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难重生 一阵嘹亮的儿啼响彻这破败的屋宇,一个略显肥胖而又憔悴的妇人慌忙慈爱的将这新生的幼儿裹入怀抱之中,口中不停呢喃安抚……角落中,一个脸色蜡黄的汉子抬起头来张望一眼,随即又长叹一声痛苦的埋下头去……这是他们家的第三个孩子,而在这孩子出生之前,他们家的生活,便已经陷入了窘迫的边缘…… 孩子出生的第三天,便有人登门拜访了。“老张,你们家这种情况,这孩子可还怎么养活?”望着破败的屋宇和环境,还有清冷的灶台,作为老张为数不多的朋友,老李头不无关心的说道。老张叹息一声,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这两包红糖,还有这二斤鸡蛋,给弟妹先补补身子,晚几天我再过来一趟,替你想想办法。” 老张感激的看了一眼老李,可是笨拙的口齿,却总是无法尽情表达出内心想说的话语。作为多年的老朋友,老李头善解人意的拍了拍老张的肩膀,笑了笑便转身低头离开了。老张凝望了半晌,才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稍稍躬着腰身走到了灶台前,蹲下身去找到了埋藏在草灰中的铁钩,就地磕了磕,便全神贯注的瞄着灶膛内一下下的清理起来……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老李头再次登门。进的屋来,眼中所见依然是一片愁云惨雾。前几天带来的营养品显然不够支撑他们一家人一个星期的伙食……不过,这一次老李头虽然没有带什么吃的喝的过来,却带来了一个极好的消息来:“我们家那块,有一个富户,男的据说是在县城政、府部门工作,好像还是一个不小的大官儿……他们家和你家刚好相反,连着生了几个,都是丫头片子……三儿如果到了他们家,那以后的日子……老张,你看这事怎么样?你要是舍得,我这回去就去找那家人问一下,事情应该会有个八九不离十……这事要是成了的话,你们家还能落着不少,这样一来,不就一举两得了吗?你看……”老张沉默了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廉价劣质香烟,分了老李头一支之后,就闷着头一口口的抽了起来。 一支烟抽完,老张狠狠的掐灭了烟头,抬头长叹了一声道:“好!”素珍躺在破旧的棉絮里,耳中听着二人说话,目光投向襁褓中稚嫩的小儿,不觉中,眼中涌出了晶莹的泪光。第二天中午,老李风风火火的撞进屋来,手中拎着一包喷香的猪头肉,口中兀自连番高声恭喜道:“老张老张,事成了、事成了!” 一瓶便宜的白酒,一包猪头肉,破败的屋子里满满的都是肉香和酒香。酒酣耳热之际,老李头醉眼迷离的摇头晃脑,伸出一只手掌连连晃动道:“一包大米,两袋白面,三十斤粮票。外加五百块钱……不过人家说了,这孩子换过去之后,你们永远都不能再去看这个孩子,也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事……”老张皱着眉头,昏昏沉沉中,满脑子都是好东西在飘来荡去…… 孩子满月的时候,老李头口中所说的那家当官的富庶人家来了。一辆吉普车,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一支插在胸口的精致钢笔,已然充分彰显了来者不凡的身份。他面色沉凝的打量了一周这个由烟叶炕所简单改制的房屋之后,便失去了在此地逗留攀谈的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便只是那个刚满月的男婴而已。 老张木纳的僵立在门前,遇到这样身份的大官儿,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老李头满面洋溢着兴奋的红光,从吉普车的另一侧绕了过来,从车中前排副驾下来的,还有一个衣着得体,仪态不凡的三十岁许贵妇,虽然也是新产满月,但是她的气色,在老张看来,要比自家的婆娘实在是要好的太多。 简单打过了招呼,老李头便引着来人步入了简陋的屋宇之内。素珍躺在床上,怀中抱着瘦弱的小儿,眼泪扑瑟瑟的如同珠串不住滴落。那贵妇人怀中同样抱着一个小儿,不过那包裹住婴儿的衣物材质,却与破败棉絮包裹着的孩童截然不同……这一刻,成了两个孩子命运的分水岭——孩子交换过之后,三儿的命运将会出现颠覆性的转变,而老张一家人的生活,也将会因那五百块钱而彻底改变……那贵妇人双眼中放着光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个香甜熟睡的男婴,而那身份不凡之人的面色,也正在逐渐变得晴朗。 这个贫贱家庭中出生的孩子,虽然仍是幼小,虽然看起来很是瘦弱,但他的五官立体分明,骨骼清奇,眉宇之间凛然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英气,这种气质,在身居高位的人看来,自然十分欢喜,这个孩子,真不错!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那种关切百姓疾苦的熟悉面庞绽放开来,令的老张和老李头儿都激动万分。 但素珍心中的悲伤却变得越加浓郁。他们家很穷,穷到吃了上顿没下顿,一个月了,三儿的体重比之刚刚出生之时也不遑多让。但无论如何,这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今日一别之后,这个孩子便再也不能与她相认,也许,就连偶尔的见面期许也只是一种奢望……贵妇人将锦绣包裹的那个襁褓中的女婴轻轻放在床铺的里侧另一端,然后轻柔舒缓的伸出双臂,想要将那熟睡中的男婴抱起…… 不过,她理想中的美好愿望显然进展的并没有那么顺利。素珍的双臂稍稍使力,她显然并不愿自己的亲骨肉就这样便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多天了,她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事情真的到了这一刻该要诀别的时候,她才发觉,其实她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贵妇人感到吃惊和不解,而大领导的和蔼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面面相觑之中,老李头和老张交换了一下眼色,老李头儿悄悄伸出了一个巴掌,老张看在眼中,眼神中的神色也很快变得狠厉。他转向床侧,喉中如同野兽般,发出一声低沉的警示:“素珍……”素珍仿如一只受惊的野兔,惊慌失措的看了看丈夫眼里、脸面上的神色,继而再环视床畔所站着的这些人,天空突然一下变得无比灰暗。 她摇了摇头,代表了她无声的抗拒。老李头儿更急了,再次伸手向老张进行提示,他们所得到的,不仅仅只是五百块钱而已。好东西在老张的脑海中飞快的闪动,老张的神情变得更加骇人。“素珍……”这一声喊,其中的威胁之意显然比之先前要更甚一步。素珍望了望自己的孩子,颤抖着嗓音深吸一口气转回头与丈夫对视,摇头之中,态度似乎更加坚决。 老张的情绪一如万年积蓄的火山,心胸中的怒火在翻滚涌动中即将到了喷发的边缘。“素珍……”怒吼、叱喝。这第三次警告的含义已然昭然若揭。“哇……”熟睡中的婴儿似乎被怒声叱喝所惊醒,嘹亮的哭声骤然响彻破败的屋宇。这一声喊,也将素珍心中伟大的母性彻底激发,泪如泉涌中,素珍的双臂紧紧的搂着她的孩子,搂着她的亲生骨肉,为他提供着无与伦比的庇护! 争夺、哭闹,叫嚣、殴打……达官贵妇怒气冲冲的从破败的屋宇中走出,车门重重的关上,在老李头声嘶力竭的呼唤中,吉普车喷着白烟一路远去……老李头儿自此后再也没有登门,而老张却不得不为妻子的愚蠢决定而拆了自家的炉灶——他所能够想出的办法也只有这些,炉灶内,还有一些生硬的铁块,可以拿去卖几个钱来养家糊口…… 无论如何,素珍都觉得自己做了一次最正确的选择!从那件事以后,她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变得独立而自主,变得任劳任怨,但却绝不会只是一味的依从和软弱。空旷的田野、波光粼粼的渔场、枝叶繁茂的树林……素珍从一个破落而狭窄的环境中走出,带着他的两个能够自食其力的孩子,来到了广袤的自然之中来寻求希望和未来…… “妈,这个是什么菜?”“马齿苋,”“这个那?”“荠荠菜,”“这个那?”“苜蓿,”河边。树梢头,孩子们收获着满满的欢乐,在艰苦的岁月中一天天的挺着风雨长大……三儿六岁了,但体重只有三十八斤,瘦的出奇。不过,他的饭量却又出奇的大,每到吃饭的时候,老张看着三儿那惊人的胃口,紧皱的眉头中,都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厌恶。 “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吃的,干吃还不长肉,上辈子真是饿死鬼投的胎!”三不说话,低下头悄悄的扒拉碗筷。“吃个饭叮当响,叫花子敲碗呐?没个出息劲儿!”素珍看了看丈夫,用碗筷轻轻触碰一下三儿的饭碗,轻声嘱咐道:“不许掉碗底啊……吃饭也不许吧唧嘴!”三儿偷眼张望了一下母亲,委屈撅着嘴说道:“哦……” 热闹的集镇,穿梭往复的人潮中,素珍左右臂、肩膀上挂着一串串的物品不停叫卖:“塑料壶塑料壶,结实又轻便,好看又好用,快来买哦……”她的身后,跟着个头高低参差的三个孩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哎……”几个小孩儿觉得甚是有趣,叫嚷的也很是卖力。素珍的身旁很快便围拢了许多有着购买意向的路人。“这壶咋个卖啊?” “大的五毛,小的两毛,不大不小的三毛……”这一天下来,晚上围聚在摇曳的灯火前,素珍一张张的点着散碎而丰厚的钞票,旁边是四个孩子托着下巴羡慕的目光。“当大人真好,”“咋个好法?”“大人有好多钱,怎么花都花不完。”“是吗?”几个孩子一起点头。“你们几个现在也都是小大人啦,也可以帮着爸爸妈妈一起赚钱啊,”“我们也可以吗?”“是啊。”“那我们要怎么赚钱啊?”“很简单的,明天妈妈就帮你们变一个赚钱的好东西出来,”“是什么?”“现在不告诉你们,明天你们就知道啦。” 第二章 来者不善 一夜的期待之后,兄弟几个好奇的不行的赚钱工具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妈,这是什么?”“冰糕桶,”“冰糕桶是做什么的啊?”素珍笑了:“傻孩子,冰糕桶当然是放冰糕的了。”“冰糕?”几个孩子的眼神先后放射出光芒。三儿突然兴奋的跳起来道:“哦,冰糕冰糕,凉甜的冰糕!”“哈哈哈……”一家人笑作一团。 烈日骄阳,被太阳晒得发软的泊油路。兄弟四个走在路上,嘴巴又干又渴。有气无力的叫嚷中,兄弟几个终于支持不住,找了一个有阴凉的屋檐歇息了下来。“大哥,咱们吃一块冰糕好不好?”老四央求道。老大舔抵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想了想说道:“一块冰糕成本多少钱?”老四咕噜着眼珠想了想说道:“一毛钱五块……两分钱一块吧。” 老大摸了摸老四的脑袋笑道:“一块卖掉可以赚三分钱,咱们吃了五分就都没了。”老四嘟着嘴说道:“可是我好想吃,我又渴……大哥你看我的嘴巴都起皮了。”老四找到了非常好的理由,这个理由让兄弟几个都开始心动。不过老大的咽喉滚动了几下之后,干涩的郑重宣布道:“冰糕还有一些,咱们把它卖了之后,留一块作为奖励,咱们几个一起吃好不好?” 这个提议令人感到振奋和雀跃,兄弟几个从屋檐下的阴影中再度站了起来,随着老大的脚步又投入了那烈日的炙烤之中。“冰糕冰糕,凉甜的冰糕……”一路叫卖中,渐行渐远……小四六岁的时候,素珍一家人存够了钱,在县城买了一套宅院。院子中有一颗枝繁叶茂的石榴树,石榴树下有一个石头桌子,那个桌子,成了一家人最美好的回忆。 其实有些事情素珍一家人并不知道,等到她们搬进来住了一段时间以后,才发现,这片宅院因何会比别的地方相对便宜的原因。石榴树下的石头桌子旁,铺着一张绳网磻结而成的床,三儿和小四在网床上乘凉打闹,而老大和老二则在石头桌子上用砖块瓦片做成的棋子,玩着一种叫做捉老蒋的游戏,正在兴头上,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四从网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丫跑去开门了。门洞处,立着一个笑容和蔼的人,不过他的长相,却令小四怎么也难以生出亲近的感觉。“你找谁?”小四怯生生的说道。那个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带着狰狞凶恶的笑容呲牙一笑道:“邻居,你家大人那?”小四眨了眨童挚的眼睛,回过头冲着小院尽头处那一排三间青砖黑瓦的房子内遥遥呼唤道:“爸、妈,有人找!” 老张闻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望见门洞处立着的那个人,眼皮没来由的便突突跳了两下。大概是中午没有休息好吧,老张这样想到。石头桌子上的棋局结束,对弈的双方换成了互不相识的两个家庭的各自代言人。“我姓徐,咱们两家是错对门的邻居。”那人说着话,回手指了指院门外对过的方向。“哦……”老张恍然,新家入住,邻居拜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老张家的底细已然被对方摸得一清二楚,而话题,也不觉中绕到了关于房子的问题上。“这院子面积不小呐,你家几口人住不完吧?”“还好还好,孩子都还小,以后等他们都长大了,这个地方凑合也够用了。”那人嘿嘿笑了几声:“你家小孩长大还早,再说真到了那时候,他们自己也有能力另外购置宅院了,这地方,不如卖了的好呐。” 老张有些诧异:“你看兄弟你这话说的,我们家这才刚搬来不久呐,哪里就会想到卖掉的问题,眼下就这么先住着了,卖房子的事情还长远呐,以后看情况再说吧。”“长远?嘿嘿嘿,什么事情也没个一定,眼下的话,如果有人出个高价,你也不肯考虑一下么?”老张的脸上有些愠怒了:“这个事先不提了,以后有空来家里常坐,我中午有午睡的习惯,这就不留兄弟你了啊……” 那人目光闪烁了几番,但终于还是悻悻的起身走了,临出门的时候,回身又来了一句道:“来日方长,兄弟我以后会经常过来叨扰的,希望张哥不要厌弃哦……”“慢走,不送了啊!”院门关闭,老张胸中憋着一口闷气又转回了屋内去了。院子旁侧的屋檐下,几个小孩儿也不大明白大人们的事情,只是隐隐中觉得那个人并非善类,来意也似乎并不好…… 后来,老张知道了那个人的绰号,叫做徐土匪,是这一片地头上人人敬而远之的狠辣角色。苦县一中。学校门前是一条河,正对面是一座小石桥,桥的上面,低矮的栏杆上,坐着几个小混混。中午放学时间,几个小混混的眼睛如鹰埠般在人潮中搜寻,但凡有衣着光鲜的,亦或者长相令他们看去并不顺眼的,他们便会以一个十分令人生厌的姿态招手过去:“喂,那谁,给我过来!” 一个又一个,几个小混混的口袋逐渐饱满了起来。突然,他们又发现了若干人之后的其中又一个目标。“喂,那小子,给我过来!”那个被小混混们招手喊着的学生并没有太过在意,依然低着头走着,不过,当他一贯行走的路线被人贸然阻断了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今天,和往常似乎已经不太一样。 他狐疑的打量了一眼以亲昵的姿态搂住他的脖颈的那个他并不认识的人,那个人的笑容背后所隐藏着的,是异样的挑衅和张狂。他陌生的身份还有头发上那一掠黄毛,已然将他的目的彰显的一清二楚。这学生不悦的挣了挣身体,但效果差强人意。“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识相点,到桥那边去。”这学生闻声索骥,看到了小石桥上那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国字脸庞,这学生稍稍犹豫了一下,瞬即将这突发事件的后续以及结果想了个清楚,冷静之下,他点了点头,听话的随着那个黄毛朝着小石桥上走了过去。片刻之后,一问一答之间,这学生渐渐感到了不妙。“身上带钱没有,拿出来。”“有,不多,都给你。”手掌摊开,有整有零,一元,两角,三分。 几个混混交换了一下眼神,得意地笑了。“这么配合?是不是还藏了大票没有拿出来啊?”“没有,真的只有这些。”“黄毛,搜他的身。”黄毛嗤笑一声,手掌在那学生的身上开始摸排起来,最终,他的手在隐私处被按了下来。“大哥,真的没钱。”“没钱,干毛这里捂的这么紧?”那学生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要钱,我配合,但是不要做得太过分……” 几个混混大笑起来。黄毛夹住这学生脖颈的手臂猛一用力,挑衅道:“过分那又能怎样?”这学生不说话。“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服气啊?”这学生还是不说话,不过眉宇已然透出了一股狠决和煞气。“咦!”黄毛这一声之中,有着太多的含义,手臂再一用力,那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恐吓。“咚!”黄毛的身体骤然一颤,随即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面色变得刷白。 那几个混混一愣,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伴随着黄毛的身体在再度击打之后软软的坠落下去,那几个混混也如同饿狼般朝着那势单力孤的学生扑了上去,一场混战……那学生的臂膀被几个混混牢牢的架了起来,头发也从背后被人狠狠的撕扯抓握住。“咚!”重重的一拳捣在心窝处,那学生的面庞也变得如同黄毛般苍白而没有血色。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几个混混轮番施暴,这是一场没有公平性可言的,单纯比试谁更加凶狠和残暴的单方面的虐战,黄毛打的尤其卖力和狠毒…… 一个小饭馆,油乎乎的桌子上,散发出极其诱人而又腥膻的羊肉气息。桌子旁,围坐着几个小混混,中心的主位上,坐着一个面貌凶恶,年龄也明显比那些小混混要大上一些的人。这个人,就是徐土匪。他面带着笑意环视一周,入目之中,几个小混混的脸庞都呈现出一种讨好而又谄媚的笑容。徐土匪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回身冲着热气蒸腾的灶台处高声喝道:“老板,调一斤羊肉……” “咳咳……”张峰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辗转反侧中,浑身上下的疼痛,伴随着痛苦折磨的,还有他胸腔中深深的怒火。“大哥,你怎么了?”“嘶……没事……”张峰强忍着痛苦低声强装若无其事的回道。“咔哒!”夜半的小屋里骤然充满了光亮。一声惊呼,张伟面色大变:“大哥,你嘴里怎么全都是血啊……”“嘘……嗯哼……小点声,关了灯,我慢慢和你说……” 第三章 英雄偶像 昏暗的路灯下,素珍动作娴熟而流利的掌控着菜刀,一片又一片油乎乎光亮亮,散发着诱人香味儿的卤肉整齐的翻侧在中心凹陷的案台上。油纸包裹,细绳捆扎,不一会的功夫,钱物交付,又一单生意成交了。自行车铃声远去,而素珍也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坐了下来。隔壁处,是一家依靠着卤肉摊位做生意的面摊,而老张此时二两下肚,和面摊的老板正聊得火热。 嘣嘣蹦!素珍的眼皮突然没来由的急跳了几番,疑惑中揉了揉眼皮,心中不由暗自嘀咕这是抽的哪门子的邪气。未多久,眼皮又跳,素珍心惊肉跳之中回头招呼丈夫道:“老张,早点收生意回去吧,我这眼皮今天总是跳,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咋的了。”老张惺忪着醉眼回过头来:“神神道道的,干什么玩意儿,案板上的肉不是还没有卖完的么?”素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口中兀自喃喃低声絮叨:“喝喝喝,咋不喝死你……” 次日中午的时候,老张的火气方才冒了出来:“咦,咋回事?我杀鸡剔肉的刀子怎么少了一把,怎么都找不到,真是邪了门了……”苦县一中。放学的时间,熙熙攘攘中,张峰一出现在学校的门口,便被几个混混点了名。“喂,那小子,给我过来……”张峰遥遥张望了一眼小石桥处,一言不发的低头走了过去,他的一只手臂,也随着他的步伐探进了书包中…… 双方力量的强弱对比和昨日相差无几,只不过黄毛心有余悸之下,终究还是没有敢于像昨天那样肆意和张狂。手指情不自主的抚了抚胸口心窝,一股邪火不觉中又窜了上来。“小子,看你今天好像还是不服气啊。”“没有啊。”张峰的态度本没有可挑剔之处。“没有?那我看你这站姿咋这么不顺眼呐?” 张峰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的轻声回道:“那我应该怎么站?”黄毛呲牙一笑:“怎么站?给我跪下,叫一声爷爷。”张峰微低着头,眼神向斜上方瞟了一眼,那其中不经意间已然流露出一股凛然之意:“我叫你爷爷……你敢应吗?”黄毛的笑容豁然僵窒在脸上,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瞬间让他如坠冰窟。阳光下,一道寒芒在黄毛的眼中骤然闪耀……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几个小混混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黄毛捂着滴血的手腕,跪在张峰的面前哀怜乞求:“爷、爷……” 熙熙攘攘的人潮不觉中凝滞了下来,这一个炎热的夏日午时,一个本来极为普通的学生,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在人们的议论中,成了一个英雄般的存在……这一次的事迹,注定了这一天的不同往日。午饭过后,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孩儿在院门处探头探脑的张望着,待到看清了张峰的背影之后,马上惊喜非常的回头催促道:“姐、姐,快看,就是他!” 张峰异常警觉的回身观望,门洞处那个探头张望的小孩儿的脸上充满了惊喜、崇拜,却并没有半分恶意。张峰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凌厉的眼神随即消退,他古铜色的脸庞上绽开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小孩儿,你找谁?”小孩儿闻声立即哑然,呐呐中涨红了脸庞,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扭捏起来。 随着小孩儿的手臂拉扯,门框外一个美丽的身影缓缓闪现,进入了那一幅独特的画卷之中。张峰的心弦嘣的一跳,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田之中荡漾开来,瞬即侵占了他的整个身体。大眼,马尾辫,连衣裙,朴素而又美丽。那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在张峰的目光注视之下,也不由感到羞涩,惶恐之中,她嗔怪的瞪了一眼身旁的小孩儿,面庞之上飞起两朵红霞:“你、你好,我们家就住在隔壁胡同,我听我弟弟说,中午放学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在一中门口打架……我说不来,他却非要拉着我来看看……” 真相大白,原来竟然只是因为打架的事情。张峰的笑容中有着腼腆,也有糗事暴露的羞涩和惭愧,他也同样红着面庞笑了笑招呼道:“不如进来坐一坐吧……”那女孩儿咬着红润的嘴唇,面对这想象中凶神恶煞的人的招呼,竟不知如何是好。两厢局促之中,那个小孩儿兴致高昂的拉着女孩儿一步步的朝着院子中走去…… 石榴树下,青石桌子,炎热被隔绝在阴凉之外,虽然如此,那没完没了的知了叫声,却总是让人的心难以彻底平静下来。两人相对无语,小孩儿近距离的与自己心中至高无上的偶像坐在一起,随着惶恐的退却,爱说爱笑的天性随之而完全取代了初次见面的生涩,因为他实在是有着太多的话想要对偶像去说。 “中午的时候我看你好凶啊,那些混子那么厉害,你一个人却将他们都打跑了……”手舞足蹈中,那个小孩儿绘声绘色,形神具备的讲述、展示着中午他亲眼所见的那个令他难忘的过程,不断的表述中,似乎他比当事人还更要兴奋的太多太多。“这样、这样、砍、砍、砍……唉呀妈呀,我只是看着就吓死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哥哥,我们学校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说说笑笑中,尴尬生涩的气氛烟消云散,轻松的阵阵笑声中,张峰知道了小孩儿的名字叫做歪头,他的姐姐并不是他的亲姐姐,而是一个远房的表亲……女孩儿的命运也有令人同情的地方,不然的话,也不会远眺千里的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县城中,寄身在远房的亲戚家中……女孩儿的名字叫做李媛媛,比张峰大一岁,再有一年,她就会从一中毕业了…… 张峰豪情满胸的保证道:“你放心,歪头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如果有人欺负他的话,我一定会为他出面……咱们两家这么近,你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常来坐一坐……”李媛媛羞红着脸庞点了点头。中午的时间过得飞快,伴随着李媛媛如同高天上一朵洁白的云霞飘荡远去,张峰也到了上学的时间…… 晚上回来,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中屋内,一个陌生的大人,还有另一个相熟的面孔。黄毛站在父亲的身后,看到张峰走进屋来,眼底肌肉情不自禁的便急速跳动起来,显然是对于这个个头比他要矮上半个脑袋的人惧怕由心了。嚅嗫中,黄毛口齿含糊的以手相指道:“就,就是他砍伤了我的手……” 那个大人闻声腾地一下便从凳子上站起身翦指愤然道:“这是个什么孩子,怎么心肠这么歹毒,这么一点年纪,就学会砍人了,在长大一点那还得了?这简直是社会的败类,社会的毒瘤……”老张的面色异常难看,事实摆在面前,饶是素珍有心护着孩子,当此情境,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父母当前,陌生人的叱喝欺凌,往事浮上心头,张峰心中的怒火也迅速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过往种种,父母不能维护他,能够维护他的,只有他自己。“你住口!”张峰于沉默间骤然一声呼喝,仿如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你不知来龙去脉,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恶毒的叱骂,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家的孩子又是个什么德行?别的我全都不说,我只问你,他比我高这么多,年龄也比我大,如果不是他把我逼急了,我又怎么可能会跟他打架?……他们几个天天蹲在学校门口的那座桥上,看到好欺负的学生就去要钱,不给的话就是一顿毒打,作为家长,怎么又不见你好好管管你们自己家的孩子?我,只不过是受害者其中之一而已,在我之外,不知多少人受过他们的欺负,挨过他们的打,这事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去学校好好打听打听……” 一翻慷慨激昂的陈词,论事实,摆依据,讲道理,张峰居然将那个来势汹汹的大人说的哑口无言……但无论如何,赔钱息事宁人总是少不了的。二百块钱,对于老张来说是一个沉痛的打击,寻衅滋事者离去之后,一顿毒打也便落在了张峰的身上……张峰侧着身体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和父亲要了三角钱早餐费上学去了。 学校门口的混子依然存在,不过他们和张峰之间却似乎多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屏障,虽然眼神不善,虽然张峰家赔了钱息事宁人,但他们看到张峰,便就会想起当日的情景,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种奇妙的平衡也便达成,从前的欺辱,也便再不会轻易的降临在张峰的身上…… 事情过去多日之后,似乎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往……周末的时候,张峰揣着一周辛苦存下来的早餐钱,带着几个弟弟开始享受一段艰苦之后的成果与欢愉。街边卖秫秸的板车旁,成了兄弟几个轮番拼搏的战场。刀背点点,眼疾手快,一刀顺着秫秸切下去,兹的一声轻响,一段秫秸从尖端被从中分为两段。“啊哈,这是我的啦……”张伟异常兴奋的欢呼道。 第四章 拜师学艺 “该我啦该我啦……”三儿迫不及待的期待着自己的展现与成果。轮番上阵,收获不一,兄弟几个玩得不亦乐乎,但无论如何,购买秫秸的钱该给多少,还是一分都少不了……四儿吃的却总是秫秸最甜的部分。一路上,春光明媚,欢声笑语,冰水一分钱一杯、漫画书两分钱一本、电影票两毛钱一张,兄弟几个却总有办法不花钱而享受一场视觉盛宴…… 傍晚时分,电影院中走出,兴高采烈的讲述中,欢乐而又祥和的氛围,却如同平静的水潭骤然间变成了惊涛骇浪的深海,几个穿着花衣服,流里流气的社会混混拦住了兄弟几个的去路。“身上有多少钱,拿出来!”张峰将几个年幼的弟弟挡在了身后,一马当先的与那些他们根本无法匹敌的混混交涉道:“钱在我这儿,他们都还小,不要为难他们。” 一天下来,张峰身上所剩余不多的钱财,显然不能达到混子们的满意,骂骂咧咧中,领头的那个一脚下去,张峰便几乎飞起的远远翻滚了开去……这一个晚上,是异常昏暗而又令人沮丧,辗转反侧中,张峰作为家中的老大,显然要比他的弟弟们想得更多,更长远…… 这县城中共有四大武师,人们依照他们各人的擅长,将他们编成了一段脍炙人口的顺口溜:“张霖的嘴,王涛的腿,李剑客的花架子,吕海林的真功夫!”张霖,走江湖卖艺,十八般武艺,内功外功,手指钻砖,头撞石碑……但最出名的,当然是他那张能将死蛤蟆说出尿来的嘴,大力丸、磁疗表…… 王涛,北派谭腿,拳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李剑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长拳短拳,查拳洪拳……吕海林,武汉体院毕业,没有太多的花式,拳腿精湛,他的功夫只有两个字,实用……黄土铺成的街道上,吕海林坐在自家门前的树荫下,眼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身后,是一排红砖瓦房,一格格的门扇中,其中有居住的卧室,也有做生意的食杂店。 吕海林的母亲年纪大了,他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如今退役了,便在家老老实实的做生意,陪伴着母亲,以往的艰辛和梦想,随着岁月的流逝,一天天的变成了遥远的回忆……正在徜徉感伤之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儿站在了他的面前。散漫的目光聚焦,吕海林的目光重又变得清亮而又犀利,望着小孩儿,他有一丝诧然。 相对凝视片刻,小孩儿显得极为认真而诚恳:“我想跟你学功夫!”吕海林先是讶异,而后大笑,轻蔑,玩味,调侃:“哪儿来的小孩,真有意思,怎么就想着跟我学功夫了?”“因为你会真功夫。”“真功夫?你知道什么是真功夫?”“能打人就是真功夫。”“呦呵,能打人就是真功夫了?那头撞石碑,胸口碎大石的就不是真功夫?”“不是!”“你怎么这么肯定呐?”“因为我叔叔是张霖,所以我知道,那些都不实用!”吕海林目光中的玩味、调侃尽皆退却,他认真的打量着这个认真的小孩,两人又凝视片刻,吕海林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行!” 在素珍眼里,总有些内向木纳的三儿,在学校里的学习成绩居然出人意料的好。期中考试,居然拿了个全校第二,这种结果,不只是素珍惊喜非常,也让老张感到十分意外。“幸亏小时候没有用他和别人家换孩子。”素珍说道。“老李也是一片好心。”“好几年都没见老李了,”“他现在不常在家,总往首都跑。”“去那里做什么?” 昏黄的路灯下,摊位上的油纸一张张的减少,素珍刀切如飞,忙的满头的汗水。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素珍生气的回头喝骂道:“你个死老张,就不能过来帮下忙么?没看我实在忙不过来了啊——哎呀!”手指肚上一块肉和着涓涓的血液混入了一片片整齐排列的卤肉之中……摊位上只剩下两个小孩儿守着摊子,百无聊赖的等着爸妈回来。 马路边建筑的阴影中,一个人一闪而至。“二哥!”三儿、四儿先后惊喜的叫喊道。“咱爸咱妈呐?”“去诊所了,妈的手切破了,爸陪她一块找医生去了……”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摊位上那个放钱的小抽屉。“二哥,你干啥?”三儿睁大着眼睛问道。“嘘!不要和爸妈说啊!”“二哥你偷钱!”四儿伸指正义凛然道。“你想要啥,回头我给你买!”四儿不说话了。 二哥来得快,去得也匆忙,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在昏黄的马路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消失了踪影。三儿四儿面面相觑。“要不要告诉爸妈?”四儿咬着手指头想了想说道:“他要不给我们买好东西,我们就告诉爸妈。”“这样啊……”想象着父亲严峻的家法,三儿心中的怜悯如同糖水般化开了…… 吕海林的徒弟不只张峰一个,绿树荫下,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在吕海林的指导之下卖力的击打着帆布做成的沙袋。“不对,肘开了!”吕海林对着其中一人呵斥重申道。那个肌肉明显比他的年龄相对要发达的小孩儿停下了动作,面带不解而又自得的抗议道:“师傅,我觉得这样打拳挺有劲儿的,你教的那样我总感到别扭,也使不出来劲儿!” “那是你还没习惯,习惯了就不别扭了,”“使不出来劲儿啊!”“你那样动作太大,遇到高手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抓到破绽。”那小孩儿撇了撇嘴道:“你总说高手高手,我就不信有那么厉害的高手,这么一眨眼的时间,谁的反应能那么快啊,就算是反应的过来,动作也要跟得上不是嘛?”吕海林拿起茶壶押了一口茶,无所谓道:“你不信?甩个头发的功夫拳头就到脸上了,你这样……啧啧!”那小孩儿不辩驳了,回身继续打沙袋,不过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信的,高手不也是人啊?真就有那么厉害?鬼才信! “不要拉拳头!”吕海林又叱喝一声道。那小孩儿撇了撇嘴,憋着劲儿的又开始浑汗如雨。另一棵树下,张峰百无聊赖的一次次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好几天了,这一个动作他做了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但每次问起,吕海林都只是瞄了一眼,又让他继续练习。终于,张峰实在没有继续重复下去的耐心,停顿了下来。吕海林望了一眼,声音随后便灌入了耳中:“练啊!” 张峰无奈的回复道:“师傅,这动作我都练了好几天了,怎么每天都让我练这一招呐?”吕海林嗤笑一声:“练好几天了?你知道我那时候练了多久?”“多久啊?”“半年!”张峰震惊了。“这一招学好了,其他的就会一通百通,就好比盖大楼,这是地基懂不懂?练的时候,要仔细琢磨动作的细节,从脚,到膝盖,到腰胯,到肩膀,到肘,到手,每一步都要好好拿捏琢磨,” 张峰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之后,又开始了枯燥无味的一次次重复……李媛媛和张峰,随着见面次数的逐渐增多,他们二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些懵懂朦胧的情愫。胡同尽头处,是两条胡同共有的一片小小天地。池塘,草滩,蒲苇,小花儿、蝴蝶,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感到美好。李媛媛的嗓音纯澈、清丽,好像什么歌儿从她口中唱出来都特别好听……“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 张峰的名声在学校越来越响亮,而随着他的崛起,相应的麻烦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多。于是,这也成了老张最为头疼的事情。家法不断加重,但收效却并不理想。隔三差五的,总有些人会带着这样那样的孩子来到老张家里,然后在老张赔礼道歉之后,带着让老张感到心痛的钱财扬长而去。 这样的结果,也让老张做生意的积极性不断的受到打击,终于有一天,当他们夫妻二人一如往常的在昏黄的马路灯光下摆好摊子做生意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们家的生活轨迹。“营业执照拿出来。”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围住了老张家的卤肉摊位。“你们是?”“食品安全检查。”为首的胖子趾高气昂的呼喝回应道,红光满面中喷着酒气,显然他似乎比老张要喝得更多。 营业执照没问题。“食品安全证拿出来。”素珍极其配合的从摊位上取出了几个类别不同的证件拿给了那个胖子。胖子将那几个相框一样的证件在手中上上下下的翻叠了几次之后,面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狞笑。工商、税务,消防安全!“差一个,收拾东西,跟我们走一趟!”面对这种状况,素珍显得手足无措。老张伸手拦住了几个想要动手帮他们收拾摊位的工作人员。 第五章 引狼入室 “咦?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吧同志,该办的证件我们都有,你说的那个消防安全合格证……我们是小摊位啊,小摊位也要提供那个证件?”胖子一翻眼皮:“有明火就要有消防,你看看你这摊位,哪里有什么安全防火应对措施?万一出了什么事故,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胖子摆了摆手,瞪了瞪眼睛,几个如狼似虎的工作人员又准备动手收拾摊子了。 老张咬了咬牙,情急道:“同志,你说得对,这证件需要办的话我们明天就去办,以前确实不知道,是我们的疏忽,但今天不让做生意的话,我们这就收生意,也用不着跟你们去办证件吧?这么晚了……”“什么意思?抗拒执法么?”“没有啊,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去哪儿办理证件啊?”“我说能办就能办,让你收拾摊子跟我走,就别那么多废话。” 老张也怒了:“你这同志,是不是有点太刁难人了?大街上这么多摆摊做生意的,怎么别家都没见你们检查,偏就我们家缺东少西了?”老张这一说,隔壁面摊夫妻两个立即紧张起来,本来就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下更是紧张的冒出汗来。“抽检懂不懂?今天是你们,改天他们证件少了也照样,”胖子说着话,回首冲着那几个蓄势待发又有些迟疑的工作人员叱喝一声道:“磨磨蹭蹭的都在做什么?动手啊!”一声令下,仿如潮水四处涌上。素珍慌忙合身护住摊位:“同志、同志,不能这样欺负我们老百姓啊……”“呜呜呜……”四儿吓得大哭起来。 哗啦,摊位倾倒,素珍也扑在了地上。老张一声爆吼,和那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扭打在一起。一片混乱之后,满地的狼藉中,老张夫妻俩痛苦的躺在地上,虽然老张眼睛肿了,鼻子也流血了,但是素珍的情况似乎比他还要严重的多。“素珍、素珍……”声声呼唤中,面摊夫妻两个,连同附近做生意的相熟之人,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老张夫妻俩朝着诊所的方向匆忙赶去…… 素珍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一看到与那些制服相同颜色的衣服或者其他任何什么的时候,就会头晕眼花,心率加快。生意做不成了,老张也无心去做,做生意赚了几个辛苦钱,不如儿子打上一架钱财去得更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随后几天,一个夜半之时,四儿突然在睡梦中大哭惊醒,老张探手摸去,四儿的头脑滚烫的吓人,红通通仿如烈酒灼烧的皮肤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层层叠叠的颗粒肉包……深更夜半,大马路边上的诊所门前,响起了一声声催促的呼喊声……一番急救,四儿总算有惊无险的脱离突如其来的危机。 不过诊所的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这孩子的病其实在心里,今后一段时期之内千万要看好,不要受到什么过度的惊吓,否则的话,像那种十万火急的症状和现象随时都有可能会复发,一个不慎,这孩子的性命可就难说得很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四儿受到的过度惊吓似乎已经有了很大的缓解,不过,白白胖胖的小孩儿,身上总好像少了一些活泼可爱的天性,变得有些沉默呆滞,这种情形,令素珍担心的不行,每日里想着法儿的哄着孩子,绞尽脑汁的给他讲着一个又一个自己所知道的故事…… “贵人啊,身上都有星星护佑,无论遭遇什么挫折和坎坷,最后总能化险为夷的。”“妈妈,我是贵人吗?”“当然是啊,我们家四儿这么可爱,长得又白又胖,人见人爱,是大大的贵人呐。”“咯咯咯……”素珍的一番话,让四儿顿时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他幼小稚嫩的心理所受到的惊吓,也有了切实有效的缓解…… 一边风雨渐停的同时,另一边却又在酝酿着另一场更大的风雨。老张家错对面,那个高大门楼之内的某个房间内,几家人做一家人,正在商量着一些不能见光的事情。“咱家现在人口多,房子必须要重新翻盖才行了,这么一片地皮,以后怎么够得上这么一大家子人住的?”许母说道。“以前那家受不了欺辱搬走了,却最终也没有如我们所料想的把房子卖给我们,这新搬来的一家儿竟然还不识时务,能想的法儿我都想了,眼下却又怎么办呐……”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暗的不行我们就来明的,让他们也知道知道我们家的厉害,三儿想的那些法儿太过含蓄,别是你的一腔肚肠人家根本就没有往这茬上去想,那不是诸般心血都白费了!”许母咬牙切齿的狠狠道。徐土匪如醍醐灌顶豁然省悟:“这些乡巴佬儿,真踏玛德笨的可以……”徐老爷子在一旁半天没吭气,想说什么,张张嘴,摇摇头,最终叹息一声仍是保持了沉默,任由他们商量去了…… 胡同尽头处坡下的那片小池塘。两个小孩儿在那里坐着聊着,纯真挚朴的就像是开在草丛中的两朵小花儿。“这是我爸爸的药,你拿回去给你小弟吃啊。”“药不能乱吃的吧?”“嘻嘻嘻,没关系啦,这个药我经常偷来当做糖果吃的,甜丝丝的,面面的,可好吃了。”“真的没关系吗?”“不信你尝尝啊,不骗你的。”“额、好吧。”三儿从新征手中接过药片,小心翼翼的放在口中融化咀嚼,过了一会之后,神情果然流露出了新征意料中的那种惊喜来。“怎么样,没骗你吧?这种药吃了,还能让骨头长得更结实呐。”“嗯,挺好吃的,像糖果,嘿嘿。” 四儿的身体在那药片的功效之下,似乎真的好了许多。又是一天午饭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堂屋吃饭,突然毫无征兆的,胡同对过传来三声巨响。“嗵嗵嗵!”一家人吓得筷子扔了一地,随之而来的,四儿呼嗵一声躺在了地上,不停抽搐……一路狂奔,出了胡同,马路对过的那间诊所。一大家子人撞进屋来,开诊所的王先生正在替人问诊。 “王先生、王先生,快啊快啊!”老张的话语中带着哭腔。王先生二话不说,忽的站起身来,劈手接过孩子就往里屋冲去……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但在于老张一家人来说,却像是隔绝着一条生死决别的鸿沟……祈祷、祈祷、祈祷……房间里不停响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慌乱、急促,声声揪心……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那一层薄薄的帘子背后,传来哇的一声响亮的哭声…… 老张颓然坐到在地,素珍也难以坚持那沉重如山般的压力,两口子坐地大哭,感激莫名……三儿和静静趴伏在桌子里端的新征两双眼睛相对,千言万语都通过那纯真挚朴的眼神交汇在默默的进行着……王先生从里屋走出来,怀中抱着四儿,他的面色似乎比受到了惊吓之后,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四儿更要苍白。 安静沉默之后,王先生突然跳脚大吼:“你怎么回事,小孩不是亲生的吗?上次来不是说过了,要你们小心照看……”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训斥,但老张两口子,以及一家人均无言以对。沉寂的火山终于在蓄积了充足的力量之后,豁然爆发。老张腾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大喊一声:“我跟他们拼了!”短短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已然如同一阵风轰然卷去…… 张峰冷峻的面容望着父亲消逝的方向,面庞赤红如火,终于也追随父亲的步伐去了。随后,小二、小三,两个尚显稚嫩的身影也从来处飞速的奔跑了回去……这是一场碾压式的完败。三儿经过这一次之后,也知道了,原来平时那看似寡言阴森的老太太,竟然也可以拥有那样凶狠悍恶的战斗力…… 颓墙败瓦,一地凌乱。老张一家人坐在自家的堂屋中,仿似经历了天塌地陷的世界末日。并且,那余韵仍在时不时的进行着,施展着余威。依稀的喝骂声,时而隔着院墙丢进院中的瓦片砖块,这一切,无不在显示着势不如人之后,所呈现出的被人欺凌的弱势……抽泣、极度的委屈终于彻底爆发,三儿大哭失声,泪如泉水般奔涌而出:“人家的儿子大,咱家的儿子小……” 老张恨极,扬首抹泪,低下头来,终于发狠似的说道:“喊张霖回来,此仇不报,枉为人!”素珍骇异非常,但看着一家人的惨状,终于还是无语妥协。这边是狼,而张霖却是虎!张霖的可怕,早年间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殴打和痛苦,以及她强占自己妹妹清白的耻辱,就像是一场耿恒在素珍脑海中的噩梦,永生都无法忘记和抹去,然而,在今时今日张家经受了如此大的欺凌和侮辱之后,终于,还是不得不请这个凶神恶煞,满身武艺的恶人回来了…… 老张家在屈辱和煎熬之中静静的等待着,终于在几天之后,迎来了那个让素珍只是看一眼就会心胆俱寒的人……张霖非常的霸气,大刺刺的在堂屋中坐下,俨然从他亲临的那一刻,他就俨然是这家的主人了。张霖梳着大背头,狭长的双眼,顾盼之际,目光仿如刀子般直刺人心底。在三儿的眼中,小爹是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人。 第六章 一瓢冷水 印象中的他,可以大口的咀嚼着激辣的朝天椒,可以在雪地中,如梁山好汉般挥舞着带红缨的长枪,凌厉、洒脱,令人崇仰……头撞石碑、胸口碎大石、喉刺钢枪、手指钻砖,不一而足……总之,这是一个近乎天神般的存在,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偶尔提起他,爸爸妈妈就畏之如蛇蝎,惶惶然唯恐避之不及。 无需细说,只是从对过时而响起的辱骂声,张霖就已然明白了一切。他面泛不屑,冷冷一笑:“你们先出去避几天吧,这里,交给我了。真要打起来,阵仗太大,我怕波及了你们,孩子们也都还小,不为你们着想,我也要为几个侄儿着想。”老张如释重负,在自己的弟弟面前,表现的却像是他才是自己的哥哥:“是,你说的很对。” 老张拖家带口的离家出走了,但是他离开的时候,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近乎执着的怨恨和癫狂:让你们狠吧,灾难临头而不自知,恶人,自有恶人来磨,就让你们自己也好好尝尝,被人欺凌欺压的滋味吧!那时候,要你们一家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素珍的娘家,在距离县城南边方向十余里的乡下。如非特别,素珍其实也很少回到这里来。到了乡下,三儿才知道,原来自己家也还有着这么许多的亲戚。大舅、二舅、三舅、大姨、二姨、小姨、姑父、姑妈……只有素珍自己清楚,同父异母的闺女,让他们一家人与这些亲戚之间总是隔着一层无法抹去的阻碍和屏障。 老张在期待中想象着,心中的怨气也在一天天的削减之后,终于在某一天长吁了一口气:“差不多了,那边的事情,张霖应该处理好了,赶明儿个,咱们一家人就还回去吧,孩子们的学业,也耽误了不短一段时间了……”晨曦、雾霭、农田、公路、一辆农用三轮车载着一家人的希望朝着那座县城中驶去…… 八里河、五里庙、三里亭、孙阁、云楼、城郊乡……三轮车进了县城,再度看到那熟悉的街景,距离家的方向越近,老张面庞之上的红光就越加浓郁,整个人的精神也越加振奋。街上偶然走过一个早起赶集的熟人,老张的情绪就得到一次升华。一路上,心中感慨非常,家的方向渐近、再近……穿过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上百余米,就是他们家所在的那条胡同了。 又是一个熟人迎面走过,随后,街坊、邻里,一路上不停打着招呼,老张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凯旋归来……到了胡同口,老张顿了顿足,整了整衣襟,理了理发鬓,扬首挺胸之际,如三军元帅发布不容置疑的命令:“走,回家!”素珍的眼中有强烈的希冀,也有畏惧和惊怕,但在几个儿子的簇拥之下,她忐忑的心情在走动中,重又回复了当年那个果决毅然的风采……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胡同里怡然而静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老张在靠近家的距离之时,他知道在这静怡的背后都曾经掩藏着什么,那一切的不快,已经都成了过去。四米、三米、两米、一米。站在自家门口,老张信心高涨已然达到了极致。此时他已经确信,是的,哪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又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邦邦邦……静候许久,老张耳中听到了那个他理想中的强健有力的脚步声。脚步声在门的另一端停止了下来。吱呀……门扇打开,一个令老张感到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四目相对,彼此无言。徐土匪嗤笑一声道:“你找谁?”老张张口结舌,喉中咯咯的说不出话来。 看到老张吃惊无比的样子,徐土匪狰狞的笑意越发彰显无遗:“怎么?没想到吗?实话告诉你,张霖已经将房子卖给我了,有什么要说的,以后你找他去说吧。”即将关闭门扇的时候,老张的手极其不甘的推距住了:“房、产证……”“哼哼哼哼……你还是不死心么,房产证已经是我的名字了,怎么,你要亲眼看一下才死心么?” 如同数九寒冬的天气里,一瓢冷水从头浇到脚。老张家的生活,再次坠入了冰冷的深渊谷底……郊区,东城。这里是回汉两族的结合部,也是苦县治安最不稳定,最混乱的地带。一座桥,隔开了两个民族,也将城乡清晰的区分开来。沿着一条南北走向的河岸南行,走上五百米左右,便是这座县城唯一的监狱所在,这里,也是县里执行死刑犯人的枪决地带。 一座黄土山坡,将荒凉牢牢的禁锢起来,山坡的尽头处,可以俯瞰那座被人们称之为南城宾馆的监狱,院中的景象从这里可以一览无遗。因地理位置的关系,这里被人们称之为南城墙。这个似乎隔绝于文明世界之外的地方,也因为它是这平原地带县城的唯一一处山坡,因此,除却它荒凉的外表之下,这里倒也不失为一处踏青游玩的好地方,当然,也是混混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山坡环绕之下,是一片面积不小的芦苇荡,芦苇荡的这一端,是靶场,另一端,则是瞄准的地方……离开南城墙的范围,沿着一条荒僻的幽幽小径曲折前行,越靠近大街所在的位置,房价便相应的要贵重不少,而老张所挑选的新的住处,距离南城墙所在,也不过区区两百米左右的距离——贫民混居,好歹有个人气和照应。 差不多五百块,便是一个新家。面对着新的环境,新的居所,老张家的几个孩子心情显然比起大人要好的很多。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依照年龄的大小分级,兄弟几个便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伙伴和朋友……从这里去往苦县一中,距离倒也并不算太远,而张伟则随遇而安的被安排到了桥那边的回民区小学去上学了。 对于老张来说,孩子能有个上学的地方就不错了,哪里又能想得太多,照顾的太过周全。张霖短期之内好像消失在了苦县的范围之内,后来老张听人说,他好像组织了一个什么歌舞团出去赚钱去了……这个人的名字,老张连听都不想听,他的一切,都已经被老张摈弃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一个暑假,让老张家的几个孩子与舅舅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一个多月之后的回归,素珍发现几个孩子黑了很多,瘦了一些,但精气神比起从前要好上很多。新的学期开始,歪头找到了俨然已经是一中老大的张峰。他的表姐已经不在苦县了,听说是中学之后去专修声乐,而且居然考上了…… 本来这个消息是李媛媛想亲自告诉张峰的,但缘分总是有意无意的弄人,使他们两个难以见到这最后一面……家里遭逢这么大的挫折,对于张峰来说,这个本应是十分痛苦的消息听到他的耳中,居然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公和怨愤都不能让他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也许,刚刚萌芽的爱情夭折,在他的心中来说,远没有他们家遭逢的变故和打击更大。作为长子,他要考虑的事情已然超越了他这个年龄理应去想和想做的事情。沙袋、老茧、学业、纷争……不觉中,新的一年已然来到,这个贫民区所在的生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苦,反倒是充满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欢乐。 穿上新衣服,在夜幕中与玩伴们追逐着鞭炮的响声穿街走巷,一次次的收获着惊喜,等到回家的时候,口袋里已然满满都是散碎的鞭炮……只不过三两天的功夫,街传巷闻的消息便接踵而来,谁家的孩子捡鞭炮炸断了手指……但自己家的孩子没事,三番两次的交代之后,老张两口子也便听之任之,久而久之的,便也麻木了…… 因民族习惯的不同,回民区小学的开学日期比起县城学校要早上一段时间,不过这样倒也方便了三儿的好奇心,得以亲自跟随着二哥到回民区小学去真切的感受一下学习氛围……课堂上,学生们来来往往,有回家睡觉的,有耐不住课堂上寂寞想出去玩的,也有仍沉浸在年的氛围中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啪!”一声巨响,自行车链条做成的火柴枪上冒着一缕渺渺轻烟。 正在讲课的老师回头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注意课堂秩序!”随后便又手执粉笔在黑板上继续写画起来。三震惊了。二哥挤了挤眼睛:“走,老三,带你出去玩。”三儿木纳的站起身来,二哥的提议相对于其他人的表现来说,已然算是一个十足的乖学生了。校园里,颗颗大树下,一个又一个身影从各自班级所在的土房子里走出来,渐而汇聚成了一个个三五成群的团伙。 “这是高产,这是刘峰,这是训练……反正你都叫哥就行了。”二哥这样嘱咐着,三儿也便这样打着招呼的叫着。那些二哥的朋友玩伴们斜挎跨的背着破旧褪色的书包哈哈的笑着,待得一翻简单的介绍过后,一群人便奔驰飞纵着的从校园里跑了出去,去投入那充满了自然和欢乐的辽阔田野中去了…… 第七章 以牙还牙 麦垛、草堆、大树、鸟窝……一天下来,张伟的学业充满了欢乐,但回民区小学的教学质量究竟怎么样,也只有他自己才最是清楚。春天渐渐远去,天气一天天的又逐渐炎热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老张家的几个孩子在这个地方已然生活的有滋有味。胡同里常常响起大人们叫喊吃饭的呼喊声,但听在孩子们的耳中,虽然夜幕早已降临,但一个个仍是没有回家的意思…… 几个月的时间,热情好客的老张在这一条胡同,竟然成了凛然于众人之上代言人的角色。无论大事小事,人们似乎都喜欢找到老张来拿个主意,主持下公道。老张家是这一条胡同第一家买了电视机的人家。虽然只是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但是这种东西在这里,那可是相当了不得的存在。每到夜幕降临,老张家不大的小院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那场景,就像是最热闹的集会…… “张哥,大娃子家的电路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能给去看一下吗?”……“张哥,俺家孩子身体长得快,没有合适的衣服鞋子穿了,你家孩子的旧衣服能给几件吗?”……“张哥……俺家媳妇的胸脯里有硬块,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老张心中郁垒的不快,也因在这里的生活而渐渐舒缓,被众人捧得高高的快感,使老张很是享受这里的生活……孩子们的乐园随着日子的流逝而飞快铺展,河边、树林、南城墙、养鱼场、松树刘庄、水坑、沙滩、农田、游戏、玩伴、凉凉的微风、屋顶的星空…… 养鱼场与南城墙包围之下的芦苇荡仅仅一河之隔,那里也是附近一带孩子们最喜欢去消夏避暑的地方。“我托着你的肚子,你的手臂就这样划水就行,”……三儿在二哥的指导下,喝了几口水,很快就在齐胸高的水塘中学会了游泳……不过一个月不到,三儿的肤色已然在河水与阳光的暴晒下如调色板般深谙了许多。 回到家中,素珍绷着面庞审问道:“去河里洗澡了没有?”“没有。”兄弟俩齐声否认。“胳膊伸出来。”伸出指甲轻轻一刮,一道白痕清晰显现。“还说没有洗澡!”素珍变了颜色。二哥滋溜一下溜之大吉,三儿则满脸惊诧:“咦?妈妈,你这办法是什么道理?”素珍嗤笑一声:“还想骗我,门都没有,晚饭没你的份了啊!”三儿的表情迅速萎靡了下去…… 养鱼的人虽然每日里大声呼喝驱赶,但他们对于那些混迹在池塘中的孩子们却不敢真的怎么样,这一带的孩子,纠朋结伙,吆五喝六,性情悍勇,而其民族背景的关系,不定招惹了那一个就会惹来极大的麻烦……也不是没有人性情粗暴的驱赶招惹了那些常常混迹于养鱼场一带的孩子,但随之而来的结果,不是招致一场暴揍,就是辛苦养殖的鱼儿被下药翻了满坑…… 三儿很羡慕那些可以大模大样在养鱼塘中垂钓扑鱼的混子们,但这种特权却并不属于他,只有和二哥一起的时候,才会有幸享受到那种特权……二哥经常带着三儿来养鱼场洗澡,来的时候也会带着简易的垂钓工具,一般来说,二哥在养鱼场一带混迹的小孩们中间还算是有着一定知名度的。 平时在养鱼场洗澡垂钓,工作人员看到他并不会像驱赶别的小孩那样大吼大叫,最多就是哄一哄劝一劝,实在不行就在鱼塘中捞上一条被焦灼的日头晒的半死不活的鱼给他,以求双方都达到满意的结果。因为经常在鱼塘洗澡,兄弟俩的水性都很好,憋着气的话,能在水中一口气潜泳十余米远的距离。 三儿躺在水面上,眼望着蓝天白云,耳中听着水流波动的哗哗声,别提有多么惬意。对于不善于游泳的孩子来说,这种极其危险的运动,在于他来说,却是一种极大的享受。手指脚掌轻轻拨动,眼睛时而撇一下遥远的河岸,看顾着兄弟俩放在河岸边的衣服。二哥时而在水中出没,忽然跃出的时候,手中居然提溜着一条斤把重的大鱼…… 正在欢心庆幸的时候,三儿发现了河岸边有了异样的状况。几个不认识的混子在河岸边堆放衣服的地方转悠,时而用脚掌翻看检查,似乎意有所图。“老三,你去河边看着咱们的衣服,别让那几个人拿了咱们的东西,遇到事儿就报大哥的名字。”“哦,知道了。”三儿在水中滋溜一个翻转,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几十米的距离,在他来说,不过片刻工夫而已……到了河岸边,找到一丛生长在河岸边的杂草,双手牵引,身体一翻,麻溜利索的便上了河岸。二哥的担心果然不无道理,那几个面生的混子此时正站在二哥的衣服旁边,有一个人正拿着二哥的衣服在扯他的军用腰带——那可是一件十分稀罕珍贵的物事儿。 “喂,那是我二哥的东西,你拿他干嘛?”三儿情急的呼喝道。那个人斜着眼睛瞅了一下:“小屁孩,咋呼啥?在咋呼就揍你!”口气强硬,不容置疑。三儿的脸庞涨红了:“那是我哥的腰带,我哥就在里边洗澡。”几个混子都大笑起来,那个人走上前劈头一巴掌扇了过来:“叫你哥上来,我连你哥一块收拾。” 三儿的心一下乱了:“我大哥叫张峰,你认识不?”那人又是一巴掌打了过来:“没听说过,再啰嗦就把你丢到水里喝饱你,滚!”这种情况,三儿也全然没了主意。这几个人的战斗力,加上二哥,他们也绝对没有任何胜算……正在脑子乱作一团,哗啦水响中,二哥已经站到了三儿的面前。 “刚才我看到你打我弟弟了是吧?”张伟扬首呲牙道。对面几个人看到这人挺硬气,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我是白庄的白团结,怎么,怕你啊?”气氛一刹间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儿。张伟心中绷紧的琴弦舒缓了一些:“原来你是白庄的,我是在那边上学的,说近点也不是外人,怎么样,给个面子吧?”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个白庄的回民区孩子登时硬气了:“少废话,这个腰带我看上了就是我的,老实的,啥事没有,不然的话,哼哼……”那人捏了捏指骨,嘎嘣作响。张伟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就像一只野狼即将发起进攻。三儿的身体也有一股电流从脚底冲了上来,这种感觉,说不清是害怕还是什么。 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展开,这时候。“张伟,怎么回事啊?”张伟回头看去,心中大喜。河道上几个人说着话已经到了面前,当先领头说话的那个人,正是大哥的师兄弟——张宏伟。太极世家,本地人士,养鱼场一带,他是说一不二的霸主。说起他的父亲,那可是比苦县四大武师资格更早一辈的人物。 “你们几个哪里的?敢在我的地盘欺负人?问过我张宏伟没有?”纵然是回民区的孩子,在这一带也不可能不知道张宏伟的大名。真是没想到,随便惹了个人,竟然还惹出这么个恐怖的家伙来。几个回民区的混子都不说话了。张宏伟旁若无人的说着话,走到张伟的面前,却又是另一副亲切的表情:“刚才你说三弟挨打了?” 张伟心中完全放松了下来,将事情的发生经过简明扼要的和张宏伟讲了。张宏伟转过身来,亲热的抚摸着三儿的头说道:“三弟,哪个人打了你,加倍捞回来。”这么一说,那几个回民区的人登时紧张起来。但如暗潮翻涌之后,又很快平定了下去。张宏伟扫视一周,不屑一笑转回身来:“有哥哥在这里,我看谁敢动一动!”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三儿的心中豪气顿生,这就是派头!他伸手指道:“就是他!”“捞回来!”张宏伟目中威胁之意十足。三儿大步走了过去,白庄的那个人身体肌肉绷紧,但终究没有更进一步的反抗。嗵的一拳过后,那人胸口上出现一处泛红,但随之也不由疏松了一口气息下来。 一拳之后,三儿又走了回来。“我出气了宏伟哥。”张宏伟笑眯眯的说道:“这就不打了么?不打不要后悔啊。”三儿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扬扬说道:“嗯,可以了,我打他那一下可使劲了。”一片善意的哄笑自张宏伟身后传播开来。张宏伟看了看那几个回民区的孩子说道:“我三弟出气了,今天这事就算完了,你们走吧。” 第八章 渔场决战 那人低头揉了揉胸肌,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行,我记着了。”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带着几个人走了。张伟和张宏伟聊了一会,整理好衣服,带着三儿回去了。三儿回去之后着实高兴了一阵子,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在想,打人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爽的,我那一拳打过去,那个人肯定很疼的……这件事并不大,三两天的功夫也就忘记了。 暑假过后,张伟又回到了回民区的学校上学去了。一个中午的混迹之后,张伟与同班的几个好朋友说说笑笑着从校园里走了出来。“那个人,给我站住!”听到喊话,放学的学生们都纷纷扭头朝着喊话的地方看了过去。张伟也扭头看去,不由心中咯噔一声,一个月之前的那件事情在脑海中翻涌而出。 人潮停滞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流动。有几个人在人潮中穿插着逆势围了上来。张伟脑筋飞转,急切的想着法儿如何解困。“高产,那几个人你有没有认识的?”高产眼神巡梭,点头说道:“有,不过领头那人的身份……他是回民啊翁的儿子,不好惹,不过,我的面子想必他还是要给的!”高产这样说话,只因为他同样也是啊翁的儿子。 张伟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几个围堵他的人走到了面前,白高产一夫当关的将双方隔绝开来。“你小子牛逼是吧?现在在我的地盘,我看你还给我牛啊?我记得你说过你在这里上学,专程在这里等你的!”“团结,你要干什么?他是我的好朋友,不许你动他。”“你闭嘴!胳膊肘向外拐,咱们才是一个族的,干毛向着外人!” 说完不再废话,几个人迅速冲上,白高产一看情况不对,马上竭力阻拦大喝道:“我的面子你也不给吗?”“你根本不清楚什么事,瞎管什么,我不跟你废话,今天这个人我一定要打!”情形不对,白高产与白团结一边扭着一边急切呼喝道:“张伟快走!”张伟点了点头闪身就跑。 学校门口正值放学的时间,人正多,张伟东突西撞之下,人群很快就乱了套。白团结在白高产的阻拦之下,虽然情急挣扎呼喝,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跑掉。同是一个族系中的人,白团结虽然心中怨恨至极,但也只能恨恨的看了白高产几眼,咬牙切齿的带着人转身走了。 中午的时候,白高产让人给张伟带了话,这件事没有解决之前,先不要到学校去了,不然的话,守株待兔之下,白高产也没有办法护得周全。现在,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张伟的面前。这件事不解决,学校他是没法去了,比这更为严重的,是他的面子。没办法,他只能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自己的大哥。 张峰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只是凛然一笑:“这事不怪你,找人给那边传话,养鱼场那里,咱们兄弟给他们来一场痛快的!”“大哥,我也要去!”三儿义愤填膺的说道。张峰笑着摸了摸三儿的脑袋:“过几年长大了再帮大哥,现在你还小。”三儿听话而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这次的事情,张峰非常认真,这件事,不止关系着自己兄弟的安危,还牵扯到了名声面子的问题。另外,因为民族和阵营的关系,这件事情也不允许他保持低调,既然这样,那就把事情弄大一点,通过这一次的角斗,也让人们都清楚地知道,他张峰究竟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张峰开始忙碌起来,师兄弟,街面上的朋友、学校里的小弟……对于张峰这次的决定,吕海林也是持支持的态度,一只雏鹰,到了羽翼丰满的时候,就要展翅高飞,去翱翔于那广袤的天空和原野……决战的时刻很快便来临了。一条狭窄的胡同,一直走,一直前行,到了尽头处,穿过一座破旧的小石桥,眼前视野豁然开朗。 一个又一个大而宽广的鱼塘,波光粼粼中,黄昏的斜阳照耀着水面上穿梭捕食的飞燕,萧索中一派忙碌的景象。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一条塘梗将人群切分为两个旗帜鲜明的阵营。张峰在漫天的红色霞光映衬中英姿飒爽的走近了自己人所在的地面。河岸边的大树下,三五成群,攒簇成堆,平时要好的朋友或伙伴们,在这一次双方的决斗中,都充分发挥出了他们应有的作用和能量。 人群纷纷起身,一个又一个亲切熟络的面孔相继迎着张峰来到了他的面前。人头攒动,兵强马壮。“张峰!”“峰哥!”……人们热情的打着招呼,张峰则笑着一一稽首回应。谈笑风生中望向对面,对面也在望着这边。两边都来了足足一百多号人。对面处站起几条身影朝着这边走来,张峰目光凛了一凛,怎么,这就要动手? 身后走出一个人来,张峰侧目而视,是二弟。“没事大哥,那几个人我认识,去打个招呼。”张峰点了点头:“去吧。”塘梗纵横交汇处。“张伟,这事不是你和团结的个人恩怨了,所以我们不能不来……”“我明白,待会打起来,咱们认识的人不交手就行了……换做我是你,一样会来!”“改天你还会请我去你家玩吗?”“随时欢迎。” 千言万语,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双方从交汇点又都各自回到原有的阵营中去了。张峰坐在草坪上,和张宏伟有说有笑。身旁蹲下一个人来:“大哥,差不多了,人都到齐了。”张峰笑着嘱咐道:“一会不要离我太远。”“嗯,知道了。”“放心,我会看好二弟的。”张宏伟笑道。 张峰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呼啦啦……随着他孑然起身的身影,席地而坐的人群就像天空中豁然压上的乌云,一场暴风雨转瞬间就会来临……沉闷的气氛,让人感觉难以喘过气来。对面同样杀气腾腾,两片黑沉沉乌压压的阴云在各自双方带领者的引动下缓缓的靠近着…… 黄昏的天气又闷又热,这么多人站在一起,每个人的身体上都浸出涓涓的汗水来。“玛德真热,这衣服都快湿透了!”小杨双手扯住汗衫的下摆向上一翻,一身精壮的肌肉顿时赤裸裸的呈现在空气中,身上的汗馊味得到了释放,一股充满原始野性的酸涩味道弥漫开来。 小杨手向身后一甩,双臂伸展,眼望空天,浑身关节嘎巴作响,晃了晃脑袋,再低头时,双眼中已然投射出狼一样的凶光。附近的兄弟们看到小杨这样,也纷纷甩掉了羁绊,士气在这一刻空前高涨。这边张峰在前,那边白团结在前,两边人群碾压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某一刻轰然对接在一起…… 个人的力量究竟有多强?不清楚,也无法判断,只是短短片刻时间,人群便像是下饺子一样噗通通的往河塘里翻滚掉落……人头攒簇,蜂拥流转,技巧在这样密集狭窄的空间里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闪转腾挪、前进后退……统统抛弃,这个时候所能起作用的,只有力量,赤裸裸的力量,最原始的野性! 首领带头的作用已然展现完毕,现在,是每一个在这场战斗中彰显存在和实力的时刻,它是属于所有人的辉煌,是男子汉们展现原始之美的时刻!如同两个相扑手纠缠在一起互不相让。小杨与一个身材更加高大雄壮的人手指互扣,身上的肌肉如同千百条粗糙的麻绳绷直拉紧,交缠纠结,作为实力超群的典范和代表,两个人都在为着他们所代表的阵营,拼了命的也要将对方比较下去…… 混乱中,旁边伸出来一只拳头。彭!小杨的眼中迸发出几点火星,但这几点火星不但未让他呈现出势弱的趋势,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一腔热血和悍勇!青筋暴起,一声暴喝,力量骤然升华。本来稍胜半筹的对手,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强力碾压之下,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开始偏转…… 根基动摇,如同一颗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轰然之际,水面上泛起一阵滂沱的翻涌……发鬓贴着面颊,浮萍布了满脸,虽然气得哇哇大叫,但是这场角斗毕竟还是他输了……胜者一骑绝尘扑向了别的对手,失败者从河里爬出来之后,咬了咬牙,又转而投入了另一场战斗之中。 情势忽然转换,在他的手下,没有三合之敌,要么翻入河中,要么一拳打下去,便有一人应声倒在汹涌的人潮之中……每个人都在倾轧中与对手厮杀征战。李明的身上到处都是脚印和泥巴,这在一向注重形容仪表的他是绝难想象的事情,但是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谁又能有暇兼顾的更多? 旁边凭空伸出一只拳头,李明脑袋一缩,日常千百次训练的反应已然成了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嗵嗵嗵……一阵寸拳连环发力,短而快,劲而狠。那个突袭他的人不知在哪里,却让相对的敌手痛苦的将身体缩成了一条虾米……金星气喘吁吁的从河里爬出来,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河水污渍,玛德,人多的跟马蜂窝一样,还没站稳就被推了下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九章 疯汉算命 眼前人影一闪,张宏伟一拳挥了过去,血光迸溅中,惨呼声起……张伟被人按在了地上,满脸的泥水和不屈……这个时候,谁也无法顾得上谁,每个人都只能在混乱中保全自己……红日西沉,夜幕侵袭,直到这个时候,混乱拼搏的人群才豁然惊觉,原来他们的老大早已在战团展开的时候就已然倒地不起……河岸上,最终只剩下几个狼狈不堪的身影,但他们的身影在河水中人的视角看去,却是那样的高大和神勇……张峰将张伟扯了起来,抹掉他脸面上的污水泥渍,众人环视之际,都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养鱼场的事情结束之后,张伟又回到回民区小学上课去了。日子一如既往,几个好友之间的关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他们的友情变得更加亲密。商场里凑钱买了把气枪,几个人一起旷课、逃学,去到那农田、郊外、树林里,去寻找野生的鸟雀尽情的狩猎……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旷野中觅食吃虫的土鸡也可以是他们的目标…… 经此一役,张峰的名声如日中天,俨然已经成了新生代街面上混混的领军人物。苦县东西南北四关,张峰在东关首屈一指。消失了几天之后,张峰回到家中。晚上躺在床上,张伟才发现,大哥的手臂上竟然多出了一个深深的尚未完全愈合的创口。“哥,这是咋回事啊?”“没什么,我和小杨他们拜把子了。”“哦……” 对于三儿来说,大哥手臂上深深的创口,并没有令他感到多么的震撼,其实类似这种情形,对于兄弟几个来说,见到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南城墙。俯视之处,那个大院之内,凄惨的景象只要想看,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每一年的某一天,也许还可以在高处看到更加刺激的场景。“哥,那些人为什么要抢死刑犯的脑子哦?”“那一副脑子可以卖好几千块钱呐。”“为什么要买?”“因为有人需要啊。”“买了做什么用?”“吃。”三儿不问了。 兄弟四个,张峰在社会上年轻的混子们中间声名显赫,成了很多人崇拜的对象。张伟在中学,以及东关回民区一带也混得相当不错,而四儿,则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是学校里的老大。只有三儿,即老实又不惹事,是一个十足的三好学生。知道他背景的,绝不会去招惹他,不知道的,便会惹来一通莫名的冤枉揍。 曾有一个在学校里相当牛掰的混混,威胁三儿说要他下午到学校来的时候,交来五块钱的保护费。这个混混儿在三的眼中那可是占据着相当的高度和分量。三儿将这事告诉二哥的时候,心里还很有些忐忑,担心二哥有可能会不是那个混混儿的对手。但事实是,当那个混混儿见到二哥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立即便如一条断掉了脊梁的狗,被二哥一脚给踹到楼梯下一层去了。 春去冬来,老张家院子里的常青树上却挂满了丰硕的果实。一个流浪汉背着破旧的袋子悄无声息的闯进了院子里,伸手去摘那挂在长青树上色泽鲜艳诱人的果子,但触手之际,整个人的神色却瞬间萎靡了下去。“谁?”老张在堂屋里一声喝喊,那个流浪汉循声朝向屋子里望去,五官皱缩的就像包子顶端的纠儿,但无奈之下只得又绽开一个大大的谄媚笑容:“这果子挺好看的,我捏捏。” 老张对于流浪汉的面皮之厚也是感到哭笑不得:“捏捏,是真的你就摘走了吧。”“嘿嘿,哪能啊,不过还真别说,大哥你的手艺真是可以以假乱真了呐。”“这就以假乱真啦?小意思呐,比这更难的我也做得出来。”流浪汉揉揉肚子,咂咂嘴儿:“再难也还是个假的,大哥……能不能给来点儿真的?我这肚子着实的饿的慌类。” 老张嗤笑一声,摆了摆手:“你来我家偷东西不成,我还要管你吃上一顿啊?”流浪汉继续发扬厚脸皮的特色,转了转眼珠嬉笑着说道:“别啊,我也不白吃你的东西,我会算卦,不如给你们两口子算上一卦吧。”“算卦?真的假的?你要是会算卦的话怎么弄得连个温饱也裹不住?”“额,那个,嘿嘿……” 素珍不耐道:“老张,别听他瞎叨叨了,他就是想弄点吃的而已,给他俩剩馒头让他走得了。”“嘿嘿,这位大姐儿倒是个爽快人,不过,我说会算卦那可真不是瞎吹的啊。”老张一时间闲来无事,倒也有了几分兴趣:“真的会算?那行,来屋来,说上几句,说的好了,再给你加点菜。”素珍白了一眼,不过对于老张的提议她也只有无奈。 流浪汉屁颠颠的垫着步子美滋滋的站到了中屋门前,身体斜挎跨的倚靠着门边儿,缩着膀子抄着手儿面带着嬉笑就这么开始打量起老张来。老张诧异的眨了眨眼睛说道:“不是算卦的么?站那儿怎么看上了?”流浪汉笑道:“我这卦和别家不同,只需看看脸色就行啦。”“不用看手相?”“不用。”“不用问生辰测八字?”“不用。” 老张闷叹一声对素珍说道:“整俩馒头干儿,夹点剩菜让他走吧,这家伙就是个骗吃骗喝的主,啥真本事没有。”素珍闻言站起身来给流浪汉准备吃的去了,转身的时候口中兀自絮叨道:“他的话要能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流浪汉嘻嘻笑着,目光只是顺着素珍走去的方向瞧着,眼巴巴的等着吃的到手。 没一会儿,素珍收拾好了吃的走回来,将馒头夹菜连汁儿递到了流浪汉的手中。流浪汉双眼放光的接过来,就着嘴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神情陶醉以及。老张低着头点了根烟,抬起头时那流浪汉还在门边倚靠着,打量他的时候见他的眼神儿居然还在自己老婆身上流连着,不由心中泛起一股火气:“有了吃的还不走,等晚饭还是咋的?” 流浪汉口中咀嚼着食物,呜哝着口音点头哈腰的说道:“这就走这就走……可惜了可惜了……”老张一皱眉头不悦道:“什么可惜了?瞎叨咕什么那?”流浪汉颠着步子一晃三摇的朝着大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口齿不清的呜哝道:“本来三分富贵命,奈何宿命丝莲藕……”门洞转身之处,豁然间撞出几个身影来,流浪汉身躯一个踉跄,待得站定之时,却不由得怔住了。 个头从大到小,身材从高到低,有胖有瘦,一个个依次走进院子中来。老张不耐间见到兄弟四个一起回来,不由也感到纳闷儿:“今天怎么一起回来了?……那个要饭的,你还不走是咋的?”流浪汉却似听而不闻,只是目光追随着兄弟四人定睛打量。直待得那兄弟四人走进屋去,方才嬉笑着也屁颠颠的朝着屋里走去:“这位大哥,你这几个儿子好啊……” 老张哭笑不得,顺手将烟头儿丢了过去:“再不走扫帚头打到身上了啊。”流浪汉摇手止步:“别,这就走了,只是你家这几个孩子的面相着实不错,我想细细与你探讨一番呐。”“别听他瞎说了,这是个想蹭晚饭的嘞。”素珍撇嘴斜眼儿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四个儿子之中,有一文一武,文的手中握重权,武的纵马平天下……” 不待老张动手,素珍从门边捡了个扫帚头便丢了过去,流浪汉身手敏捷的缩颈一跳躲了过去,急切间开口又道:“你两口子无福,享不得后辈的福气……”老张鞋底子扔了过去,流浪汉出溜溜的如过街老鼠闪到了门洞转角处,口中兀自又丢下一串话语道:“长长的腿,短短的脖,好吃嘴儿不干活……”院子里响起脚步奔跑声,遥遥中,流浪汉依稀仍是丢下一句:“那个儿不孝顺啊……” 老张气呼呼的提溜着一只鞋子气呼呼的走了回来,口中连声道:“好好的在家里坐着也能惹上一身晦气,真是气死我了……”兄弟几个从妈妈的口中知道了大概的缘由,看到父亲这幅造型折转回来,不由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面彤红。四儿终是年龄小,憋不住呲儿的笑出声来,随后,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问起兄弟四个一起回来的缘由,兄弟几个目光交汇,却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碰巧了而已。其实真正的原因,他们哥几个都很清楚,但那件事真对父亲说开了,估计四儿非要招惹一顿狠狠地家法在身上了。学校门口拉帮结伙,劫富济贫……老师让通知家长,结果就是老大出面去了。父母亲出差不在家,小弟不懂事,回去后一定严加管教…… 兄弟几个统一了口径一起回来,省得谁说错了说辞让四儿的丑事败露……晚上躺在床上,张峰苦口婆心的和兄弟几个做着思想工作,三儿倒是认真在听,不过二哥和四儿却早已进入了梦乡之中……大哥、二哥、小弟,三儿的心态受到了影响,成绩不觉中竟然稳步下滑,期末考试的时候,竟然全班倒数第二。 第十章 奋发图强 班主任柒老师在校园里一个花坛的前面抽着烟,一脸惆怅:“你说说你啊,张超,刚进我班级的时候,成绩顶尖,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你说说,这是怪你那还是怪我?哎……都怨柒老师教的不好,一个尖子生好苗子到了我的班上,竟然……”三儿痛哭失声,一再保证道:“老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向你保证……” “不要向我保证,你要向你的家人保证,向你自己保证……答应我,一定要努力,不要让老师失望,好吗?”“老师……呜呜……”“不要哭,哭解决不了问题……下一次期末考试,老师看你的表现!”三儿抹泪郑重点头:“嗯!”“能考前十名吗?”“嗯!”“好,老师相信你,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柒老师抚摸三儿的脑袋,三儿感觉很幸福。 新学期开始,三洗心革面,每天最早去学校,写完作业才回来。课堂上,三腰背挺得笔直,黑白分明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黑板……有人非议,有人嘲笑,有人故意引诱:“去玩会吧,学什么啊,我请你吃东西,去小店……”三不为所动。时间一久,那些人觉得无趣,便再也不去逗他了。摈除了不好的因素之后,一个又一个好的学生开始出现在三的视线中,出现在他的学习、生活中。 首先是同桌,一个名字叫做陈香莲的女孩。然后是班干部,最后是大班长……三的成绩突飞猛进,不觉中,这一个学期又到了结尾的时候。考验终于降临了!三奋笔疾书,下笔如流水。刷刷刷……考试时间刚过一半,三答完了考卷。站起身来,疏展一下腰身,三抖了抖卷子便准备去交卷了。“张超!”这时候,三听到了一声挺小声,但是却意图关切的呼唤。 三转首看去,是大班长,一个成绩优异,又朴素大方的女孩。大班长摇了摇头,目光示意他重新回到座位。三笑着犹豫了一下,想起一个学期来的同窗情谊,然后又回到了座位上。摊开卷子,重新检查。一道,又一道……豁然,三心中猛地一机灵。大班长的话果然是对的!三认真修改了过来,然后继续认真审查。三道、四道……又是一道大意之下的错误题! 一场场考试下来,三信心满满。努力而认真的成果,便是考试的时候觉得并不难。放假前夕,班级里开始公布成绩。李美丽,第一名!大班长果然不是盖的!刘清华,第二名!班干部的眼睛也不是白戴的。……第八名、第九名、第十名……没有三的名字。三看着柒老师慢慢低下了头去。怎么会是这样……但是我的确是努力了的! 奖品发放,三看着一个又一个好同学走上讲台从柒老师手中接过奖品,然后雄赳赳气扬扬的又走了下来。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人举手了。众人举目望去,却是从前班级里倒数第一名的那个同学。这一次,他的态度极为认真:“柒老师,我刚算过了,张超的总分数比第十名要高出零点五分!”众皆哗然,继而大笑。 有人调侃:“郑杰,你的数学什么时候变好了啊?”“郑杰你这次考了第几名啊?”……轰然笑声中,郑杰面红耳赤,但是分毫不让:“我认真计算过了,千真万确,这次一定不会错!”发奖暂时终止。柒老师认真审核,班级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许久,柒老师抬起头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环视一周,郑重宣布道:“郑杰说的没错,张超的确应该是第十名!” 气氛骤然炸开,三儿兴奋的脸面通红,他毕竟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三儿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中,走上讲台领取了自己应得的奖品,学习本,一支钢笔,一张临时修正的奖状!