姐姐的治疗,赶紧爬起来追了过去。 周夫人见儿子的脸上和身上刺了几十根银针,上去就要拼命。 姜云染转头冷冷地望着她道:“你要是想你儿子死,你就尽管过来!”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夫人气急败坏,又碍于她的话投鼠忌器,不敢再贸然上前。 一位大夫见了,开口劝道:“夫人,这位姑娘的医术很是高明,她所用的这套针法,老朽活了几十年也没有见过。你看,周公子的脸色明显好看多了,应当是没有大碍了。” “……” 周夫人半信半疑,沉着脸没有说话。 秦若瑶担心她被说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急得她直掉眼泪。 玉珠见了,红着眼睛,替她开口道:“夫人,您不要相信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没安好心。您看,他们不但拦着屠嬷嬷不让她上前,还逼我家姑娘服了哑药!” “什么?” 周夫人还是很看重秦若瑶的,听了玉珠的话,惊愕恼怒道:“县主,若瑶是我的义女,不知她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要毒哑她?” “她想阻拦我救人,还想从背后偷袭我,算不算错?” 姜云染不再客气,直接怼了回去。 周夫人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若瑶一向是个好孩子,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娘,你清醒一点!秦若瑶她就是居心叵测,她……” 周熙儿想要点破秦若瑶的真面目,把她想要控制周府的事说出来。 周夫人却厉声训斥道:“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就是个吃里扒外,没心肝的,为了一个外人,处处与你娘作对。枉我十月怀胎生下你,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第159章 宸王殿下来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娘,您是我娘,我亲娘!可为什么,您要这样对我?您说我吃里扒外,没心肝,她秦若瑶又是什么东西?她什么都不是!” 周熙儿委屈地嘶吼着,哭得泣不成声。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在娘的眼里,总是觉得她不懂事。 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永远得不到一句赞许。 明明她才是娘的女儿啊! 可为什么,她在她娘的心中还不如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外人? 她只是想提醒她不要上秦若瑶的当,究竟有什么错? 难道她真的看不出来,秦若瑶一直在挑拨离间,居心叵测吗? 姜云染也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偏心的母亲。 不由得让她想到了自己。 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亲生母亲不理解自己,还一味地偏心别人更让人心寒的了。 但她不想周熙儿和她一样。 姜云染从怀中拿出了詹蒙和他表兄画押的证词,放到周夫人面前。 “这是证词,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他们的计划之所以会那么周详,能那么快引得周公子上钩,是因为一直有人在给他们递消息。” “还有刚刚自尽的那个死士,夫人有没有好好想过,他是怎么混进府中的?周公子的事明明可以报官处理,又是谁,一直在极力阻止您,劝您私下里解决的?可她又为周公子做过什么?” “这一桩桩,一件件,您真的有好好想过吗?到底谁,才是您真正应该信任的人?” 姜云染的一席话,让周熙儿的委屈找到了宣泄口,她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就像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躲在角落里低声呜咽的小兽。 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在场的许多人都跟着心碎了。 秦若瑶担心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红着双眼跪在周夫人面前,举起三指作发誓状。 可惜她“啊啊啊”地努力了半天,还是发不出半个声音。 只能比划着,让玉珠去取笔墨来。 玉珠会意地跑进了房间,没一会儿就取来了纸笔和砚台。 秦若瑶跪在地上写道:“母亲,若瑶从小就没了母亲,来到岭南后,蒙您和祖母不弃,能得到你们的疼爱,是若瑶莫大的福分,若瑶一直铭感五内,没有一日忘记。” “若瑶可以发誓,对于子烨弟弟和熙儿妹妹,若瑶早就将他们当成了我的亲弟亲妹。子烨弟弟的事,我已经与夫君说了,再给我几日,一定能够妥善解决的。” 洋洋洒洒写了半张纸,秦若瑶赶紧把纸举到了周夫人的眼前,希望她能看到。 周夫人原本已经有些信了姜云染的话,但她只要一想到早逝的大女儿,她就没办法对秦若瑶狠下心来。 她的芷儿,从幼时起就体弱多病,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许多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病痛。 可她从来都不会怨天尤人,甚至还时常反过来安慰别人。 总是笑着面对上天给予她的那些痛苦。 但她这个做娘亲的,每次看着女儿那纯真灿烂的笑容,整颗心就像在被钝刀子剌一样,心痛如绞。 她的芷儿是那么好,可别的孩子在外游玩的时候,她却只能卧床养病。 别的孩子热了可以吃冰,下雪了可以出去赏雪,甚至约上三五个好友一起打雪仗。 可她的芷儿就连开窗通个风,都要掐着时间,整日只能闷在布满了苦药味的房间里,不见天日。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偏心呢? 她也知道自己亏欠了儿子和小女儿,可她能怎么办? 自从夫君早逝,婆母时常缠绵病榻,芷儿的世界里就只有她这个母亲了。 如果连她都不多疼芷儿一些,芷儿还能依靠谁呢? 原本她觉得,哪怕上苍如此残忍,只要能看着芷儿一天天长大,任何的苦难她都甘之如饴。 谁知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在后来都成为了奢望。 几年来,她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总是能清晰地记得,芷儿靠在她的怀中,依偎着她喊疼的那个画面。 芷儿是活生生疼死在她怀里的啊! 所以,当她看到从京城传来的那张画像,看到那张和芷儿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她当时真的是欣喜若狂。 甚至幻想着,她的芷儿是不是没有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以一副健康无痛的身体,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再次想到早逝的女儿,周夫人痛苦地捂着嘴啜泣。 好半天,她才吸了吸鼻子,别开脸道:“嬷嬷,先把熙儿带下去。” “娘,您还要相信她到什么时候?她会把我们一家都害了的!”周熙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屠嬷嬷过来拉她,她奋力地挣扎道:“你别动我,我不走,我不走!” “娘……” 周子烨被吵闹声唤醒,人还浑浑噩噩的,就开口道:“娘,您不要骂妹妹了。” “烨儿,你醒了?怎么样,身上还冷不冷?疼不疼?” 周夫人想要把儿子扶起来,可又有些不敢碰他。 忽然想起什么,忙看向站在一旁的几位大夫道:“麻烦几位过来看看。” 几位大夫互相对视了一眼,相继上前诊脉。 最后,年纪最大的那位大夫道:“恭喜夫人,公子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县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实在令人钦佩,也让老朽惭愧啊。” 他朝着姜云染拱了拱手,周围的几位大夫也纷纷附和。 周夫人听到儿子没事了,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赶紧吩咐下人扶他回去休息。 可周子烨不想走,刚刚事发突然,他有些事还没有问清楚呢。 周夫人劝道:“烨儿,你体内的毒虽然解了,但身体还虚弱。听娘的话,先回去休息。等你身子好点了,再问也不迟。” 周子烨闻言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在下人的搀扶下回了院子。 周夫人转回头,看向姜云染道:“县主也看到了,如今出了这么多事,已经不是我一介妇人能解决的了。我会命人前去报官,由官府来调查处理。但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你们带走若瑶。” “还有,无论这件事最后如何,都是我周家的家事,县主就不要再掺和了。我可以不计较你伤人的事,还请县主把解药交出……” 话音未落,管家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禀报道:“夫人,宸王殿下来了,还带了好些人来,把咱们这里给围起来了!” “什么?” 第160章 勾结昭王余孽,意图谋反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周夫人心头一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管家又重复了一遍,她才迅速地抹了把脸,在屠嬷嬷的搀扶下朝着院外走去。 可还没走出院子,大批的官兵就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祁璟玙一袭玄色长袍,冷肃着脸,浑身杀伐之气尽显,令人胆寒。 周夫人又惊又惧地望着他,强自镇定道:“王爷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这是要做什么?” “本王查到,秦若瑶曾与昭王余孽联系过,特来带她回去审讯。这是谋反的大事,本王劝夫人一句,还是莫要包庇得好!” “谋反?” 周夫人心内一紧,眼前发黑,差点儿晕厥过去。 她做梦也没想到,宸王上门竟是为了这事。 稳了稳身形,周夫人难以置信地望向秦若瑶,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秦若瑶奋笔疾书,在纸上写道:“若瑶没有,母亲,若瑶是冤枉的!来到岭南后,若瑶就一直在府中陪着您和祖母,给祖母侍疾,怎么会勾结昭王余孽?” “是啊,王爷,这件事会不会搞错了?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啊。” 时至今日,周夫人依稀还能想到当年昭王谋反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 好在最后,昭王一党都被清剿,抄斩的抄斩,诛九族的诛九族。 早就死干净了。 退一步说,就算有侥幸活下来的,十几年来都杳无音信,还能成什么气候? 若瑶只是区区一介女子,一直长在京城,怎么会认识昭王余孽? 这怎么想都很蹊跷。 别说她,就连姜云染都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也以为宸王出现在这里,是有别的原因,昭王余孽只是他随意编的一个借口。 祁璟玙侧首朝着赤璋看了一眼。 赤璋拿出几张画像道:“夫人,这上面的人都是当年与昭王案有关的人,是昭王身边的亲信。他们之中,大部分都已伏诛,但有一人趁乱逃到了岭南。” “巧合的是,这个人的后代,曾与秦若瑶有过接触。” 他说着,从最后边抽出了一张画像,展示在周夫人面前:“夫人对这个人可有印象?” “这……这不是刚刚……” 周夫人的脑子有点乱。 她指了指画像,又指了指顶着詹蒙那张脸的玉衡,有种见了鬼的荒诞感。 秦若瑶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宸王居然能查到这一层关系,心里又一次升起了巨大的恐惧。 她抑制不住地有些慌乱,不断地写着“冤枉”,希望周夫人能保住自己。 周夫人望着她那央求的眼神,心里既难过又矛盾。 纠结了好半晌,才艰难开口道:“若瑶,要不,你就先随王爷回去吧。王爷为人公正,只要你没有做过,想来他是不会冤枉你的。” “……” 秦若瑶闻言跌坐在地,怨恨地看着周夫人,心想着果然还是没有血缘关系啊。 她长得再像周芷儿又能怎么样呢? 一牵涉到周家,还不是果断就把她给抛弃了? 不! 她绝不能落在宸王手里。 就在秦若瑶想着如何自救时,一支支羽箭在空中形成箭雨,朝着院中落了下来。 如一片压顶的黑云,铺天盖地。 “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院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下人们开始慌乱地四处奔逃,老大夫们被吓得钉在原地,一个个都觉得这是要大难临头了。 