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访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一章 初访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吗？不同的人对这个问题一定都有着截然不同的答案，有人深信不疑，有人嗤之以鼻。 品书网 www.vOdtw.com我知道有些小孩子会被鬼故事吓得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也有的人只当是茶余饭后的无聊谈资，笑笑就过了。 我？ 老实说，在过去的18年时间里我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忙着学习和考试，一心想着要考上一个让家里满意的大学。 结果想不到好死不死，却在高考考场上因为拉肚子而与理想的大学彻底无缘，被分到了一个偏远又古老的小城。 我的名字是顾羽，而我要和你们讲述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快点走啦。” 从刚才开始，走在我身后的女人就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行李箱的拖轮一个劲的往我脚上压。 现在她终于是忍耐不了，开口催促我，还用丰富的肢体语言表达着不满。 “啊，抱歉。” 我赶紧把行李箱往前拖了拖，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来。 那女人便从我的身边快速走过去了，还不忘记回头给我一个白眼，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但我还是慢吞吞的走着，行李箱在身后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无论是这座火车站，还是火车站外的城市，对我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别说见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把攥在手里揉得皱皱巴巴的车票给出站口的检票员看了一眼之后，就走出了破旧的小车站。 步子还没迈出去几步，就有一群手里拿着地名牌子的，手上捏着旧皮包的男男女女围了上来。 “去言城啊，言城的这边走！” “去市中心吗？” “哎帅哥，去言城大学吗？” “北通河哎，北通河！” “顾羽，哎顾羽啊，这边来！” 我在心底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能把人名字混在一堆吆喝声里，听上去跟个地名似的，也就只有大嗓门的石一彤了。 我费力的从一群拉客的黑车司机里钻出来，眯着眼睛使劲的找他。 石一彤穿着一件绿油油的短袖，黑色的大短裤，趿拉着一双快变成拖鞋的凉鞋，在人堆里蹦跶着使劲冲我挥手。 “你早到了吗？” 我有点惊讶，赶紧小跑过去跟他汇合。 “没，刚刚吃了个饭，刚过来你就出来了。” 石一彤抹了把脸上的汗，硬是从我手里把行李箱的拉杆抢过来帮我拖着。 我也懒得去分辨他是说的真话还是跟我客套了，而是盯着他黝黑的皮肤看，心里想着我和石一彤究竟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面了。 石一彤是我半个初中同学，为什么说是半个，那是因为在初二那一年他突然转学了，好像是因为要跟着父母搬回老家去。 在他转学之前，我还一直跟他关系不错，两个人经常在课间一起约着踢足球。 初中毕业之后就一直没什么联系了，直到高中毕业，高考失利的我不得不上言城这个偏远地方来上学，我才知道原来言城就是石一彤的老家，而且他也和我考了同一所大学。 所以接风的这个任务，也很自然的落在了我这位童年玩伴身上。 石一彤的皮肤还是那么黑，应该说比初中的时候还要黑了点，也不知道他回老家之后是不是吃了些苦。 但人倒是比小时候壮了些，长得也帅气了些，就是一张嘴就说起来没完的毛病还和几年前一个样。 “你小子这两年混的可以嘛，斯斯文文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啊。” 石一彤笑着拍我肩膀，还没等我回答什么，这人又马不停蹄的接着说。 “不过也真是辛苦你了，你一个北方人突然跑这么大老远的南方小城来上学，气候和天气会不适应吧？我跟你说，言城下雨可多了，一年四季都有雨，到学校以后你记得买把伞常备着。不过也有好处，我们这儿的空气可好了，你看天空，你们北方可没有这么蓝的天空吧？” 说到这石一彤忽然想起来什么，“哎，你看我这脑子，你吃过中饭没有啊。” 等他说到这里我才好不容易能插嘴了，“还没……” “这都一点了啊，你竟然还没吃饭！走走走，这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炒粉，我带你去吃啊。” 我就这么不由分说的被石一彤拽向了陌生城市不熟悉的角落，一边想说“要不你先让我把行李放回学校” ，一边又实在不忍心打断他的热情，干脆就由他去了。 大概是由于南北方气候的差异，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在我家那边已经入秋的时节，在这边却还像是夏日一样闷热。 从火车站出来，路两边都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街道上很冷清，偶尔有几个行人骑着自行车穿过马路，就算有汽车开过去，也非常安静，像是和这座城市融为了一体似的。 我们要去的学校叫言城大学，但全称其实是言城科技学院，说是二本，但撑死了能算得上是个三类学校。 来上大学，爸妈并没有送我，因为他们对他们的儿子痛心疾首，觉得我原本能考上一个一本大学。 我本人倒是没觉得特别惋惜，毕竟高中三年来已经尽力拼搏了，在考场上闹肚子这种事情又没人能说得准。 我和石一彤吃完了炒粉，就决定动身去学校看看。 言城大学离火车站很近，走路用不了二十分钟，路上我们两个就再度攀谈起来。 “顾羽啊，我跟你讲，千万别对言大抱太大期望了。我听人说这学校的条件不怎么好，宿舍没空调。也没有独立卫浴。” “是吗？我还好了，宿舍这东西能住人就行了，没那么多要求。” “哎呀，你可别这么说，到了夏天可有你受的。又要抢厕所又要抢浴室……噫，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不过你们北区应该比南区要好一点，你是人文学院的吧？” “是啊。” 本书来自 第二章 小村（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章 小村（上）我一愣，“住哪里……不是住宿舍吗？” 石一彤一听我的话也愣了一下，“不是，明天学校才报到啊，今天宿舍肯定还不开放的，我以为你知道呢。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什么？ 我赶紧把手机翻出来，屏幕上的日期赫然写着“8月31日” 。 我有点傻眼，看着石一彤说，“我以为这个月只有30天来着。” 石一彤看着我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傻！” 我盯着地面犹豫起来。 除了路费以外，我身上的钱加上卡里的钱就一共只有一千三百块钱，这还是这个月全部的生活费。 要是住旅馆，一晚上花掉百八十，生活费就有可能不够用了。 但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跟自己的爹妈开口要钱，又实在是开不了口。 石一彤好像是注意到了我的表情，突然开口问我，“你怕鬼吗？” 这个问题实在太突兀，我莫名其妙的看他。 “你说什么？” “我说顾羽，你怕不怕鬼？” 石一彤又重复了一遍，表情很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皱起了眉头，还是尽量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鬼啊怪啊的，像他们经常说的什么鬼压床我都没遇到过。我不怎么相信这些东西的。” 石一彤似乎松了一口气，还没等我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他就突然又恢复了笑容，好像刚刚根本没问过这么诡异的问题似的。 “那既然你没地方可去，要不然今天晚上就来我家住吧？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家是平房，稍微有点破旧。” 我赶紧说，“不嫌弃不嫌弃，嫌弃是不可能的，我还乐不及呢。就是怕会不会太麻烦了……” “嗨，我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客气啦。” 石一彤笑嘻嘻的拉过我胳膊，“再说我一个人在家还觉得寂寞呢，正好你过来陪陪我。” 一路上东拉西扯的，很快就走到了学校。 我们两个大致把学校转了一圈，看了看教学楼和宿舍楼，果然还没到报到的时间，宿舍楼的大门紧紧锁着。 又转了转确定了食堂和超市的位置，忙完这一阵之后，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临近黄昏了。 石一彤和我还拎着行李，出了一身臭汗。 石一彤实在撑不住了，跑去小卖部买了瓶冰汽水，喝完以后跟我摆摆手，“行了顾羽，快点回去吧，你也不可能今天就把学校地图背下来不是。” 我也觉得累了，就点点头，打算跟着石一彤去他家里看一看。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人影吸引了我的视线。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靠近校门口的位置了，但在我回头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一个男人站在教学楼附近。 那男人挺高，目测至少有一米八以上，面容清秀，看起来非常英俊。 不过这些都不是吸引我目光的理由，最古怪的是，那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衫，还留着披肩的长发，好像从古装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一样。 这时候男人好像发现了我的视线，还偏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觉得有些奇怪，就转身问石一彤：“哎，那个人是学校老师吗？” 石一彤还在喝饮料，半天才回应，“啊？哪个人？” “就那个男的。” 我往身后方向指了指。 石一彤越过我的肩膀往后看，瞪着眼睛瞧了半天，“什么？哪儿呢？哪有男人，我怎么没看见？” 我回过头，发现在刚刚的位置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男人，只有一棵梧桐树而已。 难道是我自己看花眼了？ 我揉揉眼睛，那个地方还是没有任何人。 “怎么啦？你见鬼了？” 石一彤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于是我赶紧摇摇头。 “没有没有，好像是我看错了吧。你看那棵树，它叶子多像人头发啊，它树枝多像人手啊。” 我就这么胡乱睁着眼说瞎话，石一彤居然也信了。 大大咧咧的不再深究，拉着我要让我尝尝他奶奶做的豆腐羹，夸张的说里面的葱花和虾仁有多么香。 石一彤的老家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似乎是远离市中心的郊区。 我俩打了个的，司机师傅是个接近五十的中年妇女，看着很和善。 石一彤坐在副驾驶，一路上都在和司机攀谈，从言城大学谈到言城小吃，从言城小吃谈到国家大事。 我坐在后座，没怎么听他们说话，眼睛望向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头脑放空。 一条小溪在我的视线里蜿蜒爬动着，远方还有粗大的柳树和废弃的古宅，无处不在告诫着我这个外来者：脚下的土地上充满着许多不容侵犯的悠久历史和古老文化。 回去的路上我靠着窗户眯了一会，但还没睡着就被石一彤的大嗓门给喊了起来。 “顾羽！别睡了，已经到了。” 我去后备箱把行李拎下来，石一彤跟出租车司机道别。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出租车带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安静又偏僻的村子。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村子叫做通河村，坐落在北通河边上，是言城最大的城郊村，石一彤的老家就在这个地方。 我们沿着一条小径抄近路走进村里，石一彤显然是熟门熟路，连地上什么位置有坑都清清楚楚。 但比起他轻快的脚步，他的脸色却有点凝重。 我跟在他身后有些莫名其妙，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他，他反倒抢先开了口。 “那什么……虽然我说这话可能有点奇怪。但是一会进了我们家，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什么？做什么心理准备？” 石一彤的话实在是有些怪异，我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疑惑道。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遇鬼” 经历，也可能是因为逐渐黑下去的天空，我忽然感觉好像不认识面前这位儿时的玩伴了。 一瞬间许多鬼故事、天涯论坛的灵异帖子都涌进了我的脑海里，什么鬼魂上身啊，借尸还魂啊……“哎呀，顾羽！” 也不知道石一彤是不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个劲的向我摆手，无奈的解释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呢，就是我家……哎呀，你到了就知道我的意思了。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把你拐到什么地方去的，我们村的汉子都不缺媳妇！” 本书来自 第三章 小村（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章 小村（下）我一下子被他逗乐了，刚刚突如其来的戒心也放下了，一边骂着“你说谁媳妇呢” ，一边跟着石一彤一脚深一脚浅的继续往前走。 拐过一个窄巷，没走多远，石一彤就说“到了” 。 我停下脚步打量着面前的建筑，实在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是一座普通的农村平房，用砖瓦盖起来的土房子。 但当我们走进院子里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明白石一彤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院子不大，地上都是结实的泥土，正中间有一棵粗大的柳树，而就在柳树附近，有一间很大的杂货间，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许多口棺材。 而在院子的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破旧的纸人、纸钱和其他的丧葬用品。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石一彤之前要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刚刚又为什么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原来我这位童年玩伴的家里是做丧葬生意的。 石一彤看我明白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就是怕你觉得晦气，所以一开始没敢跟你说。我们家祖上从我老爷爷那一辈起就一直是做白事起家的，后来传到了我爷爷，也一直在做着这个。至于我爸妈，他们两个人都在外面打工，很少回来，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和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你看这边扎的纸人，纸衣服，都是我爷爷亲手做出来的，厉害吧？” “原来是这样啊。”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埋怨道，“那你之前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吓唬人干什么，弄得我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石一彤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哎，大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明明是你自己胆子小还把锅甩给我。” 我张口刚想再反驳他两句，却在这时候看见一位老妇人笑呵呵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石一彤立刻迎了上去。 “奶奶！我回来啦，这是我的同学顾羽，他傻乎乎的记错学校报到时间了，来咱家住一晚上。” 我愤怒的用胳膊肘戳了石一彤一下。 介绍就介绍，干嘛随便把我糗事戳给长辈。 但老人根本没有在意的样子，和蔼的向我笑着，热情的邀请我进屋。 “进来吧进来吧，外头怪热的。上屋里来吃块西瓜啊。” 石一彤的奶奶非常和善，又很热心，大概是以前家里没来过什么客人，一见到我就分外热情，拉着我聊了许多，还把石一彤小时候的事翻出来讲，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笑开了花。 晚上老人家给我们做了一桌子的菜，有馄饨，有酿豆腐，还有肠粉，老人一直不停的给我夹菜，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唯一比较奇怪的是石一彤一进门就念念叨叨的爷爷一直都没见到，说是不在家，可餐桌上却多摆了一副碗筷，孤零零的放在那里无人问津。 石一彤也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饭也没怎么吃。 到这顿饭快吃完的时候，石一彤突然站了起来，往那碗空碗里盛了些饭菜，嘀咕了一声“我去给爷爷送去” 。 我也赶忙站了起来，匆匆擦了擦嘴，跟老妇人赔笑，“那个，我也吃饱了，多谢款待。” 石一彤的心情好像不太好，皱着眉头，一脸焦虑不安的样子。 我追在他后面，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爷爷怎么没出来吃饭？” “他在屋子里呢。爷爷经常一个人在屋子里看书忘了时间，挺正常的。” 石一彤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从他脸上担心的表情来看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我正在心里猜想是不是老人身体欠佳的时候，一间房门突然在我眼前打开了，走出一位驼背的老人。 老人看起来七十多岁了，穿着一件圆领的马褂，胡子留得挺长，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的，倒是气色很好，不像是身体有毛病的样子。 石一彤看到老人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带着些埋怨的语气说道，“爷爷，你又没去吃饭。” 然后就伸出手想把碗筷递给老人，但老人把双手背在身后，根本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反而一双矍铄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那眼神倒也不是恶意的，反倒是和善又饶有兴趣的，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位老人能够透过我看到什么画面似的。 然后老人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要珍惜啊。” 我有些懵了，转头看石一彤，他也不像是明白了的样子。 我只好含蓄的问老人，“呃……您说什么？” “要珍惜还没出现的相遇啊。”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老人就笑眯眯的背着手走开了。 空留一个云里雾里的我和一个拿着碗筷尴尬站在原地的石一彤。 我还想再追上去问问，却被石一彤一把拉住了，向我使了个眼色，拽着我钻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刚刚那个就是你爷爷吗？” 我问道。 石一彤往床上一坐，点了点头。 “他老人家……呃，平常就是那个样子的吗？” 我小心翼翼的忖度着用词，“总给人感觉……” “怪瘆人的？” 石一彤把我没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了，他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我也没法再瞒你了。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我叫你过来，是因为最近这两天我实在是……有点害怕。” “害怕？” 我迷惑不解。 “让我从头到尾给你讲清楚吧。” 石一彤焦躁不安的抓了抓头发，开始向我娓娓道来。 “之前我也跟你说了，我们家一直都是做丧葬的，一条龙，凡是有什么人过世了都来找我爷爷办丧事，从入殓、报丧到入棺、出殡都是我爷爷一个人主持。院子里的好多棺材也都是我爷爷手制的。你出了门随便问问村里哪一户人家，没有人不知道我爷爷的手艺的。虽然你说你不信鬼，但这世界上有好多事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石一彤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又接着跟我说。 “咱们刚刚进门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家的房子，一间是给人住的，一间是给鬼住的。也不是说真的有鬼吧，但出殡下葬时用的道具全都堆放在那里。” 我想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记得，刚进门那会好像看见了一间很大的杂货间。” 本书来自 第四章 棺材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章 棺材石一彤点了点头，然后沉声说，“有的时候，等到凌晨十二点钟，那间屋子里会发出声响。品书网 www.vOdtw.com” 我一听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声响？” 石一彤点了点头，“我第一次听到奇怪的声响的时候，是在我初中刚转学过来没多久。那天晚上我喝水有点多，所以大半夜的起来上厕所。爷爷家的厕所正好就在那间杂货间的后面，我路过那里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是‘叩叩、叩叩’的，一声一声，很有节奏，像是什么人在敲木板一样。声音一直不大不小的，中间偶尔停一小会，又接着响起来。那时候我很害怕，但是又非常好奇，于是溜回屋里拿来了手电筒，战战兢兢的靠近了杂货间。” 我咽了一小口唾沫，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讲下去。 “然后我很快就发现，那声音是从其中一口空棺材里传出来的，那口棺材就在门口的位置，所以声音听起来特别清晰。我鼓起勇气走过去，手电筒的光照到那口棺材上，那棺材一下子就不响了。敲敲它也没反应，掀开一个缝往里看，里面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办法，我也就不再管它了，上完厕所以后就回去睡觉了。” “这个……会不会是风声，或者棺材的木板开裂发出的声音呢？” 我试探着问道。 石一彤却摇了摇头，“不会。没有风声会是那样的，木板开裂也不会是那种声音。但最重要的是，就在第二天，忽然有一家人拜访我爷爷，说是有人去世了，要办丧事，要买棺材。我偷偷的跟在爷爷后面看那家人挑棺材，他们挑中的正好就是头天晚上发出‘叩叩’声音的棺材。在那之后我也好几次半夜里听到空棺材敲打的声音，而在第二天就一定会有人来买棺材，挑走的一定是头天晚上敲打过的棺材。后来爷爷跟我说，其实不是人挑棺材，都是棺材挑人。什么样的棺材，就躺什么样的人，从来没有错过。”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懂石一彤的意思。 这个故事诚然是个奇妙的故事，但听他的语气这好像是他们家早就习惯了的事情，他到底在怕什么呢？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石一彤搓了搓手，表情变得更加焦虑了起来，似乎在犹豫怎么跟我描述，“以往，只要有空棺材敲，第二天这个棺材就一定会躺人。这从我初中到高中从来没有不准的时候。但是，一个星期以前……杂货间有一口棺材敲响了，是楠木做的，差不多是爷爷家做工材料最优质的一口棺材了，价格也比较高，所以一直放置了很久都没有人买。我和奶奶都以为那口棺材终于要出手了，但是第二天并没有任何人上门来买棺材。” “就那样过了一天，到了晚上，那具棺材又‘叩叩’的敲起来了。我一整晚上都睡不好觉，只盼着第二天能有人接走那口棺材。但是第二天，依然没有任何人来买棺材。就这样下去，到了第三天、第四天……每天夜里那口棺材都会敲响，但是第二天始终没有人来买棺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爷爷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是……怎么个不对劲法？” “怎么说呢，就是不对劲。” 石一彤努力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他经常精神恍惚的，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都不吃，说是没胃口。而且还经常说出一些让人不知所云的话来。” “不知所云的？” “是啊，你不也见到了吗？就像刚刚那样，说什么‘宿命’啊，‘珍惜’啊之类神乎其神的话，有时候还问一些我们听都听不懂的问题。我也问过他好几次关于棺材的事情，但他对此只是笑而不语，说着胡话，好像精神都不在这上面。而且最近爷爷连他最喜欢的太极拳都不打了，只是整日的对着书卷发呆，真的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听石一彤说完，我的后背也感觉毛毛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心里甚至有些后悔跟着石一彤来到他家。 但看到石一彤脸上满满的担心，我又不由得心生同情，想要帮助他。 “不瞒你说，我现在一到晚上就怕得睡不着觉，也有好几次起床去那口棺材旁边守着。但是该响的时候它还是会响，掀开盖子，里面一样什么都没有。然后这诡异的状况还是没有任何改观。” 石一彤用力的抓了抓头发，我能看得出他脸上的绝望感，“……我爷爷以前就说过，‘做我们这一行的人，迟早都是要遭报应的’。我也听说过很多做丧事的人最后被鬼报复，离奇惨死的。结果现在我们家遇到了这种诡异的事情，我却根本无能为力，连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像胆小鬼一样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我真的是，太没用了。” 石一彤脸上的表情和之前在火车站接我的时候判若两人，我定定的看着他脸上悲伤的表情，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跟着他一起变得沉重了起来。 “没关系的啦。” 我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毕竟现在还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是吗？我觉得说不定只是你多心了呢。人到老年，不爱活动了也算是正常的。要是还不放心，明天就去找老人家好好说说吧。” 我的这通安慰连我自己听上去都觉得蹩脚，但石一彤似乎真的冷静下来了，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晚上，我和石一彤又东拉西扯的聊了很久，直到困得实在受不了，我们才东倒西歪的胡乱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忽然莫名其妙的醒了过来，窗外一片漆黑，转头看看石一彤还倒在一旁呼呼大睡。 我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推开房门，往屋外走去，准备去上个厕所。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意识非常清晰，一点困意都没有。 就在我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耳旁传来了一个声音。 “今晚的月亮，很亮吧？” 本书来自 第五章 噩梦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章 噩梦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非常干净好听。品书网 wWw.Vodtw.com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那棵粗大的柳树下站着一个男人，高挑的身材，英俊的面容，及肩长发，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年龄，但他身上穿的那身长衫倒是让人印象深刻。 这不就是我在学校“看花眼” 看到的男人吗？ 但男子完全不给我开口说话的时间，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就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现在天空的月亮是下弦月。” 他半倚在树干上，双手抱臂，抬起下巴看了看天空，“‘三日莫，震象出庚’，如果用月亮亮的部分来表示阳爻的话，就是上两阴爻，下两阳爻，组成的卦象就是震卦。这可是非常有趣的卦象。” 在说些什么啊，完全一句都听不懂。 莫名其妙。 “两震相叠，反响巨大，可消除沉闷之气，亨通畅达。” 男子眼带笑意，“快了啊。对于你来说的那次巨大的震动。” 我皱起眉头，一点也没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周围却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 当风停下来的时候，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慌忙跑了过去，绕着那棵老柳树走了一圈，但除了脚下潮湿泥土的触感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叩叩。叩叩。” 一瞬间，我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很快我就意识到，这就是石一彤所说的敲棺材板的声音。 我咽了一口口水，手心开始冒出汗来。 心里在犹豫着到底是现在走过去看看，还是回屋把石一彤叫醒。 挣扎了一会之后，我还是决定不叫醒石一彤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现在再被我吵起来肯定又会睡不着了。 我搓了搓手，从口袋里找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会有事的，石一彤也说过，他去看过好几次，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只是稍微去看一下然后就回来。 我缓缓的往石一彤所说的放置棺材的杂货间靠近，随着距离的接近，那诡异的“叩叩” 声也更大了。 我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但那声音就是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非要去看个究竟才行。 声音越来越大了，这时我已经站在一排空棺材面前了。 不怎么费劲，我就找到了石一彤所说的那口楠木棺材，因为它发出的声音大到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不仅如此，那口棺材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抖动，棺材板似乎被什么东西在用力顶着，那“叩叩” 的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我浑身僵直的站在那里，手脚都仿佛不听使唤了。 不对，这口棺材的样子绝对不像石一彤说的那样，绝对不是什么空棺材，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的顶着棺材板想要逃出来！ 那棺材在黑暗之中被顶开了一个缝隙，我僵直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瞪着那口棺材。 紧接着，里面突然伸出了一只长长的黑色的手，那显然不是活人的手，倒像是被火化过的死人似的，只有一层干枯的死皮贴在骨头上，紧紧的扒住了棺材板。 我大叫一声，吓得手机都扔了出去，身体软绵绵的摊倒在地上，不住的向后退。 可棺材里的东西还不罢休，第二只手也伸了出来，向上扒住了棺材盖，而在那黑暗的缝隙中，突然睁开了一只莹绿色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我。 “顾羽！” 我愣了一下，难道这怪物还会说话？ “顾羽，顾羽！” 不，不对……这声音不是从这里传来的，而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顾羽，你个懒蛋，快起来了！” 我“腾” 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的喘息着，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我眨眨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卧室的床上，而石一彤在我身边，一脸被吓到了的样子。 “你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一时间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石一彤松了口气，“做噩梦了吗？” 我愣愣的点了点头。 “真是的啊。还以为叫你来能帮上我点什么呢。” 石一彤不满的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昨天晚上那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你睡得就跟头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还是我一个人爬起来去杂货间看的。不过还是一样，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一个人？” 我怔了一下，惊讶的说道，“但是……我也听到了啊。” “听到什么？棺材的响声吗？” 石一彤摆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那时候我一直在叫你，可是你怎么都醒不过来。” “是真的！” 我拔高了声音，坚持的说道，“我走到院子里，看到那口棺材了，而且……而且还有一个男人。石一彤，我看得很清楚，那口棺材并不是空的，里面有东西，一直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没想到在我说完之后，石一彤反而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别说胡话了，你是睡傻了吧，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了。” 石一彤还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还好吧，是不是发烧了？” 看来我再怎么说石一彤也不会相信了。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概……真的是我睡糊涂了吧。” “真是的，今天就开学了啊，要是连你都打不起精神来，我可怎么办啊。” 石一彤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床上爬起来，把我的外套扔给了我。 我下意识的接过了自己的外套，低头从床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啊。” “怎么了吗？” 石一彤回头问我。 “嗯……没什么。” 我将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 手机屏幕的一角被摔碎了。 ――――――――――――――――――――――――――就如石一彤所说的那样，今天就是大学正式报到的日子了。 我和他从岔路口分开，分别去找自己的宿舍。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和三个室友打过招呼，把东西安顿好，再听新班主任开过班会以后，一天就这么过完了。 石一彤和我不是同班，所以这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的人。 但我的心里始终惦念着那口棺材的事情。 昨天晚上真的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吗？ 本书来自 第六章 猫与老宅（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章 猫与老宅（上）刚刚开始新学期的我，脑子里却全都是异常的烦恼。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小心！” 我的思绪被一声大喊给打断了，紧接着一只黑色的物体从我的眼前快速掠过，还狠狠的撞了我的肚子一下，吓得我险些摔倒在地。 仔细一看，那黑色的物体竟然是一只猫。 方才毫不在意的撞我，现在居然还若无其事的站在我脚边舔脚掌。 “对、对不起！” 我回头一看，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慌张的跑了过来。 “这是你的猫吗？” 我拎着那只黑猫的颈后肉把它拎了起来，不过这只无礼的小畜生立刻就向我挥舞它的利爪，挣脱了开来。 “咕噜！不能这样啊。” 女生慌忙弯腰把那只猫抱了起来，那只黑猫见到主人倒也是老实了起来，眯着眼睛打起呼噜来。 而那女生则不住的向我道歉。 “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们家的咕噜脾气有点怪。没有伤到你吧？” “那倒是没有，只是撞了一下而已。” 我赶紧摆摆手表示没事。 那只猫傲慢的看着我，还相当不友好的喵了一声。 “看来他不怎么喜欢你呢。” 女生笑了一下，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看着我突然说道，“啊，顾羽同学，你是顾羽同学吧？” 我一愣。 “是啊。” 那女生似乎因为自己认对了人而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我是苏晓筠啊，跟你一个班的，不记得了吗？” 我重新打量起这个女生。 她有一张很小巧的瓜子脸，眉毛细细的，笑起来的时候有若隐若现的酒窝。 这么一说，昨天开班会的时候好像确实看见她了，就坐在我的附近，但因为始终低着头，一直都没有看清她的模样。 “啊，是你啊。” “对啊对啊。” 苏晓筠高兴起来，“没想到能在这遇到同学呢。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没错，我打量了一下四周。 怀揣着心事，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校门。 这里应该是学校的后门附近，因为疏于打理，四处长满了野草，连马路也看不见，只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蜿蜒着不知通往何处。 “啊，我……有点烦心事，所以出来随便散散步。” 我挠了挠头。 “散步啊。今天空气倒是不错。” 苏晓筠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手上抚摸着那只叫“咕噜” 的猫，对我笑了笑，“说来也巧，我最近也有点烦心事呢。” “哎？” “就是这家伙啦。” 苏晓筠指着膝盖上那只眯着眼睛的黑猫，苦恼的说道，“咕噜以前挺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喜欢到处乱跑，一不小心就溜走不见了。我今天也是追它才跑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在心里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你呢？有什么烦心事吗？” 苏晓筠凑了过来，关心的问道，“是宿舍没有分好吗？还是课程不满意？” “这个……” 我支支吾吾起来。 总不能告诉她我在烦心这个世界上可能并不存在的东西吧？ 就在我绞尽脑汁的想编个理由出来的时候，苏晓筠膝盖上的猫忽然跳了起来，一声不吭的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冲了出去。 “啊，咕噜！回来！” 可任凭苏晓筠怎么喊，那只猫都毫不理会。 不一会就连它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完了完了，这次怎么跑得这么快！” 苏晓筠焦急的站起来，提起裙子就要往杂草丛里钻。 “我去吧！你在这里等一会！” 我立刻就站了起来，自告奋勇的说道。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跑往这种地方跑。 说着我顺着那条小径飞奔出去，两旁不断有野草掠过视线，脚下的路也越来越不明朗，到最后我不得不放慢脚步以防被野草的锯齿划伤。 再怎么说疏于管理，这野草也实在太茂盛了点吧。 我不停的扒开那些到我胸口高的野草，努力寻找着黑猫的身影，可惜走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越走越觉得不太对劲，再怎么说，学校后门有这么多的野草吗？ 而且总感觉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就在我快要放弃，准备折返的时候，突然一栋建筑物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并不是一栋普通的建筑，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在学校后门，一定会以为自己穿越了。 那是一栋非常有古老气息的宅院。 宅子很大，白色的院墙，青色的石瓦，隐约能够看到院子里面有槐树的枝杆伸展出来。 一扇两人宽的门户立在我的面前，暗红的门板上两个硕大的狮子头门环正死死的盯着我看。 在学校后门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刚来这座城市没几天，我就接连不断的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现在看到这栋建筑物第一反应就是头皮发麻，只想要赶快离开。 可就在我刚要转身的时候，这座宅院里传出了一声细微的猫叫。 不会吧？ 难道苏晓筠的猫跑进这座宅子里了？ 但是，也有可能是人家家自己的猫……“喵――” 又传来了一声猫叫，声音跟苏晓筠的黑猫一模一样，又尖又细，绝对不会错。 我在宅院的大门前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纠结了三秒钟，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怕什么，我顾羽一个堂堂男子汉，怕什么牛鬼蛇神的。 再说现在是大白天，我就不信会有什么女鬼幽灵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来害我。 就稍微进去看一下，就一下。 我在心里默念着走近那扇门。 我只是来找猫的……就在我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既不弄出动静，又能完美的进入宅子的时候，那扇暗红色的大门突然发出“吱呀” 的一声，向我打开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壮着胆子往宅院里面走去。 院子很大，用白色的院墙分开了许多不同的小院。 偏偏这时候那猫又没了动静，我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一个人在里面瞎找。 “咕噜，你在这里吗？” 我压低了声音喊道，“在的话你就喵一声啊。” 我穿过两道洞门，偌大的庭院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棵粗大的槐树开满了花，安静的坐落在那里。 不过话说回来……槐树会在九月份开花吗？ 本书来自 第七章 猫与老宅（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七章 猫与老宅（下）这景象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我继续往院子里面走，又看到了许多鲜嫩的枝叶和花朵。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明明是已经出暑的九月，这里却还像春天一样，到处都能嗅到花朵的芬芳。 绕过槐树，宅院的主屋大门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这扇门也同样向我大开着，仿佛这栋宅子的主人在殷勤的欢迎着我似的。 但我不但没感觉到半点殷勤，反而毛骨悚然。 像所有气派的古宅一样，大门两侧分别有两根廊柱，柱子上面用瘦金体刻着一副对联。 上面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但勉强还能读出来。 “生死契阔千百回，未与君识君已别。” 这是什么古诗吗？ 从来没有听说过。 门顶的正中间也有一块牌匾，但奇怪的是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只是一块空空的木板而已。 我定了定神，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迈进了屋子里面。 屋子里很昏暗，仔细一看，所有的窗帘都是半掩着的。 屋子很大，像是会客厅一类的地方。 我很难描述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因为四周摆放的东西实在让人有种时空错乱的错觉。 屋里从墙壁地板到桌椅板凳都是古色古香的，木头的边缘发黑，充满了年代感。 但是相对的，红木桌子上摆着电视机、矮凳上放着ipad，床上是软软的席梦思床垫。 房间的其他地方也到处都是这种古代与现代混杂的陈设，古怪极了。 但看到这些现代化的设施，我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这栋宅院的主人，应该不会是什么鬼怪了。 “你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 我的身后，也就是房间的正中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纱帘，隐约能看到后面的人影。 这声音异常的耳熟，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还没等我想明白，纱帘就被撩起，从里面走出一位男子来。 我吃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这男人不就是我昨天梦里梦见的男人吗！ 不知名的男子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深色的长褂，鼻梁上架着一副单片眼镜，面容英俊，长发飘飘，像从古装电视剧里走出来的。 他没有在意我夸张的反应，反而是拿起旁边木桌上的一壶茶，热气腾腾的茶水倒入杯中。 “喝茶吗？刚泡好的，不过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苦菊。” 说着他将茶杯递给我，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接。 却没想到一不小心被溅出的茶水给烫到了手指，一下子没拿住，茶杯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啊，对、对不起！” 我慌忙道歉。 没想到男子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弯腰把茶杯碎片拾起来，“你呀，还是这么不小心。” “对不起……” 我下意识的道歉。 但是这状况不太对劲吧，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话说回来我是过来找猫的吧，那只死猫呢？ “不要紧，稍微坐下休息一会吧。” 那人弯着眼睛对我露出笑容。 “那个……” 我当然没有坐下，而是狐疑的看向那人，皱起眉头，“不好意思，你认识我吗？” 男子放下了茶杯，定定的看了我几秒钟，才露出一个微笑，“完全不认识。” 我被这句话差点气的吐血，这个人在搞什么啊！ 不认识你装什么殷勤，又是打招呼又是倒茶的。 我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那纱帘后面传来了“喵” 的一声，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出来。 “咕噜！” 我咬牙切齿，都怪这只到处乱跑的小畜生，把我带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来。 “这是你的猫吗？” 男子弯腰把猫抱了起来，那只坏脾气的猫居然在他怀里十分安静，甚至还满足的喵喵叫。 “不，不是。” 我连忙澄清，“这是我同学的猫，这家伙到处乱跑，我是为了找它才不小心闯进来的，实在不好意思。” “何必道歉。” 男子抚摸着那只猫背上的皮毛，“你叫什么名字？” “啊？顾羽。” 我下意识的回答说，“照顾的顾，羽毛的羽。” “顾羽。” 男子缓缓的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就这么把随便把名字告诉陌生人，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啥？ 我莫名其妙。 “但是名字这东西不就是用来告诉陌生人的吗？谁跟熟人一遍遍的强调自己的名字啊。” “这说的也是。不过就算是陌生人，也得是有所信任的陌生人吧？”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顾羽，你信任我吗？” 这人怎么净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警惕的后退了半步，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男人似乎被我的举动给逗笑了，“名字先暂时保密。我姓温，你叫我温先生就好了。” 温先生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下来，温和的看向我，“那么，你有何事相求？” 何事相求？ 我连忙摆手，“那个，你是误会了吧。我是为了找猫才偶然闯了进来，现在猫也找到了，我马上就离开！” “偶然吗？” 温先生的手指尖抵在下巴上，静静的看着我，露出微笑，“然而，这世界上并不存在着‘偶然’。猫会吃鱼，鱼会游泳，水会往低处流，这都是大自然赋予它们的‘必然’结果。人与人的相遇、感情、争执、信任与背叛，没有一件是‘偶然’的。这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各有各的规律，各有各的缘由，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你走进这里，与我相遇，也并非偶然。或者换一种说法，若是不怀着某种缘由，‘偶然’间是无法走进这家店的。” “等等……店？” 我越来越糊涂了。 “你，现在有十分烦心的事情吧？” 温先生目光如炬。 这句话如同利箭一般在我心上重重一击。 温先生露出一抹微笑，问道，“我说，你进来之前，注意到门前的牌匾了吗？上面有写着什么吗？” 我越发迷糊了，“注意是注意到了，但是……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啊。” 温先生扬了扬下巴，“你再去门口看一看怎么样？” “就算再看一遍……” 本书来自 第八章 灵视（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八章 灵视（上）“别那么懒，就去看一下又怎样？”我被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转身走出门外。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就算再看一遍，该没有的字也不会凭空――我彻底怔在了原地。 五分钟前还是空空的牌匾上，此时居然真的凭空冒出了十分气派的烫金大字，端端正正的上书着“除妖阁” 三个大字。 我愣愣的盯着牌匾上多出来的大字，温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 “你之前进来的时候看不到牌匾上的字，那是因为你并没有见过我，也不知道这栋宅子是什么地方。但是现在当你见到了我，也与我对话过后，心底自然也会有几分猜测了。” 他抬起头望向那块牌匾。 “除妖阁……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本来觉得自己前两天在石一彤家里经历的事情就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想不到第二天就让我撞到了更加奇异的事情。 “我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任何人都不是。但就像我说过的，凡是来到这里的人，必然是有所相求。” 温先生微笑，“而我，就是在此地为迷途者排忧解难的。” “你就是那天出现在学校里的人吧？” 我脱口而出问道。 温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昨天做梦的时候――” 温先生笑而不语，不知道算不算是默认。 他的神情很从容，让人无法不信服。 我甚至不禁想，我面前的这位男子可能早已解决了不知道多少类似的请求，而我也只不过是这神秘男子生命中的又一位过客而已。 算了，就算讲给他听听……也没有什么坏处吧。 我跟着他走进了屋里，面对面的坐下来，尽量详细的把事情的缘由从头到尾的告诉了温先生，从我怎么到言城来的，怎么遇到石一彤，以及石一彤家里发生了怎样的怪事。 以及我昨天夜里做的怪异的梦和梦里的棺材。 温先生坐在椅子上，只是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或者微笑，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事情就是这样了。醒来以后，我把棺材里有东西的事情跟石一彤说了，但是他怎么也不相信，还说是我睡糊涂了。” 我叹了口气，“搞得我现在也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是真的吧。” 温先生开口道。 “什么？”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看到的景象，应该不是普通的梦境。” 温先生用手托着下巴，端详着我，“大概是你的体质问题。” “体质？”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顾羽，你应该是灵视体质。” 我则是一头雾水，只能尽力的理解他的意思，“灵视……是阴阳眼的意思吗？” “不，不对。阴阳眼和灵视不同。” 温先生却直接否定了我的理解，“一般人口中所说的‘阴阳眼’是非常狭义的概念，仅指能看到幽灵鬼怪的人。但灵视是更为广域的能力，如果用数字来划分能力的话，‘阴阳眼’是10，‘灵视’就是100。” 我不知不觉间被他的话吸引了，“为什么会相差这么大？” “这就要从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构成说起了。”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你觉得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 为什么突然就上起课来了啊。 我没怎么犹豫便脱口而出，“这当然是物质了。世界的一切都是由物质构成的，也就是分子，构成分子的又是原子，原子又由质子和中子组成。这是物理学基础嘛。” 温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么我问你，人们的思想是由什么构成的？” “这个……” 我一愣，硬着头皮说道，“思想也是由脑细胞产生的，脑细胞也是……” “不，不对。” 温先生打断了我的话，“你没听明白我的问题。脑当然是一种物质，但脑产生的思想、精神、情感，这些东西本身是由什么构成的？难不成还是思想分子、思想原子吗？” “这……” 我哑口无言。 “没错，精神领域一直都是唯物主义论永远无法解释的部分。因为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人的思想和精神到底是什么组成的。它们看不见摸不着，与我们所处的物质世界完全不同，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产物。而有一件事你一定要明白。” 温先生用手指尖抵着下巴缓缓说道，“这世界上，所有的鬼怪神明，都是源自人心。无论何时，人类才是怪力乱神的创造者。” “可是，这跟‘灵视’有什么关系吗？” 我忍不住插嘴问道。 “我刚才说过了吧？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或者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是不同的两个‘次元’，又或者是先人们所说的‘此岸’与‘彼岸’。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相依共存，互相平行，偶尔交错。鬼怪也好，幽灵也好，都是在两者交错的时候影响到了我们这边的世界，因此才会出现所谓的灵异事件。鬼怪幽灵们都是纯粹的精神体，一般来讲，除非特殊情况，普通人是看不见它们的。而所谓拥有‘阴阳眼’的人类，也不过是对灵体的感知程度更深一些，所以偶尔能看到两个世界相交时产生的画面碎片。而顾羽，你不同。你可以完全进入那边的世界。” 我越来越迷糊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啊？我？” “这就是我所说的灵视。” 温先生把双手叠交在一起，拢进长褂的袖子里，“你自己应该也有所感觉才对。你，对外界的感觉非常敏感吧？” 我沉默下来。 这一点他没有说错，从小到大，我的五感就比周围人要强上一些。 触觉、嗅觉、听觉、视力等等，都非常敏锐。 比如我经常可以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如果说话的是我见到过的人，我还能准确的听出是谁来。 我也非常会认人，凡是见过一面的人，我就绝对不会忘记他的长相。 不过我从来没有把这些东西和什么鬼怪灵异联想起来，顶多是觉得自己天生体质好而已。 “灵视也叫做第二视觉，通常指人能看见感官以外的东西。虽然有不少人被认为拥有灵视的潜质，比如从水晶球里看到未来啊、或者从照水碗中看到妖魔。但是像你这样完全的灵视者可并不多见。” 温先生突然伸出了手，我本来就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这一下躲闪不及，被他给摸了脸颊。 本书来自 第九章 灵视（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九章 灵视（下）这感觉很古怪。品书网 www.vodtW.com温先生的手指十分纤长，而且非常冷，虽然这触碰只有一下，但也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你说那天晚上你梦到棺材里的声响是因为那口棺材里有非常可怕的东西要钻出来，但是你的朋友却连着几晚都去查看过那口棺材，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梦是连通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你恐怕是通过那个梦，进入了彼岸的世界。已然身处那个世界的你当然可以看到一些古怪的东西。但同样的东西你的朋友就不一定看得到了。” “那个，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我硬着头皮说道，“那为什么我在来言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呢？过去的十八年我既没有碰到什么鬼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怪啊。” “就算是鬼怪也是分地域的。” 温先生平静的说。 “是、是吗？”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了。 “这么说吧，灵异事件的发生必须有一个能够让此岸与彼岸发生碰撞的契机。这个契机就是‘相信’。” 温先生悠悠的说道，“‘相信既是存在’，我刚刚说了，鬼神都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如果人不相信它们的存在，它们自然难以跨越两个世界的边缘来捣鬼了。” “不过言城可不一样。” 说到这里，温先生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言城是一个奇妙的地方，几乎每一个人的心中都给那些活在夹缝中的生物留下了有机可乘的缝隙。” 温先生的话听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这个男人好像有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似的，却又什么都不说透，只留我一个人在那里一头雾水。 “那……就是说我昨天梦里看到的东西，是真的吗？” “是真的。” 温先生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眼见为实，要相信你的眼睛。” “那……石一彤和他的爷爷岂不是有危险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像连珠炮一样焦急的问道，“那究竟那口棺材为什么会在半夜敲响？那个棺材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难道说石一彤的爷爷是被那东西给附身了吗？” “冷静一点，年轻人就是容易着急上火啊。” 温先生眯着眼睛摆了摆手，“你既然进了我的店里，我就绝不会让你空手回去的。” 说着，温先生站了起来，走进里屋，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当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做这几件事情。第一，叫你朋友回去以后，把那口有怪响的棺材从仓库里拖出来，拖到院子最中心的位置，把棺材盖打开，在有太阳的地方晒着。第二，你和你的朋友要去同村里找来八个人，这八个人一定要全都是男性，并且身强力壮，能够抬起重物才行。最后，你，拿着这个。” 我抬起头一看，温先生的手上正拿着两只铃铛。 就是那种款式十分古老的铜铃，上面用一根红棉线串起来，稍微一摇晃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办好前两件事以后，你和你朋友就一人拿一只铃铛，站到家里最高的房梁上，用力的摇晃铃铛。这时身体必须面向家中，而背对家外。这样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对，这样就可以了。” 温先生干脆的说道。 “那……这样就可以驱除掉棺材里的那只鬼了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温先生挑了挑眉。 “但、但是……” 我站起来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话说回来，你在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啊。” 温先生平静的看着我，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从刚才起就一直被忽略的猫，“这小家伙的主人还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等着吧？” 啊。 我这才猛地想起来，似乎我出来找猫之前，叫苏晓筠在原地等着……完了！ 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我赶紧把那只叫咕噜的小畜生抱在怀里，匆忙的向温先生道了个谢。 “抱歉，我先走了！” 说完，我也没时间再追问什么了，赶紧往门外跑去，万一过了这么久苏晓筠还等在那里可就完蛋了。 我几乎用上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老宅，而那只小畜生显然非常不喜欢我这辆“交通工具” ，一直在我怀里充满敌意的喵喵叫，还伸出爪子来试图抓我一下。 不过我在它得逞之前就跑出了老宅，又站在了齐腰高的野草堆里。 我回头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那栋建筑会像所有怪谈鬼故事里一样，在我一出门的时候就消失不见。 然而这并没有发生，我回头的时候，那栋老宅依然安静的坐落在原地，与四周格格不入。 等我回到学校后门门口的时候，苏晓筠已经不在了。 我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至少我是不用面对女孩子生气的脸了。 不知道她在心里会怎么想我……现在肯定生气极了吧。 咕噜在我怀里不满的喵了一声，我冲它翻了个白眼，“是是……我知道，我把你主人给气跑了，但这也不是我的错吧？明明就是你瞎跑一气！” 咕噜“喵” 的一声就跳起来，爪子直往我脸上招呼。 我大叫一声，拎起它脖子后面的皮毛把它揪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这猫居然还灵巧的避开了我的攻击，又朝我跳过来。 “顾羽？你在干什么呢？” 突然从我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居然是石一彤，而他的身边还跟着苏晓筠。 等等，怎么一会功夫不见，这两个人居然走在一起了？ “啊，咕噜！” 苏晓彤惊喜的叫了一声，咕噜立刻向她跑了过去，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你真是吓死我了，真的，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乱跑啊，很危险的。” 比起这个，跟它在一起的我好像还要更危险一点吧！ “顾羽，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石一彤的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他把吸管吸得呲溜作响。 “我才要问你这个问题吧？” 我伸手整理了一下被那小畜生挠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无奈的说道，“还有你怎么跟苏晓筠在一起啊？” 我刚说完，石一彤的眼睛就“蹭” 的亮了起来。 本书来自 第十章 三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十章 三人“等等，你认识她吗？”“啊，说是认识……” 我迟疑的说道，“她是我的同班同学。 w w w . v o d t w . c o m也是才认识不久的。” 石一彤不由分说的拉过了我的胳膊，“喂喂，你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当同班同学！介绍给我吧，好不好？我请你吃一顿麻辣香锅，不不不，两顿！” 我简直哭笑不得，“都说了我跟她也是刚认识。再说，你这不是也认识她吗？不然为什么会跟她一起出现？” “不，这个是因为……” 石一彤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刚刚进奶茶店想买杯喝的东西，结果点完以后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带钱了。正尴尬的时候，这女孩很大方借了我钱。就是这样……” 我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你啊，真是不知道怎么吐槽。你借了人家多少钱？” “那个……十五。” 石一彤小声的说道。 我从口袋里翻出了十五块钱，朝苏晓筠走过去。 她正跟失而复得的咕噜玩得开心，一点也没听到我和石一彤的对话。 “那个，这是那家伙借你的钱。” 我把钱递过去，“真是对不起啊，他那个人就是这样。” “你们原来认识啊。” 苏晓筠接过了钱，对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嗯，我和他是发小。之前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过了，没想到现在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是吗，世界可真小呢。” 苏晓筠揉揉咕噜的脑袋笑道。 看了看时间，离晚饭时间已经不远了，我们决定三个人一起回学校吃饭。 后门离学校食堂并不是很远，但是要上上下下的走很多次台阶，所以用的时间却也不短。 “这次时间太不赶巧了，食堂绝对已经人满为患了。” 我忍不住抱怨道。 “喂喂，到底是谁导致的啊？” 石一彤立刻说道，“谁叫你找猫找了那么久。” “我找猫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是你自己要在快到饭点的时候跑出来买奶茶的好不好！” 我立刻反驳。 而一直走在我们身旁的苏晓筠则没有忍住，“扑哧” 一声笑了起来。 “没有啦。我很感谢顾同学帮我把咕噜找到的。” 苏晓筠把猫的两只前爪举起来，冲我摇晃了一下，“你看，咕噜也说谢谢你呢。” 我看到小畜生的那一对爪子，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你相信我啊，这家伙绝对不会谢谢我的，绝对！ 再说了，我之所以找猫找了那么久，那是因为……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那个……你们知不知道学校后门附近，有一栋非常古怪的宅子？就是在一个到处都长满野草的小坡上。” “古怪的宅子？” 我本来问出这个问题时并没有抱任何希望，没想到苏晓筠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就“啊” 了一声。 “那个宅子啊，我知道啊。” 我心里一紧，“你知道？” “是啊，那里不是卖药的地方吗？” 苏晓筠点了点头。 等等，卖药？ 我一头雾水。 “今天有老师说起那个地方呢。” 苏晓筠一脸认真的说道，“就是说学校后门附近的老宅，其实是个中药药铺。当地的很多人有个什么腰酸背痛的都会去那里抓药，好像有个很老道的中医呢。” “啊，那个地方啊。我也知道。但是我听说的却不是这样呢。” 石一彤摸着下巴说道，“那个地方我听老人们说过，说是在学校建起来之前就一直在那里了，非常古老。宅子里面的主人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神官，以前村子里面凡是有求雨或者祈祷的仪式，一定会有人去那栋老宅里把主人请下山，到村里面作法。我倒是一直觉得这些一点都不可信，估计那只是个什么跳大神的人吧，还不知道骗了村里人多少钱呢。” “是、是吗……” 这样的话，完全无法接话啊。 从他们俩的讲述来看，那栋老宅已然成了传说级别的地方。 那位温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这么一来，要怎么开口跟石一彤解释这一切呢？ 等到吃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 夕阳缓缓的降落到了天边，几抹流云懒懒散散的飘过，也被染上了火红的颜色。 “食堂的糖醋茄子真是好吃啊~” 苏晓筠抱着猫十分满足的说道。 “不会吧，你居然会觉得好吃？我觉得简直难以下口。” 石一彤嘟囔道。 “那是你点的菜的问题吧？” “才不是呢，就是很难吃啊。” 石一彤不可思议的争辩道，“比我爷爷做的菜差太多了。” 苏晓筠有些惊讶，“你爷爷会做菜啊。” 石一彤立刻就得意起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在我们家，我爷爷做菜比我奶奶好吃。爷爷干什么都很厉害的。” 我看向石一彤，果然，他话音刚落，表情就不自在起来，似乎是想起了爷爷的事情，眉毛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不过一旁的苏晓筠似乎并没有察觉，还是微笑着，“这样啊，你爷爷真是好厉害。” 眼看着气氛就要变得很尴尬了，我连忙出来打圆场，转移了话题。 “那个――苏晓筠，你一会打算去哪里？” “哎，我吗？” 苏晓筠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了，“回宿舍吧，我还有不少东西要整理。” “是吗？你宿舍是哪一栋？” “29栋，咱们班的女生不都在那一栋宿舍吗？” 苏晓筠有些莫名其妙。 “呃，是、是嘛，我没怎么注意。” 我不好意思的说道，一边把石一彤扯到一边，“那……你们宿舍是往那边走，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也是呢。” 苏晓筠没怎么在意我奇怪的动作，只是笑了笑，向我道谢。 “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也谢谢你帮我把咕噜找回来。明天再见吧！” “嗯，明天见！” 苏晓筠刚一走，石一彤就像看神经病似的瞪着我。 “顾羽，你怎么了，你宿舍楼不是也在那头吗？你拉着我上校门口干什么啊，难不成还想跟我回家？” 本书来自 第十一章 水鬼往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十一章 水鬼往事我拉着他就继续往前走，一边随口回应，“对啊，你怎么知道。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石一彤一下就甩开了我的手，狐疑的看着我，“你倒是说清楚啊。刚才就觉得你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我停下脚步，有点纠结的看着石一彤。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温先生的事情？ 我想了想，还是在心底里摇了摇头。 石一彤现在已经相当苦恼了，再告诉他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恐怕只会更加深他的烦恼。 更何况，那位古宅里的神秘先生就像出现在梦里似的，就连我自己还在半信半疑。 但那位先生可是告诉你解决方法了啊，瞒着石一彤真的好吗？ 我心里某个声音微弱的说着。 “喂喂，顾羽。” 石一彤伸出一只手在我眼前晃悠着，“你没事吧？” 我这才突然回过神来，赔笑着，“啊……没事，可能是天太热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啊。 石一彤怀疑的眼神里分明就这么写着。 “我是说真的。” 我摸了摸鼻子来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我有点担心你爷爷的事情。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石一彤一听我提到他爷爷的事情，立刻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 “说实话，不是很好。” 石一彤的脸色比昨天还难看，仔细一看，似乎黑眼圈也比昨天重了。 石一彤挠了挠头，又看了我一眼，最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说道，“爷爷突然跟我说了很奇怪的事情。” 我一个激灵，竖起耳朵，“什么奇怪的事情？” “爷爷跟我说了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 石一彤嘟囔道。 “那不是挺好的吗？” 我觉得奇怪，“你爷爷能开始跟你聊天应该是个好兆头呀。” 石一彤却拼命的摇头，“不，不是。怎么跟你说呢……并不是那种我和爷爷以前经常会聊的话题。” “那是什么？” 石一彤瞅了我一眼，忖度着，“爷爷……提起了我八岁那年的一件事。” 我和石一彤并肩往校门外面走，校门外就是大马路，路边停着好几辆等着拉人的出租车，一看我们走出来，就一辆接一辆的鸣笛，希望引起我们注意。 石一彤绕开了那些出租车，选择了公交车站。 我们在站牌底下等着车，石一彤又继续讲述着。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我们村离北通河很近，小时候我经常和一些小伙伴一起去河边玩。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们总是很紧张我们下水。其实那水也不算深的，小孩子站进去，水都没不过胸口，根本没什么危险的。更何况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是会水的，所以当时我们一群孩子都没有把大人的话当回事。” “所以有一回我和两个男孩就趁着大人们没发现，下水游泳了。一开始还没什么事情，我们玩闹的也很开心，但没过多久之后，我就开始试着不对劲了。周围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深了，我们得划着水才能浮起来。那会儿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我脚腕就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开始我没在意，以为是水藻什么的。但没想到脚腕被越抓越紧，就像水里面有什么人在拼命的想拽我下去。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希望我的小伙伴能去救我，但没想到他们也全都被不知名的东西拉住了脚腕，不停的往下拽。我被拉入水中的时候匆忙瞥了一眼，看到了一抹特别鲜艳的红色，说不清是衣服布料，还是那团水本身的颜色。总之印象特别深，我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的。” 我听得有点紧张，“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就失去意识了，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家里的床上了。奶奶特别担心，而爷爷则眉头紧皱的。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和我一起去河边玩的两个小伙伴全都淹死了，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石一彤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我到最后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是谁救我上来的。以前问爷爷，只说是我命大。再问，就什么也不肯说了。这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我自己都快把它忘干净了，没想到，昨天晚上爷爷突然又提起了这件事。” “他老人家说什么？” 被我这么一问，石一彤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嗯，爷爷跟我说。当初我能活着回来，是因为拿别人的命帮我抵了。跟我一起玩的那两个男孩不就被淹死了吗？” 石一彤深吸了一口气，“爷爷说，是他拿那两个男孩的命还了我的，我才能得救的。” 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还命？你爷爷说的是真的吗？还是说只是他老人家现在有点神志不清了？” 石一彤摇摇头，“我不知道。他还絮絮叨叨的跟我说了很多，说自己一生造孽太多，说做这行的人没有善终的……我也不忍心打断他，就坐着听他说。他还提到了好多年轻时候的事，又是忏悔又是叹息的。” 我看着石一彤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 这样下去必定不是办法，我刚想开口告诉石一彤那位温先生的事情，公交车就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那什么。谢谢你啊。” 石一彤似乎是不好意思的嘟囔道，“明明是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事，你却还这么好心的陪着我。” “你说什么呢。” 我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然你以为哥们是干什么的啊。” 公交车向着夕阳的余晖一路开着，不疾不徐，仿佛要和这小镇融为一体似的。 车上的人也不多，大多都是中年人和老年人，都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偶尔传来翻报纸的声音。 一路无话，没多久就到了通河村附近，还是像上次一样，石一彤在前面领路，我跟在后面，途中我们又聊起了别的话题，让僵硬的气氛稍微有所缓和。 “我感觉自己好像陷入爱河了啊――” 石一彤夸张的捂着胸口说道，“好想现在转专业，转到你们班上啊！” 本书来自 第十二章 病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十二章 病我哭笑不得，“没那么夸张吧？你们今天才见第一面呢。 w w w . v o d t w . c o m” “什么？顾羽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石一彤居然一副埋怨的口气，“身边有那么可爱的女孩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算有反应也不会跟你似的好不好。 我在心里腹诽。 “她养的那只猫也好可爱啊，听说会养动物的女生都特别有爱心！” 我立刻反驳：“你说苏晓筠可爱我不反对，但那只小畜生哪里可爱了。” “哈哈哈哈，看来你真的是被她那只猫给折磨的不浅呢！” 就这样，我和石一彤一路有说有笑的走进了村子，石一彤先推开了院子大门，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 但今天和上次不同，等了好久才有人应声。 接着我就看到石一彤的奶奶从里屋走出来，神色焦虑不安。 石一彤楞了一下，赶忙走上去问，“奶奶，怎么了？” 老妇人看了看石一彤，又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担心，“彤儿，你爷爷啊，病倒了。” 石一彤的表情立刻就变了，连书包也没有放下，直接就冲进了屋子里面。 我反应过来以后，也连忙跟上了他。 果然，石一彤的爷爷正躺在卧室里，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石一彤伸手摸了一下他爷爷的额头，立刻就把手缩了回来，喃喃道，“烧得好厉害……” 房间里还放着一盆冷水，一条毛巾，想必是石一彤奶奶拿来照顾爷爷的。 再看躺在床上的老人，虽然在发烧，脸上却没有一丝发烧病人该有的红润，反而面色苍白，印堂发黑。 我忍不住插了句嘴，“病成这样，应该赶快去看医生啊！” 石一彤的奶奶却摇了摇头，“请大夫过来看过了，只说是感冒，开了一堆退烧药。喂着给老头子吃了，也没有什么用。唉，再说了，老头子这个情况，倒不像是普通的病啊……” 我又去看石一彤，他脸色发黑，神情沮丧，连眉毛都耷拉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爷爷很少去医院，这么多年来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 石一彤低声说着，伸手握住了他爷爷的手，说话声里都带上了哭腔，“怎么会忽然这个样子了？”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老人忽然猛的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喉咙里咿咿呀呀着像是要说什么。 石一彤赶紧俯下身来，把耳朵贴上去，“爷爷，我在呢，你要说什么？” 只见老人费力的张开嘴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人名锦衣……田、田明定义……” “什么？”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没听懂，石一彤也一脸费解。 可老人却没有精力再说什么，闭上眼睛，睡去了。 这天晚上，我帮着石一彤他们一起照顾生病的老人，忙得差点忘记吃饭。 但从头到尾，老人的病情一直毫无缓解，让我们都感到有些挫败。 “顾羽，我开始相信你说的话了。” 吃完了饭，我和石一彤俩人站在院子里那棵大柳树面前发呆，他就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我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话？” “你那天早上不是跟我说吗？你说你听见棺材的响声了，还看到了棺材里有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石一彤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我现在相信你了，一定就是棺材里的东西，肯定是那口棺材有问题！肯定就是棺材里的鬼附了爷爷的身，才把爷爷弄成这样的！肯定就是那口棺材的事情，管它是楠木还是什么，我现在就把它给砸了！” “哎哎！别啊！” 我赶紧把他拦住，“那棺材不是很贵吗？再说，你不是说每一口棺材都是你爷爷的心血吗，难道就这么说砸就砸？” 石一彤气急败坏的看着我，“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难道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还真的有。” 没有犹豫太长时间，我就决定将老宅和除妖师的事情向石一彤和盘托出。 我详细的将今天下午从遇到苏晓筠开始，一直讲到如何帮她找猫，又在找猫的过程中发现了神秘的老宅。 提到温先生的时候，石一彤露出了些许怀疑的眼神，不过并没有出声打断我。 “……所以说，事情就是这样。” 讲述完以后，我摊了摊手，“我知道，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能让我碰上，我也挺诧异的。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跟你说，但毕竟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有总比没有强吧。” “学校后山的老宅……我就说你回来路上为什么要问这个呢，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石一彤狐疑的说道，“那地方的人信得过吗？真的不是什么招摇撞骗的吗？” 我摇摇头，“应该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到石一彤这么问，反而迟疑了一下。 老实说，我似乎并没有任何相信温先生的证据，但从那个人的言语和神态上来看，我很难想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去招摇撞骗。 温先生虽然神秘莫测，但他确实给我一种说不清的踏实感。 石一彤见我没回答，就挠了挠头，也没再追问。 “不过，你说的也对……有办法总比没办法要强吧。你说的办法，咱们明天就试一试。” 第二天，我和石一彤分别都跟学校请了假，留在这里，打算按温先生给的方法驱除棺材里的邪鬼。 过了一天，石一彤爷爷的病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石一彤最后一次给他爷爷换完湿毛巾以后，就招呼我一起来到了院子里。 “事不宜迟，来吧！先把棺材抬出来！” 那口发出怪响的楠木棺材分量不轻，我和石一彤两个人才能勉强抬起一点，最后基本上还是拖着走的。 “这口棺材怎么会这么沉啊。” 总算按照温先生所说，把棺材拖到了能晒到阳光的地方，我抹了一把汗，抱怨着。 石一彤也喘着气，但从小在乡村长大的他似乎比我更能吃苦一些，没多久就调整好了呼吸，指了指楠木棺材说道，“你没看出来吗？这口棺不是普通的棺，这是一口棺椁。” 本书来自 第十三章 入梦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十三章 入梦“棺椁？”我有点蒙。品书网 www.vodtw.com我从小在城市环境里长大，去世的外婆都是火化，别说区别了，连棺材什么样子这都是第一次见到。 “你没发现它比普通的棺材要大上一圈吗？” 石一彤看我不懂，立刻比划着说道，“这是一口棺椁，就是说‘棺’的外面还有‘椁’，棺材的棺是里面直接装死人的，椁是套在棺外面的一层棺套子。一般老百姓是用不起棺椁的，就一个简单的棺材而已。椁的制作比棺要复杂多了，真是搞不清爷爷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费力又卖不出去的棺材。” 我们两个把棺材盖打开，按温先生所说的把棺材放在太阳下晒着。 石一彤还嘟囔着，“这口棺材在暗处放了这么久，倒也是该晒了。” 然后我们又依言去村里找到了八个身强力壮的男子，石一彤好说歹说，又说给报酬，才算是让他们同意了帮我们的忙。 最后，我把昨天从温先生那里拿到的铃铛分了一个给石一彤，我们两个一起爬上了房顶，面对院子用力的晃起铃铛来。 “这样就可以了吗？” 石一彤问道。 “大概吧。” 我含糊的回答。 至少我应该没有忘记什么步骤。 但是，这样过了一天之后，石一彤爷爷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 不仅没有好转，甚至反而加重了。 “怎么回事啊，你要来的方法不管用啊！” 石一彤焦急的说道，“你说的那个什么温先生果然是招摇撞骗的吧！” “这个……” 我有些窘迫，心里不比石一彤好受到哪去，只能硬着头皮，“他也没有说一天就能起效。再做一天吧。” 就这样，我和石一彤第二天又继续重复着这些步骤。 清脆的铃声从房顶一直贯穿到院子的每个角落，但是第二天，我们的努力仍然是徒劳无功的。 石一彤的奶奶依然每天悉心照顾着爷爷，但无论怎么照看、怎么吃药，老人的病情依然没有丝毫好转。 有时他会突然惊醒，嘴里念叨着一些不清晰的字句，又很快再度昏迷过去了。 我和石一彤几乎绝望了，他疯狂的在言城各处求医问药，求道寻仙，也没有任何人能说得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忙了一整天之后回到家里，石一彤又只得跟我一起，又把温先生交代的步骤做了一遍。 这天晚上，餐桌上无人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僵硬的气氛。 吃过晚饭之后，石一彤进卧室里照顾他爷爷，我则是实在受不了屋中沉闷的气氛，走到了院子里。 墨色的夜空中漫天繁星，我抬着头不禁看呆了。 这是我在城市生活的时候想也不敢想的美丽景色。 言城虽然又小又偏，但整座城市都透着一股宁静的氛围，闭塞又和睦，在这里，整个生活的节奏都放慢了脚步。 想起我自己的家庭来，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能够从小在这里长大的石一彤了。 “出来吹吹风吗？哎呀，真是辛苦你了啊。” 我一愣，转头一看，跟我搭话的是石一彤的奶奶。 我刚刚出神得太厉害，竟然没有发现她老人家。 老奶奶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布衣服，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是借着月光在做一双棉布鞋。 “小彤有你这么好的朋友真是他三世修来的福分啊。” 老奶奶冲我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谢谢你帮我们家这么多。” “没有没有。” 我赶紧摆了摆手，“我们是朋友嘛，这点小忙当然是应该帮的了。” 老奶奶给了我一个温和的微笑，但随即眉眼又垂了下来，叹了口气。 她拿起那只纳了一半底的鞋子，对着月光仔细的看，嘴里喃喃的。 “以前，我就总给我们家老头子做鞋。他老是穿不惯外面买的鞋子，说是挤脚，我每年都给他做新鞋，他年年都穿。每年这时候我就开始做鞋子，等到秋天天气凉的时候就能穿上脚了。唉，可也不知道，今年他能不能穿上了。” 我的心里涌过一阵难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失意的老人。 只能说一些单薄的话语，“奶奶放心，他老人家福大命大，肯定能挺得过这一遭的！” 同时，我也对那天在学校后山见到的温先生产生了怀疑。 他说的话是真的吗？ 他给的方法是对的吗？ 甚至……他的存在是真实的，还是我做了个白日梦？ 这天晚上，我的怀着强烈的不安感上床了。 住在石一彤家里的这几天，我都习惯了农村坚硬但温暖的床榻，被子上仿佛有阳光的余温。 但这一天夜里，我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大概是夜里三四点，我终于迷迷糊糊的入睡了。 就是这个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老人和一个男孩。 我看出了老人就是石一彤的爷爷，只不过梦中的他比现在要年轻不少。 男孩有十岁的样子，身上穿着肥大的衣服，裤子用腰带扎着，一跑动就在细瘦的腿上晃来晃去。 头顶上戴着个大草帽，灰头土脸的，一笑就把满嘴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爷爷爷爷！” 那男孩在河边跳着甩着手，“你瞧我！我逮着一只青蛙！” “是吗？我瞧瞧。” 说着，老人就背着手走过去，一瞧，就哈哈笑起来，“彤儿，你这逮的哪是青蛙，这是只癞呱呱啊。” 男孩一听就沮丧起来，一甩手把那只蛤蟆扔了老远。 蛤蟆掉在了水草上，“呱” 了一声，就潜到水里不见了。 “你抓那个癞呱呱有什么好玩的。来，看爷爷给你抓鱼啊！” 说着，老人就挽起袖子，一下子跳到了河岸的石头上。 “抓鱼！真的吗？真的能抓到吗？” 男孩兴奋的看着爷爷。 “当然咯，你看着啊！” 这些情景就像是记忆一般，缓缓流向我的脑海。 没过多久，梦中的画面又变化了。 这次，小男孩变成了少年。 少年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正好是上初中的年纪。 梦里的场景就是这个院子，连陈设也没有什么变化，土地还是土地，柳树还是柳树。 少年蹲在门槛上哇哇大哭，一旁站着一个年轻女人和年轻男人，似乎是少年的父母。 本书来自 第十四章 温先生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十四章 温先生女人拉扯着少年的胳膊，一副无奈又不耐烦的表情，可怎么拉也拉不动他，少年执拗的蹲在地上哭泣，就是不跟女人走一步。 w w w . v o d t w . c o m少年一边哭一边喊，“不要……我不想去城市！我不要去城市！我不想走，我想跟爷爷在一块！”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 少年的父母又是训斥又是拉扯，可就是没办法拖动他。 爷爷就是这时候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面色铁青，脸上阴云密布，一出门，他就指着少年怒骂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小崽子还反了你不成，你爹你娘辛辛苦苦赚钱供你去大城市上学，你还造起反了是不是！你还是个东西不！” 少年一听就愣住了，接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哭，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掉什么眼泪！” 爷爷还是拧着眉头，一脸怒色，“没出息！我没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孙子，赶紧给我走！快点！” 最后，少年哭哭啼啼的，在父母的拉扯之下离开了村子。 爷爷还站在院子里，盯着那棵柳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头子，你骂得太狠啦。” 奶奶慢悠悠的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还拿着缝补的衣服。 “娃要去大城市里上学了，多好的事情啊。” 爷爷的嘴里嘟囔着，也听不出里面藏着多少情感，“可不能让娃娃光惦念着我，不知道好好读书。那可不行。” 不属于我的记忆像流水一般流进我的大脑中，我一幕幕的观看着，突然有些窥探了他人隐私的不安感，同时又感到十分难过，心里空落落的，想哭又哭不出来。 就在这时，那些走马灯般的记忆消失了。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虚无的黑暗，心中正疑惑着的时候，耳畔出现了奇怪的声响。 是铃铛的声音。 非常清脆的铃声在我耳边响起，这声音仿佛能够穿透空间似的，一声一声，像是敲打在人的心口上。 这时候，我看到黑暗的前方有一个人影，正在缓缓的朝前走去。 我小跑几步追了上去，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石一彤的爷爷。 我下意识的出声叫他，“您、您是石一彤的爷爷吗？” 然而，回答我的只有一片寂静。 “爷爷！您要到哪里去？” 我还想追上去，但四周的黑暗突然消失了。 我被一个声音给吵醒了。 好像有什么人在喊叫，声音很大，就在隔壁的房间。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下来，冲出了屋子。 在喊叫的人是石一彤，他昨天晚上几乎没有睡觉，一直呆在他爷爷的房间里照顾爷爷。 等我冲过去的时候，石一彤正在拍打着他爷爷的脸颊，脸上的表情十分绝望，嘴里不住的喊着，“爷爷，爷爷，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我定定的站在房间外面，我很想问一句出什么事了，可看着那样的石一彤，我却觉得喉咙发干，什么也说不出来。 但石一彤首先转向了我，他紧抿着嘴唇，睁大着眼睛，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是震惊。 “顾羽，我爷爷他……没气了。” 石一彤的爷爷去世了。 他咽气的时间就在我做那个怪梦的时间前后。 不一会，奶奶也闻声赶了过来。 说了句“哎呦” ，就捂住了嘴，默默的哭泣了起来。 而石一彤呆呆的站在他爷爷的床边，似乎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面对这一切有些手足无措，正在忖度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石一彤却突然激动了起来。 “我爷爷他死了！这不可能的，为什么！肯定是那个姓温的神棍出了什么损招！他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爷爷！” 石一彤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 “你冷静一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也不一定是……” 我伸手去拦他，想不到反而被他给一把推开了。 “是你找的神棍！你去把他给我找出来！” 石一彤吼道，“我绝对让他不得好死！” 石一彤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就在场面混乱得无法控制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听说，这里有人希望我不得好死啊。” 这声音是――！ 我和石一彤双双回过了头，只见温先生正稳稳的站在院子中央。 他眼带笑意，长发冠起，头戴一顶乌色冠帽。 他一身漆黑的布料，宽长的衣襟，长长的下摆在风中飞舞着。 背后画着一副完整的乾坤八卦图。 是道袍。 黑色的道袍，从未见过。 石一彤也愣住了，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这人是谁啊？来我家干什么！” 我刚想回答，却见那边的温先生首先开了口。 “弊姓温，来这里是为了……” 温先生不卑不亢，平静的看向石一彤，“拯救浮游于彼岸的此岸者。” “温？喂，你就是那个姓温的神棍吗！” 石一彤立刻愤怒的咆哮起来，要不是我在旁边拦着他，他恐怕早就一拳向温先生的脸招呼上去了，“你出的破主意不但没有救我爷爷，反而还把他害死了！你现在居然还有脸过来，看我不――” 温先生看了石一彤，又看了不知所措的我一眼，平淡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可从未说过我那方法是能救人的。” 这下我和石一彤都愣了一下，“什么？”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你的朋友。” 温先生用下巴指了指我的位置，淡淡的说道，“你来到我店里的时候，我何事承诺过你要将人救活？” 石一彤也看向我，我一下子就傻眼了，“这个……” 那天在那家古怪的老宅里，他的确没有承诺过，只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 但是――“哪有你这么做除妖师的啊！” 我愤怒的向他喊道，“你自己还说是为人排忧解难的，怎么能这么骗人？这是一条人命！” “谁说我骗你？” 温先生却依然不为所动，平静的说道，“那天你向我求助的忧虑到底是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 我一头雾水。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先开了口。 “你所烦恼的是这口楠木棺椁半夜发出的声响吧？那么我问你们，昨天夜里，这口棺材又敲响了吗？” 本书来自 第十五章 天命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十五章 天命棺材？我和石一彤都愣住了。品书网 www.vodTw.com昨天晚上由于担心爷爷的病情，我们俩谁都没有去注意棺材。 但这么一回想……没有。 真的没有。 昨天晚上一直都非常安静，棺材也安安静静的躺在院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出。 “没有……” 我喃喃的回答道。 “这不就是了。” 温先生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你的烦恼，我已经完美的解决了。” “你说什么？” 石一彤怒上心头，眼看就要扑上去和温先生拼个你死我活了。 但就在这时，石一彤的奶奶迈着颤巍巍的步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在看到温先生的那一刻，彻底愣住了。 她“哎呦” 的叫了一声，一路小跑着来到我们的面前，眼睛盯着温先生，嘴唇颤抖着，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先生……您难道是温先生吗？” 我吃了一惊，但石一彤比我更加吃惊，他已经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了。 “奶奶？你、你难道认识他吗？” 石一彤的奶奶没有回答，而是膝盖一弯，竟然就要向温先生跪下来。 幸亏温先生及时拉住了她，让她站起来。 “快起来，我可经受不起您的这一跪。” 温先生低声说道。 石奶奶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半天才调整好状态，“先生怎么会在这里？不，不对，你难道是回来了？” 温先生露出微笑，“没错，我回来了。” “那，你等待着的那个人……” “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了。” 温先生笑道。 石奶奶听了这个回答，似乎心底里放下了某块大石头一般舒了一口气，释然道，“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啊……好，那就好。” 我和石一彤看着石奶奶和温先生的谈话，都是一头雾水。 石一彤刚刚的怒气估计也给满腹的莫名其妙冲得没影了。 “奶奶，你认识这个人？” “胡说什么呢！” 石奶奶含着愠意拍了石一彤的脑袋一下，“这位是言城第一神官温大人啊，还不快给温大人问好！” “不，大人早就不敢当了。” 温先生笑眯眯的说道，“现在我不过是个闲着没事的看店老板而已，偶尔接一些委托，尽一点绵薄之力而已。” 石奶奶先是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无不惋惜的说道，“既然您都来了，那么说明……是真的命数已尽了吧。” 温先生点了点头，“嗯。” 石一彤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出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命数什么大人啊！我爷爷他可是去世了，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石一彤。” 温先生转头看向了我的好友，“你是叫做石一彤对吧？” 石一彤愣愣的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当棺材要卖出去的时候，半夜里那口棺材就一定会敲响呢？” “呃……” 石一彤莫名其妙，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爷爷说，是因为棺材挑人，每一口棺材都会选择将要躺到里面的死人。” “没错。” 温先生低声说着，走到了院子的中间。 这次的罪魁祸首――那口楠木棺椁正躺在柳树下面，棺盖大开着。 这是我和石一彤应了温先生的要求，费劲的搬过来的。 温先生走到那口棺材的旁边，伸手抚摸着上面高档的木料和装饰的木雕。 “棺材是人死后，躯体的归宿。当丧葬人将棺材打制出来的时刻，棺材就已经决定好了它的主人。贫穷者用桐木的薄板棺材；老百姓用杉木棺材；地位高者与富有者用楠木棺材……什么样的棺材会躺什么样的人，你爷爷他心里一定是有数的。但是他却费尽心思，用了昂贵的材质打造了这样一口棺椁，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是为什么呢？” 温先生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却让石一彤瞪大了眼睛。 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紧紧咬住了嘴唇一语不发。 “这口棺材，你爷爷从最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它卖出去吧。” 温先生抚摸着棺材板，低声说道。 我有些吃惊的看向温先生，“你是说，石一彤的爷爷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吗？” 温先生笑起来，“这世界上没有人不知道自己会死的。万事万物有兴有衰，每一个生物最终都会步入死亡。这是天意，是我绝对无法控制的宿命。至于你那天晚上所看到的东西，顾羽。” “啊？” “那东西名叫棺材鬼，是寄生在棺材中的小小妖物。” 温先生说道，“它们既不会伤你，也不会试图从棺材中逃脱出来。它们是棺材的灵魂，当死者魂魄归西，它们就会守护着死者留在此岸的肉身，直到肉体化为泥土消散为止。半夜敲响的棺材，既不是什么恐怖声音，也不是不祥的预兆。那是棺材鬼们的哀鸣。” “哀……鸣？” 我喃喃道。 “是的。那是他们的阵阵叹息，是为即将死去的人们奏响的挽歌罢了。” “那……这么说，石一彤的爷爷是命数已尽，自然死亡？” 温先生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也清楚自己的阳寿走到尽头了吧，所以死前才会对你们说那样的话。” 话？ 我努力回想着石爷爷到底跟我们说过什么。 然后很快就记了起来。 “人名锦衣……田、田明定义……” 原来如此，那句话是“人命尽矣，天命定矣” 。 “那既然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做那一系列的无用功？” 我忍不住问道，“一开始就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那可不是无用功。” 温先生笑道，看向院子中的棺材，“在阴湿地方放置太久的棺材，使用前当然应该先暴晒一下，以免出现积水或木材腐朽。让你们找到的八个壮丁，是下葬时必不可少的‘八仙’抬棺人。至于给你们的两个铃铛，那是为逝者招魂的必需品。这样一来，无论你朋友的爷爷在彼岸迷失了多远，只要听到这个铃铛的声音，就永远都能知道家在何方。” 本书来自 第十六章 葬礼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十六章 葬礼傍晚，我帮着石一彤一起，将去世的老人更衣、入殓。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温先生则始终陪在悲伤的石奶奶身边，一同策划了葬礼。 石一彤一直沉默着，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那口精美的楠木棺椁，意外的很衬爷爷。 “一、二、三！” 壮年男人们喊着口号，将棺材给抬了起来。 其实那口棺材对于八个人来说应该不算重，但即便如此也要喊出气势来。 葬礼的那一天，我们所有人都穿着纯黑的衣服，而温先生则还是那一身黑色的道袍，衣袂飘飘。 村里很多人都来了，看来就像石一彤所说的那样，他的爷爷在村子里还是小有名气的。 “造孽啊。” 我听见某个村民在一旁摇头，“石老爷子这辈子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人，没想到现在轮到我们送他啦。” 石一彤站在棺材一侧，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某种葬礼风俗，但只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望着那口棺椁发呆。 接着，温先生穿着那一袭黑衣走上了前，面对着灵堂，手里拿着一根火柴，“唰” 的一下点着了。 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我看见他点燃了一顶纸做的轿子，燃烧的火焰蹿得老高。 接着，石奶奶颤巍巍的走到棺材前，在尸身脚前点上油灯，在头前点上油灯。 在灯前，供上一碗饭，点上一炷香。 温先生则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 “南柯梦，梦南柯，一梦南柯怎奈何，世上万般绑不去，一双空手，见阎罗。从此去，莫蹉跎，一唸弥陀过爱河。娑婆极苦无人晓，轮回何日了，浮萍水上飘，束缚笼中鸟，谈亡灵，何不早回头，归去好。 ” 温先生的声音轻而有力，不疾不徐，每个字都敲打在我的心口。 灵堂前无人说话，整个房间里只回响着温先生念响的经文。 石爷爷的葬礼一直持续了一整天。 随后，以抬棺材的八仙为首，长长的送葬队伍一直排到村口。 我和石一彤并没有跟去送葬，石奶奶不让我们去，念叨着说是小孩子跟着送葬队晦气。 尽管我很想解释说我和石一彤早都满十八岁了，但又无法拒绝老人家特殊的关爱。 “你还好吗？” 我问道。 石一彤摸了摸鼻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不起，昨天的时候我太激动了，说了挺过分的话。”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对于拥有那样家庭的我来说，恐怕很难理解石一彤对于他爷爷的感情。 但即便是我也清楚，爷爷在石一彤的生命中，占据着怎样重要的地位。 与自己所爱的人生死两隔，那一定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吧。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要害爷爷。” 石一彤缓缓的开口，“怀疑这，又怀疑那。可没想到最后却告诉我这是天命，是无法改变的。” 我只能安慰他，“人有生老病死嘛，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天的。而且，我相信你爷爷在那头也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石一彤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给我，“嗯，说的也是。” 当天晚上，葬礼就结束了。 石一彤的爷爷被埋葬在村里的坟地里面，离石一彤家并不远，石一彤还能够随时去看望爷爷。 大家累了一天，很快就入睡了，尤其是石一彤，好像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在我旁边呼呼的打鼾，害得我反而睡不着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见有一个人影站在院子里的柳树下。 我披了件外套走出去，果然是温先生。 温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葬礼上的那件道袍换了下来，身上穿得也不是我和他初遇时那件深色长衫，而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卫衣和牛仔裤。 他双手抱臂，倚在树上，一只脚还向后蹬着树干，这动作简直像个小孩子似的。 “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葬礼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你把我当什么人啊，用完就丢掉？” 温先生挑了一下眉毛，“我当然是来找你的。” “这样啊。”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个，这次真是谢谢了。很抱歉还曾经觉得你是骗子……” 温先生站在那里，不置可否。 “说起来，你居然和石一彤的奶奶认识啊。”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温先生耸了耸肩，轻描淡写，“没什么。不过是我曾经在水边救过一个小女孩而已。” 什么意思？ 我没听懂，但还没等我追问，温先生就再度开口了。 “这个不重要。” 温先生突然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报酬。” 哈？ 我一愣，“报酬？” “你这小子该不会以为我是免费做劳工的吧？” 温先生高傲的看着我。 “不，那个……” 我弱弱的回应，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您要多少报酬？” 温先生向我竖了一个手指。 我只好硬着头皮猜测，“……一百？” 他摇了摇头。 “一千？” 我只好又猜。 没想到他还是摇了摇头，好笑的看着我。 “那、那……” 不会吧？ “一万。” 温先生无情的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吃了一惊，“一万？你是要吃人吗！石一彤说的没错，你果然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而已！” “你这么说我，我可是很委屈啊。” 温先生的眼神里却完全没有委屈的影子，反倒是一脸笑意，“多少人有钱也请不到我给他们做法事呢，何况我还帮着一起策划葬礼、陪着喝酒呢。” “那就算这样，你也应该找石一彤要钱啊。” 我做了最后的挣扎。 “不是吧？委托我的人可是你，哪有向委托者之外的人要钱的道理？” 温先生说的义正言辞。 “但、但是，我只是个学生而已啊。” 我着急起来，“我哪拿得出这么多钱啊！” “嗯——也是呢。” 温先生摸着下巴，眼含笑意的看着我，“也不能让你父母承担这么一笔莫名其妙的钱吧？” 我像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 “那不如这样吧。” 温先生拍了一下手，说道，“我的店里现在冷冷清清的，就我一个人，正好缺个打工的助手。你可以以工代酬，怎么样，有兴趣吗？” 等等，我怎么有种进了这个人的套的感觉？ 但看着温先生眯着的眼睛，此时也只有答应下来一条选择了。 我硬着头皮问道，“那，给你打工一天多少钱？” “嗯……” 温先生摸着下巴想了想，“十块钱吧。” “噢，十块……等等！才十块钱？” 我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说，要还清钱的话我得给你打一千天的工？” “没错，两年零七个月。” 温先生笑眯眯的说道。 “你是周扒皮吧！” 我愤恨的喊道。 “不过，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只好去跟你父母要这笔钱了——” 温先生不怀好意的拖着长音。 “不要！” 我脱口而出，沮丧的说道，“我、我做就是了……” 温先生笑起来，“别那么愁眉苦脸的嘛。我保证，一定不会无聊的。你也对这种事情很有兴趣吧？不然也不会不惜给学校请假也要留在你朋友的家里。” 我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实话，“我很好奇。来到这边以后，看到的都是和以前不一样的世界，看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我还想看到更多，了解更多，也想知道我这个体质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先生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突然说道，“九柏。” 我一愣，“什么？” “温九柏。这是我的名字。” 温先生轻声说道，露出笑容，“顾羽，我期待着你的到来哦。” 在石一彤家借住的最后一天，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还是那片奇异的虚空，我漂浮在虚空当中，不知身在何处。 这时响起了铃声，由远到近，非常的清脆。 接着，一个男子出现在了我的视野当中。 男子皮肤黝黑，面庞却十分英俊，穿着一件绿色的军大袄，脚上穿着一双棉布鞋。 那双棉鞋像是什么人手工缝制的，连边角都做得一丝不苟。 “谢谢你。” 那男子向我露出了笑容，“我这一生做了太多的孽，今天终于到了要偿还的时候了。” 我想开口对他说不用谢我，但不知为何，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只能默默的听着。 “彤儿那小子顽皮的很，跟他做朋友真是辛苦你了。要是他有什么臭毛病，不用顾忌，抽他就行了。” 男子竖起眉毛，一脸严肃的说着。 我不禁莞尔。 “谢谢你，你的恩情，石家会记着的。” 说完，那位男子便笑眯眯的向我摆了摆手，声音渐渐远去，融进了那悦耳的铃声之中，“我这一生啊……一点都不后悔呢。” ————————————————————————【切尔的话：谢谢大家读到这里，顾羽的第一个故事就完结了。 这个故事是由发生在我朋友身上的真实事件所改编的。 朋友是东北人，她挺小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 她的爷爷就是做阴阳先生的，负责村里的丧葬一条龙。 每当他们家有棺材在半夜里敲响，第二天就一定会有人来挑选棺材，而且挑走的一定是昨天夜里敲响的那一口。 据说在她爷爷去世的那天晚上，家里的最后一口棺材就敲响了。 而我朋友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看到床前有一双她奶奶缝给他爷爷的棉布鞋。 感谢提供给我这个故事的朋友，也为她去世多年的爷爷深深哀悼。 】本书来自 第十七章 新的开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十七章 新的开始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连日的阴雨天终于结束，一大早就出了太阳。 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我背着包走出宿舍，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看得清四周。 “顾羽！”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我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晓筠从我背后追了上来。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裙子，长发飘飘，抱着今天上课要用的书，气喘吁吁的。 “你怎么走这么快啊，我跑着都差点没追上你。” 我立刻窘迫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没发现你。” “你啊。” 苏晓筠翻了个白眼，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算了，反正你总是这么傻头傻脑的。” “什么？冤枉啊。” “这节课是哪个教室？” “呃……我忘记了。” “还说自己不傻啊！” 就在我们快要走到教学楼前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苏――女――神――你等等我！”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往边上一躲。 冲过来的那人差点没刹住车，踉跄了好几下才勉强停下来。 没错，这个冒冒失失大大咧咧的家伙就是我的童年好友，石一彤。 但此时此刻我完全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 “你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啊，吓死人了！” 我抱怨道，“而且你们好像今天上午没有课的吧？” 石一彤嘿嘿一笑，“没有课啊，所以我这不是出来看看，蹭一两节中文系的课，好陶冶一下自己的情操，培养一下失落已久的文学气息嘛。” 培养你个大头鬼。 不就是为了跟你的女神苏晓筠多呆一会吗？ 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但话题的主人公苏晓筠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似的露出一个微笑，“也是呢，中文系的课都挺有意思的，听说有几个老师还是博士学位呢。” “我们学校真的有博士学位的老师吗？我很怀疑。” 我忍不住吐槽。 “有的吧？我们学院院长就是啊。” 石一彤插嘴。 “那是因为是学院长吧。” 我们三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向教学楼走去。 从石一彤的爷爷去世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他也逐渐从悲痛之中平复了过来，又或者说他这个人本来就挺阳光向上，没用多久就恢复到了往常没心没肺的状态。 大一的课程不算难，今天已经是周五了，上完上午的课就可以休息了。 但我的心情却没有因此变好，反而更加的忧心忡忡。 要说为什么的话……“顾羽，哎。” 石一彤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好几下。 “啊？” 我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叫了你好多声了，你怎么了，又神游了啊？” 石一彤皱起眉。 “对不起。” 我挠挠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下午就没课了，咱们要不要去市区里玩玩？” 石一彤拿胳膊肘撞了我一下，“去唱歌，叫上苏晓筠，怎么样？去不去？” “你只是想跟苏晓筠一起玩吧。” 我回敬道，“那你们俩出去就好了，别扯上我。” “那怎么可以，你跟她比较熟一点嘛。” “并没有好不好。” 石一彤有些不满的说，“出去玩玩又怎么啦，你从开学以后就没怎么出去玩吧？偶尔出去一下不是也挺好的嘛？” 我放下手里的笔，无奈的说道，“不是啦，是因为……我可能得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今天下午吗？” 石一彤有点惊讶。 我点了点头。 “去什么地方啊？难道说是――” 我又无奈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没错。 距离上一次见到那个温九柏温先生，也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虽然是半被迫的，但当时我也确实答应了。 然而，我却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去过后山的老宅。 “不会吧，顾羽。” 石一彤压低声音，“你真的要去给那个神棍打零工啊？” “没办法啊，我答应人家了嘛。” 我安慰石一彤，“再说他应该也不会让我干什么重活的，就当是去玩玩了。” “话虽这么说，但我总是喜欢不起来那个家伙。” 石一彤嘟囔着，“总给人一种身上发毛的感觉。” “我不在，你正好跟你的苏女神出去不是？” 我打趣道。 “我、我才不单独跟她出去呢！” 石一彤涨红了一张脸。 “你这样永远都追不到她的好吧。” 下课以后，我们三人在教学楼门口准备分道扬镳。 石一彤一副霜打的茄子样，苏晓筠则抱起蹭着她大腿的咕噜跟我打招呼。 “我下午打算给咕噜买一点猫粮去，你们呢？” 苏晓筠揉着咕噜的耳朵说道。 “回宿舍写论文。” 石一彤没精打采的说道。 “啊，我要去学校后山。” 我说道。 “这样啊。” 苏晓筠冲我笑了笑，“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你要小心点噢。” 我点了点头，跟两人挥手道别。 如今已经进入了九月中旬，按理来说天气早就应该凉爽了，但言城的秋老虎却一阵猛过一阵，尤其是在中午，熊熊烈日简直能把人晒死。 早知道就再迟一点出来了，我一边伸出手勉强遮挡住眼前刺眼的阳光，一边顺着那条熟悉的路往前走。 ――好渴啊。 ――好热啊。 我猛地停下了脚步。 刚刚，是有什么声音吗？ 我站在原地又仔细的听着，可什么声音也没传来。 是听错了吧……这么想着，我又迈开了脚步。 但这时，声音又传了过来。 ――好想喝水啊……这次绝对不是我的错觉了，我再度停下脚步，向四周张望着。 但周围除了形色匆忙的路人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但我确实是听到了说话声，难道说……我低下头往脚边看去，吃了一惊。 在我脚边的草丛里，蜷缩着一只白乎乎的生物，此时正暴露在太阳底下，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赶紧蹲下身来查看。 这是什么……像一只白色的黄鼠狼，这动物好像叫做白鼬还是雪貂的，似乎挺珍贵的样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难道说，刚刚的声音是它发出来的不成？ 本书来自 第十八章 济世堂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十八章 济世堂不过眼前这只小动物可怜的样子容不下我多想，我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把水倒在瓶盖里，给那只白鼬递了过去。 品书网 www.voDtw.com那小动物先是动了动鼻子，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就伸出舌头舔着瓶盖里的水，发出似乎是愉悦的叫声来。 我又把剩下的水淋在它的脑袋上，它机灵的抖了抖身上的毛，像是感激似的冲我叫了两声，一溜烟的跑进了灌木丛里看不见了。 那究竟是什么动物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干脆就放弃了。 不过拯救了一只动物让我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就这么一路哼着歌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通往老宅的那条路依然没有变化，还是有许多高高的野草，我不得不费力把它们拨开才能艰难的迈出一步。 如果以后真的要常来这里，恐怕我得抽个时间把这里的荒草好好修剪一下，弄出一条路来。 脑子里一边思索着有的没的，不知不觉间，那栋泛着古老气息的老宅便再度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老宅还是那个样子，和我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这一次我不需要再找那只调皮的猫了，反而有更多的时间欣赏起宅子四周的风景。 和上次一样，穿过两道门以后，一棵大槐树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绕过这棵槐树，面前的就是温先生所在的主屋。 我推开两道木门，一边说着“打扰了” 一边走了进来。 “温先生？你在吗？我是顾羽！” 屋里并没有传来回应声，反倒是其他奇怪的声音传了过来，仔细一听，又是打斗声又是喊叫声的，但又听不分明，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我心里一紧，想也没想就冲进了里屋，“温先生！温先生你在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九柏仰躺在一张长沙发上，身上穿了一件白色长褂，翘着腿，长发散得乱七八糟的，手上拿着一块ipad，半响才抬起头来，“哦，顾羽。你来了啊。” 我彻底愣住了，视线从温九柏的脸上移到他的手上，最后在他手上的ipad上停了下来。 没错，我刚刚听到的那阵打斗和喊叫声，全是从这块ipad上发出来的。 我恼羞成怒，“你在干什么呢！” “这还用问吗？” 温九柏冲我扬了扬手里的平板，“王者荣耀啊。”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温九柏，“所以说你之前是在……打游戏？” 完全没办法把这个人跟网络游戏联系起来。 “是啊。” 只见温九柏把平板放下，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打游戏有助于身心健康，我刚接完一单生意，现在正在休养生息呢。” “打游戏并不叫休养生息吧！” 我忍不住吐槽。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忍不住凑近过去瞥了一眼。 这一瞥不要紧，却发现温九柏的英雄角色居然几乎都是满级装备和高级物品。 “有钱任性！” 我愤恨的说道。 “没错啊。” 温九柏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还笑眯眯的，“所以你这个穷人就得给我这个有钱人打工，明白了吗？” 说着，温九柏从沙发上站起来，像摸小动物似的摸着我的后颈把我推出屋子，“而身为打工仔的你，是不该进老板的私人办公室的，懂了没？” 简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谁是打工仔啊，还有你这个老板在办公室里也只知道打游戏吧！ “好了好了，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一会客人就要来了，赶快去前台抓药。” 温九柏拍了我后背一把，我一个踉跄。 “等、等等，抓药？” 我傻眼了，“怎么还要抓药？我可没听说过这个啊！” “不然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啊？” 温九柏懒洋洋的，连个解释都没有。 我迷糊起来，“你不是捉妖的吗？门口的牌子上不是写的‘除妖阁’吗？” “那是我职业的一种而已。现在的社会要是光凭着除妖做法来赚钱的话，我岂不是早就被饿死了？” 温九柏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么说来好像也是……那，也就是说温九柏的另一个职业是――“中药铺。” 温九柏带着我走到了前院的一间屋子里，还没走进去，我就已经闻到了满室的药香。 一看这间屋子的牌匾，上面写着“济世堂” 三个大字。 就像所有传统的药店一样，屋里有一整面墙那么大的木柜，上面有无数小抽屉，都标着不同的药材名字。 温九柏随手拉开了一个抽屉，食指和拇指碾着里面的药材说道，“我的日常开销都是从这里来的。虽然学术不精，但也比现在街上随便什么人都能开的中药店强多了。这里每天的客人也以治病拿药的居多，也就是说，你既然是我的助手，主要工作就是抓药了。” “但、但是……我又没有学过中医，我怎么知道怎么抓药啊！” “药方上都会写明白每样药材的重量，柜台那里有小称。你总不至于连算数都不会吧？” 还没等我再作辩解，温九柏就一巴掌拍上了我的后背，“有客人要来了，快去！” 我刚想说怎么可能，回头一看，真的有三个女生羞答答的走了进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也不肯先说话。 “那个，请问温先生……” 好不容易，一个外向点的女生开了口。 我看不下去了，给她们指了指，“那边打王者荣耀的那个就是。” 温九柏连头都没抬起来，就说了句，“月经失调吧？” 几个小姑娘“唰” 的一下子就红了脸，还十分扭捏的看了我一眼。 我心说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个抓药的。 温九柏这次才抬起了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战打赢了心情不错，带着笑意扫了三个女生一眼，就对我说道，“顾羽，抓药。茯苓12克，山药15克，炒白术9克，党参9克，神曲9克。” 我连忙按照他说的把不同的药材称好，但由于是第一次弄，笨手笨脚的半天才将药材包好，好在没有被骂。 本书来自 第十九章 老妇人的故事（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十九章 老妇人的故事（上）温九柏把药包递给最左边的女生，说道，“你看你又瘦又白，精神也不怎么好，恐怕平时也经常腹泻吧？脾胃虚弱自然会月经不调，记得每天晚上煎药喝。品书网 www.vodTw.com除此之外，也要记得饮食规律，作息规律，不要吃刺激性食物。可以多喝一些薏米粥，会对你很有好处的。” 那小姑娘赶忙接过药来，一个劲的道谢，眼睛里还闪过某些崇拜之情。 “苍术9克，陈皮4.5克，枳壳9克，鸡内金6克，谷芽9克，麦芽9克。” 温九柏把药包递给第二个女生，“你的问题是脾胃运化不良，别总呆在家里不出门，多运动锻炼。多吃绿色蔬菜，少碰烟酒。” “谢、谢谢温先生！” “桃仁15克、红花和当归各10克、川芎7克、赤芍和甘草各5克。” 温九柏把最后一包药递给最后的女生，“面色暗淡，唇色发紫，多半是体内有淤血没有化净。经期多喝热水，有条件的话乌鸡汤也很不错。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每晚用艾草放在热水里泡泡脚，应该会有所缓和。” 三个女孩交了药材钱，又向温九柏不住道谢。 我一直目送女孩们离开，下巴始终处于一种合不上的状态。 “同一种病症，居然有这么多种不同的药方吗？”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而温九柏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体质，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每个人所得的病都是不一样的。所谓对症下药，就是要根据每个人身体的不同，选出有针对性的药材来治疗。” 看来，温先生的这个“先生” 真的不是徒有虚名的。 我砸了咂舌，心里对这个人的印象稍微不那么糟糕了点。 就这样，我帮着温先生抓了一个下午的药。 没想到来这里看病抓药的人还真的不少，我一直忙到黄昏才逐渐没有客人了。 而温九柏像是早已熟悉了这样的生活节奏，此时正躺在本应该是会客用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我则是坐在柜台后面托着下巴，望向院子里的槐树。 夕阳洒下余晖，染红了天际，那颜色明明是那样的红，却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 就在我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那个，请问……温先生在吗？” 我立刻清醒过来，看向门外。 门外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了。 她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正向门里张望着。 “在的。” 我立刻站了起来，询问道，“您是来抓药的吧？进来就好。” 那老妇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走进屋里。 一旁的温九柏睁开了眼睛，看向这位老妇人。 “您身体哪里不适吗？” 我热情的问道。 忙了大半天，我多少也懂得关心一下客人了。 “不，我不是来看病的。” 没想到老妇人却摇了摇头，眉眼之间有说不出的哀愁，“药已经治不好了……” 我和温九柏对视了一眼，后者看向老妇人。 “你，有什么忧愁吗？” 温九柏开口问道。 “是的，我……听说这里可以为人排忧解难，所以就抱着一丝希望想来试试看。” 我从柜台前走出来，给老妇人搬了把椅子。 老妇人连忙道谢，坐了下来。 之前温九柏就跟我说过，这家店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得来的。 除了心有所愿之外，还要与这栋宅子有“缘” 。 但这个缘到底是什么，温九柏就不肯告诉我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说“就算说了你也明白不了” 。 不过这也就是说，这名老妇人也和当时的我一样，是与这里有“缘” 的人吧？ 老妇人的气色不太好，面色发黄，仔细一看的话，还能看到眼袋，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开始会觉得她是来看病抓药的。 她有些局促，一双手放在膝盖上互相抚摸着，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开口说道。 “我……想求您帮我寻找一位神仙。” 神仙？ 我惊讶的看向温九柏，发现他也挑起了一侧的眉毛，眼神里写满了兴趣。 “哦？” 温九柏看向老妇人，“那是一位怎样的神仙呢？” “这个……我已经记不清了。” 老妇人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那已经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就这样，老妇人开始了她的讲述。 “这件事说来很荒谬。很多很多年前，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这里还不是个城市，没有楼房，只有环水而建的小村子。我就出生在河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因为我小时候很调皮，大人们都给我起外号叫‘毛丫头’。别的女孩不敢去的地方我都敢去，什么上山捉蛇、下水捞鱼，我都不在话下。当时我们村后面走不多远就是一座山林，大人们经常嘱咐我们不要跑到里面玩，山上很危险。但我就是不听话，经常避开大人的耳目，跑到山上去打野鸡，采蘑菇。但是有一天，我追着一只野鸡一直跑到了很深的地方，一个不小心，脚下一空，就掉下了悬崖。” “那座悬崖很高，直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获救的。但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毫发无伤的躺在悬崖底下，身边坐着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哥，在拿溪涧中的泉水擦拭我的脸颊。现在想起来，应该是他救下了坠崖的我吧，但当时我却连句谢谢也没有说。那一天，他把我送到了山脚下，摸着我的头让我早点回家。我舍不得离开他，于是问他，‘我还能再来找你玩吗？’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第二天、第三天我都偷偷的背着父母跑到了山上，果然每一次都遇到了那个哥哥。我跟他一起在山里玩，他会给我表演各种有趣的小技法。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会一个人生活在深山里面，他沉吟了一会，对我说，他其实是这座山的守护神，几百上千年来都一直呆在这座山里守护山上的生灵。我非常惊奇，追着他问了好多问题，他也一一回答了我。他说自己能够让树木常青，能够让溪水长流，能够让人长命百岁，还能让将死之人恢复元气。” 本书来自 第二十章 老妇人的故事（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十章 老妇人的故事（下）“那一天我们聊得非常开心，但没过多久，太阳就下山了，我不得不赶快回家。品书网 www.vodtw.com没想到，就是这天，我下山的时候跟我娘撞了个正着。她看到我从山上下来，对我大发雷霆，把我在家里关了好几天，并且勒令我再也不许去后山玩了。渐渐的，我就把那个哥哥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再也没有去后山找过他，就这么一直到今天，我都快想不起这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我的一场梦了。” “那……您为什么现在又想要找到那个人了呢？” 我忍不住插嘴问道。 “是因为我的女儿。”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有一个女儿，今年三十三了，是当老师的。因为工作太忙，一直都没有结婚，连对象都没有谈过。今年五月份的时候，突然就在讲台上倒下了。去医院一查，是癌症晚期。” “怎么会……” 我喃喃道。 老妇人轻轻点了点头，“现在她已经做化疗做得头发掉光了。她爸爸走得早，医药费就不用说了，要是她也离我而去……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跑了很多家医院，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无济于事。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 “所以你才想要找到小时候遇到过的神仙，想让他恢复你女儿的健康吗？” 我问道。 老妇人点了点头。 “你要找的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吗？” 一直没发言的温九柏突然开口问道，“名字，长相，年龄？” “这个……” 老妇人为难起来，“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长相也已经非常模糊了，只记得他很好看。至于年龄，当时看来大概有20岁左右的样子，可现在他到底有没有变化我也不知道了。对了对了，好像那时候他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白色的还是灰色的来着……” 我看了一眼温九柏，后者皱起了眉头。 的确，只有这么点信息……怎么可能找得到，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对了对了，还有这个。我把这个带来了。” 老妇人忽然在随身的手包里一通翻找，从里面捧出了一块小巧的雨花石。 那块卵石颜色鲜艳，花纹也非常好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当年那位神仙送给我的，我一直留到现在。这恐怕是能证明他存在的唯一的物件了。” “就算你这么说，这也只是一块普通的雨花石啊。” 温九柏看了那块石头一眼，说道，“并不能证明什么。” 这时，那位老妇人突然站了起来，向我们两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求求您了！虽然我也知道我的请求很无礼，但您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报酬怎样都好，再贵我也会想办法的！无论如何……无论怎样我都要找到那位神仙才行，我真的很想救我女儿啊。” 老妇人的表情十分悲伤，眼眶湿润。 但温九柏却并没有为之所动，仅仅是点了点头。 “您的请求我已经明白了，我会尽力为您寻找的。” 老妇人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脸，她从小包里掏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又将那张纸塞进了包着雨花石的小包，递了过来。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还有这枚信物，就先放在先生您这里了。” 温九柏点了点头，“如果发现什么，一定会联系您的。” 留下这个充满谜的故事以后，老妇人便踏着夕阳的余晖离开了老宅。 温九柏伸了个懒腰，对我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回去？”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这里可没有给你睡觉的地方。再说你们寝室是会查人数的吧？” 温九柏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是这个问题吧？那老妇人的事情怎么办？” 温九柏耸了耸肩，“一个几十年前遇到的人，既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长相，只有一块随处可见的雨花石。这种委托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吧。只能随缘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一阵怒火起。 “你还没调查就已经放弃了吗？” “不然呢？” “你也听到老人说的话了吧！这是关乎到她女儿性命的大事啊，如果说她多年前遇到的那名男子真的是山神呢？如果山神真的能救她女儿的性命呢？她都那么信任你了！” “她并不是信任我。” 温九柏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话，“她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而我只不过是她绝望之下做出的无奈选择。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每所医院都有因为癌症晚期而死亡的尸体被推出来，你怎么不让我去拯救这些人呢？人有生老病死，天注定的事情却妄想扭转，人类也太自大了些。” “你！” 我的脾气已经完全被这一番话给激了起来，“是啊！人类就是这么自大的生物，因为人类心里有感情，有对家人朋友的爱，不像你这样铁石心肠，你果然就不是人！” 我把话说得这么重，温九柏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就算你这么说。” 温九柏从长椅上坐了起来，抱起双臂看着我，“换成你去找，你要怎么找这样一个不存在的人？” “我……” 我被将了一军，说不出话来。 但还是硬着头皮回敬道，“就算我现在不知道，我也会努力去找的，而不是像你一样一开始就放弃。” “你就是这种倔强的性子。” 温九柏叹了口气，扬了扬下巴，“也好，那块石头和字条，你拿着吧。谁也说不准你就会比我先想到更好的方法呢。” “真的吗？” 我将信将疑的从桌上拿起被老妇人包好的小布包。 温九柏点了点头，向我伸出了五个手指，“万一这次你真的办好了，报酬我分你五成。” 我的眼睛“唰” 的一下就亮了起来，“真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就这样，我捧着这个小小的布包回到了学校。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我这才想起自己连晚饭都没有吃，连忙跑了趟食堂，把肚子填饱。 本书来自 第二十一章 寻人（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十一章 寻人（上）一回到宿舍，屁股还没坐热，宿舍里的老大就围了过来，冲我嘿嘿的笑。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出去干啥了，一天都没见你人影。老实说吧！是不是出去约妹子了？” 我累的浑身酸痛，根本没精力理他，“什么约妹子，你怎么脑袋里净想这些玩意。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嘛，我出去打工了。” “打工？你怎么刚一开学就打工啊。” 老大好奇的问道，“打什么工？” 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狂翻白眼，一边揉着胳膊一边说道，“抓药。” “豁，挺厉害的啊小四。” “厉害什么啊，就是被人坑去做苦工了而已。” 我抱怨道。 老大嘿嘿一笑，“我看你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个小布包，挺秀气的，还以为是什么女孩子送给你的呢。” “我？得了吧。我哪有那桃花。” 不过他这么一提起，倒让我想起了小包的存在。 我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把上面包着的手帕解开，露出里面那块圆圆的卵石来，递给老大看。 “你见过这块石头吗？” 我问道。 老大一脸狐疑的看着我，“见过啊。这不就是一块普通的鹅卵石嘛。你去北通河河提附近找一找，能捡一箩筐。” 我叹了口气，只好又把石块收起来了。 脑袋往椅子后面一仰，有点挫败。 “老大，你说。你有没有过很想找到一个人，但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去找的感觉啊。” 老大虽然对我的问题很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啊？这个……有吧。原来在火车上遇见过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我跟她同一个车厢，聊了好久。结果后来没来得及要她QQ号她就到站了，现在心里都特别后悔。” 我在老大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没说话，爬上了床。 一夜无话，第二天气温稍微有所下降，不像头一天那么闷热了。 我很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衣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思考着该如何找到这个不可能找到的人。 老实说，我的心里还压着一股气。 温九柏对这件事居然那么云淡风轻的，那我就非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给他看看不可。 话虽这么说，可到底要怎么找呢……我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出寝室楼，没想到才走了两步，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被撞的那个人叫了一声，揉着脑袋，“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哎？顾羽？” 我这才抬起头来，一看，被我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石一彤。 石一彤穿着双花里胡哨的运动鞋，一条灰色短裤配蓝色的T恤――我是实在懒得吐槽这小子的直男审美了。 但比较让人意外的是，苏晓筠也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全挂着一对黑眼圈，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石一彤，苏晓筠？你们怎么在这边？” 我奇怪的问道，“而且你们这是……怎么了，一副精尽人亡的样子。” “靠！” 石一彤上来就要打我，“你一本正经的开什么黄腔呢！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我笑了两声往边上躲过去，苏晓筠在这时候开口了。 “不是啦，其实是咕噜那家伙闹肚子了。” 苏晓筠无奈的说道，“我们昨天在医院陪它一起折腾了一整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觉。现在才刚回学校。” 我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这个……其实是我的问题。” 石一彤十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沮丧的说，“昨天苏女神不是说要去给咕噜买猫粮嘛，正好到了下午的时候，我论文也写完了，就、就说干脆陪着一起去好了。” 苏晓筠叹了口气，“结果这个笨蛋竟然把猫粮错拿成乌龟粮了，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喂给咕噜吃了。” “那是因为两种宠物粮的包装实在太像了啦……女神对不起！” 石一彤双手合十高高的举在头顶，夸张的道歉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咕噜小王子！都是我的错！” 我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这人戏也太深了。 “下次注意别这么粗心大意的就好啦。再说你也帮忙服了医药费，咕噜现在也没什么大事了。想弥补我的话下次请我吃饭好了。” 苏晓筠叹了口气。 石一彤的眼睛唰的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没问题。” “话说回来，你这么早出门是要干什么？” 苏晓筠转移了话题看向我，“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不在宿舍睡懒觉？” “这个是因为……” 我下意识的捏紧了口袋里那块卵石，“我今天得去找一个人。” “找人？什么人啊。” 石一彤也好奇的问道。 我瞥了苏晓筠一眼，介于这个局外女生的存在，我不好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于是干脆说一半藏一半，把温九柏塑造成了一位三流侦探的形象。 “……所以说，我现在就要帮我老板找到老妇人口中的那个‘神明’才行。” 我说完后，耸了耸肩。 苏晓筠听完以后十分惊奇，“现在侦探连这种不靠谱的委托都会接吗？” “呃，这个，他是没有接啦。其实接下委托的人是我。” 我有些郁闷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卵石，“我觉得无论老妇人当年遇到的那个人是不是神仙，这件事一定对她有很重要的意义。就算信息很少，我也想试试看。” “也是啊，再怎么说，这也是关乎到她女儿生命的事情啊。” 苏晓筠赞同道，同时又有些遗憾，“真可惜，这种时候咕噜却不在。” “和咕噜有什么关系？” “咕噜干这种事情最擅长啦。” 苏晓筠点点头，“黑猫都是通灵的，你不知道吗？你现在手上有信物，咕噜找起来应该会很方便的。只可惜，这小家伙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这样啊……” 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很快的破灭掉，我不仅有些失落。 “不如这样，我们帮你一起去找吧！” 这时，又听苏晓筠建议道。 “什么？” 石一彤立刻反对，“不是，女神姐姐，咱们昨天晚上可是一晚没睡啊。” 本书来自 第二十二章 寻人（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十二章 寻人（下）我也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那还不是你害的。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再说我一个女孩子都没说什么呢，你一个汉子怎么这么多事情啊。” 苏晓筠立刻反唇相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苏晓筠和石一彤相处时似乎比跟我相处时要活泼得多。 看着他俩吵嘴的样子，我忍不住微笑起来。 石一彤被苏晓筠一通话训得没脾气了，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现在我们只有雨花石这一条线索了吧？” 苏晓筠热情的询问。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真是头疼呢……” 苏晓筠思考道，“不过，你说过老妇人一开始是在山上碰到神仙大人的吧？那座山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掏出手机来，百度了一下言城区地图，“嗯――山好像还在，不过似乎改造成旅游区了。离这里不算远，二十分钟的车程。” 苏晓筠“啪” 的拍了一下手掌，“这不就是了嘛！如果说那个人真的是山神的话，那最可能出现的地方还是那座山啊。” “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呢？” 苏晓筠拉起我的衣袖就把我往校门口拉，“咱们就拿着这块雨花石到处问问看吧，说不定会有见过的人呢？”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坐上了出租车，一路向那座山的方向进发。 据说原先那座山只是一座无名野山，后来有景区开发商看中了这片地方，就起名叫“逍遥山” ，变成了旅游景点。 现在正好是秋季，逍遥山上人工种植了很多枫树，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火红。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放眼望去也是一片人头攒动，我和石一彤都有点吓傻了。 “呃，这个……” 只有苏晓筠干巴巴的笑起来，努力安慰我们，“人多，才有询问的机会嘛。” 然而，我们三人像傻子似的站在半山腰，见到年轻男子就上前询问是否见过这块雨花石，就这么忙了大半天，除了差点被保安当成传销骗子赶走之外，完全是一无所获。 石一彤靠在树上不住的打哈欠，苏晓筠也是一脸倦色。 眼看着都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了，这两人还陪着我做傻事，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都快到中午了，太晚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那你呢？” 苏晓筠问道。 “我，想起来我在附近好像还有认识的朋友。” 我扯了个有些生硬的谎，“我准备去找他玩呢。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真的吗？” 石一彤将信将疑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反正这么找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回去吧回去吧。” 我送他们俩上了车，自己则留在了景区附近。 低下头看了看手中可怜兮兮的石头块，叹了一口气。 ……要是真的就这么放弃，也有点太没骨气了吧。 还是一个人再问问吧。 就在我准备转身回到山上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一个声音在喊我。 “你，难道是那天温先生店里的小哥？” 我转过头，发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看着我。 不由得有些惊喜，这不就是委托我们寻找山神大人的老妇人吗？ “原来是您啊，呃――” 老妇人笑眯眯的说道，“我姓李，你就跟他们一样，叫我李奶奶就好啦。” “好的，李奶奶！” 我笑道。 李奶奶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在做什么，“你……是在帮我找那个人吧。” 我点了点头，“逍遥山就是您说过曾经遇到山神的地方，所以我想既然要找的话，这里应该是可能性比较大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奶奶布满皱纹的手就抓住了我的手。 “小哥，谢谢你啊。” 李奶奶很慈祥的说着，表情却多了一丝忧伤，“不惜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帮我找人，真的很谢谢你。可是这个地方，我自己也已经找了很多遍了，几天几夜的守在这里询问来往的路人，可惜……没有一个人知道。” 我不禁也露出失望的神情，“怎么会……” 李奶奶轻轻的点了点头，“唉，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吧。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糟老婆子身上啦。那天给温先生的委托，我也不过是又抱有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我心里也清楚，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低下了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那奶奶你过来这边是干什么的？” 我有点好奇。 “我女儿住的医院离这里很近。” 李奶奶说，“所以我几乎每天都要经过这边的。” “这样啊……” 我突然有点失望，觉得自己似乎一上午的功夫全都百忙了。 更不要说还拖着两个一宿没睡的熊猫眼。 “小哥，你现在忙吗？” 李奶奶突然问道。 我一愣，“不，没什么很急的事情。” “那要不然，你陪我去医院看望一下我女儿吧。怎么样，愿不愿意？” 李奶奶诚挚的说道，“我啊总是一个跑来跑去，说实话还真有点寂寞呢。” “当然可以了。” 我欣然同意。 就这样，我陪着李奶奶一起去医院看望她得了癌症的女儿。 路上，奶奶跟我聊了很多，从生活到婚姻，她去世的丈夫，还有她多么值得骄傲的女儿。 我始终倾听着，不时点头。 这位老人恐怕已经太久没有和人聊过心里话了，见到我之后就一股脑的把苦水倒了出来。 她跟我讲她丈夫年轻时有多么帅气迷人，学校里多少姑娘都在追求他，可偏偏就让她给得了便宜。 她跟我讲她丈夫出车祸去世的时候，女儿只有四岁，她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至今都没有再嫁。 她说女儿从小到大有多么给她争气，没想到努力工作反而让她的肺部吸入了太多的粉笔灰，导致了现在无可挽回的结局。 我跟着李奶奶进了医院，看到了她女儿。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脸上戴着呼吸器，骨瘦如柴，有气无力的蜷缩在医院的病床上，就算隔着病号服也能看得出布料下一根一根的肋骨。 女人的头顶全秃了，再加上肌肉的萎缩，使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瘦弱的小猴子。 本书来自 第二十三章 寻忆（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十三章 寻忆（上）女子看到李奶奶，睁开眼睛，声音微弱的叫了一声“妈” 。 品书网 www.voDtw.com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只够说出这一个字了。 李奶奶就靠过去，心疼的让她不要再说话。 拿出干净的手帕，给她擦擦脸，又擦擦手，嘴里不住的说，“没事，别害怕。” 我陪李奶奶在医院里一直坐到下午，后来因为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叫起来，李奶奶才连忙让我回去，告别的时候她还想给我下楼买点吃的，被我连忙推拒了，叫她好好在医院陪女儿。 我怀着有些难过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偏偏回去开门一看，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班里男生们组团去唱KTV了，我因为不在，也就错过了。 我打开电脑玩了两下，但很快就觉得无趣，脑子里又想起了李奶奶的事情。 临走之前我本来想把雨花石还给李奶奶，但没想到她老人家却摆手不要，说送给我了。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你拿着吧，还挺好看的呢。” 我倒在床上，手里拿着那块小石头反复的看。 恐怕李奶奶自己也觉得当年遇到的山神大人是不可能找到了吧，那天强烈请求温先生的她，也只不过是实在不想要女儿死去而死死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已。 我又想起了温先生那天说过的话。 “人有生老病死，天注定的事情却妄想扭转，人类也太自大了些。” 今天跟着李奶奶见到她女儿之后，我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找不到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跟李奶奶道声抱歉了。 我这么想着，一边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视野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小溪潺潺的流过，听到什么地方传来女孩子啜泣的声音。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一个穿着小花裙子的女孩蹲在地上，她的膝盖好像磕破了，此时正低着头呜呜的哭。 小女孩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少年，正手无足措的看着她。 “那、那个，别哭啦……” 但小女孩只是哭得更大声了。 “真、真的很疼吗？” “很疼！” 小女孩瞪着眼睛反驳回去。 “那、那怎么办啊……” 少年一副也快哭出来的表情，他左思右想了半天，在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好看的雨花石，递给小女孩。 “这个给你，不要哭了。” 小女孩一看到石块，果然就不哭了，一边擦了擦眼泪，一边接过了石头。 “好漂亮啊。” “漂亮吧？” “你从哪里弄来的？” “就在那边。” 少年指了指小溪边，“那边有很多这种漂亮石头。” “真的吗？” “嗯！” “我也想去找好看的石头。但是我腿好疼啊。” 小女孩突然又发起脾气来，“都怪你！” 少年委屈极了，“怎么怪我嘛……明明是你自己跌倒的。” “是你没有扶我！” 少年也没有再反驳，只是无奈的挠了挠头。 “你等我一下。” 说完，少年就钻进了树丛之间。 “哎，你干嘛去！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不一会，少年就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把细细的小草。 他走到女孩身边，把手里的草放在嘴里嚼了两下，又吐出来，往女孩膝盖的伤口上敷。 “你干什么啊？” 小女孩好奇的问。 “这是治伤口的草药，你等一会，一会就不疼了。” 少年扶着小女孩站了起来，果然膝盖上的伤口不那么疼了。 “你怎么连这些都懂啊。” 小女孩的神情里带上了敬佩的目光。 少年有点得意，“之前不都跟你说了嘛，我是这座山上的山神呀。只要是大山的事情，没有我不懂的！” “你好厉害！” “也、也没那么厉害啦……” “走吧！我们去找石头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暗了下来，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落了山。 “糟糕了！太晚了，我得赶在我妈妈发现之前回家！” 小女孩急急忙忙的站起来。 “那我送你回去吧！” 少年也立刻站起来。 “不用了，要来不及了！” 说着，女孩就向下山的方向跑去。 跑了没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少年。 “那个……明天我再来的话，还能见到你吗？” “当然啦！我就在这棵大枣树下面等着你！” 少年肯定的说道，拍了拍身后的那棵大树。 “嗯！” 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但是，他们两人谁都不知道。 那个约好再相遇的明天，再也没有来。 