郑杰也走上了讲台,不过这一次,他是挺直了胸膛走上去的,这对于他来说,同样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突破。兴奋的课堂,喧扰的氛围,却很少有人去关心那个趴伏在桌面上痛哭的第十名…… 新的学期开始,三转校了。事情的原因很简单,对于不是本区上学的学生,学校要收借读费。三的成绩挺好,转校的事情也进展的非常顺利。对于新的学校,新的班级,新的老师,三在努力的适应中,一天天很快博得了老师的好感——这个学生真是难得的有礼貌,学习又认真,成绩又很好,这样的学生,老师们都很喜欢…… 某一天,柒老师找到新学校来。三惊讶坏了。放学的时候和柒老师一起回到家里,柒老师开始苦口婆心的游说老张和素珍,并迭口夸赞,拍胸保证,这样的好学生,不收学费都没问题,无论如何,都要他一定还回到原来学校去……老张和素珍心中的闷气消失了,于是柒老师在三的家中与一家人愉快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五年级。三成了班干部。学习成绩在班级里也是一直占据前十名之内。不过,一篇作文却让三成了班级里的笑柄。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同学》,三的作文写的特别好,被班主任贾老师作为范文在讲台上公读了出来。老师在台上声情并茂的读着,同学们却在台下苦苦的忍耐着笑意,一个个浑身战栗,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她每天第一个到班级里,每天最后一个离开班级,她学习认真……她就是……” 作文写的很好,错只错在张超写的那个同学是女的。不解青春萌动的贾老师不明白同学们这是怎么了,一再制止之后,效果却始终差强人意……下课后,贾老师离开了教室,而三儿开始被全班同学嘲笑,起哄……三笔下猛夸的那个学习典范,那个他一直当做学习崇拜的对象,却将三的作文本狠狠的摔在了他的脸上,并丢下一句:“臭流氓,不要脸!”…… 三变得沉默寡言了。从那之后,三在没和那个女同学说过一句话。一转眼,暑假又快到了。期末考试,三以全班第六的成绩考入了苦县一中。沉闷的学习之外,终于还是有了好消息刺激了一家人的神经。家里要盖新房了。作为好学生,作为张家唯一的一个有希望上大学的出息人,老张征求了三的意见:“想要个啥样的房子?”“想要个两层的楼房,可以在屋顶上跑来跑去,可以摘着树叶的那种!”老张开心的笑着应承道:“好,咱就盖个两层的楼房,你们兄弟四个一人一间!” 本应是快乐的暑假,大雨却一直不停的下,每日里阴霾犹如黄昏的天空,好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但是大雨根本无法阻止小孩子们的快乐,三和四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玩得不亦乐乎。大雨能给他们带来的唯一烦恼,就是回到家就要刮水,一盆盆的往外泼,没完没了…… 整个胡同里的人家都是如此,小孩们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刮的开心,赤脚泥腿的就跑到遍布胡同的水洼泥泞中与别家的孩子混到一起去了……十几天之后,胡同里已然成了一片泽国,大雨停了,胡同里的人家也各自派出家中主事的男人、长者来到了老张的家中,商讨关于治理一方环境的大事情…… 老张自然是众望所归。虽然很辛苦,但是老张忙活的累并快乐着。一家家的催讨集资款,一次次的联系施工队伍……在整条胡同人的期盼中,施工队伍来到了胡同中,从街口开始,开挖沟渠,建设暗道……令老张有些不快的是,事到如今了,仍然有一家人的集资款至今还没到位。那家人居住的位置严格上来说,并不在这条胡同中,但是这条胡同却是他们家人出行的必经之路…… “张哥,你就放心吧,这钱我早晚会交上来给你的,你先修着。”老张从刘孬家里出来,脸上很有些不好看,不过,既然刘孬那样说了,他也不好在说什么,早晚,还不都是一样,反正施工不施工的,也不差他那一家的份子钱……下水道工程竣工了。崭新的街道环境,鲜艳的红砖曼地铺展,老张辛劳运作之下的杰作,令整条胡同的人斗翘指赞叹。 刘孬家的钱仍然还是没有交上来,不过,他们家的小车却每天在这崭新的路上跑的欢实。作为对众人的公正、公平、公开的交待,老张将每家剩余的集资款又挨个退还了回去。账目明细,条理清晰。这样做事的结果,就是人人都信服老张。又去了几次刘孬家之后,两家的主事人终于吵了起来:“你说你咋回事,回回来你说没钱,你的生意做的咋样大家不都心里清楚,你能差那几个钱?” “是啊,大家心里都清楚,心知肚明了就行,干嘛非要我当面说出来,那样你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嘛?”“你这话有毛病,什么意思你直说。”“嘿嘿嘿,修理路面的集资款你根本就没用完……”刘孬意有所指。老张画天指地:“天地良心,我可是一分钱没多占用,剩余的钱都挨家退还了回去……”“得了吧,什么都是你联系的,那些账目掩人耳目还不容易,什么不都你一人说了算?” 第十一章 赔礼道歉 老张急眼了:“你这是血口喷人的吧,我做事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什么时候我老张会做出这样违背良心的事情?”“哼哼哼,不违背良心?干么还老揪着我这几个小钱不放?不会是想多占用几个吧?”“那是你应该交的钱。”“交给谁?不还是给你,给你你拿了什么用?胡同修完了,钱也都挨家退回去了,为什么非要收我的钱?”…… 刘孬的理论,根本就是个扯不清的难题。老张第一次深深体悟到了什么叫做胡搅蛮缠,死缠烂打。邻居们纷纷出动,两家的口角总算告一段落了。回到家的时候,老张一脸铁青,嘴唇乌紫,气得说不出话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不知道轻重的刘孬的小儿子找了个机会修理了一下三和四。然后,他便在养鱼场一带莫名其妙的挨了几顿打。 刘孬家的大儿子出面了。他比张峰要大得多,但是在和张峰单对单捉对厮杀中,却根本就是一场完败的结局……对于小人来说,肉搏从来都不是他们的最强项。刘孬家似乎偃旗息鼓了,做人也变得异常低调,胡同里进出的时候,刘孬见到老张,还会讨好的打个招呼……老张虽然生气,但也觉得他如今的态度还挺可怜,也挺让人同情,老张并不是个乘胜追击、落井下石的人。 盖房子的事又被提上了日程,不过很奇怪,天气很快又阴暗了下来,看样子,刚刚离去不久的大雨又像是要来了的样子。老张不信邪,在阴霾的天气里又开始奔走,联系施工队伍,采购建房所需原料……小雨如针尖,又如晨曦中的细雾,看这种情形,就算下着雨,也是不会对建房的事情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的。 连续多日,胡同里的路都和刚修过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对于老张所做的努力,附近一带凡是从这里经过的人家都交口称赞。但是好事总是敌不过流言蜚语的传播和蔓延。也不知道从那里传出来的,说老张建房的钱是从修建下水道的集资款中偷偷挤出来的……老张虽然生气,但自认为行的正坐得直,便毫不理会那些对他中伤的流言蜚语,一心一意的进行着自家的事情。 水泥、沙子、石灰、砖块……一样样的备齐,老张联系好了一家人暂时存身的地方之后,大手一挥:拆!轰隆隆、嗨儿嘿呦……打地基,码砖块,起墙面,留窗口……雨水忽然便像是老天漏了一个窟窿,不仅下的大,而且没完没了了起来……工程暂时停止,老张焦心的望着天时,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就打着一把油纸伞跑到老宅那里看一看,心中想象着以后建好的样子…… 这一次的雨,竟然一直下到了暑假结束……仍然在下。电视上每日里预警报急,新闻里全都是抗洪救灾的事情,专家说这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水患……老张的心已经很乱了。堆放在空地上的沙子、水泥、石灰,几乎被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纵然千方百计的保护,也已经是十不存一…… 三去一中报到的时候,是趟着河水去的,马路边沿的沟沟坎坎中,居然还长出了许多野生的草鱼……校园里操场上的景象更加奇怪,成千上万不知名的红色水虫带着好看的甲壳在草丛中游来游去,直到后来某一年,三在一本生物杂志上看到了这种虫子的名字——史前灭绝生物,三叶虫。 三被分配到了一七班,小学时与他同班的同学只有一个与他分配在一个班级里——那个女同学。真是倒霉!三依然不会与她说话。臭流氓!这是三根本无法承受的痛苦称谓。班主任是个很和蔼可亲的女老师,姓庄,据四的干妈完老师告诉素珍的消息说,这个老师所带领的班级,都是优秀班级,是一中的重点班,三能够分配到这个班,运气真是足够好的。 对于三的学习前景,一家人都是非常看好,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却还是那一片被覆盖在暴雨之中的一堆瓦砾。老张站在屋檐下,扬首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心中的愁绪积压令的他整个人的状态都非常的低落。四在屋檐下的门槛跳进跳出,一颗玻璃球被他在水滴滴出的坑洞中玩出许多种花样。 偶然抬头之际,四儿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爸,你看!”老张顺着四儿的手指方向望去,屋檐下放着的一杆长长的捕鱼网兜的顶端,那上面被卷绕着一条花花绿绿的长虫……老张将网兜放倒,四儿大睁着好奇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那条被困在网中的蛇,那条蛇也警惕而谨慎的望着四儿。忽然,长虫的注意力猛然转移到老张的身上,老张的手中,正握着一把锋口锐利的剪刀。 丝丝丝……蛇信吞吐,但长虫的身躯被网兜牢牢捆住,对于老张即将的行动似乎根本无可奈何。“嘘,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解救你的……”老张温言软语,长虫紧张的状态渐渐放松了下来。“不要动啊,剪刀伤到了你可别怨我……”一边慰藉着,一边使用者剪刀小心翼翼的冲开网兜……长虫似乎有了灵性,果然十分听话乖巧的任由老张摆弄…… 呼……老张长吁一口气,网兜在他一番小心而紧张的操作之下,终于变成了一地散碎和凌乱。长虫获得了自由,在蜿蜒前行中朝着院子角落里的一片砖石瓦砾中爬去。长虫回头看看老张,老张冲他摆了摆手:“以后要小心些啊,不要再撞到网中去了。”长虫又回头,老张又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赶快回家去吧。”长虫再回首,老张笑了笑,这条蛇显然是不同一般的。 四儿眼看着长虫渐渐走远,渐渐消失,当它的尾巴在砖石缝隙中抖了两抖消失不见的时候,四儿好奇的对父亲说道:“爸,这条长虫是不是有灵性啊,它老是回头看我们。”“大概是吧。”“你救了他,它以后会不会报答我们?”“不要瞎说,施恩不图报,这样想的话,我们做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哦……”四又咦了一声:“爸,你看,不下雨了!” 终于不下雨了。老张联系了施工队,又开始满怀期望的希冀起来……施工队的进展速度相当的快,没几天的功夫,新房的四面已然初具规模了……眼看就要上楼板了,来了一群穿制服的人,那是素珍最怕的颜色。“经人举报,你们这是属于非法私建,必须马上停工。”“这是我们家自己的宅子啊?胡同这么长,怎么我们家就成了非法私建了?” 一纸传票递到了老张的面前:“有疑问的话,到法院去说吧。房子在没有解决一应问题之前,不允许你们再私自动工!”盖房子的事情再次停顿了下来,这一次,和天时并没有什么关系。接下来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老张和素珍一趟趟的往法院跑,但每一次的进展和心中所期望出现的结果,总是缓慢如蜗牛,前路也似乎并不乐观…… 三和四看着父母愁烦非常的样子,不由小大人般关心的问道:“妈爸,咱家的官司打的怎么样了?啥时候是个头啊?”老张皱眉瞥了一眼,对于回答这问题似乎根本没有兴趣。素珍悠然一声长叹:“是啊,啥时候是个头啊?……大沿帽,两头翘,吃完原告吃被告……咱家也快耗不起了……”砰!老张一拍桌子怒声道:“玛德刘孬,我破了身家也要跟你耗到底!” 不觉中,一年级的上学期结束了。寒风萧瑟中,老张家的官司也在旷日持久之后终于告一段落。法院最终的裁决结果是,刘孬向老张家赔礼道歉,双方因此所造成的损失由各自承担,完!是的,老张家的积蓄彻底见底,纵然解决了邻里间的事端和纠纷,但他再也没有多余的钱来建造楼房了……房子复原的钱也根本就是个问题…… 刘孬嬉皮笑脸的来道了一声歉,老张却因此而气的几乎吐血。困顿非常,求助无门的时候,素珍叹息一声,彻底解决了老张的忧愁:“老张,我这里还有一万多私房钱,现在应当是用上的时候了……”老张的心情实在是无以言表。他握住素珍粗糙的手,眼中落下两串眼泪来…… 房子又照原样盖了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房子的内部结构却简单了许多。房间中的隔断,由一根铁丝和一张布帘隔开,兄弟几个仍旧是原来一样挤在一起住着……一个令人凄怆的寒假和新年过去之后,三儿又回到了一中报到去了。新学期,当班主任走进班级的时候,全班的同学都发现,他们的班主任,已然由庄老师换成了一个戴着眼镜的三十多岁的男老师。 他的模样,看去也是同样斯文而道貌岸然。“你们的庄老师请了产假,最近几个月都不会再上课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班级的新的班主任,我姓王,大家以后就叫我王老师可以了……”王老师,三在心中默默记住了这个姓氏和称谓……又过了几个月之后,老张在不断散播的流言蜚语中,在家道衰落的打击中,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他做出了一个倍感无奈而又彻底解脱的办法和决定:搬家! 第十二章 互相鄙夷 促使老张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有着一个更加至关紧要的推动作用和因素:一个从南方城市回来的年青人,出了一个不错的价格要购买老张家的宅院,这令老张在陷溺的淤泥中再次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搬,马上就搬!依照对方购买宅院的价格,和新的宅院的价格经过对比之后,老张发现,卖了房子之后,他们除了拥有一个新家之外,还能剩余一些不算少的积蓄…… 一切,都可以从一个不错的状态中重新开始!顺着那条河一直向北,走上三五百米的距离,在另一条相反方向的胡同尽头处,便是老张的新家。幽静的小院,清雅的房屋,屋后河流在转角中拐过……这里是城角,也是从前老城墙的所在位置。经过这么多年之后,老城墙早已消失不见,一片高坡遥望河的对岸,一望无垠的田野,使人分外怡神…… 新家,新邻居,老张入乡随俗的组织了一场见面会,向邻居们友好的宣示着他们家的到来。酒酣耳热中,一个邻居道出了老张家新购买宅院因何如此实惠的真实原因。这家原先的主人,在这里居住的时间也并不算很长,三五年的时间,家中连连遭受重创和打击,家里人不是突发事故,便是身染重病……总之,一切都是无声而邪异。 看不见,摸不着,老张口上说的倒是非常硬气:“这些没边没影的事,哪能当个准啊……”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素珍对于新的环境显然也挺心喜和中意,清净,安宁,邻里之间的关系也都处的还算不错……老张用剩余的积蓄和他擅长的手艺,在胡同街口那里开了一家五金修理店铺,生意开始之后,每日里都有进账和盈余……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三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王老师对于这个在中学一年级升学考试中获得了全班第六的学生似乎并不感冒,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家庭背景和男女学生的分别……一次又一次的无端受挫之后,三对于王老师那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神感到越来越害怕,越来越心惊胆战…… “张超,这个问题你站起来回答一下。”“老师,我昨晚复习了,但是记得不太清楚……”“这样啊……门口站着去吧!”……“张超,你回去叫家长去吧,今天的课不用上了。”“老师,我今天迟到是因为……”“没什么理由,迟到就是迟到,回去喊家长来吧!”“老师……可是……你为什么让其他人进班,他也来晚了?”“不要废话!”……“张超你出来一下。”“老师,什么事?”“回去叫家长去吧。”“老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要问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等你家长来了,你就知道了。” 老师办公室。老张和素珍一脸疲惫。王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慢慢品着茶水,一脸的悠然自得。“王老师,半个学期你喊我们来了十几次……你说的问题我们都知道了,我们做家长的也会加强对孩子的管教……可是孩子在学校稍稍有一点问题,你就让我们来学校面谈,要知道,我们家里也是有事情要忙的……” 王老师豁然变色,将茶水缸在桌面上一顿,茶水溅出,也代表了王老师的愤怒和心胸:“叫你们来,是为你们的孩子负责,你们这样的态度,我还怎么教育学生,啊?要是都是你们这样,那我这老师也不用做了……看你们好像对我也不太满意,不如……这孩子你们想办法给他转校吧,这样的,我带不了,纵然勉强待在我的班级里,我也怕一颗老鼠屎会坏了一锅汤!” 老张面色煞白,手指紧攥,素珍扯了扯老张,连连道歉:“王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家长的不是,我们一定会加强管教的……”回头之际,三儿看着母亲连连的冲自己使着眼色,心中一股愤怨直冲脑颅:“爸、妈,王老师说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啊,我也没有做过……”老张的怒火豁然喷发,一脚将三踹出老远:“你还说!” 办公室里其他班级老师纷纷围上来劝阻……其中一位老师走到王老师办公桌前,弯腰拿起暖水瓶倒了一杯水,然后慢悠悠的说道:“王老师,得饶人处且饶人……学生处于这样的年龄,有些冲动和不好的脾性,都是可以慢慢调教的……”王老师豁然站起身来,不悦回道:“你有你的方法,我也有我的方法,对于这样屡教不改的学生,就必须要行使雷厉风行的手段……你班级里的那几个老油条,好像赵老师自己也还没有调教好的吧?”赵老师行走之际稍稍一窒,随即缓缓说了一句道:“是啊,我班级里那几个调皮的学生,要都是在王老师班里的话,恐怕也都被开除掉了吧。” 王老师冷笑一声道:“那样的学生,在我的班级里根本不可能存在!”赵老师不再理会他,边走边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去。殴打、哭闹,劝阻,办公室一团混乱。王老师的不悦继续发展升华,继而一声叱喝:“够了,要打的话回家去打,不要在这里影响我办公!知道自己家的孩子这样,就该多加管教,不要总是让老师费心额外帮你们教育孩子!”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外又闪出两位学生家长,探头探脑的看到办公室这样一幅场景,颇有些犹豫该不该进来。那个叫做赵老师的人向门外笑着招呼了一声道:“请问,你们找谁?”那两位讪笑着点头恭声回应道:“二八班的赵老师是在这里办公吗?”赵老师闻言起身,笑着一边走一边伸手过去说道:“你好你好,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赵老师……” 父亲母亲回去了。三在校园里的池塘边痛哭到天黑。天空如此黑暗,世界仿佛到了崩塌的边缘。一只手臂搂住了三的肩膀,一个令他心中感到温暖的声音在他耳旁笑嘻嘻的说道:“还没回家呐?在这里痛哭,看到我都替你难过了……走,我请你去吃烧烤……” 一来二去,三很快就和班级里王老师最讨厌的那几个学生混在了一起。他们的家庭都没什么背景,确切的说,都是穷人。但也有例外,郭明就是其中一个完全相反的特例。他的父母,都是机关单位领导干部,也因此,王老师根本不敢行使他那雷厉风行的手段去管教这个他毫无办法的学生。 让郭明叫家长的事情,在学期开始的时候也发生过一次,但仅仅那一次之后,王老师就彻底的蔫掉了。郭明的母亲在办公室没有给王老师留上哪怕一丁点的颜面。“你是班主任是吧?你很牛是吗?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来一次会耽误多少机要的事情?你以为我们做家长的都很闲是吗?我们把孩子交给学校,交给你们,就是要你们负起教书育人的责任,有点问题你就让我们家长来,还要你们老师做什么?……我听说你妻子又怀孕了,是第二胎吧?想不想生下来?告诉我,你准备了多少罚款?……” 迟到、早退、旷课、扰乱课堂秩序……一切都无所谓,因为王老师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每当他的情绪因为郭明受到了极大的触动的时候,诸如张超这样没有什么家庭背景的学生就要倒霉了。上次迟到叫家长那次,就是因为张超和郭明一起出现在了班级门口……现在,几个王老师最看不起、最讨厌的学生和郭明成了最好的朋友,成了一个被他摈弃于班级之外的一个小团体。 从郭明那里,他们又了解了很多关于王老师课堂之外的隐秘和不齿,郭明讲得越多,他们对于王老师的人品也越是看不上眼,当然,学业就根本无从谈起了。校园里,几个人旁若无人的打着羽毛球,王老师从绿荫下走过,远远地丢下一副鄙夷的表情,而他们则回敬以同样的不屑。 “你们看王老师那身衣服,半年都不带换一次的,知道为什么吗?”高高的爬梯和单双杠上,郭明饶有兴味,却又一副神机莫测的模样。“为什么?”不出所料的,郭明得意的一笑,继续开始了他令人期待的讲述:“王老师怕老婆,哈哈哈!……他这个班主任,如果不是他老婆,他是根本没戏,以他中专毕业的水平,做个老师恐怕也都难,更别说什么班主任了。” “为什么?”“怎么回事?”“快说啊!”郭明卖的关子总是能勾起他们极大的兴趣。“王老师的老婆,和教育局的局长有一腿,嘿嘿嘿……王老师就算知道了,也根本不敢放个屁……王老师的工资全都要如数上交,他老婆给他多少他才能花多少,不给他钱买衣服,他就总是只能这么穿着,学校里知道他事情的老师都看不起他……” “难怪,你总是给王老师送礼,烟啊酒啊的,这不是刚好他最需要的东西吗?”郭明得意道:“那是,你们不知道他有多恶心,明明想要,还每次都故作清高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跟我说:这个问题吗,要好好的烟酒烟酒啊……我呸!”讲述的结果,自然是这些和王老师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学生对于王老师更加鄙夷,而王老师道貌岸然之下,自然也对于他们这些人更不待见。当然,郭明是完全随意的那个,他是特例。 第十三章 盛情难却 张峰的名气越来越大,当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公安局终于有一天找上了老张家的门。有了第一次之后,公安局便成了老张家的常客,老张做生意辛辛苦苦赚到的钱,只需公安局的人动动嘴皮子,便就成了息事宁人的牺牲品。老张几经努力之后,终于有一天颓然放弃了做生意的打算。反正无论如何赚钱,也不如儿子在外面打上一架去得更快…… 家境一天天窘迫,老张家的宅院所在,也成了邻居们敬而远之的地方。突然有一天,张峰回到家里来,告诉父亲,他要去当兵了。这个消息,不由让老张喜出望外。不仅是儿子浪子回头,更因为当兵,实在是一件非常有前途的事情,复原之后,还能稳稳当当的分配上一个体面的工作,从此人生无忧……军人家属,也会让别人家对他们家另眼相看。 老张高兴的不只是儿子当上了兵,而是因为当兵这样颇为花费心力和人情关系、金钱的事情,儿子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让他问上一丁点的事情,出上一丁点的力气。出息了,出息了!街口卖面条老梁家的儿子,年年报名,年年托关系找人、送礼,但年年都成不了事……儿子当兵走之前,把这些事情的原委都清楚的告诉了父母,老张和素珍自然一番感慨。 到了十七八岁的年龄,张峰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在家人的安排之下当兵去了,张峰送朋友去兵站检测身体的时候,自然也顺便沾了光走了一下程序。没有花钱,没有托关系找人,但就是他那一副精壮结实的身板,和那堂堂的相貌仪表,往那些人中间一站,便立即就显示出了他的非凡和卓越。部队里带兵的领导只是一看,便就眼前一亮,这样的人,真是直接就喜欢到他的心里去了…… 临走前夕,张峰又告诉了家里人一个好消息,还没入伍,他现在已经是班长了,虽然只是代班长!他的兵种,和一般的人也截然不同,武警,那是最好的兵种,特殊的一类人,这样的兵种,据说当年地方上只有五个名额。这五个名额,这么好的兵种,不知道多少人家挤破了头,想破了脑筋的要捞到手,但是张峰却没让家里人费一点事。 武官,这个就是那算卦的说的武官!老张家祖坟上冒青烟啦!素珍说着憧憬着军士门前站的日子,老张说着关于老张家祖上三代的辉煌历史。一家人围着一桌菜其乐融融中,又有些淡淡的忧伤和不舍。“张家的老太爷,是清末县衙的师爷执事,这苦县有将近一半的土地田产,都是老张家的产业……可惜,你们的爷爷是个败家子,一辈子吃喝玩乐,将祖上留下的产业全都变卖了……” 一把地契,上面清楚的盖着清朝政府的官印,也让张家的几个孩子,清楚的知道了原来他们家也有这么辉煌的历史。张峰望着在父亲手中略略颤动的一把地契没有说话,张伟抑制不住心中充斥满溢的兴奋信誓旦旦道:“爸,你放心,我们兄弟几个将来长大了……”老张感慨不已。 素珍补充道:“等咱们家有钱有势了,一定要将县城中心那片宅子再拿回来,那时候,要徐土匪一家好好看看,看看我们老张家是不是那么好惹的!还有刘孬家……”老张情绪骤然消沉,低叹了一声,阻止了素珍的话:“好了,不说这个了,孩子要去当兵了,讲这个不是让他闹心么?在部队心绪不稳定,怎能安定了下来?”素珍讪讪的不说话了,老张举杯道:“来吧,咱们爷几个一起喝上一杯!”叮!杯盏恍惚之间,一家人喝得很是开心。“你们兄弟几个,祝你大哥在部队一帆风顺,将来……”酩酊迷醉,这一夜很快过去…… 张峰去部队几个月之后,老张家在邻居们艳羡的目光中,从邮政局送信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大儿子在部队来的信。一切安好,前景喜人!吃得好,住得好,身体倍棒!总之,什么都好!老张非常欣慰,素珍在走街串巷中,逢人也必须要讲一讲关于儿子在部队的事情……无论如何,老张家的经济已然到了一个十分窘迫的地步了,这是眼前必须要解决的大事情。 老张在想办法筹集路费准备出外打工的时候,三和四已经在帮忙想办法分忧解难了。镇小学门口。几个社会小混混儿蹲在学校对面的花坛上,眼神儿虎视眈眈的盯着学校里走出来的学生。人群中,衣着光鲜的走过,混混们招招手:“过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要钱、搜身,什么东西好了,就据为己有…… 一个女孩儿在人群中走过,混混们招了招手。小女孩儿战战兢兢的站在混混们面前。混混们面面相觑的看着他们的老大,不明白要这个女孩儿过来做什么。四儿喷了一口烟,老气横秋的说道:“你看你那鼻子,长得真难看,老远就看见你那俩鼻孔了。”女孩儿委屈的哭起来:“从来都这样的……”四儿嗤了一声道:“我看着不顺眼,以后记得,看见我要绕着走,不然的话,哼哼……” 女孩儿的背影渐渐远去,人群中,一个小胖子映入了四儿的视线。四儿手中烟头刷的一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的站起身来。“聂小军,给我过来。”三颇有些诧异,不明何以四儿看见这个小胖子为何如此兴奋。这小胖子的衣着、长相、以及态度,看起来都是如此的低调。“身上带钱没有?给我。”小胖子的脸立即皱缩了起来。 但扭捏之际,终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花花绿绿的拾元大炒。一转眼的功夫,这些钱就成了四儿的了。“还有没有?”“没了,就这些。”四儿眼光在聂小军的脸面上巡梭几圈,嗤笑了两声:“真没有了?”“真没有了啊。”“我不信,袜子里我看看。”聂小军眼神中闪现一丝惊慌,但被四儿敏锐的捕捉到了。“别废话,脱鞋!” 聂小军沮丧无比的捂着屁股走远了,四儿的口袋里此时却以鼓胀胀的饱满,遇到了聂小军一个,胜却那十数虾兵蟹将。街边的烧烤摊边,几个不良少年每个人手中握着一把烤的淌油的羊肉串,美美的享受着跟着老大才能享受到的成果……回家之后,四儿向父亲上交了五十元。对于钱的来历,老张很是惊讶和诧异:“你那里来的这么多钱?” 四儿一脸的天真和可爱:“我人缘好,学校里的同学们,好朋友们知道咱家困难,每个人凑了一些钱给我,我说不要,就非给我,热情的我不拿都不好意思。”老张眼睛湿润了:“哎,没想到啊,困难的时候,反而是这些小孩儿帮了咱家的忙,哎……”唏嘘感叹之中,一张布帘之后,兄弟几个又分享着剩余的成果。 “二哥,你要那么多啊?”张伟嬉皮笑脸的抚摸着三儿和四儿的头顶:“你俩小孩,要那些钱也花不完……呐,这五块钱你俩拿去花去,剩下的钱,二哥有重要的用处。”拿到了五块钱,四儿和三儿面面相觑,心有不甘,但又觉得和二哥分享又似乎也是一件挺享受的事情。张伟惆怅道:“你俩还小,有些事情不懂,二哥最近谈了女朋友……” 挤眉弄眼之际,兄弟几个心有灵犀的贼笑起来。次日,聂小军如约从家里又成功取得了五六十元交到了四儿的手里……日复一日,聂小军的阔绰在混混们的耳朵中被传扬出了名气,于是,如苍蝇叮肉一般,聂小军被逼无奈之下,也只的在四儿的羽翼护佑之下,或三两日,或四五日的上交数额可观的保护费…… 老张最感慨的,就是几个儿子的懂事和孝顺,四儿的同学朋友、三儿的同学朋友、二儿子的同学朋友……他没有想到,那些平日里他十分厌烦却总也挥之不去的那些流里流气的孩子,在朋友家庭遇到了困难的时候,一个个竟然都如此的仗义,这让老张不由感慨非常的想起了他的父亲,那个一辈子都只是喜欢吃吃喝喝的脾气暴虐的老头子…… 不觉中,老张出外的路费不仅凑齐了,而且竟然还有一部分盈余,足以让素珍和孩子们在家里安稳的度过他出外的这一段时间的困难期。“四儿、三儿,伟,钱够用了,告诉你们的朋友、同学,不要再让他们给咱家凑钱了……爸真的是……哎,这以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四儿天真一笑:“爸,没事的,我们那些同学家里都有钱,他们不差这几个钱。”…… 尽管老张做了吩咐,但儿子们朋友的热情依然是无法抵挡,这也让老张越来越感到难安和歉疚,依照他自己的想法,如果只是他自己出去挣钱的话,只是儿子们朋友凑得这些钱,让他还起来,也不会是一两月能够解决的事情。二儿子长大了,是不是也该带着他出去闯荡一下外面的世界? 当这小孩子们厚重如山的朋友义气在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件令老张出乎意料的事情豁然发生了。学校门口处,三儿和二哥依照预先的约定满怀信心和希望的来到镇小学门口,却被学校门口的混混们告知,聂小军刚在不久之前,已经被几个看起来很大,也很凶神恶煞的人带走了。“多久的事?”“没多久,他们就前脚走,你们这就到了……” 第十四章 以少胜多 “去了哪里?”混混小弟们指了指学校街道转角处。“老三,走,快点!”兄弟俩急急忙忙的朝着街道转角处赶去,现在,时间就是金钱,太岁头上动土,这还得了!匆匆忙忙的转过街角,他们希望看到的目标果然出现在视线之中。聂小军此时正在强强环视之下,战战兢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令人眼花心乱的钞票。 那三个混混互视一眼,得意的狞笑中伸出手,眼看这一把数值不菲的金钱就要易主了!“住手!”张伟路见不平一声大吼,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了。聂小军闻声望去,脸上却没有那种得救之人应有的表情和感激。木纳中,满面委屈和无奈的噘嘴说道:“二、二哥……”那三个混混的目光也随之而投射聚集在张伟的身上。一时间两方对阵,火花四射。 聂小军识趣的从阵线之中抽离了出来,悄然无声中,默默地完成了转移和撤退。“你是谁?”那三个混混龇牙咧嘴,威慑之意十足。“张伟,听说过吗?”“哼哼,管你是谁,耽误我们哥几个的好事,今天就要你好看。”“很面生啊,报个名号吧!”这么一说,那三个人交互一笑,明显信心爆棚,其中一个迈上一步:“告诉你也没用,我哥刚从部队退伍的!” 张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乖乖,当兵,刚退伍的,这是——高手啊!对面几个人,个头中等的和他齐平,而兄弟俩中做哥哥的那个虽然一言未发,但他的身份和他已经快要仰到天上的鼻孔,已然彰显了他不容置疑的实力!最差的一个,也要比老三高上一些。而自己这边明显处于弱势……张伟心中忐忑,不由隐隐担忧起今天的战局来。 街角处,几个平日里跟在四儿身旁混的小孩儿们探头探脑的不敢过来。其实纵然是够胆真的过来了,这边的战局……似乎他们那可以忽略不计的战斗力也显然帮不上什么大忙。“我大哥是张峰!”张伟亮出了一块更响亮的招牌。“哈哈哈……”对面一阵猖狂的笑声响起,随后,那个始终傲然无言的退伍高手喉中一声低沉的爆喝:“打!” 潮水一瞬间从前方和左右同时涌了上来。三站在二哥的身后,眼看着二哥在眨眼之间便陷入了对方的群攻之中,不由也是急眼了。本来面对如此超出意料的强劲对手,他也是万分忐忑,但战局真的一旦展开,便什么样的负面情绪也都诧然之间抛弃不见了。三跨前一步,与混乱和意外之中,瘦小的躯干在一声略显稚嫩的爆喝中伸出去一只拳头。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和亲兄弟之间血脉同根的亲情。彭!个头比张伟还稍显高超的那个人,居然被三儿这猝不及防的一拳,给放倒了!张伟在混乱中所面临的庞大压力骤然减轻了一大截,情急兼且兴奋之中不由一声大吼,如有神助般的也是一拳挥了过去。风声中竟然还带出些许音爆。彭!那个退伍的高手在这一拳之后,神色骤然顿了一顿,目光也出现了短暂的僵直状态。 这同样也是超水平发挥的一拳。张伟一拳得手,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对方的反应,只是一拳接一拳的朝着对手的脸上敲击。不过,撇除了他那神来一拳的威能之后,这真正自身所拥有的力量所打出去的拳头,则明显效果大不如前。虽然对方的脸上出现了色块和淤青,但神志也正在迅速的清醒过来。而更为不妙的是,当三正在和对方最弱的哪一个扭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先前被三儿一拳放倒的哪一个,也正在咆哮嘶吼着复又加入了战团。他们,也同样是亲兄弟! 这一战,十分惨烈。现在,已经是白热化阶段,这个状态来的快捷而迅猛,从开始到现在,双方都没有思考和延缓的时间,只能在绞杀中如两个相反方向的齿轮倾轧碾压,决出胜负的关键,只是看哪一方所拥有的力量更为强大!耳门嗡鸣,眼前拳头飞舞,金星乱闪,鼻孔也飚出了飞溅的鲜血…… 力量、力量!张伟和对方最强大的那个,在信念以及意志的作用下,竟然打的不相上下,此时,取决于胜负的关键,竟然不觉中跑到了明显瘦小许多的三儿身上。而三却正在和对方最弱的那个拼争扭打的难分胜负……霹雳砰啪……张伟的意志以及神色出现了迷乱,对面兄弟两人合力之下,如果不是白热化状态之中,人的精神以及意志都处于一种相对的麻木之中,恐怕张伟已然毫无意外的落败了……“弟弟,给我弄死他!”愤怒、咆哮,退伍的那个高手显然被张伟彻底激起了邪恶和残酷的恶念。 火力骤然升华,张伟的处境已然岌岌可危。现在,没有别人会来帮助他们,他们兄弟俩所能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取胜,显然是需要一场奇迹才可以办得到。难道上天会在这时从天降下一道霹雳?不,那在现实生活当中是不可能发生的。挣扎、扭打中,三儿想起了临出门之前的那一刻犹豫。“今天出门要不要带上一把刀子?”“嗤,带刀子做什么,”“不不不,还是带上吧,”“为什么要带?”“以防万一吧。”“能有什么万一?”“鬼才知道,只是这样更安全一些不是吗?”“也许用得上!” 是的,用得上!阳光下,一声尖利的暴喝,一道白光当头斩下。那仿如钉在他身上的力量骤然间远去,再定睛望时,已然远在十米开外。又是一刀之后,一声怪嚎,对面兄弟二人之中,有一人捂着肩膀落荒而走。竟然如此好用,如此的锋锐!势不可挡!三高举着刀子如金甲天神般从天而降。 这时候,对方的表情清晰历历的落入他黑白分明,犀利无匹的眼眸之中。张伟的拳头带着无尽报复的怒火,一拳拳倾泻在对手的脸面之上,但是他对此却毫无反应,眼神直勾勾的只是看着三儿那从天而降的一刀。似快而慢,这一刻,时间的流逝仿佛过得异常缓慢。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儿只觉得手腕一紧,耳中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喝:“老三,不要!” 如离玄之箭般,那个强大到先前以为不能对付的对手如兔子般远去了,而这一切,仿如开始般,又匆匆结束……很难想象,之前竟然发生过如此凶恶的战斗!就像做梦一般,三儿的意识还有些茫然。剧烈的喘息,身体的负面作用,竟然在战斗结束之后才缓缓而来。“老三,你没事吧?”“没事。”三笑着说道。张伟吁了一口气:“那就好!” 兄弟俩互相搀扶着顺着街道前行而去。突然,在一众路人的观望之下,那仿若即将远去的二人身影忽然在边缘定格了。再走一步。噗嗤!再走一步。噗嗤!咦?三心中好奇,我的腿上怎么有小孩儿嘬奶的声音?疑惑中不由低头望去,只见膝盖处的裤子上破了一条四指长短的缝隙。三眨了眨眼,俯下身去扒开缝隙瞧了一眼。 这一眼之后,虚弱顿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一刹间将他的武勇和刚强淹没。“二哥,我的腿受伤了。”“什么?”“我的腿受伤了?”“真的假的?”“真的?”张伟难以置信的俯身观察,片刻之后,脸色已然变得刷白。力量又涌到了他的身上,他伸手将三儿抱了起来,然后飞快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三儿腿上的伤口无巧不巧,无奇不奇,刚刚好好的砍进了膝盖骨骼之间的缝隙之中,前后左右,只消稍稍偏斜,便会留下非常严重的后遗症,但是,这一切在奇迹的作用下,竟然都没有发生……医院的病床边,张伟愁眉苦脸,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件事要如何给家里人交待。聂小军胆战心惊的送来了几百元之后,又如同老鼠般隐匿不见。 没等张伟想出办法和对策,父亲便在另一个大人的随同之下,找到了三儿养伤所在的医院。一时三刻之后,两个家长的表情和神色都恢复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来。长吁短叹中默默无言。反倒是受了不小伤害的三儿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们的事我们自己来解决,不需要你们大人来插手。”“住口!”老张怒斥道。 那边的家长嘿然一叹,摆了摆手道:“张大哥,这件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我家的孩子操蛋,你家的孩子……我看也不是好惹的茬儿……我孩子那一刀我们自己来治,你家孩子这边,也是你们自己慢慢修养吧……公安局那边,就不要多生什么枝节了……”这其实是一个蛮不错的结局,老张对此也是无言以对。 三儿在医院只是住了一天便挪回家养伤去了。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张伟和三儿的事情,便像长了翅膀一样的传遍了苦县大大小小混子们的耳朵中。“哇靠,张峰的弟弟也那么带种啊!两个打三个,而且还是小一茬的和大一茬的对着干!”“跟他打架的那兄弟俩,在南关可是非常出名的……”“那个叫高峰的,可是刚从部队退伍的,寻常三俩人据说都不是他的对手……” 第十五章 少林武校 家里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那场景仿如梁山好汉汇聚……张峰是不在苦县混了,但是他的弟弟也同样不好惹。四儿的势力进一步扩大,每当放学的时候,身后背着书包,一脸童稚天真的学生,足有三五十个,声势浩荡…… 三成了新一代踏入社会的混混中们出名的人物。在这个年龄,敢真刀真枪的和大一茬的混子们对着干的,可真是没几个!名声出去了,但是他的人暂时还没有出去混,因为他的腿伤并不是短时间之内可以养好的。老张看着家里每天进进出出的那些流里流气,满嘴江湖义气的小孩子们,真是惆怅的不行。 他们一个个笑脸而来,带着礼品,声声叔叔大伯的叫着,自己纵然冷面相对,也全然无济于事,因为在儿子们所造成的影响和传说之中,那些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作为家长的态度。“老二、老三,行啊,没给你大哥丢人,够种,带劲!”这是张峰的师兄弟和朋友们对他的夸赞。“二哥、三哥,以后我们几个就跟着你们混啦!” 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严重,忧心忡忡中,老张决心,一定必须要带着二儿子出去打工,否则的话,任由他在家里肆意胡混,恐怕南城墙的那个监狱就是他的归宿……还有三儿,他和妻子满心期望的好好学习的孩子,竟然如今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人还在家里,成堆的混子们就如苍蝇般找到了家里,以他那样实在的脑子和薄弱的社会经验,以后没人管了,还不要捅出天大的篓子来…… 三儿的态度倒是十分坦诚:“爸,我真的还想上学,我想从一年级从新开始……”老张没好气的叹息道:“算了吧,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你现在就算是想上学,你以为还有那个学校敢收你?”三不说话了。“爸马上就要出去挣钱去了,咱们家现在耗不起了你知道吗?你妈她又得了那个怪病……懂事点吧,别再让爸为你们费心了!” 眼看着三儿人在家中躺,街面上的不学好的混混们却每日里络绎不绝的往家里来,老张惆怅的为孩子们盘算着以后他出去之后的生活和打算,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们走歪路,在社会上放任自流……天上掉馅饼的事,就这样适时而来,解了老张的后顾之忧。“康俊,你怎么来了?这些年都没你的消息了……” 老张口中的康俊,是他如同三儿这个年龄的时候认识的发小,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我咋来了?这不是来看看你们家的小英雄啊?我听我儿子说的,后来一盘问,居然就知道了原来是你家的孩子,这不,我打听着就找过来了,要不是你们家儿子的事,恐怕咱们老哥们能不能够联系得上还真的难说的很……你现在怎么样啊?这么些年没见,一切都还好吧?” 大人们故旧相见言之不尽,孩子们却也在彼此仰慕之中聊得不亦乐乎,上上下下,一团融洽。当晚,不醉无归。“我这个儿子啊,学文化不行,学武吧,又吃不了苦,哎……白白交了一年学费,就学了俩月,得!学费也是要不回来,人家学校说了,学费反正是不退的,想找谁来学都成。” 康俊这么一说,对于老张却不啻于柳暗花明。真是瞌睡来了捡个枕头……一条大道一路向北,三儿走在通往县城北郊外的大道上,心中的滋味别提有多么美了。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把你敬仰,少林,少林,有多少神奇故事到处把你传扬……少林武校,那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地方…… 带着无尽的徜徉,路越走越远,人烟也是越来越稀少,道路两旁的风景也是越来越荒凉……弯弯曲曲,曲曲折折,大路,小路,林荫的掩映下,依稀听到树林深处传来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强身健体,为国争光……”三心中的火苗儿噌的一下蹿了起来,整个人都在这振奋人心的呼喊声中兴奋地难以按耐,恨不得立时就将自身彻底的融入其中…… 住进了武术学校的宿舍,三儿才知道,原来现实和想象中的差距竟然是如此巨大。砖块垒成的又冷又硬的大通铺,密集的学员,脚臭、汗味儿……另一边,是摆放整齐的双层高低床,一个人就可以舒适的睡一个单独的床位,那条件,是水泥台这边的学生们极为羡慕的事情;如果想住到高低床那边去,可以!拿出你的实力来,除非你的能力超越了水泥台上睡着的这些人。 早上四点多,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之后,夜幕之下,从各个土坯草顶的房间蜂拥而出密密麻麻的人群,按照各自班级的方队站队集合。朝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一个又一个方队就从武校铁门处一个接一个的鱼贯而出,喊着响亮的口号,奔向那树影婆娑的林**路之中:“强身健体,振兴中华,强身健体,振兴中华,,,” 武术学校的课程安排,一天四节,早上,中午,下午,晚上。每节课的时间两至三个小时,每天就是不停的打熬身体,每一次下课,躺在拥挤的水泥台上的时候,三儿都觉得能躺在床上休息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三儿的心态每日里都在变化。从坚强,到退缩,到想家,到夜半哭泣,再到咬紧牙关重新变得坚强…… 三儿渐渐的适应了武术学校的生活节奏。从刚来的时候,浑身酸痛难忍,到现在每次长跑在路上,虽然双腿麻木的没有知觉,但是却习以为常……武术学校每天下午都会有一节对战项目练习。学员们将平时学到的搏击技巧,通过和对手搏战的时候不断地积累经验,汲取着搏击的技术精华。 这不单单只是力量大小的问题,而是将身体的协调性,力量的轻重缓急,还有用技巧把握机会的综合性训练。武术学校的学生们,脸上很少有正常的时候,如果看到有学员脸上干干净净,不红不肿,那才是让人惊诧的事情。这样的人通常也就代表着,他在武术学校一定是高手。三儿刚来武术学校训练的时候,他脸上的干净清爽也曾经让很多学员惊诧过,不过很快,他就加入了红肿大家庭。没有实力,早晚都会是那个样子。 重拳,重脚,被人从空中脑袋向下扔下来,脸部与大地一次次做着亲密的接触,这样的事情,三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当身体像沙包一样被人狠狠修理的时候,那也是尊严荡然无存的时候,不过在武术学校,尊严不值钱。要想有尊严,那就用自己的能力打出属于自己的尊严来。 踹腿,这是三儿进入武术学校之后所学的第一个动作,也是他至今为止每日里无数次所重复的动作。这一招既是现代武术格斗中的精髓,又是学习格斗的基础和根基。提膝,转胯,送腿发力,借助腰部的带动力,以大腿带动小腿,瞬间蹬踹,速度越快,爆发力就越强,将整个身体的力借助于脚掌前端发射而出,达到穿透的效果…… 百次、千次、万次……枯燥、乏味中,不知不觉的提升着动作的熟练度,直到将它凝缩的极为凝练,继而进入下一个阶段——由静而动!。借助身体的冲击过程中,将这一招发射而出,威力会更大。两条腿的熟练配合,是至关重要的。刚开始的时候,三儿学着电影里李小龙的侧踹腿动作去打出这一招。 但是教练看过之后,就严厉的训斥了他。“搏击技术的更新换代非常快,像以前的那些老动作,现在早已经都被淘汰了,你们现在所训练的这些动作的技术精华,那都是经过一代又一代搏击高手,通过无数次实战中得到的经验总结出来的技术精华,以前那些搏击高手,要是放在今天,他们就不在可能会站到那样的高度,不过他们是先驱者,依然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但是他们的动作,作为今天的我们,却不能只是一味的模仿和盲从,只有在前人的基础之上,吸取精华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看看以前的武术大师,一旦遇到泰拳,就会被打的落花流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原因就是他们是固步自封,骄傲自满。但是你再看看现在,我们国家的搏击高手在和泰拳手,乃至是泰拳王进行残酷搏斗的结果中,胜利的比例越来越多,这就是因为他们不断总结和吸取别的搏击技术的长处,化为己用的结果。 你看看咱们学校的高手学员,出手的时候,那动作都是又快又狠,眼睛一眨,动作就到了眼前,这就是因为他们的技术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所以才能那样快,准,狠。你再看看你的这个接力动作,前脚先跨出一大步,后脚又那么大的幅度跟上,你这就是在告诉对手,我要出招了啊,那样的话,你还能打得到人吗?要熟练地掌握一个技巧,就必须要做到隐蔽,和不露痕迹,出招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先兆,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伤人,这才算是真正掌握了要领……” 第十六章 实战格斗 三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在教练的指导之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起了踹退的第二个步骤。上课练,下课练,白天练,晚上练,又是三个月的时间,三儿将踹腿的第二个步骤练习了上万遍,总算是初步掌握了基本的要领。半年后的某一天,教练通知了大家,这次周末,要和隔壁班级进行一次实战对抗练习,这和平时对战训练是不一样的,大家要拿出全部的实力来证明自己,为班级争荣誉。 大家伙听了教练的话,都感到兴奋了起来。是啊,每天训练,又累又苦,每天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很是让人乏味。班级里的高手学员还无所谓,不过对于那些新生,生瓜蛋子来说,这样的事情就不只是兴奋了,而是紧张和害怕。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有许多人都失眠了,都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些,那样的话,紧张的时刻就不会那样压得人喘不过来气。三儿也失眠了,他虽然也有些许的害怕,不过更多的却是兴奋。半年了,明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和师兄弟们一起进行日常训练的时候,大家都是心有默契,谁都不会太下狠手,毕竟每天在一个班级里训练;另一方面就是大家在一起呆的久了,每个人的技术习惯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对练的时候心里也有所防范,那么也就不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不过和陌生人就不一样了,互相不认识,对战的时候也能放开手脚,而且每个人对于对方的了解都是空白的,这样的对战才更具有刺激性和可观性。我能行吗?三儿这样想到,心里着实的感到忐忑不安,一方面,对于自己艰苦训练的成果是认同的,另一方面,却觉得未知的对手好像总是站在自己的上方仰视着自己,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辗转难眠。 次日早上训练的时候,大家一点都不觉得累,相反,不少新学员反而希望训练课的下课铃声来得更晚一些。人的心是很奇妙的,当你想让一件事来的快一些的时候,事情总是慢慢腾腾的,当你希望他慢一些的时候,却一转眼就过去了。周末的下午,和隔壁班对战的时间终于还是来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躲是躲不掉的。两个班级的学员们分成两边,盘腿坐在学校后边露天搏斗场的场地两边,遥遥相对。期间,上厕所的学生们络绎不绝。三儿本来也不觉得尿急,可是看到来来往往的学员们,也觉得好像不上厕所真不行了。于是他也加入了上厕所的人流之中。 等到回来坐下的时候,教练告诉了班级里学员们的搏击场次安排。三儿是第六场出场。得知了具体的时间合场次,三儿紧张和兴奋的心思得以少许放松,不错嘛,之前可以观看五场对战搏击,轮到自己之前,也可以通过别人的搏斗,临场吸取一些经验。这就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对战的时刻终于到了,当教练喊着王奎出场的时候,三儿和他们班的同学们全都笑了。这是轻松的笑声,这是自信的笑声,这是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要和王奎对战,等着看热闹的笑声。王奎,在他们班来说,就是必胜的保证。王奎是蒙古人,身材彪悍异常,力气过人,精通近身摔跤术。以前他在他们蒙古的时候,曾经拿过蒙古勇士的称号。 后来不远千里,来到苦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学习散打技术。原因就只有一个,因为苦县所在的这个武术学校,培养出了不止一个在全国搏击界都相当知名的高手——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能够训练出精锐之师!起初的时候,王奎带着蒙古勇士的称号和荣耀来到这里,他是非常骄傲的。 可是,进入武校训练之后,令他感到意外和沮丧的挫折打击却一次又一次的摧残着他的骄傲和自尊——原来,他并不是这地处偏远小县城中武校里最顶尖的那一部分人。王奎彻底放下了骄傲的心态,苦练数年,终于成功的将蒙古摔跤术和散打技术结合,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独特风格。 并代表学校数次参加省城大赛,每一次都是载誉而归。王奎的实力,在目前省内同一级别运动员的实力中,能稳稳排在前三名。王奎坐在人群中,身边是一帮崇拜他的朋友和小师弟们,听到教练呼喊他的名字,王奎懒洋洋的磨蹭着站起身来,就像是一个大笨熊。不紧不慢的走到场中,王奎大手在肚皮上啪的一声,响亮的声音传遍四周,大喝一声说道:‘谁来?”王奎身后,呼声震天:“王奎,必胜,王奎,必胜,,,”而另一面的人群却异常安静。 教练看到大家高涨而兴奋的情绪,笑了笑,第一场这样安排,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学员们都知道,对手没什么了不起。看看差不多了,教练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片刻之后,对面的人群中腾的站起一个人来,大步的走到场中间,与王奎对面而立。这个人个头看起来非常高大,比王奎还要高出半个脑袋。 看到这个人下场了,对面班级的学员们也兴奋了起来,嗡嗡声不绝于耳。这个人同样不可小觑。在去年底的年度校际散打比赛中,这个人拿到了第二名。而第一名就是王奎。两个人的眼神针锋相对,充满了火药味。裁判是对面班级的教练,和两个人简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示意两人各回阵营,收拾装备,准备开战。 两边学员都很兴奋,这场比赛,不亚于校际冠亚军争夺战。当两个人收取停当,再次面对而立的时候,再也没有人说话了,空气中充斥着风雨欲来的那种压抑感。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比赛终于开始了。不过很快,王奎的格斗姿势就招来了一片笑声。只见场上王奎双手护住面门,脑袋缩在双手拳套之后,眼睛只是从拳套中间的缝隙中望出去。 看到王奎摆出这幅造型,给人的第一印象,就让人想起了缩头乌龟这个词语来。与头部严密的保护措施相反的,却是王奎的肚子。只见王奎身体呈弧形,脑袋和脚在后,大肚子顶在前面,一步一挪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加大号的蠕虫。这样的动作,可以说前所未有,由不得人不发笑。功夫片看多了,什么样潇洒的格斗姿态大家也都有印象,却唯独没有见到过有人像王奎的这种奇怪的格斗造型。 不过很快,笑话王奎的人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伴随着对手一记势大力沉的高鞭腿夹带着风声横扫了过来,人群惊呼了一声,不过下一刻,惊呼声再次响起。眨眼之间,就看到对面的人已经被王奎双臂缠绕住腿部,身体一圈转,那个人就飞了起来,在空中兜了一个大圈子,啪地一声,狠狠地摔在地上。 全场安静,落针可闻……震撼,高手的实力,姿态从来都不是第一要素!吃了这么一个大亏,那个人一下子就谨慎了起来,再出招的时候,动作的多变性也体现了出来,不过无论他怎样出招,拳也好,腿也好,只要被王奎摸到他的肢体,结果都是一样的。直到这个时候,大家也终于明白了,王奎那可笑的姿势背后所隐藏的,是怎么样的杀机。 接下来的事情,毫无悬念。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的被王奎抛起,落下,狼狈异常,不过却是越战越勇,毫不气馁。当三个回合结束,王奎挺着油晃晃的大肚子走回所属阵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欢呼的口号,还有暴雨一般的掌声。这欢呼声不光是送给王奎,也是送给对面失败的对手,那个人虽然败了,却是虽败犹荣。 这一场比赛,彻底点燃了双方的激情,两边都是战意高昂。是啊,失败了又怎样?最主要是有着不屈的意志,他们有了很好的榜样。第二场,三儿看到了自己初来武术学校的时候,岳教练给他安排的那个老油条学员。还记得那次自己和他对练的时候,自己笑着问他:“你练了多久了?”那个人笑笑说道:“没学几天那,我也是刚来不久。” 三儿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大胆的进攻,披风拳,正蹬腿,轮番上阵。不过片刻之后,三儿就吃到了一个十足的苦头。那个人脚下有条不紊的保持着距离,看准时机,一脚侧踹正中三儿的胸口,那一脚,让他半天都喘不过气来。事后,三儿和学员们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就是今年代表学校参加省散打运动会,并拿了冠军的人物。省冠军啊,教练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这也就是三儿为什么半年来始终坚持苦练侧踹腿的根本原因,别人做得好,我也一定可以做得好!看到这个人上场,三儿随着人群的呼喊加油声,也高声喊道:“李长风,加油,李长风,加油,”李长风好像是在人群的呼喊声中,分辨出了张超的声音,转头向着他这边咧嘴一笑,挤了一下眼睛。十分荣幸! 第十七章 各展所能 当对面班级的队员上场之后,场下的人群都互相的打听对方是谁,实力怎么样,在心中评判着双方的实力对比。三儿和师兄弟们的交谈当中,了解到对方的那个上场队员,只不过是刚来武术学校训 练了半年的新手而已,心里也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李长风是自己这边班级的学长,作为对战双方,心中必定是倾向于自己人的。 对面的那个新手上场之后,也向学长表示了尊重之情,在还没开战之前,先亲热的和李长风交谈了一会,并示弱的表示要求师兄让着一点。李长风笑着点点头。比赛开始之后,只见那个新手队员双 臂并举,竖立在眼前头部两侧。左脚前,右脚后,很传统的姿势。不过看他的姿态,这姿势倒也是摆的有模有样。 这场比赛还没开打,大伙心中就已经有了结果,所以场下观看的学员们的气氛,相当的平淡。场上基本只有李长风一个人在表演。李长风的动作基本都是以腿法为主。不过他的腿法和刚才与王奎 对战的那个人的腿法风格截然不同。那个人的腿法凌厉,动作刚猛,大开大合;而李长风的腿法却是来去如风,不着痕迹。轻的时候,如蜻蜓点水,一沾即走,重的时候,如凛冽寒风,倏然而至,干净 利索,绝不拖泥带水,非常漂亮。 岳教练在场下一边观看一边点头,李长风对于腿法的领悟境界,实际上要超出了刚才和王奎对战的那名队员,轻重结合有序,不着痕迹,已经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独特风格。作为一名格斗高手, 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就像王奎的那种看似很慢的蠕虫风格一样。 在反观与李长风对战的那名队员,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防守,双方一个飘忽如风,一个不动如山。等等!岳教练看到现在,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开战已经将近一个回合结束了,李长风那如风 一般飘忽不定的腿法倏忽来去,令人防不胜防,到目前为止,出腿的次数已经不在少数了,可是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看到有明显的攻击效果出现?难道对方真的是由于害怕而一直在被动防守吗? 作为一名格斗高手,资深教练,岳教练逐渐看出了端倪。不是那样的,完全被动的防守,和现在这名场上的队员的防守姿态绝不是一样的。每一次李长风出招过后,那名队员在防守之后,身体都 会前进少许,而且李长风的腿法击打在对方身上的时候,基本都被有效的格挡掉了,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效果。对方的防守可谓是滴水不漏,有条不紊。 和岳教练一样,对面的那个姓王的教练此时也在仔细的关注着这名新来半年的学员,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芒,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最喜爱的艺术品一样。场上第一回合结束,双方稍作休息, 又开始了第二轮的较量。这一次,依然是一个进攻,一个防守,就像是一只蝴蝶围绕着一颗核桃在翩翩飞舞。第二回合中段,对方防守队员逐渐开始发力,反击的次数开始增多,虽然次数有限,但是每 一次反击,都刚好卡在了节点上,李长风每每在对方反击过后,动作都会出现一丝迟滞的痕迹,那种行云流水一般的节奏逐渐被打破了。 李长风不是傻子。能成为一名精英高手,哪一个不是经过无数次的锤炼才能有如今的水平?在进行了两个回合的交手之后,他也看出来了,对方是在扮猪吃老虎。第三回合开始了,李长风豪气顿 生,他很想看看,对方的真实水平到底是个什么样。高手遇到高手,那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之情使得人渴望与对手进行更激烈的搏杀,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一身所学尽情施展,酣畅淋漓。 李长风放弃了自己的一贯打法,与对手面对面,真刀真枪的贴身肉搏了起来。场上不时传出拳脚击打在身体上的噼啪的响亮声音,那种皮肉遭受击打的声音,让场下的人听的兴奋莫名,胆小的人 就是另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第三回合结束,双方竟是不分上下,平分秋色。但是按照比赛规则,李长风仍然是点数占优,取得了比赛的胜利。 刚刚比赛过的双方亲热的搂在一起,勾肩搭背,互相看着对方鼻青脸肿的样子,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武术学员们的感情。尊严,是靠自己的双手打出来的,是从对手那里得到的。这次之 后,李长风和那个人成了极为要好的朋友。 事后,岳教练特意打听了一下,原来那个新学员在没有来武校之前,是一直在家里由他的哥哥教导训练的,而岳教练在听了他的哥哥的名字之后,就恍然大悟了,怪不得,原来那个学员的哥哥, 以前也是从这个武术学校走出去的搏击名将,是在全国都比较知名的格斗高手。 “第三场,李小龙准备。”场上裁判这一声喊,许多人都议论了起来,“什么?没听错吧,李小龙?”在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中,一个人淡定的进入了中间场地站定。三儿在人群中仔细的观望着 场上的这个名字叫做李小龙的人。面容是有六七分像,不过不知道真实的水平怎么样那?希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三儿这样想到。岳教练看到对方队员上场了,也安排了自己班的队员开始准备。三儿看到这个准备出战的队员,心中想起了第一天自己来到武术学校时的场景。武术学校大门侧旁的树林中,三儿 一边看着武术学校外墙上张贴着的各种运动员比赛的照片,一边顺着墙根走。墙面上的照片,让三儿看的目不暇接,艳羡不已。 心想着,什么时候我的照片也能张贴在这上面那?幻想着自己腰缠金腰带,带着拳套的飒爽英姿,三儿面上不知不觉的就带上了满足的笑容。身后传来嘭嘭的响声,三儿循声望去,看到树林里有 一个人正在击打捆绑在树上的脚靶。那个人的动作很好看,三儿虽然不太懂什么技巧之类的搏击技术,但是看他的动作,心里觉得高手就应该是这样的。 踹腿的时候,那脚就像是一把刺刀穿刺而出;鞭腿的时候,那腿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好像有一种向下压的感觉;打拳的时候,直拳和摆拳之间如果有划过的痕迹停留在空中的话,那么这痕迹 就是一个标准的十字架形状,横平竖直,非常的赏心悦目。 三儿站在一边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这个人默默的训练着。那个人不知道这样练了有多久,身上全是汗水,汗水顺着结实黝黑的脊背向下流淌,已经将那个人身上穿着的训练短裤的腰带都浸透了。 那个人又继续击打了一会,就停下了。回头看看身后看他训练的人,一咧嘴,笑了,白白的牙齿,黝黑的皮肤,给人的感觉,这个人很淳朴。 那个人笑着问道:“你老是看我做什么,都不好意思练了。”三儿也笑了,呵呵笑着说道:“我看你打的动作很好看,就忍不住的看你训练,打扰到你了,真不好意思。”那个人笑笑说道:“没 事,只是你这样看着我,我打着打着,动作都开始变形了,有点分心,嘿嘿。” 两个人互相问了姓名。那个人知道了三儿是刚到武校来的新生,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练,以后你也会做到这样的程度,这没什么了不起。”三儿知道了这个人叫蒋聪,在武术学校练了快满 五年了,是即将毕业的老学员了。 三儿和蒋聪聊起了墙壁上看到的那些英雄榜上的人物,蒋聪笑笑说道:“那些人我比不了,他们的天赋都很好,现在好多人都已经被省队队特招走了,更好的现在都在部队执教做军官那,我这样 的,以后也只能做做教练,教一教新生而已,如果离开了武校,以后也只够资格做做保镖什么的。” 三儿好奇道:“什么是保镖?”蒋聪说道:“保镖嘛,说好听点就是保镖,说难听点,不就是大老板身边跟班的啊,就是电视上演的那些地主老财家里的打手什么的。”蒋聪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又聊了一会,张青松知道了蒋聪的更多一些的事情。蒋聪不是本地人,也是外地慕名而来的学员,家里是乡下农村的,条件不好,蒋聪在武校努力了五年,可是看着一批又一批师兄弟从身边离开,各 奔天涯,他的心里也很难受, 那些选择了离开的人都有自己的苦楚难处,主要的原因,一个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再者就是学武的天赋的问题了。天赋就是一个人对于武术的悟性,有的人悟性高,学了两三年就出师了,从武校到 省队,从省队到国家队,或者更好的,在国际上施展才华。 而大部分的人,在辛苦努力了若干年后,却不得不苦涩的承认,他们的悟性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像蒋聪,最好的成绩就是省级比赛的前三名水平,但是再往上一步的话,那就是他的能力所达不到 的了。三儿和蒋聪告别之后,走在张贴英雄榜的墙边,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我的悟性好吗?我以后能超过蒋聪那样的水平吗? 第十八章 希望破灭 我如果不学武,以后能做什么那?这时候,三儿想起了柒老师,想起了王老师,想起了父亲苦涩的告诉自己,家里穷,供不起他在复读上学了。三攥了攥拳头,我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在这一年之内,我一定要尽我最大的努力,我要看看,我是不是适合练武这条路。过去的时光,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上学,我没有上好,如果武术我在学不好,那么以后我就真的只能一辈子窝囊了,我不要这样!我想变得更强大,想有一天出名,想自己有能力赚钱养活一家人,再也不要父母辛苦操劳。这一刻,三儿在心中告诉自己:张超,你一定要加油,一定要努力,不要让别人看不起你! 正走着,眼前有一个仿佛熟悉的相片从眼前闪了一下。三儿倒退回了一步,眼睛定定的看着照片上的那个皮肤黝黑,一口白牙的淳朴的人。照片上,蒋聪眼神犀利,脖子上挂着奖牌,下边写着运动员的成绩和年龄:23岁;身后,是哪个家境不好,努力了却没有能成功的即将远奔天涯的苦涩的人。 师兄,愿你以后都顺顺利利,心想事成吧。三儿心中默默的祝福着,继续走着自己的路。闪转腾挪,声声叱喝……场下,议论纷纷中,有新学员羡慕且憧憬的说道:“这个叫做李小龙的人挺厉害的,”但随即被老学员嗤之以鼻道:“功夫还不错,人品渣的一比,”新学员不解道:“怎么这么说?”老学员做了一个五指捏拢的动作:“他私下里喜欢搞这些,”新学员恍然中又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场上,蒋聪和李小龙正在激烈的进行着搏杀。两个人你来我往,进退有度,打得难分难解。三个回合结束之后,裁判宣布这一场平局。蒋聪走到场边,卸下身上穿着的各种装备,身体上满是汗水。 三儿走到蒋聪身边,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蒋聪看着张超,咧嘴笑了笑,点点头。接下来的一场比赛,三儿没有看,他和蒋聪坐在武术学校后边的一望无际的麦田边,聊了一会天。蒋聪告诉他,过几天就要离开武术学校了,并鼓励张超好好练。回来的时候,第五场比赛刚刚开始。这一次,场上正在进行比赛的人,是和三儿同期的一个新生,王伟。王伟家就住在武术学校不算很远的地方,每天跑步回家,跑步来学校,训练很用心,也很能吃苦。 王伟和张超差不多,来了几个月,也只是学了一个招式。不过,他的身体条件比较扎实,人不算很高,所以,教练告诉他,让他首选摔法,从摔法开始学习。场上,对方学员很谨慎,时而会虚晃一下,做出假动作来骗取王伟的动作反应。不过王伟很专心,精神高度集中,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假动作而轻易地有所举动。 王伟这一场打得不错,对方的假动作没能奏效,真动作却往往都被王伟抓住破绽,灵活的运用所学的那一个招式。岳教练很高兴,当王伟从场上下来之后,岳教练拍拍王伟的肩膀说道:“很好,就是这样,只要灵活运用,一招同样可以让对手头疼不已,这就叫一招鲜,吃遍天,哈哈,好好休息吧。” 第六场,该张超上场了。之前王伟已经做出了很好的示范。三儿默念着教练说的话,一招鲜,吃遍天,既然我只会一招,那我就将这一招好好地表现出来吧。穿戴好了护具装备,精神抖擞的上场了。这场比赛,是岳教练做裁判。站在场中,却迟迟没有看到对手上场。对手没上场,对方的教练却上场了,走到岳教练跟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片刻等待之后,岳教练带着张超走到场边说道:“情况出了一点小意外,你原定的那个对手据说是拉肚子,不能上场对战了,这场比赛,他们临时更换了一个老队员,你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咱们这边可以取消这一场,毕竟,我要为你们新生多考虑安全问题。” 三儿一听教练的话,心中很是犹豫了一下,老队员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正想着,岳教练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场比赛咱们放弃,不能因为咱们班级的荣誉问题,让你担受太大的风险。” 岳教练这么一说,三儿着急了:“岳教练,不能放弃,打就打吧,老队员又怎么样,他再厉害,还能比李长风厉害?今天,咱们班的队员们表现的都很好,不能到了我这里,就让人家看笑话。” 岳教练一听,高兴地说道:“好,就得有这样的心态,不然的话一遇到强敌就怕了,永远也超越不了别人,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这一关,今天输赢先不说,你能过得了自己这个坎,其实你就已经赢了。”得到了教练的夸奖,三儿欣喜不已,岳教练帮着整了整装备,紧了紧拳套,大手一拍张超的后背,说道:‘放松的打,不要有压力,这一场输赢没关系。”三儿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大步的上场了。 当三儿的对手来到场上的时候,许多人都嗡嗡的议论了起来:“靠,不是吧,怎么是他?”有新生不明白的就向老队员打听起来。老队员说道:“这个人在去年底的年度武术套路比赛中,拿了第二名。他的九节钢鞭甩起来,五六个人都进不了身。这个人的武术套路练得好的不光只有九节鞭,单刀,枪法都练得很好,据说学校打算让这个人以后做教练那,要不是他的年龄还小一点,怕不能服众,现在都差不多够资格了。 三儿站在场中,当看到对手来到场上的时候,耳中一下子就听到了许多嗡嗡的议论声,就算不明白,也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了。但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如果现在服软,那还不让人家笑掉大牙啊?破罐子破摔,三儿心一横,怎么地,你还能弄死我啊,不就是三个回合吗?三个回合不就是几分钟的事吗?我这一天一天的都过来了,这都十几年了,还害怕这几分钟!今天就是顶破天,也要打了这一场。 人最怕就是对某件事下定了决心,一旦下定了决心,那是义无反顾,一往无前的,此时三儿就是这样,充满了汹汹的斗志。目光勇敢的和对方对视,可是对方根本不拿他当一回事,下巴对着他,眼睛从鼻孔那里看着他。 比赛还没开始,张超身后就响起了师兄弟们加油鼓劲的声音,这声音,给了他极大的勇气。他听见了王奎的声音,李长风的声音,蒋聪的声音,这些声音,让他感到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那可是有许多高手在看着他那。对面,人群中,李小龙用手嘬住口唇,在打着响亮的呼哨声。此时,三儿第一次对李小龙这个名字有了一点反感。看不起我?那我就好好地让你们看看,就算是挨,我也要挨足三个回合,让你们知道,我张超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打败的。 岳教练眼睛直视着张超,眼神中透露出鼓励的意味。三儿深吸一口气,用力的点了一下头,身体侧转,做好了格斗姿态,他只会这一招。岳教练双手外分,示意双方保持距离,左右看看差不多了,双手往中间一切,同时大喝一声:“开始。” 暴风雨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快,开始的声音刚刚落下,对手就以猛虎下山之势猛扑了过来。今天的比赛,他们班到目前为止,除了一场平局,至今还没有尝到胜利的果实,眼看这一场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对手一看就是个新瓜蛋子,那还不速战速决啊。一定要短时间漂漂亮亮的拿下这一场,好让师兄弟们也出口积压的闷气。 此人口中呵呵有声,以气催力;招招强攻,步步紧逼。从开始的那一刻,暴风雨就扑面而至,心理素质差一些的不要说打了,只是听着那人口中的呼喝声就能吓的人腿软筋麻。不过对于下定了决心要捍卫团队荣誉的张超来说,就算是再猛烈的暴风雨,也早已经做好了硬顶的准备。 三儿并没有惊慌失措的后退半步,而是在对方猛扑而至的时候,就是一脚侧踹狠狠的踹了过去,这一脚,没有飘忽不定,没有轻重缓急,有的,只是义无反顾的决心,顶住,无论如何都要顶住! 对手的攻势如潮,如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场下的叫喊声也是一浪接一浪,一浪更比一浪高。这一场无足轻重的比赛,竟然将场上场下的气氛推进到了白热化。张超每踹出一脚,身体就会被对方强大的压力逼迫的向后退上一步。 尽管这样,三儿仍然是死死地咬着牙硬顶,这短短的一会时间,竟然被从场地中间逼迫到了接近场边的边界线,支撑腿也因为不断地承受巨大的压力,而感到酸涩难忍,眼看再有一会就会支持不住了。而另一条腿,因为连续不断的踢击堵截,酸涩的程度更是超过了支撑的那条腿。时间怎么还没到啊?三儿感到快要坚持不住了。就在这时候,耳边响起一个他很希望听到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却让他感到绝望:“一分钟了,”张超期望回合结束的美好愿望如肥皂泡一般破灭了。 第十九章 良好习惯 没有了希望,三儿也不再希冀于回合结束的声音能救自己了。这时候,他能指望的,只有他自己。不甘的大吼一声,将自己剩下不多的体能挤压而出,又顶住了对手的一次进攻浪潮。不过这一次,他感到了压力好像比刚才要小了一点,是错觉吗?对手的又一次冲锋告诉了他答案——不是错觉。 原来他也很累!这个发现让三儿心中大喜,那个高高在上的对手被拉下了神坛。冲击的压力越来越小,在顶住了身体的第一次极限之后,张超的四肢百骸又有新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产生了出来。就在他又一次踹出了一腿之后,他竟然发现对手居然后退了一步,而这一步,也让他踹出的腿部顺势的下落,福至心灵一般,没有来由的就补上了一记后手重拳。这一拳打的并不标准,姿势也不优美,这一拳幅度也很大,大到他根本没有力量将他收回来,空门大开。 三儿此时能做的,只能是将自己的头部深深的低下,本能的进行保护措施。心中咯噔一下,坏了!这时候如果对手抓住机会进攻的话,那么以自己此时的姿势来说,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反手的能力了。紧紧闭着眼睛,想象着对手的疾风暴雨即将击打在脸上的情景,三儿体会到了后悔的滋味。 片刻之后,想象中的疾风暴雨并没有扑面而至,眼睛还没有睁开,耳中却听到轰然叫好的声音。怎么回事?三儿绷着脸,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眼中所见的场景,让他大感意外。只见就在自己的前方身下,一个人蹲在地上,痛苦的捂着鼻子,从拳套的缝隙中,有断断续续的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打中了吗?三儿此时脑海中不断地在回想着刚才那一拳到底是不是打中了。怎么没什么印象那?好像是打中了吧?木然的站在那里,脑海里一直都在反复的回想刚才那神来一拳的种种相关信息。爽朗的笑声响起,有一只手拍在自己的后背上,夸赞道:“好好好,真没想到啊,居然打赢了,并且还是以击倒方式取得胜利,张超啊,你可真是给咱们班长了脸了。” 三儿循声望去,看到岳教练正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这个时候,他仍然是不敢相信自己赢了,感觉像做梦一样。岳教练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别愣着了,下去休息吧,今天表现不错,不过别骄傲,你今天能赢,是因为对手太小看了你,大意失荆州啊。 还有你刚才那一拳,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如果没打着的话,那后果就会很严重了。以后要记得,打拳的时候,眼睛要看着对方,头部也绝对不能像那样勾下去,记得了吗?”教练这会说什么,三儿已经没心思去体会了,他只知道,他打赢了。回到场边的时候,王奎一把就将他扛了起来。 趴在王奎的肩膀上,三儿嘿嘿的笑着,高兴极了。师兄弟们众星拱月,像对待英雄一般将他高高的抛起,落下,抛起,落下。这次班级对抗赛之后,三儿从大铺上挪到了高低床那里,现在,他有了属于自己的单独的一个床位。 也因为班级对抗赛新生打赢老学员,并且还是击倒的结果,张超在同年入学的武校新生里边也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平时在操场训练的时候,周围居然也会有人向他投来那种敬佩的目光,这样的事情,也让他的虚荣心小小的满足了一把。 收获是可喜的,他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有了点名气,不过别人可就大没面子了。在享受着敬佩的目光的同时,他也同样享受着嫉恨的目光。和他们班级对抗的那个班,训练的场地就在附近不远处,日常训练的时候,两个班级的人偶尔会目光交接。 有时候三儿会看到那个人向自己看过来,这时候,他也总会报以善意的微笑。可是得到的,却是那个人生硬转头的动作和白白的眼仁。三番两次之后,三儿也懒得再向对面示好了。自己的技术问题还有很多,也没有功夫总是想着某人怎么样。武术学校就是这样,你得到尊严的同时,就会有人丧失尊严,在武术学校,得到尊严最多的人,也是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下最多的人。踹腿的技术问题,自己也只是掌握了第一步而已,第二步还没有达到进退由心,还要多多练习才行。 针对这次的班级对抗,岳教练在大家早上长跑训练之后,特意的加了一个训练项目。一个班级的人站成长长的一排,对面,是高及腰部的道路分隔栏。这种栏杆,在城市里随处可见,以这个为训练方式,也是极为方便。不过,大家在对着马路栏杆出招的时候,却是感到极为的不方便。 岳教练要求大家对着栏杆的上空演练各种腿法,但是因为有着栏杆矗立在那里,出腿之后如果没有收回来的话,那后果可是相当的蛋疼。按照岳教练的话来说,这种训练方式,就是要大家养成动作习惯,时间久了,在出招的时候,就会自然的做到收发由心的地步,这样,也就不会出现动作变形,或者用力过甚收不回来的尴尬。 这样的情况,在和一般的对手对打的时候,也许没什么,但是如果遇到高手的话,那就死的相当难看了。岳教练在大家艰苦训练的时候,手拿着小木棍在众人身后一边晃悠,一边不时的在某人的屁股那里抽上一下,并饶有兴致的和大家讲起了以前自己作为运动员参加比赛的种种见闻。 其中就说到,以前这个武术学校的一个学员,现在是在武汉体院训练的。那个人的水平很不错,基本每次全国大赛都能进入前八。能达到全国前八的水平,按理说和冠军的差距也相差不多了。既然大家水平都差不多,那么为什么有的人是第一名,有的人就总也拿不了冠军那? 追根究底,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习惯。有的人习惯好,有的人习惯不好。而岳教练所说的这个人,他的习惯就不好。这个人喜欢臭美,总是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头发长了,就会阻碍视线,所以,需要不时的用手向一边梳理一下。 这种动作的梳理过程可以说是极其短暂的,可以精确到秒内来计算。以前在出去参加一些地区级,省级的比赛的时候,这个习惯倒是没有产生什么副作用。教练几次三番警告他,要他把长头发剪掉,可是他总是不听。就在有一年,国家队要招收预备队员,条件,就是要求成绩必须进入全国前五才可以考虑。 这种好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国家队,不是想进去就能进去的。按照一般的成长程序来说,一个运动员要想进国家队,首先必须要在省级的比赛中取得过前三名的好成绩。这是基本要求。 达到了这个条件,就可以作为省队的队员进行培训了。省队与省队的比赛,连续三年都能取得了前三名的好成绩,或者至少一项省际竞技赛冠军的话,就达到了进入国家队的标准了,这也是底线。 如果能在之后的几年内,连续三年都取得全国前五的好成绩,或者至少一项全国前三的成绩之后,也就达到了进入国家队的条件,而到了这一步,这个运动员就可以在今后的运动员生涯之中,代表国家,出去参加国际比赛了。 国际比赛分为洲际级,世界级。一个运动员能走到哪一步,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同样,也是坎坷非常。可以说这条路是千万人过独木桥,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而这次,就有着这样一个一跃龙门便化龙的好机会摆在他的眼前。这个人非常珍惜这次机会,艰苦训练的程度可以用残酷这个词来代表,只要这次能进入全国前五,那么前途就是一片光明。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艰苦训练之后,大赛终于到来了。而这个人在一路过关斩将之后,终于到了争夺全国前五的那一场关键性比赛,胜,则前途光明;负,则前途灰暗。国家级别的比赛,是五个回合,前两个回合,这个运动员表现的很不错,点数占优,不过从第三个回合开始之后,对手终于发现了他的一个在日常来说无关紧要的习惯。而这个不好的习惯,也成了他这场比赛失利的致命因素。 岳教练说到这里,有几个长头发的学员就不由自主的去模仿着做一下梳理头发的动作。并且是用极快的速度来做。做完之后,在咋舌之余,不由得心生疑问,这么短的时间,真的可以被人当做机会抓住么? 岳教练看到大家集体沉默的姿态,心里也明白大家都在想什么,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这样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你们现在的水平还只是刚刚起步,说这些你们也许理解不了,但是我如果用你们身边的师兄弟做例子,你们也就会相信我所言非虚了,王奎,你说是不是?”王奎听到教练喊他的名字,哈哈一笑,继续做着懒洋洋的动作训练着。 第二十章 一语中的 岳教练说道:“大家都知道王奎拿过省比赛前三,可是你们知不知道王奎为什么至今还留在学校训练?是因为他的水平不够,国家队不要他吗?不是那样的!