关键时刻,祁璟玙和刚刚跟着他进府的那些官兵挡在了前头,一个个举刀挥向羽箭。 把姜云染、周熙儿等人护在了身后。 秦若瑶惊恐地望着直射而来的箭雨,知道这是对方要杀她灭口。 她想也没想,就拉起了距离她最近的周夫人,将她当成了挡箭牌。 “啊!” 一支箭射进了周夫人的肩胛,疼得她差点昏死过去。 周熙儿见状,猛地朝着周夫人的身边奔去,嘴里喊着,“娘!秦若瑶,你快放开我娘!” “熙儿!” 姜云染没想到周熙儿会冲破保护,跑去找周夫人,想要拉她没有拉住。 没办法,只能对玉衡和小熊道:“你们快去帮忙。” “不行,我的职责是保护主人的安全。” “对,我也要留在这里保护你。” 玉衡和小熊都摇了摇头,不肯离开。 对方的攻势实在是太猛了,他们要是走了,就相当于直接把她暴露在了那些箭矢之下。 一旦箭雨冲破防线,她马上就会被射成刺猬,他们就是想救都来不及。 姜云染知道他们是一心护主,但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周熙儿死在她面前。 想了想,她道:“我去王爷身边,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周夫人和熙儿身边一个能保护她们的人都没有,再加上一个秦若瑶,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玉衡还想争辩。 姜云染厉声道:“快去!” 玉衡无奈,和小熊对视一眼,压低身形朝着周熙儿那边奔去。 “你放开我娘!” 周熙儿要把周夫人从秦若瑶的手里抢过来,可秦若瑶的手里有刀,直接就划伤了她的手臂。 原以为这样她就会放手。 可周熙儿愣是忍着剧痛,死死地拽着周夫人,要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秦若瑶目露凶光,再次挥刀。 就在那把刀要刺入周熙儿脖颈的时候,周夫人张开双臂,挡在了她的前头。 你们都去死吧! 见状,秦若瑶眼中的杀意更盛,猛地朝前刺去。 生死存亡之际,玉衡一个飞腿踹掉了秦若瑶手里的短刀,小熊趁机把母女二人扯到了自己身后。 “娘,你怎么样?娘,你别吓我!” 周熙儿前脚刚站定,周夫人就昏倒在了她的怀里。 玉衡示意把人放平,先是给周夫人把了把脉,又倒了一颗药喂给她:“放心,没有性命之忧。把周夫人交给我,你跟我来。” 说着,他蹲下背起了周夫人,带着周熙儿往中间冲去。 小熊则拧着秦若瑶,一路用秦若瑶当挡箭牌,跟在他们身后。 秦若瑶一路挣扎。 很快,她的胳膊和腿上各中了一箭,疼得她脸色惨白,一路走一路淌血。 等到几人重新回到了保护圈,小熊随手一甩,把秦若瑶甩到了地上。 秦若瑶跌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咻……噗!” 倏然,一支利箭突破众人,直直地射进了她的前胸。 她难以置信地缓缓低头,望向了那支穿心而过的羽箭。 第161章 秦若瑶死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怎么会? 她……这是要死了吗? 不! 她不甘心! 秦若瑶满脸的怨愤不甘,她抬起头朝着四周望去。 见姜云染和周熙儿那些人被保护得好好的,而她却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嫉恨得双眼通红,脑子里不断盘桓着三个字“凭什么”。 该死的明明该是他们! 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而她却要死了? “噗!” “噗!” 在秦若瑶抬眼四望的瞬间,又有两箭射进了她的身体。 原本深入骨髓的剧痛,在这一刹那,仿佛完全都感觉不到了,她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茫茫雪白。 似有雪花飘落。 忽然,雪花变成了嗜血的红色,大片大片的红色占据了她的视野。 秦若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的瞳孔不断放大,里面布满了无助和绝望。 还有深深的不甘。 她不明白,上天明明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为何不能助她登上人生巅峰。 如今,那些与她作对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她却要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了。 老天怎么能这么对她? 然而再多的不甘与怨愤,也无法改变她的结局。 “嘭!” 秦若瑶重重地倒在地上,眼角慢慢浸出了一滴血泪,身体不断地抽搐。 嘴中汩汩地往外淌血,止也止不住。 此时,箭雨还在继续。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祁璟玙紧了紧手中的剑,率先朝着前头冲去。 影青和赤璋互相对视一眼,分别朝着左右两边飞身跃去,一边打落飞来的羽箭,一边往前冲。 官兵们则负责垫后。 经过几人的默契配合,很快就杀出了一条血路,直捣黄龙。 另一边,小熊负责保护姜云染和周熙儿等人,玉衡则加入了战斗。 经过半个时辰的鏖战,对方派来的人大部分都死在了刀剑之下,影青、赤璋等人还抓住了活口。 姜云染抬眼望去,屋顶上和地上满是尸体,可见刚刚的那一战有多凶险。 周熙儿听不到打斗声了,试着抬起头睁开双眼,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她长到这么大,连一只蚂蚁都没有杀过,更不要提死人了。 可今天一天却见了那么多,实在是太过挑战她的承受力了。要不是担心她娘,她估计早就晕过去了。 刚刚,她一直在帮着周夫人压着伤口,以防流血过多。 这会儿松懈下来,她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慌乱地惊叫道:“姜姐姐,血,好多血,你快来帮我娘看看!” “别担心。” 姜云染安抚了她一句,开始给周夫人检查伤势。 见她的体内还有半截断箭,情况危急,她赶紧叫来小熊,抱起周夫人进了房间,准备把断箭拔出来。 等到处理完伤口,上好药包扎好,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姜云染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对周熙儿道:“好了,伤口都处理好了,接下来只需安心静养就好。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我没事的。”周熙儿下意识地背过手去。 姜云染肃然道:“我知道你担心你娘,那你就更要照顾好自己。要是你先倒下,还怎么有精力照顾她?” “我……我知道错了。” 周熙儿垂着眼把手臂伸了出去。 姜云染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叮嘱道:“伤口不可沾水,最近几天若是要沐浴,一定要小心。待会儿我会开个方子,你和夫人喝几服药,好好将养,伤口处是不会留疤的。” “姜姐姐,你说,我娘她还是爱我的,是不是?” 周熙儿满脑子都是之前周夫人挡在她前头保护她的景象,每每想起都觉得震惊。 不敢置信。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她就觉得娘不喜欢她。 虽然伤心难过,但还是忍不住会想靠近,希望能得到她的一点关注。 她不求能和姐姐比,只要能分给她一点点爱就好。 后来,渐渐的,她死心了,不奢求什么了,心里就生了怨恨。 尤其是秦若瑶来了府里之后,她一度陷入绝望,甚至萌生过离开的想法。 可今天,当娘挡在她的身前保护她时,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一个能用生命保护她的人,又怎么会不爱她呢? 但人都是矛盾的。 这会儿危机过去,她又不确定了,忍不住开始怀疑,害怕是自己想多了。 姜云染见她眼中闪着希冀,笑着摸摸她的头,“别怀疑,你娘当然是爱你的。” “真的吗?” 周熙儿小心翼翼地求证。 姜云染点点头,“真的。” “姜姐姐,你……你不要笑话我。”周熙儿有些不好意思。 姜云染摇摇头,莞尔道:“我怎么会笑话你?好了,你快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呢。” “不,怎么能麻烦你?我在这里就好,我……我也睡不着。” 周熙儿不愿意离开。 姜云染也不好逼她,就先出去了。 见影青和玉衡等人正在收拾尸体,她走过去问道:“王爷呢?” “主子和赤璋审问那几个活口呢。”影青回道。 玉衡见姜云染来了,扔下尸体拍了拍手,望向花厅的方向道:“主人,秦若瑶死了,尸体在里头。祁晏初来了,尸体要不要让他带走?” “我过去看看。” 姜云染经玉衡一提醒,才想起秦若瑶来。 她快步进了花厅,就见祁晏初正坐在里头,地上放着一块席子,秦若瑶的尸体就躺在席子上。 旁边放着几支箭。 祁晏初听到脚步声,转头望去。 见是姜云染,他忍着背上的剧痛站了起来,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 片刻后,祁晏初垂在两侧的双手紧了紧,别开视线看向了秦若瑶的尸体,“我知道,若瑶办了很多错事,你恨她也好,怨她也罢,都是应该的。但现在人死了,以前的种种,都没有意义了。” “你想怎样?”姜云染问。 祁晏初闻声看向她,说道:“我会把她的尸体交给岳父大人。她走到今日这一步,也有我的原因,我……” “好。” 姜云染没有等他说下去,答应了一句后转身就走。 她原想着,不管从前有多少仇怨,人死债消,只要祁晏初和秦成天不来找麻烦,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 可她没想到,当晚,祁晏初就又找上门来了。 一上来就质问道:“姜云染,若瑶她已经死了,你要报复尽可以来找我,为什么要让人盗走她的尸体?” 第162章 邀约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你简直莫名其妙!” 姜云染都要被气笑了,“你要秦若瑶的尸体,我已经让你带走了,连她身边伺候的玉珠我都给你了。你自己看不住人,却跑回来找我要?” “不是你,还会是谁?” 祁晏初一口咬定就是她。 姜云染懒得跟他多说,吩咐小熊,“把这个人给我扔出去!” “你……” 祁晏初还要再说,可小熊没有给他机会。 只过了两招,他就被小熊点住了穴道。 小熊押着人要扔出周府,影青过来道:“等等,先别急着扔出去,主子要审他。” “姜姐姐。” 周熙儿听到动静,担心姜云染吃亏,带着人就来了。 见祁晏初已经被俘,她愣了一下,关切地看向姜云染,“姜姐姐,他没有伤到你吧?” “没有,放心吧。倒是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姜云染不赞同地叹了口气。 周熙儿讪讪地垂下眼帘道:“我……我还不累,想等娘醒过来再去……” “醒了,夫人醒了!” 屠嬷嬷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周熙儿一听人醒过来了,小脑袋“唰”地就抬起来了,抓住屠嬷嬷的胳膊问道:“我娘醒了?” “醒了,一醒来就找……” 屠嬷嬷一句话还没说完,周熙儿就往周夫人的院子跑去。 屠嬷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姜云染一眼,郑重其事地走过去道:“县主,之前是老奴多有得罪,老奴实在是对不住你。” 她想道歉,可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得到原谅。 在她心里,这位丹阳县主不但救了公子,还救了夫人和三小姐,是他们周府的救命恩人。 可她之前言语无状,小肚鸡肠,还想着报复人家,真是想想都没脸见人。 姜云染看出了她的窘迫,抬手打断道:“不用说了,我做的一切只为无愧于心,你不必跟我道歉或者道谢。不是说周夫人醒了吗?走吧,过去看看。” 房间里。 周夫人躺在床上,整个人还有点浑浑噩噩的。 她正挣扎着想要起来,周熙儿“砰”的一声推开门,冲进了内室。 母女二人的目光撞到一起,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须臾,周夫人动了动嘴,打量着女儿,犹犹豫豫地道:“熙儿,你……你身上的伤……可还疼?” “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周熙儿猛地摇了摇头,一步一步朝着床边走去,蹲在床前仰望着周夫人:“娘,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娘不是要生你的气,娘只是……” 周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轻轻落在周熙儿的头上。 她第一次认真地望着女儿道:“熙儿,一直以来,都是娘不好。要生气,也该是你生娘的气。” “以前,是娘忽视了你和你哥哥,其实,在娘的心里,你们都是好孩子。可你姐姐……” 提起逝去的女儿,周夫人还是难以平静。 她哽咽着紧紧地握住了周熙儿的手,顿了顿,道:“你姐姐她太可怜了,娘总是想着,若是娘没有把她生下来,她就不用受那么多的罪。