早晨，我从梦里醒来，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 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似乎在睡梦中，莫名其妙的湿了眼眶。 ――――――――――――――――――――――――――“我知道了！” 石一彤和苏晓筠被气喘吁吁的我吓了一跳，石一彤更是一脸抱怨。 “哥！不是我说，怎么每次我跟女神有点独处的时间你就要过来插一脚哦。你这个人，安的是什么心啊。” 苏晓筠倒丝毫没有介意，反倒是关心的问我，“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了，昨天我们找错地方了！” 我双手按着膝盖，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了。 “昨天？” 苏晓筠反应很快，“你是说在逍遥山的时候？” 我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昨天我们只找了山前，因为作为景区只有山前才会开放。但是李奶奶和那位山神见面的地方并不是山前而是山后，有一条小溪和一棵大枣树的地方。” 苏晓筠奇怪的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是知道了！绝对没错！” 苏晓筠犹豫一下，还是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再去看看吧!” “等等？怎么还要去啊！” 石一彤发出痛苦的呻丶吟来。 “别废话，快点跟上！” 我们避开景区里的游人通道，专挑没有人走的树丛之间，扒开树枝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好不容易绕到了山的背面，耳畔听到了潺潺的溪流声，我眼前一亮。 本书来自 第二十四章 寻忆（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十四章 寻忆（下）“找到了！”在离我们不到三米的地方，果然有着我梦境中的小溪，那棵大枣树被人工砍伐了，但仍然能看到它留下的树桩。 （w W W. V o Dtw . c o M）“就在这里吗？” 我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风景。 梦中的场景是那么清晰，几乎就能与面前的景色相重叠了。 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突然看到面前的草丛一抖一抖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似的。 “那是什么啊。” 石一彤眼睛尖，也注意到了那边。 我们三人十分警惕的盯着那团抖动的草丛看，生怕里面钻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一会，一抹黑色擦着草尖滑了出来，还伴随着一声“喵” 的长叫。 我们全愣住了，苏晓筠奇怪的叫道，“咕噜？” 仔细一看，那团懒洋洋舔着爪子的黑色生物，不就是苏晓筠家的猫咕噜吗？ “你不是应该还在宠物医院躺着吗？怎么跑出来了啊，而且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苏晓筠弯下腰试图把猫抱起来，“你肚子没事了吗？” 没想到就是这时候，咕噜突然发出尖利的“喵” 的一声，灵巧的从苏晓筠的臂弯里跳了出去，然后一双莹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被一只通体漆黑的黑猫用一对发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感觉根本不是“不祥” 或者“晦气” 能代表的，简直就是“毛骨悚然” 。 石一彤和苏晓筠也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接着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小畜生就一溜烟的顺着山路跑了下去，速度比离弦的箭还快！ “喂，咕噜！” 苏晓筠又急又气，想也不想就顺着咕噜溜走的方向跑去，“你这家伙，有完没完了！” 我和石一彤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也只好跟着苏晓筠一路下了山去追任性的猫。 可当我们追下山，四周哪还有黑猫的影子。 几个人喘着气围成一圈，又气又无可奈何。 “真是的！这次让我找到你，绝对要把你锁在宿舍里关上一个礼拜！” 苏晓筠恼怒的说道。 “算了吧，你跟一只猫生什么气。” 我无力的摆了摆手，提议道，“要不这样吧，咱们三个分头去找。谁找到了就给另外两个人打电话。” 石一彤和苏晓筠都点了点头，我们就这么在山脚下分开，四处寻找那只可恶的小畜生。 “咕噜――小猫――” 我有气无力的边走边喊，“小畜生――你在哪啊？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耽误我正事好不好！” 没走出多远，我就凭借着我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不远处一声轻微的猫叫。 我立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有一抹漆黑的影子一闪而过。 怎么能让你给跑了呢！ 我立刻撒腿往那边跑去，可无论怎么追，始终都跟那只死猫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会它又闪进草丛之中，一会又站在我前面看着我，好像在嘲讽我的速度似的。 就这么追追赶赶，我也不知道追了多长时间。 虽然我体力不算差的，可也实在受不了这么长距离的奔跑。 “你给我等着！我要是抓到你，绝对把你先做成猫汤！” 我怒气冲冲的说道。 那猫带着我一路往前跑，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站在了学校后山。 而那猫“喵” 的一声，蹿进了后山那高高的野草后面。 我简直哭笑不得。 这猫兜兜绕绕，怎么又把我给领回后山老宅了。 它是对这里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啊！ 但既然来了，就得进去。 我第二次因为要找猫而一头闯进了温九柏的老宅里。 但跟上一次不同的是，我刚一走进大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温九柏。 温九柏没有在屋子里，他穿过两道门，站在宅子的大门外面，两只丹凤眼眯起来看着我，抱着双臂，似乎就在等我进来似的。 而那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畜生此时就站在温九柏的脚边。 还没等我开口，温九柏就把我堵了个正着。 “电话也打不通，短信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温九柏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我就是觉得他好像生气了。 “啊？” 我一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因为低电量而自动关机了。 “你……找我？” 我有点心虚的把手机收起来。 老实说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进来。” 温九柏丢下一句话就往屋里走去，“人找到了。” 什么？ 我听完以后头皮一炸，慌忙追了上去。 “你说什么？什么人找到了？” “还能是什么人？” 温九柏一边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一边说道，“我最近接下的委托只有那一个而已。” “那，难道是……！” “那位‘山神大人’。” 我一个激灵，一路小跑跟在温九柏身后走进了房间，心脏砰砰直跳。 温九柏真的找到了那个人！ 我心里除了兴奋之外还带着一丝欣慰，温九柏果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说着不接，最后却还是帮李奶奶找到了他。 “就是那一位。” 温九柏撩起门帘，让我走进去。 屋子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我花了两秒钟才让自己的眼睛适应。 随后我就看见，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正站在房间里，看到我进来，便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山神大人？是这位？” 但是在我的梦中，那明明就是一个身穿白衣的衣袂飘飘的美少年啊，怎么……但是温九柏根本就没有给我质疑的机会，就说道，“老妇人的联系方式在你那边吧？告诉她，人已经找到了。” 我也不敢迟疑，赶紧给手机充上了电，先给李奶奶打了电话，又给石一彤和苏晓筠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咕噜已经找到了，叫他们赶快回学校就好。 李奶奶没过多久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当她见到面前这个面容沧桑的老头的时候，和我一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声音颤抖着问道，“你……白哥哥，你是白哥哥吗？” 本书来自 第二十五章 只若初见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十五章 只若初见那佝偻着腰的老人一看到李奶奶，竟然像孩子一样，眼泪“唰” 的一下就下来了，不住的点头。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是我，是我啊……对不起，真是太对不起了。” “原来如此，是你就好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李奶奶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此情此景，就连站在一旁的我也不由得有些感动。 但温九柏却仿佛对这些温情戏码毫无兴趣，反而转过了头。 从两位老人的讲述中，我逐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李奶奶当年遇到的山神，就是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老人家。 没有什么山神，也没有什么神仙。 “那时候，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骗你说我是无所不能的山神，事实上只不过是想多见你几面而已。我小时候家里是猎户，所以才会经常出现在山上。也没有什么人能跟我一起玩，所以才想出这种说辞来。” 老人懊悔的说道，“这几年以来我也一直在找你，很想知道你到底过的怎么样。可我……并没有能力救病人，也没法救你的女儿。” “我知道。” 李奶奶轻轻把手搭上了那位老人的手背，安慰道，“这种事，我也早就想到了。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这么多年了，终于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啦。你还记得那时候我穿着一条花裙子，在山上跑的时候还把裙摆给撕裂了吗？” “记得记得，后来你说回家之后还骗你妈妈是被男孩子欺负了。我就说我才没有欺负你，只有你欺负我的份。” “就是就是。” 李奶奶也发出爽朗的笑声，“那时候我天天欺负你，你呢，就跟个小哭包似的，天天跟在我后面。” 两位老人聊起当年两小无猜的时光，我也不禁为李奶奶感到高兴。 转头看向温九柏，这家伙却始终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哎，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爷爷的？之前都说是大海捞针，难道说你有什么寻人的独门绝技不成？” 我用肩膀撞了温九柏一下，小声的问道。 “与其说是我找到的，不如说是他找到我的。”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说道。 “找到你？他是主动找到你的吗？” 我有点诧异。 温九柏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大概是终于有所觉悟了吧。” 我没有听懂温九柏的话，但也没有追问。 下午，两位老人决定一起去附近的庙宇为李奶奶重病的女儿祈福，我大胆的建议我们两人一起跟着去，温九柏居然沉默着也没有反驳。 两位老人走在前面，我和温九柏跟在他们身后。 看着两位老人跨越时间的长河再度见面，互相谈笑着，不由得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就不上去了。” 爬台阶爬了一半，温九柏突然开口说道。 “啊？都走到这里了啊。” 我莫名其妙。 “你去就行了，我在这里等着。” 温九柏却是站在原地，看来打定主意不再继续走了。 眉宇之间少有的生出一丝厌恶的表情来，“我对这样的地方总是喜欢不起来。” 见温九柏那副样子，我也不再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追上了前面的两位老人。 他们在一尊金佛面前鞠躬，烧了香拜了佛，我听见李奶奶在前面絮絮叨叨的说着。 “请佛祖保佑我女儿金玲能重病痊愈，长命百岁。她这么优秀的女孩，命不该绝啊，命不该绝。若是天命注定我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请您发发慈悲，让她走得轻松点呐……” 随后我看到一旁的老人露出有些不忍的表情，却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放心吧，你女儿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听说这里的金佛可灵了，一定会保佑你女儿长命百岁的。” 虽然是一听就知道是安慰的话，李奶奶还是露出了笑容。 最后，李奶奶和我们在老宅门前分手，临走之前，李奶奶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望着那老人。 “真的不来我家住一晚了吗？现在我家里什么人都没有，房子里冷冷清清的。” 但老人还是摇头拒绝了，“不啦，我就不叨扰了。再说了，想见明天还可以再见的。” 李奶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明天还能再见吗？” 老人露出微笑来，“是啊，肯定还能再见的。” 听到这个回答，李奶奶似乎稍微放下了心，又转身看向温九柏。 “真是太谢谢您了。” 李奶奶向温九柏鞠了一躬道谢，“虽然还是没找到救下金玲的办法，但您帮我找到儿时玩伴，我非常的开心。那么说好的报酬……” 温九柏在李奶奶把话说完之前就打断了她，“不用了。报酬我已经收到了。” “已经收到了？” 李奶奶有些诧异的看向温九柏，但后者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解释。 最后，李奶奶挥手和我们道别，然后顺着小径一路缓缓的向下走去。 傍晚的夕阳洒在她身上，与她一起逐渐离开了我们的视野。 “真是太好了。” 我忍不住感叹道，“能和几十年前的玩伴再见面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啊。” “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就在这时，温九柏冷冷的开口道。 我一愣，“什么？” “看来你真的是一直都没有察觉啊。” 温九柏摇了摇头，“该夸你天真还是说你傻呢。” 我刚想追问温九柏是怎么回事，突然，背后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我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老人突然被白色的光芒包围了，我的眼睛被这阵光刺得生疼。 “已经到时间了吗……” 不多时，那阵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 老人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与我梦里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我站在原地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 温九柏看了那少年一眼，淡淡说道，“他的确不是神明，但也并不是人类。这家伙是妖物，但因为修为不够所以只能幻化成少年的样子。” 我有些惊讶，“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老头子的样子和她见面呢？就这个样子不是很好吗？” 少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她看不见这样的我。” 本书来自 第二十六章 遗忘与思念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十六章 遗忘与思念“什么？”“现在的她，已经看不见我了。品书网 www.vodtW.com” 白衣少年低下头，缓缓的说道，“我的修为不够，只有小孩子和灵力比较强的人才能发现我的存在。她在长大后，也去过好几次那座山上，一边呼喊我的名字，一边寻找。但是我就站在她的身旁，她却怎么也看不见。所以，现在这样，让她以为当年的事情只是一个谎言，彼时的童年玩伴现在依旧过得很好，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怎么会……” 我喃喃道。 “嘿嘿，老实说，我前两天是故意躲藏起来了，害你们找不到我，真是对不起啊。” 少年突然吐了吐舌头，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现在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既然是决定要做的事，就不能逃避。” “逃避，你在说什么呢？” 我听得一头雾水。 “你再不走，就该来不及了。” 温九柏开口道。 少年点了点头，向我和温九柏分别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我们还会再见的。” “等等，你要干什么去？” 我下意识的拉住了那少年，而少年的身上又开始散发出那温暖而奇异的光芒来。 “我要救下她的女儿，以我仅有的修为作为代价的话，还是做得到的。” 少年向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接着，平白无故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少年随着那阵风漂浮了起来，白衣飘飘，身上的光芒愈发耀眼起来。 最终，那光芒像萤火一样在天空中炸裂、飘舞、飞散，比我此生看到过的所有烟火都要美丽。 我呆呆的看着天空，喉咙发紧，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他……死了吗？” 浓重的悲伤在震惊之后如同洪水猛兽般袭来，我一下子感到喘不过气，踉跄几步，险些跌在地上。 “不，死倒还不至于。” 温九柏的一句话瞬间将我的情绪从地狱中拯救了出来。 “不过是丧失全部修为，身体再度回到原型而已。作为一只妖，这是挺羞耻的事情，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九柏平静的说道。 “那李奶奶的女儿呢？” 我猛地回头。 “应该可以救她一命吧。那毕竟是一只妖倾尽所有付出的奉献，没道理一点用处都没有吧。” 温九柏轻声道。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像是丧失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是吗，太好了……” ——————————————————第二天，李奶奶还按照约定，又来到了老宅门前，但却被温九柏告知，与白的时间错过了。 那之后连续三天，李奶奶都准时来老宅里，有时候只待一会，有时候一待就是一个小时，但白始终没有出现过。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奶奶也开始向我们带来好消息。 “你们知道吗？医生今天说，金玲身上的癌细胞好像不扩散了，这种情况很少见的。真是太好了。” “哎呀，我跟你们说，今天又有一个好消息！医生说金玲身上的癌细胞在消失，这简直就是奇迹啊！太好了太好了，那金佛果然好灵！” “感谢佛祖，感谢老天爷，感谢菩萨，金玲真的在慢慢好起来啊。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都不会忘记的……金玲快要出院了，连医生都在说这是医学史上的奇迹呢！” 最后，李奶奶带着笑容离去了，嘴里还念叨着佛祖菩萨，再也没有回到老宅来。 “她慢慢就会将他忘记了吧。” 温九柏靠在院子里的那棵槐树上，低垂着眼帘，“人类就是这样，需要别人的时候就想起他来，明明连名字、音容和笑貌全都记不起来都还要固执的寻找。而生活一旦恢复正轨，无论是曾经多么重要的人，都会渐渐淡忘在记忆的深处。” “怎么可能！” 我下意识的反驳他，“李奶奶思念了他这么多年——” 温九柏转过头来看着我，淡淡说道，“一个人要如何思念一个，早已遗忘了的人？” 晚上，我从温九柏的店子里回到了宿舍。 三个舍友都在，见我回来，就打了声招呼，似乎已经习惯了我长时间不在宿舍。 本来想马上洗洗睡了，但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打开了手里的“阴阳师” 游戏。 这个手游还是苏晓筠推荐给我的，说什么也要让我一起玩，把这游戏夸得上天。 我在游戏里随便转了转，带着式神打了几局。 就在我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一个玩家向我发出了挑战。 “什么嘛，只有一个人？” 我嘟囔着，以为是个还没有式神的游戏新手，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挑战。 可开局后没两分钟，我就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等、等等？60级的安倍晴明？” 对方虽然只有一个人，却直接虐杀了我一个队伍的式神，那招式三下五除二，看得人目瞪口呆。 正在我捧着手机连娘都骂不出来的时候，那头却突然发了一个消息给我。 [安倍晴明]：还没睡？ 我莫名其妙，这什么情况，怎么这人虐完我之后还要跟我打一个招呼？ 我也只好回了一条过去。 [源博雅]：？ ？ ？ 过了没多久，对方发过来了一条私密聊天消息。 【私密】[安倍晴明]：忙了一天了，早点睡。 别让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一直困扰你。 我拿着手机笑了起来，立刻就明白了对面到底是谁。 【私密】[源博雅]：你才是，居然这么晚了还在打游戏，像个称职老板的样子嘛？ 那头很快就回过来消息。 【私密】[安倍晴明]：我是担心你。 【私密】[源博雅]：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私密】[安倍晴明]：(╯‵□′)╯︵┻━┻我不禁捂着嘴偷笑，温九柏现实生活中那样冷情的一个人，在游戏里居然还会打颜文字卖萌。 总觉得……有点可爱。 【私密】[安倍晴明]：对了，这两天，你要小心小动物。 【私密】[源博雅]：……？ ？ 【私密】[安倍晴明]：早点睡，晚安。 还没等我问清楚，游戏上就显示着安倍晴明已下线。 “这混蛋！” 我愤怒的喊道。 不一会，下铺的哥们探了个头出来，笑嘻嘻的对我说，“顾羽，你在床上又笑又骂的干啥呢？” 我翻了个身钻进被子里，“你管我！” “就说顾羽交女朋友了吧！还不承认！噫——” “闭嘴睡觉！” 本书来自 第二十七章 雪貂与新的委托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十七章 雪貂与新的委托第二天，又是个好天气。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昨天刚下完了雨，草尖上还残存着水珠，泥土里有蜗牛缓缓的爬过。 但太阳却是升起来了，暖暖的阳光让人心情舒畅。 “下午没有课，你们打算去哪里？” 我问道。 “我要去给咕噜买新的猫砂。” 苏晓筠愉快的说。 “回寝室，做作业。那个新的高数老师简直就是变态。” 石一彤垂头丧气的说道。 “这、这样啊……” 我干笑了两声，“那我就去后山了。” 这一幕，总感觉似曾相识啊。 在宿舍楼前与他们两人分别，我又独自一人走上了那条熟悉的小径。 ――顾羽！ 正走在路上，快到后山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有些疑惑的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然而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顾羽，这边，这边。 低头。 我依言低下了头，被吓了一跳。 就在我脚边，一只雪白的小貂正直立着身体看向我，尾巴一摆一摆的。 “怎么是你？你不是那天的……” “你要去老宅吗？” 雪貂突然开了口。 “哇啊！” 我被吓得后退半步，“雪貂说话了！” 那雪貂竟然摆出一副不悦的表情，小爪子抓住我的裤脚，就灵活的一路爬到了我的胳膊上，直起身体，小眼睛瞪着我，“真是无礼！才过了几天就不认识我了！要不是温先生有令，现在我就抓花你的脸！” 我一愣，不敢相信的猜测道，“呃，难道你是……你是白？” “不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会说话的雪貂！” 白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你倒是完美的把自己吐槽了啊。 ――――――――――“哈哈哈哈！” 到了老宅之后，一向面无表情的温九柏听完我的讲述后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出来了。 “你居然被一只小雪貂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哈哈哈……有趣！” “是会说话的雪貂！” 我硬着头皮强调。 “是白！” 白挥舞着它的小爪爪威胁我，“才几天不见就认不出我来了！” “谁知道你的本体是一只黄鼠狼啊！” “不是黄鼠狼，是雪貂！看招！” “你不是修炼百年的妖吗？智商没修炼好吧！” 温九柏在一边看戏，边看边笑，劝架也不那么认真，“好啦，别吵架了，你们俩以后就是同事了。吵架是要扣奖金的。” “同事？” 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没错，同事。你，和这只雪貂。” 温九柏指了指我，又指了指白，“白的修行不够，我之前也说过了。因此靠他自己是无法变化成那副老人的模样的，因此他从我这里借了点力量。作为回报，他要在重新修炼的过程中给我打工，所以……差不多是你的师弟吧。” 原来温九柏那时候说的“报酬已经收到了” 是指的这件事。 “谁要一只黄鼠狼当师弟！你果然是周扒皮，剥削我一个还不够，小心动物保护协会来告你。” 我忍不住吐槽道，“再说，一只黄鼠狼能干什么啊。” 白一爪子拍上我的脸，“黄鼠狼黄鼠狼的，都说了我不是黄鼠狼！不要小瞧我，我可是工作的第一天就接到了委托哦！” “哦？委托吗？” 温九柏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真的吗？是什么样的委托？” 白左掏掏，右掏掏，居然从身上的皮毛里掏出一张纸条来，递给了温九柏。 温九柏展开纸条，我也好奇的凑了上去。 这似乎是一封信件，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小鼠鼠：你好！ 学校老师说，写信的时候都要先说你好。 小鼠鼠，我最近有一件非常苦恼的事情，但又没有别的人可以说，就只好说给你听。 我们家住在一栋很大的房子里，房子里有我，我妈妈和王叔叔。 我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妈妈和王叔叔都对我很好。 但是最近在我们家里，总是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半夜我房间的门总是会自己打开，还有人半夜跑进我的房间里。 有一天晚上我醒过来，看到窗户旁边有一个黑黑的人影在摇晃。 小鼠鼠，我真的很害怕！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希望你能帮帮我呀！ 这就是信件的全部内容，从笔触来看，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咳，其实是这样的。” 白清了清嗓子说道，“上次我散了修为以后，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恢复元气，离那地方不远处住着一家人。我经常去那家厨房里偷点东西吃，结果有一次就被那家的小姑娘给发现了。那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顶多只有七八岁。也算是作为拿人家食物的回报吧，后来我每次都会去找小姑娘玩，她也会给我一些吃的。直到有一天，小姑娘开始跟我说他们家闹鬼的事情，又给我写了这么一张字条。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啊，怎么忍心看她受鬼怪骚扰呢？于是，我就把这张字条拿过来了，毕竟只要是温先生，肯定会有办法的嘛。” “看来你倒是挺享受这个身体的嘛。” 温九柏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被调丶教得相当不错哦。” “喂！” 白发出不满的叫声。 “这个委托倒是挺有趣的，我接下了。” 温九柏拿起那张字条，话锋却又一转，“不过，这两天我有事需要离开言城两天。” “有事？什么事？” 我下意识的问道。 想不到温九柏却答非所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道，“怎么，你会想我吗？” 我脸上一烫，愤怒道，“谁想你啊，自恋！” 温九柏也不生气，笑了笑说道，“所以，这两天就由你们两个去调查一下这次的委托吧！” “你就这么把烂摊子扔给我――” “要是你们能在我回来之前把案子解决掉。” 温九柏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我的话，“委托费三分之一的奖金。” “你每次都这么说！” 我愤愤道。 “所以说拿不拿得到要看你自己咯。” 温九柏一脸笑靥如花，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的样子。 然而，没骨气的我还是答应了温九柏第二天带着白去找一找那个小妹子的家。 本书来自 第二十八章 逛街与口红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十八章 逛街与口红“完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和石一彤明天答应了苏晓筠要陪她逛街来着！” 走到一半，我突然猛地停住了脚步，站在我肩膀上的白一个踉跄，险些从我肩头栽下去。 （w W W. V o Dtw . c o M）“你搞什么啊，摔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白在的肩膀上跳来跳去，“那有什么关系，你先去陪她逛街，然后我们再去找那个小女孩不就完了。” “可以的话我是不想这么做的……” 我扶着额头，头疼的说道，“要怎么跟他俩解释你的存在啊？”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把我当成你的新宠物就好啦。” “我就是头疼这个好不好！哪个大男生会养这么可爱的宠物啊？” “算你还有眼光，知道我可爱！” “……你是白痴吗？” “说谁呢？看我的佛山无影爪！” 第二天，我如约等在校门口。 先看到了石一彤，没过多久苏晓筠也到了。 “呼，你们都好早啊。” 苏晓筠喘着气跑了过来。 “是你迟到了才对。” 我笑着说，“不过也没有多久，五分钟而已。” “女孩子都是要梳洗打扮一番才能出门的好不好。不像你们两个汉子，随便套上件外套就能出门了！” 苏晓筠埋怨的说道，一边抬起了头，眼睛突然一亮。 “咦？这是什么！顾羽你养了新的宠物吗？” “啊，这个……” 我偏过头去看向站在自己肩膀上的白，含糊道，“算是吧。” “好可爱啊！” 苏晓筠立刻兴奋起来，伸手去逗那只雪貂。 “啊，别乱逗，小心他咬――” 然而，白不但没有咬苏晓筠，反而“唧唧” 的叫起来，任凭苏晓筠用指腹抚摸他的小脸，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这小混蛋，趁机吃女生豆腐，够可以的。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打断，“对了，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哦，去市中心的城华路！” 苏晓筠立刻回答道，表情很是开心。 而一旁的石一彤则发出了一声哀叹，挠了挠凌乱的头发，悄声对我说，“城华路就是那个商业一条街，全是商场，卖鞋卖衣服的地方。” “怎么了？石一彤，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苏晓筠立刻瞪向石一彤。 “没没没，女神说什么都是对的。” 石一彤赶紧赔笑。 “不过我今天不是去买衣服也不是去买鞋的。” 石一彤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去买化妆品的！” 苏晓筠元气满满的说道。 石一彤的眼睛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 “根本没什么区别嘛……” 石一彤碎碎念，“女神就算不化妆也一样美若天仙。”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涌入了脑海里。 可苏晓筠难得这样兴致高昂，已经答应她的自己也没办法食言。 “怎么突然想要学化妆了呢？” 我问道。 记得苏晓筠以前一直都是素颜，也没听说过她会化妆的事。 “这个――女孩子就是应该爱美一些嘛。” 苏晓筠有点底气不足的说道，“毕竟我看别人都能化得那么好看，所以自己也想……” 我叹了口气，“是被微博上的那些美妆博主给怂恿的吧？” “呃，” 一下子就被揭穿的苏晓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过，她们化妆真的很好看啊，我也想试一试。” 就这样，我们三人坐着公交车来到了市中心的城华路。 言城虽然是个三线小城市，但市中心依然有不少商场和专卖店，到了双休日，来这里逛街的男男女女也有相当可观的数量。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苏晓筠一家家美妆店挨个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她喜欢的那位美妆博主推荐的口红。 苏晓筠急得直跺脚。 “怎么会没有那个牌子的口红呢？我因为这个还攒了好久的钱啊！” “你怎么不从网上买？” 石一彤插嘴说。 “因为我还是想试一下色号的嘛！上百块钱的东西，万一买回来不适合自己呢？” “大概因为言城这里是个小城市吧，你说的那些美妆博主推荐的化妆品都算得上是奢侈品的行列了。” 我在美妆店柜台的一排口红面前挑选着，最后抽出了一支桃红色的口红，递给了苏晓筠，“也不是只有高档牌子才好看的。你不如试试这支？” 苏晓筠狐疑的看向我，但还是依言拧开了试用装的盖子，对着镜子试了一下。 “真的啊，这个色号好好看！” 苏晓筠惊喜的叫道，转过头看向我，“没想到你还懂这些？太厉害了！” “不，大概只是凑巧而已。” 我挠了挠头，打着哈哈，“就是觉得你说不定会很配这个颜色。” “就要这个了！” 买好口红以后，苏晓筠和石一彤就要回去了。 而我在商场门前与他们两人分道扬镳，准备去白所说的小女孩家里拜访一下。 “你的老板可真够剥削你的。” 苏晓筠惋惜的说道，“要不然我们还能再多玩一会。你可要让他给你多加钱哦！” 我苦笑着挥手，“但愿吧。” 虽然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我穿过马路之后，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我打开手机，上面是一条短信。 温九柏：已到目的地，勿念。 我看着这条短信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连去了哪都不肯告诉我，现在反倒发短信来报平安？ 鬼才念你啊。 赌气想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想了又想，又觉得不回短信实在是不礼貌的行为。 叹了口气，还是回了一个字：哦。 刚想把手机装回去，突然又来了一阵震动。 温九柏：案子怎么样？ 看到这句话我心里立刻生起一股无名火，快速敲字：在路上，你烦死了。 对面几乎是秒回。 温九柏：炸毛的小猫好可怕，不问了。 你好好加油吧。 我翻了个白眼，正犹豫是要再回一句还是把手机收起来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白的声音。 “喂，顾羽。你难道是Gay吗？” 这话把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好不容易才抓稳手机，我怒视着肩头上的雪貂。 “你偷看我的短信吗！” 本书来自 第二十九章 箱型建筑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十九章 箱型建筑“哈？谁偷看你的短信啊。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白不屑的说道，“我说的是刚刚你给那个女孩挑口红的事情。直男哪能分得清那么多颜色啊，在我看来，柜子上所有的口红都是一个色。” 我不知怎的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把手机装进了兜里，“都说了那是巧合而已，巧合。” 白歪着小脑袋，“是吗……巧合也是蛮厉害的。” “好啦，你话怎么这么多？那个小女孩的家在什么地方？” 在白的指引下，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不过，在这么大一栋庞然大物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是……别墅吗？” 我喃喃说道。 “是吧？很大吧？” 白趴在我的肩膀上说道，“不然我也不会选择这一家偷吃的嘛，一看上去就是很有钱的样子。” 不，但让我感到惊讶的并不是这栋房子的“大” 。 而是明明这样大的一栋别墅，却透着一股奇怪的阴森感。 这一片已经离市中心很远了，属于郊区范畴。 但比起我之前去过的石一彤的家里，这里却一片荒芜，树木没剩下几棵，可能是早些年就被偷盗木材的人给砍伐光了，只剩下一些枯萎的树枝和光秃秃的木桩子。 有人愿意把房子建在这种地方，就已经够古怪的了。 但更为古怪的是这栋房子的结构。 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箱子。 对，我在心里默默的肯定了自己的比喻。 简直就像箱子一样。 这是一栋四四方方的建筑，虽然说楼房也都是四四方方的，但与眼前的建筑物感觉完全不同。 房子的主人就像是刻意要将房屋里面封闭起来似的，将砖瓦砌得整整齐齐，表面几乎没有任何住房建筑该有的凹凸不平。 门在建筑物的正中间，两旁有窗，隐约能够看到里面亮着灯――这也是当然的吧，这种魔方一般的建筑物，屋内肯定无法正常的采光。 因此门两旁的窗户就像怪物的眼睛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走吧？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呢？” 白催促道。 “你不觉得这栋房子很古怪吗？” 我强压着心底不舒服的感觉问道。 “古怪吗？” 白歪了歪脑袋，“我不是很熟悉人类的住所，所以不是很清楚。” “住着这样的房子，家里不闹鬼才怪呢。” 我嘟囔道。 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愿意走进这么诡异的房子里。 可人都已经到这里了，不进去问问看也说不过去。 ――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快点回去吧。 我正在心里自我挣扎着，房子的大门却在这时候突然开了。 一个胖胖的男人站在门后，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们。 “那个，你是……？” 那男人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样子，脸色有些苍白，拧着眉头，一副不悦的样子。 “啊，我……” 被对方这么一问，我有些窘迫。 并且突然发现我居然找不到任何借口说明我的来意。 怎么办，总不能说这里有个女孩给一只雪貂写了封信，所以我才找来的吧？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 “王叔叔！是谁啊？” “不知道啊。” 被叫做王叔叔的男子回头看向屋内。 不一会，随着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我看到一个穿着小熊睡裙的小女孩揉着眼睛走了过来。 她一看到我，就“啊” 的叫了一声。 “小鼠鼠！” 哎？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肩头上的白。 白愉快的“唧唧” 叫了两声，从我的肩膀上蹿下来，跳进了小女孩的怀里。 “哈哈哈，好痒啊，不要啦小鼠鼠。再见到你真是太好啦！” 小女孩用脸颊蹭着白身上的皮毛，一副很亲昵的样子。 过了一会才抬头看向我，“对了，原来哥哥是小鼠鼠的主人吗？” “差不多吧。” 我回答道。 “原来如此！太好了，你一定是小鼠鼠请来的救星！” 说着，小女孩就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屋子里带。 “小颖，这是你的朋友吗？” 那位王叔叔看上去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的！” 小颖点了点头，“他一定是小鼠鼠请来调查闹鬼的大哥哥！” 在小颖说出这句话之后，那王叔叔的脸色似乎阴沉了一下，满脸都写着不情愿，但还是打开了门，放我进去了。 进入屋内，我发现房顶比一般的建筑物要高一些，显得房子格外的大，莫名有种空洞的感觉。 就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屋子里的采光很不好，因此几乎所有照明设备都打开着，倒是也不显阴暗。 右手边大概是厨房，能听到里面排油烟机轰轰作响和翻炒的声音。 不一会从里面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又缩进去继续做饭了。 “不好意思啊，小女任性，给你添麻烦了。” 姓王的男子向我道歉，可语气里却全无歉意。 “不，完全不麻烦。” 听到男子话语中潜台词的我反而更加挺直了腰杆，用强硬的语气说，“你家的小颖应该被闹鬼的事情困扰的非常烦心吧？要不然她也不会苦恼到给一只雪貂写信的地步。” “你用不着管她，什么闹鬼啊，只不过是小孩子害怕晚上一个人睡觉，编出来的瞎话而已。” 男子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似乎完全不把这件事当回事。 “才不是呢！” 小颖反驳道，一张小脸鼓鼓的。 经验告诉我，其实越是小孩子说的话，越应该注意聆听。 小孩子们对于这个世界往往有着不一样的认识，而这份不同却总是被家庭里的大人们给忽视。 大概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在新闻上看到过一起事件。 说是一家老小下河游泳，家里的小男孩无论怎么说都不肯下水，哭闹着说河水里有怪物。 家里人谁也没有理他，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 没想到后来，这家人除了那个小男孩，全部都死在了河里，说是尸体捞上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脚腕上都有一道青紫色的手印。 本书来自 第三十章 回到老宅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十章 回到老宅我没有理会王姓男子，而是蹲下身轻声问小颖，“小颖，你说的闹鬼的房间，是你的房间吗？” 小颖点了点头。 品书网 www.voDtw.com“能带哥哥去你的房间里看一看吗？” 我又接着问道。 小颖点点头，拉起我的手就要往里面走。 我刚想站起来，却被姓王的男子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你怎么随便乱闯别人家啊？” 我打心眼里对这个男人感到厌恶，可又毕竟是在人家屋檐底下。 我压下心里的怒火，尽量温和的说道。 “王叔叔，我就是有些担心小颖。我只是跟去看一眼，什么都不会做的。” “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做啊！” 男子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挥手赶我，“我看在小颖的份上给你开门就够可以的了，我们家的闺女我们自己会管好的！走走走！” 这一闹，闹得小颖也哭闹了起来。 “王叔叔，让哥哥进来嘛！” “不行不行！走！” “哇――” 一时间，场面混乱了起来。 我趁机从一个缝隙遛进了里面，顺着走廊看到了一个粉红色的房间，那应该就是小颖的屋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人要把小女儿的房间放在走廊的最里面，就算不懂阴阳道行的我也知道这似乎是不太吉利的。 可还没等我仔细看清房间里的布局，一只手就拽着我的外套后领，强行把我拖拽了出来。 “你这臭小子！说了让你走了，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呢？离小颖远一点！” 姓王的男人十分不爽的说道，一边用力把我甩到了一边。 我有些狼狈的踉跄一下，而白则直接扑上去咬了那男人一口。 “操，这黄鼠狼还咬人，滚！” 白摔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叫声。 我赶紧去把他抱起来，对一旁手足无措的小颖轻声说道，“要是再有什么事情，就写信给小鼠鼠，知道了吗？” 泪眼汪汪的小姑娘点了点头，而我和白一人一鼠就这么狼狈不堪的被赶了出去。 “可恶的人类！” 白在我肩膀上叽叽喳喳的，獠牙都露出来了，“居然还敢踢我！好疼啊――” “真是有够狼狈的。” 我则是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有些恼怒的说道，“小颖继父也太差劲了点吧，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自己的女儿，居然毫不关心。而且她妈妈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来说过一句话。” “人类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 白摇晃着尾巴说道，“她明明在纸条上还写着王叔叔对她很好呢。” “这也不一定。也可能那个王叔叔只是对我们不信任吧。” 我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这下倒好了，下次再过来一定会被直接扫地出门吧。第一次调查委托居然就这么失败……” “抱怨也没有用啦~” 白一副仿佛过来人似的架势拿小爪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最首要任务是赶快去吃饭，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个觉，回来再想这件事。” 这么一说，我的肚子也开始叫了。 于是我就近找了一家面馆，又给白买了一袋薯片让他抱着啃。 就在我打车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完了，我……好像没带寝室钥匙啊！” “你怎么总是在忘事啊，猪吗你？” 白不满的说道，“那你舍友呢？” “他们昨天就跟我说了，今天要去网吧通宵，一个晚上都不会回来。” 我懊丧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啊！” 难道我今天晚上就要和这么一只黄鼠狼一起流落街头了吗？ 白思考了一下，突然说道，“对了，温先生不是出去了吗？我们可以回老宅啊！” “是、是吗？” 我本来还琢磨着求助石一彤来着，但白这么一说我就愣住了，“但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 白跃跃欲试，“他人不在，床正好空出来。给他打工的总不至于连这点待遇都没有吧！” “可、可是……” 我结结巴巴的。 “可是什么可是，快走啦！我可不想睡在大街外面。” “你原本不也就是睡在草丛里的吗？” 我吐槽。 “那不一样，不一样！” 我一边和白斗着嘴，一边往学校的后山走去。 其实，就算没有带寝室钥匙也是有很多种解决方法的。 跟宿管大妈大爷借，或者问问石一彤他们宿舍还有没有空床，或者在外面小旅馆住一下都是可以的。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听从了白的建议，推开了老宅的门。 即使老宅的主人不在，大门也并没有上锁。 应该说这扇门上根本就没有锁，但我猜测也许温九柏有什么特殊的方法防止其他陌生人进入吧。 穿过熟悉的两道洞门，我发现原先绽放在道路两旁的鲜花，此时都合拢着花瓣，就像睡着了似的。 果然这间老宅是和温九柏有着千丝万缕的奇异联系吧。 他不在，我竟然觉得这偌大的老宅有些过于冷清了。 “床！床！” 白从我身上跳下来，一溜烟就往屋里蹿。 “喂，你给我等等！” 还好我反应迅速，在白扑向床铺的前一秒钟抓住他脖子后面的皮毛把他拎了起来，像训小孩子一样训着，“你先去把自己身上洗干净，不洗干净不准上床！” “你好烦人啊！” 白扁着嘴，但还是垂头丧气的乖乖去洗澡了。 我撩开了那道薄纱门帘，走进里面的卧室。 我来过这里一次，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温九柏赶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木桌，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还有一些黄色的纸，上面画着我看不懂的符咒。 几只毛笔插在笔筒里，边上有一个墨水已经干掉的砚台。 桌子、椅子、衣柜、梳妆台和一张单人床，这就是房间里全部的摆设了。 既简单又整齐，很难看得出是一个男子的房间。 如果不告诉我的话，我可能会以为这是哪个古装剧女主角的闺房。 温九柏的床铺很干净，被子和枕头都叠得整整齐齐的。 我不禁伸出手摸上柔软的床榻，有些出神。 老实说，很难想象温九柏睡觉会是什么样子。 他这个人总是给我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想到他也会和正常人一样，宽衣解带上床睡觉，心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我在想什么呢。 脸上有点发烫，我在心里唾弃自己。 本书来自 第三十一章 床与电话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十一章 床与电话我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东西甩出去，脱了外套把自己扔上床。 品书网 WwW.voDtw.cOm席梦思的床垫非常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躺上去非常舒服。 此时我才感觉到折腾了一天的疲乏，打了个哈欠，就准备睡下了。 偏偏，我的手机好死不死的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胡乱把手机抓起来，眯着眼睛一看：温九柏。 恼怒的抓了抓头发，“老板” 的电话又不能真的不接，我只好坐了起来，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喂？” “哦？接了啊，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呢。” 电话那头传来温九柏调笑的声音。 背景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嘈杂，明明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却还有很多人走来走去和说话的声音。 “你明知道还打电话来干嘛！” 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想你了嘛。” 温九柏轻松的说道。 又来了，这个人说话总是这么随性，永远不知道他的话里面有几分调侃，几分真实。 “你明明是在想委托进度而已。” “不愧是我的人，一猜就准。那么委托怎么样了？” 我叹了口气，尽量详细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转告了温九柏。 “……事情就是这样的。那栋房子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那小女孩的房间也在走廊的最尽头。不过闹了这么一遭之后，可能下次再去就很困难了。” “那小女孩的房间是什么样的，你看清楚了吗？” “只看到一部分，没来的及看清楚就被她继父给拉出去了。很粉嫩的一个房间，很小，也就有我们家厕所大。房间背阴，有一张小床，床头的墙上有一面镜子。就看到这么多。” “镜子啊……” 温九柏若有所思的说道，“背阴处有镜子，的确有闹鬼的可能性。” “那怎么办啊？” 我有些烦躁的说道，“你又不回来，我和白两个人要怎么处理闹鬼事件，我又不是除妖师。” “再想办法调查一下吧。如果只是闹事的孤魂野鬼，用唾液或者犬牙就可以把它们赶跑，再不济，就用上我书桌上画好的符咒。” 温九柏懒散的说着，“现在我还回不去，至少还要呆个三四天的。” “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 我还是没忍住好奇，询问道。 “我啊，现在在C市，帮忙调查一起幼女奸丶杀事件。” C市？ 那个有名的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城市？ 我忍不住说道，“杀人事件？我还以为你是除妖师呢，怎么突然跑去当起侦探了啊。” “这个嘛，没办法的。谁叫这边的严警官和杨医生算是我的旧识呢。” 温九柏一副“很正常嘛” 的语气说道，“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严警官？ 杨医生？ 这温九柏也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认识啊。 “那你也注意安全吧。” 我叹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 柔软的床垫和被褥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细碎的笑声。 温九柏带着笑意问道，“顾羽，你现在在老宅里？”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慌乱了起来，手机差点滑落。 “呃……嗯，对啊。” 我硬着头皮说道。 “在我的床上？” 那头语气里的调笑意味更浓。 “这是因为，我今天没带寝室钥匙！” 我大声解释道，“然后我的舍友又都出去了，然后白那家伙说要来老宅住的。对，是那只黄鼠狼说要来住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有说不让你睡。” “……哦。” 我有些窘迫。 “今天晚上可能有雨，天气会转凉。夜里记得盖好被子。” “哦……” 我窘迫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就先这样了。委托方面再有什么进展记得跟我说。早点休息，晚安。” “好、好。” 挂下电话，我呆呆的坐在床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手心里也沁满了汗珠。 啊——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该死的温九柏！ ！ 我把手机一扔，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埋了起来。 “喂，顾羽。你在干什么呢？” 被子外面传来声音，大概是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完了澡。 “说话啊，你干什么呢？” 白跳到床上蹦跶了几下。 “别说话，睡觉！” 我恶狠狠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啪” 的一声把灯关上了。 ——————————————————————————————————第二天果然如温九柏所说的那样，下着淅沥的小雨，气温骤降了好几度。 我刚一起床，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看时间，竟然已经七点半了。 老宅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我连忙穿好衣服，抓起外套就往教学楼跑。 这节课是和理工科一起合上的，因此石一彤理所当然的就坐在了我身边。 但直到上课铃打响也没有看到苏晓筠的身影。 “说起来，苏女神好像请病假了呢。” 石一彤说道，“好像是感冒还是怎样的。” “也是啊，今天温差这么大。我都要感冒了。” 我揉了揉鼻子。 “说起来昨天一天都没看到你，难道是趴在宿舍养病？不会吧？” 石一彤一脸担心。 我赶紧摆摆手，“没那么严重。昨天我不在是因为去给温九柏调查委托了。” “温九柏？” 石一彤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啊，是那个温先生吗？” “就是那个温先生。” 那个烦人又自大的温先生。 “真的啊。” 石一彤立刻露出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凑了过来，“又有委托？什么样的委托啊。” 我没有办法，只得又把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大概给石一彤叙述了一下。 但没想到这家伙听完以后完全搞错了重点。 “什么？你那只黄鼠狼——居然是妖怪！” 石一彤的声音太大，弄得周围好几个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吓得我赶紧把他的脑袋给压了下来。 “嘘！还在上课呢，你搞什么啊？” “不不，我就是太惊讶了。” 石一彤瞪着一双眼睛看我，半响又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啊！” 本书来自 第三十二章 第二次拜访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十二章 第二次拜访我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家连鬼都闹过了，怎么还不相信妖怪啊？” “那不一样的好吧。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石一彤凑过来顶了一下我的肩膀，“那小妖怪人呢？怎么没看到？” 说起来，今天好像从早上起就没见到白的影子。 也是因为害怕迟到，所以出门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根本没看，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不知道，可能出去找吃的了吧。” 我挠了挠头。 “不过话说回来……” 石一彤忽然话锋一转，用担心的表情看着我，压低了声音，“你还跟着那个温先生做事，这样好吗？” 啊？ 我没有明白石一彤的意思。 “这个你不是也知道嘛，我是去给他打工而已。为了还上那笔委托欠下的钱。” 我无奈的说道。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石一彤眼睛里的担心反而更深了，“这个理由一看就是他编出来敲诈你的，就算斥之不理也没什么关系吧？不行的话就我来出这笔钱，委托本来就是你为了我们家的事帮忙的，出钱也是理所应当……” “不要不要，千万别。” 我连忙摆手，“这一开始就是我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当然要我自己去还。不过……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呢？” 石一彤挠了挠头，还是说了出来，“老实说，我觉得那个温先生很危险。你还是尽可能的离他远一点比较好吧。” 原来是这样啊，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你关心我，不过，这件事也并不是温九柏强迫我的。在第一次走进老宅的时候，他跟我说了很多话，包括我的特殊体质，还有这世间的奇妙的事件。跟随他是我自己做出的一个选择，因为怎么说呢……我很想要了解看看。想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奇妙的故事，还有多少我没有见过的鬼怪奇谈，我很好奇，也很有兴趣。而且……” 我话锋一转，“而且，我觉得，温九柏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虽然他这个人乍一看很神秘，还有点诡异，而且又自大又傲慢，有时候确实很让人生气。但他确实不止一次为陌生的人排忧解难，所以……” 石一彤叹了一口气，又露出了笑容，“这样啊。那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就支持你！加油吧！” 就在我笑着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16汉本班的顾羽！” 我吓得猛地站起来，“到！”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啊……好！” 我连忙翻起手中的课本来。 ――――――――――――――――――――――――今天下午没有课，我和石一彤刚在食堂吃完饭准备回宿舍，突然一只雪白的生物蹿到我们面前，吓了我一跳。 “白！你之前到哪了去了，怎么突然窜出来吓人一跳。” 白在我面前刹住车，灵活的顺着裤子爬到我肩头上，有些警惕的看着石一彤，抖了抖耳朵。 “啊，他的话不要紧的。” 我解释道，“是知情人。” “什么啊。” 白不满的抖了抖耳朵，一脸不满的说道，“顾羽，你告诉别人就算了，怎么还告诉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家伙？” “什么呆头呆脑的啊，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无奈的说道。 “说、说话了！” 石一彤瞪着双大眼睛看着白，吃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白色黄鼠狼说话了！” 白飞起就是一脚，“都说了不是黄鼠狼！” “果然是妖怪！不然怎么会有白色的黄鼠狼！” “是雪貂！雪貂！你这人类小子！” “好了好了，你们俩适可而止吧！” 我十分头疼的上前劝架，把一人一鼠拉开，“你这么大一个人，跟一只雪貂较什么劲。” 石一彤挠了挠头，好像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似的。 “哼。” 白抱起两只爪子，“今天看在顾羽的面子上，就先放你一马。” “所以说呢？你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我把白从地上拎起来。 “啊啊，我就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情呢。刚刚被人类小鬼给打断了。” 白一跃而起，“我又去了一趟小颖的家。因为我想着，虽然你们昨天被赶出去了，但我还可以通过他们家的通风管道溜进去的。” “那成功了吗？” 我有些紧张的说道。 白点了点头，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张小纸条，“这个给你，那个女孩给我的。” 我接过纸条，石一彤也好奇的凑过来。 小鼠鼠：我真的很害怕，昨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又感觉到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我不敢睁开眼睛，只能在床上团起来躺着。 就算把房门锁上也不行，鬼还是会半夜进来。 妈妈说，可能是我们家真的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小鼠鼠，再带着那位大哥哥来看看吧，我什么办法也没有了，我真的好怕哦！ 对了，每个礼拜的周三和周四王叔叔是不在家的，妈妈应该会让你们进来的。 求求你啦！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小颖把你当成唯一的救星了呢。” “什么什么，上面写了什么？” 白跳起来问道。 “你自己带过来的纸条自己没有看吗？” 我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那个……” 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我，不怎么识字啦。” “不识字？” 石一彤惊奇的叫道，“你明明是个妖怪但却不识字吗？” “正因为是妖怪所以才不识字吧！” 白不服气的瞪着石一彤，“你们人类的字歪歪扭扭的又复杂又奇怪，我才懒得去认呢!” 为了防止他们两人再吵起来，我有些头疼的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今天就是星期三吧。” 石一彤低头看了看手机，“好像是。” “也就是说今天那个凶神恶煞的王叔叔应该不在家咯？” “我去看过了，应该是不在。” 白说。 “好，难得的机会。” 我暗暗握拳，“再去一次吧。” “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石一彤摩拳擦掌说道，“难道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一定要带上我！” 本书来自 第三十三章 半夜鬼影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十三章 半夜鬼影“先说好，这可不是去玩。品书网 wWw.Vodtw.com” 我警告道，“这是驱魔，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白斜着眼睛看我，“什么时候你变成老大了？” “温九柏不在，我当然是老大了。” “谁规定的啊？” “那你知道怎么驱鬼吗？” “呃，这个……” 我们三人先回了一趟老宅，我按照温九柏所说的，从他的房间书桌上找到了几张辟邪的符纸，还在抽屉里发现了一颗发黄的狗牙。 带上这几样东西，我们再度向那栋诡异的箱型建筑物进发。 我们出发的时间是下午，正午的烈日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四周理应是非常亮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我们从公交车上下来，靠近那栋箱型建筑的时候，四周成片的昏暗了起来。 “是被云遮住了吧……” 我低声嘀咕着，但心里清楚这也只不过是安慰而已。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房子吗？” 第一次见到这建筑物的石一彤结结巴巴的指了指它，说不出话来，“这也太……真的有人愿意住在这种地方吗？” 箱子被包裹在低沉的昏暗里，像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老者，那黑色的墙壁仿佛随时都会将人吞吃进去一般。 “走吧。” 我低声说道。 我们走到玄关处敲了敲门，这次没过多久，就有人把门打开了。 是上次那个在厨房做饭的女人。 她看上去有将近四十岁，面色是不健康的蜡黄，腰上围着一条脏兮兮的围裙。 她看到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在围裙上随便蹭了两下，就把门打开了。 “打扰了……” 我小声的说道，但那女人却理都没理我，径直走回了屋里。 半响，里面才飘出来一句。 “小颖在她的房间里。” 我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了声谢。 接着便拉起石一彤，一溜烟的往走廊里面跑去。 “刚刚那女人也太吓人了。” 石一彤心有余悸的说道，“不知道的话我还以为自己闯到阴间去了。” “别那么说人家。” 我忍不住说道，“你是没见到她的丈夫，那个姓王的男人比她可怕十倍。” “这里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石一彤嘟囔道。 说着，我敲了敲走廊最里面的那扇房门，尽量将声音放轻，“小颖？你在里面吗？” 不一会，门被打开了，小颖怯生生的站在门后面，眼睛红肿着，像是刚哭过似的。 看到我们以后，眼睛里闪过一丝期望。 “是大哥哥们。” 我在小颖面前蹲了下来，微笑道，“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小颖用力的点了点头，把门打开。 就和那天看到的一样，小颖的房间用粉红色刷满了墙壁，一张小小的学习桌，一张小木床，木床的床头有一面镜子。 房间的装修似乎比家里的其他房间都要好，怎么看也不像会闹鬼的样子。 我看向小颖红肿的眼眶，心里有些抽痛。 我从来都见不得小孩子哭，并在心里暗下决定，无论这次是哪路孤魂野鬼，一定要把它消灭。 竟然让这样可爱的小女孩梨花带雨，难以原谅。 白从我身上跳下来，舔舐着小颖的手背。 “你昨天晚上又看到鬼了吗？” 我问道。 小颖难过的点了点头，“有人来我房间，好大的一个黑影。太暗了看不清，但是好可怕！” “是什么样的黑影？” “嗯……看不清，高高瘦瘦的。我记得昨天晚上，我睡着的时候，突然就被一阵风吹醒了，睁眼之后，一个黑影就出现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一开始吓坏了，不敢出声，然后黑影就……靠了过来。” “靠过来了？” 我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靠得很近，然后碰了我的脸一下。” 小颖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哭腔，“我实在是吓得受不了了，就叫出了声。然后那个黑影就一溜烟的从门口逃出去了。” “这样啊。” 我忍不住又问，“后来呢？” “我太害怕了，没敢追出去看。” 小颖摇了摇头，咬着下唇，“然后……就睡着了。” “原来如此。” 我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鬼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能做的顶多只有骚扰一下小孩子而已。 “好，那我们开始吧。” 我站起来，拍了拍手，从包里拿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 我和石一彤两人，将房间四面墙壁都贴上了温九柏画的符文。 床头的镜子也可能是招鬼的根源，我走上前去把镜子反扣在了桌子上，又将那只犬牙放在了镜子上。 “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满意的说道。 “这样就行了吗？” 小颖好奇的看着我们，应该并不知道我们在做些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你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 我弯下腰揉了揉她的脑袋，想了想又说道，“万一今天晚上又看到黑影的话，就朝它吐唾沫应该会管用。” “这样啊，好！小颖知道了！” 小颖自信满满的握了握拳。 “你倒是装得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啊。” 石一彤调侃道。 “明明就是跟温先生现学现卖的。” 白也跟着吐槽。 “……你们两个人闭上嘴会死吗？” 弄完这一切，我又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外面虽然并不算亮，但还是给房间里带来了一丝生机。 “不过说起来，你们家为什么要住在这种房子里呢？周围人也很少，交通也不太方便吧。” 虽然知道小颖多半不会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小颖歪着脑袋，“我不知道……但是王叔叔说这栋房子原来是别人的，我们是借住在这里。” 是租的房子吗？ 但是会租这种房子也实在太奇怪了。 与其说是奇怪，倒不如说这栋建筑物肯定不是居民宅。 一定是为了出租，才强硬的改装成了这样吧。 这么一想，原来我以为这家人很有钱，现在一想应该不是这样。 反倒是很有可能因为这里的房租便宜才住下的。 “那个王叔叔是你的后爸吧？” 我又继续问道。 小颖点了点头。 “那你的亲生爸爸呢？” 本书来自 第三十四章 前奏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十四章 前奏小颖想了想说，“去了很远的地方。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我一愣，“很远的地方是……” “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妈妈说是我永远都去不了的地方。” 这样啊，去世了啊。 我挠了挠头，跟这个年龄的小孩沟通起来还真是困难。 “那王叔叔是什么时候来到你们家的？” 小颖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没多久。” “没多久？” “王叔叔是本来就住在这里的，后来我和妈妈才搬进来的。” “那你的这间房间……” 我迟疑的看向装修精致的小房间。 “是王叔叔帮我弄的。” 小颖露出一个笑容。 “这样啊……王叔叔对你还真好。” 我多少有些惊讶的说道。 “嗯！” 又和小颖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我们就离开了这栋古怪的住宅。 小颖的妈妈还是冷冷的看着我们，我们被她盯得多少有些毛毛的，赶紧说了句告辞便离开了。 “你对付小孩子还真有一套啊。” 刚走出去没多久，白就从我的肩头上冒了出来。 “嘛，还好吧。” 我挠了挠头，“因为原来在我家附近总是有很多小孩子，见得多了也就会哄了。” “这么一说，顾羽的家在哪里啊？我还从来不知道呢。” 白突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啊……在北宁。” “哎，北宁啊。” 白一副努力回忆地图的表情，“噢噢，那个啊，北方的城市是不是？好像是一个蛮大的城市。真好啊，出生在大城市。” “也没有那么好啦……” “你家在北宁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要考学来言城呢？” 白奇怪的问道。 “呃，这个……只是想要尽量考到离家远一些的地方而已。” “你怎么会想要考离家远的地方呢！” 白瞪着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你们人类最重要的不就是家庭吗？” 白的话刺痛了我的心，那种久违的胸口闷沉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很不想在石一彤和白的面前出糗，但这个话题要是再进行下去的话，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那个，说起来！” 石一彤就在这时大声的打断了白的话，他挠了挠头，看向天空，“肚子好饿啊，你们看那边那朵云彩，像不像一个巨大的汉堡包？” “嗯？哪里哪里？” 白立刻精神起来，跳到石一彤的肩膀上。 “就是那朵啊，你看。” 简直是生硬到不能再生硬的转移话题，也就只有白这样的家伙才会中招了。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向石一彤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而他也悄悄的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还是第一次，我在心里由衷的感叹，有朋友真是一件很好的事。 小颖的事情，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我和石一彤回到了学校，而温九柏依然没有回到老宅，给他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大概是在忙那边的什么杀人案吧。 入睡之前，我的心里还有些小得意，想着终于能有一次不用靠温九柏就能一个人完成任务了。 这天夜里我很快就睡着了，并且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不仅如此，原本上午有的马克思主义概论课因为老师请了病假而推迟到了下周，心情非常的愉快。 不过，这份好心情没有保持多久，就被白带来的消息给打破了。 “顾羽，不好了！” 白就这么大喊着直接闯进了我的宿舍，他一定非常着急才会这样，连被别人看到都不怕了。 我被吓了一跳，但幸好我的室友们都睡得像死猪一样，应该并没有人听到。 “到底怎么了？” 我托起白小小的身体，后者大概是因为跑动得太猛烈，气都没有喘匀。 “是小颖她，她……哎呀，解释不清了。” 白上气不接下气，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干脆小爪一挥，“总之，你快去看看她吧！” 既然是这样，来不及叫上石一彤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向那栋箱型建筑物那里赶过去。 还没走近那栋房子，就看到小颖坐在马路边的方砖上，小脑袋埋在膝盖里，看上去像是在哭。 我微微皱了下眉头，连忙走上前去。 “小颖？” 我轻声叫她，“你怎么坐在这里？” 小颖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让我惊讶的是，她的大眼睛里充满着恐惧，并且下意识的跳了起来，和我拉开距离。 我怔了一下，小颖也在这时候反应过来是我，身体放松下来。 “大哥哥？” 她怯生生的叫道。 我点点头，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道，“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了？” 听我这么一说，小女孩的眼睛里立刻就噙满了泪光，不停的用手擦着眼睛，啜泣着。 “好可怕……我不想回家了。” 我吃惊道，“到底怎么了？难道说……昨天晚上又看到黑影了吗？” 小颖啜泣着点头，“又有黑影，跑进我的房间了。我按照哥哥说的朝它吐唾沫，但是……但是它不但没有走，还生气了。在它生气的时候……” 就在这时，我眼尖的发现了小颖的胳膊上有伤。 那是一大块淤青，隐约能看出五指印，无论是什么东西，用力一定非常大，要不然也不会留下这样可怖的淤青。 我心中一动，抓起了小颖的胳膊，这才发现，不仅胳膊上有淤青，连她的脖颈上也能看到可疑的淤血。 “这是它弄出来的吗？” 在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我拔高了声音。 小颖可能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小声说着，“好疼啊……”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小颖胳膊的手太用力了，连忙放开。 脸上的表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放轻松，并且暗暗的将手握成了拳。 太大意了。 这次遇到的不是什么普通的孤魂野鬼吗？ 不是说符咒和狗牙可以驱鬼吗？ 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难道说我拿错符咒了吗？ 还是说温九柏那家伙的符咒根本就没有任何用？ 从我接触这些奇异的事件开始，第一次感到了心慌。 不行，这果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处理的事件，再这么下去小颖一定会受到更深的牵连。 这么想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寻找着温九柏的名字。 必须得联系他了……本书来自 第三十五章 归来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十五章 归来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品书网 www.vodtW.com“你没有拿错符咒，我的符咒也不是没有用。”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了头。 果然，出现在身后的人是许久不见的温九柏。 他还是那副样子，长发飘飘，只有鬓角的头发被稍微束了一下，一双桃花眼有些懒散的眯着，双手抱臂，站在离我有三米远的距离看着我。 让我稍微有些在意的是，今天温九柏又穿了那身漆黑的道袍，宽大的衣襟随风飞舞，上面用红色的线绣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暗纹。 脚上穿着一种印有青云图案的厚底鞋，他曾经跟我提起过，名字似乎是叫做云履。 接着，那双云履向前迈了一步。 温九柏像是很苦恼似的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你很笨，但也没想到你居然笨到这种程度啊。” 听到这句话，我立刻就恼火了起来，“一见面就说这个？再说了也不知道是谁接下了委托就突然跑路，把烂摊子扔给我一个人！” “不要生气嘛，我这是信任你。” 温九柏眯眼笑着向我走来，就像安抚小猫那样伸出手捏了我的后颈一把，“等一下再补偿你。”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脸红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愤怒，有种扑上去咬他的冲动。 然而温九柏并没有给我做这种幼稚事情的机会，他绕过了我，笔直的向还在哭泣的小颖走了过去。 接着他在小颖的面前蹲了下来，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有些惊讶。 他轻轻的托起了小颖受伤的手臂，然后冲着那块淤青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不怕不怕，吹一吹，痛痛飞。” 他就像唱歌那样轻声说着。 小颖似乎是被他给逗笑了，擦了擦眼泪，不哭了。 “怎么样？还疼吗？” 小颖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 我看着温九柏的侧脸，有些看呆了。 的确，我之前就知道，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 修长的身材，白净的皮肤，充满了神秘但又清澈的双眸。 但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个自满自大又喜欢逗弄人的家伙，也能露出这样温柔的一面。 不过很快，我对他难得的好感就被他下一句话给打破了。 “对不起啊。让你害怕了。” 温九柏托着小颖稚嫩的双手，“要怪就怪那边的大哥哥实在太没用了吧。” “喂！” 我不满的喊道。 不过温九柏并没有理会我的抗议，伸出手，摸了摸小颖的脑袋，“好啦，不要坐在这里了，地上很凉，容易感冒的。回家去吧，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魑魅魍魉，大白天也不敢出来作祟的。今天晚上，我和那边的哥哥会守在这里的。一定帮你把作祟的妖怪抓到，好不好？” 小颖的眼睛里重新又燃起了希望，大概是觉得温九柏比我这个半吊子要可靠多了，用力的点了点头。 目送着小颖重新进了家门，我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温九柏的归来，再怎么说他自大讨厌，在鬼怪邪说方面，他还是当之无愧的专家。 他回来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小颖刚一走，白就从我的卫衣兜帽里钻了出来，伸出一只爪子跟温九柏打招呼。 “哟！你回来啦！” 温九柏笑眯眯的回应，“精神不错啊，小鼠鼠。” “不要那么叫我！”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问温九柏，“不是说……要帮忙调查杀人案吗？案子已经破了吗？” “不，还没。” 温九柏说道，“犯下那些幼女奸丶杀案的犯人似乎早就逃离了C市，只留下了一堆惨不忍睹的尸体让警察苦恼而已。这次追捕的似乎是一名惯犯，手法利索，也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那两位朋友到现在都在头疼呢。” “那你就这么跑回来不要紧吗？” “那边解决不了的事情，回到这边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哦。” 温九柏耸了耸肩，语义十分含糊。 在我搞明白他说的话里的意思之前，温九柏就转移了话题。 “好了，接下来给你的朋友们打个电话吧。” “啊？干什么？” “告诉他们，今天晚上你不回去宿舍了。” 温九柏望向那座阴森的，箱子一样的建筑物，“今天我们要守在这里，抓住那个真正的恶灵。” “难道说你已经知道一直缠着小颖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我有些惊讶。 “算是吧。” 温九柏露出笑容。 ――――――――――――――――――――我给我的几个舍友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几个人也见怪不见，随便答应了。 接着我又给石一彤打了电话，告诉他温先生已经回来了，让他放心。 虽然这小子跃跃欲试的想要一起过来抓鬼，但我怕他的莽撞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就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王姓男子从外面回来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和温九柏躲在了建筑物侧面的草丛里，在正对着小颖房间的位置藏好，静静的等待着。 一阵诡异的沉默弥漫在我们中间，我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温九柏。 昏暗的光线下，温九柏屈膝坐在草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而白趴在他的脚边，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我实在忍耐不了这尴尬的沉默了，干咳了一声，“那个……” “什么？” 温九柏斜眼看来。 “这次的委托，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我嘟囔着。 “是吗？” 温九柏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 我喃喃道，“但怎么说呢，总觉得……没有平常的那种感觉。” “感觉？” “你也说过吧，我大概有特殊的体质什么的……” 我组织着自己混乱的语言，“之前我遇到的类似的事件，总能够感觉到一些什么。还会做一些和当事人有关的梦，大部分时候我都是靠着这些梦境里的片段来寻找线索的。” 温九柏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本书来自 第三十六章 蹲守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十六章 蹲守“但是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别说梦了。品书网 www.vOdtw.com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忍不住问道，“温九柏，那个恶灵，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嘛，谁知道呢。” 温九柏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明明就知道吧？” 我再度被温九柏敷衍的态度激怒了，“你要是不想告诉我，直说就是了。” 温九柏一副无奈的样子看着我，然后他把双手拢进了袖子里，认真的看着我，“顾羽，你知道‘生鬼’吗？” “生鬼？” 完全是崭新的词汇，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所谓生鬼。是人还在活着的时候就变成了鬼。” “还活着的时候……就变成了鬼？” 我有些惊讶，无法理解温九柏的意思，“那怎么可能呢？” “万事万物皆有可能，只有要因便会有果，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温九柏看向我，“我之前也对你说过吧，无论怎样的鬼神邪说，都是因人心而起。” 我点了点头。 “若是心中无邪，也不可能生出鬼怪。那么生鬼的存在便也好理解了。” 温九柏继续说道，“所谓生鬼，便是被下了咒的人类罢了。” “咒？” 我更加迷糊了，“嘴里念着‘嘛咪嘛咪哄’，做法施咒然后把别人变成鬼的那种咒吗？” 温九柏一下子被我给逗笑了，“虽然也有那样的啦，不过我们现在讨论的‘咒’并不是那种咒。” “那是什么啊？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 我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温九柏露出一个微笑，解释道，“换一种简单的方法跟你解释吧。比如――” 说着，温九柏从身边的草地上揪下了一片叶子，递到了我的面前，“你说，这东西叫什么？” “哈？” 我莫名其妙，“叶子啊。” “没错，就是叶子。” 温九柏抖了抖手上的叶子，“在你叫出它的名字的这一刻，你顾羽，就对这片叶子施下了一个咒。相应的，这片叶子也被‘叶’这一名字所束缚，变得不再自由。” “你在说什么，我还是完全不明白。” 面对温九柏嘴里这些莫名其妙的理论，我完全放弃了思考。 “再比如。” 温九柏扔下了那片叶子，突然靠近了我，“如果我这样做的话……” 我被温九柏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他的脸突然凑到了离我很近的地方，同时，一只手也抚上了我的手背，温暖的感觉从肌肤相接处传了过来。 离得太近了！ 我的脑子里敲起了警钟，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温九柏那形状姣好的嘴唇离我只有几厘米远的距离，我完全僵在了原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但这时，温九柏的嘴唇突然上移，来到了我的耳畔，轻声开口，“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你会以为我要吻你，而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脸颊发烫，心跳加速……这也都是咒的一种。” 我怒火涌上心头，连犹豫都没有，就一拳揍上了温九柏的脸。 “哇，好疼！” 温九柏没来得及躲开，结实的挨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活该！” 我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什么脸颊发烫心跳加速，趁机耍什么流氓！不要脸！” “只是开个玩笑嘛，你反应太大了。” 温九柏揉着脸，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让你切实体会一下，你怎么明白咒的意思呢。” “你是想说我中了你的咒不成？” 我愤怒的说道，“你未免也太自大了点吧！” “我也没有那么说嘛……” “怎么了怎么了？” 白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看向我们，“你们怎么就开始吵架了啊？” “你问他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温九柏，“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别生气嘛。我是看你一脸严肃紧张的样子太可爱了。” 温九柏笑道，“不用那么紧张，反正现在才九点多，离我们要出马的时间应该还早――” 说着，温九柏不经意的抬起眼，看向小颖房间的方向，却一下子怔住了。 皱起眉头，嘴唇也抿了起来。 “怎么了？” 说着，我顺着温九柏的目光看了过去，也愣住了。 虽然现在夜色已经很黑了，但由于我们离小颖的房间很近，所以几乎是立刻，就透过窗子，看到了房间中有一个游荡的黑影。 “那是！” 我的话刚出口，就被温九柏一把捂住了嘴，神情严肃的让我不要出声。 我暗暗的咽下一口气，点了点头，他这才松开了手。 我死死的盯着窗口，一颗心脏砰砰的跳。 房间里没有发出声音，看来小颖还在熟睡着。 可那房间里的黑影却一步一步的接近了小颖的小木床，最后，停在了床边的位置。 不好，危险！ 我刚想冲出去，却被温九柏一把拽住了胳膊，低吼道，“别出去！” 无奈，我只能留在原地，咬牙切齿的看向窗户。 不一会，那黑影继续向床移动着，从位置上来看，似乎是……爬上了小颖的床！ 就在这时，我清晰的听到了小颖发出一声尖叫。 “啊――不要！不要过来！” 从昏暗的光线中看去，小颖从床上坐了起来，但那黑影似乎马上就制住了她，把她紧紧的禁锢在床上。 小颖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剧烈的挣扎起来。 “住手！” 我实在忍受不了了，直接就从草丛里冲了出去。 “顾羽，回来！” 温九柏在我身后大声喊着，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 小颖，会死。 我一鼓作气向窗户冲去。 窗户很低，也没有装任何防盗栏杆，我就这么一个用力，打破了窗户冲了进去。 玻璃“哗啦啦” 的碎了一地，屋子里的那个黑影和小颖同时愣住了。 而我敏捷的一个翻身，掏出了之前带在身上的手电筒。 无论是什么鬼，一定是怕光的。 我这样想着，猛的将手电筒向黑影照去。 有了光线，黑影的样貌立刻显现在我的眼前，然而我却在此时僵住了身体。 被我的手电筒照到的，根本不是什么鬼魂妖魔，而是一个人类。 一个高瘦的男人，脸色苍白，此时因为被照到眼睛而下意思的用手遮住了眼睛，而他的手上正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沾着鲜血的匕首。 那男人的样貌我也同样熟悉。 没错，正是那个当初赶我们出门的“王叔叔” 。 本书来自 第三十七章 真相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十七章 真相――――――――――――――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从我开始意识到，我与一般人类不同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呢？ 起初，那只是一个巧合。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身边的朋友不知为何谈论起了这样的话题。 “说起女孩子的话，你们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呢？” 说这话的朋友，面容是什么样子，我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这个没啥要求，胸大屁股大就好了。嘿嘿嘿。” 也不知道是谁这样回了一句。 “我的话，长相没什么大要求。贤惠能干活，然后会孝敬我父母就行了。” 谁用胳膊肘撞了刚刚的人一下，“哎呀，谁让你找老婆了，我们讨论的又不是这个。” “就是就是，你是喜欢奶大水多的，还是清秀娇羞的呀！”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有人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喂，王忠。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有人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你呢？” “什、什么？” 这样回答并不是我真的没有听清，只是心里觉得若是不加上这么一句话的话，我和这“正常” 的世界唯一的联系就会崩断了。 而这是当时的我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之一。 “女孩子啊，女孩子。” 记不清面容的浅薄朋友大声的说着，揽住我的肩膀做出一副好哥们的样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个……” 我局促的说道，“小女孩吧。” 我的回答很诚实，但不知为何引起了四周的一片笑声。 “好厉害，王忠竟然喜欢小女孩！” “多大的小女孩？” “那个……六七岁的吧。” 又是一阵吹口哨和发笑的声音。 “幼丶女啊！” “不过幼丶女是很可爱啦。王忠的口味真重。” 我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既然在笑，就应该是有趣的事吧。 这样想着，我也傻傻的跟着一起笑起来。 “是很可爱。” 我一边憨笑着，一边想为着有趣的事件再添一笔，“弱弱的又小小的，真想切开她们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弥漫在空气里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憨笑，显得孤独又诡异。 “你刚才说什么？” 有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却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依然笑着继续我的话语，“很想强奸她们呢，那样小小软软的身体，想象一下就很美好。” 周围的人用看怪物般的眼光看向我，我有些惊慌，不理解她们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不是这样吗？你们不想这样做吗？” 我慌乱了，拔高了声音。 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眼神里的含义，话题明明是他们开启的。 明明刚才这些人的眼睛里还浮现着猥琐，言语轻薄，为何现在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恐惧起来？ “喂，王忠。” 某个人开口，“你不要胡乱开玩笑啊，强奸和杀人都是犯法的。” “没有开玩笑。” 我很认真的说道，“只要别让人发现不就好了吗？很简单的。” 后来，那些朋友们都一副恐惧和厌恶的表情离我远去了。 “你真是个怪物！” “太恐怖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逃开。 这不是你们的欲望吗？ 这不是你们那些猥琐话下埋藏的真实想法吗？ 搞不明白。 内心深处明明就和我拥有着同样的渴望，却为什么要像狗一样夹着尾巴慌忙跑远？ 那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过来，所谓人类这种生物，终其一生都在自我欺骗。 欺骗自己，欺骗他人，明明心里开心得不得了，脸上却还要装出悲伤的样子。 明明心里将对方吃了的欲望都有，脸上却还要配上热情洋溢的笑容。 我……和他们不同。 想吃的时候，我一定会张开嘴巴。 小女孩是最美的。 当那双朦胧又美丽的双眼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 “叔叔，为什么坐在这里啊？迷路了吗？” 这样啊，原来如此。 这样美丽的天使来到我的身边，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摧毁――我在阴暗的巷子中一次又一次的侵犯着那小小的、软软的身体，那哭喊声与鲜血刺激着我的一切感官。 肉就是我，我就是肉。 那一刻，我清楚的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和那拥有虚伪嘴脸的人类不同，我是有欲望的肉块。 我是……鬼啊。 ――――――――――――――――――――――手电筒的光线照射在男人脸上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这不是小颖的继父吗？ 鬼呢？ 我们要寻找的恶灵在哪？ 还是说，面前的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恶灵？ 然而，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现实已经不给我时间了。 被发现的王姓男子像野兽那样怒吼了起来，直直向我扑了过来。 距离太近了，我心里清楚我根本不可能躲过这一击。 而那面色狰狞的男人手上高高的扬起了带血的匕首。 正是因为离得近，所以我能清楚的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 不，不是愤怒，也不是慌乱，那是真正的杀意。 没有理由，没有表情，只是单纯的以彻底毁灭面前的生物为目的――要死了吗？ “小心！” 就在那明晃晃的刀刃挥下来的一瞬间，突然一个黑影飞扑到了我的面前。 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我惊讶的睁开眼睛，挡在我面前的是――温九柏。 温九柏伸着手，直直的接下了那有力的一击，借着月光能看到他的手上和胸口都沾满了鲜血，血的红和道袍的黑色仿佛融在夜里，散发着妖冶诡异的气息。 “温九柏！” 我失声叫道。 “都叫你不要冒冒失失的跑出去了。” 温九柏的脸一瞬间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但又很快喘息着调整过来，手上一用力，把男人的手弹开了，男人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两步，凶器却并没有脱手。 “快跑！” 温九柏回过头大声的冲我喊道。 但此时我的双腿却软绵绵的，丝毫不停使唤。 不要说跑步了，就连迈步都早就忘记怎么迈了。 “快点！” 温九柏怒吼着。 本书来自 第三十八章 尾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十八章 尾声“不行，我怎么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而且，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到，温九柏胸口的血在布料上氤氲得越来越深。 品书网 www.vOdtw.com温九柏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说出了相当令人意外的台词，“好吧，那你就呆在这里吧。反正……也是一眨眼之间的事情了。”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温九柏话里意思的时候，对面的男人突然狠厉的瞪向我，喃喃自语了起来。 “你，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想要坏我的好事，你这可恶的人类啊，我现在就把你吃掉！” 说着，那男人竟然猛地向我扑过来，明晃晃的刀子用力的刺过来。 我心里一紧，还没向后躲，却见温九柏已经横在我面前，紧紧的钳住了男人的手腕，那双眼睛神色晦暗。 “坏你事的不是他，是我。醒醒吧，被吃掉的应该是你，你这恶鬼！” 男人咆哮一声，立刻转变了方向向温九柏扑了过去。 而温九柏一个侧身，匕首只划破了他的衣袖。 好厉害。 我的脑中回荡着这样的感叹。 就算是受伤了，温九柏的行动却依然那样敏捷，看不出一点迟钝。 “所谓恶鬼。面青而苍，眼赤而泛红光。血盆大口，食人吞命，奸淫邪乱而毫不自知也。” 温九柏在躲避的间隙中朗声说道，“在C市犯下连续七起连环奸杀事件的人就是你吧，王忠！你迷丶奸那些幼丶女，又用刀子将她们的尸体切开，一块块吃掉，所以警察们才始终找不到全尸。想不到被警察追击以后，你居然逃到了我的地盘上，还人模狗样的再婚娶妻。你若是有悔改之心也就罢了，可你却还想对你妻子的女儿下手！” ――血液、肉块、头发、骨头。 ――柔柔软软的小身体，那么可爱，那么美丽。 ――没错，没错。 无论多少次，都想亲手将她们剖开，一点点的全部吞吃进肚子里。 ――什么？ 变态？ 不，才不是变态呢。 这不是最正常的欲望吗？ 不然的话，为什么小孩子要碾死小虫，男人要和女人做丶爱？ ――错的才不是我，变态的才不是我。 而是虚伪的伪善的人类啊！ 在幽暗的月光中，王忠的脸突然变了。 他的瞳仁像野兽那样竖立起来，然后整张脸皮都扭曲了起来，接着就像某些恐怖电影中的情节似的，他痛苦的呻丶吟着，额头上的一大块皮肤凸起，就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似的。 我险些惊叫出声，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一股难闻的恶臭在房间中弥漫开来，然后我看到王忠的额头上，一对黑色的硬角破土而出，他怒吼着长大了嘴巴，从那血盆大口里露出了可怖的獠牙。 我的胃部在翻腾着，我蹲下身，拼命压抑着想要呕吐的欲望。 那……明明就是一只恶鬼。 恶鬼咆哮着，向温九柏冲了过去，可我却连一句“小心” 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震裂了空气。 我定睛一看，不知何时温九柏竟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支手枪，稳稳的向着王忠的胸口开了一枪。 温九柏的眼神很平静，那份平静让我震撼，就仿佛他只是在碾死一只虫豸。 不，不止这样，比碾死虫豸还要无情……就仿佛，他只是擦去桌上一块碍眼的污渍罢了。 王忠低下头看了看胸前的枪口，然后发狂一般咆哮起来。 但没等他再有什么动作，“砰砰砰” 三声枪响，直直的打中他的心脏，他张了张口，便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温九柏的枪口冒着硝烟，而王忠倒在地板上，血流了一地。 尸体的脸色苍白，但却确确实实是人类的脸，空气里的恶臭和他额头上的黑角都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我的一场幻觉而已。 最后，是小颖的哭喊将我拉回了现实。 那可怜的女孩在小床上声嘶力竭的哭叫，她的手臂上被王忠划了一道血痕，但好在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伤口。 没过多久，警察就赶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他们的制服，是C市的警察，看来温九柏真的是早有准备。 “你啊，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警官先是看了看尸体，然后眉头紧皱的走到温九柏面前。 而温九柏却还是一脸和煦的微笑，将那支枪递给了年轻警官，“不要这么说嘛君黎，也是多亏了你借我枪，今天我这条贱命才能保住嘛。” “少来了，我就不信你没了枪就没有自保的办法了。” 但被叫做君黎的警官毫不动摇，还是板着一张脸，“我可不会包庇你们。你和那边的少年都跟着我去警局做笔录。” 就这样，我和温九柏大半夜的跟着警察们去做笔录。 但似乎由于明显是自卫行为，我们并没有在警局呆很久，就被放走了，只说如果再有问题会联系我们。 我几乎没有说几句话，事件的前因后果，甚至犯人的表情动作都是温九柏一一述说的。 他始终平静如水，甚至面带微笑，因为死亡和鲜血而慌乱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回去的路上，我开口问道。 “嗯？” 温九柏似乎刻意的将手收了收，微笑道，“不是什么大伤，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骗人。 在屋内，我分明清清楚楚的看到，温九柏的整个前胸都被划伤了。 我向他的胸口看去，奇异的是，明明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那处伤口却似乎已经不再流血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舍身救我。” “这个啊。” 温九柏笑道，“如果当时挡住刀的不是我而是你，恐怕现在就要死了吧。” ――那又怎么样？ 我拼命将这句话咽回喉咙里，但心情却无法平静。 温九柏认识我到现在，也不过是几个星期的时间，他真的有理由这样舍身救我性命吗？ 不，应该说，他真的是那种会舍身救人性命的人吗？ 本书来自 第三十九章 突变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十九章 突变刚刚温九柏向王忠开枪的神情我还历历在目，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眼神，就好像人命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他对杀人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 “你杀死王忠的时候……” 我低垂着眼睛，尽量不让温九柏看到我的表情，“有一瞬间我看到他变成了恶鬼。那是怎么回事？” “在你冒冒失失的闯进屋子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温九柏把手拢进衣袖里说道，“那就是‘生鬼’啊。人还活着，但却已经变成了恶鬼。” “我不明白……那王忠到底是人还是鬼？” “那你又如何辨别人与鬼的区别呢？” 温九柏挑眉看我，“人类将自己所恐惧的称之为鬼，那么在鬼的眼中，人类又是人是鬼呢？或者若是这世界上出现了善良的鬼，那么这鬼还应该叫做鬼吗？说到底，是人是鬼也不过是人类自己心中的标准罢了。那王忠是自己给自己下了非人哉的咒，所以才变成了那副模样。否定自己的人性，拒绝用常人的方式获得满足，久而久之，他的心灵便被妖魔盘踞，变成了半人半魔的怪物了。” “所以说到底，” 温九柏轻叹了一口气，“只有人才能制造出如此重大的悲剧啊。” “那么温先生，” 我刻意使用了很久不用的称呼叫他，“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温九柏挑起眉来，“问吧。”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我紧盯着他。 温九柏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有些惊讶。 但一瞬间他就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是人还是鬼并不是我说了算的，你认为我是人还是鬼呢？” 就像我预料的那样，他轻易的就把皮球踢了回来。 “我觉得温先生……并不是人类。” 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哦？为什么呢？” “……在你刚回来的时候，就知道王忠就是那个恶鬼了吧？” “没有十拿也有九稳了。” “那为什么不提早说出来？” 我的语气里压着怒气。 “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他却平静的说道。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在我们刚发现黑影的时候你要阻止我冲进去？” “不是说了吗？冲进去你会受伤，很危险的。”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温九柏，刚刚我查看过小颖的伤。匕首是朝着她的心脏去的，她伸出手挡了一下，才会手臂受伤。如果当时我晚冲进去一会，小颖现在肯定已经丧命了。” 温九柏静静的看着我，不发一语。 “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我知道。所以才阻止你闯进去。” 温九柏平淡的说道，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第一，杀人犯在准备杀人之前是最具有威胁性的，那时候冲进去不仅不容易擒住他，反而容易被他所伤。第二，我也说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与其费心费力的找证据，不如等一个人赃俱获更容易。” 我僵在了原地，费力的理解着温九柏的话，然后感到一阵猛烈的寒意从头顶一直灌到脚底。 温九柏……根本没想过要救下小颖。 相反，不如说是他一直在等着小颖被杀死。 带着那样的笑容摸过她的头顶，带着那样的笑容在草丛里跟我说笑，那样的……我突然想起了石一彤的话，石一彤警告我这个男人很危险，但我却固执的没有听劝。 说到底，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一丝一毫。 他的身世、年龄、籍贯、过去的经历，我根本什么都不了解。 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还装着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跟着他接委托查案子……“顾羽……” 回过神来，温九柏用一种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朝我走过来一步。 “别过来！” 我几乎下意识的大喊道，同时向后退了一大步。 恐惧不知道何时袭上了我的心头，这种从头到脚的寒意甚至比刚刚面对着一个拿刀的杀人犯还要严重。 温九柏却真的站定不动了，他只是很悲伤的看着我，叫我的名字，“顾羽。” “对不起，不要过来。” 我机械的摇头和道歉，“对不起，我……” ――我很害怕。 这样语无伦次的说着，我转头便跑。 那可能是我这一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离什么，只是一味的跑，想要逃离。 等我终于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回头看去，除了墨色的黑夜，什么都没有。 ――――――――――――――――――――――――【切尔的话：这个事件依然改编取自真实的事件。 感谢我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把故事提供给我。 这位朋友在年幼时候便父母离异，母亲带着她到处改嫁。 在她几岁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任继父，经常在深夜趁她熟睡偷偷跑进她房里，有时还趁她洗澡时找借口要进浴室。 还是孩子的她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奇怪。 但继父为了防止她把事情告诉母亲，竟编出了家里闹鬼的说法来吓唬她。 这是她曾经的童年阴影，她信以为真，被闹鬼事件困扰了好几年。 后来她母亲也察觉不对劲，很快与那个男人离婚。 长大以后，慢慢回忆起这件事，她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在那个继父并没有真的占到什么便宜，是不幸中的万幸。 人心比鬼怪要可怕百倍，而所有的妖鬼邪说，均是诞生自人心的黑暗缝隙。 】本书来自 第四十章 对头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十章 对头“闭嘴！闭嘴！闭嘴！”那声音刺耳得很，女人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w w w . v o d t w . c o m弄不懂她为何要这样大声的喊叫，那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要丑陋、可怕。 一个幼小的少年蹲在地上，用手臂拼命的护住自己的头部。 没有哭，倒不如说是没有精力去哭，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逃过女人的毒打。 但即便如此，也逃不过女人的掌控。 女人很轻易的就将男孩整个拎了起来，然后十分粗暴的扔在了一旁。 男孩保持不住平衡，踉跄的跌倒在地上，脸上立刻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男孩慌乱的捂住自己的脸，但是肚子上又挨了女人的一脚。 “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养育你，养你到这么大！可你呢！你又做什么来报答我了？” 女人尖声尖气的喊道，“你活着有什么意义！赶紧给我去死吧！” 面对女人的盛怒，男孩只能无措的抱成一团，勉强躲避着那些雨点般的攻击。 “躲！你居然还敢躲，胆子不小啊！” 男孩只好不再躲避，任由女人的巴掌和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一声不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似乎也打累了。 她站起来，去旁边的屋子里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男孩依然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发怒的女人他很熟悉，也很恐惧。 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的她，简直不似人类，那扭曲的面容和粗鲁不堪的字眼，随时都有可能将他拆吃入腹。 女人突然叹了口气，向着男孩蹲了下来。 男孩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女人也并不在意，语气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羽儿……疼吗？” 只是这个叫法，就足以让他害怕得浑身颤抖。 “你要知道，妈妈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吗？你爸那个混蛋，抛下我们母子俩就跑，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有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妈妈也是希望你将来能过得好，要比妈妈过得更好，知道吗？所以你要好好听妈妈的话，这样才能成长成一个出色的大人，知道了吗？” 完全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出于本能的恐惧，瑟瑟的点了点头。 “好了，过来妈妈这里让妈妈看看。” 那女人向男孩伸出了双手。 但是……不敢。 心底里强烈的恐惧拒绝着女人的邀请。 不但没有向前，反而还后退了一步。 “过来！” 女人突然拧起了眉毛，尖利的吼道。 男孩吓得哭了出来，连忙跑向了女人。 “对，这样才对嘛。” 女人将男孩抱在了怀里，亲昵的摸着他的头，嘴里喃喃自语着，“这才是我的好羽儿……” ――――――――――――――――――――――――言城是个小城，因为小，所以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容易就传得众人皆知。 更不要说是大学生这样一个既闲的没事，又好奇心十足的群体了。 一旦发生点什么事情，不出一天，就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了。 “哎，你听说了吗？有一个杀人犯逃到言城来了。” “不会吧？真的假的啊，什么杀人犯？” “新闻上都报道了，还能有假？好像是隔壁城市逃来的，七起奸杀少女的连环案件的凶手啊。” “卧槽，太吓人了吧，上个学别把命都丢了。” “看你这胆子小的，那个逃犯现在已经死啦。” “死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那杀人犯又想在言城动手，被发现了吧。然后就被那家人直接打死了。” “真的假的啊，听起来这么玄乎。” “哎呀真的啊，我看新闻说的。而且好像还有咱们学校的人参与了呢！” “不会吧，谁啊？” 我就坐在离那桌人很近的地方吃饭，把他们说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但我只是安静的吃着我面前的饺子，内心没有什么波动。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些天来，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周围人在谈论这件事了。 还是快点吃完，快点离开吧。 “哎呀，你们不知道吗？” 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加入了那桌人的谈话中。 那是一个五官端正，长相清秀的男孩，就算我不用去看，也知道他身上肯定是穿戴了一身名牌，在四周的穷酸学生里像是放着金光似的。 我有些厌恶的瞥了他一眼。 这个人叫梁凯风，和我一样是中文系的学生，对外汉语专业的。 据说是个富二代，家里非常有钱，谁也不知道有钱人为什么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上学，但说实话我也并不关心。 本以为像我这样平平无奇的学生一辈子也不会和什么富二代有交集，但偏偏这种小说里的情节就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差不多三天前，也就是王忠事件发生后不久。 我在去给老师送作业的途中不小心被他撞了一下，但他不但没有道歉，反而怒骂我不长眼睛，当时我的心情本来就很差，遇到这样的事，自然就跟对方吵了起来。 一吵之下也就问出了彼此的班级和姓名。 “顾羽？汉本班的是吧？” 梁凯风恶狠狠的瞪着我，那表情好像要随时把我吃掉似的，“目中无人的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早晚要你好看！” 当时我只是对这种小学生一般的威胁手段感到可笑，根本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就走开了。 却没想到他真的在这里出现，明摆着就是要造谣生事。 “杀了那个杀人犯的人，就是16汉本的顾羽啊，你们不知道吗？” 梁凯风一副吃惊的表情，还故意把说话声放得特别大，“我听说他当时就在现场，还被警察带去问话了。回来的时候一语不发，身上手上都是鲜血。” 那桌吃饭的男生应该知道他是谁，有些忌惮的看了看他，但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呃……不可能吧？你听谁说的？” 本书来自 第四十一章 友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十一章 友人梁凯风似乎有意无意的向我这边瞥了一眼，得意的说道，“我可是亲口问过那个顾羽的室友的，他们亲口告诉我的。品书网 www.vodtw.com听说这个顾羽虽然是个新生，但从开学到现在总是独来独往的，还经常夜不归宿。肯定是大半夜的经常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哦。” 简直幼稚的可笑。 我摇了摇头，看着面前吃了一半的饺子，突然没什么食欲了，起身就想离开。 没想到这个时候，石一彤正好买饮料回来了，看着我站起来一脸疑惑。 “哎，你不才刚坐下吗？怎么就要走？” “没事，换个地方吃吧。” 我摇了摇头。 可没想到那个梁凯风见我要走，突然拔高了声音。 “说不定啊，那个顾羽才是奸丶杀少女的杀人犯呢！” 距离太近，声音又大，梁凯风的这句话一下子就被石一彤听进了耳朵里。 石一彤连想都没想就骂了过去。 “你谁啊！怎么随便诬蔑人？”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啊。怎么，来给顾羽打抱不平？” 这一声回应反而让梁凯风来了兴致，那下巴高高抬起的样子真想让人一拳揍上去，“你怎么知道顾羽不是凶手啊？” 石一彤气愤的说道，“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哎呀，看见没有。” 梁凯风反而回头对那群男生说道，“这个‘朋友’指不定是顾羽花了多少钱买通的呢，说不定也是杀人同伙！” “你！” 石一彤脸憋的通红，我连忙赶在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之前拉住了他。 “好了，你跟他们一般见识什么。” “可是顾羽！他说你是杀人犯，这能忍吗！” 石一彤还很激动。 “走了，别理他们！” 我半强迫的将石一彤拉离了食堂，直到我们走到门口，还能听到梁凯风的笑声。 “哎呀，你干什么！” 刚一走到食堂外面，石一彤就甩开了我的手，还是一脸气愤。 “你干嘛拉着我出来！那种人就是欠揍，打一顿就什么事都没了！” “然后你被学校记过，甚至是留校察看？” 我翻了个白眼，“算了，就为那种人，也太不值了。” “但是！他居然诬蔑你是杀人凶手啊！” 石一彤的这句话让我心口一痛。 我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轻松的样子笑道，“这个他说的也不算全错嘛，毕竟，王忠的死不能说没有我的一份。” “哎呀，顾羽！” 石一彤在原地直跺脚，他又不是个很会表达的人，又急又气又担心的看着我。 而我只是笑了笑，摆了摆手，“我没事，回去吧。” ――距离王忠被杀，我满身鲜血的逃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零三天。 而这一个多礼拜的时间，我也再也没有去过学校后山的老宅。 我把手机里温九柏的号码删除了，也把手游里的好友解除了。 可我心里其实知道，即使我不这么做，温九柏大概也不会再主动联系我了，而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 我整晚的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也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 梦里全是王忠变成恶鬼的扭曲的脸，以及温九柏杀人时毫无表情的冰冷面孔。 若是我一开始没有答应他接下这份委托就好了……不，要是我一开始就没有去过后山，没有找过温九柏，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 “顾羽，你最近都没有再去找过那个姓温的人了吧？” 石一彤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就好，你看我早就说过了吧。那个男的，有股很危险的气息，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石一彤拍拍我的肩膀，“虽然……我奶奶好像挺信任他的，但我就是觉得他很古怪。离开他就好啦，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什么怪事了，放心吧。” 我看了石一彤一眼，还是忍不住说，“……他救了我一命。” “救了你？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大概是忘记了吧。” 我含糊道，“他替我挡了王忠的一刀。当时如果没有他扑过来，我可能已经死在那里了。” “啊？这么严重！” 石一彤有些不能理解的问道，“可是，你不是说他杀人不眨眼……” 我点了点头，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情愫，“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舍命救我。按理说，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我觉得要是换做是他，我不一定会那么毫不犹豫的扑过去……” 石一彤也有些犹豫起来了，“我爷爷说过，知恩一定要图报，何况他还是救了你性命哎。你就那么逃走了，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会不会不太好啊。” 听石一彤这么一说，我的内心就更加烦躁了。 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就算室友请吃顿饭也是要请回来的，何况温九柏他……救了我的命。 可我现在又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温九柏那张脸，一定会引发我很多不好的回忆。 算了，还是找个时间，硬着头皮去一趟吧。 就说“谢谢” 两个字，说完就走。 我在心里这么暗自决定了。 “顾羽！石一彤！”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声音，石一彤抬头一看，就露出了笑容。 “哎，是苏晓筠来啦。苏女神！” 石一彤朝苏晓筠挥了挥手，小跑着跑了过去。 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过去了。 “你们这两个男孩，动作也太慢啦。我都跑了一趟超市又回来的。” 苏晓筠把两个冰激凌分别递给了我和石一彤，“拿着，本小姐犒劳你们的。” “是，多谢小姐赏赐。” 石一彤把冰激凌双手捧着，一本正经的作了个揖，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行了行了，别装模作样了，冰激凌要掉啦。” 我揶揄道，苏晓筠也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在我心情低落的这两天里，石一彤和苏晓筠一直都很照顾我，又是请我吃饭，又是帮我抄笔记。 这期间警察也叫了我好几次，都是他们陪着我去，似乎怕我会偶然间遇到温九柏。 然而，我始终没有再见过温九柏。 他就如同一阵轻雾，来的神秘无常，去的无影无踪。 本书来自 第四十二章 再度入梦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十二章 再度入梦“说起来，很快就要放假了吧？”苏晓筠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对我们说。 我一愣，“放假？放什么假？” “十一国庆长假啊。” 苏晓筠打了我的脑袋一下，埋怨道，“你这两天是不是魂都给勾走了，连放长假这么大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十一长假啊……我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30号了，而明天就是十月一了。 “好像也是呢。”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好像才说过要放假，结果我就给忘了。” “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 石一彤摆了摆手，一副拿我没辙的表情。 “那十一你们都有什么打算啊？” 苏晓筠问道。 “我当然是回家陪奶奶了，而且十一的时候我父母要回来。” 石一彤理所当然的答道，“你呢？” “舍友约我去杭州玩，我打算跟她们一起去。” 苏晓筠微笑道，然后把头转向了我，“顾羽，你呢？” 而此时的我还没跟上他们聊天的节奏，“啊？什么？” “十一啊，你十一假期难道什么打算都没有吗？这可是七天长假啊。” “呃……我大概没什么打算吧。” 我吞吞吐吐的说道，“应该就留在学校无所事事了。” “不会吧？真的假的啊，你不回家吗？” 苏晓筠似乎很惊讶的样子。 “啊，顾羽他……” 石一彤突然跳出来帮我打圆场，“他家离得太远了，回去挺麻烦的，对吧顾羽。” “不会啊，顾羽家不是在北宁吗？那里火车坐半天就能到了啊。” 苏晓筠认真的说道。 “啊，那、那个是……” 石一彤挠着头，有些慌乱，看起来还在试图帮我找到借口。 我有些无奈，虽然很感谢石一彤的帮忙，但这样也太夸张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有向朋友隐瞒的必要吧。 “我不想回去。” 赶在石一彤说出别的什么之前，我说道。 “不想回去？” 苏晓筠一愣，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是……” 我点了点头，“我跟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与其回去，还不如在学校找点什么事情做呢。” “原来是这样啊。” 苏晓筠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追问下去，“那你一个人在学校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照顾不好自己。” “这可不一定，你们男孩子啊就是生活上不会照顾自己！” 一路闲聊着，我们在岔路口准备分手。 苏晓筠先行离开了，石一彤却还有些担心的望着我。 “顾羽，你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吧？” 我有些无奈，“苏晓筠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个样子。” “哎呀，还不是因为你这是处于特殊时期嘛。我有点担心啊。” 石一彤试探着问道，“要不然，你上我们家来住吧，我奶奶肯定会欢迎你的。” 我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不是说你爸妈假期也要回来吗？我怎么能在这么难得的日子里打扰你们家庭团聚呢！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石一彤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真的不回家？”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想回去那种地方了。” 石一彤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他和我曾经是初中同学，所以对我的家庭稍有了解，但即使是石一彤一定也无法想象我和我的家庭之间有着怎样扭曲的关系。 不想回去。 不仅如此，只是稍微想象一下，胃部就开始翻涌起来。 晚上，室友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有的去旅游，有的回家，他们都是结伴而行，离开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 只剩下我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玩了一会游戏，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的睡去了。 从王忠被杀之后，我就很少做梦了，睡眠总是很轻，但今天晚上却不知怎么了，再次陷入了奇怪的梦境。 我站在一个院子中，这院子不大，院中央有一棵粗大的柳树，院子四周还散落着一些明显是丧葬的用具。 这……不是石一彤家的院子吗？ 为什么我会在他家的院子里？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男人站在那棵大柳树下面，他的长衫随风而起，一双桃花眼在月色挥洒下专注得发亮。 的确没错，那个人是……温九柏。 “‘三日莫，震象出庚’，所谓这‘震’卦，可是很有趣的一卦啊。” 远远的，我听到他不疾不徐的说道。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但一时间又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听过了。 我走近了温九柏，皱起眉头，“温九柏，我不是说了不想看到你了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 温九柏抱着臂，右手捏着一柄纸扇，笑眯眯的看着我，“这可不一定呢。这是你的梦境，这梦境中该出现什么，不该出现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了呐。” 对啊，这不是我的梦吗？ 为什么我的梦里又会出现这个家伙？ “汝有希望得知的事情吧。” 温九柏弯眼笑着说道。 我？ 希望得知的事情？ 对……他说的没错，我有想知道的事情。 并且潜意识的认为，这件事只有温九柏能够告诉我。 我沉默了下来，安静的望着温九柏的影子。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银白色的闪电劈过了天空。 即便如此，只有隆隆作响的雷，却不见一丝雨点落下来。 “八卦之中，东北方向的卦象为震，震为雷。此卦由同卦相叠而成，双雷齐鸣，预示着人生之中巨大的改变。” 温九柏将手臂拢进了袖中笑道，“得此卦者，若是奋发振作，便可大有作为。可一切不过是表面风光，那光鲜的表皮之下，藏着的是腐烂的血肉。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啊。” 腐烂的血肉……“我不明白。” 我生硬的说道，“什么巨大的改变，什么大有作为。如果一开始你说这句话我还能勉强承认是指我和你的相遇。但是现在我已经放弃了，什么怪力乱神，什么妖鬼邪说，我都不关心了！况且这本来就是跟我毫无关系的事情，现在我已经要恢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本书来自 第四十三章 痛苦之夜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十三章 痛苦之夜“没有用的。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温九柏像是很哀伤，又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平静的说道。 “顾羽，你与我有缘。因果有轮回，是逃不出去的。” “胡说！”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胸腔中充溢着一种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愤怒，“什么因果也好缘也好，那种东西斩断了就行了！” “要是真有那么简单的话就好了。” 温九柏低声说着，分不清他是在对我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 还没等我再说些什么，温九柏就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在离开之前，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温九柏不温不火的说道，“震卦的‘震’，除了天象‘雷’之外，还有一种解读。” “什么？” 我下意识的问道。 “长男。” 温九柏清晰的说道，“一个家庭中，最先出生的男孩。对你的家庭来说，也是唯一的吧。” 我猛地从这个荒谬的梦中惊醒，好久都回不到现实。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额头上、身上全都被汗水打湿了。 而温九柏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回响着。 “长男……” 我无意识的嘟囔着这个词，试图唤醒自己浑浊的大脑。 窗外一片漆黑，我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 一看时间，才凌晨三点而已。 我稍微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阵无名的紧张感十分荒唐。 就在我正想从床上爬起来，去上趟厕所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 我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手机险些被我摔在地上。 手忙脚乱的拿好它之后，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却僵住了。 铃声突兀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着，刺耳极了。 我咬紧了嘴唇，不想理会这阵声音，但内心的恐惧还是驱使我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通了的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该怎么办？ 该说些什么？ 在我的混乱结束之前，电话那头首先传来了声音。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听不出一丁点敌意。 “小羽啊，是你吗？” “是。”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 这是多么虚伪的问候，明明几个月都没有说过话了，一上来却要表现得亲切的仿佛昨天才聊过天似的。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回应。 似乎比起虚伪的母亲，我的反应更加令人唾弃。 “这么晚还没睡吗？在干什么？” “不……我是刚刚才醒了。” 我硬着头皮回答说，“刚一醒，就接到电话了。” “又在骗人吧？” 母亲的声音就像谈论天气似的，好像我说谎是一件多么自然的事情一样，“你怎么可能一醒来就正好接到电话？说吧，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又来了……她又来了。 可如果刚刚我不接起那通电话，恐怕得接受更恐怖的训斥。 “没有，我真的是刚醒过来……” 我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无力的辩白，并且已经做好了狂风暴雨的训斥的准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母亲高傲的说道，“算了，早就知道你是个小骗人精，狗嘴里从来也吐不出象牙。你不说我就不问了，早晚有一天你就淹死在自己嘴里那摊粪里面吧。”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浑身颤抖得厉害。 我甚至有种感觉，要是我再用力一些，手机就该被我捏爆了。 但是，不忍耐不行。 对面的是我的亲生母亲，这我心里非常清楚。 “好了，学校生活怎么样？” 虽然知道，她问出这话来不过是走个随随便便的过场，话里连一丝感情都没有。 “还好……”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回答才刚刚落下尾音，她就迫不及待的将话题引到了下一个问题上。 “头发还好好留着吗？”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短短的刘海，表面上却还要强壮镇定，面不改色的回应。 “嗯，还留着。” “现在穿着的是什么？” 衬衫和牛仔裤。 “是……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 “真的吗？” 母亲狐疑的问道，“你个小说谎精，不会骗我吧！” “不、不会的……” “那就好。” 母亲清了清嗓子，我这才意识到她刚刚说的那些不过是铺垫，现在才要开始说正事。 “你趁这个十一假期回家来吧。别上学了，我已经给你们学校交了退学申请了。” 她平静的说道。 我的脑袋里像有个惊雷炸开了似的，不由瞬间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的够清楚了，明天就回家，火车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 “不行！”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喊道，“我要在这上学！” “你上个什么学！” 她的声音也尖利了起来，几乎是在对着电话喊叫。 而这样的声音，我是最熟悉不过了。 “家里发生事情了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孝顺的孩子！妈妈好不容易给你打一次电话，你连妈妈过得怎么样都没有问上一句。哼，上学？你上个屁的学，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躲着我，躲着家里！你以为我供你上学的那些钱是凭空掉下来的吗！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懂得体谅一下妈妈！”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里！” 我用尽全力喊道。 “我就知道！你喜欢哪里都不喜欢家里是不是！” 母亲的声音刺耳极了，我不得不将电话拿离耳边一段距离，“别的孩子都巴不得一放假就往家里跑，可你呢！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年轻的时候要是能天天在家里陪着父母，估计会感动得哭出来！我那时候连一件像样的漂亮衣服都没有，也不要说留长头发了，门都没有，你根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妈妈，我真的不想……” “想想想，想什么！什么都别想了！我已经给你办好退学手续了，有本事跟你们校长吵架去！” 母亲给我下了最后通牒，“顾羽，我警告你，火车票是明天下午两点的，拿着你身份证自己去取。要是你敢不回家，就再也别进家门了，听见没有！” 撂下这句狠话，母亲就挂了电话。 我将手机扔在了床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手指紧紧的抠着床板的边缘，头脑里恍恍惚惚的想着。 ……要是死了，就好了。 本书来自 第四十四章 委托之信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十四章 委托之信一整夜，我都没能睡着一会。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只是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直到东方的朝阳缓缓升起来。 一到早上，我就打电话跟校方确认了。 母亲真的给我申请了退学，用的还是交不起学费这种蹩脚的理由。 不仅如此，连宿舍都已经退掉了，等十一假期一过，我连在自己的床铺上睡觉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的人生就在这一瞬间走到了尽头，剩下的只有听命于人的无奈和被安排好的道路而已。 石一彤和苏晓筠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离开学校了，我只好简单的给他们发了一条短信作为通知。 收拾行李的时候，唯一觉得有些遗憾的便是没能够跟这两名好友亲口说一句抱歉。 拉着行李走出校门的时候，我的心中有一丝迷茫。 真的就要这么……离开这座城市了吗？ 太突然，也太迅速。 就好像有人猛地将我从美梦中唤醒，而我在半梦半醒中还不愿意接受现实。 怀着说不出的心情，我回头向学校看了一眼，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愣住了。 在我身后几米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影。 长发，长衫，修长的身形，实在是熟悉不过了。 那是温九柏。 潜意识告诉我，这时候不应该看着他。 反正马上也要离开这所城市了，就这样不要跟任何人有所牵连，安静的离开吧。 但我的腿却迈不开步子，一直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直到温九柏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还是那副看不出起伏的表情，目光淡淡的把我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然后居然十分自然的拿过了我的行李，径直向前走去，只道了句，“走吧。” ――走吧？ 这个人没搞错吧！ 温九柏迈开他那两条大长腿走得比我还快，我不得不小跑两步才能追上去。 “喂！你说清楚，你要走哪去！” “去车站啊。” 温九柏无比自然的回头看我，“下午两点的火车不是吗？” 听到这话，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 不知道温九柏用了什么邪术，居然会莫名其妙的知道我的行程。 这样也就算了，这个人居然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跑过来，这是送人该有的礼仪吗！ “行了！” 我强硬的从温九柏手里将行李夺了过来，对他怒目而视，“我又没有让你来送我！你这是干什么，特意跑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才是，说的这是什么话。” 温九柏停下脚步看着我，“我可没有说过是要送你吧？” “什么？” 我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了起来，“那你难道是去火车站一日游的啊！” 我的语气里带着生硬的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好像只要一遇上这个家伙，他就总有办法让我生气。 “我也要去北宁啊。” 温九柏悠然的说道，“也是下午两点的车。” 那副口气就像理所当然似的。 我忍不住愤怒起来。 “温九柏，你够了没有！现在我没有心情听你开玩笑！这不是什么说笑的事情，我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城市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温九柏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又伸出手来，拉过了我的行李。 他的手很有力，我用力拽了一下都没有拽过他。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来。顺便，我可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一次都没有。” 温九柏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到我开始下意识的思考这个问题了。 从棺材鬼的事，到后来白的事，甚至在王忠死后……他也如实的对我说了那样的计划。 岂止是不说谎，简直是诚实的可怕。 这人也许很狡猾，也许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不说谎的事，有可能是真的。 而且现在我才注意到，温九柏的肩膀上确实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大概是出行的行李吧。 见我沉默下来，温九柏投给了我一个无奈的眼神，拉着我的行李箱继续往前走着。 难道他真的是也顺路去北宁？ 怎么可能，这也实在太巧合了吧。 “是真的。” 温九柏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的说道，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我，“我收到了委托。” “委托？” 我狐疑的将那封信接了过来，“……来自北宁的委托？” “没错，内容就在那封信上，你可以看看。” 信封是最便宜的信封，在寄信地址上清楚的写着北宁两个字。 寄信人的名字写得很潦草，只勉强能认出是姓张。 我展开信纸，信很长，我便一边走一边看着。 致温先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希望您远在言城也能身体安好，寿比南山。 但我这次写信来，并不是为了寒暄，而是有一事相求。 虽然听说您已经归隐山林，但发生这样的事，您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事情还要从一年前，家父去世的事情说起。 家父从很早以前就身患重病，半身瘫痪了整整十一年，一直饱受着疯癫和病痛的折磨。 直到去年，他老人家终于从痛苦中解放，驾鹤西去了。 老人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辞世前，曾经咬牙切齿的说，“不过一年，我一定要拉着那臭老婆子一块下地狱！” 家父口中的人，便是家母。 家父与家母的关系一直很僵，尤其是在家父重病之后，就变得格外的差。 但当时我们几个子女只当那是老人的疯癫之语，谁都没有在意。 如今离家父去世已经过去了一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四平八稳的度过的时候，家母却真的出事情了。 母亲的身体也不算很好。 所以九月份的时候，我将母亲接到了自己家中。 怪事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母亲来到我家大概第三天的时候，半夜突然醒来，在房间里走动。 起初我只是以为她要小解找不到厕所，后来却发现不是这样。 她只是茫然的在房间里走动，表情十分急躁不安。 后来变成了趴在墙角，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的。 十分怪异。 但我也并没有多想，当夜只是安顿好了母亲，很快便睡去了。 本书来自 第四十五章 火车站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十五章 火车站可谁知，第二天夜里，母亲依旧起了夜，不想喝水，也不是要去厕所，只是没头没脑的在房间里走，嘴里还发出了奇怪的呜咽声。 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母亲安顿好，但她即使上了床，也没有睡着的迹象，而是眉头紧皱，双腿不停的乱踢着。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发起狂来的母亲凭我自己就根本无法制得住了。 她开始胡乱喊叫，用指甲抓人、挠墙，还试图把自己从床上甩下去。 我连忙找来了家里其他人帮忙。 家里人怀疑，母亲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冲着了。 我们这里有说法，叫鬼怕恶人。 于是就由我妹妹充当恶人，板起脸来凶神恶煞的训斥母亲，母亲才在几个人的合力压制下勉强安静了下来。 我们本以为事情会这样结束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但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母亲突然从床上起来，直直的把脑袋往窗户上面撞去，撞碎了一地的玻璃。 我们家住在五楼，这件事就在昨天刚刚发生。 如果当时我没能及时听到声音赶过去拉住老人的话，现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温先生，这件事令我感到十分后怕。 现在家里人已经四处去请高人来为家中作法了，但我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些街边不入流的道士，因此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您。 虽然我已经多年没有联络过您，也不知道您是否更换了住址，但还是决定写信试一试。 若是您收到此信，同意接下委托，便请您尽快赶到北宁吧。 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而我和温九柏也刚好走到了火车站附近。 我把这封信拿在手里反复看着，总觉得这信的字里行间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说又说不上哪里熟悉。 “你的名声倒是传得相当远嘛，连北宁都有人知道你，给你写信。” 我一边看信，一边嘟囔着，但脑子里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委托内容了，“这个委托人的父亲瘫痪去世，母亲则变得疯疯癫癫了啊。说来也奇怪，去年我姥爷也去世了，他也是半身不遂了好几年，直到去年才咽气――” 我说了一半，突然愣住了，然后连忙把信封拿起来，眼睛盯着那个眼花缭乱的签名。 而温九柏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山秋？” 我猛抬起头看向温九柏，“这个寄信的人，是叫张山秋吗？” “看来是这样啊。” 温九柏笑吟吟的说着。 “张山秋是我二姨的名字！” 我愤怒的将信甩到了温九柏怀里，“怪不得我觉得这信的口吻和笔迹这么熟悉，这分明就是我们家的事！你居然还说什么接委托，明明就是故意的吧！” “你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信又不是我自己写的，也不是从天上随意飘来的啊。” 温九柏一脸无辜的表情，“这就是一份普通的委托，然后被我普通的接下来了啊。” “信你才有鬼！” 我怒气冲冲的回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顾羽！” 我刚转过身，就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温九柏低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很抱歉。”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到这句话以后，我刚刚所有的愤怒积怨一瞬间都消散了，生不起气来了。 也许潜意识里，我一直在等着他的这句道歉吧。 “也许我接下这起委托，确实是带有私心的。你要是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言城，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温九柏的手还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腕。 “……好了我知道了，你把手放开。” 尽管我的语气里还带着怒气，但心里早就生不起气来了。 “那么，你就是同意咯？” 温九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同、同意什么？” “一起回家见家长啊~” “见你个头！” 我一拳打了上去。 这家伙果然就没有变过！ 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找打！ 就这么打打闹闹，我们两个总算也是安全的到达了火车站，进了候车室等车。 我一直都对火车站之类的地方非常反感。 就算是到了现在，也习惯不起来。 挤挤攘攘的人群，拖拉行李的刺耳声音，无数陌生人涌入这间狭小的空间里，互相给对方冷脸。 温九柏在我前面走进候车室坐了下来，而我跟在他身后，刚想坐下来，位子却被一个农民工模样的男人毫不客气的给抢了。 我一脸窘迫的站在原地，而温九柏这个混蛋居然“噗哧” 一声笑了起来。 “运气真是差劲啊。” 温九柏大方的拍了拍膝盖，“要不然，你坐我腿上？” “用不着！我站着就好！” 这混蛋竟然敢在公共场合随便说这种话，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了。” 然后那家伙竟然就真的怡然自得的翘起了腿，霸占了整个位子，“关于委托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那是你接下来的委托，我凭什么帮你考虑啊。” 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嘛，话虽这么说，可这件委托可是确确实实在你们家发生的。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是怎么回事吗？你母亲之所以让你退学回家，恐怕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我沉默下来。 这么一想，昨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好像确实说了一句“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只不过当时我心里太过烦躁，根本就没有注意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看起来……并不是很熟悉家里的事情呢。” 温九柏看着我，意有所指的说道。 “不是不熟悉，只是不太关心而已。” 我叹了口气，回忆道，“我确实有个已经去世的姥爷。他是个脾气很差的老头，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就得了怪病，下半身瘫痪，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才行。一开始家里人还有心轮流照顾，但没想到他这个病一拖就是十几年。渐渐的，子女们都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都和我姥爷渐渐疏远了。照顾姥爷的重任就全都落在了我姥娘的身上。” 本书来自 第四十六章 在火车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十六章 在火车上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检票口的指示灯变成了绿色，我和温九柏一起随着人流检票走向站台。 “我姥爷和姥娘就是这个开始关系变得很僵硬的。姥爷瘫痪以后，脾气变得很差劲，而我姥娘再怎么尽心尽力的照顾，姥爷总是会不断的有怨言。后来，怨言渐渐就变成了咒骂，但我们家里的人……” 我低垂着眼，摇了摇头，“家里的人，人情都有些冷漠，对老人这些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12车28号，这边走。” “12车29号，这边走，谢谢。” 我瞪了一眼温九柏。 连座位号都是连着的，这家伙果然是早有预谋的。 我们的座位正好是靠着车窗的位置，温九柏先坐下来，用火车上准备的暖壶倒了一杯水递给我，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你的家庭，是个怎样的家庭呢？” 我接过了水，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认识我二姨吗？应该很清楚吧。” “不，我顶多是作为局外人的稍有了解而已。不问问你，还是无法得知详细的情报啊。” 温九柏也拿起自己的杯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一口气，拿在手里晃动着。 这人的神态动作里总有种特殊的神韵，连喝一口凉白开都像在品茶似的。 我破罐破摔般的开口，“好吧……那么想知道的话就告诉你。我们家里是做服装生意的，起初听说是父亲在做，但是没过多久，我父亲就出轨找了个小三，拿了店铺里大部分的财产跑掉了。家里只剩下我母亲一个人，她很好强，也很有能力，硬是把剩下没多少的店子撑起来，经营下去了。” “嗯。” 温九柏不置可否的回应着。 “到我上初中的时候，她的店子就做得很大了。我们家里面，我妈是最小的一个，她的顶上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就是我舅舅和我大姨二姨。我舅舅是个工人，人很老实，家里要是出了什么事，一般都是能给钱就给钱，能出力就出力了。舅舅有个儿子，是我表哥，我上一次知道他消息的时候是听说他刚从日本留学回来。我大姨现在人在美国，她大女儿――也就是我大表姐在美国留学，正怀着孕，所以她要去照看着。但是我二表姐在家里，她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找到工作了。至于我二姨，你应该是最熟悉的吧？她是个中学老师，结过一次婚又离婚了，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孩子。” 温九柏点了点头，却依然什么表示也没有。 我有些挫败的看着温九柏，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错觉，“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要回家的，还买了我旁边位置的票。” “这个很简单啊。” 温九柏笑道，“你二姨寄来的信里还附了一张写有她电话的字条，所以我就拨过去问了问情况。自然也就了解到你要回家的事情了。” 什么嘛……居然就这么简单。 我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居然还以为他是用了什么通灵法术之类的。 “那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也跟我二姨了解得差不多了吧！” “没错啊。” 温九柏一脸无辜。 “那你还问我！” “因为比较希望听到你亲口说出来嘛。” 温九柏笑得更开心了。 “你――” 正想发火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看向温九柏，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那、那……我妈她，也知道你要跟我一起回来了吗？” “大概还不知道吧。” 温九柏思索了一下说道，“山秋只是把她知道的告诉了我，并没有说要转告你母亲。” “这样啊……” 我悬在心上的石头稍微放了放。 “怎么？你很在意吗？” 温九柏的眼睛看着我，而我根本就不敢跟他对视。 “并没有……” “听说你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啊。有什么原因吗？” 温九柏的问题越来越咄咄逼人，而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腾” 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对不起，那个……我要去一趟厕所。” 要说这转移话题的生硬，我也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温九柏并没有追问什么，而当我从厕所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单手托着腮，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我悄悄的在他身边坐下，有些好奇的盯着他看。 我从来没见过他睡觉的样子，似乎也没有见过他吃饭。 认识了这么久，我对温九柏这个人一无所知，就连他是不是人类也不知道。 可他却对我了如指掌，我在想什么、做什么，总是能被他一眼看破，现如今他连我的家庭背景都了解透彻了。 可他对我而言还是写满了未知数。 不过……他也会睡觉的啊。 我脑袋里突然跳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但很快又被我自己嘲笑了。 什么嘛，是人当然都会睡觉了，就算是妖怪肯定也是会睡觉的，要不然温九柏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一张床呢？ 温九柏的睫毛很长，我还是第一次注意到。 但这种纤长却一点都不女性化，反而给人英俊有力的感觉。 温九柏的脸也很美，五官又端正，皮肤又好。 虽然用“美” 这个字来形容一个男人有点奇怪，但温九柏真的是少见的俊美，既有男人的刚阳，也有女人的阴柔之美……“干什么？” 温九柏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桃花眼弯起来带着笑意看向我，“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我被他这一下吓得差点心脏病发作，“你干嘛！” “什么我干嘛，明明是你在干嘛啊。” 温九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都快被你盯出窟窿来了。我有那么好看吗？” “没有！谁稀罕看你啊。” 我脸颊有点发烫，赶紧避过温九柏的眼神，假装四处看风景。 而温九柏在这时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几点了？我肚子都饿了。托你的福，今天我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 “啊？” 我莫名其妙。 “早上收到那封信以后，我就忙着买车票了。你也知道十一黄金周期间的车票有多么难买，为了买到你旁边的位置，我还动用了不少歪路子手段。中午的时候我把白安顿好，让他去我一个朋友家帮忙去了。你也知道那只黄鼠狼的性格，要是随随便便把他扔在那，他估计能把我的宅子掀个底朝天。” 温九柏抱着双臂徐徐说道。 本书来自 第四十七章 夜的温情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十七章 夜的温情哈？我有些愣神的看着温九柏。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他在说什么？ 难不成……他是在，抱怨？ 在跟我抱怨吗？ “所以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呢。” 温九柏趴在桌子上朝我眨眼睛。 “那你就买份盒饭啊，火车上不是有卖盒饭的嘛。我刚才还听见有人喊来着。” 我莫名其妙。 “所以说――” 温九柏一边懒洋洋的趴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请我吃。” “哈？” 