你们知不知道,在每一次的省搏击大赛的背后,都有着许多精锐的眼睛在盯着这些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一个运动员能不能进国家队,能不能有前途,并不全部取决于他的成绩,国家要选拔队员,首先就是要看这个运动员的潜力,有潜力,国家一样会给予特招的机会。没潜力,那么就是进了国家队,也不过就是沦为板凳队员的命运。 王奎的水平,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他早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打法和特点,”岳教练停顿了一下,语气严厉的说道:“那么王奎为什么没有更进一步?就是因为王奎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喜欢低头。 而这个缺点在连续几次的重要大赛中都无法改正,这也导致了王奎始终也难以迈进省队的大门。王奎,我说这些你不要生气。”岳教练道歉道。王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大家听到这里,关注的目光纷纷向王奎看过去。王奎一瞪眼,说道:“都看我做什么?小心我摔你个大马趴。”师兄弟们哈哈的笑起来。三儿一边不停的对着栏杆练习着踹腿,一边却在想着岳教练的话,心中震撼不已。早操结束之后,许多人到了岳教练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的观看阿里和福尔曼丛林大战的那一场拳击比赛。那次比赛,拳王阿里的惊天逆转,最终取得了比赛的胜利。 而阿里在那一场拳赛之中所表现出来的闪电一拳,也成为了拳击界的一个神话和传说。当众人用慢放的方式观看阿里那速度极快的一拳的时候,镜头上仍然是模糊一片,那速度,已经超越了人体的极限。之后的一段时间,班级里出现了许多神经质的人。训练的时候,伸着脑袋,瞪着眼睛,口中还要求着:“来,再打,用力点,”虽然很努力,但是对方的拳头即将要击打在脑袋上的时候,仍然会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绷紧脸部肌肉。对方就会取笑说:“哈哈,你闭眼睛了,”然后挨打的人就会非常懊恼,继续努力。 三儿可没那个闲工夫,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自己认为要做到那一步,他还早那。他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要彻底的掌握踹腿的第二个步骤。垫步,起腿,垫步,起腿……三个月之后的某一个周末,武术学校的散打训练场地上,正在进行着一场实战对战比赛。场上,三儿双手外分呈环抱状,整个人的身体上下分为两个部分,腰跨侧向对方,上身却正对着对方,那种姿势,看起来极为怪异。不管对手移动到那个位置,三儿环抱的双手都会将那个人括在中间。 对手发动进攻的时候,三儿身体向后方稍退,紧接着就是闪电一腿迎击而出。当对方后退的时候,他后脚一个垫步,身体借助这刹那之间的惯性,一个迅猛的滑步,唰的一下,就如刺刀一般挺刺而出。场下是一片叫好声。当三儿从场地上下来,李长风笑着搂住他说道:“不错嘛,你这个踹腿,基本算是练成了。动作很干净,很漂亮,速度也快,看来已经得到我的真传了。” 李长风话刚落音,脑袋上就吃了一记,回头一看,岳教练脸上带着坏笑说道:“李长风,咱俩穿上装备到场上练练吧,好几年没活动了,我还真的有些手痒了。”一边说,岳教练活动了一下身体,闪电般打出两拳。李长风忙用手捂住肚子说道:“哎呀,哎呀,岳教练,我肚子难受,我上厕所去了啊,”说完,就带着一路尘烟呈S型路线跑走了。 岳教练笑着摇摇头,转回头对张超说道:“不错,踹腿这一招,你掌握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练另一条腿了。”三儿听了一愣,说道:“岳教练,这一招我都练了半年了,还要练这一招啊?”岳教练看看他,微笑了一下,说道:“比赛的时候,你是面对一个人,但是如果你在街头上遇到了混子流氓,他们会给你讲一对一?你说如果他从你的另一侧冲过来,你怎么办?或者说从两边冲过来两个人,那你怎么办呐?你总不能老是用那一条腿对着他们吧? 这些我只是举例,普通人,怎么都好说,但是遇到高手的话,如果只精通一招一式,那么,失败是必然的。作为一名精英级运动员,你看看哪一个不是身体协调性极强的人?左势,右势,侧势,正势,信手拈来。虽然他们习惯性的会保持住他们最习惯运用的姿势,但是并不是说别的招式他们就不会了。形势一直在变幻莫测,你又怎么能只是固守哪一个姿态那? 你看看那些泰拳选手,招式会的不多,也很简单,但是你仔细看看,他们就是那简单的招式,反复的使用,左右都能进行凶狠的攻击,就这样,就能称霸拳坛五百年。现在,在世界上,泰拳仍然是第一,但是你知道十大拳种散打排第几吗?第二。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十年,我们中国就能超越他们,达到今天的高度?就是因为我们在不断地汲取着他们的长处,泰拳的鞭腿,跆拳道的侧踢,拳击的拳术,柔道的摔法,将他们的这些优势拿来变成我们自己的优势。 但是你知道那些拳术的起源是怎么来的吗?那都是他们以前从我们这里拿走的啊,中国的武术固步自封了几百年,一直停滞不前,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骄傲自满,才会被别人超越的。现在,我们要将这些荣誉拿回来,就一定要放下架子,悉心求教才行,孔子那么大的学问,不还是拜老子为师那?是不是?” 听了岳教练的话,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对于岳教练要求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仍然练习踹腿,也再没有了抵触的情绪。秋去冬来,一转眼,张青松来武校训练已经快一年了。年底的时候,学校进行了一次校际年终总结大赛。三儿在这次大赛中,取得了前五的好成绩。如果不是遇到了一个以前拿过省级冠军的对手,他的成绩应该还要好得多。 当三儿的成绩在武术学校日益精进的时候,家里却豁然传来了不好的消息!爸爸带着二哥回来了。家里的气氛很沉闷,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笑。三儿穿着武术学校里的运动服,精气神和家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二哥的左手掌上包着绷带,从中可看出其内部渗出的血渍,空气中也蔓延着一股浓郁的药水味儿。 张伟这次和父亲出去在一家工厂打工,在操作机械的时候因为大意……所幸他反应还算是很快,锋锐的切刀只不过切掉了他左手中指和无名指最尖端的两节……没有合同,没有更多的赔偿……工厂象征性的包赔了医药费之后,便不再在张伟的事情上花费精力了——对于工厂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临时工而已。 作为外地人,老张奔走求告一段时间之后,便也心灰意懒的带着儿子回来了。虽然伤势并不在他的身上,但老张整个人看起来要比从前苍老了许多,也变得很是颓废。都是命啊!老张这样叹息,也是这样认为,从前的时候,他本来并不信这个的……素珍告诉了老张三儿在武术学校的状况,三儿再亲自口述之后,老张消沉之际,眼底流露出一丝希冀的光芒:这孩子,难道真的就是那个会算命的流浪汉口中所说的武官么? 是不是武官,现在还很不好说,因为一切为时过早。不过另一件事情的到来,也从侧面印证了老张心中诞生的那个想法。一个普通的早晨,一个身穿军装的人敲开了老张家的大门。“你是?”“你好,请问这里是张峰的家么?”“啊,是、是的。”啪的一个立正,那军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恭喜你啊,你们家为国家培养出了一个优秀的人才!” 张峰在部队立功受奖了。喜事有两件。一:全军区大比武第二名;二:人民子弟兵火海英勇救人,事后隐迹埋名,毫不炫耀——但在媒体的渲染之下,这个功成身退的人民子弟兵,终于还是被人们齐心协力之下高调的捧现了出来。全军区通报嘉奖,大会表扬,一阵轰烈之后,张峰被授命执行年度出外招兵的任务,等回来之后,就会正式升任为正排级干部,副连级储备! 出息了!出息了!老张的颓废一扫而光,那个会算命的流浪汉当年所说的事情,竟然是真的!文官、武官……那一个才是?毫无疑问,当此情势,当然是大儿子的底气更硬一些!既然大儿子是,那么三儿子……武术学校的前途,真的能跟国家去比吗?老张寻思着,那么这个文官又是那一个儿子呐?三儿?不是,二儿子,毫无希望了,那么——四儿! 四儿年龄还小,长得又人见人爱,白净的皮肤,漂亮的长相,聪明伶俐,口齿乖巧——这个儿子,将来一定要好好的培养,其他三个儿子,已经都没有上学的命了!素珍精神焕发,在邻居们的恭维声中走家串巷,很是出了一口心中积郁已久的闷气……长长的腿儿,短短的脖,好吃嘴,不干活…… 第二十一章 群英荟萃 老张在脑海中搜索着过往的印迹,很久之后,他把疑惑最终锁定在二儿子的身上。从小就偷钱,还不喜欢学好,家里只要做了什么好吃的,无巧不巧的,纵然一两个月不进家门,也会在开饭时准时回来——目前来看,四个儿子中他坐稳这个位置的希望显然最大,论个头,论好吃懒做,论游手好闲…… 邮政局的自行车丁零当啷的奏响在胡同里,领居们在各自家的门洞里探头探脑的张望,继而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调侃打趣,最终,在一个个伸长的脑袋好奇的追望中,看着那辆带着绿色帆布邮包的自行车停在了胡同最底部的老张家的门洞前。老张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隔阂、猜忌、敬而远之都荡然无存。 谈笑炎炎一团和谐中,四儿在父母亲朋、街坊邻里的期望之下,展开大哥从部队写来的家信朗声阅读了起来:“敬爱的爸、妈:一别年许,二老身体近来是否安康?家中一切可好?……儿子在部队一切都好,无需挂念……立功受奖提干的事已成定局,只等带兵回转之后,就会正式上任……家中多逢坎坷艰难,儿每想及此,就会倍感唏嘘,请爸妈放心,儿子保证,一定会在部队好好的干下去,将来荣归故里,让父母亲得以享受安逸富贵之福……二弟现在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他的年龄也不小了,等他到了当兵的年龄,希望父母也把他送到部队,他那样的秉性,的确应该在部队好好的历练一番,将来也能真正掌握了解正确的人生方向……三弟的性格执拗,认死理,希望爸妈在家能给予他合理的方向和指导……四弟是不是又长高了,长壮了?挑食的毛病改了没有?……” 四儿念到自己,看到大哥一笔一划写的字迹,仿佛那个最为可亲的大哥就在自己的面前,亲热的抚慰着他的脑瓜儿,高兴了,就双手将他举起,抱在怀里,然后在他白净净,红扑扑,胖嘟嘟的小脸儿上叭的那么来上一口……噗嗤,四儿忍不住笑,鼻孔中登时冒出一个大泡来,一瞬间,惹得满堂人哄然大笑…… 这个新年,显然是近些年来令张家人感到最为振奋和喜悦的一年。吃饺子的时候,三儿从饺子中嗑出了代表着好运和顺利的一枚钱币。老张诧异的看了一眼,不过想到了大儿子在部队的事情之后,眼中希冀的光芒很快又暗淡了下去,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按照他现在的进度和努力,以后也不会过得太差吧? 张伟美滋滋的吃了一碗又一碗,拿筷子的手指已然适应了新的方式和操控。豁然间,张伟的左手和三儿的右手碰撞在了一起,一刹间,令的他的脸色变得煞白,痛苦的低下了头去。三儿不明所以的看着二哥:“你咋啦?”张伟没有回话,不过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横眉怒目的满面怒火:“咋了咋了,你不长眼吗?不知道我的手指伤刚好啊,指尖上只有一层薄皮,碰都碰不得的……” 三儿在二哥愤怒的呼喝浪潮中低下了头去,双眼蓄积的泪水很快满盈。“二哥,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老张一皱眉不悦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生气最是不吉利,都给我安生点。”素珍看了看三儿子,再看看二儿子,待老张话头落下,忙也接着调和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三儿,你离你二哥远点,他吃饭用左手,你用右手,你和他坐一块,不是找气受啊……” 四儿呼啸一声,开心的跳起来:“呦呵,我也吃到钱币啦……”老张面容上的表情舒展开来:“好好好,四儿真出息,就包了四个钱币,你吃到一个,你三哥吃到一个,等会我看还有谁能吃到啊!”四儿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说道:“我大哥不在家,他的那个硬币怎么办啊?”老张笑道:“谁吃了多的,就算是替你们大哥吃到了!” 短暂的不快销声匿迹,碗筷轻撞中,和着热腾腾的气息,一家人又开始享用起来。片刻之后,咯噔一声,张伟抬起头来,嘴唇一翻,从口中吐出一个银白色的钱币。四儿眼尖,开心的宣布道:“呦呵,我二哥也吃到啦。”张伟手指上的疼痛消失贻尽,吃到硬币的喜悦也冲走了心中的不快,笑容回到脸上,扭头看到三儿眼睛还有些发红,不由怂了怂胳膊肘碰了碰老三道:“还在生气呐?真是死性子……好啦好啦,算二哥不对,你不知道我的手指刚才有多疼,连着心呐都……” 最后一个钱币,被四儿吃了出来,这让老张心中新年的期盼和祈祷也从一个钱币变成了小小的现实。“四儿,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啊,你三个哥哥都没学出来,你要是再不好好学,爸妈就没有指望了!”素珍白了老张一眼说道:“大过年的,说这些做什么,吃饭吃饭,一会到点放关门炮了……” 嗵!……嗵!……嗵!……时而响起的轰然巨响,让老张想起了当年的耻辱和仇恨,他眯着眼睛悠然叹息一声:儿子们都快长大了,也快出息了,等以后大儿子有了成就,那时候……出了十五,三儿回了武术学校,四儿也去继续念他的书,而老张自己也又重新有了生活的劲头和奔头。给三儿四儿交了各自学校的学费,老张收拾一下行囊,带着手艺又出门了……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武校开学不久,三儿便迎来了一个他武术生涯中第一个正规的比赛——地区散打比赛。三儿欣喜非常,又很诧异,武术学校的老学员有很多,高手也不少,去年底的时候,学校年终总结大赛的时候,自己也只不过是拿了前五名而已,怎么这次,四十五公斤级别的比赛就有自己的名字那? 将自己的疑问问过了岳教练之后,岳教练告诉他说:“你能参加这次比赛,是因为有一个人推荐了你,他觉得你行。这个人,就是以前和咱们班进行过对抗赛的哪个班级的王教练。所以,你这次去参赛,如果拿不了好的名次,那可就是辜负了王教练的推荐和垂青了,一定要加油啊。”岳教练语重心长的教导说。 三儿用力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训练课进行之内之外,岳教练都会特意的给那些参加比赛的队员们多设计一些体能训练项目,这也让那些队员吃尽了苦头。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的时间,比赛的日子便已经迫在眉睫了。这一天,学校通知这次参加比赛的队员们都去校长办公室集合。 校长办公室的最里端,是小会议室。走进小会议室,已经有不少参赛队员集合在哪里了。三儿放眼四周看了一下,这里坐着的,可都是学校里的精英成员啊。没想到我也能和这些人坐在一起,也能是他们的其中一员。心中这样想到,胸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张超一进门,就有许多人将关注的目光向他投注了过来。这些人基本都是学校里边的老队员,以往也都不止一次的代表学校出去参加比赛,校长办公室里或悬挂,或摆放展示着的,有许多都是这些老队员拼搏努力的结果。这些人虽然都不是在一个班级,但是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而张超走进门的那一刻,很多人都是感到惊诧和新奇,呦,今年有新人加入啊! 张超站在那里,看到众人关注和打量的目光向自己看过来,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椭圆形会议桌的右侧有人向自己招了招手,张超一看,是李长风坐在那里,他的右手边,是他的好友王洪涛,也就是那个在班级对抗赛的时候和李长风打的平分秋色的哪位。王奎在李长风左侧座位上,此时正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到张超进来了,眼皮一抬,瞄了一下,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老僧入定一样的打起盹来。 此时会议室人还没有到齐,空着的座位还有几个,张超就进找了个比较接近熟人的地方坐了下去。在他身边相邻的,是一个看起来瘦的皮包骨头一样的一个人。这个人张超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张超。三儿认识他,是因为在武术学校年终总结大赛的时候,他拿了五十四公斤级别的冠军。 这个人是以拳法为主,他的拳风和他的人一样,轻灵锐利,刁钻凶狠,如果拿他的拳法和李长风的腿法来比较的话,这两个人都属于那种各有擅长,已经具备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特风格的那种。 三儿落了座,和那个人笑了笑打了个招呼,那个人深邃锐利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张超,下巴抬了抬,也算是回应过了,然后转头和另一个人说起话来。一会的功夫,会议室陆陆续续的人逐渐到齐了,来得晚一些的没有了座位,就依靠着墙壁站在那里,各有姿态。 第二十二章 黄金时期 校长到现在还没有来,会议室里的人等得无聊,都三三两两的脑袋凑在一起小声的聊着天。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门外老远的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咯痰的声音,啊,噗!听到这个声音,那些老队员们马上都安静了下来,各就各位,正襟端坐。靠在墙壁上的那些人,也马上就站直了身体,目视前方,一副专注的样子。不过顷刻之间,会议室里边也没有人再讲话了。 随着一声门响,走进来几个人。当先进来的就是校长杨振华。梳着大背头,就像是上海滩里许文强的那种发型,后脑勺头发还打着卷。高大肥胖,看那身材估计体重的有两百斤往上。满面红光,一双眼睛威凌四射,环视了一周会议室众人。此时会议室内气氛又安静又有些压抑。有人小心的做了一个吸气的声音,马上就有人发现了,并斜着眼睛向他看过去,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 杨振华走到了中间位置,大刺刺的坐下,眼睛向两边左右看了看,马上就有人识趣的站起身来走到了墙边加入了站队的行列。空出来的座位很快就坐满了。看到大家这么安静,杨校长笑了笑说道:“怎么都这么老实啊,是不是有老虎进来了?” 这话一出口,会议室里众人轰的一下就笑了起来。杨校长也笑道:“这样才对嘛,都要去比赛了,一个个蔫了吧唧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拿出你们的劲头,生龙活虎的给我出去扑腾去。”会议室里沉闷的气氛随着杨校长的几句话烟消云散。只见他随意摆了摆手,众人随着他摆手的动作又都安静了下来。 杨校长眼睛朝着张超这边瞄了一下说道:‘今年有新队员加入啊?叫什么名字?”三儿刚要张口说话,就看到校长身边岳教练连着给他使了几个眼色,三儿看到岳教练的示意,忙站起身回话说道:“杨校长好,我叫张超。”这时候岳教练凑过身躯,和杨校长说了几句话。杨校长眼睛看着桌面,耳中听着岳教练的话,点了点头。 眼皮一抬,杨校长对张超说道:“恩,小伙子不错嘛,这次出去要给我好好表现,听到没?”听到校长夸赞的语气,三儿忙胸脯一挺,说道:“是,校长。”杨校长笑了笑,说道:“去外边给我倒杯水去,里边放点茶叶。” “哦”三儿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苦着脸说道:“校长,茶叶放在那里啊?”杨校长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就在我桌子上那,杯子也在那里,开水也在那里,明白了没?”三儿说了一声明白,一溜烟的跑出去倒水去了。杨校长向身边的人笑着说道:“这小子真有意思。”会议室里再次响起一片笑声。 等张青松回来坐下的时候,杨校长正在给大家介绍陪他一起进来的几个人给大家认识:“这一位,老队员大家都认识吧?他就是以前从我们学校出去的,现在在武汉体院训练的郭建。”又指着另一位说道:“这一位,是他的队友,八十五以上公斤级别的,号称天王塔的孙一夫。” 被介绍的人先后站起身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坐下之后,杨校长继续说道:“这次的比赛非同以往,虽说是地区比赛,但是你们知道吗?这次各地区为了这次比赛,纷纷的从省队,体院借人,我们当然也不会落于人后,为的就是这次的比赛能斩获更多的名次,以便在今年的各省重点体育院校武校评比中取得更高的排名! 而今后,各省队招收队员的时候,就会优先从这些知名院校的生源中选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对学校来说,对你们来说,都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好机遇。所以,你们这次出去比赛,务必要拿出自己浑身的本事尽情的展示,让他们都知道,从我们学校走出去的学员,个顶个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明白了吗?” 会议室中霎时间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答道:“明白。”杨校长喝了一口水,很响亮的吸溜了两下鼻孔,清了清嗓子,说道:“谁有什么疑问,现在就可以告诉我,我不希望等到你们出去比赛的时候,再有人找我说什么。”杨校长的话落音之后,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杨校长四处看了一下,说道:“都没有什么问题要说的吗?那好,散会吧。” 这时候,有一个人犹豫着站了起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望了过去。岳教练脸上也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学生。三儿站起身之后,镇定了一下心绪,说道:“杨校长,是这样的,这次的比赛这样重要,我不想因为我给学校抹黑,所以……”杨校长眼睛端正的看着这个有些腼腆的学员,神色威棱的听他说完,向身边的岳教练又询问了一下,才说道:“嗯,张超是吧?你的问题提得很好,这也证明你认真地听了我的话了,关于这次比赛,你不要有什么压力,有些事情我也具体的向大家说明一下,本来这次比赛是没有四十五公斤这个级别的,以往的比赛体重划分,最低都是从四十八公斤开始的,那么为什么这次会有四十五公斤级别的出现?具体的事情,就让郭建来和你们说说吧。” 杨校长说完,示意郭建和大家讲一讲详细缘由。郭建和杨校长打了招呼,站起身来说道:“各位师兄弟,大家好,杨校长让我说两句,那我就说两句吧。有熟悉我的人也都知道,我以前就是从这个学校走出去的,我从十三岁开始,就在武术学校训练,一直到了我二十六岁,才进入了体院训练,正式享受国家运动员待遇…… 这中间整整打熬了十三年,这十三年,可以说,我的家人比我付出的更多。但是你们知道吗?作为一个运动员,他的运动生涯巅峰状态又能持续多久?我想,没有人会比我们运动员更清楚这个事情。所以,一般来说,运动员年龄到了二十七八岁,基本也就到了退役的年龄了,技术好的,还能为国家多做几年贡献的,最多也就是坚持到三十一二岁,也就到了顶了。对于咱们国家出名的搏击名将,大家耳熟能详的也就是哪有数的几位,每一年,他们的身影都会反复的出现,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是因为没有更好的接班人来接替他们的位置,他们如果离开了,那么在接下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能代表国家去国际上争夺名次的人就会出现大量的空缺,而那些新顶上来接替他们位置的人,又是国际大赛经验不足的人,这就会让国家处于很尴尬的地位……我就拿中国女排来说事,你们想必都知道,中国女排辉煌时,曾经七次蝉联世界冠军。但是那些老队员都纷纷退役之后,你们再看中国女排的成绩,是不是很多年都不能恢复元气?职业不同,但是道理都是相同的。 作为我自己,我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可是我代表国家出去参加国际比赛,这才只有两年而已,两年,又能吸取多少国际比赛的经验?水平又能提高多少?可是如今,我也差不多到了快退役的年龄了,退役啊!兄弟们,我在体院也才只是算作一个新人而已。 老队员走了,我们这一批新队员却又到了该退役的年龄了,你们说,后边还有谁能接替争夺荣誉,为国家出力的接力棒那?所以,鉴于以往的教训和不足,省队吸收队员的时候,也相应的改变了策略。以前是排资历,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你们赶上了最好的时候,这个时期对于你们来说,是极为珍贵的,是黄金时期!只要有能力,有潜力,就可以顶上去,再也不用像我们那一批人一样,苦苦打熬了十几年都不能一展抱负。 所以,在今后的国家储备运动员选拔中,都会尽可能的,尽早的,从你们还最有发展,最有潜力,成长的最快的时候就发现你们,选拔你们。甚至将以前少儿组的四十五公斤级别的比赛都考虑在内,划归到成人组。只要好好表现,以后你们会走得更好,走的更远。”郭建说完,颇有些唏嘘感叹,深吸了两口气,向大家拱了拱手,坐下了。 郭建的话,让大家感同身受,纷纷的鼓起掌来。杨校长站起身来,看了一下张超,向大家说道:“四十五公斤级,是今年才加上去的,所以,去参赛的队员不要有任何压力,你们这次去,只要尽情展示自己就可以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预祝你们都取的好成绩,等你们都载誉归来的时候,我请你们所有人去吃饭,让你们都开开心心的大吃一顿。不过我也先说好了,到时候每个人都要放开了酒量的给我喝,不喝醉我不愿你们的意!都听到了没?”众人起身,群情激昂轰然应和:“好!”…… 战前动员会议就这样,在大家开开心心的氛围中结束了。第二天,学校给参加比赛的队员们都放了几天假,并交代,这几天不许训练,一定要好好的放松下来,到比赛的时候,放下所有负担,酣畅淋漓的施展本领。三儿回到家,将自己参加比赛的消息告诉家人。素珍听到了这个消息,又高兴又担心,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关切之情总是更多一些。 第二十三章 武功境界 看到妈妈好像不是太相信自己的实力,三儿于是忍不住的在院子里给妈妈展示自己这一年多学来的本事。三米多宽的院子,三儿忽而左,忽而右,身体迅快的移动着,动作干净利索,闪电般出脚收脚,看的素珍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表演完之后,二哥评论道:“架势跟李小龙似的,不错不错,不过你知不知道李小龙每一秒都能出腿好几次那,他就站在那里,脚下一用力,他脚下的青砖就能碎成好几块,你距离那个境界还差得远那。”听了二哥的话,三儿撇道:“李小龙真的有那么厉害?”张伟马上不容置疑的肯定道:“你没看电影里演的啊,李小龙一脚就能把人踹出去十几米远,那力量能是闹着玩的吗?”三儿一想还真是,便再也不怀疑二哥说的话了。 中午老四放学回来的时候,三儿将自己比赛的事情告诉了弟弟,老四高兴地跳起来。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刚好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场搏击比赛。老四一边看,一边说道:“哎呀,那个人的动作还没有我三哥的动作快那,还是我三哥打得更好看。三哥,你要是和他打你一定能赢。”三儿看着弟弟兴高采烈的样子,亲热的搂住弟弟说道:“恩,一定赢。” 这次的比赛,张超成了四十五公斤级最大的黑马。比赛的场地,是在一家大剧院之内举行的,场场爆满,有很多人买了票观看比赛,就是想一睹四十五公斤级别的那个年龄不大的小孩的风采。那个黑瘦精神的小孩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从第一场开始,一直进行到中后期,杀进四强赛,这个小孩都是只用一招,那一招,动作迅猛凌厉,观赏性极强,给人施加的视觉印象也极为深刻。 每当张超双手缠着绷带,走过剧场中央长长的甬道步入拳台的时候,两边的人群就会高声欢呼,期望这个小孩能再创奇迹,好能再多看一下这个小孩那令人期待的一脚。每次比赛散场之后,观众们兴高采烈的聚在一起议论最多的也是这个小孩。 运动员也是人,也要吃饭。当张超和师兄弟们从剧场后院小门那里走出来的时候,有看到的人群就会很羡慕的看着这个小孩,至于他的师兄弟们,反倒成了他的陪衬。当这个小孩从他们身边最近距离的走过,那些路人,观众都会不自觉的将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孩和自己的身高体重块头比上一比,忽然又觉得这真的是那个比赛台上迅疾如风,让人目眩心摇的那个孩子吗? 这次的比赛,精英云集。各路人马为了今年的省际院校排名,纷纷从省队,甚至是体院调集精英,其阵容可以说丝毫不亚于一场国家级的比赛。而张青松所在的这个级别,则是最轻松的一个。因为能参加四十五公斤级别的队员,年龄基本不会超过十五岁,高手也不多,技术经验上也有着诸多的不足,所以张超能靠着一招鲜,吃遍天,一路杀进四强。 不过尽管如此,每一场比赛进行下来,要想取得胜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这次的比赛,排名才是最重要的,每一个体育院校所派来的,也都是所属学校的各个级别的最为精英的人物。暂时没有比赛的时候,三儿就会和师兄弟们在岳教练的带领下坐在观众席的后排,远远地观看比赛台上各路精英们大展身手,他们也好吸取别人的长处和优点。此时正在台上比试着的,是他们的大师兄,段洪。 段洪的起手姿势也是侧势,不过他更为擅长摔法。如果对手看他的起手姿势,以为他擅长远攻,那就大错特错了,误判之下的结果,就会死的很难看,段洪最为擅长的得意技法,就是近身肉搏,缠抱摔拿。而此时的擂台上,段洪的那个对手,因为不了解段洪的打法特点,已经在前两个回合吃了大亏,丢了很多分数。散打比赛,摔法给的分数最多,一次有效的摔倒,能得两分,而一次有效的攻击,才只有一分。 现在是第三个回合。那个对手眼看这场比赛接近尾声了,如果不能以击倒的方式拿下比赛的话,那么这场比赛就输定了。所以,他现在正在拼命,每一招出去,都是夹带着风声,势大力沉。段洪非常冷静,对手越是急躁,他就越是沉稳,心理素质极为过硬。 他此时正在进行的策略,是以堵截为主。对手越想靠近他,他就越是保持距离,每当对手出腿攻击的时候,招式刚刚出到一半,力气还没有完全发散出来的时候,就会被半路截下,有力使不出,气的几欲抓狂。好不容易突破对手的堵截,到了近身之后,也是落得个人仰马翻的结果。每当段洪将对手高高抛起的时候,场下的声浪也会随着高低起伏,这场比赛,看的观众们大呼过瘾。 当段洪走下拳台,走过人群之间的甬道的时候,就会有许多观众热情的围堵段洪,握手,合影,要签名……段洪比赛完之后的下一场的选手上场了。那个选手口中不停的嚼着口香糖,眼睛看着斜上方,极为傲慢。一般来说,选手上场的时候,总要向观众们表示一下尊重的礼节,以博取观众们支持的态度。而这个人上台之后,则是根本没有将观众们放在眼里。也许他认为,他根本不需要观众们支持的声音,也能稳稳的拿下这场比赛。 台下不少观众都喝起了倒彩,嘘声不断。可是那人根本不在乎,脑袋愈发抬得更高了。观众席后排,岳教练此时正在给张超说着话:“这个人你注意了,他的打法你多看一下,对你的好处是很大的。这个人是省队的老队员了,也是别的武馆从省队请来帮忙拿荣誉的,这场比赛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应该是赢定了的。”三儿一撇嘴说道:“这个人太傲了,”岳教练笑了笑说道:“人家有骄傲的资本,你知道他拿了几次省冠军了?对于他来说,这次的地区比赛,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据说请他的那个武馆给他的价格,是打赢一场比赛五百元。”三儿不禁暗暗乍舌,看来,高手的确是有骄傲的资本,五百元,估计父亲忙上一个月,也才只能赚上这么多吧。转念一想,那学校请郭建他们来帮学校打比赛,又是给的什么价格那? 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像岳教练问询了一下,岳教练笑道:“咱们学校还用花钱请人吗?你知道从咱们学校走出去的运动员,有多少省冠军?国家冠军?就连国际上知名的搏击高手,也不是一个两个。还有咱们学校的杨校长,你知道他的亲弟弟是谁吗?他弟弟可是拿过国际搏击大赛冠军的人物……世界冠军啊,那可是杨校长从小一手带出来的。” 三儿眼睛一下瞪得很大:“不是吧?杨校长的身体那么肥大……”岳教练笑着说道:“没看出来吧,杨校长现在是胖,年轻的时候可厉害着那,最早的一批全国冠军,就有杨校长一个,他是武行出身,就算现在不锻炼了,寻常人三两个也不在话下。”听了岳教练的话,三儿此时对武校的底蕴不禁刮目相看,也感到深深的自豪。 台上比赛开始了,果然是重金之下无弱兵,尽管观众们都希望那个傲慢的家伙输掉比赛,但是结果却是恰恰相反的。此时,傲慢的家伙正在尽情的蹂躏着他的对手,啪啪的响声不断地从他的对手身体上清脆响亮的发出来。比赛第一回合刚结束,被蹂躏的那个队员的教练就扔了白毛巾。打赢了的傲慢的家伙转身就走,在裁判喊了几声之后,才悻悻的转回身来,在观众们一片嘘声中,举起了胜利的手,然后抬着头下场去了。 看完了这场比赛,三儿明白了什么,转头向岳教练说道:“岳教练,我明白了你为什么早上带我们去晨跑的时候,要对着那马路栏杆上空进行空击了。”岳教练笑着说道:“说说,你都感悟到了什么?”三儿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这个人的动作,触发性极强,就像是点着了一挂鞭炮一样,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一阵至少三次的小组和,干脆利索,收发由心,从这一点就看得出来,绝对称得上高手,他有骄傲的资本。” 岳教练听了张超的话,点点头笑着说道:“不错,你能看明白,就证明你距离那个层次也不远了。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这个人的动作虽然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动作的衔接之间也没有停顿的空隙,但是缺少轻重缓急和虚实之间转换的变化,太均匀了,这样的水平,在省队来说,算是顶尖的高手了,但是和国家级运动员的水平相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的。等一会,有郭建的比赛,你好好注意一下,这次你运气好,能近距离的亲身感受一流高手的水平,这可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十四章 朦胧感悟 三儿听到岳教练对那个人的评论,不禁暗暗想到,天爷,那样的水平也还只是省队的水平吗?看样子,要进国家队可真是不容易那。郭建上场的时候很谦虚,站在擂台中央,按四个方向,分别的向观众们拱手行礼,礼节很标准,也让观众们很受用,掌声响起。观众们的支持和喝彩不会帮助一个运动员取得胜利,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运动员,尊重观众是起码的准则,也许在一场势均力敌的艰苦的比赛中,观众的支持就会让一个运动员激发斗志,逆境奋起,从而取得胜利。 郭建的比赛相当精彩。同样的一个踹腿,他在出招的时候脚下的步伐不时就会有不一样的表现。当他的腿提起来的时候,也是根据对手的反映会临时的更换虚实之间的转换,对手有了防备,那么这一招就不会击打到实处,而只是虚晃一枪; 如果对手没有做好足够好的准备,那么这一脚就会应势而出,成了接下来的一连串攻击的起手铺垫。当距离不是很合适的时候,也许这一脚只是接近距离的一个探点,在对手后退的时候,后脚就会接续这探点的一脚迅速跟上,然后再次发出攻击,技术运用的熟练度,直让人感觉到出神入化,美轮美奂。 郭建的动作看似并不快,但是该出手的时候,却是瞬间而至,让人防不胜防;他不光只是打,而是在一场比赛中,完美的控制着比赛的节奏。这一场比赛,三儿从始至终都在聚精会神的观看着,生怕错过任何一秒的精彩。有一种感悟在脑海中升腾,那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三儿努力的抓住那一丝朦胧的感觉,生怕它瞬间溜走。好像下一刻,它就会遗忘在自己的脑海,不复存在。 第二天下午,半决赛。大剧院门口好多售卖黄牛票的贩子在兜售着手中的门票。有很多排队没有买到票的观众,都纷纷的转向了黄牛票贩子那里,开口就问道:“今天下午有那个小霸王的比赛吗?”场内观众座无虚席,半决赛的比赛,相比于之前的那些比赛,更要精彩得多。当三儿又一次手缠绷带走过观众席之间的甬道的时候,观众们纷纷的高呼了起来。 小级别的比赛,就属这个小孩打得最好看了。这一次,不光是观众们,就连坐在观众席那里的各武术学校的女孩们,也都纷纷的聚拢了过来,两眼冒着小星星,一副师兄师兄我爱你的样子。本来严肃着脸,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的三儿,也被这些小女孩小师妹弄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嘴一咧,嘿嘿的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也让他紧张的心绪放松了不少,口中呼哨了一声,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的跑向了中央擂台的方向。如一阵旋风般吹过,观众们在他经过的地方如风吹树叶一般纷纷站起身来,此起彼伏,气氛空前高涨。 双方选手上场之后,裁判员检查了双方运动员的护具,拳套,护齿等物,发现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是向二人介绍比赛的规则。三儿在打量着对手,对手也在打量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对手的个头要比三儿矮上一些,大脑袋,粗脖子。不过体型看起来却比他要扎实的多,浑身肉鼓鼓的,一看就是力量型的选手。此人双臂比较长,腿部略短,看样子应该是以拳法为主的选手,要小心他的拳头,三儿打量了一番对手之后,心里有了计较。 能进入四强的选手,可以说无一庸手。比赛还没有开始,双方的眼神已经在激烈交战了。至于裁判说的什么,他们就算没有听,也都知道是在讲些什么,无非就是一些比赛的规则,注意事项,还有比赛第二,友谊第一的那些没有营养的话。 裁判交代完之后,二人互相触碰了一下拳套,以表示对对方的尊敬。在裁判的示意之下,二人分开了一段距离,准备好了格斗势,比赛一触即发。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令人期待的一幕终于开始了。可是片刻之后,观众们所期望的激烈碰撞并没有上演。双方都非常谨慎。比赛进行到这一步,和之前已经有所不同,从现在开始,每个人所面对的对手都是实打实的不容小觑,由不得粗心大意的情况出现,过了半决赛,就是争夺冠亚军的比赛了,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翻船。 就在两个人各自小心的一点点接近,尝试进攻距离的时候,裁判的手势向张超这边一招,口中说道:“蓝方进攻。”作为一个裁判,在比赛双方都没有主动进攻的时候,他可以有权利要求任意一方主动发起进攻,以避免双方选手出现过于谨慎,或者冷场的情况出现。 接到了裁判的命令,张超不得不在没有抓住更好的时机的时候出招了。毫无预兆的,后脚一点,与前脚并拢,然后迅快的一个滑步,一脚就如刺刀一般刷的一下就踹了过去。台下的观众轰然叫好,这是比赛开始以来的第一脚,很多人就是冲着这一脚来观看比赛的……不过结果却让观众们大失所望,甚至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个被观众们称为小霸王的小孩在踢出那一脚之后,立即就被对手抓住机会,双手一正一反扣住脚腕,向后一拉,一个漂亮的牵引动作向外侧一引,整个人就刷的一下被甩了出去,并且倒下之后,身体在地面上打了两个转才停了下来。观众们遗憾的声音四起。 张超爬起身来,呼了一口气。裁判员手势一比,口中说道:“红方有效得分两分。”然后手势向中间一合,要求双方继续比赛。红方得到两分,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眼神挑衅的看了一下张超之后,马上又摆好了格斗姿势。 张超明白,对手绝对不会小看他,挑衅的眼神,也只是试图激怒他而已,那样的话,他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得到分数。吃了这一次亏,三儿也明白了,对手是擅长接腿摔法的,像这样的对手,主动进攻的话只会给他更多的机会,身高臂长的优势也无从发挥,只能是随机应变了。 三儿再次小心翼翼的接近,眼睛直视着对方的目光,等待着对方出现漏洞的时刻。可是对手非常狡猾,三儿不出招,他也不出招,除非裁判要求他主动攻击的时候,他才会拳头虚晃一下,然后身体钻的很低,直扑对方下盘而去。个头低,有时候也是一种优势。 好几次,三儿的踹腿都是擦着他的头皮穿刺而过。像这种专攻下三路的选手,让三儿很是头疼。如果他的个头能高一些该多好,三儿心底这样想到。不知不觉得,这第一个回合,就在两个人你踢一下,我钻一下的过程中结束了。 期间,三儿又被摔倒了一次,而对方也在钻抱的时候,被刻意压低动作的张超一脚踹在头顶,弄了个倒翻跟头。不过人的头顶,也是最坚硬的部分,像这种部位,抗击打的能力也是人体中最高的。对于皮糙肉厚的对手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这一个回合,打得非常难看,观众们有不少都发出了嘘声。 台下有朋友介绍第一次进来看小霸王比赛的,也感到很失望,不少人交头接耳的都在议论,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打比赛很好看的小孩吗?有句话说,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三儿走回阵营休息的时候,岳教练一边帮他放松,一边说道:“别急,要稳住,沉住气,你的对手擅长缠报打法,如果着急的话就上了他的当了,但是像你那样总是被动的等待机会也是不行的, 出招不行,被动的话也不行,那么就要多动脑筋,想一想怎么样诱敌出击,只有他先出手了,你才能找到机会抓他的漏洞,而他主动攻击你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在同时使用缠抱战术的,任何一种打法,都有他的优势和不足之处……” 三儿皱着眉头向教练抱怨道:“我是想那样做的,可是对手的个头太矮了,他主动攻击的时候,我施展踹腿去堵截他,老是落空,就那一次腿部压得很低,才得手了一次,可是那个样子踢出去的时候,动作都变形了,别扭的不行。他的姿势放得很低,我这边一抬膝盖,就快超过他的头顶了,如果从高处再向下折一下踢出去,那种感觉,就像是下楼梯一脚踩空的那个滋味。” 岳教练哈哈的笑了,拍了拍张超的肩膀说道:“比赛,什么样的对手都会遇到,不可能因为你不喜欢,你就不会遇到这样的对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遇到了,就要想办法去解决,比赛的经验就是这样积累出来的,经验丰富了,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都不怕,你想想,如果是郭建遇到这样的对手,他会怎么做?以己度人,好好想想。” 第二十五章 超人对决 岳教练说到郭建,三儿陷入了沉思,刚才的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又从脑海中冒出了一丝苗头,他努力的去抓住那一丝苗头,此时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在快速的回放着郭建施展踹腿时候的动作。想着想着,三儿的眼睛逐渐的明亮了起来,假动作,假动作,假动作!虚实结合,创造机会。抓住了这种感觉,三儿脑海中那种迷茫的感觉就如拨云见日,一下子清晰的展现了出来。 看到张超的神态,岳教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输赢无所谓,放开了打。”三儿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带上护齿又走向了拳台中,央。第二回合开始之后,对方依然想保持住第一回合的优势,轻易不会主动进攻,除非裁判的要求。三儿也还是那个老姿势。不过在比赛开始一分钟左右,观众们就发现,这一回合和上次已经有所不同了。 三儿不再是被动的等待机会,场面上主动了许多,可是就在他出腿的时候,对方想再像之前那样接腿施展摔法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那么容易了。对方的动作真真假假难以分辨,提膝的动作假中有真,真中有假。这是怎么说那?明明看到他提膝要踹出来了,伸手去接的时候,不想那提膝的动作又变成了前跨步,紧接着后脚跟上,前脚唰的一下就穿刺了过来,可是这时候自己这边伸出去的手还没收回来,空门大开,着实的挨了一脚,旁边裁判就会高喊:“蓝方有效进攻,得一分。” 如果不是有厚厚的护具抵消了对方不少力气,恐怕这一脚下来,就要半天喘不过来气了,就算是这样,也是感到一阵气闷。这家伙,力气不比我小啊。当下一次又看到对方这样做的时候,就想赶着顶上去,一是堵截他的假动作,二是封杀他的后续进攻,三那,近身战是自己比较擅长的,到了近身,自己的两只大摆拳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过让这个选手非常郁闷的是,当自己这样顶上去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腿也正在向自己的脸部延伸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就像是两部对向行驶的汽车一样,咣当的就撞在一起,自己是用脸撞,可人家那,是用脚底板。 结果就是像喝多了一样,晕晕乎乎的脚步都站不稳了。这时候,裁判的声音就会再次响起:“蓝方有效进攻,得一分。”然后在裁判明察秋毫的情况下,自己被强制数秒,再扣两分。此时这位选手郁闷极了,越打越没有章法,反而对方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感觉现在的对手就像蜜蜂一样,这里蛰一下,那里蛰一下。却又不赶尽杀绝,好像拿自己当沙包一样的练习着那一招的各种进攻方式。此时再用迷茫的眼神去看对手的时候,分明看到了对手眼睛里的促狭的笑意。真是可恶啊。 第二回合结束之后,这位选手回到己方阵营,在教练的临场指导之下,改变了作战策略。第三回合,这位选手开始频繁的使用左右摆拳,进行左右迂回攻击。可是片刻之后,对方也改变了作战方针,膝盖提起来之后,就那样悬吊在空中,自己如果迂回,他就会提着膝盖转向,如果直接前冲,那么那只脚就等着自己往前送。 如果自己退一步,那么对手也会提着膝盖往前跳一下,再退,对方就会再跟上,自己连退,对方就会连跳,擦啊,他那一条腿比我的两条腿跑得还快啊。这位选手心中一阵悲呼。我要是有那长腿该多好,这位选手此时这样想到。 此时擂台上的场面非常好看,台下的观众看的也是连连大笑。只见小霸王提着膝盖,满场的追着短腿选手跑来跑去。有时候看到短腿选手跑累了,还会给他时间让他歇口气,感觉差不多了,就会像是赶鸭子一样,在地上跺两下脚,这时候,短腿选手就会在惊吓之下接着跑。第三回合没打完,从红方阵营就扔上来一条白毛巾。那个选手在脑袋上挨了一巴掌之后,就被教练拧着耳朵揪下去了。 当张超在裁判宣布取得胜利,向观众鞠躬的时候,阵阵如雷的掌声也响了起来。回到阵营,岳教练不住的夸耀:“不错,好样的,就是这样打。”师兄弟们也都纷纷上来祝贺,打赢了这场比赛,四十五公斤级别的亚军稳稳地了,这次出来参赛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作为第一次参加比赛的选手,能取得这种成绩,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当天的最后一场压轴比赛,是八十五公斤以上级别的,对战的双方,一方是天王塔孙一夫,另一方是一个武馆从省队请来的高手。当双方运动员走上拳台,还没有开战的时候,观众们好像就已经知道了谁会赢一样,这种感觉毫无来由,就是这么微妙。 比赛的结果不出所料,在刚刚开战一分多钟以后,对手就在孙一夫的连续重击之下,直接放弃了比赛,这一场比赛,可以用恐怖这个词汇来代表。孙一夫的拳脚太重了,对手如果再坚持下去的话,好像随时都会有死亡的危险。观众们看的嗔目结舌,场下惊叫连连。比赛结束之后场下有一段时间都寂静无声,片刻之后,才爆发出了如雷一般的掌声。 明天就是决赛的时候了,当天晚上,岳教练并没有和大家交代什么战术策略,也没有说什么动员的话。而是带着大家一起出去开开心心的玩了一通。这个城市的东北角,有一个小湖。白天晚上的时候,都会有很多游人在这里游玩。特别是晚上,这一带特别热闹,摆摊的,卖玩具的,卖特产的,比比皆是。众人聚集在湖边,欣赏着湖光山色,与人群一起高兴着,开心着,笑着…… 第二天下午,第一场,四十五公斤级别决赛。当主持人在话筒里大声的宣布比赛双方运动员的名字的时候,场下观众都兴奋了起来。红方,张超,蓝方,李超。主持人调侃的说道:“这两个超人都很优秀,但是到底谁才是最优秀的那?那么就请大家拭目以待,尽情欣赏今天的超人对超人的强强大战吧。” 双方运动员上场了,当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观众们也饶有兴趣的发现,这两个超人从身高,体重,外观上,都没有太过明显的区别。如果不是身上的护具装备有着颜色的区分,观众们几乎无法分辨那个是张超,那个是李超。 这一场小级别的决赛对抗还没有开始,观众们的热情就已经被点燃了。场下呼声不断,声浪一波接一波,这边喊着支持张超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另一波声音的浪潮就已经喧嚣而起:“李超,加油,李超,加油。” 看起来差不多的两个人,当真正开始比赛以后,双方的风格却是截然不同,差别很大。张超是侧势,上身遥遥相对着对方,双臂外展,呈弧形将对手括在视线范围之内;而李超个头虽然是高瘦,但是格斗姿势却放得很低,那种姿势,更接近于电影中黄飞鸿摆出来的那种架势。 这也是个人风格不同所导致的直接原因。李超的打法轻灵多变,高踢,低扫,旋身连击,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动作花俏却又不失实用性,非常的赏心悦目,看他的动作,就连身体肥胖笨拙的人也会觉得好像自己也能做到那个程度一样,非常的具有感染力,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泓流水蜿蜒曲折,完全没有那种斧凿刀刻的痕迹。而张超的特点却是以不变应万变,虽然只有一招,但是这一招却有着诸般变化,虚实相应,真假难分。 双方打得难分难解,场面上很难看的出来谁占有明显的优势。这两人一高一低,一动一静,一个如百花绽放,一个如乳燕投林,观众们看的目不暇接,大呼过瘾。叫好声一浪接着一浪,支持双方运动员的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打到第三个回合的时候,双方已经完全进入白热化,此时伴随着每一次攻击,口中也都会呼喝有声,不光是在技法上,就连精神上,也都在给对方施加着压力。如果闭上眼睛的话,不看双方的动作,只是听进攻动作时口中呼喝的声音,有自信的人和没自信的人声音是绝不相同的。 而这两个人,此时却都是呼喝连连,龙腾虎跃,浑身白气蒸腾,在二人战斗范围周边,草绿色的军用地毡上,星星点点的全是汗水,伴随着二人每一次动作的施展,地毡上的汗渍也会愈加多了起来,到了后来,地毡上的星斑直如灿烂星空一样,而这汗水之后所代表的,却是多少的辛苦,努力,付出? 第三回合的最后一分钟,双方胶着在一起,裁判躬着身体,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双方搂抱在一起的身体,心中在精确的计算着时间。超过三秒,双方如果仍然是继续这种状态,就该是裁判出手分开二人的时候了,要不然的话,比赛的精彩性会大打折扣。 一,二……裁判身体刚要有所动作,就看到蓝方右脚脚下一盘,缠住红方左腿弯,上身向右侧一旋,双臂一叫力,口中大喝一声,不算强壮的身体里却爆发出力拔山兮气盖世一般的气魄,这喝声伴随着红方的身体一点点的倾侧,逐渐失去平衡之后才结束。 第二十六章 骄兵必败 张超满身蒸腾着白气,从地上爬起身来,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变成一缕一缕紧贴在额头之上。身边裁判手一举,向观众方向宣布道:“红方倒地,蓝方得两分。”张超眼睛死死的盯住对手,胸中一口浊气喷薄而出:“嗨!!!” 右拳用力的向自己的胸口猛烈地敲击了一下,从胸甲那里传来响亮的‘砰’地一声撞击的声音。时间不多了,接下来,自己一定要拼尽全力,将这倒地一次失去的分数追回来。张超垫步连连,迅快的接近对手。等到后来身体的速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垫步已经不复存在,张青松单腿提膝,单脚如蜻蜓点水一般在绿色軍毡上掠过,眼睛锁定对手游离的方向,伴随着对手游移后退的动作,身体在迅快的移动过程中也在精准的做着微调。 此时观众已经不存在了,裁判也不存在了,他的眼中,只有对手一个人。这一脚,郏带着满腔怒火和必胜的意志,完完全全的锁定了对手。出招!‘啪’,击中了!不过很可惜,在这关键的时刻,对方的身体略微的调整了一下,这一脚正正的踹中了他的肩膀。只看到李超连着退了几个大步,眼看着就要退出边界线的时候,身体晃了几晃,终于还是硬生生的挺住了——退出界线,三分! 台下观众齐齐高呼道:“好!”裁判示意暂停比赛,走上前去观察李超的身体反映,见没有什么大碍之后,面向着台下观众方向宣布道:“未击中有效部位,不能得分。”作为裁判,他有必要向观众解释一些比赛的规则。尽管这样,台下仍然有阵阵嗡嗡议论声轮番响起。 裁判做完解释的工作,不再理会,双手向两边一招,向中间一合,示意双方继续。在挨了这一脚重击之后,蓝方改变了格斗姿势,左臂下垂护住身侧,右臂收回压低,放在脸颊部位,肘部紧紧贴着肋部。将上身防护的滴水不漏,脚下侧向移动,开始在外围旋转,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只朝着一个方向后退了。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选手,作战经验丰富,吃了一次亏,就不会再次在同一件事情上犯错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要努力的保持优势,将这种优势保持到最后。 擂台上,两个人一个进,一个退,一个是想找对方全力拼杀,一个沉着冷静,不断绕场环转,看看距离接近的时候,还能在环绕后撤的时候,有效的打出阻击动作,力道虽然不大,但是却有效的阻止住了对方进攻的态势。就在观众们情绪热烈,兴致高涨的时候,‘铛’铃声响起,第三回合结束。裁判示意双方运动员向他聚拢,等待场下裁判宣布比赛成绩。二人走到一起,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了笑容。那是敬佩对手实力的表示。 片刻之后,场下裁判给出分数:“一号裁判,蓝方九分,红方7分。二号裁判,蓝方八分,红方七分。三号裁判,蓝方八分,红方八分。比赛结果,蓝方胜!”比赛结果一宣布,场下高呼声四起的同时也响起一片遗憾的声音:“吁!” 对于这个结果,观众们虽然有不少人遗憾,但是还是可以接受的,比赛的双方都很优秀,宣布哪一个胜利,他们也都不会觉得不可接受。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场上裁判得到了明确的答复,手掌握住蓝方李超的手腕,高高举起,向大家宣布了这场比赛的胜利者。但是观众们却发现李超并没有露出胜利的笑容,反而是满脸痛苦的神色。裁判也发现了不妥,在询问了之后,向场边蓝方阵营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还有现场医务监督也跑了过来,将李超搀扶着下场去了。 后台运动员休息室,张超歉意的和李超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李超也笑道:“没事,应该没有伤到筋骨,休息几天就好了。”两个人真诚的握了握手,坐在一起,开心的聊了起来……台上,主持人正在声情并茂的介绍着下一场比赛即将出场的选手,为即将开始的下一场比赛造势,观众们的热情被再次点燃。当那个嚼着口香糖,眼睛望着天花板的选手又站在台上的时候,观众们嘘声四起。不过那个选手根本不在乎,他压根不需要观众的支持。主持人的声音抑扬顿挫,拉着长长的尾音介绍道:“有请红方选手,马……山!” 一阵激动人心的音乐之后,身披红色战袍的马山上场了。马山高举着红色的拳套,绕场一周,向观众们表示尊敬之意,也表达着他必胜的信念。热烈的掌声响起之后,余音未落,已经有零星的高呼声音传到了台上:“马山,加油,打他……” 那个嚼着口香糖的运动员本来正看着天花板,听到这样的声音,马上低下头来,眼睛在观众席四处寻找喊话的位置,怒目而视,并作出了挑衅的手势。他的这个动作一下子就激怒了观众席,更多的高呼打他的声音响起,这个运动员气急,竟然对着观众席做出了打击的动作。裁判一看这种情况,马上严重警告了他。 在裁判向观众们表达了歉意之后,观众们愤怒的情绪才得以平息。不过仍然有零星的声音响起,此起彼落。裁判再次向观众们示意之后,现场才逐渐安静了下来。那个运动员愤愤不平的站在那里,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原因。 比赛很快开始,观众们在观看了比赛一分多钟之后,支持马山的呼声越来越高。这声音逐渐汇聚成声浪,一轮接一轮。马山是以拳法为主,它的攻击动作有八CD是以拳法为主导,在滑步移动前进后退的过程中,迅快的刺拳出击,又极快的收回,在成功的触发了对方的反击之后,马上又以刺拳跟进,距离合适的时候,就会打出一个轻快的拳法组和,角度刁钻,极难防范。 当对方有所戒备,远远退开的时候,马山就会轻轻地刺拳出击之后,忽然就猝不及防的扫出后腿重击,看他的腿法带着风声横扫而过,那力道绝对不可小觑。马山也很傲,但是他的傲气,源于他的技术,他的傲气,只是针对于在和对手拼搏的实力中体现,这和人的性格无关。 从马山出腿之后,满不在乎的身体随着腿部横扫而过的力度旋转一周,才骄傲的转回身来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他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的信心。马山的打法刁钻多变,凶狠凌厉,组合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不过却是行之有效的。轻拳开路,重腿出击;轻腿探路,后手拳随之就到,当他的拳头还在对方眼前的时候,另一只拳头已然如流星破空一般眨眼即到面前。 伴随着身体的进退起伏,马山的节奏越来越快,比赛中段的时候,已经完全取得了这场比赛的掌控权。此时,马山的下巴高高抬起,眼神蔑视着对手,身体轻灵的移动起伏着,自然,毫不费力,那是他的步法炉火纯青所展示出来的效果。 马山就像一只带着毒刺的雄蜂,跳着八字舞,时而的呼啸而进,倏然而退,让人难以把握他进攻的时机。马山的对手,他的动作如鞭炮一般,触发性极强,不发则已,一发就是连续三次以上的小组和。这种组合极为迅猛,中间没有丝毫停顿脱力的迹象。 但是,这种组合如果打不到人的话,又会怎么样那?体能的消耗他还可以忍受,咬咬牙就顶过去了。但是那种来自台下观众席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让他难以承受,因为那声音全都是在支持他的对手。这个难缠的对手,很让他头疼,此时看着对手高高抬起的下巴,蔑视的眼神,他觉得对手是那么可恶。抬下巴,是比赛时候的重大忌讳,但是,自己有那个能力抓住这样的机会吗?对手那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他会不知道?开玩笑!这场比赛,看来要输了。 输?没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输过,可是这一次为什么心里这么窝心那?自己就像一只斗牛场上的公牛,在被斗牛士肆意的玩弄。场下观众兴高采烈的声音,此时在他听来是那么的刺耳。那兴高采烈的声音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他的对手。那是支持他的对手来打败他的声音。 耳中时不时的听到‘打死他,打死这个狂傲的小子。’这声音,搞得他心烦意乱,本来就渐渐散漫的拳脚,变得更是凌乱。比赛进行到第三回合,场下的声浪已然无法遏制:“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场上的形式已经变成了一边倒,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台上,还是台下。 擂台,变成了马山一个人的表演,他的对手,龟缩在擂台角落,死死地抱着脑袋,马山则游刃有余,轻快地迈着步伐,刺击,近身,连击。潜身,连击,潜身,连击,,,他的对手在情急之时的奋力一击,也被马山轻松地潜身动作躲过,之后,就是狂风暴雨倾泻而下。他每一次反击所能得到的,就是更多的拳头倾泻在脸上,身体上。 第二十七章 命运迷途 当马山的对手不支倒地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们并没有发出同情的声音,或者是惊呼遗憾的声音,而是一片开心的笑声。这一场比赛结束之后,被击倒的口香糖选手并没有人再关心他。他自己一个人蹒跚着脚步走回了所属阵营。而阵营那边,也没有什么人关心他。他输掉了,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他的性格,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他所得到的,就是几句冷冰冰的话:“没事吧?你去歇会吧,回头会把钱拿给你的。” 赢了,有五百元可以拿,输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朋友关心的搂住他,问一下他怎么样了,那样他会非常感激,前所未有的感激。此时,他很渴望朋友。下午的决赛,观众们并没有看到最激烈的中量级,重量级比赛。结果很出人意料,连续两场最为重要的比赛,都只是有一个选手站在台上,而裁判在举起他们的手宣布胜利之后,就完结了。这两场胜利的选手,一个叫郭建,一个叫孙一夫。 这次的省级武术学校排名赛,苦县武校成了最大的赢家。他们包揽了几乎所有级别的金牌,除了四十五公斤级。这次比赛之后,苦县武术学校的生源迅速激增,以前的土房旧院,已然无法满足诸多慕名而来的外地学员……学校很无奈,只好临时的找了附近村庄的许多农舍,花钱租了下来供学生们临时居住。在学校领导经过磋商之后,学校决定要扩大规模了。 一年之后,在武术学校旧址的基础上,一个崭新的文武学校诞生了!新的武术学校,比起从前足足大了四倍,东西南北四个校区的环绕下,最中心,一座气派的文化教学楼伫立……有新生到校的时候,从外界远眺,远远的就能看到学校的高大门墙,那结构连绵起伏,就和长城一个样子…… 经过重建升华之后的武术学校,训练方式和以前也有所不同,不再是全天都是体能和技术对抗训练了。每天下午,学校都会给学生们安排文化教学课程。但是大部分老学员一上文化课就会犯困,这也是他们一天之中最好的休息时间。但是有些人总是例外的。如段洪,如马山,如张超。 张超上文化课很认真,同样认真的,还有段洪和马山。他们的年龄也不小了,不能总是这么持续下去,以后都要想办法自谋生路。作为和郭建年龄相差不多的一批人,他们的运动生涯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在努力下去,也会还会更好一些,但是那条路对他们来说,已经厌倦了,持续发展的可续性也不大。 学校早前一段时间,已经找过段洪一次,告诉他,希望他能在武术学校执教,为学校培养更多的体育储备人才。但是段洪现在和对象已经谈恋爱好几年了,两个人马上就要到了结婚的程度,他不得不为今后的路打算。代表武术学校出去比赛,并没有多少钱拿,比赛的钱,运动员只能得到很少一部分。 除非名气很大,有人聘请出去替别的武校争夺荣誉,那样的话会赚不少,但是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少数。再说学校对于这种事情也很排斥。至于在学校执教,每个月大概能得到七八百元工资,但是靠着这份工资,今后真的可以过得更好么? 王奎现在已经不在武术学校了,回老家去了。据说是他的家人帮他在老家安排了一份工作,是在草原部落的邮政局工作,每个月收入稳定,一个月下来能拿到一两千元的工资。继王奎走之后,学校里又陆续的有一些老队员离开了武校,其中就有那个当初班级对抗赛的时候,和王奎对战的那个人。他的情况就比王奎要好得多了,他的家庭是他们家当地的富户,听别人说他们家现在承包了一个小煤矿,他的家人让他兄弟俩个都离开武校回去家里帮忙打理生意去了。 就连岳教练,如今也不再武校执教了。岳教练夫妻两个在武校已经住了将近十个年头了,如今存了一些钱,他的妻子在街上盘下了一个店面做生意,后来生意逐渐好起来之后,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于是岳教练也结束了他将近十年的执教生涯,转而去做生意了。 每个人都有他的痛苦和无奈,对于这样的事情,张超又能说什么?何况他自己的家庭不也是那样?大家都不容易,都在寻找出路。同样的路,对不同的人来说,结果也不会是完全相同的,有年龄的关系,也有所处时代不同的关系。 有人走,就会有人来,如今的武校,人才济济,东西南北四个区,每个区都能找出若干个高手来,这些人成为了学校新的中坚力量,也是拿奖牌和荣誉的坚实保证。而张超,就是武校东区小级别最棒的的比赛选手。除了张超之外,这两年武校自己培养出来的高手也不在少数,都是从刚开始学的时候就是在武校训练的,其中,有五十四公斤的王伟,有六十五公斤的吕奇。这几个人,在近年内,代表学校多次出去参赛,屡屡斩获桂冠誉载而归。 张超如今成了武术学校的知名度很高的队员。四十五公斤级别的比赛,每一次也都少不了他。不过四十五公斤级别的比赛,他以后都不可能在参加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张超的体重也随着增涨,如今就算是四十八公斤的体重,也是极其艰难才勉强控制得住。学校对于能代表学校打比赛的队员,是免于收费的,并且伙食方面也是特供,和一般的队员饮食是不同的。 但是这些非常能打的队员,每个人吃饭的时候,却都吃得很少。原因就是要控制体重。因为作为一个优秀的运动员,不光是技术超人,体重也很重要。同样一个人,如果是在小级别和中量级别比赛的话,那么他的成绩肯定也会有很大的浮动。也许一个四十八公斤的全国冠军,升级到了五十四公斤去打比赛,因为骨骼肌肉的比率有差距,那么力量上的颓势就会显现出来,说不定连季军也不一定拿得到。 当然,那只是相对于高手而言的。在武术学校,就经常会发生一个四十多公斤体重的人,欺负一个七八十公斤的人的事情发生,这种事情,在武术学校屡见不鲜。作为武术学校的精锐,自然是没有人敢欺负他们的,他们不欺负别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武校扩大规模之后,学校内部的对抗考核比赛也比以前更多了,每一个月底,都会进行班级与班级之间的对抗,每一个季度,是东南西北四个区之间的对抗。这样的竞争激励的制度,也让学校涌现出了更多的人才。就在这样激烈而又紧凑的训练、学习、对抗、比赛的生活当中,张超在武校渡过了三个年头。 三儿在少林文武学校节节攀高的时候,张峰在部队的三年生活却是过得相当恶心。度日如年般熬炼完了三年部队生活,他颓丧异常的从部队复员回家了。说起原因,事情又要回到他在部队第一年立功受奖之后……军区团部办公室。“团长,我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峰作为一名普通的士兵,显然他的态度和语气在跟团长说话的时候不应该如此疾言厉色。 团长长长的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一边从办公桌后转出,一边黯然的对他说道:“不要生气,先喝杯水吧,你的事情等下我再详细的告诉你……”张峰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团长,几句话,显然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愤怒和疑惑。气氛沉闷而又尴尬,僵持中,张峰在水流从暖水瓶口的倾注中默默的等待着,表面的沉寂……就像是一个喷薄欲发的火山。 团长将杯子递到他的手中,歉意的看着他。张峰极为勉强的接过水杯,但却没有心思去喝上一口,他的目光直视着团长,这个人一直都是他极为尊敬的领导,但今天在结果没有明确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因为一些小恩小惠而善罢甘休的……僵持中,团长清亮的目光显得有些闪烁,面对张峰的咄咄逼人,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自信…… “哎……”团长抬起手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是这样的……我希望你能理解……也要体会我的苦衷……我上级领导的亲戚在部队基层锻炼……提干的事……以后再有了机会,我会第一时间优先考虑你……”张峰的胸膛起伏越来越猛烈,就像火山即将喷发的前兆,压抑、克制……终于,张峰的拳头不计后果的带着他无法压制的怒火,向着团长的面颊处敲击而去。 “彭!”团长应声倒地,张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但身体却在不停的颤抖……三年之后,张峰退伍,命运掀起了一次浪潮之后,又再度回复到波光嶙峋之中……素珍的病根比起从前要严重了不少,看到颜色绚丽纷繁的色彩就会诱发眩晕,并且还伴有轻微的幻听。老张在外几年,倒也存上了一些钱,足够一家人安稳的生活几年。 “爸,我想做生意。”“做生意?部队分配的工作……不是挺好的吗,铁饭碗,以后都不会为温饱发愁啊!”张峰不甘嗤笑:“温饱?难道就在温饱之中消磨时光吗?我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老张看着大儿子,想象着文官武官的事情——四儿已经辍学了……难道说,文官的事情还是要应在大儿子的身上吗?三儿在武校的努力已然卓有成效,命运的迷雾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明朗…… 第二十八章 竹篮打水 “为什么会这么想?做生意可是有风险的,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咱们家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再这样持续下去了,爸,妈,你们为了我们兄弟几个操心劳力,现在,也该是儿子替你们接过重担的时候了……再这样耗下去,难道你也想儿子在你从前走过的老路上蹉跎下去吗?那样的话,还能指望什么?再说……” 张峰的目光变得犀利:“不混出个人样,咱们家以前所受过的欺辱,什么时候又能讨得回来?”老张望着儿子,看着他目光中的犀利和坚毅,他了解到了儿子有着一颗不甘于平常的心。做大事者,必然与普通人有所不同,而大儿子显然具备这样的素质。有魄力、有担当,不甘于平庸,做生意……这不就是那个文官的应召吗?这一刻,老张的心也发狠了,平庸了这么多年,儿子的壮怀激烈也让他波澜不惊的心怀变得激荡:“好,爸支持你!” 作为时代浪潮中起伏过,变革中亲身经历过的老张,显然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做生意,的确是可以赚钱的。如果不是妻子素珍的病,他在外地的持续发展,足以从根本上改变一家人生活的质量。张峰的回归,在街坊邻里的嗤笑声中逐渐可有可无,他就像是一个曾经有一些故事的人,继而在时光的流逝中,在各家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中,也如同他们一样变得平庸而平淡…… 张峰的穿着行头,以及他所骑乘着的那一辆漆皮斑驳的老旧自行车,都让他在胡同中、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显得毫不出色。一个多月的时间,每天骑着自行车出去,然后又骑着自行车回来……满身的疲惫,满脸的倦容,每天晚上躺在简陋的床上,他的双眼在迷蒙中时而会爆出一缕精芒,继而在深思熟虑中再度陷入沉思……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张峰伸手向父亲要钱了:“爸,生意我想好了。”“做什么?”“加油站!”“加油站?那可是要花不少钱的,况且……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自行车,哪里有那么多的汽车要加油啊?做这个,怕是要亏本的吧?”对于父亲的陈腐和不识时局发展,张峰笑了:“放心吧爸,以后会有多到加不完油的汽车让我们赚钱的,这是大局和趋势,一定不会错的!” 经过一番深谈和详细剖解,老张妥协了。这一次的决策,对于他们家的情况来说,对于老张个人来说,都算是他一生中冒的最大一次风险。做成了,也许他们家的收入情况会有一个质的飞跃,而失败了……老张不敢想象那种倾家荡产而又拖家带口的景象。对于父亲的忐忑,张峰却毫不在意,认准了一件事情,他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其中,全心全意的去运作……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街坊邻里的街听巷闻、风言风语,也让老张的心绪变得越来越恐慌。大儿子不会是因为从前在部队的事情受到了什么过度的刺激了吧?某日某地,张峰在酒楼宴客;某日某地,某人又见到张峰和某机关单位领导一起打牌,输赢都是骇人听闻的大……“儿子,你没事吧?办事可以,花钱也可以,但是可不能拿父母的血汗钱学那些败家的手段啊……”对于此,张峰只是报之以淡然一笑:“爸,你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 事情在老张的万分焦虑等待中,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结果。这一天,张峰回到家来,身上明显带着一股浓郁的酒味,但是他的情绪却是十分振奋:“爸,事情办成了……我以前不和你们说,是因为怕传出去对事情不利,现在事情成了,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前段时间在外面应酬,那是没办法,咱们家要做的生意,不花点工夫,手续都拿不下来。老实说,这段时间我也很焦虑,钱也没少花,几千上万的甩出去……但是这个钱花的值,应该花,有时候,你明白的送礼,人家还不一定要,所以儿子只能想办法托关系,陪着这些领导吃喝玩乐,打牌跳舞……” 无论如何,事情成了,老张夫妻俩听了儿子的汇报也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付出有回报了,剩下的那些钱,做生意还够不够用?”“差不多吧,应该出入不大。咱们可以先做规模小一些,其实现在做的太大的话也没必要,街上的车辆还没那么多,按现在的情况,先买两台加油机就行,以后可以看情况慢慢的扩大规模,稳扎稳打……” 四儿在旁边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话。现在四儿年龄也不小了,也听明白了,知道大哥要做生意,要做大事,以后家里的情况很快就会好起来……四儿很高兴,替大哥高兴,也替家人高兴,在四儿的心里边,大哥的形象变得异常高大,就像是一颗遮风挡雨的大树,可以让一家人安心的栖居在他的环抱郁荫之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家人每天都喜气洋洋,张峰仍然还是每天早出晚归,进一步的探究加油站的各种详尽事宜……“一帆风顺!地点看好了,和对家也谈好了。租金虽然有点贵,地方也虽然小了点,但是地段很好……这几天把定金交了,然后就开始联系加油机的事情……” 老张心情很好,不只是老张,一家人心情都非常好。四儿很期待生意快些开始,到时候赚多了钱,他在朋友之间就会变得更有面子,除此之外,他的三个女朋友,也需要他有很大的花销,和拥有更多排场的行头……晚七点,新闻联播。一家人围着饭桌开开心心的吃着饭,聊着天,说着美好的事情,憧憬着光明的未来。 今天的新闻内容和往日里大同小异,领导们出去访问,而外国的领导也来访问,中日关系回暖,百姓们都生活的快乐而富足……正聊得开心,看的舒畅,一则新闻快讯引起了一家人的注意:“为预防国家财产流失,为更好的管理国家市场经济,经领导专家认真磋商,决定于某年某月某日下发某号红头文件——从某年某月某日开始,将限制个人经营国有相关产业,从而有效的规避资本浪潮恶性冲击,杜绝不良发展……”后面的话,已经没人再去关注了,一家人都目瞪口呆,饭也忽然变得没有一点味道…… 一个异常残酷的事实摆在了眼前——加油站的事,黄了!以前花出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所有的努力,都只是白费,竹篮打水一场空,美好的梦想,就像是水中的月亮,伸手鞠起一捧水,眨眼间就从指缝中溜走,只留下一些余韵让人痛苦的感受和回味。气氛变得无比的压抑。张峰呆呆的坐了一会,站起身道:“爸、妈,我去屋里歇一会……” 张峰进了房间,这一晚上都没有出来。四儿进了房间,屋里黑灯瞎火,窗外投射进来的依稀弱光映照着张峰静静躺在床上的样子,看到四儿进来也依然是一动不动。兄弟俩谁也没说什么,房间里出奇的平静。窗外的月光渐渐隐去,黑漆漆的,再看不见一点光亮…… 第二天一大早,张峰起来的很早,也许一夜都没睡,起来后就出了家门,晚上也没回来。之后几天,已经离开家好长一段时间的张伟又回来了,不过以老张和素珍现在的心情,看到他回来似乎也注定了是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一翻吵闹之后,张伟抛出了断绝父子关系的言论夺门而出,而从他的态度和口不择言的言论,老张也断定了,那个不孝顺的儿子就是张伟无疑。 一个星期左右,张峰回到家中。“爸,我和李明一起做了个生意,家里的钱损失我会赚回来,钱暂时就还是我拿着。”老张没有问什么生意,只是点点头。“中午我不吃饭了,我进屋去歇会,午饭不要喊我了。跑了几天了,很累。”老张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只皱巴巴的香烟抽了起来。长吁短叹的喷吐中,素珍不无关切嘱咐道:“去睡会吧,不要想太多……” 安静的房间中,四儿在对角的床上翻了一个身,眼瞳忽灵灵的望着大哥:“大哥,你还好吗?”张峰沉默了一会回道:“没事。”“这几天你去了哪啊?我和爸妈都担心的很。”张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四儿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嗯,我一定不说。” 张峰侧过身来,看着四儿小声道:“我最近要去云南,你李明哥有一个朋友是在那边烟厂上班的,他联系了那个朋友,我们三个合伙做,要从那边运一车烟回来,等这趟生意做成了,原先赔掉的钱,不但能赚回来,还能翻一倍,这事我本来想和爸说的,但是怕他担心,就没告诉他,咱们兄弟几个,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这次去,大概要半个月就回来,半个月下来,赚的钱能顶好几年生意。” 第二十九章 挺而冒险 四儿一下就振奋起来:“我就知道大哥肯定有办法,等你回来了,别忘了给我买个BP机啊,要能显示汉字的那种,我的朋友,好几个都有那东西了……”“嘘,小声点,”陆峰提醒四儿。“哦哦。”四儿伸了伸舌头。“大哥,你这次生意好不好做啊有风险吗?”四儿有点担心。“风险肯定有,但是不冒风险哪里能赚钱啊,其实我也不是没把握,前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朋友,那个人不错,很靠得住,是在烟草局上班的,是烟草系统的重要人物,这事他也知道,我和他说过了,赚了钱算他一份,如果这批烟手续上出了什么问题,被查到了,他那边帮我补办手续,” “哦,大哥,你这批烟没有手续,那不就是走私啊……这事违法的吧。”张峰沉默了一会“嗯,算是,但是后续的风险有人承担,我想了很久,应该没事,再说赚钱就是这样,前怕狼后怕虎,什么时候也赚不到钱,这是个好机会,我不但要把损失掉的赚回来,还要指望这批烟翻身,不做的话,等以后想做的时候,怕都没这个机会了。”” 大哥要做的事情,那就一定是对的!就像加油站的事,失败了也根本不怨他,而是怨那个新闻里的红头文件。临行之前,黎明对老张夫妻俩拍胸保证:“叔、婶,放心吧,外面的事情都已经联系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等我们回来,大把的钞票就送到你们眼前了。”“说的这么靠谱,是什么生意啊?” 李明再次拍胸嗤然道:“叔、婶,就别问了,我你们还不相信吗?我不会害张峰的。”……信誓旦旦中,李明和张峰走了,去做他们认为该做的赚大钱的事情。和往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张峰和李明去云南也有快半个月了,对于钱的事,老张当然期盼,但他更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快乐的儿子平平安安的回来。 至于李明,老张是放心的。李明这孩子聪明,又有生意头脑,他和大儿子之间的关系更不用说,一起训练,一起长大,而且,他也不胡混,帮着家里做布匹生意,很是一把能成才的好手……除了李明之外,大儿子的几个师兄弟、把兄弟,也都走的正道,有跑家里跑生意的,帮家里压面条的、跑货运车的……有一次在街上见到小杨的父亲,听小杨的父亲说,他儿子现在每个月都能赚好几千块……儿子也有雄心壮志,只是运气不好,如果这一次真的能够如他所说的话,怕是比其他人都要好得多。 像是感应到老张担忧的心情,最近的天气也一天天暗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晒在院子里的衣服总是难以好好的干透,透着一股说不清的霉味……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老张和素珍说过好几次了,这天气一定要下的,而且还是大雨,素珍听了笑了:“还用说啊,看咱家的水泥地就知道啦,咱家水泥地要是干的,天气再阴都不会下雨,要是阴了的话,就算大晴天都会下雨,比天气预报都灵。”老张又说到:“是啊,咱家的水泥地真灵那,我觉得要是把咱家水泥地预报天气的事,报告给电视台来采访一下,那咱家预报天气的水泥地一定能上新闻那,那么以后天气预报的只要来咱家看一看,晚上预报天气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出错,呵呵。”素珍听了也笑道:“是啊,你说咱家的水泥地还真是啊,是不是只有咱家的水泥地是这样的,要是的话,咱都可以给吉尼斯记录的打电话了,说不定很值钱那,风水宝地哦。” 说着话,外边的天气越来越阴沉,屋子里不开灯就像晚上一样,老张站起来到院子里看了一下,天上有豆大的雨点稀稀拉拉的往下掉,雨点不密,但是很大,老张赶快和素珍说道:“把院子里的衣服收一下吧,这鬼天气,阴好多天了,终于要下了。” 两口子都不吃饭了,在大雨来临之前,都慌里慌张的去院子里收衣服,刚收到一半,开始起风了,风很大,吹得胡同里零零碎碎的树叶漫天飞舞,老张夫妻俩收了衣服急忙忙的往屋子里跑,这时候雨点越来越大,刚进屋子,听到天际远远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巨响,“咔嚓”一个很大的闪电从天上劈了下来,然后大雨像瓢泼一样的倾泻而下。 大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这都好几天了,也没有个停下来的样子。闲来无事,老张夫妻俩就找着事情去做,和邻居们打麻将,夫妻俩一个打牌一个看牌,支招出点子,倒也其乐融融。张伟消了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家里,和四儿待在屋子里,有时候站在床上,看着后窗外边的雨景,看着小河里湍急而又浑浊的流水,感觉还蛮不错的。 隔壁邻居家墙上边的爬墙虎被大雨淋的非常干净,叶片绿油油的,满墙都是养眼的碧绿;有时候会有人从胡同哪里经过,打着伞,伞外边下大雨,伞里边下小雨,那种很漂亮的花伞根本不顶用,路过的人都是被淋得很狼狈……兄弟俩在屋子里开着灯,灯光明晃晃的,屋子里也很干爽,突然有一种很优越的感觉,有个家真好。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屋子里看电视,有时候外边一吹风,屋子里信号就不好,老张就撑着家里的油脂伞,顶风冒雨的出去,在屋檐下挪动用竹竿做的电视天线,一边转一边问屋里:“清楚了没有”素珍一边指挥,一边叹气:“清楚了,唉,又不清楚了。”然后又开始转动找信号。弄了好几次,总算可以了,有一点雪花也没办法,就将就着看吧。正看着,外边风声雨声的,传来敲门的声音,老张听了一会,忽然面露喜色道“是峰儿回来了,”然后踢趿着满地活蹦乱跳的雨水打着伞去开门了。 