所以,娘很愧疚,娘总想着,多疼她一点,她就能快乐一点,就……” 听着娘亲第一次跟她剖白心迹,周熙儿心疼地回握住她的手。 另一只手擦掉眼泪,弯起唇角道:“娘,别说了,我不怪您。那毕竟是我的亲姐姐,她从小就体弱多病,从来没有享受过应有的快乐。” “是,我曾经羡慕过她,也怨恨过您。但……但那不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只是不想您总是把我推开,其实,我也可以和您一起爱姐姐的。” “对不起,对不起……” 周夫人大彻大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抱着周熙儿痛哭起来。 周熙儿抹了把眼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娘,您别哭了,对身体不好。您这次伤得很重,姜姐姐说了,要好好休养才行。来,我扶您躺下吧。” “熙儿,你……你原谅娘了吗?”周夫人忐忑不安地望着女儿。 周熙儿笑着点点头。 这时,姜云染走进了房间。 见母女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心中了然道:“夫人,您的伤口每天要换一次药,需静心修养。既然醒了,就先把药喝了吧。” 说着,她看向了端着托盘的屠嬷嬷。 屠嬷嬷把药端到了周夫人的面前。 周熙儿接过药碗道:“我来吧。” 说完,她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送到周夫人的唇边,“娘,不烫了,可以喝了。” “好苦。” 周夫人的脸苦作了一团,推开汤匙道:“还是别喝了。” “不行,一定要喝。” 周熙儿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而是看向屠嬷嬷道:“拿几块饴糖来吧。” “好,老奴这就去拿。” 屠嬷嬷转身就走。 周夫人想要叫住她,但人已经没影了,无奈,只能看向周熙儿,“熙儿,你祖母那里……” 周熙儿握着汤匙的手一顿,说道:“您放心,祖母那边我会看着的。不过,有件事还是要先跟您说一下。秦若瑶死了,这件事暂时要向祖母保密。” “死了?” 周夫人闻言怔愣了一下,神色复杂地道:“她终究不是你姐姐。你放心,娘不会再把别人当成你姐姐了。以前,是娘亏欠了你和你哥哥,娘以后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姜云染听到这里,悄悄退出了房间。 她不想破坏那对母女之间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和谐温馨。 离开后,她忽然想起了刚刚祁晏初说的话,不禁拧起了眉头。 秦成天现下应该在韶州城,那会是谁盗走了秦若瑶的尸体呢? 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想什么?” 祁璟玙一走进院子,就见姜云染正站在院中发呆。 姜云染侧头看向他,不答反问:“那几个人,王爷都审问清楚了?” “嗯。” 祁璟玙抬眼望向天上的圆月,不想提那些扫兴的人。 再垂下眸子时,眼中已经没了之前的寒意,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清冷的俏脸。 岔开话题道:“明日是中秋节,城内会放烟花,还有灯会。听闻梧州的桂花酒很有名,明晚……一起上街?” 话音落下,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云染的脸色,一颗心“怦怦”乱跳,从耳尖红到了脖颈。 第163章 公平竞争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他的肤色本就白皙,这一变红,哪怕是在夜幕下,仍旧没有逃过姜云染的双眼。 谁能想到,冷面杀神还有这样的一面。 姜云染愣了一下,竟觉得这样的祁璟玙有些可爱。 如果放在今日之前,她或许还要再考虑一下。 但经过了秦若瑶和周熙儿的事,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应该珍惜当下。 不是每一次后悔,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不过仔细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与一个男子私下相处。 一想到明晚,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狂跳,脸上泛起了两朵红霞。 姜云染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点点头道:“好。” 祁璟玙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小丫头躲着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此刻忽然看到他点头,他反而有点反应不过来,定定地愣在了那里。 姜云染见他望着这边怔愣出神,摸着自己的脸道:“怎么了,难道是我的脸上有东西?” “没有。” 祁璟玙快速收回目光,说道:“待会儿我还有点事,让影青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明天一早,周夫人和熙儿还需要换药。明天早晨,我再给她们换一次药,然后把药方留下就可以走了。”姜云染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今晚会发生什么意外。 主要是周夫人伤得很重,今晚可能会发热。 祁璟玙想了想觉得也好,点点头道:“那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回去。” “嗯。” 姜云染觉得脸颊火烧一样热,应了一声后转身就走了。 结果不出她的预料,半夜的时候,周夫人果然发起高热来了。 姜云染忙了大半夜的时间。 等到周夫人不再发热,天已经大亮了,姜云染干脆也不睡了,跟周熙儿告别道:“熙儿,周夫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按时换药吃药即可。我就先回去了,等五天后再来。” “姜姐姐,你要走了吗?其实,你可以住在府上的。你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我娘和我还有哥哥都很感激你。” 周熙儿拉着她的手,不想让她走。 姜云染笑着摇摇头,“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住在府上不方便。若是过两日夫人的情况好些了,你空出来,可以去寻我。放心,我已经跟府中的下人打过招呼了。” “那一言为定。” 周熙儿还是很舍不得,见下人们在挂灯笼,她忽然想起今日是中秋节,眸光一亮道:“姜姐姐,你晚上有时间吗?今晚有灯会,我们可以……” “不好意思啊,熙儿,我已经与别人约好了。”姜云染打断道。 周熙儿有些不甘心,想问她和谁约好了,可终究没有问出口。 姜云染带着小熊和玉衡回到宅子时,杨筝和杨珈正在为了一盏花灯争执,两人眼看着就要动手。 她赶紧上前道:“圣女,你们最好不要在这里动手。否则毁坏了这里的任何东西,都要赔偿。” “哼,赔偿是吧?你这里的东西能值多少银子,我赔就是了!” 杨筝一直高高在上,从来没有在意过身外之物,能让她升起兴趣的,只有各种蛊毒。 所以她也就不在乎会花多少银钱。 祁璟玙闻言,行至姜云染的身边,说道:“本王听说,南疆王正在全力寻找圣女。既然圣女是偷偷跑到南荧来的,于情于理,本王都应该通知南疆王那边。” “不要!” 一句话成功地戳中了杨筝的软肋。 她若是被抓回去,一定会被逼着嫁到东越去,她就是死都不会嫁的。 圣女,说来好听,实际上几百年传承下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了。 整个南疆,都是祭司的天下。 就连南疆王都要听祭司的。 而她这个圣女,不过就是与其他国家联合的工具,最终的结局大多都是和亲。 杨筝是真怕祁璟玙把她送给南疆王,默了默,试探道:“你不是想求我救那个神医吗?我救就是了。你不要联系我父王,好不好?” “你真的能解尸蛊?”祁璟玙问。 杨筝神色复杂地点点头,“能救是能救,但不容易,你要给我一点时间准备。” “好。” 祁璟玙想了想,几天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杨筝见他答应了,暗暗松了口气。为防他反悔,她叫上杨珈就走,不敢再在他的眼前晃悠。 姜云染见她跑得那么快,疑惑道:“王爷,这位圣女怎么那么害怕你通知南疆王?那不是她的父亲吗?” “南疆王想让她嫁去东越和亲。” 话音落下,祁璟玙望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喃喃道:“本王怎么觉得,今日过得格外慢长?” “……王爷,你也累了一夜,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我……我也先回去了。” 姜云染想到什么,俏脸泛红,转身就走。 心道:好困,昨晚果然是累到了,要赶紧回去补觉。 傍晚。 金光渐沉,霞光满天。 姜云染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耳边有人叫道:“喂,天都要黑透了,你怎么还在睡?该起来了!” “……” 姜云染闻声睁开眼,见是杨筝,她愣了一瞬,四下打量起房间的摆设。 见这里是自己的房间,她蹙了蹙眉道:“圣女,这里是我的房间。你进来之前,是不是该先敲敲门?虽然你来自南疆,但这里是南荧,有些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我知道啊,我敲门了的,是你自己没有听到。” 杨筝嫌弃地瞥了眼姜云染的脸,催促道:“快起来,你不是要去灯会吗?本圣女也要去。” “……我似乎没答应带圣女一起去吧?你若是想去,自己去便是。” 姜云染缓缓起身,准备打水净脸。 这里没有紫芙和青芝,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自己做自己的,把杨筝忽视了一个彻底。 杨筝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忽略自己,气得双臂环胸,鼓着腮道:“你竟然敢无视本圣女?你看看你穿的那是什么?还有你的发式,真是丑死了!你坐下,本圣女今日就发发善心,帮帮你。” “不用了。” 姜云染没有理她。 院子里有周府派来的丫环,她完全可以让她们给她绾发。 杨筝却不管她说什么,拍拍手,一套华丽的南疆服饰被端了上来,上面还放着南疆特有的银饰。 不由分说,把姜云染按在椅子上道:“你们南荧的服饰太寡淡了,一点都不美。今日就便宜你了,让你见识一下,南疆女子的装束有多妩媚妖娆,保准闪瞎那个冰坨子的双眼!” “……你说什么?”姜云染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筝咬了咬唇,道:“那个冰坨子,就是你们的宸王!他不识抬举,看不上本圣女。我看得出来,他心悦于你。但本圣女不服气,一定要跟你比一比!” “那圣女帮我打扮是……”姜云染有点看不懂她。 杨筝冷哼,“本圣女大度,既然要比,自然要公平竞争!” 第164章 第一次与女子亲近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半个时辰后。 姜云染头戴南疆的银冠,身着一袭异族特色的长裙。 颈上戴着银项圈,手上戴着银镯,行走起来“叮叮当当”,如南疆的贵族女子一般出现在了祁璟玙的面前。 她微微垂着头,一缕微风拂过,吹起了她额前的碎发,露出蝶翼般的长睫。 长睫轻颤,面若桃花。 将她衬得清纯间透着妩媚,看得祁璟玙心头发痒,仿佛被猫儿挠了一下,心跳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 似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站在一旁的杨筝本还一脸得意的模样,见他竟然看得愣了神,心底划过一抹涩然。 她很清楚,所谓的公平竞争还没开始,她就已经输了。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强压下眼底的晦暗,扬起唇角,骄矜地抬着下巴道:“怎么样,本圣女没有骗你吧?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本圣女还要买花灯呢!” “嗯,走吧。” 姜云染避开了祁璟玙那炙热如火的眸光,跟在杨筝等人身后往外走去。 城东,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一进市集,几人就分别买了一个玉兔面具罩在脸上。 之前说好一起逛街的,可杨筝和杨珈一进市集,就被里面形形色色的小玩意给迷住了,带着人挤进人群,被人海淹没了。 小熊和影青等人也识相地放缓了脚步。 虽然周围都是人,人头攒动,一眼看不到尽头。 但在祁璟玙的眼里,只有姜云染一人。 当周围有人挤过来时,都被他抬手挡在了后边,影青和小熊等几人也有眼色地帮忙撇开人潮。 慢慢的,竟辟出了一条路来。 姜云染极不自然地走在祁璟玙的身旁,那只抬起的右手明明没有碰到她,一直都表现得谦逊有礼。 可她却有种被抱住的错觉。 清凛的气息紧紧地包裹着她,让她脸颊发烫,想要逃开。 