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因为是你的原因才没让本座吃上饭，你不负责谁负责？请我吃吧。” 温九柏义正言辞的说道。 本座？ 本座？ ？ 温九柏居然自称本座？ 我看着他，简直哭笑不得。 面前这个孩子气的中二少年和之前那个胸有成竹腹有诗书的除妖师简直判若两人，居然能看到这个人截然不同的一面，实在有些太“惊喜” 了。 难道说……是现在没有别人在的缘故吗？ “乘务员，两份盒饭。” “15元一份。” “谢谢。” 我把其中一份递给了没精打采的温九柏，“给，你的盒饭。” “火车上的东西真贵啊。” 温九柏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却理所当然的接过了盒饭，掰开了一次性筷子。 “知道贵你还非要让我请。” 我嘟囔着。 “好啦，别生气嘛。张嘴。” 只见温九柏的筷子夹着一块什么东西向我递来。 我下意识就张开了嘴，温九柏一下子把那东西塞到了我嘴里。 我嚼了嚼，一股辣味扑面而来。 “好辣！你个混蛋喂我吃什么辣椒！” “看你精神不怎么集中，好让你清醒清醒嘛。” “清醒你个大头鬼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男孩渐渐长大，成为了少年。 少年开始上学，接触了更多的人，然后发现自己和其他男同学总有哪里不一样。 自己总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始终孤零零的，而且身边的同学总是在嘲笑自己。 “你看啊，那个娘娘腔过来了！” “明明是男孩子却留着长发，还扎小辫子。” “这有什么，二班的同学说他还穿裙子来学校过呢。” “哇，好恶心！” “离他远点，小心被传染娘娘腔病毒！” 还没等少年走过去，孩子们就嬉笑着一哄而散了。 “妈妈，那个……” 一次放学之后，少年终于鼓起勇气向母亲发问。 正在厨房做饭的母亲心不在焉的应着，“怎么了？” “为什么我要留长发，穿这样的衣服？” 少年攥着自己的衣角，吞吞吐吐的问道，“我班上的其他男同学，都没有像我这样的……他们笑我，还说我……” 母亲停下了翻炒的动作，把火一关，看向少年，“他们说你什么了。” “说我……”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说我娘娘腔。” “所以呢？” 母亲投来冷冷的目光，似乎丝毫不为之所动，“他们说就说去呗，能少你一块肉还是怎么样！” “但、但是！” 少年忍不住提高声音想要反驳，“他们说得很过分……” 母亲的神情就是在这一刻开始变了的，她像盯着仇人一般盯着自己的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满意我的安排吗？你想反抗我？” 少年被这话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连忙辩解，“不是的……” “你分明就是！” 母亲一下提高了声音，把锅铲往锅里一摔，巨大的声音吓得少年身体发抖。 “过来！你这不知好歹的小东西，跟你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母亲伸手就拽住了少年的耳朵，少年根本不敢反抗，就这么被拽着耳朵一直拖到了卧室里。 “你看看！” 母亲硬是将少年拽到落地镜面前，少年那副狼狈的样子被尽收眼底，“你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好脸蛋。你妈妈我要是年轻的时候有你这么俊俏的脸蛋早就乐开花了！你妈妈我啊，年轻时候那才叫一个吃尽了苦头，什么漂亮衣服漂亮鞋子都买不起，嫁还嫁了你爸爸这么一个混蛋男人。你现在这么俊俏，又有漂亮衣服又有好化妆品，你还不知足。别听现在那帮同学瞎说，那些小屁孩懂什么啊。这么好的条件，将来肯定会有好多男人爱上你的。听妈妈的话，妈妈这也是为你好，知道不知道？” 少年低着头，努力把自己的脑袋埋到母亲看不到的位置。 母亲是不是为自己好，少年不知道。 他只知道，母亲总是一副焦虑至极的样子，总是愤怒又悲伤的抱怨着生活对她的不公。 可有一次，当他穿上母亲年轻时曾穿过的长裙时，母亲露出了笑容。 不是虚伪的或敷衍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 那时的少年懵懵懂懂的，只是想着，虽然不喜欢被同学叫娘娘腔，可如果这样的打扮能让处于悲伤中的母亲感到高兴的话……――――――――――――――――――――――――黑暗中，我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 列车仍然在平缓的行驶着，而窗外的天空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漆黑了。 似乎是靠在温九柏的肩膀上睡着了。 眼眶有些湿润，我抬起手，刚想胡乱将眼泪擦掉，就有一张手帕递了过来。 “给。做了什么梦啊，都哭成小花猫了。” 我一惊，连忙抬起头。 温九柏在黑暗中望着我，灰色的瞳孔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柔。 我接过了手帕，胡乱擦了擦，嘟囔道，“什么都没有。” 温九柏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追问，“再多睡一会吧。到站还要再过好几个小时呢。” “唔。” 我随便应着，就这么再次闭上了眼睛。 在半梦半醒之际，似乎听到了温九柏的叹气声，和在我头顶上轻柔抚摸着的力道。 “你啊，总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一夜无话，火车在清晨五点钟准时到达了北宁。 在硬座上蜷缩了一夜的我醒来以后浑身上下都在酸痛，腿麻得站都站不起来。 反观温九柏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帮我拎着行李，让我怀疑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 本书来自 第四十八章 二三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十八章 二三事走出火车，我呼吸着站台上微微干燥的北方空气，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品书网 www.vodtW.com北宁，我又回到了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 四周还是熟悉的空气，熟悉的景物，连从火车站里走出来的这段路都是熟悉的。 我的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回到家乡，让我有种既安心又忐忑的心情。 我用眼角偷偷去瞄走在一旁的温九柏，这家伙的表情还是很平静，既看不出怀念，也看不出厌烦。 但在他的眉间，似乎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了？” 温九柏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 “不，就是……” 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不行，我还是很好奇。” “好奇什么？” “你和我二姨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好奇的问道。 温九柏一听就笑了，问道，“真的想知道吗？” “想知道！” 再怎么看，我二姨和温九柏这两个人，都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 “这就要从你还没出生的时候说起了。” 温九柏微笑着说道，“二十年前，我曾经在北宁短暂的住过一阵子。和现在一样，除了除妖师之外，我也有一份用来掩人耳目的‘正常’工作，就是在一所中学里当老师。” “你居然还当过老师啊。” 我吃惊道。 “当然了，难道你看我不像当老师的人吗？” 温九柏眯眼笑道。 “学校没把你这个不正经的老师赶出去真是你的福分。” 我翻了个白眼说道。 温九柏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不正经的老师也就是那时候遇到你二姨张山秋的。” 对啊，说起来，我二姨她也是中学教师。 这么说温九柏当年就是跟她教了同一所中学？ “那时候，她跟我是同事，我们教的是同一个班。虽然不是同一间办公室，但平时也时常见面。但是就在那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发现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 “对。山秋平时是个性格挺开朗的人，但是那段时间却总是郁郁寡欢，有一次连教科书都忘带了，打了上课铃以后又匆匆忙忙的冲回办公室里取。我呢，本着乐于助人的心态，就去询问了一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她竟然告诉我说，她家里闹鬼了。” “闹鬼了？” 我听得津津有味，“那岂不是正好是――” “就是说啊，正好是我的领域。” 温九柏笑道，“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的家里每到半夜的时候，都会从厕所里传出怪声，是一种指甲抓挠墙壁的说不出的诡异声音。而她每次鼓起勇气打开厕所的灯，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了。这样反反复复了一个礼拜，她也没能摆脱这种怪声的纠缠。” “那后来呢？” 我不禁追问。 “后来我就答应她，当天晚上去她家里一探究竟。我们两个就蹲守在房间里，一直打扑克打到半夜，就在我快赢了的时候，厕所的方向果然传来了那种古怪的，指甲挠墙壁一样的声音。” 温九柏煞有介事的说道，“但是，我早就在厕所里布下了陷阱，若是出现了什么，定然会落入我的圈套里的。果然，这时我们就听到厕所里面传来了奇异的尖叫声，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挣扎。” “那你们……” 我吞了口口水，不由自主的被温九柏的故事给吸引到了。 “当然，我和山秋立刻就冲了过去，踢开了门，打开了灯。这时候――” 温九柏刻意的卖关子，“你猜这时候我们看见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啊。” 我催促道，“快说！” “我们冲进去一看，被我的符纸和绳索困住的――是一只臭鼬。” 温九柏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臭鼬？” “没错，你没听错，就是臭鼬。” 温九柏笑着将胳膊拢进袖子里，边走边说，“那段时间好像北宁郊区有很多臭鼬误跑进了城市下水道，张山秋厕所里发现的应该就是迷路的其中一只。它肯定是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这种动物又生性胆小，白天不敢出来，只有在半夜才敢跑出来，四处寻找逃离的办法。你二姨听到的指甲挠墙的声音，其实就是那只臭鼬爪子发出的声音。结果最后，那只气急败坏的臭鼬放了一个巨臭无比的屁，然后从窗户逃走了。只留下我和你二姨浑身恶臭的站在原地。那股味道我真是记忆犹新，过了一周都消不下去。” 温九柏无奈的用手掌在鼻子前方扇了扇风，好像现在还能闻到那股臭味似的。 我则笑得直不起腰，半天才喘过气来。 “不过，等等。”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什么来，问到，“你说你是二十年前在北宁当老师的？” “没错啊。” 我上下打量着他，难以置信的说道，“那你现在到底多大了……” 温九柏微微一笑，似乎正想回答，却在这时候，被一声尖利的声音给打断了。 “顾羽！” 这声音的穿透力不是一般的强，隔着拥挤的人群也能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浑身一抖，这声音我太熟悉了。 是我妈。 只要稍微抬起头，就能看到一个年过四十却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出站口的最前端，涂着艳丽的口红，拿着发亮的漆皮包满世界的张望着。 “顾羽！” 她又叫了一声，虽然这声喊叫很快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声给淹没了，但却深深的留在了我耳朵里。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怎么了？” 温九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叫你的是你妈妈吧？” “嗯……” 我吞了一口口水。 “怎么不过去？” 温九柏轻轻推了我一下。 是啊……为什么不过去呢。 反正就算站在这里，很快也会被她发现的。 这大庭广众的，她又不会真的把我吃了，没关系的。 我这样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低着头迈开了步子。 本书来自 第四十九章 争吵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十九章 争吵没多久，我妈就发现了我。品书网 www.vOdtw.com她先是一愣，仿佛没认出我来，然后表情立刻就变了，眼睛里都冒着怒火。 “妈――” 我走到她面前，连头都不敢完全抬起。 可这一声的尾音还没落下，我就感到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我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着。 母亲的脸扭曲着，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许多人或惊讶或好奇的看向这边，有人露出了笑意，有人伸出手来对着我指指点点的，还有人低声讨论着什么。 ――对，她又不会把我吃掉。 顶多只是在公众场合扇我几巴掌再骂几句而已。 顶多是再一次被四周的陌生人像看猴子一样围观着罢了，这些我早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忍耐吧，要是现在反抗的话，只会引来她更大的怒火和周围人更好奇的眼光罢了。 “顾羽！” 母亲的脸气得扭曲着，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将我拉扯过去，浑身都在颤抖，“你果然是在撒谎！看看你，什么样子！头发呢！什么时候自己偷偷剪掉的！还穿这么掉价的衬衫牛仔裤，谁让你穿的！” “妈，能不能别在这里……” 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试图离开这个被人围观的拥挤地方。 “你还敢还嘴了！出去上个学，胆子变大了是不是！” 可母亲的情绪正激动着，听了我的话更加怒不可遏，高高的抬起手，就要打我第二巴掌。 我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闭上眼睛。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有人一把抓住了我妈抬起的手腕。 我抬起头，迎上了温九柏面带笑意的脸庞。 “阿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好像不太好吧。” “你是谁？” 母亲一把甩开了温九柏的手，把矛头转向了他，“你什么人！我在教训我自己的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让开！” 温九柏不卑不亢，面带笑意继续说道，“那就很奇怪了。既然您也知道您自己的孩子是个儿子，那么为什么却要强制他留长发、穿女装呢？” “这跟你没有关系！” 母亲又拽着我的衣服，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体。 真是倒霉至极了，被骂倒还无所谓，却偏偏被温九柏把我这副狼狈样子给看了个正着。 “可我实在很好奇啊。” 温九柏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我面前，笑脸相对，“就算是家庭分内事务总也要有个原因吧，要不然可是要算为家庭暴力，是可以报警的哦。” “你怎么这么胡搅蛮缠，我看该报警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母亲也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什么家庭暴力，我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像你这种外人怎么可能懂呢！” “我的确不太懂啊。” 温九柏摸了摸下巴，故作迷惑的问道，“您强迫一个男孩子打扮得像女孩一样，到底怎么是为了他好呢？” “你看看他，多好的一张皮囊，怎么就是不懂得打扮自己呢！” 母亲拽着我像拽小鸡似的拽到温九柏面前，“他现在这个样子，能有好男人喜欢吗？我也是为了他的后半生考虑，他还小，又不懂得这世界上的人心险恶，我当母亲的当然要为他考虑了！” 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将一切强迫和威胁都美化成了“为我好” 。 那么义正言辞，那么理所应当，那口吻连我自己都要相信了。 “原来如此啊。” 温九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您这样教育顾羽的目的，就是为了他将来能够找到一个优秀的好男人咯？” “当然了！” 母亲厉声说道。 “那您的教育目标，岂不是已经达到了吗？” 温九柏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母亲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我也有些懵，莫名其妙的看向温九柏。 而后者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狡黠坏笑。 完了，我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家伙可别在我妈面前搞什么幺蛾子啊！ 只见温九柏清了清喉咙，一边微笑着一边揽过了我的肩膀，“阿姨，实不相瞒，我就是您儿子的男朋友呢。” 我和母亲的身体同时都僵住了，一时间竟然没人说得出话来。 “而且，就我个人来讲。” 温九柏还在徐徐的说着，“虽然小羽的女装很情趣，但我还是喜欢这样留着短发，穿着简单衬衫牛仔的顾小羽。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而不是他母亲掌控中的一个傀儡。阿姨，您说是这样吗？” 母亲的喉头上下翻滚了几下，眼睛瞪得有鹌鹑蛋大，她先是看了看温九柏，然后又看向我，伸出一手颤巍巍的指着我，“你……你们，你――给我滚！都给我滚开！什么玩意，顾羽，你真是好样的！滚！” “妈，不是，你听我说――” 我急切的开口想要解释，却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我不听，我没有你这种儿子！滚出我的视线！” 我还想解释，温九柏却不容置疑的拉起了我的手。 也是，这时候再不走，等着我的肯定是更恐怖的拳打脚踢了。 温九柏拉着我快速穿过了好奇的人群，离开了火车站。 我抬眼去看他的表情，这家伙居然还是脸带笑意的。 “你还笑！你笑个头！” 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特别好？” 温九柏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撞了下我的肩膀，“把你妈妈堵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好你妹！” 我头疼的别开脑袋，“托你的福，我已经变成无家可归的人了！” “那种家，不回也罢吧。” 温九柏收起了轻薄的样子，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我出钱，去住旅馆吧。” “你说的倒轻松！反正也不是你的家！” 我忍不住冲温九柏大声吼道，但很快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这并不是温九柏的错，相反他是想帮我的。 但是他在此之前却不问问我是否想让他帮忙，是否需要他帮忙，结果造成了现在的状况，反而更加麻烦了。 “好了，刚刚你帮我解围我很感谢你。”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低声说道，“但是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我的家事跟你没有关系。” 本书来自 第五十章 二姨张山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十章 二姨张山秋“你们母子还真是相像啊。 w w w . v o d t w . c o m分明哪个都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却还叫嚣着不接受别人的帮助。” 温九柏的语气里带着讽刺，显然也是有些生气了。 “你又没有问过我需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那你现在一个人打算怎么办？” 温九柏抱着双臂看向我，挑起眉毛，“是打算流落街头，还是打算回去哀求你妈重新收留你？” “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我转头就想走，但被温九柏一把拉住了胳膊。 “行了！你闹什么小孩子脾气呢！” 温九柏厉声喝道，把我吓了一跳。 温九柏叹了口气，重新看向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因此瞧不起你？” 我浑身一颤，甩开了温九柏的手，几乎是强忍着耻辱感开口，“这是当然的吧。留长发，穿裙子……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干这种事。你恶心就恶心吧。” 温九柏听了之后，反而笑了起来，“那要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也很恶心？我也留长发，而且还是这么长的头发。” 说着温九柏还刻意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这――这怎么能一样！”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没错，你知道哪里不一样吗？” 温九柏直起身来，平静说道，“不一样就在我的头发是我自己想留便留的，而你则是听命于你母亲，当然不一样了。留长发也好，女性打扮也好，都没什么可羞耻的。真正值得羞耻的，是听命于人这件事本身吧。”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温九柏的话一针见血，使我沉默了下来。 “好了，先找到地方落脚吧。” 温九柏向我伸出一只手，“我知道附近有便宜又干净的酒店。你母亲的事先放一放，我们来北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我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重新迈开了步子。 火车站往前走不远，就看到了温九柏说的那家酒店。 一问之下，温九柏竟然早就在这里定好了房间，可谓有备而来。 “你母亲，一直都是这样吗？” 放下行李，温九柏看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算是吧。” 我把行李箱拉开，把里面的洗漱用品一股脑拿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有些丧气的坐在了床上，“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是这样了。她好像是在我三岁的时候跟我爸爸离婚的，所以爸爸长什么样子，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对我爸爸的全部印象，都来源于她的训斥和抱怨，说他是个人渣、花心大萝卜、背叛了她以后又逃之夭夭。从我很小的时候，她就把我当女孩子养了。让我留长发，穿裙子，等我长大一些，甚至花大价钱给我买那些名贵的化妆品来打扮我。有时候我觉得我根本不是她的孩子，只是她手里的一个洋娃娃而已。” “我妈妈的一生都很苦。据说她是我姥爷姥娘不小心怀上的，本来不想要，可流了三次硬是没有流掉，最后还是活着生下来了。作为最小的孩子，家人不宠她，反而一直欺负她。她凭着自己的努力，很小就自己打工赚学费，一路辛苦的读出来。后来，她在读大学的时候遇到了我爸，本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想也没想就嫁给了他。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我叹了口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床单的一角，“我……对于我妈妈来讲，并不是‘我’，而是她的第二次重生。就像玩游戏似的，名为‘顾惜萍’的玩家输掉了，所以她不甘心，又换上了叫‘顾羽’的小号，想要让我替她完成上一次游戏没有攻略的关卡。我并不是我，只是……我妈妈的第二次生命而已。” 温九柏沉默的看着我，半响才开口，“但是，你却没有反抗这种命运，而是任由其发展了。” “我已经尽力了。” 我苦笑道，伸出手插入自己的头发里，“高考的时候我故意失利，就是为了考到远一点的地方，离这个家越远越好。但现在还是……” 就在我低着头苦恼的时候，突然感到额头上一阵疼。 我立马捂住额头抬起头，看到温九柏的手指正抬在空中。 “干嘛啊你！很疼的。” “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你们母子的事情虽然也要想办法解决，不过现在有更紧急的事情啊。” 温九柏把我二姨写给他的那封信拿在手里晃了晃，“你二姨和你姥娘的事情，还要不要去调查了？” 我精神一振，点了点头，“当然要。” 我二姨在我们家里一直都算是比较孤僻的性格，她与前夫离婚以后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一直独身到现在。 我二姨家离我妈家比较远，离姥娘家却比较近。 大概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二姨才把姥娘接到自己家里去照看的吧。 我和温九柏坐计程车坐了半个小时，到了二姨家门前。 虽然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来过，但二姨家的小高层还是跟我记忆中一模一样，除了单元门上掉了几块漆，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们上了楼，敲响了五楼二姨家的房门。 “来了！是谁啊？” 房门里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就被打开了。 “是我。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温九柏微笑着应道。 二姨张山秋打开了门，我正在琢磨着该怎么跟久违的二姨打声招呼，却发现二姨根本就没在看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温九柏，嘴巴因吃惊而微微张开着。 “你……是温先生吗？” 二姨结结巴巴的问道。 “当然了，正是在下。” 温九柏笑道，“童叟无欺，假一赔十。” 二姨一下子就捂住了嘴巴，连眼眶都泛红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温先生，真的是你！天哪，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二姨激动的说道，她伸出手来似乎想触碰一下眼前的人，可又颤抖着收回去了，“真的是你……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变，还像当年一模一样！啊呀，我们，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差不多二十年了吧。” 温九柏低声说道。 本书来自 第五十一章 开始调查（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十一章 开始调查（上）“二十年……”二姨喃喃的说着，“竟然已经整整过去二十年了吗？哎呀，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副人老色衰的样子，真是，哎呀呀……” 只有我在一旁看着这二人眉来眼去的，不知道有多尴尬。 品书网 www.vodtW.com我只好干咳了一声，叫道，“二姨……” “哎哟！” 二姨果然到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顿时慌了手脚，“这、这不是顾羽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尴尬的笑了笑，“呃，这就说来话长了……” “顾羽算是在给我打工，在言城的时候他帮过我不少忙呢。” 温九柏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一次他也算是跟我一起，来看看这次的闹鬼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似乎听温九柏这么一说，我二姨才反应过来正事是什么，连忙把门打开，“啊，对对对。有什么话，先进来再说吧。快进来。” 上一次来二姨家，好像已经是高三时候的事情了。 那一段时间我妈在忙生意上的事情，回家时间很少，而且只要一回家就总是对我一阵训斥辱骂。 二姨知道以后很看不下去，就跟我妈商量着，每天接我住在她们家。 那时候多亏了二姨，我才有时间精力好好学习，所以到现在，在家里最让我有好感的还是二姨。 二姨家的房子本来就不大，我进来之后发现客厅里还坐着好几个人，再加上我和温九柏，本来就不大的空间就显得更狭窄了。 我好奇的往客厅里看去。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我舅舅、我刚从日本回来的表哥和我年轻的二表姐。 舅舅穿着一件皮夹克，窝坐在沙发上抽着一支烟，眉头紧皱着。 表哥坐在我舅舅身边，嗑着一把瓜子，见我来了，就抬手跟我打了声招呼。 而我的二表姐穿着短裙和高跟鞋，双腿叠交着坐在沙发最边上，一直在低头看着手机。 “家里能来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二姨叹了口气，看着我说道，“就是你妈妈没有来，她说服装公司那边有一个什么重要的合同，可能明天才能过来。” 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我妈过不来，要不然我绝对血溅当场。 “各位，这是我请来的除妖师温先生，他千里迢迢赶来给妈看病的。” 二姨来到客厅给在场的人介绍，“温先生，从左到右，分别是我弟弟，我外甥和外甥女。” 温九柏点了点头，向沙发上那三人作了个揖，“打扰了，在下温九柏。” 但相对的，在坐着的三人，除了我舅舅勉强向温九柏点了点头之外，其他两人的态度都非常冷淡。 “二姑，你能不能别再请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来了。” 表哥十分不耐烦的开口道，“不是道士就是神棍，奶奶得的是疯病，你找这些人来有什么用，还不如赶紧送医院去呢。”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啊。” 舅舅皱着眉头，拍了我表哥一下，低声说道，“医生咱们也都找了，不是说看不出来什么所以然吗？” “那算命的就能看出什么来了啊？真是的。” 表哥从鼻子里“哼” 了一声，就别过头去，不看温九柏了。 “这有什么关系。” 一直在玩手机的二表姐也开口了，不过眼睛却没从手机屏幕上离开，“有用没用的，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就算是来骗钱的，骗走的也不是咱们的钱。” 二姨站在客厅里，脸上写满了尴尬，刚刚介绍时伸出的手，此时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而温九柏则是皱起了眉头，面露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 而我倒早已经习惯了家里各种亲戚间时不时剑拔弩张染着硝烟味的对话，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从小最不喜欢各种亲戚围在一起的状况。 “对不起，来这边吧。” 二姨低声说着，离开了客厅，把我们领到了走廊里面的一个房间中。 这是一间卧室，床上躺着一个老人，正是我的姥娘。 一年多没有见过姥娘，她的脸上似乎又多了几道皱纹，显得更沧桑了。 老人此时正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二姨走过去，给我姥娘掖了一下被角，叹了口气。 “实在对不起啊，他们平常就是那副样子，要是冒犯到您，实在是抱歉上。” 温九柏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反倒注意力都在躺在床上的老人，“这就是，你在信里说，时常半夜发疯的母亲？” 二姨点了点头，“不过放心，我们喂她吃了安眠药，暂时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那么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好好跟我们讲一讲吧。” 温九柏坐在了床边一把椅子上，摆出倾听的姿态来。 二姨点了点头，开始了讲述，“事情的始末，其实都在信里写的差不多了。一周前，妈就开始精神状态不稳定了，像我说的那样，时常半夜起床，像个游魂一样，嘴里念叨着些奇怪的东西，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后来她就不止是走动了，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是怎么个狂躁法？” 温九柏问道。 “这个……很难跟你们形容。” 二姨犹豫的说着，“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得了狂犬病的人。” “狂犬病？” “对，大概就像那个样子似的。她面无表情，眼神浑浊，嘴巴张开着，口水都从里面淌出来了，但却精神极度亢奋，见人就会扑过去，嘴里喊叫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还有一次，她打破了窗户，一个劲的想往外面跳，我去拉她的时候，她还咬了我一口。” 说着，二姨挽起了袖子，给我们看她胳膊。 果然，胳膊上有一个清晰的咬痕，能看得出用力很大，整个伤口都肿起来并且有些发紫了。 我不由得有些担心，脱口而出，“那，姥娘该不会是……真的得了狂犬病吧？” 听说狂犬病的潜伏期很长，十年前的病毒都有可能到今天才发作。 但二姨却摇了摇头，“不是。在那天之后，我就通知了家里人。本来家人是想把老太太送去医院的，但老太太发疯，见人就抓就咬，谁也没办法。最后还是请了几个医生来看，都说不是狂犬病的症状，单纯的疯了而已。” 本书来自 第五十二章 开始调查（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十二章 开始调查（下）“可没有任何理由，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疯了呢？” 我忍不住问道。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说的可不是嘛。” 二姨愁眉苦脸的说，“我们也是后来才想到老头子去世前说过那样的话的。顾羽，你还记得你姥爷临死前什么样子吧。” 我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忘记什么都好，我姥爷死之前的样子我可忘不了。 我的姥爷在生前就是一个脾气又臭又顽固的老头，又不喜欢小孩子。 我从小就对他敬而远之。 他不仅顽固，心眼也很坏，小时候即使我不去招惹他，他也总有办法来整我。 小时候我扎的辫子不知道被他揪过多少次，一扯就扯下来一整撮头发，疼得我哇哇直哭。 要么就是故意去扯我的裙子，看我哭，他就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我凡是把这事跟我妈讲，她反而还会再打上我一顿。 因此从小到大，姥爷的存在就是我心里的一片阴影。 到后来，姥爷就得了怪病，去医院好几次都查不出任何病因，可他就是痛苦不堪，最后双腿残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从那时开始，他就变得越发古怪，经常毫无征兆的大吼大叫起来，要么就是又哭又笑，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还经常神神秘秘的笑着叫人过来，可你一过去，他就一口咬上你的胳膊、手或者耳朵，有一次我都被他咬出过血。 姥爷去世的那段时间，我因为忙于高三学习，没怎么去探望过。 可我听说在姥爷去世前一周，他的身体就开始腐烂了，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而他虽然还睁着眼睛、张着口呼吸，眼里却已经没有任何神采了，浑浊得和死人别无两样。 但是在他咽气前有那么一会，他突然就回光返照了，嘴里吱吱呀呀的乱叫，满屋子乱跑，然后大吼着说，“一年！不过一年，我一定要拉着那臭老婆子一块下地狱！下地狱！” ――没错，这也就是我二姨信里写过的内容了。 二姨叹了口气说道，“对啊，所以我们就立刻想到，妈的身上可能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有可能是我爸的魂灵或者什么的。我爸死前也是这样疯疯癫癫的，不知道是怎么了。后来我们也请过几个说是有本事有道行的和尚道士，可他们看了这个情况，也都摆手说不知道怎么办。我也是实在没辙了，这才请了你过来。不过，你来了就好了，我相信你，不管是神是鬼，你肯定有办法把它给驱除的。” 说着二姨就站起来，向温九柏鞠了一躬，眼眶泛红。 “既然这委托是我接下来的，那就没有办不成的道理。” 温九柏露出一个微笑来，“听你的讲述来看，这个家里确实是盘踞着什么怪物啊。我现在心里也差不多有个数了。” “真的吗？” 二姨惊喜的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有办法驱除吗？” 温九柏却笑着摆了摆手，“要是现在说出来，我的咒语可就不灵验了。别着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我看二姨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此时她的手机却响了。 于是她连忙站起来，出门去接电话。 “哦，哦……好，行啊。那你就过来吧。” 我听到她应了几句，就挂下电话走了回来。 “怎么了？” 我问道。 “哦，你妈妈说她工作那边的事情忙完了，一会就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二姨笑着说道。 什么――我妈要过来！ 我差点呼吸没调整过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呃，那、那什么……那我就……” 我结结巴巴的还没说完，就被温九柏给抢先了。 “山秋，我和顾羽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既然这边的情况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什么？” 这回结巴的轮到我二姨了，“你们现在就要走吗？” 温九柏笑着点了点头，“暂时告辞而已，确实是有急事，不得不去。等我整理一下情况，明天还会上门叨扰的。” “这、这样啊……” 二姨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十分依依不舍的表情，“明天还会再来？” “那是自然的。都说了，委托是我接下的，那么就一定会解决您的忧虑的。” 温九柏带着笑容，用公式化的语气说道。 “九柏，等等！” 令人意外的是，二姨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温九柏的手腕。 仔细一看，她的眼角还含着泪光，让我大吃一惊。 “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来，又随随便便的离开吗？” 二姨情绪激动的说着，“就跟当初一样！你的心里……连我的一丝地位也没有吗？” 但温九柏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表情没有一丝动容，并且不动声色的拉开了她的手腕，淡淡说道，“我何曾随便来又随便走过？你委托我调查家母的事，我便来了，调查过后，我自然要离开。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二姨似乎是被温九柏那清冷的眼神所打击到，微微低下了头，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不起。” 温九柏最后向二姨和客厅中的其他人点了点头以示招呼，便下楼离开了。 我虽然还对这一情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也追上了他的脚步，走出了二姨家。 “快点吧，不然就该跟你那个恶魔妈妈撞上了。” 温九柏看我走得慢，回过头来催促道。 “啊……好。” 我加快了脚步追上温九柏，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刚刚，跟我二姨，那是――” “什么啊？” 温九柏漫不经心的回应。 “什么什么啊，就是那样啊。她那么叫你。” “那么叫我的人多了去了。” 温九柏还是很随意的说道，“怎么，你也想那么叫我？” “谁想那么叫你啊！” 意识到又被耍了，我愤怒道。 温九柏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随后便伸手拦了辆计程车，报了酒店的名字。 “这次是意外，没能再问一问客厅里你那些亲戚就回来了。得到的信息也不算多。” “但是，在二姨家，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缠上家里的妖魔是什么了？” 我好奇的问道。 本书来自 第五十三章 所生之处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十三章 所生之处“算不上知道，不过只是猜测而已。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温九柏微笑着，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不过，你们家人对外人的态度可算不上友好啊。” “我早都习惯了。” 我叹了口气，“我们家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却总是互相使阴招，互相都想干过彼此。” “原来如此啊。” 温九柏喃喃道，“人类的事情真是麻烦呐。”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 我嘲讽道。 “我也没有说过自己就是人类嘛。” 温九柏露出一个微笑。 我被他这句话给堵了一下，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温九柏，说起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过吗？” “什么？” 他随口应道。 我坐直身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过，妖怪是由人心而生，所以大城市里很少见到吗？” 温九柏思忖了一会，开口说道，“是这样没错。” “那为什么我们家会出现这样的怪事呢？” 我急切的问道。 “我说很少，也不是说完全没有。” 温九柏抱起双臂看向我，“事实上鬼怪这种东西，一直都在我们的周身游荡着，区别只在是否有人注意、是否有人相信而已。” 我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来说吧。” 温九柏把手放下，徐徐说道，“假如现在有一名小女孩，半夜一个人睡觉的时候，经常会觉得害怕，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而睡不着觉。这时候你会对她说些什么呢？” “这个……” 我思索道，“我大概会告诉她，‘不用怕，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然后把灯打开让她知道吧。” 温九柏点了点头，“没错。如果每次小女孩感到害怕的时候你就这样对她说的，渐渐的，她便会相信鬼怪是并不存在的。房间中的鬼怪也会被这样驱除了。但是，如果换个角度。如果你在小女孩每次感到害怕的时候就告诉她，‘你的床底下有怪物，要是你不听话就会被它吃掉的’，那又会怎么样呢？” “那……她会越来越害怕吧。” “不仅如此，这份恐惧会孕育她床底下的那只怪物，让那怪物逐渐成型，变成真正的妖魔。” 温九柏说道，“而且如果放任这份恐惧持续下去，就会变成难以收拾的局面了。” “但是，世界上怕黑的小孩那么多，我可从没有听说过哪个小孩的床底下真的钻出一只妖怪来的啊。” 我疑惑的问道。 “恐惧的小女孩眼中所见，与你的眼中所见的，可不一定是同一番风景。” 温九柏眼带深意的看着我，“王忠死前，你不是也看到他化为恶鬼的一幕了吗？那一幕，你觉得别人也会看到吗？” 我一愣，温九柏的这话勾起了我不好的回忆。 只要想起那个情景，就会觉得胃袋一阵翻涌。 “汝之蜜糖，吾之砒霜。每个人所恐惧的、喜爱的、悲伤的东西各有不同，所谓鬼怪，也是在这种缝隙中滋生而成的。” 温九柏看向了我，“比方说，如果我说，现在我们所坐的这辆车里就藏有一个恶灵，而且满脸是血的正趴在你的后背――” 我浑身寒毛直立，立刻回头去看。 但身后什么都没有。 温九柏哈哈笑起来，“别怕，我是骗你的。然而即使我说的是谎话，你的心里也一定会存有一丝芥蒂，这丝芥蒂，便是产生妖魔的温床。” 我有些丧气，“就算你说了这么多，该听不懂的我还是一句都没弄懂。” “弄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凡是有妖魔出现的地方，一定有人心作祟。而若是要除去妖魔，就要先将孕育它的温床斩草除根才行。” 说完这句话，温九柏就将脸转向了车窗，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没多久我们就回到了酒店，把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就进了浴室洗澡。 冲水的时候，脑子里还不断的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以及我今后应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想要回言城。 内心的渴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 离开言城才不过两天，我就开始想念石一彤和苏晓筠了，还有我宿舍的舍友、甚至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同学。 他们都知道我退学的事情了吗？ 他们会为我担心吗？ 还是说……他们现在正在外面玩得开心，根本就没有注意过我呢？ 思来想去，想要回到言城大学，还是只有向母亲低头认错这一条路可以走。 就算我可以一个人出去找工作，但半工半读是肯定攒不够学费的，只能勉强糊口而已。 而如果选择走这条路，恐怕驱走了家里的东西，我就连温九柏都见不到了……将来也，再也见不到温九柏了？ 我的心里一紧，还没等反应过来，脑海里响起的就全都是拒绝的声音了。 不行，不能这样。 不能见不到他。 这想法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是不喜欢他吗？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危险人物。 要是再靠近他，将来肯定还会发生更多危险的事情……但即使这样，我的脑海里还是一万个不愿意。 就算他再任性，再脾气古怪，再怎么危险。 但我永远都忘不了他毫不犹豫的为我挡下的那一刀，半夜噩梦醒来后递过来的手帕，还有火车站上奋不顾身的替我解围……我贪恋这个男人所能给我带来的温暖。 那是我从小到大都不曾拥有过的奢望。 明明我连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理由都不知道，明明连他是谁都还不了解，却……就在这时，我听到浴室外面传来自己的手机铃声，接着温九柏就冲我喊道，“顾小羽，你的电话！” “啊啊，我马上！” 我连忙把自己身上擦干，套上浴袍。 “我帮你接了？” 温九柏还在喊。 “不用！你千万别接！” 我赶紧从浴室里跑出来，连头发都来不及擦，生怕温九柏这家伙会乱讲些什么话，“是谁的？” “我看看……” 温九柏顿了顿，“啊，是你妈。” 本书来自 第五十四章 矛盾化解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十四章 矛盾化解我冲过去拿起电话，一看屏幕，果然，真的是母亲。 品书网 www.vodtw.com我一瞬间紧张得连手机都拿不住了，“怎怎怎么办！她怎么会又给我电话的！” “不想接就别接嘛。” 这家伙倒是悠闲自得。 “那可不行！” 我脱口而出。 我还准备找机会缓和与母亲的关系呢。 “那就接，都响了好多下了。” 温九柏懒散的说道，“害怕的话就按免提好了。” 我吞了口口水，听从了温九柏的建议，按下了免提。 “喂，妈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竟然意外的温柔。 “喂，小羽啊。晚饭吃了吗？” “呃……” 我忐忑的看了温九柏一眼，“吃过了。” “吃的什么啊？” “就是……炒面。” “这样啊。” 母亲的语气顿了顿，过了一会说道，“小羽，今天上午的事情，真是抱歉了。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了。” 我完全没想到母亲竟然会跟我主动道歉，有些受宠若惊，“不、没有……” “是妈妈的脾气太急了，你要原谅妈妈啊。” “不，哪里，我也有错……” 我慌乱的说道。 “那，你现在是跟那个长发的帅小伙在一起吗？” 母亲突然问道。 “呃，是、是啊。” 事到如今也没法扯谎了。 “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 母亲突然换上了一副饶有兴趣的口吻，我一下子涨红了脸。 “不、那个……” “哎呀，妈妈可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害羞。我看那个小伙子啊，人挺好的，又长得帅，火车站的时候那么维护你，是不是对你也挺好的？” “这、这个……” 我立刻拿起手机准备把免提关上，可没想到温九柏快人一步，抢先把手机抢了过去，懒洋洋的说道。 “伯母，放心吧，我把他捧在手心里都来不及，怎么会对他不好呢？您就放心把儿子交给我吧。” “温九柏！” 我气得大喊。 “哎呀，你也在啊。” 母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回家的时候，听我姐姐说起你了呢。说你是千里迢迢请来的除妖师，专门来帮忙解决顾羽她姥娘的事情的？” “是这样的。” “哎呀呀，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本事了呢。姐姐可是把你从头到脚的夸了一遍。哎她说你还会中医，什么时候过来给我这个老太太看看腰腿啊？” 温九柏微笑道，“阿姨过奖了，要是有机会一定帮阿姨看看。” 母亲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笑了起来，“好啊好啊，顾羽能找到你这样的男人当男友真是他三世修来的福分呢。” “阿姨说的哪里话。我能认识顾羽才是我的福分呢。” 温九柏弯起嘴角。 “好啦，你把电话给顾羽吧，我再跟他说几句话。” 温九柏“好” 的应了一句，就把电话递给了我。 “喂，妈。” 我弱弱的开口。 “顾羽啊，你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啊，听到没有。这么好的男孩子，你可千万别给放跑了。” “知道了啦……” 我嘟囔道。 “还有啊，你身边既然有一个可靠的男人，妈妈也能少操一点心了。穿衣服和留头发的事情，妈妈也不勉强你了。相对的，你要给我乖乖的，千万别再给我惹事了，听到没？” “好嘛……” “你再说一遍？” “好！没问题！” 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这才对。对了，明天你也再来你二姨家看看吧，带上温什么的……你那男朋友。能早解决就早解决吧，事情多一出不如少一出。” “好，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 “那你们俩早点休息，你妈妈我也睡了。” “嗯，妈妈晚安。” 道过晚安之后，母亲就挂上了电话，我也松了一口气。 温九柏半卧在床上用手撑着下巴看我，眼带笑意的说道，“看来，你母亲对你也不是那么差劲嘛。” “我妈妈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我好。这一点我很清楚。” 我把手机放在一边，叹了口气，“她的一生都很命苦，所以才会这样寄希望于我的身上。所以我并不怪她。如果说满足她的要求能让她开心一些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九柏定定的看着我，道了句，“顾羽啊，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有手指在碰触我的头发，一回头，温九柏正伸着手，捻着我的一缕碎发，若有所思。 “喂，你干嘛呢。” 我有些好笑的说道。 “我只是在想，你留长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温九柏也不收手，似乎有些晃神。 我一把把他的手拍开，恼怒道，“长发就是长发的样子呗，没什么特别的。” “不，你留长发的话，一定会特别的美。” 温九柏勾起一个微笑。 “才没有。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翻了个白眼，“好端端的，你突然犯起什么病了。” “只是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故人而已。” 温九柏弯起唇，“她的长发及肩，唇红齿白，笑起来的时候美若天仙。” “故人还是情人啊？” 我不屑一顾的说道，“你的那点风流韵事我可不感兴趣。” 温九柏只是笑笑，转移了话题，“你妈妈这么希望你找个男朋友，那你真的喜欢男人吗？” 我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我只好这么说。 “不知道？你二十年的时间里，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吗？” 温九柏好奇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 “男人也没有，女孩也没有？” 我皱起眉头，“没有就是没有。” 别说男女朋友了，从小到大，我一直连个像样的朋友都没有。 由于打扮和性格的原因，从小学到高中始终没什么人主动接近我，偶尔听到周围人谈论起我，也是用“怪胎” 和“娘娘腔” 来称呼。 过了这么多年，我都已经习惯了。 温九柏对此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笑了笑，坐了起来，“不早了，明天还要出门，早点睡吧。” 我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爬上了床。 酒店干净的被褥让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也忘记了询问温九柏为什么要这样庇护我。 本书来自 第五十五章 黑虫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十五章 黑虫没想到，在这一天晚上，我竟然梦见了我去世一年多的姥爷。 品书网 www.vodTw.com姥爷坐在轮椅上，像我记忆中那样叫着我的名字。 “顾羽啊，小羽，你过来。” 他冲我招手，“过来让姥爷看看！” 我没有多想，走了过去，果不其然，姥爷颤巍巍的伸出一双脏兮兮的老手，用力的拧着我的耳朵。 我痛得一下子就叫了起来，拼命的挣扎着想要逃开，可姥爷的力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制住我就像制住一只小老鼠一样容易。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挣脱了，后退了好几步捂住耳朵。 姥爷开始发出诡异的笑声，那满脸皱褶的脸被这个笑容拧得扭曲起来，“咯咯” 的声音充溢着整个空间，令人毛骨悚然。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是在梦里，我忍不住大声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语气里毫不掩饰厌恶。 “你很讨厌吗？” 姥爷又咧开嘴，露出嘴里的几颗黄牙，臭气熏天，“我可是你姥爷啊。” “你不过就是个死人罢了！别总是在我家徘徊了！” 我捏住鼻子，厌恶的皱起眉头，鼓起勇气吼道，“你赶快从哪来的回哪里去吧，不要再纠缠着我们家了！” 但听了这话的姥爷不怒反笑，那一口雌黄的牙齿更加丑陋了。 紧接着，他竟然缓缓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姥爷的两只脚……不对，那已经称不上是脚了。 他的一双腿从上到下都腐烂了，就像“行尸走肉” 里的丧尸似的，森森白骨上挂着腐臭的肉片，却还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那景象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姥爷一边笑，一边颤颤巍巍的朝我走过来，“小羽儿啊，我也不想的。我也想赶快转世轮回啊，可我哪有办法，我哪有办法嘛。” 我吓了一跳，捂着鼻子拼命的后退，后背却突然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完全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想逃跑，却怎么也跑不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浑身散发着臭味的佝偻老人一步步的向我靠近。 最后，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姥爷停下了脚步，忽然露出了十分悲伤的表情。 老人张了张嘴，口水流了出来，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空洞无神，像一个毫无生气的傀儡，“小羽儿，救救我吧，我想离开啊……但是，但是它、它们不让我离开啊。” 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什、什么？谁？谁不让你离开？” “不但不让我离开，它还想让家里每一个人都来这里！” 姥爷突然激动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甩都甩不开，可一会又痴痴的笑起来，“好，也好啊。让每一个人都过来，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不得安宁！” “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奋力的甩开他，“你说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缠着我家人？” 姥爷突然松开了我，后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然后喃喃说着。 “它啊……就是它啊！” 然后姥爷就这样缓缓的背过了身去――一只漆黑的蠕虫，一只漆黑的、巨大的蠕虫正趴在我姥爷的后背上，虫子硕大的身体几乎要盖过姥爷瘦小的身躯了。 它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蠕动着，紧紧的贴着姥爷的脊背。 然后，就像发现了我似的，虫子黑色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我，发出了一声嘶鸣声。 “啊――！！” 我猛地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冷汗从头淋到脚。 那只硕大的虫子还历历在目，我不由觉得胃部一阵翻涌。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姥爷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说的话和那只虫子又是怎么回事？ 把呕吐的感觉压下去，我下意识的用眼睛去寻找温九柏。 这种事情，他一定会有什么说法的。 一看之下却发现，对面的床上被子是掀开的，床上根本没有人。 温九柏人呢？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粗暴的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温九柏。 温九柏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像是刚刚换好衣服的样子。 他表情严肃，一过来就掀起了我的被子。 “你干什么！” 我只穿了一条底裤睡觉，被他这动作一惊，连忙把被子扯过来。 可看他的神情却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他一边把满地的衣服捡起来扔给我一边说，“赶快起来，给你三分钟时间穿衣服。” 我被温九柏的神情给吓到了，也赶紧从床上跳了下来，“怎么了？” “你妈妈打来了电话。” 温九柏皱眉说道，“说老人家闹起疯病来了。”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钟，我也顾不上狼狈了，三下五除二便穿好了衣服。 “但话说，二姨家离这里不近啊。” 我担心的问道，“现在这个时间还能叫到出租车吗？” “来不及了，我们用其他方法过去。” 温九柏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一张小小的纸片人。 我有点发懵的看着他手里的小纸片，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温九柏叹了口气，“本来不是这样用的……但如今紧急事态，也没办法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温九柏却突然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天翻地覆，九道皆塞。” 温九柏的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那小纸片就突然飘在了空中，紧接着突然有无数小纸片从那张纸片里飞了出来，纸片们就像有生命一样，哗啦啦的绕着我们两人，逐渐围成了一个圆圈，将四周围得密不透风。 “什么？” 在我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哗啦作响的纸片就停了下来，一张张全都飘落在温九柏的手心里，又变回了一张纸片。 “到了。” 温九柏沉声说道。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脚下竟然已经是柏油路了，面前正是我二姨家的住宅楼。 但还没等我惊叹，我就听到楼上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接着就是一连串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快走！” 温九柏拉起我的手腕，就往楼上跑去。 本书来自 第五十六章 疯魔病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十六章 疯魔病我们冲上楼去，二姨家里几乎是一片狼藉。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门大开着，能看到许多东西都被撞翻在地上，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喊叫和尖叫声。 “怎么了！” 我从满地的杂物中跻身过去，接着就看到了让我难以忘却的一幕。 我的姥娘双目圆瞠，额头侧面有一片血污，像是在什么地方撞伤的，血从她的额头上一直流到眼角。 她四肢并用的死死抓住了二姨家里的冰箱，嘴里呜咽着什么，指甲都嵌入了几分，就是不放手。 而我二姨、母亲和舅舅三个人合力抱着她，就是无法将她拖走。 “妈，你——放手啊！” 二姨拼命的拉扯着姥娘，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 可老人家就是死死不放手，甚至还回头呲着牙齿要去咬她。 而我妈和我舅舅在一旁也帮不上忙，反而被老人的指甲抓出了好几道血痕。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亲姥娘此时就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似的，连眼睛都是通红的。 “都让开！” 就在所有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一声洪亮的喊声传来。 屋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让出了一条路。 只见温九柏伸出一只手，二指间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纸，手上一用力，符纸就向着姥娘飞了过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恶鬼入眠，喼喼如律令！” 那张符纸就像有生命似的紧紧贴在了姥娘身上，接着姥娘的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扒着冰箱的手缓缓的松了开来。 姥娘似乎还想挣扎，最后看向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姥娘看向我的眼神特别悲伤，甚至有一分绝望的感觉。 最终姥娘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冰箱下面，平稳的呼吸着。 看到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用力最大的二姨则满身是汗，喘得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似的。 我妈则抓住我的胳膊紧紧的将我搂到怀里，一下一下的摸着我的脑袋，眼眶泛红，似乎这么做能够让她冷静下来似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满屋的人中，只有温九柏最为淡定。 他走上前将姥娘身上的符纸揭下来揣在怀里，然后目光扫视了一屋子的人，询问道。 满屋子的亲戚面面相觑，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谁都没有说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九柏拔高了声音，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当然也包括我。 他眉头紧锁，眼睛眯起，神情锐利。 我从没见过温九柏摆出这样一副表情来。 难道他是……生气了？ 这个能在眨眼之间取人性命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这样生气？ “那、那个……” 最后还是我二姨局促的开了口，她干咳了一声，用还带着血痕的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是这样的，今天晚上老人又在家里闹起来了。在整个屋里又跑又撞，还把脑袋往墙上撞。我觉得实在不行了，就想把她送到医院去，正巧这时候惜萍和文山回来了，我们这不就想送她去医院。可妈好像知道了我们要送她走，就死死的扒着冰箱不放手，任我们怎么拖都拖不动。急了还用指甲挠人，用牙咬人。” 二姨一脸苍白的说着，脸色非常难看。 惜萍和文山是我妈和我舅舅的名字，看样子这次他们真的费了不少力气。 我下意识的看向我姥娘，这时候才惊讶的发现，二姨家里那台平日里两个男人都移不动的大冰箱，此时居然让我姥娘给拖出了两米多远。 “打了120了吗？” 温九柏接着问道，一群人都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也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120救护车鸣笛的声音。 “好了，快点把老人送去医院吧。” 温九柏走上前，将姥娘搀扶起来，我也连忙跑去帮忙。 直到我们俩把姥娘掺起来，屋子里的一群人似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来帮忙。 救护车很快就将姥娘抬上了担架，我们一群人也跟着赶到了医院。 但在这个过程当中，温九柏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上，我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有一部分是为姥娘的担心，而开口询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 温九柏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当然是我姥娘了啊。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她老人家就像突然得了疯病一样……” 我心有余悸的说道。 尽管之前已经听我二姨说过情况了，但听到和亲眼看到毕竟是不同的。 姥娘的那副样子已经深深的烙在了我眼底，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浮现出她那副疯魔的样子。 见温九柏不说话，我又忍不住追问，“你不是一上来就用张符咒让她安静下来了吗？那附在她身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已经驱除掉了吗？” 温九柏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我，神情严肃，“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一愣，“什么奇怪？” “血污。” 温九柏说道，“你姥娘额头上的那片血污，是在额头侧面，那她就要侧过脑袋才行。” 我莫名其妙，“大概吧……” “你在用头撞墙的时候，会特意侧过脑袋吗？” 温九柏看向我。 “这我怎么知道啊……我又没有自己拿头撞过墙。” 我翻了个白眼。 温九柏似乎是叹了一声气，然后便把脑袋转了过去，双手拢在一起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然后突然开口了。 “那张符纸，就算是一只疯猫也能制住的。和镇定剂的效果没什么不同，并不是因为驱除了妖怪。” 什么？ 我立刻看向温九柏。 “那……你根本没有驱除妖怪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驱除啊！” 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心里的焦虑感烧灼着，“你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吗？不是已经知道是什么妖怪了吗？” “知道是什么和如何驱除可是两回事。” 温九柏却不疾不徐，“现在的话，还没办法除妖。” “哪有这种事啊！” “是有的啦。” “那妖怪到底是什么？这总可以说吧？” 我愤愤的看着他。 本书来自 第五十七章 魍魉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十七章 魍魉但温九柏还是沉默不语，显然是并不想告诉我。 品书网 www.vodtw.com我有些生气，瞪着他说道，“是不是一条巨大的黑虫？” 温九柏皱起眉头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我做梦了。就在你叫醒我之前，我梦到了过世的姥爷，他对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我看到他的后背上趴着一只很大的黑虫子。” 我一字一顿的说道，“温九柏，那到底是什么？” 温九柏和我对视了一会，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了微笑。 “对啊，我差点忘记了你的特殊能力，看来我想瞒你也瞒不过了。” 我双手抱臂，“算你还识相。” 温九柏笑了笑，低下头，似乎在忖度着如何开始说明。 “你知道‘魍魉’吗？” “魍魉？魑魅魍魉的魍魉吗？” 我疑惑道。 “没错，就是那个魍魉。” 温九柏笃定道，“这就是妖怪的名字。” “但是……不是说‘魑魅魍魉’是四个小鬼的名字吗？魍和魉是一种妖怪？” “妖怪之谈，历史上素来有不同的说法。” 温九柏侃侃而谈，“首先，这个四字词语最初是出自《左传·宣公三年》当中，叫做‘魑魅魍魉，莫能逢之。’但左传中，并没有说明魑魅魍魉到底是几种妖怪。之后不久，《史记·五帝本纪》中又出现了魑魅二字，书中说：‘魑魅，人面兽身四足，好惑人。’这里就很清楚的说明了，‘魑魅’和‘魍魉’是两种不同的妖怪，并不是大多数人从字面意义上理解的四种鬼怪。” 我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中国历史上第一本字典，《云篇》里对于魑魅和魍魉都分别有解释。说是山神为魑魅，水神为魍魉。从此以后，魑魅就演变为了山神兽形的怪物，而魍魉则被认为是木石之怪。” 温九柏继续说道，“然后，在清代，日本人鸟山石燕又将妖怪魍魉做了进一步的阐释。在他的《今昔续百鬼》画卷中，将魍魉描述成这样一种妖怪：形如三岁小儿，色赤黑，目赤，耳长，发润。好食亡者肝。” 我听得更加迷糊了，忍不住打断温九柏，“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就不能用更加明白点的语言说明吗？” 温九柏玩味的看着我，“哎呀，亏得某人还是中文系的学生呢。” “你好烦啊！” “简单来说，魍魉就是一种以死者尸体为食的妖怪。在农村里，经常发生坟墓被掘、尸体消失的神秘事件，那多半就是我们的魍魉干出的好事。一般来讲，魍魉的脾性是比较温和的，数量也不多，他们以人类或动物的尸体为食，属于比较无害的妖怪。” 温九柏抱起双臂思考着，“按理来说，他们很少会对活人下手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如果说有一个人看上去无论如何都非常美味，那么即使他还没有死，也会早早的被魍魉给盯上。” 我咽了口唾沫，“被盯上的话……会怎么样？” “会死，当然了。不过在死之前，他全身的肉就已经开始被魍魉所啃食了，他会在痛苦和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缓慢的死去。” 温九柏平静的说道。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姥爷去世前的样子。 疯疯癫癫，神志不清，而且在咽气之前，浑身上下就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难闻的臭味了。 包括今天晚上做的那个梦中……姥爷的整双腿都烂得露出白骨了。 那就是被魍魉啃食的结果吗？ “那、什么样的人才会在活着的时候就被魍魉给盯上呢？” 我回忆着姥爷生前的模样，实在想不出来一个普通的坏脾气老头到底有哪里能吸引到这么可怕的妖怪。 “这个谁知道呢。” 温九柏叹了口气，摊手道，“我又不是魍魉，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选择猎物的。” “这样啊……” 我有些失望，但温九柏说的也没错。 看来，在事情有什么进展之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这只魍魉在你姥爷去世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继续盘旋在这个家中。” 温九柏走在我前面，我们一起走进了医院中，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等候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只妖怪似乎对你们家很有兴趣，还继续在这里蛰伏着，准备狩猎新的猎物。” “所以说，为什么你就不能直接把这妖怪给驱除掉呢？” 我又焦急起来，“用你的符纸，或者咒语，施个法什么的不可以吗？” 温九柏无奈的看向我，“你是电视剧看太多了吧？若是世界上所有的妖怪都可以简单的施个法就能驱除的话，除妖师早就失业了。” 我嘟囔道，“现在的除妖师也失业得差不多了吧……” 温九柏抬手就给了我一个暴栗。 “好疼！” “谁让你乱说话的，该打。” “你才是，是被我说到痛处了吧？” 我吐吐舌头。 温九柏不理睬我的玩笑话，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我说过很多遍了，所谓妖怪，都是由人心而滋生的。因此想要驱除妖怪，就要先从人开始做起。搞不清妖怪寄生的缘由，花多大力气都是无用功的。” 我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走出来的先是我妈和我舅舅，然后还有在我们后面赶到的表哥和二表姐。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几个大人自然不必说了，就连昨天还满脸不屑一顾玩手机的二表姐都脸色苍白，身上止不住的发抖。 而我表哥更加夸张，他一走出病房，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在看到我和温九柏之后，竟然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大师！大神！温大神！求求你救救奶奶吧，她这么好的老太太，不能就这么死啊！” 表哥抓住温九柏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奶奶她对我那么好，求求你救救她吧！”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温九柏则是皱起了眉头。 “冷静点，到底怎么了？” 温九柏沉声问道。 “你们进去看看吧。” 舅舅有些不忍的开口，随即就别过了头。 本书来自 第五十八章 病院（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十八章 病院（上）我诧异的和温九柏对视了一眼，后者倒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扶着我表哥坐到椅子上然后直起身。 （w W W. V o Dtw . c o M）“走吧，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不大，只有一张病床，似乎是专门为特殊病人所准备的。 病床旁边放着一台心电仪，正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心电仪旁边站着一名穿白大褂、手拿记录本的医生，医生旁边则站着我的二姨。 但我的目光全都放在坐在病床上的姥娘身上了。 没错，姥娘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僵直的坐在床上，双腿蜷缩着，膝盖抵在下巴上，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并且，姥娘的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脸，整张脸都被埋在手心里，头发也散下来，怎么看都是……活脱脱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 她现在倒是非常安静，不哭也不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某种程度上，这样的姥娘比之前大闹大哭的时候还要诡异可怕。 “……你们送她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吗？” 站在病床边上的医生问道。 “不，不是的。送她来之前她大喊大叫的，还抓伤了我。” 二姨给医生看自己手背上的血痕，“可不知道为什么，送来之后，她醒过来就是这样了。手捂着脸，掰都掰不开……” 医生点了点头，在记录本上写了几笔什么，抬起头来说道，“我知道了。目前我们也都做了些基本的检查，你母亲应该身体上没什么问题，很可能是精神疾病。等一会我就联系精神科的医生，来给你母亲检查一下，可以吧？” 二姨点了点头，眼睛里透着憔悴，“那就谢谢医生了。” 医生收起本子，似乎刚想离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了身，“不过，老太太的喉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喉咙？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二姨。 在我记忆中姥娘似乎没有什么咽喉病啊。 “怎么了吗？” 二姨问道。 “老太太从进医院之后，喊叫声和呜咽声都很嘶哑，也没有说过别的话，我觉得有点奇怪，就给她稍微检查了一下。” 医生解释道，“结果似乎是声带损伤了，这是她以前就有的病吗？” “啊……您这么一说，似乎是的。” 二姨皱眉思考了一下，“以前就有的病。” “那用不用找耳鼻喉科的医生来检查一下？” 医生问道。 “这倒不用了，怪麻烦人家的。” 二姨带着歉意说道，“都是老人家的老毛病了，就不用了。” 医生点了点头，在本子上又写了几笔，就推开房门离开了。 只剩下二姨一个人站在床边，带着憔悴的神情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呢……” 二姨喃喃说道，“本来都是好好的，顺顺利利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有些不忍心，上前给二姨捏了捏肩。 可二姨不但没理我，反而是转过头，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温九柏。 然而温九柏却始终面色冷漠的站在原地，根本没有理会二姨。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陪着我母亲在病房外面坐了很久。 母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既不训斥也不辱骂，只是沉默的搂着我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摸着我脑袋。 “妈妈小的时候，你姥爷经常打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突然低沉的开口。 我一愣，认真的听着。 “我多吃了一口馒头，多夹了一筷子的菜，甚至是什么错事都没有做，你姥爷心情不好了也会打我。有时候他打得狠了，你姥娘就会出来护着我，叫姥爷别打。可每次这个时候，姥爷就会更加怒上心头，抄起棍子就开始打你姥娘。你姥娘什么话都不说，也不躲，就站在那里闷声不吭的让他打。你姥爷打上两棍子，就没意思了。打发你姥娘去干活。你姥娘……我妈，就佝偻着身子，默默的拿起扫帚去扫地，或者开始收拾桌子。后来有一天，我不小心看到，我妈换衣服的时候，后脊背上全都是血淤。特别吓人，可她还什么话都不说，默默的干家务活。” 说着，母亲的眼眶就泛红了，她低下头去，默默的擦干净了眼泪。 母亲很少给我讲这种事情。 这么多年来她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威严和可怕的。 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掉过一次眼泪，似乎因为我父亲的背叛，她一个女人就非要在我这个男性面前证明自己的坚强似的，不管是她的教育还是她的行事方式，都给我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 可直到了今天，我才意识到，母亲也是人，并且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如今正在为自己的母亲而担心流泪。 “妈，没事的。” 我忍不住握住了母亲的手，轻声安慰道，“这里可是有温九柏在呢，他可是世界第一厉害的除妖师，姥娘肯定会好起来的，放心吧。” 母亲点了点头，用纸巾擦了擦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那头我表哥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姑，你不回去真的不要紧吗？你不是还有公司上的那个合同没有谈好吗？” 母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哎呀，对啊。你不说，我真的是要忘干净了。现在已经五点钟了啊，坏了，我和人家约好的是早上七点，快赶不及了。” “那你快去吧。” 表哥在我身边一屁股坐下来。 “那我就先走了。” 母亲站起来，匆忙的拎起包，临走之前还警告的指着我，“顾羽，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要是回家或者出门，让你男朋友给我打个电话，知道了吗？” 我内心简直哭笑不得，我妈和温九柏才见了不过两面，她怎么就这么信任那个温九柏了？ 这温九柏是使了什么美男计把我妈迷得神魂颠倒？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我向母亲摆了摆手，母亲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表哥就这么大喇喇的坐在了我身边。 温九柏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表哥戏弄的眼神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你男朋友？那个除妖师是你男朋友？” 本书来自 第五十九章 病院（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十九章 病院（下）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否认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是……又怎么样。” 表哥一听就乐了，把腿翘起来看着我，“他们都说我小姑把你给养成个同性恋了，没想到是真的啊！” 我的怒火腾一下就冲上来了，可面对的是我的亲表哥，我又强压下了怒火，没有发作。 可没想到表哥竟然还得寸进尺，凑过来问道，“你跟男的上床，不觉得恶心吗？反正要是我，肯定都要吐出来了，你真厉害。” 我的手在身侧暗暗的握成了拳，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不觉得，谢谢你关心。” 表哥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紧绷的表情，没趣的咂了咂嘴，嘟囔着，“噢。我不就开个玩笑吗？你至于啊，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我？ 我开不起玩笑？ 我简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又气又好笑，但表哥却完全没意识到我的态度，继续说起了别的话题。 “哎，你知道你妈为什么那么着急着走吗？” 我一愣，“不是说有个什么合同要签……” “对啊，说的就是那个合同。你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合同吗？” 我摇了摇头，“我很久没回家了，所以家里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 表哥不赞同的看着我，“你这儿子当的，连自己妈的大事都搞不清楚。哎，不过反正你也不结婚，她告诉你也没啥用。你小心点啊，再过几年说不定分遗产你都分不到。” 这一次我是着实的翻了个白眼，强忍着给对面人一拳的冲动，站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我就走了。” 表哥十分不解的拦住我，“哎――你咋又生气了呢？你这人真奇怪，我不是关心你嘛。喏，你妈的那个小服装公司，要变成市场的大企业了。” “什么？” 我皱了皱眉。 “真的啊，就在你回来之前，她还在家里面说呢。” 表哥嘟囔着，“好像是她遇到了一个大老板，那个老板很欣赏她的产业，打算跟她签一个长期合作合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小姑可真是幸运，这么轻轻松松的就爬上这么高的位置。她还是个离婚的单身女人，也真亏人家老板不嫌弃她。” 表哥的口气里带着羡慕和嫉妒两种明显的情绪，至于话语里的潜台词，是个人都能听出是什么意思来。 我不急也不气，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是啊，怪不得你永远也得不到这种机会呢。你是个男的嘛，还觉得跟男的在一起很恶心，很正常很正常。” 说罢，我假意安慰的拍了拍表哥的肩膀。 表哥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唰” 的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那表情像是要把我往死里揍似的。 “怎么了？” 我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接着摆出无辜的表情，“你干嘛啊，我不就开了句玩笑吗？亏你还是我哥呢，怎么这么小心眼啊，开不起玩笑。” “我去厕所！” 表哥气呼呼的说道，接着就转身离开了，我忍不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突然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看来这次不用我救驾也没问题了啊？” 我的嘴角立刻垮下来，没好气的说，“谁要你救驾，本少爷什么时候都不需要人救驾，知道吗？” “哎哟，小少爷厉害得很嘛。” 温九柏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佩服佩服。” 我翻了个白眼，埋怨道，“你怎么一出来就没个正经话。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温九柏在我身边坐下来，“还是那样。老人就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虽然没有逃跑也没有挣扎，但是无论医生们做什么，她都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脸不放开。刚才山秋试着给她喂粥，几个人合力把她的手掰开了，但喂进去的粥又很快被吐出来了。” 我心里一沉，忍不住问，“那……如果说姥娘她一直这个样子，会怎么样？” “会死。” 温九柏肯定的说道，“会这样活活的把自己饿死的。” 我的心脏猛的一沉，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姥娘的病房门被推开了，脸色苍白的二姨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家，时间有点太晚了，别陪在这里熬夜了。赶快回家睡个觉吧。这边有我一个人看着就行了，都回去吧。” 还在坐着的几个亲戚互相看看，谁都不好意思先说话，然后从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谁都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 只不过似乎谁先开口，谁就更加不孝了似的。 最后还是我最年轻的二表姐开口了，“咳……确实，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呢。那就麻烦二姨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我一个人不要紧的。” 这群人好像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把包一拿，手机一收，连客套话都懒得再说，便径直离开了。 二姨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坐了下来，看了看我和温九柏，柔和的说道，“你们也快点回去吧，现在回去还能再睡上一会。这边交给我就行了。” 我还在犹豫怎么回答的时候，温九柏却抢在我前面说了话，“这么大的医院，让你一个女人待着怎么行呢？我和顾羽留在这。” “但、但是……” 二姨好像一下子就慌了神，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了。 “再说了，老太太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一个人也处理不过来吧。” 温九柏平静但却不容置疑的说道，“反正这小子也精力旺盛，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这话的同时温九柏还伸出手揉我的脑袋，我十分不爽的发出一声抗议的声音。 二姨一看温九柏的态度，便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了，于是垂下眼帘，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九柏，你从那个时候到现在，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我早就听说，二姨年轻的时候有一张沉鱼落雁的美丽面容，那时她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无数男子的心。 而现在她即使人老色衰，笑容却依旧带有当年的几分妩媚动人，连我都有些看呆了。 可温九柏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似的，只是淡淡一笑，道了句，“你却是变化非凡呢。” 本书来自 第六十章 质疑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十章 质疑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二姨和温九柏之间这种莫名暧昧的气场，我浑身上下都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品书网 www.vodTw.com“咳。” 我刻意清了清嗓子，看向二姨，“对了二姨，你待在医院这么久，肚子饿不饿啊？” “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二姨回过神来，笑了笑，“不过天也快亮了，等到早上再吃吧。” “别啊，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赶紧毛遂自荐，跃跃欲试的说道，“反正也是闲着，我给您去买点吃的吧。” “那也好，别忘了给自己也买一份啊。” 二姨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那我也一起去。我肚子也饿了呢，我记得好像从这里出去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 说着温九柏就按了按我的脑袋，率先走了出去。 “你这个人！” 我跟二姨赔了个笑，气急败坏的追了上去。 现在已经是早上五点半了，天空露出鱼肚白来，太阳正做好了准备一点一点的升起来。 清晨的空气凉得有些刺骨，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裹紧了衣服。 “哪里有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啊？” 我抱怨道，“我怎么不知道这条街上有麦当劳？” “也许有，也许是我记错了吧。” 温九柏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刚刚还说的那么肯定干嘛？这下我们买不到吃的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看你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吗？所以才想陪你出来散散心。怎么，不喜欢我跟你二姨那么亲密？吃醋了？” 温九柏笑起来，伸手捏了一下我的鼻梁。 我皱起眉头，“啪” 的一声打掉了温九柏胡来的手。 “我是生气了，但不是在气你跟我二姨的关系，是气你现在的行为！” 温九柏一瞬间有些惊异，但又很快恢复了常态，“现在的行为？” 我又气又好笑，这个温九柏果然一点自觉都没有，现在还意识不到他哪里过分。 有时候觉得他好像聪明绝顶，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像个没常识的孩子。 “你一直在把我当小孩。” 我压着怒气说道，“不管是你之前跟我妈说的关于男朋友的话，还是刚刚在医院里的行为，你都像对一个孩子似的，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的意见。温九柏，我不在乎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想关心你是人是鬼，但你不能一边装作是我男朋友，一边又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 温九柏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毛，“我没有……” “别否认，你就是有！” 我越说越气，气呼呼的回应他，“虽然我今年才刚上大学，虽然我今年才刚刚十八岁，但是这也不代表我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我有脑子，我会自己思考。我不需要你的‘救驾’，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有个人冲出来帮我挡上一刀的，你甚至都不是我的什么人。所以别总是想着替我做决定，或者把我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行吗？” “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温九柏低声说道。 “是啊，你确实没有。但你一直在对我隐瞒，我又不是傻子，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吗？” 我没好气的说道。 温九柏依然很沉着，“比如什么？” “比如二十年前，你去我二姨家找出一只臭鼬的那个晚上，你们其实并没有打一整晚的扑克吧。” 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温九柏沉默了下来，他看着我的脸不发一语，让我心里有点发憷。 仿佛我的脸都被他的目光给钻出一个洞似的。 “我并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只是害怕你知道了以后……” 好久之后，温九柏才缓缓的开口。 “怕我什么？怕我会吃醋？嫉妒？怕我会去把我自己的亲二姨一刀捅死不成！” 我忍不住又打断了温九柏，“所以这就是我说的，在你眼里我从头到尾就是个小屁孩。你怕我会把事情搞砸，你怕我会吃醋乱发脾气。你在想什么呢？你这个人也太自恋了，你又不是真的是我男朋友。” 一瞬间，我还以为我的话刺痛了温九柏的心，因为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可还没等我看清楚，他就已经恢复了常态。 “抱歉，我没有想到你会考虑这么多。” 温九柏冲我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直白的道歉反而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就像你说的，我的确有一些事情下意识的隐瞒了你。” 温九柏叹了口气，像个孩子那样烦恼的抓了抓头发，“不过相信我，那真的不是我本意。也许过了这么多年，说谎已经成为我的一种习惯了。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或是把你当成孩子，相信我。” 我有些复杂的看着他，有时候我真的完全不知道这个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也丝毫不了解他的过去。 “刚刚在医院里，二姨说……” 我低声说道，“说你跟过去相比，一点变化都没有。” 温九柏看向我。 “她指的是……你的脸吗？” 我问道。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内心深处不知是期待还是恐惧他的回答。 然而温九柏就像往常一样，淡然的望向我的眼睛，似乎并没有觉得我的这个问题有多么冒犯。 “谁知道呢。” 温九柏耸了耸肩，给出了一个不正经的回答。 听了这回答我差点没有跌倒，而温九柏居然就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嘴里一边念叨着“麦当劳到底是不是在这里啊” 之类的话。 “温九柏！你又来了！” 我义愤填膺。 “什么又来了？” “你每次都这样！用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一带而过！” 我气急败坏，“你要是不想告诉我，就直接跟我说行不行！” 温九柏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十分认真的看着我，“这样啊。那我――不想告诉你。” 那一瞬间我真想飞起一脚把他踹到外太空或者随便什么地方，最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然而，我们在医院附近转了一圈，到底也没有看到那家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 反倒是随着天色的愈来愈亮，很多买早餐的小推车缓缓的出来营业了。 我和温九柏买了两个肉夹馍，又给二姨带着一个，就准备回医院看看情况了。 本书来自 第六十一章 拨云见日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十一章 拨云见日“等我们家的事情解决之后，你就回去吧。品书网 www.vodtw.com” 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氛围里，我生硬的开口。 “那是当然的。不然我难道还在北宁住下吗？老宅和白可不能没人照顾。” 温九柏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当然的事情。 我和温九柏本来就是不同的人，遇到他只不过是我在异乡上学的某个奇遇，到现在，这个奇遇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可没想到，温九柏很快又说道，“当然了，到时候你也要跟我一起回去。” “怎么可能，别傻了。” 我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妈她都已经给我办好退学手续了，她肯定不可能再让我出去上学的。” “事到如今可不一定了。” 温九柏露出一个微笑，“再说了，你们家中的这个事件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解决呢。” 温九柏这么一说，我又忍不住担心起发起怪病的姥娘来了，低声问道，“那个叫‘魍魉’的怪物，有这么难驱除吗？” “不，它本身只是个再低等不过的小妖怪。” 温九柏出乎意料的反驳了我，“类似于走夜路的时候听到背后叫你名字不能回头的那类妖怪。我也处理过好几个魍魉的委托，都没有什么难度。” “那为什么偏偏这次――” 我急切的询问，却被温九柏用眼神打断了。 “这次的情况稍微复杂一些。” 温九柏摊了摊手，“就算再弱的小妖怪，也必须得搞清楚它的寄生地才行。可是我们现在连它寄生在谁身上都不知道，自然再高明的除妖师也驱除不了了。” “搞不清楚就努力去搞清楚嘛！这种事情――” 我的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愣住了。 等等，温九柏刚刚说什么？ 我的脑子里有些凌乱，都怪温九柏总是在说一些神乎其神的话，让我根本搞不懂他的意思。 但是有哪里不对，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有哪里不对劲。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猛地抬头看向温九柏。 后者虽然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回忆着。 “……再高明的除妖师也驱除不了。” 温九柏说道。 “不对不对，再前面一句。” 我胡乱挥着手。 “那就是，‘可是我们现在连它寄生在谁身上都不知道’？” “对！就是这句！” 我叫起来，认真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温九柏皱起眉头，抱起双臂，“我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跟你说的不是吗？鬼怪源自人心，要想驱除鬼怪，就要先……” “就要先从人心开始调查，我知道。” 我急切的问道，“可是难道，被魍魉寄生的那个人不是我的姥娘吗？” 温九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摇了摇头，“不，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你姥娘被魍魉寄生。她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疯魔，但有可能只是受到魍魉妖气的影响或者其他什么身体原因，并不是因为魍魉附身才疯的。如果是的话，我早就在第一时间就灭掉那只魍魉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脑子里就像有个炸弹爆炸开来似的。 不是姥娘。 被魍魉附身的并不是我的姥娘。 但是温九柏却说，有魍魉一直盘踞在我的家里久久不肯离去。 这么说来的话，被魍魉附身的，难道另有其人？ 我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人的面孔：我母亲、舅舅、二姨、二表姐、表哥……难道说，被魍魉附身的会是他们其中一人？ 不，不对啊。 如果说姥娘没有被鬼怪附身，那她到底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疯疯癫癫、如此不正常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温九柏突然说了一句话。 “在你姥娘刚进病院的时候，医生是不是给她检查了咽喉？” 我一愣，点了点头，“没错，当时也医生也说了，姥娘的声带好像有点问题……” “那她以前喉咙有过这个毛病吗？” 温九柏锐利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 我结结巴巴的答道，“我并不是经常来姥娘这，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吧……” “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温九柏严肃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问道，“那个声带的问题，会让你姥娘她无法正常说话吗？” 我的脑袋里“嗡” 的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拒绝承认那个事实，“你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 温九柏低声说道，“既然你姥娘不是被附身的那个，那么她就是被迫害的那个。真正被附身的那个人破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发声说话，所以她才会做出种种疯魔的举动，来拼命的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之前我就注意过，她额头上的撞伤根本不像她自己撞在墙上，反而更像是有人抓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出来的。”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怎、怎么会……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初也许只是为了不让她说出什么不必要的话来。但是现在……” 温九柏沉吟道，“她已经闹得太大了，那个人有可能会改变主意，永远的让可怜的老人说不出话来。” 我和温九柏向医院狂奔而去，好在我们距离医院也不算远，就这么一路气喘吁吁的上了楼，直奔姥娘的病房。 正是清晨时分，整个医院里最安静的时候。 除了一些颤颤巍巍的住院病人和安静的值班医生之外，整栋大楼都看不到什么人。 因此，这时候传出来东西掉落的巨响和嘶哑的尖叫声就显得格外的刺耳了。 我心中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抢在了温九柏前面拉开了病房的门。 然后，里面的景象就使我彻底的惊呆在了原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我二姨张山秋，她一只脚站在地上，一只脚却迈到了床上去，身上那套我觉得很好看的白色大衣上，此时全都沾满了鲜血，弄得她衣服脸上全都是殷红。 她手上高高的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不断的有鲜血从那上面滴落下来，映出了她脸上扭曲的狰狞笑容。 而我姥娘趴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似乎是从病床上奋力逃走的，而能够看得出，她的腿上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次那小刀了。 姥娘费力的抬起头看向我，眼睛里盛着恐惧、愤怒、痛苦和求助的期待。 温九柏说的没错，那……绝不可能是一个得了疯病的人会有的神情。 本书来自 第六十二章 漫山秋色（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十二章 漫山秋色（上）我的名字叫张山秋。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弓长张，山峰的山，秋天的秋。 在我小的时候，我父母曾经告诉我，这个名字是取“漫山秋色” 的意思，似乎是我父母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就是在一座满山秋色的山峰上。 小时候我虽然不怎么能理解，但心里也觉得那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场景。 我在我们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底下有一个妹妹。 但也许因为我从小体弱多病，父亲母亲一向都很怜惜我，从小到大，我很少做什么脏活累活，哥哥姐姐也都很疼我，哪怕是在家里没什么钱的时候，爸妈就算勒紧了裤腰带，也坚持让我去读了高中。 在那个年代，没有多少人愿意送自己的孩子去读高中。 大部分的孩子都选择了在高职学技术，毕业以后甚至能够直接分配工作。 而读完高中，要是考不上大学，找到的工作可能还没有高职出来的学生好。 包括我的哥哥姐姐，甚至比我更小的妹妹都没有这个幸运能够读上高中。 然而，背负着父母寄托的我并没有让父母失望。 毕业之后，我真的努力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并且在后来成功的成为了一名中学教师。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父母看到我，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欣喜。 逢人便说他们的女儿张山秋，考上了大学，当上了老师，有多么多么为他们长脸，说起话来的时候，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喜悦。 没错，我叫张山秋。 曾经年轻的时候，那是多么的扬眉吐气，多么的高傲自豪。 刚刚毕业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顶峰的时期，所有人都在拿羡慕的眼光看着我，连带小孩的母亲都会说，“看看你山秋阿姨，你以后啊也要像阿姨一样，听见了没有？” 然而，我的人生终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一帆风顺。 老天爷似乎突然收回了他的眷顾，把我打入了地狱的业火之中。 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让我想想。 啊，对了。 是从遇到了那个男人开始。 从遇到，那个叫温九柏的男人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有一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笑的嘴唇，披肩的长发。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男人留长发，却丝毫没有女气，依然英气逼人的。 那一瞬间，我差点说不出自己的名字。 “呃……山秋，那个，张山秋。” “山秋。” 他像品味什么似的细细的将我的名字咀嚼着，“漫山秋色的山秋吗？” 我惊愕的看着他，他却只是微微一笑，在我的目光中离去了。 那个男人英俊、神秘、又意外的博学多才，我曾经悄悄的躲在他们班教室的门口偷听，美妙的诗文词句源源不断的从那张口中呢喃出声，宛如天籁。 我只是个普通的女老师，他站在我可望不可即的高度上，我甚至未敢臆想过他附身看我一眼。 然而，命运是如此的作弄人。 偏偏叫我与他之间有了一个交点。 我还记得那一晚，臭鼬在我的卫生间里四处乱撞，我拼命的尖叫着，而他哈哈大笑，一边将我揽在怀里，捂住我的嘴。 他的碰触仿佛有着魔力，连我的心跳都在跟随着他的体温悸动。 “好了，没事了。”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指了指那四处乱动的小东西，“你看，没什么鬼，就是一只臭鼬而已。” 我一脸惊恐，“臭鼬很恐怖的！它会放那种超级臭的毒气弹！” “没事的没事的，只要我们不靠近它，它就不会――” 说时迟那时快，臭鼬突然背对着我们，一股气体扑面而来。 “哇！救命，好臭好臭好臭！” “快开窗，快点开窗！” ……在那之后，我们的生命相交了。 很多次，我躺在他的怀中，我看着他，却感到他的眼睛里从来都不曾有我。 “你爱我吗？” 我低声问他。 他便不答，只是眯着眼睛，望着远方。 “你爱过我吗？” 每一次，每当有机会，我就这样坚持不懈的问道。 “你知道我的答案的。” 问得多了，他就这样轻笑。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晨光，恍惚间让人有种错觉：那里面其实是有爱情的。 但事实却是，所有的美好，只不过是我昙花一现的幻想而已。 第二年年初，温九柏离开了北宁。 他走之前，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给我发过，我追着问了好几个同事，才好不容易赶在他上飞机之前追上了他，气喘吁吁的问他。 “九柏，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可那个男人只是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我，瞳孔犹如地狱的深渊。 “为什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引来机场里许多旅客的目光。 可他并没有给我任何回答，只是沉默着，就这样径直的离开了。 温九柏离开以后，我曾经几个月的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白天萎靡的精神几乎无法支撑任何工作，讲课也屡屡出错，最终，我在一个雨天被校长委婉的辞退了。 家里人的态度对我转变了一百八十度，哥哥和姐姐自不用说，就连一直都对我恭恭敬敬的妹妹，都开始学着大人的样子从头到脚的数落我了。 “姐啊，你说你这样子下去能行吗？工作说丢就丢了，现在再上哪里去找那么好的工作啊。你都二十六了，都还没谈过一个正经男朋友。你看咱哥不都娶了个那么漂亮的媳妇了吗？咱姐的婚事不也定下来了吗？你也没个着落，爸妈都跟我抱怨好多次了。” 只要我在家里，就必定能听到不同的人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抱怨着。 “山秋啊，我同学的亲戚给我介绍了个男孩子，当兵的，人挺好的，你要不要去见见面啊？” “山秋啊，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行啊，工作问了吗？找了吗？” 本书来自 第六十三章 漫山秋色（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十三章 漫山秋色（下）“山秋啊，妈不是非要催你，可你这样下去怎么是回事啊！亏得你还是咱们家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呢！” 山秋、山秋、山秋……我开始讨厌自己的名字。 品书网 www.vodtW.com逐渐的，我不再对自己抱有任何希望。 第二年，我把自己嫁给了一个完全不熟悉，却声称很喜欢我的原同事。 喜宴上，爸妈都很高兴，收了几千块钱的份子钱，却一分钱都没有给我。 他们美其名曰，“你两年没工作，还指望我们一直白养着你吗？等你挣到钱，再来跟我们伸手要！” 我靠着新老公的关系，重新得到了一份教师的工作。 我本以为，即使生活中没有爱情，有个爱我的男人陪着我，也算可以平平淡淡的结束一生。 可是我没有想到，即使这样，都是我太过美好的幻想而已。 “家里面这么脏你都不知道打扫一下！你一个女人不会干家务活，我娶你是干什么的！当花瓶吗？好看吗！”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洗个衣服手都能磨破？骗鬼呢你！日子是不是不想过了！你就是故意气我的吧你，别摆出一副委屈脸看我，老子要想看脸去窑子里就行了，用得着你？” 家里，每天都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 他像猩猩一样的喊叫声。 每天，我的身上都会多出许多伤痕。 可这些事，即使跟家里人说了，他们也只会嘲笑我的不中用而已。 杀了吧。 有声音在我的耳旁低语。 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几年如一日的折磨痛苦中，终于有一天，我听从了那个声音。 杀了他。 那么我就自由了。 我小心翼翼的准备着，一边忍受着丈夫惨无人道的摧残，一边在寂静的深夜里磨着菜刀。 手起刀落的一瞬，我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终于结束了。 原来困扰着我那么多年的问题，只需要用如此简单的方式，就可以结束了。 我将丈夫埋了起来，报案了失踪。 警察跑来胡乱调查了一通，亲家跑来嚎啕大哭了一阵，这件事就仿佛石沉大海，所有人都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死亡，丝毫没有影响任何事情。 最可笑的是，在我丈夫死去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我那已经两鬓斑白的母亲又拉住了我，絮絮叨叨的开始念叨了。 “山秋啊，你看看你，可怜人命格不好。好不容易才结了婚，这倒霉男人又不知道失踪到哪个角落去了。妈跟你说啊，我表姑的女儿她同学的老师，四十来岁，虽然大了点，可听说人挺老实的。而且他们家里好像是做布匹生意的，家产还不错呢。你这也不能总是一个人单着啊，周围人该怎么看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你看看你哥哥，你姐姐，现在都有模有样的出息了。哎呀，就连你那个小妹妹，人家虽然离婚了，可她也是一个人搞起了一家服装公司呢。我听说男人们都蹦着想勾搭她呢……” 又来了……不可思议。 她仿佛被一个魔咒缠绕着似的，就连一个人的死亡都没法使她改变主意，仿佛一个女人生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嫁一个男人，成为对方的生育工具一般。 好像除此之外，“女人” 这个生命就没有任何意义似的。 女人……只是一个巨大的子丶宫吗？ 那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响起了。 “杀了她吧。” “杀了他们吧。” “全部的，所有的，迂腐和绝望的，肮脏和可笑的。” “杀了不就好了。” “杀光了就没事了。” ――说得也是呢。 母亲还在不停的絮叨着什么，而我只是冷漠的望向窗外的寒风。 ――杀掉了就好了。 就这样简单。 ――就先从，这个女人开始吧。 ――――――――――――――――――――――――――就在我诧异的愣在原地的时候，二姨突然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似的大吼一声，直直的向我冲了过来，明晃晃的刀子“唰” 的在我眼前晃过。 “笨蛋！快闪开！” 我还没反应过来，温九柏就一下子把我扑到在地，二姨的匕首划了个空，病房里七零八落的东西也被我们碰翻了一堆，发出很大的声音。 “怎么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引来了一些医护人员，听脚步声，他们正在向我们靠近。 二姨像动物似的四肢着地趴在地上，敏锐的耳朵听到了喊声，突然一个跳跃，竟然从一人高的窗户里跳了出去，逃跑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一个医生冲进了病房，映入眼帘的就是狼狈的我们和满身鲜血的姥娘。 “这里有个受伤的病人，麻烦你们给她治疗一下！” 温九柏丢下这句话，就拉开房门冲了出去，从这里还隐隐约约的能看得见二姨逃跑的方向。 “拜托你们了。” 我也匆忙和医生护士点了点头，紧追着温九柏跑了出去。 “哎！你们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声音还锲而不舍的追问着，但我早已经跑离了他们的视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是想问这句话的人啊！ 我混乱的大脑好不容易才整理出一个信息来：被附身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姥娘，而是我那看似温和善良的二姨。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是我二姨？ 难道说……是我二姨弄哑了我姥娘，又造出了这一系列荒唐的事件？ “完了，他们还没离开！” 温九柏咆哮一声，我的眼睛立刻向他所看的方向看去。 温九柏说的是我表哥和舅舅他们。 我定睛一看，他们果然在一家早餐店里正吃着早餐，有说有笑的，似乎不担心发生了什么。 “她要往那里去！” 我惊呼道。 二姨此时就像一只身手敏捷的虫子一般，四肢并用，快速的穿过了马路，直直的冲向我舅舅他们所在的那家早餐店。 “……哈哈哈，所以说啊，她当时竟然还准备了泳衣，然后带着一支鼻夹和游泳圈，傻乎乎的问我们：泳池在哪里啊？” “太逗了，她竟然真的以为那儿有个泳池！” 舅舅和表哥他们还在又说有笑的聊着天，根本没注意到危险的降临。 本书来自 第六十四章 虫窝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十四章 虫窝说时迟那时快，二姨在离早餐店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就纵身一跳，看那样子竟然是准备直接打破玻璃闯进去。 “蠢货！” 温九柏大吼一声，也直直的向二姨扑了过去。 “啪啦” 一声巨响！ 不知道是谁扑倒了谁，总之饭店的整面落地窗竟然就这么被冲击力撞了个粉碎，大片大片的碎玻璃哗啦啦的掉落下来。 立刻就有客人惊叫起来，所有人都站起来，当然也包括离窗户最近的舅舅他们。 二表姐一边尖叫一边后退了好几步，舅舅和表哥也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在众人还处在震惊之中的时候，温九柏已经和二姨扭打成了一团，二姨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嘶吼声，神情十分凶猛。 她不断的用各种方式攻击温九柏，甚至张口想要咬他的脸。 “顾羽！来帮忙！” 温九柏的一声大吼把我喊回了现实。 我一个激灵，立刻跑了过去，协助温九柏把二姨按在了地上。 只见温九柏伸出一只手去，狠狠的钳住了二姨的下巴，而二姨也不罢休，下巴一收，牙齿就咬进了温九柏虎口的位置，当即鲜血如注，看着都觉得生疼。 可温九柏没有收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借着鲜血念起咒语来。 “风蹴魔，阳邪历，讨升化，风魔，天归！” 温九柏手上的血滴进了二姨的嘴里，二姨突然剧烈的抽搐了一下，随后很快便安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饭店里所有人都在好奇的围观着，时不时窃窃私语。 而在一旁的舅舅他们，此时也认出了那发狂的女人是谁。 “山秋！这不是山秋吗？” 舅舅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了我，踉踉跄跄的走到温九柏面前，“你干什么！你对山秋干什么了！她这是怎么了！” 温九柏抬起头来，给了舅舅一个非常冷漠的眼神，然后站起身来。 “她不是张山秋。至少，现在还不是。” 还没等舅舅搞明白温九柏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二姨的身体突然又是一阵抽搐。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可怖的是，那双眼睛……和常人的眼截然不同。 一点眼白都没有，整只眼球都是漆黑的。 温九柏说的没错，那绝对不是我的二姨，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快走。别逼我赶你走。” 温九柏冷冷的说道，“到时候你可没机会像现在这么自在了。” 我花了两秒钟时间才意识到，温九柏是在对二姨身体里的那魍魉说话。 魍魉用着我二姨的身体，拧出一个非常不自然的表情来，嘴角咧开笑着，“晚了，你已经太晚了。好可怜啊，这个女人好可怜啊。一直都在等着她的意中人像白马王子一样回来拯救她，等着、等着。却只能等到这样的结局，嘿嘿嘿……” 温九柏皱起眉头，那只沾血的手笔直的指向那妖物，“别说废话。现在从那具身体里出来，或者被我就地杀死，你只有这两个选择！” “所以，所以……太晚了。你到的太晚了呀。” 魍魉还在嘿嘿的笑着，二姨的脸却配上那样的表情，实在让人觉得可怕，“已经出不去了。已经合为一体了。已经太多了、太多了。” “什么太晚了？什么太多了？” 温九柏皱着眉低声问道，“你说清楚！”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 “你自己看啊。看啊，我们已经安家了，已经出不去了。嘿嘿嘿，你太晚了，太晚了啊。” 魍魉邪笑着，碎碎念叨。 就在这时，温九柏就像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并且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怎么回事？” 我急切的问道。 “怎么会这样……” 温九柏喃喃自语。 见温九柏没有理我的意思，我更加焦急了。 可无论我怎么向二姨看去，都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景象。 “到底怎么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把眼睛闭上。把心沉下去，然后向着你觉得最冷的地方睁开眼。” 温九柏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道。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按照温九柏说的做了一遍。 然后在睁开眼的时候，我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所看到的。 黑虫。 不是一只而已，数不清的黑虫附在二姨的身上。 和我那天做梦的时候在姥爷身上看到的一样，只是上次只看到了一条，这次却仿佛看到了一整个虫窝。 那些黑虫有大有小，把二姨的身体围得密不透风，并且还不停的蠕动着，赤红色的眼睛时不时看向震惊的我。 胃袋猛烈的收缩，即使我把眼睛从那些蠕动的虫子身上移开，眼前也一直反复播放着那一幕。 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就已经捂上了嘴巴，快速跑到了角落里，把夜里吃下去的那顿饭全数吐了出来。 “这么多的数量……” 温九柏似乎也处在震惊当中，“你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找上她的！” “什么时候――呢？” 魍魉尖利的声音变成了复数，黑虫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十年――” “二十年前！” “五年前啦。” “从这女人悲痛欲绝的时候开始――” “从她的父亲被我们吃干之后开始――” “从这女人被生活逼迫发疯的时候――” “从这女人杀死了她的丈夫开始――” “太晚啦，太晚啦！” “已经来不及啦！” 黑虫们的笑声震耳欲聋的回荡在空气里，就算我捂住耳朵也没有任何用。 最后，虫子们的声音拧成了一股，粗重又邪恶的声音：“太晚啦！你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你只是一个――普通除妖师而已！”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绝望的看向四周。 饭店的食客们早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舅舅他们的眼睛里也盛满了恐惧。 “杀了她啊！” 突然，周围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句尾还带着恐惧的颤音。 本书来自 第六十五章 除魔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十五章 除魔“对啊，快杀了她吧！”令我吃惊的是，这第二句，竟然是我二表姐说出来的。 w w w . v o d t w . c o m她的头发被刚刚的碎玻璃弄得乱糟糟的，脸上的妆也早就被哭花了，配上她此时惊恐的表情，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对！这个女人被鬼附身了吧！” 不知道谁也跟着叫了起来，“怎么还不把她杀了！” “杀了她！” “别让她在这！” “她会杀人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看热闹的客人、店里的店员都这样大喊起来。 不仅如此，舅舅、表哥和二表姐也在其中，大声的叫喊着，脸上的表情逐渐由惊恐转向了兴奋。 杀了她。 杀了她。 这一切……仿佛修罗场一般。 但温九柏好像丝毫不受这周围环境的影响，依旧紧抿嘴唇，紧锁眉头，盯着那妖物。 那妖物张牙舞爪的笑了起来，“哎呀，人类啊！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喜欢人类！黑暗、邪恶、混乱。肉、肉、肉……所谓人类，都只是活着的肉块！美食！” “住嘴！” 温九柏突然大喝一声，不禁让魍魉闭了嘴，在场的围观群众也一下子都噤了声。 “区区魍魉，竟然如此口出狂言。” 温九柏眸光凛然，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简直能射出刀子来，“起初我还念你可怜，想放你一条生路。现在就是你找死了！” 魍魉的脸立刻惊恐起来，但它却还硬着头皮，强硬的说道，“不、不可能！现在我们和她已经是一体的了，杀死我们就等于杀死她！这是那男孩家人的身体，你不会杀死她的！” 温九柏露出了一个冷笑，那个表情我曾经见到过，就是在那个箱型建筑的里面，在他杀死王忠之前所露出的表情。 冰冷、坚硬、毫无感情可言。 没有怜惜、动容，甚至连仇恨都没有，就像一把冷冰冰的利刃，仿佛对剥夺一条活着的生命没有任何感情。 难道……真的要杀死二姨吗！ 难道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吗？ 就在我还沉浸在混乱中的时候，温九柏却突然回过了头，叫了我的名字。 “顾羽！” 温九柏向我伸出一只手来，“你身上有什么不用的东西吗？给我！” 可我连想都没有想就后退了半步，“不行！我不能让你杀掉二姨！” “没时间了，快点！” 温九柏大声喊道。 果然像他说的一样，魍魉似乎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此时正拼命的控制着二姨的身体，想要从这个饭店里逃出去。 “不行！我不会让你杀掉她的！” 我回以了一个更加坚定的眼神。 就算二姨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就算她真的就要像姥爷那样，活着的时候身体就被魍魉腐蚀干净，我也不会允许温九柏杀死她的。 如果他真的这样随便杀戮的话，和生啖人肉的魍魉又有什么区别！ “顾羽！” 温九柏又提高了声音，看向我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的手依然坚持不懈的向我伸着，“来不及了，相信我！” 我沉默的看向他，而他也回以我坚定的目光。 可恶，我有什么理由非要相信他啊！ “你要什么？” 我问道。 温九柏似乎松了一口气，焦急的看了一眼正在逃走的魍魉，“随便什么！只要是你用过的东西就行，用的时间越长越好！” 我在身上一阵摸索，终于在裤子口袋里摸到了一支钢笔。 这支钢笔是我从高中一直用到现在的，应该符合他的要求。 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 “钢笔行吗！” “可以，扔给我！” 我隔空将那支钢笔扔向了温九柏，后者稳稳的接住，然后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揭下来，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温九柏突然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白色的、柔和的光芒，他的头发和衣衫都在这阵光芒中轻轻飞舞着。 是我从没见过的术式。 而那魍魉似乎被这阵光芒给刺到了一半，哀嚎一声，无法动弹了。 而温九柏单手结了一个模样奇怪的印，也在此刻吟起了咒文。 “天蓬天蓬，九元杀童，五丁都司，高刁北公。七政八霛，太上浩凶，长颅巨兽，手把帝鈡。” “素枭三神，严驾夔龙，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丹霞赫冲，吞魔食鬼，横身饮风。” 温九柏念的咒文我一句也听不懂，但二姨身体里的那群魍魉却在咒文的威力下痛苦的挣扎和呻吟起来，似乎极力想从二姨身上离开，但就如它们之前所说的。 魍魉和二姨的身体已经融为一体了，反而禁锢了他们的逃离。 就在这时，温九柏突然停止了吟唱，眼睛里透出了一丝杀意。 我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温九柏就突然手握那支钢笔，急速向二姨冲了过去。 钢笔猛地插入了二姨的心脏！ 那血肉被分开的“噗哧” 声，连站在旁边的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二姨！” 我大喊着，控制不住的想要冲上前去。 然而，还没等我有所行动，二姨的身体一个抽搐，嘴巴张开，一股浓烈的黑烟就从她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魍魉尖利的声音惊讶的嘶吼着。 “你——！你竟然是！可恶，竟然是你这——” 没等魍魉说完，温九柏眸光一凛，又是狠狠的一下，钢笔几乎刺穿了二姨的胸膛。 接着一股浓烈的黑烟就像龙卷风一样呼啸着扑面而来。 不光是我，饭店里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呛人的黑雾。 而我除了不停咳嗽之外，还听到了黑雾中属于魍魉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仿佛它们消失前还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但是不过几秒的时间，那些尖叫声就随着黑雾一起烟消云散了。 “二姨！二姨！” 我推开几个拦路的人，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脑海里全都是温九柏把钢笔刺入她心脏时的动作。 温九柏把我二姨抱在了怀里，二姨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到这一幕的我血液从头冷到了脚底。 温九柏抬头看我，却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把二姨平放在了地面上，像我抬抬下巴，“你再好好看看。” 我连忙上前，蹲在二姨身边。 奇迹出现了，二姨的胸前根本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血迹。 我侧耳去听，虽然有些微弱，但二姨的心脏却是着实在跳动着的。 “喏，你的钢笔。” 温九柏弯起唇角，将手中的钢笔递给我，钢笔也是完好无损的，上面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沾到。 我惊讶的看向他，说不出话来。 “有我在。就不会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死的。” 温九柏把钢笔放在我手心里，低声说道。 本书来自 第六十六章 收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十六章 收场没过很久，饭店里闹出的动静就惊扰到了附近的警察，面对来势汹汹的警方，温九柏却坦然处之，像是面对过许多次这种情况了。 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对……对不起，她是精神病人，我们失职没有看管好她，让她跑出来了。是，非常抱歉，肯定会赔偿餐馆损失的。” 可舅舅却还在一旁激动的大喊，“什么神经病！才不是神经病呢！我亲眼看见了，是鬼附身啊，有鬼啊！” 直到我表哥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又给警察们赔笑，这才避免了我们被带去问话的麻烦，息事宁人了。 不久后，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我妈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边听着我舅舅语无伦次的可怕解释，一边把我揽在怀里，一遍遍的确认我是否受伤。 ――那一刻，我深深的感觉到。 也许我的母亲不那么完美，也许她有时蛮横固执甚至有些变态，但我依然毫不后悔自己拥有这样一个母亲。 二姨被送进了医院，期间始终昏迷不醒。 而被二姨捅了好几刀的姥娘，也因为伤口不深，又很快被送去治疗而并无大碍。 医生在仔细检查了她的喉咙之后判断，是有人故意将稀盐酸强行喂给她之后导致的失声，就情况来看，将来也很可能无法再讲话了。 安顿好一切之后，家里人又必须得轮番留院照顾了。 而我则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就等着询问温九柏了。 “二姨她会没事吗？会醒过来吗？” 一出病房门，我就跟在温九柏屁股后面追问道。 “会的。” 温九柏瞥了一眼二姨的病房说道，“再过两三天的时间就能醒过来了吧。”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说“太好了” ，温九柏就突然冷冰冰的打断了我。 “不过，她就算醒来，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你说什么？” “那些魍魉已经侵蚀得非常深了，它们用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侵蚀这具身体，就算我现在想办法把它们杀死了，那具身体也已经几乎被蛀空了。更不要说它们的卵还在里面了。” “卵？虫卵？” 我感到一阵恶心。 “对，就是那个虫卵。” 温九柏平静的看着我，“魍魉们把山秋的身体当成了理想的产卵巢穴，现在她的身体里几乎都是这样看不见的魍魉卵，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孵化。” “孵化的话……会怎么样？” “她会跟你姥爷一样……不，应该说会以比你姥爷更加凄惨的方式死去。” 我脚下一软，绝望的感觉涌上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呢？这一点都不合理啊！”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说道，“起初，魍魉确实是你那坏脾气的姥爷给带到这个家中的。但是今天你也看到了，数量如此众多的魍魉是非常不正常的。” 温九柏仿佛话里有话，我皱起眉头，“你是什么意思？” “这么解释给你吧。” 温九柏拢起手臂来，“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需要‘食物’，也就是动力来源。人类和动物要吃饭，植物需要阳光和水。就连不会动的死物，若是没有长时间的维护和修葺，也会逐渐老化直至消失。同理，妖怪们也需要某种‘食物’来维持他们的活动和生存。不同的妖怪有着不同的食物，恶鬼以人为食；鬼魂以怨气为食；精怪以天地之精气为食。而魍魉，他们的食物是‘脏’。” 我听得莫名其妙，“脏……是什么啊？” “很广泛的一个概念。脏东西、污秽、垃圾……等等，都可以称之为脏。所以魍魉会像食尸鬼一样，去肮脏的坟地里刨挖尸体来吃。但是，有时候……更多的时候，‘脏’指的是人类心中的肮脏阴暗。” 温九柏平静的说道。 “心中的……” 我喃喃道，“难道说，二姨一直都……” 温九柏点了点头，“一个人能圈养出那么多的魍魉，虽然我不清楚需要多少‘脏’，但那一定是数量非常庞大的阴暗。” “魍魉说，她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我喃喃说道，“难道这是真的吗？我只听说二姨夫是失踪了而已。” “这就还要等警察进行更详细的调查了。” 温九柏平静的说道，“总之，等你二姨醒过来以后，我再给她做一次净身法事。再之后，她如果不想死，恐怕下半生就只能一直呆在佛门清净之地了。” 我吃惊道，“你是说……二姨她要出家？” 温九柏点点头，“没办法。魍魉的卵在她的身体里蠢蠢欲动，她的内心哪怕有一丁点躁动，都有可能导致虫卵孵化。现在的她，只能算是苟且偷生了。” 我沉默下来，心中五味繁杂。 “我还是想不太明白……” 我低声问道，“既然被附身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我姥娘而是二姨的话，为什么起初二姨她还要给你写那么一封求助信呢？” “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温九柏答道，“对老人痛下毒手的是被魍魉附身以后做出来的事，而她的自我意识根本就不知道另一个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拼命的想要救老人的性命。也多亏她给我写了信，最后也挽救了自己的命。” “可是，世界上像我们家这样的家庭简直数不胜数，为什么……” 我禁不住有些哽咽，“为什么这个叫魍魉的怪物偏偏找上了我们家呢？这没道理啊！” “是啊……的确很奇怪。” 温九柏摇了摇头，似乎连他也解释不了。 就像温九柏所说的那样，两天之后，二姨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虽然恢复了意识，可整个人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似的，眼神空洞，反应迟钝。 有时候跟她说一句话，她要好几分钟才能反应得过来。 本书来自 第六十七章 驱邪式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十七章 驱邪式接下来，就像温九柏说的那样，二姨要被送往一个离家很远的寺庙。 品书网 www.vOdtw.com母亲凭着她的人际，焦头烂额的联系熟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愿意收留二姨的寺庙。 “哎呀，现在都是这样的。寺庙的和尚也不愿意随便收没来路的人，更别说还是你二姨她现在的状态了。不塞点钱，哪个地方都不愿意留啊。” 母亲絮絮叨叨的跟我说着，“我也是跑了好多地方，找了好多熟人，这才说有个好心的主持愿意收留她。哎呀，你二姨也真是命苦……” 二姨就坐在离我们不远的位置，她已经沐浴更衣过了，此时正头发盘起、身穿着白色的长衣，安静的坐在房间的角落里，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的波动，就像是死物一般。 母亲担心的看了二姨一眼，又拉过我的胳膊，“哎呀，你那个男朋友，那什么温……” “温九柏。” 我提醒道。 “对，温九柏。他说的方法到底靠不靠谱啊？” 母亲担心的问道，“我看他年纪轻轻的，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我姐姐的一条命可是交到他手里了啊。” 我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他很厉害的。在言城那边是远近闻名的除妖师。虽然那天晚上你不在，但温九柏可是一个人救下了那间饭店里所有的人呢。” “是吗。” 母亲像是松了一口气，眉眼垂下来，“唉，顾羽啊……妈妈以前是从来不信这些鬼啊怪啊的，都是事在人为，哪有把错误都怪到鬼神头上去的道理。可现在……你二姨这么好的一个人，你姥娘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发生这种事呢。这不是被鬼怪找上又是什么？天地良心，咱们家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母亲摸着我的手背，还想再絮叨些什么，却听到里屋的房门被打开了，接着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 温九柏已经准备好了？ 我回过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我彻底惊呆了。 温九柏身上穿着一件汉服襦裙，上身是白色，下身赤红色，一条丝绸披帛从两臂的臂弯处翩翩缠绕，领口齐平，脖上带着金色的颈环。 他的长发像女性那样完全披散着，柔顺的贴合在脸侧，脸上也擦了些脂粉，使得面部线条更加柔和了。 但是……即使这样打扮，温九柏身上却一点也没有那种女性化的“娘” 。 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属于男性的绝美，若不是亲眼看到，我绝对不会相信一个男子可以美到如此境地。 我母亲更是看呆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温九柏，嘴里还不断呢喃，“真美……真是太漂亮了。” “怎么了？已经都准备好了吗？” 温九柏将手上拿着的金铃收进怀里，神情自如。 “准、准备好了。” 我莫名其妙的红了脸，“唰” 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干嘛穿成这个样子啊！” “这个吗？” 温九柏笑起来，解释道，“为人净身驱邪的法事种类很多，但是要说对付魍魉附身的话，还是巫女驱邪式最合适。” “巫女？” 我发出疑问，“那……不是日本的东西吗？” “错。” 温九柏竖起一根食指，不赞同的摇了摇，“巫女这东西，最早要追溯到《周礼》。巫女又叫巫祝，祩子，祝史。是《周礼》中的掌管礼法、祭典的官职之一。她们不仅能以舞降神、与神沟通，还能祭祀社稷山川，祝祷风调雨顺。可谓神通广大，是很多神官都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巫女是在魏晋时期才传入日本的，但早在这之前，中国的巫女祭祀就已经很发达了。” 我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所以这次，我做了巫女打扮来进行祭祀。本来巫女祈祷只能够由女性来做，但是这次我要男扮女装，瞒天过海。” 温九柏露出一个狐狸似的狡黠笑容，“要说为什么，其实神仙们都很笨的，他们并不能真的分辨出巫女的性别，所以不要紧。” 我被温九柏一本正经的随便态度弄得哑口无言，但接下来温九柏就走到了二姨面前，向她伸出一只手来，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 “走吧？” 二姨这才稍微有了反应，抬起头来看着温九柏，迷茫的问，“去哪里？” “驱除你身上的邪魔。” 温九柏依然温和。 “那就可以……我就可以得到幸福了吗？” 二姨喃喃的问道。 “是的，没错。” 温九柏的手依然伸开着，“走吧。” 二姨歪着脑袋，似乎犹豫了一会，但似乎她现在的大脑又无法支撑着那样复杂的思考，几秒钟后，她选择牵起了温九柏的手。 而我站在他们身后，内心感慨万分。 大概温九柏说的对，人类就是这样一种难以捉摸的生物。 一边渴求真相，一边又沉溺在谎言的温柔乡不肯自拔；一边花费整个人生的时间去追寻所谓的真爱和自由，却在最后自己给自己造就了四面围墙，最终死于自我桎梏。 这场法事在寺庙里进行，二姨身穿素衣，跪在庙里的香炉前，和尚们吟唱着听不懂的经文，只听到钟一下一下的敲着。 编钟敲一下，温九柏怀里的金铃就摇一下，清脆的声音和着低沉的声音，非常好听。 “天方四式，地角八灵。媚妖灵怪，诛灭不迨。” 温九柏和着乐声翩翩起舞，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飞舞起来，他面如冠玉，眉飞鬓长，简直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谨此奉请，降临诸神诸真人；净心洁灵，进域鬼林；天蓬、天内、天动、天辅、天禽、天心、天拄、天任、天英！” 金铃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温九柏的长发垂下来，衣裙下摆在风中翩翩飞舞。 “南无，三曼多，嚩日啰，赧，悍！” 随着温九柏的最后一声咒文大喝出声，二姨的身体颤抖起来，然后围绕着两人周身，白色的光芒围绕成了一个五芒星的图案。 光芒强烈得刺眼，可不多久，就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消失。 本书来自 第六十八章 回归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十八章 回归“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光芒消失之后，温九柏从风中向我们走来，然后将手中那枚金铃铛放在了震惊的母亲手中。 “我给山秋下了咒。” 温九柏平静的说道，“以后如果她体内的魍魉有孵化的痕迹，这枚铃铛就会响。” “这、这……” 母亲语无伦次，似乎很忌惮那枚铃铛而不想接过来。 “我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你如果不关心你亲姐姐的生死的话，把它丢掉也不管我的事。” 温九柏的语气十分冷漠，如果不是我了解他，一定会以为他生气了，“是你们把她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之后该怎么办，好自为之吧。” 母亲听了温九柏这话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人！你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是什么意思！” “我确信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温九柏冷笑了一下，逼近了母亲，目光像刀片一样锐利，“还有，伯母。我得纠正您一下，在我面前，您才是真正的晚辈呢。” 温九柏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寺庙。 只留下我妈在背后怒骂。 “混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给我回来！你怎么说话的！” 我心急如焚，看了看我妈，又看了看远去的温九柏，脚刚迈出去一步，却被我妈一声吼住。 “顾羽！你要是敢追上去，就再也别回来了，听见没有？” 我咽了口唾沫回头恳求的看向我妈，可我妈却毫不让步，凶狠的瞪着我。 “你要是敢再走一步你试试！”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妈，对不起。” 然后便大踏步的向温九柏追赶上去。 我一边尽力无视着母亲在身后的怒骂，一边跑向温九柏消失的方向。 “温九柏！” 我大声喊道。 拐过一个转角，我差点跟温九柏撞了个满怀。 他居然停了下来，似乎就在等着我追上来。 “走吧，再不快点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 温九柏依然笑眯眯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愤怒道，“再怎么样，那也是我妈，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说话！” “我倒是觉得正因为她是你妈妈，所以我说话已经很客气了。” 温九柏收敛了面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把你二姨害成今天这个地步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们家里人，这一点你也应该很清楚吧。”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温九柏。 “再说了。强迫你打扮成女孩子，稍有不顺心就拿你发泄的母亲，我看不要也罢。” 温九柏轻描淡写的说道，“若是她真的只因为你跑来追我就不再认你这个儿子的话，那她也该从母亲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你的话说得倒轻巧！” 我气得浑身发抖，脱口而出，“你是没爹没娘才能说出这种话来吧！但对我来说，离开了家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我连学校都回不去了，你让我怎么办？在大街上流浪吗！” 可温九柏看上去丝毫都没有被我激怒，反而平静的说道，“是吗？谁说你回不去学校的？” 我一愣，一时间没理解话的意思，“那个，我妈已经给学校寄了退学申请书了，而且好像连宿舍都一并退了……” 温九柏沉吟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叠起来的文件，展平给我看，“退学申请书啊。是这个吗？” 我瞪大了眼睛，一把把文件从他手上夺下来。 白纸黑字，这不是我的退学申请书是什么？ “怎么回事？” 我抬头看向他。 “你妈妈确实是把退学申请书寄到学校了，你们学校教务处也确实收到了。但是怎么说呢？” 温九柏摸了摸下巴，“你们学校的人事部有一位领导曾经欠过我的人情，所以我直接就把你的申请书拦下来了。” 接着，温九柏挑了挑眉毛，在我面前缓慢的将那张申请书撕了个粉碎。 这份惊喜来得太快，我张大嘴巴，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那、那也就是说……我可以回学校了？” 温九柏微笑道，“没错。不仅如此，我今天已经帮你把火车票订好了。下午三点钟的火车，所以说快走吧。时间要来不及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嘴角已经快咧到天边去了。 “我能回言城了！！” 当天，我和温九柏就收拾好东西，踏上了返回言城的火车。 同样是枯燥无味的十几个小时，这次我却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一样，睡都睡不着。 第二天下午，我们准时到达了言城。 时间刚刚好，就是十月七号，国庆节长假的最后一天。 看我行李太多，温九柏很绅士的提出要送我到学校，我也没有推脱，就这样，我再度踏入了我熟悉的校园里。 还没等走到宿舍楼，就听到两声异常熟悉的声音。 “顾羽！” “顾羽！” 我转头一看，惊喜的发现石一彤和苏晓筠正往这边跑来。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这不是……知道你要回来了嘛！” 石一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得意的冲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一堆零食饮料，“你看，为了迎接你活着回来，我和女神专门去买了一堆好吃的请你！” “顾羽你太过分了，回家就回家，连说都不说一声！出事了干嘛不跟我们说啊，不然要朋友干什么？” 苏晓筠则板起脸来很不高兴的样子，“要不是温先生特意打电话通知我们，我们还真以为你是不是掉到哪个山沟沟里死翘翘了呢！” 我窘迫的低下头来，没想到温九柏竟然还专门通知了我的朋友……“那个，就是因为怕你们担心，所以才……” “笨蛋啊！” 苏晓筠用力的拍了我的脑袋一下，盛气凌人的样子像个女王似的，“你这个样子明明会更让我们担心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石一彤也在一边跟着傻乐。 温九柏把我的行李放下，淡淡道了句，“那，你就先回去吧。我得回去老宅看看白那家伙怎么样了。” 啊，说起来，白怎么样了？ 他那个性格毛毛躁躁的，一个人待在这里几天不会出事吧？ “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我匆匆忙忙的提起行李，“等我把东西放好就来！” 不久之后，我跟温九柏就一同来到了老宅。 老宅那扇老旧的木门还是那个样子，在雨水和泥土的腐蚀下斑斑驳驳。 温九柏走上前去，老宅的木门就自动打开了，发出“吱呀” 的声音。 紧接着，奇迹的一幕出现了。 温九柏踏入庭院中，院子里那些原本含苞收敛着的花朵和草木，随着温九柏的到来，一瞬间都恢复了生机，各色艳丽的花朵都绽放开来，草木也一瞬间精神百倍。 “白――！” 温九柏拉长声音喊着，一边跨过一道拱形门，“白黄鼠狼！别藏了，我已经感觉到你的气息了！” 接着就从里屋的方向飘来一句怒吼，“可恶，谁是黄鼠狼啊！都说了是雪貂！雪貂！” 我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果然，等我们踏进里屋的时候，就看到一只白色的黄鼠狼模样的生物一脸气急败坏的冲出来，身上还带着好大的一股酒味。 白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怀里还抱着一只酒瓶盖，瞎嚷嚷着，“你们……你这个，臭顾羽，还有臭温九柏！把我晾在这里这么久，你们害不害臊！我就一个人……嗝，一只鼠，在这偌大的院子里，独赏月色！哼！” “哎呀。” 温九柏头疼的将白整个提了起来，“看来我把自己的陈年佳酿留在这里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跟着温九柏打趣着白。 而白就借着酒劲，不遗余力的反击。 偌大的空间里不再只有我一人，胸腔中似乎不知不觉间，被什么所填满了。 言城，我回来了。 ――――――――――――――――――――――然而，我所不知道的是，在我离开老宅回到宿舍以后，温九柏和白相对而坐，神情严肃。 温九柏的衣带散开，上衣褪下了一半，露出了他大半白净的胸膛。 而在胸膛的正中央，出现了一块瓶口大的、非常明显的黑色伤疤，那伤疤像是烫伤，又不完全像，此时正在创面上冒着白烟。 可面对如此严重的伤口，温九柏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你，果然又用‘她’的力量了吧！” 相对于表情平静的温九柏，白却很生气的样子，连獠牙都微微露出来。 “情况特殊，没办法的事。” 温九柏轻描淡写道。 “什么情况特殊！我们认识两百多年，每一次你都说情况特殊！” 白纵身一跃，跳到温九柏的身前察看着伤口，不一会松了口气，“这次还好……伤口只有这么点，有一个月就能养好了。” 温九柏神色平淡，把上衣重新穿好，“所以都告诉你了，没事。” 听到这句话，白又忍不住露出獠牙，“什么没事啊！你每次借用她的力量都会对你自己造成反噬，久而久之你就会魂飞魄散的！可恶，她那力量明明就是从你这里偷来的！” “好了，住嘴！” 温九柏厉声说道，白只好闭上了嘴。 “我和她的事情，本来就纠葛不清纷纷扰扰上千年了。” 温九柏整理了一下上衣领口，站了起来，走到门廊上，眺望着弯弯的月牙，“无论承受什么代价，都是我应得的。是我心甘情愿。” 【震之卷 完】本书来自 第一章 学业旅行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一章 学业旅行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宁静的山坡被浓重的黑夜侵染，树木和野草在月光下安静的熟睡着，除了偶尔有一些野兔之类的小生物踏过草地，发出几不可闻的簌簌声之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 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抛锚了。” 男人懊丧的站起身来，发泄的敲打了一下汽车前盖。 同时露出非常疑惑不解的神情，“可是说不通啊，我检查了一下，轮胎也没有坏，发动机也好好的，怎么就抛锚了呢？” 这时，车窗缓缓的摇了下来，里面一个中年女人探出了头，“是不是山路太陡，轮胎陷进里面去了？” “没有啊。” 男人摸不着头脑的嘟囔着，“可能是汽车的其他地方出毛病了吧。” “你叫拖车了吗？” 女人又问。 “打了电话了，可他们得到天亮的时候才能过来。” 男人丧气的说道，“倒霉，怎么大半夜的就给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呢？” 女人刚想再安慰男人两句，车里就传出一个小女孩的尖细声音。 “爸爸，外面好冷的。还是先上来吧。” 听到女儿的声音，男人似乎稍微安心了一些。 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工具放下，准备上车。 不过就在他要拉开车门的时候，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 女人莫名其妙的问道。 “没事……我只是觉得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男人有些疑惑的说道。 “会不会是什么动物？” 女孩问道，“我们在山里，肯定有动物的。” “可能吧。” 男人含糊的说道，好像还是不放心，“我还是去看看吧。万一这野山上有狼什么的就麻烦了。” 说着男人就离开了汽车，朝着他认为的奇怪声音源头走去。 脚下是松软的土地，两旁都是寂静的树木和野草。 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男人松了一口气，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摇了摇头，就准备折返回去。 就在这时，男人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低沉的，粗重的呼吸声，还夹杂着几声喷鼻子的声音。 这声音离他非常近，就在他的身后，离他的腰部超不过一公分。 男人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然后回过了头――“啊――！！！” 这声凄厉的惨叫被还待在汽车里的母女听得一清二楚。 “是爸爸！” 小女孩叫起来，说着，就想拉开车门跑下去。 “别下去！” 母亲天生的直觉阻止了小女孩的冲动行为，女人把女儿护在了怀里，躲在车子里瑟瑟发抖。 很快她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外面没有任何风吹进来，草和树木的叶子却在动个不停。 接着，有黑影在黑暗中快速的掠过，一道黑影……也许是几道黑影不停的在树木和草丛之间穿梭，虽然无法看清它们的样子，那些黑影却是朝着这里越来越近了。 “别过来，别过来……” 母亲抱紧了自己的孩子，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不知道是不是神明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过了一会，外面真的渐渐安静了下来。 母亲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窗外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草木都停止了摇动。 “它们走了吗？” 小女孩怯生生的问道。 母亲松了一口气，刚想回答女儿的时候。 突然！ 车窗的玻璃被一只利爪整个撞破了，那只巨大的利爪毫不留情的抓住了女人，女人还没来得及尖叫几声，心脏就被利爪给刺穿了，鲜血溅得满车窗都是。 一只绿色的大眼睛透过车窗，滴溜溜的转着，最后看向了车里的小女孩。 “啊――――！！！” ―――――――――――――――――――――――距离我从北宁回到学校，已经过了好几周了。 我的生活日益趋近平稳，每天上课下课，忙于课程和作业，在周末有时间的时候和石一彤苏晓筠他们逛逛商店。 由于我从小到大被我妈强制培养出了穿衣审美，所以苏晓筠是十分愿意跟我一起买衣服的。 只是可怜了石一彤，从头到尾都是个挑山工的活，帮他的女神拎这个拿那个，叫苦不迭。 每周我都会抽时间至少去一次老宅，不过温九柏最近似乎也没有什么委托，每天只是看看病，卖卖药。 要是客人太多，他就会干脆随着性子在门口挂个“休息” 的木牌，然后窝进主屋里打他的游戏排位赛。 白这个有多动症的黄鼠狼经常到处乱跑，据说前几天还因为偷喝别人家的酒而被人家用扫帚赶出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有事没事的就往我学校跑，搞得现在全班人都知道我养了一只白色黄鼠狼当宠物了。 然而，日子还是四平八稳的过着，一眨眼就临近十一月份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们一直很期待的期中学业旅行就要来临了。 学业旅行是言城大学的传统，只有大一新生才能享受到，是学校公费支持的旅行。 当然，去不了太远或者太美的地方，只是在言城周围爬爬山游游水，而且旅行下来还会布置一堆作业。 然而即使再多的作业也无法打消学生们对旅游以及合宿的热情，这几天里所有人都在热切的谈论着这次旅行。 “好像说是要去武夷山呢！” “怎么可能啦，学校不会让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玩的。” “什么啊，我可是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的呢。说我们要去桂林！” “你别满口开火车了，我听说是要去逍遥山啊，那里不是离的很近吗？” “哎呀，你们说来说去一个靠谱的都没有，我跟你们说，班主任说是要去海边！”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推开了，教室里七嘴八舌的讨论立刻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十分期待的看向班主任。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戴着眼镜，十分干练的样子。 她把手里的教材放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说道，“虽然已经上课了，但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学业旅行的事情。今天领导刚刚给下了通知，我立刻就来通知你们了。首先呢，旅行集合的时间是这周六下午两点半，所有人都要准点到咱们校门口，三点钟校车发车，赶不上就不带你了，听见没有？” 本书来自 第二章 出发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二章 出发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和其他人一样期待着班主任接下来的话。 品书网 www.vOdtw.com“至于我们要去的地方呢，是烟锦山。” 班主任说完这话，底下同时传来一片哀嚎和不满的声音。 “老师！就不能换一个地方吗？” “哪里都行，能不能别去烟锦山啊！” “安静，安静！” 班主任不得不敲了两下讲台才让台下安静下来，“别抱怨了，学校能让你们出去玩已经不错了，别再抱怨这抱怨那的了。烟锦山不就是小了点，近了点吗？我听说那地方也挺好的，你们就别不知足了！好了，话不多说，咱们开始上课了。” 好奇心使然，我转过头低声问坐在我身边的苏晓筠，“烟锦山怎么了吗？为什么大家意见都那么大？” “你不知道吗？” 苏晓筠惊奇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本地人，我哪了解那么多啊。” “烟锦山离这里很近，是个小山包包，爬起来没意思，看起来更无趣。