一会的功夫,父子俩走进屋来,一家人看着张峰浑身湿透的样子,想象着外面的大雨,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素珍忙着找了个干毛巾过去一边擦一边说:“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李明也和你一起回来了?”“没,我下午就到家了,看雨大,想等雨小一点再回来,在朋友哪里待了一会,看情况再等也这样,我就跑了回来,伞在半道上就被风吹散架了。”老张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招呼道:“先去换衣服吧,看这身上湿透了都,吃过饭没?家里还有剩饭,我给你热一下。” 张峰进屋换了衣服,出来在堂屋坐了,饭也热好了,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猛吃起来。热粥喝了两口,身上的凉意也退了下去,舒服多了。看着儿子吃饭狼吞虎咽的,素珍心疼的说道:“一会我给你熬点姜糖水喝吧,被雨淋着别感冒了。”“没事,妈,我吃点饭喝点粥就好了,现在身上热乎着那。” 老张等儿子吃了一会饭,说道:“云南那边的生意怎么样了,进展顺不顺利?”张峰咕咚一声咽下口中的汤水,语气笃定的回应道:“嗯,还好,那边天气比咱这边要好很多,人也见了,这次的事情还顺利,那边的货也置办好了,我先回来的,李明随车压货,大概晚一两天就回来了。” “哦,这么快啊,你们俩做的什么生意啊?”老张实在想打听一下,心里也好歹有个谱。张峰想了一下,终于还是坦诚说道:“李明爸的朋友在那边烟草集团是个领导,我们去找他买了一车烟回来,不是靠关系,想拿也拿不到货,现在云烟很紧俏的。”老张闻言吃了一惊道:“云烟我是知道的,但是那种烟平时买的话也不好买到的,你们去弄了一车回来……这手续什么的都弄好了?” “没办手续,不过咱家里这一块我有关系,就算遇到查手续的也不怕,我可以办的来,主要就是怕事情有变卦,先去弄了货回来,现在货快进河南境内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再有一两天就到家了。”张峰信心很足:“这次的货,只要到家,一转手就能赚几倍的钱,咱家原来亏掉的钱,这次赚回来都是小意思,” 老张不无担忧道:“没事就好,不过这次的事做的有点玄,以后不能这样急功近利啊,万一出点啥事很麻烦的。”“不会的,放心吧爸,李明明天就差不多该到了,再说这批货也不只是我们俩的,咱这里烟草局的领导也有一份。”陆峰说道。“哦,这样的话就比较保险了,不过以后做事可不能这么冒失了,你要记得了。”“嗯,我知道了,等这批货出手了,以后做事情我会考虑周全的。”张峰很认真又满怀信心的说道。 张峰又在家等了两天消息,期望中,他腰间的BP机终于响了:货已到上丘,被扣押,速办手续!四儿在一旁羡慕的看着大哥腰间的BP机,本来想象着这个新鲜无比的玩意儿再过两天就是自己的,但现在脸上的表情,却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在这个时候去提起要BP机的事情。张峰咬牙切齿,神色显得有些狰狞…… 第三十章 命运之手 “大哥,没啥事吧?”从张峰的表情,张伟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妙。张峰阴沉着脸色点了点头道:“货物出了点问题……不过还有挽回的余地,看样子我这几天又免不了要多花费些功夫上下打点了。”张伟稍稍松了一口气:“哦,那就好。”“这事先不要告诉爸妈,我把事办完了再和他们说。”“嗯,知道了。” 虽然事情出了点岔子,但是张峰并不是很担心,因为有后续保障的关系。张峰找到了烟草局的关系,那个朋友也确实够意思,尽心尽力的疏通打点……撇开关系不说,毕竟大家都是共进共退,货出了问题,他那边也拿不到什么好处。事情并没有预想那么快,烟草局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再说货也不少,手续要在内部一层层的去办,像这种事情找一个两个人不是就管用的,焦虑中一段时间过去,张峰经常喝的头晕眼花的,却也不得不勉强应承着,没办法,社会就是这样的风气,有些事是必须要酒桌上才谈得拢,礼要私下里去送,假如坐在办公室规规矩矩的去谈事,鬼才知道猴年马月。 一切进展的都还算是顺利,得到的答复也是肯定的,事情拖拖拉拉的又是将近一个月,终于,张峰终于拿到了全部相关手续,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唉,赚点钱容易么,不管是小生意还是大生意,离开了关系终归是不行的,人在社会上,到哪里办什么事,都离不开关系网,张峰没时间感叹了,手续一全,立即马不停蹄的带着全部手续赶去上丘了。 有了手续一切都好办了,在公路监察大队的扣押违禁物品的仓库大院,张峰和李明终于看到了他们好不容易搞到的一车货,车子好端端的停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主人来把它带走。然而看到这种情况,张峰和李明两个人的心跳渐渐开始加快,一种不妙的感觉充斥心头,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情彷佛那天气一样,充满了阴霾,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个多月,这货就这么放在这里?天气不算冷,但是张峰的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身体上的感受还是其次,那种等待结果的判决一般的感受,才是最令人受不了的。 监察大队的人告诉他们俩:“你们的货就放在那里,去领走吧,”,期待了这么久,此时两个人的脚步却慢了下来,那种未知的心情让人很难受,仿佛是胆怯,又彷佛是不敢接受现实,两人一步步的终于走到了车厢,这距离并不远,但是却又很长,距离和时间在心中并不是对称的。这时候也没有必要去管雨有多大了,张峰一狠心,走上去打开了车厢后门,不管事情是怎样的结果,都要去接受它,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感觉了。 车门一打开,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车厢底板从车门一打开的时候,就有发黄的水流迫不及待的从车子底板上的空隙里流了下来,此时,张峰的心在流血,脸上的泪和着雨水一起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经过嘴角的时候,他终于品尝到了什么是彻底的苦涩,脑海中一直没有停止过往的生活片段:“现在播报一则快讯,从某年某月某日开始,个人不允许办理加油站,以及其他相关手续,为确保……爸,你放心吧,这批货很快就到家,大概一两天就到了,到时候只要一转手就能赚几倍的钱。这批货就算被查到了也没事,烟草局哪里我有关系,手续的话可以补办,就算出了问题……脑海中仿佛电影片段,瞬间播放了千百遍。 李明不死心,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也是很大的打击,跳上车厢从最上边到最下边,角角落落的都不放过,身上本来已经湿透的中山装,现在更是花里胡哨的,双手很脏,沾满了又湿又碎的烟丝,一番忙碌之后,李明失魂落魄的从车厢里走出来,颓丧的坐在车厢边缘,也不管脏水顺着裤脚流到鞋子里,流到地上,流到心里。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张峰和李明的事情没过多久,小杨家也出事了。街传巷闻中,小杨家的货车在经过山区公路的时候,不只是撞死了人,车还从高崖上跌落了下去——结果是必然的,等待着他们家的,将是倾家荡产,苦海无边…… 命运之手在拨弄中,不觉间又将几个人彼此聚拢到了一起,见到小杨父亲的那一刻,张峰感觉他比自己的父亲看起来还要更加苍老……张峰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幸好,当初银行贷款的时候,有一项极为重要的手续被他,也被银行的工作人员有意无意之间遗漏了过去,虽然家里的房产证仍然在银行拿不回来,但是幸好,他们一家人目前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人的命,天注定?假如真是那样,那么人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在天所注定的生命里随波逐流吗?那么岂不是说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那么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大跨步的前行,却在这个生命中似乎无法逾越的悬崖边缘被逼停了脚步,生活就像是一场游戏,身后的退路随着他的脚步一块块的坠落到无底深渊,而前方跨不过这一步,他也将会随着跌落无尽深渊…… 难道说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么?每个人是不是都有他难逃的宿命?看不见、摸不着,但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让人不由的那么去想,去做……既然上天不让我走正道,那么好,我就改变一个方向试试看!张峰、小杨、李明,这些昔日的故旧好友又再度聚合在了一起,每次回到家来,也都是几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嘀嘀咕咕…… 对于四儿来说,其实他也蛮喜欢听着大哥和他的朋友们彼此吹嘘着从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将来又怎么样……云天雾地中,四儿觉得比看看电影还要过瘾。四儿其实在社会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了,至少在他这个年龄段,是没有人敢于招惹他的。要说有的话,也只有南关的那个与他齐名的地宝了,而四儿在社会上的名号,则是叫做天宝! 在大哥二哥的羽翼护佑之下,四儿成了一个在同年龄混混中说一不二的人物,他的为人处世,颇有张峰的影子。跟四儿在一起,在苦县这个地方,似乎就没有什么值得好怕的,因此,四儿身边也聚拢了很多跟着他一起混事的小弟……仿佛是命运在指挥着张峰的脚部,当他决定了要按照无形中命运的指示去摸索前路的时候,一件事情便顺其自然的应运而生了…… 张峰的战友结婚了。接到了张勇的请柬之后,他感慨了一番,当天晚上就去了张勇家,看着好兄弟的新房,新家具,张峰也真心的替他高兴,脑海中突然泛起少年时那个模糊的影像,不知道李媛媛现在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吗?在张勇家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兄弟结婚,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帮忙,张勇家人也信得过他,让他做伴郎,并兼任财政总管,去街上购买一应用品,都是张峰去,临近结婚的前一天,按当地习俗,新郎新娘的床要有人先睡一睡,叫做压床,张峰躺在床上,心想,如果加油站的事情成功了的话,如果烟草的事情成了的话,我是不是也该结婚了? 伴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是张勇新婚妻子的闺蜜,两个人关系非常好,一开始喊她来做伴娘的时候,人家还有点不乐意,没别的原因,就是不知道对方伴郎是什么样一个人,女孩子总是对这些事很挑剔,可是后来到了张勇家见了新郎官那边的伴郎以后,心里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做伴郎的年轻人,那个做伴郎的人是新郎官的战友,女孩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发现这个人比起新郎官来一点都不逊色,长的很英俊,帅气,皮肤微黑,短发,两只眼睛非常有神,当伴郎冲着她礼节性的笑一笑的时候,她的心里边一下子就有了喝醉的感觉,头脑有点晕乎乎的,却满心欢喜,那笑容也留在了心底。不知不觉的,脸色居然有点红了。 暗恨自己不争气,叶莉的心里边在自己说:叶莉啊,亏你知书识礼,见多识广,怎么看见个帅哥就这德行了?不行,不能被她看扁了,我这么好看的一个漂亮女孩,说不定他比我还害羞那。叶莉调整了一下呼吸,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去:“你好,我叫叶莉,是新娘的伴娘,” 张峰看着对面的女孩,心里一亮,这女孩,真漂亮,这回伴郎做的不亏啊,张峰看女孩大大方方的握手,也伸出手去礼节性的握住女孩的手指:“你好,我叫张峰,是张勇的战友,这次的伴郎是我来做,我也没做过伴郎,到时候有什么该指正的地方,你可以指正我,我虚心受教。” 第三十一章 情意朦胧 叶莉和陆峰一握手,感觉手心里传来的热力,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好像握住的不是手,而是一块烙铁,烫的人发软。勉强支持了一会,叶莉赶忙收回了手,但是感觉指尖哪里还像是有电流一样,酥酥麻麻的。叶莉两只手背在身后,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面上却带着大方的笑容说道:“哪里啊,我也是第一次那,不要笑话我就好。” 张勇在一旁看着这情况,心里暗笑,嘴上却说道:“喂喂喂,你俩回回神啊,看你俩聊得这么投机,当我是透明的啊,不要忘了,我才是主角啊。”张峰一听这话,也苦笑不说话了。叶莉却闹了个大红脸:“好啊你,我去和你老婆说去,说你欺负我。” 张勇赶忙做投降状:“别别别,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马啊。”“哼,红包拿来,不然的话你明天不要想进新房了。”说着话,叶莉偷眼敲了一下张峰,却只见他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叶莉一下子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张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塞到叶莉的手里,说道:“你俩多聊聊吧,我先去忙去了,不打扰你们了哦。”说完,张勇得意的给张峰使了个眼色,跑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就剩下他们俩人,气氛有点尴尬,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张峰咳嗽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你看,明天就开始婚礼了,你觉得这屋子里还有些什么需要用到的”说这话,好像是她两个要结婚似的,叶莉嗔怪的看了一眼张峰,但是仔细想想,这话也没有毛病啊,其实心里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一种喜欢的感觉:“嗯,我觉得都差不多了,主要是零碎的东西比较多,要是日常生活的话,女孩子需要的东西还是少一些,你们男的不太了解,这样吧,一会我陪你一起出去采购,今天就把这些都准备齐全了。” 两个人一起讨论,在新房里指指点点,好像小两口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偶尔洋溢起欢乐的笑声。经过了解,才知道,原来张峰和叶莉两个人的家距离并不远,只是中间隔了一个养鱼场,只不过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两个人互相留了地址,便这样成了朋友。叶莉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子,家庭环境也不错,父母都是做老师的,对于女儿平时管教的很严,叶莉平时交往的都是女孩,这次要不是好朋友结婚,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出来,和张峰认识。 张峰并没有想太多,只不过是朋友结婚,偶遇的一个漂亮女孩,仅此而已,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好,虽然不会因为家庭出身的关系而自卑,但是作为他个人的感情标准来说,他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处朋友,他给自己的未来设定了一条有异于寻常人的路,这条路也并不好走,风险也大,和那个女孩在一起谈朋友,那就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一切等情况稳定下来再说吧。 因为这个关系,张峰和叶莉聊天的时候,特别的放得开,不是说无欲就无求么,当你对别人没有太多的想法的时候,那么说话也是随心所欲的,不会计较得失,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才会连话都说不出来,那是因为心中有计较得失,事情的结果也往往都会事与愿违,越是这样,叶莉也越喜欢和张峰聊天,在她的心中,这是一个又开朗,又很有担当的男人,正是自己最心仪的哪种类型,心里边,爱情的种子已经渐渐萌芽,人的感情就是这样,也许在一起很久的,或者说一起长大的异性,朝夕相处都不会有感觉,某一天,第一眼看见的另外一个异性,反而就会一见钟情,叶莉对张峰的感觉,就是这样。 这一个下午,叶莉很开心,两个人一起在街上到处逛,买东西,不只是买给新郎新娘,张峰也买了一些小礼物送给叶莉,虽然是无心之举,但是对于很少接触异性朋友的叶莉来说,那些在张峰看来随心所买的礼物,对她,却是有着不同的含义。晚上的时候,张勇和朋友们一起吃了饭,并暗示张峰送叶莉回家,张峰也很无奈,朋友有意促成他们两个,自己又不能拂人美意,只能做护花使者,黄昏的马路,充满了诗情画意,就连马路边秋风吹落的树叶,叶莉也不觉得有丝毫悲伤的感觉,反而看什么都觉得那么美。 这就是心情,当一个人伤感的时候,和开心的时候所看到的,那绝对是不同的感觉,假如现在是冬季,天上下着大雪,相信叶莉也会觉得这雪世界有不一样的美。其实张峰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他不允许自己有另外的想法,因为,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出一趟远门,这次出去不是一天两天,之前和小杨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大家一起出去,去找一个未来,找一个翻身的机会。 从北关到南关,其实路不短,但是今天没感到路有多长,仿佛走了几步就到了,从大路拐进一条胡同,又走了一会,叶莉说:前边就是我家了,谢谢你送我。”张峰笑了笑说道:“应该的嘛,那我就送到这里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见。”张峰摆了摆手,转身走了。叶莉的眼里却有一丝不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胡同的黑暗处,叶莉回想这一个下午的相处,心里甜甜的,带着好心情,转身朝家门的方向走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莉做了一个梦,梦到和张峰两个人走在养鱼场的荷塘边,河埂两边青草茂盛,开满了野花,两个人一起走,走到了渔场尽头的大堤上,哪里遍地青草,坐上去软软的,心情很舒畅,面前是宽广的鱼塘,偶尔还有游鱼在水面喝水,仿佛看着他们两个。 张峰摘了一束野花送到了她的手里,白白的,淡淡的清香,直醉到人心里,梦里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坐着说着悄悄话,距离也很近,叶莉很期待张峰能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做点什么。没多久,期待的事情发生了,张峰的手臂从背后轻轻地环住她的腰肢,可是叶莉却没有排斥的感觉,心里很享受这种被呵护的安全感,张峰那英俊的容颜逐渐的靠近了过来,遮住了她的视野,遮住了她的世界,也占据了她的心。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在早起洗漱的时候,都还在回想昨天晚上那个甜蜜的梦,一想起来那种羞涩的感觉,就忍不住红了脸。吃早餐的时候,不知不觉的速度就很快,父亲母亲看着叶莉,感觉女儿今天急急忙忙的,“慢点吃啊,又没人和你抢。”叶莉母亲说道。“啊哦,今天我朋友结婚,我要去做伴娘,赶时间那,怕去晚了耽误事情。”叶莉吐了吐舌头。 “这不还早那吗,才7点,慢点吃。”叶父说道,“吃饭慢点有利于消化,吃快了对身体不好。”叶父对于养生很有见地。“嗯嗯,知道了,吃饭的时候先喝汤,然后在吃饭,要细嚼慢咽对吧嘻嘻。”叶莉帮父亲补充道。“这孩子,”叶父很无奈,两口子就这一个女儿,虽然平时管教的紧,但是却是两口子的心头肉,从小到大,没舍得打过骂过,女儿也懂事,很少让他们操心,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乖乖女,也很少和父亲说俏皮话。 “你朋友结婚,你心情不错啊,看来也该给你找个人嫁了,以后让你老公管你,”叶母笑着说道,一边给女儿夹了一口菜放在碗里。叶莉听母亲这么一说,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皮肤微黑,短短的头发,两只有神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叶莉脸一红,嗔怪道:“妈,你看你都说什么呀,我才不要嫁人,我就在咱家给你们养老。”说完赶快吃饭。 叶父叶母互相看了一眼,都呵呵笑了,一家人的早餐吃的很开心。吃完早餐,叶莉出了门走在路上,心情很好,叶莉走路很好看,身板挺得直直的,脚步走的时候,走一下脚后跟还颠一下,脑后的马尾辫左一甩右一甩,青春洋溢,心情就像那早起的鸟儿。走在路上还在想,这条路和昨天晚上不一样那,昨天晚上都没觉得这条路有多远那。 张峰昨天晚上在张勇家休息,要帮朋友压床,几个朋友在新房里玩到一两点才睡,虽然没睡多久,早起的时候却是精神飒爽,新床睡着就是舒服啊,以后给父母也买一张软软的床垫,父亲总是腰疼,软一点的床睡着舒服些,张峰想到。早上八点,朋友们陆陆续续的都来贺喜,一会的功夫,院子里都是人了,吹响器的也来到了,张峰不光是担任伴郎,还担任收礼金的任务,在张勇家门口,支了一张桌子,手拿毛笔,来了人就帮忙签字,忙得不可开交。叶莉来的时候,看张峰正忙着签字,看到自己来了,就抬头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叶莉一下子想起来昨天晚上羞人的梦,不敢看他的眼睛,打了招呼就逃进了新房,坐下后,心都还在砰砰直跳。 第三十二章 二人世界 张勇家条件不错,来往的客人也很多,这次婚礼的宴席也准备了在家里吃,租了全套的用具,请了饭店的大厨在家里来做,预定是准备了三天的酒席。张峰一直忙到中午酒席快开始的时候,才又赶快换了西服,一会新郎新娘拜堂的时候,自己可不能给朋友拉后腿。一转眼的功夫,张峰西装上身,看起来截然不同,本来就长得帅,这一换衣服,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朋友们都调侃道:“张峰,你这一打扮,比新郎都精神啊,我要是女的,我就非你不嫁。”“恩恩,其实就算不是女的,小男子也愿意以身相许啊,嘿嘿。”张峰大笑道:“去去,净拿我开涮,”……一会找个功夫,自己看了下镜子,就是精神啊,小伙长得不错,张峰自己看着也觉得很棒,行,今天不会给朋友丢人。 时间过得很快,一会的时间,听到外边三声响,人到了,张峰赶快跑出去,看到叶莉也在门口了,两个人眼神示意,各就各位,这边新娘子一下车,叶莉跑过去扶着准备下车的新娘子,一边驱赶挡在路前边的小孩,把喜糖一把把的撒出去,小孩们都欢天喜地的在跑来跑去的接着天上撒落下来的糖果,张峰这边也是一样,陪着新郎向道喜的人群发喜糖,拜礼回谢,中间地上留出了一条红地毯,新郎新娘,伴郎伴娘走在红毯上,格外引人瞩目。两边都是道喜的人群,气氛空前高涨,叶莉偷眼瞧着张峰,越看越喜欢,比新娘子还要高兴。 人群随后跟着新人们蜂拥着进了屋子,大家都想一睹新娘子的容貌,可是带着盖头也看不到,新娘子在伴娘的搀扶下亦步亦趋的走到了站位的地方,耳中只听到旁边人群起哄的声音,心里又羞又喜,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对于女孩来说,这是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天,从此以后,就要为人妇了,有伤感有欢喜,心情五味杂陈,眼睛里从娘家哭的时候的泪痕还未擦干净,现在又站在这里被众人瞩目,不由紧张的握住叶莉的手,而叶莉这时候站在那里心情也是挺乱,好友今天也嫁人了,以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天天腻在一起吗? 那么自己以后不是也要这样啊,自己结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那会不会也能像好友一样,找到心仪的对象那要找的话,就找张峰那样的,才会不觉得委屈了自己。想着想着就走神了,不由自主的朝那边看过去,这一看,刚好张峰也朝这边看过来,两个人一对眼,叶莉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张峰却很自在,还冲着她点点头,笑了笑,叶莉心想,真可恶,看他的样子落落大方的,举止得体,应付这种场面轻松自如的样子,怎么我总是感觉紧张啊,看他还被抓了个现行,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那?她有没有想我?想看又怕被张峰再次抓到,心里边恨得牙痒痒。 张峰一边和周边的朋友打招呼,一边心里还在想,这女孩真有意思,总是爱红脸,哈哈。看她红脸的样子蛮可爱的,找机会要多逗逗她,这样想着,不禁就故意的去看她,越看越想笑,看她那边被自己看的无地自容的样子,张峰没来由的就很高兴。婚礼主持人井井有条的一项一项进行,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夫妻对拜的时候,伴娘更是窘迫的不知道怎么好,旁边还有很多人起劲的起哄,推搡的伴娘站不住脚,惹的人群一阵阵的发笑。 张峰也是一样的情况,两个人被两边的人群推得挤在一起,像两只可怜的小鹌鹑,被周边的人群戏耍,婚礼的时候,由于新郎的家人都在,也不好闹得太过火,这时候伴郎伴娘就成了大家消遣开心的对象。张勇的父亲母亲也是很高兴,看着年轻人一起热闹,也不去制止,今天让他们闹个够吧。张峰在人群里用身体护住叶莉,毕竟自己是男的,怎么好让女孩太过窘迫,大家善意的举动,没必要自己要扫兴,闹就闹吧。叶莉没办法,只有尽量的往张峰的怀里藏,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会的功夫,婚礼进行到了要送新郎新娘入洞房的时候,大家才转移目标,都跟着新郎新娘去凑热闹了,张峰看着叶莉一副受惊的样子,一边走一边扶住她的后背,笑着说:“大家开心闹着玩,不介意吧”叶莉低着头,两只胳膊抱在胸前,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吓死我了,早知道伴娘要这样,我就不来了。”张峰开心的哈哈笑道:“你越这样她们越是逗你那,你看我都没事。”叶莉歪着脑袋,狠狠的用眼睛剜了一下张峰:噘着嘴说道:“哼哼,你脸皮厚嘛,我可学不来。” 送了新娘进了洞房,叶莉也跑了进去陪新娘在房间说话。一班好友和新郎官出来找了席位坐下,开始山吹起来。张勇调侃张峰道:“张峰,我老婆那个闺蜜怎么样,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看你俩卿卿我我的样子,挺投机的嘛。今天豆腐没少吃吧哈哈。” 旁边一圈人也纷纷插话:“我们够意思吧,张峰,”“那样做是给你创造机会那,你看你吧那个女孩护的严严实实的,见色忘义啊你。”“我们是费劲了,好处都给你得了。”张峰苦笑,:“好好好,我自罚三杯。”说完拿起酒杯自己倒了三盅,一饮而尽,然后和好朋友们说:“今天是张勇的大喜之日,咱们都把目标对准他来,我先开个头,一会大家都帮衬着点啊。” 张勇也开心的笑道:“得,这是要拿我开始了,行,今天不醉无归,谁都不能说不行啊。”一大桌子人兴致高昂,你一杯我一杯,一会的功夫,桌子上的酒就不见了两瓶。苦县的人喝酒喜欢猜拳,两人一伙三人一队,热闹得很。酒席吃到一半的时候,新郎要和新娘子一起去给来宾敬酒,张峰和叶莉都陪着,叶莉看到张峰喝酒喝得满脸红光的样子,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不要喝太多,”张峰笑了:“大家高兴嘛,我也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多喝点没事。” 张峰心里想,这小女孩不错啊,知道关心人。不禁多看了两眼,叶莉没看他,但是知道他正在看自己,眼睛看着前方,其实从余光里可以看得到他在看自己,心里边很欢喜。敬完了酒,送了新娘回去洞房休息,大家伙仍然各就各位继续喝酒,那天都喝得差不多,之前说好了的,谁都不许说不能喝了,所以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 到酒席进行到尾声的时候,要送新郎去洞房了,一大群人都去凑热闹,到了新房门前,新郎说:“开门,我要进去休息了。”里边叶莉说话了:“不开,拿红包来,”然后张勇把准备好的红包从闪开的门缝里塞进去,里边接了仍然不开门,关上门继续要红包,连续三次,张勇最后求饶道:“姑奶奶,开门吧,求你了,我想和我老婆说话。”里边仍然不依,张勇没办法了,看着一圈好朋友说:“怎么办?”大家这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张峰,张峰笑道:“都看我干什么啊,连新郎官都不行,我更不行。” 说是这样说了,可是大伙不由分说便一起把陆峰推了过去,强烈要求让他试试。张峰无法,“好吧好吧,我试试。”张峰被推到门前,顶着门说:“我替新郎官求求里边的人行行好,不然新郎就只能睡在地板上了。”里边传来一阵窃窃的笑声,又得意的说道:“这个理由不错,不过还不够,还要说一个更感动人的才行。” 陆峰脑筋一下子当机了,头脑一热,对这里边大喊道:“叶莉我爱你,开门吧。”一句玩笑话一说,外边轰的一下笑声响起一片,闹得,尖叫的,口哨声此起彼伏,有人说道:“张峰啊,我被你征服啦,我身上现在从上到下都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妈呀,受不了啦,太肉麻啦” 叶莉在里边正守着门,和张峰一门之隔,一听到张峰喊这个话,一下子就懵了,本来门口就有人一致往里使劲推,这一句话一喊,叶莉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无踪,门一下子被外边的人冲开了,大家伙簇拥着新郎闹哄哄的就进来啦,进来后,还有人大声喊:“叶莉我也爱你,开门吧。”叶莉不依的追着喊话的人拳头像雨点一样的敲打过去,被打的人还大声喊冤:“张峰喊也不见你打他啊,”惹的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 张峰这回也不好意思了,心知这话喊得有点冒失了,大声说道:“好啦大家伙,让新郎新娘说说话吧,咱们先出去都。”然后跑到叶莉跟前对着他小声说:“对不起啊,我喝多了,玩笑开过头了,不要生气啊。”叶莉这会脸色跟个红布似的,局促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嚅嗫的说道:“别说了,没有怪你。” 有人眼尖,对着张峰和叶莉两个人说道:“哎哎,说你俩那,有悄悄话出去说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对着喊话的人扑了过去。大家伙嘻嘻哈哈的一起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新郎新娘俩个人了,这是独属于他们俩的二人世界。 第三十三章 目中无人 当天的婚礼尽欢而散,晚上的时候,张峰依然是护花使者,把叶莉送了回去。这回大伙也看出来了,叶莉这个小女孩对张峰有意思了,朋友们也都有意的创造机会让他俩在一起,其实张峰也看出来了,但是现在自己的情况不允许,前程迷茫一片,又怎么能去拖累这么好的女孩,她应该找个更优秀的人来好好的过日子,和自己在一起,只会害了她。 婚礼要进行三天的宴席,后边还有两天,按说伴娘是不用来了,可是叶莉后边两天还是每天都来,说是找她的好朋友聊天,其实来了以后总是和张峰在一起聊,大家也都当没看见。第三天晚上,送走了叶莉,张峰又回到张勇这里,忙了几天了,张勇的家人要特别准备一桌酒席,答谢这几天都在为了自家事情忙得儿子的朋友们。 张家的亲朋好友很多,也有不少机关单位的朋友,人在社会上生活,总是离不了方方面面的关系。当晚的酒席又摆了好几桌,大家不管生人熟人,都是张家的关系,都坐在一起,在张家看来,都没有外人。张峰和另外一桌不太熟的人坐在一起,因为都是张勇家的亲朋好友,也不觉得见外,虽然不熟悉,但是也没有生份的感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峰没什么人说话,就自己坐着喝酒吃菜,倒也自得其乐。酒桌上有一个年轻人,估计是喝多了,看见谁就和谁乱说话,大家也都没有太在意,这时候那个人醉醺醺的眼睛看到了张峰。“你就是张峰对吧。”张峰正低头吃饭,听到那人喊他的名字,抬起头来笑了笑:“是啊,我是叫张峰。”那个人不屑的笑了声:“你认不认识我,知道我是谁吗?” 陆峰诧异了一下,不过还是笑着回应道:“呵呵,不怎么熟悉,请问尊姓大名?”那个人说道:“我叫张登科,听说过没”张峰笑道:“以前没听说过,现在不就认识了啊,大家都是朋友,以后多关照啊。”说完举起酒杯向那个人示意:“我敬你一杯,我看你也喝得不少,你随意,我干了。”张峰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继续吃起来。那个人动也没动,只是两只朦胧的醉眼挑衅的看着张峰:“听说你前几年混的挺牛啊,我以前没见过你是什么样一个人,现在见了,觉得也不过如此啊。 张峰听了,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想一想,战友结婚那,不能闹得不愉快,忍了忍,说道:“我看你喝多了,一会好好休息下,酒醒了就什么都好了。”张峰心中有些不快。“哼哼……”那个人冷笑了几声,拿起酒杯和同桌的人碰杯喝酒,却不理会张峰,一饮而尽后,那个人放下杯子,身体往后靠了靠,双手叉腰,歪着脑袋看着张峰:“你看我喝多了没有?这点酒,我还不看在眼里,这样,咱俩比一比,我喝两杯,你喝一杯,敢不敢?” 张峰笑道:“我酒量不怎么好,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你没喝多,我是差不多了,喝酒吗,就是图个高兴,何必要喝的难受那”,同桌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看样子是和那个人一起的。听到张峰这么说,那几个人轮番的站起来开始给张峰劝酒,想尽各种理由,就是想让他难堪。看到这种情况,张峰有点明白了,这几个人是合伙想整自己。他端正了一下身子,右手把衣服上边的衣领纽扣解开了两颗,说道:“既然大家这么高兴,那么这样吧,我打通关,大家猜拳,玩得高兴些,每个人六杯酒,谁先输满六个就结束,好吧?” 那几个人巴不得这样,都没有人反对,于是从最右侧的开始,张峰和这一桌人轮番开始猜拳,在面前的桌子上,张峰拿了一个玻璃茶杯放在那里,输了就把酒倒进去,一桌的人挑衅说:“你怎么不喝啊”张峰说道:“我酒量浅,歇一会一起喝,放心,我不会耍赖的。” 半小时过后,这一桌张峰也陪着大家伙玩过了一圈,圆满结束,那几个人都等着看张峰的笑话,纷纷嚷道:“你的酒还没喝那,喝啊。”张峰站起来环视一周,说:“好,大家给面子,我张峰也高兴,这杯酒,就算是给大家交个朋友。”拿起杯子看了看,一满玻璃杯,差不多半斤白酒了,张峰举杯向同桌的人致敬后,凑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一桌人都张大了嘴看着,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出了一些意味,佩服,绝对佩服,这才是一个男人喝酒的姿态,现在再看张峰,几个人心里边都真正的服气了,难怪说张峰以前名气大,这么豪爽的汉子,谁不想交个朋友啊。 有那喝酒喝得差不多的,酒量刚刚在边缘徘徊的人,看着张峰这样喝酒,想想都觉得难受,于是桌上站起来一两个人,找了借口去上厕所,其实是找个僻静的地方狂吐去了。张峰喝完酒,放下茶杯,淡然的坐下,微笑着看着对面,张登科看到这种情况,脸上挂不住了:“你刚才说不能喝了,现在看你这样子一点事都没有嘛,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给我面子啊。”张峰双眼开始有怒火燃烧,强压着怒气,笑眯眯的说道:“我这个人喝酒,喝半斤就不行了,但是要是继续喝,也还能陪得下去,你要是觉得不尽兴,我也会陪你喝,喝到你高兴为止。” 那个人看张峰喝下这些酒一点事都没有,有心拼酒又没有把握,但是和他一起的兄弟们现在看着张峰的表情都是很佩服的样子,也没人附和他了,人家都喝了一个通关了,还能怎么样?再劝酒就说不过去了。张登科面上流露出挑衅、不服气的意味,但心里却在嘀咕:怎么办这个面子不找回来,说出去不是让人家笑话啊? 说起张登科这个人,近几年还是混得不错的,也算是一号人物,家里边兄弟两个,哥哥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因为他哥哥的关系,一般在街上也没有人不给他面子,混社会以后,没吃过什么亏,打得架多了,觉得谁都是不过如此,徒有虚名而已。 也曾经有几个混得不错的,在他手里边吃了亏,也没见人报复什么的,这个人越混越是目中无人,觉得谁混得好都是别人喊出来的虚名而已,没什么了不起。这几年的时间,张登科在街面上越来越有名气,跟随他的兄弟也有不少了,平时大家都是围着他转,什么时候这些兄弟居然开始佩服起别人来了。 张登科越想越火,突然不是主角的感觉很让他难受,他要找回场子:“让你喝酒是给你面子,怎么了你以为你还能像几年前那样威风啊,你过时了,现在的苦县,你什么都不是,明白吗?别跟我面前装大哥,我要你进去,就是随时的事,到那时候,我就让你明白,人有时候是要夹起尾巴做人的。” 张峰没说话,只是听着张登科在哪里嚣张狂妄,面带冷笑的看着对面,他心里在想,张勇啊,哥哥只能对不住你了,不要怪我,今天的事情,假如我张峰不表态的话,那么以后我也不用出来混了,心中计较一定,张峰也懒得争口舌之利,那没什么意思,出来混,不是只靠一张嘴的,要拿出实力来,才会让别人知道深浅,别人也才会敬畏你!有句话说得好,无知者无畏,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可怕,不怕谁,是因为不了解,了解了,才会怕。 张峰一直没说话,同桌的那些人看张峰的反应,看他一直没说话,刚才的佩服的劲头也慢慢的转为鄙夷,但是场面上不好看,还是都纷纷的劝张登科,张登科说了一会,张峰不接话,也觉得没什么意思,面子找回来了,这个张峰也和其他人一样,不过尔尔。对于这样的软蛋,张登科也觉得没劲,以后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跟别人说了,自己骂了张峰半天,他连个屁都不敢放,手下的兄弟都是见证人,那么自己不是可以稳稳当当的坐上苦县第一把交椅了啊?连张峰都不过如此,别的人又怎么样,都是以讹传讹而已,还有那什么叶五,老海的,都是垃圾。 越想越爽,张登科的心情好了起来,和一桌的兄弟们开始大声谈笑,笑声中也故意放肆的大笑,好刺激一下张峰,看张峰只是面带笑容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一会,张峰站起来说:“你们喝啊,我去下厕所。”也没人理他,张峰站起身朝着厕所方向去了。等张峰一走,这一桌人都开始说起张峰来:“擦,张峰连个屁也不敢放,这就是街面上老是听人说起的英雄人物吗?” “我看啊,以前人家说的那些事,多半是瞎传的,一说打架,我看是人多欺负人少罢了。”“你没看那,说了他半天,就只是笑,怂样。”“以后在街上,再听人说起他怎么样怎么样,我就可以把今天的事和别人讲了……”张登科在一群人的吹捧下,不禁飘飘然,心中豪气迸发,这回心情好得很,现在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第三十四章 虎口脱险 人说得意就会忘形,乐极就会生悲,就在一伙人吹得云天雾地的时候,有人看到张峰从厕所方向回来了,仍然是去时候的样子,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朝着酒桌方向走来,这些人正聊得开心,也没人去看张峰怎么样了,最多就是冷眼瞧一眼,然后继续回头和兄弟们吹牛,直接就当他是透明的了。 张峰就那么稳稳当当的走,一直走到张登科身边,也不说话,右手从背后抬起来,举起手,这时候张登科对面的兄弟看到了,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一抹厚重的亮光一闪,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见张登科的头被什么东西狠狠的一压,脖颈都折了下去,然后连人带凳子一下就翻了过去,从桌子的这一边,就只能看到两只穿着蹭亮皮鞋的脚在桌边一蹬一蹬的晃动,张登科倒下去以后,就一直保持那个姿势,也没有听到杀猪一样的叫喊声,气氛很诡异。 满桌的人都不说话了,这时候有根针掉下去都能很清楚的听到声音。张峰就站在张登科倒下去的位置,冷冷的目光扫视着一桌人,虽然没说话,但是这会张峰在这一伙人的眼中,彷佛是降世魔君一般,空气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也没有人动,只看到桌子上的酒瓶在颤动。张峰扫视了一周,说话了:“有不服的吗?说话。”没有一个人回答。张峰自己笑了一声,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又拿起打火机啪的一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说道:“等他醒了,告诉他,不服气的话,来找我,我等着。” 说完话,把右手里拿着的厨房砍骨头的厚背菜刀咣的一下仍在酒桌上,转身而去。仍然没有人说话,大家伙看着桌子上的菜刀上,有红色的血迹在菜刀的边缘,并不多,上边还沾着一点白白的东西,腥气扑鼻。一直等张峰走的看不到影子了,才有人反映了过来,“快,看看张登科有事没。” 一伙人乱成一团,张登科身边的人茫然不知所措,只是急急忙忙的站起来,脑袋左看右看,然后才像着了魂似的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蹲下去看张登科的情况,张登科仍然是哪个姿势,倒下去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情况失控了,一桌子人满院子的跑,事情发展的太突然,现在都才回过神来,有去通知张勇家人的,有去找板床的,有呼喊张登科名字的,总之,做什么的都有。 院子里飘荡着淡淡的腥味,张登科头上没有多少血流出来,就是腥气让人受不了,蹲在他身边的人忍不住的呕吐,吧晚上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还是忍不住的吐。现在他们才真正的知道,什么才叫血腥,那不单单只是一个词汇而已。 张勇的父亲知道这件事以后,顿足道:“张峰啊张峰,你把我害苦了,我怎么和人家家人交代啊。我儿子大婚,做战友的怎么能这样做啊。”想了一会,着急忙慌的先把受伤的人送到医院急诊去吧,迟了,会出大事的。然后又找人去通知刑警队,告诉他们这里出事了,事情一项一项的安排,这一忙就是大半夜,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做事情很有条理。 第二天中午,四儿一个人在屋子里看电视。正看得精彩,看到大哥回来了,四儿很高兴的说道:“大哥你吃过饭没有啊,家里还有些饭菜,”张峰高兴的摸摸四儿的头说道:“大哥吃过了,我回来拿点衣服,最近要出门一趟,家里有人来找过我没有?”四儿说道:“没有,就杨哥来找过你。”“哦,我知道了,四儿你来,大哥跟你说些话。” 看到家里没人,张峰和四儿坐在堂屋沙发里,开始给四儿交代事情:“小宝啊,大哥告诉你一些事,不要对人说,知道不”“嗯,我知道,”四儿没想太多。“大哥要出门一段时间,去做个生意,爸爸妈妈要是问起来了,你就和他们说大哥和你说了,我这次出门需要几个月时间,这生意风险比较大,你在家的时候,要记得每天给我上柱香,心里就想着大哥一切顺利,知道了吧”四儿有点担心:“大哥,你做的生意很危险么?” “嗯,风险是有,不过很赚钱,等这次大哥回来了,家里的情况就会好了,所以,为了咱们家,大哥不得不那么做,你能理解吧?大哥做了错事,要弥补回来。你看爸爸现在好憔悴,都怨大哥啊,大哥不想爸爸妈妈再这样受苦受累,要出门去赚钱,等大哥回来的时候就有钱啦,有了钱就可以做很多事,你明白吗?” “嗯,我懂的,大哥你放心吧,我在家一定每天帮你上柱香,祈求老君爷保佑你。”四儿说道。“嗯,小宝长大了,懂事了,大哥时间很紧张,就不在家多待了,等爸爸妈妈回来,你告诉他们说大哥出去做生意了啊,有人来家里找,问你大哥回来过没有,你就说没有,记好了!大哥不说了,就这些,我走了啊。” 四儿依依不舍的送大哥走到门口,大哥回身抱住四儿,紧紧地搂住了小弟,四儿站在那里,也感觉今天大哥和平时不太一样。但是没有多说什么。大哥松开四儿,转身打开了大门,刚一出门,迎头就看到十几个人堵在家门口。 张峰心里一惊,但是很快的镇定了下来。那十几个人围着张峰,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一个带头的人说道:“你是不是叫张峰”张峰镇定如常笑道:“不是,我是他朋友,今天听朋友说张峰出事了,我来他家里看看,唉,这个张峰啊,当兵刚回来没多久,就惹事,都二十几岁了,还瞎混什么啊,我想见了他好好说说他那,这不,来了也没见人,估计是惹了事不敢回来了吧。呵呵。” 然后张峰又对人群里的一个人说道:“张叔你好,你也来啦,张勇婚礼我有事也没去上,对不住了啊,回头我备份礼物专程去你家拜访啊,”说完拿出一包烟,给周围的人都发了一圈。张勇父亲也在,是他带着刑警队的人过来的,张勇父亲听到陆峰这么说,也张口结舌的不知道怎么说了:“啊,好好,好。” 刑警队的人看着这个人这么说,又和张勇家长聊天,也放松了警惕,但是还有点疑心,那个带头的人问后边的四儿:“小孩儿,这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四儿摆出一副天真童稚的模样笑道:“认识啊,这个是我哥的朋友。”然后转过目光对着大哥说道:“哥啊,你的话我回头见我大哥回来了,我会告诉他的,你走好啊。” 张峰笑眯眯的看着四儿说道:“告诉你大哥,别再惹事了,回来了就好好赚钱,不要再在街上瞎混了,知道了吧?你爸妈那里替我问好,我走了啊小弟。”说完又和刑警队的人打了招呼,从人群里淡然离去。走了几步,便消失在转角河边。 刑警队的人不死心,有人说道:“这个人刚走,别是张峰还在家吧?说不定现在在屋子里藏着那,咱们进去搜查一下。”带头的人看看张勇的父亲,带着一帮人进了院子开始仔仔细细的搜查了起来,角角落落的都不放过,搜着搜着,有个队员眼尖,看到了张峰家里的全家福照片,大声喊道:“队长,快来。”一帮人从各处房间冲了出来,那个队长说道:“有什么发现”那个队员说道:“你看,咱们上当啦。” 那个队长手拿着全家福照片,看着照片上张峰的笑容,怒火一下就窜了上来,转身对张勇的父亲说:“你刚才怎么不说?”张勇父亲苦笑说:“我是想说来着,毕竟是我报的警,又是我带人来的,但是他和我都那么说了,我又怎么办,我只能不说话了,毕竟是我儿子的战友,我不能让我儿子恨我吧。” 那个刑警队长气的牙根痒,狠狠的瞪着四儿,面部肌肉抽动,四儿这会却不看他,只是自己自顾着玩。呼哧、呼哧……被砍的张登科就是他的弟弟,与公与私,抓住张峰,张队长都会想尽办法帮弟弟出这口气,现在的情况,假如张峰落到他的手里的话,那么结果可以想象。他的目光恶狠狠的望着四儿,但却又无可奈何。“都给我追。”一伙人看着队长生这么大的气,全都蜂拥着朝着门口跑了出去。张队长带着一帮人来到屋后河边,遥望两旁,看看对面,茫茫然之间竟突然没有了方向,不知要朝那边去…… 再说张峰这边,淡定的转过屋角后,便立即狂奔,顺着河边一直跑,看到有邻居家门开着的,就从邻居家门院子里穿了过去,在这里生活这么些年,这里的地形他太熟悉了……一路不停,不觉间,竟然在潜意识的指挥下,来到了南城墙脚下,那个苦县唯一的一座土山前。风吹芦苇,一片翠绿的掩映中,监狱的围墙铁网时现时没,土山和围墙的夹缝中,一条小路通向大道……张峰回望身后,心中有一些不舍,这一次出去,少则半年,等回来的时候,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一天后,陆峰坐上了发往杭城的长途汽车。 第三十五章 浴池相面 刑警队张队长非常火大,甚至说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次弟弟的伤势严重,送去医院已经一个星期了,才刚刚清醒过来……弟弟这次可以说是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张峰给他的那一刀很致命,医生做手术之前和他们家人也说过了,风险很大,需要家属签字,具体的情况张队长听了以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气又怒,医生说,砍在头顶的那一刀,直接造成颅骨破裂,伤及大脑,人的头顶可以说是人体最坚硬的部分,这一刀,居然直接将颅骨劈开,大脑表层都被伤到了,有少量大脑损伤,不过万幸的是,手术很成功,弟弟清醒后居然没什么事,记忆什么的也没有伤损,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医生也说了,能解释的通的,也只能说年轻人生命力比较旺盛,不然的话,必死无疑。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下手才能这么狠?这一刀砍下去的时候,绝对是没有任何的顾虑,就像杀猪的人杀猪一样,只有杀人的心才会做到这样的效果,医生这样说道。张队长在医院守了好几天,足足一个星期,弟弟才度过了危险期。张登科清醒了,这一刀也让他看清了一个事实,自己不是混社会的料,因为他自认,他做不到这么狠心,顶多就是打一打架,揍个人,张峰的这一刀,砍得他心都凉透了,因为按理说,一个人被别人砍了,第一想法应该就是要报复,要复仇,但是很奇怪,当他清醒的第一刻,脑海中冒出的想法居然不是复仇,而是害怕,怕再见到这个人,怕想起他的名字,怕别人提起这个人的一切。至于复仇的想法,一点点都不会有。张登科第一时间就是想,不要再让我见到这个人了。 张队长等弟弟清醒以后,也告诉了弟弟自己的处理方法,并告诉他,这次的事情,做兄长的于公于私都不会放过伤害他的人,一定要将他捉住,就算公报私仇,也要把弟弟所受到的伤害全部奉还给伤害他的人。然而弟弟的想法却让张队长张口结舌,怎么会是这样,弟弟没有和自己说要报复的话,居然语气很平淡的和他说:“哥,你要是真的想帮助弟弟的话,那么就不要在追究这件事情了,我不想这件事再有任何后续,就这样结束了吧。” 张队长看着弟弟,以便确定他这样说的真正目的,然而细细的看了兄弟很久,都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别的什么,弟弟的眼睛里只有颓丧,后悔,还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张队长对弟弟说道:“你没有别的想法吗告诉哥哥,千万不要自己做傻事。” 张登科自嘲的笑了笑:“哥,我是说真的,这几年我经常在外边惹事,也让你操了不少心,现在我明白了,我惹了这么多事,都没有遭到报复,那是别人看你的面子,别人怕的其实不是我,我什么都不是,我要谢谢你,哥,我想明白了,我想好好的做个生意,以后好好地过日子,这次的事情,不要再追究了,你对兄弟好,兄弟我都明白了,真的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但心了。真的。” 张队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握住弟弟的手,眼睛里流出了眼泪。撇开张峰的事不说,弟弟的话让他很欣慰,弟弟这几年在外边走了歪路,都是张队长给他收尾,其实他也挺累,但是因为是弟弟的关系,他做哥哥的只好尽能力保护弟弟,他自己也知道,长此以往,总有一天,弟弟捅出来的篓子,也许他的能力不足以再确保弟弟平安无事,现在弟弟浪子回头,张队长很欣慰,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弟弟变的又懂事又体贴人,他眼睛里的不羁,不屑,还有叛逆之心,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当弟弟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温和的目光,还有体贴和理解。 几天之后,张队长以受害人家属的身份,把这个案子撤了,他遵从弟弟的意见,也让弟弟能有一个风平浪静的生活,能正确的回到人生轨道上来。至于张峰,张队长现在想想也不生气了,弟弟能改变,也因为这次的事情的原因,如果不是张峰给弟弟的这次教训,也许以后弟弟会更糟,这样的结果,对弟弟来说,也不算是一件坏事。既然这样,那就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张峰出去了,张超此时却坐在少林文武学校的校长办公室里。杨校长给他倒了一杯水,张超接过来喝了,丝毫也没有任何的生涩和腼腆。三年的时间过去,他早已成了武校轻量级最顶尖的比赛人员代表。其实作为杨校长来说,想要用地方武校所能拥有的条件去留住他,也已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雏鹰长全了羽毛,就要到了展翅飞翔的时候,与其勉力的将它困顿留存在狭窄的洞穴之中,倒不如在它展翅欲飞的时候去推上他一把,给他助力,让他能够翱翔于更加广阔的天宇之间。“武汉体院招收队员,你愿意去吗?”张超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是我?”“不只是你,还有好几个人跟你一起去……你们以往比赛的成绩表现,还有孙健的引荐!”“孙师兄?”“是的,他已经退役了,除了他,很多老队员也都到了退役的时候,这对于你来说,对于你们来说,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黄金时机,好好把握它!” 张超高兴极了。他才十五岁,今后的路还很长……武汉体院是一个不能再好的跳板,对于小县城武术学校的他们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回来的路上,张超压抑不住兴奋地心情,看什么都是那么美好。与他一同去的,有李长风,有还有当初和他一届进入武校的同班同学,王伟。当张超走出武术学校大门的时候,回头看看这个自己呆了三年多的地方,竟然有着不舍的情绪在心中流露。 回到家中,得知了大哥的事情,三儿心里很不是滋味,与此同时,他也暗暗的在心中告诉自己,将来一定要混出个人样,他希望能够拥有呵护全家人,让一家人都过得幸福非常的能力和实力,让家里的所有人都不再遭受任何苦难和风雨……三儿走的很风光,街坊邻里,亲戚朋友,前呼后拥,浩浩荡荡——他们都知道,张家出了一个少年英豪,将来会是一个有可能走向国际赛场的人。 “行啊,我们家三儿有出息了……”老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虽然有喜有忧,但是毕竟命运的应召还是清晰的凸显了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了体院,一定要听教练的话,在那里好好训练……”素珍的交待则显得亢长而又繁琐。三儿无奈的拉着长长的尾音道:“知道啦,妈……” “老三,加油啊,咱们家现在就算你最有出息了,以后一定要努力啊。”二哥亲热的搂住三儿的肩膀说道:“以后拿了金腰带一定要送给我一条,我挂在家里,也好向别人炫耀,这是我亲弟弟的金腰带。”三儿嘿嘿的笑了:“金腰带还早着那,我现在距离那个档次还远那。”张伟切了一声说道:“你现在不是才十五嘛,以后的路还长着那,早晚都会拿到金腰带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中国第一个世界拳王那。”二哥的话,让三儿听了美滋滋的。” 邻居、亲戚们挥手相送,很是热情,但让三儿真正挂念的那个人却没在其中……等四儿知道消息的时候,三哥已经在发往武汉的列车上了……四儿大哭,抹着泪顺着胡同一直跑,长长的胡同,处处都留下了三哥的身影和足迹……站在街口处,四处茫然,三哥仿佛从任意一个地方笑着向他快步跑来,但恍然之际,一切又都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三哥……呜呜呜……” 张峰已经在杭城流连了一个多星期了。当初制定的计划,因为打架事件仓促发生,一切都在计划之外豁然改变。BP机在四儿的身上,而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在家中等待逗留。冲动,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一家偏僻角落的洗浴中心,张峰除了睡觉,就是出去四处乱转,但每天寻觅之后的结果也只有失望。 大城市和小城市不一样,城市建设的完善度也不是小城市可比的。城市街道到处都是电子眼监控摄像,小区住宅二十四小时安保值班,进出都需要登记,出示身份证明,原来想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来,没有人认识自己,找个为富不仁的黑心商人做一票,不管是入室抢劫也好,或者是别的办法也行,但是现在看来是行不通的,在高度发达的城市里,只是路上的那些监控摄像就能让自己无所遁形,平静的水面,丢下一块石头,会引起很大反响。 张峰躺在休息大厅,一个人苦苦思索可行的办法。目前来看,能行的通的也只有在城市范围的郊外,才可以那样去做了。“兄弟,借个火可以吗”旁边一个人说道。张峰看过去,是隔壁床位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张峰笑了笑,拿过打火机递了过去:“没关系,拿去用。”那个人接过打火机,点着了烟,又递了回来:“谢了啊,兄弟,我看你这几天都在这里,是来旅游的吧”张峰说道:“是啊,一个人出来散散心,大哥你也是来旅游的?”那个人说到:“我是出公差,顺便旅游……兄弟我看你面相不错,我给你相个面行不”张峰笑道:“大哥你会看相啊,你说我面相不错,我可不敢当,我这几年做什么事都不顺,”那个人笑道:“不能这么说,越是贵人,越是坎坷多,谁还没有个运气背的时候啊,不过我看你的气色,你很快就会好了。” 第三十六章 现场教学 张峰听到这个人这么说,也提起了兴趣:“大哥,你会看相啊我看你的样子可不像做这一行的。”那个人说道:“我这是家传的,平时也轻易不看,不过遇到值得一看的人,还是会看的,值得,其实专业相面看相并不好,折福折寿,”“哦,还有这么一说啊,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张峰说道。“是啊,天机不可泄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相面还算是轻的,帮人看风水更是严重,就算看到好风水,也不能把具体的位置告诉主家,不然会更厉害。”中年人说道。“看来大哥是真的懂行啊,”张峰笑道。 那个人说道:“兄弟你说这个,我可真的不谦虚,我家传主要就是看风水,这么说你可能不信,我说些让你心服的。能看看你的手相吗”那个人说道。张峰将左手递了过去。那个人看了一会,说道:“你家住地方不远,有条河对不对”张峰心想这都能看出来,有些惊讶:“大哥你说的不错,”那个人继续说道:“家有房屋五间,正房三间,偏房两间,院子的东南角有水井,”张峰开始正视起这个人了。那个人接下来所说的话让张峰深信不疑,具体到屋子里每一件物品的摆放都毫无差错。 那个人说完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张峰现在对他的话一点都不怀疑了,恭敬的递过去去一支烟,帮他点着,说道:“大哥,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兄弟我真的佩服,”那个人抽了一口烟,说道:“兄弟你的命运不错,大富大贵,但是坎坷也多,命中多曲折,会大起大落,不过从你的面相上看,你很快就会转运, 张峰说道:“麻烦大哥帮我看下我最近有没有财运,我这次来是考察一个项目,想了解一下看事情顺不顺。”那个人又端详了一下,说道:“你这次的事情,没有财运,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没有灾祸,要是想做的话也可以试试。你的财运在你来的地方,不在这里,想赚钱就听我的话,” 张峰想了一下又说道:“我来的时候,家里边有些事,现在回去的话会有麻烦,这些你能帮我看看吗。”那个人笑道:“你的气色红光满面,大吉,万事皆休,放心,不会有事情。”张峰对这个人的话深信不疑,闻言很高兴,说道:“借你吉言,要是按大哥说的话,我也放心了,不过这次的生意还是要做,我斟酌一下。” 那个人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兄弟你命犯天伤,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以后记得我的话就好了,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的东西,人不管怎么想改变他,怎么思考,最后都会回到那个轨道上来,你虽然相信我的话,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去做,考虑太多也没用,最好的就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终归会有一个好的结果。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假如人人都顺天而行,万事求神拜佛,那么活着也没有意义了。你看我自己,就很少给我自己算,再说算多了也不好,就算我自己算到了,到时候还会有改变,所以不管什么事,都还是要自己拿主意,” 张峰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那么算不算得也没什么区别了,只要自己心中有主意,看准事情就去做,那么改变命运的人其实就是你自己啊,呵呵。”“嗯,是啊,不过有些事我得给你提个醒,以后做事情,没有成功的时候不要轻易向人提起,不然的话事情怕有变,你记好了。”“嗯,这不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啊,哈哈。”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张峰也释怀了,对于命运也不在怨天尤人,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从此以后,事情不到真正成功的时候,绝不要轻易的对人说起! 之后的几天里,张峰再也没见到过那个人。但那天聊天之中他的一句奉劝,却让张峰无论如何也难以忘记和释怀:一山不容二虎,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你们家里,便同时存在着两只虎……张峰把作息时间掉了个个,每天晚上出去,白天回来洗个澡睡一觉,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峰也不再为经济发愁,每天回来都能弄个几百块回来,当然,不只是一直在洗浴中心住宿,住宿的地点经常会变换。 火车站的一切都是那么着急忙慌的,排队,检票,上车,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人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坐在了火车上的座位上,几个人长虚了一口气。当火车启动的时候,张超感到是那么的期待,火车终于要开了,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坐火车啊。眼看着车窗外的景物缓缓地向后移动,张超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又有着一丝伤感,家乡啊,我就要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一个小时之后,看腻了车窗外景色的张超,终于厌倦了,收回视线,一阵困意袭来,俯下身,没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张超迷迷糊糊地就被人推醒了:“哎,哎,小霸王,快看,快看,好大的湖啊。”一听到大湖,张超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急忙坐直身体,擦亮眼睛,定定的向窗外望去。 从车窗外望出去,此时的火车就好像穿越在空中一般,眼前是辽阔的水面,一望无际。从小到大,张超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这么辽阔的水面啊。此时此刻,只想大喊一声,一舒心中豪迈之气。可惜,赵总教练就在身边坐着那,还是算了吧。 虽然不敢大声的喊出来心中的兴奋之情,但是吹吹风总还是没有关系的吧?张超的座位就在窗边,于是推开了车窗,脑袋伸出去,享受着扑面而来的江风,享受着这自由清新的空气。“操,把窗户关上,”附近一个声音传到了几个人耳中。张超脑袋伸在外面听不到,可是里面的几位可是都听到了。 赵总教练眯缝着眼朝着走道另一侧的位置瞄了一下。“看什么看,我说把窗户关上没听见啊?”走道另一边座位上的一个高大强壮的人再次说道。赵总教练笑了笑说道:“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开心一下而已,多担待一下吧。” 对面那个人眼睛一瞪,说道:“有什么好开心的,没看见这风呼呼的往里刮啊,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没?你告诉那个小孩,再不把头缩回来,老子就把他从这里扔下去,”此话一出口,顿时惹得师兄弟几个怒目而视。武术学校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一些十几岁左右的小孩,这个人看了一下对面几个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赵总教练眯着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呵呵笑道:“论年龄,我比你大得多,就算是尊重长辈,说话也应该客气一些吧,是不是?” 那个人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一边从座位上往这边走,一边用手指着说道:“客气你妈啊,我说的话你不当回事是不是?要不是看你年纪大,刚才就一巴掌扇你脸上了,还不识趣,唧唧歪歪做什么?”赵总教练还没发话,身边几个武校的学生忽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张超在外边看的正过瘾,感觉到身边的异常,也缩回头来,看道赵总教练和师兄弟们全都站着,还以为要准备下车那。等到听到对面那人骂骂咧咧的时候,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了,不由得一阵无名火起。 赵总教练一伸手,拦着几个学生,仍然是笑着说道:“年轻人火气很大啊,看样子不消消火气是不行了啊?”那个人看到几个小孩一下子都站起来了,狞笑着说道:“哼哼,怎么,仗着人多是吗?几个小屁孩还反了天了。”这个人说着话身边一招呼,一下子周围就站起来十几个人,看样子全都是和他一起得。 赵总教练这会也明白了,怪不得人家火气那么大,原来是有底气啊。看到这种情况,赵总教练也不想废话了,说道:“怎么,想动手啊?那就别闲着了,都来吧,我也把老骨头也陪你们活动活动。”那个人看到老头知道了自己这边有十几个人竟然不怕,不由得愣了一下,又放眼四周围看了看。赵总教练笑道:“不用看了,没别人,就我一个老头子还有这几个小孩。”说完话,赵总教练迈步走到中间走道上,对几个学生说道:“不用你们帮忙,今天你们都仔细看着,一个人对多人是怎么样的打法,这对你们有好处。” 那个壮汉看到老头竟然说要一个人打他们十几个,不由得放声大笑道:“哈哈,老头,看样子你是活腻歪了吧,你要找死,那我就满足你。”这个人说着话,忽的一脚就对着赵总教练的胸口猛揣了过来。周围的乘客看到两个人打起来了,都不由得齐齐一声惊呼,看那个人的大腿粗壮的都赶上老头的腰了,他们都在替老头捏一把汗。 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些人就又是一阵惊呼。只见那个大汉一脚踢过去之后,那个老头身体稍稍后撤一步,左手伸手一兜,就接住了大汉的脚腕部位,顺着大汉的力气一拉,身体随之借着拉力凑向了大汉身边,右手反向一挂,就搭在了大汉的右侧脖颈处,与此同时,右脚脚掌往前一探,抵住了大汉的左腿,口中喝一声:“倒!” 第三十七章 武汉体院 只见大汉的身体以一个极为优美动人的姿态横向旋转一周,咕咚倒在地上。等爬起来的时候,脑袋冲着走道另一个方向,左看右看的瞅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感情是找不着方向了。等到大汉转回头来,眼前一黑,一道黑影一闪,“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过,大汉的眼前金蛇狂舞,鼻子火辣辣的难受。 黑天黑地的用手在鼻子上一抹,血呼啦的全是水。眼前朦胧一片,手掌放在眼前尽力观看之后,红哇哇一片全是血。大汉撕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啊,出血啦,兄弟们,给我上,打死这个老混蛋。”大汉这一声喊,各处座位上如炸开锅一般,叽里咕咚的好些人都朝着走道上冲过来。不过火车走道比较狭窄,不管是多少人,每一次面对老头的都只有一两个人而已。 赵总教练见招拆招,变戏法一样,每一次出手,地上都会多一个躺着的人,然后轻描淡写的补上一脚,于是就会有人高声嘶喊道:“血啊,我的鼻子啊,”“啊,我的眼睛!”有聪明的,看到中间过不去,就从两边翻山越岭。不过两边的情景比中间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一个人大步一跨,正要越过火车座椅靠背的时候,不想脚下被人横扫一脚,这一下就是一头磕在火车椅背之上,顿时满脸开花,眼前烟花绽放不休。 站在火车座椅上的吕奇手指前方,口中喝道:“谁敢过来?”居高临下的身姿,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另一边,大级别的队员柳华也牢牢地堵住了想要从他那里过去的人。师兄弟几个将两边的通路牢牢地封死了,如果想过去参加战团,就只有从中间这一条路。此时中间走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个了。你拉我我拉你谁都起不来,互相之间将血迹涂抹的花花绿绿,如开了染坊一般,看的乘客们不忍直视,这得有多惨啊!一个老头将他们收拾成这样,丢人啊! 这时候外围有人喊道:“乘警来啦。”没多大会,两边围观的群众就纷纷闪开,从走廊两端都有乘警挤了进来。当乘警们看到地上那些人的惨状之后,再看看那个貌不惊人的老头,都感到很不可思议。火车上的车长办公室里。一番调查之后,乘警们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车长对着受伤的那些人说道:“你们自己说说,你们这些人围殴一个老头,还伤成这样,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啊?还有那个带头的,今天的事情,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是因为你的言语挑衅而起,说到底都不怨人家,就是去派出所,去公安局你都不占理。 年轻人嘛,身体好,流点血促进一下新陈代谢,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这件事,依我看就算了吧。如果非要把事情弄大,那就只有等火车到了汉口站的时候,你们去当地派出所去解决了,不过那样的话就比较麻烦,而且我估计结果也是很不乐观的。 还有今天这事,人家出手的就只有一个人。你知不知道跟老头一起的那几个小孩都是干嘛的?那都是打过比赛,拿过奖牌的散打高手,真要把事情弄大了,你觉得你们这些人能行?”车长的话,听的一帮子壮汉都不禁汗颜。那个带头的在听到了车长的劝告之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再说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站长室出来之后,各回本位,刚才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这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不过周边的乘客们现在再看那个不起眼的小老头,眼神就全然不同了。火车到了汉口站,那一伙人都下车了,今天的事,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吧,恃强凌弱,有眼无珠,就是这么个结果。 火车到了汉口,距离武汉也就只有一站地了。那伙人下车之后,有不少乘客都凑了过来聊天,赵总教练呵呵笑着和那些乘客聊着,气氛非常融洽。当乘客们知道了这几个小孩原来都是散打高手,省冠军的时候,都不由得非常惊讶。 有一个人说道:“我觉得练武的人都是那些满身肌肉,力大无穷的大汉那,原来他们这样的小孩也可以拿冠军啊?我看电视上演的拳王泰森,那肌肉可是发达的很。”赵总教练笑着解释道:“泰森那样的,是属于重量级的。搏击比赛不比街头打架,遇到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比赛,是分级别的,具体的级别我不好解释,总之是分很多级别,从四十五公斤开始,一直到超重量级,中间,嗯,大概就是三公斤一个级别的划分吧,体重只有在同一个阶段之内才可以在一个级别比赛的。” 赵总教练这一说,很多人都明白了过来,有一个人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那,要是不分级别的话,让这些小孩和泰森在一起打,那不就惨啦?”这话一出口,很多人都笑了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心的聊着,不知不觉的,火车的速度逐渐的减慢了下来,车厢喇叭内的通告声音也响了起来:“旅客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武汉就要到了,请下车的旅客们收拾好各自的行李准备下车,祝你本次旅途愉快。” 许多人在听到通告之后,都开始收拾行李,朝着车厢两端拥挤了过去。张超师兄弟几个也开始收拾各自的行李,准备下车了。辛苦奔波了一路,终于就要到了他们所期待的地方,一个个都兴奋雀跃的样子。赵总教练告诉他们不要急,用不着和别人挤着下车。但是看着这些孩子兴奋的样子,他又怎么能不明白他们的心情那。 张峰的心情,却是阴郁而又沉稳。一条漆黑的公路上,一辆的士在行驶中逐渐远离市区……“这么晚了,怎么想到要去那里?”副驾乘客笑了笑:“办点事。”“荒郊野外的,可不比市区,你一个人这么大晚上的……年青人经历的少,今后可要注意着点。”“谢谢。”“小老弟哪里人呐?……”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中,城市的灯火辉煌在视线中变成了依稀斑斓。 “停车吧师傅。”的士司机颇感诧异:“额……在这里停车?”“是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道说你等的人就约在这里?”乘客笑了笑:“没错。”司机眨巴着眼睛,想不明白这看似沉稳干练的年青人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不过也用不着他想明白,那年青人将衣襟撩开之后,腰间赫然亮出了一抹森寒。颤栗、颤抖,司机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求、求你,不,不要,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在等着我养活……”年青人侧首笑了笑:“不要怕,我只要钱,不害命。” 的士落荒而去,年青人坐在荒山野岭的蒿草丛中,眼望着远方的城市灯火,想象着今后的路,不觉间,神思已然飞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坐在训练基地负责人的办公室里,耳中听着远处训练房内传出来的击打沙袋和脚靶的响亮的声音,众人都有些兴奋。这声音太熟悉了,听到这样的声音,就感到浑身发痒,内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难以压制。 眼前,赵总教练正在和负责人聊着天。那个人看年龄三十多岁的样子,短发,四方脸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顾盼之间透着一种无形的威势。身材不算很高,但是看他的体型鼓胀饱满的样子,也可以想象得到在他笔挺的西服之下蕴含着的雄浑力量。 赵总教练向负责人一一介绍了这次带过来的几名队员的基本情况,那个人的目光也逐一的打量着队员们,脸上带着微笑。队员们对他的印象都很好,感觉很和善,说话也是文质彬彬,很有涵养的样子。 和那个人聊了半个小时左右,双方的对话已经接近尾声。他和赵总教练说道:“队员们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应该都很累了,等下我找人给他们安排一下宿舍,晚上都好好休息,养养精神,明天中午我这边安排几个队员和他们切磋一下,看一下他们的水平怎么样,合适的以后就留在这里训练吧。” 赵总教练说道:‘行,这次带过来的几名队员,都是学校里表现比较突出的优秀人才,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这些队员年龄都不算很大,还有很大的潜力等待挖掘,希望这次他们都能留下,毕竟这里的平台更好,对他们以后的发展也会更好。” 那个负责人又和赵总教练客套了几句,打了个电话,喊了一个人过来,带着队员们去安排住宿的地方去了。一路上,师兄弟几个你看我我看你的,心里都在想着刚才那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前边有带路的外人,有些话也不方便现在就讲,只好从眼神里沟通了。 这个院子占地非常广大,内部的楼房也是一栋挨着一栋,规模着实不小,看这种情景,张超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电视上常演的避暑山庄来……一路上,众人跟着那个带路的人一路走过了林荫大道,足球场,荷花池,七拐八绕的,最后来到了一栋大楼底下。 众人抬头一看,那栋大楼足有七八层那么高,不由得都嗔目结舌起来。如果这栋大楼里边住的全都是运动员的话,那么这得有多少人啊?那个带路的人看着大家的样子,笑着解释道:“你们刚来,还不清楚训练基地的情况,我来给你们详细的介绍一下。咱们刚才经过的那些大楼,有一部分是体院训练基地领导的办公楼,有一部分是接待来客的宾馆,不过是不对外的,只针对来武汉市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们。 第三十八章 命运使然 那个很大的荷花池,是运动员们平时休息放松的地方,如果你们都能留在这里的话,那么平时训练完毕之后,业余时间可以到那里放松一下。另外的大部分楼房,像那种独立的,占地很大的场馆,基本都是各种体育训练项目的运动员们训练的地方,散打部,只是武汉市训练基地的其中一个项目而已。 像刚才你们所在的办公室位置,那一块的场地就是散打部训练的地方了,不过住宿的话,大多数的运动员都是住在这里的,按楼层划分,每一层,或者每一段房号相连的地方,是同一个训练项目的运动员们住宿的集中地段。 另外有一部分比较高档一些的别墅一样的楼房,哪里住的全都是体院最顶尖的运动员,他们的住宿条件也比这里要更好一些,每一套别墅楼,大概包含着四到五套小型别墅这样的规格,每一套别墅里基本都是三到四间房这样的环境,住在那里的运动员,也是每个人一个房间,房间内的设施和高档酒店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呵呵。 还有,那些运动员的饮食也是独立的,每一套小型别墅,都会专门的配备一名营养师,每天吃什么,吃多少,饮食如何合理搭配,也都是由营养师来亲自调配的。如果你们以后表现突出的话,也会搬到哪里去住的,到时候就会清楚了。” 师兄弟几个听了那个人的介绍之后,都无言以对,面面相觑起来。武汉体院,果然不是盖的。以前在武校的时候,觉得武校如今的规模和条件已经算是够气派了,现在听了人家的介绍,心中一比较,才觉得以前的他们就像是井底之蛙,真是没见过世面啊。什么叫气派?这才叫气派啊! 那个人帮师兄弟几个安排好了宿舍之后就离开了。师兄弟八个人,被安排了两个房间。不过此时,八个人正聚在一个房间内开心地聊着天。房间内的布置,在他们看来是非常奢华的。每个房间都有着四张木质的单人床,床上铺着弹力十足的厚厚的床垫。 被子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头。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被褥,这种感觉,就像是酒店的客房一样。房间中间的右侧,是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端的墙壁上,有一个镶嵌在墙壁里面的长方形的金鱼缸,里面,有成群结队的彩色的漂亮的小金鱼在里边游来游去。左侧,摆放着一个有很多小方格的衣柜,那里,估计就是每个人放各自的生活用品的地方了。 房间的最里端,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窗台,从房间里望出去,外边的景色一目了然,很是赏心悦目。此时,师兄弟几个人正聚在房间里议论着关于明天的实战比斗的事情。作为武校选拔出来的精英,他们对于明天的事情并不是很担心。这些人,任何一个可以说都是经过千百次的战斗,多少次的大赛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心理素质都极为扎实。 不过这时候,张超的心中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刚进房间的时候,倒还没怎么样,但是就是这一会,这房间里的情景他越看越熟悉,从床铺的摆放位置,到房间里的物品摆设,这一切,历历在目,就好像以前来过这里一样。 真是奇怪。张超在苦苦思索都没有找到答案之后,摇摇头自己也乐了。他所能告诉自己的,就只有一点,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命运指引着他来到了这里,也只能这么解释。李长风推了推张超说道:“发什么呆呐,是不是在想明天实战的事情那?”张超笑了笑说道:“没,我是在奇怪,这房间我好像以前来过一样,这房间里的东西都看起来很熟悉。”李长风听到张超这么说,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在梦里边来过啊,哈哈。”张超一听也笑了:“你还别说,弄不好真是这么回事那,” 其他的几个人听到张超说起这个事情,也都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这个事情来。原来,他们以前也都有过像张超这样的感觉,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几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会之后,都觉得无聊,老是这样闷在房间里也不是个事,于是相约一起去了刚才经过的那个很大的荷花池哪里去玩去了。 说是荷花池,其实面积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湖的面积了,足足占据了体院总体面积的五分之一差不多。穿过足球场,往前经过几个种着各种鲜花的花坛和一个桃树林之后,就到了荷花池的所在的位置了。从岸边开始,有一处用竹子扎起来的铺设在水面上的竹桥,蜿蜒曲折,一直通到荷塘的另一边。几个人走在桥上,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荷塘景色,还一边开着玩笑。有一个家是南方的师兄弟说道:“哇,这里的风景真漂亮,真是一个把妹的好地方啊。” 另一个就取笑道:“靠,小蛮子就是花心啊,还没开始在这里训练,就想着把妹妹了,”吕奇也笑道:“还别说,小蛮子说的还真靠谱,你们看这体院这么大,练什么的都有,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大家就都能在这里找到女朋友那。” 王伟也笑道:“吕奇那体格,壮的跟一头熊似的,要找的话,也给你找一个摔跤队的女朋友,你们俩在一块的时候,没事就搂在一起摔着玩,哈哈。”王伟话刚落音,吕奇就一把抱住王伟的腿,将他双脚掀起来,脑袋冲着河面,说道:“你给我找摔跤队的,我就给你找一个游泳队的,哈哈,你现在先下去练练游泳去。”王伟吓得大声求饶,对于不会游泳的旱鸭子来说,这样的玩笑太恐怖了。 李长风最年长,看到王伟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出声制止道:“好了吕奇,王伟是旱鸭子,不要吓他了。”吕奇放下王伟,看了看王伟的脸色,忙陪个不是。师兄弟们之间互相开玩笑习惯了,有些事也是不大在意,不过真正要说因为一些事就急眼,那还不至于。 