幸好整张脸都掩藏在面具后,没人看得到她的窘态。 姜云染深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想让自己尽量不要紧张,有意识地放松了身体。 可揪着衣摆的手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或许是她表现得太明显,祁璟玙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见旁边的摊子上有卖兔子灯的,他从中间挑了一盏,递到姜云染面前,“给。” “多谢王……” 姜云染下意识地道谢,祁璟玙将要松开的手倏地一紧。 抬起一只指骨分明的手覆上她的小手,将灯塞进她的手中道:“无须那么客气,你喜欢就好。” 姜云染忽然被握住手,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没有被面具遮住的耳尖都是红红的。 她眼波轻闪,咬了咬唇。 正想着该怎么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就见祁璟玙手腕一转,与她十指交扣。 两只手紧紧地牵在了一起。 同时,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这里人多,难免被冲散,还是牵着手比较稳妥。前边有放河灯的,走,过去看看。” 话落,极自然地往前走去。 倒显得姜云染有些小题大做了。 姜云染忙给自己做起心理建设,勉强说服自己不要太在意,把注意力放到了河灯上。 或许是因为疫情的关系,今年放河灯的人尤其多。 等他们二人即将挤到河边时,天上骤然有无数烟花炸开,璀璨夺目,令人目眩神迷。 姜云染愣神之际,脸上的面具被人拿掉,露出一张明艳惑人的娇颜。 祁璟玙直直地盯着那两片润泽的樱唇,心弦像是被人拨弄了一下,微颤着缓缓靠近了另一颗蓬勃跳动的心。 随着那道灼热霸道的气息一点点侵入,姜云染的眼底闪过一抹无措的慌乱,浑身紧绷地厉害。 直到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望进一双深情幽邃的墨瞳,她怔愣地忘记了呼吸。 紧跟着,两片温软的唇瓣压下来,覆上了她的唇。 姜云染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卷翘的长睫不住轻颤,似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心脏流向了四肢百骸。 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炸开,比天上的烟火还要绚烂。 “呼吸!” 祁璟玙望着眼前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笑得有些无奈。 他强迫着自己直起身来,扶着姜云染的双臂平复着悸动的心跳,哑声道:“我是第一次与女子亲近,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担待些。下一次,我会尽量做得更好。” “你……” 姜云染心跳如擂,紧张地头脑发晕,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说出口的话直接变了调。 吓得她赶紧闭嘴。 祁璟玙见她的反应这么大,猜测她很可能也是第一次与男子亲近,心里不由有些窃喜。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条乌篷小船朝着这边划了过来。 就在快要钻过桥洞的一瞬间,一个个身着蓑衣的人从乌篷里出来,手持寒刀朝着桥上跃来。 “啊!” 人群看到那些黑衣人吓得四处逃窜,有不少摔倒后被踩踏,尖叫声此起彼伏。 守在桥下的小熊和玉衡等人见状,赶忙上前支援,双方在桥上打了起来。 “啊,我的孩子!” 一个两岁的孩童被人挤到桥边,怔怔地望着一个黑衣人。 他的母亲看到,吓得魂飞魄散,拼尽全力朝着桥边冲去,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急得她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祁璟玙护着姜云染,让她站在石柱前等着自己,飞身跃过人群抓住了那个孩子。 险险避开了挥砍过来的刀锋。 姜云染见孩子得救了,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一些。可还没缓过气来,就有人掐住了她的纤腰。 不容置疑地捂住她的嘴,抱着人离开了桥边。 等祁璟玙将孩子还给妇人,转过头来要寻找姜云染时,桥边的石狮子前已经没有了那道俏丽的身影。 周围只有一个个仓皇逃命的百姓。 这时,小熊捂着被砍中的手臂冲到了桥上。 祁璟玙看着如潮水一般撤退的黑衣人,一眨眼就混进人群不见了,意识到这一批刺客与之前的那些都不同。 他当机立断,留下影青和赤璋维持秩序,带着小熊和玉衡朝两个逃上屋顶的刺客追了过去。 两个黑衣人本就是留下吸引视线的,也是几个刺客中功夫最好的。 他们原本约好了,若是实在逃不掉就自尽。 可万万没想到,祁璟玙的速度会那么快,出手那么狠辣,直接卸了一人的下巴和双臂。 小熊和玉衡有样学样,也合力擒住一人。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第165章 你看,这就是你选的男人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两个黑衣人都缄默不语,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祁璟玙见这里环境混乱,留下几个人去寻找杨筝和杨珈等人,剩下的都撤回了宅子。 另一边,姜云染被掳进一条逼仄的小巷,眼睁睁地看着祁璟玙带人撤退,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滴在男人的手背上。 温重锦被那滴泪烫得手指微动,唇瓣贴在姜云染的耳边,讥诮低语道:“你看,这就是你选的男人。明明距离这么近,他也找不到你,还真是没用。” “呜呜……” 姜云染用尽全力挣扎。 争执间,她一口咬在温重锦的手指上,力气大得马上就见了血。 可温重锦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舔了舔唇瓣,抬起手一掌劈在了姜云染的后颈上。 口中喃喃道:“还真是牙尖嘴利。” 扛起人跃上矮墙,温重锦的身影很快就从巷子里消失了。 等姜云染再睁开眼,她正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手脚都被绑着,嘴里塞着布,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醒了?你再晚点醒,我们就要到东越境内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姜云染费尽全力仰起头,就见温重锦正端坐在对面。 她死死地瞪着他。 温重锦哼笑了一声,俯下身来,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否则我怕忍不住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你乖一点,等过了最后一关,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会把你放开。” “呜呜呜……” 姜云染狠狠地瞪着他,被绑在身后的手指轻动,朝着袖中探去。 温重锦不满她对自己张牙舞爪的态度,邪肆地眯了眯眼,刚要说什么,外面传来手下的声音道:“殿下,快要到关卡了,单仲亲自带人守着,我们要不要……” “不要轻举妄动。” 温重锦放开姜云染,随意地按下一个机关,姜云染顿时滚到了车下加厚的暗格中。 接着,他撩开帘布,悠然地道:“到前边停车。” 单仲此时已经注意到了马车,他给手下人打了个手势,然后就朝着马车走去。 他手下的副将道:“都下车。” 温重锦闻言,配合地下了马车。 单仲冷冷地看着他,不屑地道:“三皇子倒是守诺,说一个月就一个月。不过,这次离开,三皇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在你们东越的京城待着吧,当心性命不保!” “多谢单将军提醒,本皇子会牢记的。你的人检查完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温重锦心里清楚,南荧不敢先挑起战争。 就算恨得牙痒痒,也得恭恭敬敬地把他送走。 即使是单仲这样的莽夫,也不敢苛待他,只能看着他离开南荧境内,回东越去。 单仲故意让手下多检查了两遍,可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发现。 无奈,他只能放行。 温重锦挑衅地扬了扬唇,转身往马车走去,准备上车。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众人朝着这边飞驰而来,带头的人正是祁璟玙。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祁璟玙直接翻身下马,朝着这边走来,对单仲下令道:“给本王擒住他!” “……” 单仲和副将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主要是事关两国,温重锦的身份又敏感,他们不敢乱来。 一个弄不好,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他们犹豫之际,温重锦面沉如水,眼中杀机涌动道:“宸王这是什么意思?” “与其问本王,不如问你自己。三皇子在岭南时,都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见过什么不该见的人?” 祁璟玙话落,影青和赤璋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两方剑拔弩张。 单仲听了祁璟玙的话,脸色也阴沉下来,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包围了马车。 温重锦见势,冷笑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敢动本皇子不成?容本皇子提醒你们一句,我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南荧就做好开战的准备吧!” “你是不是太过高看你在东越皇心中的地位了?容本王提醒一句,东越皇不止你一个皇子。” 祁璟玙说着,冷傲地逼视着他,“更何况,若是东越皇知道,你联合昭王余孽,意图谋反,结果会如何?” “本皇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重锦装傻。 祁璟玙耐心告罄,一挥手,两方人顿时打了起来,他也冲了上去。 温重锦见他竟然真的敢动手,脸色微变,朝着马车的方向奔去。 可惜祁璟玙没有给他靠近的机会,几个回合就擒住了他,拧着他的手臂押在地上,对赤璋道:“绑起来!” “祁璟玙,你敢!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位丹阳县主在何处吗?” 温重锦咬牙切齿。 祁璟玙眯着眼瞄向马车,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可惜他在马车上敲打了半天,也没有发现端倪。 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有种直觉,姜云染一定在马车上。 “祁璟玙,你放了本皇子。只要本皇子回到东越,立刻告诉你她在哪里,怎么样?” 温重锦还在试图谈条件。 但祁璟玙理都没理,全副心思都在马车上。 “咚咚咚。” 忽然,他听到马车里传来了一阵微弱的敲击声,要不是他离得近根本就听不到。 听到响动的一瞬间,他当即屏住了呼吸,凝神往马车里探去。 “咚咚。” 又有两道敲击声响起,祁璟玙眸光一亮,更为仔细地查找起来。 “咔。” 机关发出一声脆响,严丝合缝的地板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姜云染。 祁璟玙看到人赶忙冲了过去,把人从里面拉出来,一把抱住她,哽咽着越抱越紧。 姜云染感觉到他在发抖,眼泪也流了下来。 她抬手回抱住他,哑声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刚,她好不容易用藏在袖中的刀片割破绳子,心里已然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就算是死,她也绝对不会让温重锦得逞。 却没想到在黑暗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好一会儿,姜云染才放开了手,羞赧地从祁璟玙的怀抱里退出来,把一株紫灵芝放到他面前,“看,需要的药材到手了,我们可以开始制药了。” “……云染,这会儿是不是不该说这些?”祁璟玙有点无语。 姜云染愣了一下,羞怯地把唇瓣凑了上去,蜻蜓点水般地亲在他的脸颊上道:“那这样呢?” 