山上好多枯草和枯树枝，连小溪也没有，特别没意思。” 苏晓筠摇了摇头，又突然神神秘秘起来，“不过啊，这些都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我好奇的看着她。 “你真的不知道啊？” 我迷茫的摇了摇头。 “你果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这条新闻就是前两天的事，在网上被炒得沸沸扬扬的。” 苏晓筠一边低声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拿给我看，“烟锦山上死人了，好像是一车里的人全抛尸荒野，连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我接过苏晓筠的手机，屏幕上正是一个新闻页面，标题是：烟锦山惨案！ 一家三口驾车游山，惨入狼口无人生还！ “这是什么啊……” 我呢喃道，“狼？” “是媒体猜测的，这些公众号就喜欢把试试夸大其词。” 苏晓筠拿过手机说道，“其实那一家三口是直接在车里失踪了，只留下了一辆空车，尸体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因为是在山上，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被野兽给吃掉了。” “但是……像你说的，那么小的一个山包包，会有吃人的凶猛野兽吗？” 我有些不相信。 “这个谁知道呢。但是那座山那么荒芜，平时没有多少人去的。” 苏晓筠摇摇头，“但是不管怎么说，感觉都很可怕啊。学校居然会让我们去那种地方旅行，太不在意学生的安全了吧！” “白痴，那条新闻是假的，你不知道吗？” 突然，一个懒洋洋的傲慢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转头一看，居然是那个拽得不得了的富二代梁凯风。 我在心里咂舌，差点忘记了这节课是和外汉班一起上的。 这该死的富二代简直阴魂不散，他什么时候坐到我身后的我都不知道。 “你――你凭什么说这条新闻是假的！” 苏晓筠显然是被梁凯风傲慢的语气给激怒了。 “你是不是傻啊。” 梁凯风一把就把苏晓筠的手机抢了过去，把新闻页面的图片拉到最大，指指点点的给我们看，“你看这张配图上的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P上去的，这毛跟背景根本就贴不上好吧？还说什么惨入狼口，谁也没看到有这么一家三口吧，所有的图片就只有这么一辆空车而已。再说了，要是真的是狼袭击了车里的人，那车子里还不得留下大片的血迹？怎么可能会这么干净！搞笑。” 苏晓筠憋红着一张脸，一把把自己的手机抢了回来。 虽然梁凯风的语气很惹人厌，但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我刚想再说几句，老师就在讲台上“哐哐” 的敲了起来。 “后排的几个，别说话了！不爱听可以不听，别影响其他同学！” ――――――――――――――――――――――“你们老师可真凶啊！” 白用两只前爪抱着我刚从超市买回来的米老头啃个不停，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的重点完全错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用胳膊支着脑袋，手指在白毛茸茸的脑袋上抚摸着，“苏晓筠那么一说，弄得我心里也有些毛毛的了。” “什么嘛，有什么可毛的。” 白费力的将嘴里的零食咽下去，“既然是学校组织的旅行，那就算出了安全问题也是学校负责，他们才不敢闹什么事呢。再说了，别人也就算了，你是什么人啊？你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顾小羽啊！” 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马屁拍得也太硬了！” “哎，谁拍马屁了。我稍微夸夸你怎么就成拍马屁了！” 我不再理义愤填膺的白，转头问温九柏，“你说呢？” 温九柏正赤脚坐在一旁的木地板上，身边摆放着笔墨纸砚，正在专心致志的画着什么，听到我的问话，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嗯？” “嗯什么嗯啊，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我埋怨道。 “啊……” 温九柏收起笔来，想了一下，“学业旅行，对吧？” “是啊。” 我凑到温九柏身边坐下来，“说是要去烟锦山，虽说那条新闻有可能是捏造的，但还是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不是挺好的吗？” 温九柏的声音还是懒懒散散的，“你也在学校待的腻了吧，正好出去走走，不是挺好的事情吗？” “所以说你还是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翻了个白眼说道，“新闻上说了，烟锦山上有狼，我……” “我听了，不用急着解释。” 温九柏笑了起来，“是说有人被狼吃了。不过你也说了，那很有可能是假新闻。就算是真的，你们还有老师和学校保护着呢，和那孤零零的一家三口可不同，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挠了挠头，觉得温九柏的话也有道理，不禁觉得是自己太多虑了。 “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就让白跟你一起去好啦。” 温九柏轻描淡写的说道。 白立刻抗议，“什么？为什么要我去陪这弱鸡小鬼啊，本大爷还跟貌美如花的小姐有约呢！” 本书来自 第三章 到站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三章 到站“是吗？难道是母黄鼠狼？”温九柏嘲讽道。品书网 www.vodtw.com“等等，你刚刚还夸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呢！” 我怒道，“虚伪！” “哼，我也没说错啊，你本来就是个弱鸡小鬼！” “你说什么？” “好了，别吵了。” 温九柏竖起了一根手指，我和白就像嘴唇被强行封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我已经这么决定了，你们谁也别推脱。” 温九柏指了指我，又指了指白，“明白了吗？” 我们俩慌忙点头，这才感觉到嘴唇一松，又能说话了。 而温九柏又转过身去写写画画了。 “你在画什么啊？” 我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 “没什么，普通的符咒而已。” 温九柏淡淡道。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过去，只见符纸上写着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像是梵文一样的字符，一个字都看不懂。 可温九柏却“唰” 的一下子把符纸抽走了，面色不善的说道，“别偷看。” “反正我一个字也看不懂，有什么关系啊。” 我嘟囔道，“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也不行。” 说着，温九柏不疾不徐的将那些符纸都收了起来，真的像藏什么宝贝似的一点也不让我看见。 “好吧，不看就不看。”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拿眼角去瞟他。 然后突然一个伸手，趁其不备准备把那叠符纸夺下来。 可温九柏一个闪身，我的手就撞到了他的胸口。 然后很快的，我看到温九柏的脸上扭曲了一下，好像很痛的表情。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手，“怎么了，我碰到哪里了吗？” 温九柏皱着眉摇了摇头，脸色却很不好看。 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把符纸收进了怀里，“别瞎闹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别总在这里晃来晃去的，回学校吧。” 扔下这句话，温九柏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什么？” 只剩下我在原地一脸懵逼，迷茫的看了看一旁的白，“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嘛，我怎么就惹到他了？” 白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淡定神情，冲我摆了摆小爪子，“哎呀，他是温九柏嘛。说不定每个月总要有那么几天的。” 就这样，虽然在一片抱怨和担忧中，但学校依然没有改变决定，我们就这样在这周六踏上了去往烟锦山的旅行。 “累死我了。” 石一彤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座位边上，抱怨道，“为了跟你们坐一辆车，我还特意早出门了半个小时，结果找了半天才找到。你们人文学院的车怎么找了这么个偏僻小角落里停着啊。” “这我有什么办法嘛，你去问老师去啊。” 苏晓筠懒洋洋的回答。 “顾羽，你可真好啊。” 石一彤突然酸溜溜的说起来，“跟女神同班同学院，天天都能在一块。不像我，居然还要早起半个小时绕大半个学校才能找到你们。” “关我什么事啊，不要什么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好不好。”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就在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的时候，梁凯风带着两个女孩和一群男生上了车，隔着好几排座位都能听见他大笑的声音。 “……嗯，是啊。所以才说你们不会追女孩子，一点浪漫主义细胞都没有，女孩子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啊。” 跟在梁凯风身后的几个男生就点头称是，一副小弟拜大哥的架势。 “女孩子喜欢什么，你们得有所了解才行，对不对？” 梁凯风更加得意了，眉飞色舞，一边揽过了身边一个女孩子的肩膀，伏在她耳边说，“美女，你喜欢什么啊？” 那女孩子也是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羞答答的说，“我……要凯风一个人就够了。” 梁凯风立即就打了个响指，“听见没？她想要一辆法拉利。你们谁能给得起吗？” 身边的一群小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当然只有我了。” 梁凯风笑起来，肆意的摸了一把那女孩子的脸。 “恶心！” 苏晓筠愤愤的骂道，转过头不去看他。 “我真想对着他那张脸狠狠的来上一拳。” 石一彤嘟囔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非要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富二代！有钱了不起啊！而且居然还有那么多人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当狗腿子，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我安慰着他们两个说道，“不理他就好了。” 本来我是本着不惹事的原则说这话的，可没想到那个梁凯风不知道长了双什么耳朵，居然听到了我这话，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的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看这边挺好，咱们就坐这边呗。” 他嬉皮笑脸的坐在了我们的斜后方，然后装出一副刚发现我的样子阴阳怪气的打招呼，“哎呀，这不是顾羽嘛，16汉本的顾小羽啊，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声招呼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刚刚干嘛要闲着没事讨论他的事情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还没等我搭腔，苏晓筠就火药味十足的说道。 梁凯风显然也被这不客气的回答挑衅到了，立刻就横眉冷对，“跟我没关系？我说跟我有关系就是跟我有关系，只要我乐意，全学校的事情都跟我有关系！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谁在乎你爹是谁！” 苏晓筠更生气了，我在一旁拦都拦不住，“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己不学无术还要拿出老爸的名声来威胁人的富二代了！有本事你自己挣钱买法拉利泡妞啊？” “你说什么？” 梁凯风也是个小孩子脾气，这么被一激怒，立刻就蹿得老高。 而他身边那些男生们一看自己的老大被人威胁，也立刻都站起来，一副要撸袖子揍人的架势。 而我和石一彤看到苏晓筠受气，当然也不会坐视不管，也站了起来，随时准备跟对面开打。 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好在，就是这个时候，班主任上了车，一看到车里齐刷刷的站了一堆人，立刻皱起眉头。 本书来自 第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干什么干什么呢！你们是要造反啊！都给我回到自己位子上去！” 我和石一彤紧盯着梁凯风，而后者轻蔑的瞥了我们一眼，坐了下去，连带着那些站起来的男生也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坐下了。 “我打赌，这次绝对会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次旅行。” 石一彤嘟囔着。 “烟锦山，学校作业，失踪事件，最过分的是居然要和这家伙一起。” 苏晓筠叹了口气赞同道，“不能再同意了。” 校车徜徜徉徉的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我们送到了目的地――烟锦山。 我从车窗口看过去，青绿色的山脉绵绵不绝的一直延伸到视线外面，最前面的那一座山峰，就是我们要去野营的目的地了。 “从这里看好像并没有那么糟糕嘛。” 我兴致勃勃的说道，一边把安全带从身上解下来，“景色还挺漂亮的。” “说得也是，我就说学校不会随便给我们选个小山坡就让我们来野营合宿的。” 苏晓筠的语气也一样变得愉快起来。 “同学们！” 班主任在车前面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听她说话，“我们已经到达烟锦山了，但是不要太过兴奋。我警告你们，烟锦山是未经开发的野山，所以除了学校规定可以去的几个地方之外，你们千万不要随便乱跑！一定要带好你们的手机，确保我可以联系到你们每一个人。带好你们的食物和水，紧跟队伍不要掉队，带好衣服注意保暖……” “又来了。” 石一彤无趣的用胳膊撑着脑袋，抱怨道，“学校旅行就是这样，好不容易有点兴致，全被老师的‘安全事项’给磨没了。” “最后，要知道你们这一趟不是来玩的，而是来学习和体验生活的。所以别忘了你们的作业！合宿结束以后，你们每个人都要写一篇实践报告！” 不出所料的，车里传来一片鬼哭狼嚎。 “真是的，就不能让人好好玩玩吗？” “还要写作业，这还玩个鬼啊。” “好了好了，不许抱怨。” 班主任又使出了杀手锏，“有意见别找我，找学院领导去。现在大家都下车吧，注意安全，跟紧队伍！” 学生们一脸怨气的走下车，我和苏晓筠石一彤当然也在队伍当中。 不过即使如此，当我们下车后看到老师们已经摆放好的烧烤器具，还是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可没人说我们要野外烧烤！” 石一彤差点欢呼起来。 “这才像模像样的是趟旅行嘛。” 苏晓筠也满意的说道。 然而，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就在我们三个人兴致勃勃的拿着铁盘子准备去拿一些烧烤用的食材的时候，一旁的某个老师突然叫住了我们。 “你们组，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一个人？ 我们三个人都莫名其妙，迷茫的看了回去。 “一个小组四个人啊，每个车上的老师应该都提前说过了吧？” 那老师耐心解释道，“你们组还少一个人？” 我们几个都面面相觑，因为在车上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认真听老师说了些什么话。 “呃……” 石一彤十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啊老师，我们之前不知道。” “谁让你们在车上不好好听的？” 老师无奈的说道，“你们三人一组，不就有人没有组了吗？人数都是老师们之前就排好的，你们这……” 这老师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有一个声音不满的嚷嚷了起来。 “凭什么必须得四个人一组？这什么破烂规定啊！我就想一个人吃烧烤难道不行吗？我一个人就得饿着肚子不成？” 我们惊讶的转头一看，冲着一个女老师大发雷霆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恼人的梁凯风。 梁凯风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就这么直接跟女老师叫板，说不定他们家里还真的是跟学校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被梁凯风发脾气的那个女老师显然非常窘迫，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说话，“这是学校的规定，人数本来都已经分配好了的，你这样子别的组不就会缺人了吗？那老师们会很不方便管理的，也不能让所有的老师都关注着你一个人啊。再说了，你一个人走失了怎么办，也很麻烦的。” “那就是你们校方的责任！” 梁凯风还蛮不讲理，“管理学生不是你们的任务吗？出了问题你们就得负责解决才行！”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多大点事情。” 站在我们身边的那个男老师朝女老师走了过去，招了招手，“我找到缺人的这组了，梁凯风，你跟他们一组就行了。问题解决。” 梁凯风跟我们三人一对视，两方都愣住了。 接着梁凯风就愤怒的嚷嚷起来，“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跟他们三个一组！” “我们才是不想跟你一组呢！” 石一彤也不甘示弱的喊了回去。 “行了行了！不准有意见！” 男老师板起脸来，“是你们自己不遵守规矩弄成这样的，还想怎么样？都老老实实的，要不然直接把你们四个人都送回学校去，也别野炊了！” 听到这句话我们几个都噤声不说话了。 就连梁凯风那个小霸王也气哼哼的不敢说什么了。 老师们很快就散开去忙别的去了，梁凯风瞪了我一眼，骂道，“顾羽，就是你！我回回遇到你回回倒霉，晦气东西！” 我感到一阵好笑，抱起双臂看着他，“是吗？那全学院那么多人，你还有那么多哥们小姐的，怎么不找他们一组啊？” “我……” 梁凯风明显是被我的话堵了一下，还偏偏要硬着头皮回应，“你们懂什么！像我这种出身高贵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跟他们那种下贱身份的人一起组队，我还嫌不够丢人呢！” “其实是因为根本没人想跟你组队吧。” 苏晓筠的冷嘲热讽十分及时，“别看平常有那么多人为了钱去巴结你，可真正到了这种时候，他们都有自己真正的朋友和圈子，谁也不想跟你在一起玩吧？” “你胡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一听到这话，梁凯风就又急了起来，指着苏晓筠叫起来，“你这是污蔑！” 本书来自 第五章 失踪的梁凯风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五章 失踪的梁凯风“好了好了，别吵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我头疼的拦在了两个人中间，“都来了就好好玩行不行？” 我这样说，两个人才勉强止住了争吵，然而包括石一彤在内，两方的敌意依然非常严重。 这一情况就算到了傍晚，也没有任何好转。 起因是我们几个人在烧烤的时候，梁凯风嫌我们拿给他的菜太多，肉太少。 本来是屁大点的事情，这小子却非要大喊大叫，满世界的嚷嚷。 “你们几个还说对我没有意见，你们自己看看，把什么菠菜白菜豆腐全放我这里了。你们自己说这不是对我有意见是什么？你们怎么那么幼稚，讨厌我就用这种手段来报复？” “食材都是刚刚分好的，你也看见了，每个人数量都一样的，怎么可能会给你少分几串！” 苏晓筠气得脸上发红。 “你当然会那么说了，信不信我找人过来评评理？看看是肉多还是菜多啊？” 梁凯风仰着个脑袋，用下巴看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你说说你们幼稚不幼稚，这都是我初中整人的时候玩剩下的！” 石一彤也实在忍不过去了，站起来就伸手推了梁凯风一把，“幼稚的是你不是我们！你没脑子吧！” 想不到这么一推之下，梁凯风踉跄了一下，把桌子上的烤肉盘子全给掀翻了。 “哐当” 一声，铁盘子连带着里面的烤肉全洒到了地上，梁凯风的衣服上也沾上了烤肉肉汁。 动静之大以至于许多人都回过头来看，但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窃笑着的。 “活该。” 石一彤幸灾乐祸的说道。 “你――！你！” 梁凯风气得脸都扭曲了，指着自己衬衫上那一块明显的污渍，“这是范思哲的衬衫！只能干洗！你赔得起吗！” “我管你是范思哲还是李思哲，这是你先挑的事，关我什么事！” 石一彤气呼呼的说道。 “好啊，等回去之后我就告诉我爸，到时候有你们几个的好看！” 梁凯风大吼着，把我们桌上的所有食材全给打翻在了地上，“鬼才要跟你们几个智障一个组呢，我一个人走！” 说着，他就一个人气呼呼的离开了，周围看笑话的人也赶紧闭了嘴不再说话。 “他真是活该！说的好像我们乐意跟他一个组似的！” 苏晓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我们再拿几份去。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去吧。”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梁凯风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到了晚上七点半，所有的组都已经吃完准备上车去山下订好的宾馆，老师清点人数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咱们这辆车上不是有四十八个人吗？” 班主任皱起眉头。 “是有四十八个人。” 学委点了点头。 “我再数一遍。” 说着，班主任又耐着性子把全车的人数了一遍，然而，还是少了一个人。 “少了谁？” 班主任大声喊道，“有谁去厕所了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梁凯风。” 班主任忽然意识到是谁不在队伍里了，“那个咋咋呼呼的梁凯风呢？” 我一惊，左看右看，梁凯风果然不在队伍里。 难道说……他那次生气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谁跟梁凯风一组的！” 班主任厉声问道。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还是弱弱的举起了手。 “梁凯风他人呢？” “那个，报告老师……” 苏晓筠小声说道，“之前吃饭的时候我们跟他闹了点矛盾，他一个人就走掉了。” “我们还以为他去找别人玩了呢。也没想到他就没回来了……” 石一彤也不好意思的补充道。 班主任一听，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安排组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让你们互相监督着不要出什么乱子吗？搞什么，他走的时候是往哪边走的？” 对啊，梁凯风走的时候……他是往哪边走的来着？ “好像是，那边吧。” 苏晓筠是我们中记忆力比较好的一个，她想了一下，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顺着苏晓筠指的方向看过去，从那边一直走，要不了多久就走进森林里了。 那绝对是老师一开始就跟我们强调过的“允许活动的范围之外” 的地方。 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涌上我心头来，我连想也没想，就拔腿往那个方向跑去了。 “老师，我去把他找回来！” “哎，顾羽！你等等我们！” 石一彤也是想都没想，就追上了我。 “老师，我们也去！” 说着苏晓筠也追了上来，只留下一群气急败坏的老师，追也追不上，只能在我们身后大喊。 “你们干什么去！赶快回来！很危险的！” 当然了，我们几个人都置若罔闻。 我的心里有种说不清的预感，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老师们能够解决的。 还是尽量少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比较好。 我们凭着感觉往梁凯风消失的地方找过去，这片森林明明不大，在我们跑进去之前都可以看得到边界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走进来反而迷失了方向。 “等等，你们，等等啊！” 石一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哎呀，你们等等我！” “才走了多久你就累成这样子了。” 苏晓筠翻了个白眼，“真是的，快点啊。” 说着就拽了一把石一彤的胳膊。 “不是啊，你们看看周围。” 石一彤喘着气说道，一边伸手指了指我们面前的一棵树，“这棵树，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啊？” 石一彤这么一说，我和苏晓筠都愣住了。 我抬头看向石一彤所说的那棵树，树上有这三根枝杈，和别的树不太一样。 他这一说，我们都觉得眼熟起来。 “不会吧……” 苏晓筠喃喃说道，“难道说，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我们还真是运气这么好，给碰上鬼了？” 本书来自 第六章 结界之谈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六章 结界之谈“等等，别着急。品书网 www.vOdtw.com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我看到两个人都开始慌乱，连忙开口说道，“说不定梁凯风也是因为这种状况，所以才找不到回去的路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梁凯风给找到。” “说的容易，哪有那么简单啊。” 石一彤嘟囔道，“搞不好连我们几个都要一块被困在这里。” 苏晓筠则是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连天都开始黑了，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要是出不去的话……晚上真的有狼就麻烦了。” 顿时，三个人的小队立刻就陷入了一种低迷状态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说道。 “哎呀，我都知道！你们人类实在是太靠不住了，还是得本大爷来照看着点才行！” 这个声音不是从别处发出来的，正是从我背上的背包里！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背包拉链拉开，一个白色毛茸茸的脑袋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果然迷路了吧？不亏是人类，连一片巴掌大的森林都会迷路，怪不得温九柏坚持要我跟着来呢！” “白！” 我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雪貂！这不是顾羽养的那只雪貂吗？” 苏晓筠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而且，还会说话？” “少见多怪的人类女孩，本大爷才不是普通的雪貂。” 白一副不跟人类计较的表情摆了摆爪子，跳上了我的肩头，“我当然是从一开始就跟过来咯，你们吃晚饭的时候我还偷了几串烤肉呢。怎么样，我的潜行技巧很厉害吧！” “原来你才是偷走梁凯风肉串的贼啊！” 石一彤愤怒的指着白说道，“可恶，你知道你给我们捅出了多大的篓子吗，黄鼠狼！” “什么？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可不是黄鼠狼！” 白冲着石一彤呲牙道。 “好了好了。” 我头疼的打断一人一鼠，“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精力吵架。现在的重点应该是怎么找到梁凯风，以及怎么走出这片森林不是吗？” 我用手拎着白脖子上的皮毛把他拎起来，“你与其在这里跟我们找事，不如一起帮着想想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哎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白在我手底下挣扎起来，“你们不就是要找那个拽里拽气的小子吗？放我下去，我已经记住他的气味了。他肯定就在这片森林里没错。” 说着，我就将白放了下来。 这只灵活的雪貂立刻蹿到了我们前面，“走吧，我给你们带路。” 雪貂在前面跑，我们在后面跟着。 果然，顺着气味寻找的白带路的时候，我们再也没有看到相同的景物。 但是，森林却越走越深，再加夜幕的降临，四周的能见度越来越低，时不时有阴风吹过，阴森可怖。 “我们进来之前，没有觉得这里这么大啊。” 苏晓筠嘀咕道，“整座烟锦山都不是很大，按理来说，就我们这么走法，早都应该走下山了啊。” “不一样的，现在我们在走的这片森林应该是被结界封住了。” 白一边走一边说着。 “结界？” 苏晓筠吃惊道。 “那种……施下魔法，用魔法阵封住的东西吗？” 石一彤嘴都合不拢。 “你是动漫看多了吧。” 白毫不留情的戳穿石一彤，翻了个白眼说道，“结界这种东西是分很多种的，你从动漫上学来的那套实在是太片面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好奇的追问道。 “所谓结界，本意是指一切用于保护内部，不让外界侵入的手段。简单来说，最普遍的结界就是你们人类的住所。” “住所……是指房子吗？” 石一彤挠了挠头，表情很是迷惑。 “没错，就是你们的房子。” 白迈着小碎步往前走，一边不时回头，“房屋就是一种结界，除了让屋主人安居乐业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保护主人，不让外人入侵。自然界的万事万物中，只有人类能够将‘住所’的结界制作得如此完美。同理，一道门、一扇窗、盔甲、盾牌，都是你们人类用来保护自己的结界。不过，这世界上既然有肉眼能看得到的结界，自然也有肉眼无法看到的结界。” “那就像法师施法的时候，凭空制造出的结界一样？” 苏晓筠试探着问道。 “是也不全是吧。” 白判断道，“肉眼不可见的结界也分两种。佛教中用‘自然界’与‘作法界’来区分，也就是有自然形成的结界与人工施法所形成的结界之分。” “还有能够自然形成的结界吗？” 我问道。 “当然有了。” 白解释道，“作法的结界理解起来很简单，就是有修为的人通过法术人工施加的屏障。但是自然结界也是很常见的。嘛，举个例子好了。你们有没有身边有得了抑郁症的人的经验？” 我和石一彤摇了摇头，但苏晓筠点了点头。 “我上高中的时候，同班的有一个女生就是抑郁症。每天郁郁寡欢的，经常不来上学。她得抑郁症之前明明是个很阳光的女孩，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谁说话都听不进去，也什么事都不做，对谁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对，那就是因为结界啊。” 白肯定的说道。 “抑郁症和结界有什么关系？” 苏晓筠费解的问道。 “得了抑郁症的人，会自发的关闭自己的心房。病发严重的时候，谁也不关心，谁的安慰也听不进去。不仅如此，对生活都会失去乐趣，那是因为得病的人自己拒绝去接受生活这个事实本身。” 白说道，“如果说一个人什么也不愿接触，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人都无法靠近他的内心。那么，你们不觉得这和结界很相似吗？” 我们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吃惊。 “这不过是最小的一种自然结界，只能保护住患病的人自身而已。” 白又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但是有些地方结界是非常有力的。比如常年闹鬼的老房子、历史悠久的博物馆，像这样的地方，就算你的肉眼看不到那层结界，只要走进去，就会感觉到里面和外界的不同。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本书来自 第七章 诡异之森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七章 诡异之森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石一彤和苏晓筠就更加迷糊了。 品书网 www.vodTw.com“那你的意思是说，这片森林就是一片自然结界吗？” 我问道。 白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确实有一股外力把森林内部保护起来了。” “没想到你还懂得不少东西呢。” 我有些意外的说道。 “可别瞧不起我啊。” 白露出骄傲的神情，“别看我这样子，可也是活了几百年的妖怪呢。” “我越来越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苏晓筠皱起了眉头，显然是有些害怕了，“不会真的有狼吧？” “要是只是狼的话，那还算好的呢。” 石一彤嘟囔道。 就在这时，我们几人同时听到了一声惨叫。 “哇――！别过来！别过来！走开！救命啊！”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平时总是咋咋呼呼的烦人精梁凯风。 “快走！” 白说着就跑了起来，我们也立刻加快了脚步。 没过多久，我们就看到了梁凯风。 他正十分狼狈的坐在地上，他那几千块钱的名贵衣服上沾得全都是泥巴，但他似乎也没功夫在意了，一边大叫着一边往后蹭去，但却丝毫没注意离他身后几公分的地方就是一个断壁。 果然，他手一滑，就要往后摔下去。 “小心！” 我一个前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梁凯风的胳膊。 他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半空中，凄惨的叫声就跟杀猪似的。 “不要！不要！啊――！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我不要死啊！” “你不会死的，只要你――别松手！”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老实说，梁凯风体重本来就不轻，再加上他一个劲的胡乱挣扎，我一个人差点就拉不住他了，“石一彤！” 我一喊之下，石一彤才猛地反应过来，和苏晓筠一起帮忙，三个人合力才好不容易把狼狈的梁凯风给拽了上来。 梁凯风一副被吓破了胆子的表情，半响才反应过来，“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吧？” 我一边甩着手腕，一边头疼的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为什么大喊大叫的啊？” 梁凯风一听这话，立刻就变得脸色煞白，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傲气，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片森林里有古怪！我一进来这里就出不去了！” “剑拔弩张的小鬼，现在可算吃到苦头了吧？” 白幸灾乐祸的说道。 而会说话的雪貂当然也把梁凯风给吓了一跳。 “说、说话的黄鼠狼！” 梁凯风嗷嗷怪叫，还躲到了我的身后，“还是白色的！” “没礼貌的人类小鬼！” 白呲着牙，“竟敢叫本尊为黄鼠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好了，你就别吓他了。” 我无奈道，又把头转向梁凯风。 这当下还是正事要紧，“这片林子里有问题我们都知道了。但是你刚刚叫得那么惨烈，是出什么事了吗？” 梁凯风立刻又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有影子。刚刚我看到了，树后面有奇怪的影子！” 听了这话我们都迷惑不解，“影子……？” “喂，你这个怂货，你该不会是因为天黑，错把花花草草的影子当成怪物了吧？” 石一彤满不在乎的说道。 “怎么可能！我眼神好使着呢！” 梁凯风跟石一彤急起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啊？” “你这家伙说什么？我们好心好意的闯进森林里来救你，你就对我们这个态度？” 石一彤也生气起来。 本以为他们又要发展成一次世界大战，没想到却被苏晓筠给打断了。 “嘘！你们都别说话了！” 苏晓筠皱着眉头说道，“说真的，我刚刚好想，真的看到什么东西了。” 这下子两个人一下都闭嘴了，心惊胆战的看向苏晓筠。 苏晓筠没说话，指了指离我们很近的一片树影。 虽然现在天已经全黑了，四周的树木野草都已经看不太清楚。 但借着明亮的月光，还是能看到一些依稀的轮廓的。 但很明显，苏晓筠所指的那片地方，轮廓有些不太对劲。 除了树木应有的影子之外……好像真的还有一个黑影！ 我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其它人也好不到哪去，都神情紧张，死死的盯着那个影子。 很快，那个影子就动了起来。 距离太远，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只有那东西以缓慢的速度向我们这边移动了过来。 “那到底、到底是什么啊！” 梁凯风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不知道。但要是什么来者不善的东西可就麻烦了。” 白的背弓了起来，獠牙露出来，完全一副进攻的姿态，“别看我这样子，要打什么小兵小卒的还是很有把握的！” 就在这极度紧张的氛围中，那个黑影却突然说话了。 “帮帮我，拜托了。你们……能帮帮我吗？” 我一愣。 因为这个声音竟然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是个小女孩！” 石一彤脱口而出。 接着，声音的主人缓缓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月光能照得到的地方。 果然是一个小女孩，她的身上穿着一条蓝色的小裙子，此时正用手不停的擦着眼泪，哭得很伤心。 “是个人类女孩？” 白惊讶道，“怎么会……” “难道是跟我们一样在森林里迷路的人？” 苏晓筠也吃了一惊，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柔声说道，“乖，别哭了，没事了。有大姐姐和大哥哥们在呢。你怎么了？” 我们也松了口气，走上前去。 石一彤还不忘损梁凯风一句，“我怎么说的来着，胆子小得像老鼠一样。连个小女孩都害怕！” 梁凯风又气又恼，却无言以对。 只能跺了跺脚，也跟了上来。 小女孩看起来非常落魄。 她的裙角沾满了泥巴，弄得脏兮兮的，仔细一看，还有一大片暗红色的污渍。 那……难不成是血？ “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 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怎么也走不出这片森林，好可怕，求求你们了！” “别急，你慢一点说。” 苏晓筠安慰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呢？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没有别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小女孩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哽咽一边说着，“我的爸爸和妈妈，全都被怪物吃掉了！” 本书来自 第八章 迷途的少女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八章 迷途的少女“被怪物……”我们几人面面相觑。而苏晓筠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急切的问道，“你们，难不成就是驾车旅行的一家三口？” 小女孩怔了一下，随后含着泪点了点头，“爸爸和妈妈本来想趁假期带我出来玩的，开车路过这里的山路的时候，车子突然就停下来不动了。爸爸下车去看情况，但是……传来一声惨叫。之后妈妈护着我的头，却还是被怪物抓走了。血到处都是，我好害怕好害怕，好不容易才等到那些怪物走了，可是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我不停的逃啊逃啊，可是，不管走到哪里都出不去这片森林，呜呜呜……” “好了好了，没事了。” 苏晓筠拍着小女孩的后背安抚着，“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李巧。” 小女孩抽泣着说道。 “小巧，不要害怕。你还记得那个怪物长得什么样子吗？” 苏晓筠柔声问。 “是不是只是狼之类的野兽啊？” 石一彤插嘴问道。 “不，不是。” 小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坚定的说，“不是野兽，是怪物！我看得很清楚！” “你、你骗人！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吃人的怪物呢！” 梁凯风依旧的怂，却还硬着头皮说着，“根本就不可能的！” 白轻蔑的瞟了他一眼，“三分钟之前你还不相信世界上有会说话的雪貂呢。” 梁凯风又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姐姐，姐姐。” 小巧摇晃着苏晓筠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哭腔，细声说着，“我们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吧。那些怪物很可能还在附近的！” “啊……” 就在苏晓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白突然插嘴，面色严肃的看向小女孩。 “但是，很奇怪啊。如果这个女孩就是新闻上那个失踪的一家三口的话，从那辆车子被拍到到现在，少说也过去四五天了。你是靠什么生活了这么久的呢？” “汽车上还有吃的。” 小女孩好像是被白的气势给吓到了，瑟缩了一下，“本来爸爸妈妈是要带我来野营的，所以车上有水还有吃的。但是到今天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而且到了晚上，还有怪物在周围。” “说到怪物。” 白一下子窜到了小女孩的面前，“你还记得你看到的吃人的怪物，长得什么样子吗？” 小女孩露出惊恐的眼神，往后退了两步，扑进了苏晓筠怀里。 “你不要吓她好不好！” 苏晓筠立刻不客气的训斥白。 “哪有啊，分明是那小姑娘胆子太小了好不好。” 白嘟囔着。 小巧低声哭泣着，就在我们都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却细声细语的开口了。 “怪物……有很大很大的绿色眼睛，趴在车窗上，眼睛有半个窗户那么大。黑色的毛，还有非常大的、尖尖的爪子，被它抓一下就立刻会死的。” “这样啊。” 白喃喃说道，“这样的话，就根本不可能是狼了。” “那么是妖怪吗？” 我脱口而出。 “可能性很大啊。” 白说道。 “什么？妖怪？” 梁凯风立刻发出一声凄惨的喊叫。 苏晓筠抬头看了看天空，叹气道，“现在天已经很黑了，再这么随便在森林里横冲直撞的反而很危险。啊，这时候要是带着咕噜来就好了，太可惜了。” 我看向小巧，询问，“小巧，你们家的那辆车的位置，你还能找得到吗？” 小巧点了点头，“我都做了记号的，能找得回去！你们跟我来。” 入夜以后的森林变得更冷了，不仅如此，好像整片森林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阴气。 四周安静的可怕，我们几个没有人说话，所以传入耳朵的只有鞋底踩在野草上那种簌簌的声音。 “到了，你们看。” 小巧撩开一片树叶，我们探头去看，果然看到了一辆白色的车正停在路中央，车门已经扭曲变形了，但大概还能勉强关上。 车窗破了一扇，如小女孩所说的那样，上面沾着一些血污。 “这车真是经典款啊。” 梁凯风绕着那辆车转了一圈，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这车的型号是2000年出产的吧？你们家把车保养得还真不错。” “你这富二代脑子里进水了吧！” 石一彤伸手就拍了梁凯风的脑袋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想这些！” “你打我，姓石的你居然敢打我脑袋！” 梁凯风瞪着石一彤，“我爸爸都没打过我脑袋！” 我和苏晓筠则懒得理会一旁争吵的两人，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往车里照。 “车里也许还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呢。” 可惜事与愿违，车里除了明显有人挣扎过的痕迹之外，几乎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小巧所说的食物和水更是没有看到。 “什么都没有啊……” 苏晓筠喃喃道，“这可难办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女孩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又硬生生的把声音憋了回去，拼命的捂着嘴，浑身颤抖起来。 我和苏晓筠都莫名其妙，看向小巧，“小巧？怎么了？” 小巧浑身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伸了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了指我 们的身后。 这下我和苏晓筠的身体全都僵住了，随后一旁的梁凯风和石一彤也大叫起来。 我缓缓的回过头。 一瞬间，我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比恐惧先袭来的是震惊，然后是呆滞，全身每一个细胞仿佛都不会运动了，只能僵在那里呆呆的望着。 一个巨大无比的怪物正立在我们身后，很难形容它究竟是什么，以至于只能想到“怪物” 这一个词语来形容它。 那怪物有一层楼那么高，浑身长满黑色的硬毛，一股腐臭的气味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 它有一张血盆大口，一半的嘴唇是裂开的，露出腐烂的肉。 一只硕大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绿的光芒，眼球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着，最后，盯住了我们。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关键时刻，白一声大吼，把我们全都拉回了现实。 本书来自 第九章 穷途末路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第九章 穷途末路那怪物发出地震一般的咆哮声，那一把能抓起一个人来的利爪就朝我伸了过来。 请大家搜索（）看最全！ 更新最快的小说我一惊，猛地向旁边一扑，险险躲了过去。 “快跑！快一点！” 白焦急的喊着。 我匆匆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形象，一股脑的往前跑去。 其它人也不比我好到哪去，就连身穿名牌的梁凯风也跑得跟狗刨似的。 那可怕的怪物在我们身后咆哮着，还不断的伸出利爪来企图抓住我们。 “到这里来！” 白毕竟是四肢灵活，很快就跑在我们前面，发现了一个藏身的斜坡。 我们自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没命的跑着，一起躲到了那面不大的斜坡后面。 怪物追到这里，见猎物消失了身影，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咆哮，开始四处寻找我们。 那腐臭的气味弥漫在我们四周，每个人都捂住鼻子，拼命的不发出声音。 但那怪物也许是智商不怎么高，胡乱拿爪子扒拉了两下，就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它……走、走了吗？” 梁凯风憋着气问道。 “好像是暂时离开了呢。” 白说道。 梁凯风松了一大口气，整个身体都瘫软了下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有点被吓懵了。 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巨大的怪物，而且这么大的东西，竟然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那一瞬间的恐惧根本难以形容。 “我也不知道。” 就连白的眼睛里都透着震惊，他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妖怪。而且他竟然跟鬼魅一样突然就出现了，按理来说，这不是妖怪的常见捕食方式啊。” “森林里的结界，难道就是这个可怕的东西弄出来的？” 苏晓筠还捏着鼻子，浑身颤抖的说着，“作为他的捕食猎场？” “我也不太清楚……” 白摇了摇头。 要是温九柏在这里就好了，他在的话，肯定能够详细的解释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用他那精明的头脑规划好一条生路。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句话，但很快又懊恼的摇了摇头。 再怎么说，他不在就是不在。 就算温九柏不在，我们也不能就此低头认输啊。 一定要想到走出森林的办法。 这片森林真是太诡异了。 而且说不清为什么，除了诡异和可怖之外，我的心里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就好像是整个事件都透着些许违和感一样，可要说的话，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啊！我真是受够了！” 梁凯风突然大叫着站了起来，表情狰狞，“什么妖怪不妖怪的，还有什么捕食方式！我只是来跟学校一起野炊的，不是来送命给妖怪当食物的！我还没继承我爸的公司呢，我可不要死在这里！自从遇上你们几个之后我就一直倒霉到现在，扫把星！” 梁凯风气呼呼的说道，“我不管了！你们要在这里悠闲讨论就讨论去吧！我可不要跟你们一起陪葬，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等！你现在乱走的话会很危险的！” 我也立刻站起来。 “那也比跟你们一样呆在这里要好得多！” 梁凯风红着眼睛吼了我一句，接着就大踏步的离开了我们藏身的斜坡。 “让他去吧。” 石一彤还在旁边冷嘲热讽，“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全身都是被惯出来的毛病。他想去找死就让它去呗。” “行了，你这时候还说什么风凉话！” 我气不打一处来。 可在这时候，梁凯风已经跑了出去，还回头嘲笑我们，“你们才是傻子呢！留在那里等死吧！” “梁凯风，小心！” 苏晓筠一声惊呼。 没错，就在梁凯风往前跑的方向上，突然那个怪物就出现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原本一无所有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山一样大的庞然大物。 “啊――！！” 梁凯风发出一声惨叫。 “傻小子，别愣着，快跑！” 可梁凯风哪里还有逃跑的力气，他浑身都瘫软了，坐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外爬，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不要，别杀我，别吃了……求你了，我不想死！” “这个傻瓜！” 我站起来就准备向梁凯风跑过去，可这时苏晓筠又发出了一声尖叫。 “怎么了！” 石一彤问道。 “你们、你们看！” 苏晓筠用手指着我们身后的森林深处。 我一回头，愣住了。 夜色笼罩下的森林深处涌出了浓浓的黑影。 有三只……不，四只，随着黑影向我们逼近，越来越多的怪物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有五只甚至六只庞然大物向我们靠拢。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以及强烈的腐臭味。 怪物们几乎像城墙一样，连月光都被挡住了。 “骗人的吧……从哪里冒出的这么多怪物！” 石一彤嘴都合不上了。 我的脑袋里“嗡” 的一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他们所有人都要被我的一时冲动给拖累了！ 要不是我一开始冲动的跑进这片森林，苏晓筠和石一彤也根本就不会跟进来。 要不是我最开始在车上引起梁凯风注意，他也根本就不会跟我们分到一个组，自然也不会气的跑进森林了。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老实说如果当时没有温九柏救我一命，早在王忠那次我就应该死了。 可我的朋友们怎么能丧生在这种地方呢，也太可笑了！ 于是我当下想也没想，就向离我最近的一个怪物跑了过去，狠狠的挥拳出去！ 不过也许是黑夜里视野不清晰，我一拳出去竟然打到了空气，害得我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不过，即使这样似乎也成功的引起了那大怪物的注意。 “顾羽！” 苏晓筠惊呼起来，“你在干什么！” “来啊！” 我仰头冲着那些怪物大吼道，“你们不是要吃人吗？那么大的个子却长这么一张傻乎乎的脸！有本事就来吃我啊！” “顾羽，你疯了吗！” 如我所料，一时间，所有的怪物都放弃了选定的猎物，看向了我这边。 一群庞然大物长着血盆大口向我逼近。 我咽了口唾沫，向后退去。 可后退了没两步，后背就靠上了一个结结实实的东西，我转头一看，才发现我的身后竟然是一块巨大的岩石，把我的后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本书来自 第十章 小巧的真相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讪笑了两声，这一次真的是退无可退了。 “顾羽！” “你这笨蛋！” 怪物们毫不留情的向我逼近，向我伸出了利爪。 就在我本该彻底感到绝望的一瞬间，心里却油然而生了一丝违和感。 没错，违和感。 我从进入这片森林开始，心里就不断的生出一种违和的感觉。生死攸关的如今，我拼命发动所有的脑细胞思考着。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有什么东西是被我们所有人所忽略了的，因为突如其来的危机，让我有东西没有注意到！ 怪物一点点的逼近了，我一边徒劳的后退，一边拼命的思考着。 有什么……有什么…… 对了！ 就在此时，我猛地想起来了。 李巧，那个叫李巧的小女孩呢？我转头看去，李巧正蹲在一个小角落里，十分害怕的抱着脑袋，低声哭泣着。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可怕的怪物却并没有攻击她。 一瞬间，许多被忽视的细节都重新涌上了我的脑海里。 小女孩穿着蓝色的裙子。但是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我们几人早就穿上了长袖和外套。 她说靠着车上的食物和水活下来，可我们去检查的时候不要说水了，连空水瓶也没有在周围发现。 森林里“自然形成”的结界、那辆“经典款”的汽车，还有刚刚一拳打空的拳头…… 对啊。原来是这样啊。我看向李巧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怜悯。 这个女孩，一定非常、非常的害怕吧。 “顾羽，快跑啊！”苏晓筠撕心裂肺的喊叫着。 同伴们的喊声从那头传来，而我露出了一个微笑，站直了身体，不躲也不避，任由怪物向我扑了过来。 “顾羽！！” 没事的。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误的话…… 怪物的利爪猛地向我伸来，我闭上了眼睛，只感到耳边一阵风掠过，然而本该有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我睁开了眼睛。就像我想的那样，那怪物的利爪就像透明的一样，直接穿过了我的身体，却没有给我造成一点伤害。 其他几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愣住了。 “顾、顾羽？” 苏晓筠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松了一口气，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踉跄了一下，坐在了地上。 “没事了，我们已经安全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他们说道。 “你、你说什么？”梁凯风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走了过来，用手触碰了一下那怪物。 什么也没有摸到。 “骗人的吧？”梁凯风吃惊道，“这是假的！” “什么？”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跳了过来，同样的，他的身体也穿过了那些怪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山一样大的怪物虽然依旧发出吼叫声和难闻的气味，但已经无法威胁到我们了。 “这应该要问那边的女孩了。”我站了起来，向角落里的小巧走了过去。 李巧蹲在角落里，身体因害怕而不停的发抖着，还能听到她的嘴里不住的哽咽着，“不要，不要过来……好可怕，不要过来，不要吃我……” “小巧。”我在小女孩的面前蹲了下来，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小巧，别害怕了。哥哥在这里，抬头看看哥哥好不好？” 小巧依然啜泣着，但缓缓的抬起了头来。 “别害怕了。没事的，这里有我们陪着你呢。”我再度安慰道。 小女孩慢慢的止住了哭泣，随后奇迹出现了。我们身边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全都逐渐变得透明，然后缓缓的消失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石一彤一头雾水的说。 我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疑问。而是专注的看向小巧，认真的说道，“小巧，你说你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开车过来的，对吗？” 小巧啜泣着点了点头。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记得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吗？”我一字一顿的问道。 小巧露出了一个迷茫的眼神，“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啊。” “大概应该是夏天吧。”我指了指小巧身上的蓝色裙子，“你身上穿的是夏天的连衣裙，但是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你穿着这么少的衣服，不觉得冷吗？” 小巧脸上的神情更加迷茫了，接着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不记得了！” “冷静点，小巧。”我托着小巧的脸让她看向自己，语气尽量轻柔，“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一定要好好想想，然后认真的回答我，可以吗？” 小巧迷茫的点了点头。 “你说你的父母全都被怪物吃掉了。那么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一字一顿的问道，“车门被破坏了，车窗也被怪物弄碎了。那么躲在车里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还记得吗？” “不知道……”小巧喃喃的说道，“我……我……” 在这偏僻荒芜的深山里，面对着山一样大的怪物，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 “我……没有逃出来。”小巧迷茫的看着我，露出迷惑的神情，重复着，“我没有逃出来。怪物吃了我爸爸，抓走了我妈妈。然后它……用牙齿，扭断了我的脖子。”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白喃喃说道。 “没有逃出来？”梁凯风恐惧的拔高了声音，“那、那不就是说，这女孩根本就是……” “死了。”我从小巧面前站了起来，平静的说道，“小巧和她的父母，恐怕是很早以前来过这里。车在半路抛锚了，一家三口都被那种巨大的恐怖怪物给吃掉了。” “没错。”白接过了我的话继续说道，“但是小女孩太害怕了，她生前那一瞬间的恐惧使她的灵魂一直游荡在这片森林里面。不仅如此，这份恐惧还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个困住我们的结界，还创造出了那些怪物的幻影。小巧就这样一直一直在森林里被自己的恐惧所追赶。所以那辆车的型号才会那么老旧、车上才会什么都没有，小巧才会穿着夏天才会穿的裙子……” “怎么会这样……”苏晓筠喃喃说道，看向小巧的眼眶泛起了红。 “我……已经死了吗？”小巧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一只手，握了握又松开，“原来是这样吗？” “我很抱歉。”我重新蹲下来，摸了摸小巧的头。 第十一章 尾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原来是这样啊！”小巧笑了起来，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太好了，要是早点发现的话，我就不用一直逃跑了。一直跑一直跑，真的好累啊。” “谢谢你们，大哥哥，大姐姐！”小巧甜甜的唤道，“要是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李巧说完这句话，身体突然发出了柔和明亮的光芒，然后身体变得透明起来，漂浮到了半空之中。 “她真的是鬼魂啊……”石一彤喃喃道。 “是啊，执念放下以后，就可以升天了吧。”白眯起眼睛，看向飘起的小巧，“也算是好事一桩呢。” 小巧的身体发出的光芒愈加强烈，到最后我们都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唰”的一下，小巧便消失在空气当中了。 “要是还有来世，我一定来找哥哥姐姐们一起玩哦。” “哇啊！”梁凯风突兀的发出了一声惊叫。 我睁开眼睛，也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森林里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显然是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候。在我们面前有一堆零碎的人类骨架，像是被什么吞吃之后又吐得到处都是似的。从颜色上来看，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在骸骨的不远处，我们看到了那辆白色汽车。但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车子顶上落了许多的落叶灰尘，油漆也剥落得差不多了，裸露出来的铁板上全是锈迹斑斑。 “这是……”就连白也惊住了。 “看起来至少有五年……不不，十年的历史了。”石一彤伸手摸了摸那破旧汽车的铁板。 就在这时，我原先一直收不到信号的手机也亮了起来。我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显示的是下午五点四十五。 “这不是我们刚进森林的时间吗。”我有些费解。 “你们看啊！”苏晓筠这时候伸出手来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光亮，应该是出口吧！” “走吧！” 果然，顺着那道有亮光的裂缝走去，没走几步，我们就走出了森林。外面还是傍晚，天还没有黑，并且一群老师和同学就等在外面。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梁凯风欢呼道，就差没有在原地跳起舞来了。 反倒是等在外面的老师和同学愣了愣，把头转向我们三个人，“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进去干什么了啊。” “快？”石一彤一愣。 没错，按现在的时间来算的话，我们从进去森林到现在过了还不到五分钟。 “那个，本来就是不大的林子。”我连忙跳出来解释道，“很快就找到梁凯风了。老师，对不起。” “你还知道对不起啊。”为首的老师板着脸非常生气的样子，“你知道还这么乱来！这次毫发无伤就算了，以后再这么乱跑，要是找不到人了谁来负责！” 结果，这一次我们四个人无一例外，都被记了过。只不过一向飞扬跋扈的梁凯风这次竟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让老师们有些惊讶。 “这次算是你们救了我。”梁凯风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我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要是没有你们，我很可能就死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算我欠你们几个一次人情。”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都有点惊讶。 “先说好，我还是一点也不喜欢你们几个。每次遇上你们都要倒霉！”下一秒梁凯风又剑拔弩张的瞪着我们，“一码归一码，明不明白！” 丢下这句话，梁凯风就气鼓鼓的离开了。 “说不定……这个富二代，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嘛。”石一彤摸着下巴说道。 “你能说出这种话来可真是难得啊。”苏晓筠笑道。 我平安回到学校的当晚，就去老宅拜访了温九柏，将我们在烟锦山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温九柏的气色看起来比我离开前要好得多，但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所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躺在干净的木地板上。 “不是挺好的吗？”温九柏半眯着眼睛，捧着手机玩游戏。 “好什么好啊。”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抱怨道，“我可是差一点就死在那里了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当然有了。”温九柏一边打游戏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但是你们也并没有真的遇到任何危险吧？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那我可是差点从悬崖上掉下去哦。”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怪不到别的身上。” “你啊！”我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没话反驳这家伙。有时候我真的是完全搞不清这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候觉得他对我很关心在意，可有时候他却又表现得十分漠不关心。 “不过，就算我们看到的妖怪是那个小女孩的鬼魂虚构出来的。他们一家三口遭遇袭击的事情也是确有其事吧。”我思考道。 “肯定的。”这次温九柏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就很奇怪了。”我喃喃自语道，“我们看到的那辆破车，确实是跟前几天新闻上照片里的车是同一辆。但是那篇新闻的记者是怎么拍下那张照片的呢？难道他也跟我们一样，闯进了森林的结界里面了吗？那他又是怎么走出去的呢？”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淡淡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巧合也说不定。” “而且，这妖怪到底是什么啊？”我一跃而起，从桌子上拿过了一张纸。上面是我凭记忆力画出的那只黑色的巨大妖怪。我高中时候学过两年画画，自认为绘画水平还不算太糟。 温九柏放下手机，接过我的画来，盯着它看了好一会，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以为我的耳朵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我说，”温九柏把我的画放下来，“我不知道。” “是我画得太糟糕了吗？”我心里泛起嘀咕，重新拿起画来端详。 好像没有吧。 “不，你画得不错。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妖怪。”温九柏摇了摇头。 “不会吧？”我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个妖怪是连你也不知道的妖怪吗？” 温九柏似乎是有些好笑的看着我，“我又不是神，也不是什么妖怪都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妖怪当然也很正常的。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如果说世界是一个圆，我们所了解的部分就只不过仅仅是直径上一个小小的点而已。不仅如此，如此庞大的妖怪一定不是那片森林中的原住民。那么，它们是怎样来到那片森林中的、习性是怎样的、是否已经离开了森林，我也全部都不知道。” 我愣了愣，没说出话来。甚至温九柏的这番话，让我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未知的恐惧。 温九柏站起来，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披上，看来是要去济世堂的房间里整理药材了。在他将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又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我。 “可能是巧合，但也可能不是。”温九柏眯起眼睛，“也可能是……有什么人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呢。顾羽。” 第十二章 小册子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穷苦的书生。为了进京赶考，家里不得不凑出所有的钱来供他做盘缠。 可是，即便如此，当书生赶路赶到一半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伙盗贼，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书生又累又饿，最后昏倒在了一条山路边上。 可没想到，当书生醒来的时候，有一个如花般貌美的美女正跪在他身边喂水给他喝。这位美女不仅救了他一命，还说自己对他一见倾心，想要以身相许。 书生大喜，又见那美女身上穿金戴银，一定是富贵家的女儿，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就在书生屁颠颠的跟着美女回家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名道士。那道士看了女人一眼，就大喝一声：“呔，哪里出来的妖孽。” 书生吓了一跳，就见那道士横空甩出一张符来，贴在那女人的脸上。美女哀嚎一声，接着书生就看到她的脸竟然开始融化开来，露出了一张长毛的狐狸的脸。 书生吓得怪叫一声，远远的跳开了。那道士冷笑一声，指着那狐狸对书生说道，“你要是真跟这妖孽走了，她就会带你到她的山洞里去，扒你的皮，吃的你肉！” “啪”的一声，我合上了石一彤手里的小册子，石一彤被我吓了一跳，埋怨道，“顾羽！你干什么呢，吓死我了。” “你才是，干什么呢？” 现在正是马克思主义概论的课间，石一彤就坐在我后面，上课的时候一直在翻看一个泛黄老旧的小册子，让我不禁感到很好奇。 “噢，你说这个啊。”石一彤把他手里的小册子递给我，我接过来看，泛黄发皱的小册子上写着“民间鬼怪传说”的字样。 “鬼怪传说？你对这种故事很有兴趣？”我有点惊讶。 “嘛，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石一彤摇了摇头，“但是最近不是跟你一起遇到了很多怪事吗？而且，这是爷爷的遗物，昨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的，就拿回来看看了。” “原来如此，是你爷爷的遗物啊。”我顿时对手里的东西多了几分敬意。 石一彤的爷爷是做丧葬生意的，而且应该是个相当有修为的老者。这位老者在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就驾鹤西去了，但也多亏了石一彤的爷爷，我才与温九柏相遇，踏入了这光怪陆离的妖怪世界。 “我爷爷的遗物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呢。”石一彤说着，挠了挠头“虽然我不是很懂爷爷的那套玄学就是了。像是一些古钱币啊，占卜盘啊，还有一些八卦牌、符纸什么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以前我爷爷房间里还有一个祭祀用的台子，上面放着一整个大猪脑袋。” 我闻言不由笑了起来，重新拿起那本小册子来翻开着，“不过这个东西看起来就是一本普通的小册子。” “是啊。”石一彤用手掌托着下巴说道，“我爷爷他们那个年代有不少这种小册子，就跟现在的地摊文学似的。” 我有些好笑的说道，“你看了？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是啊，里面写的大部分都是些人妖的故事，跟聊斋差不多，可是比聊斋差远了。”石一彤嘟囔道，“什么书生赶考半路遇到狐妖啊，什么作恶多端的妖精要诱惑正直的人类啊……都是一些把妖怪写得非常坏的故事。” “那不是很正常吗？”我笑道，“因为他们是妖怪嘛。” “但是，妖怪就都是坏的吗？”石一彤好像陷入了费解的思考中，“难道妖怪接近人类就都是为了害人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摸了摸下巴，想到了和温九柏一起遇见的一些妖怪，尤其是那只叫白的雪貂，虽说调皮了点，但心眼绝对不坏，“妖怪也跟人一样，有好的也有坏的吧？” “可是妖怪就是妖怪啊。”石一彤有些后怕的说道，“你忘了前天学业旅行的时候我们遇到的那个巨大妖怪了吗？虽说当时我们看到的只是幻影……但是那也说明了确实曾经有过那种可怕的妖怪徘徊在烟锦山里吧？” 无法否认，我只能点了点头。 自烟锦山回来以后，我就一直在查阅各种传说资料，试图找出那个黑毛绿眼妖怪的真身。但是那毕竟是连温九柏都没见过的东西，理所当然的，我也没有查出任何结果来。 而且，从烟锦山回来之后，温九柏也变得有些奇怪。不，应该说在烟锦山之前就有些端倪了，只是我没注意到而已。 虽说他这个人本身性格就有些凉薄，性情古怪，可要是以前他也不至于对什么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但是最近一阵子，温九柏好像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我似的，只要我问到黑毛妖怪的事情他就会想办法给糊弄过去，要不然就是干脆不理会，叫我早点回去。 只要一想起来就火大，温九柏这个混蛋，真把自己当大爷，把我当成了他的小跟班不成？ “我们在烟锦山遇到的事情，我回去以后跟温九柏说了。”我无奈的说道，“但是他既不知道那个妖怪是什么，也不知道那则新闻是怎么回事。” 石一彤却不以为然，“那不是也很正常吗？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啊。” 巧的很，温九柏本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我却并不赞同。 “你不了解他，他虽然不是神仙，但却是拥有强大实力的除妖师。而且他不仅是有力量，也见多识广。老实说我都很难想象有什么妖怪会是他没有见过的。” 石一彤听了我的话，不但没有赞同，反而还皱起眉头来，“我说顾羽，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我干笑，“你说什么呢。” “要不然你怎么对这个男人这么盲目信任啊？”石一彤皱眉说道，“我都还没问过你为什么又跟他凑在一起了呢。” “这个……一言难尽。”确实没法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但家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确实让我对温九柏的态度改观了不少。 第十三章 坏的定义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当初你不是也赞同我的观点吗？那个叫温九柏的除妖师是个很危险的人啊。”石一彤并不是在责备或是埋怨我，相反，我能从他的眼里看到关心，“要我说，你之所以会碰到这么多危险的事情，都是跟那个男人扯上关系的缘故。我家就算是做丧葬的，从小到大也没碰到过吃人的黑毛大妖怪啊。” “净胡扯，你这逻辑就没道理了啊。”我翻了个白眼。 “石一彤，顾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师已经来到了讲台上，“啪啪”的敲着讲台，“已经上课了啊！” 这下我们都闭上嘴不再说话，赶紧转过了身。 晚上，我再度来到学校后山的老宅。白这次也在，这倒是挺难得的，以往总是难看到他，不是去偷酒喝就是去找吃的了。 而温九柏正端正的坐在书桌后面，在宣纸上用毛笔写着些什么。 “你最近倒是来得很频繁嘛。”见我过来，温九柏停下笔，眯眼看了我一眼。 “没办法啊，谁叫我还莫名其妙的欠着某人一万块钱呢。所以不是得勤工俭学来还债吗？”我不要脸的答道。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主动过？”温九柏无奈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温九柏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我凑过去看温九柏写的字，依稀认出来是一篇《兰亭集序》。虽然我并不懂书法，但还是能看出温九柏的毛笔字非常好看。 “你的性致果然太高雅了。”我咋舌。 “嗯？”温九柏心不在焉的说道，“只不过是消磨时间而已。” “不玩你的游戏了？”我好奇道。 我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温九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别提了，今天遇到的事情太气人了。” “什么？”我笑道，“比你满级晴明虐了我一个队的式神还气人？” 温九柏十分怨念的对我说，“今天去斗技，遇到一个人，队伍里有五个酒吞童子。” 温九柏朝我伸出五个手指，“五个酒吞！我连一个酒吞童子都抽不到！” 听这话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旁的白插嘴，“你不都已经有一队的ssr了吗，还抱怨什么？” “那不一样，酒吞童子的意义不一样！”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拌起嘴来。 说来也奇怪，玩手游和写书法两件事相差实在太大，以至于你几乎无法把这两件事放在同一个人身上。可温九柏不一样，无论是安静的写书法还是吵吵闹闹的玩游戏，在他身上都丝毫没有违和感。 无论多少次都还是想感叹，温九柏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人。 “行了，你这黄鼠狼。”温九柏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身为仆人还质疑你主人，我都没心思写字了。” “什么？小心我咬你噢！”白立即叫道。 “好了你们两个。”我又好气又好笑，打断两个人的争吵，“你们俩才十岁不成？” “是那只黄鼠狼只有十岁。”温九柏放下笔说道。 我不禁又想起了今天上午和石一彤讨论过的那个问题，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说起来，温九柏。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温九柏拿起写了一半的宣纸在半空中轻轻抖了一下，似乎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在古人的传说里，妖怪似乎都是邪恶的存在呢。”我思考道，“像聊斋里的故事，妖怪不是诱惑人就是害人，就算有不那么坏的妖怪，也仅仅是不那么坏而已。那难道说，真的所有的妖怪都是坏的吗？” “当然了。”让我惊讶的是，温九柏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答了出来，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了。 “是、是吗？” “不过在问这个问题之前，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温九柏悠悠的看向我，“你要怎样定义‘坏’这个词呢？” “这个……”我愣了一下，但还是尽量思考道，“比如抢劫、杀人，或者任何会侵犯他人利益的事情吧。会做这些事情的人，应该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坏人了。” 温九柏点了点头，赞同我的说法，“但是，人类一直在侵犯其他生物的利益，比如圈养猪牛，将猫狗培养成宠物。若是按这个标准来看的话，你们人类岂不是全体都是‘坏人’了？” 我下意识的反驳道，“可是，那怎么能一样呢？猪牛之类的动物，本来就是用来……” “没有什么生物是天生做另一种生物的宠物或者食物的，顾羽。”温九柏平静的打断我说的话，“所谓好或坏，不过是人类在基于自身利益的基础上所下的定义，并不适用于人类以外的其他生物，不是吗？” ……这么说，好像也不是没道理。我迷茫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说，‘妖怪都是坏的’这句话并没有错。那是因为站在人类的角度上，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温九柏微笑道，“人类对于好坏的定义是基于自身的利益，以及人类所定下的‘规则’的。家庭的规则、学校的规则、社会的规则，正是这些规则成就了人类的繁华与成熟，也成就了人类无与伦比的美德与教养。不过别忘记一点，妖物是没有人类所谓的‘规则’的。” “规则？”我重复道。 “没错，妖怪是没有规则可言的。”温九柏抱着双臂说道，“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在人类社会长大，你的父母会告诉你，偷窃是不对的。那么，你长大以后，心里就会知道偷窃是不能做的事情。即使有一天你真的开始偷窃了，但碍于人类社会的‘规则’，你的心里还是会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不对的，是这样吧？” 我点了点头。 “不过你看那边的白。”温九柏冲白抬了抬下巴，“他是生于自然界里，吸取日月之精华，逐渐成为妖物的。虽然他和人类拥有同等的智慧，但没有‘家庭’也没有‘社会’的他心目中，并没有‘偷窃是可耻的’这个概念。所以才会时常去不同的人家偷酒喝。你说，对于酒被偷的那些人家来说，这只黄鼠狼可不就是一只坏妖怪吗？”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 “喂！我还在这里呢！”白愤愤不平，“不要拿我做反面例子啊！” 第十四章 老夫妇的委托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谁叫你天天不务正业去偷东西呢，当然要拿你来说了。”温九柏笑眯眯的说道。 “你只不过是嫌我不给你干活而已。”白不满的说道，又看向我，“这家伙就非要把身边所有人都变成他的奴仆才高兴呢！” 我笑起来，看向温九柏，突然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会不会有妖怪熟知人类的‘规则’，而模仿人类的生活方式来生活呢？” “妖怪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温九柏问道。 “呃……这个……我就是突然好奇而已。”我一时语塞。 “对于妖怪来说，人类社会的规则是很复杂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由自在的妖怪们可不懂得。”温九柏徐徐说道，“要了解复杂的人类规则，那妖怪至少要有一千年以上的寿命，现在像这样的大妖怪可不多了。” “是、是吗。”我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听起来似乎是有人在敲打老宅大门。同时还听到了喊声。 “请问，温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除妖的温先生，您在吗？” “温先生！” 听上去是一对老夫妻的声音。 而温九柏还在欣赏手里的那幅字，一点都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可门外的那对老夫妻却十分执着，一直坚持不懈的敲打着外面的厚重木门。 “拜托了，温先生！您在吗！” “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委托！” 我看了温九柏一眼，忍不住开口了，“你不去应门吗？他们好像是委托除妖的。” 这下温九柏倒是有反应了，却出乎意料的皱起了眉头，看向趴在一旁的雪貂，“不是已经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了吗？白，去送客。” 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好吧——” “等等，休息中？”我莫名其妙，“你人不就在这里吗？干嘛要挂休息中的牌子不接客啊。” “上班的人总要有休息日吧？我也有心情不好不想接委托的时候啊。”温九柏心不在焉的说道。 我听着敲门声断了一会，但很快，那两个人又开始持之以恒的敲起门来，“温先生！拜托了，您如果在的话一定要接下我们的委托啊！报酬什么的都是小事！” “不行。我去看看。”我“登”的站了起来，“门外的人听起来很急的样子，又是大晚上的，应该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这么不厌其烦的敲门。” 说着，我就往大门处走去。 而温九柏虽然嘴上说着不想接客，却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我走了出去，“受不了你。你真是给我找麻烦。” 走到大门处，那两扇厚重的木门被关得死死的，虽然没有上锁，可外面的人就是无法打开。温九柏走到木门前，长袖一拂，木门应声而开。 就像我之前想的那样，门外站着的是一对老夫妇，夫妇两人看起来都有五十多岁了，两鬓斑白。老先生一见我们开了门，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对着我就要弯腰鞠躬。 “哎呀，温先生，您终于开门了。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家英才真是有救了。” 还没等我说话，连老婆婆也弯下腰去，“温先生啊，您是大好人，您是钟旭再世。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英才啊！” 我一头雾水，连忙去扶起两位老夫妇，满脸的尴尬，“啊，叔叔阿姨，那个，你们弄错了。我不是温先生，我只是温先生的助手而已。我身后这位才是你们要找的温先生呢。” 两老夫妇连忙看向温九柏，连忙又是一阵鞠躬。 “哎呀温先生！久仰您的大名了。” “这次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的忙呀！” 温九柏微微扬起下巴，站得笔直，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怎么为之动容。 “好了，快别鞠躬了。”我不得不再一次扶起老夫妇，小声对他们说，“他很厉害的，一定能帮上你们。” “行了，进来吧。”温九柏似乎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神情，侧过身，把老夫妇让进了院子里面。 老夫妇俩又是一阵道谢，这才走了进来。 我和温九柏与那两位老夫妇相对而坐，白则一溜烟的泡好了茶，用它那灵活的小爪子捧着茶杯放在了老夫妇的面前。老夫妇被吓了一跳，但还是道谢后接过了茶杯。 “那么两位，让你们大晚上不辞辛苦的来到寒舍，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温九柏盘腿坐在木质地板上，双手放在膝头，询问道。 老妇人用充满忧虑的眼神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而老先生也以同样的目光回视了。最后，是由忐忑不安的老先生开口讲述的。 “那个……事情是这样的。”老先生忍不住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最近，有些怪事发生在我儿子英才的身上啊。” “什么样的怪事？”我忍不住插嘴道。 “我儿子英才，一直在外面的城市里念书，后来我们听说，他在那个城市里找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朋友。听说那个女的既漂亮又贤惠，这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英才的年纪不小了，我们一直都担心他找朋友的事情，没想到这一次给我们领回来这么一个样样都优秀的儿媳妇。我们老两口还专门因为这件事情请人喝了酒呢。” “可是后来怪事就发生了。”老妇人急忙接着老先生的话补充道，“英才上个礼拜回家的时候，他把那姑娘给领回来了。我们一看，果然像他说的一样，是个又漂亮又贤惠的姑娘。英才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什么好的贵的都给那姑娘。可是就在他把姑娘领回来之后没几天，哎呀呀，那怪事就出现了。英才先是突然食欲不振，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然后开始精神恍惚，经常对着一些死物神神叨叨的说话，要么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都不出来。” 我咽了口唾沫，追问，“那然后呢？” “然后啊，这就是最怪的事情了！”老妇人一脸焦急又伤心的表情说道，“然后我们就发现，英才的身上，有猫毛长了出来！” 第十五章 送客？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一愣，不敢相信的追问了一遍，“猫毛？” 老先生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是猫毛啊。白色的那种长长的猫，绝对是猫的毛没有错！我们的儿子英才他身上现在长满了那种长长的猫毛，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猫叫。” “那，那个女人呢？”我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了啊。”老妇人沉痛的说道，“那个女人，在英才疯疯癫癫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我和老头子到处去找她，可是哪里也找不见。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的消失了。你说怪不怪，你说怪不怪！”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没有找医生看过吗？” “怎么可能没有找。当然找过了，可哪个大夫都莫名其妙的，说不出名堂来。只说是怪病，怎么治也不知道，，又让我们给领回去了。”老先生摇着头叹气，“再后来，我们找了附近的一个道士。这道士看了看英才身上的猫毛，跟我们说，这是碰上金华猫了！” “金华猫？”我好奇的问。那不是浙江一带猫的品种吗？ “是啊。”老妇人说道，“那道士跟我们说，这是金华猫成了精，办出来的好事！那金华猫会吸日月之精华，久而久之成了精，就会变作人的样子，去诱惑别人。要是女的，那猫就变成美男子，要是男的，那猫就化身为美女，去勾引他。我们家英才带回来的女人，一定就是那猫妖变的啊！” “对对对。”老先生连忙说道，“那道士还说，金华猫会在人喝的水里撒尿，人要是喝了那水，浑身就会长出猫毛来，疯疯癫癫的，整个人就变成个废人了啊。” 老妇人的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现在英才他把自己反锁在屋子的房间里头，谁也不让进。递进去的饭菜也不见少，他这么下去……可是要把自己给饿死啊！温先生，求求您，可一定要救救英才啊！” 说着，老妇人和老先生竟然弯下腰来，给温九柏磕头。 温九柏把双手拢在长衫的袖子里，看向两夫妇，沉吟道，“你们怎么不去找那个道士来帮你们呢？” 老妇人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们是想找他的。可那道士却说，自己道行不够捉住那只猫妖，叫我们来这座老宅找一个姓温的先生啊。” “对对，所以我们这才过来找您了啊。”老先生也连忙说道，“只要您能救下英才，多少报酬都不在话下！实在是拜托您了！” “这样啊，我了解了。”温九柏挺直了后背，调整了一下坐姿，就在我以为他要答应下来的时候，他却说出了令人吃惊的话来。 “不过很抱歉，我拒绝。” 两夫妇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人，“您……您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温九柏微微扬起下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接这个委托。” “但、但是，”老先生急忙说道，“我们也说了，报酬都不是问题……” “不是报酬的问题。”温九柏冷漠的答道。 “可是，这关乎我们儿子的性命啊！”老妇人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人会这样冷血，“您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谁说是见死不救？”温九柏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们不是也说了吗？无非就是身上长出了猫毛，变得疯疯癫癫了而已，应该还能邋里邋遢的活一段时间吧。” “温九柏！”我震惊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如此冷血的话来。 “而且，是你们大晚上的闯进宅子里，打搅到了我。我都已经挂上休息的牌子了，你们似乎也没看到呢。”可温九柏却丝毫不理会我，继续冷漠的说道。 “可是，这、这……”两夫妇手足无措的看着温九柏，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白，送客吧。”温九柏不给客人留丝毫情面，直接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跃上桌子，直接拿走了桌上的茶杯，又从老先生手里把茶杯拿走，“对不起，对不起，茶就供应到这里。天气冷了，请两位赶快回去吧。” “等等！两位请留步！”我也一下子站了起来，拦住了两夫妇，对温九柏怒目而视，“这份委托，如果这个冷漠无情的家伙不接，我接下来。” “这……”两夫妇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顾羽，你就别再给我找麻烦了行不行。”温九柏倚着桌子站着，一副很头疼的样子揉着鼻梁。 “你觉得这是麻烦，我可不觉得是麻烦！” 温九柏那副冷漠得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我胸腔里充满了怒火。说穿了，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愿意帮助任何人。什么除妖师，不过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罢了，高兴的时候就帮，不高兴的时候就赶人，丝毫不在乎老夫妇的心里面有多么为他们的儿子担心！ 简直就是冷血动物。 温九柏无奈的目光投向我，而我也毫不留情的看向他。 最终，还是温九柏做出了让步。 “好吧，你想接就接好了。”温九柏叹了口气说道，向我竖起了一根手指，“但是，第一，自己接下的委托就要自己完成，这过程中我不会帮你半点的。”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你帮忙？”我有些不满，有些被温九柏小瞧了的感觉，“第二呢？” 温九柏点了点头，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你不要后悔做出的这个决定。” 怎么可能后悔呢。我在心中愤愤道。只有像温九柏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才会后悔帮助了需要帮助的人呢。 就这样我又和那对老夫妇谈了一会，到了晚上九点多，我才送他们两位回去。 老夫妇的家离这里不算太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了。老妇人和老先生虽然还有些担心我这个半吊子是否有能力救回他们的儿子，但在我真心实意的表明一定会尽力之后，他们看上去也放心一些了。 第十六章 寻找金华猫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不容易啊，现在的年轻人里还有像你这么善良的好孩子。”老妇人慈祥的摸了摸我的脑袋，“让我想起了我儿子，他也像你一样，总是对人很善良。唉，可惜啊。” “放心吧阿姨，我会尽我最大力量帮上你们的。”我露出一个笑容，不太好意思的说道，“虽然我可能没有温先生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我很关心你们儿子的情况，一定会尽力的。” “那个温先生，就算本事再大又怎么样？”老先生有些生气，“为人那么冷血！真亏得他还是个除妖师呢，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我只好干笑了两声，“他有时候确实是那样的……不过是人比较怪就是了，我相信他是没有恶意的。” 老先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哼，没有恶意，谁相信啊。” 我有些尴尬，赶紧换了个话题，“不过，叔叔阿姨，我确实没有温先生那么博学。要救你们儿子的话，我恐怕还要先花两天时间找到救他的方法……” 可我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老妇人打断了，“孩子啊，不用费那么大力气去找方法了。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位道士早就告诉过我们，要救英才，就必须得先把那猫妖找到才行。” “找到那只金华猫？”我问道。 老妇人点了点头，“对，所以孩子，你要是真心想帮我们，就先帮我们找到那只可恶的猫妖吧。等把它找到了，方法自然也就有了。” 老妇人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对于这对夫妇来说，肯定非常痛恨害了他们儿子的猫妖吧。我忍不住又想到温九柏的那些关于妖怪是否邪恶的论述了。诚然，好坏的准则是人类自己定下的，可在人类与妖怪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仍然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人类这边。而且老实说，以我现在的情商，也实在是无法站在妖怪们的角度上理解问题。 那只猫妖……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害人不利己的事情呢？难道说，这就是妖怪的本能吗？ “那，那只猫妖长得是什么样子的呢？”我问道。 “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女人。”老先生说道，皱起眉头，似乎很难形容，“瓜子小脸，眉毛很细，嘴唇也很红……嗯，总之就是一种透着妖媚感的女人啊。” “对，对。”老妇人也附和道，“漂亮得实在是过头了，反而有种妖邪气息！” “那个，就是说没有照片吗？”我问道。 老夫妇俩互相看看，为难的摇了摇头。 没有照片啊……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么一来就很难办了，又是一次大海捞针的委托。 ———————————————————————————————— “金华猫？” 我点了点头，追问道，“这个名字你有什么印象吗？” 石一彤低头想了想，“嗯……好像确实从哪里听到过。可能是爷爷以前跟我说过吧，似乎是一种可以成精的猫。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这个，其实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石一彤，包括那对老夫妇是如何执着的敲门，而温九柏又是如何冷漠的拒绝了的。 “所以，现在就弄成这样了。”我叹了口气，“老夫妇想要找到那只金华猫妖，可却连个照片都没有，只凭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呢，所以这不是来找你帮忙了吗？” 如我所料，石一彤听完之后就立刻板起了脸，“不帮不帮，你也是，干嘛要热脸贴冷屁股，替那个姓温的收拾烂摊子啊。” “你说的好像我很愿意帮他似的。”我嘟囔道，“我可不是为了帮他啊，但是如果我不接委托的话，不就没有人帮那对老夫妇了吗？” “顾羽，你啊，真是个白羊座的直性子。”石一彤挠了挠头，一副没办法的样子，“金华猫……我只知道这种猫会成精，成精以后可以变成人形，然后诱惑人类。不过这也是含糊的传说而已，要查资料，还是要回家里翻我爷爷的遗物才行。” “我跟你一起去。”我立刻说道。 时隔许久，我又一次跟着石一彤来到了他的家。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温九柏主持，为石一彤的爷爷办了一场肃穆的葬礼，整个家中都充斥着悲伤的情绪。而这一次来到这里，这片僻静的小村落又恢复了它原有的宁静。 “爷爷去世之后，奶奶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了不少。”石一彤一边在路上走着，一边跟我说话，“我们家里现在也不做丧葬了，奶奶养了一笼鸽子，每天喂一喂，还挺悠闲的。” “那还是挺不错的啊。”我微笑道。 “是啊，不过偶尔奶奶会坐在院子里发呆，露出很寂寞的眼神。”石一彤叹气道，“爷爷走得太突兀了，带走了这个家里很多东西，什么也没给我们留下。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爷爷还没有走，家里的很多东西都带着爷爷的气息。” 我看向石一彤，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你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的在天之灵一定能够保佑你的，放心吧。” 石一彤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我熟悉的阳光笑容。 听说我要来，石一彤的奶奶又提前好久就开始张罗一顿丰盛的晚餐，尽管我推脱了很多次，可奶奶还是笑眯眯的为我夹了好多饭菜，直到我吃得再也吃不下，老太太才算是放过了我。 “奶奶，爷爷的遗物是不是都放在北边那间屋子里呢？”吃饭的间隙里，石一彤含糊不清的问道。 “是啊，老头子大大小小的东西都在那边呢。”奶奶问道，“怎么，你要找什么东西？” 石一彤点了点头，把碗里最后几口饭都扒进了嘴里，然后把碗放下，站了起来，“我吃饱了！顾羽，走吧！” “这孩子，吃饭慢一点知不知道！” “没关系啦，走了走了！”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石一彤拽着给拉走了。 第十七章 爷爷的典籍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石一彤拉着我来到北边的屋子里，果然像石一彤奶奶说的那样，这个房间里堆满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把房间给塞的满满的。我惊讶的环顾着四周，视线所及之处充满了我不了解的玩意，像是铜铃、符纸、罗盘、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箱子盒子，看起来都十分古旧，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石一彤小心翼翼的从这些东西的缝隙里钻进去，嘴里还念叨着，“金华猫，金华猫……” 不过，要从这么多东西里找到关于金华猫的资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光我看到的旧书籍纸张就摞得有山那么高了。 我摇了摇头，也蹲下来帮石一彤一起寻找着。不过我对石一彤爷爷的这些遗物每一个都很感兴趣，说是在找金华猫的资料，但我总是不知不觉就翻看起了无关的书籍。 石一彤的爷爷果然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的书籍里面除了有记录丧葬传统文化的，还有许多除妖的法术、民间的药方，应有尽有。 我拿起了一本封面上是妖怪画的书，翻看着。这本小册子上写的是“百鬼绘卷”，里面的文字很少，大部分都是描绘着各种各种妖怪的图画。我抱着一丝希望翻着里面的图，但并没有看到类似我们在烟锦山遇到的黑毛大妖怪。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军人。”石一彤大概是看我感兴趣，就打开了话匣子，“二战的时候跟国民党一起，杀了不少鬼子呢。据说跟他同一届的士兵，不是死就是伤，可我爷爷却完好无损的退伍回家了。据说他曾经从日本人那里拿到过不少有关妖怪的书籍和咒法，不过每当我和奶奶问起的时候，他就闭口不言，说是天机不可泄露。但要我说，说不定爷爷就是靠着那些从日本人手里拿来的奇怪咒语保住了性命呢。” “是吗？”我随口应了应石一彤，就在这时，有一张纸从我手中的小册子里掉了出来。 我弯下腰捡起那张纸，展开一看，是一幅妖怪的画。 画是用毛笔画的，没有上色，却画得相当的传神。画上画的是一只巨大的狐狸，几乎占据了整张画纸。这只狐狸表情狰狞，巨大的眼睛充满了仇恨，狠狠的呲着牙齿，一副凶狠的样子。而且，这只凶猛的狐狸身后竟然有九根尾巴，张牙舞爪的占了大部分的画面。画的旁边有名字，写着“九尾狐”三个大字。 九尾狐……这就是九尾狐吗？我端详着这幅画，不知道为什么目光被其深深的吸引住了。 明明以前从没有见过它，可心里面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顾羽！找到了找到了！” 就在这时，石一彤突然兴奋的大喊起来。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把那张画叠了起来，揣进了口袋里。 “找、找到什么了？”我故作镇定。 “还能是什么啊，当然是你要找的金华猫啦。”石一彤扬了扬手里一本厚厚的典籍，结果把屋子里的尘土全给扬飞了起来。 “咳咳咳……知道啦！你动作慢点行不行！” 石一彤单脚跳着钻了过来，我帮忙把他打开的那个大箱子给合了上去。 “我就说爷爷一定会有关于金华猫的记录的。他这个人最喜欢收集一些奇怪的典籍和记录了。”石一彤“砰”的一声把那本典籍放在我面前，我鼻腔里立刻就进了一股灰尘的味道。 “这里，这里。金华猫，对。”石一彤哗啦啦的翻开那本厚重的书，翻到了某一页。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代的书，还是线装本，字是繁体字，阅读顺序是从右往左的。我凑过去，费力的辨认着上面的铅字。 “你看，这里有介绍金华猫的习性。”石一彤读道，“‘猫者，金华也。能取日月之精华，化而为人，遇而惑之。男则化女，女则化男。’这个就是说，金华猫是吸取日月之精华，然后变成人形去蛊惑别人……” “这个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我催促道，“看后面，看后面！” “噢。”石一彤点了点头，又往后翻，“‘喜食甘露，喜月色之美。凡有二者之地，便可寻得妖物。’这是说……金华猫喜欢有甘露和月色的地方，在有这两样东西的地方，就能找得到金华猫。” “甘露和月色？”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月色还好说，可甘露是个什么啊。” “甘露就是露水吧。”石一彤干脆的说道。 “可如果只是单纯的露水的话，也太多了吧。”我沮丧的说道，“我们要怎么找？” “等等，不对不对。”石一彤眼睛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要说的话，‘露’才是露水，‘甘露’应该是甜的露水吧？” 我好笑的说道，“那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甜的露水呢？” “不不，顾羽，我还真的想起了一个这样的地方！”石一彤打断了我的话，努力的思考着，“我原来听村里的老一辈人说过，说言城有一片小树林，不知道为什么有好多野生甘蔗，可能是以前有农民在那里种过甘蔗，种就留下来了。而且那里的树木枝叶稀疏得很，也绝对能看到月亮。你说会不会是那里啊？” 我还是持着怀疑态度，问道，“有甘蔗难道降下的露水就是甜的了不成？” 石一彤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哎呀，你是不是傻呀。有甘蔗在了，谁还会喝露水去？” 我一拍脑袋，心说对啊，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 “你说的那个甘蔗林在什么地方？”我问道。 “离这里不算很远，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石一彤说道，似乎因为他终于说对了一次答案而洋洋得意起来，“怎么样，我还是很聪明的吧？” “是是。”我无奈的说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去吧。”石一彤似乎比我还兴奋。 “去什么去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今天下午还有课呢。”我好笑的打断了石一彤。 “啊？是吗？”石一彤挠了挠头，“真可惜。不过没事，咱们明天上午去也可以嘛！” 第十八章 爷爷的日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那张九尾狐的画。 要不要问问石一彤这张画的事情……？我把手揣在兜里，抚摸着那张老旧的画纸。 “怎么了？”回过神来的时候，石一彤正莫名其妙的看向我。 “呃，没、没事。”我吓了一跳，下意识说出了口。 “是吗？”石一彤也没有多在意，大大咧咧的说道，“那还在这全是灰尘的地方呆着干嘛？走吧！” 我点点头，和石一彤一起离开了这间屋子。 第二天一早，石一彤这家伙就大老远的跑到了我的宿舍楼，“咚咚咚”的敲起我们宿舍的门来，还扯着嗓子喊我的名字。 “顾羽！顾羽！快起来啦，太阳要晒屁股啦！” 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结果发现一个宿舍的人都被石一彤给吵醒了。老大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哈欠连天的坐在床上，十分幽怨的瞪着我。 “我说顾羽，你净交些奇怪的朋友就算了，怎么还赶着上门来了。” 老二也在边上揶揄，“我看门外这位是看上咱们的顾小羽了，去，老三，问问看有没有带聘礼上门。没聘礼不能把老四嫁出去！” “行了行了，胡说什么呢你们。”我连忙一跃跳下床去，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一边单脚跳着一边跑去开门，“来了来了，你别瞎喊了！” 我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去给石一彤开门，衣服扣子都还没扣好，就被石一彤给拽了出去。 “走啦走啦，你是属猪的吗？怎么起得这么晚，我都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不是，你瞎积极个什么劲啊。”我哈欠连天，“你一开始不还说不帮忙吗？怎么现在比我还带劲？” “那可是猫妖啊，谁不想看一看？”石一彤跃跃欲试。 我怀疑的眯起眼睛，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你不是不愿意跟妖怪之类的打交道吗？怎么这次反而这么积极？ 石一彤似乎自知瞒不过我，嘿嘿的笑了两声，把我拽出寝室。 “走走走，我跟你边走边说。” 我胡乱用手理了理头发，把外套穿好。今天外面的天气不错，太阳非常好，天空中没有几朵云，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感到非常的舒服。 “其实是这样的……”石一彤挠了挠头，跟我解释说道，“昨天在你走了之后，我又翻了翻爷爷的遗物。结果竟然找到了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啊。” “没错，而且在爷爷活着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本子。”石一彤严肃的点了点头，“今天我一翻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记着好多东西。大部分都是爷爷年轻时候在外面的经历冒险，而且无一例外的都和妖怪有关。” 这下子我来了兴致，“和妖怪有关的？” 石一彤点点头，眼睛里也露出兴奋之情，“我真没想到过爷爷居然遇到过那么多神奇的妖怪。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恶灵，讲的是爷爷他怎样捉住那妖怪，然后施法除妖的。” “这么说，你爷爷他以前就是一个除妖师？”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大概跟除妖师不太一样吧。”石一彤为难的挠了挠头，“爷爷不是专门除妖的除妖师或者道士，要说的话，福灵师可能还差不多。” “福……灵师？”随着我对这边这个世界的深入，就越来越多的接触到了这种完全听不懂的陌生词汇。 石一彤点点头，“嗯，这个词是言城当地的一个叫法，你没有听说过也很正常。大概就是一个给人算命、为人祈福的职业吧。这边大部分所谓的福灵师都是江湖骗子，随便写几张符就说能保佑全家健康平安了。我爷爷可不一样，他是真正有修为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也懂风水和咒术，说起来，他有一本小册子叫百鬼绘卷的。里面所有的妖怪都是爷爷自己画的。” “自己画的？”我想起昨天翻到的那本小册子，以及被我偷偷拿走的那张九尾狐，心里佩服起那位过世的老者来，“你爷爷真的很厉害啊。” “那当然了。”石一彤骄傲起来，“哎呀，跑题了跑题了。我刚刚说到哪里了来着……对了，我说，那本日记本里，大部分记录的都是爷爷怎样除妖或者施法，保佑一家人平安的。不过有一页，记录的事情不太一样。” “怎么不太一样？”我问道。 “虽然说那也是和妖怪有关的，但却不是爷爷写自己如何除掉那只妖怪的。”石一彤神神秘秘的说道，“而且你猜怎么着，那只妖怪正好就是——” “难道说，是金华猫？”我吃惊道。 “比起我跟你转述，这个还不如你自己来看呢。”石一彤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本小册子，哗啦啦的翻到其中一页，递给了我。 我还有些不敢接，问了句，“给我看不要紧吗？” “有什么关系。如果他老人家在世，一定也会希望我们拿他的东西去做好事呢。”石一彤呲牙笑着。 我点点头，这才接了过来。石一彤爷爷的字很好看，只不过是繁体的，认起来稍微有些费力。 ———————————————— 1961年 4月15日 我是在竹林里面遇见她的。现在想来，我可能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那样貌美到极致的女子。 我是在逃离一只妖物的追赶之下匆忙跑进竹林的，那只妖物很强，而我的咒术还太浅薄，尝试了三次都没能成功的消灭它。它一定是被我激怒了，盛怒之下冲破结界，向我疯狂的进攻而来。 虽然我跑进竹林里想要躲藏一会儿，可那妖物顺着我的气味咆哮着追了过来。就在我以为自己毫无胜算，就要葬身在那妖物的血盆大口中的时候，一只小巧的野猫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脚边。 我没有看到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可那只猫像是会思考一般，突然回过头看着我，发出喵喵的叫声，往前跑了两步。 难道是在叫我跟着它过去不成？当时的我处在情急之中，没有思索就大跨步的跟着那只猫跑了起来。 第十九章 过去的故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接上章） 就这样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我精疲力尽，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怪物不再追上来了。它似乎无法进入这片区域似的，只不甘的嗥叫了几声，最终离开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了竹林的泥土地上，空洞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救了，我活下来了。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想起来，那只谜一般出现又消失的猫是怎么回事呢？ ———————————— 1961年4月16日 第二天，我又一次来到了那片竹林中。 我想了又想，普通的野猫怎么可能会为人类引路，那只猫怎么看都是一只妖怪。 一想到我遇到的猫可能是妖怪，夜晚我就无法安眠。既然是妖怪，就有可能害人，而身为福灵师的我，就有责任要一探究竟。 那片竹林还是那么安逸，除了风声和竹叶的“飒飒”声之外，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当我转头的时候，一个面容绝美的少女正站在我的身后，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仿佛会发光。 我一时竟然呆住了，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她冲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迷路了吗？——她这么说道。 ————————————— 1961年4月20日 那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克制不住自己，要到那片竹林里去。穿过竹林，路过一条小溪，在一棵高大的竹子附近，那位面容绝美的姑娘总是等在那里。 我们相谈甚欢，她给我讲述山林间妖怪们的趣事，我则微笑的倾听。我当然没有告诉她我的身份，只说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山野村民。 ——你们人类很辛苦的吧？偶尔，她会露出迷惑的神情，又好奇的看向我。我听说，人类无论什么都必须要自己动手，食物要靠耕种，衣服要靠纺织，这样年复一年的，你们不会感到累吗？ 会累啊，但是人类有家庭，男人有妻子和孩子，为了自己的家人也要努力干活才行呢。不然的话，人就无法过幸福的生活了。我思考了一下，这样回答她。 幸福……？她歪着脑袋琢磨着。我们妖怪没有家人，也很少和别的妖怪一起生活。不过，我也有很多朋友呢。 朋友？ 对，比如对面那座山里住着魑魅，我有时会去他那里玩；前面的山上住着地狼，他经常吓唬过路的人，嘿嘿，不过要是不幸赶上他肚子正好饿的时候，就不止是吓唬那么简单啦。还有还有，这座山上，那道小溪对岸还有山魈呢，你啊千万不要在夜里过来哦，要是撞上他的话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她兴奋的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我听着心里却狠狠一紧。因为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些妖怪，我都十分的熟悉。这都是令周围人家苦恼万分、为祸一方的妖怪。有些人家已经委托我数次，我却因为无法寻得妖怪的老巢，而一次次铩羽而归。 我像往常一样倾听并微笑着，脑子里却暗暗将她所说的妖怪记了下来。 对了对了，还有呢。我有一个朋友，比他们还要厉害一百倍。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仍然愉快的讲述着。 那个朋友是谁？ 九尾狐哦。她露出自豪的神情。我认识货真价实的九尾狐哦！ 这话着实令人吃惊不小，我便慌忙问道。难道是，青丘之狐九尾吗？ 你知道的不少嘛。没错，他就住在北面的那座山上。她伸出纤纤玉指，向遥远的北方指去。离这里有五里远，穿过一条小河，绕过一座山峰，在一棵巨大的老槐树下，就是那青丘之狐的住所。不过，你可不要随便靠近哦。那只狐狸非常凶恶，就连妖怪都不敢随便近他的身，你要是去了，肯定就被他啃成骨头啦！ 被她这样一说，我却反而感兴趣起来。从怀里掏出了纸和笔。 那青丘之狐，是怎样的妖怪？ 她见我拿笔，更兴奋起来。原来如此，你会画画啊！ 这一天，我执笔，她叙述。我们一同画了许许多多的妖怪样子。有的美丽，有的丑陋吓人。 她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到欺骗她一秒，我的内心都备受煎熬。可我的心里清楚，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是一个福灵师，我要守着的幸福是属于人类的，而非妖物。 ———————————— 1961年4月22日 我再也没有去竹林里找过她。 我拿着那些妖怪的绘卷，依着记忆，去她说的地方寻找那些妖怪。果不其然，曾经让我头疼的那些妖物都被我一一找到，消灭或是封印了。曾饱受妖怪骚扰的人家们也纷纷感谢我。 我将那些绘卷收了起来，和以前画过的其他妖怪放在一起。若是我将来有后代，愿意继承这倒霉工作，便拿给他们用吧！ 明明是解决了一起心头大事，可夜晚我却怎么都睡不着。 ———————————— 1961年4月30日 她终究还是找到了我。她周身散发着怒气，怒气又化作妖气，连房顶的瓦片都被震碎了几片。 她怒骂着，绝望的喊叫。我的屋子外虽然设置了结界，可她若是一鼓作气，也能够冲进来扭断我的脖子。 可她始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只是喃喃的说了些什么，便如同鬼魅一样离开了。 ———————————— 1961年5月14日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 和那只猫妖有关的日记在这里就断掉了。再往后翻，都是记录其他事情的了。我有些震惊，又翻了翻前面的日记，这才抬头看向石一彤。 “怎么样？很吃惊吧？”石一彤摊了摊手，把日记拿了回去，“我刚看完的时候，也和你是一样的反应。爷爷没有提到那只猫妖是不是金华猫，但是他说是在竹林里遇到的，所以我猜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么说……你爷爷当年遇到的那只猫妖，是一只好妖怪？那只猫妖把你爷爷当成了朋友知己，但爷爷反而背叛了她……” “也不能这么说吧。”石一彤为难的摇了摇头，“对于人类来讲，可能真的没有‘好妖怪’这一说吧。爷爷是村里的福灵师，他要保证村子里的人不受到妖怪的责难。爷爷消灭的妖怪对于那只猫妖来说是好朋友，但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那可是吃人害人的恶鬼啊。” 第二十章 竹林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石一彤说的一点也不错，就在这件事情上，石一彤爷爷绝对没有做错。可对于那只猫妖来说，这一定是非常巨大的打击吧。 “说不定……那只金华猫就是因为你爷爷的事情，感到对人类绝望，所以才对老夫妇的儿子做下了那样的事情呢。”我喃喃说道。 “嗯，那也说不好呢。”石一彤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跟你说，我们要快点去那片竹林，赶紧找到那只猫妖，问清楚怎么回事才行。” 我点了点头，跟石一彤一起出发，往那片有野甘蔗的竹林去了。 我们俩花了二十块钱的车费，坐计程车来到那片野竹林，可是竹林的样子跟我们想象中却大相径庭。 在石一彤爷爷的日记里，分明就将这个地方描绘成安逸的仙境，可我们下车时看到的，却是泥土被翻得乱七八糟、竹子也东倒西歪的一片狼藉，更不要说野甘蔗了，连半根都没有看到，反倒是地上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甘蔗皮，像是被人用刀子削下来随手扔掉的。 “这……这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啊。”我和石一彤两个人都傻眼了。 这时候计程车司机嚼着口香糖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对我们说，“小伙子们，你们来得太晚啦。这个时候竹笋和甘蔗早就被人挖干净了。这片小林子一共就这么大，上个星期就已经被人挖得差不多了。不过我还知道一个地方，估计还有野竹笋，怎么样，要不要我搭你们去看看？” 我的心底一阵凉意，勉强对司机扯出了一个微笑，“不用了，谢谢。” 司机耸了耸肩，把口香糖吐在地上，把车开走了。只剩下我和石一彤两个人，对着一片狼藉的竹林傻眼。 “就算这是金华猫以前喜欢来的地方。”我无奈的说，“你觉得它现在还会再来吗？” 石一彤也是一脸绝望，但还是想挣扎一下，“那、那也说不定呢？咱们来都来了，不找找看怎么知道啊。” 于是我们俩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小林子里。林子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狼狈，不仅泥土全都被翻开了，而且竹子也泛黄，叶子蔫得差不多了。我们绕过这些东倒西歪的竹子往里走，前面本来应该是一条小溪的位置，此时也被泥巴给堵死了，看不到一丁点水流。 越往前走我们的心里越绝望，看来，金华猫根本不可能再来这种被人类毁得面貌全无的地方来了。我们唯一的线索就这么又一次中断了。 “唉，走吧。”石一彤无奈的挠了挠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我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难过，可再在这里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声。 “喂，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我和石一彤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站在我们身后不远的是一个少女，正掐着腰凶巴巴的瞪着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欠她钱了。 “这片竹林里已经没有竹笋了，也没有甘蔗了！”少女凶巴巴的说道，“赶快回去，回去！” “干什么啊？”石一彤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嘴，“我们在这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啊，这片竹林子是你家开的不成？” “什么？我不管！你们不要再破坏竹林了！”少女把眼睛瞪的更大了，干脆跑到了我们面前，伸手指着我们俩的鼻子，“快点滚出去，要不然本小姐可不客气了！听到没有？” 我看向这个少女，发现她的腰上鼓鼓的，再仔细一看，我就笑了起来。她腰上别着的那东西不是锄头又是什么？ “我说，你也是来这里剜竹笋的吧？”我指了指她腰上的小锄头说道，“你想赶我们走，其实只是怕我们跟你抢仅剩的竹笋吧？” 大概是我一针见血的道破了她的目的，那少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来。 “就是就是。”石一彤见机也立刻附和我，“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来这里剜竹笋砍甘蔗的好不好，你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赶人，也太没礼貌了！” “什、什么？你们不是来剜竹笋的啊？”少女似乎有些窘迫。 “当然不是了。”我无奈的说道，摊开双手让她看，“我们俩身上既没有带锄头也没有带砍刀，你让我们怎么剜竹笋砍甘蔗？用手吗？” 少女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我们，可又碍于面子，梗着脖子说道，“那、那反正……你们两个人偷偷摸摸的，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 我和石一彤面面相觑，这姑娘是跟我们较上劲了？ “你是不是傻啊，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金华猫的！”石一彤心直口快，我拦都来不及拦，他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金华猫？”没想到那少女眼珠滴溜溜一转，反而来了兴趣，“金华猫是什么啊？是猫吗？” “是猫妖！就算说了你也不懂！”石一彤哼了一声，非要故意气那女孩。 我头疼的抚上额头，预感告诉我，石一彤这次要给我们捞一个大麻烦了。 果不其然，这少女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一直追在我们屁股后面询问。 “猫妖？那是什么？妖怪吗？世界上真的有妖怪的吗？哎呀，别走啊！告诉我嘛！” 石一彤也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说了太多，现在尴尬得要命，可甩又甩不开这女孩。 我们刚一转弯，这女孩又从后面追了上来。 “妖怪长什么样子啊？你们见过吗？”女孩从后面绕到前面，又从前面绕到后面，追着我们问，“那什么猫的妖怪，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你们又为什么要找它啊？喂喂，告诉我嘛，我真的很想知道的啦！” 石一彤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追在我身后的那女孩一头撞上了我的后背，疼得她直揉鼻子。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啊？你问我吗？”女孩傻乎乎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啊，我叫沫雪。” 第二十一章 缠人的女孩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姓什么？”我问道。 “没有姓。就是沫雪。”沫雪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叹了口气，只好说道，“那好吧，沫雪。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沫雪又是一脸理所当然。 “其他监护人呢？” “没有！” 看来这女孩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们，这么一来连我都失去和她对话的兴趣了。我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没想到这下子叫沫雪的姑娘反而急了。她慌慌忙忙的追上来，扯着我的袖子。 “哎哎哎，别走嘛。对不起，我说还不行嘛！”她像连珠炮似的说道，“我、我父母在城外工作，我现在和姥姥一起住着，今天出来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剜到一点竹笋，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你们嘛。这么好玩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参与呢，求求你们了嘛。我真的很感兴趣，你们就带我一起玩嘛！” “这可不是玩！”石一彤像是生气了，一副终于爆发出来的表情，把沫雪吓了一跳。 “除妖是非常危险的工作，我们面对的可是未知的生物，弄不好随时有可能丧命的！” 我也想起了我仅有的几次直面鬼怪邪魅的经历，赞同的点了点头。 沫雪被石一彤这么一训，委屈极了，眼眶泛起红来，眼看着豆大的泪珠就从眼睛里滚落出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忙而已，没想到会被你们这么讨厌。我姥姥是信佛的人，我一直都想要做些好事，帮她帮自己积点德行，来世好做一个好人……听你们说有妖怪，就想要帮忙而已，想不到碍你们的事了，对不起，我这就走……” 一看小姑娘居然被我们弄哭了，我和石一彤全都慌了，一边到处找纸巾给她，一边连忙解释。 “那个、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啊！” “对对，谁也没有说讨厌你，你也没有碍事啊，真的！” 沫雪一边啜泣一边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们，“那、那我可以帮得上你们吗？” 石一彤赶紧点头，“可以可以啊，谁说不可以呢！是他，是旁边那个哥哥说的，我可没有说！” 我用力踩了石一彤一脚。 “那也就是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沫雪擦了擦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我们。 “可以可以，没问题没问题！” 这一瞬间沫雪的眼泪突然不知道都流到哪里去了，眼睛一下子就放出光来，咋咋呼呼的跳起来，一边大嚷大叫，“耶！我就知道，太好啦！谢谢你们！” ……看来，真的是摊上了一个大麻烦呢。 到了今天傍晚，我们还是一无所获，反而摊上了沫雪这么个姑娘。回去的路上她不光把我和石一彤带的零食都吃完了，还把水都喝了个精光，现在正趴在计程车的后座上睡觉，一个人占据了大半个座位。 “我说，你不用回家吗？”我忍不住问道，“而且跟我们回去，你晚上住哪啊？” “没关系没关系。”沫雪懒洋洋的摇了摇手，“我姥姥很放心我的，反正我夜不归宿的时候也不少。至于住的地方，这不应该是你的问题吗？” 我哭笑不得，这怎么还变成我的问题了？ “我和石一彤回去可是要住宿舍的，难道你跟我们一起住男生宿舍不成？” “可以啊，那有什么关系！”沫雪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我被她噎了一下，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随随便便的女孩。 当然我不可能让她住在男生宿舍，于是无奈之下，我只能想到带她去找温九柏，住在老宅了。温九柏的地盘那么大，总能找到一个给姑娘家睡觉的地方吧。 “老宅？”沫雪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你说的是北边山上那栋老宅子吗？” “是啊。”我漫不经心的回应着，脑子在想温九柏能不能接受我突然带一个女孩过去的事情。 “那栋老宅居然还有人住，而且你居然认识那栋老宅的主人，你好厉害啊！”沫雪愉快的说着，丝毫没有发现我纠结的心情。 不过好在，等我们到了老宅之后，却发现温九柏并不在宅子里，出来迎接我们的只有白。 “温九柏呢？”我问道。 “那个家伙出去了，谁知道去哪里了。”白懒洋洋的伸了伸小爪子，“反正我喝完酒回来以后那家伙就不在这里了。” 难道说温九柏是知道我要过来，所以特意避开我了吗？我一瞬间感到有点难过，但转念又松了口气，其实现在这个情况下，还是他不在比较方便。 “咦，顾羽，你后面的是谁啊！”白好像迟钝的才反应过来我带了一个人似的，大惊小怪的叫嚷起来，“不会吧，这难道说就是，那个，人类之间的……女朋友？” 听了白的话我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吗？”白绕着沫雪转了一圈，露出好奇的眼神，“那这小丫头是什么人啊。” “我才不是小丫头！”沫雪鼓起嘴巴，圆圆的眼睛瞪着白，“我是帮这个哥哥一起抓妖怪的！” 我看着这俩人之间火光四射，眼看又要干起架似的，连忙把沫雪拉到了一边，头疼道，“好了好了，现在先给你找个房间住吧。” 也不知道这个叫沫雪的小丫头是怎么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从竹林一直黏着我到现在，毫无理由的不放过我。现在又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拽住了我的衣袖。 “我能不能跟你睡在一起？” “那可不行，我听说不同性别的人类如果一起睡觉的话，会有小宝宝的！”白理直气壮的打断她道。 沫雪一愣，然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这只雪貂好有趣啊！” 我一阵无语，恨不得把白那张嘴用胶带给封起来。 “好了好了，本小姐才不跟你们瞎聊天了呢。这栋宅子好大啊，肯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说着，沫雪就一蹦一跳的跑走了，摸摸这，看看那。我刚想追上去，却被身后的白给叫住了。 第二十二章 沫雪与调查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喂，顾羽。” 我莫名其妙的回过头，“怎么了？” 白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他向我抬了抬下巴，示意着不远处的沫雪。 “小心点。” “什么？”我一头雾水，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白却不再说话，灵活的四肢一下子就跑得不见了。 “顾羽！快来快来！”沫雪在一边大声嚷嚷，“你过来看，这是什么花啊？” 我头疼极了，可也只能走过去，“什么？” 这个叫沫雪的女孩仿佛精力充沛得怎么也用不完似的，到了晚上快十点钟，才算勉强消停下来。可这还不算完，这个小丫头居然拉着我要我给她讲睡前故事才行。 “你……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要讲故事！”我哭笑不得。 “不嘛，我睡觉之前不听故事睡不着的。”沫雪委委屈屈的看着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我害怕一个不小心，这小姑娘又哭哭啼啼起来，连忙答应了。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我无奈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这像什么样子。” 跟着刚刚认识的陌生男人走了不说，还一直跟着借住，现在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我给她讲故事。我要是沫雪的妈妈，估计得被自己的女儿给气死。可沫雪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还期待的看着我。 “对了对了，你还没有跟我讲，那只金华猫妖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呢！” “你很好奇？” “当然好奇啦！” 于是我忖度了一下语言，把那对老夫妇的事情从头到尾的给沫雪讲了一遍。当然，我并没有把石一彤爷爷的日记给说出来，毕竟那也算是人家家的私事。 但当我讲完的时候，沫雪的眼睛里似乎一闪而逝了一丝黯然。可还没等我看清楚，她就又恢复了常态。 “所以说，是因为那只猫妖诅咒了老夫妇的儿子，你们才要找到那只妖怪吗？” “嗯……算是这样吧。”我点了点头，“毕竟那对老夫妇非常困扰的样子。温九柏——这栋老宅的主人又不肯接委托，我就只好尽自己的全力帮助他们了。” “是这样啊。”沫雪托着腮帮子盯着我，突然说了句，“你真是个好人啊。” 我哭笑不得，“你这时候给我发卡我一点都不会开心的啊。” 沫雪眨了眨眼睛，“发卡是什么意思？” 我感到有点无力，“呃，没什么意思。好了，故事讲完了，你也可以睡觉了吧？”老实说因为今天早上石一彤早早的跑过去把我叫醒了，我一整天都在哈欠连天，现在更是困得不行。 “再等等。”沫雪伸出手拽住了我的衣角。 我叹了口气，对于她不能急，只能忍。 我耐心的等着，就看到她抿了抿嘴唇，问道，“你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妖怪都是坏的吗？”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但我仍然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认真的回答。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嗯，因为妖怪和人类是不同的物种，无论在想法还是观念上，都有着很大的差别吧。”我思考道，“人类认为错的事，对妖怪而言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妖怪所在意的，对人类来说可能不值一提吧。我觉得人类和妖怪……某种程度上是无法相互理解的。不，就连人类和人类之间都很难做到相互理解，所以我站在人类的角度，是没有立场评判妖怪的好坏的。” 沫雪直盯着我看，灯光下她的眼睛发亮，半响说了一句话。 “顾羽哥哥，你人真好啊。” 我拍了一下她的脑门站起来，“啪”的一声把房间灯给关上，“睡觉!” ———————————————————— 我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到大没有过什么兄弟姐妹。但被沫雪黏着的这两天，我却生出了一种照顾妹妹的感觉。 虽然沫雪这个姑娘性格大大咧咧，有时候也很吵闹，甚至还有点来路不明，但她总是围着我和石一彤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反而让原本枯燥的调查工作变得有趣起来。 这几天里我和石一彤翻遍了他爷爷的遗物资料，又找了好几个金华猫可能出现的地点，以及民间传说中出现的地方，但全都一无所获。沫雪虽然热心的帮着我们调查，有时候也提一些稀奇古怪的建议，但说实话没有几个是有用处的。 “哎哎，你们说，金华猫既然是猫。”沫雪突然抬起头，露出小虎牙来，“那她会不会喜欢吃鱼啊！这样怎么样，我们去买好多鱼，做一个金华猫陷阱怎么样！罗非鱼啊、鲤鱼啊、鲫鱼啊、草鱼啊……” 我拍了她一下，“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是个吃货啊。” 沫雪捂着脑袋，一脸的委屈，“你干嘛打我啦！人家也是想帮忙啊，有什么不好的嘛！” 最后我和石一彤还是采用了沫雪的办法，只不过买来的那些鱼并没有给金华猫吃掉，而是全都喂进了沫雪的肚子里。 说来也奇怪，沫雪非常喜欢吃鱼。无论她闹什么情绪，一条小小的烤鱼就能让她再度喜笑颜开。我和石一彤在河边支起了一个简易的烤架，在寒冷的空气里生上一团火，那些烤鱼就串在树枝上烤得喷香。只不过我们并没能把这顿鱼吃完，就被周围一个环保工作者吆喝着赶走了。沫雪还不甘心的嘴里叼着一条，手里各拿一条，跑起来的样子活脱脱像一只偷腥的小猫。 和沫雪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流动得飞快。以至于转眼之间，我们竟然已经浪费了整整一个星期在毫无结果的调查当中。所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这天晚上，那对老夫妇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查出了我的学校，傍晚放学之前就等在学校门口，把我堵了个正着。 “小伙子，那只金华猫妖的事情，你倒是调查得怎么样了啊？”还没等我开口，那位驼背的老先生就急不可耐的先开了口。 “对对，这都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我们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啊。” 想到这一星期的毫无结果，我顿时十分窘迫，低下头根本不敢直视两夫妇的眼睛。 第二十三章 最后时日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那个，对不起……”我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们一直在尽量调查，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毕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妖怪……” 我话音刚落，两夫妇的眼睛里就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孩子，不是我说啊，你真的有认真去找吗？”老先生微微拔高了声音，声音里含了怒意，“一周的时间有多么宝贵你知道吗？英才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了，现在高烧不退，喂什么吐什么，要是再不赶快找到那妖孽的话，英才就要被害死了啊！” “老头子，别说了。这又不是人家孩子的错。”老婆婆责怪似的看了老先生一眼，又看向了我，“只是，我们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这个样子，我们恐怕要另寻高人了——” “等等，阿姨！”我急切的说道，“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可以吗？我无论如何还是想再努力一把。” “但是……”老婆婆露出了明显为难的神情。 “真的，就再一天就好！”我坚定的说道，态度坚决的恳求着，“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就好，如果过了一天我还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话，你们再另请高人也没关系！” 也许两夫妇是被我的态度打动了，他们互相看了看，最终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又和两夫妇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客客气气的将两个人送走了。 就在这时候，我一回头，发现沫雪竟然躲在我身后不远处，偷偷的看着我。 这小丫头搞什么呢，我莫名其妙，张了张嘴刚想喊她的名字，不想她却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突然像兔子一样跑开了。 “沫雪？” 等我追过去看的时候，沫雪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从这之后好长时间，我都没有看到这个粘人的小家伙。问石一彤，他也摇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可是两夫妇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下了一天，我和石一彤都没空去管沫雪，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寻找金华猫妖可能的线索。 然而，天不随人愿，我们两个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依然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就凭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这种委托。”我颓然的坐在了地上，说着丧气话。 石一彤也差不到哪去。我们两个人一天里几乎跑遍了言城，然而连一根金华猫的毛都没有发现。 “好吧，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姓温的除妖师。”石一彤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不过我赞同他的一句话。” “啊？” “你啊，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来的！”石一彤怨念的看着我。 现在的我倒是很赞同石一彤的这句话，可事到如今，骑虎难下，明天恐怕要硬着头皮跟两夫妇道歉了。 但比起挫败感，我内心更多的是内疚和自责。的确，我太自负了，总以为自己有很大的能力，接下这么重要的委托，可却付不起责任。 那对老夫妇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呢？身体真的一天不如一天了吗？难道说，他真的会像老夫妇说的那样，慢慢被猫妖给害死吗？ 就在我满脑子胡乱想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喂，顾好人！” 自从那次她给我发了一次卡之后，沫雪就总是喜欢这么叫我了。我回过头，果然，沫雪正站在我的身后。 不过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不像平时那样活泼开朗，反而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一副被什么人欺负了的样子。 我吓了一跳，真的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事，连忙走过去，“沫雪？你怎么了？” 我的手探过去想试试她会不会是生病发烧了，没想到却被她冷不丁的一把拍开了。 “那个，其实，我今天知道解除金华猫诅咒的方法了！”她一抬头，突然又恢复了原先活泼开朗的笑容，让我几乎以为刚刚那个表情是我的错觉。 “诅咒的方法？”石一彤竖起了耳朵，惊讶的看向沫雪，“真的假的啊。” “真的，当然是真的了。”沫雪微笑道，小跳着蹦到我们的面前，“我骗你们干什么啊，都最后一天了。” “什么方法？”我问道。 “嗯——保密。”沫雪调皮的说道。 “哎呦喂，我的大小姐啊。”石一彤头疼的说道，“这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还卖什么关子啊。” “我才不是卖关子呢，我的这个办法啊，现在说出来就不灵了。”沫雪噘着嘴说道，顺便还嘲讽了我们一把，“反正你们也无计可施了，只剩最后一天了嘛。你们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好啦，那也总比硬着头皮给人家道歉要好一点吧？” “好吧好吧。”这沫雪的性子简直太胡来了，可胡来之中好像又有一丝道理，我无奈的答应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明天你们去找那对老夫妇的时候，带上我就是了。”沫雪抱起双臂。 “就这样？”石一彤怀疑的问道。 “怎么了，你难道不相信我？”沫雪气哼哼的说道。 “相信相信。”石一彤赶紧应和，嘟囔道，“真是个小祖宗。” 我也露出一个微笑，这时却被沫雪叫住了。 “顾羽！” 我回过头，沫雪笑得很甜。 “明天见吧。”她说，“还有，能遇见你真是一件好事！” 那时候的我，只是恍恍惚惚的听了这么一句话。既没有细想它的内容，也没有思考它的含义。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永远只有失去才会更加懂得珍惜。或者说，只有失去，才让那些东西变得更加珍贵，在记忆的深处熠熠生辉。 第二天，我们什么都没有想，带着沫雪去找那对老夫妇。路上，石一彤还是忍不住好奇，询问沫雪。 “我说，现在可以说你的方法了吧？都已经第二天了。” “嗯——也不是不行呢。”沫雪抱起双臂说道，“其实方法简单得很。只要让受到金华猫诅咒的人吃下猫妖的肉，就可以痊愈了。男性要食雌猫，女性要食雄猫，要是搞错了的话，就会死人的。” “就这么简单？”石一彤不敢相信的问道。 第二十四章 真正原因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是啊，就是这么简单。”沫雪说道。 “可是，我们连猫妖都没有找到——”石一彤说了一半，却突然被开门的声音给打断了。 原来是楼上的那对老夫妇从窗户里看到我们来了，急忙的下来打开了门。 “顾羽啊，那猫妖的事——”老婆婆急匆匆的，说了一半却突然顿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沫雪，嘴巴张得大大的。 我楞了一下，看了看老妇，又看了看沫雪。沫雪的表情很平静，倒不如说……是平静得有些冷漠了。 “到底是……怎么了？” 接着那位老先生也叫了起来，手指颤巍巍的指向沫雪，焦急的喊道，“她、她！她就是那猫妖啊！” 我和石一彤一惊，我更是震惊的反应不过来。 “等等，你说沫雪是猫妖？”石一彤急忙辩解，“不是啊，这女孩是我们认识的朋友，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我们怎么可能认错！”老先生哼了一声，恶狠狠的说道，“她那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们也认识！可恶的妖孽，还我儿子的命来！” “等、等等，这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吧？”我也忍不住出声反驳，“沫雪她怎么可能——” “顾好人啊，你真是烂好人一个。” 就在这时，沫雪冷冷的开口，打断了我的话。我转头看向她，她的表情和之前几乎判若两人，眼睛里没有了丝毫撒娇的意味，反而是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静静的看向我。 “笨蛋顾羽，你到了现在都不明白吗？”沫雪抬起了下巴，“我一直在逗你们玩呢，看着你们到处乱忙活却始终找不到结果真是太有趣了。你们人类果然是笨到没救了，不管哪个都是一样，好笑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我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不敢承认事实嘛？”沫雪冷笑着走近我，“那我就好好告诉你吧。我，沫雪，就是那只诅咒了两夫妇儿子的金华猫妖，你们一直在找的妖怪就是我！” 老婆婆尖叫了起来，“她，就是她啊！小哥，快抓住她！” “抓住她！抓住她才能救英才的命！”老先生也在一旁不停的喊着。 “可、可是……” 怎么可能？沫雪怎么可能会是猫妖呢？最重要的是，沫雪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快、快点啊，你看，你看她！”老先生害怕的叫起来，颤巍巍的指向沫雪。 我看向沫雪，她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变化，头上长出了猫耳，臀部生出了猫尾，尖利的獠牙也露了出来，活脱脱是一只猫妖的样子。 “你不攻过来吗？”她挑衅似的说道，“那我可不客气的把这里的人都吃掉了咯。” “快点啊！你不是除妖师的吗！”老婆婆害怕的喊叫着。 “可恶，我要为英才报仇！”老先生大叫着扑过去。 “顾羽，你快想想办法啊！”石一彤也焦急的叫起来。 各种不同的想法和声音一股脑的杂糅在我的耳朵里，简直像蜜蜂一样嗡嗡的响个不停。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沫雪惊叫了一声，什么东西差点伤到了她。她敏捷的反手一握，抓住了那样凶器。竟然是一支箭。 一支箭？ 我顺着那支箭射来的方向望去，吃惊的张开了嘴巴。 在距离我们十步远的地方，温九柏穿着一件红色的箭袖，笔直的站着，双手拉开一把长弓，风扬起他的发丝和衣角。 他仿佛和风融为了一体。 “让开。”温九柏冷冷的说道。 我一惊，大喊道，“你干什么！” “你说呢？”温九柏从身后又抽出一支箭来，重新拉满了弓，对准了沫雪，声音懒洋洋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半吊子是没法好好完成委托的，所以我还是赶来帮你收拾烂摊子了。现在，让开。” “不行！”温九柏这样一说，我反而热血上头，想也没想就护在了沫雪的身前，“我不会让你杀死她的！” 温九柏的神色依然平静，“你也知道，解除诅咒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被害者食用猫妖的肉。这可是你自作主张接下的委托，既然接下了，就要好好完成它。” 可是，可是…… 不对，有哪里不对。我突然看向站在一旁的老夫妇，那位老先生的眼睛里除了恐惧之外，还有别的东西，是忐忑。 忐忑什么呢？我顺着老先生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温九柏手里呼之欲出的那支箭。 “可是，沫雪并没有诅咒人。”我定下心来，一字一顿的说道。 “哦？”温九柏露出了仿佛是轻蔑似的眼神，“就因为在这一个礼拜的时间内，你跟她成了好朋友吗？” “不是。”我轻轻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因为这对委托的老夫妇在说谎。” “什么？”老婆婆疑惑道。 “你、你胡说什么！”老先生立刻就愤怒的吼道，“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我大声的反驳回去，眼眸里也多了一丝晦暗，“下诅咒的不是沫雪，是你们才对。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想出的这个主意，但恐怕是想要金华猫的皮毛吧？” “你说什么？”石一彤吃惊道。 “胡说八道！”老先生的脸都被气红了。 “你刚死死的盯着温九柏手里的箭，就是怕他的箭伤到皮毛吧！”我厉声说道，锐利的指出，“你们的儿子根本就没有受到过诅咒！不对，应该说你们根本就没有儿子。房间里的家具很少，连座椅都只有两把。饭桌上也只有一副碗筷，这里根本就没有住着第三个人。在寻找金华猫的过程中我和石一彤也查了很多资料，关于金华猫还有一种传说，就是杀死猫妖以后，将猫妖的皮毛披在身上，就可以治愈百病，长生不老。所以，你们是因为这个才委托我找到猫妖的吧？” “原来如此……我之前就觉得很奇怪了！”石一彤愤愤的说道，“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得了病，当父母的却没看到怎么关心儿子，反而那么着急的想要找到金华猫！” 第二十五章 深埋潜藏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都够了！”这时，沫雪突然大声的打断了我们。她的眼睛里满是愤怒、悲伤、孤独和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冲我露出獠牙，愤怒的叫喊着：“明明是人类，明明只是人类而已！为什么要帮我说话？你们有什么立场？可恶，所有的人类都是这样！你也一样，你也一样，还有他也一样！全都是可恶的背叛者罢了！” 说着，她的周身都被一股不好的气息所包裹住了，仿佛丧失了理智，向我猛扑过来。 “沫雪！”我仓皇躲闪，混乱之中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闪过了一道白光，接着就剧烈的头晕目眩起来。 我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周围的环境都变化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色的竹林，耳畔还能听得到潺潺的水流声，接着传来了两个人的笑闹声。 一个年轻的黑发男子闯入了我的视野里，他穿着一件发旧的蓝灰布衫和洗得发白的裤子，但即使这样，也不能掩盖他英俊的面容。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女子，那名女子穿着白色的裙子，有着猫耳和猫尾，我认识她，她是沫雪。 “等等啦，好了好了，我承认我追不上你好了吧！”沫雪气喘吁吁的，扶着一棵竹子弯下了腰，抱怨道，“真是的！你这个人类，怎么跑得那么快啊！” “这个嘛。”年轻男子笑着说道，“我可是个军人啊。” “军人？那是什么东西啊。”沫雪好奇的问道。 “这个……就是参与打仗的人嘛。” “打仗？”沫雪不服气的说道，“那我打架也很厉害的！这附近都没有小妖怪能打得过我！” 年轻男子无奈的笑了笑，“和那个不一样啦。” 沫雪丧气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真是的，本来还想着能赢你的话就让你请我吃小鱼干的！现在倒好，我还要反过来答应你一个要求……” “愿赌服输嘛。”年轻男子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这还是你提出来的呢。” “好、好吧。”沫雪沮丧的说道，“那你要我干什么？” “嗯——”男子想了想，提出，“你把眼睛闭上。” 沫雪立刻紧张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愿赌服输哦，快点。” 沫雪只好把眼睛闭上了，可还是紧张极了，“你、是不是要做什么恐怖的事情！” “是啊，很恐怖的事情。”男子眼含笑意。 “有、有多恐怖？” 男子笑着靠近了沫雪，沫雪则紧闭双眼，心脏咚咚直跳。 年轻男子俯下身，在沫雪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沫雪“啊”了一声，睁开了眼，那男子的英俊脸庞就在她眼前几厘米的位置。她的小脸“唰”的一下就变得通红，下意识的后退，可没想到身后什么都没有，这一下，险些从石头上栽下去。 “小心！”男子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接住了她。这下子，变成沫雪整个人倒在他怀里的状态了。 “流、流氓！”沫雪一把推开了男子，脸颊通红。 “怎么就是流氓了，我明明救了你一命好不好。”男子哭笑不得。 “哼！我就是这座山的妖怪，就算从山上摔下去也不会死的！”沫雪瞪着眼睛说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男子拉过沫雪的胳膊，“你有没有哪里摔伤？让我看看。” “不要不要！”沫雪躲开了，鼓着小脸说道，“你这可恶的人类，我听说和人类碰触就会生出小人类的，你别想利用我帮你生小孩！” 年轻男子一下子就乐了，一脸认真的思考着，“我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不过，难道你想要帮我生小孩不成？” “你瞎胡说什么！！” ——你喜欢我吗？ ——那时候，如果能够直接这样问的话，就好了。 ——但是，那时候的我既没有足够的勇气，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只是懵懵懂懂，莽莽撞撞的胡闹着。 ——那个男人拥有着像夜空一样漆黑的眼睛，弯月一般的眉毛，笑起来就像漫天的繁星一样闪耀着。可是那个男人是人类，那个男人是一个除妖师。 ——当然我知道。如果不是除妖师的话，怎么可能被受伤的妖怪追赶，又怎么可能闯入我设下过结界的竹林呢？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喜欢着他，跟他说着身边的趣事，说着妖怪世界的种种。 ——啊。时间要是停止下来就好了。 ——永远这样，让他永远都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不问，他什么都不说。 ——就这样，永远的、永远的在一起就好了。 ———————————————————————— 我并没有反应过来，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颗泪珠滑过了我的脸颊。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那对老夫妇、石一彤，还有沫雪的脸映在了我的视线里。 沫雪恼怒的看着我，“你偷窥了我的记忆！” “我……”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不小心看到了，她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感情。 “别狡辩了！”她怒吼道，“你们人类全都一样！一个个都是虚伪的生物！够了，我受够了你们这些人类了！想要皮毛是吧，有本事就来拿啊！” 说着，她伸出了手，指尖上长出了长长的指甲，现在应该称之为“爪子”比较合适了。她挥舞着爪子向那对夫妇扑了过去，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想也不想的就拦了过去。 “沫雪，不要！” 尖利的指甲划破了我的胸口，我感觉到她在最后关头收了一下力道，但胸口还是火辣辣的疼，并且渗出的血水很快就染红了我的衣服。 沫雪下意识的收回了爪子，后退了两步，眼眶泛红起来，那一瞬间仿佛又恢复成了我熟识的那个爱哭的小丫头。 “对不起……顾羽，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想伤你的……” “没关系，其实不是很深——”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沫雪说着竟然跌坐在了地上，哭红了眼眶，“不对，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二十六章 结束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收起了弓箭，静静的看着我们。我手足无措，摸了摸口袋却找不到一片纸巾，胸口的伤口还在生疼着。 “你以为……你们以为我们愿意这样做的吗！” 就在这时，那位老先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我们不是没有儿子，是儿子在五年前就去世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天，我们老两口正等着儿子回家，我们把一桌丰盛的菜都做好了，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儿子回来。然后，我们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儿子出了车祸，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咽气了。” 我愣住了，看向老先生。 “你怎么可能懂得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然后啊，这不公的苍天，在夺走了我儿子之后，又要夺走我相依为命的老伴！”老先生激动得脸色通红，看向一旁的老婆婆，“我老伴淑华，就在上个月被医院查出乳腺癌晚期，她要是也离我而去，那我这条老命活着也早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老头，别说了。”老婆婆似是看不下去了，拉住了老先生的手，可后者根本没有理会，情绪依旧激动。 “要是能救下我老伴，我就算豁出去我这条贱命都没什么！而她！”老先生伸手指着沫雪愤怒的喊道，“她根本连人都不是，只是个妖怪而已！拿这妖孽的命来换我老伴的命，有什么不好的！” 再看沫雪，她仍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丧失了任何反抗的念头。如果现在攻击她，百分之八十会得手。 温九柏在我一旁静静的开口了：“那么，你该怎么选择呢？” 人类，和妖怪。 一边是我所熟悉的同族，一边是守了百年孤寂的猫妖。 直到此刻，我才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人类与人类之间尚且还无法相互理解，又该拿什么让人与妖达成共识呢？ 夜夜挂长钩，朝朝望楚楼。可怜孤月夜，沧照客心愁。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温九柏见我沉默，重新拉开了弓箭，淡淡的看向沫雪，“你既然不说话，我就替你做决定了。所谓除妖师，是要对自己接下的委托负责的。实现委托人的愿望才是除妖人的本分。” 说着，温九柏的眼神凌厉起来，那支箭是真的要射穿沫雪的心脏的。 “等等！”我立刻出声喊住了温九柏，温九柏偏头看我，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这家伙可是妖怪啊。”他低声说道。 “和她是不是妖怪无关，我有问题要问你。”我一字一顿的说道，“金华猫的皮毛，真的能使人病痛痊愈、长生不老吗？” 温九柏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了赞许的神情，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狡黠笑容，将弓箭放下，说道，“不，并不能。所谓金华猫的皮毛使人长生不老的说法，只不过是无数个长生不老药的传说之一而已。就和古代帝王用水银炼制仙丹一样，只不过是人类狂妄的幻想而已。” 那一瞬间我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老夫妇，平静的说道，“你们听到了吧？事实是，就算你杀了沫雪，也是救不回你老伴的命的。” 老先生还有些愣神，往前踉跄了两步，“什么？不、不，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若是不相信的话，那您大可一试。”温九柏走到了老先生的面前，伸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但老先生反而后退几步，狼狈的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可是……” “人类正是因为拥有生老病死，生命才显得尤为可贵。”温九柏不疾不徐的说道，“若是失去了这些，那才会变成真正的诅咒呢。” “你凭什么这么说！”老先生气急败坏的伸手去抓温九柏的衣领，温九柏却反抓住了老人的手腕，表情平静。 “试想一下，若是你妻子真的病痛痊愈，不老不死了，那又会怎么样呢？” “那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了！皆大欢喜！” “不，非也。”温九柏平静的说道，“对于你来说可能是好事，可对于你的妻子来说，你最多只能再活一二十年了。等你去世以后的时间，她又该如何消磨？如何面对孑然一世的孤独？真正痛苦的不是死者，而是被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活着的人。这一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老先生闻言愣住了，看了看温九柏，又看了看他的老伴，像是终于醒悟过来似的，长叹一声，跌坐在地上。 “谢谢你。”我低声向温九柏说道。 “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温九柏轻描淡写的说道。 —————————————————————————— 傍晚，我带着石一彤，跟着温九柏回到了老宅。这是石一彤第一次进老宅，他看着复杂的院落，缓缓开放的花朵和随风摇曳的槐树从头到尾都合不拢嘴。 沫雪站在那棵槐树底下，裙摆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着。温九柏在屋子里沏好了茶，袅袅的白雾从茶壶里飘了出来，不过沫雪并没有要进屋喝茶的意思。 “你是……那个人的孙子？”沫雪抬头看向石一彤。 石一彤傻乎乎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沫雪喃喃的说着，“时间过得太快了。你们人类的生命就像花朵一样短暂，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我看着沫雪，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开口说道，“那个人，石一彤的爷爷。” 沫雪看向我。 “那个人，是喜欢过你的。”我坚定的说道。 沫雪一愣，惊讶的看向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我看了他的日记，他说你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貌美的女子。他真的喜欢过你，只是，作为一个除妖师，他不得不……” “我知道。”沫雪打断了我的话，她的眼眶湿润了，氤氲着泪水，但脸上却是笑着的，“我知道，但是，这样就够了。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说着，沫雪突然恢复了元气，像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样，健气十足的伸出手指指向了石一彤。 “喂，小子！” 石一彤被她吓了一跳，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沫雪掐着腰说道，“你要好好生活下去，把你爷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破烂东西都收拾好！要是你提前把自己的小命赔上了，我就算追到地府去也要揍你一顿，听见没有？” 石一彤连忙应道，“好，好！没问题！” “还有你！”沫雪又把手伸向我，冲我勾了勾手指，“顾好人，过来！” 我有些莫名其妙，也只好听她的话，走了过去。 “把眼睛闭上！” 简直像公主一样刁蛮任性，我在心里笑着，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我要对你做超级恐怖的事哦！” 说完，我便感觉到额头上有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睁开眼一看，是沫雪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亲吻。 我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而她也回应了一个笑容。 “我们以后还能够见到你吗？”我低声问道。 “谁知道呢。” “你……要走了吗？” “算是吧。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沫雪直起身体，走向了屋子的方向，停在了高高的门槛前。 “喂，温九柏。” 温九柏背对着我们，从动作来看，是在小口小口的品茶。 “他们叫你温九柏，是这个名字吧。”沫雪继续说道，并且跨过了门槛，站到了温九柏的背后。 但温九柏依然端着茶杯，并没有应答。 “九柏，九柏。”沫雪念叨着这个名字，像是在重复，又像是在思考，最后问道，“喂，你……是他吗？” 这一次，温九柏的动作稍有停顿，并低声回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沫雪一听，反而笑了起来，肯定的说道，“看来你就是他没错了。九柏，九柏，你倒还是真是给自己起了个像模像样的名字啊！” 我在的位置既看不到温九柏的表情，也无从揣测他的神色。 “没想到你有朝一日竟然也会堕落成这个样子。除妖师？”沫雪嗤笑了一声，“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你，除妖师？哈哈哈哈……” 我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快步的走上前去，想问个究竟。但就在这时温九柏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径直朝门口走去，和堵在门口的沫雪擦肩而过，低沉有力的声音飘过我耳边， “你的事已经解决了。至于我的事情，你可没有那个立场来管闲事。” 沫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后退了几步，用她那猫一般的跳跃力直接跃上了那棵槐树的枝丫上，树枝受到了震动，竟然掉落了许多雪白的槐花。 “那我就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吧。不过——” 在沫雪消失之前，一句话清楚的落在了我的耳朵里。 “你竟然和人类同流合污，实在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啊。呵呵。” ———————————————————————— 【切尔的话：本故事的灵感源于中国古代金华猫的传说。原文如下：金华猫，畜之三年后，每于中宵，蹲踞屋上，伸口对月，吸其精华，久而成怪，入深山幽谷，朝伏匿，暮出魅人，逢妇则变美男，逢男则变美女。每至人家，先溺于水中，人饮之，则莫见其形。凡遇怪者，来时如人，日久成疾。夜以青衣覆被上，迟明视之，若有毛，必潜约猎徒，牵数犬，至家捕猫，剥皮炙肉，以食病者，方愈；若男病而获雄，女病而获雌，则不治矣。府庠张广文有女，年十八，殊色也，为怪所侵，发尽落，后捕雄猫始瘳。 （见《猫苑·灵异》第51条，引自《坚瓠集》）】 第二十七章 冷战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在你的一生中，是否有过惧怕的东西？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每一个人的一生中总会有许多惧怕的东西，从凶猛的野兽到你学校的班主任老师，每个人所惧怕的东西都各有不同，也各有原因。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一样东西，是所有人都恐惧着的；有一样事物，是从宇宙的这头到那端、世界中几乎任何生物都害怕着的。 是黑暗。 几乎宇宙中所有的智慧生物都下意识的恐惧着黑暗。 在我们小时候恐惧着床底的黑暗，长大一些的时候会恐惧着没有路灯的夜路。每一次你都会告诉自己，没关系，那里什么都没有，然而无论再怎么安慰自己，对黑暗的恐惧依然不会减少。 你们是否想过为什么？ 是否因为…… 在我们的潜意识里都清楚着，那片黑暗中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 送走沫雪之后又过了两三天，我和温九柏两个人陷入了一种难堪的僵硬局面里。 在沫雪消失之前，给温九柏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竟然和人类同流合污，实在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啊。” 这句看似轻松说出的话却让我的大脑皮层爆炸开来。 温九柏，这个神秘的男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即使认识他这么久，对于这个人的过去、背景却仍然一无所知。我虽然见过很多他认识的人，但认识他的人……却是第一次见。 沫雪在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就算我匆忙站起来也没能追赶上。 “呃，看样子是走掉了呢……”石一彤傻乎乎的说道。 我没有理会石一彤，径直向温九柏走了过去。 “温九柏！” 温九柏正在低头收拾茶具，一点也没有要理我的意思，但我还是腆着脸硬贴了上去。 “温九柏，沫雪认识你？”我好奇的问道。 “算是吧。”温九柏模棱两可的回答。 “什么叫算是？为什么她会认识你？” “只是认识而已，还有要有为什么吗？”温九柏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我被温九柏噎了一下，但还是不甘心的追问，“但据我所知，你根本没有什么熟人朋友。沫雪怎么会认识你的？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有，她刚刚是什么意思？她问你是不是‘他’？‘他’是谁？” 温九柏这时已经收拾好了茶具，转过身来正视着我，皱起了眉头。 “还有，还有……”我被温九柏的这个眼神盯的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想说的话，“她说你和人类同流合污。” 温九柏还是静静的看着我。 “那语气……就好像你根本不是人类似的。”我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呃，顾羽？”石一彤像是感受到了我们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小心翼翼的想要插话进来，却被温九柏直接无视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人类。”温九柏平静的看着我，看不出他眼睛里的感情。 “那你是什么？”我脱口而出。 温九柏的神色突然变了，他突然靠近了我，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邪魅似的笑容。我吓了一跳，慌忙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一动也不会动了。 温九柏的周身都散发出了很强的气压，我被这阵气压压得胸口发闷，难以呼吸，他却还一步步的紧逼过来。那张俊美的面孔离我越来越近，我几乎都可以嗅到他的呼吸。 危险！我的大脑在不断的告诉自己。我久违的又一次感到了温九柏身上散发出的恐惧的味道。 “那么你觉得我是什么呢？”温九柏微笑着问道。 “呃，我……”我的大脑根本就是一个当机的状态。 “吃人的怪物？作恶的妖怪？还是地狱的恶魔？”温九柏依然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羽。你在想，‘这个温九柏杀过人吗？’不，应该说你在想，‘这个温九柏杀过多少人？’” 我浑身一抖，手掌狠狠的抓住了身后的桌子边缘。 “别总是觉得你很了解我。”温九柏低声说道，“你还差得远呢。” 说完，温九柏周身散发的那阵低气压一下子就消失了，我险些摔倒在地，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直身体。而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温九柏已经拂袖而去，消失不见了。 “他……”石一彤走到我身旁，皱眉琢磨道，“今天似乎心情很差啊。到底怎么了？” “他来大姨夫了。”我没好气的说道。 自从那天温九柏莫名其妙的动了怒之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是拉不下那个面子，温九柏则是根本就无视我。而想到温九柏对我的这个态度，我的心里就更加生气。 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他是妖怪，我也不会因此而觉得心里有所芥蒂啊？再古怪离奇的事情我都经历过，难道温九柏还觉得我会害怕他不成？ 越想心里越气，越气心里反而越想知道。可我又不愿意腆着脸跑去老宅追问，我顾羽就算再心大，也不至于不要脸到那种程度。 于是我就像小孩子似的一个人憋着生闷气，直到过了三天，连我宿舍里的人都开始询问我了。 “顾羽，这两天怎么没看你去打工？” 老大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水龙头前洗我攒了一个礼拜的脏衣服，并且心里一直在想着温九柏的事情，手上搓洗得越来越用力，到最后简直是在泄愤了。老大重复了两遍，我也没从巨大的水声里听清他说的话。 “你说什么？”我把水龙头拧上，手里的动作停下，转头去问老大。 “我说，你这两天怎么没有去打工啊。”老大有些无奈的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怎么了？”老二这时候也从床上探出脑袋来，一脸好奇的看看我，又看看老大，“老四怎么了？难道说是跟老板吵架了吗？” 这话一语中的，搞得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什么话来。 第二十八章 舍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们寝室里一共有四个人，两个北方人，两个南方人，分布十分均衡。老大的名字叫狄子真，他不仅是宿舍长，而且也是我们四个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比我大了整整两岁。他睡在我上铺，和我一样是北方人，所以性格比较直爽，在宿舍里也向来是有啥说啥。对于老大的权威，我们全宿舍的人从来都是没什么意见的。 “去，谁跟你说话了。我跟我们顾小羽说话，关你鸟蛋的事情。”狄子真毫不客气的说道。 老二一听，伸出脖子来就跟狄子真呛了起来，“老大，你这可不厚道啊。什么叫你们顾小羽，说好的顾小羽是咱们大家的呢？” 我感到既尴尬又无奈，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老二的脑袋又转向了我这边。 “不过顾小羽啊，哥几个感觉你最近两天的确情绪很不好啊，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跟你那老板吵架了？他不会是欺负你了吧！”老二越说越急，“我跟你讲，他要是欺负你，你跟我们说，咱宿舍保准揍到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而趴在床边上，大半个脑袋都伸出床外的这一位就是我们宿舍的老二了。老二叫周朗，按他自己的说法是“智周万物”的周，“朗朗乾坤”的朗。是我们宿舍里最油嘴滑舌的一个，当然，他自己坚持说自己是能说会道。“顾小羽”这个绰号最先就是由他叫出来的，搞得现在全宿舍都开始这么调侃的叫我了。不仅如此，他还是全宿舍里最“污”的一个人，经常满宿舍的讲荤段子，这就导致了他的年龄虽然并不是在宿舍排行老二，却得了这么个位置。 “好了，你们拿我当什么呢。”我无奈的摆了摆手，抗议道，“我又不是瓷娃娃，又不是女的。有什么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你们别动不动就把自己当护花使者，我可不希望这样。” “他们两个当护花使者，别随便把我扯进来。”这个时候，抱着笔记本电脑写作业的老三突然幽幽的抬起了头。 我松了口气，刚想感谢老三给了我一个台阶下，就看到老三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老四和他那老板到底怎么样，可不一定呢。反正在我看来，老四生闷气的感觉就和小情侣闹别扭似的。说不定他那貌美如花的老板不仅没有欺负他，反而还‘关照’他了呢。” 老三，名叫齐博简。学霸，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乍看起来很安静，不了解他的人都会以为他是个老老实实的孩子。但事实上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小子其实切开之后里面全是黑的。混熟了之后经常冷不丁的来一句吐槽，或者说一句完全让人笑不起来的笑话，而现在明显就是这样一个状况。 虽然我心里明白，大家这么说只是开玩笑而已，并不是真的认为我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公主，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的心里还是有一点不舒服。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因为在十一期间，我在温九柏的帮助下解决了家里的那起事件，心里释然了很多。回宿舍以后不久，面对三个人的追问，我就半真半假的将事情讲给了他们。 而听到我妈从小把我当成女孩子养，甚至逼迫我穿女装的时候，三个人都沉默了，并且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老大还拼命的组织着自己贫乏的语言来安慰我。打那之后，宿舍三个人对我的态度就有所变化了，不再像对普通的男生一样大大咧咧，又是叫我顾小羽，又是把我当成小公主似的护在身后，还时常开一些我和其他男生的玩笑话。 我知道他们并不是恶意，甚至可以说是别扭的善意。这些平时五大三粗的男生们，在听了我的遭遇后不知该如何表达他们的关心，只能用照顾女生的方式来照顾我。 “好了，你们别说了。”我陷入了三个人的调侃中无法抽身，无奈的辩解，“也别瞎猜了，我都说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就别乱操心了。”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了担心的神情。周朗凑近了过来，“顾羽，不是我们开玩笑啊。你这个人，老是像闷葫芦一样什么都不说，搞得我们想关心你都不知道怎么关心。” 齐博简也跟着点了点头，看了狄子真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和老大昨天还在讨论，顾羽是不是被卷进什么黑社会纠纷里脱不了身了，为了保全我们，才故意不告诉我们实情的。” “不不，我倒是听到另一种说法。”老大狄子真插嘴道，“外汉班的梁凯风说，咱们宿舍的老四去打工的地方是一个给人除妖的地方，他的老板其实是个除妖师。不过当然啦，这种说法我们没人相信就是了。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我重新开始洗我的衣服。 房间里明显安静了好几秒钟，只听得到我洗衣服的哗哗水声。过了好一会，狄子真才问道：“顾羽，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是真的！”我把头探出去说道，“梁凯风说得没错，我就是在给除妖师打工。” 一时间，整个宿舍都炸开了，三个人几乎都从床上蹦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 “什么？” “真的假的！顾羽，你可不要骗我们啊！” “别欺负我读书读的少啊，言城真的有除妖师？” “不行不行，今天晚上不睡觉了。顾小羽，快说出你的故事！” 之前就曾经介绍过，我所在的班级是言城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中文系本来男生就很少，再加上专业分数线高，我们全班四十几个人，就只有八个男生，分两个宿舍，其中一个就是我们宿舍。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们宿舍的男生互相之间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即使我从开学到现在就经常不在宿舍，不是跑去老宅就是和石一彤苏晓筠待在一起，他们也从没有疏远过我，无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叫上我一起。反倒是我经常由于各种委托、事件而婉言拒绝。 第二十九章 宿舍闹鬼传说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大概我的心里也对舍友们略有愧意，于是就在这天晚上，干脆把我和温九柏的事情通通都告诉了他们，包括石一彤的爷爷、老奶奶寻找梦中情人的故事、连环*奸丶杀犯的落网，以及十一期间我和温九柏一起回家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了，在讲述的过程中我也有所保留，比如说没有提到温九柏神秘的身份，也没有提到猫妖沫雪和石一彤爷爷那些纠葛不清的感情。不过在我说出这些故事之后，似乎也没有人关心我和温九柏到底为什么吵架了。所有人都张大嘴巴沉浸在这些不可思议的故事情节里。 “顾羽，你、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狄子真的嘴巴大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如果我能自己编出来这些故事的话，那我早就去写小说赚钱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念大学？”我翻了个白眼。 “可是、可是……我的天啊。”周朗也一脸说不出话来的表情，“真的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我点了点头，“原本我也是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的，但是自从遇到了温九柏那个家伙，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层出不穷，不信也得信了。而且温九柏那个人，他的身上就带有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和强大的气场。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你们估计也理解不了……” “我怎么说的来着？”齐博简突然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你绝对暗恋他。” “齐博简！”我脸上一烫，愤怒的吼道，几个男生都很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你们怎么想？”狄子真问另外两个人。 “嗯……怎么说呢。这个世界上我们人类所不了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妖怪什么的也并不是没可能存在的。”齐博简突然有些沮丧，“我这学期还想入党呢，你们突然就跟我讲这个。共产主义好，共产主义好。” “别共产主义了，瞧你那知识分子的穷酸样。”周朗用胳膊肘怼了齐博简一下，一本正经的看向我说道，“老四，我信你说的。我跟你们讲，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鬼的，我绝对相信。哎，你们知道最近人文学院宿舍楼闹鬼的事情吗？” 周朗这话一出，谈话的气氛就瞬间不一样了。本来我就已经给大家讲了不少恐怖的鬼怪故事，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到最紧了。 “闹、闹鬼？”齐博简说话都结巴了，“呃，没、没听说啊。” 周朗一看大家开始紧张，反而更起劲了。 “哎呀，你们怎么都这么不关心小道消息啊，我告诉你们，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行了，怎么这么多废话，要说赶快说！”狄子真催促道。 周朗清了清嗓子说道，“啊，我这是听我女朋友的闺蜜的同学说的。说是咱们人文学院的女生宿舍闹鬼，已经有好几间宿舍都遇到了。一般都是在半夜，凌晨十二点到凌晨三点的时候，大家都睡的正香，却有人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哐哐哐’‘哐哐哐’，敲得很有节奏，而且声音很大。于是听到敲门声的那个人只好从床上爬下来跑去开门，但是却看到——” 周朗故意停在这里不说，搞得我们一群人死盯着他看。狄子真根本不废话，上去就给了他一拳：“你他丫的以为说相声呢！卖什么鬼关子，看到什么了，赶快说！” “哎呀哎呀，老大！”周朗惨叫起来，“这不怪我啊，其实是这样的。打开门以后到底是什么，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 我皱起眉头，敏感的神经察觉到这也许并不是简单的校园鬼故事而已。 “怎么会不一样？”我问道，“她们都看到什么了？” “有人看到了一颗脑袋飘在半空，有人看到了眼眶里流血的白衣女鬼，还有的人什么都没有看到，说门外什么都没有。”周朗说道。 “那然后呢？”齐博简追问道。 “然后这些听到敲门声的女孩被吓破了胆，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等到她们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是躺在宿舍的床铺上，周围什么都没有。”周朗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她们醒来以后询问自己的舍友，其他人都说没有听到过敲门声，一晚上都安安静静。都说是那个人做梦睡傻了。” 齐博简似乎还不愿意接受世界上有鬼的设定，辩解说，“可是那也有可能的确是那女生睡傻了啊。哪所学校没有点这种校园灵异故事的，难道你要说那些故事都是真的不成？有很多都是学生之间一传十十传百，把本来可以解释的一件事情传得神乎其神的，变成了鬼故事罢了。” “就是说啊！”狄子真也附和的点了点头，“还有很多鬼故事其实是误会，只是因为女孩子心里太害怕了，再加上互相之间的误会，才搞得像是闹鬼似的。” 但我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我不觉得是那样。温九柏说过，鬼怪都是源自于人心，妖怪是由人类的恐惧、悲伤、怨恨作为温床而诞生出的。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就没有什么假的鬼故事。再说了，我跟着温九柏查委托以来，就因为周围人不在意而导致事态恶化、受害者死亡的事例可是数不胜数。” “不是我说，老四你不是跟那个除妖师闹翻了吗？怎么还这么在意这种事情？”齐博简问道。 我被这话堵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既然接触过这种事，当然会关心一些了。再说了，万一我们学校里真的有什么脏东西，那不就很麻烦了吗？” 齐博简似乎被我说服了，转头问周朗，“老二，你说的闹鬼事情，是只有女生宿舍才发生的吗？” 周朗摇了摇头，“我一开始听说的时候，是只有女生宿舍有这种事情。她们女生胆子小，遇到点什么事情都会叽叽喳喳的说。后来女生把这件事情传到班上了，男生们这才开始陆陆续续的也说自己宿舍发生过这种事。只不过男生嘛，一般都心比较大，遇到了也不当回事，只当是自己睡懵逼了，没人在乎。直到女生们害怕得去庙里求平安符的时候，男生们才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第三十章 怪异的苏晓筠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齐博简还想坚持他的无神论，被狄子真打断了。 “哎呀行了，你们要是对这件事真那么感兴趣，就明早上课的时候问一下呗。”狄子真无奈的摆了摆手，往床上一倒，“你们也不看看表，都十二点多了，明天不想上课了？都睡觉吧，睡觉睡觉！” 老大这么一说，我们才顿时想起明天还要早起。也不坐在下面闲聊了，纷纷上了床。只有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子里一边想着宿舍闹鬼的事，一边想着温九柏的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是虚惊一场的事呢，怎么可能每件事都和妖怪鬼魂有关啊。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我们全宿舍的人都睡迟了，跑去教学楼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五分钟。好在任课老师并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就放我们进去了。就在我们慌慌张张的拿出课本和笔记准备认真听课的时候，就听到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怎么回事，还有比我们到的还晚的人啊。老二抬起头，像是正准备偷偷嘲讽一下那个迟到的家伙，但却突然愣住了，然后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我的胳膊，低声说道，“喂，老四，那不是苏晓筠吗？” 我抬起头一看，站在门外的果然是她。说起来我好像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过苏晓筠了，想想看也挺愧疚的，由于这一阵子忙着沫雪的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又和温九柏把关系闹僵，整个人都是焦头烂额的，以至于根本没怎么联系过苏晓筠。 可说来也奇怪，苏晓筠和我是一个班的，但我却有好几次上课都没有看到她。而苏晓筠似乎在女生里人缘不怎么好，除了我和石一彤之外，也没有见过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女生，连问她去了哪里都无从开口。 而“消失”了好几天的苏晓筠现在就这么站在教室的门口，穿着粗气，脸色很不好看。就算从我这边的距离看过去，都能看得出她挂着明显的黑眼圈，眼睛似乎还浮肿着，像是哭过一样。 她的头发披散着，也没有好好梳理。但最夸张的是，她居然在怀里抱着那只叫咕噜的黑猫。 老师只看了她一眼，就瞬间气炸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苏晓筠小声的说道，“苏晓筠……” “苏晓筠是吧！”老师直接用手指着她骂道，“已经上课十分钟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想来上课那干脆就别来，别在我上着课的时候闯进来，像什么样子！还有你抱着的是个什么东西？谁允许你把宠物带到课堂上来的！反了你了，你以为这是你家吗！” 苏晓筠看上去非常的可怜，她抱紧了怀里的黑猫，恳求道，“老师，我发誓我不是有意迟到的，还有这只猫，我带来真的是有我自己的原因，我保证，它只呆在教室外面，不会吵也不会叫的，它很乖巧的，我……” “不行！”老师生气的打断了她，“你别上课了，现在就出去，你听到没有？” 苏晓筠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老师，我——” “你听不懂汉语吗？快点！”老师愤怒的大声吼道。 这下苏晓筠没了办法，嘴唇紧抿着，给老师鞠了一躬，然后抱着咕噜就转身离开了教室。 “哎，老四，她不是你朋友吗？”狄子真莫名其妙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我最近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我也不知道……” “那姑娘看上去很狼狈的样子啊，要不你追上去看看？”周朗试探性的问我。 我倒是也很想这么直接冲出教室，可讲台上的周老师正在气头上，要是我这么莽撞的出去，还不一定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呢，只能焦躁不安的坐在座位上，满心盼着课赶快结束。 我很担心苏晓筠，再加上昨天晚上周朗说的宿舍闹鬼，我的心里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下课铃一响，我抓起课本就冲了出去，自然，教室外和走廊附近早就没有了她的身影。我在附近兜了个大圈子，可怎么也看不到她。不仅如此，连那只平时狡猾如狐狸的黑猫也没有看到。 那种熟悉的糟糕预感又从我心头涌了上来，我越找心里就越急躁，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和迎面而来的一个人一下子撞了个满怀。 “走路就不能看看路吗！”我又急又气，脱口而出。 “顾羽！”没想到对面的人先叫出了我的名字，“我还想问你跑到哪去了呢！我都快给你打了一百个电话了！” 我定睛一看，我刚刚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发小石一彤。这家伙正揉着被撞到的胸口，没好气的说着。 给我打电话了？我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看屏幕，果然有一堆未接电话。但由于正在上课，我把手机开了静音，一个也没有听到。 “我刚刚上课去了，怎么可能听到你的电话。”我心里的焦躁感还在继续，所以没什么好气的问道，“到底有什么事，现在说。” “你说你去上课去了？你们汉本班的课？”石一彤一激灵问道。 “是啊，不然还能有什么课？”他怎么问这么智障的问题。 “那你有没有看到苏晓筠啊！”石一彤突然抓住我胳膊一脸严肃的问道，“她去上课了吗？你见到她了没有？”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两个在想的根本就是同一件事情。我立刻把石一彤拉到了路边，以免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我们。 “我刚刚就是在找她！她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什么事吗？” “哎呀，你先跟我说，你上课的时候到底看见她没有！”石一彤也着急起来。 “看到了，她来上课了。”我赶紧说道，“她迟到了十分钟左右，脸色很不好，像是没睡好，还哭过似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怀里抱着咕噜，说必须要把猫放在教室边上才行。于是老师就发脾气了，赶她回去，说什么要是不想上课就不用上了。于是她就只好走掉了，我一下课就赶紧追出来，可是刚刚跑遍了教学楼和教学楼附近，食堂我也去了，都没有看到她的人。” 第三十一章 缘由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石一彤摇了摇头，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我也试过了，她的电话也打不通，就算问她室友，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这下子可真的麻烦了，刚出了那种事情，现在万一她有个好歹，我真的……” “好了，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快点说清楚吧。”我也着急着打断了石一彤的话，“苏晓筠到底怎么了？你刚才说她出了什么事？” “好了，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说。”石一彤叹了口气，拉着我坐到了花坛边上的一把椅子上，“顾羽……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最近，宿舍闹鬼的事情？”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想起周朗讲的话，点了点头，“难道说，苏晓筠她……” “没错。”石一彤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听说，苏晓筠也中招了。” “她听到半夜传来的敲门声了？” 石一彤点了点头，“大概是在两天前吧，苏晓筠突然给我打电话了。而且是在半夜一两点钟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来，却只听到她在电话那头哭。我当时也睡得正懵，困得要命，问她怎么了，她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我就说那你去开门不就好了，可她就又开始哭起来了。再后来，我怎么问她也不肯说话了，直接就挂掉了电话。都怪我，那个时候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可我实在是太困了，没有再给她打回去，而是直接睡着了。” “那后来呢？”我追问道。 “第二天，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找我，问我知不知道苏晓筠去哪里了。我莫名其妙，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女孩是苏晓筠的舍友，说是苏晓筠一整天都没有回过宿舍，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心里一紧，“一直都没有回过宿舍？难道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吗？” 石一彤摇摇头，“苏晓筠她……人际关系其实不是特别好，好像是发生事情的那一天她又正好和舍友吵了架，所以没有人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我听她舍友说苏晓筠这几天总是怪怪的，独来独往，也不跟别人打招呼，然后突然就这么失踪了。苏晓筠前几天难道没有联系过你吗？” 我摇了摇头，但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我最近经常不看手机，导致没有收到苏晓筠的联络。 “总之，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古怪了。顾羽，你一向是我们之中最敏感的人了，可别告诉我你没察觉到最近学校里的不对劲。”石一彤看向我，“又是闹鬼又是失踪的，学校里绝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也许吧……”我含糊的回答。 “哎呀，什么叫也许，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石一彤急眼了，一拍大腿，“顾羽，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叫温九柏的家伙。让他来处理，绝对不能让苏晓筠就这么失踪了，万一她有什么危险……” “哎呀，你能不能先别着急。”我一把拉住石一彤的胳膊，无奈道，“什么失踪不失踪的，说不定苏晓筠只是突然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们呢，只是两天不在学校，算不上失踪，何况刚刚我还看到她来上课了，别那么胆心。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动不动就有危险的。” 石一彤似乎是被我的这番话说服了，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点了点头，“可是现在学校里的闹鬼事件呢？难道你要对我说只是有人搞得恶作剧而已吗？” “呃……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谁会那么无聊在宿舍里搞这种恶作剧啊，而且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都有，难道这还是巧合不成？”石一彤坚定的摇了摇头，“肯定有问题，我们去找那个除妖师吧。” “哎呀，别去！”我赶紧拉住他，抱怨道，“你不是不喜欢温九柏吗？怎么这时候这么积极的找他。”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且是苏女神的事情，我能不着急吗？”石一彤抱起双臂看向我，“咋了，你不愿意找他？” 我一时语塞，“喂，当时他跟我吵架的时候你也都看见了吧？” 石一彤一愣，然后才想起来，“不会吧？就因为这个？你们怎么吵架吵得跟小情侣似的！” “什么小情侣。”我哭笑不得，“你当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他那是真生气。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发那么大的火，但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找他，很可能就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何必呢。” 想到温九柏那阴晴不定的性格，我就完全不想去找他了。 “不过那家伙的话，应该确实知道不少事情吧？”石一彤问道。 “不，森林里的妖怪他就不知道。”我否认道，“温九柏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是有不了解的事情的，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在我们刚从烟锦山回来的时候，温九柏就曾经警告过我，我可能被什么人给盯上了。从那之后我就变得警觉起来，而且…… “而且，既然是发生在我们学校的事，老是去找外人帮忙像什么样子。至少也应该有我们先调查努力一把再说。”我坚定的说道。 石一彤看了看我，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行吧，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经历过好几次灵异事件的难兄难弟，没什么大不了的。”石一彤说道。 “好，那下午下课以后我们在这里见面，去问问看那些见过鬼的人，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石一彤也点了点头，又补充说道，“然后留意一下有没有苏女神的行踪。” “好。” 我们站了起来，我们的聊天占用了很长时间，估计现在食堂已经人满为患了，要是再不去吃饭就要抢不上吃的了。 “啊，对了。”就在马上要分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石一彤问道，“你介不介意我们调查的时候多上几个帮手？” —————————————————————— 第三十二章 失踪的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下午，我把石一彤告诉我的事情又原封不动的跟三个舍友叙述了一遍，他们在表达了惊讶之后也纷纷表示愿意帮忙。我真的十分感激我的这几名舍友，从开学到现在他们一直或多或少的照顾着我，而现在还成为了“顾羽灵异调查小分队”的一份子。 “事实上，我觉得应该叫‘顾小羽除妖死党组织’。”狄子真摸着下巴说道。 “我倒觉得应该是‘顾小羽因为无聊没什么好干只好跟着一起除妖死党组织’。”周朗跃跃欲试的说道。 “那你们不如干脆叫‘顾小羽因为无聊而且单身最重要的是单身所以没什么好干又感到好奇只好不得不跟着一起除妖括弧除了老二括弧单身狗协会’。”齐博简冷冰冰的来了一句。 “行了行了，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我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顾羽，你舍友们还真是有活力啊。”石一彤感叹道，“不像我们宿舍的，一个个都跟咸鱼似的，天天在宿舍里一打就是一天的游戏，特没追求。” “那你是没看到过我们老大打游戏的样子，我跟你说啊，他那个人要是打起游戏来简直就是无我之境，连女朋友的电话都听不见，所以这不就被甩掉了。”周朗笑嘻嘻的就勾上了石一彤的肩膀，没几秒钟就熟络起来。 “老二，你他妈的别拿老子的糗事换新哥们行不行！” 我们五个男生就这么嬉嬉笑笑的边走边聊，我几次出声提醒，这帮家伙才想起来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今天是周三，虽然我们班恰好下午没有课，但人文学院教学楼里依旧有很多学生匆忙的来来去去。 “哎，你们看，那个姑娘！”周朗突然用手指向其中一个穿着长裙的、棕色头发的女生。 “怎么了？” “那就是，那就是——”周朗激动的说道，“我女朋友！” 狄子真一巴掌就扇在了周朗后脑勺上，骂道，“谁他妈叫你秀恩爱了，你小子找抽是不是！” “哎呀，老大我冤枉啊！”周朗哀嚎道，“你忘了我一开始是怎么说的了，那些宿舍闹鬼的事情就是我女朋友跟我讲的啊！” 狄子真一想，也对啊，于是就带头大步流星的来到了那个女生的面前。可能是狄子真的气势吓到了那个女生，那女生居然后退一步，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你们要干什么？” 周朗连忙挤到一群人的前面安慰他的女友，“小云，没事没事，这些都是我的室友和朋友，他们找你是想问点事情。” 被称作小云的女生依旧一脸警惕，问道，“百度云资源5块钱4部，裸丶聊账号3块钱一个、苍井空性感照片一块钱一张，还有别问我的裸丶照，不卖。” 周朗一脸尴尬的拼命冲小云打着手势，“哎呀，不是问这个！” “啊？那一群男生过来，还能问我什么？讨论学习不成？”小云莫名其妙。 除了周朗之外，我们四个人在后面全都憋着笑。 周朗的表情看起来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下去，“不是，小云，你还记得你前几天给我讲过的关于宿舍闹鬼的事情吗？” 小云想了想，“哦”了一声，“是啊，我想起来了。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想问问看。”周朗赶紧说道，“之前你不是说，你朋友被半夜鬼敲门了吗？” 小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自然起来，红润的脸也白了一分，“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之前不是说，装神弄鬼的事情你不感兴趣吗？” “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时候作为老大的狄子真开口了，“最近，我舍友的好朋友也遇上了这种事，现在看来这事实在不像是开玩笑。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找知情人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没想到狄子真还没说完，就被小云给打断了，她几乎是蛮横的说道，“别问了，我也不是什么知情人。不就是闹鬼吗，又不是第一天有这种校园传说了，到最后不都是有人恶意谣传而已嘛。” “可是你的脸色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突然开口，平静的插了句嘴。 小云“唰”的就把目光投向了我，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被刀子给刺了。 “你说什么？” 这女孩的脾性可真够厉害的。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啊。难道说周朗提到的这个话题，就这么让你不舒服吗？” “谁说我不舒服了！”小云瞪着我，“都是装神弄鬼而已，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鬼？倪秋肯定也是因为有事才出去了，不可能有别的原因的！” 齐博简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倪秋？谁是倪秋？她怎么了？” 小云的脸涨得通红，瞪了我们好一会，才低声说出了事实，“倪秋……倪秋就是那个说半夜有人敲门的女孩子，她说她开门之后，看到了一个脑袋在半空中飞着，可醒来以后就不见了。她在跟我们说过这件事之后的第三天，就突然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到现在，也没有回过宿舍……” 我们都震住了，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但是！肯定跟这件事情没关系的！”小云又争辩道，“那天晚上她肯定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至于失踪……不对，什么失踪，她肯定只是有什么事出去了，肯定是这样的！” “可你当初跟我讲的时候，还说什么肯定是宿舍有鬼——”周朗说了一半，又被他女朋友给打断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了！”小云急切的否认，“你记错了！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说着，小云就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了，周朗在她身后叫了好几声，这女孩也没有回过头。 我们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人类往往是这样的，越是在安全安逸的环境里，就越渴望冒险和刺激，然而当危险真的降临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大多数人却又会选择逃避和否认。 第三十三章 跳楼的女孩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之后的时间里，我们几个人又分别去找了其他和闹鬼事件相关的人询问，可无一例外的，凡是听到半夜敲门声的人，没有一个能找得到人。有的说是出门了，有的说是家里有事，还有的就像刚刚小云说的那样，根本就找不到踪影。 一整天的时间，这些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人看到他们去了哪里。越是询问，我们几个人的心里就越是压抑。 这件事，绝对不是什么校园鬼怪传说。这些失踪的人现在没有引起注意，只是因为时间太短罢了，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绝对会引起周围学生甚至是学校的注意的。 等我们从教学楼里出来，之前还笑容满面互相插科打诨的室友们也都沉下了一张脸。 “怎么样？”我问道。 “不怎么样，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被鬼敲门的人。都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狄子真摇了摇头。 “我这边也一样。”石一彤叹气道，“不管男生女生，都找不到撞鬼的当事人。” “你们说他们……该不会是被鬼给抓走了吧？”周朗一直咬着下嘴唇，“被吃掉了或者……” “别瞎说！”狄子真拍了周朗的脑袋一下，骂道，“乌鸦嘴！” 周朗揉了揉后脑勺，赶紧“呸呸”了两声表示收回。 “老三？”我转头看向齐博简，他一直沉默的站着听我们说话，“你那边怎么样？” 齐博简抬头看了看我，“我也一样，没有人知道那几个撞鬼的人跑到哪里去了。不过……我似乎问到了一些别的信息。” “什么信息？”几个人全把目光投向了齐博简。 “也许没什么用。”齐博简迟疑的看了我一眼，“看样子很可能只是校园里散播的流言而已，其实也没什么……” “好了，你怎么这么娘叽叽的，快说！”狄子真催促道。 “好吧，刚才我去三楼的时候，一个女生跟我说的。”齐博简只好说道，“她说学校闹鬼不是无缘无故的，是有人把脏东西带进来的。” “什么？”我皱起了眉。 “你知道我们学校两年前曾经死过一个女孩子吗？”齐博简一脸严肃的问道。 我们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倒是周朗“啊”了一声。 “你说的……是不是前几年人文学院跳楼的那个姑娘？” 齐博简点了点头，“之前我也不知道，是这个女生告诉的我。她说那个跳楼自杀的女孩是她的同学，当年死的非常离奇。据说她生前生活挺顺利的，也没有抑郁症，可就是自杀了。” “那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在她自杀前一个月左右，她身边的朋友、同学、老师，全都遭遇了程度不同的厄运。” “厄运？”狄子真皱起眉头。 “对，那个女生跟我说，她的三个舍友，有两个出了车祸，一个死了，一个永久性瘫痪，还有一个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大狼狗追着咬，断了一条腿。” 我们几个人同时发出了一阵抽气声。 “那个女生的同学也或多或少的遭了霉运。有的是受伤，有的是遭人抢劫，就连她的老师，本来都已经订婚的男朋友居然跟她分手了。”齐博简继续说道，“后来这个女生似乎受不了周围对她的非议，最终上吊自杀了。但是，最诡异的是在那个女生跳楼以后发生的事情。” “是什么？”石一彤追问。 “她是从女生宿舍的六楼天台上跳下来的。”齐博简转过身，指了指远处的一栋宿舍楼。从我们这里是能够看到女生宿舍楼的，女生宿舍比我们男生宿舍楼还要更高一层。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肯定是要摔成肉酱的吧？”齐博简说道，“可是，那个女生摔下来以后，竟然还有呼吸。” “还有呼吸？”狄子真立刻说道，“那人不就没有死吗？为什么不抢救啊！” “一开始大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就七手八脚把她送去医院了。可你们猜怎么着？”齐博简摇了摇头，“送去医院以后，医生发现那女生的胸腔已经全部摔碎了。肋骨都快把肺部穿成刺猬了，心跳也早就停止了，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生命迹象。但是，她就是还在呼吸。” 我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头皮一阵发麻，其他人的反应从表情上来看，也跟我差不多。 “那个女生告诉我，那个自杀的女孩尸体都开始腐烂了，呼吸还没有停止。家人不敢下葬，到处去求神拜佛，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尸体停止了呼吸，这么一来才放心的把她给安葬了。”齐博简叹了口气，“然后刚刚那个女生跟我说，她迟迟不断气是因为鬼魂心里有怨气，说不定就是怨恨那些把她当成扫把星的同学，所以才化身厉鬼去找他们的。虽说那女生的说法里肯定有夸张的成分，不能全信，但是……” 我点了点头，低声道，“但是这肯定跟我们要查的事情有关系，也一定跟那些失踪的人有关。” “怎么办，我怎么总觉得事情越闹越大了啊。”石一彤忐忑的说道。 “我们已经把全部相关知情者都问了个遍了吗？”狄子真急切的问道，“有没有人还没有问道的？” “这个……”周朗想了想，还真说出一个人名来，“我听说，好像那个梁凯风也撞过鬼嘛。不过没人愿意去问那个讨厌鬼。” “梁凯风吗？”狄子真竖起了耳朵，“那个富二代我好像今天上午还看见他了！走走走，我们去外汉班问一下！” 我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没想到，就在我们往外汉班走的时候，又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怎么了，这边怎么突然这么多人？”我们刚走上楼梯，就被堵在了外汉班的教室走廊外。不知道为什么，一堆学生都堵在教室门前，有的在窃窃私语，都想往里面挤。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狄子真往人群里面挤了挤，就看到离教室门最近的几个男生在哐哐的砸门。 “教室门被锁上了。”那几个哥们回头对狄子真说道，“我们接下来还有课呢，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玩意故意把门锁上，怎么叫也没人理。” 第三十四章 校园命案（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让开让开！”这时候有个男生估计是气急了，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块砖头，冲进人群里面，对着那本来就有些生锈的门锁一阵乱砸，“哐当”一声，门锁就掉在了地上，接着那男生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然后，空气里一阵诡异的安静。 我和石一彤被人群挤在最外面，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人群中就传来一阵尖叫，不光有女生，还有男生也大喊着。然后大家纷纷四散逃跑，人群很快就散开了。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焦急的推开碍事的路人，挤到了教室门口，同时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狄子真。 “你自己看啊！”狄子真的声音有些颤抖，伸出手指了指教室里面。 我和石一彤循着狄子真指的方向看过去，都惊呆了。 教室的电风扇上挂着一根粗大的绳子，电风扇的扇叶都被拽得变了形。但引人注目的并不是电风扇和绳子，而是挂在绳子下面的……一个人。 “梁凯风！”我脱口而出。 没错，那个一向意气风发傲慢骄纵的梁凯风，此时脖子上拴着那根粗大的麻绳，整个人都被吊在电风扇上，脸上泛着青紫色，没有一点生气了。 “跑什么！你们跑什么！”狄子真冲那些往外跑的学生们吼道，“打电话报警，打电话给老师！留几个男生过来守在门口，别让杂七杂八的人乱闯！” 在狄子真去维持秩序的时候，我看着吊在风扇上的梁凯风出了神。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石一彤似乎完全被吓傻了，嘴里不断的喃喃。 “石一彤！”我则盯着电风扇和绳索，爬上了一张课桌，“你过来帮我一下！” “你、你要干什么？”石一彤吓了一跳。 “帮我把他放下来。”我简洁的回答，并且已经伸出手，试图抓住电风扇上的绳索。奈何我的身高不够，虽然手指能抓到绳结，却没办法把人放下来。 “你你你不要乱来啊！”石一彤吓得大叫起来，“这不是破坏案发现场吗？一会警察来了可是要拿我们问罪的！” “什么问罪不问罪，快点来帮我！”我不耐烦的说道。 “不行！” “他还有呼吸呢！”我气急败坏的说道。 没错，我刚才站在下面的时候就能清楚的看到，梁凯风虽然脖子被勒得青紫，脸色也苍白毫无血色，可喉头却还有轻微的颤抖。 “真的假的！”石一彤立刻也爬到了桌子上，跟我一起合力将梁凯风从绳子上放了下来。 这样近距离的观察，我几乎可以断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一具尸体。因为我见过死人。 尸体这种东西，并不仅仅是靠心跳停止、没有呼吸这些表面现象来判断的，人死去的那一刻，灵魂就消散了，从一个活人变为一个死物，旁观者是能够感觉到的。就像一台洗衣机再怎么运转，你也不会觉得洗衣机是有生命的一样，现在躺在我们面前的梁凯风就是这样。 虽然在呼吸，可怎么看都是已经死掉的人。 “你说他还没有死？”石一彤难以相信的看着梁凯风，“但是，怎么看都是……” 我弯下腰，把耳朵贴在梁凯风的胸膛上，连一丁点声音也听不到。我又抓住他的手腕摸了摸，也摸不到一点脉搏。然而，把手指探到他的鼻子下面时，却能明显的感觉到气流。 死人……在呼吸。 “你们在干什么呢！”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我和石一彤都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警察竟然已经赶了过来，后面还有许多老师和主任也跟着来看情况。 “你们干什么！不要随便乱动案发现场！”一名警察立刻冲了过来想要赶我们出去。 “不是的，他还有呼吸呢！”石一彤大喊道。 “什么？”那警察吃了一惊，“那赶快送去医院抢救啊！还愣着干什么！” 说着那警察就一个箭步过去要抬起梁凯风。 “不，你再仔细看看！”我喊道，“可是他已经没有心跳了！” 警察们又是一愣，纷纷说着怎么可能，上前试探梁凯风的心跳，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 由于发生了命案，这一天学校就停课了。梁凯风究竟是怎么死的，不，应该说他究竟有没有死，没有人知道。那时候警察很快就把我们赶出了教室，并且不准任何师生再进入案发现场，老师们也像赶小鸡一样把我们通通赶出了教学楼，让我们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宿舍的回宿舍，不准打听这件事的任何消息。 但这件事情还是引起了学校里很大的恐慌，很多学生甚至看到了梁凯风被挂在天花板上的可怕场景，一时间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有人说这是恶鬼索命，是两年前跳楼自杀的女孩回来复仇了。有人说这是因果报应，谁叫梁凯风平时那么飞扬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人更夸张，把梁凯风和他爸爸的公司联系起来，扯到了商业斗争，说是梁凯风爸爸的竞争对手要削弱梁氏公司的力量，等等等等。 我们几个人当然没有跟着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讨论，而是回到了宿舍，一个个都脸色阴沉。 “梁凯风，那是死了吗？”齐博简最先打破了沉默，用的还是最直接的问句。 石一彤看着我，我也只好回答，“不知道。” “我觉得是死了。”石一彤嘟囔道，“没有心跳了，这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警察是怎么判定的？”狄子真问道，“还有，那可是梁凯风，他的家人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吧。” “我之前路过教学楼的时候听老师们聊起来这件事了。”周朗说道，“有一个老师说，梁凯风父亲无论如何也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死了，说要带他去大医院治疗，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把他救回来。” “可是……”石一彤看着我们，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那个女孩。你说的两年前跳楼的女孩子，不是说她到尸体腐烂了，都没有断气吗？” 第三十五章 校园命案（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沉默，没有人愿意去想梁凯风到底有没有死，或者他是怎么死的。我和石一彤也许还好，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不少可怕的事情，但我那三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室友，此时却能明显的从他们脸上读到凝重和恐惧。 恐惧……没错。 有人死在我们面前了，尸体就挂在教室天花板上晃来晃去。几天之前——不，也许是几小时前，他还是个和我们一样的学生，和我们一样上课、吃饭、聊天，虽然有点讨人厌，但绝对是个活生生的人。 现在他却变成了一具会呼吸的尸体，甚至没人知道他这样算不算活着。 “我不干了！” 就在极度的安静之中，周朗突然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我不干了，我退出！” “周朗！”狄子真立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没想到却遭到了更激烈的反应。 “我不管了！这跟我没关系！”周朗失控的大喊道，“我答应要帮忙的时候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什么闹鬼也好，什么半夜敲门，去找你的阴阳师还是什么玩意的吧，跟我没关系！” “周朗！你能不能冷静点！”狄子真站起来，挡在了我的面前拦住周朗。 “冷静？我怎么可能冷静下来！”周朗冲狄子真大吼起来，“有人——死了！就在我们学校里，我们的学院，我们认识的人！我发誓，我发誓今天上午我还看到他好端端的走在走廊里呢，怎么可能下午就死翘翘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警察要调查凶手吗？我会被怀疑吗？我们、我们都会被怀疑的！” “你冷静点！”狄子真用更大的声音盖过了周朗的，并上前一把抓住了激动的周朗的肩膀，“现在事情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呢！人有没有死还不一定呢！” “你是白痴吗？你难道没有看到梁凯风的样子吗！”周朗反而更激动了，“那根本不可能是个活人！那只是一具尸体而已！会喘气的尸体！” “我也退出。”这个节骨眼上，齐博简也突然站了起来，他看上去比周朗冷静一些，但额头上也全是汗珠，“我承认，一开始我们只是好奇顾羽到底在哪里打工，但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老实说，我现在宁愿自己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一切，现在也不会胡思乱想了。我、我还要准备考研呢，还有社会实践，期末作业……我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耽误这么多的时间。” “对，老三说的没错。”周朗最先大踏步走到门边拉开了门，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你们好运吧。” 然后齐博简就这么跟在周朗后面也走出了宿舍。 “喂！你们两个！”狄子真气不打一处来，也想追出去，被我一把拽住了。 “别追了，事情已经很糟糕了。就由他们去吧。”我叹了口气，“发生这种事，他们这样也是情有可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恶，都是临阵脱逃的懦夫！”狄子真骂了一句。 “别这么说，人都是自私的。要是换成以前的我，估计反应也差不了多少吧。”我安慰道。 “以前的你？”狄子真把目光转向了我，“顾羽，你在遇到那个除妖师之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 我在心里苦笑，但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说到那个除妖师，”石一彤站了起来，拍了下桌子看着我，“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咱们几个能自己解决这件事吧？” 我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好吧，这次我听你的。我们去找温九柏。” “那我就……”狄子真看起来还想帮忙，我赶紧把他按了下去。 “不不不用了，老大，你别来了。”我诚恳的说道，“这事情很邪门，轻举妄动容易出事情。而且你们本来和这事毫无关系，一开始就是我把你们牵扯进来的，是我的错。” “顾小羽啊，你又来了。”狄子真叹了口气说道。 我一愣，“什么又来了？” “我就喜欢你这点。”狄子真突然站起来揉了揉我的脑袋，把我的一头短发全给揉乱了。 “嘿！” “好吧，你们去找那个什么除妖师好了，一定要小心。”狄子真突然像是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在空中晃了晃，最后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遇到任何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吧。”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石一彤离开了寝室。 —————————————————————————— “只是一件案子的话，也许学校还能处理好。” 路上，石一彤十分沮丧的开口。 “你是在担心会有其他……” 石一彤点了点头，“我担心梁凯风不会是最后一个。学校里半夜撞鬼的人不是很多吗？而且他们都失踪了，我害怕……” 我点了点头，下意识的阻止了石一彤接下来的话，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梁凯风是第一个，那么那些失踪的人……也很可能会是接下来的死者。 “天哪，如果苏晓筠出点什么事情……”石一彤突然有些崩溃似的蹲了下来，懊恼的说道，“我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赶紧拉石一彤起来，拉他起来的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眼眶泛红了。 我一怔，鼻子也酸了起来。 “你真的，对苏晓筠她……” “废话。”石一彤胡乱拿袖子擦了两下眼睛，嘟囔道，“我还没娶到苏女神呢，绝对不能就这么让她死了。走！我们去找那个温九柏去！”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正准备往校门口走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石一彤狐疑的看过来。 “呃，我觉得我们已经找到他了。”我干巴巴的说道，伸出手指了指校门的方向。 在我看过去的方向，有一辆特别扎眼的红色法拉利，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很多人在往那边看，在我说着这话的同时，法拉利的车门被打开了，温九柏穿着一套贴身的西装从车里走了下来。他把长发扎成了马尾，高高的束在脑后，衬衫纽扣解开了三颗，端庄里又带了一丝慵懒。 然后他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我，笑得跟个狐狸似的。 第三十六章 定义死亡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表面上看起来大概还挺平静的，但天知道我在心里已经蹦出多少骂人的脏话了。 他这是想干什么？！ “呃，那是温九柏吗？”石一彤傻乎乎的盯着那辆法拉利看，“为什么我看着不像？他不是个……穿着长衫，跟个古代人一样的家伙吗？为什么他会——” 我大跨步的走向温九柏，赶在这家伙引起更多人的目光之前把他拉到了一边。 “温九柏！你搞什么幺蛾子！”我上来就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嗯，好久不见，我也很想你。”温九柏慵懒的回答道。 我脸一烫，更加愤怒了，“谁跟你说这个了！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那是谁的脸红了呢？”温九柏玩味的说着，居然伸出手捏了一把我的脸颊。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是真生气了，“这种时候你还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居然这个节骨眼穿成这个样子，还坐法拉利来学校，别人搞不好还以为你是梁凯风他爸的商业竞争对手呢！” “好啦好啦，你冷静一下。”温九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那辆法拉利又不是我的，正是梁凯风父亲的。” “梁凯风父亲……”我迟疑了一下，“等等，那这么说，是梁凯风他爸爸送你过来的？” 温九柏点头，“没错。” “可是……为什么？” “要问为什么的话，他可是委托人呐。”温九柏微笑着说道，“虽然我没有想到你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来找我，不过就算你不来找我，也总有人委托我的。” “谁是闹脾气的小孩子！”我气愤的说道，转而又皱起了眉头，“不过，你的意思是梁凯风他爸爸委托了你，调查这件事？” 温九柏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他爸爸为了救下儿子的命可是花了不少代价呢。委托金就不用说了，还有现在我身上的这套西装，也是他老人家硬要送给我的，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下他儿子的命。” 我不禁向温九柏投去了羡慕和嫉妒的眼神，嘟囔道，“真好啊，这样的委托人我也想要。” “顾羽，这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 我看向温九柏，发现后者正平静的看着我。 “‘无论如何都要救下儿子的命’，他是有求于我才会给我这般好处。那么试想一下，若是我没有完成委托，他会怎么对我呢？”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的确，梁凯风的父亲绝对是把最后的赌注全都下在温九柏身上了，如果温九柏失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过……温九柏失败？我发现我竟然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性。温九柏这个人确实给人一种无往不胜的感觉，似乎他接下的委托从来都没有失败过。 “有过。”温九柏忽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什么？”我回过神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确有失败的时候。”温九柏看向我，眼瞳清澈如水。 “真的吗？”我将信将疑。 “因为很多时候，你无法改变注定要发生的事情，也不能扭转自然规律。有很多委托只不过是委托人个人的意愿，说白了就是人类的自私而已。我是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改变宇宙的法则的。”温九柏说道。 我的心往下一沉，“那梁凯风的死，是这种情况吗？不对，在这之前，他到底有没有死？” “顾羽，我问你，‘死’的定义是什么？”温九柏看向我。 又来了……这家伙每次都要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现在一听到他叫我“顾羽”我就头皮发麻。 “呃，死就是死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每个人都会死，死是……陪伴在我们身边的，无所不在的事情。” “不错，然而每个人都在恐惧着死亡，每个人却又谁也不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温九柏微微一笑，“我换个问法吧。当你看到一个人，什么情况下，你才会觉得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今天看到梁凯风挂在教室电风扇上的情景，“呃……这个，应该是，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血液不再流动，然后内脏停止工作之类的吧。” 温九柏赞许的点了点头，问了句，“不过，如果是没有呼吸、心脏和内脏的生物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啊？”我没反应过来，“像是草履虫那样的单细胞生物吗？” “没错。” “那当然是细胞死亡啊。细胞不再运作，就表示这个生物死亡了呗。”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这话也没有错。”温九柏摸着下巴思考道，“不过，人的身体里也有细胞，当人的呼吸停止、心脏也停止跳动的时候，身体里却还有很多细胞活着，还在拼命的工作。比如头发和指甲，在人心跳停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还会继续生长，这你又要怎么解释呢？” “什——不，这又不一样！”我对温九柏提出的理论瞠目结舌，想反驳他却找不到任何话，并且在这时他又打断了我。 “还有一种单细胞生物，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温九柏继续说道，“阿米巴虫，它是靠分裂繁殖的。一只阿米巴原虫可以分裂成两只一模一样的阿米巴虫，它们从外形到内部构造和DNA都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原始的那只虫就算死了，只要分裂出的那只虫还活着，它就会这样永远的存在着。那么问题来了，这只单细胞的小虫究竟有没有死去？还是说，它在经历了死亡之后，再度获得了重生？” 我不假思索的反驳温九柏：“你说的话也太可笑了，怎么能把人类和阿米巴虫相提并论呢？那东西只不过是个单细胞生物而已……” “没错，一个单细胞生物，却永远着人类历代帝王所梦寐以求的能力，那就是永生。”温九柏不疾不徐的说着，“通过复制自己而完美的逃避死亡，难道不是吗？” 我张了张嘴，居然无言以对。 “那么，你刚刚问我的问题是什么来着？梁凯风到底有没有死？”温九柏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神情，“是啊，该怎么定义‘死亡’这个词，可是个巨大的难题。” 第三十七章 温老师（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好了好了，别再提你那套玄学理论了，我听着就觉得头大。”我头疼的打断了温九柏的话，“不管死亡到底怎么定义的，这个事情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解决掉了。”温九柏轻笑了一声说道，“我自己接下的委托，当然要负起责任。要不然，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当老师呢？” “老、老师？”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你，当老师？” 然而温九柏并没有给我回答，而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扬长而去了。 在我还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班主任就在班上告诉我们，教古代汉语的老师怀孕了，请假回家，这段时间要由一个新的老师给我们班代课。 然后，温九柏带着微笑，从教室的门后走了进来。 从他进来的一瞬间，教室里就一阵骚动，我听到好多女生在唏嘘不已。 “他好帅啊……” “真的啊，还是长发男。” “他真的是老师，不是什么演员吗？” 我在心里暗暗的咂舌，温九柏哪有她们说的那么帅，在我看来顶多是装腔作势罢了。 “安静点。”温九柏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走上讲台，轻轻敲了两下桌子，然后拿起粉笔，一边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边说道，“我叫温九柏，鹤鸣九皋的九，贞松劲柏的柏。现在暂时替代你们原来的李老师，给你们上古代汉语的课程。” 温九柏在台上说着什么，但我都没怎么注意听，目光落在了我前排的空位置上。 那原本应该是苏晓筠的位置的。她每次上课都喜欢坐在第三排靠里的位置，但现在，那里却空无一人。 不仅如此，整间教室都空荡荡的，全班大概只来了不到一半的人。 虽然不排除有人逃课的可能性，但一定也有不少人现在还在失踪中。还有的人因为恐惧而不敢来上课。 就连现在坐在座位上的这些人，也有许多人脸色苍白，一语不发。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翻到你们的课本117页，然后告诉我你们上节课讲到哪里了。”温九柏一只手捧着教案，一只手在讲台上轻轻敲着。 然而我还是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他讲了些什么，心思还放在梁凯风离奇的死亡，和其他人的神秘失踪上。 梁凯风的死，果然还是应该先从查案的角度思考，确定他失踪的时间，再一个个的排除嫌疑人，找出凶手…… 不对。我沮丧的想。就算是真的找出嫌疑人来又怎么样呢？梁凯风是自杀还是他杀根本就没有关系，重点是他是怎么变成那样的？现在还有没有机会能够救活他？还有苏晓筠以及其他失踪的人，现在又在哪里？校方已经开始调查了吗？调查的结果又怎么样？ “顾羽！” 我的名字突然被叫到，吓了一跳，一哆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到温九柏正不悦的看向我。 “呃……到？” 四周传来一阵轻声的哄笑，我十分窘迫的站在原地。 但温九柏并没有生气，开口时还是一样轻柔的语气，“顾羽，你能告诉我，李老师之前教你们到哪个地方了吗？” “呃，那个……”我赶紧哗啦啦一阵翻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之前记的笔记，“第十三章。” “很好，坐下吧。”温九柏点了点头，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坐回了座位。 就在我翻开笔记本回忆着上节课到底讲了些什么的时候，温九柏看似不经意的走过了我身边，然后我感到自己的手背覆上了一阵温热。 温九柏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但又很快拿开了。我听到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说不清为什么，但温九柏的这话一出，我几乎立刻就感到了安心。我向他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但他却已经背过身去，走开了。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古代汉语这门课，学的是什么？”温九柏重新站到了讲台上注视着全班，发问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有几个好学生举起了手。 “古代汉语是与现代汉语相对而言的，它是古代汉族的群众语言。广义的古代汉语的书面语有两个系统：一个是先秦口语为基础而形成的上古汉语书面语及其后人用这种书面语写成的作品；另一个是六朝以后在北方方言的基础上形成的古代白话。” 温九柏微笑了一下，抬了抬手，“书本概念背的不错，坐下。” 那名学生莫名其妙的坐下了。 “但是，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温九柏唇角带笑，双手抱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疾不徐的说道，“是武器。” “武器？”学生们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新来的老师在玩什么套路。 “语言，就是一种武器。古代的语言，更是结合了上古先人们智慧的强大武器。如果我们学习得法，运用得当，它绝对会是一个强大的、具有杀伤力的武器。”温九柏侃侃而谈。 完了……就知道温九柏来当老师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我在下面无奈的扶额。听听他，讲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然而站在讲台上的温九柏根本听不到我的想法，继续说着，“试想一下，自然界那么庞大，却只有人类这一个物种会运用‘语言’这样东西，从这个角度来看，不觉得语言是很神奇的吗？不仅如此，人类用语言来交流、传播思想、记录历史，语言承载着的力量是你们所难以想象的。” “但是，老师，就算这么说，说语言是武器也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这时候，教室里有人说道。 “刚刚是哪位同学？”温九柏的目光寻找着。 “抱歉，是我，老师。”齐博简弱弱的举起了手。 温九柏在花名册上找到了他的名字，“齐博简，是吗？” “啊，对！”齐博简慌慌忙忙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温老师（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点了点头，“齐博简，你能上来讲台一下吗？” “啊，好啊。”齐博简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走上了讲台。 温九柏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拍了拍齐博简的肩膀，说道，“很好，现在回到座位上去吧。” “但是，老师——”齐博简自然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温九柏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回去吧。”温九柏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因此齐博简只好又回到了座位上。 “你看，我说让你上来你就上来了，我说让你坐下你就坐下了，还说语言不是武器吗？”温九柏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全班一愣之下，一阵哄堂大笑。 齐博简应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遭遇，脸都憋红了，不服气的跟温九柏争辩道，“那当然是因为你是老师！这种情况下，学生听老师的话是理所当然的。跟语言有什么关系！” “我从未否认过语言的威力是需要外界条件的。这世界上万事万物都需要一定的条件。”温九柏在讲台上踱起步子来，“饿了的时候才有食欲，有仇恨才会有杀意，这就是自然界的因果循环。但是不能否认，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语言的确能够成为武器。比如说，在教室这个环境下，学生就要最大程度上听从老师的话，这个时候，老师的语言就成为了某种武器。” 温九柏在教室里踱起步来，一字一顿的说着，满屋的学生都面面相觑，无法反驳。 “所以，永远不要瞧不起故人留下的东西。一句话，甚至是一个词、一个字，只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说出来，都会成为力量强大的武器。也就是会成为所谓的‘言灵’呐。”温九柏意味深长的说着，就在全班都被他唬得一愣一愣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却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了，“好了，言归正传，你们上次讲到第十三章了？那我们就从第十四章开始讲……” 温九柏不愧是温九柏，不搞出点什么事情来就不罢休。刚一下课我就气愤的往讲台走去，可没想到还没走到他面前，就有一群女生“呼啦”的抢在我面前跑了过去。 “温老师！” “温老师，你刚刚上课讲的理论真的很吸引人啊，能不能再详细点跟我说一说呢？” “是啊是啊，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说法！有点不明白呢。” “温老师，按照您说的意思，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和阴阳术吗？” 我被一群女生围得水泄不通，连挤都挤不过去，只能看到温九柏那张欠揍的脸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我心里咬牙切齿，表面上却又不敢表露出来，这个温九柏，到底是来查委托的还是来勾搭女孩子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干这种事情！ 温九柏显然也看到了我，唇角的笑容丝毫不减，礼貌而客气的婉拒那些女生，“虽然我很乐于向你们解释，但是现在我还有些事情，实在不好意思了。” 女生们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明显露出了失望。 “不过如果下次有人能交上一份优秀的作业，说不定我会请她单独吃饭哦。”温九柏露出笑容。 那些女生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温九柏就趁这个时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拍了拍我的胳膊。我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温九柏走了出去。 “怎么样？”一走出教室，温九柏居然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样？”我随口回答。 “当然是我的第一节课，怎么样？”我转头一看，温九柏这家伙居然像小孩子一样期待的看着我，好像在等待夸奖似的。 “不怎么样！”我好笑又好气的说道，“也就是你了，第一节课就教学生怎么念咒，也亏你做得出来。” “我可没有教你们念咒，真的教了的话，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温九柏正色道。 我讪笑了一声，不想理他，转头就走。刚走了没两步，温九柏就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顾羽，你生气了吗？” 我翻了个白眼，没说话，试图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难道说是，因为我和那些女生说话，让你吃醋了？”温九柏追问道。 “你到底是有多自大才能说出这种话？”我对他简直连气都不知道该怎么生。 “那就是说不是？”温九柏又从后面追了上来。 “是你莫名其妙的跟我发了一通火，然后一直不理人的。现在你又自己跑来像个没事人一样说什么委托的事情，而且居然还不说一声就跑到我们学校来当老师了，说真的，你把我当什么啊？”我转过身来，没好气的冲温九柏说道。 “顾羽，我……” 但我一点也不想听他的辩解，直接打断了他，“而且，现在全学校都人心惶惶的，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居然还在课堂上讲那种东西。你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能吸引到那么多女生的目光，你很自豪不成？” “顾羽！”温九柏微微拔高了声音，我不得不暂时闭上嘴巴，听他说话。 “顾羽，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温九柏平静的说道，“梁凯风的死，你们学校的这个委托，我并没有把握能成功。” 我一愣，“没有把握？” “没错，事实上，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完全摸不着头脑。把那个梁凯风救回来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那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个委托？” 虽然我不敢说自己了解温九柏，但这家伙的脾性我多少是清楚的。他是那种没有十分的把握就不会随便接下委托的人，就像之前沫雪的委托一样，现在我也了解了为什么他当初会拒绝了。 温九柏沉默了一会，然后看着我开口说道，“我担心你。” 我愣了一下，他说什么？担心我？ “这件委托是发生在你的学校里的，死者也是你认识的人，如果我不插手的话，以你的脾气很可能是不会来找我的。”温九柏露出了一个苦笑，“可是，我是不可能拿你的生命为代价来赌气的。明白了吗？” 第三十九章 和解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就算心里的一部分清楚这话也许只是他温九柏说出来哄我的，但仍然有一股暖流从胸口一直流到脚尖。 “而且，我答应你。关于我们吵架的那个缘由。”温九柏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如果我能够平安无事的处理好这份委托，而你和我都毫发无伤的活下来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身份。这样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嘟囔着，“什么吵架，明明就是你单方面的发神经。” 温九柏则一脸微笑，“是是，是我的不对。要不要打我一顿来出气？”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由衷的感到一股挫败感。温九柏这家伙每次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和给冷脸，可每次过后又无比诚恳的来道歉，害得我每次一看到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之前发的誓就不知道飘到哪个九霄云外了，糊里糊涂的就原谅了他。 可话又说回来，现在也的确不是跟他生闷气的时候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赶快查清楚这校园奇案是怎么回事，以及尽快找到那些失踪的人。 “那么，不生气了？”温九柏像哄小孩子一样问道。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那么小心眼啊。”我没好气的回敬了一句。 “那就好。”温九柏笑了笑，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我很熟悉他那个表情，那代表着我们的谈话要进入正题了，“我们还是来说说委托吧。你能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的跟我讲一遍吗？虽然我也从梁凯风的父亲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但身为局外人的他肯定是不够清楚的。” 我点了点头，回忆起这两天疯狂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本来是好端端的和平校园，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变成了现在这副人心惶惶的样子。 “嗯……怎么说呢。”我忖度着语言，“我听说，闹鬼的事情最初是从女生宿舍传出来的。说是不止一个女生，在半夜听到哐哐哐的敲门声，打开门以后却看到不同的景象。有人看到鬼脸，有人看到女鬼，还有人什么都没有看见。然后这些女生就昏了过去，醒来以后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的躺在床上，问舍友，没有人听到半夜那奇怪的声响。” “等等，不同的景象？”温九柏打断我的话问道。 我点了点头，“据说是这样。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温九柏点了点头，“嗯，继续说。” “然后，这些说自己撞过鬼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了。”我接着讲到，“这其中也包括苏晓筠，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这些失踪的人到底去了哪里。然后就是你知道的，梁凯风被吊在电风扇上死了。他也是半夜撞鬼的其中之一，所以我们才担心苏晓筠会……”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又把我和我们宿舍三人所做的调查尽量详细的都告诉了温九柏，当然，也包括周朗从某个大三女生那里听来的女孩跳楼的故事。 “哦？两年前也有一个女孩像现在的梁凯风一样，死去了却还留有呼吸吗？”温九柏听上去对这个很感兴趣。 我点点头，“而且，据说这个女孩在自杀之前一个月，身边有很多人都像受到了诅咒一样，陆陆续续的遭遇不幸，像是车祸、遭遇强盗这一类的。” “原来如此啊。”温九柏自言自语道。 “你已经有什么头绪了吗？”我精神一振。 “也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吧。”温九柏悠悠说道，他左手捧着教案，右手则不断的转着一支钢笔，看得我心惊胆战，生怕那支钢笔会掉下去。 “呃，什么意思？” “如果是诅咒的话，那我们就有一个方向了。”温九柏不疾不徐的说道，“所谓诅咒，是出于怨恨或者杀意，由一方强制施加与另一方的灾祸。往往事出有因，无论是多么可怕的诅咒，只要有一条细线，就能顺着它找到诅咒的源头。”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这个嘛，当然是先从你说的这个女孩开始调查。”温九柏问，“你知道她的名字吗？哪一届的，哪个班？” “不，我还不知道。但是石一彤自告奋勇的要帮忙调查，所以他好像去问这件事了。” “石一彤？”温九柏皱起眉，显然是想不起有这么号人物了。 “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是我的发小，喏，我第一次跟你见面就是因为他家爷爷的事情，你不会真的记不起来了吧？” 温九柏遭到我的嘲笑不但没露出窘迫之色，反而理所当然，“这个世界上人那么多，要是我一个个都记住，岂不是太累了？我记住你就行了，其他人有什么可在乎的。”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该死的温九柏，几天不见居然会面不改色的说情话了，到底是谁教他的？ 就在这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突兀的铃声在我们两人之间吵闹着，我有些尴尬的掏出手机。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我接起电话来，还没等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十分嘈杂的声音，有音乐声还有吵闹声，然后狄子真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喂！小四啊，你在吗？” “老大？” “对，跟你说个事。”电话那头的狄子真完全是扯着嗓子在喊，“我们出来喝酒了，老二请客。他说他要压压惊，我们本来想叫上你来着，但是你一下课就跑得没影了，我们没找着你！” “呃，好吧。没关系，你们玩得开心点。”我心说幸亏你们没找到我，就算找到了我也不想去。 突然电话那边一阵嘈杂，像是手机被谁夺了过去，然后我就听到了周朗的声音，“小四啊，你到底在哪呢？我发誓我们可是找了你好几圈都没找见，这才走的啊！你、你可别误会了，拿你当兄弟呢！” 这老二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已经喝上了。我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知道了。我现在还在教学楼这里，你们不用担心。” 第四十章 拌嘴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嗯？教学楼？哇，顾小羽，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老三那样的书呆子了，可怕可怕。”周朗在电话那头发出啧啧的声音，“我跟你说，上完那个什么新来的温老师的课之后，我都快要疯掉了。那家伙跟我们讲什么玄学呢，一句都听不懂，最可怕的是居然还有那么多女生围着他。唉，都怪一张好皮囊啊，我要是有他那颜值，我也上讲台去扯一通唯心主义心理学，保准能唬得咱们班女生一愣一愣的！” 温九柏站在我旁边，显然是听到了电话内容，嘴角一个劲的向上扬着。 “行了，你这个有女朋友的人在这跟我瞎扯什么呢。”我无奈的朝电话那头说道，一边瞥了温九柏一眼，“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啊，你们好好玩去吧。” “哎，等等等等！”就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周朗又把我喊住了，“我们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跟你说一声啊，今天晚上我们都不回宿舍了，在外面通宵。你丫的钥匙带没带啊？” 听到这句话我就愣住了，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摸兜，果然没有钥匙。 “你还真没带啊！” “没事没事。”我赶紧说道，“你们别管我了，我自己有办法。你们赶快玩去吧！” “真的假的啊？”周朗还狐疑的问。 “假的！我其实是个柔情似水温婉柔弱的小公主，需要你们三个大男人24小时全程保护着我，要不然我就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叔叔给拐走了。”我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好了好了，我们知道啦！那可就不管你了，拜拜！” “拜拜。” 电话挂了以后，就看到温九柏一直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我看。 “怎么了，对我有意见？”我赌气似的说道。 “没有没有。”温九柏的眼睛快弯成一道月牙了，“只是觉得你这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可爱是用来形容女孩的。”我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来形容你这个小公主啊。”温九柏笑得更厉害了，直到我伸出脚踩了他一下，这家伙才收敛。 “好吧好吧，言归正传，你没带钥匙，舍友又不回去。今晚你准备怎么办？” “去住宾馆，或者找宿管大爷要。反正跟你没关系。”我翻了个白眼。 “是吗？”温九柏摸了摸下巴说道，“不过，我怎么总觉得这个情况好像十分的熟悉，似乎在哪里也曾经发生过呢。” 我听到这话，立刻浑身都绷紧了，祈祷温九柏不要说出我想的那句话来。 “似乎，之前你也有进不去宿舍的情况，那时候似乎是跑到老宅里，上我的床上睡觉了呢。”温九柏眯着眼睛，笑得像狐狸一样。 “不是！那次是特殊情况！”我张口就反驳。 “是吗？怎么个特殊法？” “那次是白他非要去老宅的，跟我没关系！”我硬着头皮辩解，“我是被骗过去的，这不怪我好不好！” “那骗你过去的白有没有告诉你，老宅里还有一间偏室，里面还有一张空床的？”温九柏眼含笑意的说道。 我傻眼了，摇摇头，“什么？他没告诉我啊。” “所以，今天我就算大发善心收留你一晚，也不会没有你睡觉的地方的。”温九柏笑道。 “但、但是！”我还是想最后为我的自尊挣扎一下，“我又不是解决不了睡觉的问题，不就是忘带个钥匙么，宿管又不可能不让我进。再说了，就算是不让我进，我也可以——” “那就没办法了。”温九柏耸耸肩，打断了我，刻意拖长了音，“哎呀，但是我可是必须要回老宅了。毕竟老宅里还放着很多关于诅咒和恶灵闹事的书籍资料，我怎么也得回去好好调查一番。不然，也想不到好办法来解决这个委托啊。” 可恶，温九柏这一招实在是太损了。说的仿佛我如果不去老宅，就是不关心委托、不协助调查一样。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跟你一起去老宅就是了！” 温九柏立即露出一副小孩子似的满足表情，捏了一把我的脸颊，“嗯，这样不就对了吗？” 今天言城的天气有些潮湿，昨天下过雨的痕迹还没有干透，空气中弥漫着湿气，有些路面还泥泞不堪。尤其是到了后山附近，更是走得一脚深一脚浅。 “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吗？”我跟在他身后，愤愤不平的说道。 “嗯？”那家伙的语气里还带着笑意。 “就像个诱拐小孩子的大变态。”我恶狠狠的说道。 “在我们国家强丶奸男孩不算犯法哦。”温九柏依旧笑眯眯的说道。 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人竟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偏室在这里。”温九柏带着我来到一个有点偏僻的房间，也难怪我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它，实在是因为这间房和其他的房间比起来要小很多，也非常不起眼。但走进去一看，里面桌子床褥一件都不少，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和温九柏常去的那几件主房不同，这间房间里除了铺好的床褥之外，没有一样东西是现代设施。这个房间里甚至连电灯都没有拉，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落了灰的烛台，温九柏走过去，取了一根火柴，划着以后点亮了烛台，房间里这才亮起来。 “这间房间是这栋老宅最初的房间，又小又偏僻，我平时不怎么用这里，所以连电都没通。不过你就在这睡一晚上，将就一下吧。” 我环顾着这个小房间的四周，一张床，一张老旧掉漆的木桌，以及一个在古装片里才能见得到的高大的书柜，里面放满了各种书籍，以那种老旧的线装书为主。 看着这样的房间，我忍不住心里有些好奇，“这栋老宅，到底有多老啊？” 温九柏轻笑了一下，答道，“它远比你想象中要老得多。” 温九柏这话让我更加好奇了，“这房子一开始就是你的吗？还是……” 就算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现在温九柏就算告诉我他有一百岁我都不会惊讶。 第四十一章 老宅和过去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笑了笑，“不，这栋老宅最一开始并不是我的东西。说来也有趣，这座老宅，是很早以前一位委托人付出的代价。” “代价？” “是啊，这个世界上有得便有失，我既然接下了委托，那么对方当然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温九柏微笑道，“那时候，那名委托人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最后将这栋老宅——他全身的家当抵给了我。他曾经说过等自己有钱了，就把老宅赎回来。可惜直到他孤苦伶仃的独自去世，他也没能筹到足够的钱把这间宅子赎回来。” 听温九柏这么一说，我就更加好奇了，“这么大的一间宅子，他就这么抵给你了，这个人一定曾经过的很富贵过吧？不对，能让他付出这么大代价的委托，到底是什么事呢？” “那个人，是个非常伟大的人。”温九柏缓缓的说道。高傲如温九柏，我几乎没有听他夸过任何人，所以这句话让我多少有些吃惊，“他自知无法改变当时的现状，所以委托我，至少让他的作品能够流传后世。” “那你完成他的心愿了吗？”我好奇的问道。 “当然了，所以我才收下了这座老宅啊。”温九柏微笑着站起了身，“时间不早了，我去书房找找看有没有能帮到我们的资料。你要是无聊的话，也可以看看这里的书。浴室呢就在你左手边，你要是想给手机充电可以到主屋去。” 说着，温九柏就向门外走去，准备离开了。 可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刚刚的那一段对话给勾了起来，连忙叫住他，追问道，“哎，可是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关心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都已经是早就逝去的人了。” 我不服气，“就是好奇一下又怎么了？像你说的，反正都是逝去的人了。” 温九柏似乎是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又转过了头，对我说了句，“他是乾隆年间，一位落魄员外的后裔。你肯定知道他，他的名字是曹沾，字梦阮，号雪芹。” 曹沾？我愣了愣，号雪芹？等等，难道是曹雪芹，写红楼梦的那个曹雪芹？！ 可还没等我发出质疑，温九柏就已经面带笑意的走出了屋门。 ———————————————————— “喂！小子，发什么呆呢！” 白突然的尖利叫声把我给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这小家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此时正两腿直立站着，两只小爪子放在胸前，小眼睛瞪着我看。 我舒了口气，“白，你快吓死我了。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白一脸的不高兴，“什么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在这里站了好久了好不好。是你一直都没注意到，跑什么神呢！” “白，这栋老宅原来真的是属于曹雪芹的吗？”我忍不住问道。 “嗯……大概吧，好像是个什么姓曹的吧，谁知道，你们人类的名字我从来都记不清。”白态度相当随便的说道，然后四处张望起来，“温九柏呢？那家伙不是回来了吗？” “谁知道，大概去书房了吧。”看着白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话说白，你是不是跟温九柏以前就认识？” “是啊，算是老交情了吧。”白蹿到了桌子上，开始翻我的包，从里面翻出了我没吃掉的一包饼干，“哎呀顾小羽，你这里居然藏着好东西。你这个人可不厚道哦，既然让我找到了，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白就“嘶拉”一声撕开了包装，开始咔嚓咔嚓的吃起里面的东西来。 我有点无奈，但也并没有介意，而是继续追问道，“那，温九柏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白一边嚼着饼干，一边对我露出了有些警戒的神情，“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啊，难道说他以前也是这副要死不死、冷冰冰的样子吗？” “嘛，这要看以前到什么时候了。”白咔嚓咔嚓的吃饼干，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过应该也差不多吧，反正我们妖怪本来就不容易改变性情，不像你们人类，情绪波动那么大。” 我竖着耳朵捕捉到了关键词，“那么说，温九柏真的是妖怪咯？” 白一下子闭上了嘴，小眼睛瞪大，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了嘴。 “什、什么啊！我才没有那么说，是你听错了吧！” “是什么妖怪？”我立刻追问道，“猫吗？狗吗？还是狐狸啊？” “哎呀，我不知道啦！”白扔下饼干就蹿下了床，试图逃离这个房间，好在我眼疾手快，直接就揪住了他脖子后面的毛，把他拎了起来。 “温九柏现在又不在，你就偷偷告诉我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爷爷啊，你就饶了我吧。”白在空中扑腾着直蹬腿，一脸沮丧，“我这是什么倒霉催的啊，先是要给温九柏治伤，现在又被你逼问，哎呀我真是倒了大霉了！” “等等，治伤？治什么伤？温九柏什么时候受伤了？”我皱眉问道。 白连忙用他的小爪子捂住了嘴，身体一晃就从我的手指间挣脱了出来，跳在地上。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说着这家伙就一溜烟的蹿出了房间，消失不见了。 “喂，白！”我追出去了几步也没看到他的影子，摇了摇头，本想掉头回房间的，可一想又觉得不甘心。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干嘛不去找温九柏本人聊聊？ 说着我就收回了转身的脚，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老宅的院子里还是很大的，我先是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书房，结果往里一看，书房里竟然是黑着灯的，温九柏自然也不在里面。 这个温九柏！还说是查什么资料，现在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偷懒去了！我翻了个白眼，走出房间，刚想着要不要继续回那间小屋子里发呆，低头就撞在了一个温热的东西上面。 “毛毛躁躁的，是要上哪去？”这是温九柏的声音，我一抬头，却直接愣在了原地。 温九柏……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湿漉漉的还带着水珠，他浑身上下除了腰上围了一块毛巾之外，什么都没有穿，而我刚刚撞上的，就是温九柏*的胸膛。 第四十二章 第二个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我发誓这绝对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根本没想到会突然撞见一个近乎*的温九柏。何况，温九柏这家伙的身材，实在是…… 我从来没想过温九柏衣服底下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的身材简直能让世界上所有苦恼于怎么健身保持身材的男人嫉妒得发狂。他的胸膛结实平滑，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多余的肉，既不削瘦，也没有过多的肌肉，简直完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老实说，我的嫉妒之火也在熊熊燃烧，凭什么他温九柏就有这么好的身材？相比之下，我简直不敢去公共澡堂洗澡了。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突然落在温九柏的胸口靠下的位置。 不是我眼花了吧？那就是……温九柏的胸口上，真的有一块碗口大的伤？ 那里看上去很像是烧伤，在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块丑陋的疤。我立刻就想到了白刚刚不小心说出的温九柏受伤的事情。 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受的伤？我记得王忠那次事件，温九柏虽然横在我面前帮我挡下了一刀，但那时候的伤口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愈合了，而且现在胸前也没有留下丝毫类似被刀划过的痕迹。 那我看到的这块伤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盯着我的裸体看也能看得这么入迷？” 头顶上忽然传来温九柏低沉的声音，还似乎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不、不是！”我恼怒的后退了两步，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太不得体了，“谁叫你突然就这么从角落里冒出来的，还不穿衣服！” 温九柏指了指自己身后，也就是他刚刚走出来的地方，“我洗完澡，刚刚出来就被你撞见了，难道这还是我的错不成？” 我满脸通红，争辩道，“那你也应该穿件浴袍什么的吧！” 温九柏反倒是一点都没有不自在，“这里是我家，难不成我在自己家里还要听从你的安排不成？” 这句又把我堵得说不出话了，温九柏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那现在先借过一下，我先回屋把衣服穿上。” “等等！”我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看着他前胸的那块伤疤，“这块伤，是怎么回事？” 温九柏几乎是立刻就抬起手，遮住了伤疤，低声道，“受了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对吧？”我质疑，“王忠那次你也受了伤，但是几乎立刻就开始愈合了。为什么这个伤口到现在还没有好？” “总会有容易好的伤和不容易好的伤，这不是很正常吗？”温九柏仍然用手臂挡住那块伤疤，皱起了眉头。 “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我脱口而出，“温九柏，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没想到温九柏云淡风轻的回了我一句，“我瞒着你的事情多了，你难道要一件一件的弄清楚不成？” 我被堵了一下，瞪向温九柏，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吗？ “好了，放我过去。我还要换衣服呢。”温九柏无奈的看了看我抓住他胳膊的手，“还是说，你想进来看我换？” 我脸一烫，立刻松开了他的手。 “我没事的，你放心。”温九柏伸手揉了一把我的头发，这才走进屋里去了。 我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有种又被他当成了小孩子的感觉。 就在温九柏进屋换衣服的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连忙走到一旁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石一彤打来的。 “喂？”我接起电话，“之前跟你说那个两年前跳楼自杀的女孩，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没想到石一彤在电话那头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哎呀，顾羽！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了。你还在那个老宅里吗？赶快回学校来，又有、又有一个人死了！” 我大吃一惊，“又有？怎么回事！” “对，这次是隔壁新闻班的一个妹子，这次身上连伤口都没有一个，就是趴在自习室里，莫名其妙的就停止心跳了。” “呼吸呢！”我急忙问道。 “这个我还不知道啊，我还没有赶过去呢，就先给你打电话了！”石一彤急切的说道，“总之你快点先过来再说吧！” “哎——”还没等我再说些什么，石一彤就已经挂掉了电话。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打回去的时候，温九柏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穿着衬衫和西裤，头发也绑了起来，像是知道要出门似的。 “温九柏！”我却没时间研究他穿的什么衣服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我们得快点上学校去，刚刚石一彤给我打来电话了，说又死了一个女孩！” 温九柏点了点头，“刚刚我都听到了。走吧，看来今晚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等等等等，我也要去！” 突然传来了白的声音，这黄鼠狼突然不知道又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一脸期待的看向我们。 “是不是那个人死了还有呼吸的事情？感觉很好玩的样子，顾羽，带我去带我去！” 我气不打一处来，“白！说正事的时候你就跑得没影，现在又跑出来干什么？还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这不是让你去玩的，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白委屈的往后缩了缩，悻悻道，“我知道啦，我也是想要帮忙嘛，不要把我说得那么无情。但是真的很稀奇啊，就算是我也没听说过人死了还会呼吸的事情嘛。” 我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跟这只黄鼠狼理论，干脆也就带上了他一起往学校赶过去。 新闻系也是属于我们人文学院的专业，不知道为什么，这件古怪至极的事情只在这所学院里发生着。当我和温九柏赶过去的时候，教学楼附近已经围了不少好事者了，不用询问，顺着人流我们就找到了那间发生事情的教室。 石一彤和我的三个室友也在附近，以周朗为首，几个男生身上的衣服全都邋里邋遢的，有的扣子还没系好，一看就知道是从酒吧那头匆匆忙忙的赶回来的。 第四十三章 教室里的睡美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从围观的好事者中间穿过去，看到教室里站着不少老师、学生甚至还有校医，一名女生正趴在课桌上，神情和睡着的样子别无两样，我又站得近了一些，果然，能看得到那女生的胸口随着呼吸而上下浮动着。 女生的旁边还站着一名女生，可能是她的朋友，哭得都把脸上的妆哭花了。她一边哭，一边摇晃着睡过去的女生，“雪桃，你醒醒啊，你快点醒醒啊。你只是睡着了吧？你不能死啊，你不会死的吧？快醒醒，跟我说话啊！” 可无论怎么摇晃她，那名女生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温九柏就先有所行动了，他推开几个挡路的学生，率先走进了教室，开口询问一名离得最近的老师。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温九柏说道，“我是16汉本的老师。” 那名老师好像也处在惊魂未定的情绪下，竟然被温九柏给吓了一跳，两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啊，是、是这样……有学生说，这个女孩在上自习的时候睡着了，就一直都叫不醒。然后、然后我们过来看的时候就发现……” 温九柏眸光一沉，低声道，“她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那位老师艰难的点了点头。 站在旁边的另外一名校医也开口说道，“我们一开始以为是暂时休克，对她进行了各种急救，但是都没有任何效果。现在离最初发现她‘睡着’的时间已经过去至少半个小时了，她的心脏还是不会跳动，可呼吸却没有停止……” “叫救护车了吗？警察呢？”温九柏弯下腰，伸手摸了一下那女孩的脉搏。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应该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那老师点了点头，“在路上了，应该马上就会到。” 果不其然，这名老师的话音刚落，我们就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那忽近忽远的笛声。而老师们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开始驱赶不知道什么时候越围越多的旁观者。 “好了！没什么关系的人都走了，散了散了！快点！该回宿舍的回宿舍去！听到没有！” “说不定，真的只是休克呢。”我听到石一彤在我旁边喃喃自语的说着，“也许送去医院就能救回来了。” “要是你真的那么觉得，就不会着急的给我打电话了。”我低声说道。我的话显然刺激到了石一彤，他看上去更加消沉了。 “顾羽，咱们学院果然是被鬼诅咒了吧！”狄子真这个时候挤到了我身边，我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和酒味，看来几个人狂欢不但没压到惊，反而回来之后还遭受了更大的惊吓。 在几个人之间，周朗的脸色是最差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多了。他突然挤过来，拽住了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顾羽，哥跟你说个事行不行？” 他看上去醉醺醺的，我本来就有些反感酒精的味道，现在更是皱起了鼻子。 “老大，你带老二回去吧。”我立刻转头看向狄子真，狄子真的酒味比周朗身上的要轻多了，“看他都喝成什么样子了。” 狄子真点了点头，但又有些犹豫，“可是留你一个人在这边……” “我没事，不是还有石一彤吗？”我安慰道，“而且，我的‘老板’也在这里。不用担心。” “啊？你的老板？”狄子真的脑子没转过来。 我噗哧一声就笑了起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边的温九柏，“我没有告诉过你们他的名字吗？他姓温，名九柏。” 接着狄子真的嘴巴就张得能塞下一个苹果，而且那样保持了好久，“你、你在开玩笑吧？你是说，温九柏？我们刚来的那个教古代汉语的老师？” 我看着狄子真的表情感到十分好笑，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丫的我说为什么这老师第一节课就讲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原来是这么回事！”狄子真惊奇的说道，“原来这个温老师就是你那个除妖师老板啊！” 我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他是来帮忙的，所以放心吧。” 狄子真这才点了点头，“行，那我就把老二带回去了。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我点点头，目光又重新放回教室里面。温九柏还在跟那个老师说着话，而刚刚那个趴在受害者身边痛哭的女孩，此时正呆滞的站着，看着120的救护人员将她的朋友带走了。 去和她聊聊吧，说不定能够问出些什么来。可我前脚刚迈出去，就感到胳膊被人给拽住了，回头一看，居然是醉醺醺的周朗。 周朗十分固执的抓住我的胳膊，口齿不清的说着，“顾、顾羽，你听我说。我真的有事要告诉你，是很重要的事情……” 狄子真十分无奈的把周朗的胳膊抓回来放好，跟哄小孩一样说道，“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咱们先回去。” “哦……” 我也没再理会狄子真和周朗，120和警察很快就赶了过来，学生们也都被老师和警察赶走了。我看到那个眼睛哭肿的女生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便赶紧迎了上去。 “同学。”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擦擦眼泪吧。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那名女生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了纸巾擦了擦眼睛，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我是16汉本班的顾羽。”我介绍自己，“你呢？” “15新闻的，姜萍。”叫做姜萍的女生还有些哽咽。 “那个女生……是你的朋友吗？”我试探着问道。 姜萍点了点头，眼泪就又下来了，“她跟我是一个宿舍的，叫李雪桃。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啊。”我有些惊讶，但立刻又趁热打铁的询问，“那她是什么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本来我们是一起来这里上自习的。八点多那会，她说觉得困想睡一会，就趴下睡觉了。”姜萍抹了抹眼泪说道，“然后到九点多的时候，我的作业已经写完了，就想叫她一起回去。结果就怎么都叫不醒了。我不知道那时候她的心脏就已经不跳了，她还有呼吸啊，我发誓她还有呼吸啊！” 第四十四章 探寻真相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的女孩，只能说一句“节哀顺变”。 “我虽然听说过人文学院里有人这样死掉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雪桃的身上啊！”姜萍激动的喊道，“她真的一直都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尽量的安抚她的情绪，直到她的哭腔不那么明显了，我才小心翼翼的再度发问。 “你和李雪桃是同一个宿舍的对吧？” 姜萍点了点头，用纸巾擦着眼泪。 “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女朋友，是什么时候撞到鬼的？”我问道。 却没想到姜萍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反问道，“撞鬼？你说什么撞鬼啊？” 我也一愣，“你不知道吗？就是这段时间人文学院一直在闹的事情啊，说有人半夜听到寝室有人敲门，打开之后看到了很可怕的鬼怪。醒来以后询问别人，舍友却都没有听到敲门声。这件事情，你不知道吗？” 姜萍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啊。雪桃她也没有跟我们说过有这种事情啊。” “没有说过？”我皱起眉头，“那，她难道是什么预兆都没有，就这样进入假死状态了吗？” 姜萍点了点头，可过一会又摇了摇头。 “不，预兆的话……我想起一件事情，但是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 “没事，说说看看吧？” “嗯……前两天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 “梦？什么样的梦？” “她说，自己好像浮在空中一样，从天花板的角度看到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然后这个时候，她看到有一个红色的影子慢慢靠近了她的身体，但梦里的她既不能动弹也没法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诡异的红色影子钻进了她的身体。” “钻、钻进了身体？”我吃惊道。 “嗯，她是这么跟我说的。”姜萍说道，“不过她说醒来以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当成是自己做的一个怪梦，没有在意。” “这样啊……” “话说回来，你是什么人啊？”姜萍话锋一转，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了我，“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 “呃，这个嘛……”被这么一问，我一时找不到好借口。总不能说我是跟着除妖师一起来调查案件的吧？正巧这个时候，温九柏似乎已经跟那个老师聊完了，向我走了过来。 “啊，那个，抱歉，我有点事情，得先走了。”我向姜萍挤出了一个笑容，连忙向温九柏走过去。 “喂，你倒是说清楚啊！” 我没有理会姜萍的追问，赶紧跟着温九柏一起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看不出来，你撩女孩子还挺有一套的嘛。”刚走出教学楼，温九柏就调侃着说道。 “那不是为了调查需要吗？” “不，大概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吧。”温九柏弯眼笑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跟我开玩笑。”我翻了个白眼说道。 “那你的调查，调查出什么了吗？” “对了，那个女孩，并不是因为半夜撞鬼而被害的。”我立刻说道，“我刚刚问了她的，呃，女朋友。她说李雪桃并没有半夜听到过什么敲门声。反倒是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一个红色的影子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这样啊。” 温九柏的语气听上去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是好像预料到了似的，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皱起眉头，“那你刚才跟教室里的那个老师聊了那么久，问出什么了吗？” “哦，问出的东西可是不少。”温九柏还是那副神秘兮兮的微笑。 “什么啊？”他又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个老师是你们学院的某个主任，我向他询问了两年前那个跳楼自杀的女孩子的事情。”温九柏娓娓道来，“两年前跳楼的那个女孩叫苏巧凝，是14新闻班的，正好比你们大两届。家里是当医生的，家庭条件还是比较富裕的。那个女孩的性格算是比较开朗的，平时身边朋友也挺多，所以校方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自杀，直到了解了当时她身边人的情况，才恍然大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自杀女孩的家庭情况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 “这么说，那个诅咒的事是确有其事？”我问道。 温九柏点了点头，“无故出车祸，莫名其妙的掉进水井里，被突然袭来的野兽给咬掉半条腿。要是我，也不相信这是巧合。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女生的死，到底是不是自杀，其实还存疑。” 我一个激灵，“难道说，有可能是他杀吗？” “对。那位主任正巧是当时的目击者之一，因此我就把那个女孩死去时的情况问了个一清二楚。”温九柏说道，“主任告诉我，那女孩是以面朝上背朝下，脚朝着宿舍楼的方向倒在地上的，等他们这些老师过去看的时候，那女孩的尸体已经扭曲变形，全身粉碎性骨折了。” “但是，这和自杀他杀有什么关系？”我疑惑道。 “你没注意我说的话。”温九柏突然伸开了双臂，示意道，“那女孩死去时的位置，面朝上，脚朝宿舍楼。说明她是后背朝下掉下来的。” “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莫名其妙。 结果温九柏反问了我一句，“如果你要跳楼自杀，你是会面朝楼下还是会背朝楼下？” “呃，这个……”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想象了一下脚下就是六层老楼，“应该会面朝着跳下去吧。要是背朝也实在太吓人了。” “没错。”温九柏赞许的点了点头，“一般人就算是要跳楼自杀，神经里依然会有下意识的防御机制，所以大部分人自杀都会面朝深渊跳下去。所以我才说，苏巧凝不一定是自杀的。” 我立刻明白了温九柏的意思，“也有可能——” 温九柏点头，接着我的话说道，“是被什么人给推下去的。不过，现在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警方最后也判定了是自杀，没有足够的证据，是没办法证明的。毕竟也不排除苏巧凝就偏偏是背对着倒下去的可能性。” 第四十五章 校园墓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有些沮丧。温九柏说得没错，已经是两年前的案子了，也没有什么人愿意给那个可怜的女孩平反，我们现在再想回去调查，已经非常困难了。 “憋死我了！” 白突然从我的衣服里钻了出来，一脸抱怨的表情，“一点都不好玩，什么两年前的女孩，什么做梦的，完全搞不明白。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 我瞥了那黄鼠狼一眼，“是啊，早知道就不带你过来了，完全帮不上一点忙。” 就在白眼看着又要跟我干起仗来的时候，温九柏又开口了。 “不过，托那位主任的福，这所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已经心里有数了。”温九柏说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的假的？”我吃惊道。 “我说过，万事万物都有因必有果，现在我们只要顺着这个‘果’，一点点摸到最初的‘因’就可以了。”温九柏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并不像在骗人，相反，我非常熟悉他的这个表情，他唯有确实心中有数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跟我回老宅一趟，有点沉东西要你帮我拿呢。”温九柏向我眨了眨眼，我莫名其妙的接受了他的秋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什么？你们要干什么？”白从我的口袋里跳出来，兴奋的跳来跳去。 “回去就知道了。”温九柏率先迈开步子，往老宅的方向走去。 等我们回到老宅，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山路本来就有些阴森可怖，黑夜里的老宅也充斥着一种恐怖片般的气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温九柏径直走向了一个充当着仓库的房间，然后在一堆奇奇怪怪的废铜烂铁里，翻出了两把……铁锹。 等等，铁锹？ 他拿铁锹干什么？ “拿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温九柏就一下扔了一把铁锹过来，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的给接住了，这沉东西就得把地上砸个坑。 “好、好沉啊！”我好不容易才把它提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看向温九柏，“你拿铁锹干什么？难不成我们要去挖什么东西吗？” 温九柏的手上拿着另一把铁锹，听到我的问题之后冲我转过头，笑得人畜无害的，“走吧，我们去挖坟。” —————————————————————— 就这样，我、温九柏还有白，两人加一鼠，大半夜的从学校后门偷偷溜进了寝室楼背后的那片空地。 在我们学校里，寝室楼后面一直有一片挺大的空地，挺平坦的一片地方，却什么建筑都没有，只是种了许多柳树和杨树，小情侣们倒是经常下了晚自习就来这里腻腻歪歪，至于单身狗的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一直都不知道这片空地是做什么用的。 “你说……挖坟？” “没错。”温九柏神色如常。 “但、但是，”我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里是我们学校，怎么可能会有……” 我说不下去了，温九柏最好不要真的告诉我，我们学校校园里面会有坟。 “我要找的坟，就在你们学校里啊。”温九柏眯眼笑道。 我发出了一声拒绝的呻丶吟，“温九柏！你能不能别用什么校园传说之类的东西来吓唬我！” 温九柏却一脸正色，“谁说我是在吓唬你了？你们学校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有坟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可是，这种灵异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我嘴角有点抽动。 “万事万物只要存在，即是合理。”温九柏抱起双臂慢悠悠的说道，“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么多小说和影视作品里会有学校闹鬼的情节？” “当然是因为这种作品本来就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我理所当然的说道。 温九柏少见的被我给噎了一下，然后“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你啊。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不过中国确实有很多学校都是建在原来的坟地上的。这在风水上，是有讲究的。” “把学校建在坟地上还有讲究？”我难以置信的问。 温九柏点了点头，“坟者，极阴之地也。很多老城里都会有一些上了年代的老坟地，里面埋着一个村子里几代家族的人，这些地方都是阴气极盛的地方。而如果把学校建在坟地之上，人流多，人气旺，并且读书人不信鬼神，这样，就越能压得住坟地里的阴气。而且，学校中的学生比起其他团体，更有正气，正气是可以辟邪的。” 我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不过，就算说了这么多，这些也不是学校会建在坟地上的主要原因。”温九柏抬起头，望向那一片柳树和杨树的林子。 “那是什么？”我好奇道。 “便宜啊。”温九柏朝我露出一个微笑，“要知道，学校这种大型设施，购买土地要花的资金可是很吓人的。所以在最初选址的时候，领导们就会选择越便宜越好的土地。而且，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如果不占用坟地之类的地方，那就意味着要有其他建筑拆迁，那可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呢。”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我无语的抓了抓头发，“原来是这样啊。不过……” “嗯？” “就算确实有一些学校建在坟地上，也不是所有的都这样吧？据我所知，大部分的学校还是不会选这么不吉利的地方的。”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下面就有坟地呢？” 温九柏微微一笑，“顾羽啊，我还以为你的观察力不错呢。” “哈？”我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我来你们学院当代课老师的时候，第一次进你们的教学楼我就发现了。你们的教学楼，走廊上连一幅画像都没有。”温九柏平静的说道。 “那又怎么了吗？” “大部分的学校，走廊上总是要挂一些伟人画像、或者名人名画一类的东西吧？”温九柏问道，“有的多一些，有的少一些。但连一幅画都没有的学校是很少见的，走廊就那么光秃秃的，从视觉角度可是相当难看的。不过，没有人的画像，某种程度上却是可以辟邪的，防止底下的那些邪魂鬼怪附身在人像上作祟。” 第四十四章 妖怪之坟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张了张嘴，惊讶得没能说出话来，而温九柏却接着说道。 “以及，你还记得你们教学楼走廊上的方砖图案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一愣，拼命回忆却想不起来了。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每天都看见的东西，这么突然一问，反而记不起来了。 “是这样的。”温九柏突然拉起我的手，展平我的手指，在我手掌的正中画了一个圆，又在圆里描绘了一道弧线，“是八卦图。” 我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确实是八卦图案没错。” 温九柏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放开了我的手，“不过，很有趣啊。真的很有趣啊。顾羽，你不觉得吗？” “什么很有趣？” “你啊。”温九柏双手抱臂看向我，嘴角勾起一个饶有兴趣的弧度，“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围绕着你，所有的怪事都以你为中心发生着，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我刚想说点什么来回答温九柏，就被白的声音给打断了。 “温先生！” 白迈着四只灵活的小短腿，从那片小树林里跑到了我们的面前。 “怎么样？”温九柏看向白，“是这里吗？” 白点了点头，“就是这里没错了，这是整个校园里阴气最重的地方。坟地肯定就在这些树底下了。” “嗯，干得不错。”温九柏弯下腰，拍了拍白的小脑袋。白那家伙还一脸享受的样子。 真不愧是黄鼠狼，这么简单的就被驯服了，我在内心深处对白表示了嫌弃。 “拿好你的铁锹，我们下去。”温九柏丢下这句话，就率先走向了那片小树林。 我慌忙跟上去，“等等，我们还真的要掘坟啊！” 温九柏毫不犹豫，一铲子就朝着看似平坦的土地掘了下去。 我也只好拿起铁锹，学着温九柏的样子干了起来。还真别说，这个掘墓的活不是一般的费力，我们两个人都往下挖了一人高的坑了，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底下真的有东西吗？”我气喘吁吁的说着，“我们都挖了这么久了，还没……啊！” 就在这时，我感到手下的铁锹震动了一下，明显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有了。”温九柏立刻放下了铁锹，用手拨开了周围的土，一具棺材的盖板就露了出来，“过来帮我一下。” “啊？干、干什么？”我有点懵。 “把棺材撬开，或者砸开都可以。”温九柏说到做到，拿起那把铁锹就开始顺着棺材盖找缝隙，“这些棺材年代已经很久远了，木头也腐朽得差不多了，应该很容易就撬开的。” “等、等等，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撬开这些棺材啊。”我心里一阵发毛，“你到底想在这里面找什么东西？”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说着温九柏的手下一用力，那腐旧的棺材发出了吱呀一声，被掀了起来，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刻钻进我的鼻子里。我皱起了眉，屏住呼吸，看着温九柏用力将棺材板扔到了一旁，那木板直接就被摔成碎片了。 温九柏往棺材里张望了一眼，随后就露出了笑容，喃喃说了句，“果然，和我预料的丝毫不差。” 我疑惑又好奇的往棺材里看去，想不到这一看却差点把我的魂给吓出来。 棺材里蜷缩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长着尖利的獠牙，腐烂的皮肤像蛤蟆一样有着凹凸不平的斑点，手和脚较身体比例而言都非常的长，总之无论怎么看，那东西都绝对不是人类的尸体。 “这、这是什么东西！”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叫了起来，“这不是人类吧？” “当然不是，这是妖怪的尸体。”温九柏轻喘着气，绕过了那具棺材站到我的身边。 “妖怪的尸体？”现在什么表情都不能表达我的惊讶了，我瞪着那具古怪的尸体，感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物好像随时都能从棺材里跳出来似的，“开玩笑吧，哪来的妖怪尸体？” “是真的！”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棺材板上，也是一脸吃惊的表情，“这是水鬼一类的妖怪吧？” “也有可能是路边鬼。”温九柏说道。 “等等，什么水鬼什么路边鬼的。”我打断了两个人，依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是妖怪的尸体呢？不对，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有妖怪死去，可妖怪怎么会留下尸体呢？” “好问题。”温九柏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反而又把铁锹朝我扔了过来，“等下再跟你解释，现在我们再挖一具棺材来看看。” 我莫名其妙，只好暂时听从温九柏的命令，在那具挖开的棺材附近再挖开，这次很快又看到了另一副棺材，撬开一看，也一样是青面獠牙的怪物，样子十分可怖。 “这样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温九柏若有所思道，将铲子插在了一旁，对我说道，“这一片坟地，埋的恐怕都不是人类，而是妖怪的尸体。” “你要说就说得明白一点行不行啊，为什么会有妖怪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切的问道。 “这是很早以前，很多当地村民除妖的方法。”温九柏娓娓道来，“简单的说，只要闹鬼，就请道士前来做法，闹鬼的人家里供出一只猪，或者一只羊，请法师将看不见的恶鬼附身在家畜身上，这样，恶鬼就无法逃脱了。然后这家人再将被鬼附身的牲畜活埋下去，棺材上附上符咒，他们认为这样，妖怪就能被彻底杀死。” “那，这样有用吗？”我好奇的问。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还是有点用的。”温九柏抱臂说道，“对于弱小的路边鬼来说，把他们困在家畜的体内不是什么难事，很多道士都可以做到。活埋之后，也确实可以阻止妖怪继续去村庄闹事，不过……妖怪和人类不同，就算附身的皮囊死去，妖怪本身却不会死去。这些可怜的小妖怪被活埋以后，就变成了地缚灵，无法离开这片土地。因此，这里就变成了阴气极重的妖怪们游荡的地方。” 第四十七章 百鬼夜行（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地缚灵？”我好奇道，“那难道说，这一片徘徊着很多妖怪不成？” “没错，不出所料的话，你们学校闹鬼的事情恐怕也和这有关。”说着，温九柏站直了身体，把棺材盖盖了回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回去吧，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了，继续留在这里是很危险的。” 我点了点头，也扶着一旁的大树爬出了墓坑，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白跑到了我的脚边，看向我所看的方向，然后他也愣住了。 我们的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起了白茫茫的一片雾，浓重的雾气导致四周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熟悉的教学楼、寝室楼全都消失在了这白茫茫的雾气当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喃喃道，“现在这个季节，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雾啊。” “不，不对。”白浑身的毛都紧绷起来了，向着那白雾弓起了背部，“这不是什么普通的雾！” 我刚想回头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就被面前突然的景象吓得心脏都快停跳了。 浓雾之中，一只两米多高的巨大怪物缓缓的走了出来，那东西有着绿色的皮肤和尖利的像鸟类一样的嘴巴，脚却像鸭子一样长有脚蹼。这明显不是人的怪物就这么缓缓的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下意识的就要叫喊起来，就在这时候，我的嘴巴被一只手一把就捂住了。 温九柏的脸崩得紧紧的，用手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则卡住了我的腰，制住了我的整个身体，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原地。我挣扎了两下也挣扎不开，只能任由温九柏挟持着我。 那巨大的吓人的妖怪缓缓的走了过来，不过它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我们，它只是擦着我们的肩膀走了过去，鼻子里哼了两声，就缓缓的离开了。 我的心跳得犹如擂鼓，直到那只怪物走进迷雾里看不见了，温九柏才放松了手掌，让我得以逃脱出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气喘吁吁的。 但温九柏的表情还没有放松下来，他板着脸，一把拉起我的胳膊，拽着我跑到了一棵大树的身后，而我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话，别出声。”温九柏十分紧张的看着我，低声说道，“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大麻烦？到底怎么了？我用目光询问道。 “我刚刚说，因为这片荒地上埋了太多的妖怪尸体，所以这里成为了阴气极重的地方。越是阴气重的地方，越容易破坏阴阳两界的平衡，在此岸与彼岸之间扯出一道缝隙来。”温九柏皱眉说道，“也就是，人们所常说的‘百鬼夜行’。” 浓雾之中，那股让人十分不适的气息越发浓郁，我被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 百鬼夜行？真的假的……那岂不是说，我们现在就处在满是妖怪的阴界了吗？ “糟糕，太糟糕了。”白也非常紧张，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这里到处都是妖气，顾羽一个人类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撑得住了，而且，他们绝对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 我心里非常清楚白不是在夸张，因为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就已经浑身发软，喘不上气了。这样下去，我就算不是被妖怪吃掉，也很快就要窒息而死了。 那些日漫小说里果然都是骗人的，什么主角误闯阴界，什么百鬼夜行抄，没等主角耍威风，这股阴气就能把他弄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办……我不得不求助的看向温九柏，如今这个情况下，我只能向他求救了。 温九柏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那张俊美的脸庞靠近了我，手扶在我身后的树干上，“顾羽，把眼睛闭上。当然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睁着眼睛，不过闭上会让你感觉舒服点。” 等，等等？温九柏这家伙想干什么？我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绷紧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就贴上了我的嘴唇。 我没有闭上眼睛，所以我可以看清温九柏那张放大的脸庞、纤细的睫毛，还有黑曜石一般清澈又沉郁的眼眸，嘴唇上湿濡的触感…… 如果我没有疯也没有产生幻觉的话，那么，温九柏是在……吻我？ 这个吻很轻，不是什么深入的法式舌吻，但也算不上浅尝辄止。让我惊讶的是温九柏的动作，仿佛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无论是表情还是神态，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我彻底的愣住了。 “这样就行了。虽然时间久了还是有被认出来的可能性，但只要够我们逃出去就行了。”温九柏拉起我的胳膊站起来，“好了，快走吧。” “等，你给我等等！”我的双颊发烫，拼命的用手擦着嘴唇，“温九柏，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擦。”温九柏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阻止了我的动作。他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你现在是这里唯一的人类，如果被那群妖怪认出来的话，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的命，你会在这里被它们拆吃入腹的。我刚刚在你身上留下了我的气味，如果这些妖怪不太聪明的话，应该能瞒得过它们一时。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慢慢的走出去，假装我们只不过是路过的妖鬼而已，等我找到链接位置，我们就可以回到阳界了。” 我看着温九柏说不出话来，后者却很有耐心的向我伸出了手，“很简单的，做得到吗？” 这可恶的家伙，事到如今了却这么问我，简直是在瞧不起人。我带着点赌气的心思一把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低声说道，“你不要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好。” “好了，你们两个，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调情。”白蹿到了我们俩的身前，催促道，“快一点，这周围的妖怪数量越来越多了！” “就你话多！”我埋怨了一句，跟着温九柏走出了那棵大树的遮蔽，来到了开阔的地带。 第四十八章 百鬼夜行（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温九柏突如其来的亲了我一下之后，胸中那份积郁就消散了很多，也能喘得过气来了。不过在我感到庆幸之前，就先被面前的景象给吓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浓雾之中，多了很多古怪吓人的怪物，它们缓缓的穿过浓雾，行走的方向各不相同，但速度却惊人的一致，不疾不徐，不快不慢。有的走着，有的爬行着，还有有翅膀的飞在低空。 同时，空气当中传来一股非常剧烈的腐臭味道，那味道我简直无法形容，就像放了一个月的臭鸡蛋和腌肉混合了一大盒瑞典鲱鱼罐头似的，我立刻就捏住了鼻子，险些吐出来。 然而温九柏却对此熟视无睹，拉起了我的手，在耳旁低声说道，“走吧。” “等……”我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温九柏不容置疑的拉了出去，走在了那些怪物们的中间。 “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叫出声来。像个正常人一样往前走就行了。”温九柏在我耳畔说道。 说得倒是简单！周围那股刺鼻的恶臭越发的浓烈起来，经过我们身边的妖怪也越来越多，有全身绿皮，头上长角，手背上长着眼睛的、有下半身是一只巨大的鳌，上半身却是个*女人的，甚至还有皮包骨头、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小鬼。[注] 我心惊胆战的低着头，拉着温九柏的手，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只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这段路程能够赶快走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段平日里只需要走两分钟的小路，如今却被无限的延长了，在浓雾里根本看不到尽头。 就在我思考着路程的时候，突然，一只有我脑袋那么大的巨大眼球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被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那只眼球没有眼睑，只是一只孤零零的眼球，后面连接着一些碎肉和神经。它不知道突然对我起了什么兴趣，眼瞳在我面前滴溜溜的转着，然后我头顶上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有奇怪的味道。人类的味道。” 我咽了一口唾沫，屏住呼吸，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下意识的握紧了温九柏的手。 “不过，太淡了。奇怪。”那只大眼睛的妖怪还在喃喃自语着，眼睛就是不肯离开我。 “不要挡路。”温九柏突然开口，对着那只恐怖的妖怪说道，“我们要走这边。” 那只大眼睛终于从我这边转向了温九柏那边。 “味道……” “那是我今晚晚餐留下的味道而已。”温九柏平静的说道。 “这样啊……”那怪物仿佛了然了一般，那只巨大细长的眼睛退了回去。我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想看看那眼睛主人的真容，却想不到那只眼睛一路向上，最后竟然消失在了根本看不见的高度。 开什么玩笑……这么说，那只妖怪至少要比我们教学楼楼顶还要高！ 温九柏见我抬头看得出神，捏了一把我的手心，低声道，“走了。” 我这才连忙赶了两步，跟上了温九柏的步伐。 “这么多的妖怪，他们都是要往哪里去呢？”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在温九柏的耳侧低声问了句。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说道，“去往不同的地方，上哪里的都有。这里是阴阳两界的链接口，所以才有这么多的妖怪。” 我一头雾水，“我没有明白……” “这么跟你解释吧。”温九柏又说道，“这个地方由于阴气过剩，在阴阳两界之间产生了一道通道，想去阴界的阳界游魂会通过这里去往阴界；想来阳界的阴界恶鬼也会从这里来到阳界。这个地方就相当于一个十字路口，所以妖怪们都会从这里走过。”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个链接是怎么形成的？”我小声问道，“难道像那个阴阳师手游一样，施个法就能打开阴界之门了吗？” 温九柏有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我换个更科学一点的方式解释给你吧。如果说简单的把‘阴’和‘阳’看做是我们生活的空气中的两种元素，那么由于现在这片地方，‘阴’的比例高出‘阳’的比例许多倍，就产生了了我们所身处的裂缝。这个裂缝链接了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也就是说，就在我们在这里说话的时候，你的身体很有可能还留在那片妖怪坟的旁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呢。” 在这么冷的时候？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这样的话，得赶快点走出去了。 温九柏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想法，同样加快了脚步。这个鬼地方，最好赶快找到离开的方法啊。 可是，就在这一刻，一只身形巨大的妖怪掠过了我的肩膀。我下意识抬眼去看，然后浑身都僵住了。 对，那妖怪我见过。有差不多一层楼那么高，长着粗糙的黑色硬毛，长着一张血盆大口，还有一半的嘴唇是裂开的。那只大妖怪迈着沉重的步伐，很快就离开了我们。 那就是……我曾经在烟锦山遇到的，怎么也查不出身份的黑毛妖怪！我心里一个激灵，身体比头脑更快的行动了，迈开双腿就朝着那只妖怪追了过去。 那只神秘的妖怪，在这里出现了！它到底是什么妖怪？为什么会出现在烟锦山？是什么人安排的，还是单纯的巧合？ “顾羽！你这个白痴，快回来！”温九柏在我身后大喊，可我根本就没有听见，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追上那只神秘的妖怪。 那只黑毛大妖怪虽然看起来行动迟缓，可架不住它的腿长、身体高，迈一步比我三步还远，我一路跑着追过去，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周围的妖怪都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可恶，这家伙怎么会跑得这么快？我也不知道追出去了多远，但当我回过神来，那妖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在心里暗骂了几句，正想赶回去找温九柏的时候，却眼睛一亮。 在我面前几米远的地方，那里的地上……似乎坐着一个人？没错，是人，而不是妖怪，并且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注释】：此处对于几个妖怪的外貌描写参照了百度“中国妖怪吧”中的部分资料，文中描写的三只妖怪分别是：敖桂英、鳖幽灵及炽燃鬼。 第四十九章 又见苏晓筠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那个女孩看上去和我一般年龄，正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我之所以判断她应该不是妖怪，就是因为她身上穿着一件很学生气的格子衫。 在这个遍地都是鬼怪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一个女孩子坐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直接走了过去。那女孩低着头，就算我走到她身边了也不说话。 “喂，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开口问道。 然而女孩却像没听见一样，只是低着头，我听到她似乎在低声的哭泣着。 “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我继续耐心的问道，可那女孩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个……”我伸出一只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可想不到这一伸出去，手指竟然从她的肩膀里穿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这女孩，难道是鬼魂？ 还没等我想清楚，突如其来的一阵恶臭就在我的鼻腔里弥漫开来，我顿时喘不过气，抬头一开，惊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各走各路的妖怪们竟然全都向我围了过来，像看着什么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围观着我。 “是人吗？” “生人吗？” “活着的人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像非常美味的样子啊。”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几乎不会思考了。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要被吃掉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这边走！”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温九柏赶过来了，可随后传来的女声却让我愣住了。我转头一看，惊讶的差点没叫起来。 “苏晓筠！” 没错，此时牵着我手的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失踪了好几天、害我们担心了好久的苏晓筠！ 苏晓筠的脸上有很多灰土，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但当下我没机会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不被妖怪吃掉才是当前的第一目标。 “跟我来！”苏晓筠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拉住我就往一个方向拼命的狂奔。我听到妖怪们在身后大声咆哮和嘶吼着，顿时，整个浓雾笼罩着的百鬼夜行都骚动了起来。 可不知道苏晓筠用了什么方法，带着我七拐八拐的，那些妖怪竟然没有一只能够追得上我们。总算，她带着我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停了下来，听声音，那些骚乱的妖怪好像离开了。 我喘息着，迫不及待的询问苏晓筠，“苏晓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是应该我问你才对！”苏晓筠拧着眉毛，那双灵巧的眼睛瞪着我，“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说出话来，“……说得好像这里就是你该来的地方了？你之前失踪了那么久，到底跑去哪里了？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学校有人死了你知道吗？” 苏晓筠有些头疼的打断了我的连珠炮，“哎呀，你问题可真多，我知道了，等回去之后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不过，你也要把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行不行？” 我一愣，“我的事情？” “别装傻啦。”苏晓筠一副早就了然的表情说道，“你和你那位神秘老板的事情啊。你从开学以后就一直神神秘秘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哦。”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只妖怪的嘶吼声给打断了。 “在这里啊，别躲藏了！找到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妖怪围了过来，我和苏晓筠完全被包围了。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想这次一定要完了。 就在我已经做好了被妖怪们拆吃入腹准备的时候，突然原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急急如律令！” 接着，由远到近闪过了一道刺目的光芒，那些围住我和苏晓筠的妖怪们就像被什么灼伤了一样，全都嚎叫着四散逃跑了。