几个人顺着曲折的竹桥一边走一边谈笑,一会就到了竹桥中间的有一个凉亭的地方。众人坐在这里看着风景,格外的惬意。这会张超正和小蛮子在聊着天:“哎,历千里,你说你家是南方九江的,你怎么跑到我们哪里去练武去了?” 历千里说道:“我们家人都是跟着我爸去苦县哪里的,是因为我爸的工作调动,以后他要是再调到别的地方,那到时候我们家的人还得跟着他去工作的地方。还别说,离开老家好几年了,真的很想回老家看看了。我们老家那边可漂亮了,有山有水的。” 张超一听历千里说有山有水,就很感兴趣了:“你们那里的山高吗?九江,是不是有九条江啊?”历千里一听就笑了:“哪里有那么多,反正我是不知道,哈哈,不过很大的湖倒是有一个。”张超一听历千里说很大的湖,就想起来路上看到的那个大湖,于是问道:“你们老家的那个很大的湖有没有咱们在路上看到的那个大?你看咱们坐火车的时候,火车都开了半天了,还能看见那,我从小就没有出过远门,没见过高山大河的,很感兴趣,你给我讲讲呗。” 历千里说道:‘我们老家的那个湖,我一说,估计你应该知道,小学课本上都学过的,那个湖叫鄱阳湖。”张超一听说鄱阳湖,马上就有了印象:“哦,鄱阳湖我知道,听说过的,课本上也学过,鄱阳湖什么样啊?好玩得很吧?”历千里说道:“恩,鄱阳湖非常大,大的一眼都望不到边。你看过水浒传吧?你看到那个八百里水泊梁山的那种情景,你就可以想象得到鄱阳湖是什么样了。我小时候去玩的时候,在鄱阳湖边,可以看得到无数的各种鸟类在哪里栖息,仙鹤在哪里都是很常见的。” 张超脑海中想象着历千里所说的那种碧波连天、仙鹤满天飞的情景,不由得深深地震撼到了:“哇,你们老家那里真美啊,好想去你说的鄱阳湖哪里去看看。”历千里笑道:“行啊,到时候我带你去鄱阳湖去游泳去,呵呵,在芦苇荡里掏鸟蛋是很容易的事,我小时候经常在芦苇荡里抓野生的水鸟。” 张超不由的好奇道:“听你这一说,鄱阳湖的水好像不是很深吧?”历千里说道:“鄱阳湖大着那,水深的地方我想去也去不了,只是在边上玩一玩都足够了,呵呵,不过你这一说,我还真的想起来一些关于鄱阳湖的各种传说那,你听说过水怪没有?鄱阳湖哪里就有。” 张超一下瞪大了眼睛:“水怪你见过?长什么样子的?”历千里笑道:“我哪里见过,我要是见过的话,估计就不能和你坐在这里说话了,不过听说了很多,记得以前听老人们说过,鄱阳湖哪里发生过很多神秘的事情,像渔船失踪的事情常有,就算是大轮船失踪的事情也都听说过很多。 在过去的时候,日,本,鬼,子抢了我们国家的金银珠宝,装了一个大船从哪里经过,结果都失踪了,当地人都说是他们触怒了河神,被河神给吞了。也有说鄱阳湖的深处住着很多水怪,那是他们遇到水怪了。” 张超想象着历千里所说的水怪,不由得浮想联翩,总结了之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哎,历千里,你说鄱阳湖的水怪,有没有可能就是恐龙时代的生活在水里的那些水龙?脖子长长的,身体高的像一座大楼那样的,你说有没有可能?” 第三十九章 危险对手 历千里笑道:“也许吧,我觉得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你想啊,以前说彗星撞地球,导致恐龙灭绝,陆地上的那些恐龙都受不了大气的污染而纷纷死掉了,但是水里的那些总还有可能留下一些的。他们生活在水里,陆地上的那些环境的改变对他们的影响应该没那么大的。也许鄱阳湖的深处真是生活着一些远古时代没有灭绝的恐龙的后代也说不定。” 谈到水怪,张超就想起了他们老家传说的那些人脚獾什么的,于是又兴高采烈的讲起了关于人脚獾的事情。由人脚獾又说到神农架野人,天池水怪,雪山雪人,外星飞碟。两个人兴高采烈的谈起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到后来,其他的几个人也加入了谈话,人多力量大,大家开心的分享着各自所知道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天上地下,神仙鬼怪,真是无所不包。这一个下午,师兄弟们玩得很开心。 天黑的时候,众人在学院的安排下,在体院食堂吃了一顿晚餐,那伙食,在他们看来,的确是非常丰盛的。每个人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每个菜都做得色泽鲜艳,营养丰富,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米饭是随便吃的,不够了就自己去添,不过不能浪费是真的。个个都吃得饱饱的回去休息了。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中午九点钟,众人都到了体院训练场馆集合。训练馆内部范围很是广阔,场馆是全封闭式的,两边是两排高大的落地窗,阳光从外面可以直接照射进来,内部光线非常的明亮。在敞亮的落地窗的前面,挂着一排一人多高的巨大红色真皮沙袋。地面上铺着四指多厚的塑胶垫,人走在上面感觉又坚韧又有少许的弹性,这样的设计,对于运动员日常训练来说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中间是一个擂台,按照标准的拳台尺寸设计,运动员们日常训练的时候就是围绕在这个拳台周围。场馆的右侧尽头处,是一个高出地面一米五左右的一个平台。顺着平台最边沿的台阶拾级而上,人站在平台上,场馆内任意一个位置都可以尽收眼底。 平台上摆设的有桌椅,在最接近平台边沿护栏的位置哪里,居然有在南方很常见的喝功夫茶所需的桌椅茶具一套。教练员平时坐在这里一边饮茶,一边观看运动员们挥汗如雨的训练,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在平台边沿最中间的位置,有一个主席台,上边摆设的有喊话用的扩音设备,这是教练员发号施令所需的必备工具。 师兄弟几人看到了场馆内高端大气的训练用具,都不由得精神一振。作为运动员来说,没什么比这些更具有吸引力了。运动员对于训练用具的喜爱,就像是艺术家呵护他们的艺术品一样。在场馆内更换了比赛用的短裤之后,几个人就分开,每个人一个沙包,轻轻地挥动拳脚,做起了热身运动。 另一边,体院的运动员们也在同样做着热身运动。今天中午有一场友谊交流赛,他们事先都已经得到了通知。赵总教练和散打部负责人张总教练坐在平台上,双方一边客气的叙话,一边冲饮着功夫茶,居高临下的观看着双方运动员活动热身的场景。看到赵总教练带过来的这几位运动员的热身动作,张总教练的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作为体院的总教练,他们只需从运动员们的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看得出运动员们的动作是不是标准,以及大致的打法类型和特点。二十分钟左右,双方运动员们热身完毕,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两位总教练互相交流了一下,看看情况差不多了,于是通过话筒开始向双方各自的运动员下达指令,安排场次。接下来,就是他们坐山观虎斗,品茶论英雄的惬意时刻了。 比赛场次的安排由低到高,按体重划分。在擂台上教练员的招手示意之下,张超第一个上场了。他的对手比他要矮上半头,不过身材看起来却更是扎实和匀称。从外观上看上去,他的对手身体上并没有太明显的凸出的肌肉块,整个人身体的前后上下都非常厚实、圆润,透着一种油光致致的感觉。 毫无来由的,这个人给张超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他好像一条小鲨鱼!张超心中这样想到。整个人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力以赴的来应对这场比赛。场上教练员裁判向双方招手示意之后,说道:“今天的比赛,贵在以交流为主,不分回合,每一场五分钟结束,都明白了吗?”双方都点头表示明白。 在双方都做好了格斗准备之后,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了。张超左脚点地,重心放在后脚,这样的姿势,在施展进攻和退守防御的时候都更为灵巧。前臂下垂,右臂很随意的放在腰腹部。经过三年的艰苦训练之后,此时的张超对于各种招式都极为精通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靠着一招半式打擂台的小孩了。 张超前脚迈进一点,后脚就跟进一点,距离一点点的接近。如果这时候对方发起进攻的话,那么只需后脚一撤,前脚立即就可以变为进攻的态势,可谓是攻守兼备。如果对方不进攻的话,那么前脚在小心的接近到有效攻击范围之内的时候,就可以投石问路,发动试探性的攻击,为接下来的后续进攻做准备了。 双方还没有交手,看台上的两位总教练就看出了门道,赵总教练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而张总教练则是微笑着点点头,这位队员看年纪不大,对于技法的领悟却造诣不浅了。场下,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接近,双方已经处于进攻的临界点。 张超比对手的身高和进攻范围都更占有优势,当对手已经进入自己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内的时候,再不迟疑,脚下一个迅快的前滑步,前脚如灵蛇吐信一般,一点即收,只听见清脆的‘啪’的一声,得手了!攻击动作非常快,收的却也不慢,从这一次的进攻就可以看得出,这位选手对于动作的掌握程度,都已经达到了收发自如的程度,在进攻和防御后再进攻的衔接上,已经是完美无缺了。如果对手在吃亏了之后,马上跟进的话,那么刚才进攻后回收的那只前脚,就可以再次由防御转变为防守反击的阻击动作,然后就是连番的拳腿组合轰炸。 别看张超放在腰腹部的那只后手漫不经心,毫无威胁的样子,如果这时候对手敢于跟进反击的话,那么迎接他的,就是那蓄势已久的后手重炮,越放松,越是能在瞬间打出爆发性极强的一击。张超有数种后续变化等待着对手,无论哪一种,那滋味都不是轻易消受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对手在吃了那一记攻击之后,却没有做出任何一种反应,这样,也就使得张超所有的后续反击准备落空了。难道对手的反应这么迟钝?或者是他的水平不足以使得他做出反应?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张超排除掉了。 怎么可能!作为武汉体院的精锐,怎么会出现那种情形,从对手那满不在乎的一笑当中,就可以看得出,他是完完全全的不在意,那是对于自身实力的一种自信的表现。张超占了优势,不但没有沾沾自喜,反而更提高了警惕性。 对手仍然一如既往,不紧不慢的接近张超。再探!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再次得手。张超每进攻一次,都会在进攻之后退上一步,随时准备着阻击反击的杀招。可是对手极为沉得住气,就那么不紧不慢的接近。对方没有露出明显的漏洞,就不能贸然的发起连番攻击,这是张超这几年来经过无数次搏杀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教训。 沉住气,张超心底暗暗告诫自己。对手始终不紧不慢的接近着距离,这让始终都是高度警惕的张超感到了一丝疲惫。精神的高度集中,会让人感到紧张,而紧张的时候,打出的动作就会僵化,缺乏行云流水一般的流畅感和爆发力。张超在对手持续施加给自己的压力之下,终于出现了进攻和防御转换之间的一线衔接漏洞。 此时,张超的对手就如一辆缓缓推进的坦克,在时机的锁定催动下,骤然发动了震撼人心的重炮——‘彭’!一声闷响之后,张超感到眼前一黑,刹那之间就感到了浑身一阵酥麻,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真想就这样直接躺下去好好睡上一觉。 双腿传来强烈的软弱无力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张超觉得非常难受。挺住!张超一咬牙,双腿膝关节向中间一收,硬生生的站住了。不过,这只是开始。此时,张超面前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个头不高的对手,正处于非常接近自己的距离,而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对手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内。一定要赶开他!张超努力的保持着清醒,终于打出了自己蓄势已久的后续连番攻击。 第四十章 八仙过海 随着自己的勾拳摆拳组合过后,对手的身体总算是稍稍后退了些许,不过组合打完之后,对手的身体刹那之间就又紧贴了上来,红影一闪,‘彭’,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张超的意识和身体刹那之间分离了,不过这种时间极为短暂,只是意识从头顶跳了一跳,又回到了身体里。 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防守,死死的防守!张超身体蜷缩,双臂紧紧地保护住头胸腹部,承受着对方的连番重炮。对手的身材不高,拳脚却很重,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的攻击在自己身体最薄弱的防守部位。张超在承受痛苦的时候,心里却在苦笑,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放在砧板上的肉,正在被人任意宰割。 攻击持续了足足有二十几秒,裁判飞身扑过来,分开两人。比赛暂停。在裁判的询问之下,张超擦了擦鼻孔中流出的鲜红的血液,点头表示可以继续。裁判看着张超的眼神亮了一亮,赞许的说道:“不错,不过不要死撑,不行的话就弃权,这只是一场交流赛而已,没关系的。”张超眼睛看着对手,向裁判示意,比赛可以继续。 对手伸出拳套,向他表示了敬意,两个人碰了碰拳套,继续比赛。通过刚才的较量,此时此刻的张超,已经将他的对手放在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之上。这是一座高山!我一定要翻越他!否则的话,这个人将会成为我的噩梦!无论如何,我都要勇敢的面对他! 千百次的搏击,给予了张超坚韧的性格和勇于面对强大对手的勇气,在尊敬对手的同时,也在用心的观察着对手的一举一动,从对手的身上吸取更多的经验来充实自身。为什么我的身高臂展都优于他,却打不到他反而又被他压着打?而他的攻击却每每能有效的攻击到我?张超运用身高臂展的优势,不断的打出阻击对手的动作。 一边打,一边仔细观察着对手的步伐和每一次出手的时机和频率。渐渐地,张超看出了一些端倪。对手面对自己的攻击的时候,其实也在相应的做着闪避的动作,只不过这种动作幅度很小,很精确,每一次都能在有效的闪避开拳脚的锋芒之后马上跟进贴靠,不断地给对手施加压力,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才会打出震撼性的攻击。 明白了这个道理,张超不禁十分的佩服起对手来。明白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对手现在的境界,已经脱离了各种招数的变化,由强大的功底做支撑,从而对攻击做出精准的判断,细致入微的分析,方能够在对战之中不断地给对手施加着压力,这种压力,就叫做势! 这一场比赛,张超深刻的理解了招式的含义。自己现在虽然精通了各种招数,但是对于攻击距离的精准计算,却还不是想一想就能做得到的。接下来的几分钟,张超放弃了战术上的攻防变换,改为全力拼打。既然在招势的境界上不如对方,那么干脆就返璞归真,通过不停的攻打,给对手造成更多的麻烦,而减少己方的压力,从而做到化被动为主动。 张超的这种做法很有效,对手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果然大大的减轻了,不过这样做的结果,也让张超每一次承受重击的时候,都是足足的吃了个结实。不过相对于刚才被动连番承受攻击的结果,如今的情况已经好上太多了,而对于抗打能力超强的张超来说,这样的程度他还是吃得消的,只不过,比赛输掉也成了必然的结局。 漫长的五分钟结束之后,双方握手,那个人用拳头轻轻地撞了一下张超说道:“行啊兄弟,你的抗打能力真好。”对于对手的这个夸赞,张超无言以对,只好以憨厚的笑容回应对方。心中却在悲呼:想不到我堂堂省冠军,却被对手称赞抗打能力真好,这真是叫人情何以堪呐…… 看台上,张总教练正在和赵总教练夸奖道:“你的这个队员不错啊,以他的水平,全国前二十没问题,你说他的年龄是多大?”赵总教练笑了笑说道:“十五。”张总教练赞许的点头说道:“这个队员不错,抗打能力好,意志力也很坚强,可以留下,以后发展的潜力还很大。”赵总教练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片刻休整之后,第二场开始。此时上台的是五十四公斤的王伟。王伟是和张超同一期进入武校学习的同班同学,这几年,王伟的进展也很快,多次代表学校出去参赛,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王伟的打法,主要是以接腿摔为主,在有效防范的同时,抓住机会施展摔法是他的特长。 双方比赛开始之后僵持了片刻,对方看到王伟并没有实施攻击的打算,于是也不在被动等待,前脚一个虚晃,紧接着就是一记猛烈地高鞭腿横扫而来。好机会,王伟的耐心终于等来了发动的时机,左臂一抬,封架住对方的高鞭腿之后,手腕反刁,擒住对手的小腿,右臂海底捞月,一伸一探把持住了对手的腿弯,后脚上前一步,身体左旋,向自己的左下方施加一个旋转力,与此同时左右手相合,将对手的腿部像拧麻花一般盘折成一团,如推磨一般,将对手圈转倒地。动作全程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可见王伟对于这个动作的掌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擂台下一片叫好的声音。王伟的对手从地上爬起身来,双手提了一下短裤的腰带,侧头向己方叫好的队员哪里投去鄙视的眼神,点了几下头,那意思就是你们行,敢笑话我,回头有你们好看。此人转回头来,面对王伟,脸上仍然还是带着笑意,不过眼神中却流露出一股见猎心喜的残酷的笑意。 王伟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凛,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过此人接下来的动作,却让王伟大感诧异。没有虚晃的假动作,没有改变战术战法,仍然还是一记高鞭腿横扫而来。王伟见状,毫不犹豫的再次实施了方才的接腿摔技法,对手再一次倒地。 不过这次之后,王伟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台上,赵总教练向张总教练投去一丝疑问的眼神。可是张总教练却笑眯眯的给赵总教练又续上了一杯茶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擂台上,王伟又得手了两次之后,对手的高鞭腿又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王伟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接腿摔的动作,而是闪身让开了。对手在鞭腿横扫之后,脚刚落地,就是顺势一个垫步,伴随着身体高速挺进的压力,一记猛烈地侧踹腿如闪电惊鸿一般倏然而至。王伟不及躲避,这一脚实实的正中胸口。王伟脸色煞白,痛苦的单膝跪地喘息了起来。休息了一会,想站起身的时候,努力了几次,却都没有能够成功。 看台上,张总教练饮了一口茶水,微笑着说道:“这个队员的绰号叫鞭腿王,腿上的力气非常大,曾经去泰国参加过中泰搏击对抗赛,打得不分上下。”赵总教练听张总教练这么一说,总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了。难怪王伟会有那个表情了。此时的王伟,正被李长风和吕奇搀扶着下台去了。台上正在准备着的,是小蛮子历千里。 别看历千里是南方人,可是他的打法却是极为刚硬。这个刚硬,不是指他的动作僵化,而是他的格斗作风非常的霸气。比赛开始之后,历千里就像是一匹发现了猎物的野狼,在围绕着猎物寻找下口的机会。看他的身体动作,缩身弓背,双拳轻轻贴靠于腮部,非常小巧,但是却很紧凑,前脚微微点地,重心在两腿之间,从这个格斗姿势来看,有点像泰拳的格斗姿势,又有点像拳击的格斗姿势,但是却又并不完全一样。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领悟,所以同一个学校,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徒弟,他们所擅长的东西也不会是完全相同的。 历千里的对手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历千里不大的小眼睛里闪射出灼灼夺目的精光,它包含着许多的含义,让人不可轻视。此时场上的情景,就和第一场的时候张超面对着那个坦克重炮手一样的情形。但是作为历千里来说,他的水平还没有达到那样细致入微,精准判断的境界。 所以,当对手进和退的时候,历千里也只能让自己的身体跟随着对方的脚步移动,在外围不断地巡梭,防止猎物逃出自己的包围圈。他就像是一匹凶残的狼,随时都会发动致命的攻击。这一场比赛,历千里给所有体院的精锐队员们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包括张总教练。当他看到这个眼神透着凶残的光芒,有着强烈荣誉感的队员,在面对对手攻击的时候,展示出了强烈的反击欲望,还有那种战斗越激烈就越是兴奋的嗜血的狼性!伤害,对他来说,只会更激发他的熊熊斗志。看台上,张总教练当场拍板:“这个队员我要定了!” 第四十一章 超越梦想 这一场比赛,从场面上来说,很难说谁胜谁负,而且打斗的场面也缺乏了一个优秀运动员所应具有的技术性,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张总教练所需要的,正是这个队员的血性。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无惧对手的强大,不断的挑战和超越自我,从而达到一个又一个全新的高度。 历千里的这一场比赛,使得体院的人再也不敢轻视这些从地方上武馆选拔出来的人。这一场比赛,让武校来的这些师兄弟们赚回了面子,也让看台上的张总教练开始认真的审视起了台下的这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 第四场,吕奇。六十五公斤级别的吕奇,身材看起来却像是七十五公斤一样雄壮,可是他的打法,却活跃的像是四十五公斤的人一样,全场都在跳来跳去,仿佛全身的活力都永远用不完一样。吕奇的力量,比起体院的这些队员来,一点都不会逊色,跳跃中进攻、防守、反击,高高的将对手抛起,落下,而他自己也同样的被对手一次次的掀起,再战。这场比赛,使得今天的对战进入了白热化,场馆内人虽不多,但是呼喊叫好的声音,却是一轮接一轮。 吕奇之后,李长风。李长风的腿法飘逸潇洒,却又不失力度,纵横来去,迅疾如风,如蜻蜓点水,如狂风扫落叶,从技术的层面上来看,他无愧于这次带队大师兄的水平,这场比赛,李长风以微弱的点数领先取得了宝贵的一场胜利。接下来的几场比赛,场场精彩,这次来的几个队员,让体院的队员们刮目相看,虽然他们只在今天的比赛中胜出了一场,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展示出了他们的风格和精神,一个成为高手所必备的应有的素质。 这次的交流赛过后,在张总教练的慎重考虑之下,留下了五名队员。四十八公斤级的张超、五十七公斤级的历千里,六十五公斤级的吕奇、六十七公斤级的李长风,以及八十公斤级的柳华。历千里被另外安排了宿舍——那些他们来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些别墅楼里面的其中一栋。张超和李长风他们被安排进了宿舍楼,住在同一个房间内。 体院的训练生活非常艰苦,环境也相对封闭。体院的训练场地是十分充足的,篮球场,足球场,体育场,所以,平时的训练课,都是在体院大院内进行,一般不得外出,除非有教练员或者相关领导的特批才可以进出体院。 当第一天正式训练课程开始的时候,张超才体会到了以前在武校的训练生活是多么舒服和惬意。早晨晨跑,教练员下达了指令:“一万米,限时四十分钟,超时的人会得到惩罚。”教练员一声令下,那些队员们一个个如下山猛虎一般的就冲出去了。晨跑结束的时候,师兄弟几个被滞留在操场上,承受着超时所得到的惩罚。看着一圈四百米的跑道,想想即将到来的十圈蛙跳,几个人欲哭无泪。 这一节早操下来,等回到宿舍休息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是疲累欲死,双腿那多年都没有体会到的久违的疼痛的感觉,又再次回来了。 体院的训练课程,每天三节,每节三个小时。中午和下午训练课之前,都会先进行半个小时的热身运动,当热身运动做完的时候,众人身体上都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尽管这已经是天气转秋凉的适宜气候。所谓的热身运动做完了,才开始了真正的训练科目。 当师兄弟几人听到训练课的内容是拳脚靶的时候,都觉得这也没什么嘛。不过他们看到其他队员的表情的时候,却又觉得这事情好像也没那么简单。等到开始训练的时候,他们也都知道了,这拳脚靶的训练科目,那滋味的确是不好消受。 八个回合,每回合三分钟,间歇一分钟,每回合开始的时候,就是高强度密集击打,期间不能停止。一个回合下来,已经是欲仙欲死了……八个回合下来,那就是八次欲仙欲死的叠加。拳脚靶的科目完毕之后,等待他们的又有新的花样,新的种类。中午训练课结束之后,几个人几乎是爬着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张超想起了自己第一天进武校训练的情景。下午的训练课结束之后,张超又开始想家了,很想。 体院的训练课程非常艰苦,但是每天的训练科目都是不完全一样的,这也使得众人训练的时候不会觉得有心里难以承受的那种厌倦感。课程虽然艰苦,但是又有着很强的科学性。它能最大限度的激发运动员们的身体潜力,却又在各种训练科目的转换中调节着运动员们的疲劳神经。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张超偶然之间从一起训练的体院的队友哪里借到了一本精彩的小说,晚上躺在床上,看一看小说,也成了张青松最好的精神抚慰。 小说很厚,也很精彩,书中主人公的各种神奇遭遇,使得训练了一天,疲累欲死的张超能短暂的忘却这种苦痛,整个人徜徉在书的海洋中,渐渐进入梦乡。这本书也成了寝室里师兄弟们几个人的宝贝。偶有空闲的时候,吹着晚风,坐在荷花池畔,讨论着小说的内容,也成了师兄弟们之间津津乐道的话题。 在艰难地挺过了最初的一个月之后,师兄弟几人的身体素质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现在虽然仍然还是会感到疲累,可是身体上的那种疼痛的感觉却已经没有了。比他们还要累的,是小蛮子历千里。历千里得到了张总教练的青睐,这对于他来说,既是好事,同时也意味着他也在享受着更多的苦痛折磨。作为张总教练亲自带的一批精锐之中的其中一员,小蛮子的起点是和他们一样的。 张总教练所带的队员,除了每天所必须进行的训练课之外,晚上吃过晚饭之后,还要再加一节训练课程。课程时间长也是三个小时。星期天大家有一天假期调整休息。坐在别墅楼的小别墅套房里,师兄弟几个听着小蛮子倾诉着满腹的苦水,既羡慕,又同情。历千里的进展速度非常的快,最明显的就是身体素质的提高。 在听说了历千里诉说张总教练让他们在训练馆用双手代替双腿跑步的时候,几个人也就不再惊讶历千里的臂力为什么提高的这么快了。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个人能站在什么样的高度,是和他背后的付出成正比的。 每个星期的训练课程,就属周三和周六下午的力量训练课最舒服了。虽然力量训练课也并不是很轻松,但是相对与高强度快节奏,让人呼吸难以为继的体能训练课来说,已经是天堂一般的享受了。时光飞逝,一转眼,三个月时间过去了。如今的张超,和刚来体院训练的时候已经是大不相同了,身体素质还有力量方面都已经和那些老队员没什么两样了。 想想第一次在教练的安排之下,两个人一组,肩膀上扛着人负重跑步的情景,那时候的自己连训练要求的路程的一半都没有完成,就已经脱力软倒在地了,这和意志是无关的,如果身体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的话,又怎么能坚持下去那?尽管他以前是以坚强的意志所著称的。 身体素质的提高,对于一个肯吃苦的运动员来说,并不是难事。运动员真正最难以提高的,还是技术水平的问题。这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达到的,而是要经过无数次的磨练,一点一点的提高,并且这种提高的幅度,是非常缓慢的。 张超现在日常对练对抗的对手,就是他当初来体院的时候,进行交流赛的那位坦克重炮手,黄辉。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张超不断地挑战着自我,超越着自我,通过和对手的日常对抗,一点点的汲取着经验,一点点的抽丝剥茧,将对手的经验转化为自身的经验。 如今随着张超的身体素质的大幅度提高,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太明显了,不过每次对抗练习的时候,吃亏的仍然还是他自己。有一次两个人私下里聊天的时候,谈起了关于技术方面的提高,以及反应速度提高的问题。不想黄辉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每个人都有他想要超越的对手,你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如此那。 我在体院已经将近六年了,这六年来,我代表体院出去比赛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到如今,我最好的成绩也不过就是全国前三而已。以我现在的水平,在国内排到前五,稳稳地,但是就是那一点点差距,我这几年来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提高哪怕一星半点。这事情说起来,还是跟一个人的天赋有关系,有些事,真的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实现的, 记得以前有一位名人说过一句名言,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分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可是没有人会告诉我们,其实这百分之一的天分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来得重要。这天分,要是放在我们运动员身上来说,那就是一个运动员的天赋,如短跑运动员的速度,如搏击运动员的反应能力。 第四十二章 路见不平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短跑世界名将叫刘易斯的?他可以说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了,他每一次所要面对的对手,也都只有他自己。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十年来拼命努力,也只是把他自己创造的世界纪录提高了零点零一秒而已。这就是人体的极限,难以超越。 放在我们搏击运动员的身上来说,这种极限就是我们的反应能力。反应这种东西,想要提高的话实在太难了,难到非人力所能为,当然这并不是说不可以提高,我所说的只是指在到了一定层次的时候,当到了这个层次的顶端的时候,如果想要再有所提高的话,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我说这些,你能理解么?” 张超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黄辉有了倾诉的对象,将满腹的苦水都一股脑的倒了出来:“上天有时候真的对人很不公平。做为一个优秀的运动员来说,当他的努力已经达到了极限的时候,想要提高一丁点都是很难的事情,这包括了人的体能,还有反应能力对人的技术提高的限制。 上天不可能让人的能力无限拔高,这就使得站在最顶端的那些精英分子之间也有了细微的差别。有些人,他的天分就是比别人好上那么一星半点,就是这一星半点的些许高度,无论别人如何努力也不能够超越。 我这六年来,最好的成绩也只能拿到全国第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其实作为我自己来说,我现在的技术自问不比任何人差了,包括哪些电视上演的那些世界搏击名将的水平。但是由于反应能力的限制,我虽然已经熟悉并了解了搏击运动的规律,但是就是没有办法去掌握住它。 因为想要掌握规律,并牢牢地把握住它,所需要的反应能力并不是我的天分可以达到的。我就算是在努力,也只能停留在对距离的精确掌控上,到了这个层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无法超越。” 黄辉话语中的痛苦,张超是可以理解的。作为一个精英级别的运动员,每次都只能站在别人的下边,仰视别人,而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追上别人比他多出来的那一丝丝天分所赋予的能力,这种无力感,的确让人感到痛苦万分。 这次聊天之后,黄辉和张超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张超近水楼台,也有了更多的和黄辉交手吸取经验的机会。而黄辉也希望好朋友能变得更强,每次对战练习的时候,总是有心的指导着张超的技术,一边对战一边口中详细的讲解着动作的细节要领,并不厌其烦的纠正着他的动作。 有了这样的良师益友,张超技术进展的提高日渐明显。这就像盖一座大楼,每天多出一层,日积月累,那种提高的程度是非常可观的。临近年底的时候,学校放了一段时间的假期。过春节了,谁不想回家看看那?张超也想。 宿舍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他也想回家看看,可是想想家庭的情况,来回不菲的路费,还是算了。强忍住思乡的欲望,想家的冲动,张超将这种情绪化作动力,每天坚持去训练馆一个人训练。 训练馆的设施非常完备,各种各样的训练器具都有。张超现在最需要提高的,就是反应的能力。这种能力的提高,可以通过打梨球,速度球和弹力球来实现。梨球和速度球都具有很高的弹性,只要稍微施加一些力量上去,那球就能在一秒钟之内来回摆动几十次,在人的眼睛看来,就如风扇转动时候的扇叶一般,模糊一片,如果用眼睛去观看的话,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而已。 打梨球,不能用眼睛去看,而要用心去感觉。轻轻的一次次击打着,慢慢跟随着梨球来回摆动的频率,挥动拳套,逐渐的施加着压力,让梨球摆动的频率逐渐的加快。一开始的时候,张超很不习惯这种训练方式,眼睛看不清楚,拳头的速度就跟不上梨球摆动的速度,总是打空,这种感觉让人很不爽。 而且不能急躁,越急躁,心就越乱,心一乱,手上的力度就难以精确的把握,而这样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不得不重新再来。平心静气,不要用眼睛看,要用心把握。张超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心态,又开始了下一轮击打。整个假期,他都在和梨球,速度球相伴,每天上万次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枯燥而单调……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眼看就到年底了,张峰想想这几个月,自己单枪匹马的在外闯荡,也存了不少钱,回去做生意也足够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张峰开始想家了,回去的时候,他并没有买大包小包的东西,小弟们喜欢什么,让他们自己去买吧,想想兄弟们欢天喜地的去买东西,张峰也不禁笑了。 临近春节,车站的生意特别繁忙,每天都是人潮汹涌,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张峰也不着急,买了三天后的有座位的车票,这几天自己也放松一下,真真正正的玩了几天。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张峰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坐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 在这之前,张峰把陪伴了自己几个月的伙伴——那把阴森森明晃晃的刀子找了个地方扔掉了,想想这俩个月的日子,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想想洗浴中心大哥说过的话,张峰自嘲的笑了笑,大哥的话说对了一半,没有灾祸不假,但是钱,还是赚到了。 一路上,回家的心情很急切,张峰也没心思看路上的风景,老想着早一点到家,上车就睡,睡醒了就看一下到了那里,计算着回家的距离。有下车吃饭的就跟着下去,吃完了上车接着睡,一路昏昏沉沉的,想象着明天就差不多该到家了。 浑浑噩噩中,张峰做了一个很好的梦,在睡梦中,面上都还带着笑容。张峰到家了,陪一家人到了街上,给爸爸妈妈弟弟们,全都买了新衣服,一家人又去了照相馆,照了一张全家福,弟弟们都长大了,看起来很精神,再过几年,弟弟们都和自己的个头差不多了。照完了相,一家人去街上置办了很多年货,爸爸妈妈走在路上,不断的遇到熟人,打招呼:“张哥,嫂子,买年货那?这几个是你的儿子啊,都长这么高了……” 心情很舒畅,走着走着,遇到了徐土匪,徐土匪也上来打招呼:“张哥,嫂子,这是你家的儿子啊,都长这么高了啊,再过几年,几个人都是大人了啊,”父亲很不高兴,不搭理徐土匪,带着一家人接着往前走,徐土匪不乐意了,拦住去路,:“姓张的,什么意思啊,我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啊,耳朵聋啦?不要以为你儿子长大了你就可以跟我叫板,就算你儿子都长大了,我也照样让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着说着,父亲和徐土匪吵了起来,张峰急了,挡在徐土匪和父亲之间,对徐土匪说道:“你什么意思,想欺负我们家人到什么时候,你不要得意,别说以后,我现在就可以收拾你,你不服你就试试看”徐土匪听了这话,也狞笑着说:“是吗,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叫板啊,我要打你你还是不行。”然后就用手去推搡张峰,一下又一下,张峰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一睁开眼,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霎时间,只觉浑身冰凉,如数九寒冬的天气一瓢冷水从头浇下来。 梦中惊醒,醒来时比梦中更让人难受的现实却摆在眼前——车上被人打劫了!身旁正站着一个人,手拿开山刀,左手粗鲁的推搡张峰……陆峰心里无比郁闷,假如这时候身上还带着砍刀,假如早一天回来,假如没有坐这班车,无数纷乱的思绪在脑中闪过,看着车上从车门方向挨个搜索的五六个大汉,个个手拿砍刀,凶神恶煞的样子,张峰心中无比的懊悔,不甘心,但是又能怎么样,难道站起来逞匹夫之勇,又或者像电视上的大侠一样轻轻松松的搞定这几个匪徒? 可惜,现实中大侠并没有出现,就算有也不是自己,张峰自己清楚,如果手里有刀子的话,那么自己拼命的情况下,也能够和这几个人拼上一拼,运气好的话也许会杀死一两个悍匪,然后结局不会改变,自己也会在电视上露露脸,见义勇为的英雄张峰在某月某日为了人们的财产安全英勇牺牲,被记者报道那么一次两次,并变成众人茶余饭后闲谈的资本,但是自己的人生也会到此为止…… 见义勇为?对不起,我只记得我是兄弟们的大哥,我有家人,我有抱负,我的人生不止仅此而已,父母还在期盼他们的儿子能有一番作为,更何况,我张峰手无寸铁……迅速的冷静下来,张峰的眼神变得柔和,看着身边不耐的匪徒,他没有做无谓的抗争,干脆利索的从怀中掏出自己所有的两万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伸手递给身边面带惊喜的匪徒。 第四十三章 回归起点 张峰拱手奉送出自己辛苦几个月所赚到的钱,笑了。拿了钱,回去好好过个年吧,兄弟们,你们运气好,他心中这样想到。匪徒并不甘心,也许这个出手大方的人身上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身上还有没有钱,都拿出来。”匪徒的声音提高了嗓门,还有些兴奋的颤音。“没有了,只有这些。”张峰的声音很平淡。“有就老老实实拿出来,不然的话,老子的刀子不是吃素的,听清楚了没有”张峰苦笑伸出两手:“不信,你搜一搜。”那个匪徒从张峰的眼睛里没有看到恐惧,迅速的在身上呼啦了几下,在仔细的盯了一会这个平和的年轻人的表情有没有变化,确认了以后,这个匪徒没有再纠缠,“身上的钱拿出来。”匪徒对着张峰里边座位的乘客喊道。那个乘客的手早已经颤抖着拿着钱递了过来。 匪徒们的动作很快,从上车抢劫到下车走人,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是这几分钟的时间,却让满车人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中。大巴司机这会开始发表意见了:“擦,刚才看到拦车的,以为又要有人要坐车了,谁知道刚一停车,先上来的那个人一下子就拿刀子架住我的脖子了,冰凉冰凉的,真怕那刀子在我的脖子上来那么一下。后边上来几个人就往后边走,到现在我还跟做梦似的,早知道是抢劫的,我一加油门撞死他丫的。今天的收入都没啦,这些天杀的土匪。” “呜呜呜,我外出打工一年的收入啊,这可叫我怎么活啊”一个很朴实,长相很憨厚的人痛哭流涕。“我们两口子辛苦赚的钱全没了,这些该死的贼啊,咋不让他们都被车撞死啊。”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对着满车人哭诉。他旁边一个男人对她说道:“哭什么啊,再哭钱也没了,我早说钱别带在身上,万一遇到劫道的就麻烦了,你还不听,说那那么巧就遇到劫道的,这回后悔了吧,”那个男人一脸的郁闷。 “那些匪徒不识货啊,把我身上的金项链,金耳环全摘走了,手上带的这个最值钱的白金钻石的戒指他们居然没说要,万幸。”坐在张峰走道左侧的一个很时髦的年轻女子向他的男朋友诉说道。仿佛那些匪徒不识货使得她有些不满意。坐在张峰里边座位的那个带着眼镜很斯文的年轻人向张峰投来同情的目光:“我刚才看到你交给那些匪徒不少钱啊,”张峰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个人继续说道:“我年底的工资奖金是泡汤了,回去都不知道怎么和老婆交代呐,不过比你兄弟你来说,我还算是幸运的了,兄弟你随身不要带那么多钱啊,遇到事多危险啊,说没就没啦。”张峰再次笑了笑:“是啊,你说的对,我以后会注意的,不过遇到这样的事情,没办法啊,本来打算回去后给家人买些礼物,置办些年货,现在,不想那么多了,唉,什么都不想说了,” 那个眼镜男看人家都这么说了,想一想自己相比较还是算幸运的,也就没再发牢骚了。一车人在发完了牢骚之后又陷入了沉寂,离家越来越近了,但是张峰此时却没有回家的兴奋,一路上都在想洗浴中心遇到的那个不知名的人说过的话,这就是命运么,还真是有趣。 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富大贵,多劫多难,吉人自有天相,柳暗花明又一村。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以后的路还很长,会遇到更多的事,这点事又算什么……想想那个人说过的话,陆峰对于坎坷的命运已经不再抱有怨恨之心,不再怨天尤人,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切只问本心,自己才是自己的神,现在张峰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已经在想接下来的打算了:你的财在你来的地方,红光满面,祸事消弭,目前的情况很快会转变……好吧,大哥,我信你的了,我回去了,呵呵。 张峰虽然钱没了,但是仿佛从陌生人哪里印证了什么,此时的心情却没有应该有的痛不欲生或者别的什么情绪,既然是这样,那么让我好好的回家过一个年吧,不管是有钱还是没钱,日子不还是一样要过啊?虽然没有给父母买到什么东西,但是我还有孝敬父母的心,问心无愧足以。张峰放下了包袱,一路上看看风景,发现路上的风景也挺好看的,人要是只想着目的地,在路上反而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事物,一路上看下来,其实旅途并不是那么枯燥。 不知不觉的,在当晚八点钟左右,车子到了苦县,下了车,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张峰心中有感慨,却没有郁闷,空手去,空手回,并没有损失什么,却得到了一份历练,还有一颗能面对风雨的成熟之心。苦县,我回来了,这个久经风雨沧桑的老城,不管经历任何事,只要还存在,就会以他独有的特色来面对这个世界。 转眼又是新年到。老张两口子为年货准备着,也发愁着。银行的人年前来过几次,不过每次也都是恶狠狠的丢下许多威胁的话之后悻悻而去。幸好,当初儿子做生意从银行贷款的时候遗漏了一项手续,一家人也得以万幸的不至于流落街头……四儿长大了,也变得懂事了许多,在父母亲忙碌的时候,也会帮衬着打一打下手。二儿子张伟的回民区朋友也都各自往家里边送了些新鲜的羊肉什么的,老张不由感慨:这几个小孩还真是不错,今年年关买肉又省不少钱。 大儿子的几个结拜兄弟都来过家里了,老张也不见外,有心推距吧,他们还非要放下,这几个孩子,有几个不太熟的,和小杨他们一起来,说也是儿子的拜把子兄弟,出手挺阔绰,说家里年关送的礼太多,用不完,就拿来孝敬一下二老。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自己家过年买东西发愁,人家家里东西用不完发愁。离过年没几天了,大儿子也没见回来,前一段的事情,张勇的父亲也来过家里说过了,两口子也都知道了大儿子打架的事,不过人家现在听说是不追究了。 一去几个月,这几个月在外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年轻人出门那么久,又不是当兵时候,真是不放心啊,儿子受苦了吧?瘦了吗?回来吧,儿子,回家来一起过个年,父母不会说你什么,只要回来就好,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一起吃个团圆饭,年后好好找个工作,上个班,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好,只要儿子过得好,做父母的不会奢求什么。老张一边做活,一边认命的这样想到。 帮父母搅完了绿豆丸子馅,张伟和四儿从厨房出来,转过屋后,顺着河边的小路,去往县城北关的方向玩去了……北关是苦县最热闹的地带,哪里是四儿最喜欢去的地方,看电影,看连环画,录像厅,台球室,什么都有,马路边上还有唱卡拉ok的,一元钱一首歌,年轻人围在那里很多人…… 看了一会,小宝和二哥去了录像厅后边,那里有一个旱冰溜冰场,价格其实不便宜,但是年青人玩的却很多,这也是时下最流行的玩意儿。五块钱一双鞋,小宝买了两张票,和二哥进去玩了。和四儿比起来,张伟显然在流行时尚上比起四儿要落后了不少,看着四儿在场上潇洒漂亮的空中起跳落地,一个前冲,单脚抬起,还抽空冲二哥挤挤眼睛,张伟很郁闷,也很羡慕,但轮到自己,却只能中规中矩的贴着墙根慢慢滑行。 四儿在场上很拉风,溜冰场有很多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孩,四儿在场上的表现惹的那些女孩纷纷向他投去爱慕的目光,张伟看在眼里却只能咬牙切齿。羡慕嫉妒恨之中,一会的功夫,四儿又找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两人手拉手跳起了双人舞……这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从溜冰场出来,小宝又带着二哥来到电影院前边的灯光球场打起了台球,兄弟俩玩得很是开心。 正玩着,四儿在打台球时往后边拉球杆,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擦,你玛德没长眼啊。”四儿直起腰身向后看去,一个相同年龄的混混趾高气昂的正指着他说道。四儿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尼玛的你说谁那?碰到了你又怎么样,找揍是不是。”张伟一看这种情况,往小弟跟前一站,那个混混看到这种情况,说道:“有帮手啊,知道我是谁吗?”四儿不屑的笑道:“管你是谁,不敢打就滚一边去,别在这咋咋呼呼的,长得就欠揍。” 那个混混点了点头恶狠狠的说道:“行,你们等着。”说完回头就走了,四儿一听,不服气?追上去还想打,旁边台球桌的老板拉住了四儿:“你俩赶快走吧,这马路对面的录像厅就是他哥开的,不走的话一会就来人。这小孩是这一块的小霸王。”张伟一听心里没底了,怕一会出事,自己照顾不到四儿的周全,拉住他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一会人来多了麻烦。”四儿别看年纪小,可不怕事,还不肯走,张伟连拉带劝的哄了一会,四儿才骂骂咧咧的跟着走了。 第四十四章 独力难支 兄弟俩转出灯光球场,出了最热闹的地方,看看往北边方向地方黑暗一些,张伟带着四儿急急忙忙朝那边走去。正走着,听到后边有人喊:“你俩站住。”四儿一听,心头火气上窜,猛然站住不走了,转回身来,看是台球场那个混混带着一帮人追了上来。 张伟心中着急,但亲兄弟心连心,心想:无论如何,要保证四儿不受伤害,虽然也是忐忑,但仍是飞身挡在小弟身前。那个小混混气势汹汹的带着人走上前来,右手里还拿着把刀子,张伟一看也火大了:尼玛还拿刀子,有多大仇?再看看小孩身后的七八个人,都是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十七八岁,张伟心想,这下大条了,要赶紧想办法…… 那个小孩走到跟前,拿着刀子指着四儿趾高气昂道:“你不是挺牛鼻的么?我看你现在还跟我牛鼻,尼玛动一下我就弄死你。”四儿眼中却丝毫没有畏惧退缩的神色,他的眉心飞起一条红线直冲脑门,显然也是动了逞凶斗狠的煞气:“你仗着人多?有种单挑,敢不敢。” 那小孩闻言狂笑道:“哈哈,你煞笔啊,单挑,都什么年代了,跟你单挑,你作死那把。”四儿看着他没说话,其实他说的也不算错,这个社会,就是比人多,比谁狠,这种新鲜的,完全不同于从前的风气,本也是当今的潮流,那都是跟着港台片里学的,但凡是港台片里演的,都是对的,也都是最流行的! 急切之间,张伟笑嘻嘻的走上前去,右手拿住小混混持刀的手腕说:“小兄弟,消消火啊,有什么仇气啊,至于动刀子吗把这个松开再说。”那混混手腕被拿,一边扯一边说道:“你谁啊,滚开,再不滚连你也捅了。”张伟目光连闪,心想到,我是谁,那是我小弟,我能松开吗?你小子别丢了刀子,丢了刀子,我拿过来就架你脖子上,尼玛。面上仍然是嬉笑着说道:“我是谁,你松开刀子我就告诉你了。”一边手上加力气要夺刀子。 那个小混混挣了几下没挣脱,也不由气急败坏的大喝道:“松手!你们几个上啊,老看着做什么。”后边那几个人刚要动手,危急关头,马路边看热闹的人中呼啦一下涌进了几个人来,几个穿着花里胡哨的混混凑过身来,走到四儿身边,正义凛然的说道:“天宝,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们几个帮忙?”一边说,一边把衣襟撩开,四儿一瞧,那说话的人怀里带着刀子,乐了!四儿伸手把刀子抽了出来,握在手里,大声喊道:“二哥,松开他,玛德,跟我牛鼻,我看他有多带种。” 张伟这时一看自己这边来了帮手,心下大定之际,一刹间也不由腰粗胆壮:“识相点的,现在走人,不识相的,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老实告诉你,我是他哥,你说怎么着吧。”那小孩手还攥在别人手里,看看这种情况,终究还是咬牙切齿地说:“行,今天的事不提了,不过你给我记好了,不要让我在北关看见你。”张伟闻言也笑了:“脾气还不小,记着我了是吧,好,你给我看清楚了。”大眼对小眼的看了一会,那小混混带着人气冲冲的走了。 张伟转了回来,对帮忙的那几个人说道:“谢谢啊兄弟们,”那几个人里有一个带头的说:“没事,我们和天宝都很熟,以后一起玩啊。”张伟笑道:“好的,有空去家里做。我请你们吃饭。”小宝和那几个人说了几句话以后,那几个小孩又都一起去灯光球场方向玩去了。 回去的路上,兄弟俩对话。张伟问小弟:“怎么那几个认识你的混子出来玩都还带着刀子啊?”小宝得意道:“二哥,你看你现在都过时了,现在的小学生打架都动刀子了,咱们这场面还不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你没看港台片里的古惑仔啊,打架要么靠人多,要么看谁狠,今天要不是……”一路吹嘘着,兄弟俩交流着不同的年龄思想和心得体会,在夜幕中渐行渐远…… 晚上回到家,兄弟俩才惊喜的发现,大哥竟然回来了!兄弟几个仿佛又回到小时候,躺在床上有说不完的话……虽然大哥并没有赚到什么钱,也没有带什么时新的礼物给他们,但是只要兄弟们能够在一起,那便似乎就要好过任何礼物。 过年前的几天,张峰带着兄弟们天天玩,家里收拾过年吃的炸鸡块鱼块丸子蒸碗什么的,兄弟几个也帮不上忙,乐的自在。升仙台距离家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左右就到。年关的时候人很多,周边城市的人也都开车来这里烧香还愿,人潮如织。 升仙台上边有古迹,也有几千年的古树,人趴俯在树洞处虔心观望,可以在黑漆漆的树洞里看得到神明显圣,很多人排着队在哪里观看。兄弟几个在这里玩得很开心,在升仙台给老君爷上香许愿,祈求神明保佑家里来年一帆风顺,父母身体安康。 兄弟几个把苦县能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张峰似乎也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从前他轻忽也疏松了的兄弟亲情……苦县范围不大,但是游玩的地方却不少,虽然只有两平方公里的县城范围,但是城市郊区乡村地带还有很多外来人不知道的名胜古遗迹,这就是一座城市的历史积韵。 东关出去十二里左右地方,那里有一处庙宇,名为太清宫,比老君庙地方可大多了,几百上千年的松柏树在太清宫里随处可见,脚不停步的逛上一圈,怎么着也要两三个小时……从太清宫回来,距离苦县三公里范围处有一个村庄,村庄里有一棵唐朝时候的大松树,枝繁叶茂,需要四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围一圈,这棵树据传是唐朝时候一位大将军路过此处,栽种为念,至今已逾几千年,附近村庄小孩都喜欢来这里玩,因为家住东关,兄弟几个也知道这个地方,这里也是和朋友们来游玩的好地方,大松树的周边种了有不少桑韧树,每年桑韧成熟的季节,附近一带的小孩都喜欢来这里摘桑韧,坐在大松树底下吃,吃的时候挺甜,等回家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牙齿早已经酸的连豆腐都嚼不动了。 玩的开心了,兄弟几个再远都会去,从县城北关一路向北,出了护城河,在苦城的县城最边上,有一条大河,这条河很大,河面上有很多以打鱼为生的人家,常年住在船上,这里一年四季都会有新鲜的河鱼出售,过了大河,一路出城二十几里,在荒村郊外,远远的就会看到一颗比大松树更大的树,名为白果树,树长得遮天蔽日,虽然在郊外荒野,但是来这里玩的人可不少。年前的这几天,兄弟几个就是尽兴的玩,张峰很享受这兄弟团聚的日子,仿佛什么也不想,只是全身心的放松自己。 其实在张伟和四儿的角度来看,他们也都知道大哥不好受,和大哥一起游玩的日子,与其说是张峰带着他们在玩,倒不如说他们是在安慰大哥受伤的心,怕他孤独,更多的是兄弟们陪大哥散心,虽然都没有说在嘴上,但是兄弟几个的心意都是相同的。 张伟和四儿早已经忘记北关台球场不愉快的事情,对于那个小混混说的话,兄弟俩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四儿也和二哥讲过大哥出去赚钱的事,但是看大哥回来时和出去的时候一个样,兄弟俩都没有问大哥在外边怎么样了,想想也知道,大哥估计是没赚到钱,怕提起来他心里不好受,于是一致性的选择忘记。 新年到,捡鞭炮,往年里听说过的炮仗炸伤人的事情仍旧重复上演,这其中就包括了隔壁胡同家的一个孩子——他的一只眼睛炸瞎了。那种不幸的事情虽然没有发生在张家孩子们的身上,但四儿新买的一条裤子却也因此而嘣开了一个洞。素珍在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之后,只好额外又给他另买了一套极其精神威风的将军服。 年初六,四儿美滋滋的穿着将军服,带着过年走亲戚之后用聪明才智遗漏下来的若干压岁钱,去了县城北关电影院门前的地下室照相馆照了一张相,然后又在殷切的期盼中过了几天,年初九,再次踏上了县城北关所在的地界。照相馆取了相片,四儿美滋滋的看着威风帅气的自己,在精神的极度愉悦中,带着炫耀的心理又在北关繁华地段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一家羊肉烩面馆,要了一大碗羊肉烩面独自享用起来。面吃到一半,眼前的光线突然转暗。 四儿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一群年龄和二哥差不多大小的混混,在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的鄙视中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团团围聚了起来。“擦尼玛,看你今天往哪儿跑!”四儿猛然站起身来,一只凳子便随之从空中砸了下来……暴风骤雨,将四儿瞬间淹没,四儿单薄的身体在墙根下紧紧的萎缩成一团,浑身越来越冷的同时,脑门上一条红线却迅速蔓延至发际线之内,仿如一个沉寂的火山在无可压抑之下怦然爆发。混乱的人群中猛然现出一线天光,四儿瞬即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一线生机,整个人便如离玄之箭般骤然蹿起…… 第四十五章 重出江湖 待得那些人愣神之际,四儿已然在片刻消失之后,又如天神下凡般手持着一把油乎乎闪烁着亮光的菜刀杀了回来:“擦尼玛,老子跟你拼了!”满身的脚印血迹中,四儿的神情如同寺庙门前张牙舞爪的天王,手中锋利的切菜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那个始作俑者当头斩下,这一刀,完全不计后果! “妈……”惨呼声中,一只铁木结构的小方凳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这势如雷霆的一刀。彭!四分五裂,碎屑纷飞。“快跑!”一声惊恐无比的呼喝在人群中炸开,眨眼之间,方才还混乱一片的场地,只余下一片狼藉……四儿持着菜刀追了出去,却被烩面馆的老板从身后一把抱住:“孩子,你不能!” 四儿的力量和大人相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级数。双臂被紧紧抱住,虽然愤怒的极力挣扎,但终究还是无济于事……将菜刀重又还给了烩面馆的老板之后,四儿居然没有如旁观者想象中那样离去,反而又坐回了之前的战场,在一片狼藉之中,大刺刺的落了座,又大口大口的吃起了自己尚余一半的烩面来。烩面馆的老板,以及锅灶前的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孩儿,隐隐中只觉的,这个小孩将来如果不能飞黄腾达,那么也必将声名昭著…… 假期过后,体院的运动员们陆续回归,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之后,新的一年的正常训练又开始了。这一个假期,休假的人员体能体重方面都有所下降,因此,在开始的一个月里,训练课的内容并不是很累,主要还是以恢复为主。每天的训练课程安排比起年前要轻松了不少,主要都是以巩固基本技术为主要目的。这样的话,空余的时间就多出很多。 这一段时间,张超并没有放松训练,体能方面也只是稍有下降而已。不少队友归队的时候,身材体重都有了显著的提高,大伙互相之间调侃取笑,倒是别有一番趣味。变化最为显著的就是黄辉。当大家看到他这一个假期的成果的时候,都捧腹不禁起来。本来就长得像水桶一样圆润的身材,此时看起来更是像一个中年发福的大叔了。 黄辉自己也是苦笑道:“哎,资本主义的生活,的确是相当腐朽啊。”不过当大家看到平时带他们上课的杨教练的时候,却都惊叹于杨教练保持身材的秘诀了。杨教练身材和年前比起来,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么苗条。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如果走在街上,不认识他的人,还会以为这是哪一所大学的高材生那。 杨教练自己也讲起了年关假期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来:“那天我在公园里一个人游玩散心,没想到就有几个小混混过来打劫,问我身上有钱没有,不然的话就给我好看,我都晕死了,我看起来有那么斯文嘛?”当大家伙表情一致点头的时候。杨教练真是哭笑不得。 杨教练怎么吃都不长肉,这是大伙最羡慕的事情。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一样,羡慕也只能是羡慕,该降体重的还的降下来。就在大家伙在新年伊始忙着降体重,恢复体能的时候,张超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和梨球过不去。每天稍有空闲,就在不停地击打,训练感觉能力,反应能力,还有心态的稳定能力。 训练馆的梨球有不少,但是真正将功夫花费在训练梨球方面的人却不多。主要原因就是这玩意不听话,打一下就噗噗通通的找不到边了。练这个玩意,远没有一脚实实在在的踢在沙包上的那种充实感来的实惠。大家训练的时候,最喜欢的还是击打手脚靶。 强劲有力的一脚横扫而过,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就是队友的由衷赞叹声:“靠,力气真大。”当某些人看着队友呲牙咧嘴,不堪承受自己重击的时候,那种心理的满足感,也远远要比击打使不上力气的梨球的感觉要好上太多了。 不过事情无绝对,当大部分人在训练沙袋脚靶恢复体能的时候,也有部分人在使用着梨球速度球这些玩意。黄辉就是其中之一。黄辉击打速度球的样子非常专注,动作也非常的协调,好看。速度球相比于梨球来说,难度要更大。因为梨球弹跳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它毕竟是在均匀受力的情况下,始终在沿着同一个轨道在来回做着摆动,只要心态稳定,发力的时候力量均匀,那么就能很好的控制梨球的弹跳频率。 但是速度球就不一样了。速度球这玩意,它的造型,是中间一个气囊,上下两端都用具有很强的张力的橡皮绳拉紧,人在击打的时候,力量稍有偏差,那速度球就会前后左右向四个方向不规则弹跳起来。这样,就更要求击打的人在力度的把握上,在出招的角度上要更精确的把握,以及出招的时机都需要更高的要求。 张超羡慕的看着黄辉击打速度球的时候,那种专注的神态,简直是一丝不苟,整个人身体运动的频率都和速度球达成了同步,速度球弹跳成一片模糊的影子,黄辉的拳头也变成了一片红影,每一次这红影和灰影接触的时间都恰到好处, 在那一瞬间,模糊的灰影就会显示出它本来的面目,然后在红影的驱赶之下,又做起了不规则摆动,忽而前后,忽而左右,忽而模糊,忽而清晰,就像是一只不听话的小羊羔,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会被牧羊人一鞭子抽回来。总有一天我也会达到这种精确地掌控能力的!张超下定了决心。一个愿意好好学,一个愿意好好教。张超在黄辉的指导下,用心的领悟着,感受着,进展飞快。 寒假过后,学校门前的混子们突然不再如往常般虎视眈眈的蹲在学校门口搜寻目标了——一切看起来,都显得如此平静而又安逸。学校对于这种现象当然也是喜闻乐见,以至于学校门口治安室老刘的工资也上涨了不少——维护治安,卓有成效!治安室的外间是售卖零食的地方,内间,却是老刘日常居住休息的地方。 此时,在老刘的床铺上,一溜排开坐着几个一看就是社会上青年模样的人。门缝虚掩,老刘时而朝着门缝里张望一眼,转回头时,却是摇摇头倍感无奈。这样的情景对于他来说固然不错,两厢相安无事,平静中达成了一种平衡和默契,但对于这些孩子——在他眼中,这些人也只能称之为孩子,他们今后的方向和出路究竟又在哪里? 课间休息时间,老刘的生意忙的不可开交,说话的功夫,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闪身进了老刘的内间居室。老刘百忙之中回头张望了一下,口中一边招呼着购买东西的学生,手上一边拉住门扇将内间里的情景关闭了起来……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各归班级,而一片静寂中,老刘的房间里也陆续走出了几个社会小青年,在招呼声中与老刘告别,从学校大门一侧的小门扬长而去。 隶属苦县东城区范围之内,每一处人流密集汇聚,亦或者是外地人做生意的地方,都有混混儿每周来例行公事收取保护费——不配合的后果很简单,也很严重,警察来了,那些不知名的混混儿也早已消失不见,待得警察走了之后,三五天之内,该处还将承受更大的损失和更猛烈的报复行为。 张峰的东山再起,重出江湖,使得这些年间在东城区混得风生水起、如日中天的混混们感到地位和存在感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这其中,反弹最为激烈的就要数升仙台一带混得最为出名的许氏兄弟,其次,就要数南城墙一带的黄征途了。许氏兄弟的地盘是庙会街,而黄征途的势力范围是学校。而张峰的爪牙则将这些地区完全覆盖了起来——连菜市场的偷儿们也毫不例外。 利益——只能靠实力去争取,没有什么东西会平白的送到手里,既然决定了要走这一条路,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好怕和担忧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张峰应对这些人的唯一方式。黄征途是最先蹦出来的——没有家庭背景,只能好勇斗狠。作为东关贫民区土生土长的孩子,黄征途毫无疑问是一员猛将,但他的社会地位和张峰比起来却要差上两个档次。 学校收保护费是他维持团伙经费的唯一来源,但这唯一的来源却被张峰给无情的吞噬掉了。作为一个小势力的老大,他虽然心虚,但也要硬着头皮试上一试——张峰在东关的威望,过去无人能比,但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也许可以尝试着取而代之……无论如何,姑且试上一试! 黄征途的信心同时也来自于回民区他的铁杆,王雨清。王雨清可以单手倒立做俯卧撑,身体素质同年龄中出类拔萃,而且他的身边也不乏回民区年轻力壮的悍勇之士。约架的地点,南城墙。王雨清来了,不过在他看到同样也是回民的高产和白团结也在场之后,他的嚣张气焰随之也便彻底收敛了起来——按照族中的辈分来说,他只能低着头去看对面的那两个人。 拔去了外援之后,黄征途剩下的只能是单挑——这也是在人数不及对方之后唯一能够扳回劣势的方法。单挑的结果,黄征途发现对方不仅人比他要多,而且,张峰身边的那几个人,各个论起单打独斗的能力来,也都是他有所不及的。约架的结果,黄征途只能在强势的压力之下低头——作为老大,他已经尽力了。 第四十六章 有来有往 黄征途服了,王雨清也自然无话可说——他的身体素质是好,但和年龄资历都要大于他,而格斗能力又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张峰,以及他身边的师兄弟来说,他王雨清就显得有些业余了。张峰给黄征途开出的条件其实相当不错——归顺了,服从势力管理,地盘还是他的,利益自然可以从中分一杯羹,不归顺,那么对不起,他们这伙人另谋出路。 黄征途归顺的消息传到了庙会街许氏兄弟的耳朵中,许氏兄弟的老大徐国强嗤笑一声:黄征途怕了你,我还真的就不尿你那一壶!徐国强的底气不只是来自于他和张峰等同的年龄和差不多的社会地位,他最为根本的依仗,是他雄厚的家族势力——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们家族这一门中的年轻后辈,他随时可以喊来二三十个。 子弟兵,显然不同于社会上的乌合之众。这也正是因何从前徐国强名不见经传,而之后又能在东城区称王称霸的原因——张峰在东关叱咤风云的时候,徐国强他们这一姓中大部分的亲兵子弟,都还没有到打架混社会的年龄。现在,时过境迁,在东关这一带,没有人能够比他更强势——他的弟弟许国杰,和东关回民区的鲍宁是拜把子兄弟。 鲍姓,同白姓一样,都是回民区中的大姓。两个同属东关势力的争端,在彼此势力触角的延伸触碰中寻觅着,穿插着……相对于张峰的低调和内敛不同,徐国杰的保护费收取的张狂而又明目张胆。从前他不削于来学校这种地方,但既然是两个势力叫板,那么便和单纯的在学校里混而有所不同了。 阻力自然先从校方开始。“你们是干什么的,学校是你们社会上的无业游民想来就能来的地方吗?”作为苦县一中的校长,黄校长说话的派头自然十足,而这些看起来很显的面生的混混们,在黄校长看起来,也不具备应有的足够的威慑力。但他的判断力是对是错,很快便有人给出了答案。徐国杰身边左右一人迈步而出,看情形是想要动手,但徐国杰拉住了他。 黄校长察言观色,更加断定这些人只是色厉内荏。“你想要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敢动我一下试试?年纪轻轻的,反了天了你还……再不离开,我随时都可以报警,假如你敢打我一下,等警察来了我只消一个吩咐,先把你们抓到拘留所关上十天半个月……””声色俱厉中,黄校长越说越起劲,能够以一己之威震慑住这些看似阅历不足的混混们,黄校长觉得前所未有的骄傲和自豪。 口沫横飞之际,许国杰狭长的双目中闪过一抹阴毒的凶光,铿然之际,他的手中已然握着一把尺余长的西瓜刀。说时迟那时快,未待黄校长完全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徐国杰身旁猛然间探出一只手掌,不由分说抓过西瓜刀便是一刀斩下。噗嗤!血光迸溅,黄校长的大脑轰然一下变成空白,脸面上激溅的斑斑血迹使得他此刻的形象相当狼狈。 徐国杰诧然侧首望去,只见他身旁那人面上正流露出狰狞嗜血的笑容,手臂上开裂的肌肉内,赫然露出一抹惨白……木然中,黄校长的手中凭空多出一把带血的凶器。“这一刀,是你砍的,他们都可以作证!”说话间,黄校长低头望去,继而全身上下都陷入了一种如坠冰窟的寒冷之中。当啷……长刀落地,颤抖中,黄校长额头上一抹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张口结舌之际,已然再无法说出半个字来。“哈哈哈……”赤裸裸的嘲讽和轻蔑,将黄校长那轻而薄的伪装无情的粉碎,说到底,他终究只是一个斯文人。 门岗老刘手忙脚乱的将学校大门侧旁的小门打开,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凶神大模大样的扬长而去……黄校长几乎是带着哭腔,伸指颤栗嘶哑的嚎叫道:“疯子,他们是一群疯子!”周末,四儿带着几个得力的混混来到了学校门岗内室。老刘将前两天发生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他听。四儿淡然一笑,心知该来的事情终于还是要来的。 面面相觑中,四儿身旁几个得力的混混征询他的意见道:“宝哥,怎么办?这件事要不要通知大哥知道?”四儿嗤然一笑,毫不在意道:“他们只是小喽啰而已,还没资格让大哥出面……我们几个难道就不可以处理了吗?”一句话,让几个人顿时有了主心骨,是啊,跟宝哥在一起,什么时候有怕过的人和事?一时间,一个个热血激荡:“宝哥,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庙会街,人潮熙来攘往。一间不大的小小铺面之中,几个看似未成年的混混儿坐在理发店墙壁里短的长椅上嬉笑打闹着,而对门入口处的理发椅上,则坐着一个年龄比那些小混混要稍大一些的人。理发店的女孩儿极为认真又捎带惊颤的给那个头目样的人理着发,双肘贴护身体保护胸前的同时,还要防备着身后不时侵袭而至的骚扰,这单生意,做的颇为不易。 剪完了头发,女孩儿开始给那人吹风,从大门外看去,他所坐的位置很显眼,走在路上侧目之际,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人在剪头发……风声呜呜中,理发店门外忽然大跨步的走进一个人来,一股强势的气场也随着来人的脚步而呼呼灌入室内。正在剪发吹风的那个人侧目望去的时候,理发店的大门已然被冲撞入室中那人的属下牢牢的把持住了。 徐国杰眯着眼睛冷笑,显得颇为得意:“张伟,认得我吗?”张伟从镜子的反射里看到了徐国杰杰一脸杀气的看着自己,说道:“认得啊,庙会一条街是你的地盘嘛。”徐国杰冷笑道:“知道我,还敢在我的地盘来晃悠啊,听说你还在我这里收保护费,和我打过招呼了吗?”张伟一脸从容,微笑着说道:“为什么要和你打招呼啊,你收你的,我收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好像没什么冲突吧?再说我们也只是针对外地的这些商户,不会影响到你们吧。” 许国杰面色越显阴沉:“你很能说啊,这么从容,一点都不害怕?不过今天任你怎么说,到了我这里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卧着,也许我高兴的话,会对你下手轻一些,让你省点医药费。”张伟笑笑说道:“看你这架势,今天是吃定我了?你有兄弟,我也有兄弟,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你就找到我的头上来了,你以为铁桥帮的人是好欺负的吗?” 许国杰不屑的看了里面坐着,一言不发的几个小年青,说道:“就凭他们几个,哈哈,我真佩服你,你这自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你看看他们几个那怂样,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这几个歪瓜裂枣,你就以为他们能保住你?兄弟们,给我先把这几个小蛋子收拾了,在这里我看着碍眼! 张伟你也给我好好的看着,我要让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许国杰这一发话,手下人呼啦一下子全都拎着家伙冲着里边沙发上的几个人冲了过去,一个个奋勇争先,一眨眼的功夫,角落里的沙发就围得从外边看不到了,许国杰看着手下拿着棒子,凳子举得琳琅满目的样子,很是赏心悦目。 许国杰估摸着一分钟左右,等手下散开,就会看到想象中的几个人躺在地上呻吟的画面。然而现实的情况却如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脸上。仿如那团团围困的核心之中有什么强势的力量轰然爆发了一样,他的手下,他所带来的那些子弟亲兵,此时正在争先恐后的往后撤退…… 里边的人退的太突然,外边的人措手不及,一下被往外冲的人挤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里边的人踩着桌子就往外跳,刚爬起来一半的身体就又被往外跑的人踩到,场面一下混乱不堪…… 许国杰显然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张伟从围着脖颈的白布单下边抽出了一把黑黝黝的长刀,眼前黑影一晃,定睛看去,懂行的他知道那把黑黝黝的,看起来不起眼的东西的威力,那是一种叫做军刺的东西,普通的刀子和这种武器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只要一磕上,立马就报废! 许国杰大惊失色,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边十几个带着家伙的人层层包围,对方还能那么从容不迫,原来是早有准备,感情人家这是引蛇出洞,单单等着自己这边来人呐。张伟左手一扯白布单,身体还在转椅里边,就是一侧身一刀劈了过来,许国杰这时候什么也不想了,只是本能的往后一退,转身就向外跑,张伟一刀没命中目标,从转椅的前方一个鱼跃,刷的一下拦在大门口,手持军刺,对着几个兄弟大喝道:“外边的人不管,里边的一个都不能走掉了,给我砍!!!” 第四十七章 两强相遇 屋子里站着的,躺着的,还剩下四五个人,张伟一声令下,就看到沙发哪里几个兄弟兵分三路,有从中间一个跳跃就站到桌子上的,手持东洋刀,站在桌子上就朝着下边的人劈了过去,有从两边绕出去的,只要看到不是自己人,一刀就劈下去了,缩在角落里死命抱成一团的许国杰手下倒也硬气,身上被砍了七八刀,愣是没有嘶喊出声,不过其他的人就不同了,有那站在屋子里被追得鸡飞狗跳的人,追的急了,对着大门口就冲了过来,张伟冷眼看着冲过来的人,迎面就是一刀斜劈了下去…… 人急了的时候,爆发力是非常惊人的,就看见对面一刀劈过来,脑袋一缩的同时,身体仍然在往前冲,刀子擦着头皮飞了过去,那人只感到头顶一凉,但是这会是什么也顾不得了,冲出去就是活,冲不出去就是废,抓紧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从张伟的右手胳肢窝那并不大的空间,一闪身,速度快如闪电, 张伟只感到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面前已经没有人了,来不及回头,反手一刀就划了过去,顺势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几十米开外一个人头顶喷着血花,在人群里闪了几下,就再也看不到人了,张伟转回身看去,在自己站立的位置的左前方,地上有鸡蛋大那么大一块黑幽幽的头皮贴在地上,上边还有一块头发,在随风轻轻摆动。 张伟自己也很惊奇,暗暗想道,我擦,跑的这么快,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几十米开外,这是一个地球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自己也不禁乐了,再看看屋子里的情况,角落里那个正在被一刀一刀劈着的人仍然是一言不发,只是喉咙里随着每一刀的落下,响起闷哼的声音,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地上躺着俩,一个趴在地上,一个缩成一团,看样子还要好一些,张伟看看情况差不多了,喝到:“兄弟们,停手。”几个人听到喊话,都住了手,其中一个看起来形体单薄的孩子仍然不甘心,转回身又是一刀劈了过去,张伟笑道:“行了小宝,别砍了,这个人是条汉子,放他一马。” 此时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迹,墙上还有些碎肉渣,也不知道是谁的。张伟走到角落里,对角落里的那个人说道:“不错啊,挺硬气,能自己站起来,走吧,不难为你。”那个缩在角落里的人,听到张伟说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后背上衣服被刀砍得一条一条的,鲜血沁湿了后背,也不知道里边什么样子了,那个人看了张伟一眼,仍然是一言不发,晃晃悠悠的自己走到大门外街道上,拦住一辆三轮车就坐了上去,然后看到三轮车一掉头朝着医院的方向开走了。 张伟看着这个人坐上车子走了,愣了一会,转头对兄弟几个说道:“我靠,这家伙也太牛鼻了,我就这么一说漂亮话,没想到居然跟没事人一样,自己就走了,服了,我真服了。”一番调侃,几个人都大笑起来。“兄弟们,都没什么事吧?”“没事!”群声附和,精神亢奋。临行之际,张伟走到那个给他理发的女孩面前,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肢:“叫什么名字?”女孩战栗中身体一缩,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呐呐说道:“白雪……”张伟咂了咂嘴:“白雪……好名字,以后你就是我的马子了,知道了吗?”女孩儿没说话,恐惧中点了点头。 之后的几天,报复行动疯狂展开,双方都不断有人被打。四儿的左膀右臂肖建立也被打了一次狠的,胳膊上挂着吊带在家养伤。一帮弟兄们去他家里看望他的时候,却见他一副咬牙切齿天不怕地不怕的无所谓的样子:“等我伤好了,我非弄死他们!”张伟笑着点头鼓励了他,不由想起了初次见到这个又瘦又黑又矮的小孩的情景。 学校门前的石桥边,一高一矮两个小混混拦住了一个学生正在要钱花。旁边路过三四个年龄比他们大一些的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路过的人之中有人开口讥讽道:“这么点年龄就出来劫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笑声中,那几个明显年龄和资格都要比劫钱的两个小孩儿要老上一茬的人谈笑着走了过去。 却不防身后猛然传出一声还是变声期的叱喝:“你们几个,给我站住!”正在走路的几人颇感诧异,顿住了脚步的同时彼此张望,继而又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那神情中的意味颇为明显:这喊话的小孩儿,真是不知道死活啊!转过身来,却见到视线的俯视之中,一前一后两个小孩正朝着他们走来。前面的那个气势汹汹,仰首阔步,而走在后面的那个显然是底气不足,畏首畏尾。 到了跟前,那又瘦又黑又矮的小孩仰着头侧着脑袋撇着嘴呲着牙花子,目光在四个比他高壮,年龄也比他大的人身上来回巡梭叫嚣道:“刚才是谁说的那句话?”四个人不说话,彼此顾盼之后都哈哈大笑起来。位居中间的一个人上前一步,也侧首望着这个小孩笑着说道:“是我说的,怎么了?”那小孩将仇恨锁定在他的身上:“怎么了?你是不是存心找事?” 存心找事?张伟觉得这话问的真是有趣。“存心找事你又能怎么样?”“怎么样?给我赔礼道歉,不然的话……”那小孩的语音威胁之意十足。张伟嗤笑一声:“你小蛋子儿还反了天了!”“你说谁小蛋子儿?”“我去你玛德吧。”张伟一脚踹了过去,正中胸口。那小孩儿倒翻了几个筋头出去,待爬起身来的时候,不但没有强弱悬殊的自觉,反而是满面狰狞:“尼玛的敢打我,我弄死你!” 呼喝声中复又玩命般的扑了上来,两只手臂扑探抓捞,只是想要将对方的头发攥在手中,然后一把拉下,继而展开疯狂的反攻……但事与愿违,他的年龄和实力,跟对方实在不是一个层级,并且,对方还是四个……跟他一起的帮手,从双方的拼斗刚刚展开的时候,就已然打了退堂鼓,不过由于义气使然,虽然没敢助攻,但却还留存着一片观望守候之心…… 两个小孩儿因为不自量力,饱饱的吃了一顿胖揍,黑小孩所受到的优待,比起他的伙伴更要严重的多——晚上四儿回到家里,明显的怒火汹汹:“二哥,今天我的一个兄弟被人打了。”“谁?”“肖建立。”“在哪儿?”“一中门口,三四个大人打的。”张伟噗嗤一笑:“原来那黑小孩是和你一起玩的啊?”“二哥你咋知道……哦……” 恍然大悟中,四儿拔脚又朝着门外走去。“你去哪儿?”“我去告诉肖建立,打人的人不用找了,他拎着刀子在外面转悠一下午了,到现在饭还没吃呐……”次日中午,四儿将肖建立领到了家里。张伟看着这个黑矮且瘦并且其貌不扬的毛孩子,眼神中却再没有那种不屑和轻蔑,有的只是爱才和心喜。“二哥。”肖建立此时腼腆而羞涩,就像一个乡下来的乖巧朴实的好孩子。 打人的被打,被打的也可以打人……许国杰阴沟里翻船,在一中校园内被几个拎着匕首的孩子追着逼着从厕所里翻墙跑了,这件事之后在四儿的几个铁杆兄弟的宣传下,终于将双方的矛盾推到了极致——这是双方实力的真正比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坐镇幕后指挥的双方老大终于走到了前台,在夜晚十二点,北关与东关交接的十字路口各自领着一票兄弟见面了。 徐国强阴兀,而张峰沉稳。“张峰,事儿是你先挑起来的。”“我只针对外地人,没有侵占你地盘的意思,并且……找茬、打人的事,都是你那边在先。”“外地人在我的地盘就是我的人,你收他们的保护费就是看不起我,在我的地盘找事,我的兄弟打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样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哼哼,你过去是风光过一阵子,但时过境迁,不是什么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这话是你说的?”“怎么样?”“你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这么认为,但究竟有没有时过境迁,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兄弟们,抄家伙!”一声令下,徐国强身后呼啦一片躁动,片刻之间,马路昏黄的灯光映照下,一片白花花的雪亮。许国杰满脸狰狞,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爬厕所逃亡的丑闻让他迫不及待的期待今晚的决战——他要借此一雪前耻!张峰没有发话,只是淡定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红塔山。 啪!烛火映照,红光明灭,一缕青烟冉冉吹散。许国杰大步前行,手中的砍刀带着他满溢的怒火和凶残。张峰的身边越步迈出一人,虽然体型单薄,但他是身后众多兄弟和伙伴的尖峰。一袭风衣,衬托着他俊美童稚的面容,在他这个年纪,脸面上竟然浮现出不应有的霸气和狂傲。两个三角的尖峰在另一方的主动下迅速接近,眨眼间一场血战即将展开。 