第166章 他想见你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倏地,祁璟玙浑身僵硬,怔愣出神,浑身的血液仿佛要沸腾起来。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激动有力的心跳声。 姜云染看着他的脸色,由白皙如玉瞬间变得通红,反而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笑声让祁璟玙惊醒,他反应过来后,伸出长臂再次勾住她的纤腰,将人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直接吻了上去。 姜云染感受着那炙热激烈的吻,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睫毛微颤,闭上双眼回应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咳打断了两人间暧昧的氛围。 姜云染醒过神来,意识到场合不太对,俏脸登时就红了,娇嗔地瞪了祁璟玙一眼,推开他道:“我……我们先回去吧。” “好。” 祁璟玙见她娇羞地垂着头,把她扶起来送到座位上,交代单仲等人启程。 众人重新回到城内的宅子,得到消息的杨筝和杨珈等人都赶了过来。 就连周熙儿都在。 周熙儿一看到姜云染,第一个冲了上去,拉着她左看右看,仔细打量着她关切道:“姜姐姐,你没有受伤吧?那些坏人真是太猖狂了,居然敢在城里行凶掳人。听说是东越人干的?有没有抓到人?” 小姑娘年纪小,心里藏不住话,一股脑问了一堆的问题。 姜云染全都耐心地解答了。 杨筝见姜云染没事,打了个哈欠道:“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她哪有那么容易出事?一大早就叽叽喳喳的,害得本圣女都没有睡好,得赶紧回去补个觉才行。” “阿姐,你还真是口是心非,明明你最担心……” “心”字还没出口,杨珈就被捂住嘴拖进了院子。 姜云染对这个南疆圣女还是很有好感的,虽然娇气了一点,高傲了一点,但心地善良,还有点可爱。 莞尔一笑,她冲着杨筝的背影道:“谢谢。” “谢什么?你别再出什么事,让人心惊肉跳就好。等本圣女睡足了,就帮你们那个神医解蛊。”杨筝没有回头,只是朝着后边挥了挥手,透着恣意洒脱。 姜云染听到她的承诺,心情顿时就更好了,拿着紫灵芝就准备回房间制药。 祁璟玙能够明白她的心思,劝说的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转回头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肃,准备去审问温重锦和他带来的那几个东越人。 阴暗压抑的监牢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温重锦被沉重的铁链禁锢着手脚,整个人绑在木桩上,他用力挣扎了几下,威胁道:“祁璟玙,本皇子是东越皇室,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就等着东越的大军压境吧!” “难道本王不抓你,东越皇就会老老实实地在皇宫里龟缩着吗?你也不必在这里大呼小叫,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你在那位皇上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分量。” 祁璟玙通过蝶月楼的情报网,已经知晓,早在几年前东越皇就在为南征做准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如今只需要一个开战的借口。 东越皇根本不在意除太子之外的那几个儿子,是死是活,他势必会用其中一个儿子的血祭旗。 温重锦之所以会和那个昭王之乱的余孽合作,无非就是看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打算先下手为强。可惜,他眼神不好,找错了合作的对象。 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揭开,温重锦恼羞成怒,阴鸷狠厉地瞪着祁璟玙,“是,父皇不会为了救我大动干戈,但他注定是要南征的,只要你们都死了,那结果有何区别?祁璟玙,你以为你比我好在哪里?” “你父皇之所以放心把黑甲铁卫交给你,还不是看你是个威胁不到他的废人?哦,不,或许很快就不会那么认为了。你治好了自己的脸,恐怕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成为宣帝的眼中钉。”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祁璟玙不屑与他争辩。 温重锦默了默,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要我说出来,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祁璟玙不耐。 温重锦缓缓勾唇,舔舐了下唇瓣,狞笑道:“我要见姜云染,我要单独见她。” 姜云染废寝忘食地制药,把自己关在房里度过了五天的时间。 除了小熊送饭的时候能见到她的人,剩下的人一律都被挡在了门外。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让她配制成功了。 当姜云染把成药喂给感染了时疫的猫狗,治好了它们的疫病,她就想着再找一两个重病的人来试药。 薛檀体内的尸蛊解了以后,只休息了两日,也加入了试药、改良药方的队伍。 等到姜云染和祁璟玙再见面,已经是一周多之后的事了。 姜云染刚从外面发药回来,影青就拦住了她,说道:“县主,主子在书房等你,有要事商谈。” “……好,我马上就过去。” 姜云染想了想,刚好她也有事情要说,就跟着去了书房。 一见到祁璟玙,她就眉开眼笑地道:“王爷,我和薛姐姐配制的药已经都发出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岭南的疫情就能好转了。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咱们何时准备回京?” 出来了这么久,她还真是有些想念祖母了。 祁璟玙道:“我恐怕短时间内回不去,或许,要打仗了。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原本,他是不想再让她与温重锦见面的。 但那个疯子无论怎么拷打都不肯松口,他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姜云染见他难以启齿的模样,多少猜到了一些,主动提起道:“王爷跟我说的事,和东越的三皇子有关?” “是,他想见你。” 祁璟玙还是说了出来。 姜云染沉默了一阵,点点头,“好,我去见他。正好,有些事也想当面跟他问清楚。” “你如果不愿……” 祁璟玙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拧着眉,还想劝她再考虑一下。 姜云染打断道:“没什么不愿意的。他都是阶下囚了,也没办法把我怎么样了,不是吗?你不必有太多的顾虑,我确实有事向他求证。” “好,你跟我来。” 祁璟玙见劝不动,干脆也不再纠结了,起身带着她朝屋外走去。 第167章 他会把人救出来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再次见到温重锦,姜云染表现得很冷漠。 她没有等对方开口,径直问道:“你说过,我和一个人长得很像,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呵,呵呵,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温重锦愉悦地笑了起来。 姜云染不想跟这个疯子说任何题外话,蹙了蹙眉道:“我只想知道这一件事。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温重锦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眼神微闪,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 他徐徐道:“你和她真的很像。当初,我不明白,像我父皇那样冷血无情的人,为什么会对那个女人如此上心。哪怕人都疯了,也不肯放手,非要把人绑在身边。” “你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姜云染顿住脚步,转头望过来。 温重锦道:“她是南疆的青鸢公主,南疆王的掌上明珠。不,应该说是上个南疆王最心爱的女儿。他爱自己的女儿,爱到不忍让她成为圣女。因为一旦成为圣女,便要承担和亲的责任。” “可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即使她没有成为圣女,仍旧没有逃过与我父皇相见的命运。甚至于,我父皇和你们南荧的谢氏少主,一同看上了她。” “然后呢?”姜云染追问。 温重锦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然后,那位公主的悲惨命运就开始了。青鸢公主与那位谢氏少主相爱了,想要过隐居的生活。可我父皇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 “原本,那两个人逃到南荧以后,我父皇很难把手伸过来。谁知那位谢氏少主的夫人,却比我父皇还要狠。她不但控制住了整个谢家,还将她的夫君和青鸢公主关了起来。” “更是将……” 温重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嗤笑着望向姜云染,“更是将他们的女儿,与一个死婴做了调换。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你不是姜家的女儿,你是谢氏少主谢凌和青鸢公主的女儿。” “你说是就是吗?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姜云染紧了紧攥起的双手,其实她心里已经信了九成九,因为她看过密室中的那些画像。 但她不想承认。 也不想相信。 这也是她为何一直逃避的原因。 祁璟玙看出她是在强撑,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别这样,你不想听就不听。无论你是谁的孩子,都不会改变什么。我们回京后,我会向皇祖母和父皇请旨,给我们赐婚。今后,你是丹阳县主,也是宸王妃。” “祁璟玙,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你父皇若是知道,捏着她的命,就能与我父皇谈条件,还会允许你们成亲吗?就算你父皇答应,那整个南荧的百姓呢?” 温重锦说着,见祁璟玙满含杀意地望了过来,得意道:“哦,对了,还有谢家。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谢家嫡女谢嫣然,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她可比她那个娘还要疯狂,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你能护得了她一时,能护得了一世吗?” 姜云染虽然曾经想过,自己的身世可能另有隐情,却没想过会有这么复杂。 谢家是皇后的母族,如果谢嫣然要对付她,那皇后还会允许她嫁进宸王府吗? 还有昭阳公主…… 她越想越心寒,忽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里生出了恨意,恨上天的不公,恨她的亲生父母,生了她却护不住她。恨东越皇的自私疯狂,恨谢氏那位夫人草菅人命,戕害无辜。 可这些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就化作了深深的无力。 祁璟玙能够明白她的心情,把她揽进怀中安抚道:“不要乱想,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是我要娶你当王妃,自然要替你扫清一切障碍。相信我一回,好不好?” “你……” 姜云染双眼泛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下子得知了那么多的消息,她很难消化,看着他神色复杂地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就连什么时候离开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只知道再缓过神来时,薛檀正坐在她的床边,给她诊了诊脉道:“忧思过重,你最近实在是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疫情的事你不必操心了,交给我就好。” “没关系,我可以的。你的蛊也刚解不久,身体还很虚弱。” 姜云染撑着坐起来,见薛檀还想说什么,拦住她道:“有些事,我逃避得也够久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之前,是她钻进了牛角尖,所以才会有那么重的心事。 