我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看到那道白光中跳出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翩翩美少年。 那美少年手持着一柄长剑，把剩下没来得及逃跑的妖怪一通斩杀，那精准利落的剑法简直让我看呆了。直到周围没有什么东西再能够威胁到我们了，他才缓缓的收起剑来，眯起眼睛看向了我。 “真是太没用了，我们才离开你这么一会，你这小子居然就被妖怪们追着打啊。” “呃……”我和苏晓筠对视了一眼，又看向那个白衣少年，尽量礼貌的问道，“那个，您是哪位来着？” 那少年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在地，随后冲我愤怒的吼叫着，“喂，你这家伙！换了个姿态你怎么就不认识本大爷了？” 这个熟悉的语气立刻让我恍然大悟，“你，难不成是白？” “除了我以外还能是谁啊，你这个白痴！” “可、可是，”我惊讶道，“你怎么会变成人形的？你不是已经修为散尽了吗？” 白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这里的阴气很重，又不需要实体的缘故吧。我们从这里出去之后，我大概就要恢复雪貂的形态了。” 苏晓筠看得目瞪口呆，扯了扯我的袖子，“雪貂？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还没等我回答，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只雪貂呐。”温九柏缓缓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温九柏！”我叫道。 “果然……”苏晓筠喃喃的说道，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事情。 “顾羽，不说一声就到处乱跑，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若不是我们及时赶过来，你早就成了那些家伙们的盘中餐了！”温九柏突然拔高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但我也自知理亏，默默的点头认错。 “不过，我找到苏晓筠了！”我立刻指了指我身边的苏晓筠，“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百鬼夜行里。” 温九柏看了苏晓筠一眼，似乎并不惊奇，只是叹了口气，“快走吧。你们刚刚闹的那一出已经完全引起骚动了，在它们找来更多麻烦之前，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刚刚我已经发现裂缝在哪里了。” 第五十章 苏晓筠的秘密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啊，好！”我连忙追着温九柏的步伐赶了上去，顺便拉起了苏晓筠的手。谢天谢地，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我感觉到苏晓筠的手在我的手心里挣扎了几下，于是回头看过去，“怎么了？” 没想到苏晓筠的脸唰的一下就红起来，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没事。” 与此同时，温九柏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柄纸扇，“唰啦”一声张开，对着面前的空气开始喃喃念起咒语。 “辟尸千里，去却不祥；敢有小鬼，欲来见状。急急如律令！” 接着，我就感到眼前闪现过一道刺目的白光，紧接着我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是被夜间阴冷的寒风给冻醒的，刚一睁眼睛就猛地打了个寒噤，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冰冷的泥土地上，身边就是我和温九柏不久前挖出的大坑。周围还是我熟悉的学校小树林，远处是熟悉的宿舍楼和教学楼，那阵白雾就像从没有来过似的，四周只有午夜里安静的风声而已。 难道刚刚的百鬼夜行……都是梦不成？ “不是梦。”耳旁传来了清冷的声音，“快起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这个声音是，温九柏？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到温九柏已经站起来了，而我身边还躺着苏晓筠和白。 “啊咧，已经早上了吗……”白用小爪子揉着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的胡言乱语。 苏晓筠也紧接着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眨了几下，在看到了我的脸之后“啊”的叫了一声，似乎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走吧，回老宅里去。”说着，温九柏拎起了白脖子上的皮毛，率先迈开了步子。 “喂，温九柏！你这家伙，放我下来！”前方传来了白的抗议声。 我舒了口气，总之总算是有惊无险，我们几个人谁也没有被妖怪给吃掉。一旁的苏晓筠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于是我伸出一只手想要拉她一把。 “快走吧，这里很冷的。” 苏晓筠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拉起了我的手。 我不由的露出一个笑容。看来无论她在百鬼夜行里经历了什么，至少现在精神还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顾羽，当心！” 苏晓筠突然惊呼一声，我脚下一空，整个人差点摔进一个满是污水的水坑里面，幸亏苏晓筠及时出声提醒，要不然我这会绝对已经头朝下整个人栽进去了。 “哈哈哈哈！顾羽真是个笨蛋！”白回过头，看着我的狼狈样猖狂的笑着。 “闭嘴！小心我把你做成烧烤雪貂！”我瞪了白一眼，威胁的说道。然而那只混蛋雪貂根本不当回事，还冲我吐着舌头。 “那只臭雪貂，一直都是那副德行的。你别在意啊。”我赶紧跟苏晓彤说道。 可等了一会却不见回应，我转头去看苏晓筠，她竟然低着头沉默着一语不发。后来一直到老宅，我怎么跟她搭话，她都始终没有说话。 “苏晓筠，哎，苏晓筠？”我一头雾水，快走了几步追上她，“等等，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够了，顾羽，你还是不要再靠近我了比较好。”没想到苏晓筠居然冷着一张脸，快速的走过我身边，径直走进了老宅。令我更感到惊奇的是，她从来没有来过老宅，竟然丝毫不惊讶，反而熟门熟路的跨过好几道门槛，率先走进了屋子里面。 我反而被留在了原地，看了看苏晓筠离去的方向，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苏晓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为什么她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不，该问的应该是……苏晓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学校里那些学生的假死，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 “哎呀，果然还是躲起来了呢。”温九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背后，喃喃自语的说着。 “等等。”我怀疑的眯起了眼睛，“温九柏！你实话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温九柏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跨过了门槛。苏晓筠果然在屋子里，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把头埋在膝盖里，从肩膀的抖动来看，好像是哭了。 我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我最怕的就是女孩子哭，而我偏偏还是个十分不会安慰人的人。 可温九柏却像没看到似的，回头对我招了一下手，“进来吧，还愣着干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走进了屋子。随后温九柏便看向苏晓筠，从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她。 “擦擦吧。”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却没什么感情。 苏晓筠接过了手帕，默默的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这才抬起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真是的，人类的孩子就是这么喜欢哭啊。”白从温九柏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站在了桌子上，“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就哭起来了？” 白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而苏晓筠则是沉默了两三秒，终于开口了。 “对不起……” 想不到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更不知所措了。而在我询问前，苏晓筠就继续说了下去。 “顾羽，对不起。还有温先生。学校的这些事情，有人失踪也好，那些假死也好，全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这发言让我大吃一惊，我看向温九柏，他却饶有兴趣的挑起了眉毛。 “哦？你终于打算说出来了吗？” 苏晓筠点了点头，似乎是满含歉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嗯，如果这么一直瞒着朋友的话，也不是办法。虽然，也许我说完以后，就不再是朋友了……” 我隐隐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苏晓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仿佛下一秒我真的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我看向苏晓筠，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尽管说好了，我们都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了，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那你把我想成是什么样的人了！” 第五十一章 讲述（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苏晓筠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两年前，那个跳楼自杀的女生，苏巧凝。她是我的姐姐。” “姐姐？”白在喝着的茶差点喷了出来，惊讶的看着苏晓筠，“你说什么？” 苏晓筠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些事情，还要从我刚出生的那一年说起。我们家原本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护士，收入虽然算不上有多高，但是完全能维持两个孩子的开销，生活也相当美满。我父母就商量着再要一个孩子。” 我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今晚在教室里听温九柏介绍那个女生的家庭时我会觉得耳熟，是因为苏晓筠也曾经跟我提起过她父母的职业。 “那然后呢？”白追问道。 “但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苏晓筠低下头，低声说道，“就在母亲怀上我的那一年，医院里发生了怪事。医院停尸房里的尸体莫名其妙的失踪，有的时候，一下子失踪四五具尸体。身为主任的我父亲就开始调查这件事情，可没想到，当他找出监控录像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些尸体是从床上坐起来，自己走出停尸房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时我母亲正怀着我，所以父亲并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我母亲，而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暗暗调查。”苏晓筠继续说道，“很快他就从监控上发现，这些‘活过来’的尸体总是会井然有序的排着队，去往同一个方向。父亲顺着那个方向找过去，就找到了我们出来的那片小树林。当时，言城大学还没有建起来，那片小树林就只是一片普通的坟地而已。我父亲走过去一看，果然，在医院丢失的所有尸体全都在那里，胡乱的堆在一起，有的还因为暴露在空气中太久而腐烂了。不过丢失的尸体终于找到了，父亲很高兴，立刻联系了院长，最后大家赶在丢尸体的事情被家属发现之前，把所有尸首都搬回了停尸房。” “本来以为事情就会这么结束的，我父亲那天晚上还叫了朋友一起喝酒庆祝自己破获了奇案。尸体找到了，也没有人再关心它们到底是怎么‘走丢’的了。晚上，父亲喝得酩酊大醉，一回家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就是这个时候，他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怪梦。他梦到有一个通体红色，身形消瘦，却有着一张巨大嘴巴的幽魂来到他的床前，大声的嘶吼着，对父亲说，‘你偷走了我的东西，快点还回来！’这样的话。我父亲从来没见过那么恐怖的东西，吓得躲到床底下去，浑身发抖，却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偷了东西。那只恶鬼又说，‘那些皮囊是救我同类性命的东西，现在它们全都被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渐渐也听得入迷了，不由问道。 “现在我逐渐知道了，那片小树林因为阴气太重，很容易形成阴阳两界的裂缝，每逢阴雨天或者弦月的午夜，被困在阴界的妖怪就能够通过缝隙来到这边的世界。但是即便如此，如果是修为不够没有实体的妖物，即使有裂缝链接此岸彼岸，它们也需要一个身体才能顺利通过百鬼夜行。” “原来如此，所以那个红色的幽魂才会利用医院停尸间的尸体试图通过那道门啊。但是你的父亲却提早发现了，把尸体搬了回去，所以他们才会恼羞成怒啊。”白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过来。 苏晓筠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个梦，父亲后来跟我们说，他当时怎么都无法醒过来，无论是掐自己、撞墙还是从窗户里跳出去，最后总是会回到那个幽魂面前，被它威胁。最后在一遍又一遍的死循环之中，父亲终于招架不住了，求那个鬼，说，‘饶了我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把尸体再给你搬回去，我可以帮你们来到阳界，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本来父亲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可是那个恶鬼却露出邪恶的笑容，它说，‘来不及了，我不要什么尸体了。我要你还未出生的女儿做新的皮囊。’” 我和白面面相觑。还未出生的女儿，那不就是…… “没错，那个恶鬼说的就是我。”苏晓筠点了点头，“父亲醒来之后，非常害怕。不久之后，我出生了，但是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无法呼吸，也没有啼哭声。护士急救了好久，才把我勉强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那个时候开始，父亲就明白，那恶鬼是真的盯上我了。后来，随着我慢慢的长大，我逐渐发现，我身边的人总会发生一些倒霉的事情。最小的事情比如平白无故的摔跤、作业不翼而飞，到后来无缘无故的受伤、车祸、生病……我们家里发生过两次火灾、父亲两次差点被车撞到，母亲则是被骗子骗走了十几万，弄得家里的存款几乎见底。可是，说来奇怪，这么多人遭遇不幸，偏偏我什么事也没有。渐渐的，我周围的朋友都离我而去了，连姐姐和父母也对我横眉冷对。在我小时候，母亲甚至好几次把我带到荒郊野岭里想要把我扔掉，但我都自己又找回了家。等到我上初中的时候，父亲终于还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他告诉我，我是被妖怪所诅咒的孩子，所以我身边所有人都会遭遇不幸。不仅如此，那只妖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吞吃我的灵魂，占据我的身体。” “我很害怕，父母也很害怕。母亲本来想送走我，再生一个孩子，但是奇怪的是，她怀孕了两次全都流产了，因此最后还是留下了我。而父亲则到处打听有名的道士和尚，询问破除诅咒的方法，可谁也没有好的方法。最后，他终于在一个老婆婆那里问到了一位修为很高的隐士，不分昼夜的跪在隐士那里求情。终于，那位隐士同意为我做法了。” 第五十二章 讲述（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说着，苏晓筠转过头，看了温九柏一眼，“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位隐士，姓温，是一位身穿黑色道袍的美男子。” 我惊讶的看向温九柏。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摆出一副旁观者的样子来。 “温九柏？这么说，你早就跟苏晓筠认识？” “我也没有说过我们不认识啊。”温九柏双手拢在袖子里，云淡风轻的说道，“那是四年前的事情，那时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公开的接待客人，而是过着归隐深山的生活。你的这位朋友的父亲可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敲我的门，拜托我接触他女儿的诅咒呢。” “那，诅咒解除了吗？”我看了看温九柏，又看看苏晓筠。 “既然叫诅咒，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除的东西。他们父女惹上的可并非是普通的恶灵。”温九柏看了苏晓筠一眼，又回过头来，“寄生魂，你听说过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哎呀，我还真是找了个‘博学多识’的助手呢。”温九柏眯起眼睛调侃道。 “你闭嘴！”我又气又恼，都什么时候了，这个温九柏居然还在开玩笑！ “听好了，‘寄生魂’是魂魄的一种，它们曾经也是人类，死后化为厉鬼，但是由于生前罪孽深重，无法转世，因此只能不停的徘徊在此岸与彼岸的缝隙里，既无法前往极乐净土，也很难回到人间。”温九柏徐徐说道，“它们以怨气为食粮，怨气越大，它们的力量也就越大。在苏晓筠身上施加诅咒的寄生魂一定是在裂缝里徘徊了很久，拥有的力量不容小觑。但是最关键的是，她的父亲当初向寄生魂许下了允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样一来，诅咒就牢不可破了。” “牢不可破？”我难以置信的问道。 “没错。”温九柏轻轻点了点头，“和喜欢说谎的人类不同，妖怪是不会说谎的。同样的，许下的诺言也是绝对牢不可破的。你若是向某个妖怪许诺什么，就一定要兑现，因为在你许下诺言的一瞬间，契约就产生了，人与妖之间就有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咒’。举个简单的例子，在山中走夜路的时候，如果后面有人叫你的名字，绝对不要答应。那就是因为如果说叫你名字的是妖物的话，你如果答应，就相当于定下了一个契约，让弱小的妖怪有机可乘。” 温九柏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这一点也经常被人类反之利用呢，日本阴阳师收式神的时候也是如此，妖怪向人类做出许诺，人类便利用这份承诺产生的契约将妖怪收归所有。” 我依旧听得云里雾里的，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是、是吗……那苏晓筠身上的诅咒，岂不是无法解除了？” “也不是这么说。”温九柏否认道，“契约的成立需要双方的统一，也就是说，如果一方不在世上的话，契约自然就消失了。也就是要么那只寄生魂被消灭，要么等到她的父亲过世，诅咒自然就解除了。” “但、但是，要是等到那个时候，苏晓筠恐怕早就被妖怪给吃掉了吧！”我脱口而出。 “说的也是啊，因此，当时她父亲来拜托我的时候，我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来缓解诅咒所带来的影响。”温九柏看向苏晓筠，说道，“一碗白米饭，一只活公鸡的鸡血，再加上我的天蓬神咒，可以让她身上的阳气消失，这样一来恶鬼暂时就不会找到她了。当然了，这么做也有一定的缺陷，那就是阳气变弱以后身体会虚弱，在这个阶段里，身体就有可能被其他的妖怪趁虚而入。那么补救的措施就是，身边带上一只有灵性的黑猫，削弱诅咒的效果。虽说不可能完全消失，但应该足以到周围人不会察觉的地步了。” 黑猫？我吃了一惊，嘴巴都合不拢了，“那么说，那只叫咕噜的猫是你……” 温九柏瞥了我一眼，用一种好像在看智障似的目光看着我，“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那只猫总是能找到老宅来吗？” 我一时语塞。是啊，温九柏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那只叫咕噜的猫两次把我带往老宅，时机总是刚刚好，我怎么竟然就没怀疑过那猫和温九柏的关系呢？ “不过……黑猫，不是不祥的代表吗？”我有些疑惑的问道，“过去家里的老人总是说看到黑猫就会倒霉呢。” “不，这就是你们现代人对于玄猫的天大误解了。”温九柏微微一笑道，“黑而有赤色者为玄，玄色皮毛的猫自古以来是通灵、辟邪的生物。古书上有记载：‘玄猫，辟邪之物。易置于南。子孙皆易。忌易动。’指的是若养了玄猫，就将它养在南面玄关之处，那么这猫的世代子孙都会保佑这个家庭。因为黑猫可以驱邪，因此黑猫总是游荡在有灾祸的地方，现代人就是这样误解了玄猫。但其实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黑猫是寓意着吉祥的。那时候的人们认为，黑猫有能力使妖魔鬼怪不敢靠近，还能为主人带来吉祥。所以古时候的很多富贵人家，都有养黑猫或者摆放黑猫饰品的习惯。就算用黄金打造的猫塑像，也一定要在外面漆上黑色才行。”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咕噜是用来保护苏晓筠的诅咒体质的，怪不得她总是抱着那只猫呢。” “如果我不把咕噜带在身边的话，我周围的人就会遭受不幸的诅咒的。”苏晓筠喃喃说道，“上次学校的学业旅行，因为校方不允许携带宠物，我就只能把咕噜放在家里，但是那次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的。” 我愣了一下。的确，那次我们四个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是因为苏晓筠。 “还有，刚刚从小树林里出来的时候，你牵了我的手，立刻就差点掉进坑里去。如果当时不是我拉着你，你现在估计早就是满身的泥巴了。”苏晓筠十分平静的诉说着这些事实。 第五十三章 寄生魂与同类相食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可、可是……”我还想辩解些什么，却被苏晓筠的眼神给制止了。 “无论你接受与否，事实就是这样的。”苏晓筠平静的说道，“我是个被诅咒的人，就算有黑猫在身边，也不能避免所有的不幸。所以除了你和石一彤之外，在学校里我尽量不和别人接触，这样就不会发生什么悲剧了。” 我望向苏晓筠，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不过，故事还没结束吧？”这时候，白插嘴说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弄成现在的局面？” 苏晓筠点了点头，“确实没有结束。是在我初中的时候，温先生帮我做了法，送给了我咕噜那只猫，因此，我接下来的人生都过得一帆风顺，上高中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以后我的人生就可以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的时候，我姐姐她……出事情了。” “那是怎么回事？”我立刻紧张起来，问道。 苏晓筠低声说道，“我姐姐，苏巧凝在两年前在女生宿舍楼楼顶上跳下来自杀了——但是我心里清楚，她并不是自杀，而是被寄生魂带走了灵魂。” “被带走了灵魂？”白饶有兴趣的抖了抖耳朵。 “我听说了。”我急忙说道，“我听说的是，那个，你说的你身上的诅咒，出现在了你姐姐的身上……是这样吗？” 苏晓筠轻轻点了点头，“对，那是我读高二的时候，姐姐已经来这里上大学了。我本以为一切都恢复平静了，没想到，有一天吃早饭的时候，我父亲慌慌张张的从房间里冲出来，连裤子都没穿好，就冲我们大声的喊，说他又做了那个妖怪的梦了。梦里那只恶灵非常恼怒，它说它找不到自己的皮囊了，叫我父亲必须要赶快把我交出来，否则它就要对我们全家不客气。” “那后来呢？”白问道。 “父亲当然很害怕，但那时候他就算想把我交出来，恶灵也是找不到我的。那之后，我们又搬了两次家，可无论搬到哪里，那个恶灵总是能准确的找到我父亲，托梦给他。后来，虽然我们全家都很害怕，但是我姐姐也不能不去上大学。但是却没想到，找不到我的恶灵恼羞成怒，就这样找上了我姐姐。很快，之前出现在我身上的诅咒也出现在了姐姐身上，她的同学、朋友、老师，全都出了各种意外，并且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个恶灵都在她耳边说着要杀死她、要逼疯她之类的话……” 说到这里，苏晓筠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眼眶也泛红起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我姐姐承担这些痛苦，但是当时我什么也做不了。渐渐的她的同学朋友也发现了不对劲，她身边的朋友一夜间都消失了，所有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她终于有一天，承受不住这种痛苦，向恶灵投降了。” “你说她的灵魂被寄生魂带走了，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同类相食。”温九柏突然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什么相食？”我一愣。 “我说，是同类相食。”温九柏缓缓的开口，说道，“寄生魂是人类死后产生的恶灵，那么它夺取人类的灵魂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当做食物。” “食、食物？”这次连苏晓筠都大吃一惊，结结巴巴的问道。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快速提升自身力量的好方法啊。”白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道。 “怎么回事？”我问道。 温九柏微微一笑，“在自然界中，无论哪一个物种，其生存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繁衍后代，延续种族繁荣，是这样吗？” 温九柏这个话题转折得莫名其妙的，弄得我和苏晓筠都是一头雾水，但我了解温九柏的脾性，还是认真的回答了，“当然了，所有生物都是这样啊。生存的目的就是为了种族繁荣啊。” “不过，世界上却有许多种类的生物有着同类相食的情况呢，这你又要怎么解释呢？”温九柏抚摸着下巴说道，“螳螂在交配以后就会吃掉配偶；许多两栖动物更加夸张，一窝孵化的卵中，刚孵化的会把其他仍在蛋内的弟妹吃掉；甚至在非洲大草原上，大约有五分之一的小狮子会被大狮子所吃掉。” 我被问得彻底愣住了，话题怎么突然一下子从牛鬼蛇神变成了动物世界？温九柏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不过，那些情况都是因为在自然界中，动物们没办法得到充足的食物才这样做吧？”苏晓筠插嘴说道。 “这可不一定。就算是在人类里面，同类相食的情况也不在少数啊。”温九柏悠悠的说道。 我楞了一下，脱口而出，“真的假的？” “世界上有名的邪教‘撒旦魔教’认为，吃人肉可以净化身体、强健体魄，最重要的是，他们认为，同类相食，可以提高自身在食物链之中的营养级别。让自己成为比‘人类’更高级的物种，处在食物链的顶端，由‘人’变为‘上帝’。” 我听得目瞪口呆，根本说不出话来。同类相食……可以让人变成上帝？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吗？”苏晓筠忍不住发问。 “信则有，不信则无。”温九柏反问道，“难道你吃过人肉？” 苏晓筠连忙摇了摇头。 “那么这是真是假也无从判断了不是吗？”温九柏微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们再回到那只寄生魂的话题上吧。关于寄生魂带走活人的理由，现在你们也该明白了吧？那个恶灵一定是被苏晓筠和她的父亲给气坏了，但因为缺少皮囊，自身的力量又不够强大，所以才想了这种龌龊的办法，通过做梦的方式，链接活人的头脑，最后夺走灵魂作为自己的食物。” 第五十四章 事件缘由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对呀，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女生跳楼自杀以后却还有呼吸！”白恍然大悟的说道，“那是因为她还没有死啊！” “你说什么？”苏晓筠惊讶道。 “灵魂只要还在，身体就算粉碎，人也算是活着的！”白说道，“你姐姐之所以会在死后还保留呼吸，那是因为寄生魂还没有吞吃掉她的灵魂！那家伙可能需要先把生人的灵魂带进小树林那边的裂缝里，然后才能吞吃掉的！” 苏晓筠呆滞的看向白，喃喃说道，“那……也就是说，当时我们本来有可能救回我姐姐的，但是我却——” “不，你姐姐从楼上跳下来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了。”温九柏却冷冷的否决了苏晓筠的想法，“不要说凭你自己根本不可能从寄生魂手上救下姐姐，就算退一万步，你救下了你姐姐的灵魂，她的身体也早就伤得不能用了。” “这样啊……”苏晓筠低下了头。 “但是！学校里那些假死的人，还有救回来的可能性吧！”我脑袋里“嗡”了一声，“唰”的就站了起来，“梁凯风，还有那个新闻系的女生！他们也没有死吧？” 温九柏点了点头，“可能性很大。如果他们也是被寄生魂用同样的方法夺走灵魂的话，我们确实有机会救回他们。” 这么说……我在百鬼夜行那里看到的那个女生，很可能就是新闻系假死的那个女生的灵魂！ “那还等什么？快点想办法把他们救回来啊！”我急切的说道，站起来就想往屋子外面走。 “哎呀，急什么。”我的步子刚迈出去，就被温九柏一把抓住了胳膊，给拽了回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寄生魂不会那么快就吃掉他们的灵魂的。苏巧凝当年似乎也是过了一周左右才停止呼吸的，对吧？” 苏晓筠局促不安的点了点头。 “所以坐下，听她把话说完。”说着，温九柏不容置疑的把我拉回了座位上，我也只得坐了下来。 “现在我们都知道两年前你姐姐被寄生魂找上，然后跳楼死亡的事情了。”温九柏从容的看了看苏晓筠，问道，“那么，最近的这一系列事件，又是怎么回事呢？顾羽说你差不多从事件一开始就失踪了，你又去了哪里呢？” 温九柏这么一问，苏晓筠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局促不安的眼神，她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低声说道，“是我……是我把那个恶灵，引来了学校里的。” 虽然我的心里已经某种程度上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听苏晓筠这么直接说出来，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怎么回事？” “是我的错，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大脑。”苏晓筠懊丧的说道，“姐姐去世以后，我无时无刻不想要抓到那个可恶的恶灵，消灭它、杀死它。可是就像温先生说的那样，恶灵无法找到我，我也没法找到那个恶灵。我考来了这所大学，目的也是为了查清姐姐的死，然后总有一天要将诅咒我的恶灵置之死地。但是过去这么久了，一点进展也没有，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告诉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召唤出那个恶灵。” 我看到温九柏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打断了苏晓筠的话，“有一个人？什么人？” “啊，据他说，好像是当地的道士吧。”苏晓筠回忆道，“是个男人，穿着一件很破的大褂子，还留着小胡子呢，对，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流浪汉呢，没想到竟然是个道士。” 温九柏的眉头依然皱着，同时眼睛里还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 我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问道，“怎么了吗？” 温九柏摇了摇头，“不，很可能是我想多了。你继续说吧，那个道士对你说了什么？” “哦。”苏晓筠这才继续讲到，“那个道士对我说，要是想引出那个为祸一方的恶灵，其实很简单。他叫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床头背阴的位置点上一根熏香，床尾摆上一碗清水，水里滴一滴血和一滴墨，然后睡一觉，就能把那家伙引来了。” “招魂术。”温九柏又皱起了眉，冷冷的说道，“这是以自己的身体献祭来召唤灵魂的法术，等于直接把身体拱手让给那个寄生魂。无论那个道士是谁，他都绝对不是想要帮你。” “那你用那个法术了吗？”我连忙问道。 苏晓筠点了点头，“我一开始确实照做了，不过我也留了个心眼，在睡觉之前手里握了一根针。然后晚上做梦的时候，我果然看到那个红色的恶灵了。不过我反应很快，在它找到我的一瞬间我就握紧了手里的针醒了过来，然后迅速打翻了那碗水，熄灭了熏香，没有让它霸占我的身体。” “不过，你却没能阻止寄生魂通过那个术式来到阳界、开始在学校里作乱对吧？”温九柏抱起双臂说道。 苏晓筠内疚的点了点头。 “不过，接下来我也应接不暇了。那恶灵来到学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我复仇，我不得不到处逃跑，可后来还是被它发现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困在那片满是浓雾的地方了，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咕噜也跑丢了，我连件武器都没有。”苏晓筠轻叹了口气，“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温先生消了我身上阳气的原因，那些在路口走来走去的妖怪并没有发现我，我就这么一直在那片浓雾里躲到你们找到我为止。” 我吃惊道，“不会吧？那你在那里面吃什么？喝什么？” “我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东西啊。”苏晓筠反而投来了奇怪的眼神，“我最多只在那里呆了一个小时而已。” 我的表情开始不自然起来，“苏晓筠，你失踪的时间可远远不止一个小时。你可是失踪了整整一个礼拜啊！” 这下子，换苏晓筠的表情古怪起来了，“你说什么？可、可是，这不可能啊！” “学校里已经有两个人被那什么寄生魂给夺走灵魂了。”我肯定的说道，“你已经消失了一周多了，我和石一彤找你都快找疯了。” 第五十五章 恶灵与契约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恐怕裂缝里的时间与外界的时间流动速度并不一致吧。”温九柏慢条斯理的说道，“中国人很早就有‘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说法了，裂缝开启的是另一个维度的空间，时间不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的天哪……”苏晓筠喃喃说道，“那在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啊。” 我讪笑了两下，“没什么，也不多。只是数不清的人失踪了，梁凯风还有新闻系的另一个妹子假死过去了。没有心跳，却还有呼吸。” 苏晓筠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怎么会这样……” “那个叫寄生魂的恶灵把他们的灵魂偷走，肯定是想要增强自己的力量来找你复仇。”我说道，“我们现在应该还有机会把他们救出来，要不然……恐怕他们的结局就会像你姐姐当初那样了。” 苏晓筠抿紧了嘴唇，身体有些发抖，然后求助的看向了温九柏，“温先生……” 温九柏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疾不徐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也不是没有。” “什么？” “救人的方法啊。”温九柏看向苏晓筠说道，“我之前就说了，妖怪与人之间的任何连结，说白了都是靠着某一个契约。因为阴与阳、人与鬼是处于恰好平行的两个不同世界，照理说，这两者是永远不会相交的才对。但是，由于有了契约，就有了连结，因为这份契约的存在，人才会备受鬼怪困扰。” 我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打断了温九柏的话，“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扯你那套让人听不懂的理论了啊。直接告诉我们办法是什么不就完了吗？” 温九柏露出一个笑容，像是拿我没办法似的，“好吧，方法很简单。消灭或者封印那只下诅咒的寄生魂，你朋友的灵魂自然就会回归躯体了。” 我和苏晓筠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哑然了。这方法是很简单，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太难了。 然而温九柏似乎看出了我们的顾虑，笑着说道，“不要太担心，凡是存在过的东西，总会留下踪迹的。我也是接下了梁凯风父亲的委托的，那只恶灵的所在，我肯定会帮你们查清楚的。” 说着，温九柏就站起了身，示意结束今天的谈话。 “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回去还赶得及睡一会。” 苏晓筠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焦虑，但也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松了一口气，刚打算跟着苏晓筠一起离开老宅屋门的时候，却被温九柏给叫住了。 “顾羽，你留下来。” 我立刻恼怒的回过头，“啊？” “反正现在已经半夜三点多了。”温九柏优哉游哉的说着，“你就别睡觉了吧，我还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喂喂，你这是什么差别待遇啊！”我不满的说道。 “嘛，人家是女孩子嘛。总要怜香惜玉的。”温九柏的桃花眼眯起来，一副很愉快的样子，“白，送她回宿舍，请务必保证她安全到达。” “好嘞！”话音刚落白就跳了出来，一路蹿到苏晓筠的肩头上，“走吧，大晚上的可是很危险的，让本少爷我护送你回去吧！” 苏晓筠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她看了看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一路催促着离开了。 屋子里顿时空旷起来，只剩下了我和温九柏两个人。我回头看向他，这家伙却已经坐了下来，慢悠悠的喝着茶。 “要来一杯吗？”他发觉到我的视线，举了举手里的茶杯，“上好的龙井茶。” “不了，谢谢。”我干巴巴的说着，坐到了他的对面，“还喝龙井茶，跟个小老头似的。” 温九柏忍不住笑起来，摇了摇头，连带着他被子里的茶水也泛起波纹，“你啊。” “我还是不是很明白。”我懒得和他扯东扯西，直截了当的展开话题，“那只寄生魂，最开始不是为了得到皮囊来到阳界吗？你不是说，它只有得到身体，才能穿过那道什么缝隙，来到我们的世界吗？” “我是这么说的没错啊。”温九柏抿了一口茶。 “那现在它得到皮囊了吗？” “应该没有吧。要不然我们的苏晓筠应该早就命丧黄泉了，而不是还能完完整整的找我们叙述事情的起因经过了。” “那它到底是怎么偷走那些人的灵魂的呢？这说不通啊。”我费解道。 “所以我说了，是契约，契约啊。”温九柏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翻了个白眼，“什么契约不契约的，完全不明白！” “寄生魂可是比你聪明多了。”温九柏勾起唇角说道，“你难道没有意识到，所有被勾走灵魂的人，之前都做了奇怪的梦吗？” 啊，确实是这样。我想起之前流传的校园怪谈，所有后来失踪的人，之前都做梦梦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梦到外面有人敲门，对吧？”温九柏又问道。 我点了点头。 温九柏摸了摸下巴，“那么，做梦的人里面，有没有谁没有打开那扇门呢？” 我一愣，想了想，“应该……没有吧？毕竟是听到了敲门声，基本上都会去开门看看是谁吧？” 说到这里，我突然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温九柏，“不会吧？难道说……是因为那个开门？” 温九柏点了点头，“这就和答应名字一样，开门的动作就等同于同意寄生魂占用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己的精神了。我想，很多人其实在那天晚上就已经被寄生魂控制了，但他们自己却不自知。因此那些人才会莫名其妙的失踪，甚至假死。” 这下子，校园灵异事件的真相算是彻底解开了。没有谁和谁的纷争，也不是什么跳楼自杀的女孩心怀怨恨，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邪恶的恶灵，单方面对无辜的人类进行杀戮而已。我摊回椅子上，胸中积郁着悲伤、愤怒、怨恨等等，诸多感情充斥在我的胸膛里，感觉仿佛要爆炸了一般。 “可恶。”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喃喃道，“为什么这世界上要有什么恶灵和妖怪呢！这种纯粹邪恶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理由存在于世界上啊！” 只要一想到梁凯风和那个新闻系的妹子，他们有可能救不回来而是就这样死去，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闷情绪。 第五十六章 妖鬼之谈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静静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道，“但是，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鬼怪，也不会有人类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耐心的打断了温九柏，烦闷的情绪积郁在胸口，我嘟囔着，“什么没有邪恶就没有正义，什么阴阳相生相克之说啦。我知道。” “那倒还真不是。”温九柏摸着下巴说道，“事实上，在佛教没有传入中国之前，古代中国人并非认为鬼是害人的。” “是吗？”我嘟囔道。 “鬼怪的确在中国历史上一直占有着很高的地位，五千年的文化里面，有许多是和鬼怪之类有关的。甚至从很多成语里就能看得出来。”温九柏眨了眨眼睛，“比如，‘睚眦必报’、‘为虎作伥’。” 我皱起眉头，“这些成语和妖怪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睚眦’和”‘伥’都是古代妖怪的名字啊。”温九柏笑道，“睚眦是古代传说中，龙的第二个儿子。因为性格好战刚烈，又很记仇，经常被古人用以形容复仇之心。而伥鬼的故事你也许更熟悉一些，古人认为死在老虎口中的人，死后会化为伥鬼，为老虎引路，勾引别的路人葬送在老虎的口下。” 我情不自禁的竟然听得入迷起来，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中国神分为三大族群，即:天神、地祇、人鬼。天有天神,地有地邸,人有鬼魂,前两个属于先天神仙，而后面的属于觉悟的圣人等，由人而成的。他们三类没有高低，都是无上、无下超越一切的最智慧与完美的存在。”温九柏接着说道，“那时也没有鬼害怕阳光之说，因为古时的中国对先人是极度尊敬的。古代的时候，对待正邪是看其行为、思想，而不是以为是妖就坏、是仙就好。先秦诸子对于“死”的看法不一，对于“鬼”所持的态度亦异。春秋战国时期的墨家，甚至对鬼神十分标榜，并强调以此来治民济世。嘛，虽然历史漫漫长河中对于鬼怪这回事总是众说纷纭，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全善，也没有绝对的全恶，这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 “那么也就是说，鬼怪是邪恶的这一概念，是后来才有的对吧？”我不禁问道。 “没错啊，可以这么讲。”温九柏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问道，“为什么在现在的人们眼中，鬼怪就变成邪恶可怕的东西了呢？” 温九柏沉吟了一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多半是由于恐惧吧。” “恐惧？” “人类的恐惧，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代的变迁而渐渐增长的。”温九柏缓缓说道，“世界变得越来越繁复多样，人们的生活渐渐快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人们逐渐也忘记了许多事物原本的样子。对原先很多友好的东西，也开始心生恐惧。而那些非人之物，在漫长的漫长的时间里，也逐渐失去了耐性，温顺的变成了好战的、善良的变成了邪恶的。” “妖怪鬼神也会改变？”我怀疑的问道。 “当然了。”温九柏微笑道，“无论是什么妖鬼神怪，都是由人心而生。相对人类而言，我们妖怪是生于黄昏长于黑暗的，很弱小、很弱小的存在。所以说，你们人类可千万不要欺负我们啊。” 我不由得愣住了。比起温九柏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令我更加在意的是，这是温九柏第一次真正、主动的以妖怪自居，并且完全站在非人之物的立场上说话，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以前，就算是我再怎么怀疑他的身份，温九柏也永远都以除妖师自居，接下委托的时候，也确确实实全都是站在委托方的角度处理问题。虽然有时候我觉得他有些冷酷过了头，但却不可否认他在这方面真的非常理智。 而且……刚刚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妖怪是很弱小的存在？这怎么可能，在百鬼夜行的时候要不是温九柏在，我估计早就被那群可怕的妖怪撕成碎片了。 就在我思考得出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脸颊上贴上来一个柔和的温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温九柏的手掌竟然抚上了我的脸颊。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一瞬间脑袋里竟然想到了百鬼夜行的时候，温九柏那个轻柔而温热的吻。我咽了口唾沫，心脏跳得像擂鼓似的，天知道这个姓温的又想干什么！ 但没想到，温九柏只是轻轻碰触了一下，完全没有为难我，就送开了手。 “看你在走神。想什么呢？”温九柏的语气意外的轻柔，完全不像刚刚苏晓筠还在的时候，我们谈话的样子。 虽然这个时候我很想问出“那你到底是什么妖怪”的问题来，但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万一他又生气了，我可不想破坏气氛。于是我最终选择摇了摇头。 “没什么。” “难不成，是在害怕吗？”温九柏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 “哈？”我发出不满的声音来，“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怕你害怕啊。”温九柏弯着眼睛笑道。 “我怎么可能害怕！”我翻了个白眼，不屑的说道，“你当我还是学期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吗？都跟你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了，怎么可能现在还会害怕。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是吗？”温九柏云淡风轻的说道，“不过，你的确应该害怕呢。” 我皱了皱眉头看向他，无声的表达我的疑问。 “这次的事情和以前都不同，这个寄生魂，两年前确确实实的杀死了一个人，现在也在对更多的灵魂虎视眈眈着，你的好友也被他死死的盯着不能脱身。这可是诅咒啊。”温九柏悠悠说道。 “不过，你会有办法的对吧？”我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温九柏就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力道还不轻，害得我赶紧捂住脑袋喊疼。 “你啊，到底是把我当成神仙还是上帝啊，不管什么事情都觉得我这里有现成的办法。” 第五十七章 神秘的梦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是这样嘛。”我嘟囔着说道。 温九柏无奈的拍了我一下，“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去稍微休息一下吧。” 温九柏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感到有点心虚，“呃，你确实有个什么计划吧？” “计划？”没想到温九柏却摆了摆手，“我什么时候依靠过那种东西？” 我被堵得一时间没说出话来，“你连个计划都没有，怎么除妖啊！” “放心吧。除妖靠的是阴阳之理，是两级三点的平衡。”温九柏轻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既然是我最初引发的诅咒，那么我也一定会负责解除它。” 我定定的看向温九柏，“你曾经说过，人心是孕育妖怪的温床，尤其是人心的阴暗面，对吧？” 温九柏轻轻的点了点头，“没错。” “那么为什么那只妖怪会找上苏晓筠呢？”我问道。 “嘛，这个嘛……”温九柏微笑着说道，“就算是很好的朋友，人与人之间也不可能完全理解或者了解对方的。人类这种生物活在世界上，总是有太多自以为是的想法，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理解’任何人的。” 温九柏的话让我的心沉了一下，我不愿去考虑我的好朋友是否还有更多事情瞒着我。好在我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之前，温九柏就起身向屋外走去了。 “顾羽，不要想得太多。去房间里睡一会，明天回学校去。要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天的太阳也依旧会照常升起。” 我点了点头，不过温九柏似乎已经走出房门去了。 我蜷缩在侧卧房间里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总是不停的浮现出百鬼夜行里那些面貌可怖的妖怪们，以及苏晓筠一脸悲伤的样子，夹杂着梁凯风和那个新闻系女生的死状，把我的脑袋搅得乱糟糟的。 到了差不多凌晨四点半，我才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香。并且，预料之中的，我又做了奇怪的梦。 梦是从一片黑暗之中开始的。一开始，我的视野模糊不清，景物也是摇摇晃晃的，大概过了几秒钟之后，景象才稳定下来，并且耳朵里听到了声音。 是一栋很老旧的平房，看上去很有年代感，灰色的水泥墙和破旧的砖瓦，房顶上还铺着一些茅草，房子前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 这是……什么地方呢？还没等我想出个结果来，耳朵里就传来了声音。听方向是从这栋房子里传来的，是一个刺耳的女人的声音。 “二狗子！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一点出息都没有！你这是要全村的乡亲们都看咱们家的笑话是不是？” 谁啊。这女人是谁？她在骂的人又是谁？ 我这样想着，没想到下一秒视角就变成了屋子里面，我立刻就看清了对话的两个人的面貌。 那个发出刺耳骂声的女人有五六十岁的样子，蜡黄的脸上布满皱纹，身上穿着农村妇女惯穿的粗布衣服，围着一条脏兮兮的围裙，正伸着一根手指破口大骂着。 “说了多少遍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不想着怎么赶快成家立业，成天就知道捣鼓你那些破画，画画画，画那些破东西有什么用！你看看隔壁老李家的儿子，牛都有好几头了，好几个姑娘眼巴巴的想嫁过去。再看看你，你呢？这样子有几个姑娘能看得上你！” 被辱骂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留着一头板寸头，穿着同样不是很干净的蓝色衬衫，始终低着头，听着中年女人的尖声叫骂。 “你看看你！”说着，女人从桌子上扯过了几张宣纸，在青年的面前抖了抖，愤怒的喊道，“你画的这些玩意，都是些什么东西！能换钱吗？能找着姑娘吗？你说啊！” 我看到了女人手里的那几张画，画得大多是花鸟风景，也有的是美人，说实话，画得相当的漂亮。虽说我是一个不懂绘画的局外人，但还是能从这几张作品里感受到作者的认真。 这样的画，要是放在城市里，加上良好的机遇，估计真的能卖到不菲的价格吧。 不过这样的画作却在那个女人的嘴里被说得一文不值。 “赵项志，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女人把那几张画往桌子上一拍，对青年发出了最后通牒，“你要是再抱着这些废纸不放手，就再也别进这个家门了！我和老头子都不会承认有你这么个儿子的！你就拿着你的破画，爱去哪去哪，爱干什么干什么好了！” 怎么这样…… 就连身为旁观者的我，也感到胸口涌起了一阵怒火。 扼杀孩子的兴趣，把其所有未来的可能性都折断，只让他成为自己的工具，成为一个听话乖巧的玩偶。这样的父母，实在让人觉得可恨。正因为我自己有过惨痛的经历，因此才格外理解那个青年。 不过，这也让我产生了一丝好奇。和我有着同样经历的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正在我想着的时候，画面又变得模糊摇晃起来，耳朵里的声音也听不真切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场景又切换了。 这次是那个被训斥的青年独自站在火盆前，从光线上来看，应该是夜晚。青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张张的画沉默的丢入火盆里，看着它们燃烧起来，火苗蹿得老高。 “……可不是嘛，浪子终于知道回头了。还好二狗子是个老实孩子，他从小到大都还算是比较听话的，就画画这件事情上比较倔强。但是我前两天训了他几句，这不，也就没事了。昨天也答应我和老头子今天去相亲了，这会就在烧他那堆破纸呢。等烧完了，我就带他去见见媒婆，让媒婆给他说个好媒！” 那一瞬间，我看到青年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视野又模糊起来，这一次，画面的主角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农村姑娘。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好看的瓜子脸，就算身上的破旧衣服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第五十八章 无主的回忆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姑娘掐着腰，很干练的样子，站在她对面的老太婆应该就是说媒的媒婆。 “你给我塞的那是什么男的啊！”那姑娘蛮横的说道，嘴里还操着一口土方言，“家里牛也没有，地也没有，买房都买不起，也没有工作，还闷得跟葫芦似的，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该不会是个哑巴吧！你是在故意整我的是不是啊？” 媒婆一听那姑娘的话就急起来了，连忙说道，“哎呀，姑娘你说的是哪门子的话嘛！我糟老婆子一个，整你干啥子咯！闷声不吭的男人才要干大事哩，说明是个老实男人，知道不？哪个姑娘不想嫁个老实人呢！哎，还有还有，我听说这个男人还会画画哩，会搞艺术，知道不？” 那姑娘听了这句话，眼睛一亮，似乎是被吸引住了，“真的呀？那他画得好不好看嘞？” 媒婆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一把拍上了姑娘的后背，说道，“那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咯？” 于是，扎着两道麻花辫的姑娘就这么颠颠的跑去找了那位青年，刚见到面，就大喇喇的喊着。 “喂，二狗，听媒婆说你会画画啊！画一张来给我瞅瞅？” 那青年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把所有的画都烧掉，拿不出来了呢。想不到过了一会，青年就从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张折起来的宣纸。 那张宣纸被折得皱皱巴巴的，看来是为了瞒着父母，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还没等青年展开宣纸，画就被那姑娘一把抢了过去。 她一边展开还一边说着，“让我瞅瞅，你这闷石头还能画出什么样的画来，肯定也不怎么样吧！” 说着，画纸被展开了，姑娘一下子愣住了。原来，那张宣纸上画着的正是那位姑娘自己。画上眉是眉、眼是眼的，细节勾勒得一笔一划的，看的姑娘脸都红了。 “哎呀，我哪有这么好看啊。”她不好意思的说道。 青年这时开口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青年一本正经的，很认真的看向姑娘。 “你很好看。” 接着画面又动起来，是一片喜庆的场景，看样子没过多久，那位爱画画的青年就和扎着麻花辫的姑娘结婚了。我本以为这应该就是故事的全貌了，却没想到，从这里开始，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 首先是我以为会甜甜美美的那对小夫妻，吵架的次数反而一次比一次多，并且无一例外的都是由那个姑娘引起的。 “你说你！你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她絮絮叨叨的说道，“老李家现在儿子都上大学了，天天给家里寄钱，寄滋补品。再看看咱家的女儿，成天跟野丫头一样到处乱跑，也不读书也不找朋友，你也成天不知道管孩子，就知道画你那些个破画！画画画，你从二十岁画到四十岁了，有哪幅卖出去了吗？” 青年——不，应该说是中年人了，听了以后先是缩了缩脖子，然后又不服气的反驳。可就连他的反驳都是温吞吞，没什么力道的。 “可这也不是用来卖钱的啊，只是因为我喜欢，这是艺术……” “艺术能当饭吃吗！”可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妻子给打断了，“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妮子似的，屁点的道理都不懂得吗？村子里一户户的，人家家里都有车有房了，你说说咱家还有啥！连辆小汽车都没有，就地里那几头老牛，你说说，能干啥吃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捣鼓那些废纸破烂，就不要再进咱家的门了！” 说着，女人竟然抹起眼泪来，“我当初嫁给你，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大霉了。我是怎么想的才会应了那媒婆的愿哦！” 这样的对话仿佛似曾相识，此时此刻，我能想象出那男人的心情。 以为开始了新的生活，以为一切不美好的回忆都会结束，却没想到其实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变过，社会还是像以前一样严苛，家庭还是像以前一样守旧古板，而无论什么时候，异类总是会被人群所排斥的。 “……跟你说哦，我们家那个老赵啊，闷得跟狗屎似的，打几棍子都打不出屁来！” “哎哟，那可真是苦了你了哦。还好我们家老李能说会道的，孩子也可听他的了呢！” “哎呀，那是你福气好啊。我哪有姐那么好的福气哦，而且你不知道啊，老赵那闷性子，干那档子事的时候都可冷淡啦！” “呵呵呵，我听说啊，性子闷的男人，那话儿也可短了。” “行了，别打趣我了！” 这个时候，我的眼前又摇晃起来，而这一次，场景又变成了一间卧室。 这间卧室似乎是二狗和他妻子的卧室，但此时的二狗却不在房间里，而是浑身发抖的站在屋门外。 卧室里传来了声音，我侧耳去听，是一些若隐若现的，让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喘息声、呻丶吟声、还有一些间或传来的娇嗔。 这恐怕是……他的妻子在和别人翻云覆雨。 被叫二狗的男人似乎再也忍不住了，踹开了门，闯了进去。 “你、你们——！” 果然，视线中的景象简直不堪入目。男女缠绵在一起，床单被褥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两个人似乎根本就不介意会被丈夫发现似的。 妻子的动作只不过停了一下，接着就又缠上了她情夫的肩膀，还板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看向自己的丈夫。 “你什么你！要不是你技术太差劲，那东西还短的要命，我会找别的男人吗？出去，把门关上。要么你想留下来也行，正好学一学人家的技术！” 妻子的眼睛里，眉飞色舞的全是神采，那股嘲弄和讽刺看得我怒火直往上涌。可二狗却低着头，一语不发，然后竟然真的一步步退出了屋子里，为那对狗男女掩上了房门。 屋子里传来了妻子和情夫猖狂的笑声。 但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房门突然又被迅速的打开了，那闷声不吭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把斧子，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子里面。 第五十九章 梦醒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啊——！你、你干什么？”屋子里传来了女人的尖叫，但不过几秒钟，女人的尖叫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鲜血喷溅出的声音。 “疯子！你这个疯子！离我远点！不要过来！” 那位情夫也仓皇逃命，连裤子都没有穿上，就匆匆忙忙的想要从窗户跳出去。可二狗根本没有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那双巨大有力的手一把就抓住了情夫的脖子，生生将他掐得喘不过气来。 然后，二狗手起刀落，情夫的脑袋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而在这个过程中，二狗子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沉默的看向狼藉的现场，注视着那些鲜红，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二狗杀人的事情就被村里的人发现了。不管他怎么逃、往哪里逃，老王家养的大黑狗总能顺着他身上的血腥气味找到他。 满身血腥气味的二狗被村子里的壮年男人押回了村口，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 “狗娘养的东西！” “杀人偿命！他不是人！” “好狠心啊，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狗东西，狼心狗肺啊！” “跟你们说啊，我老早以前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了！整天不务正业，不打工不买房，都不怎么下地干活，净捣鼓他那些有的没的画！” “哎哟，你可是有没有看到过他画的那画哦，又是裸丶体女人，又是一些奇怪的鬼画符，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妖魔！他肯定是妖魔！”一个女人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即使她的脸上长了皱纹、面容苍老了不少，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这就是二狗的母亲。 这位母亲一边抹着眼泪痛哭流涕，一边在人群中大声的控诉着自己的儿子，“我就知道！正常的孩子怎么可能像他一样，成天痴迷于那些奇怪的东西！他是妖魔，妖魔夺走了我的儿子啊！” 随着这位母亲的控诉，人群里的斥责之声达到了*。 “杀了他！” “杀人偿命！” “把他的头砍下来！” 那位母亲冲到了最前面，大声叫喊着，“杀了这个妖魔！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随着这些人的叫喊，男人被押到了众人面前，有人不停的往他的身上扔鸡蛋和菜叶。刽子手磨亮了手里那把杀猪用的砍刀，得意洋洋的站在他身边。 “好了，杀人魔，你的死期到了！”那屠夫粗声粗气的说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赶快说！” 我看到跪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瞥了那不入流的屠夫一眼，然后缓缓的开口道。 “如果有来生……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当人。” 四周传来了一片哄笑声，夹杂着吹口哨的声音。 “果然是杀人魔！”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人啊！” 然后，在一片嘲笑声中，屠夫手起刀落，视野里一片血红。 就在这时候，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笃笃笃，笃笃笃！”敲门的人似乎很着急，一个劲的在拍打那扇木门。 “顾羽，顾羽！你还在睡觉吗？快起来！” 这声音的主人我很熟悉，是石一彤的声音。我眨了眨眼，反应了两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我不是在老宅吗？怎么回事，石一彤找到老宅来了？ “等一等，我来了！”我急忙从床上跳起来，匆忙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然而我的衣服才穿了一半，石一彤这小子就迫不及待的闯了进来。 “哎呀顾羽，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我跑去你宿舍找了一圈，又去你们教室找了一圈，结果倒好，你小子躲在这地方清闲呢！” 我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石一彤才不会知道这一个晚上的时间里发生了多少事情呢。不过看他焦急的表情，难道说学校里也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我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才七点刚过啊，你大早上的找我干什么？” “所以说啊！”石一彤一急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又有人死了！心脏不跳了，可呼吸还有！” 我一个激灵，连忙追问，“又有人假死？是谁？” “哎呀，所以说我才大早上的连夜找你啊！”石一彤直跺脚，“是你们宿舍的，周朗！” “什么？”我大吃一惊，立刻三下五除二的穿上鞋子，就跟着石一彤往外狂奔。 周朗，怎么会是周朗呢！怎么这种事情偏偏要轮到我的朋友们呢！ 我心里懊悔又愤怒，也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喝醉酒的周朗似乎一直都试图跟我说些什么，但无论是我还是老大都没有在意，只当他是酒后胡言乱语，谁也没有仔细的听他说话。 可恶，如果我当时静下心来听听他要说什么，说不定就不用轮到他了！ 就在我和石一彤跑到院子里，正准备冲出门外的时候，差点迎面撞上了温九柏。 “跑得那么急做什么？”温九柏淡淡的开口，“就算跑得再快，死去的人也不会复生，担忧的人也不会放下心来。若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发生。” 我看向温九柏，然后愣了一下。温九柏今天穿得很整齐，身上是那件我最初见到他时所穿的黑色的道袍，他的头发倌得有模有样，手上还拿着一把我没有见过的纸扇。白站在他的肩头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麻烦死了，还这么早就把本大爷叫起来，快点解决掉这种麻烦的委托吧！” 看到这副景象，我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温九柏，你这副打扮，难道说——” 不过温九柏并没有让我把话说完，而是打断了我，说道，“顾羽，到我房间里取三张符，一张写着‘巽’，一张写着‘离’，最后一张写着‘坤’。然后去盛一碗清水，不多不少要刚好碰到碗沿。然后带上水和符纸，跟我一起来。” 我没有多问，连忙点了点头，按照温九柏所说的做了。不过回来的时候却看到石一彤剑拔弩张的样子，好像要跟温九柏干架似的。 “你这家伙，凭什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命令别人啊！”石一彤呲着牙，跟一只野兽似的，“学校里可是有人死掉了啊，你怎么还能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告诉你，你那些跳大神的办法要是救不回我的兄弟，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的！” 第六十章 现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赶紧上前去劝架，拉开了激动的石一彤，“嘿，嘿！你干什么呢？这是怎么了？” 石一彤见我来了，也没有再做什么，哼了一声就退开了，嘴里嘟囔了一句，“真是个信不过的男人。” “好了，吵嘴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我无奈的说道，一边拍了拍石一彤的后背。 不知道为什么，石一彤对于温九柏总是抱有着很大的敌意，也许是和他爷爷的死有关，也许石一彤一直都对温九柏有一个心结，认为他爷爷的死是温九柏的错。 “看来你的死党并不是很喜欢我呢。”等石一彤和我们拉开一段距离，温九柏在我耳畔悄声说道。 “别介意，他就是那样性格的人。”我只好说道。 “看来你没有跟他说过我们当初在北宁的故事呢。”温九柏笑得像花似的。 “哈？”我莫名其妙。 “说我当过你一个礼拜的男朋友啊。”温九柏笑靥如花。 好了，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石一彤讨厌他了。听完这句话，我立刻就抬脚踩了温九柏一脚，没理会身后传来的痛呼，径直往前走了。 石一彤走在最前面，以前每天都大喇喇的他，此刻却沉着一张脸，皱着眉头。 “你昨天晚上可是错过了不少事情。”我追上他的脚步说道。 “你是说那什么百鬼夜行，还有苏晓筠的事情吗？”没想到石一彤这样反问道。 我一愣，点了点头，“你都知道了？” 石一彤点头，“今天早上一大早，女神就过来找我，说要跟我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当时还以为她要跟我表白呢，结果没有，她跟我说了昨天晚上你们去后面的小树林发生的事情，还跟我讲了她身上的诅咒。” “这、这样啊。” 我本来还想要自己跟石一彤讲清楚，至少换我来说的话，石一彤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没想到苏晓筠把这件事情瞒我们瞒了这么久。”石一彤沮丧的说道，“亏得我一开始还怕她被卷入危险，一直瞒着你和那个温先生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也只能苦笑，“她也是无奈而为吧。说不定，苏晓筠也是为了不让我们卷入危险，才隐瞒了我们呢。” 石一彤似乎是被我说服了，闷声不吭的点了点头。 我们三个人从学校后门穿过去，很快就走到了教学楼附近。果不其然的，教学楼一带已经被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周围站着许多警察，警戒的力度明显要比上一次还要大。这一次学校里已经有三个人进入那种奇怪的假死状态了，警察应该也全都重视起来了。 “嗯？奇怪啊……苏晓筠竟然不在。”石一彤喃喃道。 “怎么了？”我问道。 “啊，没什么。我和苏晓筠约好了一会就在这里见面的，不过没看到她。”石一彤四下瞭望着，但也没看到他女神的影子。 “说不定是还没到。给她点时间吧。”我安慰着说道。 教学楼附近也没有看到我几个舍友，也没有很多学生，应该是都被警察给驱散了。我给老大狄子真打了通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没事，我没事。真没事，我们都没事。”他有些语无伦次的重复着，“我们本来想等你过来的，但是警察一直说犯罪现场附近不要有人逗留，我们就回来了。你们两个人没事就好，小心点，我就害怕老四你出事。” “我怎么可能有事。我现在跟温九柏在一起，你们就呆在宿舍吧，不要随便出门。”我坚定的说道，“我答应你们，我发誓，我跟温九柏一定会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的。周朗的命不会丢的，他一定可以救回来的，放心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老大的叹气声，“好，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点了点头，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老大的声音又传过来。 “对了，还有……”他顿了顿，“顾羽，谢谢你。” 我不禁莞尔一笑，“谢个鬼啦，我还要谢谢你们几个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照顾着我呢！” 挂下电话，我的目光又放在了教学楼四周。可就这一会的功夫，温九柏竟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往里面走了，喏。”石一彤指了指教学楼的方向，温九柏果然在那里。 “这周围有这么多警察，他进得去吗？”我嘀咕着往那边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我竟然在众多警察里面，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我眯起眼睛看了过去。 果然没错，高挑的身材、英俊的面孔，这个人是之前在王忠案里面我曾经见过一面的C市警长，是温九柏的老熟人，似乎姓严。 我不禁咂舌，这温九柏果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他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把C市的熟人给叫了过来。这么想着，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温先生，你果然是会给我找麻烦啊。”那位姓严的警察一副头疼的表情看向温九柏，“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找别人行不行？我还有警局上下要管着呢，总不可能每次都在你需要的时候就及时出现呐。” 温九柏则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哎呀，严队长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人又不是我害死的，我也跟您一样，是为了查出事件真相而努力嘛。再说，我了解严队长的脾性，你和你们家那位是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什么我家那位——几天不见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我警告你，下次你要是再这样不说一声就半路把我拦下来，小心杨文彬一刀子捅过去知不知道？”那严队长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指着温九柏，可骂也不是打也不行的，又把手放下来了。 “我也是没办法嘛，若是你不能前来帮忙，三个人的身体要是被不知情的家里人提前安葬了，那我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啊。”温九柏笑着将严队长的手给拨开，迈过了黄色的警戒线，还不怕死的在他耳旁补了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严队长。” 第六十一章 教室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严队长没给温九柏好脸色，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放他进去了。我和石一彤赶紧跟了过去，却被那个英俊但凶巴巴的队长给拦了下来。 “小孩子别进去。” 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温九柏回过了头露出一个笑容，“别担心，他们是跟我一起的。” 严队长的表情又僵硬了一分，然后十分头疼的扶着额头说道，“带奇奇怪怪的人员进来，你欠我两次人情了温九柏。” “有什么关系嘛，你知道我肯定会还上的。”温九柏眯着眼睛笑道，一弯腰就钻进了教学楼里。 我则对那名姓严的警官挤出了个微笑，也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空旷的教学楼里此时一个学生都没有，显得走廊十分的幽长。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空气中好像也比之前要寒冷几分，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再往前的那间教室就是了。”严队长走到半路停了下来，给我们指了指路，“我按照你的要求，把那三个人并排放在教室桌子上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就看你这个神棍了。” “哎呀，不要这么满怀恶意嘛。还是谢谢了，严队长。”说着温九柏露出一个微笑，径直向严队长所说的地方走去了。 我则看向严队长阴晴不定的脸，暗搓搓的问了一句，“那个……你不进去吗？” “不去了。我可是个奉行社会主义唯物论的好青年，要是跟着走进去还指不定会看到什么颠覆世界观的东西呢。”严队长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你小心点，我看你还很年轻，可千万别把青春大好年华都浪费在他身上。” 我不解的皱了皱眉头，而严队长会意的冲温九柏抬了抬下巴，“那家伙啊，可是个实实在在的老狐狸。” “顾羽？你在干啥呢？”石一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前面去了，此时正探了个脑袋出来冲我招呼。 “好！”我连忙紧赶两步追了上去。 一进这间教室，我就明显的感觉到四周的气温又下降了两度，不过这次我找到了降温的源头，原来是教室里的空调开着冷气。 “为了防止尸体腐化，那样的话就算灵魂能找得回来也很麻烦啊。”温九柏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解释了一下。然后我的目光就随着温九柏的动作，落在了并排放在课桌上的三个人的身体上。 还有呼吸。就算是我站在这么远的位置上，也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三个人之中，有两个是我之前就见过的。被吊在电风扇上的梁凯风，莫名其妙在自习室里停止心跳的新闻系的女孩，还有一个，是我的舍友周朗。 周朗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僵硬的躺在桌子上，平稳的呼吸反而更衬托出了诡异的感觉。 “他是今天早上，在宿舍的阳台上被发现的。”石一彤低声说道，“你们宿舍的狄子真说，一大早就发现他不在床上，起初还以为是去上厕所了。结果其他人起床准备洗漱的时候，就发现他面色苍白的蜷缩在阳台上，一动也不动。狄子真去摸他脉搏的时候，发现心脏已经停跳了。” 我听了石一彤的话以后，暗暗的咬紧了嘴唇。 那个恶灵寄生魂……我绝对无法原谅它，无论它有什么样的理由，伤害了我的朋友，就是罪无可赦的！ “虽然你的舍友是在宿舍里假死的，不过我还是委托外面的严队长对外宣称教学楼是案发现场，把这里封锁起来。这样我才有机会施展这个术式。”温九柏走到那三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面前，向我伸出手来，“顾羽，符咒。” 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从老宅拿来的三张符咒，那上面都用毛笔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还分别写有八卦的字符。温九柏接过符咒，用舌尖轻舔了一下，然后分别放在了三个人的额头上。 “……有点恶心啊。”石一彤小声的说道。 不愧是石一彤！竟然能一语说出我绝对不敢说出的心里话！我立刻向石一彤投去了充满敬意的目光，搞得他莫名其妙的。 温九柏无奈的瞥了我们一眼，我连忙干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那，你是要用这些东西做什么？” “招魂。”温九柏站直身体，淡淡的说道，“世间的万事万物，只要存在过，就会留有痕迹。而凡是留下过痕迹的，我们就能顺着痕迹找到事物的本体。这只给我们下了诅咒的寄生魂也一样，既然他从这里夺走了灵魂，我也一样能够顺着他留下的痕迹找到他。也就是说，我们用现有的这三个人的躯体，给这个恶魂设下一个陷阱。”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还没等说什么，温九柏又对那只黄鼠狼下达了命令。 “白，布阵。” 白很快就从温九柏的肩膀上跳了下来，怪模怪样的敬了个礼，“收到！” 然后我就看着白将自己的爪子咬破，然后在教室的地板上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圈，用那些几不可见的血珠画成了一副笔画繁复的图案。 “啊，这个……我在爷爷的日记本里见到过。”石一彤惊讶道，“这不是画，是‘封’字的小篆体，是封印的符文啊。” “顾羽，那碗水你还带着吗？”温九柏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带着。”我费力的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瓶。温九柏要求盛一碗水，可我也不可能捧着碗一路端过来，只得找了个矿泉水瓶子把碗里的水装了过来，再带上那只碗，过程中的艰辛简直难以言表。 “所以说，不就是一碗水吗？为什么不能过来以后再盛？”我把瓶子里的水又倒回到碗里面。 “你们教学楼里面的自来水能招魂才有鬼呢。”温九柏笑着说道，“不同地方的水也带着不同的灵气啊。把水端好，一会就会用到。” “这个要干什么用？”我好奇的问道。 第六十二章 追捕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等一下当寄生魂落网之后，你就拿这碗水泼它。”温九柏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什么？”我话都说不利索了，可温九柏根本没有在意我的反应，而是将袖子一甩，开始了他的术式。 “东方青帝，南方赤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中央黄帝；”温九柏闭上了眼睛，左手竖起二指，红唇轻启，喃喃默念着。 “唰”的一声，温九柏展开了手里的纸扇，纸扇在三具躯体的额前分别轻点了一下，这动作带得他宽阔的衣袖也随之摇摆，“北斗三台，天文五星，妖魔封结！” 接着，白之前在地面上画出的字符开始缓缓的透出红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延伸开来。贴在三个人脑门上的符纸莫名其妙的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疯狂的抖动起来，而温九柏的眼睛锐利的盯着前方。 “找到了。”温九柏突然露出一抹微笑。 “你说什么？”还没等我这句话问完，面前的空气突然凝固了起来，一阵浓郁的黑烟在我们的面前直接爆炸了开来，一股熟悉的腐烂的味道蔓延开来。 “天哪，那是、那是什么东西……”石一彤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我这才抬起头看向那片黑烟，吓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藏在黑烟里的是一个红色的影子，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那个影子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才看清那个怪物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十分削瘦的人形，大概也就是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但让人骇然的是，这个人形的全身上下没有半点皮肤包裹，从头到脚都是恐怖的血红色，就像他曾经被人扔进火堆里烧灼过一样，身上还有恶心的脓液流淌下来。 那怪物察觉了我们的视线，嘶吼一声就想要俯冲下来。 “顾羽，就是现在！”温九柏突然大声喊道。 现在？现在什么？我从慌乱的思绪里好不容易挤出一丝思考来。对了，温九柏让我把那碗水泼向寄生魂。 我匆匆忙忙的端起那碗水，可由于太过紧张，光是端起来的过程就已经把水洒了一半了。 “快点！”温九柏还在催促我。 可恶，豁出去了。我往前一迈步，用力把那碗水往前一泼！ 可是，大概由于我实在太紧张了，手一抖，大半碗水都洒在了地上，泼在寄生魂身上的只有几滴而已。不过即使如此，碗里的水落在那恶灵的身上，立刻就发出了烫伤一般的“嘶”声，而那怪物也剧烈的咆哮了起来，开始在整间教室里横冲直撞起来。 “糟糕了！”温九柏单手持扇，看样子还想再念咒控制住恶灵，可恶灵的力量实在太大了，还没等温九柏再念什么咒语，那团黑烟就一下子冲破了教室窗户，冲到走廊里去了。 “坏了，快追上去，绝对不能让它跑到教学楼外面去啊！”石一彤焦急的喊道。 这个就算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我同样心急如焚，第一个冲出了教室追赶上去，可等我来到走廊上的时候，那团黑烟已经不见了。 “我真是太过信任你了啊。”温九柏在我身后不远处赶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一听这话就来气，立刻对温九柏怒目而视，“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你一上来一句招呼都不打，就让我干这种事情，我可是被吓得不轻啊！” “是吗？”温九柏抱臂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是你自己说你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被这种小事给吓到了呢。”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吵架啊！”石一彤十分头疼的拦在了我们两人中间。 “就是说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应该是找到那个恶灵躲在哪里了吗？”白也跳出来劝架。 虽然心里实在气不过温九柏的态度，可石一彤和白说的也没有错。我勉强点了点头，看了温九柏一眼。 “分头去找吧。”我建议道，“教学楼里我和石一彤比较熟悉，它有可能是顺着楼梯往上逃跑了。” 温九柏看起来也没有反对我的建议，只是说了句，“小心点。也许它不止是在逃跑那么简单。” 三人一鼠分别往不同的地方寻找，而我选择了顺着楼梯往上的这条路。 刚刚那个烟雾中的红色人形还清晰的映在我的脑海里，不过除了恐惧以外，似乎隐隐约约的还有些别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我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一边顺着楼梯往上寻找。不知道怎么的，那只寄生魂从教室消失以后，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再发出来，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根本无从判断它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可恶，这家伙该不会已经跑到外面去了吧？还是说我选择的路线不对，它跑到温九柏他们那边去了？ “顾羽！”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绝对没错，这是苏晓筠的声音。 “苏晓筠？”我立刻抬头喊道，“是你吗？” “是我啊！”苏晓筠的脑袋从楼梯上探了下来，向我挥了挥手。 我舒了一口气，但立刻又紧张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楼梯，“你怎么在这里？这里现在很危险的！” “石一彤不是约我在这里见面吗？”苏晓筠疑惑的问道，“我赶过来了，但是却看不到他。” “他现在和温九柏在一起，但是现在这里很危险的，那只寄生魂由于我的失误，给放出来了。”我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哎呀，说不清楚了，但是总之你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说着，我想也没想，就一把握住了苏晓筠的手腕。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苏晓筠的手……是冰冷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顾羽，放开她！”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温九柏匆忙的跑了过来，大声的冲我喊着。 “她不是苏晓筠！快放开！” 第六十三章 挟持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什么？不是谁？ 我一下子就松开了手，可没想到那一瞬间反而被身后的人反握住了手腕，怎么甩也甩不开。 我僵硬的回过了头，映入眼帘的还是苏晓筠那张熟悉的面孔，可她的表情却是我完全不熟悉的，带着某种胜利意味的、邪恶的笑容。 对，没错。这不是苏晓筠，这是寄生魂！ “终于……”低沉的声音从我耳畔传来。 明明是苏晓筠的声音，可听起来却令人如此毛骨悚然。 “这么久了，我终于得到了。”苏晓筠——不，应该是霸占了苏晓筠身体的寄生魂发出低低的笑声，“这个女孩的身体啊！” 我一惊，连忙想要挣脱开手腕的束缚，没想到寄生魂却一把将我拽了回去，用手卡住了我的脖子。我用力挣扎了两下，可无奈对方的力气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怎么都挣脱不开。 “顾羽！” 那一瞬间，就算我被恶灵给钳制着，也能从余光里看到温九柏整个人的气场都改变了。这四周明明没有风，温九柏的衣角却拂动着，黑色的布料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似的，狂乱的飞舞。 温九柏的目光锐利，眉头紧锁，手上那柄折扇“唰”的指向了我身后的寄生魂，一字一顿的说道，“放开他，否则我发誓，我绝对会叫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温九柏的那副模样连我看了都惧怕三分，可我身后占用了苏晓筠身体的寄生魂却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反而更加猖狂的笑了起来。 “是吗？原来如此啊，你很紧张这个小子嘛。”这样猖狂的话语用苏晓筠的声音说出来，简直让人浑身发毛。还没等我再想些什么，就感觉到脖颈一下子被勒紧了，喘不过气来。 “你才是不准过来！”我听到恶灵这么说道，“除妖师，要是你胆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把这小子的脖子扭断，我说到做到！” 我眯着眼睛看向温九柏，他竟然真的因为寄生魂的一句话而露出了明显动摇的神色。 “很好……现在往后退，把你手里的破扇子给我丢掉！”寄生魂大声喊道。 温九柏面色凝重，他看了我一眼，居然真的往后退了两步，并且弯下腰，把手里的折扇放在了地上，就算我怎么给他使眼色都没用。 “满意了吧？”温九柏举起了双臂，展示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冷冷的说道，“现在可以放开他了吧？” 可恶灵当然不会如温九柏所愿，反而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别跟我耍小心思，除妖师！现在马上把你在这栋建筑物里设下的结界解除，否则我就要这小子血溅三尺！” “那不可能！”温九柏厉声说道，在这一点上停止了让步，“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先把他放开，我马上就解除结界！” “可恶的除妖师！不许跟我讨价还价！”寄生魂咆哮道，并且把我的脖子掐得更紧了。 完了，这么下去就会陷入僵局。而且，就我感觉到的这个力道来讲，这只恶灵绝对没有放我一条生路的意思。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失去谈判的耐心，转而直接把我杀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说我就要这么认命，成为一条砧板上的鱼不成？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刚刚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的事。 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没错，就是在寄生魂被召唤出来开始，我就一直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似的…… “赵……项志！”我艰难的吐出了这个名字，“赵项志，洪口村赵老妈子家的小儿子，赵二狗。”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就感到掐住我脖子的力道一下子松开了，然后就是用苏晓筠的声音传来的大声咆哮。 “你——！你小子！你怎么会知道！” 就在这个瞬间，我用力往前挣脱，一下子挣开了寄生魂的力道。眼看着我就可以逃脱魔爪的时候，寄生魂的反应却比我更快，一个猛扑，直接将我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我的脑袋摔在了地板上，眼冒金星，并且浑身除了疼痛以外，产生了某种更奇异的感觉。 共鸣。在我被寄生魂扑倒的一瞬间，我的眼前又出现了摇摇晃晃的景象。 —————————————————— “如果有来生……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当人。” 赵项志的声音浑浊有力，穿透了小村上方宽阔的天空。 四周传来了一片哄笑声，夹杂着吹口哨的声音。 “果然是杀人魔！”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人啊！” 屠夫也在大笑着，连手里的砍刀都笑得拿不稳了，最后一刀砍下去的时候，赵项志往旁边一躲，砍刀竟然只削下了他的一块脖子皮来。 赵项志什么也没说，捂住脖子，站起来就开始往远处跑。 人群立刻发出一阵嘘声，骚动起来。 “完了！他逃跑了！” “不能让他跑掉！” “不能让杀人魔跑掉啊，大家，快、快追上去！” 于是，赵项志在前面拼命的跑，一群人则在他身后撒丫子的追。 赵项志使出了吃奶的劲，拼命的往前跑，终于跑到了自己的家里，把院子外面的大门一锁，谁也进不来了。 于是，一群人围在了房子外面干瞪眼。有年轻力壮的想从围墙爬上去，可无奈围墙太高，就算爬上去了，也没办法跳下去把二狗子给抓回来。一群村民只得等在外面商量办法。 不知道是哪一个先说了一句，“放火吧。” 立刻就迎来了一片附和声，“对，对！咱们放火！” “放火烧了这妖魔的房子！” 没过多久，村民们就纷纷找来了柴火，点着了，一根一根的往院子里丢。火苗很快就烧起来了，赵二狗家的母鸡都开始咯咯的叫个不停，一只只都在里面变成了烤鸡。 赵项志蜷缩在院子里，整个脖颈乃至脸上都被血染成了鲜红的颜色。他痛苦的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无法从火堆里逃出去，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被火舌吞噬了。 这场大火燃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将赵二狗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都燃烧殆尽，才算结束。村民对这件事始终津津乐道，一传十十传百，老人传给子女，子女又讲给小孩。都说，那天晚上，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被烧死在熊熊大火之中了，那天放火的村民们，一个个全都是大英雄。 第六十四章 谈判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那之后过了究竟多久？ 他没日没夜的备受火焰的炙烤，饱含怨恨的灵魂无法转世，一边听着现世之人，长长久久的徘徊在那座破败的村落里。 ——总有一天，等我逃出这个地方。 ——等我逃出这个业火炼狱以后，我绝对要将这一生所受的苦，让你们加倍偿还！ —————————————————— 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从幻境中恢复过来，就感到脖子被狠狠的掐住了。 “你这小子——！竟然敢偷窥我的过去！混蛋！” 我挣扎了两下，可对方的力道完全是准备置我于死地的，我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感觉到一阵窒息，眼前一片发黑。 那只寄生魂，用着苏晓筠的脸，露出了愤怒至极的扭曲神情，那愤怒之中似乎还透露着一丝悲伤。 悲伤？是啊，怎么不可能不悲伤呢。 我看向寄生魂，用尽力气在喉咙中挤出破碎的一句话，“我……原谅你。” 一瞬间，我感到掐住我脖子的力道完全放松了，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捂住喉咙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你说什么！”寄生魂的语气更加暴躁了，他一把抓住了我的领子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那表情完全是一副受到了侮辱的样子，“你知道什么！只不过是个人类而已，随便偷窥我的记忆还如此口出狂言！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我看见了的！”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勾勾的和寄生魂对视着，“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确确实实的看见了。你的过去，从二十岁到五十岁的全部人生，我都看到了。” “什么？你竟敢——” “那不是你的错！”我大声喊道，直接打断了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和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些……都不是你的错。无论是被他们排挤，还是被妻子和母亲憎恨都不是你的错。你的画很好看，你的性格也很好，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们在欺负一个老实人而已！” 寄生魂发出了一声奇异的悲鸣，但却并没有再靠近我。 “你并没有错，错的是你周围的那些人。”我继续说道，眼睛紧紧的盯着寄生魂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近了一步，“你只是生错了环境，生在了一个周围都是愚昧的人的地方，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你杀了人，那也不是你的错。” 寄生魂哀嚎了一声，痛苦的哭喊了起来，声音嘶哑而悲痛，“……几十年，上百年了，我只能徘徊在同一个地方，看着那些杀死我的凶手世世代代的，逍遥自在。最后，就算那座村子被火灾烧掉了，他们的子孙都葬送在大火里，我却还被关在现世与彼岸的交界缝隙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我的仇恨，寂寞，你怎么会懂！我只想把这份仇恨加倍的、加倍的奉还给你们，奉还给所有的人类！” “所以你才诅咒了苏晓筠，还伤害了那么多学生，夺走他们的灵魂吗？”我难以置信的问道。 “没错！”寄生魂突然又拔高了声音，愤怒的吼道，“我就是要更多的人类尝到我当时的痛苦，我还要更多的灵魂为我提供力量，我还要拥有这个小姑娘的皮囊，这样我就终于能够摆脱那片虚无，来到现世复仇了！哈哈哈哈哈！对了，说到这个小姑娘啊，你看看她，多么白皙的皮肤，多么的年轻美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呢。” 寄生魂用苏晓筠的脸笑着，拿起一缕黑色的发丝摩挲着，又抬起手，用尖利的指甲，缓缓的在苏晓筠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多么可怜的小姑娘，她是自愿把身体交给我的，你知道吗？”寄生魂低声说道，“她太想保护她的朋友了，以至于专程来找我谈判，用身体来换你们的安全。看她那么诚心诚意，我当然答应她了，不过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的心口一阵刺痛，一股怒火从胸腔深处涌了上来，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的对寄生魂说道。 “赵项志，你……真的想要这么做吗？” “别叫我那个名字！”寄生魂暴怒道，又准备向我攻击过来，但我及时的打断了他。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我大喊道，“你苦苦等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在世间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把所有力量全都用在复*杀人上吗？” “我要用在哪里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这狂妄的小鬼！”寄生魂愤怒的说道。 “才不是呢！仇恨这东西只会越积越深，越是复仇就越会空虚。赵项志，我才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呢！”我大声说道，“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个赵项志，是个天生有着有艺术天分的老实人，他绝对不会把余生花在如何报复别人、如何剥夺别人的生命上去！你别欺骗自己了，几十年几百年的时间里诞生的并不是一个杀人的恶鬼，只不过是个，寂寞到极点的老农民而已。”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传来了寄生魂的笑声。 “就算你说的没错……那又如何呢？我已经成为这样恶心的恶鬼了，什么都无法拯救我了！我无法下到阴间，也没法进入转世，我的存在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没有意义又怎么样，意义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人们给予的！我不是说了吗？我原谅你！”我勇敢的向寄生魂伸出了一只手，神情坚定，“放了苏晓筠和其他学生的灵魂，我会跟你走。无论你是想把我当皮囊，还是只是在路上多一个旅伴，我都可以。怎么样？” 那一瞬间，寄生魂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犹豫。 我缓缓的，一步步的向他靠近，伸出的那只手始终持平。 “放过他们，我跟你一起走。”我低声重复着，缓缓的靠近了恶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 第六十五章 灭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很成功。寄生魂站在原地，没有攻击我，也没有后退。我身后的温九柏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默许了我的行动一般。 我就这样一点一点的靠近了他，然后他终于也有所行动，把手伸向了我。 说动他了吗？说动他了。 计划成功了。 就在苏晓筠那只好看的手马上要碰到我的手掌的时候，我突然猛地一个转身避开了手，手掌转而猛力的向恶灵的胸口拍过去！ “原谅你？怎么可能！” 在我的这猛力一拍之下，一股黑烟咆哮着从苏晓筠的嘴里飞了出来，而苏晓筠的身体就像个布娃娃似的往前倒了下去。 我赶在苏晓筠摔倒在地之前接住了她，“喂，苏晓筠，你没事吧？” 苏晓筠在我的怀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顾羽……？发生什么了？” 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貌似还有一个更难解决的麻烦在身后。 “你！！臭小子，竟然敢欺骗我！我要杀了你！”寄生魂在怒吼着，几乎是瞬间，整个楼梯间全部都充满了压抑的浓郁黑烟，寄生魂血红色的身体加上他嘶吼时大张着的嘴，显得更加恐怖了。 “是吗？我之前就说过了吧，你动他一下，我就让你碎尸万段。”温九柏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空气当中，冷冽得如同冰刃，“现在让我数数，你究竟动了他多少下呢？” 我立刻抱着苏晓筠后退两步，给温九柏让出了一条路。 温九柏伸平手臂，手上的折扇“唰”的一声向着那恶灵展开，他的周身都散发着明显的杀气，连衣角都在随着空气的振动而颤抖着。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归命！本不生！如来！” 寄生魂那一瞬间就好像被什么给禁锢住了一般，他想要从窗户里逃出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离开温九柏面前五步以外的位置。 “不动明王，急急如律令！”温九柏向前一步，身侧突然刮起了大风，他就这样从风口来到寄生魂的面前，手中的折扇高举着，仿佛握着一把宝剑似的，猛地向下一挥，折扇的扇刃竟然真的像剑一般，把寄生魂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 “破！” 几乎是立刻，整个教学楼里都充斥着巨大的咆哮声，那股黑烟在楼梯里横冲直撞着，然而最终还是撞在了一面墙上，那红色的人形发出了最后的绝望呻丶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就整个爆炸了开来，弄得整个楼梯间里都是呛人的黑烟。 “咳咳……咳咳咳！”我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迷茫的看向面前的空气，“它是……死了吗？” 此时的温九柏已经将折扇重新合了起来，看向了我，“这个嘛，从通常意义上来讲，它从一开始就不是活着的东西。不过现在它就连三魂七魄都被我打散了，可以说是烟消云散了。所以，说它已经死了也没错。” 听到这话，我长舒了一口气，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太好了……终于结束了。” 温九柏带着微笑向我走了过来，“手掌上还沾着之前洒出来的那碗水，然后用花言巧语骗过他，再趁其防御心最薄弱的时候直接逼它出来。顾羽，你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喘着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什么叫花言巧语，要论花言巧语我可比不过你。” “你真让我吃惊，没想到你竟然也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那些话来。”温九柏走近了我，伸出手来，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我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直了身体。 “这有什么。”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低声说道，“就算他生前是个再可怜的人，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就算他生前什么都没有做错，那个闷声老实的赵项志也早就在大火中被烧死了。留下来的这个，只不过是个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断滋生着仇恨的恶鬼罢了。它伤害和欺骗了我的朋友，我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 就在这时，温九柏突然伸开手臂，把我一把抱在了怀里。 温九柏的身高比我高许多，我的头顶只能到他的下巴而已，他这样一抱，我几乎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胸前了。 “你、你干什么！”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没什么，只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温九柏的声音温柔极了，说着这话的同时还伸手揉了揉我头顶的头发。 “说什么呢你！”我气不打一处来，“我刚刚身处险境的时候你还不是一直都没出手，虚伪！” 温九柏立刻露出一个明显的假笑，“哎呀，我那是因为相信你啊。你看，你果然完美的解决了它嘛。” “瞎说吧你！” 其实，温九柏当时究竟为什么没有出手，我的心里是有几分清楚的。 他，温九柏，大概只是在好奇。 好奇我究竟会怎样做；好奇我是否会真的败下阵来；好奇我是不是会就这么投靠敌方。 他在好奇，我到底会不会死。 同时，现在的我也在好奇。 好奇现在看到了结果的温九柏，心里对我究竟会有怎样的看法。 “顾羽，你果然是不同的。”温九柏的唇角上扬。 “哈？”我莫名其妙。什么不同，和什么不同？ “你很特殊啊。”温九柏的脸靠得很近，近到我可以数清他那纤长的睫毛。他就这样一边看着我，一边低声说道，“对，我起初果然没有看错。你……说不定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我皱起了眉头，可还没等我询问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远处就传来了喊声。 “顾羽！” “温九柏！” 我回头一看，是石一彤和白正往这边跑过来，应该是听到了声响所以赶了过来吧。 石一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顾羽！我听到了一声好大的爆炸声，所以赶紧从那边跑过来了，你、你们没事吧！” “温九柏！到底怎么回事？”白也上蹿下跳的追问道，“寄生魂找到了吗？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你们打起来了吗？” 第六十六章 终结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没事。”温九柏微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已经解决了。” “你说啥？解决了？什么解决了？”白连珠炮一样问了好几个问题。 “啊，苏晓筠！”这时石一彤注意到了坐在地上的苏晓筠，立刻跑了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喂，你没事吧！女神、女神，你别死啊女神！” “你小子咒谁死呢！”苏晓筠一把按住了石一彤的脑袋，听声音早就恢复了元气。 “啊，太好了，你没事！” “哇！你别扑过来啊，起来啊！” 看着这一幕我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太好了，这样就一切都结束了。 “……你是说，那个寄生魂已经被你打得灰飞烟灭了？”白在一旁听着温九柏的讲述，不禁发出惊讶的嘘声，“好厉害！” “这个嘛，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温九柏一边说着，一边向我投来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神。 这个家伙，又开始虚情假意的夸奖人了。我翻了个白眼，同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对了！那三个人怎么样了！” “寄生魂已经不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差不多快醒过来了吧。”温九柏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墙上的挂钟说道。 石一彤和苏晓筠也立刻反应过来了，“对啊！快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我们一行人连忙一路小跑回到了之前的教室，一眼就看到梁凯风已经坐了起来。 这富家小子一边呻丶吟一边揉着脖子，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一看到我们几个就骂起来，“靠，这是怎么了，我脖子怎么这么疼，还这么僵！这是哪啊，教室？我怎么在教室里，你们几个讨厌鬼又怎么在这啊！” 看到他这副拽兮兮的欠揍模样，我们几个全都松了一口气。 接着过了没多久，新闻系的女生和周朗也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 “总觉得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恐怖的梦……”新闻系的妹子嘟囔着说道，“梦到一个全身血红的超可怕的家伙。” “啊，小四！”周朗看到我之后立刻激动的抱了上来，“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肯定要命丧黄泉了呢。” “放心吧，你的命还长着呢。”我安慰的拍了拍周朗的肩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梁凯风抓了抓头发，又抱了抱肩膀，“还有这地方怎么这么冷啊，阿嚏！” 我这才想起来教室里开着的空调，笑着跑去把它关掉了。 我们很快就把他们三个人送回了宿舍，而警察和校方那边的公关工作自然又是由温九柏来做的。不知道温九柏对那些警察和家长们巧舌如簧的说了些什么，竟然轻轻松松的就把引起了这么大轰动的案子描述成了“学生学习太刻苦导致的暂时性昏厥”，而且那些学生和老师竟然也相信了。 不过仔细想想看，这里面一定还有梁凯风他父亲的功劳。温九柏完成了这一次的委托，似乎还从他父亲那里捞到了相当不菲的一笔委托费，足够他闭店三年不开张了。 总之，寄生魂被消灭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学生们的表情也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紧绷着了，学校的课程也回到了正轨。 但是奇怪的是，苏晓筠身上的诅咒似乎并没有随着寄生魂的死亡而被解开。今天下午，我和石一彤都有所感觉，凡是和苏晓筠走在一起，总会发生一些小的倒霉事情。 “啊，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狗屎的啊！”石一彤发出一声惨叫，抬了抬沾满了狗屎的鞋子，“这里不是回宿舍楼的必经之路吗？怎么会有狗胆敢在这里拉屎的！” 我看着石一彤的糗样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笑声，可还没等我笑完，脑袋上突然淋下来一股冷水。 “对、对不起！”楼上一个女生捂住了嘴巴，手里还拿着一只塑料盆，“我没看到下面有人！” 这回轮到石一彤发出一阵爆笑了。 不过，苏晓筠的表情却很难过，她轻声说道，“对不起，你们……还是不要跟我一起走了会比较好。” 大喇喇的石一彤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情，“啊？为什么啊？” “看来就算那个恶灵死了，我身上的诅咒还是没有解除。”她难过的垂下了头，“而且，在我被困在百鬼夜行里的时候咕噜就不知道跑丢到哪里去了……” “你身上的诅咒，可能是因为寄生魂曾经占据过你的身体，导致那个契约到现在还没有解除。”这时，温九柏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那，难道说就没有办法了吗？”苏晓筠有些绝望的看向温九柏。 “解决的方法暂时是没有了。”温九柏耸了耸肩，“诅咒本来就一件很难破除的东西，更不要说从一出生就附着的诅咒了。不过，缓解的话，还是原先的那个方法就可以了。” “可是，咕噜它……”苏晓筠迟疑道。 “跟我回老宅吧。”温九柏露出一个微笑，率先迈出了步伐。 我们三人跟着温九柏一起重新回到了学校后山的老宅，那扇沉重的木门刚一打开，我们就听见了几声细小的猫叫。 “啊，咕噜！”苏晓筠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院子中央，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的黑猫。那黑猫眯着眼睛也看到了苏晓筠，立刻“喵”了一声，朝苏晓筠飞奔了过来。 “真是的！你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啊，我还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呢！”苏晓筠连忙弯下腰把猫抱在了怀里，用力的揉着它的脑袋。 “你失踪了那么久，它就算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温九柏悠然的开口道，“所以它在外面流浪了两天，最后还是回到我这里了。大概觉得你早晚有一天也会过来这里吧。” 看着苏晓筠和咕噜玩耍的场面，石一彤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说起来，我之前就很奇怪了，女神啊，这只猫到底为什么要叫咕噜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苏晓筠伸出一根手指去逗弄猫的鼻子，“你看，只要是它觉得很舒服的时候，喉咙里就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这样，咕噜~咕噜~” 第六十七章 青扇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就、就这样啊。”石一彤一时语塞。 我看了看咕噜，又看了看温九柏，突然想到这只猫原来的主人应该是温九柏吧…… “温九柏，这只猫以前叫什么名字？” 温九柏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道，“玄瑟。” 我看了看那猫，又看了看苏晓筠，“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什么！”苏晓筠愤懑的挥了挥拳头威胁我们，“就是叫咕噜！咕噜多好听啊！” 我和石一彤谁也没听苏晓筠的，全都笑做了一团。 “不过，咕噜回来了，也就是说我身上的诅咒效果可以被消除了吗？”苏晓筠问道。 “消除是不可能的，顶多只是这只猫为你挡了一些效果而已。”温九柏眯起眼睛看了看我和石一彤说道，“像是他们这样跟你十分亲密的朋友，大概还是会偶尔出现像今天路上遇到的这种糗事吧。而且，你现在身上的阳气还是很微弱，稍微不留神，就很容易生病。” “这样啊……”苏晓筠微微低下了头。 “当然还有一劳永逸的方法。”温九柏继续说道，“那就是和这两个朋友绝交，让他们再也不要靠近你了。” 几乎是同时，我和石一彤两个人的目光就“唰”的落在了苏晓筠的身上，死死的盯着她。 苏晓筠先是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温九柏，无奈的说道，“嘛，就算我真的想这么做，这两个头脑顽固的家伙也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吧？” 我和石一彤同时欢呼了一声，给了苏晓筠一个大大的拥抱。 “哇，你们两个干什么啦！快起来！重死了！” 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时候，石一彤和苏晓筠两个人就离开了温九柏的老宅，我则一直一直送他们到门口。 “这是温九柏给你们两个人抓的一点药。”我把手里的两个药包分别递给苏晓筠和石一彤，“据说是补气养身的，回去煎一下吧。” 石一彤抓过那包药来，狐疑的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什么啊这个，不会有毒吧？”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温九柏从我身后走出来说道，“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和恶灵纠缠，身上肯定多多少少的染上了一些瘴气，给你们的两服药都是驱除瘴毒，净身养气的药。要是不信任我，扔掉也无所谓，反正也是从顾羽的工资里扣的钱。” “喂！”我不满的冲他大喊。 苏晓筠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知道了，谢谢温先生，我们肯定会注意吃的。” 石一彤还站在那里研究那包药的成分，不过一把就被苏晓筠给拽着耳朵拖走了。 “快走啦，别研究了！” “哎，女神手下留情啊，疼疼疼……” 看着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远去了，我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点点失落的感觉。 “喂，温九柏。”我回头看向温九柏，“我也和恶灵纠缠过了，我还拍了它一巴掌呢，我怎么没有药？” “是吗？”温九柏开始装傻，“有这么一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气得我一拳就挥了上去，被他笑盈盈的接了下来。 “我开玩笑的，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先进屋再说。”说着，温九柏就转身走进了院子里。 我一头雾水，也跟着他走回去。 温九柏重新来到那间牌匾上写着“除妖阁”的屋子，从木桌上拿起一把折扇。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把折扇就是那天他用来斩杀寄生魂的扇子。 “拿着。”他把那柄折扇递给了我。 我莫名其妙的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看着。这把折扇的款式看起来很复古，说它是明清年代的东西我也相信，扇面是绢帛的，青色的布料，上面绣着一只凤凰的图案，扇柄上还挂着一条红色的扇穗。这明显不像是男人用的东西，倒像是个大姑娘家闺房里能看到的玩意。 我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一丝熟悉。不过这是温九柏的东西，也许是之前我在他的房间里看到过吧。 “干嘛？”我抬头看向温九柏，“你……要把这个给我？” 温九柏点了点头。 “但是，这不是你的法器……或者类似的东西吗？就这么给我了？”我疑惑道，“我又不会用法术，你给我也是浪费啊。我一个男子汉拿着个女孩子用的扇子，多别扭啊。” 温九柏似乎被我的形容给逗笑了，把我伸出来想还给他的手又推了回去。 “拿着吧。就算你不会法术，这东西将来也一定会对你有用的。现在危险越来越多了，你手上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旁，你就被哪个不知名的阿猫阿狗给干掉了，不就太没出息了吗？” 真亏得他能说得出这种话来！我悻悻的收回了手，把扇子拿在了手里。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天温九柏用它斩杀恶灵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那么这把扇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古物吧。 温九柏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淡淡说了句，“这把扇子曾经属于一位公主，这位公主曾经用这把折扇封印了一只上古的巨大妖兽。” “是吗？”我立刻对这把扇子肃然起劲起来，“好厉害，怪不得能一下子就杀死那只寄生魂呢。你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可真多啊。” 温九柏笑了笑道，“好了，你就留着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弄丢了，你要是敢弄丢，我就把你做成扇子。” “噫，好可怕。”我向他吐了吐舌头。 “最近这座小城也开始变得不大太平了。”温九柏走向窗户旁，看向外面的天空。小城的天空还是一如既往，带着些灰蓝的颜色，一轮夕阳从天边缓缓落下，马上就快进入夜晚了。 “是吗？为什么这么说？”我也顺着温九柏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顾羽，你怕黑吗？”温九柏突然的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吧。哪有人不害怕黑的。” 温九柏点了点头，重新望向天空，“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人们会害怕黑暗呢？害怕黑暗几乎是人类的本能，但是那片黑暗里到底有着什么东西，才会让人如此恐惧呢？” 我愣住了，答不上话来。 “你在烟锦山遇到的不知名的长毛大妖怪，苏晓筠身上的诅咒，还有那个告诉她招魂术的奇怪的道士。”温九柏缓缓说道，“这些事情，每一件事拆开来看都不足为奇，但要是全都聚在一起，就有些奇怪了。” 第六十八章 巽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点了点头。老实说，就算温九柏不说，我心里也隐隐的有这样的感觉。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的确，言城四周好像在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有一些事情很在意，因此昨天在这里算了一卦。”温九柏在门廊前坐了下来，缓缓说道，“你知道‘巽’吗？”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八卦中的一卦……对吧？”除此之外，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其他的。 “巽代表的是风，同时也有消散的意思。汉代的《释名》里这么说：‘巽，散也，物皆生布散也。’本来这一卦象应该有风调雨顺的含义的，不过……”温九柏欲言又止，望着远方沉默了下来。 我听了这话，走到温九柏身边，突然伸出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温九柏显然是完全没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一下就被我给打懵了。 “我说你啊，总是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我说道，“很多事说不定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什么卦象啊，什么宿命啊，或者扯到宇宙和生物的大理论。虽然我承认大多数时候你说的那些理论都很有道理，也挺吸引人的，但是过日子可不能天天想着那样的事。要我说，生活的乐趣就在于未知，因为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人活着才会有期待。虽然倒霉的事情也总有不少，不过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生下来就是受苦的，哪有不苦的日子嘛。” 说完以后，我又挠了挠头，总觉得自己说的话像个小老头似的。 “所以说，我的意思就是，你也不用老是研究什么卦象占卜了。既然不知道未来的事，就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会努力的，不会总跟在你身后当个拖油瓶的。” 温九柏先是惊讶的看着我，然后露出了笑容，“顾羽，你这个人……总是能不断的给我带来惊喜啊。这对我这个老人家可真是非常难得的事情啊。” 老人家？ 也对，温九柏在这个世上活的时间一定比我要久多了，就连现在我们坐着的这间老宅，居然也是曹雪芹的故居。 等等，说到这个，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对，没错，忘记了什么呢？ “温九柏！”我大叫出声，“你之前是不是答应过我什么事！” 温九柏一愣，“什么事？” “你的身份！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要是这一次我们能全身而退，你就告诉我你的身份的！”我立刻说道，“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说过这话？” 温九柏的眼睛转了转，点点头，“嗯，没错，我的确说过这话。” 我立刻露出了胜利的笑容，然而还没等我说什么，温九柏又打断了我。 “不过……顾羽，你知道‘全身而退’这个词的意思吗？” “哈？”我莫名其妙。 “你看你，脖子这里。”温九柏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柔和起来，他伸出一只手，碰触了一下我脖颈前段的地方。我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低头去看。 “你这里都一片青紫了，一定是当时和寄生魂纠缠的时候弄的。”温九柏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心疼，“早知道就早些时候给你弄点药敷上了。” “啊，这点小伤不要紧的……”我下意识的说道，然后突然顿住，怀疑的看向了温九柏，“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没什么意思啊。”温九柏露出一个我十分熟悉的狡猾笑容，双手拢进大衣袖子里，“只是这样的话，可就不算是全身而退了啊。” 我立刻恼怒道：“什么？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哪里强词夺理了，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嘛。”温九柏还是挂着那副欠揍的笑脸。 “事实个头！你这不是在耍人玩吗？” “嘛，那你不是也十分自愿的跳进坑里了嘛。” “温九柏！” “好了好了，别闹了，过来，我给你的脖子稍微涂点药。”说着温九柏就站了起来，从一旁的木桌抽屉里找出了一管药膏。 我气恼又无奈的坐在原地，论吵架我永远都吵不过温九柏的那张嘴，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温九柏宽大又干净的手指上沾了药膏，顺着我淤青的那片皮肤抚摸下来，这家伙的力道霸道得不容置疑，我连躲都躲不开。 “小孩子脾气。”温九柏轻笑了一声。 “你还有脸说我！”我生气的瞪着他，认真的考虑要不要一口咬过去。 “我身份的事情，你以后总会知道的。”温九柏轻描淡写的说道，连让人插嘴的余地都不给。 “不想说就不说，别找那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我翻了个白眼，“好像我有多么关心似的。” 温九柏没有对我这句话做出什么回应，倒是把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嗯，说起来，我好像还要再做一段时间你们学校的老师呢。”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嗯，事件比我想象中解决的快，而我当初是答应了你们学校当一个月的古代汉语老师。”温九柏笑靥如花道，“所以，明天课堂上见了啊。” 我看到温九柏那笑容就觉得心里发憷，“你、你想干什么！” “哎呀，事件既然结束了，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利用职务之便来欺负你了啊。”温九柏笑得十分狡猾。 —————————————— 就这样，我又恢复了轻松的日常生活，因为寄生魂的这次事件，我和苏晓筠以及石一彤的关系更加亲密了。只除了……温九柏这家伙果真是言出必行，每到古代汉语的课堂上，我必须得绷紧二十分的精神，才能保证自己不被这家伙给整到。 “顾羽！” 正在我上下眼皮打架，睡眼惺忪的时候，名字突然就被叫到了，害得我不得不撑起脑袋来。” “我刚才讲到哪里了？”温九柏面带笑意的问道。 就知道他这家伙要整我，我无奈的站了起来，抓了抓头发，朗声背道，“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第六十九章 诗与情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不错嘛，我还没讲到的地方顾羽同学竟然能背得出来，可见确实是课后下了功夫的。”温九柏话锋一转，“不过，你知道温庭筠这句词的含义吗？”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这首词讲的是一位女子在午夜对爱人的思念之情，后面两句看似写的是景物，其实描述的是这名女子内心延绵不绝的思念。” “可不要用标准答案来糊弄我哦。”没想到，温九柏竟然不满意我的回答似的，轻轻摇了摇头，“顾羽，你既不是那名女子，也没有亲眼看到作者是如何作词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一愣，没想到温九柏会抛过来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雨是三更的雨，每一滴雨水落在叶子上的声音，那名女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肯定是一夜未眠，她独自坐在门廊前，安静又清醒的落着泪。每一个字都能读得出，这位女人一定是深深的爱着她心中思念着的人的。” 教室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我不自在的看了看四周，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直到温九柏突然叹了一口气，悠悠的开口。 “顾羽啊，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啊。” 全班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轻笑声，我脸上发烫，尴尬的在这阵笑声中坐了下来。 “人类，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物种啊。” 漫步在校园的草地上，不远处就是波光粼粼的湖心亭。我和温九柏肩并着肩，缓缓的走过每一寸泛着潮湿气息的土地。 “干嘛啊，突然发出这种感慨。”我嘟囔道，还在为上午课堂上的事情生气。 “你不觉得吗？”温九柏弯起唇角转头看向我，“距离人类学会直立行走、从泥泞的土地里爬出来，也才不过几百万年的时间，可是现在他们却能够站在如此高的位置看待万物，欣赏、同情、与之共鸣，不觉得这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吗？” 我努了努嘴，干巴巴的说道，“不觉得。大概因为我就是一个乡巴佬，每天只会柴米油盐，不像你似的，来不来就诗兴大发。” “我？不，我才不是一个有诗性的人呢。”温九柏笑着摇了摇头，“我之所以发出这样的感慨，就是因为我有时候，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人们诗中所写的一些东西。” “无法理解？”我不可思议的问，“可是你上课的时候讲的不是很头头是道的吗？” “那些只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是个人都会。可是，我不能像你一样理解那些诗人字里行间所表达的情感。”温九柏笑着说道。 我惊讶的望着他，“不会吧？这个世界上还有你不会做的事情？” “你看你，又来了。我之前不就跟你说过了，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都会。”温九柏无奈道。 “可是……”无法理解，诗中的感情？怎么会呢？ “对我来说，叶就是叶，雨就是雨，梧桐树就只是一棵普通的植物。”温九柏淡淡的开口道，“这些只不过是世间最初就有着的东西而已，只不过是整个宇宙运行的环节之一。对我来说，这些东西并没有人类赋予它们的情感含义，春天没有什么生机勃勃，秋天也没有什么凄冷，这些感情，只不过是人类通过自己的主观意识，强行附加给自然万物的而已。”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我从来没有从温九柏所说的角度去考虑过。我也和其他人一样，从人类社会出生，早就视这样的想法为理所当然了。 “而相对的，人类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我直到现在都并不是很明白。”温九柏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说道，“何为爱，何为恨，这两者的边界在哪里，又有怎样的区别，我大概永远都搞不明白。许多人愿意为了感情而付出生命、做出蠢事，那种情绪爆发出的力量经常使我叹为观止，但我却一直不明白那种感情是一种怎样的东西。” “说实话，我也不明白啊。”我看向温九柏，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什么爱啊恨啊的，这些玩意，其实大多数人都搞不明白吧。我也不明白啊，我又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诀别爱恨交织的，那种东西一般只有电视剧和小说里才会有吧。我自己连次恋爱都没谈过，更别说这些了。其实你也用不着想得那么复杂，你看看我们身边。” 温九柏下意识的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现在正是课间，我们周围不断的有抱着课本的学生快步的走过去，间或也有亲密的朋友或者小情侣靠的很近，一边说着一些会心的话，一边笑着走过。 “其实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人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啊。”我耸了耸肩膀，说道，“大部分人都只是忙于眼前的生活，想着下午上什么课、晚上吃什么饭之类的问题而已。人类的生活是很平淡的，从十岁到四十岁，大部分人只是按部就班的过着该有的生活。不过可能就是因为日常的生活太平淡了，所以一瞬间的情感爆发才会显得十分可贵吧。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明白些什么……不过连你这样厉害的人都不明白的，我肯定也不明白。不过，我是不介意将来和你一起搞明白的。毕竟，后面的时间还长着呢。” 我不知道是我的哪一句话触动到了温九柏，在我说完这段话的下一秒钟，温九柏的神情就变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他看向我的眼神突然就变得炙热而专注起来。 “顾羽。”他突然靠近了我，用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我可以吻你吗？”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涨得通红，毫不犹豫的一把推开了他，“不可以！你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 “这里是学校！” “原来如此，那就是说不在学校里就可以了吗？” “我没有那么说！别曲解我的意思！” “嗯——我有吗？” “离我远点！我要去校长那里告你性骚扰学生了！” 【巽之卷 完】 第一章 鱼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转眼间，时间过得飞快，我读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很快就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十月份已经过去，言城迎来了新的十一月，寒冷也真正的降临到了这片土地上，冬天终于来了。 学校里的学生们陆陆续续都换上了厚实的大衣和羽绒服，我也不例外，甚至比起南方人的苏晓筠和石一彤，我穿得比他们还要厚一些。 “阿嚏！”我揉了揉鼻子，浑身打了个寒噤。 苏晓筠和石一彤见状，全都笑了起来。 “真亏你还是个北方人呢，居然这么怕冷。” “北方就算室外温度降到零下，屋子里还是有暖气啊。”我抗议道，“我来言城之前还以为南方城市冬天会很暖和呢，想不到这么冷！而且屋里和屋外一个温度！” “那是当然的啦。”石一彤插嘴道，“你没听网上有说法说，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南方的冷是魔法攻击吗？像你这种小身板，顶多能够承受一下物理攻击，魔防为零啊，哈哈哈！” “而且言城的冬天还不会下雪呢。”苏晓筠十分惋惜的说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那种白白的雪地呢。飘着的小雪花倒是见过，可惜在南方积不起来。” 我立刻哀嚎道，“这么冷要是还下雪，我就不活了！” 我这副惨兮兮的样子立刻就遭到了苏晓筠和石一彤两人的耻笑，一时间周围走过的学生都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向我们。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个冬天我会这么怕冷的原因大概还有一个。那就是被温九柏家的老宅给惯坏了。 我之前应该也提到过，温九柏的老宅无论四季，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是长青不败的，同时这也意味着，只要温九柏人在老宅里，里面的温度就是非常温暖宜人，足够那些鲜花生长盛开的。虽然我不知道温九柏用了什么术式来保持宅子里的温度，但这种环保节能不用电的天然热空调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导致我最近一周几乎天天都会跑去老宅，温暖温暖自己被冻僵的心灵。 “顾羽，要不是我了解你。我会怀疑你是为了暖和手脚，专程逃课跑来的。” 温九柏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单薄的长衫，长发束成一缕垂在脑后，手上正拿着一枝盛开的月季花，用剪刀仔细的将花茎上的尖刺剪掉。 我对于温九柏的这种诬陷表示相当的不满，“什么逃课啊，你还给我们专业上了那么久的课，不知道我是个多优秀的学生吗？” “是吗？”温九柏笑出声，“我可没见过上课打瞌睡的学生叫优秀学生的。” “那还不是因为头天晚上你硬要拉着我谈天扯地的。”我翻了个白眼。 “这可就是你在污蔑人了。”温九柏“啧啧”说道，“你才是我们之中聊得最兴奋的那个吧？” 我没话说了，重新躺倒在门廊前，望着头顶蓝色的天空，享受着春天般的暖风拂过脸颊。 最近几天，老宅都没有什么客人光顾，就连来抓药的病人也比以往少了很多。于是温九柏索性在大门上挂上了休息的牌子，闭门过起了神仙似的悠哉生活。 当然了，身为打工仔的我是巴不得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所以才会出现像刚刚那样无聊至极的吵嘴内容。 温九柏把手里那支月季花修剪干净了，和其他几支鲜花一起，插在了一个朴素的陶瓷花瓶里。我眯着眼睛看向他手里的动作，不得不在心里佩服温九柏，像插花这样既要具备耐心，又要具备审美能力的手艺，我就算学个三辈子估计也学不会。 不过我这么一看过去，突然注意到花瓶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只盛满水的小鱼缸，一只红色的小金鱼正摆着尾巴在水里游来游去。 “金鱼？”我嘟囔了一句。温九柏的房间里以前有金鱼的吗？ “啊，这个啊。”温九柏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只鱼缸，“这条鱼是今天一位友人刚刚送给我的。我不好推脱，就拿过来放在这里了。正好你闲着没事做，帮我喂喂这条金鱼好了。” “又是你的朋友？”我一个打挺从地板上坐了起来，走到鱼缸面前，用手敲了敲鱼缸的玻璃，“你看着不怎么喜欢交际的样子，朋友倒是遍天下啊。” 我看到鱼缸旁边就放着一包鱼食，就把它拆了开来，倒了一点在手心里，均匀的撒在水面上。 一开始那金鱼还有些怕生，但几经试探之后，似乎终于败给了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游上了水面，陆陆续续将那些鱼粮全都吃掉了。 “这小家伙挺能吃的啊。”看着那条金鱼还在水面附近游弋着寻找可吃的东西，我忍不住伸了一根手指进去，碰了碰水面，没想到那金鱼把我的手指当成了可吃的东西，一口就啄了上来。 “哈哈哈……看来它还挺喜欢我的。” “是你的手指太多肉了，让它当成食物了而已吧。”温九柏调侃道。 “才不是呢，你看。”我又伸手敲了敲鱼缸的玻璃，那只金鱼马上就向着发出声响的位置游了过来，“它喜欢我。” 温九柏露出了无奈的神情，“算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过，你又不是金鱼，是无法知道金鱼的想法的。说不定金鱼透过水面看到的你，只是个巨大的怪物而已。” 我顿时觉得兴致被温九柏扫去了一大半，直起身子看向他，“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就算是不同的生物，还是会有一些基本的情感是共通的啊。比如喜欢、讨厌、愤怒、恐惧……之类的，这些情绪就算不用语言交流，也是能够感受得到的啊。” 温九柏沉吟了一会，“不过，就算能够感受得到又如何呢？” “啊？”我没反应过来。 “人和金鱼是不同的物种，就算有什么简单的感情是能够感同身受的，也无法传达得到啊。”温九柏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站在鱼缸的面前，“水的这头和水的那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你们就连眼睛所看的东西都不同，就更不要提什么共鸣的问题了。” 我有些不服气，还在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才能反驳他，却被这家伙一句话给打断了。 “就算是人也一样的，所处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世界不同，这样的两者是不可能有所羁绊的啊。”温九柏笑着敲了敲鱼缸，说道。 第二章 跑腿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你又来了。”我不爽的说道，“就连这么一件小事你也能上升到这种高度，我过来可不是听你讲大道理的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永远都讲不过他。温九柏这家伙简直就是诡辩的天才，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就算明明理在我这里，温九柏也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温九柏刻意的拖长音说道，“你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听我讲道理的，你来是为了给我打工的嘛。” 我心道不好，温九柏只要一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接下来准没好事。 “那你也不要在这里闲着了，去帮我办一件事情好了。”温九柏说着转过了身，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就拿出了一个封好的信封递给了我，“去帮我跑一趟腿。” “——啊？”我立刻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一想到院子外面那天寒地冻的温度就全身心的拒绝，“让我去跑腿？平常这事不都是白来干的吗？” “那只黄鼠狼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喝酒去了，所以现在只能拜托你咯。”温九柏笑眯眯的，完全就是一副周扒皮的嘴脸。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了信封，没办法，毕竟这也是因为我说错了话导致的。 “那，要送去什么地方？” 温九柏想了想问道，“锦华路你知道在哪里吧？” 我点了点头，那条路离学校不是很远，走上十分钟就到了。平时下了晚自习我经常会跟室友朋友一起去那附近转一转，因为锦华路街边总是有很多小吃店，里面不乏许多让人惊喜的小食。 “你在锦华路一直顺着那些小吃摊走，走到最尽头的地方就能看到一道偏僻的小巷子，灰色的水泥墙和长着青苔的泥土地。”温九柏说道，“拐进那道巷子里就能看到一家破旧的面馆，把信交给那家老板就好了。嗯……是你的话，应该能找到的。” 我被温九柏的一番话说的一头雾水的，什么叫是我的话应该能找到的？难道说面馆藏在什么很隐蔽的地方不成？ 不过话又说回来，锦华路附近我也去了很多次了……路的尽头有那样的小巷子吗？ “好了，快去吧。”温九柏却不许我多想，推着我的肩膀往外走，一边说道，“对了，记得要报我的名字。如果他不相信你的话，就把那把扇子给他看一下。扇子还在你身上吧？” 我点了点头，温九柏送给我的那柄青色折扇一直都放在我的背包里，虽然我还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 “去吧去吧，回来以后，我请你吃炖鸡。”温九柏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 这句话让我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真的吗？” “什么时候骗过你？” 在炖鸡的鼓舞之下，似乎门外呼啸的寒风也不算很冷了。我把信封放在背包里装好，就向锦华路出发了。 我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等走到那条小吃街，就已经是五点钟左右了，学生们陆陆续续的下了课，小吃街正是热闹的时候。我绕过人群和摊位，按照温九柏所说的一直沿着吸水砖往街道的尽头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已经开始发暗，太阳在西边只露出了半张脸，我终于走到了街道最末端。 的确是个挺偏僻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行人路过。然而，我也没有看到任何小巷子啊。 街道尽头的确有一堵围墙，围墙的颜色也确实是灰色的，可这里被水泥给堵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着青苔的小巷子。 我摸了摸手里的信封，该不会是温九柏那家伙搞错位置了吧？我确实是按照温九柏所说的路线走的，一点都没差啊。 就在我掏出手机，准备给温九柏打个电话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背后有风吹过来。 有风？ 可是……我的背后明明是一堵水泥墙啊，怎么会有风呢？ 我迟疑着将手里的手机放了下来，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就在一分钟前还是一面水泥墙的地方，此时却变成了一条歪歪斜斜的羊肠小道，灰色的石板、泛着青苔的泥土地，和温九柏所说的一模一样。 “不会吧……”我喃喃说道，当然，还是毫不犹豫的顺着那条小路走了进去。 这条路很窄，差不多是只能通过一个成年人的宽度，而且道路也没有任何分岔，径直走进去，没过多久，我就看到了温九柏所说的那家破旧的面馆。 说这家店是家面馆都有些抬举它了，因为在我看来，比起一家店，它更像那种简单搭建出来的小棚，顶上蒙着一张灰色的遮雨布，下面是用木板搭起来的简易墙壁，正中央开了一扇窗户，从里面能隐约的看到有人影在忙活着。 “哦呀，有客人啊，稍等一下，想吃点什么呢？” 店老板似乎发现了我的到来，在里面匆匆忙忙的擦了擦手，就走了出来。 这一下不要紧，我和他全都吓了一大跳，同时惊叫起来。 我的惊叫不为别的，是因为……这家面馆的老板，根本就不是人类。 店老板有着一张猫的脸庞，棕色的皮毛，脸颊两旁有长长的胡须。他的手臂也是猫的爪子，还能看得到背后露出来的两条尾巴，俨然就是一只人那么高的大猫。但是他却像人一样穿着衣服，还带着围裙，显然是刚刚从厨房里走出来。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后退了好几步，没控制好自己的声音，大叫道。 “等……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那位猫老板也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表情，随后他才疑惑的皱起了眉头，稍微靠近了我仔细的观察着，“哎呀，这位客人，该不会是人类吧？” 什么叫“该不会是人类”啊！我一口气梗在脖子里上不来，搞得我好像什么珍稀物种一样！ “哎呀，失敬失敬。”猫老板这才算是恢复了常态，连声给我道歉说道，“这可真是难得啊，小店已经很多年没有接待过人类客人了，刚刚真是多有冒犯了。” 第三章 猫老板（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没、没关系……”我惊魂未定的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家面馆的老板是一个……猫妖？而且他说话的语气给人感觉变扭极了，就好像什么古装电视剧似的，用词文绉绉的。 而且，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接待过人类客人了？这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之后，我不禁变得警惕起来。那么这里会不会也像学校后面那片小树林一样，隐藏着什么百鬼夜行之类的就麻烦了。 然而这只猫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笑眯眯的冲我摆了摆手。 “客人啊，不必担心，小店向来只接待一名客人。店铺里有人的时候，别的顾客是走不进来的。你过来的时候应该也发现了吧？那条小路只能容下一人。” “这、这样啊。”我尴尬的收回了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那位老板要比我热情得多，他又是擦桌子，又是收拾碗筷的，嘴里念念叨叨着。 “真是难得啊，居然有人类的客人上门。哎呦，让您把这么脏的小店给看去了，可真不好意思。对了对了，既然这么难得，这顿面就当做我请客好了。客人想吃点什么？” 这位老板的热情简直让人没法推辞。 “呃……不用了，其实我不是来吃饭的……”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请客哦。”说着老板也不理会我的意见，就转身直接走进了厨房，“不过小店寒酸，就只有清汤拉面而已，客人不要嫌弃啊。” ……就算我想嫌弃现在也没法嫌弃了啊。 “不过，客人，这可不是我自夸。”那只猫一边在厨房里烧起了水，挑起一把面条，一边说道，“你要是吃过一次小店的拉面，就再也忘不掉啦。” 我无可奈何，也只能等到老板把面盛上来。虽然我今天晚上的确是没有吃饭，可我也不打算只吃一碗清汤面啊。这位老板有些热情得过了头了。 可是，没过多久，空气中传来一阵面食独有的香味，我吸了吸鼻子，肚子不由的咕噜叫了一声。 “就等了，好，快尝尝吧！” 一碗没有任何特色的清汤挂面放在了我的面前，但是里面飘来的香味却十分不同寻常，让人食指大动。我看了看猫老板期待的眼神，还是拿起了筷子，挑了几根面送进嘴里。 很难形容这面的味道。明明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清汤面，可是吃进嘴里以后却有一种独特的香味，非常好吃，让人觉得这果然不是属于人间的食物。 “怎么样？”猫老板一脸期待的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夸赞道，“嗯，很好吃！” “太好了，那你就多吃点吧。”猫老板喜笑颜开的说道。 我点点头，也不再推脱。这碗面的味道的确很好吃，没过多久我就将碗里的面条吃了个干净。 一大碗面条竟然全都被我吃下肚子了，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清汤挂面。我打了个饱嗝，把筷子放回碗旁诚挚的说道，“太好吃了，多谢款待！” “哈哈哈，觉得好吃就太好啦。”猫老板发出爽朗的笑声，端起空碗拿进了厨房。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个……老板，这面条是用什么做的啊？怎么会这么香呢？”我犹犹豫豫的开口。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聊斋里的鬼故事情节。什么书生在深山里误入豪宅，吃饱喝足以后却在墓地里醒来，发现之前吃过的饭菜都是腐烂的老鼠之类的…… “啊，放心吧。”猫老板看到我的表情，立刻就笑起来，“不是用人肉，也不是腐烂的动物肉，就只是普通的面粉而已。” 这么一说，我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不过，是用人的灵魂做出来的啊。”猫老板又补充了一句道。 啥？我一瞬间感到一阵反胃，捂住了嘴巴。人、人的灵魂？！ “哈哈哈！”没想到这只猫看到我的反应反而大笑起来，连忙解释道，“客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啦。面条就只是普通的面条而已，不同的是这里的环境啊。” “环境？”我好奇的问道。 “没错，你的灵力这么强，应该多多少少能够有所感觉吧？”猫老板背过身去，优哉游哉的刷着碗，两根尾巴轻轻的摆动着，一边说道，“这附近有很多无家可归的孤独游魂，他们既无法回到阳界，也找不到去往三途河的路，就在这附近长久的徘徊。有灵魂的地方就有灵气，食物若是沾染上这里的灵气，就会变得意外的美味起来。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在这里开起了面馆，这碗面呢，越是灵力强大的妖或人，就越会觉得它好吃呢。” “原来是这样啊……”猫老板说的我也不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只不过起初我只能感觉到四周传来些微的冷气，现在经过他的解释，那种游魂的阴气就格外明显了，甚至还有一些半透明的影子从我的视线一角里一掠而过。 “不能帮帮它们吗？”我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它们是迷路的游魂吧？” “这可很难了。”猫老板笑吟吟的说道，“人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自己的规律，有的灵魂就算不用引路人，也能找到正确的道路。有的灵魂就算摆着一条通天大道在前方，它也不知该去往何方。这森罗万象，岂是渺小的你我所能轻易改变的？” 这么说……也的确是这么回事。我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这个问题，而是掏出了钱包。 “对了，这碗面多少钱？”我问道。 “哎呀，不是说了吗，你难得来到这里，这碗面就算我请啦。”猫老板爽朗的笑道。 “既然是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可不想吃白食。”我的态度也很坚定。 猫老板似乎被我说动了，为难的摸了摸尖尖的耳朵，“可是，人类的货币在这里也是没有用的啊……怎么办呢？噢，对了，这样吧。” 猫老板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手，走到前面来，向我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子，“你就给我一个钱币吧。” 第四章 猫老板（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钱、钱币？”我莫名其妙，“一块钱的那种硬币吗？” “多少面值的都无所谓。”猫老板笑着说，“我喜欢收集人类的货币，不过听说最近你们都把钱币改成纸做的了。那么就给我一枚能够保留着的钱币吧。” “这、这样啊。”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但我还是从钱包里找出了一个一元硬币，递给了猫老板。 “哎呀，有趣，上面还有人像啊。”猫老板接过硬币，十分愉悦的甩了甩尾巴，把硬币对着灯光转了两圈，然后取出一个很有年代感的铁盒子，把硬币郑重其事的放了进去。 我越过猫老板的肩膀，看到他手里的铁盒子里还有许多其他的钱币，明代的洪武通宝、清代的顺治通宝，还有一些更加古老的我叫不出名字来的钱币，更加奇怪的是，这些明明都很有年代的铜钱，放在猫老板的铁盒子里，却好像不会变旧一样，和我的那枚一元硬币一样崭新。 “对了，客人。”猫老板把铁盒子收起来，转过身来，“你之前是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对了！我一拍脑袋，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了！ 我连忙从背包里翻出了温九柏给我的那封信，递给了猫老板。 “信？”猫老板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摸出一副眼镜来，煞有介事的戴上了，“这是谁的信？” “啊，是除妖师温九柏要我帮忙带给您的。”我连忙说道。 “哎呀，怪不得呢。”猫老板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手中的信拆开，看了一会。信大概不是很长，因为没多久的功夫猫老板就读完了。他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我，露出了些许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脸。 “命运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啊。”那猫老板就像突然悟到了什么似的，盯着我乐呵呵的笑起来了，“跟着那家伙，你可是还有一段艰难的道路要走啊。” “这个就算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想到温九柏的德行，我就忍不住翻个白眼。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信我收到了，回去以后替我谢谢温先生。”猫老板说着，将信封揣进了怀里，“还有，谢谢你的钱币。” “哪里，我才是要谢谢您的汤面呢。”我站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个好说，喜欢就再来嘛。”猫老板笑眯眯的说道。 我向老板点了点头，正要顺着小路离开的时候，又被他从身后叫住了。 “对了，人类之子啊。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一点。”猫老板嘱咐说道，“这附近可是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东西哦。” “谢谢老板，我会注意的。” 我向猫老板道过谢，背上背包，又顺着那条长满青苔的小路走了回去。 没想到，妖怪之中也有这样友善的啊。我想着被我吃下肚的那碗面，不禁露出了笑容。 一块钱买了那么好吃的一碗面，那老板说的也是，如果有时间，下次再来这里吃吧。 就在我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一顿，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不小心给踢倒了。 我低下头一看，这条羊肠小道旁竟然有一只花瓶，里面插着两支白色的百合花，此时被我踢倒了，正从里面流出水来。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路边有这只花瓶的吗？我心里犯着嘀咕，但还是选择弯下腰，把花瓶给扶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就在这时，小道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一阵寒意侵入了身体，我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果然还是好冷啊，还是快点回去吧。这么想着，我连忙加快了脚步，顺着弯曲的小路走出了这个狭窄的小巷子。 眨眼之间，我又站在了锦华路的街边，身后的小巷子消失不见了，恢复成了水泥墙的样子。 只不过……为什么四周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了？我记得来的时候还是黄昏，而现在不要说商家了，连街边的路灯都是暗的！ 我赶紧掏出手机来看时间，上面竟然显示着……凌晨03:40？！ ———————————————————— “温九柏！” 我“砰”的一声踹开了老宅的屋门，气势汹汹的向里屋走去，再狠狠的推开屋门，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那可怜的木桌子被我拍出了很大的声响。 “嗯？终于回来了啊。”温九柏坐在屋里的沙发上，赤着脚翘着腿，正目不斜视的玩着什么手机游戏，连看都没正眼看我一眼。 这态度让我更生气了，拔高了声音，“你还真好意思说！我从那个巷子里出来以后，外面竟然过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你知道我旷了多少节课吗？狄子真一整天都没敢锁宿舍门，石一彤和苏晓筠更是找了我一天，人文学院上上下下的老师都知道我消失了一整天，我要是再不回去他们就该报警了！更别提我要在凌晨三点半黑灯瞎火的摸回学校，然后还被院长给记过了！” “那不是很好吗？”温九柏面带笑意，手指还一刻不停的流连在手机屏幕上，完全没有在听我说话的样子。 “好你个大头鬼啊！”我气得上前一把夺下温九柏的手机扔到了沙发上去，“我好不容易才给老师们塑造出好学生的印象啊，你要怎么赔我！” “好了，好了，不要那么生气嘛。人生不吃点哑巴亏怎么叫做人生嘛。”温九柏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表情里甚至还带了点幸灾乐祸，“谁叫你自己不注意时间的，这也不能怪我嘛。” “什么不注意时间啊！我顶多只在那里呆了二十分钟，吃了一碗面而已，怎么会一出来就变成过去了一天呢！”我抱怨道。 “这个我之前不就跟你解释过了吗？”