第四十八章 野外拉练 张伟看着四儿和对面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许国杰,却全然不担心四儿并不是他的对手。攻击距离已至,许国杰前冲的身体伴随着高高举起的砍刀——这一刀下去,血光迸溅!喀嚓!一声轻响,四儿的手中豁然多出了一只黑黝黝毫不起眼的铁家伙。许国杰高举的手臂就那么怔怔的定在半空,却再没有了下文。 四儿上前一步,枪管顶着许国杰的脑门。“动啊,再动一下就打死你!”许国杰脸庞上的肌肉突突跳动,怒火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呈现出一幅诡异的场景。徐国强的身体豁然一震,一股电流从脚底迅速升腾到头皮,阴兀的面容在这一刻闪现出了一抹惊慌。那是他的亲弟弟,和其他人不同!“不要开枪!”焦迫的语气中,对面的张峰吐出一口轻烟笑了。 一把改制的发令枪,奠定了这一场至关重要大战的胜利基石。混社会,不只是需要争勇斗狠,还需要动脑子。徐国强没有想到的事情张峰想到了,所以这一战他兵不血刃的赢了。但,徐国强显然并不服气——他所拥有的实力,或许比对方团体的战斗力要稍高一筹,不过在亲弟弟被人拿着土枪指着脑袋的情况下谈判,他也只有妥协而已。 许国杰的名声被四儿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他的年龄和资格其实比四儿要高上一茬,但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他事后反悔和抵赖。无论如何,当晚他只能在比他年龄要小好几岁的天宝的威风和强大的气场之下屈服——再加上之前爬厕所逃跑的事情。地宝不值一提,天宝如日中天! 苦县东关的战火暂时消弭了,四儿的手下手上把玩着匕首在庙会街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而理发店那里,则成了张伟最常去的地方。张峰没有得寸进尺,庙会街依然还是徐国强的地盘,但外地人的事情他既然在那一晚吐口妥协了,便只有弃之不理——对于那些外地做生意的人来说,给谁交保护费都是一样的,反正钱也没有多出一份,也没有什么额外的麻烦,他们只是想做生意赚钱而已。 半年的时间,张超经过系统的训练,已经能运用各种方式,从各种角度熟练地击打梨球了,这个不听话的淘气的小羊羔,无论怎么跑,都无法逃出他的掌控。夏季的天气虽然炎热,但是也是最适合比赛的季节,这也是一年当中比赛最多的季节。此时的训练馆内,正在训练着的运动员们也比往日少了许多。 其他的人都跟随着张总教练出去比赛去了。作为体院的精英分子,成绩保证,体院安排比赛的人员,首选当然还是那些以往多次参加过大赛,比赛经验比较丰富的人。不过也有例外。因为搏击比赛分为很多级别,基本每三公斤级就有一个全新的划分。从最低的四十五公斤级别开始,到最高级别的八十五以上公斤级无差别级别,所需的参赛人员也是众多的,这些级别,不可能每一个级别都有最好的的参赛人员,因此,只要有合适的参赛队员被发现,也就会随时被补充到这些空缺的参赛级别之内。这一次,跟随张总教练出去比赛的人员名单内,就有李长风,还有五十七公斤级的历千里。 李长风的技术本来就很好,又经过半年时间的赶超,如今已经是体院六十七公斤级的最佳参赛人员了。至于历千里,作为后晋新人,张总教练着意培养的种子选手,经过大赛的洗礼不断地锤锻他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此时的训练馆内的训练气氛和激烈程度,和往日比起来,要轻松不少。现在带队训练的是杨教练。杨教练带队训练的方式并不算很严苛,但是如果有队员觉得杨教练的训练方式不够刺激的话,只要稍有表示,那么杨教练就会让队员们在接下来的训练课程内充分地享受到什么叫做心满意足,欲仙欲死。 杨教练相比于张总教练来说,更像是一个好朋友。体院有明文规定,没有教练和相关领导的批示,不允许私自外出,被发现的话后果是相当严重的。这是体院担心运动员们被社会上的不良风气所侵染,而不能全心致致的训练。不过大伙常年在体院的大院里生活,对于外面的世界总是有着渴望看一看的心态。 哪怕就是安排一节野外拉练的训练课,来一次长途马拉松,看一看路上的风景,心里都会得到满足。杨教练人又很随和,大家伙莺声软语的软磨硬泡一番,杨教练就会招架不住,冒着被批的危险,帮大家安排野外拉练的训练项目。 这天下午,野外拉练的训练内容,马拉松长跑,目标,碧波湖一周。在听到下午的训练课程安排的内容之后,大家都欢呼雀跃起来,更有人对杨教练说着非你不嫁,以身相许的话来,惹得杨教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来体院将近一年了,张超至今也没有见到过碧波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次的课程安排,让他着实的兴奋不已。兴奋不已的不只是他一个。吃过午饭,回到宿舍内,师兄弟几个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下午的碧波湖之行,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些才好,这可是和平时的心态截然不同的。 碧波湖在市郊,距离体院所在的位置还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不过这点路程对于常年艰苦训练的队员们来说,不过是小意思而已。队员们个个身穿降体服,浑身包裹的风雨不透,就像是电影里忍者的穿着一样,这幅造型,引得一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夏季的武汉市,是属于全国最高温的城市,虽然天气预报上永远都在播报着四十度以下,但是那样的报道只有鬼才相信。如果在此时有人拿一个生鸡蛋磕在地上的话,那么这鸡蛋没一会就可以吃了。队员们穿着的降体服,是全塑胶无缝设计,这样的设计,可以保证人在运动的时候,身上的汗水会被最大限度的排出。而排出的汗水又保证不会外泄,顺着身体一直流到小腿,流到鞋子里。衣服外面的气温高,衣服里面的气温更高,此时的队员们,一个个就像是即将出笼的小笼包,滚滚的热气从头面部裸,露出的部分向外面喷发着。 尽管是这样,队员们也觉得非常享受。一边跑着步,一边观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的行人和环境,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前方马路边,有一段开阔地带,队员们经过那里的时候,全都不自然的放慢了脚步,尽量的拖延经过这段地带的时间。杨教练骑着小摩托,看到大家的样子,也不禁打量了起来。 这一段开阔地带的边缘,是一长排宽敞漂亮的门市。每一个门市的出入口那里,都装上了漂亮的玻璃大门,而玻璃大门之内的环境布局,营造着一种梦幻旖旎的氛围。此时在这些梦幻的环境之中,有着各种各样的美女,或坐或站,或搔首弄姿,或侧目向外面远望,看到队员们投去的热辣的目光,一个媚眼飞来,地上就倒下一片。 杨教练一看这种情况不得了,马上正颜厉色的催促队员们加快步伐前进。这种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会毒害掉这些茁壮成长的祖国未来的花朵。大家伙一边挥汗如雨的跑着步,一边互相交流着刚才谁看见了什么样的美女,似乎这个话题永远都不会让人腻烦。 杨教练骑着小摩托,飞起一鞭,抽打在跑在最后边的一位队员的屁股上,稍稍加快了一些油门,将位置控制在队伍的最中间,开始向这些队员们传输正确的人生观:“队员们,兄弟们,朋友们,想拥有美女吗?那就努力吧,等到有一天你们成功了,有钱了,那样的美女你们要多少都有,我估计到那时候,这样的货色就算给你们都不会要。” 有队员问道:“杨教练,那时候我们为什么不会要?我觉得那时候我会要。”杨教练不屑的切了一声说道:“有点出息吧,你们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美女?真正的美女,不光是从外表上来看的,还要看有没有气质,有没有涵养,至于你们看到的那样的,那不过是属于只有外表没有内涵的大路货罢了。 那样的女人,在这个社会上到处都是,一抓一大把,只要有钱,想得到她们那是分分钟的事,这样的女人,也不值得你们留恋。”又有队员喊道:‘杨教练,那样的女人有钱就可以得到吗?多少钱可以啊?”杨教练目视前方,满不在乎的说道:“便宜着那,一般来说,也就是两三百左右,过夜的话,七八百吧,如果是按时间算的话,一个小时也就百十块,”又有队员笑着喊道:“杨教练,你怎么这么清楚啊,是不是你……” 杨教练油门一拧,冲到了队伍前边,高声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这个城市里,这样的事情,随便拉个人就知道,不过你们现在不需要想那么多,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好好训练,扬名立万,努力,努力,再努力,到了那个时候,想要什么都可以,加速度,跟上了啊!” 第四十九章 大将之风 十几公里的路程,在队员们马不停蹄加速赶路的情况下,很快就到了。一到碧波湖,一阵清风袭来,队员们顿时觉得精神一振,一阵凉爽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舒服极了。碧波湖湖面非常宽广,占地千顷。极目远眺的地方才勉强可以看的到湖岸的另一边,湖心中间杂着几处湖心岛屿,各种水鸟在湖中岛屿上起起落落,一派大自然的和谐之美。 山水相映,水天一色,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一阵清风吹过,顿时碧波万顷,让人目眩神迷。湖边植物丛生,芦苇,荷叶,水草接天莲碧,随波摇曳,令人心驰神往。在茵茵绿树的掩映之下,一条青石大道铺展在眼前。 队员们到了此处,一路上的奔波劳累一扫而空,燥热的身体里一股凉爽之意通透全身,顿时产生出无穷力量,欢呼一声,奔向那林荫大道之内。头上的骄阳被浓郁的树荫隔离开来,身体上的燥热之气渐渐消失,再锻炼的时候,也不再感到口干舌燥,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碧波湖湖面虽然广大,路程虽然遥远,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训练,一切都透着一种新鲜的感觉,一棵树,一颗石头,一株开着小花的小草,都会让他们兴奋不已。队员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样子,丝毫也不觉得疲累。跑完一周下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多了,众人陆陆续续的在某一处集合,互相谈论着不一样的发现,兴高采烈的样子,哪里有经过几个小时长跑之后应有的疲劳感?众人谈论最多的话题当然还是美女。夏季的碧波湖,也是游人如织得季节。 当然这个季节的美女也是最多的,穿着打扮也是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众人一边压腿,一边欣赏着不时从身边经过的形形色色的美女,却个个都是有色心没色胆,只能在心里美美的想象一番此位美女和自己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情怀。 体院的美女不是没有,不过大家分属不同的项目,各自都有训练的事情忙活不玩,哪里有空闲时间交流?就算是有,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必然是人家同一个队伍的队友抱得美人归才对。平时在体院大院的时候,晚上的荷花池一带可以说是人最多的地方。 不过单身美女独自畅游荷花池的事情不要想,基本都是花前月下,双双对对。就算是有,那也是男的,一个人形单影只,失魂落魄的寻找生命的另一半,最终落的一声长叹。作为体院最悲催的一群人,散打队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 小师妹不是没有,不过那身材和他们比起来,也是相差无几。男人,最喜欢的还是温香软玉,温柔可人的游泳队的那样的美女。或者退一步来说,网球队、划船队、田径队的那些女孩也还可以考虑,尽管皮肤稍微黑了一些。 就算是这样最低线的想法,想要实施起来,难度也是巨大的,大家都没有时间接触,一天当中,能接触到美女的时间,就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但是互相之间从来没有过交往,有那样的心思,却没有那样的胆子。吃饭的时候眼睛瞄两下,就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今天大伙可真是大饱眼福了,各种各样穿着打扮的美女,看的大家伙大呼过瘾。这都要感谢杨教练他老人家啊!不过现在都快五点了,怎么还没有看到杨教练的影子那?众人都在奇怪。就在众人踌躇着继续等待还是分头寻找的时候,有眼尖的队员看到了远处不紧不慢,和一位穿着时尚,身材饱满的美女谈笑风生,一派洒脱气度走来的杨教练。 众人的眼睛瞬间大放光彩。什么情况?互相之间交流了一下眼神,大家都从各自的眼神中读出了倾佩的意味来。教练果然不愧是教练,果然有独到之处。在众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之中,杨教练和美女终于来到了队员们的面前。 杨教练郑重的向大家介绍道:“各位兄弟,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他的名字叫杨君。”那位叫做杨君的美女和大家打招呼道:“你们好。”大家伙忙不迭的和杨君打了招呼,不过各个的眼神都疑惑的瞄着杨教练,希望他能现身说法,向大家传授一下如何在陌生的环境之下,能快速的认识美女的绝招。 杨教练看到了大家的表情,哪里还能不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温文尔雅的扶了一下鼻梁上的近视眼镜,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用老师向学生传授知识的口吻向大家讲述起了老百姓自己的故事:“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你们的刻苦训练的精神我看在眼里也是感到由衷的欣慰。” 杨教练说完,看到大家对于他的夸奖的话没有任何表示的时候,尴尬的一笑,说道:“啊哈,今天你们不是都去跑步了吗,我估摸着你们这一趟下来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于是就在附近随便逛了一下,不想就遇到了青天白日,有人欺负良家女孩的事情,于是就仗义出手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众人听完了杨教练的话之后,齐齐的将目光又对准了杨君,对于杨教练,大家太失望了。杨君看到大家殷切期盼了解事实真相的目光的时候,不禁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今天的事情多亏了杨大哥,要不是他,我今天可就惨了。” 这话从杨君的口中讲出,那效果和杨教练所述截然不同,顿时兴趣大增,一个个支棱着耳朵认真的听起来。“没想到碧波湖大白天这么多人,也会遇到小流氓。本来我一个人在树林里好好地散步,不知道从哪里就出来两三个人过来和我搭讪,我不想理他们,可是那几个人居然对我动手动脚的,真是气死我了。 今天我就一个人出来,也没有朋友在一起,那会我真是吓死了,心里一直在想怎么办。没想到就在我想着能有谁来帮助我的时候,杨大哥就出现了。说实话,我看到杨大哥和那几个小流氓对峙的时候,心里还挺担心的,看他的身材那么单薄,真怕他因为我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倒霉了。 不过真是人不可貌相那,杨大哥一出手,三两下就把那几个小流氓打跑了,看他的样子,好像还很轻松似的,真不知道他那单薄的身体里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杨君一边说着,一边还挥动粉拳秀腿比划了几下。这几下动作,惹得大家伙一阵哄堂大笑。 杨教练谦虚的说道:“一般一般,呵呵。”有队员就接话道:“世界第三。”这句话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冲淡了彼此不太熟悉的那种陌生感,再加上人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插科打诨,很快,杨君就和大家熟悉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杨君的出现,大家本来还是要跑步前进的,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大家今天又免除了一番奔波劳累之苦。一路上,众人众星拱月一般,将杨君和杨教练围绕在中心,说着笑着,打着闹着,护送着杨君安全的回去了。众人清一色的怪异打扮,陪衬着杨君时尚的穿着,那效果,回头率绝对的百分之百! 等到大家回到体院,坐在食堂里的时候,食堂里都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了。不过没有人介意。大家围绕着杨教练,开心的谈论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听着杨教练绘声绘色,事无巨细的详细解说事情的整个过程,仿佛那一刻就如身临其境一般,深深的为杨教练的敏捷身手,男儿本色所折服。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众人还在议论着今天下午的诸多见闻。太久没有出过体院的大门了,今天出去这一趟所见到的种种新鲜事物,足够他们聊上好几天了。不过有人有不一样的意见:“我就不信,杨教练那样瘦弱的身材,就算是他以前拿过全国冠军,技术好,但是看他的细胳膊细腿,又能有多少力气?估计那几个小流氓也不过就是些和他差不多体型的半大小孩吧。真要遇到几个两百多斤的大汉,我就不信他能打得动。” 宿舍里住的,都是当初一起从武校出来的几个师兄弟,也没有外人,大家听到柳华这样的言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提醒他这样的话不要对外人乱讲,以免传到了杨教练耳朵里不高兴。柳华嘴一撇,说道:“他要不是教练的话,我还真的想跟他试一试呐,行啦,不说啦,睡觉吧。”辛苦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没一会,就都沉沉睡去。 张总教练带队出去比赛,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这一段时间,大家的训练生活要比以往轻松不少。不过相比于队员们精神焕发的状态,杨教练更是显得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带队训练的时候,也是格外开恩。大家看到杨教练的样子,就算他不说,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杨教练这是恋爱了。 期间,杨君来过体院一次,和杨教练坐在平台上的休息区,喝着茶,聊着天,看着队员们挥汗如雨的训练,在看杨教练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倾佩和崇拜的小星星。杨教练一边和杨君聊着天,喝着茶,一边通过话筒向队员们下达着训练的指令,颇有三军统帅的大将风范。 第五十章 极限挑战 再美好的日子,也有结束的时候,半个月后,张总教练带队回来了。这次比赛的成绩非常理想,总共十个体院参赛,四大体院占据了一大半奖牌和荣誉,而武汉体院在四大体院奖牌的比例中,占据了三分之一左右。除了以往志在必得的那些成绩都得到了保证之外,有两个人也给了张总教练意外的惊喜。 一个是六十七公斤级的李长风,第一次代表体院出去参赛,居然就取得了全国第五的好成绩,这实在是让张总教练对他刮目相看。另一个就是五十七公斤级的历千里,这次出去参赛本来也是抱着让他锻炼的目的去的,并没有指望他拿什么成绩,只不过是弥补体院五十七公斤级的空白而已。 没想到历千里大赛的时候,竟然一路高歌,直接挺进了全国八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值得庆贺的好事情。张总教练心情非常好,在勉励了大家再接再厉之后,由他个人出钱,带领着大家出去好好地大吃了一顿,众人再次体验了一把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总教练并没有安排太紧凑的训练课程,而是让大家在大赛之后,逐步的适应体院的训练节奏。训练馆一角,此时张超正在训练着梨球的各种击打方法。正手,反手,组合,花式,任意一种方式,在如今的他手中来说,都已经是信手拈来,轻轻松松的事情。训练起来的那种专注忘我的神态,颇有世界拳王的风采。 张超对于梨球的熟练掌握,惹得武校出来的几个好友都羡慕不已。不过在有人羡慕的同时,也有人在泼着冷水:“练这个有啥用啊,一点劲都使不上,打的再花俏,对体能技术方面也不会有什么提高,还不如做一做力量练习,或者对着沙包踢个五百腿,提高身体综合素质来得更好。”柳华说道。 柳华是当初从武校来的几个师兄弟的其中之一。人长得高大健壮,力气过人。在体院的表现也不错,张总教练最近也注意到了这个队员,觉得他的潜力很好,技术方面长进的也比较快,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据历千里的小道消息,张总教练好像有意要把柳华转到他自己带的精英队伍去培养了,也许过一段时间,柳华就会从宿舍搬出去到别墅楼那里去住了。自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最近的柳华好像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自大。几个人住在一个房间,又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队友,互相之间关系都很融洽,平时做什么事也都没有区分什么级别年龄的问题。 就算是宿舍的卫生等琐碎的事情,也是谁看到了就谁动手清理一下,并没有谁命令谁的事情发生。如果说非要按照年龄资格等问题来说事的话,那也是李长风最年长,他最应该有说话的权利。但是现在,柳华觉得他比室友们要高级。 柳华是大级别的运动员,如果不按照体重级别划分,单按实力来说,他无疑是宿舍里几个人中间最强的。李长风技术是好,但是他的级别和柳华有很多的差距,平时对练的时候,师兄弟几个互相之间也都打过不少次交流赛,对战练习,李长风和柳华对战,都不是他的对手。撇开技术的关系,柳华的力量的确是太大了。至于吕奇,那就更是被克制的死死的了。 吕奇的打法,一半是以拳脚为主,一半是以摔法为主。当吕奇和柳华在一起进行切磋的时候,双臂使出吃奶的力气,都很难扳的动柳华。这是实力上的差距,和技术层面的关系不太大,尽管技术也很重要。这就好像是一头熊和一只大象来比较,那种结果是很明显的。 因此,在宿舍,柳华觉得他才是实至名归的老大哥,平时总是有意无意的就想命令谁去做些什么事情,这事,大家嘴上都没说,但是心里边都有点不舒服,只不过碍于师兄弟的关系,没有和他较真罢了。听了柳华的话,师兄弟几个互相看了一下,没好说什么,这话说的有点过了。 张超一边击打着梨球,一边笑着说道:“练这个有用的,这个练熟了,对反应能力的提高很有帮助。”柳华不屑的一笑,说道:“呵呵,再有帮助,不还是打不过大级别的啊?实力上的差距,不是靠反应什么的能弥补的。你就算是把这个玩意练得再好,我要是和你打的话,也能在一分钟之内就KO你。” 张超一听柳华这样说,没办法再继续练下去了,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自己都不表示什么,那也太说不过去了。伸手轻轻按住了仍然在继续弹跳的梨球,张超转回身来,脸色很不好看:“柳华,你这样说就不合适了吧,我多少公斤级的?你多少公斤级的?你说能在一分钟之内KO我,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太过了?” 柳华看到张超居然敢给他脸色看,顿时觉得他的宿舍老大哥的权威遭到了挑战,脸上也顿时觉得挂不住了:“怎么的?你还生气啦?我说的话你不信是不是?不信的话擂台上试试?我要是一分钟之内摆平不了你,我柳字倒着写。”几个人一看这事要遭,马上都打起了圆场。柳华的作风虽然大家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吃味,但是真要弄到翻脸的地步,互相之间还是顾忌着师兄弟情面的。 柳华手臂一挥,弹开了李长风拉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身体上雄壮的肌肉,笑着说道:“怎么?不敢啦?连个话也不说了?”张超长出了一口气,眼皮一抬,看着柳华的眼睛说道:“行,我试试吧。”这话一出口,几个人悚然而惊,开什么玩笑,四十八公斤级和八十公斤级的对战?这一分钟,可以说每一秒都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比赛时候的一分钟,那和吃饭睡觉的一分钟完全是两码事。 而且运动员的八十公斤级,那和普通人的八十公斤级完全是两个概念,那八十公斤级的体重,除了骨骼,就是完完全全经过千锤百炼出来的精壮的肌肉啊!而且柳华的体重还是临界于八十五公斤底线的八十四点五公斤级。看着两个人的体型对比,一个柳华就相当于两个张超叠加在一起了。 柳华冷着脸看着张超,鼻孔中嗤笑一声,转身就去准备了。师兄弟几个人忙着劝张超,让他不要做这样的傻事。李长风手掌用力的握着他的胳膊,说道:‘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吕奇也说道:“你知不知道,那家伙的力量有多大?我平时和他对练的时候,就算是接到了他的腿,我都没有办法弄得动他,你这也太……” 张超苦笑着对师兄弟几个说道:“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们看柳华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他是完全没有拿我们当兄弟看,我忍他已经很久了,人活着,有时候就是为了一个面子,我今天如果不说话,他以后就会踩着我的头糟践我。就为了这一口气活着,我今天也非得和他打一场不行。不就是一分钟吗?顶得住,我还不信他就能打死我了。” 擂台上,柳华戴好了拳套,正站在围栏那里,冲着张超招手,挑衅的姿态一展无疑。正在训练着的众人,看到柳华上了擂台,都不知道他这是要和谁打对练那,等到众人看到张超瘦瘦的身体翻身进入擂台之后,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杨教练正在指导着队员们训练技术,看到台上的这两位,也惊讶的问道:“你们俩这是闹的哪一出啊?”柳华一笑,说道:“没事,练着玩玩,给小师弟指导指导技术,给他提个醒。”杨教练又高声嘱咐道:“悠着点啊,你们俩级别差太多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柳华又笑道:“知道了,我心里有数。”其实柳华对于杨教练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如果杨教练不是教练的话,他根本也不会买他的账。 杨教练也是四十八公斤级的,不过以前拿过全国冠军。擂台下,杨教练看着台上对战双方的情况,终究还是不放心,亲自上来做监督裁判来了。场上,杨教练一边帮张超整理着护具装备,一边和他叮嘱着与大级别的队员对战的时候,应该如何扬长避短,趋利避害。张超认真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另一侧,柳华双臂搭在擂台的围绳上,满脸轻蔑的笑意。等着吧,一会就让你好好品尝我的拳脚的滋味。 杨教练帮张超整理好了装备,手在他的背上一拍,说道:“去吧,记得我的话,扬长避短,打出自己的风格来就行了。”张超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点下头,毅然的朝着擂台中间走去。柳华脸上带着狞笑,径直的朝着张超走了过去,看那种气势,仿佛一口就能将对手吞掉一样。 双方走到相近的位置,站定了。二人的体型非常的不成比例,柳华那浑厚圆实的肩膀,强劲有力的手臂,就像张超的大腿一样粗壮。这场比试还没开始,就吸引了场馆内所有人的注意。杨教练刚要发号施令,擂台角落走上来一个人,附耳和他说了几句什么。杨教练看看对阵的二人,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平时指导训练用的秒表,开始计时。李长风说完话之后,转身下去了。擂台上一声令下,比试开始。 第五十一章 福至心灵 张超面对着这个自己熟知的朋友,却又是自己遇到的前所未有过得强大的对手,全神戒备,比赛刚下令开始的那一刻,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次比试非同往常,容不得半点失误。这不只是一场简单的比试,更关系到自己做人的尊严,这次战斗,是为尊严而战! 张超是如此,其实柳华又何尝不是如此?这次比试的结果,也直接关系到他今后在朋友之中确立身份地位的问题,自己的豪言壮语已经放出去了,如果这次一分钟之内连四十八公斤级的张超都不能解决掉的话,可就真的是颜面无存了,那么就更不要想在朋友之间还能命令谁的事情了。 柳华一上来就摆出了猛虎下山的架势,速战速决是他最佳的选择。作为大级别的选手,柳华最擅长的技法就是他的双拳。以刺拳刺探虚实,控制对手,以组合拳砸开对手的防御,以左右腿横扫给予对手致命的打击,是柳华最得意的杀手锏。 面对弱小的对手,柳华平时用来刺探虚实的前手刺拳,这次直接变为了重炮出击。开玩笑!面对这样的对手,还用得着小心翼翼么!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面子,时间就是自己实力的证明! 柳华的前手刺拳好像从天边很远的地方一下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的身高臂展超出了自己太多!张超双臂急速封挡,还好,挡住了!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猝不及防。柳华的力量太大了,竟然破开了自己双臂挡驾的防御,从双壁之间的缝隙处长驱直入,一下就击中了额头部位。大脑轰然一震,牙齿咯的一声,上下牙床猛地咬合在一起。 这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张超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如果不是有良好的动作习惯,牢记含胸收腭的要点,刚才那一下就不只是打到额头那么简单了。迅快的又后退半步,将距离控制在柳华的攻击范围之外,同时前腿膝盖一提,做出准备反击的动作,预防对手跟进。 柳华一击得手,不屑的笑容显露无疑,脚下步伐迈出一步,对手就又被笼罩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面对这样的对手,的确很爽。用不着把握距离,只要直接攻击就可以了。好好的享受我的铁拳风暴吧!柳华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拳套,脚下一动,前手刺拳夹带着呼啸的风声再次袭来。硬挡是挡不住的,后退也不是明智的选择,和对手的攻击范围相差太大,越退,就只会挨得越狠!千百次实战对练总结出的经验不是白给的,张超瞬间改变了战术。 放弃了封挡招架,后手看准对方前手的来路,在对手拳头接触到自己头部的一刹那,迎着对手的手背一拍,将对手的力量牵引至一侧,同时头部再后移一个身位,避免再出现刚才格挡住了之后仍然被余力攻击到的事情发生。成功了!柳华的前手刺拳被张超后手拍击牵引的力量引向了一侧。 这种原理就好像是治理洪水一样的道理,堵不住?那就疏!无论洪水来的多么凶猛,只要在洪水到来的时候,有一个沟渠牵引,那么洪水冲击的浪潮就会顺着沟渠流向一旁了。不过这种方法也是及其凶险,如果没有对攻击的时机有精准的把握,早一些或者晚上片刻,结果就会是截然不同了。 训练馆内都是散打界的高手,看到这一幕,都轰然叫好起来。此时仍在训练着的黄辉众人,虽然在张总教练的带领之下还在训练着,不过看他们那出招时候有气无力的样子,分明已经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了。张超这一幕的表现,也让他们忍不住叫起好来。 张总教练瞅了瞅他们,嘴角一勾,说道:“休息一下吧。”张总教练一发话,众人再次轰然叫好,一个个都跑到擂台周围,趴在擂台边沿上,仰视起这场角斗来。擂台上。柳华一击未能得手,咦了一声,不过随后面部肌肉一横,脚下一个前滑步,左右直拳双袭而至。这次来拳的力道更大!借助着脚下滑步的时候从地面上发动的反作用力,加上他自己身体的冲击力,如炮弹般呼啸而来。 张超双眼凝视着对手的眼睛,根本不去看对方的拳头。这是他击打梨球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经验。不要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感受。梨球的速度太快了,用眼睛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片灰影。而此时,柳华的拳头在张超的眼中,已经变成了梨球。不过这次是两个梨球而已。 平心静气,看准时机!张超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训练梨球的心得和体会融入了这次的对决中。柳华的拳头到了,再次牵引!柳华的前手刺拳被引向了身体右侧,而右手重拳则在刹那之后随即而到。他的双臂成交叉状态先后落空。柳华的后手重拳擦着张超的耳朵边呼啸而过。而此时的张超就在柳华拳头下方寸许之处。险之又险!耳朵火辣辣的疼!如果刚才那一拳击中了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此时张超没时间想那么多了,他也没有在想,甚至根本没想!此时在他的眼中,只有一双柳华的眼睛,别的都已经不存在了。 柳华的拳头,挥动的手臂,移动着的身体,在他的眼中都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他只是在用心感受着影子呼啸来去的运动着的轨迹,准确的判断着牵引或者移动身体闪避的时机。场下又是一片叫好声,众人为张超的时机把握如此精准的能力感到由衷的赞叹。 不过好戏仍在上演。柳华这两拳用力过大,拳头落空之后,身体出现了短暂时间的僵直。就在这一闪即逝的短暂时间之内,张超竟然抓住机会打出了两记干脆利索的反击。‘啪’‘啪’,清脆的击打皮肉的声音传向四周,就连台下观看着的张总教练都叫起好来:“好小子,漂亮!” 张超反击得手,迅快的抽身后撤,再次拉开了有效距离。柳华吃了两记反击,虽无大碍,但是却颜面尽失。顿时怒发冲冠,再顾不得战术战策,先手后手,直接大步上前,以左手平伸,瞄准对手移动的方位锁定对手,然后就是一记直接的后手重拳向斜下方狠狠的砸了下去…… 躲闪、潜身,上步,一气呵成!“好!”轰然一片。在对方又一次险险的避过这一拳之后,柳的面容之上突然流露出猎物上套的那种狰狞而又得意的神色。前手变后手,一记上勾拳从下方一飞冲天。这正是柳华的得意必杀技法。 前手在后手出击之时,就随着身体移动的轨迹自然的收缩在腰腹部,此时的前手拳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蓄力十足的后手重拳,而且是近距离之内,又如此隐蔽的杀手锏。如果对手仍然像刚才那样,在自己打出后手之后抓住机会反击的话,那么等待他的,就将是无尽的后悔。 此时的张超,潜身隐藏在柳华的手臂之下,眼前的视线被柳华的身体所阻挡,他看不到别的,只能看得到柳华的身体转动的动作。不过就在这最为危急的时刻,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当柳华的后手拳落空之后,他的身体随着拳头的移动轨迹,也随之向左侧旋动,当这种旋动在达到一个饱和的程度之后,又自然的向右侧旋动起来。这种旋动作用在身体上不是很明显,但是作用在肩膀上,手臂上,最后达到拳头的时候,这种旋动就变成了很大幅度的动作。张超眼前,柳华的身体模糊了。 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以前黄辉和他说过的,那种触摸到运动规律却无法使反应跟上运动规律的无奈和痛苦。原来如此!这就是规律!这一刻,张超福至心灵,紧紧地抓住这种感觉,用心体会着……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他的身体跟随着柳华身体的移动轨迹做着相同方向的移动,一次,两次,三次……此时在周围观战着的众人眼中,那个瘦瘦的身体抑扬顿挫,起起落落,每一次都是分毫不差的躲过了那气势凶猛的组合拳,早一刻或者晚一刻,那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柳华的一轮组合拳过后,张超竟然完好无恙!顿时场馆内响起震天的叫好声来。太精彩了,这个小师弟让他们刮目相看。黄辉趴在擂台的边沿,看着张超此时的躲闪动作,眼中神采奕奕,在高声叫好的同时又似乎有所感悟。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场馆内的哪一位,不都是此道中的高手?而张总教练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以前还是运动员的时候,那可是世界级的散打名将。在张总教练身上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在体院可以说是脍炙人口,传播面相当的广泛。 事情的发生经过,是有一次张总教练带着一个队员出去办事,晚上在街上吃夜宵大排档的时候,和一群黑社会的成员发生了冲突,就是他们两个人,居然将二十几个黑社会的人打的落花流水。张总教练手中一根凳子腿的威力,竟然比那些人手中的砍刀,铁棍还要厉害。后来公安局打电话给体院把人给带了回来。 第五十二章 完美突破 这件事也因此在体院传播开来。此时他看着擂台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张总教练顿时觉得以往自己好像小看了他。这个小子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感觉。而相对的,对于台上对战的双方,大级别的柳华似乎下手太重了一些,这不是比赛,面对身材相差如此悬殊的小师弟,怎么能如此的凶狠?对于这个人,看来还需要再考虑待定了。 柳华一番组合拳未能得手,脚下一扯,身体后拉,一个更为凶狠的前腿变后腿的鞭腿横扫而过,这原理就和刚才起手时候的那一招前手变后手的动作一样,不过腿部的力量相对于臂膀来说,又要强出太多了。这一腿扫出去,那力气直有千钧之势!张总教练心中一惊,口中情不自禁的大喊道:“小心!” 伴随着张总教练提醒的声音,同时惊呼的还有杨教练,黄辉,以及所有的人。张超此时正沉浸在那种玄妙的感觉之中,眼中那模糊的身影骤然远去,视线旁,一道腿影如惊鸿划过,张超的身体极力后仰,那腿影擦着自己的鼻尖扫了过去。劲风刮的人眼睛都为之一涩!背部霎时间出了一层冷汗。太悬了。 此时仍然不是后怕的时候。张超没有时间后怕,比赛还没有结束!心中猛地一收,将那种冰冷的寒意强压在心底,后足一挺,稳住了身形。放下所有纷乱的思绪,把握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张超的心瞬间稳定了下来。眼中光彩一散,柳华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个整体的模糊身影。此时,柳华那凶狠凌厉的眼神在他的眼中也不复存在了,任你目光如刀,我只蔚然不见。 柳华的表情,眼神再也不能影响到张超分毫。与眼睛神光分散相反的是,此时他的内心却比以往更加清晰,对面模糊的身影无论如何出招,如何动作,也只不过是一道道风影而已,只要闪避开风影的袭击范围,在风影过后,掌握机会进退就是了。 就如一个急速旋转的风扇,无论转速再快,只要小心的控制距离,那风扇就不会对人造成伤害!此时的张超,彻底的领悟到了黄辉以前所说过的的那个境界,也终于知道了黄辉为什么对于距离的把握如此精准的奥秘了。 他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自信的笑容,一分钟是吗?三分钟又如何?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张超的身体彻底的放松了下来,游走在柳华的身体边沿,伺机而进。闪避,反击,突进,后撤阻击,打的游刃有余。场下观战的人眼看着这个瘦瘦的身体在对手的铁拳刚腿的夹缝中倏忽进退,好像一叶轻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颠簸起伏,仿佛随时都会被浪涛吞没,但是无论浪涛如何凶猛,小舟总是在浪潮之巅起落沉浮而安然无恙。并且不时地还能打出清晰有效漂亮的反击,于是叫好的声音也就如那波浪一般,一阵又一阵。 这场比赛看得人心旷神怡,简直是太漂亮了。一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杨教练并没有喊停。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这一场比赛,对于那个四十八公斤级的张超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好机遇,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他的技术又突破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比赛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杨教练看着张超的发挥始终如一,他终于确定了,他已经将领悟到的东西彻底的巩固,于是手指轻轻一按,口中喝道:“停!” 此时张超的侧踹腿堪堪挨到柳华的胸口,杨教练一声喊停的声音过后,张超腿上力道一收,轻轻地在柳华的胸口上点了一下。张超收招了。他收招了,但是柳华没有。伴随着杨教练喊停的声音落下,一记清脆的响声传遍四方。‘啪’,柳华这一鞭腿狠狠地抽在张超的裆部。张超浑身颤抖着站在原地,再也无法移动半步,脸色苍白。 场上场下都安静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柳华。柳华肩膀一耸,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没有人理他。柳华看着许多人纷纷上台,搀扶住张超七嘴八舌的问话,独自站了一会,感觉到很不是滋味,冷哼了一声,转身下台去了。 众人将张超搀扶到平台上的休息室内,关切的询问怎么样了。张超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白,反复了许多次,才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张总教练和杨教练都进来了,对众人说道:“都出去吧,让他歇一会。”有两位教练在这里,众人也不好在说什么了,叮嘱了几句,都出去了。 张总教练表情严肃的说道:“短裤脱下来,我看看。”张超一听张总教练的问话,顿时表情尴尬的回话道:“啊?”杨教练看到张超此时的反应,应该无大碍了,于是笑着说道:“张总教练是想看看你的伤势,别扭扭捏捏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两位教练的督促之下,张超只好无奈的遵从指示,像电影中少儿不宜的镜头那样,缓缓地褪去了短裤。 这一脱掉一看,不得了!只见张超的裆部一片血渍。张总教练冷着脸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伤势看样子很重啊,爱国,你陪我一块,送他去医务室看看吧。”杨教练忙说道:“好的。”张总教练伸手就要去抱起他。张超忙不好意思的说道:“张总教练,我没事,我能走的,真的。”张总教练不理他,直接抱起就走了。杨教练忙跟着也出去了。 队员们看到两位教练声势隆重的样子,也都跟着要去,张总教练眼睛一瞪,说道:“都跟着做什么,怕别的队伍看不到啊?人家看到这种情况还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事呐,都继续训练吧,这事不要对外边的人说,都听见了没?”队员们都答应了一声。 不过张总教练和杨教练离开之后,李长风,历千里,吕奇,还有黄辉几个人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偷偷的跑去了医务室。至于柳华,此时他正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默默的想着什么。医务室内。经过一番检查,医生说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外皮破了。不过真是奇怪啊,按你们说的那种事情发生的经过,像他这种情况,我觉得就算是最轻,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吧,严重的话,**破裂都是有可能的,怎么会只有外皮伤损那?” 这事情是众人亲眼所见,做不得假。问张超自己,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当时是很疼,不过休息一会就不疼了。对于这样的结果,众人也只能认为他的抗打能力的确是出众的。黄辉也在次旧话重提的说道:‘你的抗打能力真好。”黄辉的话一出口,顿时满屋响起了笑声。 在张总教练的安排之下,张超舒舒服服的休息了几天,然后又开始了正常训练。起初的时候,大家还挺担心他的伤势,不过在几个好朋友陪着去洗手间亲自查看了一番之后,也确信他的确是没什么事情了,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发生过那次的事情之后,柳华在队伍里的人缘很差,基本没什么人愿意和他说什么话了,除了张超。除了训练之外,柳华经常都是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荷花池坐到很晚才回来,躺下就睡,就算是他想说话,也没人愿意和他沟通。事实上,他被众人边缘化了。 二十天后,在一次训练课上,杨教练向他讲述一些技术上的要点的时候,他和杨教练的意见发生了分歧,并坚持的认为他的技术要点是正确无误的,按照杨教练所说的那样的发力技巧,他觉得还没有他以往所使用的哪种方式要给力。在张总教练的示意之下,柳华在擂台上和杨教练进行了一场切磋,双方各自以实力来证明谁说的是正确的。 比赛进行了一个回合,柳华就黯然的丢下拳套下台去了。杨教练以自身的实力,完美的向他证明了,小级别一样可以通过精妙的技术来掌控比赛,而不是身高体壮力气大就可以通吃一切。尽管杨教练也没有办法击倒他,但是按照比赛的规则,的的确确,杨教练是完胜的。 三个月后,柳华离开了体院回家了。没有人赶他走,而是他自己觉得体院这里待着没意思,每个人都很虚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武校出来的几个师兄弟送他去了车站,问他今后的打算,柳华笑道:“有手有脚,哪里不能去,非得一棵树上吊死不成?我就不信,我柳华这一身的本事,会没有用武之地,我一定会混个人摸人样的,给笑话我的那些人看看。” 柳华走了,体院的生活一如既往。张超体会到了反应能力的提高所带来的技术境界上的突飞猛进,更是悉心的向黄辉系统的学习速度球,弹力球的训练方法。两个人现在的水平相差无几,作为同一个级别的选手,又是关系极为要好的朋友,黄辉和张超在日常对练的时候,也成了最好的对手。 张超身高臂展占有优势,而黄辉则是在技术细微的掌控上要更优越一些。而且两个人的风格也是截然不同的,黄辉擅长阵地战,一步一个脚印,通过精确的距离掌控,给对手不断的施加压力,寻找进攻的最佳时机。而张超则是如水中自由徜徉的鱼,如风中飘荡的落叶,如花丛中翩翩飞舞的蝴蝶,逍遥自在,浑然天成。有时候,他也会停下来,与黄辉进行一番贴身肉搏,而这样的激烈凶险的打法,张超居然毫不吃亏。 第五十三章 南关双雄 回合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互相沟通着心得体会,张超也将自己对于贴身肉搏的时候,所发现的那种奇妙的身体运动规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黄辉,而作为处于临界点的黄辉来说,在听到了张超告诉他的关于身体运动规律的事情的时候,也是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一下子就找到了下一个技术阶段的发展方向。两个人共同印证,共同提高,进展都是可喜的。在经过了几个月的观察之后,张总教练确信无疑,张超将是继黄辉之后,体院的又一个具有冲击全国冠军实力的最佳选手。 有进展的不只是张超一个,同样的,当初从武校选拔出来的师兄弟几人,进展都相当不错,李长风如今是体院每次参赛时候,六十七公斤的必备人员,吕奇和队伍里的老队员的水平也是不相上下,历千里更是发展势头迅猛,如今的历千里,在体院有一个绰号,叫做贪狼。他那种与对手对峙的时候流露出来的那种凶残,与对手肉搏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那种舍我其谁的嗜血本性,往往能让他在一场又一场惨烈的对决中胜出,历千里的比赛,从来都不会是平淡无味的。 继历千里之后,李长风,张超,吕奇几个人先后被张总教练安排到了别墅楼居住,作为体院的精英成员培养。住在体院的别墅楼区的小别墅内,师兄弟几个人看着小别墅内部的装修环境,不由得感叹这一年来的辛苦努力没有白费。木质的地板,高大敞亮的落地窗,乳白色天鹅绒的华丽窗帘,豪华的客厅装修,组合式高档沙发,以及精英队员才能享有的个人电脑,几个人重聚在这样的环境,心情自然大不相同。 许氏兄弟其实一直都在等待一个反转劣势的机会。但是经过上一次的团体交锋之后,他们的信心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双方实力对比,许氏兄弟是兄弟两个,而张峰则是兄弟三个。徐国强有一帮铁杆亲兵,而张峰的一帮自幼长大的师兄弟也不是吃素的,况且,他们每一个人也都并不只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例如张宏伟,只是他那边,便足够称霸一方! 再说许国杰,他的主要力量所在,是回民区鲍氏一姓为助力,但张伟和回民区白姓的关系,却无形中将许国杰所拥有的优势力量所抵消了——东关吊桥外回民区,一条大路左右两边,白姓站一边,鲍姓站一边;一路东行十余里之外,回民区的大本营——蒋营寨,那是他们双方的势力触角谁都接触不到的地方。 除此之外,张家老四那一帮社会上新近崛起的新生力量,则成了双方实力对比之后致胜的关键——人数众多,核心力量共有八人,号称八大金刚,年龄虽小,但每一个都不容忽视,极具性格特色和魅力——庙会街理发店哪一战,便是他们几人的杰作——以小对大,以少胜多,毫发无损,完胜! 表面上的平衡中,徐国强一直都在寻找着一个最为合适的突破时机,而这一刻,终于在张家老四与八大金刚的一次酒醉夜归之后出现了。这件事,起初四儿讲给二哥听的时候,也只是当做一次普通的战役在嘻哈之余便弃之脑后,然而,跨界殴斗的行为,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招惹出了另一帮狠辣的角色出来:马五,苦县南关双雄之一。 马五作为和张峰同样的资格和江湖资历,竟然被一帮小孩给打了……消息传开之后,马五高大全的大哥形象自然下跌,而天宝团队的名声却又水涨船高,更胜从前。徐国强得到消息之后自然大喜,正愁力量不足,这就冒出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出来…… 对于此事,张峰自然也有耳闻,但他并没有就关于这件事的严重性去训斥四儿,其实在于张峰看来,出来混社会有这样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并不是什么坏事,纵然不是马五,也会有牛五,王五诸如此类,这只是一种偶然中的必然,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最终便只有泯然于众人,一事无成而已。 张峰慎重的交代了四儿最近一定要小心之后,这件事便就这样揭了过去。大道理以及社会经验,四儿在今后的日子里会逐渐明白,现在他的成长历程所需要的,是锐气和霸气。至于麻烦事,自然是需要做大哥的来解决和善后处理。南关,不只是一个马五,还有一个刘卫国。 张峰不认识刘卫国,但他的战友李高却认识。走进南关那条他所熟悉的胡同,在经过叶莉家门前的时候,张峰侧首仰望了一下,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家庭,自己这样的人,既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就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的平静了吧。 叶莉的家在上沿,而刘卫国的家在下沿,再往前走,就是养鱼场的范围了,穿过养鱼场一河之隔,就是南城墙所在:刘卫国的迅速崛起,是不是也和南城墙之上常常的俯视观摩有什么关联那?一个破落的门楼,老砖墙上生长着若干青草,随夜幕下的微风轻轻摇摆——看家境,这也是一个穷人家打拼出来的孩子,张峰和他,都有些共同的特质,但刘卫国的江湖行径,显然更要过于激进很多。 对于此,张峰可以理解,因为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邦邦邦……邦邦邦……门敲了许久,才有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出来开门了。吱呀……破旧的门扇生涩的打开,张峰的目光投射进黑洞洞的院子里——环境凄冷幽静,就像是一个长满了荒草的坟茔。 老太太张开浑浊的眼睛打量着门洞下的两个人,一个国字脸庞,鼻直口方,浓眉鹰目;另一个身材矮壮,目光炯炯。“你们找谁?”李高上前一步,笑容在脸上迅速蔓延开来:“大娘,我是小高,你不认识我了?”老太太眨了眨眼皮,陈旧的思想如一本落满灰尘厚厚的旧书一页页缓缓的翻过……终于,老太太张开干瘪缺齿的嘴唇,手指颤颤的点了点李高:“哦……” 李高搀扶着老太太慢慢走进了院子里去……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室内的环境,老旧的中堂挂画和神像,显示出这穷人家一辈子美好的愿望和期盼。悉悉索索中,里屋灰头土脸的走出一个吊眉弓腰的年青人来。张峰皱了皱眉,感觉这人身上有一股让人避讳的丧气和凶戾之气。 在李高的介绍之下,刘卫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从前他在养鱼场所看到的那一幕激动人心的场景来。在苦县社会上能混出来一定名堂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张峰的名字,如果他真的连张峰的名字也不知道,张峰也不会找到他的家里来。“找我做什么?”从刘卫国的语气和问话的措辞中,张峰知道了这是一个凡事喜欢开门见山的人,他的这种特质,也正是张峰所需要的。“我有些事情想要你帮我。”“我没钱,”“不需要你出钱。”“什么意思?”“一起玩儿,我有吃的,便不会饿着你。”刘卫国的眼中豁然冒出一丝精光,就像是饿狗看到了食物。 就像是一条穷途末路的疯狗,刘卫国激进的做法,使得他在社会上得罪了太多的势力,太多的人,出了南关,几乎便是一种人人喊打的局面,纵然有混子想打他的主意没那个胆子招惹他,但公安局却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刘卫国咽了一口唾沫:“峰哥……有钱没?”说着话他拿眼睛瞟了一眼墙根下坐着的那个老太太,他的母亲,眼光变得柔和乖巧。张峰顺着他的目光向老太太看去,老太太缺发少齿,面色晦暗无光,显得无精打采。张峰笑了笑说道:“有,这三十块钱,你拿去买些好吃的,等会咱们一起好好聊聊。” 南关菜市场,车水马龙,鱼龙混杂。刘卫国的家就在菜市场错对面不远处住着,但他从前却没有想到过这个满地菜叶、污水横流、人潮纷乱的地方除了吃饭买菜,还能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但现在不同了,在张峰的指点之下,他来了,带着他昭彰的恶名来了。 一旦将精力投入其中,刘卫国才发现,原来这个他从前不屑一顾的地方,竟然还有着这么些赚钱的名堂——不只是收取保护费,那些身份隐秘的贼盗偷儿,在他的赫赫凶威压迫之下,每日里也可以贡献出许多令人惊叹的欣喜……花花绿绿的散碎钞票大把的流入他的口袋,再转入张峰的囊中,继而再回到他手中一部分——对于张峰给他指点的这一条明路,刘卫国感激于心。 像钞票一样花绿的衣衫穿在了身上,从前羡慕非常,想买却没钱买的太子裤也穿在了身上,羊皮制作的运动鞋,将他的形象拔高了好几个层次……但核心和内在之中,刘卫国还是那个刘卫国,不会因为衣衫的改变而有所不同。刘卫国从前最擅长的是打架和砍人,好勇斗狠,但也因为他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所以他在声名鹊起的同时,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但现在不同了,在张峰的手下,他的这个优势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将合适的人用到合适的地方,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饭店门前的水箱旁,刘卫国口中叼着香烟,手指指点着水箱里肥美的食物——鲤鱼、牛蛙、鳝鱼……他的腰板挺得笔直,语气也是颐指气使,但饭店的老板毫不介意他的态度,面带着谄媚的笑容频频点头,手中的纸笔飞速的刷刷记录着…… 第五十四章 明争暗斗 包厢里,凉菜热菜,香味宜人。刘卫国大刺刺的坐着,大口的吃着菜,大口的喝着酒,耳中旁听着张峰在和一个他从前素不相识的人谈着话。一番情绪激动的讲述之后,那个刘卫国都不正眼瞧着的人停止了表述。 张峰端起桌上的茶水淡淡的饮了一口,放下杯子之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我接了,不过价格,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程度——打一顿两千,砍人的话五千,卸胳膊卸腿少于一万不做。”那人思索一会之后回道:“我出了气就行,都是邻居,太严重的话毕竟不好……就帮我做个两千的吧。” 张峰笑了笑,侧首吩咐道:“卫国,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了。”刘卫国咂了咂嘴,仿佛觉得两千的活儿实在不够刺激,但他对张峰的话言听计从:“小意思,放心吧。”张峰端起酒杯,与那个想要找人出气的客家碰了一下酒杯说道:“我有言在先,一旦敲定,概不退款,什么时候动手都可以,这件事就这样说了,干杯。” 张峰的收入日益可观,而许国强的收入则相应减少。在兄弟们的传扬中,老大的种种事迹都成了让他们羡慕非常的传说。大哥打一场麻将输赢都在上千块、苦县酒店有一个大哥的房间、大哥包养了一个小姐……徐国强在愤恨和等待中纳闷不已:马五为什么还不见动静?难道说被几个小毛孩打一顿,他就真的怂了? 李高在北关开了一家农药加工厂,缺少工人——这对于张峰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农药加工厂其实只是一间小型的作坊,十天半月需要工人忙活的时候,成堆的混子便随叫随到了。 蒸汽弥漫,车间里巨大的机器前,各处岗位纷纷忙碌呼喝着,一派热火朝天的气象。“高哥,这药水的比例是多少……”“高哥,这一桶配好的药剂是不是倒在这里啊?”“高哥,这机器下面漏出来的水看起来好干净啊,能不能喝?”“哈哈哈……” 忙归忙,却没有工钱,但有一间又大又旧的废弃仓库,这里,便成了铁桥帮的成员们集体休息睡觉的地方。绝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工厂宿舍,条件简陋至极,但可以随心所欲。一台十几寸的彩色电视机前,围聚着几十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哇,这洋妞咪咪真大……”“哇靠,这动作真是太生猛了……”一阵淫邪的笑声中,张峰在一旁和李高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农药厂的农药能不能卖得出去、效益怎么样都不说,但在这里,那些小年轻的日子却过得舒畅怡然。打牌、喝酒、唱歌、跳舞、泡妞、干活……每当夜幕降临,也便是他们三五成群上街去耍乐子的好时候。“记得我说过的话,出去不要落单,也不要胡乱找事,知道没?”“知道了大哥。”“凡是几个人一起出去的,要有一个人身上带着呼机,有事了随时通知,”“好的大哥……” 交待归交待,听话归听话,但在街上混得久了,总会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滴滴滴……一阵急促的鸣响在腰间响起,张峰低头望去,大汉显BP机上显示出一行字迹:龙宫,宝哥被打,速来!这行字迹在张峰的通知转达之下,迅速的在苦县夜幕下的街头各处蔓延开来……“三轮车,快点,龙宫!”一辆又一辆,如同百川汇海,迅速的朝着同一个目的地集中而去。 庙会街西行尽头处,一间小小的门脸之下所隐藏着的,却是苦县第一家舞厅。龙宫,出来混事的,没有不知道这里的,张峰赶到的时候,龙宫门前已经是一片混乱。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众人被龙宫看场的打手们拒之门外,虽然焦虑忧心,却因为事关重大而没有一个人敢于擅自做主。龙宫的老板,在苦县北关可是一个响当当的角色。 “里面什么情况了?”张峰鼻直口方,顾盼之际,极具威仪。“不知道啊大哥,你没来,我们不敢拿主意,宝哥他……”张峰摆了摆手:“知道了,你没做错。”转过头,张峰和李高交换了一下眼神,探询道:“你是北关的,可知道这龙宫老板什么背景?”李高皱眉回道:“公家有背景,不好惹,要慎重行事。” 张峰目光闪烁,长吁了一口气之后,举步朝着龙宫低矮的门脸处行去。霓虹灯闪,映照着他镇定的面容,在他的身后,是一片乌压压的人群。龙宫门前看场的打手一看情势不对,立马极度紧张起来。一个带头模样的人对身边小弟吩咐了几句之后,那小弟低头转身便匆匆忙忙的进去里面了。 一张迎宾台,两方人马分庭抗礼,各自带头人对面而立。“你让开,不为难你。”“对不起,你不能进去。”话说的客气,也只是因为来人不一样的气势。张峰瞄了瞄他:“你是这个场子的负责人?”“不是,我是……”“叫你们老板出来,你不够资格跟我说话。”那人深呼吸了一口气,但望了望张峰身后黑压压一片人群,将火气压了下去:“我已经叫人通知过了,我们老板见不见你,一会就会有结果出来。”片刻沉默。“好,给你点面子,你们老板不出来,你也拦不住我。”那人舒了一口气,无形中,他已然在张峰的气势面前矮了一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人群躁动中,拥堵的街道上又是一阵纷乱,一票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张伟风风火火的来到了张峰的身旁,头一低就要往里闯,不过张峰伸手拦住了他。“大哥,四儿他在里面……”“不要着急,眼下这种情形,四儿不会有什么大事。”长吁了一口气之后,看场的领头人呼吸却已经不能再如平时般自在。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张峰拿眼瞥了一下看场的那个领头人,口齿轻动淡然说了一个字道:“砸!”李高面色骤变,而张伟则已经闻声暴起。呼隆隆、噼里啪啦……看场的十几个人在对面人马的强势碾压之下迅速败退,张峰居高临下的一步步朝着龙宫内部走去。在这之前,他从来也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龙宫的老板究竟有多大的来头,但他既然来了,便不能让人小看他! 张峰的脚步所过之处,一片破碎狼藉……向下的通道并不长,但张峰走的缓慢而悠然。视线前方转角处忽然转出一个人来,瘦骨嶙峋,虾腰弓背,但穿着却崭新光鲜,一双眼睛精光闪烁。“住手!”这人仿如手无缚鸡之力,但张峰从他的眼神之中却看到了那种大人物才有的独特威慑力。张峰停住了脚步,但身后仍是一阵稀里哗啦的破碎之音。 那人显然动了真怒,目光凛然再次重申了一遍:“住手!”张峰与之对视,继而嗤笑一声,向身后摆了摆手。顷刻之间,一片静寂。对面那人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张峰的行为举止,让他着实气得不轻。在龙宫这个地方,今晚的这种情景,还真的是极为罕见。张峰低头点了一支烟,轻轻喷吐而出,派头十足,却不发一言。 是的,该做的他已经做了,言语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苍白,这个时候,要看谁更沉得住气。张峰不说话,那人却没有耐心跟他这样对峙下去。门脸、连同通道,已然将他的脸面碎了一地。“你是谁!”语气带着质问以及狠厉。“张峰。”那人目光豁然一怔,眼中的愤怒消减了不少,继而开始仔细的打量起对面这个镇定而沉稳的年青人来。 张峰这个名字,近期他也有所耳闻,不过对于他这样具有真正实力和背景的人来说,小混混终究只是小混混,好勇斗狠混的再牛,也只是边缘化不入流的一类。但今晚听到这个名字,见到这个人,张峰给他来的这一记下马威,以及他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的态度,却让龙宫老板极大的收敛了对于他的轻视之心。 “为什么砸我的店?”“不砸你不会出来。”“今晚的事你是针对我吗?”“不是。”“说个原因吧,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今晚的事你会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你是在威胁我吗?”“你可以试试看。”“既然出来混,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我害怕——你也许只是在等,也许会来什么你觉得我无法应对的救兵,但我可以不给你这样的机会和时间。” 龙宫老板神色霍然一紧,这个年轻人的语气和态度——完全不像是在吓唬他!双方目光紧盯,但眼下的事实的确正如张峰所说。这个年轻人,够狠,够聪明!呼……“好吧,说说你的原因,也许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我不喜欢站在这里说。”龙宫老板闪身让开:“到我办公室说吧。” 四儿并没什么大事,他的头上被砍了一刀,手腕上也多出了一个血洞。幸好他的兄弟们够给力,才没有让这突如其来的事态进一步恶化。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结束的也非常快——马五果然不愧是南关双雄之一,和刘卫国完全不同,他的报复显然是有着完备的预谋!在龙宫惹起事端,继而在张峰的人来了之后,将事端的发展引向龙宫和张峰双方的身上。 第五十五章 联盟会首 张峰如果不够聪明,也不够冷静,冲动之下,便会惹火烧身,惹来一个他如今的社会能力所无法应对的极大麻烦……论起社会经验和阅历,张峰才是和他同一层级的对手,和张峰的兄弟死磕,显得他马五的档次太低!今晚的这一次突袭,不仅让四儿吃了亏,也可能会将他身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龙宫老板冷笑,居然设计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这个马五,也真是欠收拾了!几个电话过后,二十分钟左右,一个又一个器宇不凡的人来到了龙宫老板的办公室。年龄和张峰相仿,说起名号,个个都是和张峰平起平坐、称霸一方的人物。张晓雷、叶老五、王磊。 张晓雷是苦县刑警队的,他的父亲是局长,他的身边簇拥着一帮以他为中心的悍勇的社会兄弟;叶老五是北关最繁华地段开设录像厅的老板,灯光球场三家录像厅,他的录像厅从前最大,生意最好;王磊的生意在叶老五录像厅的马路对面,地段上稍逊一些,但设备最好,场所最豪华。 看到王磊身边的那个年龄和四儿相仿的小毛孩,四儿的火气腾地一下便蹿了起来。因为王磊身边的几个人之中,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个人。那个小毛孩看到四儿头面手腕上的鲜血,以及他嗔眉怒目的神情,突然之间便感到害怕和担忧,当日这个人手持切菜刀威风凛凛追砍他们几个人的模样,此时想来仍然让他感到心悸,情不自主的便缩到了他的哥哥的身后。 王磊高挑白净,一身笔挺的西服更衬托着他的傲气凛然,他俾倪俯视,眼睑倏然扩张道:“干什么?”顺应着四儿的目光,王磊趁着脸色狐疑的向身边左右扫视:“这是什么情况?”衣袖被轻轻拉扯了两下,他的弟弟小声嚅嗫道:“以前,我们和他打过架……”一语道出隐情之后,王磊释然,转回头来嗤然道:“不服气吗?” 四儿眉心冲出一条红线,下巴扬起同样傲然回应道:“不服气你又怎么样?”王磊怒目而视,但四儿毫不畏惧。张伟的身体一动,张峰伸手便阻住了他。他目光深邃望了望王磊,心知今天并不是和他叫板寻仇的时候,虽然以前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但一切留待以后再说。“和小孩子治什么气,都坐吧。”龙宫老板一声令下,几个社会上出类拔萃的老大级人物各个落座。 四儿的火气仍然没有消减,张峰看了看弟弟,轻声嘱咐了两句,四儿也便听话的安顿了下来。拉开抽屉,取出四包大中华,每人一包的分发了下去。一番简述,言归正传。“南关的马五居然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我想听听你们几个的意见。”龙宫老板吐出一口烟面色阴冷的说道。 扫视之际,张晓雷敲了敲烟灰缸说道:“既然敢把主意打到刘哥的头上,是按道上的规矩解决,还是以公安的名义出面抓人,我张晓雷只需一声吩咐。”刘老板胸口舒缓,这口气泄了不少。叶老五挺了挺腰身,语气温润但又透着一股狠辣:“他可以玩阴的,我叶老五也可以让他尝尝那种滋味。”众人看了看王磊,等待着他的表态。 王磊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北关的地头,哪里轮得到南关的人来撒野……”瞥了一眼张峰和他的兄弟,又继续道:“东关西关,不管哪里,只要再见到他,管叫他竖着出门躺着回去……”张峰皱了皱眉头,这个人,傲气的实在有些过头了。 刘老板对于几个人的表态显得很是满意,拍了拍手舒缓了脸色说道:“好,几位老弟都很给刘哥面子,这件事你们几个帮我处理好它,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们。”在座的几个人互望一眼之后纷纷回应。“刘哥这话就见外了。”“没什么,份所应当的事情,”“刘哥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它。” 刘老板笑着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将话题又引到了张峰的身上:“张老弟,我很欣赏你,但今晚我店里的损失你却要赔偿我,不然的话,这件事传扬出去,我在苦县也不用混了。”一言既出,其余几人的神色突然间便变得不友善起来。他们看张峰,张峰却不看他们,沉默了少许之后,仿若无事般兀自说道:“可以,损失我照赔,但我兄弟的伤势,却要刘哥费心了。” 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到四儿的身上去了。注目之处,这才发现,四儿头上的伤口竟然非常严重,手腕上的血洞所滴淌出来的鲜血,已经在他脚下汇聚成了一片沼洼……四儿的脸色苍白,但他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张晓雷目光闪动,叶老五眼放精光,王磊则上下打量……刘老板长叹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扎钱站起身来,语气有些急切的催促道:“你看你,哎……” 人马一波波的相继离去,龙宫则留下了一地狼藉。刷拉拉碎琉璃的残渣在清扫相互碰撞中,附近一处阴暗的角落里,龙宫看场的那个负责人正皱着眉头一脸急切的对着电话小声的说着:“传呼台,帮我留言:五哥,事情有变,一切小心在意!阿斌。” 南关,某条胡同口树荫下,刘卫国带着几个人已经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了。一个小孩儿在夜幕下背着书包经过胡同口,恍惚中却似乎见到树荫下的阴暗处有人影和红点忽明忽暗的闪动着。小孩儿揣着满腹的好奇心凑了过去细看,冷不防阴影中现出一双饿狼似的眼睛:“小孩儿,滚远点!”小孩儿浑身一机灵,惊骇中却觉得这声音又很有些熟悉:“是……卫国哥吗?” “咦……你认得我?”小孩儿兴奋起来:“卫国哥,我是陆森林啊。”“陆森林?”刘卫国狐疑着搜刮脑汁。小孩儿见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忙又补充道:“我哥是陆大涛,我跟我哥一起去你家玩儿过。”陆大涛!刘卫国恍然释然。一阵干笑之后,刘卫国说道:“原来是大涛的弟弟……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哥了?”“我哥他跟人打架,公安局找到家里,我也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我去……”刘卫国诧异了一下,随即又想到了从前的自己,亡命,落魄,穷困潦倒……多亏了峰哥,他现在可以过得这么滋润。“森林,你这几天见过马五没有?”适应了阴暗中的环境,陆森林眼前的视线之内,一片刀光闪烁。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场面显得有些过于沉重,陆森林咽了一口唾沫,不想再继续逗留下去:“我、没有,那个卫国哥,我先回去了啊……” 没有价值的对话,刘卫国也失去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趣,他摆了摆手,像是驱赶苍蝇一样的说道:“嗯嗯,回去吧回去吧。”陆森林缩着脑袋消失在刘卫国的视线之内……又等了个把时辰,刘卫国的耐心也已消磨贻尽,又摆了摆手,几个得力的弟兄便跟随着他消失在了夜幕下的街道上。 马五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一个复仇之局,竟然反而让他成了众矢之的。现在苦县街面上几波人在到处找他,对于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西关靠近城郊的这个地下赌场了。他不担心自己在这里会被敌对方发现,因为就算发现了他在这里,只要他不离开这个地方,他就是安全的。 没别的,因为这个赌场的老板叫做周老八。周老八独霸西关,因为他的上面有七个哥哥。马五在这里已经混了好几天了,饿了这里有吃的,困了这里有地方可以睡觉……不过他的手气很不好,心里有事,乱就容易出错。天地虎头粗粗粗……七七八八不要九……断断断……我擦!马五又一次沮丧的扔下手中的牌,看着桌面上一堆钱钞被他人双臂搂走,摸摸口袋,却已经空空如也。 找场子里放爪子的人想要借点钱,但人家白了他一眼之后,委婉的拒绝了他:“五哥,你在这里玩了好几天,没钱了就来借……兄弟也是要吃饭的,太多了,我真怕你还不起……”马五心里有气,但八哥的场子,他还真的不敢在这里随意发脾气。憋着一肚子闷气却又不能发火,只好在场子里四处转悠,期望着能有个熟脸的可以借点钱支援一下他…… 转了一圈,四处碰壁——不是因为他这副有些落魄的模样,而是因为赌钱的人最忌讳别人找来借钱,那会泄了赌钱人的气运,就算是熟人也不行。……有心想要离开这里,但想想外面兄弟几天来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所遭受到的种种经历,他也只能继续隐忍作罢。 休憩的小隔间中,耳听着外面喧嚣的叫嚷声,马五心里很不是滋味。本以为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妙计,却不想挖了个坑自己跳了进去——得罪一个风头正劲的张峰,自己也不见得就兜不住,但没想到一下子就是四拨人到处找他……龙宫老板果然不是好惹的!马五在后悔中一遍遍的梳理着纷乱的思绪,抽丝剥茧的试图解开这个让人懊恼头疼的难题…… 第五十六章 江湖纷争 房门吱钮一下打开,马五以为外面赌客也像自己这样进来休息,于是将身体向里端挪了挪……等了一会不见有人躺下,马五好奇的扭头瞧了一眼,却见来人正坐在床边阴恻恻的瞅着他笑。马五目光一寒,警惕之心大起,不过随后稍作细想便又放松了下来,在这里,还有谁敢找他的事么?那样的话,不就等于是打了周老八的脸面? 两人对视,马五的目光毫不客气,而来人也略有深意的看着他。片刻之后,那人将手掌缓缓朝向怀中探去……马五的眼睑缩了几缩,身体也略有些紧张,一股轻微的电流流过身体,使得他萎靡的神情很快便重新变得精神起来——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听说张峰连龙宫都敢砸了,并且还出人意料的没出什么事儿! 来人的手从怀中抽离出来,那指掌之间握着的,却是一包香烟。哒!的一声轻脆的响亮,一只香烟从烟盒中弹跳而出。“来抽支烟!”那人笑嘻嘻的说道,面颊上隐隐泛起的横肉,却显示出他并非什么善类。马五瞧了瞧那只烟,再瞧了瞧那个人的脸面,神色间挤出一个笑容淡然道:“谢谢,不抽,睡觉那。” 闻言之下,那人嗤笑一声道:“睡觉?睡得好么?”“什么意思?”马五面色一凛。“不绕弯子,直说了吧,我是来帮你的。”“帮我、什么?”“听说现在外面几波人在找你。”“你听谁说的?”“嗤……混社会的很多人都知道了。”马五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谁?”“许国杰。”马五通过他的脸面,看到了他身后的那个影子——徐国强。 龙宫的老板刘涛遣人向周老八放了话,希望他不要太过袒护马五。周老八的回话也很干脆:我这里谁都可以来,但是有人在我这里搞事,不行!协商未果,刘涛再度召集了连同张峰在内的四个社会上小混混中大哥级的人物。张峰、张晓雷、叶老五、王磊四人齐聚在龙宫老板刘涛的办公室内,共同商量着关于马五这件事的解决方法。 为了马五的挑衅行为而得罪西关的周老八——实际上是周家八兄弟所代表的势力,显然太不划算,但如果就此放任不理,社会上传出去各人的颜面也实在是不好看:你看,东关的张峰、北关的张晓雷、叶老五、王磊,包括龙宫的老板刘涛,都怕了周家兄弟! “这件事,你们认为应该怎么解决?”刘涛环视一周。“让公安局来出面吧,查封赌场,周老八也说不上什么。”“他马五喜欢玩,我们可以找一帮兄弟进去陪他玩啊,不打架,省得闹翻了大家都不好看。”叶老五说道。“周老八又怎么样?我们北关的人还能怕了他们不成?召集了兄弟逼上门去,我就不信周老八会为了马五跟北关的人撕破脸皮!”王磊傲然道。 刘涛的目光望向张峰:“你觉得他们说的怎么样?”张峰笑了笑说道:“你拿主意吧,我听你的。”刘涛笑了笑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打个电话吧。”半个小时左右,刘涛电话中邀请的那个人来了。这是个比刘涛看起来还要瘦、还要枯干的人。他的形容相貌本来没有可取之处,但张晓雷几人一见到他便恭敬的起身客气的招呼道:“笙哥!” 刘笙不会打架,但赌术却炉火纯青。可想而知,有了这样一个精通赌术的人在周老八的场子里玩上几天,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笙哥,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赶尽杀绝了吧……”周老八凶名赫赫,但在这个虾腰弓背,蹲坐在凳子上形如老农就餐一样姿态的人,却倍感无奈。刘笙啪嗒啪嗒眼皮,扭头仰望着俯身垂询祈求的周老八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笙赌钱有许多种作弊的手法,也有许多布局策划的方案,方方面面,可以说不会让人抓到任何把柄,也找不到任何漏洞,但在苦县这个小地方,单纯论起赌博经验的话,还没有谁有资格能够让他作弊。不出千、不做局,只是安安生生的赌钱……周老八又能说得上什么?所以,只能温言软语的祈求——说起动粗的话,刘笙的弟弟阿华可也不是好惹的。 在这风口浪尖人所广知的情况下,放弃了马五,无异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一向以讲义气著称的周老八,今后可还怎么在苦县混下去?继续庇护马五——刘笙在他的场子里再玩下去,恐怕他的家底也要败光了……刘笙给周老八留了一个面子走了,而周老八也在亲信的护送之下送走了马五——今后两方的仇怨他不再参与! 但说归说,周老八失了这么大一个面子,他又怎么能够轻易善罢甘休?只要没有明面上与刘笙、刘涛撕破脸面,他与张峰、张晓雷等人的仇怨,在他们之上几个大哥级的人物纵然心知肚明,也不好说什么来。风云骤起,西关周老八、南关马五、东关许国强三方结成一股空前的势力,而北关张晓雷、叶老五、王磊,东关张峰则结成了另一股同盟! 平静的海水之下,鱼儿凶猛的捕食狩猎,血花不断的在水面翻涌浮现!东、西、南、北四关,每天都有分属于不同势力的人被打伤、砍伤……南关菜市场,刘卫国、张伟和周老八的侄子周磊、周飞狭路相逢,两方人马在满布菜叶和泥泞的街道上展开了混乱的激战…… 北关灯光球场,一群十几岁的小年轻正在宝哥的带领下,朝着文化图书馆后面的大院处奔跑着蜂拥而去,那里面,黄征途、许国杰两方人马正打的难解难分……录像厅门前,叶老四手持一把砍刀状若疯狂,见人砍人,见佛杀佛……录像厅里面,桌翻椅子倒,叶老五在混乱中扭头冲着纷乱脚步中地上躺着的一个人急切的呼喊道:“二哥……” 庙会街本是许氏兄弟的大本营,但在人们的惊讶之中,徐国强正在被一群毛孩子围着痛殴……西关梦里缘歌舞厅,十几个人奔跑飞纵着在夜幕下的街道上铺洒开来,不过片刻之后,更多人数的一群则高举着棍棒砍刀大声呼号着追了出来……东关养鱼场,同样的一幕正在彼此强弱对调之下进行着…… 这混乱的局面仿佛旷日持久,以至于混子们走在街上,只要见到面生的人都会彼此感到紧张,不定谁说话声音大了,亦或者突然跑过去一个人,都会惹起一场莫名的争端……张晓雷的手下菜头被南关的老海捅了、周老八的侄子周磊被刘卫国捅了、黄征途被逼的不敢回家,而黄征途的手下马涛则在一次次的混战中声名鹊起…… 王雨清悄然退回了回民区休养生息、徐国强被几个毛孩子打的住了院、西关地区一帮长期受到压迫而不甘屈服的小混混投奔了天宝……很奇怪,事情最初的当事人张峰却似乎很久没有露面,而始作俑者马五也似乎如一条潜水的大鱼悄然隐匿了起来…… 流言蜚语显然对张峰很是不利,近一个多月来混乱厮杀中投奔而来的几股小的势力,对于张峰大哥的行径也感到有些鄙夷,似乎什么事他都不会露面,只会指使包括二哥、宝哥在内的兄弟们顶到前线去拼搏厮杀…… “大哥现在面也不露,兄弟们今天这个被打,明天那个被打,你们看看,现在街上人都说大哥怕了,不敢出面,一开始我还不信,不过出了这么多的事……”“大哥的事情,你们懂得什么?你们跟大哥才多久时间?”肖建立作为天宝的亲信,八大金刚的其中一员,听到那些乌合之众议论大哥的言语之后感到非常不满的训斥道。“时间久了,你们就知道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了!” 肖建立说的没错,这些乌合之众并不了解大哥的为人,而多嘴多舌的后果,便在张峰在仓库宿舍露面之后让他们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大哥的手段。一张条凳,上面趴伏着一个人。张峰手持着木棍,正一棍接一棍的对着他的臀部猛烈的抽打。血渍渗透皮肤越来越多的渗溢了出来,而那个受到帮规处罚的人,显然就是新近投奔,而不满的情绪又是最为高涨的人…… 十七、十八、十九、二十!够了!李高呵斥一声,张峰停下了棍棒的抽打。而那个受到帮规处罚的人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许是因为别的任何原因,终于在忍受完了二十个杀威棒的抽打之后痛苦的从凳子上翻倒在地上……“下一个!”张峰的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混迹在观看行使帮规人群中的一个。 这个人却不是外人,而是跟随了四儿很久的一个兄弟,八大金刚其中之一。大哥点到他,四儿显得很是诧异,但当此情境,却也不便多说什么。近日来众人议论大哥的事情他也耳闻许多,但作为张峰的亲兄弟,有些事情却不是他的身份方便辩驳的……今天大哥突然召集大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等到知道了结果之后,四儿心里又感到很不是滋味——场面的确震慑,但这样以帮规堵截众人的不满,真的好么? 第五十七章 血债血偿 张峰却不理会四儿,亦或者别的人在想些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对下一个趴伏在条凳上的人开始施展他的狠厉与决然!彭!“啊!”惨叫声起,那趴伏在条凳上人臀部的肌肉不自觉的开始急速律动。彭!“啊!”惨叫又起,他的整个下半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彭!“啊!”他的身体两端都如同一条受到了强烈刺激的虫子,以腰部为轴心,朝向两头翘起…… 四、五、六、七、八……那人突然哀嚎着从凳子上翻跌下去,仰回身来的时候,满面都是惊惧和哀怨无比的祈求:“大哥我知道错了,不要再打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刑不过半,这在围观时觉得也不算太过难熬的二十棒子,却让他觉得每一下都如同炼狱。张峰看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趴上去!”“大哥、大哥……” 张峰嗤笑一声:“你可以走了!”那人先是神色一松,随后又意识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涕泪横流的开始不断祈求。张峰轻蔑的看着他,继而口中呼喝一声:“叶寒,拉他出去!”叶寒是那个刚刚受完了二十棍棒帮规的人。