可现在她想通了,她身边有那么多的好友,还有心爱之人的陪伴,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就算再难,她也会一一解决。 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很可能都没有死,她的心里是有些庆幸的。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在纠结一个问题,虽说现在已经算不上困扰了,但要说完全不在意,那也是骗人的。 就是父母对她的漠视。 尤其是见到了周夫人对熙儿的母爱之后,她就经常在想一个问题。 或许,她的母亲,真的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现在知道了真相,那些曾经困扰她的问题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她也不再执着了。 这样一想,也不全是坏事。 不过,当务之急,应该是了解亲生父母那边的情况,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傍晚,等祁璟玙回来,姜云染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 说完,见祁璟玙不语,她又道:“我还想再见温重锦一面,我感觉,他知道的事情很多。或许,能从他那里问到一些细节。这样我们去救人的话,也会容易一些。”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我来解决。” 他不会给父皇用云染做交易的机会,在开战之前,他就会把人救出来。 可姜云染不放心,“怎么能交给你一个人解决?那毕竟是我的父母,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无论是谢家还是东越皇宫,都不是好闯的地方。” “是,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人就有软肋。我既然敢承诺,便是有把握能做到,你安心等消息就是。” 第168章 你就是我的婉婉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不赞同,还想再说些什么。 祁璟玙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云染,我也是人,也有软肋。而我的软肋,就是你。” 听他这样一说,姜云染俏脸生霞,想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祁璟玙见她默然不语,继续道:“更何况,京城也需要有人。有你在京城,我才能安心,放手一搏。” “好。” 姜云染无奈,只能一口答应下来。 虽然心里很不舍,但她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小熊和玉衡走了。 等再次回到韶州城,她与裴玉卿和天枢等人会合。 裴玉卿道:“婉婉,你先回京城吧,义兄要赶去梧州城。秦成天已经被控制住了,你要小心的,就是谢家的人。”他权衡过利弊,还是觉得边关更需要他。 至于天枢,决定联系村里,将所有人都调出来。 姜云染对于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直接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打算把祖母给接出来。 否则真的打起仗来,她担心会出现什么万一。 可令姜云染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奉国将军府就出事了。 就在她回到京城的第二天一早,姜家就派人到县主府递了帖子,说是要让她回姜家一趟。 紫芙和青芝好不容易见到自家姑娘,明明知道姜家的人不安好心,两人都不同意姜云染回去。 姜云染叮嘱两人看好家,又让余白在府中多安排了一些人手,然后就带着小熊和玉衡回了姜府。 一进大厅,她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姜云染脚步微顿,带着人走进大厅,柳姨娘见到她的人,疯了一样冲过来道:“大姑娘,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你自己不得将军喜欢,和离后离府也就算了,为何也见不得别人好?” “五姑娘还怀着身孕,你居然都不肯放过她,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啊?” 听着柳姨娘的控诉,姜云染这才注意到厅内摆着一口棺材。 棺材大敞着,里面躺着姜月歆的尸体,能够看出她的腹部微微隆起,确实是有孕之相。 紫芙听不得柳姨娘胡说八道,愤然开口:“柳姨娘,你不要在这里含血喷人,我家姑娘刚刚回京,连五姑娘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害她的性命?” “这里哪儿有你这个贱婢说话的份?她刚一回来,五姑娘的人就没了,不是她还能是谁?天下间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柳姨娘认准了姜月歆的死,和姜云染脱不了关系。 姜政一脸不悦地看着从岭南回来的大女儿,质问道:“为父问你,这件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们恐怕也不会信。那不如就报官吧,让官府来调查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姜云染对这个家已经毫无留恋。 她能感觉到,姜月歆的事是冲着她来的。 可秦若瑶已经死了,祁晏初和秦成天也被控制住了,还有谁会如此费尽心思地针对她? 恐怕,只有谢家的那位大小姐了。 有关谢嫣然的事,天枢调查到不少。 他还查到,谢家老家主曾经给昏迷不醒的谢家少主收养过一个义子。 那个义子姓季,巧合的是,传说中昭王有个儿子侥幸存活,母族就姓季。 就如温重锦所说,谢家恐怕一直都与昭王余孽有来往。 而那个前线领头的人,要么是谢家的那位少夫人,要么就是谢家大小姐谢嫣然。 心念电转,她一边吩咐玉衡传信,让他们的人调查事情的真相,一边吩咐小熊去报了官。 姜政本来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报官,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可没想到,他还没派人去官府,官府的人就上门了,直接把姜月歆的尸体给带走了。 柳姨娘还跟着添乱,句句都不离大女儿,非说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姜政很生气,直接命下人把柳姨娘给关了起来。 老夫人听说了前面的事,生怕宝贝孙女受欺负,赶紧去了前头。 祖孙二人再次相见,老夫人泪眼婆娑,主动拉着姜云染道:“婉婉啊,你怎么一去去了这么久?看看,人都憔悴了,也瘦了。走,跟祖母走,祖母让人给你炖好了补汤。” “祖母,五妹妹的事还没有查清楚,您就这么相信她?” 姜云岚早就不满祖母的偏心,没想到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祖母问都不问一句,还对姜云染那么好。 其实,姜云染自己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从前,她以为这是她的亲祖母,自然没有什么,但事实证明,她并不是姜家的孩子。 她不想欺骗祖母,决定跟她坦白。 老夫人见她欲言又止,紧了紧拉着她的手,“别怕,就是别人都不相信你,祖母也信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能不了解你的为人吗?” “母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氏心里不舒服了。 总觉得婆母这是话里有话。 可老夫人却没有理她,而是直接拉着姜云染回了汀兰居。 当祖孙二人坐在堂内,姜云染让小熊守在门外,自己酝酿了一下,说道:“祖母,这次出去,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很有可能,并不是母亲的孩子。也就是说……” “傻孩子,你在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林氏的孩子,这个重要吗?你是我老婆子一手带大的,就是我的亲孙女。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至少在我这里,你就是我的婉婉。” “祖母……” 姜云染怔愣之后,不禁湿了眼眶。 她依稀能够感觉到,祖母或许早就知道些什么。 可如果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姜家的孩子,还能把她看得比亲孙女还重,这份亲情就更重了。 姜云染消化了好半天,才堪堪调整好情绪。 她想了想,把自己在岭南的经历,着重地讲了讲,然后问道:“祖母,或许再过不久就要乱起来了。您愿意跟我到县主府去住一阵子吗?” “是不是祖母要是不去,你就放心不下?” 老夫人问出这一句,见姜云染怔怔地望着自己,笑道:“你的县主府建好后,祖母还没去过呢。既然是你的一片孝心,祖母怎么好拒绝你呢?待会儿让陈嬷嬷收拾一下,咱们这就走。” 第169章 虞桑要成亲了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好。” 姜云染一口答应下来,让紫芙和青芝也帮忙。 然而,当姜政和林氏得知她要带着老夫人出去住,全都表示不同意。 尤其是林氏,姜月歆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她觉得人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为好。 省得再闹出什么别的乱子来。 最近这两个月,她已经很少去外面赴宴了,就是担心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 托她这个不省心的大女儿的福,害得他们一家人都被嘲笑。 她已经受够了。 老夫人很清楚夫妻俩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态度强硬地道:“要搬到县主府去住,是我提出来的。我孙女被封为县主,有了自己的府邸后,我还没有见过。怎么,只是出去住几日,也要经过你们的允许?” 林氏想要开口说什么,姜政给她使了个眼色。 开口道:“母亲,您何必说这样的话?我们只是……只是担心您住不惯。” 姜政在朝为官,最担心的就是外面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 但他更怕别人说他不孝。 所以也不敢惹老夫人生气。 老夫人虽然对儿子的偏心冷漠很是失望,但有些事她也不好多言,气闷道:“你放心,有婉婉陪着我,照顾我,我住在哪儿都住得惯。只是出去几天,你也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婉婉,我们走。” 她说完,也不再给姜政等人开口的机会,拉上姜云染就离开了姜府。 而姜云染带着老夫人回县主府后的第二天,就给虞府和公主府下了帖子。 虞桑是最先回帖上门的。 她见姜云染一切都好,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姜云染也很想念好友,主动提议道:“桑桑,要不然你今晚就别走了,就住在这儿,咱们秉烛夜谈?” “好啊。” 虞桑当然高兴,立即就吩咐丫环回府报信,说她要在县主府里住一晚。 可令姜云染没想到的是,两人陪着老夫人用晚饭的时候,顾峥竟然上门了。 姜云染听说顾峥上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愣了愣,正准备把人请进来。 虞桑道:“你们先吃,我……我出去一下。” “桑桑,镇国公是来找你的?”姜云染试探着问道。 虞桑有些不好意思。 她琢磨着该怎么开口,顾峥的人已经迈进了门槛,替她说道:“看到县主平安,想来桑桑也能安心了。实不相瞒,最近我与桑桑正在准备婚事。” 说到这儿,他上前向老夫人行了一礼,看向虞桑道:“桑桑,不是说好了明日一早一起去金楼吗?” “你……谁答应你了?我娘说了,成亲之前,新娘子和新郎是不能见面的。你不好好在府里待着,总往我这里跑做什么?” 虞桑难为情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来看向姜云染,“婉婉,这件事,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好了,别着急,我信你。” 姜云染确实有些意外,但她对顾峥也算有些了解。 他是王爷的至交好友,又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虽然之前的名声不太好,人看起来也不太靠谱,但她相信,这人的人品还是靠得住的。 既然闺中密友已经准备和他成亲了,那作为朋友,她自然应该祝福。 说了两句祝福的话后,她就郑重地对顾峥道:“希望镇国公能记得你对桑桑说过的话,答应的事就要做到。