温九柏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时间速度，上次苏晓筠在百鬼夜行里的事情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你可别怪我没跟你说过啊。” 第五章 怪梦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这……我被温九柏说得有些哑口无言了。 “不过嘛，也可以理解。那家面馆的面可是美味得让人流连忘返啊。”温九柏微笑着说道，“他一定相当热情的招待了你吧？”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是啊，不过一开始他真的把我吓了一跳。那个老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温九柏闻言笑了起来，“啊，那位老板是我的熟人，他是一只二尾猫。” “二尾猫？”没听说过的名词。 “没听说过吗？”温九柏解释道，“猫妖的一种。中国古代传说猫拥有九条命，因此猫每九年就会在尾巴根部生出分叉，等到完全分成两根尾巴的时候，二尾猫就诞生了。二尾猫最早被日本人记录在册，称之为‘猫又’，最早出现在《日本灵异记》的说话，描述一只猫死后产下的胎儿竟然变成人的故事。猫妖是上了年纪的老猫，通常以老太婆的形象显现，身体大约是人类体型的一倍，大只的猫妖甚至可以长得像小牛一般大小，尾巴在末端分叉为二。当然了，这些都不过是人类的一些臆测，真正的猫妖并没有那么神秘，只不过是随着猫年龄的增长，逐渐吸取自然之精华，一边学习着人类，拥有了自己的思考能力而已。” 我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他看起来是个挺厉害的妖怪啊，为什么会在那种小巷子里卖面呢？” “人类也有各自不同的兴趣和工作，你凭什么觉得妖怪就不会有呢？”温九柏笑着说道，“好了，说正事，那封信你到底有没有送到他手里？” 我点了点头，“送到了，那只猫老板还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什么命运之类的……” “送到就好，辛苦你了。”温九柏笑眯眯的说道。 “不过，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啊？”我不禁好奇的问。 “这个嘛。”温九柏转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上放着的小鱼缸，说道，“收到别人的礼物，总要表示一下答谢嘛。” 我恍然大悟，鱼缸里的那条小金鱼，原来是猫老板送给温九柏的吗？ “另外我也拜托他最近稍微注意一下‘那边’的动静。虽然也许是我多虑了，不过万一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就麻烦了。”温九柏笑道。 我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这种妖怪和妖怪之间的奇妙关系，还这真不是我等人类能够窥探的。既然温九柏也不想说清楚，我也就不再追问了。 大概是情绪放松下来，困意也袭上了心头，我不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别忘了你还欠了我一顿炖鸡呢，不过现在太晚了，我要赶快回学校了，免得他们再记挂我。”我朝温九柏摆了摆手，“明天记得请我吃炖鸡，你可别想逃。” “你啊。”温九柏无奈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像某人一样连时间都不会算的。” 我朝温九柏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要往外面走，却突然又被温九柏给叫住了。 “顾羽，等一下。” 我莫名其妙的转过身，“怎么了？” 温九柏微微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目光停在了似乎是我后背的位置。 “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东西？” “啊？”我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温九柏却不再回答了，眼睛又眯得紧了些，最后终于摇了摇头，“不……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莫名其妙的。我耸了耸肩，离开了老宅。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变得格外困倦，明明才下午三点多，从老宅走向宿舍的这段路上我就接连打了十几个哈欠，眼皮不停的在打架。所以一回到宿舍，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迷迷糊糊之间，我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情景记不清了，可却有一个声音不断的传来，让我记忆很深刻。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应该还很年轻。那个声音不断的在我的耳边响着，好像在呼唤着某个人似的。 听不清她叫的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却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极度的急切和渴望。 “……好想你。” “……好想见你。” “你现在在哪里？” 什么啊……想见就去见啊，为什么要一直在我耳边说话？我迷迷糊糊的这样想着，在梦里用手捂住了耳朵，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从梦里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头疼，后脑勺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生生的在疼。 ……怎么回事？我揉着后脑勺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教室的地板上，而包括老师在内，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 “顾羽？你不要紧吧？”坐在我身边的苏晓筠惊呼出声，寝室的几个舍友也向我投来了关心的目光。 “没、没事。”我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来后脑勺抽痛的感觉是因为刚刚从椅子上摔下来了。 不过，我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宿舍睡下的……怎么会一下子就到了教室里面了呢？我揉了揉太阳穴疑惑着，难道是我睡迷糊了不成？ “顾羽。”苏晓筠探头过来，小声的问，“你还好吗？” “啊？”我摇摇头，“没事，没事，除了脑袋有点疼……” 苏晓筠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但还是放弃了追问，选择了听课。 刚下课没多久，我还在收拾桌子上的笔记，狄子真、周朗和齐博简三个家伙就“唰”的一下子围了过来，对我投来了十分关切的目光。 “顾羽，你没事吧？” “你还好吧？”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啊？这是怎么了，你们是要吃了我啊？” “可不敢，我们几个还怕你把我们给吃了呢。”齐博简嘟囔着说道，然后被狄子真用胳膊肘给顶了一下子。 “他不是那个意思。”狄子真接过话茬说道，“主要是今天你表现得……都怪怪的。” “啊？”我更加迷茫了，“怪怪的？怎么了？” 【今天由于特殊原因只有一章更新，非常抱歉】 第六章 怪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简直莫名其妙的，我也没在意，拿起背包走出教室准备去上下一节课了。 不过怪事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发生的。 首先是下楼梯的时候，我撞到了正好也往这边走过来的梁凯风。 说起来我和这小子也真是孽缘，记得第一次和他结下梁子就是因为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没想到今天竟然又遇到了同样的事。 “喂，没长眼睛啊你！”梁凯风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还是那副骂骂咧咧的样子，抬起头才看到了我的脸，“咦，怎么是顾羽，你没事吧？” 幸好现在我和梁凯风的关系已经缓和很多了，也用不着担心我们会再在这里打一架什么的。 我的心里是这样想的……然而，那一瞬间，我的身体仿佛完全不听使唤了。 “非常抱歉，您没有什么地方受伤吧？”我用柔软的声音说道，上前几步关切的看向梁凯风。 梁凯风惊恐的看着我，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事啊……你才是没事吧？” 我露出一个如花般的羞涩微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的，承蒙官人担心了。” 梁凯风持续惊恐的瞪着我，同时脸颊上飞起了一片红晕，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我向梁凯风行了一个屈膝礼，离开了楼梯口。 然后，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顾羽！传球！” 远处的石一彤把足球往这边踢了过来，一边朝我大喊着。而我不知怎么的就站在原地，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小心！”周围几个人都惊呼起来，然而没有用，踢来的足球直接飞过来，砸中了我的肩膀。 “顾羽！”石一彤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来，“你怎么不躲开啊？没事吧？” 他见我不动也不说话，更着急了，直接上前扳过我的肩膀，“你怎么了，说话啊？” 不看不要紧，一看把石一彤吓了一跳。 我梨花带雨的转过了头，因为疼痛而蹙紧了眉头，满脸都是泪痕。 “好疼。”我轻声说了一句，咬紧了嘴唇，求助般的看向石一彤。 石一彤完全慌了手脚，“怎、怎么了？哪、哪里疼？喂！喂喂顾羽，你怎么昏过去了啊？起来啊！怎么了你是！” ……整整一天，一直都在不断的发生这种事情。而在我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全班的男生都会对着我脸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把石一彤从教室角落里拽出来，而这小子支支吾吾的话都说不清楚，瞥了我一眼居然还脸红了。 “我、我怎么知道嘛……这不是要问你自己吗？”石一彤放弃般说道。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啊！”我用胳膊肘肘了石一彤一下，“哎，你脸红个什么劲，快说话！” 石一彤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但是，顾羽，你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呃，不干净的东西啊？” “不干净的东西？”我莫名其妙，“没有吧……” 石一彤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敢随便下断论，不过顾羽，你的情况很像被什么……给附身了啊。” “附、附身？”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引得周围好几个人往这边看，我又连忙压低声音，“怎么会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石一彤苦恼的说道，“这种事你果然还是等放学以后，去温先生那边问问看吧。” 石一彤说的也是，现在的情况，除了去问温九柏，也别无他法了。 下课之后我独自走上去往老宅的路。太阳往西边落下去，天空渐渐暗下来，空气也变得更加寒冷了。我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推开老宅那扇沉重的后门。 “温九柏！”我一脱下衣服就大声喊道，然而里面并没有传来任何回应的声音。 算了，温九柏这人经常这样的。不是在玩游戏就是在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温九柏——”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往屋里走，直到看到门口那副“未与君识君已别”的对子时，一阵香味钻进了鼻子里。 这个味道是——炖鸡？不会吧，难道温九柏真的给我做了炖鸡？ “回来了？”温九柏的声音先传出来，然后我就看到温九柏身上穿着围裙、嘴里咬着一只小勺，双手正绕到脑后去，把他的长发绑了起来。然后他冲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怎么样？味道很香吧？”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断了根弦似的，“啪嗒”一声，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接着，我就再度无法控制身体。这一次，是脚下一软，直接冲着温九柏倒了过去。 ——想见你。 ——想要抱住你。 ——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终于，终于能够再度见到你了。 温九柏手上的勺子掉在了地上被摔了个粉碎，而我直扑进温九柏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温九柏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条件反射般的接住了我，把我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我听到温九柏调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的一瞬间，温九柏的眸子映入我的眼底。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温九柏的眼睛竟然这么好看，这样注视着他，真的很想…… 不行！这个时候我的脑袋里敲起了警钟，这不是我，不能这么做！ 在最后一秒钟，我一下子松开了抱住他的手，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紧接着就感觉到身体的主控权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而温九柏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皱起眉不解的看向我。 “顾羽，你没事吧？” 我握了握手，又松开。身体确实回来了，不仅如此，连那种异常感都消失掉了。 “怎么了？”温九柏走近我，用手抬起我的下巴端详着我，“你今天似乎怪怪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两步躲开温九柏的动作，脸上发烫起来，“没、没什么啊！什么事都没有。” 第七章 鸡的苦难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哦？”温九柏盯着我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是吗？你躲个什么劲，明明刚刚还那么热情的。” “才没有！”我脸上更烫了，“刚刚那个不是我！” “哎呀，害羞了就死不认账啊。”温九柏似乎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狐狸一样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奇怪的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没有再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而温九柏偏偏今天热情的炖了鸡，而我实在不愿意扫他的兴致，被附身的事张了张口，还是吞了下去。 “顾羽，顾羽？” “啊？”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温九柏用汤勺敲了敲碗，托着下巴看向我。 “我难得有兴致自己下厨，顾小羽却一点也不赏脸呢。”温九柏扁起了嘴，突然像小孩子撒起娇来，“真是伤心啊。” 我哭笑不得起来。温九柏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自从校园案结束以后，他在面前的样子就没防备了不少，偶尔还会像这样露出自己孩子气的一面。 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我也说不清楚。 “什么什么！这个香味是——！” 大老远的，我就听见白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的大喊，“温九柏！你这家伙竟然背着我炖鸡吃！” 接着一道白色的闪电从门外冲了进来，那只黄鼠狼脏兮兮的爪子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上了桌子，两只眼睛盯着那盆炖鸡直发光。 “啊——好香啊！想不到你竟然还会这一手啊，温九柏！” “什么叫背着你？”温九柏恢复了冷脸，手里的勺子敲了几下，把白从桌子上赶了下去，“是你自己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玩乐去了。下去下去，去洗个澡，别用脏爪子踩我的家具。” “小气鬼！”白向温九柏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就一溜烟的蹿了下去，大概是洗爪子去了。 我不禁露出了微笑，拖了把凳子在桌前坐了下来。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见过温九柏做饭，也很少在老宅里吃东西。偶尔有那么两次，也都是两个懒人窝在沙发里叫外卖。每次都能把外卖小哥弄得云里雾里，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仙境。 不过，温九柏会做饭这件事我也一点都不惊讶。老实说，温九柏会做什么我都不会惊讶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不会做的事情吗？ 我拿起筷子，从汤盆里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一阵特有的清香在嘴里弥漫开来。 “怎么样？”温九柏也盛了一碗米饭，拿起了筷子。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吃！” 温九柏也笑道，“说好了是犒劳你的，算是你旷课一天的补偿吧。” 我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 温九柏也开始吃饭，当然了，他的吃相比我要好看太多了。一口是一口的，十分优雅，一点也没有我狼吞虎咽的样子。 话说回来……温九柏会觉得饿吗？在老宅的时候几乎没有见过温九柏吃东西，但每次如果我带来一点什么吃的，他也会恬不知耻的过来要就是了。 “不会哦。”温九柏优雅的小口喝着碗里的汤，突然说了一句。 我被吓了一跳，抱怨道，“你这家伙有读心术吗？” “读心术虽然没有，不过对付你这样头脑简单的小鬼还是绰绰有余的。”温九柏弯眼笑道，一边把一块肉送进了嘴里，“虽然不会饿，不过也不耽误我品尝饭菜的香味啊。人类对于食物总是有独到的见解，什么样的香味要配什么样的调味品、什么样的食材要配什么样的火候。这世间所有的生物，唯有人类能将食物变成一种艺术。” “那是当然了。”听温九柏这么说，我心里竟然涌出某种骄傲感来，“人类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物种嘛。” “也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物种。”温九柏从汤盆里夹起一只鸡脑袋，那脑袋在灯光下泛着油光，看上去十分美味，“因此，人类的食物才是最美味的。因为这些食物之中，都包含着苦难啊。” “苦难？”我嘴里的米饭吃了一半，含糊不清的问道。 “死去的生物在临死之前所经历的苦难啊。”温九柏就像谈论天气一样风轻云淡的说着，“人类的食物，无一不是经历过圈养、收割、宰杀和其他折磨之后才诞生的，与其说人类食用的是食材的香醇，倒不如说是享用了苦难啊。” 一瞬间，温九柏筷子上的那块鸡头仿佛变得可怖起来，张开的硬喙好像在诉说着生前的痛苦一般。 我浑身打了个寒颤，哀怨的看向温九柏，“吃饭的时候你说些什么呢！诚心让人吃不下饭去是不是？” 温九柏大笑起来，“你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谁也没有不让你吃啊，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应该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才对。来，这块鸡头给你。” 说着，温九柏把夹起来的鸡头往我碗里送。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影子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我的鸡头。 “白！”我愤怒的叫道。 果不其然，那只白色的黄鼠狼正蹲在桌子上，愉快的摇着尾巴，嘴里叼着那只鸡脑袋，正啃得不亦悦乎。 “反正我看你也没有要吃的意思，我就不客气啦。”白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鸡头啃了个一干二净。 “小偷！”我愤愤的说道。 “好啦，你就赶快吃你的吧。”温九柏微笑着又夹了两块肉给我。 温九柏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位绝世美男子。我心中那种莫名其妙的悸动又出现了。 不对…… 这份悸动，到底是属于我的，还是属于很可能藏在我体内的，不知名的女子的呢？ “看来，今天你也是来蹭暖气的，没有任何事情啊。”吃完饭，温九柏送我到老宅大门口时，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啊……嗯，是啊。”我抓了抓头发，“你这里很暖和嘛。” “真拿你没办法，好了，一会天就要黑了，快点回去吧。”温九柏伸出手，揉了一下我凌乱的头发。他总是喜欢这么摸我头发，简直跟对小孩子一样，就算我说了他很多遍，他也完全不听我的话。 而我—— 我居然伸出了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第八章 附身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的手掌并不是特别温暖。他的体温应该比常人要低一些，但是不知为何，握起来十分的舒服，简直……不舍得松手。 “怎么了？”头顶传来温九柏的声音，我才一下子醒悟过来，慌忙松开了温九柏的手。 “没、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糟糕了，刚刚一定又被控制了。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跟温九柏开口谈论这件事了，我后退两步，匆匆忙忙的跟温九柏道了别，几乎是捂着脸往山下跑了回去。 ———————————————————— 仔细一想，如果非要说这几天我遇上的奇怪的东西的话…… 我的头脑里浮现出从猫老板的店子里回来时，那个摆在路边被我一脚踢翻的花瓶。现在想想，我去面馆的路上好像的确没有看到那么一只花瓶，而且在我碰翻花瓶以后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如果非要说我什么时候被鬼魂附身了的话，那也就只有那个时候了。说起来之前猫老板也说过，那一带是徘徊着的亡灵的聚集地，还让我小心一点来着。 我没敢回宿舍，当然也不敢在老宅留宿。而是摸了摸口袋里瘪瘪的钱包，想了想又想，决定自己去酒店开一间房。 如果可能的话，能和身体里的那个灵魂谈谈就好了。问问她为什么会附在我身上、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举动。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我潜意识里觉得这个鬼魂对我并没有攻击性。 相反，也许它是有什么苦处而不得不借助我的身体呢？ 就在我脑子里这样想着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子，你要去哪里？” “去酒店啊。”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等等，刚刚那个声音…… 大概过了一两秒钟之后，我的粗神经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句问话，好像……是从我自己的嘴巴里面发出来的？？ “酒店是什么东西？” 又来了！我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吓了一大跳，慌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可是这也是徒劳无用，很快我的左手就拽开了我的右手，把嘴巴给解放开来。 “你这小子，也未免太无礼了吧！” 等等，我无礼？你莫名其妙的霸占了我的身体还不让我说话，无礼的到底是谁啊！ “人类小子，你可别跟我耍花招。”那女子的声音低沉的说，语气里是满满的威胁意味，“你的命可是握在我的手上，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杀死你，完全剥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不好！还没等我有时间反抗，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就向我席卷而来。我拼命的张着嘴巴，却呼吸不到一丁点空气，氧气的缺失使得疼痛从身体的深处传来，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狼狈的摔倒在街边，甚至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 “哎，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有好心的路人上前来扶我。 这下糟糕了……我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连腿都是软的。 这个女人，是真的想要杀死我！要是我不反抗的话，就真的会暴尸在街头的！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也许是人被逼到了绝路，就在那一瞬间我头脑灵光一现。 对了，她是跟我共享一个身体的。那么我的疼痛她也一定能够感受得到！我来不及多想，张开嘴巴对着自己的舌头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可恶，小子你疯了吗？” 窒息感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剧烈的咳嗽起来，贪婪的喘息了几下，也顾不上路人对我投来的怪异视线了，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跑开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呢……” 我总算是跑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停了下来，刚刚的窒息和剧烈的运动让我整个肺部都火辣辣的疼，我相信这疼痛那个女人也是能感受得到的，因为几乎是立刻，她就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人类小鬼是疯了吧！都出血了！快点包扎一下什么的，好疼啊！” 我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嘲讽道，“原来你真的知道疼啊，那你刚刚还想把我杀死。” “谁说我想杀你了，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而已，谁想得到你这小子竟然做出这么过激的事情！” “那种吓唬是要出人命的，谢谢！”我在最后两个字上下了重音，并且十分无奈的扶住了额头。 ……这时候要是有路人经过，看到我自己和自己对话的这一幕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疯子的。 这么想着，我迈开步子大踏步的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喂，你要去哪里啊？” “闭嘴别说话！”我压低了声音，“我可不想被人当成神经病。” 在大费周章之后，我总算是来到了酒店，顺利的开了一个单人间，一关上门，我就摊倒在地上双腿使不上力了。 “小子！” 不知名的女子借着我的嘴巴说话，而我一点都不想理她。 “喂，小子！快起来！”我的手举起来拍了拍我自己的脸颊，“要不要我再‘吓唬’你一次？” 这一次，我从地板上一跃而起，愤怒的走到了房间的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脸说道，“够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附我的身，你有什么目的？快说！” 没想到这次那女鬼反而悠哉悠哉起来，“这种质问的语气就是你的态度吗？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强压下心里的怒气说道，“请问这位小姐，可以请教你的芳名吗？” “这还差不多。”那女人如果有下巴，一定早就仰到天上去了，“雏白。” “雏白？”我有点小小的惊讶，“名字还挺好听的。” “那当然了！” “实话实说吧。”我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在猫老板那个巷子里附上我的身的？” “猫老板？这个我不清楚啦，但你说是就是吧。” ……真是个随便的女人，从头到尾都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 第九章 雏白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哼，与其说是我附你的身，不如说是你带我出来的。”名叫雏白的女鬼高傲的说道，“要不是你碰翻了我的花瓶，我也不会注意到你这个人类。我已经在那里徘徊了很久很久了，你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进去的人类，我当然要把握机会溜出来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啊？”我头疼的问道。 “这要问你自己了，谁叫你闲着没事做从阳间跑到了缝隙里啊。”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对，没错，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温九柏的锅，他干嘛非要我去跑这趟腿啊！ “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严肃的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非要有什么目的吗？”雏白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想出来就出来了而已。毕竟谁也不想一直都呆在那种地方出不去吧？” 我一愣，“不打算转世投胎？” “转世投胎的时间早在几百年前就被我错过了啦。” “……也不打算变成厉鬼为祸一方？” “本姑娘干嘛要做那么无聊的事情，百害而无一利。” “那，也不打算找一个躯体，在阳间过日子吗？” “这个我不是找到了吗？”雏白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就是你啊。” 这次我想也没想，直接就往房间大门走去。 “我果然还是去找温九柏把你驱除掉比较好！” 要我跟一个女人共享身体？这个女人十几分钟前还试图杀掉我？开什么玩笑！ “啊啊啊，等等，等等！” 就在我马上要走出房门的时候，我的右脚突然被左脚狠狠的绊了一下，冷不丁的就摔了个狗吃屎。 “好疼！”我捂着额头愤怒的说道，“你又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雏白竟然慌忙道歉起来，“那个，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占用很长时间的。那个……一周！就一周的时间！” “啊？”我莫名其妙。 “让我用一下你的身体多呆一会，不会很久的，就一周的时间！”我从雏白的语气里听出了恳求的意味，“就一周，一周之后我就离开，怎么样？” 这是怎么了，这女人简直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干脆盘起腿，也不起来了，就在地板上坐着。 “你就这么喜欢呆在我的身体里？” 我话音刚落，脑袋就被打了一下。 “流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呆在一个男人的身体里面！” 我揉了揉脑袋，“那是为什么啊？” “这还用说吗？换成你在那种找不到方向的地方呆个一两百年，你也会非常想要来外面透透气的。”雏白的声音像在赌气一样，“我是鬼魂，要是没有躯体的话，在阳气重的地方呆个几天就会烟消云散的。我还想多看看现在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我犹豫起来，明显的不情愿让雏白更加着急了。 “真的！就一周的时间！我发誓，过了一周之后，我绝对不会再缠着你了，我回那条小巷子里，或者消失在什么坟地里，总之你不用担心的！”她急切的说道，“还有还有，这一周里我也绝对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的，也不会抢身体的控制权的，我、我，谁骗人谁是小狗！” 一听她这么说，我就忍不住心软下来了。没办法……再怎么说，我身体里的这个灵魂也是属于一个女子的，再争执下去，我恐怕就要被说不会怜香惜玉了。 “那……好吧。”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的吗！” “嗯，不过你要遵守你的诺言啊。这一周时间里，我们要约法三章。第一，你绝对不能在学校里出现，也不能在旁边有人的时候控制我的身体。第二，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擅自——” 结果我的话还没说完，雏白就直接打断了我——不如说是直接把我的嘴巴抢了过去。 “啊啊，感觉好饿啊！你这小子难道中午没吃饭吗？肚子为什么这么空啊！”说着，雏白就伸了个懒腰，开始在我的背包里翻翻找找起来，“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我刚刚才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擅自控制身体！” “可人家饿了哎，我吃东西还不是喂饱你的身体，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才对！” “肉也不是长在你身上的！不许吃我的面包！那是明天的早饭！” “你好啰嗦啊！” ———————————————— 明明是一个人住宾馆，等到躺到床上的时候感觉却像和十几个人一起通宵狂欢了似的。等我累到终于连眼皮都睁不开了的时候，雏白才总算消停下来，安静的不说话了。 也可能她在我之前就睡着了吧。我这么想着，也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说是我的梦……可醒来以后仔细想了想，那个梦，与其说是我的，倒不如说是属于另一个灵魂的。 梦里，我是一个女人。不，我曾经是一个女人。 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前，我曾经是一个女人。 时间在死后的世界里停止了意义，留下的也只有零星的碎片而已。 妓·女、毒打、强·奸、背叛……我生前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死去的，那份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留下的，大概，只剩下那份恨意还一清二楚。 可是时间久了，连怨恨的对象都会模糊不清。我所怨恨的人应该早就死去了，应该连转世都轮回了好几次了，可是我却还留在世界上，抱着一份被时间凝固了的仇恨，漫无目的的徘徊着。 从小时候开始，就有大人对我说。人死了以后会去很美丽的地方，会有人为灵魂引路，会有孟婆汤让灵魂忘记前世的痛苦，坐上木舟，度过三途河，到达彼岸。 但是，我的名字仿佛被黑白无常遗忘了一般，从没有谁找到过我，也没有人为我引过路。我迷茫着，在迷茫中度过了千千万万个年头，忘记了生前、忘记了仇恨，最后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并不是所有的灵魂都有幸遇上那神秘莫测的引路人，像我一样在时间中迷失了自己的游魂，如同大树上的树叶一样繁多。 第十章 奇遇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就是这时我才想到，在如树叶一样繁多的灵魂中，我却遇到了他，是何其的幸运。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天空中正下着小雨，我正游荡在一条街上无所事事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了我的眼前。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衫，及腰长发瀑布一样披散在背后，他拿着一把油纸伞，神情淡然的走过湿漉漉的石板路，精致的五官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好美的男人。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而且，总感觉这个人的背影，有种非常寂寞的感觉。 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么晚的时间一个人走在街上呢？前段时间我还听到官差在到处吆喝，说有什么杀人妖魔在这一带徘徊，酉时以后就基本上没什么人在外面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会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走着夜路呢？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脑海里突然就产生了一个怀念头——去逗逗他吧。 虽然我是一个鬼，但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像是吓唬路人、闹些灵异事件什么的。与其说我是一个什么好鬼，倒不如说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无趣了。 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引起我的兴趣了，除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美男子。 我悄悄的绕到他的身后，清了清嗓子，准备怪叫一声吓他个措手不及。等他吓了一跳以后回过头来却什么人也看不见，那种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可是没想到，还没等我发出声音，那个男子就回过了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似乎早就察觉到了我幼稚的举动。 “姑娘，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闲逛，可是很危险的哦。” 被吓了一跳的反而是我，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捂住嘴巴，“你、你能看见我？” “我的感觉可是很敏锐的。”那个男人朝我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说道，“藏在身后想要突然吓我是不可能的哦。” 我缓缓的把手放了下来，惊讶的看向他。 难道说……这个人，把我当做普通的人类女子了？他的表情那么平静，一点也不像遇到鬼的样子。 “好了，快点回去吧。”他催促道，“下雨了，很冷的。而且最近这里也很不太平。” 就算是下雪，我也早已经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了啊。而且…… “我没有地方可回去啊。”我干脆绕到了他身边，和他保持同样的速度行走着，“这里就是我的家。话说回来，大晚上的在这里游荡的也不止我一个人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男子转过了头，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但很快又消失了，“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自己的事情？”我追上去问道。 就算我看得出这名男子似乎并不是很愿意和我搭话，但我还是坚持的追在他身边。 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再一句也好，我这样迫切的需要着交流。 “喂，你要到哪里去？回家？去朋友家？”见他不回答，我又追问道，“还是说，难道你是在等人吗？” 虽然他还是没有回答，但从他的表情上，我猜测我可能是猜对了。 “不过都这么晚了，你等的人还会来吗？”我干脆绕到了他的前方，堵住了他的去路，不由分说的挤到了他的伞底下。 就在这时，我愣了一下。大概是由于我和他的距离突然拉近了，我竟然从他的衣服上，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不，我也说不清那算不算是嗅到，毕竟我已经是鬼魂了。但是那股味道却像烙在我的大脑里一样，传达着危险的气息。 我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察觉到我的反应，但他仍然像之前一样一脸平淡的表情，“这个嘛……与其说是我在等人，倒不如说，是有东西等我。” 等你？等等……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个男人的眼神就突然变了。 他的瞳孔收紧，眉头紧皱，目光如同锋利的匕首一样死死的盯着我——身后的位置？ “闪开！” 什么？怎么了？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力道，他用力的把我推开了。 我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嘶吼声，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那种声音，像是人类婴儿的哭声似的，可声音大得山崩地裂，震得我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 我回头看去，却差点吓得尖叫起来。我的身后站着一只巨大的猛兽，身上有着豹子的花纹、鹿一般的蹄子，头顶上长有一只独角，血盆大口里全是尖利的牙齿，此时正冲着我们大张着，一张嘴差不多能够完全吞掉一个成年人。 那是，什么怪物啊！ 我吓得双腿发软，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个怪物带来的压迫感就连已经死过一次的我都浑身战栗，可穿长衫的男人连手中的油纸伞都拿得稳稳的，脸上也没有半点惧色。 “啊呀，看来是被我惹恼了，这下可有点麻烦了啊。” 他不仅不惧怕，脸上反而还露出了一抹微笑。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我无法形容的妖兽向男人扑了过去，可男人向旁边轻巧的一躲，又将那把伞往妖兽的方向一甩，那妖兽的大口一张，只撕碎了那把油纸伞。 紧接着，男人趁这个时间，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青色的纸扇，“唰”的一声展开来，口中念起了我听不懂的咒语。 “四时八节，神不内养，外作邪精；归命！本不生！如来！急急如律令！” 顿时，那柄纸扇上就浮现出了金色的条纹，那妖兽立刻就痛苦的倒在地上嘶吼起来。 “个头挺大，却没有什么战斗力呢。” 这一来，男人就慢悠悠的走到了那妖兽的面前，甚至蹲下身来，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啊，还是等到有能力吃掉我的时候，再出来吃人吧。” 那妖兽愤怒的大吼一声，却无奈于咒术的力量，顶多只能吹动男子的几根头发而已。 “妖邪归尽。” 男人轻吐几字，我就看到那只巨大的妖兽在咆哮中化作了一阵青烟，原来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不起眼的白色纸人。 第十一章 相处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男人走上前，捡起了那片纸人，揣进了怀里，这才回过头来看向了惊魂未定的我。 “我说了，现在的夜晚是很危险的。不光是对人类，对鬼魂也是一样的。”说罢，他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说着，他捡起了地上那把破烂的雨伞，连头也没回，就往远处走去了。 我是这个时候才察觉到的，原来如此，之前嗅到的他身上的味道并不是什么血腥味。 那是……非人之物的气息。 ———————————————— 梦就断在了这个地方，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花了两三秒钟的时间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对了……昨天我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为什么开房来着…… “啊！”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全清醒了。 那个女鬼，叫做雏白的，在我从小巷子里回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缠上了我，附了我的身，昨天还差一点让我在大街上窒息而死，晚上还—— 对了，她现在还在吗？ 我小心翼翼的清了清嗓子，“雏白，你在吗？” 四周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回答。 我摸了摸脖子，那种窒息的残留感还很真实，我很确定昨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梦。 那就是说，我醒了，雏白还在睡觉吧。想到这里，我心里涌出了一种愤愤不平感。 可恶，发生了这种事，凭什么那家伙还能睡得这么香，我却一大早六点钟就醒过来，再也睡不着了？ 而且，就算我还想再睡一会，我的膀胱也不允许了。无奈，我只好慢吞吞的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跑去厕所解决生理需求。 站在马桶面前的时候，我还在思考要怎么解决这个雏白的问题，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声突如其来的插了进来。 “嗯，果然跟你的长相一样，这个也很秀气嘛。” “啊——！！” 老实说，我很没出息的当场大叫了起来。 “吵死了啦，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是你干什么才对吧！”我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提上裤子。 “哈哈哈，你真可爱啊，果然是小处男。” “闭嘴！谁让你随便冒出来的？”我怒气冲冲的说道，“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没我的允许你不许随便——” “我也没办法啊，早上一醒来你就在解手了，你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那你也别说出来啊！”我愤愤的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真的不会再偷看啦。” “你刚刚承认是偷看了吧！” “呃，这个……”雏白尴尬的“哈哈”了两声，开始转移话题，“不要管啦！你不是还要去那个叫学校的地方吗？快去吧去吧！” “在去之前，别忘了我昨天跟你说好的约法三章……” 没等我说完雏白就打断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哪有那么笨！” “你真的——” “别啰嗦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跟姑娘一样，絮絮叨叨的。” 我被这句话堵得涨了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这女人……不对，女鬼简直就是难以理喻！ 不过，意外的是，接下来的一整天，雏白似乎真的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始终没有给我闹过什么动静。 “顾羽！你今天没事了吧？”一下课，石一彤就一脸担心的跑到我旁边嘘寒问暖。 “昨天你那么奇怪，有没有去温先生那里去问啊？是不是被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 “呃……”面对这个问题我吞吞吐吐起来，“其实，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怎么会呢？”石一彤惊讶的看着我，“昨天你不是还很同意我的看法的吗？话说你问了没有啊？” “没有啦。”我开始信口开河，“因为，那个，我今天起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没事了 昨天那么奇怪肯定是因为感冒了的缘故。” “感冒吗？”石一彤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是这样啊，那就怪不得你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了，原来只是感冒啊。那你今天更要注意好好休息噢！” 我干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心想这样的谎言大概全世界只有石一彤一个人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顾羽！小心球！” 就在我和石一彤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声音冲我喊道。 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可是身体却突然行动起来，身手敏捷的向旁边一躲，一个侧身，就把飞过来的篮球给抓在了手里。 那个打飞了球的男生都看呆了，石一彤则在一边鼓掌叫好起来。 好险啊……我伸手把球扔了回去，嘱咐道：“小心点！” “好厉害啊你。”石一彤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我，“果然是状态不一样了，昨天被球砸到你还哭了呢！” 什、什么？我哭了？ 我怎么不知道！雏白这家伙！ 午间休息的时候，我避开了石一彤和苏晓筠的邀请，一个人漫步在人烟稀少的法国梧桐树荫下。 “你，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吧？” 我低着头，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边低声问道。 不过我等了两秒，并没有任何回音。 “不过，你已经不是人了，那应该说……是个善良的鬼才对。”我笑起来。 这次雏白过了两秒钟，才慢吞吞的回应道，“什么啊你这人类小子，烂好人也要有个限度吧？我可是差点杀死你哦。” “只是为了吓唬我一下。”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我笑了起来，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听说，昨天在学校里你用我的身体撞到梁凯风了。” “谁啊那是，完全不认识。” “……然后你跟他道歉了。” “是、是吗？” “听说他完全被你美丽的姿态和语气给迷住了。你还问他有没有受伤。”我忍不住露出微笑，“当然了，托你的福，那家伙好像突然把我当成女神一样的存在了。” “没、没这回事啦！”雏白还在嘴硬，“本姑娘只不过是初来乍到，就、就想给刚见面的男人一点好印象嘛，这有什么错！” “是是，绝对没错。”我忍着笑说道。 虽然我现在仍然不清楚雏白为什么会找上我，为什么会如此执念的要在阳界呆上一周。但是两天的相处下来我也渐渐明白过来，当初我的第一印象果然是正确的，这个叫雏白的女子虽然有些蛮横无理，但对我和我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敌意。 第十二章 满屋书卷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她到底是什么人呢？而且，昨晚的那个梦…… “对了，小子。”在我想明白之前，雏白就开口了，“你今天还会去那个男人那里吗？” 我一愣，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男人？” “就是那个男人嘛！” “你是说——温九柏？”我反应过来。 “我、我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啊。” “嗯……看情况吧。”我思索了一下说道，“今天要是没什么作业的话……” 没想到，我的话说了一半就又被雏白急切的打断了。 “不行！你不是他的徒弟吗？怎么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呢！” 我被雏白的话给逗笑了，“哈？徒弟？等等，谁告诉你我是他徒弟了，那家伙明明就只是个剥削我的周扒皮而已，不仅不给发工资，还总是强迫我给他做这做那……” 我的话说了一半，就感觉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我只好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温九柏。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偏挑现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喂？”我打招呼的语气都不是很客气，“有事快说，我饭还没吃呢。” 那头顿了一下，笑着说道，“我看你是吃过了。” “哈？” “吃了枪药啊。”温九柏悠悠的说道，“脾气这么大。” 我一下子泄下气来。没办法，就算是我做出剑拔弩张的强硬态度，他也总有办法在一秒钟之内把我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你是笨蛋吗？”我翻了个白眼，“真的，有事快说。要是你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调戏我那就免了吧。” 温九柏发出一声闷闷的笑，说道，“不，这次不是。是真的有事。” “什么事？” “顾羽，放学以后来老宅一趟吧。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温九柏沉吟了一会，这样说道，“顺便一提，这可能会花上一段时间，晚上你大概睡不成觉了。” 看看！我刚刚是怎么说的来着，温九柏不是周扒皮是什么？要耽误别人一晚上时间的事情，他居然这么理所当然的就说出来了！ 不行，我不去，管你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明天可是一早就有课呢！ “好，我去，绝对没问题！” 在我反应过来以前，同意的话就已经说出口了，连收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哎？”温九柏有些意外道，“你竟然这么老实的就同意了啊，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怎么说也要拒绝个两三次呢。” 不是！刚刚那是雏白私自—— “偶尔我也是很乖的咯。” 温九柏笑了起来，换上了一副玩味的口吻，“原来如此，乖巧的小猫也很可爱呢。” “呃，不是，温九柏，你听我说——”我好不容易从雏白的手里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没想到温九柏却打断了我的话。 “好，好，我知道了。那么就等你过来了，再见。” 然后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雏白——！！” 当然了，有人告诉我那天下午看到我一个人神经质般的在大树底下自己和自己大声吵架，那就是后话了。 —————————————————————— 不过，虽然很生气雏白擅自控制我身体把事情答应下来，可答应的事就是答应了，也不能反悔。因此在放学以后，我还是垂头丧气的走上了去老宅的小路。 在经过那片一人多高的野草丛的时候，我再三警告雏白。 “要是再有下次，我发誓我绝对毫不留情的把你扔给温九柏。他会怎么对你，我可就不知道了。你明白没有？” 雏白的声音却十分的懒散，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还跟女人计较这些。” 我哭笑不得，“那分明是你太过分了！我警告你，在温九柏面前你绝对不能出现。他可是除妖师，专门对付你这样的恶灵！” “你说谁呢！谁是恶灵啊！” “随随便便附别人的身，你不是恶灵谁是恶灵？” “好了好了，我真的不会再随便出来啦。”雏白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无趣的样子，小声的嘟囔着，“反正，就算我出现，他也一定不会……” 后半句话我没有听清楚，但也没有仔细听。因为温九柏的老宅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推开老旧的木门，探身进去，“温九柏？” 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人应声。不过感觉到庭院里温暖的空气，看到那几丛盛开的玫瑰花，就知道院落的主人肯定在宅子里面。 我叹了口气，心情十分低落的走了进去。不知道温九柏所说的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温九柏，我来——” 推开主屋的门，我的一只脚还没迈进去，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制止了。 “小心！” 我吓了一跳，悬空的脚一晃，想要收回来又被门槛给绊了一跤，脚下一滑，就往前摔去。不过幸好在摔倒之前，温九柏眼疾手快的伸出一只手，稳稳的拉住了我的手腕。 “真是的，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啊。”温九柏无奈的说道。 我惊魂未定的站稳了身体，眼睛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周，瞪得更大了，“你与其说我不小心……不如解释一下你们在屋子里干什么啊？” 从我所站的房门处开始，一直到屋子最深处的床铺下面，整间屋子的地板上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典故、笔墨纸砚，还有一些黄色的符纸，这些东西铺满了地板，几乎连落脚的缝隙都没有了。 白也在屋子里，正蹲在某本线装书的后面煞有介事的看着，眉头紧锁——呃，如果黄鼠狼有眉头的话。 “没什么，稍微查一点东西而已。”温九柏轻描淡写的说道，他赤着脚走过那些看上去都很有年代的书卷纸张上，弯下腰给我收拾出了一块放脚的地方来。 我小心翼翼的踏上那块地方，“稍微查一点？我看你们两个是把书柜都搬空了吧！” “啊哈，顾羽来了！”白这时才注意到我的到来，十分愉快的冲我跑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几摞书卷，被一股脑的扔到了我的怀里。 第十三章 蛊雕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这些古书的重量出奇的沉重，我差点没有接住，“这、这些都是什么啊？” “这是《山海经》，这是《玄中记》。还有《搜神记》、《幽明录》和《列仙传》。”白根本不给我多问的机会，又在我的膝盖上放了好几本厚重的文献，“小心点哦，这里面有不少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籍呢。” “等等、什么？”我终于拿不动了，把一摞书全都放在了地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温九柏终于没钱了，打算变卖家产了？” “说什么晦气话呢。” 我话音刚落，就感到头上被敲了一下，温九柏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古书，完全被他当做板砖用了。 “既然过来了，就帮我们一起查吧。”温九柏在地板上盘腿而坐，翻开手中的一本书，“这可是一件十分繁琐的工作呢。” “你要查什么啊？”我好奇的问道。 温九柏竟然会摆出这么大阵势来查资料，这情况可是不多见的。一般来讲，有关妖魔鬼怪的知识全都放在他自己的脑子里了，究竟是何方妖孽能够出动温九柏整个屋子的书卷？ “蛊雕。”温九柏看穿了我的心思，回答道，“就是这家伙。” “骨……什么？”我一头雾水。 温九柏露出一个微笑，抬头看向我，“其实昨天我接到了一条委托。前来委托的是三五个壮汉，结伴而来。据说他们是从言城最北边的郊区连夜赶来这里的，就是为了拜托我为他们村子驱逐一只吃人的妖兽。” “妖兽？” 温九柏点点头，“不过很遗憾，他们并没有照片，也没有画，所有的线索只有其中一个人的惊鸿一瞥而已。不过即使是这样，那个人被其他大汉推出来的时候，腿还是发抖的。” 我听得入迷，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当我问起‘到底怎么了’的时候，几个人就把目击者推了出来。那位目击者脸色发青，浑身抖得不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始说话。他告诉了我这样一个故事。”温九柏干脆将手里的书放了下来，开始跟我讲述前因后果。 “那位目击者是他们村子里一个普通的农民，家里有妻子和三个孩子。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小孩总是陆陆续续的失踪。起初大家还以为是有狼来村子里叼走了小孩，就在村口放了几块猪肉，希望能够引狼离开。但是第二天仍然有孩子失踪，村口的肉却动也没动。后来村里的几个壮年男子看不下去了，就组织起来，三五成群的跑到村子对面的山上打狼。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这些男人也没有一个回来的。这时，村里的人也意识到了，这很可能并不是狼，而是更可怕的东西。” “然后，在一个雨后昏暗的傍晚，那个农民从地里回来，就在马上要看到自家房屋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个声音他很熟悉，是他妻子的声音。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一种很奇怪的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婴儿啼哭？”我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说法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但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了。 “没错，据那个农民说，那是一种介于婴儿啼哭声和野兽嘶吼声之间的奇异声音。”温九柏又继续说道，“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农民立刻就提起锄头冲进了家里，然后他看到的那一幕让他终生都无法忘怀。一只巨大的怪兽蜷缩在他的房屋里，地面和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他的三个孩子已经不见了，而他的妻子——怪兽的嘴里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那只腿的脚上穿着的绣花鞋，正是他妻子的。” “这么说……他的一家四口人都被那怪物给吃掉了？”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温九柏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他怎么会活下来呢？” “其实在他看到那头怪物的一瞬间就已经吓得几乎昏死了，但可能由于那头怪兽已经吃饱了，所以只是甩甩尾巴看了他一眼，十分迅速的就跑出去了，不知道跑往什么地方了。据那个农民所说，那个怪物的身形如同一只大雕，身上却有着豹子的花纹，鸟一样的嘴里长满了尖利的牙齿，能轻易撕碎一个成年人。它的头顶上有一只独角，四肢像鹿的蹄子。” 越听越熟悉了。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只生物似的……在哪里呢，到底在哪里？ 没等我想清楚，温九柏就又开口了，“虽然凭借一个农夫语无伦次的叙述我无法确切的判断，但大体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差不多在两百年前，我曾经见过这家伙一次。” “你见过？”我也迅速把思绪重新拉回了彼此的对话上。 “对，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家伙还曾经被我封印过。”温九柏从满地的书卷中拿起了一本，递给了我，我接过来一看，勉强辨认出封面上的隶书写的是“山海经”三个字。 “蛊雕，人类对其最初的记载是在《山海经·南山经》一卷之中。《南山经》中有记，‘又东五百里，曰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温九柏翻开那本古旧的《山海经》，用手指着其中的一节读给我听，“意思就是说，在一座没有花草树木，只有玉石矿物的叫做鹿吾山的地方。泽更水从这座山发源，然后向南流入滂水。水中有一种野兽，名称是蛊雕，形状像普通的雕鹰却头上长角，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而这种生物是以人为食的。这之后，又有明代的《事物绀珠》中记载，‘蛊雕如豹，鸟喙一角，音如婴儿。’” 我迷茫的点了点头。 “至于民间传说也有说，蛊雕每隔九年就会出现，跑到有人的村落里大吃特吃一顿，然后再满足的回到山洞里睡觉。不过除此之外，关于如何消灭它、如何封印它的记载却是少之又少。”温九柏轻叹了口气，“如果这次那个农民所说的怪兽就是蛊雕的话，那他肯定是挣脱了我之前的封印逃出来了。这也难怪，蛊雕和其他那些杂碎妖怪不同，它是从上古时期就一直存在着的大妖兽，几乎和中国的历史一般寿命。弱小的人类若是想要阻止它，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呢。” 第十四章 无情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说着，温九柏站起身，把几本书放进一旁的书柜里。 “不过，比起一些四处作乱的小妖怪来说。蛊雕只不过是每隔几年就会苏醒，吃掉差不多一村的人，然后就回到它自己的巢穴里睡觉。性格可以算是相当平和的了。” “平、平和？”我对温九柏的用词简直目瞪口呆，“等等，你管吃掉一村人叫平和？” 温九柏皱起了眉，回过看向我，“至少它没有故意闹事或者捣乱，一般来说，那样的妖怪更加烦人。” 温九柏这家伙！我早就该知道的，这家伙的心根本就不是肉长的，我还指望着他说出什么人话来！ “一个村子里有多少人？”我强压着怒火问道。 “嗯——”温九柏竟然还真的思考了一下，“小村子大概有四五百人，大一些的就要有几千人了吧。” “几千人的生命，对你来说就毫无意义吗？”我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 “顾羽。”温九柏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我熟悉的“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对你来说，什么是意义呢？” “我——”我语塞了一下，恼怒道，“至少我不会把几千人的性命视为无物！” “可是，这个世界上每天每时都有人在死去。”温九柏的表情十分冷淡，“车祸意外、生老病死、自杀谋杀，远远比几千人这个数字要大很多倍，为什么人们却对此无动于衷呢？” “这又不一样！”我争辩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认为蛊雕食人并非是自然规律咯？” “那不是当然了吗！” “那么，兔子吃草是自然规律，狼吃兔子就并非自然规律了吗？”温九柏露出一抹微笑。 “这、这是……”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人和兔子怎么能一样！” “顾羽，这就是人类的自大了。”温九柏的眼睛突然变得晦暗起来，他低声说道，“千百年来，人类都站在生物链的最顶端，像老鼠一样不停的繁衍，遍布世界各个地方，掌控着其他所有的生物。如果说其他生物认为世界上有神的话，那一定也是人类了。不过，说到底，人类也只不过是浩瀚世界的其中一员而已，若是人类自己也认为自己是神的话，那就太愚昧了。” 温九柏不愧是一流的诡辩家，我完全没有话来反驳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类完全不了解的领域。有些邪兽的寿命可是比人类的全部历史还要更长。蛊雕的主食就是人类，这一点从几千年前就没有变过。”温九柏眯起眼睛，说道，“就像狼吃兔子一样，它捕食人类也不过是习性而已。比起某些人类死后化作的厉鬼，蛊雕只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我才说，它的性子已经相当的平和了。” 简直就是狡辩！这套莫名其妙的言论只不过是在为他冷漠无情的做法找借口而已。我张开嘴，刚想再说点什么来反驳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力量让我发不出声音来。 对了，雏白。雏白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制止了我继续和温九柏争吵。 糟糕了。我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刚刚和温九柏争论的时候完全忘记了雏白的存在，竟然让她看到了这么不体面的一幕。 我立刻闭上了嘴，一阵尴尬的沉默蔓延在我们两人中间。 我早就该接受这个事实的。 温九柏不是人类，他根本不会像人类一样去看待问题，而是在以旁观者的视角，理智得可怕。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根本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温九柏。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为人类除妖呢？ “找到了！” 就在这时，白突兀的叫声把我吓了一跳，同时也打断了我的思路。 温九柏转头过去，我也看向了白。白正趴在一本薄薄的线装小册子上，伸出小爪子冲我们招手。 “温九柏！喂，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符文？” 温九柏站起身，毫不在意的赤脚踩过几本书籍走了过去，从白的身体底下抽出了那本小册子，翻了几页，露出笑容，“嗯，没错，就是这个。这就是上次我封印蛊雕的时候用的符文。” “不过，它不是从你上次的封印里逃出来了吗？”我也费力的从门口迈到了白所在的位置，问道。 “没错，所以这次我要对这个符咒和阵法再进行改良才行。”温九柏的语气又恢复了常态，并且对我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顾羽，你一定会帮忙的对吧？” ———————————————————— 这一忙活竟然就真的忙活到了半夜。 不得不承认，认真工作起来的温九柏确实有种独特的魅力。那双桃花眼眯起来，眉头紧锁，毛笔在一张张宣纸上画出不同的符号。只是委屈了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的白和我，就算起初还兴致勃勃，到后来也纷纷哈欠连天了。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困意朦胧的时候，突然听到温九柏来了这么一句。 我赶紧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啊？弄、弄完了吗？” “没错，辛苦你帮我查资料和研墨了。”温九柏对我露出一个微笑，“我在之前的术式上做了些改良，这次应该能够把蛊雕封印的时间延长一些了。” “只是延长一些吗？”我把桌子上几本资料给拿了下去，探头去看温九柏画出的符咒，“就不能一劳永逸的把它完全消灭？” “那是不可能的。”温九柏耸了耸肩说道，“这家伙的力量不可小觑，只是封印起来就已经很吃力了。假以时日，它一定又会挣脱的，到那时候也只能再重新封印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温九柏却一脸倦色的打断了我，“好啦，你这时候就不要再跟我争论了。去偏室睡一会吧，不过记得定上闹钟，别耽误了明天的课。”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封印那只妖怪？” “明天放学的时候你再过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九柏注意到了我紧锁的眉头，突然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了？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温九柏伸出手，摸了我的脸颊一下。 第十五章 缘与梦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顿时跳出去一米多远，脸颊通红，“温九柏！别那么自恋，我是担心那个村子的村民！” 温九柏了然的笑起来，“是，是，我当然知道了。好了，快去睡吧。” “那你……”我的语气又重新放软下来。 “我？我不像你们人类这样脆弱的。”温九柏捏了我的鼻子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做。” 既然他这样说了，我也没法再推辞。再说，身体也确实支撑不住了，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叫嚣着睡眠。我点了点头，转头往偏卧的方向走去。 温九柏是个很无情的人，这我很清楚。无论什么事情他都能面无表情的冷漠看待，可是为什么，他偏偏对我…… 我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那个男人，喜欢你吧？”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然传来，把我吓了一跳。过了两秒钟我才反应过来，这是雏白的声音。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不，我不觉得。” 雏白顿了两秒钟才说道，“别骗人了。就算你是个男人，他也喜欢你。我女人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 “真遗憾，你绝对错了。”我把外衣脱下来往椅子上一扔，就大字型躺到了床上。老宅的天花板也是木制的，还有一根粗大的横梁架在中间。 “温九柏那样的人……我承认他很会调情，也很会撩人。但是要说喜欢什么的，那家伙绝对没有那种感情。对我这样，大概也是因为他对我感到好奇吧。” “好奇？” “嗯。好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奇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哪一点吸引了他，但是我心里清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学生而已。大概，总有一天他就会对我失去兴趣的吧。”我缓缓说道。 “那你呢？”雏白追问道。 “我什么？” “喜欢啊。你有没有喜欢他？”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反问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才对，雏白。” “什、什么？”雏白明显的慌乱了起来，“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我饶有兴趣的说道，“那是你的记忆吧？黄昏的街道，那只叫蛊雕的妖兽，还有拿着油纸伞的温九柏。” “什么！你这小子，竟然敢偷看我的记忆！” “好疼！用我的手打我的脑袋，你不疼吗！” “那也要打你！没礼貌的小子！” “没礼貌的应该是你不是我吧……”我揉着脑袋嘟囔道，“所以，一开始你说什么想要在阳界透透气之类的话都是骗人的吧？” 这次雏白不说话了。 “你附我的身从巷子里出来，其实是为了见温九柏的吧？” 雏白还是没有说话，不过我感觉到她用我的脑袋点了点头。 “不过这也太巧合了吧？你附我的身，而我正好就认识温九柏……” “不是巧合。”雏白闷闷的打断了我的话。 “啊？” “是因为那把扇子。”雏白低声说道，“你走过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背包里的那把青色的折扇。” 那把折扇……是了。那是温九柏送给我的青色折扇，我去拜访猫老板的面馆时，温九柏叫我带在身上的。 “那个男人除妖的时候，曾经用过那把折扇。”雏白说道，“所以我看到你带着那把折扇，想都没想，就跟上来了。我想你肯定是那个男人非常亲密的人。” 原来如此啊，雏白一开始跟着我就是有目的性的啊。 那把折扇，温九柏从那么早以前就一直带在身上吗？这让我突然有些好奇那把折扇的来历了。温九柏给我的解释是某个公主用来封印大妖怪的法器，不过公主的东西又怎么会在温九柏身上呢？ “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是他的什么人了。”雏白闷声说道，“不过我打死也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喂，你不要误解啊！”我哭笑不得，“我跟那个周扒皮可是什么关系也没有。老实说，我也很不了解他呢。” “连你也不了解？”雏白听起来很惊讶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他的身份、过去的经历，从哪里来的，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做除妖师，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这个人就像一团谜，只让别人看到他想让别人看到的部分而已。” “这、这样啊……”听雏白的语气好像有些失望。 “那你呢？”我问道，“你和他到底是……” “我的故事没什么好讲的。”雏白听到这个问题，突然生生的收敛了话题，“反正他也根本……” 又来了，声音小得我根本就听不见。 “你说什么？”我追问。 “没什么！”雏白突然拔高了声音说道，“好了，你小子不是要睡觉吗？明天不是还要上什么课吗？赶快去睡觉去！” “啊？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睡觉睡觉！你不困老娘还困得不行呢！” 说着，雏白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控制了我的身体，把我粗暴的塞进了被子中间，“灭灯，睡觉！” “呃，那个……”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理了！听到没有！” “但、但是……” “闭嘴闭嘴！” “不是，其实我只是想说……那个灯，不是用嘴吹的。” “……” —————————————————— 就算雏白本人不愿意继续诉说她的故事，但是在入梦以后，我还是看到了有关她的故事。 在逐渐入梦的时候，我半梦半醒间，想到要不要跟她道声抱歉。可这样的情况也并非我所愿，只是每当我想到的时候，就会看到了。 敏锐的感官、容易和他人引起共鸣的体质。 灵视，能够完全的进入那边的世界……当初，温九柏似乎是这样说的。 要是看不见就好了，有时候我也这样想着。 如果看不见的话，眼泪不会为谁而流了。 第十六章 思念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从那只可怕的怪物消失之后，京都又恢复了平静。街道上陆续又有了行人，夜市也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只有那个男人，如同迷雾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本来是这样想的。 “说起来，那个很厉害的除妖师，你听说过吗？” 就在某个午后，城门前守卫的士兵在互相闲聊着。 “什么除妖师啊，你什么时候还关心这种事情。” “最近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了，你不知道吗？”另一人惊讶的问道。 “什么什么？什么除妖师啊？” “噢，那个啊，我好像听说过呢。”某个士兵摸了摸下巴思考道，“好像是之前吃人的妖兽，就是那名除妖师给封住了呢。” “吃人的妖兽？陛下不是说那不是什么妖怪，只是天灾人祸吗？” “陛下那么说你还当真了啊，当然是为了稳定人心咯。”第一个引起这个话题的士兵露出一脸兴奋的神情，低声对其他人说道，“这北京城里，果真是有妖怪的！”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啊。”另一人十分不屑的说道。 “我亲眼见过啊，那个封了妖兽的除妖师！”他压低声音，刻意营造出一种神秘气氛来。 “真的假的啊。” “真的真的，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脚上蹬着一双云履，长相特别英俊。我昨天就看到他，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走进紫禁城里了呢！” “紫禁城里？”另一个士兵立刻唏嘘道，“难道是皇上请他来……” “这可说不准呢。” 黑色长袍，一双云履……我立刻就竖起了耳朵，悄无声气息的靠近了过去。 果然，不会错的。这几个士兵嘴里谈到的人，就是那一天救下我的除妖师！ “那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除妖师现在在哪里啊？”某个士兵又问道，“现在北京城里还有没有妖怪啊？” “是啊，说得我都心里发毛了。”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认识宫里一个小宫女，她跟我说那位除妖师大人今天一早就离开紫禁城了，去了哪里她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位除妖师姓温，为人非常神秘，连当今圣上都摸不清他的心思。对除妖也是随性而为，有的妖怪，给他黄金万两他也不予理会；而有的呢，他就算分文不收也会赶去消灭。” “唉，所以说，咱们这些粗人哪搞得清楚这些圣人的想法。” “就是就是，别管了。” 不久之后，这些士兵就换了其他的话题，开始扯一些有的没的家常。而我也失落的离开了。 姓温。原来他姓温啊。 这样……叫他温先生应该不错。 就是这时，我在心里决定了。就算是为了报恩，我也要找到这位温先生，当面跟他道谢会比较好。 突然之间，我漫长的几百年的时间突然有了意义。没错，反正我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那些人类找不到的温先生，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到后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人类的都城被毁了，有外敌进攻，他们的王朝也惨遭毁灭，后来不断发生各式各样的起义、游行、抗议，又不断有新的人走到前面，试图挽救他们岌岌可危的国家。 不过，这些都和我无关了。我还存在于世的意义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温先生。 终于，在一个温暖的黄昏，我来到了一座南方的小城。这座小城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安静的村落和村民，还有不断绵延的山峰。 小城里处处透露着闲适和安逸，就是那时候，我确定了。温先生他一定就在这座小城里。 我感觉到已经不存在的心脏仿佛在胸腔中不停的跳动。 没错，要见到他了。我竟然真的找到他了。 糟糕了，过了这么久，我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我会不会认不出他来了？不、不对，他会不会认不出我来了？ 他还会是以前的样子吗？脸还会是那样英俊吗？ 他会不会嫌弃我模样丑陋？不，不会的，毕竟在那一天……那一天里，他从妖兽的口中把我救下来了。 在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容下，一定隐藏着一颗温暖的心。 傍晚的时候，我在那座小城里找到了一座老宅。那座老宅看起来非常的具有年代感，厚重的木门，粗大的槐树，满园的芬芳都要溢出院落了。 我悄悄的爬上了围墙，透过树枝向里面偷偷的望过去。我紧张得表情都不自然了，若是我还有呼吸和心疼，此时一定会在胸腔里如擂鼓般跳动的。 看到了！是他！ 那个男人——温先生正站在院落里，手上捧着一本线装书，在槐树的阴凉里安静的读着。 过了这么久，他果真没有丝毫变化！ 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微微弯起的红唇，白皙英俊的脸颊，甚至是他鬓间的长发被微风拂起的样子——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还是那位无双公子的模样。 明明之前想过几百几千遍，相遇之后要说些什么。真正遇见之后，我却只敢悄悄的躲在树枝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了，一样没有变化的是，那个男人的神情。 他站在那里，明明是如此美丽幸福的景象，但他的神情却如此的……寂寞。 他的脸上明明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偏偏是那种淡然的平静，让人看了，格外的感到心痛。 他是否在等着什么人呢？一个念头突然从我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从那时候，到现在，难道说，一直都在等待着某个人吗？ “今天的阳光，很好啊。” 突然的，他开口说话了！我被吓了一跳，险些从树枝上摔下来。但仔细一想，他应该是在自言自语吧。 “不是自言自语。”温先生露出一抹轻柔的微笑，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来，看向了我的方向，“你觉得天气如何呢？” 这下，我完全慌掉了。 他在跟我讲话。不对，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啊，对了……上一次也是这样。我本来想要绕到他身后去吓他一跳的，想不到却被他一眼发现了。 “我、我，那个……我，不知道。” 第十七章 上路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那一定是我鬼生中最狼狈的一次了，我胡乱的回答着，一边想要从杂乱的树枝上下来，没想到树枝反倒缠住了我的衣襟，一通挣扎之后，我竟然倒吊着摔了下来。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错觉，这肯定是我的错觉，鬼魂怎么可能还会脸红呢！ “我、我感觉不到……”我狼狈的爬起来，又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那个，因为，我是鬼魂，所以，那个，已经感觉不到了。什么天气、温度之类的……” 完蛋了，肯定要被讨厌了。 明明打算要以最美丽的姿态呈现在他的面前的，明明之前都排练过几千次了，却还是在他的面前这样狼狈…… “是吗？”温先生露出了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不过，只靠感觉来判断晴好与否，可是太片面了呢。” 我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他。是了，他并没有生气，不但没有生气，还跟我继续说话！ “天气是晴还是阴，都是上天赋予自然的财富。人类会用眼睛去看，耳朵去听，鼻子去嗅，但最终还是要用心去判断。”温先生徐徐的说道，“若是心情不好，晴天也会变为雨天，心情愉快，那么雨天也是晴天。这就是人类的心情啊。” 我直勾勾的看着他，简直看呆了。接着话不知道怎么就从口中溜了出来。 “那你……觉得天气如何呢？” “我？”温先生露出一个笑容，看向了黄昏时分西边最美丽的一朵火烧云，“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没、没有区别吗？” “晴就是晴，雨就是雨。白天傍晚、月亮的阴晴圆缺，也只是平平淡淡的自然规律而已。”温先生淡淡的说道，“毕竟现在，我的心已经不存在了。” 他说……自己的心已经不存在了，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那时的我，并不明白温先生话里的意思。但是却能够从这句话里面，感觉到无限的寂寞。 可是，他的心怎么会不存在呢？上一次，他明明就从妖兽的口中救下了我。我开始坚信，如果能够破开他心上的那层冰壳，一定能够看到他温暖的心的。 我一定要…… —————————————————————— “顾羽，顾羽！你这个懒家伙，快起来啦！” 早上，我是被白尖利的小爪子给抓醒的。我缓缓的睁开眼睛，视线过了好一会才对上了焦。 “懒蛋！快起来！” 大概是见我没反应，白那家伙更加猖狂了，开始在我的肚子上大跳特跳。 “你这家伙！”我伸手一把就抓住了白，同时从床上翻坐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我总有一天要把你炖成黄鼠狼汤，烦不烦啊！”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晚了还不起床，小心上学迟到！”白用它的小腿拼命的蹬着我的手，并成功的从我的束缚下挣脱了出去，“好心当成驴肝肺！” 啊，完了！白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今天一早就有课要上。我一看手机，离上课时间竟然只有十分钟了！ “完了！要迟到了！”我一股脑的从床上跳下来，三下五除二的穿上衣服和鞋子。 在学校里的一整天，雏白都没有随便出现。她仿佛突然变乖了似的，就连我主动搭话，她也是随便应两声就不说话了。 ……她到底有没有察觉到，我从梦中偷窥到了她的记忆呢？ 而且，我越发的好奇起来，雏白和温九柏之间到底还发生过什么事，才会导致现在的状况呢？ “你还在发什么呆呢？该走啦！” 白催促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对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温九柏、白还有我准备从老宅出发去往有委托的那个村子，封印吃人的蛊雕了。 “啊，好。我马上就来。”我回过神来，拿上背包和外套跟了上去。 屋子里的木桌上还放着那只鱼缸，那只猫老板送的金鱼还在里面悠然自得的游着。 这么一看，这鱼还挺可爱的呢。 “顾羽——你还在干什么呢！” 就知道催人，这只烦人的黄鼠狼。我扁了扁嘴，背起背包走出了庭院。 “说起来，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啊？”我向前赶了几步，追上温九柏问道。 “从这里往西，大概六十公里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小村落。”温九柏的肩上背了一个包袱，我猜测里面应该装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符文和法器吧。 “那么远？”我追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去啊？叫车吗？” ……叫车的话，一定会很贵吧。 “不，自己有车的话，干嘛要叫车？”温九柏冲我露出了一个笑容，耸了耸肩。 哈？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温九柏就往前走了几步，掀开了一块遮雨布。这块遮雨布太大了，导致我刚刚根本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遮雨布下面，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没错，就是上一个案子的时候，温九柏坐过的那辆骚里骚气的梁凯风父亲的车。 我吃惊得下巴都合不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这不是……” “上个案子里梁家父子给我的报酬之一嘛。”温九柏露出了一个十分人畜无害的笑容，拉开了车门坐上驾驶座，“我当然不要白不要咯。” 我低着头坐进了副驾驶，并愤愤的说了句，“你这么张扬，总有一天家里要被小偷偷光的！” “那倒好。”温九柏笑着说道，“因为我们家里的东西，最不起眼的就是钱了。” 哈？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说，要是把老宅里那些文物古籍变卖出去，能买个十辆法拉利吧。”白在后座插嘴道。 这句话瞬间给了我重重的打击。可恶，有钱了不起吗？简直是不把我这个吃食堂还要省钱过日子的穷苦学生放在眼里！ “别误会了啊，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这时候，温九柏已经发动了汽车，这辆引人注目的豪车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大马路上开去，“在这个世界上，钱是最没有价值的物品了。人类喜欢钱，就和乌鸦喜欢玻璃球一样，是最无聊的本能了。” ……这话我倒是不反对。不过在山区里开法拉利的你，也跟乌鸦差不了多少吧！ 第十八章 被屠杀的村庄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离言城的市中心越来越远，离郊区越来越近了。 有时候我确实觉得，言城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这并不是指我来到这座城市以后所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虽说那些经历也让人感到奇妙，但这座城市本身，就有一种微妙的闲适和安逸。 放眼望去，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山丘，延绵不绝的在视线的边界处起伏。天空微微的阴沉着，大朵的云团沉在半空中，四周安静得悄无声息，只是偶尔会有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两声，又快速的飞走了。 “就是这里了吗？”白趴在车窗玻璃上，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也*静了吧？连一点人的声音都听不见。” 确实，我们明明已经把车停在村口了，但周围除了鸟叫声之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下来看看。”温九柏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安全带，从车里走了下来。我也连忙背好背包跟着温九柏走出来。 “就是这里没有错。”温九柏斜倚着车身拿出手机来，我看到他在查着地图，“不过这个村子应该少说也有四五百人，现在人都在哪里呢？” 温九柏的这句嘀咕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我们把车子停在原地，一起向村子里面走去。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即使进了村子，里面也是安静得可怕。一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人，也没有见到之前温九柏所说的委托他的那几个大汉，反倒有一些乌鸦停在房梁上，发出难听的呱呱叫。 温九柏皱了皱眉，猛地停下了脚步，导致我差点一不留神撞到他的后背上。 “白。”温九柏低声说道，“你去旁边那户人家里看一眼。” “啊？看什么？”白问道。 “去就是了，快点。” 白不敢忤逆温九柏的命令，虽然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快的跑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我抬起头看向温九柏，后者的表情十分严肃，眉头紧锁，一点也没有了平日里不认真的随便态度。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过多久，白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它跑得太急以至于中途还踉跄了一下。 “不、不好了，温九柏，里面——” 里面有什么，白并没有说完。但是我和温九柏根本就不需要听他说完了，因为白那双雪白的小爪子上，此刻正沾满了血红的颜色。 “糟糕。”温九柏暗叫一声，立刻向那间屋子跑去。我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也马上跟了过去。 白去察看的屋子是一间普通的茅屋，就是那种你在农村里随处可见的，只能住下一家三口的小屋，房门是木板做的，围墙是用板砖砌起来的。 温九柏粗暴的推开了那扇门，里面的景象让我永生难忘。 小小的茅屋里，从地面到天花板，全都被溅出的血染红了，里面一片狼藉，桌椅全都被掀翻在地，扫把簸箕和其他一些生活用品全都散乱在地上，和血肉尸块一起堆在地上。 狼藉……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副景象了。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感到胃酸在一阵一阵的往上翻涌。我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止住了呕吐的欲望。 “这一家应该有四口人。”温九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望向屋子里的布置，“丈夫、妻子，两个男孩，全部被闯进屋子里的蛊雕给吃掉了。” “这也太……”就连白也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去别家看看。”温九柏非常冷静，从这间血腥的房间里退了出来，还不忘记顺手将木门掩上。 我们又进了周围的几户人家，结果无一例外，血腥的场面一次次的刺激着我的神经。 整个村子，全部被屠杀得一干二净，目前为止，我们连一个活人都没有发现。 越往村子的深处走，映入眼帘的景象就越骇人。起初只是房屋里面的惨象，越往里走，那只蛊雕似乎就越亢奋，血迹和尸体从房屋里面蔓延到了外面，地面上、石板上、甚至树枝上都有着斑驳的血迹。 “看来这只蛊雕是越来越兴奋了，起初它只是偷偷的将房屋里的人拖出来吃掉，然后变成闯入屋子里，再到现在这样，完全变成了杀戮的地狱。”温九柏喃喃的说着。 “顾羽，你怎么了？”白原本跟在温九柏身后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了我，疑惑道。 没错，我现在正蹲在地上，浑身发着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别说站起来了，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不过，这并不是我的原因……而多半是，躲在我身体里的那个叫雏白的灵魂因为太过害怕而无法控制自己了。 “顾羽？” 这下好了，连温九柏也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劲而转过了身，“你怎么了？” 这可是史上最尴尬的情况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可没法优哉游哉的跟温九柏解释我身体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的灵魂。 我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对不起，那个……我肚子有点疼。” “肚子疼？”白奇怪的看着我，“你中午吃坏什么东西了吗？” “不、不知道……” 情况不太妙，我现在连控制自己开口说话都很难了。 “那个！”我一下子拔高了声音，费力的说道，“你们先继续往前走吧，我得去找个厕所方便一下。正好能兵分两路观察一下村子，对吧？” 我感觉到温九柏的两道视线在我背后游移，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好，你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我松了一口气。温九柏他大概以为我看了刚刚的画面受到了刺激吧……这也没办法，谁叫我表现得确实像个懦夫一样。 受到了刺激的应该是雏白吧。不过她作为一个游荡了几百年的游魂，怎么会被死人的画面吓成这个样子呢？ 等温九柏和白走出视线之后，我轻轻的开口。 “雏白，雏白？你在吗？” 第十九章 遇险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能感觉到身体的颤抖更加严重了，可雏白还是沉默着，一声不吭。 “喂，你到底怎么了？”我急切的问道，“现在这个情况可不是个发呆的好时间啊。” 村民被屠杀，血迹到处都是，鬼知道这个村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个时候，雏白才用蚊子般的声音开口了。 “血……” 血？血什么？难道说雏白她怕血？一个死了几百年的幽灵竟然在怕血？ “没事的，我们都在这里。”我只好这样安慰她，“起来吧，别蹲在这里，温九柏还在前面等着我呢。” “不行！”雏白突然拔高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什么？”我吃了一惊，试图和颜悦色的说服她，“这可不行，那只怪物杀死了村子里那么多人，我们一定要封印它才行。好了快起来吧，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雏白的声音更高了，从声音的颤抖里就能听得出，她是真的很害怕，“求你了，人类之子，就这一次，听我一次好不好？别再往前走了，我们现在就调头回去！” “不行！”没办法了，我只好采取强硬手段，从雏白手里强行夺过了身体的控制权，缓缓的站了起来，“我可不听你的胡言乱语，反正这身体是我的，你就算害怕，躲在里面别说话就好了，听话。” 长时间在地上蹲着让我的腿都开始发麻了，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入目的还是村子里的满目狼藉，温九柏和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个村子里面，还有剩下的活人吗？还是说……果然就像温九柏说的那样，蛊雕已经把一整村的人都吃下了肚？ 就在这时，恍恍惚惚的，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粗重的喘息声似的，可又比那要更沉重一些，隐隐约约的回响在四周。 呼哧，呼哧…… 这是什么声音？难道说周围有活人？ 我屏住呼吸，想要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一看，雏白在这个时候又叫住了我。 “笨蛋，快停下！快跑啊，调头！”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啊，我刚刚都说了，回去是不可能的！” “你果然是白痴吧！”雏白气急败坏的冲我喊道，“你就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吗？那些死掉的村民，尸体上的血还在流动着呢，墙上的颜色还是鲜红的！那只不管叫什么名字的妖兽，还在这里啊！” 听到这句话，我完全愣住了。 蛊雕，还在这里？ 村里的村民全都被吃掉了，那我刚刚听到的声音，难道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从房屋的后面探了出来。大脑袋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出一声介于野兽的咆哮和婴儿啼哭之间的古怪声音，然后它将目光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蛊雕……这就是，蛊雕吗？ 奇怪的是，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我并没有恐惧的感觉。这也许是因为站在我面前的蛊雕，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凶神恶煞。 它生有两翼，身上有豹子一般的花纹，头顶上有一根鹿一样的长角。嘴巴很大，但现在并没有张开，只有嘴角有一些鲜红的血迹，证明它不久前刚刚犯下了怎样的罪行。 它停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十分乖巧的看着我，毛茸茸的脑袋歪了歪，像是在研究着我一般。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在滴溜溜的转着，简直就像某种大型宠物一样。 我的一颗心脏在胸腔中擂鼓般的跳动着，我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后退着，视线始终与它的保持持平。 希望它现在已经吃饱了，不会理会我这个蚂蚁一样的小生物就好了…… 我尽量的俯下身，缓缓的后退了，冲蛊雕挤出一个笑容，“乖，乖。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你就大人有大量，今天放我一马吧。” 蛊雕还是歪着脑袋盯着我，但始终没有行动。我在心里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这只大雕 就真的会这样放过我了。 然而，就在这时，我后退的脚跟突然踩到了一块石头上，随后我的身体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了。 紧接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蛊雕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又发出了一声叫唤，然后一爪子伸向了我，同时张开了它那吓人的血盆大口。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我的胸口传来，蛊雕用它的大爪子直接把我捞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往嘴巴里扔去。 “你这个大笨蛋！” 这时，我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雏白的声音，然后就感觉身体一阵钝痛，脑袋撞上了石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在这个过程中，我又做了关于雏白的梦。 起初视野里是一片黑暗，过了一会，才渐渐的亮了起来。 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槐花芬芳的气息，然后才看到映入眼帘的白色花朵，以及秋高气爽的天空。 对了，我现在是雏白。我在用雏白的眼睛看着这一切。而这里，无疑就是温九柏的庭院。 “今天，天气也很好呢。”我坐在大槐树的树枝上喃喃的说道。 今天，这所空旷的庭院里还是只有温先生一个人。 我时不时来他的庭院中坐一会，却总是忍不住在他出现的时候悄悄的藏起来，生怕被他发现。 温先生有时会一早就出门，一整天都不回来。也有时候会好几天都待在院子里，看书或者写字，哪里也不去。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他一个人，真的不寂寞吗？ 我好几次都想要主动和他搭话，可面对温先生，我却又总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温先生太完美了，那种完美，就仿佛我站在他面前都是一种亵渎，更别说要我开口说话了。 温先生不在的时候，我就会到附近的一户村子里休憩，偶尔借用一下那些人类们的用具，让自己稍微过得不那么邋遢一些。 有一天，我又来到了庭院，把自己藏在茂密的槐树枝叶里。 啊，温先生在院子里。温暖的阳光下，温先生坐在石桌旁，一个人独自在棋盘上博弈。 第二十章 遗忘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啊，他的侧脸真的好英俊啊。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温先生，看得出神。 温先生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息，说是恬静淡然，又有些冷漠疏离。尤其是他微微皱着眉头，认真思考的样子…… 就在这时，温先生竟然开口了。 “真困扰。”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抬起头看向了我的方向，“一直装作没看见的话，好像也有些不礼貌呢，对吧？” 他、他在看我！我一个紧张，竟然从树上直接摔了下来。 虽然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可这副狼狈相还是让人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非、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除了道歉，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好办法了。 但温先生并没有取笑我，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视线又转向了棋盘。 “你说，白子要是这样走，能反败为胜吗？”他纤长的手指夹住棋子，在棋盘上摩挲着，像是在跟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天知道我有多么紧张，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我一直都不会下棋……” “是吗？”温先生笑道，“那就凭运气猜测一下吧。” “那怎么行……” “玩玩而已。” “那、那就走吧……” 我忐忑不安的看着温先生的侧脸，想不到他真的因为我的一句玩笑话而走了棋。白子进，黑子退，终于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白子赢了。 “想不到，你还意外的拥有博弈的天赋呢。”温先生这样笑着说道。 “没、没有的事！”我慌忙摆手，“我只是随便胡说的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温先生转过头来，温柔的看着我。 名字……完了，竟然被问到名字了！ 那个，名字，名字。我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啊！ “这样啊，已经不记得了吗。”温先生似乎若有所思，偏着头想了一会说道，“雏白怎么样？” 雏白？怎么回事……这是，名字吗？ 温先生他，刚刚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吗？ “如同春天里白色的雏菊一样，纯洁又娇小。怎么样？”温先生饶有兴趣的说道。 雏白，雏白。 我在心中将这个名字默念了千百遍，一股暖流在心中缓缓的流淌着。 但是那时的我，因为太过害羞，连他后面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就一股脑的逃跑了。 我是何等丑陋而卑贱的存在，而那位温先生竟然帮我取了名字，他真的……一定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 从那以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温先生的宅院了。 只要一想起那天的事情，我的脸上还会一阵发烫。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那位先生。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呢？一个人会不会感到寂寞呢？生活还好吗？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山间闲逛，一直到傍晚才回到了我休憩的村子里。 可是，还没等我走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村子里到处都在着火，房子、农田和牲口简直被毁得一塌糊涂，村里尸横遍野，许多人被直接杀死在了路口。 到处都是血，鲜红的颜色弥漫在视线里。 还活着的村民们全都集中到了村口，他们怒气冲冲，手上都拿着一些锄头、铁叉一类的农具，叫嚣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全都围在一起。 在干什么啊…… 我好奇的凑过去看，然后在人群的中心，看到了那位温先生。 他依旧那样英俊，即使是坐在冰冷的土地路面上，也不失风度。 他的脚下有着奇怪的符文和法阵，而那些怒气冲冲的村民们则在大声叫嚣着什么。 “除妖！除妖！” “我们村子里有鬼魂作祟已经很久了！” “对，有女鬼！上次我们家小妮子亲眼看到了！” “肯定是那个女鬼干的！”村民们纷纷愤怒的举起手里的武器叫嚣道，“竟然干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大师，求你赶快封印了她！” “一个女鬼，是吗？”我看到温先生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 “对！” “女鬼！” 然后温先生点了点头，轻轻的念了什么咒语。 一瞬间，我感觉到我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一般，像是窒息一样痛苦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我挣扎了几下，但仍然无法抵抗住咒术的力量，被带到了半空。 “女鬼！” “出、出现了！” 四周的村民开始喧哗起来，我不知怎么的，在这些人类面前现了形。有人对着我大声的辱骂，还有人抄起手中的锄头向我挥舞，只不过并不能伤害到早已没有身体的我就是了。 “这就是那个女鬼！” “就是它，它害死了我的全家老小！” 我绝望的挣扎着，勉强的睁开双眼，温先生那绝美的侧脸映入了我的视线里。 “你就是一直在村子里纠缠不休的那只女鬼吗？”温先生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我的下巴，眼睛里流着笑意，勾起了嘴唇，“看起来可是一副很普通的样子呢。” 那神态和语气，都与我之前见过的样子别无二致。那份强大和美丽，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改变过。 ——对啊，当然了…… “是我啊。”我绝望的挣扎着，拼命的看向他，“温先生，是我啊！” ——温先生他…… 温先生微微蹙起眉来，眼睛里传来的是陌生的神情。 “你？你是谁？” ——早就已经不记得我了。 —————————————————————— 身体里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钝痛，勉强睁开眼睛，头也疼得要命。伸出手胡乱挥舞着，只摸到了身边的一些瓦铄。 对了，我刚刚遇到了蛊雕！ 我在哪？我还活着吗？ “顾羽，别乱动。” 这个声音是温九柏。我抬起头一看，温九柏的脸庞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正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你受伤了吗？疼吗？为什么一直在哭？”从他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十分紧张的样子，为了照顾我的姿势，他自己不得不双膝跪地，干净的大衣上全都沾满了灰土。 我在哭吗？ 没错，我在哭。而且眼泪简直不受控制，在看到了温九柏的脸之后更像是决了堤一样，不停的往下落。 悲伤的感情在内心蔓延开来。可是这些眼泪，到底是我的，还是雏白的呢？ 第二十一章 热度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不，没有……”我连忙伸出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可眼泪反而越擦越厉害。我踉跄的站起来，转过身背向温九柏，好半天才止住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我连忙检查起四周的环境。 我现在在的地方应该是这座村子的更深处，而我刚刚遇到蛊雕的地方应该比这里更远一些，怎么回事？我是被温九柏给救下来了吗？ 胸口附近还传来一阵阵疼痛，我伸手摸上去，摸了一手的血。看着挺吓人的，但似乎只是伤到皮肉，从我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站起来走动就能看得出来了。 对了，那只吃人的大雕呢？蛊雕现在在哪里？ 我转过头，惊讶的发现那只巨大的妖兽正躺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地方，像是被肉眼看不见的绳子给绑了起来，无力的鸣叫着，已经全然失去了攻击力。 “你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温九柏也站了起来，皱紧眉头看着我，“要不是你躲到了水井后面，蛊雕没看到你。等我赶到的时候，你恐怕早就进了它的肚子了。” 想起昏迷前蛊雕那血盆大口和巨大的爪子，我就感到一阵后怕，从头冷到脚底。 不过刚刚我确实是昏迷过去了，如果温九柏没有来救我，那难道是…… 雏白她，救了我的命吗？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跑。”温九柏眉头紧皱，看向我的表情明显是生气了，连声音都略微的拔高，“刚刚我也说过了，有什么事情先找我，难不成你又想一个人逞英雄不成？” 哈？我莫名其妙的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怒火当时就涌上心头。 “我怎么可能知道蛊雕还在村子里游荡啊！是你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也没有警告过我，现在反而怪我是什么意思！它那么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反应得过来，我可是差一点就死了啊！” “就是因为这样！人类的生命只有一次，你却连珍惜都不珍惜就迎着危险硬闯上去！”温九柏一反平静淡然的常态，反而眸中的怒意更甚。 我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说什么漂亮话呢，反正对你来说，我就是个没用的拖油瓶罢了！就算真死了你也根本不会在意吧！” 那一刻，我看到温九柏的眼神变了，变得十分深邃而可怕。紧接着，我的后背就传来一阵痛意，我整个人都被他一把甩在了墙壁上。 还没等我从这阵痛觉中缓过神来，温九柏就逼近了我，把我整个人都圈在了他的掌控之下。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温九柏。 “顾羽，你不要太过分了。”温九柏低声在我耳旁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最让我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的死亡。所以就算为了我，也别轻易说出这种话来。你对我来说，远比你想象中要重要得多。” 接着，身体上就传来了另一人的热度。温九柏抱住了我，而我完全愣在了原地。 那他刚刚那么生气，难道说是…… 因为在担心我？ 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因为此刻根本没有任何言语能表达我此时复杂的心情。我只能摸索着伸出手，试探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个，我现在不是没事嘛……”我结结巴巴道，“还活蹦乱跳着呢。” ——我其实有想过。 关于温九柏这样一个对他人经常冷漠无情的人，为什么会对我这样的关心。有时候这份关心的程度，甚至早就超过了应有的界限。 我们的相识不过是源于偶然，我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他是在老宅里不知道修炼过多久的神秘除妖师。我们目前为止的交集，也不过全凭一个缘字，我自以为我们之间的羁绊，还远远没有到能让他如此关切的地步。 可是，即便如此…… 即便我有所怀疑，即便我有所提防，却还是无法拒绝。 无法拒绝温九柏身上散发着的迷人气息，更无法拒绝他给予我的那份温柔和温暖。毕竟也许除了他之外，我再也无法从任何地方得到类似的温柔了。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白突兀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温九柏仿佛突然醒悟，一下子放开了手，我也得以从尴尬的境地中逃了出来。 “让你去找的水，你找到了吗？”温九柏一瞬间就将神色恢复了常态，我险些以为刚刚看到的温九柏是我的错觉。 “找到了，真是的，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个村子里根本连口干净的水井都没有。”白一边抱怨着，一边将嘴里叼着的一只水瓶递给了温九柏。 “这样行吗？” 温九柏打开水瓶，倒了一点在手上，点了点头，“可以，很不错。回去请你喝酒。” “说话算话哦！” 只见温九柏拿着那瓶水，向着奄奄一息的蛊雕走了过去。蛊雕看到温九柏，立刻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同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我也跟在温九柏身后，慢慢靠近了那头妖兽。 说是妖兽，可在我眼里看来……这只吃人的巨兽，似乎和普通的动物也没有什么区别。会饥饿，会好奇，也会害怕。我看着巨兽的眼睛，开始有些明白了温九柏所说的狼吃兔子的理论了。 不过即便如此，它依然是吃人的妖兽。温九柏将水瓶里的水洒在了蛊雕的身上，又开始吟唱一些我听不懂的咒文。 在温九柏进行他的咒术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 “温九柏……” “嗯？” “蛊雕这种妖怪，是只会袭击村民吗？” 温九柏听到问题笑了起来，“这倒不是，不过村庄确实是它最经常袭击的地方。” “为什么呢？” “这个啊……”温九柏看向在术阵里挣扎的蛊雕说道，“因为蛊雕是一种十分聪明的妖兽。它在狩猎食物的时候很会选择，会挑选弱小的群体进行袭击。偏僻又分散的乡村正好合适。” 第二十二章 蛊雕封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这样啊……”我低头喃喃答道。 “怎么了吗？” “那这只蛊雕。”我终于鼓起勇气来问道，“是不是在以前，也曾经冲破封印，跑出来过？” 温九柏的神情似乎变化了一下，他看向我，“你怎么知道？” “不，我是……” 但温九柏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点了点头，回忆道，“嗯，确实有一次。” “啊？真的吗？”我回的有点心虚。 “大概是五十年前吧。”温九柏说道，“确实有一次，蛊雕从我之前的封印里逃出来了。那一次蛊雕也袭击了一个村子，吃掉了村子里三分之一的人口。但是当地的村民却以为是村子里一个徘徊了很久的女鬼所做的，前来委托我为他们驱鬼。我起初也没有想太多，就以为真的是那女鬼所为，将她抓起来了。”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连忙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经过查实，发现这件事情和女鬼无关，而是当年被封印的蛊雕力量太强大挣脱了封印，跑到村子里来觅食。”温九柏轻笑了一声，淡然的说道，“我后来很快就将蛊雕再度封印起来了，而那个女鬼呢，我也送她离开了村子，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就这样吗？”我忍不住问道。 “就这样？”温九柏皱起眉头来，“当然就这样了，你还想听什么八卦不成？” “不，没有。”我心虚的摇了摇头，“那个，就是想问问……那个女鬼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不，不记得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再说那种只有一面之缘的鬼魂，连有没有名字都不好说呢。”温九柏奇怪的看向我，“不过，你怎么会关心这个？”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突然好奇了一下。”生怕温九柏追问，我连忙打着哈哈急忙转移话题，“蛊雕，有这么厉害吗？你是用的什么方法把他封印起来的？” “是啊，它可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封住它的时间有限，不过——”温九柏突然转头看向了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这次不同了，这次我的身边可是有你在啊。” 我可不认为这个节骨眼上温九柏会说什么情话，不过虽然这么说，我的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干、干什么啊，我什么都不会，就只是个拖油瓶而已。”我连忙往后退。试图躲开温九柏的阴谋，“别找我，别找我。” “哎呀，不要这么冷淡嘛。”温九柏笑眯眯的靠近我，“你的力量可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了，要知道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啊，帮我这一次，你不知道要救下多少条人命呢。” 明知道温九柏完全是在找借口，可我还是被他的理由给说动了。我沮丧的点了点头，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好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扇子应该还在你手上吧？”温九柏问道。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 “拿出来，展开以后拿在手上。” “哦、哦！”我把扇子从背包里取出来，笨拙的握在手里，“呃，这样？” 温九柏无奈的看着我，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弱智似的，“拿反了。” “哦，哦，这、这样吗？”我又把扇子给转了个面。 温九柏看上去更加头疼了，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像这样，手指伸平，扇面张开，扇刃朝前，手腕有力一点。” “好、好的！”我的心脏骤然加速跳动，连回答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温九柏像个动作教练似的，手臂贴着我的手臂，胸口贴着我的后背，手把手的教着笨拙的我如何拿稳扇子。 “好了，看到对面那只蛊雕的眼睛了吗？”温九柏的声音从我的耳旁飘过，我紧张的点了点头。 “看着它的眼睛，视线不要转移。”温九柏抓着我的手，青色折扇的扇刃直直的指向了蛊雕，“然后跟我念，我说一句，你重复一句。慢一点没关系，但千万不要说错，明白了吗？” 我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 接着，温九柏开始缓慢的开口了，“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 “呃，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我重复道。 “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出、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对面的蛊雕嘶吼起来，似乎感知到了痛苦似的，并且开始挣扎起来。 温九柏握着我拿折扇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仿佛是梵文一样的图案，然后说道，“急急如律令！” “急急如律令！” 在我喊出这句话之后，那柄纸扇上竟然传来了震动的感觉。随后，蛊雕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地面上复杂的梵文图案发出了肉眼可见的亮光。 纸扇上震动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震动剧烈得我几乎拿不住。 “抓紧了。”温九柏在我耳畔低声说道，同时也握紧了我的手。 他这么做，反而让我更想松手啊！ 不过最后我还是咬紧了牙关，保持着这个费力的姿势，直到蛊雕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作了一缕薄薄的青烟，而地上只剩下了一片薄薄的小纸人。 “结、结束了吗？”我还紧紧的捏着纸扇不敢松手。 温九柏走上前去，把纸人拿了起来，回头对我嫣然一笑，“结束了，辛苦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力的蹲在了地上，纸扇也从我手上掉了下去，“好险啊，差点就拿不住了。” “你要是拿不住的话，估计我们全都会被愤怒的蛊雕给吃掉吧。”温九柏笑眯眯的说道。 我立即抗议道，“喂！你就不能说一点好听的话吗！” “你刚刚封印了中国古代最强大的九大妖兽之一哦。”温九柏笑着看向了我，“而且非常成功呢。不愧是我的顾羽，第一次就这么厉害。” 没想到温九柏居然真的这么直白的夸赞了我，我傻笑起来，挠了挠头，“过、过奖了！” 第二十三章 破坏的道观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话又说回来，温九柏在除妖过程中寻求我的帮助，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北宁制服魍魉的时候，温九柏也曾经跟我要过一支钢笔，最后也是用那支钢笔把魍魉给消灭了。 就算我是有那什么灵视体质，也不是什么做除妖师的料吧……温九柏为什么会时不时的向我求助呢？ “你小子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偏偏白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小爪子顺着我的衣服就爬到了我头顶，开始耀武扬威，“你还差得远着呢！” “闭嘴，关你什么事！” “你看你看，果然是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 “那也比你这只黄鼠狼强多了！” “你说什么？小子，你再说一遍？” 我懒得理白，把目光转向了温九柏，“那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吗？可以回去了吗？” 说实话，我还是有些担心雏白。不知道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她怎么样了。 “不，还没有。”温九柏把那片小纸人收进了怀里说道，“我们还有最后一步需要做。” “什么？” “把这只蛊雕，封印到离村庄遥远，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就这样，我们又驱车行驶了快两个小时，就在我马上要睡着的时候，法拉利猛地停下了，我的脑袋险些撞到玻璃窗上。 “温九柏！你会不会停车啊，我差点撞上——” 还没等我说完，温九柏就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的神色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啦，到了吗？”白也从的肩头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鱼没吃到就醒了……” 我没理黄鼠狼，赶忙跟在温九柏的身后也下了车。 眼前的景象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竟然有一座小小的道观。只是从外表上来看，这座道观早就被废弃很久了，里面也无人打扫的样子。但更加令我惊讶的是，道观里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的东西。有被砸坏的观音像、明显被人扔到地上去的香炉和青铜祭坛，甚至还有一些撕成了碎片的符咒纸。 “这、这是……”我目瞪口呆，“难道说这里遭贼了吗？” “怎么可能，贼怎么会偷一个破道观里的东西。”白也不闹了，神情严肃起来，他从我肩膀上滑下去，趴在地面上嗅了嗅，“何况这里一样东西都没有丢，所有的陈设只是被单纯的给人为破坏掉了而已。啊，我明白了，就是因为这个，蛊雕才会挣脱封印的束缚逃出来呢！” 温九柏没有应声，但他脸上阴郁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难道说，真的有人刻意破坏封印蛊雕的道观，就为了把这只妖兽放出来为祸一方吗？我用眼神向温九柏提出疑问，但后者却根本没有想搭理我的意思。 “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吧，这次的封印应该比上次要强大，不会轻易被人给破坏了。”说着，温九柏就动起手来，将翻倒的香炉扶了起来。 我和白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只能帮忙一起收拾。 这一忙活，就忙到了下午五点钟。等温九柏终于将封印的小纸人放置好以后，再驱车回到言大，就是晚上七点半了。这期间，我连晚饭都没有时间吃，饥肠辘辘的下了车。 “肚子饿了吧？要不要先回老宅吧，我做点好吃的来好好感谢你一下。”温九柏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不过我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算了吧，我想回寝室一趟。”我摆了摆手，做出一脸疲惫的样子。而事实上我也确实非常疲惫，虽然我也很想在老宅的大床上躺一躺，但我心里还装着雏白的事情放心不下来。 “这样啊。”温九柏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 “嗯嗯。”我双手合十道歉道，“下次吧，下次绝对不会拒绝你的好意的。” “顾羽。”温九柏开口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我愣了一下，看向温九柏。 就算他这样问我，现在我也根本不可能说得出口了。 告诉他有一个女鬼附了我的身？而这个女鬼就是当年被你冤枉过，又完全不记得了的痴情人？ 告诉他雏白有多么的喜欢他，而他却连自己亲自起的名字也记不得了？ 告诉他其实是雏白在生死关头救了我的一条命，而她面对自己心悦之人却会害羞的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什么事都没有。” ———————————————— 回到寝室以后我才发现，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不正经的家伙们也不知道上哪里喝酒吃肉去了。不过一个人正好，这么长时间，我终于有机会和雏白说说话了。 不过……要说什么好呢？ 我突然就陷入了茫然。经历了蛊雕的事情，温九柏又说了那样的话，雏白她一路上始终没有出现过，她的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 这句话并不是我说的，而是雏白说的。似乎从被她附身开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主动和我说话。 因此我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啊？” “约好的时间啊。”雏白的声音很轻快，不过此时我无法分清她到底是真的轻快，还是装得轻快。 “那个是……”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借用你的身体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后，我就把身体还给你。那个，真的很感谢你。因为有了你，我才能看到这么丰富多彩的世界，经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你的生活真的很精彩，都让我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打扰了呢。”雏白笑起来，似乎是吐了吐舌头，“就这样吧。今晚你睡一觉，明天早上就会发现，身体已经完全属于你了哦。” “等等！”我激动的打断了她，甚至从床上站了起来，“就这样了吗？就这么走掉……你真的甘心吗！” 从头到尾，温九柏都没有发现过她的存在，不仅如此，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这样就够了啦。” 是真的，雏白语气中的轻快竟然是真的。我听出来了，不仅如此，她现在的心情还相当的愉快。 第二十四章 别无他物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对我来说，那个人一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因为一直都是我在身后注视着他，因此就算他不记得我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本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这次托你的福还能这样注视着他，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听着雏白的话，我的心里五味繁杂,梦中那种悲伤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我的胸腔里。 “雏白，其实我——”我忍不住张口，想要告诉雏白事实，想不到却被雏白给打断了。 “我早就知道啦！你这个喜欢偷窥他人隐私的小鬼。”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喂！我才不是喜欢偷窥人隐私的家伙，你才是吧！” “我就在你的身体里，怎么会不知道你晚上做了些什么梦呢。”雏白悠悠的说道，“不过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啊。做了梦以后也不告诉我，是怕我受到伤害吧？不过这样的话你就太小瞧我了，我是游荡在世间几百年的孤魂，不要说你那点小心思，恐怕这世界上早就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了。” “……”我听着雏白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虽然，当初在他问起我是谁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一些伤心吧。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一天又一天的徘徊在阴阳的缝隙间的时候，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就是，我和他是生活在两个完全截然不同的世界中的。我们眼中看到的是不同的风景，嗅到的是不同的空气，这样的两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纵使我对他如何向往，也只能够抬着头、仰望他的背景而已。”雏白轻声笑了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温先生一个人呆在庭院里的时间里，经常和过路的妖怪或鬼魂搭话。大概是太寂寞了吧，与其说他是在和我们这些小妖说话，倒不如说是他是透过我们的身体，在和寂寞至极的自己讲话。雏白是他曾经养过的一只鸟的名字，我所视若珍宝的名字，其实也只不过是他的随口一提而已。”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道。 “不过，顾羽，我还是很开心！”雏白的语气又变得欢快起来，我甚至能想象到她在俏皮的眨眼睛，“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温先生哦。” “不、不一样的温先生？”我结结巴巴的回答。 “以前不管是什么时候，温先生的表情都很寂寞。他总是一个人，我注视着他那么久，却从来没有谁走在过他的身旁。他好像始终都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目光总是望向远处，好像缺失了灵魂一样。” 雏白口中的温九柏让我感到很陌生。寂寞的没有灵魂的温九柏，听上去简直不可思议。 我记忆中的温九柏，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总是表现出一种强大而信心满满的气场来。不仅如此，他还经常拿我开玩笑，时不时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让人无可奈何。 “不过这次的他变化很大。总是会露出微笑来，不仅如此，眼神也有神了，简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所以我在想，大概是他一直在等着的那个人终于来到他身边了吧。” “那他等着的人，到底是谁啊。”我傻乎乎的问了这么一句。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啦！”雏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啊？”我一头雾水。 “现在站在温先生身边的人，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站在…… 温九柏身边？ 等等，话题的走向突然开始有点不太对劲了吧！ “不不不，你想多了吧！绝对是你想多了！”我连忙摆手，“我和他认识只是一个巧合，一个很偶然的事件而已，他怎么可能会一直等着我呢！” “人类的小鬼啊。”雏白发出了一声轻笑，“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你真的还相信‘巧合’这个词吗？” 我顿时被噎住了，不知该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的存在对温先生来说，一定很重要。你真应该看一看他看你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好像——”雏白思索了一下，郑重其事的说道，“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你之外，别无他物。” 我听到这句话以后，完全愣住了，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所以说啊，有些东西一定要现在就好好珍惜哦，要不然，等到以后再后悔可就晚了。”雏白笑道，“不然啊，你就会像我一样，就算死了都没法超生，后悔一辈子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谢谢你，我明白了。” 雏白也笑了起来，她的声音从我的嘴巴里发出，那是非常奇异而悦耳动听的声音。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不过看你们两个齐心协力封印了蛊雕那只庞然大物，总觉得只要你们在一起，还会创造出更多的奇迹呢。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雏白的思维，大概很简单。 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大概也是因此，她才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接受温九柏不记得她的事实。 但事实上，事情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温九柏也并非什么善类，就连我也……不是什么天真的人类之子。 但是，正因为如此，雏白的话才会让我格外的感动。 “啊，时间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吧。”雏白轻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顾羽对吧？顾羽，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等等，那个，其实……”我连忙说道，“你可以多留一阵子的，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 “你是不是真的傻啊。”我感觉到雏白控制着我的手，捏上了我自己的脸颊。 “好疼，你干什么？” “我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如果我在这里呆的太久的话，你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的。久而久之，就会被瘴气腐蚀，全身溃烂的。一周时间，就已经是极限了，我必须要走了才行。” “那，你要去哪里？”我连忙问道，“去冥界吗？会转世吗？” 第二十五章 不同的世界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笨蛋，我早就去不了冥界啦，心中对世间有流连的灵魂，是找不到转生的路的。”雏白笑道，“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世界这么大，我还没有全部玩遍，可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呢！” “等等，你先不要走。”我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想为你做。” “啊？什么事——喂，你小子怎么就跑起来了，要去哪里啊！” 胸口还有伤，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了，但在奔跑的过程中还在隐隐作痛。但是现在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要在雏白离开之前，尽我所能，最后为她做一件事。 “温九柏！” 温九柏被突然闯进了老宅的我给吓了一跳，手里端着的茶都差点洒了出来。 温九柏皱着眉头看向我，“顾羽？你不是说累了要回寝室吗？怎么突然又——” 我没有让温九柏把话说完，就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用力抱住了他。 事后想想看，温九柏当时的表情真的很好笑，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似的，一脸懵逼的看着我，为了不洒出来，还把手里的茶杯举得高高的。 “拜托了，温先生。”我轻声说道，用了雏白才会用的称呼说道，“你能不能亲我一下？” 温九柏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我，随后他的眼睛就撞进了我坚定的神情中。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温九柏的表情再度柔和了下来。 “难得啊。”他嘴角上扬着说道，“好。” 然后在夕阳的余晖中，温九柏弯下腰，在我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下了一个吻。 虽然我明白，也许我这么做只是欲盖弥彰，只不过是希望能弥补我心中对雏白的内疚而已。 但心里又真切的希望，以我的微薄之力能够做得到的事情，在雏白离开之前，能为她带走一丝美好的回忆就好了。 就在这时，我的身体突然一轻，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个非常好听的女声。 “谢谢你。” 雏白最终在那个天边有着红色火烧云的傍晚离开了，在她离开之时，我抬起眼来看到了她真正的模样。 清秀的瓜子脸，一头乌黑的长发，身上穿着明代女子特有的服饰，一双大眼睛十分清澈。 而且她看上去，只有十六、十七岁的模样。 那真的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 “所以——”温九柏故意将声音拖得很长，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忐忑不安的看了他一眼，等了半天，温九柏才接了下句。 “你这一周的时间里，都被一个叫做雏白的女鬼附了身，而且她还是个暗恋了我五十多年的女鬼？” 我窘迫的低下脑袋，点了点头。 “而且，为了这个女鬼，你还不惜主动向我索吻？”温九柏玩味的勾起唇角。 “什么叫索吻，那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不爽的反驳道。 “哎呀，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啊。”温九柏微笑道，“只是觉得，你果然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呢。” “是啊是啊，顾小羽果然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啊。”一旁的白居然也跟着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你们这个时候给我发卡，我一点也不会高兴的好吧。”我翻了个白眼说道。 “不，是说真的哦。”温九柏笑着看向我，“那个女鬼的事情，我确实一点也不记得了。但是你却能够对萍水相逢的她付出如此的关切。你真的是个十分善良的人呢。” 我被夸得有点窘迫，赶紧把视线转移开，不再看向温九柏。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屋子里的摆设好像哪里有了些变化。 “温九柏，那个鱼缸到哪里去了？”我奇怪的问道。 “啊，你是说猫老板送给我的那尾金鱼吗？” 我点了点头。 “就在你来之前不久，已经死掉了。” “死掉了？怎么会呢？”我吃了一惊，“昨天看到的时候不还生龙活虎的吗？” 本来好不容易觉得那条金鱼给温九柏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带去了一些活力，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死掉了。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温九柏无奈的笑了一下，“猫老板给我的金鱼，并不是普通的金鱼。那是活在阴阳两界交织处，三途河里的鱼，非常少见。虽然他以此聊表心意我能理解，但这条鱼就注定在阳界无法生活太久。就算我已经给它配了院子里深井中的纯水，它还是扛不住这里的环境。”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我喃喃的说道。 原来如此，那条鱼从最一开始，就和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水的这头和水的那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就连眼睛所看的东西都不同。 所处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世界不同，这样的两者是不可能有所羁绊的。 “温九柏。”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脱口而出的问道，“我和你……是属于同一个世界的吗？” 温九柏静静地看向我，并不意外我问出了这样的话来，“大概，并不是吧。” 我一怔，完全愣住了，求助般的看向了他。 我们是身处不同世界的存在吗？ 是啊，当然了。 他可是温九柏啊，身份未知，年龄为谜，活了不知道有几百年上千年的强大的除妖师。 而我呢？只是一个被家人赶出来的懦弱的普通学生罢了。如果温九柏愿意的话，大概再找几百个像我这样的助手也不成问题，而我现在却早就离不开温九柏所带来的世界了…… “但是，顾羽。”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温九柏突然把脸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如果是为了你，我愿意抛弃我原有的世界，去往你所在的地方。” “唰”的一下，我的脸颊毫无预警的涨得通红，一把推开了他，“说什么呢你！我要报警了，性骚扰！” “冤枉啊，怎么叫性骚扰呢，我说的每一个字可都是真心实意的哦。” “要不要脸啊！”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有事没事就开始调情好不好，稍微照顾一下我这个单身雪貂的心情啊！” 就这样。雏白的故事和蛊雕的袭击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理上，我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过，另一个计划也同时在我的心里逐渐成型了。 对，温九柏究竟是什么人，我一定要查个明白才行。 【本书明日上架销售，更新频率有所调整，详细请指“作品相关”里查看上架感言】 第二十六章 暗中调查（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公主。” 谁啊。 “公主殿下，已经到时间了。” 时间？什么的时间？ 我睁开了眼睛，婢女的身姿映在眼中。面前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卧室，宽大的帷帐，轻薄的丝绸，梳妆台前摆着胭脂和首饰。 对了，该到“那个”的时间了。 我沉默的从床榻上坐起来，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任由婢女在我身后梳理。 “公主的头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柔顺。”婢女的声音在耳后轻声的响起，“真是让人嫉妒呢。” 我轻笑了一下，“真可惜，过了今天以后，这头长发也不属于我了。” 婢女突然没了声音，我还以为她终于收了心思专心为我束发，没想到脑后的力道却是突然一松。 “小姐……不去不可以吗？”婢女的声音一下子带了哭腔，我感到有湿热的东西落在了我的肩头。 “不可以的。”我侧过身，握住了婢女的手，希望她安心，“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们国家的生死存亡。放心吧，我的牺牲，一定能够换回更有价值的东西的。” 在婢女的低声啜泣里，我解开衣带，赤身裸体的踏入木桶中，将身体泡在温热的泉水里，洗净身体的一切污秽之物。 出浴之后，换上锦衣华服。白色的长袍在地上拖得很长，这件裙子上的金色刺绣，花了十二位能人巧匠，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才制作完成，只为了今天的这一刻。 再之后，就是宽阔的护城河的另一端了……那遥远的山巅之上。 —————————————————————— “……顾羽，顾羽！” 遥远的山巅之上…… “16汉本班的顾羽！” 我猛地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条件反射般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被我“哐”的一下给踢翻在地。 “到、到！” 教室里立刻传来一片哄笑声，老师在讲台上十分不满的看着我。 “顾羽，翻译一下我刚刚讲到的句子。” “好的，呃……”我连忙低头翻着英语书，却完全不知道老师所说的句子是哪一句。 “这里这里。”就在我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前排的石一彤转过身来悄悄的指给了我，“Table tennis这句。” 我清了清嗓子回答道，“Table tennis is a sport which gains much popularity and praise in China.意思是，乒乓球在中国是一项颇受欢迎和推崇的运动。” 老师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半晌才扬了扬手，“对了，把你的椅子扶起来坐下吧。别再睡觉了，听到没有？” 我这才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向石一彤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说起来，刚刚似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但梦里的内容现在又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总感觉你这两天有些心不在焉的啊，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石一彤关切的问道。 我摆了摆手，“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睡眠不足吧，一上课就犯困。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实在是英语老师上课太枯燥了，照本宣科，让人一点想听的欲望都没有。” 石一彤笑起来，肘了我一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打瞌睡就打瞌睡，你还找什么借口啊。” 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转移话题，“对了，刚刚下课的时候我看到苏晓筠一个人走出教室了。怎么你没有找她一起吃饭？” 石一彤一听到我这句话就立刻愁眉苦脸起来，“哎呀，别提了。” 一看石一彤的表情，我就不禁好奇起来，“怎么了？你们两个又吵架了？” “你话怎么说的，什么叫又吵架。”石一彤不爽的拍了我一下，“我和苏女神以前从来没有吵过架的好不好。”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哎，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兴致勃勃的问道。 “其实是这样的。”石一彤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昨天苏晓筠给我打电话，说是电脑出了毛病，有一个软件怎么也安装不上，问我会不会修电脑，她明天要交一篇论文。其实我对电脑也是一知半解吧，不过总比一般的女生要懂得多一点，这不就答应了吗？结果，苏女神把电脑拿过来以后，我以为是电脑系统的问题，就把系统重装了一遍。结、结果……” “结果电脑整个都不能用了？”我插嘴道。 石一彤更加沮丧了，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结果她的电脑现在连开机都没法开，只能送到外面去修了。虽然我垫付了修电脑的钱，可她现在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真是喜闻乐见的结局。我安慰的拍了拍石一彤的肩膀，“你啊，就是太笨手笨脚了，好心办坏事，这样怎么可能追的到女孩子呢？我告诉你，这种时候就应该腆着脸迎上去才对，说几句好听的话，女孩子都喜欢。” “苏女神又不是一般的女孩子。”石一彤听了我的话之后反而更沮丧了，“这下她肯定更讨厌我了。” “不会啦，你需要做的就是找她好好的赔礼道歉，苏晓筠的性格虽然直了点，但也肯定不会不原谅你的。”我笑道。 “哎呀，不说这个了。”石一彤抓抓头发说道，把话题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对了顾羽，你和那个温先生的事情怎么样了？这几天我都没有见你去过老宅啊。” 对，说到这个，上次雏白的事情结束以后，那是我最后一次在老宅里留宿，已经是上一周的事情了。 表面上我和他仍然表现得和往常一样，聊天喝茶，帮着他抓药，接待客人。但我自己在心里最清楚不过，我们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深了。 而这隔阂的根本原因，说到底，还是温九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透露的身份问题。 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无法完全信任这个人。偏偏温九柏也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信任的人，这种折磨一般的双重感受已经快把我逼疯了。因此我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亲自查出温九柏的身份，和他过去的经历。 他是什么妖怪，为什么会住在那栋老宅，他的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以及最重要的，他对我究竟隐瞒了什么说不出口的秘密。 “顾羽，哎。”直到石一彤推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来，“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啊，又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看向石一彤，突然有一个想法在我脑内形成了。 “哎，石一彤！” 石一彤大概是被我心怀鬼胎的样子给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突然？” “你说，言城有没有什么历史悠久的大妖怪啊？”我摸着下巴，试探着询问道。 “大妖怪？”石一彤被我问得莫名其妙的，“呃，什么样的妖怪才算是大妖怪啊？” 被石一彤这么一反问，我也一下子懵住了，挠了挠头。 “这个……大概就是寿命很长，妖力很强的妖怪吧。” “顾羽，实话告诉我。”石一彤一脸严肃的看向我，“你这几天睡不好觉，是不是因为晚上熬夜看网络小说了。” 我一巴掌拍上去，“看什么网络小说，你才看网络小说呢！我问的是正经问题！” “哎呀，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嘛。”石一彤揉揉脑袋埋怨道，“要知道我在言城也没呆几年啊，现在城市慢慢发展起来了，民间传说也越来越少了。倒是我爷爷的日记里面有可能提到过什么……” 我眼睛一亮，立即追问，“真的吗？” “当然了，不过就我家那堆资料，你也是见过的。还不知道要花多大力气去找呢。”石一彤奇怪的看着我，“不过，你问这个到底要干什么啊？难道是从姓温的那里又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委托吗？” “不，这次倒不是。”我和石一彤打好饭，在食堂找到了一个人少的位置坐下来，我删繁就简的和石一彤说明了我的想法。 “……虽然我也很想相信他，但他对自己身份一直遮遮掩掩的态度让人根本没法不怀疑啊。”我叹气道，“再这样下去，我只要看到他就会想到他究竟隐瞒了我一些什么事，自己都会把自己逼疯的。” “所以你就决定，自己来找出他的真实身份？”石一彤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送了一大勺的米饭。 我点了点头，“现在我对他可能的身份信息掌握的并不算多。只知道他似乎活了很久，那栋很有年代感的老宅是曹雪芹生前的故居，还有就是之前附身过我的女鬼说的，说温九柏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独自一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的样子。” “只凭这些能看出什么来啊。”石一彤耸了耸肩，“可能是恶鬼，也可能是神仙，又或者说不定是太上老君吃了仙丹呢。” 我推了他一把，“哎，有没有个正经了，我可是在跟你讨论正事呢！” “就算你这么问，我也不知道啊。”石一彤摊手道，“只能一会放学以后，带你去我家里翻一翻了。” “好哥们！”我一击掌说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石一彤立刻充满哀怨的看着我，“我要是再把爷爷的遗物翻得乱七八糟的，我奶奶保准跟我发脾气。” 第二十七章 暗中调查（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哎呀，有我帮你收拾呢，你怕什么！” 就在我们两个正插科打诨的时候，一个女声突然加入了我们的聊天。 “顾羽，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 抬头一看，苏晓筠手上提着一袋买好的包子正站在我们的桌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反倒对石一彤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无视的状态。 “在聊什么？” “呃……”我看了看苏晓筠，又用余光瞥了石一彤一眼。石一彤一看到苏晓筠就立刻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蜷在一旁不敢说话，而苏晓筠也全程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两个人搞什么啊，像一对吵架的小情侣似的。 “我们刚刚在说和妖怪有关的事情。”无奈之间我也只能把话接过来，并刻意的用下巴指了指石一彤，“我刚刚跟他约好了，一会放学以后去他家里查查他爷爷的遗物，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怎么了，又有奇怪的委托了吗？”苏晓筠好奇道。 “呃，这次不是。是我自己想查的，有点难解释清楚……” 我的话说了一半，就被苏晓筠打断了。 “这样啊，那我也一起去好了。”苏晓筠露出一个微笑，“放学以后我刚好要出去买点东西，就陪你一起调查一下好了，怎么样？” “当然好了，三个人查肯定比两个人查速度快！”我连忙答应下来，看着石一彤唯唯诺诺的表情，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呃……嗯……”石一彤被我踩了这一脚，才吞吞吐吐的开口了，可他连第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被苏晓筠给打断了。 “那就先这么说好了，放学以后见吧。拜拜。”苏晓筠还是没有正眼看石一彤，跟我摆了摆手，接着就提着她买好的包子离开了。 “你是不是傻啊。”我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石一彤。 “我、我也没办法啊……”石一彤欲哭无泪道，“她连看都不看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嘛。说不定，我已经被她给彻底讨厌了，从今往后她都不想跟我说话了也说不定呢。”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实在是不想吐槽石一彤这典型的直男情商。人家女孩子都已经主动过来了，明摆着就是给你一个台阶下，可你居然连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实在是让人没话可说了。 算了，石一彤和苏晓筠这小两口的事情我也管不着。只能看苏晓筠能不能主动原谅石一彤这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了。 到了放学的时候，三个人再加上苏晓筠的一只猫，一起搭车去石一彤奶奶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苏晓筠似乎铁了心的不主动跟石一彤说一句话，而石一彤呢也因为害怕他的苏女神讨厌他，而也始终缩在车后排的最边上。 可怜的我就这么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应完这头要应那头，简直顾不过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查资料的目的是为了查出温九柏的真实身份？”