众人的目光纷纷向他注目而去,神色畏惧凛然中,那个叫做叶寒的人艰难的迈着步子重又走了出来…… 哭泣哀嚎声渐渐远去,张峰在仓库中环视众人:“还有人不服我么?”静寂之中,人群中出现一些骚动。“跟我,就不要有太多的疑惑和猜忌,有不服的,现在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了……但我等下点到名的人依然要受到帮规处罚,那个时候,我可不会再留任何情面,纵然不服,也一样要打完,都听清楚了没有?”暗潮涌动,那些混迹在人群中新加入的混混们,终于无法在这样的环境和氛围之中再继续忍耐下去……走了大部分人,但留下来的一个个眼望着大哥,目光中都流露出崇拜和敬畏的光彩。 混乱又持续了许多天,铁桥帮的人又有许多被打,但议论的声音再也没有了。纵然张峰依然如同之前般从不露面,只是在幕后指挥……这天晚上九点。天很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是个很阴暗的天气,空气很压抑,沉闷,盛夏的季节,沉闷的空气,大家陆陆续续的来到了位于苦县中心的棚户商业区广场内。 一会的功夫,人一拨一拨的来到,不过今天大家发现,不只是平时在一起的兄弟来了,就连叶老五,章晓雷那边的人也都来了,大家平时有和那些人比较熟悉的,就席地而坐,一起聊着什么,半个小时左右,广场上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头,虽然是悄声说话,但是因为人多的关系,广场上空嗡嗡嗡的声音很嘈杂,就像是成千上万的蚊子在振翅的声音。 张伟,张宝也都和自己比较熟识的人坐在人群里聊天,今晚要说的是什么事情,别的人同样也不知道,他们也是接到通知之后赶过来的。坐在人群里,四儿环视四周,心中顿生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广场上黑压压的看起来有两百多个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广场里已经坐满了人,看情况不会再有人到了,偶尔有路过的人,从旁边走过去,也都很好奇,中心广场是做生意的地方,平时除了白天,晚上基本不会有人在的,怎么今天晚上这么热闹,这是那个单位在这里开露天会议啊?缩头缩脑的快步走过,惹的集会的人都成片的回头看去…… 在这里坐着也没有什么事,能找个人看看也是可以的。晚上十点左右,一辆小巴车开了进来,速度很慢,一进广场的范围,小巴车一拐弯,进来了,停在入口的地方,熄了灯,车上陆续走下来几个人。大家都开始嗡嗡嗡的说话,议论,猜测……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走到了广场的一个相对高一些的土坡前依次站好。这时候大家确定了,是大哥他们来了,因为天黑,又没有光亮,能站在这里的,敢站在那个位置的,除了几个大哥还能有谁! 几个人站在那里交头接耳的悄声说话,迟了一会,有一个人走了出来,站在土坡的顶端上。大家都自觉的停止了说话的声音,等着台子上边的人说什么。那个人咳嗽了两声,面向大家,说道:“大家好,我是李高,刚才和你们的大哥有点事,来晚了一会,我先说几句,一会你们的大哥会给你们讲一下具体的事情。前一段时间,不少兄弟都挨打了,我心里也很难过,不过大哥有大哥们的难处,对手的势力也很强……打架也是要讲究策略和方法的,人多的话,一打起架来,那牵扯到的方面太多……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现在,你们吃了亏,受了委屈,我李高也想为你们出一口气,所以,今天晚上,我也来了,看着你们这么多人在,我也很高兴,我也想和兄弟们一起去打架,报仇,出气,扬眉吐气,兄弟们高兴了,出气了,我也和你们一样高兴。因为,你们也是我李高的兄弟。” 说完一段话,大家都静静的看着他,广场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这时候,站在土坡下边的一个人说话了:“大家鼓掌吧。”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都哗哗哗的鼓掌。李高回头和那个说话的人说了几句什么,下去了,这时候,又一个人站了上来,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下边的人群,大家鼓掌的声音渐渐停止了,一会,广场中又恢复了平静。那个人看着大家,说道:“刚才你们的高哥也和大家聊了几句,基本的意思,大家应该都明白了,关于前一段时间的事情,我想兄弟们是不是对大哥有怨言?” 下边没有人说话,那个人又大声的问道:“有没有,告诉我”下边的人群一下子沸腾了,大家齐刷刷的说道:“有,”声音很大。那个人又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有气,不只是生大哥的气,也生被人打的气,不过你们都记住,大哥不会让你们的气白受,你们受了多少气,大哥都会给你们十倍的讨回来,现在,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想不想出气” 下边齐声大喊道:“想,”“你们受了气,大哥也很难受,有些兄弟被打了,住院了,大哥心里不好受,但是再难受,也没有你们难受,你们都是天天在一起的兄弟,一起吃,一起住,一起打架,一起泡女孩子,现在,你们自己最要好的兄弟被打了,受委屈了,你们愿意吗”“不愿意!!”, 坐着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怒气在心中升腾,热血在沸腾。张峰继续说道:“前一段时间,有些兄弟走了,大哥也知道,但是大哥一点都不难过,为什么?因为他们不配做咱们的兄弟,真正的兄弟,不只是可以一起享福,也是可以一起吃苦,受累,受委屈的,今天晚上,能坐在这里的兄弟,才是真正的兄弟,现在,大哥就带你们去为了自己的兄弟出气,报仇!……看到我身后的汽车没有,那里面,放着几百把砍刀,今天晚上,大哥就带领你们,血洗苦县,你们大声的告诉我,要不要为你们的兄弟去报仇?” 中心广场的夜空中,几百人大喊道:“报仇,报仇,报仇……”县城西关的一处民宅中。今天是周老八的得力助手老狗的新婚大喜之日,说起老狗这个人,在苦县街面上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他和周老八的关系,与其说是得力助手,不如说是最贴心的朋友更要合适一些, 两个人家庭距离不远,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关系非常铁,周老八小时候和人打架斗殴,也都是老狗陪着他和人打架,不管什么情况,周老八打架,老狗永远都在他身边。和周老八关系要好的人都知道,周老八的手下也都知道,老狗是周老八最忠实最靠的住的朋友,周老八的手下见到老狗,都是尊敬的称呼一声,狗哥。 周老八自己也说过,不给老狗面子,就是不给周老八面子,动了老狗,就是动他周老八。两个人形影不离,因此,周老八经营地下赌场,老狗也是他最信得过的管理账务的大管家。今天老狗大喜之日,周老八广发英雄帖,邀请了所有他认识的人都来捧场,老狗结婚的一应事务,周老八亲自下手帮忙打杂,端盘递水。 喧闹了一个白天,晚上的时候,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老狗洞房花烛夜都没有去陪伴新婚娇妻,在家中又摆了一桌,现在屋子里坐着的这桌人,都是苦县街面上响当当的大哥级人物。周老八、徐国强、马五、老海……老狗今天着实喝了不少,但是对于他来说,酒喝多了不要紧,朋友才是最要紧的,就算喝到吐血,老狗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屋子里,一桌人推杯换盏,恍惚交错,酒正是喝到最开心的时候。屋子里现在也没有外人,小弟们更是没资格坐在这里,大家聊天也是随心所欲,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最近几个月来和铁桥帮交手的事情上来。老狗醉眼迷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道:“铁桥帮的张峰,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联合北关的那几个人跟咱们过不去……等过了这几天,我非要亲自出去会会他不行,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他张峰究竟有几个脑袋?敢硬挑老八哥的威风,我老狗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非掰掉他这个茬子不行!” 第五十八章 扬眉吐气 周老八看着老狗兴致高昂信誓旦旦的样子,笑笑说道:“老狗啊,不要小看了张峰,这一段时间以来,咱们虽然联手打压,但铁桥帮还是有还手之力的,不过我也很奇怪,按张峰的风格,不像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啊,前几年他砍张登科的事情你们都听说过吧,那时候我也很佩服他,一个人,下手那么狠,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这几年他越混越大,要不是现在冲撞到我的头上来,我也不会轻易的和这样的人站到对立面,本来和铁桥帮的人开始决战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没想到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到张峰露面,反而是北关的那几个人一直扛在前面…… 现在虽然双方呈现胶着状态,但是我们西关一系的人,还有国强、马五这几个朋友凝聚在一起,我们的根基和实力都要远远的超过他们那些乌合之众——前几天他们那边有不少的人都投奔到我这里来了,我听说你们那边也有不少人新晋加入,这证明什么?这就证明他们那边快要散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好消息啊,再加把劲,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一桌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马五说道:“到底是年轻,张峰的手段不过如此而已!不过从前听说他比较狠厉,但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吧,这么一段时间了,打战从来也没有见到过他自己露面,这样的人,难道说就叫做越混越倒退回去?从前他是光脚的什么也不怕,但现在有了两个小钱,便疑神疑鬼的怕走了夜路?综合这一段时间来的表现,我看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老八哥说得对,再过一段时间,也许是三五天,也许是十天八天,我们这边应该就要赢了,那个时候,痛打落水狗……”老狗醉眼迷离的翻起眼皮瞧着马五,马五自觉失言,忙尴尬辩解道:“呃呃,一时口误,狗哥不要往心里去啊……” 老狗嗤笑一声道:“都是自己人,我和你计较什么?在老八哥的手底下,他张峰纵然真的还有个半斤五两的,又能翻起什么浪花?苦县这个地方,我就服老八哥,别的人,不值一提。”马五、徐国强两人对视一眼,笑容中都牵引出一丝不屑。徐国强压着嗓子阴恻恻的笑着说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老八纵然厉害,也不能小看了别的人。” 周老八听出许国强话里阴郁的含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举杯道:“不管怎么样,最近大家都辛苦了,这一段时间,大家也都为了这事费了不少心思,眼看这事就快要结束了,为了大家今后的好日子,干杯吧!”畅谈之中,酒桌上猜拳声吆五喝六,阵阵说笑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这时候,房间的门轻轻的被推开了,从院子里走进来一个人,一进屋,看到几个人这么高兴,也笑着说道:“人都到的挺全啊,都在了吧?不如我也来给你们助助酒兴。” 一桌人正喝的云里雾里,突然屋子里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都没有反应过来,纷纷回头望去,定睛一看,全都心里一惊,这真是说曹草,曹草到啊!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众人都已经不看在眼里的张峰。屋子里说笑猜拳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峰笑呵呵的望着满桌人都不说话了,说道:“怎么,大家一看到我都不说话了,看来我来的是有点冒昧了啊,我自罚一杯,先干为敬。”说完,不紧不慢的从桌子上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完了,亮一亮杯底,杯口朝下,杯子里一滴酒都没有流下。 醉眼迷离中,老狗趁着酒劲,酒壮英雄胆的在里边位置站起来大喝道:“张峰,你装什么英雄好汉?你以为你是谁,学关云长单刀赴会?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以为你站在这里,就算是一号人物了?你踏玛德算什么玩意,别跟我玩那些五迷三道的。” 张峰笑呵呵的看着老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一挥手,就看到从房门外呼啦一下进来七八个人,个个手里都拿着砍刀,杀气腾腾的冲着老狗扑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浑身是胆,豪气冲天的老狗便躺在了地上,变成了一个血人。桌子上的人没有一个动的,大家都明白,今天算是栽到家了。这会屋子里的情况截然不同了,满屋子站着的都是手持砍刀,杀气腾腾的人,桌子上只要有人稍微动一下,那结果就和老狗没有什么区别。张峰的脸色变的冷峻,眼睛环视了一周,说道:“还有人要说点什么吗?” 静持片刻,周老八一咬牙站了起来:“张峰,你这算是什么?要是真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的约个地方,好好的干一场,玩阴的,不是英雄好汉。”张峰冷冷的看了周老八一眼,说道:“这时候还敢站起来跟我说话,行,有种,不愧是西关称霸一方的人物,不过……要说光明正大的话,你们几个联手在这叨咕事,算是吗?”环视一周,指尖依次点过:“你,许国强算是吗?你,马五,算是吗?嗯?” 嗤笑一声继续道:“在座的各位自己拍拍胸口告诉我,你们混到今天,又有哪一个是光明正大,嗯?”这时候桌子里边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今天我们认栽了,你要砍要杀都随你,你今天兄弟多,围住我们,说不定那一天,我们也兄弟多,也能围住你。”” 张峰冷冷的看过去,说道:“给我坐下,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你的大哥们都没有说话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你和我说话?”许国杰站在那里,满面通红,张峰的训斥,让他无地自容。周老八又说道:“张峰,你够狠,我承认,我是小看你了,今天的情况,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周老八就一定会将今天的这笔账讨回来。” 张峰看着周老八,语气很平静的说道:“好,我记着你说的话,”说完转身朝外走去,头也没回,朝身后摆摆手,院子里的人从张峰身体两侧如潮水一般朝着屋子里涌过去。屋子里此时仿佛是修罗地狱,所谓刀山火海,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 混乱中,一个人合身护住了周老八,从人潮中挣扎了出来……此时,屋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是混乱的人群,那人护住周老八一路转出院子,到了屋后,语气急切的催促道:“快走老八,你和张峰的事,我不好说什么,但是我恳求你,不要和张峰死磕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周老八眼神连闪,思绪急速的转了几转,点了点头,一头扎进了夜色中,消失不见。院子一侧角落,张峰双手抱臂,冷冷的看着院子里的情况,人群中,小杨护着一个人冲出了院子,他也都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谁还能没有个把朋友?小杨是自己的朋友,但竟然也是周老八的朋友,正如当初回民区白姓的敌人,现在也是自己这边的朋友…… 县城南关环城路,四儿带领着几十个兄弟,在南关一带到处寻找敌对势力的人,这个精心准备的大戏,正在苦县大大小小的街道,各个娱乐场所上演。今天晚上,弟兄们砍的很过瘾,几个月以来所受的气,今天晚上全都彻底发泄了出来,这一个小时左右,兄弟们在南关发现了零零散散的马五的手下,几十个人一拥而上,战局瞬间落定,三五个人在人海中,根本没有任何反手之力。 这样的情况已经接连发生了好几次了……弟兄们在砍杀中大呼过瘾,热情高涨,从南关十字路口,一路杀过来,现在转到了环城路东侧,再往前已经是护城河,外边就是农田了,四儿带着兄弟们朝着南城墙方向拐了过去,哪里虽然不是县城热闹的地段,但是平时在哪里玩的人可不少,南城墙是年轻人经常来的地方,白天晚上都有人在。 几十个人一路地毯式搜索,看到有人就上去看看,目标没发现,却发现了许多晚上出来谈恋爱,打秋风的恋人,本来在这迷人的夜色,是多么惬意,但是猛然之间被这么多人围着,什么谈恋爱的兴致都没有了,除了一身冷汗,就只剩下能安全回家的期望了。 几十个人在南城墙一带没搜索到目标,方向一转,从芦苇荡旁边的小路,又进了养鱼场的范围。养鱼场很大,到处都是鱼塘,视野一目了然,几十个人一路走,一路谈论着今晚的事情,兴高采烈穿过养鱼场,走过长长的胡同,来到了东关养鱼场外边的大街上,夜幕下,大街上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偶尔有晚上夜归的路人骑着自行车路过,看到马路边聚集着的一群人,好奇的瞅一眼,脑袋一缩,低着头加快了骑车子的频率。 几十个人站在路边,聚在一起,都在交头接耳的谈论着。马路边房子的阴影下,有人影贴着屋檐,正在小心的走走停停,看着这帮人,心跳的很厉害。两个房子中间的断层,有一缕路灯光线照射,并不明亮,但是在这黑漆漆的夜晚,却分外醒目。 第五十九章 全国大赛 这个人像老鼠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搜的一下跨过这缕光线投射的地带,然后惊魂未定的看着不远处的人群有没有发现自己,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就看到一群人速度很快的追了上来,心中惊呼一声,撒腿狂奔。正亡命奔逃,一眼看到前方马路上又是一群人在往这边汇合,这个人急速奔行之间,一个急刹车,身体顿了一顿,朝着马路对面奔逃过去,身后的人群追的很快,并且开始分流,道路上凡是有岔道出口的地方,全都封锁了,这个人像老鼠一样的满大街的没命奔跑,越跑圈子越小,最后发现,已经被团团包围…… 无路可走了,路灯下,形成强烈的对比,一方是孤单单,瘦弱的身影,瑟瑟发抖,另一方,是兵强马壮,个个刀兵并举,团团包围。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与这个人对面而立。四儿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曾经的朋友,心里天人交战。几度狠心咬牙,终究是没舍得动手,心里很难受,过往的一幕一幕在脑海中回放…… 曾经的真挚的笑容,现在想起来,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味道。四儿眉心一条红线直冲发际,双眼圆睁,看着他说道:“阿明,这些年了,一起玩,一起混,你没鞋子穿,我借给你,你没衣服穿,我借给你,你想追女孩子不敢,我去帮你联系,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受了一点点委屈,居然你就投奔到敌对方的阵营去?” 四儿说着说着,不觉湿润了眼眶,小宝自己也很气自己,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心酸,难过这个人,不值得自己这样,虽然这样想,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心酸。确切的说,是痛心。那个人站在那里,低着头,无言以对。远远地,从大路上赶上来一批人,一会的时间,就和这批人汇合了。 他们是从北关环城路一带一路打过来的,环城路加油站,县城一高,北关十字路口,电影院溜冰场,处处留下了大战过的痕迹……张伟分开人群走了过去,看到四儿脸上竟然有泪痕,不禁火道:“小宝,你和他说什么,废话连篇,这样的人渣,就是一刀劈死的事,和他讲那么多做什么。”张伟不会像小宝那样,上前去一脚就踹在那个人肚子上,那个人身体一歪,蹬蹬蹬的退了几步,一把扶住了马路栏杆。 旁边的人潮又朝着马路栏杆围了过去,看这样的形式,只要一声令下,立马就能把他撕得粉碎。那个人孤单单的站在中间,身边可以依靠的只有这冰冷的马路栏杆,心中也深深的自责,后悔,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后悔也无济于事,自己脑子进水了,一步踏错,就再也回不去了。 看着这些往昔的兄弟,想想现在,他自己靠在栏杆上大声的哭了起来。周围的人群,很多都是和他挺熟悉的,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大家也都心里挺难受,肖建立对张伟说道:“二哥,放他一马吧,毕竟是以前的兄弟,看他的样子,也是后悔了,就是打他一顿,也没什么意思。”张伟走到那个人身边,一拳就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打得差点翻过去。张伟咬着牙说道:“你给我听好了,苦县以后没有你待的地方,再让我看到你,就不要怪我无情。” 那个叫做阿明的人捂着脸,对着张伟双膝跪下,说道:二哥,我错了,我以后也没脸在苦县了,我这几天就离开苦县……小宝,我对不起你,请原谅我,我是个混蛋,以后,我会把你放在心里一辈子。兄弟们,我……”说着说着,再也说不出话来,泣不成声,朝着四周每个方向都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渐渐走远,夜幕下,一声声唔号远远地回荡。张伟走到小宝身边,搂着他,用力的扳了两下,对着大家伙说道:“兄弟们,都散了吧,明天,苦县的天下就是我们的。”众人挥去心中的不快,尽情欢呼。 不过两天的时间,铁桥帮的名声在苦县便已经如日中天,而张峰的名声在街面上同辈的混子中也已经是是首屈一指!兄弟们个个扬眉吐气,现在,苦县东西南北四关,可以轮到他们在街上横着走了……在体院的第二年,是师兄弟几个发展势头最为迅猛的一年。其中最为显著的不是历千里,也不是别的人,而是张超。就如第一次参加地区比赛的时候那样,张超成了一匹最大的黑马,异军突起,横空出世! 这一年,张超代表体院多次参赛,转战南北,每一次都是满载而归,屡屡斩获荣誉。作为体院四十八公斤级的托天双星,张超和黄辉被有意的安排到了不同的比赛中去。如果他们两个被安排到同一次比赛之内,那么就有可能在抽签的时候不期而遇,那么这样的结果将会使体院蒙受极大的损失。不过这样的情况也不能总是如此的持续下去。黄辉一贯的是被安排在四十八公斤级比赛的,国内的大赛每一年也都少不了黄辉,他也是体院夺得荣誉的保证。 不过这样的话,张超作为不次于黄辉的有实力冲击冠军奖牌的选手,就会在比赛的安排上要吃亏的多。作为张超和黄辉二人来说,他们自己其实是不在意体院如何安排的。黄辉作为老队员,为体院立下了汗马功劳,比赛安排上优先,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而作为张超自己来说,来到体院训练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年龄也不过堪堪十七岁,以后的时间还多的是,只要有实力,早一些晚一些,都是没什么区别的。 当年底的时候,体院终于不可避免的将二人安排到了全国大赛的赛场上共同参加比赛。作为同样优秀的两个人,体院方面也不想任何一个人因为体院的安排而蒙受个人损失。二人在同一个级别内过关斩将,一路高歌猛进,捷报频传,最终,体院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最为关键的四强争霸赛的关卡上,两个人相遇了。 比赛前,张超和黄辉在后台运动员休息室准备的时候,亲热的搂着黄辉,笑着说道:“黄哥,你来体院这是第七年了吧?以前最好的成绩是不是都是全国第三啊?今年一定要加油啊,我记得以前你和我说过,要参加国际比赛的话,最少也要获得过一次全国冠军的荣誉在身上才行。” 黄辉认真的看着张超,笑了笑说道:“恩,是的,只要获得过一次全国冠军,以后就可以有资格参加国际比赛,那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那是一个更广阔的舞台。”张超笑道:‘我听人家说七年之痒,七年之痒,你今年这也是第七年了,我觉得你应该也很痒了吧?哈哈,如果这次咱们俩没有遇到的话,那么兄弟我说不定就可以在冠亚军争夺战上帮你一把了。不过很遗憾啊,偏偏在四强争霸的时候遇到了,哎。” 黄辉握住张超的手说道:‘兄弟,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我希望这次你能拿出本领来,咱们兄弟俩好好地打一场,我要用实力证明自己,那样得来的荣誉我才会心安理得。这一年来的进展,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同样的,如果这次不是咱们俩现在就遇到一起的话,究竟谁能取得冠军,我自己也没有把握,不管怎么样……” 黄辉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拿出你的实力来,好好的打!如果是你赢的话,我老黄衷心的祝福你。”张超嘿嘿一笑说道:“好嘞,黄哥,你就瞧好吧。”这一场四强争霸赛,体育馆内座无虚席,万众沸腾。而这次四强争霸赛的其中一方,是今年在全国大赛赛场上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据说是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就挺进了四强。 有记者现场采访了资深体育主持人,前国家散打队主教练王先生的时候,王先生是这样评论的:‘这个运动员的技术相当精湛,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他的技术风格已经形成了自己独有的特点,这个不是靠模仿就可以模仿的来的, 他的进攻和防守浑然天成,如果要用具体的事物来比较的话,这就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人工雕琢成的物品来相比,这个放在运动员的身上来说,是极其难能可贵的,这个运动员,他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的。这场比赛,我看好他!” 比赛的结果,让前来观战的观众大失所望,也让资深体育主持人王先生颜面扫地。这场万众期待的四强争霸赛,在进行到第三个回合的时候,蓝方选手张超就因为肋部遭受重击而不能继续坚持比赛。在赛后,记者又采访王先生的时候,王先生是这样说的:“这就是竞技体育的美,竞技体育和别的项目不同,它具有非常高的不可预知性和偶然性,任何一场比赛,在比赛的铃声没有结束之前,都不能一言断定谁会赢,谁会输,这也正是竞技体育的魅力所在。”王先生的话,深深的折服了记者,和电视机前的观众。 第六十章 内部决裂 电视机前,素珍看着儿子被击倒在擂台上的情景,心疼的泪流满面。房间里坐满了邻居、亲戚,以及街道政府的相关人员。颜面扫地的,不只是电视机里的资深体育节目主持人王先生,还有被击倒选手的父亲老张……街道办的相关政府人员安慰了几句之后离开了,随后,邻居们、亲戚们也为了避免老张脸面上难堪,在陆续安慰之后,在嗡嗡的低声议论非议中走出了这个小院。“老张的儿子也没他说的那么厉害嘛……”“全国比赛啊,他儿子才练了几年啊?能打到全国第四也算不错了,不过,距离冠军的水平,我看,啧啧……” 四强赛过后,黄辉挺进了冠亚军争夺战,并最终以微弱的点数取得了胜利,终于圆了他的冠军梦。而张超在四进二的比赛中失利之后,在争夺季军的比赛中大展神威,优势胜出,取得了全国第三的好成绩。资深体育主持人王先生在电视上神情严肃的再次评价道:“一个成功的选手,不一定就是一直保持胜利的选手,在他们成长的道路上,会经历许多失败和伤痛,只有不断吸取经验和教训,在伤痛中成长,才能最终实现辉煌的人生之路。” 无论如何,老张家的这个儿子都比附近一带邻居们的儿子相对要出息的多。也许真的就像老张和王素贞说过的那样,他们说算命的说过,他们家四个儿子之中有两个是当官的命,一文一武……虽然眼前看来也还不至于,但弄不好过个几年,人家家里的门头就真的变得像衙门一样高大了。 这种人家,及早搞好关系还是要必须的——老张家里常常客满,街道办、村乡政府的头头脑脑们也隔三差五的到他们家里来串门做客,沾亲带故的亲戚朋友们过五逢十的也会带着乡下的应时特产送到家里来。“姐,大哥,这是晒干的红薯叶,下面条的时候掺杂一些进去,不要提多好吃了……”“俺哥,俺姐,你们不是想吃杂面吗?呐,这是前段时间刚收下来的高粱面……” 麻将,成了老张家里常有的娱乐项目,哗哗声中,老张和素珍的麻将水平也在一天天的磨砺中日益精进,每天打麻将收入个三五百十元的,比起做生意来,可要轻松的太多……日子过得有些惬意而颓废,但老张和素珍都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挺有盼头……素珍心安体胖,从前的眩晕症好久也都没有犯过,像是好了…… 这天,哗哗一如既往的麻将声中,老张在打牌,而素珍则在一旁观战。老张神哉悠哉的摸了一张牌,手指划过牌面之后,将牌按在了桌面上,继而从码成一排的麻将中抽出一张打了出去。素珍则咦了一声,不悦道:“你这牌咋这样打,都听头了还拆……”老张啧了一声道:“你懂啥,我自有我的道理,”“你那张牌是啥,叫我看看。”“着急什么……”“神神秘秘的,我看你咋赢……” 一边打一边小声争辩中,一个人走进屋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当门处。对门一人手中捏着一张牌,突然眼见到这一幕,不觉的愣在了那里。啪嗒一声,牌落在了桌子上。老张眼快,瞅着了那牌面上的符文之后,开心的推倒一溜麻将笑道:“二五八带七筒,我赢了,哈哈……”素珍纳闷了一下,伸手翻开老张按下的那张牌之后,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给钱给钱,”老张催促道。对门那人却伸手指了指老张身后,老张满腔好心情的回头看去,却看到了一个他在脑海中已经忘却了许多年的人。一刹间,积年的往事浮现而出,老张的脸色极快的阴沉了下去……素珍回头望去,待看清了跪在门当口的那个人之后,一时间喜怒攻心,头脑晕眩,咕咚一声便翻倒在地…… 在座的几人中,有医院的大夫,也有行政机关的领导,几个电话过后,在快速有效的安排之下,素珍在之后很短的时间内,就被送到了医院的急救室内……幸好送去的及时,素珍只是休养了几天便安然的返回家中。张霖涕泪横流,满腹痛悔与自责:“当时年轻,一时贪欲思想走了岔路,竟至于若干年来每想及此就感到对不起自己的亲哥哥……”如今,这是回来痛改前非,追悔弥补当年的过失来了……老张很难原谅张霖口中的所谓过失,这些年来,他拖家带口,颠肺流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处? 张霖的头发中竟然也有了不少银色的发丝,诚挚的态度,以及悲痛欲绝的神情,让老张坚决的心意在接下来的短短几天之内便松动了起来……素珍的妹妹,张霖的老婆,还有他们家的几个孩子,一口一个大姨的叫着喊着……素珍泪流满面的诉说着张霖的不是,张霖满面悲痛愧悔不已,他的老婆一边搂着素珍安抚,一边帮着素珍数落着张霖的不是,而张霖的儿女们则乖巧懂事的端茶递水,用温柔的小手轻轻的抹去大姨大姨夫脸上的泪痕…… 纵然老张的几个儿子回来看到了,对他恶语相向,甚至愤慨之下动拳动脚,张霖也毫不为意,这么些年过去了,显然他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当年在亲哥哥的信任之下,所作出的事情是多么的愚蠢和让人怀恨难解!张霖这么些年来在外面也混得很不如意。当年他带着卖房子的钱离开苦县之后,本是想着开创一番事业,却不想在那个年代,他超前的思维和超前的娱乐节目,根本不为那时的政府和社会所接受……他的歌舞团被解散,而他也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被判了个传播**色情的罪名蹲了将近十年牢狱…… 一番沉浮,几番感叹,张霖从景色优美的沿海之滨重又回归了故土……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要求的亲哥哥的原谅,否则的话,他今后将有何颜面在生养了他的故土生存下去?张霖的子女们继承了父亲的特长,打快板,论说唱,功夫柔术,男扮女装,样样精通……老张一家人心中多年难愈合的伤痕很快弥合消失不见,而两家人也很快便融合成了一家人…… 张霖想要在老家重操旧业,以便谋个安身立命的营生,但时过境迁,苦县虽然还是那个苦县,但他当年的根基已然不复存在,形单影只之下,混迹于大街小巷方方面面的混混们,成了他养家糊口最大的阻碍……“包在我的身上,小爹,你只管放心的去做你的生意。”张峰掷地有声的保证道。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中,张伟、四儿还每每的为他保驾护航,以便他的生意在进行中被一些没有得到消息不知情的混混们搅扰了氛围和收入…… 张霖的生意很快便有了起色,有了收入,两家人之间的走动和亲情也在持续之中融洽的如鱼水一般不可分割——当年的往事,已然成了岁月长河中一段逝去的故事,无人在去提起和想起……北关是苦县最繁华的地段,白天、夜晚,人潮如织,自然是张霖最想占据和切入的生意地点,但没想到的是,在侄子们保驾护航一段时间,顺风顺水的进展之下,某一天当他在一家名叫做镭射影城的门前摆摊做生意的时候,却受到了看场子混混们的欺辱和驱赶。 张霖报出了大侄子的名号,并硬着腰杆的和看场子的混混吵了几句,不过随后在影城里走出来的一个气质傲然的年青人一声呵斥下令之后,他多年来松懈的功夫,便不足以抵挡三两混子的轮番攻击,只能在狼狈中凌乱着头发落荒而逃……张霖一把年纪,在大侄子的面前却哭的如同一个小孩,他哭的越惨,张峰心中的怒火便蹿的越加高涨…… 张霖是张峰的叔叔,这件事在苦县的混子中几乎人尽皆知。但现在,在张霖曝出了张峰的名号之后,他仍然被镭射影城的混混们打了——以张峰在混子中的社会名望来说,这件事,他必须要表态了,否则的话,在口口相传的笑柄中,他将会无颜在社会上继续立足! 本是同盟,张峰在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上给足了王磊面子,但王磊对于张峰所提出的并不过分的要求则一口否决:“在我的门口找事,反而要我去给他赔礼道歉?门都没有!”既然没门,便只有按照社会人的方式来解决了!张峰不再和王磊多说什么,目光平和的看了看他,转身走了。本是同盟,这一转身,便是陌路! 其实张峰的态度,王磊也根本不在乎,从当初听说过他的时候,从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傲气就想要有朝一日将他自己和张峰比个高下,奈何在马五的那件事之后,他们竟然走到了一路——虽然是一路,但王磊始终认为张峰只是个外人,一个是东关,而一个是北关:而在北关,他王磊的生意如今已是最好,最大,最豪华! 第六十一章 呼朋唤友 先进的设备、宽敞的影厅,奢华的座椅和装修,其他人和他王磊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叶老五的影视录像厅在他看来,只是低级原始的圈钱场所而已,那些简陋的设备——虽然他的地势不如对面繁华和热闹,但现在看录像的人却都养成了从对面穿越马路到他这里来看电影的习惯:激光、镭射,最好,最棒! 等待了几日,张峰竟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王磊对此嗤之以鼻:混社会不只是打架而已,还要讲究关系和人脉,论起家庭背景和资金实力,他张峰有的比吗?真的敢太岁头上动土的话,王磊纵然不费一兵一卒,也可以让他张峰尝尝进班房的滋味,只消他敢于公然挑事,那便是一个最好的由头! 今天,录像厅的生意一如往常的好。看看时间晚上八点了,再过一会的时间,晚上包夜的时间就要到了,一会播放完这一场,就要亮灯清场,然后想包夜看录像的要重新买票进来看。这几天老板不在,负责卖票收钱的是老板的一个亲戚,名字叫做王赞,但是他的名字转化以后,背地里,人都喊他完蛋,但当面可不会这么称呼,一是因为他和老板是一个姓,这样喊他传到老板耳朵里不好听,二来,当面喊他他也不生气,只是喜欢摸人家的脑袋,一边摸还一边笑嘻嘻的说:“你喊我啊,对,我就是玩蛋,哈哈。” 弄得人很尴尬,也不能对他发脾气,这个人虽说是老板的亲戚,打架还是很行的,老板的弟弟在外边经常惹事,都是完蛋带着人去处理,所以很受老板的赏识,在北关这一带也算是一号人物。完蛋在录像厅上班也有一年左右时间了,平时做事还是不错的,老板比较放心,一般老板有事情不在的时候,也都是交给他打理。 在录像厅除了老板以外,完蛋也就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了,平时有些意外的情况,也都是他出面处理,平时负责看场子的人有三四个在这里,但是老板的势力不止这些,能在这个地段做生意的人,没有两把刷子是不行的,除非有处理不了的紧急事情,老板才会把人都调集过来,一般的情况下,留几个人在这里也就行了。 放完了最后一场的时候,完蛋和大家都交代了一下,进去好好清理了场子里的闲杂人,看看没什么事了,又分派了大家去清理一下卫生,然后就和平时一样坐在门口吧台哪里开始售票。今天生意挺好的,不只是门票,饮料瓜子也都卖的很好,完蛋这会挺忙,一张张的撕票,没个休息的空。 撕票的动作也变成了习惯性,挺顺溜,一只手伸出去收钱,然后点一下数目,然后撕票给进场的人,头也不抬。正忙着,习惯性的伸手出去接钱,等了一会,感觉没有人往手上放东西,完蛋抬头看了一下,有两三个人正往里走,年龄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中分头,长得挺白净漂亮,一个个头差不多,平头,黑黑壮壮的,一个瘦高个,斯斯文文的。 完蛋立即喊道:“唉唉哎,不买票就往里边进啊,回来买票,正往里边走的几个人回头朝这边看,然后中分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晃了晃,说道:“有票,”完蛋眼睛盯着看了一会,说道:“拿过来我看看。”中分头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到了吧台前边,两臂往吧台上一靠,俯身笑嘻嘻的看着里边。 完蛋心里很不痛快,心里压着火气,看了下几张票,是连在一起的三张,也是场子里的票,但是颜色不对,日期也不对,是上星期的过期票,场子里为了防止有用过期票看电影的现象,基本每隔一星期就会换一下颜色,日期也是每天盖章的。完蛋把几张票往上一丢,扔了回去,“这几张票不能用,过期了,想看电影就从新买,三张,一共十五元。” 那个中分头趴在那里没看丢回去的那几张票,仍然是那个样子,笑嘻嘻的盯着自己说:“票是前几天你们这里买的,不让看钱不是白花了啊……不让看也行,退钱给我,或者你换几张今天的票给我。”完蛋一听,一瞪眼说道:“过期了就是过期了,哪有退钱给你的事,要看就买票,不看立马滚蛋,老子忙着那,没时间跟你在这罗嗦。” 那个中分头不愿意了,“怎么,我花了钱买票,也没有用过,你说作废了就作废了,你算老几啊我今天还非就看不行了。”说完带着人又往里走。完蛋一听看这情况,立马从吧台里站了起来,走过去拉住那个中分头:“你给我出去,听见没?不要在这里找事啊,找事的话就废了你。” 那个中分头被拉住了,转过身看着完蛋说:“给我松手,听见没?”完蛋火气上冲:“我不松手你还能怎么着?”中分头猛地用胳膊从下方往上方一挥,然后指着完蛋说道:“你想找揍是不是?”中分头旁边的两个人也靠近了过来,完蛋一看这情况,咬牙切齿的说:“哼哼,你们人多是不是啊,嗯?想在这里找事,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的场子,”然后大喝一声:“里边的人都给我出来,外边有人找事。” 没一会的功夫,从场子里跑出来七八个人,手里都拎着家伙,把这几个人都围住了,看情况,只要动一动,立马就上去把人毁了。完蛋狞笑说道:“你几个不开眼的货,不是挺拽的嘛我现在抓着你,你再给我挣一下试试?”说完一手伸出去就抓住了中分头的衣领,拉住他就往外边拖,那个中分头这会没说话,给旁边的两个朋友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会意,也一言不发跟了出去。 到了大门外,完蛋把人松开了,指着中分头说:“给我记好了,再让我看到你进来,就打死你。”那个中分头笑着说:“你行啊,好,不让我进去是吧,不要后悔啊,我不跟你扯,有你后悔的时候。”然后就站在门前马路栏杆旁,对他的两个朋友交代了些什么话,其中一个立即就走了,但是这两个人只是在门前栏杆旁自顾说笑,也不走。 完蛋意识到今天的事可能没那么简单,看这两个人镇定自若的样子,总觉得一会还会发生什么事。转身回去卖票了,坐下后心神不宁的,偷眼看看门口,那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看着这里,完蛋心里渐渐感到不妙,不行,一会肯定得出事,得给老板打电话,派点人过来,想到这里,不再犹豫,拿起吧台里边的座机给老板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说话声:“喂,谁打的电话?”完蛋赶忙说道:“喂,磊哥啊,是我,王赞,咱场子里有人找事,被我赶出去了,现在就在大门口站着那,但是我看那人还没走,似乎是在等帮手来,我不敢耽误,就给你打电话了。” 电话那边听了怔了一下,稍顿一下又说道:“有没有眼熟的?”“没。”“是不是张峰手下的人?”“我看着不像……”电话那端似乎放松了很多:“场子里今天不是安排了七八个人手在哪里吗?怎么这样的事,你还给我打电话啊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完蛋慌忙又说道:“不是的,我们七八个人都拿了家伙出来了,他们也都看到了,但是我看那两个人一点都不害怕,还在门口等人来,一会怕出了事没法给你交代啊。”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一会,语气慎重的说道:“难道是社会上一些不知深浅的毛头小子?不过那样的话,哼!……你等一会吧,我再打电话给你调些人手过去。”完蛋听了,放下心来,说道:“那一会有情况我再给你打电话啊。”放下电话,完蛋吃了一个定心丸,看着门口冷笑道:“擦,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玩不死你。” 一边售票,一边看着门口的情况,一会的功夫,先前那个中分头走掉的朋友回来了,还带着十几个人站在门口,手里都拿着家伙,但是没有进来,只是说说笑笑的看着吧台这里,还一边用手指着牌子说些什么,完蛋一看这情况,心里有点着急,我们的人手还没到那别他们现在进来了,我们七八个人可招架不住啊,对方十五六个人了,人手是我们的一倍。 正焦急,门口那里又进来一拨人马,完蛋一看,焦虑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忙从吧台里边走出来迎接,上前去握住带头人的手说道:“新哥好,是磊哥给你们打电话的吧?来的正是时候,你看门口那里来了十五六个,要不是你们来的及时的话,我怕他们都要进来砸场子了。”那个带头的人说道:“没事,都是自己人,刚才接了磊哥的电话,就赶过来了,现在还没出什么事吧?” 完蛋说道:“你们来了就不会有事了,来来来,大家先在沙发这里休息一下,我给你们倒水,”一拨人都在休息厅沙发上坐下了,场子里边的人也都出来了,聚在一起很是壮观。完蛋忙着倒水,一边看门口的情况,刚才看情形是要进来的,这会看到里边来了人手,又在门口说些什么,然后看到一开始的那个黑黑的短头发的家伙又走了,好像又去找帮手来了。 第六十二章 现实打击 完蛋忙凑到带头来的那个人身边,弯着腰说道:“新哥,你们先坐一会啊,我还得给磊哥打电话了,看样子门口哪里还有帮手来,怕一会咱们人手不够吃亏。”新哥笑笑说:“你说的也对,那你去忙吧。”完蛋打了招呼,又跑到吧台去打电话了。 一会的功夫,门口那里又来了十几个人,这会的情况,门口那里集结了三四十个了,都带着家伙,想来录像厅看录像的人看这种情况,也都绕着走了。沃日!这是什么情况?完蛋满心急切的把他所看到的现实情况如实和老板说了,这会也没心思想卖票的事了。 看来今天晚上的生意不要想好好的进行下去了……完蛋心里暗自嘀咕着,反正也没有人进来,于是离开吧台坐在新哥旁边,以免招呼不周。没过多久,门口这里又进来一大拨人,足有二十几个,带头的人脸上,从左侧发际开始,一直到右下颚斜斜的一道刀疤,虽然是陈年老伤,但是伤口两边的皮肉红红的吓人,完蛋一看这个人,心里立马振奋了起来,刀疤哥可是磊哥最心腹的人了,磊哥把这个人派了过来,看来对今天晚上的事相当重视。 完蛋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假如有尾巴的话,估计摇的要像风车一样了。就算没有尾巴,完蛋走路的姿势也不知不觉的变得像大姑娘一样,格外的动人妩媚。“刀疤哥,你来了啊,”刀疤没搭理他,回头看了下门外,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转回头冲着休息厅里坐着的那个带头的人点点头,那个人一看刀疤来了,站起身走了过来,和刀疤握了握手,说道:“军哥,你怎么来啦,来一起坐下,喝口水。”刀疤不笑还好,笑起来牵扯脸上的长长的刀疤,看起来格外狰狞,两个人一起走到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旁边的小弟们都站起身来打了招呼。 刀疤坐下以后,喊了完蛋过来,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只有港台电影里才有的大哥大,打了一个电话,和磊哥讲了这边的情况,那边听了刀疤所说的话,放心了不少。两边人手都不少,这种情况,不适宜打群架,两边似乎都在等。不过休息厅里的人越来越不安,门口的人一直没什么动静,但是聚集的人手越来越多,单单只是从大门望出去,已经看不到两边的马路栏杆。刀疤掏出电话,又打了一个电话给磊哥,只说了一句话:“磊哥,报警吧,现在外边来的人数至少也有两百以上了……除了张峰之外,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够招来这么多人……” 那边听了这话,迟迟没有说话,又等了一会,说道:“有认识的吗?”刀疤想了想回道:“没……”“你们都回去吧,今天晚上再大的损失我来承担……玛德,完蛋这家伙惹了什么人,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一会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叫他滚蛋。” 刀疤挂了电话,对旁边的带头的人说道:“建新,磊哥让人都回去,今天晚上的事不要管了。”建新看了一下门口的情形,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暗想道,玛德,这样最好,真弄起来,都死在这里了。然后和刀疤都站了起来,对大家都说道:“兄弟们,回去了。”说完,都带着手下的小弟们朝着大门那里走去。完蛋一看这情况,哭丧着脸跑了过来:“刀疤哥,新哥,这里的情况你们不管了吗”刀疤冷冷的看着他,挥手给了他一巴掌,打的完蛋晕头转向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刀疤打完对他说了一句话:“磊哥说了,让你收拾东西滚蛋。” 完蛋听了这话,一下像抽掉了骨头一样,想要分辨,看看刀疤的眼神,又嚅嗫着不敢说话了。刀疤和建新带着人还没走出大门口,就看到外边的人呼啦一下把大门口就围住了,里三层外三层,远远的还有人潮往这边靠拢。刀疤站在门口大声的说道:外边的兄弟们不要误会,我们回去,没有动手的意思。” 站在外边人群前列的三个人走了过来,中间那个中分头说话了:“今天谁也不要想离开,放心,只要老老实实的不插手,我们不动人。”录像厅马路对面,此时已经汇聚了绝大多数在北关电影院一带娱乐游玩的年轻人,今晚的这一仗,必将传遍整个苦县。随着那个中分头一挥手,成群结队密密麻麻的人便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大门口开始,朝着录像厅里面开始清理起来…… 看热闹的人群中,路人甲、路人乙趴在马路隔离带栏杆上兴致勃勃的聊着。“我擦,这个录像厅惨了,你看,大门连牌子都被砸的稀碎,里边的情况估计也是够呛,哈哈。”路人甲手里没有瓜子,不然的话磕嗑瓜子更显的潇洒惬意。“看这情况,今天来的人估计最少也得有两百以上。”路人乙说道。“不止吧,里边大厅哪里你没看见吗,只是那里边站得满满当当的怕都有百十号人了,外边的你再看看,里三层外三层的,至少也得三四百。” 路人甲说完很潇洒的用舌头抵着牙齿,从口里滋的一下子喷射出一股唾液之箭。“这里边的人我有认识的,看到没,就是那个站在门口,穿着风衣,很瘦很高的那个,中分头,那个人是一高的老大,学生会扛把子。”路人乙说道。“你认识他,他不认识你吧,哈哈。”路人甲窃笑道。“哇靠,你小看我,我跟你说,我认识的人可多着了,他旁边的那个,看到没,那个短头发,黑黑壮壮的,那个是二高的……” 两个人一边看热闹一边争辩的不亦乐乎。这样的情况从路人甲和路人乙两边蔓延,马路上闹哄哄的全是看热闹的人群,其实马路对面看热闹的也有,也有不少胆大的就站在录像厅大门外两边不远的地方,也分不清是不是打架一伙的。 电影院十字路口哪里,停着两辆警车,车子里外站着十几个片警。正远远的看着这边。“所长,咱们啥时候过去抓人啊。”一个刚刚警校毕业的年轻警察,满怀正义感的问道。那个所长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告诉我抓那个?这么多人,你不怕他们吃了你啊。” 年轻警察一听,涨红着脸说道:“我看那门口站着的那几个好像是指挥来的,可以去抓他们啊。”所长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说是就是啊,你看到他动手了吗?做事要有证据啊,你以为我不想抓吗?”小警察张口结舌的不知道怎么说了。“年轻人,有冲劲是不错的,我也很欣赏,不过要动动脑筋,像这种情况,咱们去了也根本就是白搭,人山人海的,一乱起来根本谁都认不得谁…… 别警车也被人群砸了……咱们在这里站着,等人都散了,咱们再去处理一下善后的事情吧,今晚的事情,除了往更高一级汇报,调用军队和武警,谁也没办法的……玛德,为了这么屁大点事……回头做个调查,做个笔录就行,懂了吗?”小警察的思绪迷惑了,这个和警校教的不一样啊……与此同时,另一处。派遣了手下,动用了关系,王磊终于还是坐不住,从家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夜幕下,放眼望去,胡同里密密麻麻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以及雪亮闪光的刀片…… 王磊终于真正知道了他和张峰之间的差距。但现实,却将人的傲气打击的一无是处,他所认为的那些轻而易举手到拈来的事情,在真正实施之后,却向他展示出赤裸裸的软弱和无力……作为一个帮派的老大,动粗的事情,交给手下去做就可以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的酒馆中,酒桌上寥寥坐着四五个人而已。 “大哥,你不要太客气,这样的话,我会不好意思的——那时候三哥在少林文武学校的时候,他是我的偶像,也很照顾我,我们宿舍之中,我年龄最小……这一杯酒我敬你,今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别的不敢说,武校几千学生,我从东区调动个三五百人还不是问题!” 镭射影厅的这一战,打出了张峰称霸苦县的无上威名,也暴露了他低调隐藏的后备实力,但结果——叶老五、张晓雷对他唯命是从,王磊黯然转让了影厅的所有权,不觉中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悄然带着资金出去外地发展去了……周老八、马五、许国强,这些曾经敌对势力的人,包括龙宫的老板刘涛,他们几个人和张峰拜了把子,虽然按年龄张峰只能排到靠后的位置,但张峰的名声在社会上,却是当之无愧的排到了第一位! 这一次全国大赛,黄辉终于在七年之后得偿所愿,取得了全国冠军的称号和荣誉,而张超则获得了第三名。这次比赛之后,黄辉被国家队征召选拔,从此之后走向了国际赛场,而张超则在武汉体院继续沉淀,默默积攒着能量,以待来年如火山般汹涌爆发…… 第六十三章 一时一事 这次比赛之后,张总教练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武汉体院,听说离开的时候似乎很不愉快……作为张总教练当年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也是其中水平最差的一个全国冠军,在张总教练离开之后,杨教练也借着结婚的由头,自然而然的退出了体院的执教生涯……体院新派遣了一个总教头来,听说这个新的主教练从前曾是国家队的专业运动员,还打过搏击比赛中水平最高的奥运会……退役之后出国深造多年,如今从海外带着一套世界性的全新训练体系学成归来…… 训练的生活对于学员们来说一如往常,只是因为张总教练和杨教练的离开,体院散打队的气氛显得压抑而又有些过于紧张……训练的方式和课程安排改变了,新的训练科目让运动员们很是新鲜了一把。“我的训练方式,是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训练体系,按照我所提供给你们的方式去训练,我保证,你们一个个在不远的将来,都能变得如白熊一般强壮……那个谁,对,就是你,你摸摸自己的肩膀,想象一下,感受一下,它的围度再增加一倍之后,所体现出来的效果和现在又能有多大的区别? 张超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伸了伸舌头,很难想象,自己瘦削的肩膀突然在厚度增加了一倍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效果——四十八公斤级的飘逸洒脱,难不成变成缩小版的泰森?轻量级的白熊?主教练的话,让队员们想象着张超体型的变化之后,都不由捧腹不禁的大笑起来…… “力量、力量、力量!真不知道从前的时候你们的主教练是怎么教你们的……没有强大的力量作保证,又怎么能够在对手面前起到足够的震慑力?专业的运动员我就不说了,我只说说我在澳洲时候的所见所闻,随便一个公园里,所摆设的都有专业健身的器材!力量训练,在那个国度,根本就是人们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里像现在这个国家……” 张超肩膀的围度,在单纯的力量练习之下,果然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发生了极为明显的变化,与此同时,强悍的力量训练所体现出来的效果,也开始在全身各处显现出来——腿部的围度比起从前也要增加了一圈不止。深蹲、卧推……各项力量指标都有显著的提高,但是……“刘总教练,我的力量是增加了很多,但是我总觉着动作在打击伸展的时候,总有一种粘腻的滞涩感,好像身体里灌了铅一样很沉重,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原因呐?” 刘总教练一挥手道:“身体的适应感跟不上肌肉的快速增加,正常反应而已,继续练就是了,等你的身体适应了之后,你的实力将会有突破性的进展!”“哦……”主教练所说的话应该是对的,澳洲海归……自己的理念和意识还有眼界水平都要与时俱进才行,从前的时候岳教练不是说过么,故步自封,断不可取,一定要与时俱进才行,与时俱进才行…… 擂台上,张超飘逸的打法引起了刘总教练的不满:“这是什么打法?轻飘飘的毫无力量感,贴上去,近战……对,就这样,打、拼,拳拳到肉,让对手在和你对抗的时候从心底里畏惧你,害怕你,只有这样,才能奠定比赛的胜局,掌握比赛的主动,就算陌生的裁判看到了这样的局势,也会在无形中给你增加深刻的印象分……停!” 台上两名对抗训练的拳手疑惑而小心翼翼的瞧着台下的张总教练。“我不知道从前的时候你们的主教练是怎么教你们的……你们的动作还都停留在从前的阶段,那样的系统和规范都已经过时了……看样子,我有必要重新给你们规划一下了,今天先这样吧,从明天早上开始,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我从最基础的部分给我从新练起……” 晨练之后的第二节课似乎轻松了许多,但正如单纯的增肌练习让大家很不习惯一般,刘总教练所教导的动作击打规范和要点也让他们感到很不习惯,一切,都好像回到了第一天开始练习搏击的时候……“一、一、一”……刘总教练一脸严肃的神色,背手踱步,身材强壮的像是一个专业的摔跤运动员,一个专业的健美选手…… “呼……停!”刘总教练寒着脸色走到了队列的前面正中:“我说过多少次了,出拳的时候平肘平肘,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记不住?……也许你们并不是记不住,而是不愿意舍弃和放弃从前的习惯……那样的话,你们的水平永远都只能停留在现在这个阶段而无法突破前行——最大的心理障碍就是你们自己,不愿实现思想上的自我突破,便只能如同那茧中的蝶,只能闷死在那一片狭小的空间之内……”“刘总教练……”一人举手示意。刘总教练的视线移了过去,看到这个人,他的脸色稍稍舒缓许多,这是一个他最为喜欢类型的选手,历千里。 “平肘打拳的时候,我感觉力量是比从前要大上一些,但是在实际撞击到实体目标的时候,手腕部位总是会产生莫名的疼痛……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刘总教练胸有珠玑的笑道:“正常反应而已——肌肉的快速增加,和力量的迅速强大,都使得身体难以适应和跟得上节奏,另外平肘时候的加速度,也使得骨骼无法在短时间之内适应和驾驭那股多出来的力量,随着训练和击打次数的增加,那种痛感会相应减少和消失,等到那个时候,你的拳头所打出的每一击,都将会产生让对手畏惧骇异的雷霆之威!” 疑惑消解,刘总教练的呵斥声又一声声的响起,训练馆里整齐划一的呼喝声,伴随着运动员们强壮的肌肉,一次次在空气中发出轰然音爆之声挥击而过……动作改变的不只是出拳,而是一整个体系,这一年来,运动员们的参赛成绩并没有相应提高,反而出现了下滑的迹象,但……运动员们的体型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一个个的确如同刘总教练所说的那样,强壮的有些诡异。 参赛成绩方面,刘总教练对体院的高层做出了科学的详细解释,要适应一个全新的训练体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但一旦运动员们在他的带领下,完全适应了这种世界上最先进的训练体系之后,他们的成绩和水平,将会比从前要提高不止一个档次,那样的话,武汉体院不止在全国,在洲际、乃至在世界上,都将会成为一个代表国际水平的典范和标杆。轰轰烈烈的一年平淡的过去,张超在勉强稳定住了过往的水平之后,又在新的一年里认真的琢磨起了刘总教练所教导的训练体系和打法…… 一年多的时间,张霖不仅将位于西关城郊那片破落颓败的宅院修缮一新,另外还花了两万多元购置了一片新的宅院——那是他和新近结识姘头的居所。对于他背后不为人知的勾当,张峰感到特别反感,但为了亲情的缘故,他又实在不好说上什么,只能背地里予以警告。张峰和张霖不同,他没有结婚,包小姐令他不会感到任何道德上的不安。小美和张峰的事情,其实老张和素珍也早已知道,对于小美所从事的职业,作为正常人家来说,他们不敢有所认同,但对于小美的人品和表现,夫妻俩还真的说不上什么不是来。 小美的穿着打扮时尚而新潮,甚至在他们眼中看来,那根本就是从前他们所鄙夷的那种类型。但小美在他们面前的行为却从来都是恭谨而贤惠——她毕竟也是出身于真挚而朴实的平凡人家。小美的老家偏僻而落后,那里盛产煤矿,但辛勤劳作的人们却过得往往不尽如人意。 时日一久,老张夫妻俩再看待小美的时候,也不觉得如初见时候那般碍眼,甚至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还觉得小美如果真的和儿子是一条心的话,纵然当做儿媳妇也不是并不能考虑的事情:洗衣做饭,端茶递水,嘘寒问暖,小美的表现每一项都合乎老张夫妻俩心中儿媳妇的标准,除了她所从事的职业。 大儿子也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但问起他关于婚姻和家庭方面事情的时候,张峰总是置之一笑顾左右而言它。一帆风顺中,一件意想不到的意外麻烦竟然自动找到了张峰的头上。有人扬言,要出五万元钱狠狠的修理一下张峰,只要有人敢接下这个活计,五万元钱当场当面点清。 张峰在苦县如今的社会影响又是什么样?这件事虽然传的沸沸扬扬,但还真的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混子敢于接下这价值不菲的五万元钱活计——五万元钱,在时下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天价:购置一套普通的宅院也不过就是两万多元而已。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张峰顺着线索打听找上了门去:没人接,这五万元钱我自己拿不行吗? 第六十四章 真假张峰 带着调侃的心态,张峰来到了位于庙会街东城尽头处的一条胡同里。这条胡同从外面看去平平无奇,就像是千千万万条普通的胡同那样普通的毫无特点。不知道是无意中得罪了谁?住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可以这样大手笔的拿出五万元钱来要找人狠狠的修理我?张峰想不出这一带他和谁有这样大的仇气。 胡同曲曲弯弯,靠近里端的位置,一间低矮的门楼,张峰敲响了这家人的房门。静待片刻,一声呼应之后,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一个形貌瘦弱,甚至有些猥琐形象的年青人出现在张峰的面前。“你找谁?”张峰笑了笑说道:“崔健是住在这里吗?”那人目光随意打量了一下张峰,这个人的形象看上去还不错,挺精神,也挺干练。“我就是,”那人的态度十分随意,似乎见到什么人他都是这幅模样,也不会产生紧张的感觉。张峰高看了这个人一眼,无论他长什么样,但这份气度和不羁,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有的。“进去说吧,”张峰说道。 院子很普通,家居摆设也显得有些陈旧,但桌子上的一包烟,却并不是随处都可买到的——两只大熊猫抱着几支竹子。张峰觉得很新鲜,也许这是外地什么地方带来的新鲜品类。两个人对面坐了,那人看到张峰似乎对这烟有些兴趣,于是两人的话题就从分享香烟展开了。烟的味道比张峰想象中更要好一些,甚至比大中华都还要好抽。 “听说你最近在找一个叫张峰的人是吗?”“是啊,找到那个人我非狠狠打他一顿不可,啊……你是来接那个活的吧?”“是啊,不过我想听听具体是怎么回事,你能详细的告诉我吗?”“兄弟你很不错,这件事我找了好几个人,但是他们一听说是张峰,都不愿意接这活,我就不信了,有钱还有人不愿意赚……我也想问你,对于张峰这个人你了解多少?为什么他们都不敢接我的活?” 张峰笑了笑:“对于这个人我还是了解一些,不然的话也不会来找你,这个人在苦县街面上来说,还算是一号人物吧,挺牛的……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那人的情绪涌了上来:“我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回到苦县老家来,但是我也是苦县人,只是很小的时候就出去了,这些年了,还是第一次回来,那天我开着车进了苦县县城,车子到了北关那边,就看到前边有辆车挡着路,我就在后边骂了几句,前边车子里就出来几个人把我拉出来打了一顿,那几个人我虽然不认识,但是我听到他们在打我的时候,有人喊了一个名字,说张峰算了,别打了,我就记得了这个名字,具体的事情就是这样。兄弟你要是肯接这个活,让我出了气,钱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哪天打你的人都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崔健说道:“记得,我记得很清楚,”“那你看看有没有我?”崔健一听,惊讶了一下,说道:“不会,怎么会有你那,兄弟你说笑了,不知道兄弟你怎么称呼?” “张峰。”崔健立马张大了嘴,看着对面的人愣了一会才说道:“你也叫张峰?那天打我的人里边没有你啊。”张峰抽了一口烟说道:“我的确叫张峰,我今天来,就是要把这件事弄清楚,同样的名字,在外边招惹了事端,那么不提钱的事,也不说你的事,就是我自己,也不会轻易作罢。” 崔健认真的看了一下张峰,说道:“我确定了,不是你,看来这件事另有其人了,那么这样,兄弟,不管那个张峰有多牛逼,你帮我把这件事查清楚,我也不说给你多少钱的事了,咱们就算交个朋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白白的让你辛苦,到时候,需要什么,你直接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找借口推诿,好不好” 张峰很认真的说道:“那是自然,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有消息了我立马带着你过去。”崔建很高兴,说道:“兄弟你够意思,嗯,这件事,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张峰站起身来,说道:“我也该走了,你等几天,有消息了我再来。”崔健从茶几下取出一包那种烟盒上有着两只大熊猫的香烟递到张峰的手里说道:“行,那我等你消息了!” 两个人握手作别,张峰告辞而去。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张峰又来到了崔健的家里,崔建看到张峰说道:“兄弟,有消息了吗?”张峰笑道:“有了,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张峰,住在县城北关大闸一带,这件事基本已经确定就是那个人做的。” 崔建听了有些兴奋而急切的说道:“兄弟你能不能再帮帮我,我在苦县这里不认识什么人,这几天你也费了不少心,干脆就好人做到底,我这里有两万块钱是单独给你的辛苦费,你在外面帮我找几个敢打架的人,钱我另外再给。”张峰推辞道:“那怎么好意思……”崔健推距道:“这几天不能让你白白辛苦。” 张峰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那么这件事我就帮你做到底了吧,至于辛苦不辛苦的另说,钱你还是先收着,实话说兄弟我也不缺钱,一会我帮你找几个人,到时候让那几个人带着你找到那个张峰,你尽管出气,好不好?”崔健沉吟了一会,似乎有些犹疑和害怕:“这样的话,那就多谢兄弟你了……你能不能多帮我找几个人,人少了我不放心,不怕你笑话,我长这么大,也没挨过打,也没打过人,说起打架,我一点底也没有,你有多少朋友尽管联系,有多少人都叫来,吃喝用度,钱啊什么的不是问题,我不能亏待了你给我找来的人……我看兄弟你这个人很够意思,以后咱们交个朋友,有什么事需要我,尽管说话。” 张峰微笑着看着崔建,点了点头,说道:“行,我听你的。”崔建很高兴,消息确定了,人也找到了,今天就能出气了,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把这口恶气出了!兴奋中想着:一会人家找人来帮自己出气,自己可不能失礼了,准备几条烟吧,想了想,还得准备几件饮料,交代了家里刚找来的小保姆去门口小卖部去买了,就和张峰坐在家里聊天说话。张峰期间打了几个电话,交代说:“今天有点事情,把人全都通知到,地点就在庙会一条街尽头,大医院斜对面,到时候人来了就知道具体地方了,” 然后和崔建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拉拉家常,就等着人来。二十分钟以后,张峰的电话响了,张峰接了电话,说你们等一会,我去门口接你们。然后和崔建两个人一起出去门口大马路哪里,一看,来了十几个人站在马路边上东张西望,崔建一看,感觉挺满意,嗯,不错,这十几个人个个人高马大的,很有气势。心里还在想,这个张峰也不错,喊来的人看样子很管用。 崔建接了大家到屋子里去做,刚买的中华烟一条一条的放在桌子上,崔建拿起一条,撕开包装,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盒,不够,又打开了一条接着发,大家都落了座,张峰对其中一个人说道:“你到门口接人,看到有人来了就领到这里来。”那个兄弟应了一声出去了。崔建说道:“还有人来啊,行,多来些,稳当。”张峰笑了笑,打开了一厅健力宝,喝了两口,崔建一看,忙招呼道:“兄弟们,别客气,来,喝饮料。”那些兄弟都看着大哥。 张峰拿着饮料示意了一下,说道:“都喝吧,估计还要一会等。”崔建一听,说道:“要是实在找不到人,就算啦,我看这十几个人也够用的。”张峰说道:“哪里,人还是可以找到一些的,不急。”崔建一听,也笑了笑不说话了,其实他自己也是希望人更多些,才有把握。 接下来,每过一会,张峰的电话就会响起来一次,然后一会的功夫就会有一批人来到这个院子里,崔建接了第三批,就感觉人来的不少了,屋子里已经坐不下了,院子里也站的全是人,刚才买的几条烟早已经发完了,饮料也没有了,这回倒是不用小保姆自己去买了,来了人,崔建就拿钱,然后张峰交代兄弟们去买了拿回来,两个人只管坐在屋子里说话,这会,崔建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只知道掏钱买饮料买烟都已经几千块了,一开始是买的大中华,后来张峰告诉他说那样有点浪费,不用,买三个五就行,再过了一会,买的三个五也发完了,张峰又告诉兄弟说,买帝豪也可以了。 崔建坐在屋子里,开始很认真的打量张峰,看他的气度,着实不凡,一开始真是小看他了,至于这会到底来了多少人,他自己也不知道,院子里早站满了,外面来了多少人,他心里边估计了一下,少说也有两三百吧。无论如何,现在他已经弄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坐在他身边的张峰,才是那个别人不敢接他活的真正原因…… 第六十五章 一掷千金 崔建现在的目光,其实已经不是一般的审视:这个人是个枭雄,在苦县这个小地方真的很浪费人才……假如自己身边要是有这么一个人的话,那么自己做什么事情,都将会如虎添翼。崔建暗暗决定,自己一定要交好这个人,万万不能一般对待。 本来这次打架,只打算找人帮忙报仇,拿钱出来就行了,但是现在,崔建不光是要拿钱出来,而且还想得更深入。天快要黑的时候,张峰的电话不再响了,屋子里聊天的也不是两个人了,这会屋子里坐着的全是大哥级的人物:张峰、周老八、张晓雷、叶老五、许国强、马五、刘卫国。大哥们的左膀右臂则都站在了院子里:小杨、李明、张宏伟、李高、李振、老海、菜头、张伟、张宝、马涛、许国杰、老狗、周磊、周飞……崔建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生意做得相当大,他主要是在沿海一带经营皮革业,分公司做到了加拿大,新加坡,美国等地……有心思的人心里都有了计较,决定这次的事情一定要帮崔建办的漂亮些,期望能给崔建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说不定就可以到崔建哪里谋一份差事做一做,按崔建言语举动之间分析他的性格,应该不会亏待了帮助过他的人…… 天擦黑的时候,张峰和崔建说,差不多了,咱们去办事吧,一伙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院子里的人也都跟着出去了,出了门,崔建看到胡同里也站满了,出了胡同,看到大街上也站满了,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头,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哪怕来的人全是蚂蚁,一人一口,也能把打自己的人啃死了,崔建胸中豪气迸发,看着张峰,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个人一起进了崔建的座驾——一辆纯黑色的捷豹。 事情的过程并没有什么可说的,那结果也是碾压性质的,只知道崔建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呼过瘾,不光是出了气,并且也真切体会到了做一个大哥的痛快之处,这和他做生意,做管理完全不同,这种气吞山河,指点江山的快感,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到的。 崔建一掷千金,在苦县最繁华的地段,包了一整个大酒店,全部买单,当晚大酒店的全部在座的,都是张峰,许国强、叶老五,马五、周老八,柳卫国等人的手下,并且这些人全部都以张峰马首是瞻。只是这一晚的开销,就顶的上普通人奋斗十几二十年的收入…… 当晚,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还发生了一段有趣的小插曲。酒店楼下不知道什么原因吵了起来,张峰让四儿出去看看。肖建立等八大金刚随同宝哥到了楼下,看到了一帮穿着打扮像是港台电影里那样的人物。七八个人,一个个看起来龙精虎猛,倒也不是一般小混混所能拥有的气质。 领头的一个高壮白净,喜怒不形于色,反倒是他的手下一个个彪悍霸气,和酒店的工作人员不依不饶的非要进去……“什么事情?”四儿冷眼瞧了那几个闹事的人一眼,年龄虽不大,但言语之间自有一股老成持重的味道。对面闹事之人的老大看了看四儿,四儿的目光也向他投来。酒店经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陪着笑的向四儿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和他们解释了,今晚酒店被人包了,但他们非要进去……” 耳中听着酒店经理的叙说,四儿漂亮俊雅的面容之上,竟然也浮现出几缕横纹,眉心中一条红线升腾起来……对面那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常年游历江湖,对于那种无形的煞气似乎有着极为敏感的反应,在看着四儿的时候,他的目光不觉中竟然认真起来,光彩闪烁之时,看着对面这个十几岁的小毛孩子,心中浮现出相惜欣赏的意味出来…… 不知道这个小毛孩的胆色又有多少?“阿龙!”不温不火的一声轻呼,常年追随他身边的几人顿时会意,一个一身黑衣,满身横肉的壮汉跳了出来,对着四儿翦指呵斥道:“你是干什么的?这里没你的事,识趣的就给我闪开,不然的话……”彪悍的体魄,疾言厉色的话语,威胁之意十足。四儿目光飘了过去:“怎么样?” 对面的实力虽然要超过四儿等几人,但八大金刚左膀右臂的胆色,却也不是可以按照年龄来轻易否决的。呼啦一下,几个人瞬间围了上去,眼看那个叫做阿龙的大汉只消稍有动作,一场混战便会顷刻降临在他的身上。领头那人的又轻声呼唤了几句,阿虎、阿豹、阿彪……剑拔弩张之际,四儿几人在这些久历江湖的成年壮汉面前,明显要逊色许多。 一声嗤笑,四儿眼睑扩张,眉心红线噌然上扬冲入发际线之内,一腔肝胆顿时透过天灵喷薄而出:“在苦县这个地方,你们还想翻什么浪花么?信不信,惹恼了我,今天晚上你们一个人都走不了!”好样的!对面领头人心中暗喝一声,这小子,行!但事端仍然还没有终止的迹象,因为他觉得事态的进展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咔嚓一声,一把黑黝黝的手枪指向了四儿的脑门,黑洞洞的枪口仿佛随时都会迸发出让人心胆欲裂的威能……那个叫做阿龙的壮汉面部神色狰狞无比,在手枪亮出来的那一刻,他仿佛变成了地狱中走出来的杀神。“干,几个小毛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对我阿龙讲出这样的话来,真是活腻歪了!” 对面领头人目光灼灼的瞧着四儿,隐隐期望渴盼着这个小毛孩仍能带给他意料之中的惊喜。四儿身边几个左膀右臂在看到手枪的那一瞬间都不由躁动了起来,那种超出预料之外的恐怖,深深的震撼着他们尚且稍显稚嫩的心灵,现实和电影中所看到的毕竟是两码事,万一这几个来历不明的人真的过于冲动,枪响之后,宝哥的脑袋什么样不说,他们几个、亦或者酒店中的大哥们,是否也能够有能力搞的定?那毕竟不同于普通的殴斗砍杀,这是真正死亡的威胁…… 四儿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枪管。“你有种,就开枪,不开枪,你是我的种!”四儿霸气外露,小小的年龄,尚未完全长成的身体里所隐含着的,却是一颗远远超出他的身体所能承载的过人胆色!……僵持中,那个叫做阿龙的人面上神色连番变换,种种骇人心魄的神情做了个足,腹中恶胆屡次上扬,但终究还是在手臂上轧结的肌肉跳动中,难以跳过那条无形中的上限…… “阿龙,收起你的枪吧!”对面领头那人轻声呵斥了一声。但此时那个叫做阿龙的人却在气愤和犹豫中不肯释怀,以他的身份,被这么一个小毛孩子用言语激将着,如果他就此放下了手中的枪,那么岂不是正应了这个小孩子的话。面红耳赤,额角青筋暴突,如果不是躲难跑到了这个内地神仙难觅的小县城,他今晚又怎么会如此的忧虑不定? “阿龙!”领头那人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严厉和威慑。这威慑对于四儿几人来说也许效用并不如那把手枪来的更为实在,但对于阿龙几人来说,老大的手段,却让他们一个个都由衷的敬畏。吸……呼……阿龙终于释然,纵然被那小毛孩子言语上占了便宜,但也只能认栽了。 四儿一夫当关,气冲霄汉。七八个强壮彪悍的成年大汉退却了开来,而四儿身边的几个左膀右臂也在这险险爆发的汹涌暗潮过后,他们的胆色也在这一晚之后,如同那雨后的春笋般迅速的蹿升起来。枪?那又算得了什么?宝哥可以做得到,我们几个也一样做得到,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它也不会比我们多出三头六臂来! 两方对峙中,气氛却在无形中逐渐缓解了下来。两个站立在人前的领头人开始对话。“小兄弟,我很欣赏你。”“哼……”“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保证你在广东呼风唤雨,别的不敢说,一年让你赚上百十万不是问题……”“你是在逗我么?”“我是认真的,”“没兴趣。”“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想通了,给我打个电话……” 四儿的敌意在对手的诚意之后完全消退,好像还有些腼腆的接过名片。“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我的电话你还打得通,随时欢迎你。”四儿笑了笑,将名片放进了怀中。“嗯……谢谢。”那人伸过手来:“李国东。”“张宝。”酒店里又涌出来许多人,楼下的情况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张峰有些不放心。但这些人的到来,显得有些多余。“……东哥,一起进去坐吧,也不是外人了……”李国东笑了笑:“算了,你们的兴致那么好,我就不去打扰了。”四儿有些诧异,这个人的行为方式还真是有些奇怪,不让进的时候偏要进,请着进却又不进…… 第六十五章 命运洪流 其实作为李国东来说,他并不太喜欢在这个陌生的小县城里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人多嘴杂,况且他只是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来临时避难的……能够认识张宝这样一个小兄弟,今晚的小小冲突,也着实是一个意外的收获……面子有了,里子有了,李国东就像深水中的一条大鱼,在水面上偶尔浮现了一下之后,又潜入到未知之处隐藏起了踪迹…… 张霖的日子现在过得挺滋润,有房子,有钱,还可以有别的女人。但张峰对于他婚外情的一次次越加明显的呵斥训责,让张霖对他也越来越开始不满……无论如何说,我是你的叔叔,作为小辈,你又怎么可以对长辈用这样的态度和口吻说话?怎么有资格去干涉长辈的私事?再说,你自己不也是在外包养了一个出来卖的小姐?那个叫做小美的,身材的确挺火辣,不过很可惜,她知道我和张峰的关系……不止如此,亲哥哥家的几个孩子,怎么看起来,都要比他们家几个孩子更要有出息的样子…… 张霖想起了小的时候,父亲教导他们弱肉强食的道理,高深如皇宫,为了争夺皇权,兄弟相残,父子相杀,那也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历史告诉人们一个事实,成者王侯败者贼寇,哪里又有什么亲情好讲?肤浅如庄户人家,兄弟之间为了争夺一片宅院,也是打的头破血流……就像他和亲哥哥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子女,彼此之间便疏远了一层,再等到他们的下一代,那个时候,认识不认识还难说的很,亲情?跟谁亲?亲个鬼! 指节扳动之间,张霖开始算计起他们两家人这些年来越来越明显的差别来。大牢十年,以张霖的聪明才智还有漫长而充足的时间,要精通熟稔一门技艺那自然是顺其自然的事情:风水,算命——本来那是他为自己晚年时候所预留的谋生技能,却没想到提前便可以用得上了。旁敲侧击的从哥嫂哪里打听到了几个侄儿的生辰八字之后,张霖的脸色在算计中便日复一日的沉重下来。 命运洪流汹涌而至之时,很快便会应在三年之后,到那时,彼此相协,层层相推,龙中龙,凤中凤……越是计算,张霖的心中便越是愤慨难平:从小的时候,什么东西便都是我独得,哥哥打又打不过我,争也争不过我,没想到这些年过后他的日子越是水涨船高,而我却蹲了十年大狱,如今反而要在他儿子们的庇护之下仰人鼻息…… 难道说祖坟风水的力气都使在他们家身上了?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如果先人们真的如此偏袒的话,那么纵然遭受天谴,我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们顺心如意的一天天好过下去,他们家的后生晚辈,现在都敢骑在我脖子上颐指气使了,而我们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女,倒是越来越呈现出平庸颓败之势…… 去老坟地所在的路,张霖自然熟稔于心,不过从前他既不懂,也从来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事,但现在不同了——拥有了十年牢狱精研的独门技艺,他在这方面完全占据了主动,而他哥哥那一门的人,则只能在他的摆弄之下听之任之……只要做的隐蔽些,这件事便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了,到那时,我不好,也不能让你们好…… 老坟地在东城区郊外,回民区村庄之畔,一片沃野良田的中心处,几座坟茔在绿油油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麦田中矗立。从地势看来倒是平平无奇,但是往斜向南方遥望,南城墙的土山绵延,仿如龙盘虎踞日夜守护,往东北方向眺望,一颗古松华盖参天,葱翠馥郁,虽历经数千年而不朽……张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地方,好风水啊! 地灵人杰、人杰地灵!几座坟茔正中的主坟之上,一颗生机盎然的梧桐昂扬生长,傲然绽放……张霖沿着主坟所在方位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取一百步的距离,测算中,牙齿也咬的越加嘎嘣直响:老爹啊老爹,儿子现在遵从你生前的教导和指示,来争来抢,来逆天改命了!您老人家从前不是常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儿子这样做,想必您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留了记号,张霖当晚一个人悄然来到了坟地所在,在白天做了记号的地方一锹一锹的挖掘起来……主线支线,嫡系支系,在代表长兄的那一条脉络线上,张霖挖出了许多由砂石形成的奇形怪状的小石头,石头大部分不成形,但有些却各具异象,活灵活现:骑马的,坐轿的,持笔的,使棒的…… 张霖一路挖掘,一路撒着生石灰粉,继而照原样小心填埋,一天、两天……待忙完了之后,已然将近十天左右过去。虽然辛苦异常,但张霖直起腰来遥望坟茔四方的时候,却在无星无月无光的夜晚郊外,露出了开心而满足的笑容——三年?再等上十年,也不见得就能恢复元气,想要做人上人,下一代吧! 一年多的沉淀,张超的搏击技术不进反退,甚至就连最基础的正蹬腿,他也做的不是那么回事了。疑惑求解中,张超向刘总教练虔诚求教道:“你总说新派技术的正蹬腿不是这样踢法,但按照你所教的方法,我总是不得要领,刘总教练,麻烦你能不能详细的给我剖析一下这正蹬腿的分解动作?” 刘总教练一边指导着历千里的新派技术鞭腿的动作,一边莫测高深微笑着回应道:“我所说的,只是一个概念和框架,具体的,还要你自己去琢磨,只有在那个框架和要领之内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才是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慢慢来吧,不要着急,悟性是一个很关键的东西,怎么样都想不明白的时候,便只有通过不断的练习去一点一点的摸索,进而完全吃透它……”“膝盖不要弯曲……对,就这么直直的提起来,对,扫……”历千里也是满头大汗,别扭的想哭,但又只能在刘总教练手把手的教导之下一次次的重复着让他难受万分的动作……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间无论大小事,总是逃不过冥冥中一个规律。