如果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对感情不忠,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让你好过,势必要为她讨个公道!” “县主放心,顾某答应桑桑的事,必会做到,绝对不会让她伤心失望。” 虞桑听了顾峥的话,心里还是有点小感动的。 可也只是有些感动,并没有盲目到失去自我。 她把姜云染拉到了一旁,跟她解释了一下自己与顾峥的事,然后说道:“其实,原本是没有想过这么快成亲的。你也知道我阿娘和几个哥哥,都希望我再留两年再嫁人。” “但最近京城不太平,东越那边频频有动作,顾峥很可能要上战场。所以我们商量后,就决定把婚期提前。” “桑桑,你娘也同意?” 这是姜云染没想到的。 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虞家的人有多宠着桑桑。 既然知道顾峥要上战场,肯定也知道战场有多凶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 就算没有意外,打起仗来,三年五载都是有可能的。 那也就意味着,桑桑可能要一个人留在京城,独守空闺。 虞桑明白她要问什么,点点头,“我爹和我娘都很支持,不过,我娘希望我们能尽快成亲圆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就是希望我能早一些怀上顾家的子嗣。” 说起来,镇国公府老夫人虽然有两个儿子。 但真正能传宗接代的,只有一个顾峥。 如果顾峥出现什么意外,那镇国公府的香火就断了。哪怕以别的名义,过继个孩子,终究不是自己儿子的血脉。 姜云染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一顿饭后,她就把虞桑交到了顾峥的手上,说道:“来日方长,我们什么时候聚都可以。既然你与镇国公约好了,明天一早一起去金楼,那就先回去吧,只要别忘了给我婚帖就好。”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虞桑嘟着嘴嗔了她一眼,跟着顾峥走了。 两人一走,老夫人就拉着姜云染问道:“婉婉啊,你这次跟着宸王去岭南,你们俩……” “祖母……” 姜云染有些不好意思,但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和祁璟玙的事说了。 老夫人听后很高兴,一个劲儿地说,等他们两人成亲的时候,婚事要由她来操持。 姜云染答应了。 翌日一早,昭阳公主府来人,把姜云染请到了公主府。 昭阳先是仔细打量了姜云染一番,然后才说道:“本宫听说,岭南出现了时疫,情况很严重。但是没过多久,就被一位神医给治好了。那个神医,不会就是你吧?快好好跟本宫说说,你这一次离开都经历了些什么?” “公主别急。” 姜云染本就要说的,大概讲了一遍后,神色凝重地道:“现在,疫情是控制住了。但昭王余孽和东越那边都蠢蠢欲动,恐怕过不多久就要起战事。公主,你要保重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谢家的事,昭阳却先一步提起道:“你让本宫保重,可是听到了什么流言?是有关于谢家的吧?” 第170章 这一切都不是梦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殿下都听到了些什么?” 姜云染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听说了,惊愕之后试探着问道。 昭阳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提前讲清楚。 “你应该知道,本宫的母后出身陈郡谢氏。谢氏是个大家族,但母后是谢家的嫡长女,她上面仅有一个兄长。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其实,本宫的那个舅舅,已经昏迷十几年了。” “母后还在闺中的时候,就与她那个嫂嫂不和。奈何外祖母早逝,整个谢家基本上都是舅母说了算。后来母后进宫,与谢家的联系就更少了。不怕你笑话,在所谓的世族大家里,亲情是最廉价的东西。” “他们追求利益至上。之所以将母后送进宫,也不过是为了维系谢氏的地位罢了。你说,这样的人家,又能有多在意亲情呢?所以,就算谢家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与母后也不可能牵扯其中。” 姜云染听了她的话,心中感触颇深。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说她们是表姐妹,今后亲情那一部分的缺憾,由她来弥补。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对于那天温重锦说的话,她其实心里已经选择了相信,可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接受。 姜云染没有在公主府过夜,当晚就回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她一是让天枢暗中调查姜月歆的事,想尽快抓到凶手。二是应虞桑的邀请,陪她待嫁。 抽空还挑选了不少首饰和布料,给虞桑做添妆。 等虞桑成亲的前一夜,姜云染就住在了虞府,打算明天一早送虞桑上花轿。 虞桑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出嫁,心里一直很是忐忑。 最近一直忙忙碌碌的还不觉得,现在闲下来了,一想到明日一早就要嫁人了,她忐忑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来。 姜云染被她闹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桑桑,明日天不亮,嬷嬷们就会来给你梳妆穿衣了,你要是再不睡的话,一早起来状态会很不好。你可是新娘子,肯定要美美地嫁人,你说是不是?” “婉婉,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睡不着。” 虞桑嘟着嘴,凑到姜云染身边,“你第一次出嫁的时候,也这么紧张吗?” “我?” 她不说,姜云染几乎都要忘记自己出嫁时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了。 努力回忆了一下,她摇摇头道:“我与你不一样,我当时之所以选择嫁给祁晏初,大多是为了让祖母安心。你要说完全不紧张,倒也不是,但肯定与你不一样就是了。” 最近几日两个人天天凑在一起,虞桑跟她讲了不少自己与顾峥相处的日常。 她能看得出来,桑桑是心悦顾峥的。 不,应该说他们是两情相悦。 可她和祁晏初,更多的是为了完成长辈订下的婚约,成亲前甚至都没有见过几次面。 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亦没有多少对于未来的憧憬。 要说完全没有遗憾,那是骗人的。 所以她希望桑桑和镇国公的婚事能一切圆满,不要留有遗憾。 虞桑没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经验,还是紧张忐忑得不行,拉着姜云染说了好半天的话才勉强睡过去。 以至于嬷嬷们进门的时候,虞桑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姜云染全程在一边看着,时不时安慰几句,欢欢喜喜地送虞桑上了花轿。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顾峥是亲自来迎亲的。 等跟在花轿后边去了镇国公府,就是为傍晚行礼做准备。 整个成亲的过程中,姜云染都在,直到顾峥入洞房,她才回县主府。 原本一切都很圆满,但谁知边关的消息连夜传到了京城,东越皇还是开战了。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东越向南荧开战的同时,昭王余孽也举旗谋反了。 顾峥连洞房都没入,就被连夜叫进了皇宫。 姜云染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得知顾峥连夜离京,去清剿谋反的昭王余孽,季临飏,她赶紧让紫芙往镇国公府递了帖子。 再见到虞桑的时候,姜云染原本想安慰她几句。 虞桑却反过来安慰她道:“婉婉,你是不是担心我伤心难过啊?你放心,我已经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丫头了。我知道峥哥哥不跟我圆房,是担心他自己在外头有个万一,耽误我。” “我虽知道,但并没有缠着他非要圆房。我跟他说,我会照顾好婆母和国公府的一切,等他回来。因为我觉得,他之所以会那么决定,都是为我好,我不该让他心有挂碍。” “你都这么说了,我倒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过,你要记住,我永远都在你的身后,无论你作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姜云染承诺道。 虞桑感动地抱住了她,“婉婉,有你真好。” 姜云染陪着她待了小半天的时间,回府后就叫来天枢,让他带着人去边境支援。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这场仗可能会打个三年五载。 谁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东越皇就退兵了。 紧接着东越皇宣布退位,把皇位禅给了他最小的儿子,与南荧签订了和平盟约。 祁璟玙悄悄回京的时候,姜云染正在新开业的医馆里忙碌。 紫芙跑到前头的正堂里,悄声禀报道:“姑娘,后院来了个棘手的病患,非要你亲自去诊治,你快去看看吧。” “知道了。” 姜云染忙得头都没有抬,自然也没注意到紫芙那压都压不下去的唇角。 她忙完前头,赶紧就去了后院。 可走进紫芙所指的房间后,并没有在里面看到病患。 她疑惑地问道:“病患在哪儿?” “在这儿。” 随着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姜云染浑身一震,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去,就见一袭墨色锦袍的祁璟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着那朝思暮想的人,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朝着那道身影就跑了过去。 直接奔入了那坚实的怀抱。 等到她发觉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时,又想从祁璟玙的怀抱里撤出来。 可祁璟玙没有给她机会,抬起有力的手臂把人捞回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第171章 一家团聚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姜云染被吻得头脑发晕,心跳加速,一颗心险些从胸膛里蹦出来。 这么久不见,她也十分想念,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里不是合适的场合。 她最终还是推开了祁璟玙,平复着心情道:“王爷,这里是医馆,每日还是有不少病人来找我诊治的。你,你先放开,我有话想跟你说。” 姜云染微垂着头,眼神闪躲,脸颊上飘着两朵可疑的红晕。 祁璟玙只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但还是克制着心里的冲动放开了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姜云染抬眼看向他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交代几句,然后咱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毕竟是医馆,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祁璟玙自然赞同,坐下一边饮茶一边等她。 等姜云染交代好后,两人就一起回了县主府,首先就去拜见了老夫人。 自从东越和南荧开战后,老夫人有一多半的时间都住在县主府。 姜云染白日里忙医馆的事,等晚上回府就陪伴祖母,祖孙二人过了很长一段平静的生活。 祁璟玙在拜见完老夫人后,就跟着姜云染回了主院。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祁璟玙讲了一些边境的情况,沉吟道:“有件事,需要问问你的意见。谢氏少主谢凌,已经醒过来了。薛檀给他诊治过一段时日,他目前除了不良于行,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东越皇退位后,青鸢公主被本王接来了南荧。她的情况,时好时坏,这段日子一直和谢凌在一起。他们二人知道你还活着,很想见你一面,你……” “我没有什么想法。你觉得应该见的话,那就见。” 姜云染早已习惯没有父母陪在身边的日子了,其实见或不见,她真的没有什么执念。 但如果对方想见,她也不会排斥拒绝。 祁璟玙原本还有些顾虑,见她这么通达,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说道:“我跟他们提起过我们的婚事,他们的意思,是希望我们成亲的时候,他们能在场。青鸢公主清醒的时候曾经提过,希望能给你送嫁。” 当然,他也不想他们的婚事留有任何遗憾。 姜云染明白,他这是在替她着想,点点头,“好,那就见一面。” 傍晚,姜云染坐着马车去了宸王府。 祁璟玙牵着她的手走进府门,随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姜云染循着琴声走进一处院落,就见一儒雅的清瘦男子正坐在院中弹琴,指法行云流水,有种惬意洒脱之感。 在他身前,有一纤弱的青色身影在翩翩起舞,舞姿轻盈妖娆,犹如不谙世事的少女。 姜云染站在那里直接看呆了。 “铮……” 绵延的琴音戛然而止,跳舞的女子停止了旋转,疑惑不解地歪着头,问道:“阿凌,你为什么停下?” “雅儿,过来。” 弹琴的谢凌朝着女子招招手,然后移开视线望向了站在院门口的姜云染。 等到女子转过身来,姜云染发现那名女子的容貌,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只是眼角的位置有一颗泪痣,给她的那张脸增添了几分妩媚。 或许岁月真的不败美人。 女子的那张白皙如雪的脸上几乎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只是比少女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 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处于少女和妇人之间,魅力尽显。 但若是仔细望去,她与姜云染还是有着很大不同的。 青鸢公主骄矜高傲,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矜傲之感。而姜云染则是俏丽明媚,还有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当姜云染望向青鸢的时候,青鸢也看向了她。 她眨了眨卷翘浓密的长睫,好奇地询问身边的谢凌,“阿凌,她是谁?她长得和我好像啊。要是我们的女儿长大,是不是也能像她这样美?” “雅儿,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谢凌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 他红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姜云染,眼泪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 青鸢心疼地给他擦去眼泪,慌乱道:“阿凌,你别哭,别哭啊。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以后都乖乖的,你别生我的气,别离开我,好不好?”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 谢凌反应过来后赶紧抹了把脸,安抚了青鸢公主几句,就朝着姜云染招手道:“来,孩子,过来。” 姜云染下意识地朝他走去。 谢凌仔细地打量着她,勾起唇角道:“像,你真的很像你的母亲。当然,也像我。” 话落,他想到什么,唇边的笑容淡了几分,透出几许苦涩:“你应该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你母亲,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们实在不是合格的父母,也不知你愿不愿意……” “爹。” “娘。” 姜云染原以为自己对于父母早已没有什么执念了,但当看到亲生父母的一刻,她才恍然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有些东西早已刻进骨血,没办法无动于衷。 谢凌闻言,怔愣了好半晌,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你叫我什么?” “爹。” 姜云染又叫了一遍。 谢凌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点头,“欸,欸,爹听见了。好,好……” “阿凌,你怎么又哭了?” 青鸢笨拙地给他擦干眼泪,好奇地打量着姜云染,“你叫我娘?难道,你就是我和阿凌的女儿?你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我……我都认不出了。” 她说着,紧张地绞着袖子,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谢凌道:“婉婉,你别怪你娘。她……” “我明白。” 姜云染虽然只是听了一个大概,也能猜想到这么多年来,她娘在东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要不是东越皇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她是一定要去报仇的。 当年,要不是东越皇和谢家的那位少主母从中作梗,她也不会与亲生父母分别那么多年。 但对于父亲和母亲,她并不恨他们。 想来他们的日子,要比她艰难许多。 如今他们能有团聚的一日,她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奢求太多。 父女二人简单地聊了几句,祁璟玙提出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正当他们准备去主院的时候,一直静默不语的青鸢公主忽然抱住姜云染,“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172章 余生有你,不负此生(大结局) - 都和离了,苦情主母谁爱当谁当 - 忆琬 “女儿,娘的宝贝女儿!” 青鸢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昏厥过去。 那些泪水中包含了多少的思念和辛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却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 姜云染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再一次决堤,簌簌地落了下来。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相隔多年的心终于聚在了一处。 “好了,快别哭了,哭多了伤身体。” 谢凌给青鸢公主擦掉眼泪,又抬手看向了姜云染。 可父女二人还不是太熟悉。 见女儿自己擦了眼泪,他讪讪地放下手道:“婉婉,你也是,不要难过了。之前,爹和你娘商量过了,会长住在京城陪着你。这些年,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想……”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补偿女儿。 姜云染却摇摇头,“京城不是养病的好地方,你们不用顾及我。已经有好久没去看望卢爷爷了,我本想着这边的事了了,就带着祖母回江南。您和娘要是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 “真的吗?你……你愿意带着我们?”谢凌激动得手足无措。 姜云染看看祁璟玙,点点头,“只要你们愿意就好。” “我们当然愿意,无论你去哪儿,我们都陪着你一起走。” 好不容易见到女儿,认下女儿,谢凌现在只想好好补偿她,加倍偿还亏欠多年的父女亲情。 别说是一起下江南,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青鸢公主一直牢牢地拉着谢凌的手,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笑着点头。 傍晚,县主府。 姜云染把谢凌和青鸢公主接到了府里。 夫妻二人特意拜见了老夫人,以感谢她多年的养育之恩。 老夫人看到孙女和亲生父母团聚了,心里很是安慰,主动提起一起吃个团圆饭。 祁璟玙也被留了下来。 饭桌上,谢凌主动提起了祁璟玙和姜云染的婚事。 姜云染垂首吃着面前碟子里的菜,一直没有抬头,也没有插话的意思。 谢凌知道女儿这是害羞了,笑问道:“婉婉啊,对于你自己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没有什么想法,祖母和爹娘做主就好。” 姜云染想着,自己是二婚,不宜大操大办,她也不想弄得天下皆知。 但宸王是头婚,她总要顾及他的感受。 于是想了想,凑到祁璟玙身边,小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都听你的。” 祁璟玙也学着她的模样,压低声音回道。 “怎么能听我的?难道你都没有自己的想法?”姜云染一边为他的话高兴,一边又觉得他敷衍。 祁璟玙在桌下拉住了她的手,笑道:“有你足矣。” “你……” 姜云染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可却被攥的死死的。 一张俏脸红了个透,她赶紧把头又往下压低了一些。 几个长辈看着两个小儿女在那里黏黏糊糊,都是一副欣慰又了然的模样。 希望他们的感情能越来越好。 最终,几人决定,把婚礼放在江南举办。只是皇上那里,还需要去通禀一声。 而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祁璟玙的身上。 一个月后。 江南。 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里。 这处宅子是谢凌送给姜云染的新婚礼物。 虽然比起名满天下的谢家,这样的宅院实在有些拿不出手,但里面却盛着谢凌满满的父爱。 虞桑作为姜云染最好的朋友,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婚礼的前两天到了江南。 两人一见面,虞桑就拉着姜云染往她的院子里走,说要看看她的嫁衣和凤冠,帮她做准备。 姜云染知道她是个急性子,没办法,只能把人带进了房间。 当虞桑看到那套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嫁衣,羡慕得双眼发亮,赞叹道:“婉婉,这套嫁衣真的是青鸢公主亲手给你缝制的吗?也太美了!” “是我娘缝制的,她的情况还是不太好,所以今早才缝制完成。” 姜云染原本不想让她娘操心这些事,但爹娘都坚持,她也只好由着他们。 虞桑为她苦尽甘来感到高兴,两人开始为婚礼做最后的准备。 转眼到了婚礼那日。 一早起来,虞桑就亲自为姜云染上了妆。 正准备帮她穿婚服,青鸢公主走进了房间。 她望着镜中的女儿,有些慌乱地道:“听嬷嬷说,在南荧,女子出嫁,做母亲的都要给女儿梳头。我……我可以替你梳头穿衣吗?” 见她问得小心翼翼,虞桑热情地把梳子递到了她面前。 青鸢公主小心地接过,有些笨拙地梳了起来。 虞桑凑到姜云染耳边,夸赞道:“婉婉,你娘长得好美,你和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比那些画像上画的还要美。 姜云染莞尔一笑,在母亲的帮助下穿好了嫁衣。 等到一切妥当后,虞桑和青鸢公主把姜云染送到了门口。 门一打开,她们就看到了站在外头的裴玉卿。 姜云染的头上盖着盖头,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能感觉到,虞桑停下了脚步,忙问道:“怎么了?” “你义兄来背你上轿了。婉婉,你先上轿,我去草庐等你。” 今日的婚礼,定在了卢大儒的草庐。 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当初没有看到自己这个得意的关门弟子成亲,始终是他的一大遗憾。所以这一次,当听说他们要在江南成亲的时候,他就提出把婚礼办在草庐。 由卢大儒和姜老夫人做证婚人。 姜云染虽然是第二次出嫁,但在她心里,和第一次成亲无异。 直到婚礼的整个流程结束,她才明白,嫁给心爱之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当坐在婚床上时,她整个人还有些懵懵的,心脏跳得很快。 丝毫没有第一次成婚时的那种疲惫。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整个人都紧张得绷紧了身子。 祁璟玙挑开盖头,与姜云染四目相对,他弯着唇角笑道:“夫人,让你久等了。今后余生,希望我们能长长久久,白首不离。” 话落,他拿起一杯合卺酒递过来,轻挑眉梢道:“是不是该叫声夫君来听听?” “夫君。” 姜云染小脸通红,接过酒杯和他喝了一杯交杯酒。 举杯一饮而尽的同时,她在心中默念道:愿余生有你,不负此生。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