苦县街面上混混派系的长久统一,使得年青人们澎湃激荡的热血和活力无从发泄,于是越来越多的伤人事件便应运而生。他不是发生在混混们的矛盾和争斗之间,而是发生在混混和那些兢兢业业、老实本分的普通人身上。 崔健的那次事情之后,张峰的威望无人能及,号召力和统帅的能力在苦县的混混之间,在各个派系大哥级的人物之间无出其右者……李高、张晓雷、叶老五、马五、菜头、小杨、李明等人为了前途先后追逐更大的发展空间,投奔崔健去了,而张峰身边有力的左膀右臂在相继离开之后,苦县一整个县城各个派系的混混,在他独力统治之下,终于一步步的走到了失衡的边缘…… 事情的开端从小宝身边八大金刚开始。这些热血澎湃的年青人,在苦县街面上横着走习惯了,年青的思想和头脑便越发的装不下他们的狂野——宝哥连枪都不怕,他们自然也没有任何事情好怕的!一间环境优雅的美发室中,苏威一个人无聊而歪斜的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侧目打量着当门镜子前一个正在剪着头发的和他年龄相当的年青人。 终于,苏威发话了:“喂,那个谁!”从镜子里的反面中,漂亮而时尚的理发女孩和那个正在老老实实剪着头发的年青人都稍稍的愣怔了一下,继而从镜子中向依靠在松软沙发中的苏威看去。苏威对美女轻佻的挤弄了一下眉眼,目光投向那年青人的时候却又换上了另外一副趾高气昂的神色:“玛德,呆头呆脑的看什么看,就是喊你呐。” 那年青人一头雾水,嚅嗫中却又不够胆色去用言语去稍稍顶撞一下这个一看就是当地界面上的混混。苏威目光中的轻蔑更加浓郁:“你是哪儿来的?”“我……大辛庄的……”“玛德,你说你大辛庄的,这么大老远的干嘛跑到街上来剪头?是不是你们那里没有理发店啊?”“不,不是……有的……”“干,有理发店你搞毛线跑到街上来剪头?” 年青人觉得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于是只好选择了沉默。苏威的挑衅继续:“鈤你玛德,老子问你话那,不说是不是想找打?”年青人更加紧张起来:“我……进城办点事,刚好路过这里,看有个理发店,觉着该剪头发了,就……”“擦,你看看你那个土性,这里的理发店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你瞅瞅你那个德行……” 年青人委屈、愤怒,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憋得面红耳赤。理发店的女孩冲着苏威笑了笑:“苏哥,别这样嘛,帮他剪完了,我给你洗洗头发啊……”“擦,洗头发还要帮他剪完,他有那个资格让我等他吗,别给他剪了,你过来,现在帮我去洗,顺便让我摸摸你的咪咪,看看这几天又大了没有,桀桀桀……” 第六十七章 大势所趋 “苏哥,再等一会嘛,这差一点就剪完了……”苏威一瞪眼道:“玛德,给他剪什么剪,脑袋上留一块不是也挺好看的?顶着一撮毛上街溜达,回头率指定很高的,桀桀桀……”那年青人按捺着怒气从镜子里的反面瞥了他一眼,但这一眼却被苏威瞬间捕捉到了。“怎么,你不服气吗?”那年青人不说话,也不敢再看他。 苏威咆哮:“老子说话你没听到是吗?”那年青人身体轻轻颤抖起来。“给我过来!”苏威两腿一翻,敞亮的摆出了一个十分嚣张的姿势。美女知道他的底细,不敢在说话,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和他调侃。那乡下年青人没动,只是抖得更加厉害。“给我过来!”苏威大马金刀的指了指他的胯下。“他喊你,你就过去吧,这个人不好惹……”美女小声嚅嗫提醒道。 乡下年轻人终于知道今天惹上了大麻烦,虽然他根本就没有找麻烦。脖颈上挂着围单,年青人走路的动作形如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目光呆滞,身体僵硬……苏威俾倪的向高处看着站在面前的乡下年青人。“给我跪下,叫爷爷。”年青人不动,也不说话。“擦!”猛然一脚踹了过去,那年青人身体一个踉跄,向后退出几步去。 “过来!”苏威勾了勾手指,舔抵了一下嘴唇,英俊的面容上流露出狰狞而凶残的笑容。乡下年青人只好又走了过去。砰!又是一脚。“过来!”苏威再次呵斥道,口吻就像训斥一条可怜的流浪狗。二十分钟之后,年青人的头发已然凌乱不堪,面颊上,身体上,到处都是受到孽待的伤痕。苏威不受任何压制的野性在不断的施虐中越发变本加厉:“把门拉上!” 警笛声在苦县最为繁华的地段不停的响起,抑扬婉转的警报声中,几个身穿白大褂的警医抬着一个担架从美发店中走了出来。街道上,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群。“出了什么事?”“杀人了……”“哇靠,这么劲爆,啥情况?”“刚听人说,是一个乡下来的孩子把铁桥帮的苏威捅死了……”“捅死了……抓住了没?”“没,谁也不认识他……现在已经跑了……”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呈现,苏威家中的环境,他最亲近的玩伴们是如此的熟悉,但此时躺在冰冷床板上,被法医解剖之后又缝合起来的尸体,却用最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他已经死了……四儿异常平静,关于死人的场面他见得多了,每年的某个时候,就能在南城墙上看到旷野中执行枪决的场景……但这个人是自己的伙伴,朋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伯、婶,只要有那个人的消息,我向你保证,一定亲手弄死他……”“我们几个都向您二老保证,只要得到那个人的消息……”“我的……儿啊……”苏威的父母顿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天人永隔的悲痛,痛苦着扑倒在地……调查了几个月,渺无音讯。没有人知道那个乡下人叫什么,大辛庄也根本打听不到有谁杀了人跑路的事情,一切,都仿如一场虚幻的噩梦…… 八大金刚还有七大金刚。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情现阶段都很差。养鱼场的偏僻角落中,一间时常无人光顾的茅厕中。“玛德,这里面居然有个人……”鸡头提着腰带从小小的散发着强烈异味的厕所中夹着屁股又退了出来。意料之外,使得他即将失去控制的汹涌喷发又勉强之极的收摄了起来。“里面的人,快点出来啊,老子要憋不住了……” 心情本来就不好,又遇上这么个让人十万火急的事情。远远的塘梗处,七大金刚其中的几个人叼着草叶嘲笑着他,似乎他们很希望看到鸡头拉一屁股屎的狼狈样子……几经催促之后,鸡头终于忍无可忍的冲进了厕所……等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身血迹,手中的匕首已然充斥着一种比那厕所还更要强烈的血腥味儿。“我靠,”“快走,”“尼玛的你发什么神经……”“死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小小的县城连着出了两宗恶性杀人案件……地区警部介入调查,苦县的局势一时间变得无比紧张起来。“非常时期,我告诉你们,谁都不要惹事,知道吗?”张峰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八大金刚因杀人事件牵扯折损近半,剩下的人风声鹤唳,全都在那一层薄薄的大幕遮掩之下变得小心无比。 四儿从公安局出来,身上已是伤痕斑驳,但审问他的人并没有问出任何有价值的牵连性的东西来。而他的几个铁哥们也一样,他们全都很仗义,很够意思,否则的话,就没有脸面在街面上在混下去,名声在外的人,丢不起那个出卖朋友的人……街面上的混子之间阐扬起一件事情来:天宝现在安生的很,纵然有人当面指摘,他也不敢放半个屁来,因为他不敢惹事,也不能与人动手…… 凌晨的闹市街头,一片萧索和凌乱,一阵风起,卷起白色的垃圾袋在空中随风卷舞……一个十字路口,两拨人马迎面相遇。醉眼迷蒙中,对面一个新近崛起的西郊社会势力与天宝几人相对而立。人数众多,讥讽嘲弄,领头的口出狂言:“天宝,你算个几把,从前的你也许是有些牛逼,但你身边的人死的死,跑的跑,眼下就剩下这几个虾兵蟹将了吧?哇哈哈哈……” 肖建立愤怒上前,但被四儿一把拉住了:“大哥的话你忘了……”几个人面目狰狞的看着对面的一伙人耍横卖狂,但拳头捏的嘎吱作响却也只能忍气吞声而不能有所动作。“你就这么点胆量么?被人骂道鼻子上也不敢回应半句?我还当你是个什么人物,却原来只不过是个垃圾……你们几个全都是垃圾,哈哈哈……” 肖建立再度举步,四儿再次拉住了他:“我们走!”毅然转身之际,身后唿哨声四起:“丧家之犬,夹着尾巴准备跑啦,嚯嚯嚯……”四儿眼睑收缩,但终究强忍住满腔怒火再度准备离开。“兄弟们,明天到大街上给我宣扬去,就说昨晚咱们见到天宝啦,骂了半天屁都不敢放一个……神马玩意……我呸……” 王叶涵悄不做声的转身奔了过去。四儿警觉之时,身后已然混乱一团。肖建立再也忍耐不住,拔腿也飞奔过去……四儿大喝一声,啸出连日来的激愤,无论如何,兄弟与人开战了,他又怎能在继续隐忍?战团一旦展开,那帮西郊外的乡下混混便见识到了天宝以及八大金刚的真正凶残手段……数倍于他们的势力很快分崩离析,跑的跑,散的散,只有那个始作俑者的当事人凄惨的躺在冷硬的柏油路上经受着残暴怒火的发泄。王叶涵手中的铁棍断了一截又一截……四儿手中的砖块变成残渣碎屑散落的到处都是……肖建立从路边香油铺哪里搬来了一块沉重的大青石…… 轰!大青石重重的从空中落下……龙须如一条死鱼无力的挣扎了几下,痉挛着不动了……“槽!”四儿一声暴喝,愤怒的无以复加:一不小心,又出了一条人命!“尼玛的,不经打就不要这么嚣张,打死了你,给踏玛老子带来多大的麻烦!”几人发泄了心中的怒火,却觉得为了这么个不经打的人惹上了诺大的麻烦是多么的不值得! 连夜之后,苦县这个地方从此后再也不闻天宝以及八大金刚的消息……张峰坐在逃亡的列车上,心情也是无比的沉郁。树倒猢狲散,数年来打拼出来的天下,所经营出的大好局面,就这么的拱手送人了……素珍突发脑溢血,被送往医院紧急抢救之后,幸好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一张轮椅却成了她今后不可或缺的代步工具。 公安局开着警车找到张伟的时候,他正在一个乡下的夜市排挡和人打架——他也遇到了和四儿同样的挑衅。虽然只是孤身一人,但张伟手中一把菜刀却挥舞的虎虎生风,那些之前挑衅他的混混们在满地的狼藉中抱头鼠窜,鬼哭狼嚎……警车上冲下来两名警察,但到了张伟身前的时候,却根本无从靠近——这个常年混迹于社会中的道上人物,的确不愧为猛将之名! 警车上,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物冷笑一声:“都这种境地了,还如此不识时务……撞死他!”开车的警员已然不再是当初警校刚刚毕业时候的青涩模样,但对于领导如此冷酷的杀伐命令,他依然很难毫无心理障碍的去执行:“副局长,这样做……真的合适吗?”“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我们身后有国家和法律,而他们一旦丧失了庇护,生命就如同狗一般贫贱……撞!” 年轻警员的正直和忠诚深得老领导的赏识,但今晚的这个命令……他通过后视镜回望,已是副局长的老领导正用毫无表情的目光鼓励着他:“作为一个合格的警员,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语重心长,意味深长。年轻警员咬了咬牙,心中豁然一发狠,手臂重重一推,脚下油门轰然踩到了底……转眼之后,张伟口中喷着鲜血远远飞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梦幻皂泡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张伟浑身浴血的躺在那里。他身体右侧,从肩膀到脚掌,半边皮肤都在强烈摩擦力的作用下不复存在——内腑受到了重创,大口的呕着紫黑色带着斑块的的血液,他此时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大难不死,但是否能够活着出去——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活下来,都还很难说,那希望,极其渺茫——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一旦伤势感染,他随时都会如同一只死掉的狗般被随意丢掉……张霖的老婆好端端的竟然被检查出了癌症……这对于张霖来说,反而是一种心中暗暗窃喜的事情:报应来了,但只要不是在我的身上,请随意…… 对于亲哥哥家所发生的事情,张霖就连表面上的虚假应承都没有去做,事情的走向他心中是有数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去浪费表情?苦县档次最高的三星级酒店某客房中,张霖洗完了澡,腰腹部盖着一张洁白清雅的床单,双脚叠放轻轻地摇晃着,美美的的躺在床上等待着他点名的小姐登门……叮咚!“请进!”张霖兴奋起来。房门打开又关上,转过身来,一个他期待已久身材火辣诱人的小姐站在了他的面前。 对视之际,小美仿若十分难以置信的睁大着眼睛看着张霖,这个她一向随着张峰喊做小爹的人。气氛无比尴尬。小美竟然涨红了脸:“小、爹……”张霖喜笑颜开:“哎……小美啊,过来!”小美局促不安:“小爹……我……我去给你再喊一个过来……”“怎么?你是要玩双飞么?”“不、不是的,我……很久不做了,如果你只是需要一般的按摩服务的话……我还是帮你再喊一个来吧……”“不用,就是你一个人可以了,来,快来……”小美局促中抵抗着,始终不肯迈过那一条无形的阻碍之线。 但肉在案上,这是张霖期待垂涎已久的事情,又怎肯善罢甘休?三番召唤未果之后,登时变了脸色,猛的扯掉了那最后一块遮羞布,赤身裸体的从床上蹦了起来,胯下弹动摇晃着大步上前,伸出依然结实有力的臂膀一把便牢牢扣住了小美的手腕……指掌中滑腻温软,张霖的喉结狠狠的咕咚一声咽下,随即另一只手臂便顺势穿插过去。小美惊呼声起,竭力挣扎,但对于多年习武的张霖来说,小美娇小的身躯所能产生的力量,对于他根本无法造成更为有效的影响……小美被重重的丢掷在床上,随后张霖便恶虎扑食一般压了上去…… 武汉体院运动员的比赛成绩在刘总教练的带领下,每况愈下……这令体院的高层也不由着急起来。但约谈刘总教练之后,刘总教练信誓旦旦的向体院的领导保证,只要运动员们摈除了从前的积年陋习,习惯了这套全新的训练体系之后,他们的参赛成绩和水平将会呈现出一个井喷式的、飞跃式的提高,到那时,他们在他带领下所回报给体院的,将会是远远超出体院所期望的惊喜…… 正蹬、正蹬、正蹬……万丈高楼平地起,只有从最基础的地方牢牢的把握,才会在刘总教练所说的全新体系中擎起一栋令人望尘莫及的摩天大厦……吕奇摇了摇头,神色有些痛苦的放下了脚靶。“怎么了?”“张超,你这正蹬腿和从前的力道比起来,要差上很多啊……”张超也倍感无奈:“刘总教练所说的要点,我总是无法清晰的领悟和把握,到底这新派技术所要求的正蹬腿,它的攻守兼备的结合点又在哪里……” 困惑的不只是张超,历千里的那种不允许弯曲腿部的鞭腿,在历练了百次、千次、数千次之后也同样无法掌握要领……平肘、平肘、平肘!十字交叉力……拳头撞击到实体之后,手腕部依然会感到疼痛,而且随着击打次数的增多,在意志坚忍的磨砺之下,吕奇手腕部的筋包越加鼓凸明显,这也是他在感叹别人的时候,自己也神色痛苦放下脚靶的原因。 也许是心情不太好,刘总教练走进训练馆的时候,明显是喝了不少酒,脸色闷红而阴郁。他在乒乒乓乓零零碎碎的训练声中环视了一周训练馆里的场景,看到运动员们训练的状态之后,不由感到烦闷愈加旺盛。刘总教练的脚步走到哪里,哪里的训练便更加卖力,但惹来的,却是厌恶和冷厉的神色…… 他不由想起了当年他代表国家队出去参加国际对抗赛时候的那次噩梦般的经历。他从前在国家队的时候成绩很好,无论如何说,在国内也算是一线运动员的水平,要不然也没有资格代表国家去参赛了,但那次的比赛,对于他来说,却是一次完败,一次让他彻底丧失了对于自身所拥有技术保持自信的比赛。 对手的体魄强状如牛,拳头击打的力量也大得惊人……在那个人的面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自信就像是旧社会裹了脚的女人一般柔弱,在娇喘吁吁中勉强坚持了两个回合之后,便只能无奈的放弃……赛后,他认真无比的开始研究那场比赛的录像,尽管每一次的观看,对于他来说都是一场梦魇般的体验……但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一次又一次,经过无数次着魔般的认真观看和体悟之后,甚至在进一步研究那个对手的其他比赛录像之后,他发现了那个对手动作中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细致入微的动作!由此及彼,他又从一点延伸到其他世界级顶级拳手的动作分析中去——穿心腿、通天膝、盘龙肘、十字拳……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其独一无二的动作特点,而因其一点便成就了辉煌和盛名! 他的精力从此后开始专注于研究人体运动和骨骼结构的原理中去。世界级顶级拳手的录像和资料收集无数,就像是武功秘籍一般,他决定要做一件集百家精华与一身大成的一件事来,而这也正是他自信的重新由来:他的年龄已然不足以让他的辉煌和雄心,持续的从自身的运动生涯中体现出来,但是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施教,让自己所训练出来的学生让世人瞩目! 他所做的事情,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唯有他的这一套最为顶尖的理论,才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那些动作每一个,都有些怪异,令普通的选手们难以适应,但一旦掌握了其中的要点,再将它们糅合在一起之后,他坚信,那将会使得掌握了那些动作要点的拳手成为令人由衷畏惧的怪物一般的存在,就像一只野兽,令人无可匹敌! 停!张超不得要领的揣摩,让刘总教练感到不满和厌恶。一路走来,他心中的负面情绪已然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吕奇,帮我拿一下脚靶,我亲自示范给你们看看!”刘总教练喷着酒气说道。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射了过来……进而全部的围聚在刘总教练的身边,这一脚,就像是期待流星划过天空一般,让人憧憬无比。 吕奇心怀忐忑的将脚靶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前腿弓、后腿蹬,满身的肌肉都不由绷紧了起来……想想又不放心,于是第二个脚靶也叠加了上来,双层保护之下,想必也会安全许多,虽然结果究竟如何还仍是未知之数!惴惴不安,心怀忐忑……刘总教练一声暴喝,整个人的身体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压了上来…… 想象中如同电影中李小龙所展示的那一脚大为不同,吕奇并没有飞起来,甚至他的身体也只是在刘总教练正蹬腿的作用之下稍稍震了一震,而刘总教练那令人惊艳和期待的一脚,却只是从脚靶中心的侧旁滑了过去……静寂无声,落针可闻。这就是刘总教练莫测高深的正蹬腿么?……也许只是一次意外…… 刘总教练的脸庞更加涨红,许是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呼吸也随之而喷薄如牛。“拿好了,我再示范一次给你们看看!”吕奇的心态十二份端正的又摆好了姿势。稍作准备之后,一声大喝,刘总教练的第二脚又带着蛟龙入海的气势猛踹了过来……“看到了没有?这正蹬腿的要领,就是要压上去、压上去,不只是腿部和身体的力量,还要加上冲击的力量,不止如此,包括鞭腿、出拳,他们的基础动作加上冲击的力道,所爆发出来的威能,将会比你们自身所拥有的力道更加强大……我的身体现在不比从前了,展示出来的效果不尽如人意,但你们不同……” 众人面面相觑之中,耳中听着刘总教练的训导,都仿如在做梦一般,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训练课结束之后,刘总教练又安排了一场他所收集的那些世界顶级拳手比赛视频的观摩课,视频里,那些顶级拳手的动作的确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特色,而在每一次动作释放的时候,刘总教练都会适时的按下停顿,给队员们悉心的讲解其中的动作要领…… 但队员们对于刘总教练的信心,已然在不觉中如同一个美丽的肥皂泡般破灭掉了,只是,刘总教练还并没有从队员们昏昏入睡的呆滞目光中意识出来……这其中,竟然也有一场李小龙的珍贵比赛视频。擂台上,李小龙高超的躲闪能力令人惊叹。直拳、摆拳、勾拳……李小龙的身体做着精确而有效的规避,对手一轮长达十数拳的组合过后,李小龙抽身后退,提膝翻胯,倏然一脚合身压上…… 第六十九章 远奔天涯 刘总教练说的没错!但绝顶高手合身压上的这一脚,与普通人打架斗殴猛虎扑食又有什么不同呐?这其中的分别又在哪里?无法判断,也极难把握……正常的训练生活持续中,家里突然来了一个电话……得知了现在家庭的真实状况之后,张超瞬间觉得头顶上的天空塌了下来…… 没想到这两年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更没想到如今家里的情况竟然糟糕到了这种程度。家里现在的经济情况,非但无法供应他在武汉体院继续深造下去,反而还需要他已经长大成人的身体去挑起一肩风雨……张超临行的时候,队友们全都去送行了。刘总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办完了家里的事尽快回来。”在队友们依依不舍的挥手送别之下,张超挥泪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经过了一天的颠簸之后,张超终于又回到了这个他离开了两年的城市,这里并不富裕,但是这里有他的家人,这里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当他走在他曾经无数次走过的那条熟悉的胡同里的时候,他的心里有无限感慨。一路上,邻居们看到张家的第三个儿子回来了,都热情的打招呼,并询问他这两年在外边的生活情况。张超一路打着招呼,一路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心里却总是着急赶回家看看他的老父亲,病重的母亲。邻居们在张超问起他家中的情况的时候,都纷纷叹气,谁也不愿多说什么。 路上遇到了少年时同学兼邻居瑞宇的妈妈,张超站在他们家门口聊了几句。如今瑞宇不在家里了,当兵去了。瑞宇的妈妈看到如今的张超个头都长这么高了,也不禁感叹光阴飞逝,岁月无情的话来。末了,又交待说:“你家里的情况,阿姨也没办法帮上什么大忙,平时有个什么针头线脑的事情,就到我们家来找我,知道了吗?有什么事情不用跟阿姨客气。你家里现在的这种情况,说实话,阿姨心里也不好受。”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起来。张超和瑞宇的妈妈打过了招呼,转身朝家门所在的地方走了回去。 近了,近了,眼看着家门就在眼前,自己的亲人就在家中等待着自己回来,张超的心中千百种滋味如潮翻涌,不由自主的,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为什么家门前会有枯黄的杂草?为什么家门上贴着的褪色的门联在随风摇曳?清冷的阳光照射着院子里苍白的水泥地,一片萧索景象。水泥地面上几处破碎的地方露出些微泥土,有绿色的青草从中绽放出一抹鲜艳。 院子里没有人。堂屋门前斑驳退色的纱窗门也关着。前些年刚搬来的时候新建的侧房内传来唠叨的声音。“你看你吃个东西,漏的身上到处都是,哎……”听到这个声音,那个熟悉的父亲的身影一下就满满的占据了脑海。张超轻轻地走到侧房门前,推开门,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老张正在唠叨着妻子,猛然听到三儿子的声音,惊喜非常。素珍手中拿着半只香蕉正吃着,听到儿子的声音,也不由得一下就呛到了。张超和父亲两个人拍了半天的脊背,素珍才缓过气来。老张帮妻子倒了一杯温水,一手扶着她,一手端着杯子慢慢的让她饮了下去。水从口角流下,不断淌落到身上…… 素珍现在身体行动不便,平时躺下起来都得伺候着,上个厕所更是麻烦。张超看着父亲更显憔悴的满头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面庞,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素珍眼睛愣愣的看着儿子,用带着哭泣的声调说道:“小山?小山回来了。”张超看到母亲现在的这个身体状况,心里很难受,但是当着父母的面,自己又不能表露出来,怕父母看了更难过。于是用很开心的声调说道:‘嗯,是我,妈,我回来了。” 侧屋内的空间很小,一张硬板床就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床的对面是一张老旧的写字台,上边放着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不过此时的这间小屋,却充满了暖暖的亲情。张超带着开心的笑容向父母诉说着这两年在外面的生活情况,末了,从身上隐蔽的地方掏出一个小包裹。这是队友们知道了他家里现在情况的时候,帮他凑得两千多块钱,虽然不是很多,但老张拿着钱,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这一段时间来的日子——太苦了。 中午的时候,小美来到了家里。张超见到这个陌生的,似乎年龄和他相差仿佛的女孩儿,不由愣了愣,但父亲告诉他,这是大哥的女朋友,张超也便释然了。小美的精神状态,就和家里如今的氛围差不多,沉默、幽静,无精打采。一家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诉说着别离衷情,生活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吃过饭,小美收拾碗筷,打扫卫生,家里里里外外收拾的都挺周全,张超看在眼中,对于这个父母认可了的儿媳妇,他的未来嫂子,也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下午的时候,小美又带着张超去了街上,帮你选购了一些衣服鞋子,虽然张峰出了事情不能在家,但她作为张峰的女朋友,却将一个嫂子该做的事情都做得相当到位。 素珍脑溢血偏瘫之后,不只是做轮椅这么简单而已,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老张也不会贸然中断儿子的前途,让他回来担负起家庭生活的重担。伴随着身体不便所引发的,还有高血脂、高血糖等症状……吃药、打针,养病、疗伤,素珍的花销开支非常大,每个星期的医药费都要好几百块,别的不说,只是一支控制血糖的胰岛素,就要两百多块,另外,张伟在监狱里的医药开销也很大…… 二哥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监狱里潮湿阴暗的环境,并没有在张伟半身皮肤剥离的情况下产生感染,只不过,在缓慢而持续的恢复中,只是整瓶整瓶的云南白药,每天就需要用上好多瓶……一个多月后,父亲从前的朋友李俊帮忙给张超找了一份纸箱厂糊纸箱的工作,于是他从运动员之后,也猛然堕入寻常百姓赚钱养家的日子中去了。到了纸箱厂上班,张超发现在这里工作的人,基本都是些老头老太,像自己这样年龄的人很少,也不是没有,至少小哑巴就和张超很合得来,每天上班的时候看到张超就很高兴的手舞足蹈。 纸箱厂的工作很辛苦,一天到晚就是不停的抹浆糊,辛苦了一个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张超领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八十七元钱。当他将这笔钱交到父亲的手里的时候,老张长叹了一声,说道:“换一份工作吧。”第二份工作,是大哥从前一个朋友帮忙找的,比糊纸箱的工作要轻松不少,是在一家内衣厂做缝纫机工。工资是按计件算的,做的越多,工资越高。 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张超就很认真的学习工作的熟练度,就像是当初在武术学校的时候一样努力。经过了一个星期左右的磨合,他每天的工作效率居然能在内衣厂的所有员工当中数得上号了。内衣厂的员工大部分都是女孩,男的很少。像张超这样踏实肯干,工作效率极高的人,在所有的男员工里边更是顶尖的。因此,有好几个女孩都对他有好感。 不过作为张超自己,他现在的家庭情况,也不容许他谈情说爱,他自己也清楚,如果哪个女孩和他谈恋爱了,那么也就等于是他拖累了别人,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有苦难,就自己扛吧!又是一个月辛苦下来,张超再次领到了一份工资——三十八元钱。发工资的日子,也是工厂内员工罢工的日子。员工代表和工厂的相关负责人谈判的时候说道:“工资算的不对啊,当初进厂的时候不是说每加工一条内衣裤给提成一角钱的吗?怎么发到手里的工资和理想的工资差了十倍不止那?” 工厂负责人说道:“工资这样算是没错的,当初说每一条给提成一角钱,是按整条流水线算的,不是按照每个人做了多少算的。”大家听到了这样的解释,顿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是啊,人家说的也在理那,要怪的话,也只怪他们签合同的时候,没有仔细核对罢了。 辛苦了两个月下来,张超赚了一百多元,这点钱,还不够给妈妈打一针胰岛素的钱。妈妈每个月的医药费都要上千块,刚回家的时候交给父亲的两千多元钱,如今也只剩下六七百元了,如果在这样耗下去的话,到了那时候,一家人都只能喝西北风了。不行,一定要好好想想办法了。 转眼又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张超去了几次武校,和杨校长聊天的时候,也知道了一些很久不见的师兄弟们的相关消息。有几个人,现在在沿海城市混的都不错。郭建现在在沿海最发达的城市混得风生水起,有很多武校毕业的学员都去投奔他了,柳华也在那里。 张超和杨校长说起了现在家里的情况,让杨校长也帮忙给大师兄郭建联系一下,看看在外面能不能找个工作,杨校长一口答应了下来。没几天,杨校长那边就有了消息,说郭建知道张超要去他那里,很高兴,并告诉说工作的事情没问题,到时候他给安排。 第七十章 职业保镖 张超安排好了外出工作的事情之后,在家里又呆了一段时间,里里外外,父母那里、准大嫂小美都交代好了之后,就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家里还剩下几百块,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在家里尽孝,尽管临出门的时候母亲依依不舍的只是怔怔的望着他,但心中纵然再是难过和不舍,他也只能毅然的掉头离去……只有出去了,才能挣得更多一些。 两天之后,张超到了南方沿海最发达的城市深圳,见到了好几年没有见面的大师兄郭建。郭建非常高兴,带着小师弟去了海边吃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到了晚上,又带着小师弟去足疗按摩城好好地领略了一下资本主义的享受生活。 当足疗女郎帮张超捏脚的时候,告诉他说道:“你这脚上的老茧好厚啊,一定要好好地修一下了。”张超慌忙阻止道:“别,千万别修,这可是好不容易才练出来的,你要是帮我修了,我跑步的时候,脚上又要起泡了。”按摩的美女听了张超的话,捂着嘴直乐。按摩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美女说道:“先生啊,要不要换一种方式享受一下那?”张超好奇道:“什么方式?”美女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先生你真逗。” 在郭建这里开开心心的玩了几天之后,郭建告诉张超说柳华现在在东莞市,要不你去他那里吧,有熟人在一起的话,互相照应,这比一个人去陌生的环境要好得多。张超听说柳华在那里,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郭建联系好了之后,张超次日就起程坐上了去东莞市的长途汽车。又经过几个小时的汽车颠簸,终于再次见到了曾经的师兄弟柳华。时隔一年多,师兄弟二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如今的柳华已经今非昔比。气派的真皮夹克,笔挺的裤线,噌亮的皮鞋,腰带上一溜三个BP机,不时地轮流响起。柳华一边查看,一边不耐的说道:‘这玩意烦人得很,只要带着这玩意,人到了那里都不得消停一会。有什么事都躲不开。”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个电影上才能看到的那种手提电话拨打电话回了过去。张超羡慕的看着如今的柳华,不由得感慨世事如棋。就如他自己,也不曾想到会离开体院,来到这里,为一家人的生活谋一条生路。休息了一天之后,第二天晚上,柳华带着张超去了一家位置处于海滨的夜总会的一间包厢内,见到了他的老板。老板姓陈,是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人,人长得高大帅气,很有气度。 路上的时候,张超听柳华说了一些关于这位老板的事情。这位陈老板是赌城最大的一家赌场的一个股东,很有钱,也很有势力。在这个城市,有两条街都是他的地盘,地下赌档也有很多。陈老板不光是做赌场,别的生意也有,这家夜总会就是他的产业。 陈老板听说张超是柳华的师兄弟,很高兴的就答应了下来,让他留在身边做事。并且随手就甩了两千元当做见面红包。在柳华的示意之下,张超只好收下了。尽管他很缺钱,可是不劳而获的事情,总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夜生活是什么样的,张超以前不大清楚,不过经过了这一个晚上,他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奢华。 柳华现在混得不错。陈老板身边有六七位保镖,而柳华就是这些保镖的头头。张超跟了陈老板之后,就是在柳华的手下做事了。不过在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柳华和以前不一样了。或者说,柳华比以前更爱摆谱了。 闲暇的时候,柳华总是喜欢喊张超一起出去。不过喊他出去的目的,就是向曾经的兄弟炫耀一些什么。去街上购物,在柳华身后拿着包大包小包的,总是张超。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如今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不舒服也只能忍着了,谁叫人家现在管着自己那。张超只能苦笑。他是柳华这朵红花身边最长伴的绿叶。 张超如今的收入还算不错,每个月加上工资和外快,能挣四五千元。酒店附近有一家银行,他几乎每两三天就会去一次,给家里寄钱!在享受着赚钱的容易的时候,也时刻都没有忘记家里边现在的情况。去的多了,银行柜台内的漂亮收银员都认识他了:“张先生又来啦,”每当这个时候,张超也总是笑着回一声:“恩,是啊。” 渐渐熟悉了之后,收银员也会忍不住好奇心的问道:“张先生,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个问题吗?你会不会生气?”张超笑着说道:“没事,你问吧。”收银员就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是做什么生意啊?怎么三天两头的寄钱啊?感觉你很会挣钱啊。” 张超笑道:“我哪里有钱,大老板钱才多那,我是大老板身边跟班的人,三天两头的弄一点小钱给家里寄回去,家里母亲身体不好,需要医药费。”那个收银员在看张超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张先生你是个孝子,也是个好人,这样的人不多见了那。”张超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我还算是个好人吗? 跟着陈老板做了一段时间的事情,在体会到赚钱的容易的时候,也知道了更多的社会的阴暗面。陈老板主要的生意还是黑道生意,要抢地盘,要谈判,要收保护费,很多很多。张超经常一个人坐电梯到酒店的顶层,向远处遥望,想着心事。寄钱给家里,除了母亲的身体情况需要钱以外,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那就是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也许根本就没有明天。 繁华的都市生活和电影上才会上演的情节互相交织在一起,这些事情让张超常常会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但是生活的压力逼迫着,又不能不想办法生存下去,赚钱养家,实在是很无奈的事情。在张超和柳华他们所住的酒店的上去几层,就是一家大型的健身房。每天下午,柳华都会带着几个手下去健身房锻炼。而通过锻炼,张超也发现了,陈老板身边的那几个所谓保镖,其实功底实在一般。 想想这些人平时在陈老板跟前吹嘘,什么少林寺,太极拳,看着这些人在击打沙袋的时候,那种动作和姿态……再想想他们平时在陈老板跟前那种阿谀奉承的模样,他就只能摇头。记得刚来的时候,这些人看到张超最多也就是一百来斤的样子,就有人不服气,在训练的时候,就想让他出丑。有一个人就拿了一个脚靶,说道:“哎,那谁,我来帮你拿脚靶,你来踢两下我看看。” 张超一看,是一个年龄约二十七八岁的年龄稍大一些的保镖,好像也是姓张的,听说以前是练了八年的太极拳,看身板的确是挺结实的样子。作为初来乍到的新人,怎么好意思让老大哥帮他做陪练那,张超推辞了几下,看看实在推辞不过,只好依从。 那个张老大哥漫不经心的拿着脚靶,随便的摆了一个姿势,说道:“来吧,用点力气,我试试小兄弟的功力怎么样。”人家都这么说了,又怎么能让人家失望那?于是张超很认真的一个鞭腿就横扫了过去。这一腿过后,那个张老大哥整个人也随着鞭腿横扫的方向,向一旁扑倒在地。 几个等着看热闹的保镖全都傻眼了。柳华也是一愣,感到很是诧异。他没有想到,不到将近一年的时间,张超不光是身体比以前要高了一些,体重涨了一些,就连力量,好像都不次于自己多少了。柳华眼中光彩一闪即逝,笑着说道:“怎么样,我小师弟还可以吧?从体院出来的人,身上的功底都扎实着那。服不服啊,要不,再试一下怎么样?” 那个张姓保镖从地上爬起身来,尴尬的说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他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我试了那一下,心里就有数了,虽然刚才没准备好,被踢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如果让我准备好的话,我估计三脚之内,我的胳膊也会承受不住,不用试了,我服气了。” 他服了,可是别的人还有不服的。这次又出来一位膀大腰圆的肥大壮汉。看体重,怕是有一百七八十斤往上。这个壮汉笑着说道:“我来试试小兄弟的功力,不亲身体验一下,我会感到很遗憾的。”旁边几个人也想再次确认一下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巧合,或者说是哪个张姓保镖根本就没有准备好才会导致那样的结果。于是都纷纷附和。看到大家这么热情捧场,张超也来了兴致,笑道,好吧,那我就再次献丑了。这次,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刚才的事情太突然了,谁都没有注意。 哪个胖大壮汉双手撑住脚靶,将脚靶抗在肩头,身体前倾,前腿弓后腿绷,做了了准备。吸足了一口气,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极快的说了一句:“来吧。”马上就憋住了气。柳华在人群后双眼目光灼灼的仔细看着,他也想看看张超现在究竟达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第七十一章 人生无定 张超退后一步,拉开了一些距离,站好姿势,心中揣摩着新派技术的动作要领,口中喝了一声道:“来了啊,”脚下一动,一个垫步之后,整个人就如一把尖刀,刷的一下就是一个漂亮的踹腿侧踢了过去。一声不是很响亮的闷响传来,脚靶上的中心位置多出了一个凹陷。 只见那个胖大壮汉腾腾腾连退三四步,才硬生生稳住身体。呼出了一口浊气,说了一声道:“好大的力气。来,再试一次,我还是有点不能相信。”又是一脚之后,胖大壮汉后退了五六步,止住了身体。放下脚靶,只见他的肩臂上通红一片。庞大壮汉由衷的佩服道:“小兄弟确实厉害,我服了。这脚靶这么厚,我都能感觉得到那种穿透的力气,撞击的骨头疼。刚才那一下,我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了也只能这样,如果不是有脚靶隔着的话,直接一脚踢上来,我肯定是受不了的。” 旁边那位张姓保镖笑道:“哈哈,我刚才试了拿一下心里就有底了,再让我拿的话我是不拿的。你们还有谁想试,可以再试试?”有了两个前车之鉴,另外的几位也都嘻嘻哈哈的就推辞了过去。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想试试张超的实力到底怎么样了。 实力上比不过,别的地方他们的专长不见得就不行。比如给老板点烟的速度,开车门的速度,或者是陪老板上厕所,一个个都是眼疾手快。有句话说得好,叫高处不胜寒。这些人没有实力,但是有了竞争威胁的时候,他们的凝聚力却是不可小觑的。一个无形的圈子,将张超排除在他们之外,他们和张超是不一样的人。幸好张超还有柳华这个师兄弟在,就像当初郭建说的一样,有熟人,要比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之下要好得多。 不过,自从柳华帮张超拿了一次拳靶,打过一次对练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之后,柳华的笑容当中也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张超感觉得到,因为柳华再也没有对他颐指气使过了。去健身房次数多了,张超也成了健身房里被围观次数最多的人。在他训练沙包的时候,总是有许多人围着看。 看着这个并不高大的身体,击打巨型沙包的时候,那种震撼的声响,很多人都用崇拜的眼神观看着,并小声的议论着。有身材高大,体魄健壮的大汉也想试试拳脚,就在这个小青年回合休息的间歇,上前去打上几下,可是那种噗噗的声音,总是流于表面,始终难以打出那种深沉厚重且具有渗透感的声响效果。 有一个大汉就上前去向这个小青年请教。张超耐心的说道:“要想达到那种效果,并不只是臂膀的力气,或者拳头用力的推过去就可以的,而是要讲究速度,爆发力,最主要还是要将全身的力气集合为一点,激发出去,那样才会有震荡穿透的力出现, 就好像是一颗子弹,子弹本身并不大,可是瞬间爆发出来的那种穿透力,爆炸力却很强,这种原理,就和炸药瞬间爆炸是一样的,发力的时候,一定要突然,肌肉先是放松的,然后瞬间迸发,你看,就是这样。”张超让那个大汉捏着他的胳膊,感受爆发力的要点。 ‘彭’,又是一声巨响。那个大汉双眼顿时一亮,好像有了一点体会。不过他自己又试了一下之后,还是那种介于噗和彭之间的那种声音,并不是很理想。张超又耐心的解释道:“好多了,不过你的力不集中,发力,要讲究整体的连贯性,先是从脚掌开始,脚蹬踏地面,产生反作用力,然后将这个力传达到膝盖,膝盖传达到腰跨,通过腰跨的扭转,将力传达到肩膀,肩膀传达到手臂,手臂传达到拳头,一环套一环,连环击发,不断地将力量叠加增大,最后凝结为一点上爆发出来就可以了。” 那个大汉听得泪流满面:“我的娘啊,这可不是一听就会的啊,看这个样子,我是学不会了。”周围的人都大笑了起来。听到了刚才的解释,众人在看这个小青年训练的时候,击打出的那种震撼的效果,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不过有一点大家是有共识的:这个小青年,一定是个高手。 看到张超在健身房这么的受到追捧,柳华私下里告诉他说,做这一行不能招摇,在人前不要显露。张超觉得柳华说得对,于是每天打沙包的时间都改到了天黑前人最少的时候。跟着陈老板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张超的收入很稳定,妈妈的医药费每个月除了开支以外,还能有一些剩余,和父亲通了几次电话,知道家里的情况还安好,母亲的病也稳定没有继续恶化,张超感到很安慰。 这一年多来,张超觉得很累,很疲惫,那是一种心理上的疲惫。陈老板做的事情大多都是见不得光的。黑社会火拼,他不怕,就算是双方剑拔弩张,手枪互相指着对方的脑袋,马上就要血溅当场的情况他也不怕,因为那是他的职责。 但是当这种力量拿去面对普通老百姓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很不舒服,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又不得不去做。这种为了生存的压力和良心上的谴责,让他很厌倦这样的生活。如果不是为了家人,为了母亲的医药费,他早就不想做了。 人生本无定数,回首已是天涯。这天下午,陈老板老早的就打电话了,说是安排几个人晚上陪他出去一趟,他要到附近的一个城市去见一个朋友。接到电话,柳华就开始安排此事。晚上的时候,六七位保镖跟着陈老板,分坐几辆汽车离开了这座城市。 陈老板朋友的家,在另一座城市的一个小镇上,环境相当优美。青山绿水,竹丛簇簇。柳华,张超几个人在大门外守护着,老板的事情,他们一般不会多参与什么。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身旁不远处有一处池塘,池塘里依稀传来鱼儿喝水的声音,秋虫细微的鸣叫声,听上去很是让人心神舒畅。 不远处的大路上,不时会有一辆过路的车经过,那声音也打乱了这宁静的夜晚。起初几个人都没有在意,不过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张超渐渐发觉有点不对头了。就在这短短一会的时间内,大路上哪里,有越来越多的黑影在耸动。张超和柳华说了这事。柳华望了一眼,不在意的说道:“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事,那些人应该是本地的什么团伙,在这里集结办什么事吧,不过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不是咱们的事,不要多管什么。” 见多了这种场面的几个人也没有再多想,陌生的城市,发生什么事情也和他们没关系,几个人各个看了一眼,就不在操心了。不过张超心中总有一些不妙的感觉,隐隐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他们刚到没多久,这里就有这么一大帮人在集结,这事也太巧了。 事出寻常必有妖!张超左右看了看,在大门边发现了一根废弃的钢筋,走上两步,弯下身去拿起来,长短也还合适,他将钢筋贴靠在身边不远处的墙壁角落里,一言不发的观察着动向。柳华看到了张超这种举动,讥笑了两句,还说他这是夜路走多了,总怕遇到鬼,他们第一次来这个城市,能有什么事?其他的几个人也都附和的笑了两声。 几分钟之后,那些耸动的人群开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汇集了过来。张超双眼厉色一闪,说道:“柳华,注意了。”柳华一看,也有些紧张了,犹疑着说道:“不会吧?他们是不是从这条小路上经过的?”身体却不自觉地朝着大门的方向靠近了过去。 其他的几个人一看这种情况,也都纷纷的向大门内开始退却。张超伸手拿起靠在墙壁角落里的钢筋棍,开始全神戒备了。头也不回,叮嘱道:“给陈老板打个电话。”柳华拿起电话,犹豫着说道:“要不再等一会吧,别是个误会,到时候陈老板又该说我们大惊小怪了。”张超没有在说什么,他也希望是个误会,要不然的话,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可是没有什么救兵的。 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一大帮耸动的身影到了门前站定了,团团的人影,一层又一层。张超背靠着大门,手中拿着钢筋棍,冷冷的看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暗自估算了一下,怕是有百十来个。人群一分,从中间走进来一个人,平头,四方脸盘,看身材很是结实强壮。在如此的暗夜,居然可以看得到他眼中透出的冰冷的星光。 那个人嘴角一扯,冷笑了一下,说道:“你们是跟班的,不为难你们,让开,什么事都没有,不然的话,今天你们几个一个都走不掉,是死是活,你们自己选。”张超站着没动,冷冷的看着那人,心中却在想当初自己对陈老板的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你。 第七十二章 南下南下 那个人看到张超没说话,以为他怕了,缓步走上前,一边走一边说道:“把你手里的破玩意扔掉,老实点,什么事都不会有。”他的话刚落音,就看到一条黑影夹着风声横扫了过来,这个人猝不及防,身体在危机之时猛然朝后方倒了过去,一堆手臂瞬间扶住了他,这个人怒不可懈的大声喊道:“上,给我弄死他。” 这个个人的话刚落音,张超也喊了一声:“不怕死的就过来,兄弟们,抄家伙。”身后响起了一阵钢铁的吱嘎声,还有打电话的声音:“喂,老板,不好了,外面好多人……”后边的话,张超已经听不到了,因为此时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处在了风暴的中心。 周围的人群如四面围堵而来的滔天波浪,张超的铁棍转到哪里,那里的人群就会向后方收缩一下,然后又汹涌而至。手中不时传来斧头砍伐木头的那种沉闷的撞击感,以及不时响起的低沉的砰砰之声,还有声声惨叫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的铁棍消失了。张超被围困在风暴的海洋,全身上下无处不在遭受着击打。技术?技术这时候还有用吗?不,还是有点用处,至少张超此时还知道潜身防御,挥拳反击。就在风暴的中心反击!尽管每反击一次,都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每打出一拳,就看到人群中倒下一个,张超心中在残酷的笑着,值了,一个,‘彭’,两个,‘啊’,三个……手掌上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不过他没时间去关注这凉意意味着什么。背后传来一阵火辣辣,但是很让人振奋的感觉。头部传来一丝凉意,膝盖传来一丝凉意…… 渐渐地,张超觉得身体上流露出一种虚弱感,这种感觉和体力透支的感觉不一样,好像手脚都在颤抖,浑身发软,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不过无所谓,反正现在全身上下都在不舒服。就在这种让他虚弱的感觉达到一个极端的时候,张超心底一股强烈的不甘猛然充斥了全身,这种感觉让他一下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大吼一声,围绕在他身体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汹涌的浪潮骤然退却了,眨眼之间,张超就冲出了人潮。 站在人潮外十几米远的地方,张超如梦中一般,我是怎么出来的?不知道。此时的张超终于有时间可以看一下战场了。大门内,几个人就那么冷冷的站着,不说话,也没动,不过这么远的距离,张超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柳华眼中的星光,那种他刚才已经看到过一次的星光。 张超豪迈的仰天长笑,伸手撕下身上已经破碎不堪的外衣,衬衫,露出一身结实精壮仿如铁块般的肌肉,浑身浴血的又冲了回去,转眼之间,他被汹涌的浪潮再次包围了,风雨不透!不过此时的张超,手中却多了一把锤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也不去管它,只要看到了就是一锤子抡过去。 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没有了,手中却多了一把砍刀。这个也好。呼啸的风声不断响起,血光不时闪现在夜空中,给这黑夜凭添一抹凄厉的美!不知道什么时候,耳中听到远处响起警笛的鸣笛声。这种声音,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不过唯有这一次,听起来竟然是犹如天籁之音一般悦耳。 周围的人潮很快就四散而开,刚才那如此凶猛激烈的场景,竟然让人觉得像是一场梦一般不真实。此时张超的眼前不远处只有一个人站立着,那个人双眼凝视着他,说道:“兄弟,够种,佩服。”那个人说完话之后,转身离去。 远处,一阵车门关闭的声音,汽车发动的声音。一辆又一辆汽车绝尘而去。喧嚣刺激的激战终于结束了。没有了对手,没有了精神力的支撑,张超双眼一黑,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在某一家医院的病房里了。柳华就在床头微笑地看着自己。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真诚:“好些了吗?身上还疼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这有水果,我给你削了皮你来吃两口吧。”看着柳华那真诚的笑脸,此时张超的心中有一种很恶心,很想吐的感觉。 张超双眼望着洁白的床单,笑了笑说道:“没事,不怎么疼,”伸手接过柳华细心削了皮的苹果,他轻轻地吃了几口。身上的伤口,远没有心里的伤口来的更痛苦。关心了一会张超身体的伤势,柳华就将话题逐渐转换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上。 柳华细心的帮张超分析着那一晚的事情,首先夸奖了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接着委婉地指出了几点他那天晚上所作所为的不妥之处,最后以良心保证,他们那天晚上都是为了老板的安全,至少他柳华可以以他的人格来担保。 张超听完了柳华的解释,笑了笑说道:“我明白,我那样做,的确是太冒失了。其实你不用解释的,有些事,我想一想就会明白的,作为保镖,首先要考虑的还是老板的安全。”柳华听了张超的话,非常开心,又殷切关怀的劝他喝了几口营养品,然后将话题转到了那天晚上后来的事情上去。对于后续的情节,张超没有一点兴趣,耳中听着柳华滔滔不绝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梦乡。 在医院住院的这些天里,张超想了很多。这样的生活他感到很疲惫。如果不是家庭生活的压力逼迫着他,他一天都不想这样再过下去。那些每天来医院探望他的那些不是兄弟的兄弟,每个人都是带着真诚的笑脸,热情的来探望他,说着和柳华一样的理由,满嘴都是关切的话语。张超脸上带着笑容,听着那些人讲着他的英勇事迹,心里却透着凉意。 陈老板好像很忙,张超住院期间,他一直都没有顾得上来看望一下。作为这次事件的功臣,陈老板能安然无恙,其实张超是拼了性命才保证了他的安全。对于陈老板有没有来的这件事情上,张超并没有太多的放在心上,他问心无愧,自问对得起陈老板了。其实张超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到了陈老板那里,早已经演变成了另外一个版本了。 在医院住院的这段时间,每天闲来无事,张超看了很多杂志。其中有一本武术杂志上边的一则新闻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本杂志上说道,如今的中国,引进了国外的职业自由搏击项目,从此以后,国内的拳手也可以像外国人一样以此为职业,拼搏自己的人生了。 张超看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他通过杂志社,辗转联系到了这家据说是中,国第一家的职业搏击会所,并联系上了中国第一位职业搏击经纪人。一番交谈之后,张超对于职业搏击这个项目的收入以及比赛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那边告诉他说,每个月至少一场比赛,一般来说,每一场比赛的出场费,按照国际通用标准,是每一场三千美元,并且这个出场费的问题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拳手的职业排名来定的,排名越高,奖金就越高,如果能在洲际排的上名号的话,那么打一场至少都是几万美金,如果是拳王的话,那么几百万都是有可能的。 挂了电话,张超异常兴奋。这才是他的理想!又可以挣钱,又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真是瞌睡的时候捡到个枕头,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对于现在所做的职业,他早就厌烦了。撇开危险性和良心的谴责方面来说,这次的受伤,最严重的是他的心上的伤口,那种被自己人出卖的伤痛,远远不是身体上的痛苦可比的。 张超出院之后,和陈老板说明了自己将来的打算。陈老板稍作挽留,但是张超的意向很坚定,此行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当晚,陈老板摆了一桌酒席,柳华一行人为张超践行,次日一早,他就再次踏上了列车,开始了又一段人生的旅程。 张峰改名换姓,在外面流亡了一年多,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先是省城开了一家稍有规模的饭店,结果被附近一带机关单位吃喝拖欠的几乎破产,一年到头,忙到最后,手中只落了一大把白条……变卖了资产,来到上海,开了一家美发美容的店铺,然后顺理成章的被当地的混混收取保护费——砸了!几经辗转,张峰终于决定南下,现在来说,也是时候去找崔健了! 事实上,李高、叶老五等人在崔健那里过得并不如意,也可以说过得十分惬意和悠闲,总结来说,就是无所事事。作为一个在亚太区都很有影响力的跨国企业,崔健属下的公司,当然会有一个比较专业的团队来进行管理——李高等人在他那里,其实发挥不上任何作用,只能在昔日情谊的照顾之下,在集团内部谋取的一些清闲职业供养之下,每日里浑浑噩噩的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对于张峰的到来,崔健表现的十分高调和豪爽,在崔健的印象中,张峰是一个可以带领他指点江山的枭雄级的人物,而李高、叶老五等人自然而然的在他到来之后围聚到了他的身边,这也正是十分正确的证明了这一点……无论什么开支和花销,张峰都是抢着买单和结账,但在崔健这里,作为东道主,他又怎么会让张峰去买单? 第七十三章 东山再起 镂金铺翠的场所,极尽奢华的享受……崔健、张峰等人一边享受着精挑细选美女技师的服务,一边微笑着侃侃而谈。“在家里看准了一个生意,但资金需求方面比较巨大,我一个人吃不下来,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兴趣参与进来?”崔健稍显失望:“你这次来看我,就是为了生意的事吗?”张峰笑道:“什么生意都比不上咱们的交情,你这样说的话,我就再不提生意的事了。” 崔健闻言开心极了:“这才是我崔健的兄弟和朋友……说吧?什么生意,需要多少资金?如果资金牵扯真的太大的话,我会另外想办法!”张峰伸出手掌拍了拍崔健的大腿,笑道:“你看你,说了不再提生意的事了,你又扯,我要是还接那个茬,岂不是不把你当做真正的朋友!” 崔健回敬,按住了他的手掌:“你不会是因为我那一句话生我的气了吧?”“怎么会,”“那就好,说吧,需要多少资金?”“你看你,还扯,”“哈哈,说吧!”张峰沉吟了一会儿,表情凝重的说道:“七百万!”崔健楞了一下,继而扬声大笑:“七百万?哈哈哈……”“当我没说。”“哈哈哈,七百万……什么时候要,我随时给你提钱到账!” 张晓雷、叶老五、李高、小杨……一个个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很后悔当初的选择。在崔健这里,每个月一万多块的收入,两年的时间……一切的付出和心机,竟然都不如张峰和崔健几天时间来的情谊和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几百万的事情,竟然就在这温香软玉的奢华享受中轻而易举的达成了!“服务员,买单,”张峰喝了一声,继而转头对崔健说道:“老崔,一起出去吃个宵夜吧,我想好好看看广州的夜景!”崔健笑着回应道:“好!” 崔健小费给了服务员一千,而张峰则给了两千。站在酒店顶层,欣赏着广州的夜景,口袋里虽然只剩下寥寥几百块,但张峰的豪情壮志却不由砰然勃发,遥望北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而又长长的吐出:“苦县,我张峰就要回来了!” 张峰逃亡之后,苦县混得最牛掰的,不是从前根基深厚的周老八,而是刘卫国。借助着张峰给他留下的极好班底,再加上他凶残到令人发指的手段,刘卫国如今在苦县混混中的地位,已经无人能及。讨债公司、抱打不平……与张峰一起回来的,还有张晓雷、叶老五、马五、小杨、李高等人。与其在崔健那里不温不火的躺在微薄的功劳簿上过着蛀虫一般的生活,倒不如跟随张峰回来风风火火的大展一番拳脚胸襟,和不甘于平庸的抱负……张峰回来了,而张霖却再度离开了苦县,不过他的人虽然离开了,但是他的子女们却在张霖的吩咐下,经常的到大伯家里来看望。 张峰从前所遗留下来的案子,下有地方上张晓雷公安系统内部的关系上下打点,上有崔健在省城以上的人脉铺排——一切都是轻而易举,水到渠成。那个副局长虽然感到很不满,但是在拿到了两万元钱之后,也只能选择性的保持了沉默——他是副局长,而张晓雷的父亲却是局长。 随着张峰的回归,苦县大街小巷也开始迅速蔓延起一个轰动性的爆炸新闻。县城北关哪里以前有一个近乎荒废的汽车场,但现在那个地方可是真的不得了了!听说是外地的一个大老板投资,使得那个荒废的汽车场,如今在省城范围之内都数得着了。其实老百姓们这样说,还是不太清楚沃尔沃半自动大客车与普通的大巴车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 大巴车这种时新而又贵重的长途客运车辆,在苦县其实也算是一种奢侈而豪华的享受,苦县大部分长途客运所使用的车辆,是依维柯。“那车看起来豪华而又气派,比大巴车还要更大一些,阳光下一照,乖乖,蓝哇哇的放光啊!”“怕是一辆要好几十万吧?”“我看没有五十万下不来一辆!”说话的人尽可能的高估,听的人惊讶的瞠目结舌。 财大气粗啊!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进口半自动长途客运汽车,一辆的价格,他们所说的,连零头也不够。四辆,每一辆一百七十万!真等到汽车公司开始运营之后,老百姓们才真正知道和了解了,这进口汽车究竟是好在哪里。报纸、早餐、午餐,智能车载卫生间……一趟长途下来,乘车的客人们一个个舒适惬意的就像是刚从飞机上下来。 乘务员统一的空姐服饰着装,仪态十足的微笑着,呵寒问暖,无微不至……和大巴车相同的票价,出行的、做生意的,当然会选择最好的了。一个月不到,沃尔沃汽车公司的生意初入苦县,便呈现出秋风扫落叶之势,将包括大巴车在内的散兵游勇顶撞的七零八落…… 这生意简直是没法做了!自觉的,所有的大巴小巴依维柯全都联合了起来打起了价格战,势必要把市场份额争取回来!动粗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人想过,俗话说狗急跳墙,起初也有人动了这样的脑筋,强制性的拦截客人,或者跑到沃尔沃汽车公司的车上去拉人,不是说这是一个外地大老板在本地投资成立的么?但是真有人闹起来之后…… 张晓雷、叶老五、马五、蔡胖子、小杨……哪一个不是在苦县跺跺脚,地面就要颤三颤的人物?实在没法子,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耗吧,看谁耗得过谁?其实作为张峰自己来说,作为汽车公司的实质性掌门人,汽车公司如今所面临的境况,只有他自己才最为清楚。七百万,四辆沃尔沃大客车就花去了六百八十万,摆平从前的事情又将剩下的二十万花了个七七八八…… 按照他从前的想法和理解,汽车公司开始运营之后,理当,也必须会是秋风扫落叶的局势,在很短的时间内会拿下苦县这一片尚显落后而偏远的市场——沃尔沃半自动长途客运汽车,不要说是在苦县,纵然是在整个省城也极为罕见。但是生意上的事情,毕竟还不是他这种年龄的阅历可以完全掌控得住的…… 怎么办?财大、业大、家大!对于有魄力想要做大事业的人来说,钱,就没有个够用的时候!外界不知道沃尔沃公司的苦楚,但是他自己清楚;外界的人不能对他们动粗,同样,作为汽车公司的形象和健康发展来说,作为刚刚从泥潭里摸爬出来的张峰来说,他也不能!大家都一样,要怎么解决这个价格战的问题呐? 汽车公司的表面是一只雄壮的老虎,看起来威势十足,很吓人,但其实内在只不过是一只饥肠辘辘的空壳而已,真要耗上个把月……那时候这么一个大摊子可就真的很难看了。现在竞争对手不明白他们公司的真实状况,他们在明我在暗,我有什么优势可以发挥,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将这骤起的风波消弭那? 万事开头难呐!张峰眼望着窗外,皱眉换位思考着:新汽车公司财大气粗,家大业大,和他们在硬性条件上竞争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那么反过来也就是说,这场价格战必然不会是短时期之内就可以结束的,一旦形成了新的常态,那么也许整个汽车运营市场的格局,便将会重新划分——有钱的,坐沃尔沃,讲究经济适用的,坐大巴,讲究物美价廉的,坐依维柯…… 耗是耗不起的,那么面对这种局面,作为新汽车公司的掌控者,自己又该怎么办?久而久之,张峰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主意应运而生的闪现了出来——面对曹军大军压城,诸葛亮独坐城头悠闲抚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张峰点着一根香烟,抽了一口,继而端起茶杯轻轻的品了一口浓淡相宜的茶水,舒展了眉头…… 没过多久,一个轰动性的爆炸消息便在苦县传播开来:一块钱,是的,谁都没有听错,一块钱!超值的享受,早餐、午餐,报纸,卫生间,空乘一样的贴心服务……一块钱就可以做沃尔沃大客车到省城,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迅速蔓延,凡是听到的人全都难以置信,竟然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苦县运营市场轰动了,沃尔沃汽车公司的生意空前火爆,除了沃尔沃之外,根本就不会有第二种选择!班车从半夜三点开始,二十四小时轮班也轮不过来……轰动的不只是乘客,还有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大巴小巴运营联军。沃尔沃汽车公司是财大气粗,他们可以随意抛出一块钱到省城这样的运营项目和方式,但是,这些私营性质的个体经营商户可耗不起啊! 一块钱,不说人工、成本什么的,只是发动一下汽车,恐怕也不止一块钱吧?跟人家打价格战?开玩笑那把!而且开的还是国际玩笑,据说这个汽车公司幕后的大老板是有着多少个亿的身家,人家身上拔一根汗毛,都要比他们的大腿还要粗! 第七十四章 峰回路转 价格战的事情,不过一个星期左右便宣告彻底失败,这些商户在走投无路之下,又开始了另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闹!新汽车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这几天来访的客人成群结队,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找张总谈判:他们每个人都有家有口,有老有少,全指望着生意赚钱养家,和财大气粗的汽车公司根本不能比,一元钱的价格战,千万企求能够尽早结束! 他们急,但张总不急。张总对满腹苦水,一腔怨愤的众多来访者很客气,对他们的意见和建议表示理解,但不表态,等他们说完了就客客气气的送走……情况又持续了三五天之后,来访者的队伍已然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的像是逃难的难民营了……作为同情、怜悯,张总在多日之后终于表态了:理解大家为了赚钱,为了养家糊口……其实苦县这么大的市场,单凭他们一家运营公司,还不能大包大揽的满足所有外出人群的市场。 他并没有独吞的意思,也不要一家独大,饭要大家吃才好吃,生意大家一起做,才符合市场规律……打价格战,只是为了一口气,但现在大家主动求和了,他这个人也是吃软不吃硬……一切到此结束,今后,新汽车公司将会带领大家一起将苦县运营市场合理而良好的运转起来,一起做生意,一起赚钱…… 等了这些天,终于有了确定的答复。个体户老板们都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心满意足、千恩万谢的回去了。送走了这么一大批人,张峰坐在办公室里,脸上也终于真切的有了笑容。这一段时间来,个体户老板们搞不住,他又何尝扛得住? 公司资金已经山穷水尽,这一场空城计,他玩的也是提心吊胆,淡定的外表下所隐藏着的,是一颗焦虑的心。几天了,夜夜失眠,睡不好觉,但是在公司,在人前,大家所看到的张总,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其实作为张峰个人来说,他身上所剩余的钱,已经又到了只够买一包好烟装点门面的时候了…… 好在这一次的事情,总算是大胜而归,汽车公司进驻苦县市场的风波也已经过去,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一条平坦的大道摆在面前,路上铺满了钞票,只等着自己去捡……张总说的没错,苦县这么大的市场,单凭新汽车公司这一家是无法完全吃的下来的,虽然外出还是优先选择沃尔沃,但是他们还是有生意的,大不了不和他们的时间段冲突就是了。至于生意比不上从前红火,但那又有什么关系那,总比没有生意要好的太多吧? 要不是人家张总宽宏大量,他们现在别说做生意,饭都吃不上了。现在还能正常的营运,还有生意可以做,知足吧!一块钱到省城的好事没有了,有些令人遗憾,但遗憾之余,人们发现,早餐、午餐、报纸也还是有的,服务也一点没有缩水……本来新汽车公司就名声在外,不过那时候是靠着一股冲劲,但现在不同,现在靠的是口碑和服务,这才是一个公司长久的发展良策! 时间一天天过去,新汽车公司的生意日进斗金,发展良好,不过一年的时间,成本已经收回了大半。明年,大赚特赚,张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雄心万丈。现在的张峰,和以前的张峰截然不同,那时候,他虽然有名气,但在真正权贵的人们看来,不过是比较出名的混混而已,但现在,他身上顶着汽车公司总经理的光环,是实打实的企业家,身家千万的成功人士,又岂可同日而语? 张峰的时间越来越不够用,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忙到连陪伴家人的时间都很难抽出来,每天一起交往出入的人非富则贵,都是苦县当地的实权派人物……人说看一个人的成功程度,只需要看他的朋友圈子都是什么人就知道了,这话,真的不假。 人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话,也是真理。张峰的头上有了一个光环,也便会有第二个光环,现在他的名片上印着的五花八门的名目,分门别类,耀人眼目,有的名目让人看一眼就会忍俊不禁,条条类目中,居然还有着钓鱼协会会长,斗鸡协会高级顾问、赛狗协会、斗蛐蛐协会…… 文官,文官出来了!老张拿着大儿子的名片,越看越是忍不住内心中的喜悦和自豪!小时候怎么样吃苦了,得过什么发烧感冒了,老张所说的这些家常闲话也许很无聊,但是有人愿意听,究其根源,也只是因为老张所说的是有关于新汽车公司总经理的事情,而她是他的父亲,和他套套近乎,增进一下彼此的沟通和感情,是没什么坏处的。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什么时候出门了,和他要一张免费的车票,没问题吧?人前人后,有了充足的面子,老张困顿了几十年,终于也风光了一把,满足了一下小小的虚荣……前半生跟着老张风里来雨里去,忍辱负重,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儿子长大了,有本事了,也出息了,每想及此,素珍的心里就会很高兴,气色一天天回复,面色变得红润,身体也在一天天的好转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可以离开轮椅,步履蹒跚的走上几步,惹得街坊邻里们一阵的猛夸:奇迹,奇迹啊! 生活通常就是这样。当人们日子好过的时候,身边永远不会缺乏朋友,但是落魄的时候,却门庭冷落。这样的生活,他们已经过了半辈子了,但是人在苦难的时候,总是觉得幸福遥遥无期,等到有朝一日幸福真正盼来了,却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 就比如一个从来不相信命运、不求神拜佛的人,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不屈服命运,不屈服上天,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但是一旦有一天崛起了,登临人生高峰的时候,却会变得患得患失,求神拜佛,相信从前的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而他自己也只是上天的一个宠儿,在大任降临之前,饿其体肤、劳其筋骨……那一切都是命运。 张峰还没有那样想,但老张和素珍却开始忙活着请神拜佛了。堂屋里陆陆续续的摆上了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关公、财神爷……平时在家里说个话,也总怕无意间得罪了哪路神仙。张峰的声名和财力远近皆知,而张伟的事情自然也变得轻而易举。出狱之后,张伟要找当初撞了他的人报仇,但在张峰的阻拦之下只得悻悻作罢。 在张峰如今的阶层和层次来看,有些事情其实远没有张伟想的那么简单。这个社会,就像是一个根深叶茂的大树,盘根错节,当你的实力不足以碾压对手的时候,动了对手,也会给自身惹来极大的麻烦,古人有句话说的非常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说的就正是这种情况。 相对于张峰来说,那个公安局的副局长近些年也是风头正劲,血案、凶案,难案、要案连连破获,如今正是在老公安局长即将退休之际,冲击正局级宝座的最有力人选。这其中一桩在苦县比较知名的案子,就是许国杰的杀人案。当初抓获许国杰的时候,办案民警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他还在叫嚣跳脚,但是在半路上荒郊野地的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公安副局长突然要求停车,并打开车门笑眯眯的对许国杰说:“要不要下车解手?”说着话还对他挤了挤眼睛。 许国杰愣神之际,不知道这公安副局长葫芦里卖的是哪门子药,疑惑中就想要下车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亦或者,这公安副局长是被谁买通了什么他所不知情的关节,挤眉弄眼的是要放他走么?荒郊野外,黑漆漆雾茫茫,只要离开了这辆关闭他自由的车……“帮他打开手铐。”就在许国杰犹豫着想要下车的时候,公安副局长又发话对车上随同的民警说道。 “副局长,这个……怕是不合适吧。”“没事,帮他打开吧,出了事情我负责。”公安副局长轻描淡写的说道。许国杰更加确信,这个应该是自己人!欣喜若狂之际,他极其配合的让民警打开了手铐,在公安副局长的目光示意之下,他心脏砰砰直跳的下了车。一步、两步,前方就是自由,虽然一团黑暗…… “咔嚓!”一声轻响,在这静寂而又黑暗的夜晚,极其敏感的撞入许国杰的耳朵中。突然之间,许国杰明白了这个公安副局长的意图,一刹间,所有的前因和后果都清晰历历的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黑暗的确是异常黑暗,但迷茫的旷野,所代表的,却是一条不归之路!许国杰走出了几步之后,又迅速无比的折转了回来。 公安副局长的手中,此时正无聊的把玩着一把黑黝黝的手枪。他的笑容十分和善:“怎么又回来了,去解手啊!”再度挤了挤眼睛示意。但许国杰的态度却十分的谦卑恭谨,他干涩的笑着说道:“突然又不想去了。”“怎么?”“没事没事,”说着头一低就要往车上钻。这时候公安副局长伸出手去搀扶他,突然手一滑,手枪无巧不巧的便落入了许国杰的手中。 第七十五章 风雨沉浮 公安副局长神色骤然变得犀利,就在他即将高呼袭警的时候,许国杰二话不说,当机立断的将手中的枪械塞回到他的手中,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姚局长饶命,求求你不要杀我!”姚局长神色和蔼,但目光却冰冷无比:“你挺聪明的。”许国杰浑身战栗,不过一时片刻之间,他已经真切的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有人会不害怕…… 后来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开了,当混子们彼此交换着道听途说的消息的时候,却发现诸如此类的事情,在姚局长来说,竟然是不一而足,不胜枚举……在姚局长所破获的案子中,小案务求变成大案,而大案最好是要案,至于要案……这也正是姚局长晋升如此之快的原因。许国杰后来在家人关系的活动打点之下,命案很快就推卸到了另一个已经跑路的小弟身上,而他自己在出狱之后,虽然凶名依旧,但在姚局长的治下,竟然变得异常安分…… 刘卫国则不然。刘卫国如今如日中天,他们家那座从前破败的小院,如今已然雄伟如小型城堡。张峰去到他家中看望昔日老兄弟的时候,见到他们家那座小型城堡的造型之后,也不禁哑然失笑,这个人,真的是粗俗到一定水平了,看他们家这房子的造型和建筑材料,分明就不是一般人构置的到的。“嘿嘿,峰哥,猜猜,这些材料哪里弄得?” 张峰不回答,只是看着他笑。刘卫国得意洋洋道:“没花一分钱,全都是公家冷库的建设材料。”张峰叹了一口气提点道:“住在里面不冷吗,跟个棺材似的。”“嘿嘿嘿,那哪能一样,舒服着那,来峰哥,进屋说,给你看一些好东西。”刘卫国所说的好东西,却是在张峰的老路上越走越远的发展结果。五四、六四、来福、手雷…… “小心点姚辉,那个人的狠毒,超出你的想象。”“哼哼,他不敢动我,敢动我的话,我就弄死他。”这是刘卫国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缺陷。张峰笑着轻叹一声,刘卫国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兄弟,他还不会为了自己家与姚辉的私怨,而陷刘卫国与不顾。无论如何,刘卫国对他还很忠心,至少他还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太过自大。 对于姚辉,作为一个成功人士来说,张峰希望用成功人士的办法来解决。张伟出狱之后的生活,过得不算太好,但却安宁而惬意。乡下的一个养鱼场,修心养性,波光粼粼之中,张峰希望他也能以另外一种视角和心境来洗练和沉淀,从而走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 对于四儿,张峰感到很愧疚。从他带着七百万卷土重来回归苦县之后,他就已经听说和了解到了,有关于四儿和他身边八大金刚的际遇和遭遇。别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四儿在广州,但身在牢狱之中的八大金刚成员们却不会对大哥隐瞒什么。四儿在那里很好,上面有人罩着,短短一两年的时间,便在一个新的地方打开了局面,混得风生水起…… 四儿刚去广州的时候,为了检验他是不是也可以像在苦县那个他土生土长的地方那样牛逼,那样的有胆色,李国东随意的在大街上人流穿行的闹市中,指了指几个看起来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人对四儿说:“敢去打他们吗?”没有理由,这种事情的本质,单纯的就像是梁山好汉上山时候的投名状。四儿二话没说,独自一人走上前去,一挑三,扑哧扑哧几刀,干净利索的将人放倒,然后甩了甩手,淡定无比的从远处又走了回来……四儿的做法超出了李国东的预料,所以他在李国东心中的位置,也超出了李国东依照他的年龄和资历本来想要给他安排的职位。 对于李国东的安排,他身边原本的几个元老级干将自然有所不服,他们哪一个不是经过多少血战才打拼出来如今在社团中的身份和地位?怎么能够因为一个新来的小弟级的人物一时间的即兴发挥,就平步青云般的拥有了和他们一样的身份和地位?不服!不过四儿的凶狠和表现也绝不是如同他外在的年龄般那样可以轻易判定的。 第二件事。四儿一个人去抢了一家金铺。于是李国东身边的几个元老级干将,阿龙、阿虎、阿豹、阿彪、阿苗……便再也不敢小看四儿了。对于李国东身边的几个老资格干将对于四儿的态度,作为新加入势力的一伙,四儿身边硕果仅存的三大金刚,自然心有不满,于是这也成为了后来他们和李国东身边骨干人物决裂的导火索。 第三件事,李国东属下收取保护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硬茬子,乃至于他们都感到十分棘手,而李国东为此事在召开社团核心人物小型会议进行商讨的时候,又是四儿接过了这个没有人敢于轻易接受的烫手山芋。四儿带着三个亲信和属下,径直的找到了那个有所依仗,拒不缴纳保护费的硬茬子那里。 彭!一把手枪丢在了桌子上,四儿没有任何废话:“下一次我来的时候看不到钱,就用它和你说话!”霸气,十足的霸气!小小的年纪,枭雄一样的心胸,从此之后,没有任何人敢于再小看他。但四儿的存在和迅速崛起的地位,显然不只是取代了他和那些元老级人物在李国东心中的位置,而是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他们今后的地位和发展。 于是,矛盾爆发。王叶涵干掉了李国栋身边的骨干和元老阿苗,而他在李国东哪里继续发展的可能性也随即戛然而止。李国东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四儿身边的这几个毛孩子竟然会这么的狠决,但这件事情的性质和四儿带给他的意外和惊喜绝不一样——吃着李国东的,喝着李国东的,再杀着他身边出过力做过贡献的亲信和元老……这是李国东绝对无法接受和容忍的。 王叶涵自己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纵然李国东肯接受他,让他继续待下去,他身边的那些元老也绝对不会同意。他和四儿都是亡命天涯的人,但他亡命的路显然又要开始下一站的路程……为了王叶涵,四儿用严酷的家法施加在自己的身上,保住了王叶涵的命,而王叶涵也只好告别无处可投的几个兄弟,黯然告别离开了广州…… 王叶涵的这一条回归之路,走的凶残而冷酷,他似乎失控了……而在现实社会不讲究任何方式,不计较任何后果的行为,也使得他最终踏着血水走进了监狱——死刑,未成年,缓期执行,押回原籍等待处决……王叶涵之后,肖建立因年幼,思乡心切,偷着和家人取得了联系……他家人告诉他,他的事情其实本质并不严重,托了关系,找了人,只要主动自首,大事化小,或许十年八年的就可以出去了……王叶涵、肖建立在苦县南城墙所在的那个监狱里再度重聚,而重聚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发现,从前八大金刚的兄弟们,也随之而一个个陆陆续续的回归了…… 鸡头的腿永久性的伤残,那是在公安局实施抓捕的时候逃亡所致……无期徒刑!其余的人被抓获的原因似乎也都大同小异,思乡情切,陆续回归……“玛德,当初我们几个从家里逃出去之后,在外面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听家里的朋友说,其实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公安局甚至都没有张榜公示,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后来一个随我一同出事的兄弟回来之后,从公安局门口经过,人家甚至都没有用正眼瞧他一下,我以为没事,便也回来了……姚辉真踏玛的心黑手狠啊,感情他起的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一网打尽的心思啊,后悔,实在后悔!” 几个十几岁的毛孩子要和主抓刑事案件久历风雨、身经百战的公安局副局长斗法……还嫩得很!没回来的人在外面姑且不论怎样,但凡出了事情之后又回来的人,日子过得必定可想而知。一场风雨,几番沉浮,张峰豁然发现,其实他的本意,是想兄弟们、家人们都能安安生生的过上富足而幸福的日子…… 神州大地西南,花城,四季如春,气候宜人,风景优美,是一座具有悠久历史的旅游文化名城。张超经过一天一夜的列车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这里。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尽是不一样的异域风情,多姿多彩的民族文化,让人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顾不上欣赏沿途美景,也顾不上体味民族风情,一下了火车,就第一时间直奔此行的目的地而去。 到了,终于到了。张超站在职业搏击馆的大厅里,再次感受着这让自己心潮澎湃,兴奋不已,早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的那种熟悉的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不由得感慨非常。人生,有时候总是绕了一大圈,才会让一个人再次回归到属于他的那条道路上,仿佛只有这般,才会让经历过千辛万苦的人觉得成功的得来不易,才会使人珍惜当前所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