苏晓筠问道。 我点了点头，“嗯，石一彤的爷爷有一本很厚的日记，里面有他爷爷对于言城各种奇闻异事的记录。所以我想也许能从他爷爷的遗物里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那，你们两个是吵架了还是怎么样？”苏晓筠一边抚摸着怀里的咕噜，一边问道。 “吵架？我和温九柏吗？”我一愣，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两个并没有吵架。或者说……目前还没有吵架吧。而且老实说，我也没什么资格跟他吵架啊。想知道他的身份是我的一己之见，温九柏他就算不告诉我，也只能说是他的权利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苏晓筠十分认真的看向我，“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你，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你。顾羽你可是用生命去信任他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决定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帮你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那真是谢谢了。”我努力的露出一个看上去很真挚的笑容。虽说苏晓筠这么说我很高兴……不过要我一路上都夹在这对闹矛盾的小情侣中间，实在是有苦难言啊。 “不过顾羽，说到大妖怪的话，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说来。” 这次又是石一彤开了口，苏晓筠一见他开始说话，立刻就闭上了嘴，把头转向了车窗。 “啊，什么传说？”我无奈道。 “这好像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讲的故事，要不是你提起来什么大妖怪的，我都完全忘了有这么一档子事了呢。”石一彤调整了一下坐姿，面朝我说道，“你知道白泽吗？” “白泽？”我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是，中国古代传说中有祥瑞寓意的一种妖兽吧？就是浑身白色，长得像马一样的……” “什么像马一样，人家长得是像麒麟好不好。”石一彤摆了摆手驳回了我的比喻，“白泽是传说中三皇五帝里皇帝的坐骑，是皇帝他老人家去那个什么叫海滨的地方狩猎，碰到的。这个白泽看皇帝老人家相貌不凡，就跟着皇帝回老家了。传说中啊这个白泽博学多闻，通天地之精气，总之是特别的厉害。” 我赶忙打断了啰里啰嗦的石一彤说道，“这些东西百度百科一下就知道了，说点不知道的成不成？” 石一彤扫兴的看了我一眼，“好吧好吧，那我就从我爷爷给我讲的故事开始说起了啊。” 我点了点头。 “那年是我九岁的时候吧，那时候我们村子还很小，一共没有几户人。所以发生点什么事情，全村人很快都知道了。那时候我们村子里有一个猎户，平时打打大雁和野鸭子，有的时候也打小兽，比如皮子啊獾啊狐狸什么的，当时狐狸到处都有，很多人晚上从野坟堆旁边的小路上走，就能看到好多绿油油的眼睛，就是狐狸在看着。但是那个猎户不贪心，如果一段时间里打到了皮子，就不再打小兽了，即便是看到了也是绕着道走掉。” 我“嗯”了一声，饶有兴趣的听着。 “后来有一次，他侄子和他一起上山打猎，看到一个皮毛油亮油亮的皮子，他看着有点发憷，但是侄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就一枪打在皮子身上。要知道打猎的时候，皮子如果身上有了洞洞眼就卖不出好价钱了，所以当时猎户就一巴掌打在侄儿头上，赶紧跑过去看他们刚刚打到的皮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明明是刚打到的皮子，可是怎么找也找不见。猎户没办法，就回头看他侄子，想让他侄子也赶紧帮忙找一找。没想到一回头，打死的皮子不见了，他侄儿的脖子被一巴掌打歪了，整个脸向后脑勺歪过去，眼睛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猎户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当时就觉得侄子肯定是犯了什么太岁，打到了什么不该打的东西。然后当时就求天告地，捡石头往自己额头上砸，后来同村一人发现他俩的时候，猎户已经头破血流了。村里人把他们俩抬下去，就听见猎户气若游丝，嘀咕说自己今年自从开春以来就什么都没打着。” “那后来呢？”我忍不住追问道，“猎户的侄子死了吗？” “没死，不过伤的不轻，听人说是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都不能动弹了，靠家人把屎把尿的照顾着，后来搬去邻村了。猎户后来还是打着猎，不过总也打不到东西，听说就连最好打的野山鸡也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躲着他跑。没过多久，猎户就干不下去，进城打工去了。” “原来如此啊……”我喃喃道。 “这是我九岁那年，我爷爷给我讲的。后来我还见过那个猎户的侄子，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就带着那种面如死灰一样的眼神。看起来特别吓人。”石一彤“啧啧”咂舌道，“后来村子里面的老人就说，猎户的侄子当时打到的那块‘皮子’，不是别的，就是瑞兽白泽。因为他侄子不分青红皂白犯了太岁，这不就遭到报应了嘛。” “既然是传说中的大妖怪白泽，怎么会在言城这样一个小城里呢？” 苏晓筠在这个时候开了口，虽然这话明显是跟石一彤说的，但苏晓筠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我，盯得我心里毛毛的。 “呃，这个……村里的老人们也一直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来着。”石一彤结结巴巴的说道，眼睛一直在苏晓筠和我之间游移着，最后清了清嗓子，“有一种说法是说，《山海经》里头说白泽居住的地方东望山，其实就在现在的言城北部山区。还有一种说法，是说言城古时候出过一个很厉害的武将，这个武将上阵杀敌特别厉害，但他的家人都在战争中牺牲了。白泽特别感动，就决定守在言城，给这位武将的家人守灵。反正……你也知道，传说嘛，各式各样的都有，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是得去翻翻爷爷的遗物了。” 说完以后，石一彤还忐忑不安的看了苏晓筠一眼。然而苏晓筠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在喂咕噜。 第二十八章 白泽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不久之后，我们就来到了石一彤的村子里面。远远的就能看到农田里有不少人在干活，还有挑水和赶羊的男子。这副景象和前段时间被那蛊雕吃掉一整村人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血腥可怕的场景不由得让我的身体打了个寒噤。 “你怎么了？”石一彤奇怪的问道。我连忙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一时间，我突然有些庆幸遇到温九柏的人是我而不是石一彤或者苏晓筠，那样血腥残忍的场景，他们一辈子也不要看见比较好。 “阿彤！” 这时候，远远的听见一声叫喊，石一彤抬起头，他奶奶正站在村口向我们招着手。 “哎，奶奶，你怎么出来了？”石一彤一听，连忙紧赶两步走了过去，“我带着我朋友刚想回去呢。” 我和苏晓筠也赶紧走过去向老人家问好，“奶奶好！” “哎哟，你这小崽子，在学校不好好学习，有事没事的就跑回来做什么啊。”石一彤的奶奶拧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伸手拍了一下石一彤的脑袋。 石一彤“嘿嘿”笑了两声，抓了抓头发，“不是，奶奶，我在学校里好着呢。这次带朋友回来玩一下，主要是看看您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对吧？” “对对对。” “一天到晚的不务正业，嘴巴倒是挺会说话的。”奶奶皱起的眉头松开了，看向我和苏晓筠，脸色又和缓下来，露出一个微笑，“好了，别傻站着了，我今天刚买了一只小母鸡，走走走，回家给你们炖炖吃！” 就这样，我们在石一彤家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晚饭，苏晓筠第一次来到石一彤家，更是被他奶奶拼命的夹菜，又夸奖她长得好看，弄得苏晓筠十分的不好意思。 我看着两个人在饭桌上还勉强称得上和和气气，可一吃完饭，石一彤奶奶去刷碗的时候，气氛就又开始变回了熟悉的僵硬，两个人谁也不肯主动开口跟对方说第一句话。 我无奈的看着吵架的两个人，刚忍不住想开口说明白，让他们别再进行这种无聊的冷战了。没想到石一彤就抢先说话了。 “哎，顾羽！那个，饭也吃完了，走，咱们去翻一翻我爷爷的日记本吧！” 没办法，我也只好顺着石一彤的话答应了下来，“好吧……苏晓筠也一起？” 苏晓筠点了点头，跟着我们一起走进堆放着石一彤爷爷遗物的屋子里。 “说到白泽的传说的话，可能不是很好找啊。” 石一彤拉开房间的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不过比起上一次我来这里找金华猫资料的时候已经要整洁许多了。书籍卷轴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旧书架上，还有一些爷爷生前的用具，都安静的放在房间的角落里。 石一彤走到最近的那排书架上，从上面拿下来一本皮革日记本，在里面翻找起来，一边嘀咕着，“爷爷第一次给我讲白泽那个事情的时候是我八九岁了，而爷爷的日记本里记录的都是他年轻时候遇到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白泽写进日记本里。” “找找看吧，说不定呢。”我一边安慰着石一彤，一边在屋子里走动着，查看那些老旧的书籍资料。 “如果只是找到白泽的资料也没用，还要查出白泽是不是在言城里，如果在的话，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苏晓筠一边翻着书架上的书，一边随口说道。 我凑到石一彤身边去看他手上拿的日记本，他在一页页从后往前翻。他爷爷的笔记龙飞凤舞的，我只能勉强看懂几个字，但这似乎没有影响石一彤的阅读速度。 “没有啊……”石一彤喃喃说道，“这里面都是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情，大部分还都是一些无聊的流水账，而且也没有记录他四十岁以后的事情。顾羽你看，最后一页日记的时间是1968年，这以后爷爷都没有写过日记吧。” “那别的书籍资料呢？”我满怀期望的问道。 “找一下吧，不过你千万别抱太大希望。” 于是我们又放下日记本，埋头在旧书卷里翻找了起来。 “找到了！” “在哪在哪？” “呃，对不起，这个不是。这好像只是小孩子随手画的画而已。” “啊，找到了！” “哪里？” “不对……这里虽然有记载白泽，但是一点也没提到过言城啊。” “那你说个什么劲！” “喂，你们过来一下！”就在这时，苏晓筠突然开口了，我和石一彤都抬起了头。 “你们看一看，是不是这个？”苏晓筠捧着手里的书走了过来。我们凑过去看，这本书似乎是一本民国时期的街边小书，上面印着的铅字也歪歪扭扭的，还是繁体字，十分难读。 “我看看……”石一彤凑过去费力的读道，“东望山有兽，名曰白泽，能言语，王者有德，明朝幽远则至。今山有大水，白泽渡江至此地，为死者祈福灵守，于叠翠山眠。” 我一头雾水的看向石一彤，“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绝对就是这个没错了！”石一彤一把将小册子从苏晓筠的手里抢了过来，把这段话指给我们看，“前半段是介绍白泽的，都是《山海经》里的原句。后半段就不一样了，你们看，它说‘今山有大水，白泽渡江至此地，为死者祈福灵守’，说的是山区发了大水，白泽就渡江来到了这里为死者祈福。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于叠翠山眠’。说的就是言城的叠翠山啊！” “言城的叠翠山？”苏晓筠也被这气氛带动起来，兴奋的问道，“这么说，白泽真的在这里？” “是不是真的在我也不知道，但是咱们有了这个，至少就有了一个调查的方向啊！”石一彤兴奋的样子就差没有给苏晓筠一个拥抱了，“苏女神不愧是苏女神！就是厉害！一下子就能找到要找的线索！” “咳咳。”苏晓筠干咳了两声，突然又把脸拉了下来，不高兴的看向石一彤，“是吗，现在你倒是知道奉承我了。” 石一彤一看这个表情，立刻又傻眼了。 我一脚踩上石一彤的脚背，“傻愣着干什么，赶紧道歉啊。” 石一彤这才恍然大悟，给苏晓筠深深的鞠了一躬，“苏女神！对不起，电脑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奴才愿意为小姐当牛做马在所不惜，恳请苏晓筠小姐原谅！” 苏晓筠“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一巴掌拍上了石一彤的后脑勺，傲慢十足的说道，“行了，看在你这么呆头呆脑的份上，本宫就原谅你了。但是再敢有下次，绝对饶不了你！” 石一彤捧着那小册子傻乐，“是是是，绝对没下次了，谢谢娘娘的宽宏大量！” 我则把双手捂上了眼睛，夸张的大喊着，“救命啊，虐狗啦！” 然后两个人冲着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打。 ———————————————————————— 傍晚，石一彤收好了那个写着唯一线索的小册子，送我和苏晓筠回了学校。 “如果可以，我想尽快去那边看看。”犹豫了一会，我还是开口说道，“也许真的能找到什么也说不定。” “你不开口，我也正打算要说呢。”石一彤爽快的说道，“这种事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毕竟要是不查出点什么来，你心里肯定也一直提着放不下来吧。” 苏晓筠也点头同意，“今天已经周四了，要我说，等明天下午一放学，我们就包车过去吧。哎石一彤，叠翠山离这里不算远吧？” “不算远，也不是特别近吧。”石一彤想了想说道，“包车还是包得起的，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明天下午下课，不见不散！”苏晓筠对我露出一个笑容，眨了眨眼，“不过顾羽，你可别忘了，文学课老师的论文可是让下周一就交呢。” “我知道啦。”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次不会忘记交作业的。” “我看你这两天迷迷糊糊的，可不一定呢。” 我的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流。无论是石一彤还是苏晓筠，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牺牲他们自己的时间来帮我。无论怎样，我的身边有这两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回到宿舍，我很早就洗漱爬上了床，本来想早点睡觉，然而狄子真还在底下打游戏，键盘声噼里啪啦的一阵响，还夹杂着一些脏话。我百无聊赖，拿出手机来，却看到上面显示着有五个未接电话。 温九柏。 这个名字让我的心里咯噔一声，手指放在顶端的推送通知上犹豫了很久，还是直接把消息划过去了。 现在我真的不太想和温九柏说话……不对，与其说是不想说话，不如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自从雏白的事情过后，温九柏好像误解了什么一般，对我更加亲密了。虽然旁人大概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身为当事人的我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得到。 第二十九章 辗转反侧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一些小动作里微小的变化。比如递一杯水，他的手指会不经意的碰触到我的手指；谈话聊天时，肢体接触也比以往要多。虽然可能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碰触，或者无意间的拍肩，但我都能很明显的从这些动作中感觉到一种目的性。 对……就是目的性。 从那次我为了雏白而主动向温九柏示好开始，温九柏就无时无刻不在展现他对我的占有欲。 比如，就在上一次去老宅的时候，温九柏看着我身上的卫衣，突然轻描淡写的来了这么一句。 “补好了啊。” 我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温九柏的意思，“啊？” “我说你衣服上破的口子，已经补好了啊。是谁给补的？” 我这才意识到，温九柏说的是我卫衣上一个很小的破口，那个破口是上个月被教室里的椅子给挂到的，因为不是很大，也不怎么显眼，就一直没有管它。直到今天看到舍管大妈那里有针线，才想到这回事，就顺手让大妈帮忙缝补了两针。 “啊……这个是，让宿舍大妈给帮忙补的。” “嗯——”温九柏眯起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是大妈啊，不是什么同班的小女生？” “什——温九柏，你想什么呢！”我不可思议道，“什么同班小女生啊！再说，我也没有那个女生缘好不好。” 事后再想起这件事，除了对温九柏的观察力感到吃惊以外，还有一种微弱的恐惧感。 温九柏他……连这种事情都能观察得细致入微，那么我瞒着他调查的事情，会不会也……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想起了手机上那五个未接电话。等一会他会不会又打电话来呢？ 我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来，打开一看，上面并没有新的未接提示。 可是眼下我也睡不着了，于是干脆打开了手机，点进了阴阳师的游戏。这游戏我都已经好久没玩过了，不知道系统有没有出什么更新？ 点开之后，果然有更新。出了几个新的式神和新的副本玩法，等更新包下载结束，我正兴致勃勃的准备看看新副本的时候，一条好友消息跳了进来。 我的心跳立刻漏了一拍，那是温九柏。我都忘记了在这个游戏里温九柏是我的好友了！ [安倍晴明]：？ 打开消息，温九柏仅仅给我发来了一个问号。简直太像他的风格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简单的一个问号，却能透过屏幕感觉到气势。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回他？就在我握着手机处于无限纠结之中的时候，温九柏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安倍晴明]：明天过来的时候，顺便带一瓶醋来吧。白今天喝醉了发酒疯，把厨房的醋瓶子给打翻了。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回复了，我的手指放在屏幕上好久都没有动。明明是这么普通的对话，我却紧张得手指都拿不稳手机。 [源博雅]：我明天……应该不去老宅了。 把这句话发出去以后，我大气都不敢出。 温九柏他会怎么想？他会怎么回复？ 他会不会生我的气？会不会骂我白眼狼？ 还是说，他会直接打电话来，问清楚我这几天到底为什么躲着他？ 要是他这么问的话，我又应该怎么回答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的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水，那边才终于有了回复。 [安倍晴明]：好。 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我要去哪里都没有问，只是简单的一个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连忙在对话框里敲了一连串的字。 [源博雅]：那个，我答应了苏晓筠和石一彤这个周末出去玩，三个人一起包车，大概要住上两天。另外这周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很多，可能还要呆在宿舍里写论文，狄子真他们也说想抽时间去图书馆写作业。 这次，温九柏的回复倒是很快。 [安倍晴明]：我知道。 [安倍晴明]：注意安全。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温九柏那几个简单的字，突然一阵挫败感涌上心头。 从这几个字里，根本看不出温九柏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觉得我抛弃他了？还是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去老宅，要去什么地方？ 不要说是隔着屏幕的文字交流了，就连和他面对面谈话，我都时常猜不出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而我现在又根本没有给他打电话的那份勇气。 我把屏幕按灭，把手机丢到了一边，颓然的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个没完。 温九柏他……究竟是怎么想我的呢？ “艹，都快打完了你tm放老子鸽子！小子有种下次单挑！”狄子真戴着耳麦，在底下气哼哼的骂着队友。上铺一个枕头扔下去，正中狄子真的脑袋。 “别玩了，都几点了！明天还有课呢！” ———————————————————— 第二天下课，我和苏晓筠一起走出教室，就看到石一彤已经守在教室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石一彤？”我看到他时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哎，这不是因为正好顺路嘛。”石一彤看了苏晓筠一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有来很久，就刚来，刚来。” “好了好了，你就算在教室门口站一个小时我也不会夸你的。”苏晓筠一巴掌拍上石一彤的后背，“走啦，约好的司机师傅都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去往叠翠山的路上并不无聊，石一彤和苏晓筠两个人谈天说地，从下周要交的作业扯到最近上映的电影，好不愉快。至于我，就没有那么多心思闲扯了，满脑子里都是白泽的传说，和昨天晚上温九柏回复的语气。 “顾羽，哎，那部电影你有没有看啊！”石一彤突然拍过我的肩膀笑着说道，“真的超级好笑，我这个穷逼都想去二刷了！” “啊？”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电影？” “顾羽，你没事吧。”石一彤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一路上你都没怎么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我赶紧摇了摇头笑道，“啊，我没事，你们聊你们的。反正那部电影我也没看过。” “顾羽，脸上有黑眼圈哦。”苏晓筠盯着我的脸毫不留情的指了出来，“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觉啊？” “呃，这个……”我有点尴尬的回避了苏晓筠的眼神。 “你啊，总是喜欢多想一些有的没的。”苏晓筠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要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会比较好哦。我和石一彤又不是空气，不然你以为我们俩为什么要陪你一起来啊。” “我是在想……”我犹豫着开了口，“温九柏究竟是不是那个白泽呢？” “有这个可能性嘛。”石一彤耸了耸肩说道，“咱们现在就是盲人摸象，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嘛。” “不，我只是觉得，他那样性格的人，和瑞兽白泽其实有点不搭边。”我笑着抓了抓头发。 “那你也不知道传说中的白泽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啊。”苏晓筠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 “白泽是现在最有可能的了。”石一彤煞有介事的说道，“你说温九柏是大妖怪，我觉得也是。而且你知道传说中的白泽被皇帝遇见时，那是‘知天下百鬼之名’，你不觉得也很像那个谁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我莫名其妙的被石一彤给说服了，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啦，不管是不是先去调查一下再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温九柏就是我们要找的白泽，我又该如何是好呢？要是真的发现了他的身份，我又该怎么和温九柏相处呢？ 苏晓筠似乎是注意到了我一筹莫展的样子，“顾羽，你也不要想太多。我想，温先生隐瞒身份应该也有他的道理。你要是信任他的话，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反正我们也一起来调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就会知道的。” 我知道苏晓筠和石一彤都在尽力的安慰我，我也不能再死气沉沉的让他们担心了，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别担心啦，我也不是小姑娘。哎说起来，叠翠山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既然来都来了，就顺便去玩一玩嘛。” “有啊有啊。”石一彤立刻兴奋起来，张罗着给我们介绍，“叠翠山我去过两次呢，有橘子采摘园，那里橘子特别好吃。还有山啊，泉水啊，好玩的地方有的是！” “真的吗？我还没有去过那里呢！”苏晓筠也期待起来。 “话说有没有人订酒店啊。”我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道。 我这一问起来，两个人都傻了眼，互相看来看去。 “不是，石一彤，你没有订酒店吗？”苏晓筠问道。 “什么？顾羽你没有定？”石一彤立刻把矛头指向了我。 “我定个什么劲啊，我都不是言城的。难道不应该是你们两个本地人来订酒店？”我义正言辞道。 第三十章 叠翠山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哎，那敢情好，都没有人订酒店，我们晚上睡在哪里啊！”石一彤哀嚎道。 “呃，别担心啦。等我们到了肯定能找到酒店啦。”苏晓筠安慰道。 然而，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等我们到了叠翠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不仅几家高端酒店没有房间，连一些中档旅馆也没有房间了。再一看街道上的人，简直和市中心差不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这……奇怪了啊。”石一彤站在一家满员了的旅馆旁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叠翠山虽说是个旅游景点，但平时也没见会有这么多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因为有庙会啊。” 一个声音突如其来的插了进来，我们三人都回头看去。站在我们身后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毛呢大衣，脸上正挂着很和善的笑容。 “庙会？”苏晓筠问道。 “是啊，言城最大的庙会过两天就会在叠翠山上举行，所以言城有很多游客到这里来。看你们都是来玩的大学生吧，怎么不知道呢？” “呃，我们本来是随便来玩玩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石一彤无奈的抓了抓头发，“连酒店里的房间都满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位看上去很和蔼的中年人笑了笑，“不过既然来了，可以考虑去庙会逛一逛哦，很有趣的。对了，酒店都住满了，你们现在应该是没有地方住了吧。” 我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愁眉苦脸的点了点头。 “那要是不嫌弃，上我的旅店来住怎么样？”那位中年大叔十分热情的邀请道，“我记得还有一间双人间和一间单人间呢。” 石一彤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的吗？大叔您是开旅店的啊。” “是啊，我的旅店就在后面那条街，我是出门买点食材的。”大叔欣然说道，“要不要去我那边看看？” 有这样的机会又何乐而不为呢，我和苏晓筠也欣然点头。 就像大叔说的那样，我们穿过这条街，就在后面街边看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也怪不得这间旅店没有被住满了，它实在是不起眼得有点过头了。 它没有霓虹灯招牌，也没有任何显眼的标识，就只是一栋小小的房子，孤独的坐落在街道的角落里。走近了一看，竟然是木质的招牌和玄关，整个旅店的风格让我不禁想起了温九柏的老宅。 “走吧，就是这里了。在前台登记一下名字就可以了。”大叔慢悠悠的拉开木门，走到柜台后面，开始在抽屉里翻找，“啊，登记簿、登记簿……奇怪，登记簿到哪里去了？” 我们三人一头黑线的看着大叔在抽屉里翻翻找找，就是找不到要找的登记簿。作为一个旅店老板来说，这个人也太不拘小节了点吧。 “哦，在这里啊。找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板才终于抬起了头，递给了我们一本皱巴巴的登记簿，“在这里写一下名字和电话。” 我和石一彤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拿起笔，在本子上写起来。 “这间旅店里面也不算很小啊，不过却看不到什么人呢。”苏晓筠好奇的张望着四周，似乎对这家古色古香的小旅店很感兴趣。 “是啊，这座店的位置很偏僻，平时也很少有客人。平时也差不多只是我一个人收拾打扫一下。”大叔笑眯眯的说道，“对了对了，看我这脑子，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我叫许应辰，你们喊我许叔叔，或者就叫应辰都可以。” “许叔叔有点可爱呢。”苏晓筠忍不住笑道。 许应辰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是吗是吗，虽然经常有人这么说我，但还是第一次从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嘴里听到啊。” “我叫苏晓筠，是言大的学生，这边两位是我同学。石一彤还有顾羽。”苏晓筠介绍道。 石一彤也刚好写完了登记簿，抬起头来还算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许叔叔好。” “顾羽，你的名字叫顾羽？” 我一抬头，刚好撞上了许应辰饶有兴趣的目光，吓了一跳。 “呃……是啊。” “名字很好听嘛。”许应辰爽朗的笑起来，搞得我莫名其妙的。 “好了好了，这是你们的钥匙。”说着，许应辰转过身，从抽屉里找出了三把钥匙分别递给我们，“两位小帅哥，这是你们的，房间在203，小姑娘，这是你的，房间在他们隔壁的204。” “谢谢。” 我们接过钥匙来，十分新奇的观察着。老实说现在去酒店开房，早就没有这种老式的门钥匙了，怕丢又怕遭贼，都是清一色的房卡。 不知道许应辰是不是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在旁边说道，“小弟弟，虽然我的旅店呢老旧了一点，可房间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收拾过的，被褥也消过毒，放心好了。” “啊，不是不是。”我连忙解释道，“只是很久没有看到过住旅店会给这样的普通钥匙了，所以……” “这个嘛，我经营的是个小旅店，平时也没有多少人。也懒得花钱去用那些高科技了，古色古香的多好嘛。”许应辰听了反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摆了摆手，“这才叫独树一帜，有特色嘛。要知道，房间和走廊里也有很多价值连城的古画呢。” 我们都以为许应辰是在开玩笑，当时全都笑了起来。当然，在后来我们才发现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是后话了。 “怎么样？”苏晓筠不客气的往我和石一彤房间的床上一坐，“决定了没有，明天去哪里？” “嗯——”石一彤在一本正经的翻着百度地图，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是先去摘桔子，还是先去划船呢，很难定夺啊。” 苏晓筠一巴掌就拍在石一彤的脑袋上，“喂，谁让你考虑去哪玩了啊。咱们先要去帮顾羽找白泽的线索好不好。” “哦哦哦，找线索，找线索……”从语气上听，石一彤似乎完全忘记了来叠翠山的目的了。 “呃，可是就算是说要找线索，这线索哪有那么好找啊。”石一彤放下了手机愁眉苦脸道，“这玩意又不是旅游路线，跟着百度地图走就行了。咱们找到的小册子上也只有一句话，只说了叠翠山这一个地名嘛。” “这倒也是。”苏晓筠也低下头思考起来，“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找一找那些古老有历史感的景点，也许能找到一些白泽传说的线索。” “这个行不通。叠翠山是旅游景点，就算真的有什么线索，你也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为了炒作故意加上去的。”石一彤摇了摇头，反对道，“这个建议驳回。”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高见嘛。” “哎，我倒是觉得，咱们应该专门往那种深山老林，没人去的地方转悠。指不定就直接跟白泽老人家撞个正着！”石一彤拍大腿说道。 “我看你撞不到白泽先撞到野狼了。”苏晓筠翻了个白眼，显然对石一彤的建议十分嗤之以鼻，“我和顾羽可不想给你陪葬。哎，顾羽，是你要来找线索的，你就没有什么好想法吗？” 我沉思了一会，看向两个人，“我觉得，比起去一些景点什么的，我们更应该去找一找人。” “找人？” “嗯，这个地方历史悠久，肯定会有一些老人住在这里。”我认真的说道，“像这种古老的传说，我觉得比起我们自己没头苍蝇一样的乱飞，还不如去找一找这里的老人家，说不定能问出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来。” “哎，刚刚那个前台姓许的老板不是说，最近两天这里会有庙会吗？”石一彤立刻兴奋的说道，“要知道，言城的大爷大妈们可是很喜欢这种传统活动，庙会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不少本地的老人家。” “那真是太好了！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嘛。”苏晓筠拍手叫好。 “那就这样吧。”我作为最终决策者下了决定，“嗯，我们明天先按照苏晓筠说的，去一些有历史的景点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然后过两天再根据这些线索到庙会上问问那些老人，看看会怎么样。” “哎等等，那我的提议呢？”石一彤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你的驳回，没商量！”我翻了个白眼。 “啊——为什么啊！” “别挂上来，好沉啊你！” 这天晚上，我们三个又在房间里聊了很久的天，直到苏晓筠打着哈欠说不行了撑不住了，她才慢吞吞的回了隔壁房间睡觉。我和石一彤也没好到哪去，一看表，都已经快十二点了，赶紧互相催促着洗漱上床了。 就在关灯的时候，我看到石一彤的手腕处好像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哎，石一彤，你手腕上的是什么啊，怎么会发光？”我好奇的问道。 “啊？你说这个吗？”石一彤听到我的话，刚钻进被窝的手又伸了出来，我看到果然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微光来。 “这个啊，是我爷爷的遗物。是一块玉石手链，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夜里发光，也不知道是不是玉石里有什么特殊的成分。”石一彤扁了扁嘴说道，“我奶奶觉得挺吉利的，就让我带着当护身符了。” 第三十一章 意外状况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郑重其事的看着石一彤，点了点头，“有点娘炮。” 石一彤一枕头就扔了过来，“去你大爷的！” 我笑着把枕头接下来，石一彤还隔着被子企图拿脚踹我。 “好了好了，睡觉了！”我大声喊道。 我们闹了一阵，也都各自躺下睡觉了。不过没有想到，这天早上六点钟，我们就被一声巨大的声响给吵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石一彤比我更早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咋咋呼呼的乱毛，眼睛还没睁开。 “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我还没完全醒过来，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两句，“跟咱们没关系，睡觉吧。” 就在我和石一彤准备再度倒头睡觉的时候，楼下又响起了一阵尖叫声，接着是一片唏嘘声。 “到底怎么回事啊？”石一彤这下躺不住了，从床上跳了下去，“顾羽，走，我们下去看看。” 在我们俩冲出房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从对面屋里走出来的苏晓筠，看样子也是听到了声音跑出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石一彤问道。 “不知道，下去看看吧。”苏晓筠带头走下楼。 一到一楼，我们就都愣住了。一楼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许多人，应该都是住在旅店里的游客，他们正围成一圈，对着中心位置指指点点的。 “怎么回事啊，早知道就不住这家小旅馆了。” “就是说啊，多危险啊。” 我们互相看了看，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正被一群人围观着的，是走廊中心一片狼藉的现场。 简单介绍一下这间小旅馆的布局。旅店一共有三楼，没有电梯，只有楼梯，而每一层楼的楼梯口，都有一块空地用来做待客厅。而我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就是一楼楼梯口的待客厅。 一楼的待客厅是最大的，虽然这么说，但也只有一张长沙发、一张小木桌和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而已。那张小木桌上原本放着一盆盆栽和一个花瓶，但现在盆栽和花瓶都在地上被摔了个粉碎，到处都是玻璃渣子。不仅如此，唯一的那张长沙发现在竟然像是被无数利刃划过一样，里面的棉花海绵全都翻出来，那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怎么回事啊，这是遭贼了吗？”石一彤挤了个脑袋进来，吃惊的说道。 “不像是遭贼吧。”围观的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道，“你们看，要是遭贼的话，墙上那幅画怎么没事呢？” 我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如此，在整个待客厅里唯一毫发无伤的就是挂在墙壁上的那副山水画了，不仅毫发无伤，连位置都没有变动过。 “那就是恶作剧了吧。”围观的旅客里又有人不快的说道，“谁闲着没事会做这种恶作剧啊。旅馆里有小孩子吗？” “不，我倒觉得小孩子的恶作剧应该做不到这个地步吧……” 站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苏晓筠突然戳了戳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去看她，发现她一脸狐疑的表情。 “顾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很奇怪？”我莫名其妙。 “那副画啊。”苏晓筠越过我的肩膀，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画。 “嗯……是有点奇怪。”我回答道，“因为所有东西都被破坏了，就只有那副画还是完好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啦。”苏晓筠摆了摆手，“是……你不觉得这幅画本身有点奇怪吗？” “本身？”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明白苏晓筠要说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苏晓筠托着下巴嘀咕道，“昨天我因为挺喜欢这幅画的风格的，所以还刻意多看了几眼。但是我总感觉这幅画和我昨天看到的时候不太一样。” “哪里不太一样啊。”石一彤也凑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是旅馆的老板许应辰。许应辰一看到这副场景，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快速从人群里挤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许应辰喃喃说道。 “所以大叔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石一彤问道。 许应辰茫然的摇了摇头，“不，我完全不知道啊。这难道是恶作剧？谁这么无聊会干这种恶作剧？我记得旅店里也没有小孩子啊。” “老板，就不能看看监控吗？”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哎呀，这个……”许应辰为难的挠了挠头，“可是我们这里也没有装监控啊。” 听到这句话，人群立刻就骚动了起来。几个人开始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老板，退房！” 人群中突然有一个男人叫嚷起来，“你这什么破地方啊！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你这里住宿，连基本的安保措施都做不好！这还住什么啊！” 接着陆陆续续的，也有人跟着叫起来。 “就是啊，连监控都没有，房卡也没有！这地方的安全性怎么保证啊？” “是啊，万一半夜有小偷潜进来我们都不知道的。” “老板，退房。” “退房！” 许应辰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立刻就被退房的房客们给围住了。而原先围在待客厅附近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几乎就剩下了我们三个。 “那，我们要不要退房啊？”石一彤探着脑袋试探性的问道。 “退什么房，退了房我们还有地方去嘛。”苏晓筠无奈的说道，“再说那个姓许的大叔对咱们也挺热情的，就不要枉费人家一片好意了。”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同时也对这个许老板的态度感到无奈，“不过他作为一个店老板，态度也太随便了点。” “许老板一直都是那样子的。” 一个突如其来的男声插入了我们的对话，我回头看去，竟然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站在我们身后。 少年看上去最多有二十岁，穿着一件很复古的盘扣外套，长相十分俊秀，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让我们不由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啊，对不起，自我介绍一下。”那少年笑道，“我叫竹轩，是这家旅店的常住客。许老板他从很早以前就一直都是那副散漫样子的，要是让你们困扰了很抱歉啊。” “没关系，这要道什么歉啊。”石一彤摆了摆手，好奇的问道，“你也是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吗？” “不，我不是的。”竹轩摇摇头，思考了一下笑道，“嗯……我应该算是，本地住户吧。最近叠翠山有庙会，很多外地人过来玩呢。” “是啊是啊，我们这次也是因为找不到酒店住，这才来这里的。”苏晓筠笑道。 “哎，小兄弟。”石一彤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凑到了竹轩跟前问道，“你是本地人啊！” 竹轩被石一彤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然后……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好像脸红了一下？ “是、是的……” “那你是不是知道这边的很多事情啊？”石一彤像是终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兴奋的说道，“比如，景点啊，古老的传说啊之类的？” “呃，嗯……”竹轩的脸露出明显的窘迫来，但还是努力的点了点头，“大概知道一些吧。” “那太好了，咱们终于有一个调查方向啦！”石一彤欢呼道。 苏晓筠则一盆冷水浇下去，“石一彤，你要不要脸！哪有这么随便拽人家过来帮忙的，还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呢！” 结果没想到，在石一彤做出回答之前，那个叫竹轩的少年就抢先开口答应了下来。 “那个，可以的！我很乐意！” 我和苏晓筠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挺惊讶他的热情，不过既然人家都说了愿意帮忙，我们自然也何乐不为。 “不过……听上去你们好像并不是要去景点游玩啊。”竹轩露出好奇的表情，“你们是要去做什么呢？” “呃，这个……” 就在苏晓筠和石一彤都搭不上话的时候，我灵机一动回答道，“啊，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言大的学生嘛。最近要交一份关于古代妖怪传说的论文，我们听说这边有过白泽的传说，所以就过来考察了。” 苏晓筠和石一彤连忙也点头同意，“对，就是这样。” “论文？原来是这样啊。”竹轩了然的点了点头，“不过白泽的事情，你们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只好瞎扯，“就是……听这边某个老伯伯说的嘛。” “不过，你们问我还真的算是问对人了呢。”竹轩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叠翠山这里，确实有白泽的传说哦。” 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立刻追问道，“是真的吗？白泽真的在言城吗？” “呃……白泽大人在不在这里我不知道啊，但是关于白泽的传说确实是有的。”竹轩思考了一下讲到，“我听说，以前叠翠山地区闹过大洪水，死了很多的人。神兽白泽因为不忍心看到那么多无辜的百姓被洪水淹死，就不远千里来到了这里，用自己的阳气镇住了天灾，从老天爷的手中救回了叠翠山。话说，很多游客都不知道，其实这时候每年一度的庙会就是为了祭祀拯救了叠翠山的白泽大人啊。” 第三十二章 上山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真的吗，原来是祭祀白泽的庙会啊。” “嗯，所以说如果你们去庙会上逛一逛，应该会发现不少有趣的东西的。”竹轩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啊。”石一彤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看向我和苏晓筠问道，“哎，那既然是这样，咱们就等到庙会的那一天吧——庙会是什么时候来着？” “两天以后。”竹轩连忙回答道。 “啊，两天以后。”石一彤击掌道，“那不如这两天我们就先在附近玩个痛快吧！” “喂，怎么又把正经事往后面拖！”苏晓筠伸手就敲了石一彤一下。 “没有啊，但问题是现在好像除了庙会以外，咱们也没有别的线索了啊。”石一彤抓了抓头发，“咱们又好不容易来一趟，到处玩一玩是应该的嘛。对吧顾羽？” 石一彤突然拉我下水，我也没办法的说道，“我是没什么意见了……反正，能不能找得到也是个未知数。” “你们要去山上玩吗？”竹轩好像突然来了兴趣说道，“山上有很多有趣的地方的，采摘园的橘子很好吃，湖上还可以划船钓鱼。不过这些对外开放的旅游景点都大同小异，还不如去北边狩猎呢。” “狩、狩猎？”石一彤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对，没错。叠翠山是一片山脉嘛，旅游景区只开放了最高的那座山峰，北面地区还都是野山地，里面有很多野鸡兔子之类的，还有很多野菜和菌菇呢。你们要是跟着我一起，保准能打到很多好吃的，要是运气好，还能在山上挖出松茸呢！” “哇，真的假的啊！”石一彤的眼睛放出了光。 “嗯，真的啊。”竹轩有些腼腆的冲石一彤露出了一个微笑。 果不其然，石一彤立刻就开始怂恿我和苏晓筠，“哎哎，你们怎么看？我觉得超棒哎，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我不想去。”苏晓筠表明了态度，板起脸来，“烟锦山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 “哎，那顾羽你呢？”石一彤满含期待的看着我。 “呃……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啦，看你们的。”我耸了耸肩。 “喂喂喂，你怎么能这样呢。”石一彤沮丧的说道，“你一个大城市的孩子不应该是对这样的活动很感兴趣才对嘛，这么冷淡，不愧是个家里蹲。” 不知道为什么，竹轩好像一直都很在意石一彤的反应。他看到我和苏晓筠两人都兴致缺缺，焦急的说道，“那个，我可以带你们去玩啊。我对打猎很在行的，而且叠翠山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凶猛野兽的。我们白天去，天黑之前就回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再说……就算不去深山里，我也可以带着你们去其他景点玩啊。” 这个男生是怎么回事啊，总感觉好像有点过分热情了。我和苏晓筠互相对视了一眼，又觉得男生的热情实在是盛情难却。 “那加我一个吧。”我举了举手，帮了石一彤一把，“挺有趣的样子。” “Yes！顾羽，我就知道你不会背叛好哥们的！” 苏晓筠抱着手臂扁着嘴看了看我们俩，摇摇头，“真是的，你们这些男孩子，就知道天天去疯，真拿你们没办法。要是你们都想去，那我当然也跟着一起去咯。” “苏女神万岁！”石一彤欢呼道。 “不过，你这么陪着我们玩不要紧吗？不会耽误你自己的事情吗？”我带着歉意问道。 “没关系没关系！”竹轩连忙摆手，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说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也没什么事好做，就当是帮大家一个忙了。” “现在这么善良的人可是不多见了呀。”苏晓筠调侃道。 “那还等什么，走吧？”石一彤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说道。 “哎，等等，现在吗？我们要现在就出门吗？”苏晓筠惊讶道。 石一彤低头看了一眼表，“反正都起来了嘛，现在也快七点钟了，不是刚好吗？” “刚好什么刚好，我又没洗脸又没梳头，也没有化妆，衣服也没有挑！”苏晓筠立刻站起身来，冲迷茫的我和石一彤竖了一根手指，“这样，你们等我一下，我回房间收拾一下，马上就回来，怎么样！” 苏晓筠说完就往楼上跑去了，留下一脸懵逼的我和石一彤，也只能坐在沙发上等苏晓筠回来了。 然而，说着“马上就回来”的苏晓筠，一直去了一个小时都还没有回来。而我和石一彤已经在沙发上东倒西歪的快要睡着了。 “让一下，让一下，我要扫地啦。” 一个声音把我们从迷糊中吵醒，我和石一彤睁眼一看，才发现是许应辰老板手拿扫把和簸箕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说实话，他身上那身特工似的黑色的毛呢大衣和手上的扫把一点都不配。 “哦，对不起！”我和石一彤连忙站了起来，让开地方给许应辰扫地。而竹轩似乎从刚刚起就一直都没有坐下来。 “真是的，苏晓筠她也有点太磨蹭了吧。”石一彤抓了抓头发，“女孩子全都这么麻烦吗？” 听了石一彤的话我干笑了两声。对于女孩子出门前的打扮，我可是心有余悸，在前两年被我妈天天折腾的时候，每天没有两个小时根本出不了门。以至于出门在外，只要我不开口说话，根本没有人看得出来我是个男孩子。 “就是说啊，女孩子出门向来都是这么麻烦的。我的前妻就是那样，出门之前，胭脂散粉的全都少不了。所以说你们在带女孩子出来之前就应该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啊。”许应辰笑着看向我，“对吧，顾羽？” 啊？我？名字莫名其妙的被点到，我也只好迷茫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啊。”石一彤也很内疚的跟站在一旁的竹轩道歉，“那个，我朋友耽误的时间太长了，要是你想……” “啊，不用啊。”竹轩却看上去丝毫不介意的样子，“我说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嘛。” 我看向这个叫竹轩的少年，不禁感到有些好奇，“对了，竹轩，你说你是本地人……是这里的学生吗？” “不是啊。”竹轩回答得很干脆。 “呃……”我被他的回答堵了一下，有点尴尬，“那你，是在附近打工吗？” “也不是。”竹轩露出一个微笑，“我应该算是个自由的无业游民吧，不要在意。”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石一彤也被这个话题带起了好奇心，看向了竹轩，“你简直就像那种游戏里突然出现的NPC一样，好像专门为了给我们导路似的。” 竹轩听完以后露出了迷茫的眼神，好像没有听到石一彤话里的意思。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石一彤这小子就喜欢随口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不，我在这里是为了等一个人的。”竹轩微笑道。 等人？这么说，是有朋友要来这边玩吗？那也难怪他会住在小旅店里并且无所事事了。 “说起来，你们准备去叠翠山北边玩吗？”许应辰这时候插嘴道，“刚刚不小心听到你们聊天啊。” “是啊。”石一彤应道，“怎么了大叔？” “哎呀，没有没有，那地方我去过很多次呢，听你们说要去那里玩，就勾起了我的很多回忆啊。” “哇，大叔，山里好不好玩？”石一彤立刻问道。 “好玩啊，有趣的东西有很多。不过你们一定要记得带上指南针，手机打开GPS定位，要不然可是很容易在山里迷路的。”许应辰嘱咐道。 “这个放心吧，有我带着他们，肯定不会迷路的。”竹轩笑道。 “嗯，白天去的话，一般是遇不到什么野兽的。”许应辰笑着说道，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我，“不过，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啊。” 这个大叔……怎么又看我？难道是在特别嘱咐我不成？ 还没等我仔细想明白，苏晓筠的声音就从楼上传来了。 “顾羽！石一彤！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你也知道自己来迟了啊。”我调侃道，“你这马上都不知道马了多长时间了。” “哎呀，女孩子爱漂亮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们这些糙汉子怎么可能理解。”苏晓筠扁了扁嘴，整理了一下衣领。 “呃，但是……”石一彤为难的说道，“老实说，我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啊。” 苏晓筠一巴掌就照着石一彤的脑袋上拍过去了，“你再说一遍？” “哎！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不过，这次游玩，我们心里紧张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叠翠山上是个安静幽深的地方，阳光从树枝与树枝的缝隙中透过来，我们既没有遇到什么野兽野狼，也没有像上次烟锦山一样，遇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女孩鬼魂和妖怪，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就连原本不愿意来玩的苏晓筠心情也愉快了起来。 竹轩的手上拿着一杆猎枪，据说是从附近的老人家里借来的。他的动作果然很娴熟，上膛的动作、瞄准时候的姿势，就像是和这座山融为了一体似的，好几次都把我们看呆了。 第三十三章 野鸡和竹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山里的野鸡是很警惕的。”竹轩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还给我们解说着，“所以我们走路的时候，声音一定要轻。” “哎，哎，那边有一只哎！”眼尖的石一彤压低声音叫起来，拼命的给竹轩指方向。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只野鸡昂首阔步的在灌木间走着。 然而，猎人竹轩却像没听到似的，猎枪端的稳稳的，一点也没有要开枪的意思。 “别急。野鸡是成群觅食的，现在咱们看到的只是一只出来巡查的巡逻官而已。它要是发现了危险，其他鸡都会一溜烟的跑回去的。”竹轩说道，“如果它没有发现危险的话……” 只见那只野鸡摇头摆尾的在空地上走来走去，似乎在确认这一片有没有敌人。而我们趴在灌木丛的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终于，那只鸡停了下来，咯咯的叫了两声，没过多久，我们看到周围至少有四五只鸡迈着傲慢的步子走了过来。 “等一会，我说三二一，我就开枪，你们就冲出去。眼疾手快的话，应该还能再抓个两三只。”竹轩悄声对我们说到，“准备好了吗？” 我们都紧张的点了点头。 “好，三、二、一！” 竹轩开枪，“砰”的一声直接打死了那只巡逻的野鸡，而我们三个猛地冲了出去。然而大概由于我和苏晓筠的速度太慢了，而那野鸡又实在太灵活，我们连鸡屁股上的一根毛都没有摸到。 只有石一彤，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练就了什么本领，“哇”的一声就扑了上去，竟然真的让他空手套了只野鸡。 “我！我抓住了！我抓住了！”石一彤一边把那只鸡按在怀里，一边哇哇大叫，“哎呀，救命，救命啊！它它它啄我！” “掐它脖子！”竹轩连忙喊道。 “我、我掐不到啊！它一直在啄我！”石一彤鬼哭狼嚎。 “你别动，你别动，让我来！” 最后，我、苏晓筠再加上竹轩，三个人合力才把石一彤给拯救出来，鸡也打死了。四个人却被折腾得灰头土脸，衣服上也全都沾了泥巴。 “哈哈哈……”石一彤笑倒在地上，干脆躺着不起来了，“哎呀妈呀，看见没，你们看见没，哥就是这么牛逼！” “牛逼你个大头鬼啊。”苏晓筠喘着气抱怨道，“好歹我今天没穿那条新买的裤子，要不然啊石一彤，你就等着吧。” “好了好了，其实今天的收获还是不错的啊。”竹轩也笑着站起来，把地上那两只打死的野鸡拎起来，“虽然蘑菇和松茸基本上都被人采完了，但这两只野鸡可是相当肥硕的。这就是大山给予我们的馈赠啊。” “是吧！我就说我还是很厉害的嘛！”石一彤自大的说道。 本来我们都以为竹轩会损上石一彤一顿，可没想到竹轩不但没有损他，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你最厉害了！第一次就能抓到野鸡呢。” 竹轩看石一彤的眼神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而石一彤这个宇宙第一直男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佯装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哎呀，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嘛！不过还是谢谢啊，我就喜欢你这种实话实说的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石一彤的好哥们啦！”石一彤笑嘻嘻的揽过了竹轩的肩膀，而我分明看到后者的脸猛地红了一下。 我刚想开口吐槽一下，却突然看到视线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掠而过。 那好像是什么动物，但我只看到了一抹纯白的皮毛从灌木丛中闪了过去。 是狐狸吗？不，但那东西似乎比狐狸要大很多。是狼吗？狼应该没有那么白净的皮毛吧？ “顾羽，你怎么了？”苏晓筠注意到我的走神，关切的问了一句。 “呃，没什么，应该是我看走眼了吧。”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后来，我们拎着两只野鸡，又在山里挖到了一些新鲜的冬笋，也算是满载而归。然而就在我们准备下山的时候，竹轩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你不准备回旅店吗？”我奇怪的问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还有一些事情。”竹轩把两只野鸡和挖到的竹笋递给了我们，笑着说道，“这些交给许老板吧，他肯定能给你们炖出很好吃的鸡汤的。” “这、这样啊。”石一彤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把东西接了过来。 “对了，石一彤。”竹轩突然叫了石一彤的名字，被点名的后者连忙抬起头。 “我想给你一样东西。”竹轩说着，竟然从背后拿出了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呃，这是？”石一彤拿着那朵花，完全是一头雾水。 “刚刚下山的时候发现的，在冬天盛开的山茶花。”竹轩露出一个带点羞涩的笑容说道，“我觉得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呃……不是，那个，”石一彤看了看花，又看了看我们，一脸的懵逼，“哥们，我觉得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我和苏晓筠两个人全都在忍着笑。 苏晓筠推了石一彤一把，“哎，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就拿着吧。” “就是就是，赶快拿着，别辜负了人家的苦心啊。”我也赶紧把石一彤的手推过去。 “哎，不是。”石一彤连忙转过头，“哥们你到底是什么意——” 石一彤话说了一半愣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竹轩竟然已经不在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回到旅店以后，小旅店又变成了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看来因为早上那起事件，很多房客都早上午就把房间退掉了。 “哦，你们回来了啊。”我们三个进来的时候，许应辰正拿着一张报纸懒洋洋的坐在柜台后面。他一看到我们浑身脏兮兮的走进来，就笑呵呵的把报纸放下了。 “看样子收成还不错嘛，竟然打到两只野鸡。” “不光有野鸡，还有冬笋呢。”我把手里的几颗笋放在了许应辰面前的柜台上，“竹轩说让我们拿给你，晚上就有冬笋炖鸡吃了。” 许应辰听了哈哈笑起来，“不错不错，这两只鸡够我们吃上一天的了。” “两只鸡就吃一天？那旅店里的其他客人呢？”石一彤奇怪的问道。 “哪还有其他客人啊。”许应辰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摆了摆手，“今天上午，除了你们之外，所有客人都退房啦。” 我们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今天上午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吗？”苏晓筠小心翼翼的问道，“是有人恶作剧，还是……” “大概是恶作剧吧。”许应辰耸了耸肩，“毕竟小店里什么东西都没丢，就连挂在走廊上那副画，那是店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吧。也好端端的挂在那里呢。” 我们回过头看向一楼的待客厅。待客厅的沙发已经撤走了，地上的碎玻璃也都清理干净了，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桌子和墙上的那幅山水画。 “你是说……那幅山水画吗？”苏晓筠迟疑的问道。 “是啊，就是那幅画。大概是这个店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吧。”许应辰笑眯眯的说道，“那幅画是明代的朱耷先生的真迹哦。” 我们三个的嘴瞬间张得大大的，“朱耷的真迹？真的假的？” “不是，朱耷的真迹您就这么在旅店里放着啊？”石一彤目瞪口呆。 “哎呀，不是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许应辰笑眯眯的说道，“何况你们看，画也没有丢啊。” 这个许老板的神经也实在有点太大条了，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不过，虽然说很可能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你们也要小心啊。”许应辰说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窗都锁好，以免进来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呐。” “嗯，谢谢您了。”我们点了点头。 晚上许老板果然做了竹笋炖鸡，那一盆大块的鸡肉喷香四溢，看着都要让人口水下来了。 然而，等我们吃完晚饭，也没有见到那个叫竹轩的男孩子回旅店里。 “也许他不是住在这里的呢。”石一彤耸了耸肩，“他说自己是本地人，应该是回家去了吧。” 这么说倒也没错，我也没多计较。晚上苏晓筠跑来我们房间里打牌，我们又一直玩到了十点多才散场，而石一彤每次都是输家，赢的最多的自然是我们的苏晓筠女王。 “愿赌服输哎，愿赌服输！”苏晓筠手里拿着一把扑克叫嚷起来，“石一彤啊，你就乖乖接受本宫的处罚吧！” 石一彤的脸上此时已经贴满了纸条，愁眉苦脸的看着苏晓筠，“姐姐，饶了我吧！你看我这脸上都已经没地方贴了！” “哎哎，那可不行，说好的愿赌服输。我们可以换个惩罚方法嘛。”苏晓筠眼珠子一转，拍了石一彤的肩膀一下，“哎，竹轩白天给你的那朵山茶花呢？拿出来拿出来，插在你头顶上肯定很好看！” “哎，女神！别再拿这事开玩笑了行不行！”石一彤窘迫极了。 “那不行，能这么让你出糗的事情我怎么能放过呢？”苏晓筠露出恶魔一样的坏笑，“快快快，小男生送你的定情信物被你藏到哪里去了？赶快交出来！” 说着，苏晓筠还伸手去摸石一彤的口袋。 第三十四章 卧谈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哎，女神！你不要闹了！”石一彤大声喊道，一把将苏晓筠的胳膊给甩开了，“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还留着嘛！” 苏晓筠的手被一甩，一下子愣住了。石一彤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动了手，场面一时间变得非常尴尬。 “你没留着啊。没留着就没留着，那就算了呗。”苏晓筠的语气里压着火，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我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哎，苏晓——”石一彤立刻站起来，可连苏晓筠的名字都没说完，苏晓筠就已经走出门外，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把石一彤拒之门外了。 “苏晓筠生气了。”我惊讶的看向石一彤，撞了他的胳膊一下，“哎，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 石一彤沮丧的低下了头，坐回床上，“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就心里急了一点，本来也没想甩开她的手的！” “她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那么急干什么？”我觉得更奇怪看，“你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呐。” “哎呀，不是啦顾羽。”石一彤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说道，“我是觉得，苏女神用这种事来开我玩笑真的很不舒服。”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石一彤的意思，“这种事……你是说，竹轩送你花的事吗？” 石一彤闷声不吭的点了点头，半晌才说，“因为，她拿这种事开我玩笑的话，就让人觉得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在乎过我。” 我一愣，第一次发现大大咧咧的石一彤居然也有这么心思细腻的一面，居然因为这个在胡乱的想一些有的没的。 “你真的很喜欢苏晓筠，对吧？”我问道。 “那当然了，我从刚一见到她就一直喜欢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石一彤对我的明知故问感到不满。 “那你有没有告诉过她？”我问。 “我怎么没告诉过她，我又不止一次说过‘我最喜欢苏女神了’这样。” “谁说那个啊！”我拍了石一彤的肩膀一下，“我是问你，有没有正儿八经、认认真真的跟她告白过？” “……没有。”石一彤丧气的说道，“反正她大概也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你，你都没有问过她，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我推了石一彤一把，“你就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有什么用？苏晓筠现在肯定也只是把你当成朋友而已，朋友之间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很正常啊。” 石一彤虽然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过似乎也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点了点头。 “你要是真的想追到那个苏晓筠，迂回战术可不管用。就要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才行。”我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越是含含糊糊的，苏女神就越不会重视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石一彤愁眉苦脸的转过头，拿大拇指指着他自己的脸，“顾羽，你说你要是苏晓筠，你会喜欢上我不？” “呃——”我认真的看了石一彤两秒钟，还是决定告诉他实话，“应该，不会。” “你看吧！你是我亲哥们都这么嫌弃我！”石一彤鬼哭狼嚎起来，抄起枕头就打我。 “饶命饶命！好汉饶命！”我一边笑一边躲，最后总算把他手里的枕头给夺了下来，“你别灰心啊，人家苏晓筠又不是我，说不定就眼瞎看上你了呢！” “你啥意思，一句话骂俩人，你可以啊你！”石一彤夺过枕头又给了我一下。 “救命救命，我闭嘴，我闭嘴还不行吗？”我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石一彤突然就丧气了起来，整个脑袋埋在枕头里，“顾羽，你说那个叫竹轩的……他、他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一紧，但还是佯装轻松的问道，“怎么了，你很反感基佬吗？” “啊？没有没有！”石一彤被我的话问得莫名其妙，连忙摇头，“我没有反感啊，只是这种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啊。但是也太奇怪了，我和他也才刚刚认识，他怎么就给我送小花花了，这说不通啊。” “说不好，说不定人家就是看你风流倜傥帅气逼人，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了呢。”我笑嘻嘻的凑过去。 “滚蛋吧你，你今天怎么跟磕了药一样。”石一彤反手就是一枕头，把我给怼了回去。 我抱着枕头倒在床上笑个不停。 “哎，不过啊顾羽。”石一彤突然又开口问道，“你小子什么时候才打算找个对象啊？” 这问题差点让我被自己的唾沫星子给呛到，“咳咳。你说什么？” “对象啊，我问你，什么时候打算找对象？”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我翻了个白眼坐了起来，“咱们才大一，找什么对象。” “什么啊，就因为是大一才要找对象啊。”石一彤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不知道嘛，我连我们班上的人都还没认全几个，我寝室的三个哥们都全有女朋友了。你们宿舍的那个谁，周朗，不是也有女朋友了吗？”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闷闷的说道，“我要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学个屁哦，说得好像你多么爱学习似的。那么爱学习还天天上课睡觉被老师抓到！” “那还不是因为温九柏他——”我脱口而出，话都出口了一半，又被我生生的给断在了嘴边。 该死的，说什么温九柏。这关温九柏什么事！ 可要不是温九柏时不时半夜把我叫到老宅去，大晚上的让我帮他处理委托，我怎么可能老是在课上睡着。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老是想着委托的事而忘记带作业，上着课又飞奔回寝室去取。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浪费我的大好周末跑来这个地方调查什么白泽！ “不过顾羽……说真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石一彤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啊？什么？”我这才把自己从思绪里拉回来，“你问什么？” “就是……你到底是喜欢女的，还是喜欢男的啊？”石一彤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那个，其实我好奇很久了，不过就是害怕这个问题太私人了，就一直都没问过。” 我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石一彤一下，“害怕个毛，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们都一起出生入死过那么多次了，你还怕问这个？” 石一彤立刻露出一个傻笑，“哦，你不介意就好。那——你到底是？” “嗯——”我故意拖了个长音，“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我又没有喜欢过人，我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耸了耸肩，“所以应该都有可能吧。还是要看遇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对的人。” “不会吧？”石一彤眯起眼睛，颇为怀疑的看向我，“顾羽，你也说了，咱们俩的关系你就别瞎蒙我了。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你为什么这么问？” “哥们，我承认我这个人是神经大条了点，反应慢了点，但是也不代表我就是瞎子啊。”石一彤耸了耸肩，摊手说道，“你看看你这两天，虽然啥都没说，但是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跟条没骨头的小狗似的。我跟苏晓筠都看在眼里，觉得你肯定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可你什么都不说，我们也没法问你。” “呃，我……” 没有想到我的两个朋友们都有着这么敏锐的观察力，我顿时觉得自己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可话又说回来……我和温九柏之间，这算是什么关系呢？ 我不了解他，连他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以前做过的什么事情我都不了解。就连他对我的那份温柔也是莫名其妙的。 而我明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却总是无法阻止自己靠近他。 温九柏的温柔对我来说就像冬天里的火炉，哪怕知道很容易烫伤，还是忍不住想把手伸进去，直到指尖都融化掉才好。 这样的依赖究竟算不算是喜欢，我也不知道。我又怎么才能跟我的朋友描述清楚这一切呢？ “我没事的。”我开口说道，向石一彤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抓了抓脑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啊，不过我真没事。非要说的话，也就是在发愁下周要交的论文而已啦。” “哎，你这人——”石一彤无奈的看着我，“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坦诚。我都把苏女神的事跟你说了，你就这样子回报我。不过，算了算了，你要是不愿意说就不说了吧。但是这两天一定要跟着哥哥我好好的玩，听见没有？绝对不许再哭丧着脸了，不管你在想啥都不许想了，明白了没？” 我露出一个笑容，刻意拍了拍胸膛，“你看我像是哭丧着脸的样子吗？明明是你一路哭丧着脸，沉迷你的苏女神无法自拔咯！”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好心都当驴肝肺了！”石一彤抓起枕头来又冲我扔过来。 “嘿！别扔了别扔了！小心一会给扯烂了咱们还要赔钱！睡觉了！” 第三十五章 深夜电话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石一彤这小子倒是真的神经大条，在床上倒下没两分钟就睡得死死的，那鼾声打得震天响。而我本来就已经心事重重的了，再加上石一彤的呼噜声，根本一点也没有睡意。 我翻来覆去的折磨我的枕头，最后还是干脆放弃了，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来。 手机屏上连一条推送消息都没有，当然了，也没有未接电话或者未读短信。 我来到叠翠山以后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温九柏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也没有发过一条短信。 在我走之前，他连我要去哪里都没有过问过一句，还是说，他早就已经通过他的什么神奇的人脉知道了我的去处？ 要不然，就是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我的行踪。 我自嘲的笑了笑。说的也是啊，温九柏那家伙向来也就是这样的。不管对谁都是一副指手画脚的样子，什么时候对他有用了，他就笑眯眯的迎上来，而对他没用的人，他就冷着一张脸对生死置之不理。 仔细想想，顾羽这个名字说不定也只是他温九柏手里的一张牌。有用的时候就打出去，没用的时候就算撕了也没关系。 我盯着安静的手机屏幕，明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却始终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的可能性像一根尖锐的银针刺透心脏。 白天和朋友们在一起，还能被带动得哈哈大笑。然而一旦夜晚降临，那个男人的身影就莫名其妙的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严肃的样子；微笑的样子；眯起眼睛来露出狡黠表情的样子，还有对着我展现那温柔一面的样子。 而那些，有可能全部都是虚假的。 我的脸颊上突然一阵温热，我一愣，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一片潮湿。 就在我愣住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一直安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就算在石一彤巨大的鼾声里，铃声还是显得很刺耳。 来电显示上写着：温九柏。 等等？？温九柏？他、他怎么突然就打来电话了？而且一整天的时间里不打，偏偏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打过来？ 这人有毛病吧！ 我迅速把手机拿起来，握在手上，却手足无措的不知道应该接听还是该挂断。 手机在我手上震动个不停，然而，就在我的手指伸向屏幕的那一刹那，突然安静了。 大概只响了三声，对方就挂断了。 温九柏！你耍人玩是不是！ 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想也没想，就直接拨通了过去。这一次，电话被很快的接了起来，但无论是我，还是对面，都没有人说话。 完了。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我应该说些什么？应不应该打声招呼？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接起来了？我该干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沉默，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想挂断电话的时候，温九柏终于开口了。 “顾羽。” 就这么一个很轻很轻的名字，温九柏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就让我疯狂乱跳的心脏沉入了胸腔里面，一下子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嗯，我在。”我握紧了手机低声说道。 “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吗？”温九柏轻笑道。 “你不也一样。”我嘀咕道。 “我跟你可不一样。”温九柏轻笑了一声，“你这么年纪轻轻的，总是睡这么晚可不好。” ……等等，那你还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过来？ 听了温九柏的这句话之后，我莫名从心里升上来一股厌恶。 “所以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调侃我吗？”我语气不善的说道，“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是趁早洗洗睡了吧。” 然而温九柏抢在我挂掉电话之前说道，“顾羽，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一出，我立刻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泄下气来。这句对不起一下子搞得好像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似的，而什么冠冕堂皇都让他温九柏给占了去。 “你哭了吗？” 那边的声音一传来，我才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的流了眼泪。我慌忙拿手背胡乱擦了擦，咬紧牙关愤怒的问道，“为什么？” 温九柏沉默着。 “为什么没有问我要去哪里？为什么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为什么从头到尾连一句质疑都没有？”我的声音越来越高，“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一点也不怀疑？还是说你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去了哪，为什么要出去？你一点都不关心，对吗？” 温九柏依然沉默，这阵沉默简直要把我逼疯。就在我打算开口说一些更过分的话的时候，温九柏突然说话了。 “不，都不是。”他低声说道。 “那是什么！”我已经被温九柏的态度给激怒了。现在想想，要不是石一彤在一边睡得沉，说不定我当时就把他给吵醒了。 “因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温九柏的语气虽然还是平静的，但我也能听得出他在刻意压抑着胸腔里的愤怒了，“因为你不愿意告诉我。” 我一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不愿意来老宅，不愿意跟我说话，也不愿意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的观察力不比你差，所以我能看得出来。”温九柏压着声音说道，“已经好几天了，你刻意避着我躲着我，尽可能的不跟我说话，不跟我碰面。突如其来的就说要出去，没有半点要跟我打招呼的意思，你觉得我还必须要腆着脸去问你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吗？” 这下子我彻底愣住了。 好像是第一次，我第一次见到温九柏真正意义上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发脾气，却是因为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像个正常的人一样……因为误会，而跟我抱怨。 原来温九柏也会像我一样思考这种事情吗？他会觉得我是不想搭理他，才和朋友出去躲避的吗？ “我……”我张了张嘴，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你没有任何要跟我解释的意思，就指望着我给你一个解释吗？”温九柏的话里还带着怒气，“怎么，你是三岁小孩子吗？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要由妈妈来给你解释？你怎么不思考一下自己又做了些什么事呢！” “我不是那么想的！”我急切的反驳道，“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温九柏的声音很冷静。 “我只是……”我硬着头皮，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我只是还没办法完全相信你。” 一时间，长久的沉默在我和温九柏之间蔓延开来。 “那么，让我猜猜。”温九柏缓缓的开口说道，“你出去不是为了踏青的，是为了想办法，查出我的身份，对吗？” “嗯。”我硬着头皮说道。 “你之前一直躲着我，也不去老宅的原因。是因为一直对我不告诉你自己的身份心存芥蒂，对吗？” “……嗯。”我再度硬着头皮答道。 “哦呀——想不到啊，顾小羽竟然是心思这么细腻的孩子啊。”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闷笑声。 等等……温九柏他现在，好像突然就换上了我熟悉的玩味语气了？ 我简直都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他带着一副如何狡黠的微笑了。 “原来如此啊。那我能不能问问，顾小羽对我的身份已经有设想了吗？” 我紧张的点了点头。点完以后才发现我是在打电话，就算点了头他也看不见。 “呃……嗯。” “是什么？” 温九柏已经完全夺得了本次谈话的主动权，而我就只有被他牵着鼻子走的份了。 “嗯——是白泽。”我紧张的说道。并竖起耳朵企图从他的反应里听出一点端倪来。 “原来如此。”温九柏煞有介事的说道，“原来在顾小羽的心目中，我是这么厉害的家伙啊。” 我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不是啊？” “嗯——谁知道呢。”温九柏故意拖着长音，“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呢。” 又来了！这个姓温的家伙怎么能这么贱！ “不过顾羽，你想去查就去查吧。”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根本没有想过温九柏竟然会这么说。 “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你想去查，那就放心大胆的去查好了。”温九柏悠悠的说道，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你说的对。你不了解我，自然会有信任危机。那么你既然想知道，就和你的朋友们放手调查好了。我绝对不会阻拦你的。” “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呢！”我脱口而出道。 温九柏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告诉你，有我自己的理由。”最终他这样说道，“就像你去调查也有你自己的理由一样。顾羽，我不会强迫你去信任我的，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无论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知不知道我的过去和故事，我都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在这个世界上，你的生命是我唯一的珍宝，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发烫了。这个家伙为什么总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么腻人的话来，还说得一本正经的！ “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我连忙打断温九柏，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第三十六章 彼间少年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电话那头发出一阵闷笑声。 “出门在外，要注意身体。” “哦，我知道……”我窘迫的摸了摸鼻子。 “别乱吃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零食。” “嗯……” “别总是睡太晚。” “我知道了啦！你是我老妈嘛？”我恼羞成怒的说道。 但其实我的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我的老妈，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暖心的关怀。 温九柏又笑了起来，“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睡觉吧。” “嗯，好。”我乖巧的答道。 “做个有我的梦吧。” 挂上电话以后，我没用多久就睡着了。就算石一彤震天响的呼噜声也没能影响我逐渐好起来的心情。 不过，这天晚上，我并没有做关于温九柏的梦。而是做了一个更加古怪的梦。 梦里的场景似乎是一片山林溪涧，流水潺潺，空气清新，耳旁时不时传来鸟儿动听的鸣叫。 这里是……叠翠山吗？ 就在我还陷入迷惑之中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这声音在安静的山涧中显得格外的动听。 有一位白衣的少年坐在石头上，唇边吹奏着笛子，他闭着眼睛，仿佛沉溺于这段音乐之中了。 等等，这位少年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这不是竹轩吗？ “阿竹！” 一个爽朗健气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梦中的我顺着竹轩的目光看去，一个皮肤黝黑、戴着草帽的少年手中拎着一只捞鱼的竹筐，一边冲竹轩招手。 “烨，你又来了啊。”竹轩看到少年，放下了手中的笛子露出了笑容。 “你才是，又在这里坐着啊。”被称作烨的少年大大咧咧的笑着，一屁股坐在了竹轩的身边，“不管我什么时候上山，你总是在山上坐着呢。” “那是因为，这座山就是我的家啊。”竹轩笑道。 “你又来了，就算再喜欢大山，晚上也总要回家睡觉的吧。”烨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似乎觉得竹轩在欺骗他。 竹轩笑了笑，没有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你呢？今天打到了什么好猎物？” “今天比较倒霉啦，我转了好久，连一只野兔或者山鸡都没有看到。平常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才对的。所以就去小溪里捞了几条鱼。”烨打开身边的竹篓给竹轩看，里面大概有四五条草鱼的样子，“不过也只抓到了草鱼，买不了几个铜板。还是拿回去给我爷爷吃吧。” “这样啊。”竹轩同情的看了看烨，似乎受到烨的影响也有些失落。 “阿竹，你不觉得最近山里有些怪怪的吗？” “怎么怪怪的？” “以前野兔和山鸡都很常见的，最近这两天却总也见不到了。” “是吗？也许是猎人太多，他们害怕就不敢出来了吧。”竹轩不以为然的说道。 但烨却摇了摇头，“我觉得倒不像……因为我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路上发现了很多动物的尸骨。不光有野兔和山鸡这些小动物的，还有一具是狼的尸骨，真的是吓死我了。那么大的一只狼，被吃到只剩下骨架了。这山上，不会有什么比狼还凶猛的野兽吧。” 竹轩听到之后也愣了一愣，“那……也可能是猎人做的吧。剥了毛皮以后就把尸体抛弃了，也不是没可能的啊。” 烨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摇了摇头，“嗯……也有可能吧。不过我最近也听说了很多传闻。老人们说有年轻人上山打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有人上山找他，只找到了一具被吃空的骸骨。” “怎么会……可是叠翠山上应该不会有那样的野兽吧？”竹轩皱着眉还是半信半疑的。 “你怎么知道有没有，你又不是这座山的山神。”烨嘟囔道。 竹轩闻言莞尔一笑，露出了好看的酒窝。 “阿竹，你说，要是有一天我死在大山上了，你会怎么办呢？” 烨突然出口的话语让竹轩一惊，竹轩想也没想，伸手就敲了烨的脑门一下。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怎么可能会死？” “所以——我就是说，万一嘛。”烨不要脸的凑了过来，“你会怎么办？”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有我在，是不可能让你死掉的！”竹轩伸手拍了烨一下。 “不会吗？” “绝对不会。” “哼——这可不一定。”烨抱住双臂上下打量着竹轩，“阿竹的身子板看起来这么瘦弱，估计真的有了危险，也是我保护阿竹才对。” “好好，就你身体最壮了。”竹轩无奈的说道。 烨盯着竹轩的侧脸看个不停，直到竹轩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烨突然一个附身，在竹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竹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喂，你在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啊。”烨笑眯眯的说道，“就是觉得阿竹的脸好看。” “好看也不准亲，我又不是女孩子！”竹轩气鼓鼓的说道。 “不是女孩子有什么关系啊。阿竹就是阿竹，我是因为喜欢阿竹才喜欢阿竹的。”烨不服气的说道。 竹轩感到脸颊上一阵发烫，干脆站了起来，“我不管你了！天要黑了，你赶快下山去吧。要不然小心被山上的野狼给盯上。” “我知道啦。那，我明天再过来哦。”烨笑眯眯的说道。 就在烨走出几步远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喊了竹轩一声。 “喂，阿竹！” 竹轩回过头来，突然一条鱼隔空向他扔了过来。竹轩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要好好吃饭哦！”烨笑嘻嘻的说道。 烨下山回家去了。竹轩还捧着那条活蹦乱跳的鱼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 “那——我们今天去哪里？” 许老板的小旅店里，看来我们三个人现在是唯一的住户了。偌大的餐厅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围坐一桌，而饭菜又没有上来，整个气氛都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苏晓筠似乎并没有很在意昨天的事情，主动开口把话接了过来。 “嗯，昨天去山上看过了，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今天不如去景区逛一逛吧。” “说起来，我听说那个庙会明天就开始了，今天应该有不少人在那边准备着吧。我们去问一问也许会有什么发现呢。”石一彤提议道。 “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庙会举行的地点啊。” “这个等会问问看许老板知不知道吧。”石一彤挠了挠头，“话说昨天那个叫竹轩的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要不然他还能给我们指一指路。” “你还真把人家当成免费导游了啊。我们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处理才行。”苏晓筠不屑的说道，“对吧顾羽？” 我的名字突然被叫到，把我给吓了一跳，我立刻抬起头看向两个朋友，一脸的茫然，“啊？你们说什么？” “你神游什么呢！”苏晓筠拍了我一下，“我们在商量今天要去哪里啊。” “呃，都可以，都可以啊。” “你这态度也太敷衍了吧！”苏晓筠不满的说道，“我们都在认真讨论呢！” 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许应辰端上了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我们面前。 “早点来啦，扬州炒饭和清炖鱼头。”许应辰给我们一人盛了一碗饭，“就你们三个人，早饭我就做的简单了点，不要介意啊。” “没事，我们不嫌弃。”石一彤连忙拿筷子端碗一边说道，“再说了，许大叔你做的饭本来就很好吃。” “哈哈哈，谢谢夸奖啊。”许应辰爽朗的笑道，“那你们也不介意我和你们坐一桌一起吃吧？” “嗯当然不介意。”我把椅子往一旁挪了挪。 “说起来，我听到你们刚刚在聊庙会的事情？”许应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对啊，说起来大叔你知道庙会在哪里举行吗？”苏晓筠问道，“我们今天想过去看看呢。” “知道是知道……不过你们今天就要去看吗？”许应辰奇怪的问道，“庙会是明天才开始的啊。” “呃……”苏晓筠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是今天就想去看看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庙会的准备工作也很有意思嘛。” “嗐，准备工作能有什么意思。不过你们想去就去吧。”许应辰转过身，用筷子指了指窗外，“叠翠山的景区入口你们知道吧？” “嗯。” “就在景区入口的北边，顺着马路一直走，走到拐弯的地方就能看到有一座大庙，庙会就在那附近举行啦。”许应辰说道，“哎呀，不过啊……” 说到这里，许应辰皱了皱眉，看了我们一眼，犹豫着说道，“今年的庙会，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去了会比较好。” “不去？”苏晓筠莫名其妙，“为什么？” “可能会比较危险呢。”许应辰语重心长道。 “怎么回事？”石一彤感兴趣的问道。 “我听说，昨天在庙会的场地附近，死了一个人呢。”许应辰一边说着，一边舀起一勺米饭放进嘴里。 “死了人？怎么回事？”我问道，“是意外死亡，还是说……” 第三十七章 龙宁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也不知道啊。”许应辰摇了摇头，“就听说，死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像是被野兽叼走了。第二天大家在地上看到了好些血迹嘛，就顺着血迹找进林子里了。然后就发现了男人的尸体，只有上半身，下半身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叼走了，那场面啊，真是惨不忍睹的。” 我们三个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的啊？山上真的有那么凶猛的野兽吗？”石一彤不敢相信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许应辰抓了抓头发苦恼道，“按理来说，叠翠山没有那么大，野兽的话，顶多有一些野狼什么的。再大型的猛兽也容不下了啊。” “那报警了吗？”我问道。 “嗯，当然报警了啊。不过警察目前也是摸不着头脑，只是初步判断是动物伤害，让山里的人取消这次的庙会。但是这边信佛的老人和一些指望着庙会赚钱的商贩可就不干了，说什么也不肯取消庙会。于是就这样，大家就瞒着游客继续搞庙会，大多数兴致勃勃的游客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许应辰说着摇了摇头，“虽然那有可能只是一次意外，但为了生命安全考虑，我还是不建议你们去凑这个热闹了。” “怎么样，你们怎么看？”苏晓筠看向我和石一彤。她的眼神里可绝对不是恐惧，而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当然了，我和石一彤也没差多少，心里同样是兴奋和好奇在闪烁。 “这还用问吗？”石一彤先是做出害怕的样子，又突然笑嘻嘻的说道，“当然要去了！这么神秘的事件，不由我们查清楚还有谁来查清楚呢？对吧！福尔摩羽！” “去你的，谁福尔摩羽。”我搡了石一彤一把，看向许应辰认真的说道，“大叔，庙会我们是一定要去的。不过我们肯定会多加小心，请你放心吧。” 许应辰看着毫无惧色的我们皱起了眉头，缓缓说道，“不过，顾羽。你要知道很多危险，就算再小心也没有用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可不是用来给你们这些鲁莽的年轻人拿来冒险的。” 这突如其来的说教让气氛变得有点尴尬，而苏晓筠和石一彤也显然有点生气了。 “喂大叔，那你又知道些什么呢？”苏晓筠最先憋不住气开了口，“你只不过是个优哉游哉开旅店的小老板而已，想必也没有出门冒过险吧？” “是啊，你还不知道我们几个冒过什么样的险呢。”石一彤嘟囔着说道，“说出来怕吓到你。” “苏晓筠、石一彤！”我用眼神瞪了我的两位好友一眼，示意他们别再说下去了。 许应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看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了。但我也连忙代我两位冒失的好友道了歉。 “许叔叔，对不起。他们就是脾气冲了点。”我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们确实有必要的理由要去赶这趟庙会，谢谢您对我们的关心。” “这么说，你们三个小年轻并不是来简单的游玩的对吗？”许应辰平静的看向我，抬了抬下巴，“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们三个人都是一愣，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呃……我们，我们是……”石一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许应辰，结结巴巴的说着。 许应辰盯着我们，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哈哈哈哈！我是在逗你们呢，你们怎么还被吓成这个样子！”许应辰一边笑一边拍了拍我和石一彤的肩膀，“你们几个毛头孩子，还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别逗了。” 我们三个这才松了一口气，尴尬的跟着笑了笑。 “你们想去就去吧，不过一定要小心点哦。”许应辰笑着说道。 就这样，在吃过早饭之后，我们三个人就收拾出门，按照许应辰的说法，来到了那座寺庙。 说实话，我从小从大城市长大，还从来没有去过庙会，一直只是有所耳闻。在北宁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大的寺庙，因此在看到眼前这座大寺庙的时候，我还真的是被惊艳了一把。 “厉害吧？”石一彤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座寺庙就是言城最大的寺庙，叫做龙宁寺。小时候我爷爷就带我来看过一次，我到现在印象都特别深。” “庙会就在这座寺庙里举行吗？”苏晓筠好奇的问道，“不过……感觉也没有看到几个人啊。” 苏晓筠说得没错，虽然寺庙的规模很庞大，但我们几个人站在入口处，附近却根本没有看到几个游客或者准备摆摊的商贩，只能从建筑物上挂着的一些红灯笼和彩旗判断出这边即将会有活动。 “感觉冷冷清清的，一点也不像要办庙会的样子啊。”我赞同道。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我们走进寺庙里，除了能陆陆续续的看到一些扫地僧之外，很少看到游客或者商贩。倒是有一些灯笼、龙的装饰品等等，一些一看就知道是准备庙会的道具，凌乱的堆在地上，无人搭理。 “这是怎么回事？”石一彤奇怪的问道，“这些东西都没人收拾吗？往年庙会的时候我记得都有很多人帮忙把这些东西弄起来的。” “是啊，这些东西就在这里堆着，实在是……”说着，苏晓筠就弯下腰，捡起一个纸灯笼拿在手里端详着。 “施主，请不要乱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和尚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苏晓筠差点就把那只纸灯笼给扔到地上了。 “施主小心！”那小和尚三步并作两步，把那只易碎的纸灯笼从苏晓筠的手里接了过来，平稳的放在了地上。 “对、对不起啊。”苏晓筠慌乱的说道。 “没关系，施主小心些便是。”那小和尚看起来大概有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很俊秀，微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小和尚啊，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庙会上要用的装饰品吧？”石一彤问道。 “对的，都是准备明天晚上的庙会的。” “可是……为什么这些东西全都堆在这里，没有人处理呢？”我奇怪的问道，“我朋友说，往年一些商贩和信佛的老人很早就把东西装饰起来了。” “这……”小和尚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今年与往年略有不同嘛。” “怎么个不同法？”苏晓筠追问道。 “这个、这个小僧就不太清楚了。” “今年的庙会好像人比往年少了很多啊。”石一彤坚持的说道，“也没看到有很多游客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的脑门上开始流汗，“这个……各位施主要不要去其他地方参拜一下？” “是不是因为庙里有游客死了？”我冷不丁的说出这句话来，小和尚和我的两个朋友都吃了一惊。 “这个，这个……”小和尚被我们几个逼问得无路可退，干脆招供了，“哎呀！各位施主啊，你们就饶了我吧！这件事情都已经闹到主持那里去了，我只是个扫地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这么说，真的有人在这里死掉了？”苏晓筠惊讶道。 小和尚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又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走近一点。 “具体是怎么回事，小僧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听寺里的长老们说起的，说是昨天夜里，有人发现一位男施主暴毙荒野，血迹一路从龙宁寺拖到叠翠山。寺里的慧能长老听说以后，连夜带着师兄师弟们上山寻找，最后找倒是找到了，可那位施主竟然不知道被什么猛兽给生生撕扯成了两半，慧能长老只找到了上半身啊！” 说着，小和尚不禁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 “那后来呢？”我追问道。 “本来慧能长老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以后，为了庙会能照常举行是想要隐瞒的。可不知道当时哪位施主直接就报了警，这下也没办法隐瞒下去了。”小和尚叹气说道。 “那警察是怎么说的？” “警察说是猛兽袭击，可我们在这山脚下住了多少年，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猛兽。”小和尚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师兄们都说……是妖兽回来了。” “妖兽？”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三位施主不在叠翠山常住，可能有所不知。”小和尚犹犹豫豫的说道，“就是，‘嗔兽’啊。” “嗔……什么？”我们三个都一脸懵逼。 “佛说，贪、嗔、痴、慢、疑是五毒，会妨碍修行之人修成正果，会使人造作恶业，是专门来害人、扰佛门清净的。”小和尚紧张兮兮的说道，“这五种毒物的本源，就来自于五种极恶极怨的妖兽。先帝时期，就有五方神灵分别镇压五只邪兽。 东之青龙镇贪；西之白虎镇嗔；南之朱雀镇痴；北之玄武镇慢；中央应龙镇疑。” “那……这些妖兽应该分别都被神兽们所镇压了。”苏晓筠意外的对小和尚的话很感兴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小和尚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这种说法是一种说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封印松动了。还是说五方神灵的传说根本就是骗人的，总之，其实从很早以前，嗔兽就一直在骚扰龙宁寺了。” 第三十八章 又见竹轩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是吗，怎么回事？”我也逐渐听得入迷，问道。 “师傅说，嗔兽专门喜欢找佛门清净地的麻烦。凡是有修行者有二心的，有杂念的，嗔兽就会来骚扰。”小和尚愁苦的说道，“托白泽大人的福，本来这几年都已经相安无事的了……” 听到“白泽”两个字，我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白泽大人？这个嗔兽的事，和白泽有什么关系吗？”我追问道。 “施主们不知道叠翠山的白泽传说吗？”小和尚的表情开始神采飞扬起来，“《山海经》上有记载曰，‘东望山有兽，名曰白泽，能言语……’” “哎，那个，”石一彤不得不委婉的出声打断了他，“这个我们都知道了，能不能往下说？” “哦，”小和尚连忙点点头，继续说道，“差不多三十年前，嗔兽在龙宁寺作乱。当时寺里根本没有人能耐那怪兽如何。不要说寺里面了，周围的村子也被怪兽血洗一空。就在所有人都绝望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白泽大人突然降临了叠翠山，镇压了嗔兽，从此以后这里就恢复了平静和祥和。我们的主持那时还是个小孩子，亲眼看到白泽大人降临祥瑞，说有一道白光，说时迟那时快，哔哔啵啵biubiu……” “咳，我们知道了啊。”我尴尬的伸出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兴奋的小和尚停下来，“那后来呢？嗔兽被镇压了，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呢？”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小和尚立刻又愁眉苦脸起来，“我也问过师傅，可师傅非说是因为我们心中杂念太多，才会引来嗔兽，只教我们埋头扫地敲钟，摒除心中杂念，好像这样就能让嗔兽自己离开似的。而且，过了三十年，我们也不知道当时镇压了嗔兽的白泽大人现在又在何方，这样下去，一定还会有更多人死去的……”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那，为什么不取消庙会呢？带着寺里的人和附近镇上的居民去避难啊！” 小和尚摇了摇头，“这哪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啊施主，不要说叠翠山附近的住户了，就连龙宁寺里的和尚就有一百零四人，而寺里的师傅们也不是每个都同意避难的。” “为什么啊？”石一彤费解道，“这么大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比较好吧？” 这个石一彤口无遮拦，我用胳膊肘了他一下，他还全无反应。 小和尚苦笑了一下说道，“这里哪有什么所谓的‘专业人士’啊。师傅们还是坚信心诚则灵，该来的躲不过。” “那取消庙会呢？”苏晓筠问道，“取消庙会总可以吧？这样也可以尽可能的减少伤亡的可能性啊。” 然而小和尚却摇了摇头，“这个……前几日也和师傅们商量过，主持是坚决不同意的。主持说一年一度的庙会是龙宁寺的大事，不能因为这种空穴来风的传说就停止，否则就要让世人耻笑了。” 石一彤和苏晓筠同时看向了我，两个人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了一边说悄悄话。 “顾羽，你说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我一头雾水。 “这个小和尚说的嗔兽的事情啊。”石一彤急切的说道，“这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你说要是真的是那个温先生三十年前在这里把嗔兽给封印的，那咱们是不是得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把他没处理好的烂摊子给处理了啊？” “可问题是……我们现在也没有白泽就是温九柏的任何证据啊。”我也急起来，“再说了，就算我真的说了，那家伙也不一定会承认的啊。” “可是承不承认的，你总要问问看才知道吧？”石一彤低声说道，“要是咱们就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指不定哪天那个妖兽就窜出来把游客们都吃掉了呢。” 就连苏晓筠也开口了，“我觉得也是。这种事靠我们几个根本处理不了，就算温九柏不是白泽也没关系，他肯定有办法处理现在的状况，对吧？” 石一彤也跟着点了点头。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我们的讨论。 “你们……石一彤？” 石一彤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去。站在我们身后的人竟然是竹轩。 竹轩的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像是刚刚在哪里干完活似的。他看到我们转过头，立刻就皱起眉，把扫把一扔，快速走了过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语气很不善的说道。 我们都被他这一声指责给说愣住了。 “不是，龙宁寺是开放场合，怎么就不能来了？”石一彤满脸的莫名其妙，“我们还没有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然而，在竹轩回答之前，刚刚的小和尚就叫住了竹轩。 “阿竹施主。”小和尚双手合十向竹轩行了个礼 “等等，你认识这个小和尚？”苏晓筠迷茫的看了看两个人，“那，你到底是……” “我只是偶尔会来这里帮帮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而已，没什么。”竹轩的眉头依然紧锁着，同时也向小和尚回了一个礼，“不好意思小师傅，他们是朋友们，给您添麻烦了。” “呃，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师傅先去忙吧。” “那好吧，那我就先告辞了。”小和尚的表情好像还带着好奇，但竹轩这样一说，他也不好意思留在这里了。 竹轩看着小和尚走远了，看向我们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你们来干什么？要是来游玩的话，还是快点下山去吧。”竹轩说道。 “为什么？”石一彤莫名其妙的，“不是，昨天兴致勃勃带着我们上山打猎的人好像还是你吧？” “现在不一样了。这附近可能会很危险的。”竹轩蹙眉说道，看向石一彤，“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我们互相看了看，心里有了同样的疑问。 “竹轩，你是不是知道‘嗔兽’的事情？”苏晓筠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的？”竹轩先是一惊，然后立刻想到了，“是不是小和尚告诉你们的？” 我们只好诚实的点了点头。 “真是的，又是他，每次都是他嘴巴最碎。”竹轩嘟囔着说道。 “竹轩，你难道是龙宁寺的人吗？”我问道。 “不，我不是。”竹轩叹了口气说道，“只不过会偶尔来这里帮忙而已。久而久之，就有一些和尚认识我了。不说这个，既然你们都已经打听到妖兽的事了，怎么还在这附近转悠？难道说还打算来看庙会不成？” “我们就是想来看庙会，有什么不行的吗？”石一彤突然插嘴进来说道，“而且，你光说我们。你又为什么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在这里闲逛啊？” “我……”竹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我可不是在闲逛！我之前在帮着寺里的僧侣扫地呢！” “不像吧。”苏晓筠眯起眼睛，露出了她标志性的怀疑神情，“你，该不会是知道什么内情吧？” “对啊，你是不是跟我们一样，来龙宁寺是为了调查的？”石一彤突然兴奋的说道。 我和苏晓筠同时踹了石一彤的屁股一下，然而这也没能阻止这个猪队友说漏嘴巴。 “调查？”竹轩愣住了，“你们要调查什么？” “呃……是作业！”我抢在石一彤前面说道，“我们是来做学校作业的，有关于……宗教与寺庙的关系。” “嗯对，就是这样！”苏晓筠也连忙说道。 “作业？”竹轩的表情看起来更迷茫了。 “对，是很重要的作业。”我坚定的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去明天的庙会。还有就是，查清楚那个叫嗔兽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管你们是要干什么，但是这里真的很危险，没有人知道嗔兽什么时候会出现，会干些什么。”竹轩十分严肃的说道，“没有人能逃离那只猛兽的利爪的！” “等等，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确定这个嗔兽的存在啊。”石一彤突然插嘴道，“这和白泽一样，只是个传说中的东西吧？也许说不定，真的只是山上有什么狮子老虎之类的大型猛兽呢，或者是隔壁什么地方的动物园打开了，丢了几头猛兽呢。” 竹轩把目光放在了石一彤身上，然后突然拉起了石一彤的手。 “你、你等等，你要干什么？”石一彤完全懵逼了。 “我不管其他两个人怎么样，他们想去哪里都无所谓。”竹轩十分严肃的说道，棕色的眼眸直视着石一彤的演技，“但是你不要留在这里，真的太危险了！” 我和苏晓筠互相对视了一眼，先是惊讶，后来一个没忍住，噗哧的笑了起来。 “你们俩别笑了！”石一彤甩开了竹轩的手，面露窘色，“我也是不可能回去的，我是和我的朋友们一起的！” “你别闹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竹轩皱着眉大声说道，“你就听一次我的话不行吗？” 这下不光是石一彤，连我和苏晓筠也都懵逼了。 第三十九章 嗔兽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咳，那个，哥们……”石一彤不得不忍着尴尬感委婉的跟竹轩说道，“我觉得，你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不过，我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竹轩完全没理解石一彤的意思。 就在石一彤张开口，刚想再解释什么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我们所有人的谈话。 一声类似于爆炸的巨大破坏声在不远处响起，我们立刻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看不到什么东西，却看到一阵爆起的烟尘从远处飘来，像是什么巨物“砰”地打在地上所导致的。 紧接着，我们就听到一阵由远至近的呼救声。 “救命啊！” “有怪物啊！死人了！” 竹轩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紧接着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拔腿就跑，留下我们三个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顾羽，怎么办啊？”石一彤傻乎乎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跟着去啊！”我拍了石一彤的后背一下，“快跑！别追丢了！” 我们三个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上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总算追到了目的地：龙宁寺的出口位置。 这里是一条不大的柏油路，平时有很多商贩拉着小推车在街边卖东西，现在又刚好到了饭点，街边的行人一点也不少。 刚跑过来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这条马路上出了车祸。因为在惊恐的人群中央有一大块鲜艳的血迹，明显是有人受了很严重的伤。 可仔细一看，血迹上却并没有尸体，也没有什么肇事车辆。反倒是血迹周围的物品全都被撞得七零八落，无论是街边的吸水砖，还是在街边摆摊的小推车，都被什么十分暴力的力量给撞散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石一彤和我的反应一样，也是目瞪口呆。 “大婶，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苏晓筠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跑到了一位站在路边的大婶面前询问。 大婶整个人还处于猛烈的震惊当中，惊魂未定的看向苏晓筠，“怪物……怪物……” “怪物？”苏晓筠追问道。 “刚刚有一只巨大的怪兽突然从树林里蹿出来了，然后、然后……”大婶用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了那片血迹，“怪兽就把一个男人，给、给拖走了……” “拖走了？拖到什么地方去了？” 然而这个焦急的询问声并不是我们三个其中的谁发出的。我们齐刷刷的转过头，果不其然，发出疑问的就是我们追上来的竹轩。 “就、往那边去了。”大婶指了指树林的方向。 “谢谢您，拜托您快点带着附近的人回家去吧。不要再在这附近逗留了。”竹轩丢下这句话，就义无反顾的向树林里跑去了。 “喂！你等等！”我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石一彤和苏晓筠也紧跟其后。 竹轩很快就发现我们追上来了，面色不善的说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让你们跟上来的吗？” “那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啊！”石一彤本来就有些不满这个少年，现在火气就更大了。 眼看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快要吵起来了，我赶紧上前劝架。 “好了好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说什么有的没的。竹轩，刚刚马路上的那片血迹……是嗔兽叼走了一个人吧？” 竹轩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那么大的出血量，人应该活不下来了。”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啊。”苏晓筠蹙眉说道，“这整个‘嗔兽’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嗔兽为什么会害人呢？是因为它吃人吗？还是说它对人类恨之入骨？而且这个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它偏偏就在叠翠山这里胡闹？” “不，都不是。”竹轩一边说着，一边拨开面前挡路的一些树枝，“那只妖兽对人类没什么特殊感情，伤害人类只不过是那家伙所作出的一种报复而已。” “报复？”我们听得更奇怪了。 “对谁的报复？”苏晓筠问道。 竹轩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白泽。” “……这么说，嗔兽是和白泽有仇？”石一彤惊讶道，“可是为什么啊？” “白泽在三十年前将嗔兽封印了，它从那之后就一直怀恨在心。再说……还有一些别的理由。”竹轩说得很含糊，似乎也不愿意多说。 “那那个白泽现在又在哪里啊？”石一彤愤懑的说道，“这是当初它搞出来的烂摊子，现在就应该由它自己来收拾！这可是关乎叠翠山无数游客和居民生命的问题啊，才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这之后还要死多少人才罢休！顾羽，你现在就给温九柏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情！” “可是……”我一愣，不过还没等我做出回应，竹轩就打断了我。 “没用的，你们找什么人都没有用的。”竹轩的眼神晦暗的说道。 我们三个都奇怪的看向竹轩。 “白泽已经死了，它已经没法出现在这里保护大家了。”竹轩低声说道，“只不过人类对所谓的神明抱有太大期望罢了。” “死了？你怎么知道它死了的？”石一彤惊讶道。 然而竹轩没来得及回答石一彤的话，就被面前传来的巨大的咆哮声所打断了。 “是嗔兽！它就在前面！”竹轩喊道，并且立刻向前跑了过去。 “喂，你就这么跑过去是想送死吗！”石一彤一惊，也立刻追了过去。 “什么？还要跑啊！”苏晓筠已经气喘吁吁了，抱怨道，“早知道我今天出来就不穿这双鞋子了！” “好了，快走吧。”我拉起苏晓筠的胳膊，也追赶了上去。 那奇异的吼叫声有点像狮子，又有点像狼。但无论像哪种动物，我们都能从这声吼叫里听出一种胜利的意味。 “在那边！”竹轩伸手扯开了面前挡路的树枝，瞬间，面前竟然是豁然开朗的一片空地。 一只白色的巨兽正卧在空地中间，它长着狼一般的身体，鹰的硬喙和利爪，三条粗壮的尾巴在地面拍打着。 巨兽的面前有一滩血迹，仔细一看，里面还混合着人的骨骼。 “啊——”苏晓筠吓得脸色苍白，尖叫了起来。 不好！这一声尖叫让那只巨兽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们。而它似乎还处于捕猎成功的兴奋之中，向天嗥叫一声，身体一个转弯就向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小心！”竹轩拉着石一彤，我拉着苏晓筠迅速扑倒在地，险险躲过了巨兽的利爪。 “起来，起来！快点！”竹轩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吼道，“快跑！” 我们几个也不敢迟疑，立刻爬起来拔腿就跑。 “尽量往林子深处跑，它太大了追不上来！”竹轩喊着，我们大脑一片空白，也根本没法思考，只能跟着竹轩拼命的跑。 最终，我们四个人穿过茂密的树丛，在一个窄小的山洞里躲了起来，大口的喘息着。 “这里应该安全了吧……”石一彤刚开口说话，就被竹轩给捂住了嘴巴。 “别说话，放轻呼吸。”竹轩轻声说道，“嗔兽很狡猾的，绝对不要给它任何机会。” 这话一出，我们立刻都屏住了呼吸。 四周都很安静，刚才那只兴奋的巨兽此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周围只有风声和树叶簌簌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我们几个人紧张的盯着彼此看。 “那只怪兽……应该不会追过来了吧？”石一彤十分紧张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发现这里吧？”竹轩说着，探头出去想要看看情况。 就是这个时候，简直像恐怖片里的场景一样。就在竹轩探头的那一刻，洞口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兽脸！ “啊！！” 那只妖兽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就守在山洞洞口等我们自己探头出去！ “快跑！”竹轩大喊道。 然而这一次，我们没能来得及跑掉。巨兽的利爪往山洞里一抓，我就整个人都被它抓了出去。 “顾羽！” 在一片晕眩之后，我看到嗔兽巨大的嘴巴就在我的面前，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没有被连环变态杀人凶手杀死，也没有被凶猛的食人蛊雕杀死，今天却要莫名其妙的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大鸟给吃掉？ 就在我心灰意冷，准备眼睛一闭接受命运的时候，突然，嗔兽发出一声咆哮，像是很害怕似的，突然把我从半空中扔了出去。 我猝不及防的被摔了个狗啃泥，头晕眼花，但所幸地面上都是柔软的泥土，所以我并没有摔断什么骨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嗔兽突然就把我扔下来了，决定不吃我了？ 我坐起来，揉着疼痛的脑袋，突然发现了原因。 由于刚刚那么一震，温九柏送给我的那把青色的扇子从我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难道说是这个？这只妖兽害怕的是这把扇子？ 我试探性的拿起了扇子，“唰”的对着它展开扇面。 果然，嗔兽发出一声恐惧的嗥叫，慢慢的后退了一步。 第四十章 受伤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它死死的盯着我，我也毫不畏惧，弓起身体紧盯着它，双方开始僵持不下。 “你害怕这个吗？”我警戒的看着它，摇了摇手里的扇子，“为什么？” 可妖兽当然无法回答我，只是在扇子的影响下，它似乎变得更加狂躁和焦虑，不停的用爪子刨着地上的泥土。 “干得漂亮顾羽！它不敢靠近了！”石一彤拍手叫好。 话虽这么说……可我也不能动弹了啊。 我只要后退一步，嗔兽就迅速向前紧逼一步，那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寻找着进攻的时机。 “后退啊顾羽！”苏晓筠也着急的大喊。 一颗心脏在我胸腔之中剧烈的跳动着，长时间的肌肉紧绷让我快要坚持不住了。我按照苏晓筠的建议缓缓的往后退着，可由于我太紧张了，连什么时候脚下出现了一根凸起的树根都不知道。 “顾羽！” 一瞬间，我被那该死的树根给绊倒在地，同时手里的扇子也摔在了地上。那只巨兽立刻兴奋的咆哮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向我俯冲过来。 完了，这次是真的要被吃掉了。 我眼睛一闭，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的时候。却听到另一个凶猛的吼叫声冲了过来，接着大地一阵颤抖，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地震了。 定睛一看，就在嗔兽向我扑过来的那一瞬间，竟然有另一只白色的巨兽朝它扑了过去，把嗔兽按倒在地。此时两只巨兽正扭打在一起，分不出敌我。 我趁机一个驴打滚，从巨兽的爪子底下逃了出来，逃进了之前的小山洞里。 “顾羽！”苏晓筠一把抱住了我，“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石一彤也拍着我的肩膀安慰着我，而我惊魂未定的看向四周。 “怎么回事？竹轩呢？”山洞里只有苏晓筠和石一彤，却不见竹轩的身影。 “呃，这个，该怎么跟你说呢。”石一彤为难的探了探脖子，指了指那两只巨兽厮打的地方，“我觉得，那个……就是竹轩。” “什么？”我大吃一惊。 这个时候，两只厮打在一起的巨兽刚好分开了，它们隔着一段距离正在互相紧盯着彼此，我认出那只长着鹰喙的是嗔兽，而另一只巨兽同样通体雪白，长得和麒麟有一点像，但它的头上长着龙一般的角，背上有一对天使般洁白的翅膀，但此时翅膀的羽翼被嗔兽一爪子刮下来不少。 我有点迷糊了，“可、可是，那个是……” 苏晓筠点了点头，“如果我们从小听说的传说没有错的话，那个应该是真正的白泽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更加糊涂了。 还没等我们讨论清楚这个问题，两只巨兽就再度嘶吼着扭打在了一起。然而白泽的战斗力明显不如刚吃饱肚子的嗔兽，被嗔兽步步紧逼，只能处于防守的状态。 不仅如此，一段时间之后，白泽身上就布满了嗔兽的利爪抓出来的血痕，而嗔兽的身上却几乎没有什么伤口。 白泽一边嘶吼着，一边后退，完全被嗔兽的攻击给压制住了。 “这样下去不行！”我想也没想就从山洞里冲了出去。 “喂顾羽！你快回来！很危险的！” 开什么玩笑，我顾羽什么风雨没经历过，还会怕你这么一只鹰嘴大笨怪？ “看这里啊，大笨怪！”我使出吃奶的劲喊道。 嗔兽果然被我吸引了注意力，丑陋的鹰嘴向我张开，摆出攻击的姿势。 就在这时，我“唰”的展开了扇子，嗔兽的动作就像被定格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就是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白泽猛地一跃而起，扑倒了嗔兽，狠狠地咬住了它的脖子。而嗔兽被扇子压制了力量，一时间毫无还手之力，白泽一个用力，把嗔兽整个丢了出去。 嗔兽猛地撞上了好几棵巨树，听声音应该伤得不轻。嗔兽嘶吼了一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迅速向着森林深处跑掉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苏晓筠和石一彤也连忙从山洞里跑了出来。而遍体鳞伤的白泽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喂！白泽！你没事吧？” 我们三个连忙跑了过去，我走到那巨兽的面前，伸手触碰到了它的皮毛。 洁白、柔软又温暖。 “你还好吗？”我轻声问道。 白泽的眼睛半睁着，它轻轻的叫了一声，然后通体发出白色的亮光。 我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只见在白光之中，白泽巨大的身体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娇小的少年。 “竹轩……”石一彤喃喃说道，“真的是竹轩。竹轩才是白泽？难道说我们之前的构想都是错的？” “别管什么对错了！你们看他身上全是血！”苏晓筠叫道，“赶快把他送去医院啊！” “可是医院也不会看神兽的伤吧？”石一彤哀嚎道。 “那就送去许老板的旅店吧，我之前在他的柜台后面看到过医疗包。”我果断的说道，“快点，我和石一彤抬肩膀，苏晓筠抬腿，快走！” 就像我之前所想的那样，我们很幸运。许老板有一套很实用的医疗包，而竹轩的伤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吓人，至少没有伤到筋骨。 许老板的应急处理能力让我们佩服，没过多久，竹轩身上的伤就都止住血，并且缠好绷带了。只不过可能由于失血过多，竹轩还处于昏迷状态。 “问题不大了。”许老板从竹轩的床边站起来，“接下来让他好好休息就行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他要是醒了，就给他喂点粥喝。” 我们三个都点了点头，“谢谢您了。” “不过，你们到底是去哪里疯了，才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许应辰皱起眉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之前不就告诉过你们了，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你看看，现在倒好，弄得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回来！” 我们互相看看，一声不吭的接受许应辰的训斥。 “……唉，算了。照顾好你们的朋友吧。”许老板看了看我们，欲言又止，最后摆了摆手离开了，“我去给他煮点白米粥。” 许应辰走了以后，我们三个人就坐在竹轩的床边守着他。 石一彤耷拉着眉毛，用手托着下巴，一副懊丧的样子。 “你们说，他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石一彤懊丧的说道，“应该不会留下些什么后遗症啊，或者伤疤什么的吧？”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啊。”苏晓筠翻了个白眼说道，“既然是神兽白泽，怎么会连这点小伤都处理不好呢？” “可是……唉。”石一彤又陷入了忧郁之中，“我们一开始要是听他的话，不跟着他乱来就好了。他也不会这样了……” 这句话一出，我们都沉默了。 “他还对我这么好，还给我送花。可是最后却受了这么重的伤。”石一彤嘟囔道。 “你干什么啊，爱上人家了？”苏晓筠瞥了他一眼。 “这个节骨眼上瞎说什么话呢。”石一彤搡了苏晓筠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竹轩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你们俩别吵嘴了，他好像醒了。” “真的吗？”石一彤立刻走到了床边。 竹轩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干涩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一个字，“烨……” “什么？”石一彤立刻凑近过去，“你说什么？” “烨！”突然，竹轩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石一彤的衣领，把后者吓了一跳。 “烨，你没事！”竹轩突然十分激动的叫喊着，“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就好了，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了！” 我们全都懵了，尤其是石一彤，更是莫名其妙。 “呃，哥们，哥们，你现在还是躺回去比较好。”石一彤费力的挣开了竹轩的束缚，“还有你说的那是谁啊，什么烨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啊。” 竹轩看了石一彤一眼，突然颓然的倒回了床上，喃喃的说道，“没用的，你就算是骗我也没用的。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我和苏晓筠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十分迷茫。 “你就算不想承认，就算想装不认识我也没有关系，可是你手腕上的玉石是不会说谎的。就算你改名换姓了，甚至换了一副长相我也能认出你来！” 竹轩更加激动了，我们赶紧把他重新按回床上去。 而石一彤已经完全懵逼了，“不是，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啊。” “不可能！”竹轩喊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装什么？因为我弱小吗？因为我没能救下你的村子吗？还是因为你埋怨我救下了你？你说啊！” 说着，竹轩又抓住了石一彤的胳膊。我见状，连忙上前拦下了他。 “竹轩，等等，你冷静一下！”我抓住了竹轩的手把他往后推了推，“烨？我问你，你说的那个烨，是什么年代的人？” “什么……年代？”竹轩愣了一下。 “对，是什么年代的人？你和他分开的时候，离现在有多长时间了？”我坚持问道。 “我不知道……”竹轩喃喃的说道，“大概，三十年了吧。” 我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竹轩，你要找的人，不是石一彤。” 第四十一章 讲述（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竹轩激动起来。 “因为石一彤只有十九岁而已！”我大声说道，“你看看他，你觉得他像是三十几岁的人吗？” 竹轩愣住了，“可是……” “人类的寿命比你想象中要短暂得多。”我平静的说道，“我们不可能三十年后还保持原来的容貌的。” “可是这不可能啊，那串玉石，那串玉石是他的！”竹轩激动的说道，“我不可能认错的！” “如果你是说这个手链的话，”石一彤把手链从手腕上摘下来，抱歉的说道，“这个是从我爷爷的遗物里面找到的。我爷爷生前经常喜欢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这串手链是从哪来的，但基本上，无论它以前的主人是谁，都应该已经去世了。” 石一彤把手链放在了竹轩的手心里，竹轩愣愣的接过来，抬头看向石一彤，“所以……你真的不是他？”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石一彤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这么说，我一直搞错了？”竹轩狐疑的看向我们。 我们几个人齐齐点了点头。 “哦，呃……”竹轩的脸立刻因为尴尬而红了起来，他低下头非常窘迫的不敢看我们，“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石一彤大大咧咧的拍了拍竹轩的肩膀，“你不是真的突然喜欢上我了就好，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听到这句话，几个人都轻笑了起来。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看向了床上的竹轩，“你愿意向我们解释一下吗？” 竹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石一彤和苏晓筠，缓缓地点了点头，“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说得清楚。” “那你就长话短说吧。”苏晓筠笑道。 “嗯。”竹轩靠着床垫坐了起来，开始给我们讲述这个令人好奇的故事。 “事情要从三十年前，嗔兽开始骚扰叠翠山的时候说起。”竹轩缓缓的开口说道，“这座城市里关于我的传说有很多种，有的说我是为了拯救洪水，有的说我是为了守护将军的灵魂，但事实上很惭愧，我当时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游山玩水而已。这地方的风景很美，有着翠绿的山和潺潺的流水，所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就住在山里，享受着自然风景，和山里的小动物聊天。就是那个时候，烨闯进了我的生命里。” “就是你错认成我的人？”石一彤插嘴道。 竹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烨是个人类，他是个猎人家的儿子，所以我经常能够看到他上山来打猎。但每次他的收获都不多，只是一些小动物，野鸡或者兔子，有时候有一些鱼。即使是猎人，也很少有人每天都上山，所以一来二去，我就和他逐渐熟悉了起来。我教他该如何捕猎，所以渐渐的，他也会打一些大一些的东西了。像是鹿或者山羊一类的。” ———————————— “你是怎么做到的！”烨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你甚至连枪都没有！你就那么空手杀死了一只梅花鹿！” “我没有杀死它。”竹轩笑起来，从倒在地上的鹿旁边走开，“它只是晕过去了。这没什么难的，只要你熟悉这些动物的构造，把它们打晕过去是很简单的。” “哇喔——你太帅了！”烨却一点也不认可竹轩的谦虚之辞，围着倒下的梅花鹿转了一圈，惊叹不止的说道，“太不可思议了！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猎人了！” 竹轩笑了笑，蹲下来仔细的看了看那只鹿，问道，“所以——你打算把它杀死带回去吗？” “干嘛不呢？”烨兴奋的说道，“这可能是我这个礼拜最大的猎物了！” “不过，她是一只母鹿。”竹轩说道。 “母鹿又怎么了？”烨奇怪的说道。 “你看，她正分泌乳汁呢。”竹轩伸手指了指梅花鹿的下腹，说道，“这说明她还是个母亲。这种鹿一胎要生三到五只小羊。如果你把她杀死了，就意味着这座山上的某个地方，有三到五只小鹿会被活活给饿死。” “真的假的啊。”烨站起来，挠了挠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了吧。” 竹轩笑道，“算了？你就要这么放弃你一周以来最大的猎物了吗？” “没办法啊，怎么可能忍心对一个母亲下手呢。”烨认真的说道。 没过多久，那只梅花鹿果然就像竹轩说的那样，悠悠的转醒过来，摇了摇脑袋，站起来跑掉了。 “你啊，要是总是这么善良的话，可是会一直都打不到好猎物的哦。”竹轩微笑着调侃道。 “那有什么关系嘛。”烨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说道，“我只要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能和竹轩见面就够了。” 一瞬间，竹轩的脸竟然有点发烫。 —————————————————— “那后来呢？” “后来，日子就那样平静的过着。烨时不时就会上山，和我一起聊天说话。虽然越是相处，他就对我的身份越怀疑，可大概烨的性子太耿直了，他始终也没有问过我究竟是谁。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概有一年两年的时间。我和烨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超越了朋友。我们不仅仅在山上见面，还会一起去赶集，去买东西，甚至有一次我去了他的家里，见了他父亲。” 竹轩叹了一口气，“我一直觉得，日子就会这么一直过下去，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喜欢他，我知道他也喜欢我。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来告诉我，他的父亲给他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不出意外的话，下半年他就要结婚了。” “怎么会……”苏晓筠喃喃说道。 “我不是人类，我总是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了周围的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也从不觉得性别会是一个问题。我总是忘记他是个人类，而人类是要繁衍后代的。”说到这里，竹轩垂下了眼帘，“他已经23岁了，他父亲给他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我听说那个姑娘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也要被家人逼着嫁给他。我试过劝烨的父亲，结果却是被他大发雷霆赶出门外，我也试过各种方法，但最终都失败了。” “然后我开始认识到，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们之间有太多的阻隔，而就算抛开所有的阻隔不谈，我的寿命也比他要长很多很多。所以我看着他娶了别的女孩，结婚，然后生了个孩子。我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我看着他过着不错的日子。他的妻子很贤惠，能把家照顾得井井有条。他开始打工，很少再来山里打猎了。不过一个月里也有那么一两次，他会来叠翠山上，假装打猎的样子，其实是来看我。” ———————————— “水里！水里！快点，别让它跑了！” “在哪里在哪里？”烨大喊道，“我怎么看不到？” “右边，就在你胳膊右边！”竹轩在岸上跳起来，指着右边的水说道，“就在那里啊！” “等等，我看到了！”烨的目光锁定了那片水域，一个用力，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一条鱼，用力把它扔了上来，“我抓住你了！” “太棒了！”竹轩兴高采烈的鼓掌，把那条大鱼拿起来，扔到了一旁的竹筐里去，“真是费了不少劲呢，差一点就让它跑掉了。” “生疏了。”烨笑了笑，也从水里走了上来。他看着竹轩，犹豫了一会，才缓缓的开口。 “阿竹。” “嗯？”竹轩坐在石头上，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怎么了？” “为什么你从来不会变老？”烨看着竹轩问道。 竹轩的笑容敛了去，神情复杂的看向烨，沉默着没有说话。 如今，三十岁的烨和他肩并肩的坐着，而竹轩却仍然是十几岁少年的模样。 “阿竹，你……不是人类吧？” 烨语气里的那种试探让竹轩感到陌生，他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烨话里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烨搓着手，犹豫的说道，“最近有些事情不太对劲。你还记不记得，很早以前我跟你说过，关于村里有人上山以后就死了的事？现在又有了。” 竹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烨。 “这次比之前更可怕。不止是上山的人了，还有人就在村子里，就被拖走了，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具残缺的骸骨了。龙宁寺里的和尚说，这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以前被封印在这里的大妖怪被释放出来，所以到处害人……” “而你觉得我就是那个害人的妖怪吗？”竹轩低着头，低声说道。 “什么？当然不是！”烨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难道不是吗！”竹轩猛地抬起了头，眼睛里满含着愤怒的气息，“你经常几个月都不来这里，躲在你自己的小茅屋里过活。今天你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吗？谁让你来的？是你的妻子还是你们的村长？为了让你来问一问我是不是就是那个吃人的大妖怪？” 第四十二章 讲述（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当然不是那么想的！”烨也急起来，“唰”的站了起来，“我过来是为了警告你，让你小心一点！那个怪物就在叠翠山里面！”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竹轩咬紧了嘴唇说道，“你和我，我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 说完，竹轩就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向森林的深处。 “喂！竹轩！”烨追了上去，可没追几步，竹轩的影子就不见了，消失在了森林的深处。 ———————————————— “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怀疑了我。但我也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竹轩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石一彤追问道。 “是嗔兽。”竹轩说道，“就是你们今天看到的那只巨大的鹰嘴白兽。它毁掉了叠翠山山脚下的那所村庄，烨的村庄。” “那，村庄里的人……”苏晓筠捂住了嘴巴。 竹轩点了点头，“很多人死了。老人、小孩、还有很多壮年男人。我在村庄的废墟里疯狂的寻找，找到了烨死去的妻子和孩子，但并没有找到烨的尸体。” “那么说他没有死？”我问道。 竹轩点了点头，“不久之后，我就在废墟附近遇见了一个道士。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哪，他说他也是来寻找去世的亲人的尸骨的，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然后他告诉我……” “等等，道士？”我打断了竹轩问道，“你说你见到了一个道士？” 石一彤和苏晓筠也分别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是啊，一位道士。” “他穿着道袍吗？”苏晓筠追问道。 “当然了，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他是一位道士的？”竹轩莫名其妙。 看来竹轩口中的那位道士，很可能就是隐藏在迷雾中的“那位道士”。 “你们怎么了？” 竹轩疑惑不解的看着我们的反应。 “哦，没什么，你接续说吧。”我抱歉的笑了笑，“你刚刚说，道士跟你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村子里有一些壮男男性还没有死，他们组成了一个小团队，发誓要给家里人报仇，一起上山去找那头妖兽了。”竹轩说道。 “那里面就有烨？” “我没有在废墟里找到烨的尸体，所以我猜他活下来了。我很快跑到山上去，然后看到……”竹轩停顿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调整心情。 “我看到漫山遍野，都是血和尸体，几乎铺成了一条路。然后在那片血腥之地的顶端，我看到了嗔兽。” “但是，你曾经说过，嗔兽并不是仇恨人类。”这个时候，苏晓筠插嘴说道，“你说他们伤害人类，是为了……” “是因为我，这就说来话长了。”竹轩说道，“嗔兽原先并不是在言城，它来到叠翠山都是我的错，它是追着我来的。” “这么说，嗔兽对你……对白泽有什么仇恨吗？”石一彤问道。 “差不多吧。它嫉妒我。”竹轩叹息道，“你们也许会注意到，嗔兽和我的原型其实很像。” 没错，都是白色的巨兽，只不过嗔兽没有翅膀，还长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从本源来讲，嗔兽和我是同源的。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就是……我们是双胞胎。”竹轩认真的说道。 “什么？”我们三个都吃惊的看向竹轩。 “我们诞生在一处地方，却生长于不同环境。我爱世间万物，钟情于人类，学习并知晓世界运行的规律，熟识宇宙的智慧。但嗔兽，它只想快速变强，想要什么都不付出就得到强大的力量，因此没过多久，它就陷入了愤怒的地狱，也就是‘嗔’，并且最后被归为了五大毒物之一。先帝时期，嗔兽被先帝封印，交管于西方白虎看守。然而，时过境迁，当人们渐渐遗忘了我们的存在的时候，它就趁机逃跑出来，并且一路尾随我来到了山脚下。” 竹轩垂下了眼帘。 “这么多年，我呆在叠翠山上，竟然都没有发现它的踪迹。嗔兽缜密而又狡猾，它在我的眼皮底下潜伏了数年，我竟然都没有发觉到。而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酿成了无可挽回的后果。” “那后来呢？”石一彤追问道，“你说的那个烨，后来又怎么样了？”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正看到烨和嗔兽在对峙。他的同伴全都倒下了，而他手中拿着长矛，也同样遍体鳞伤。” ———————————————————— “来啊！有种你就来啊，你这个愚蠢的大白鸟！”烨紧紧握着手中的标枪，“你吃了我所有的家人，我的父亲，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他们还不够填饱你的肚子是吗！那就来吧，来吃掉我啊！” “烨！！”竹轩追了上去，对着心爱之人的背影大声喊道。 烨怔了一下，回过了头，“阿竹？” “快回来！你盯着它的眼睛往后退，它就不会攻击你！”竹轩大声喊道，“快点！我就在这里，把你的长矛放下，要不然它会吃了你的！” 烨怔怔的看着竹轩，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阿竹！可是我发誓我要为我的家人报仇，我不能临阵脱逃。” “可你不可能战胜那个大家伙的，让我来！”竹轩撕心裂肺的吼道。 “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你，阿竹！你是我这一生真正的唯一爱过的人，你真的是！”烨举起了手中的长矛，泪流满面，“对不起，对不起……” 烨转过了头，看向嗔兽。嗔兽的脖子高高的昂着，巨大的喙大张着，它一边嗥叫着一边摆出了攻击姿态。 “受死吧！”烨一边大声咆哮着，一边举起长矛向嗔兽冲了过去。 然而，长矛并没能穿过嗔兽坚硬的身体，而是在它的羽毛上击打了一下，就落在了地上。而被激怒的嗔兽张开大嘴，将烨的身体撕裂成了两半。 —————————————— “我看着他被嗔兽给撕裂了。”竹轩声音平静的说道，“最终，他还是死在我的面前了。” 房间里一阵沉默，我们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苏晓筠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所以……后来呢？” “后来，我压抑不住悲痛，化作了原型，和嗔兽展开了殊死搏斗。我赌上了我自己的性命，但嗔兽吞食了很多村民，得到的力量比它之前还要强大。我们在叠翠山的深处搏斗了三天三夜之久。好在，我还是比它更胜一筹，最后还是我赢了，而嗔兽奄奄一息的倒在一旁。” 竹轩的手指摩擦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当时，我有两个选择。我可以用最后的力量结束嗔兽的生命，我知道这是我的职责，我应该这样做才能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但……当时我选择了另一种做法。” “是什么？” “用我最后剩下的力量，我保住了烨的灵魂。” “这样也可以？”石一彤惊讶的说道。 竹轩点了点头，“是可以的。人类的灵魂在死后七天之类仍然会在躯体附近徘徊，七日之后才会寻找它们的归宿。有的进入阴界，然后进入轮回，也有的迷失了方向，游荡在世界上。我很幸运，很快就找到烨的灵魂，我那时才发现，尽管那缕幽魂还那么迷茫，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但他却在大战中，始终固执的抓着我的皮毛，不肯放手。所以我用最后的力量保住了烨的灵魂。他的身体已经不能使用了，但如果他非常非常幸运的话，能够找到一个足够健康的容器，他就能继续活下去。” “原来是这样……”我喃喃说道，“怪不得你会把石一彤认成烨，因为你也不知道现在的烨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活下来了吗？”苏晓筠满怀希望的问道。 “我不知道……”竹轩低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我真希望他活下来了。” “那那头吃人的怪物呢？”石一彤追问道，“你说你打败它了，但是没有给它最后一击？” 竹轩点了点头，“对。在救下烨的灵魂之后，我就昏迷过去了。那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一直在森林深处昏睡着，直到我睁开眼睛，就是一周之前。” “所以你一觉睡过去了三十年？”石一彤吃惊的说道。 “别那么吃惊，人类之子。”竹轩看了石一彤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时间对我们来说，是一瞬而逝的。三十年对于人类来讲也许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但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打个盹的时间罢了。” 永恒的时间，与短暂的寿命。 竹轩与烨的相爱简直就像昙花一般，极为美丽，也极为短暂。 “所以，也就是说，你一周前才从昏睡中醒过来。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现在嗔兽的归来是怎么回事咯？”苏晓筠问道。 “我醒来以后，去龙宁寺里问过嗔兽的事情。龙宁寺里的和尚也已经换了一批人了，但好在龙宁寺现在的主持是我认识的。他告诉我嗔兽在三十年前，被一位道士给封印了，所以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来扰乱大家的生活了。” “道士？又是道士？”我们三个人都互相看了看彼此，皱起了眉头。 第四十三章 夜色与谈话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这都是龙宁寺的主持告诉我的，具体的我并不清楚。”竹轩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嗔兽就很有可能是察觉到我的苏醒而重新跑到这里来为祸一方的。那么我就有责任和义务把这只妖兽重新封印，不让它出来作乱。” “所以你也挺可怜的。”苏晓筠露出同情的神情，“三十年前被嗔兽追着打，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又要接着处理这烂摊子。” 竹轩似乎被这话打击了一下，更沮丧了。 “你说你要封印那个鸟嘴怪物，不过，呃……”石一彤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今天被它揍得可是相当的惨啊。” “我知道。”竹轩沮丧的说道，“自从上次我将自己的生命力分给了烨的灵魂以后，我就丧失了很多力量。而现在的嗔兽又比之前要强大了，现在的我别说封印它了，能自保已经很难了。” 我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下来。因为竹轩说的话就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妖兽日复一日的强大，但白泽却在时间的磨砺中伤痕累累。可如果放着嗔兽不管，那么最后这里也只会重蹈三十年前的覆辙，会有无数无辜的人死去。 就在我们陷入死一般的沉默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所以，你们要喝玉米粥还是地瓜粥？厨房里只有这两种材料了，所以我就干脆都煮——”许应辰端着餐盘走进了屋子，面对着我们齐刷刷的视线，他有点尴尬的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不不。” “没事，没事，我们很好。” “是玉米粥哎，给我来一碗。” 就这样，这一天平静的过去了。我们几个人那之后都没怎么聊过天，各怀心事，到了晚上九点多，就各自打了招呼回去睡觉了。 但就算到了半夜，我还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于是干脆从床上爬了下来，来到了旅馆的三楼天台。 虽然许应辰的旅馆并不算大，但却特意留了一处很有情调的天台。我站在天台的围栏旁边，冷风吹乱了头发，反而让人觉得清醒和舒服了不少。 今天的夜空中没有星辰，只有月亮的光芒从厚厚的云层后面朦胧的透了过来。看样子，明天有可能下雨。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胳膊肘拄在栏杆上，手指漫无目的的划着屏幕。 我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我的指尖最后停在了通讯录里温九柏的名字上。 今天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叠翠山的事情都超出了我们能处理的范畴，如果不能封印作乱的嗔兽的话，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就在我拿着手机陷入犹豫中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清冽的声音。 “明天可能会下雨啊。今天的夜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我转过头，站在我身后的是身上还裹着毛毯的竹轩，他正抬着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 我不禁笑了一下，说道，“在我的家乡那边，几乎每天都看不到星星。不过那是因为大气污染。” “大气污染？”竹轩奇怪的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个名词很陌生。 “对，因为城市很大，人们就在城市中心建造很多工厂，这些工厂以及街道上的汽车会排放二氧化硫和二氧化碳，以及一些其他废气。所以大气就被污染了，星星就被遮住了。”我看向天空，耸了耸肩说道。 “你是说天空，被人类给遮住了？”竹轩怀疑的挑起了眉毛，“真的吗？人类能做得到吗？” 我听了不禁莞尔，“是啊，人类现在能做得到的事情可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竹轩似乎还在思考那个遮住天空的问题，于是我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已经能下床了吗？身上的伤……” “没事了。”竹轩走到了我面前，把胳膊上缠着的绷带一圈一圈的解开，然后我看到原本是狰狞伤口的位置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光滑的皮肤，“我没有你们人类那么脆弱。”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要是你不赶快好起来的话，我们几个都要被内心的愧疚给折磨死了。” 竹轩也笑了起来，“所以你为什么在这里？是睡不着吗？” 我点了点头，犹豫着说道，“就是……不太想睡觉，所以就上来透透气。” “是因为嗔兽的事情吗？” 我点了点头。 竹轩听了也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我很抱歉。都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才会害得你们也被我连累，整个叠翠山的住民也被连累。” “什么？这当然不是你的错。”我笑了笑，“为祸一方的是那只叫嗔的妖兽，你才是一直在尽力保护人们。” “不，这的确是我的错。看守嗔兽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它和我是本源同生，我有看守它的义务。事实上，上一次我打败了它，我本来应该斩草除根的，但我没有那么做。这些都是我的错，不管是龙宁寺里死的男人，还是今天我们在山上看到的嗔兽嘴边的骸骨，这些性命都应该记在我的头上。”竹轩喃喃的说道。 就算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从竹轩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悲伤的情绪，悲伤和悔恨两种感情交织着，燃烧成烟火爆炸后的灰烬。 “但是你一定，非常非常爱他。”我喃喃的说道。 “你是说烨？”竹轩露出了一个苦笑，“是啊。有时候我觉得，我和烨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连我都变得像人类一样了，我变得自私又自大，为了救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的人，现在却牺牲了这么多其他的生命……” “但是你并不后悔，对吗？”我脱口而出的问道。 竹轩有些意外的看着我，“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对吗？”我坚持的问道。 “……对。”竹轩投降了，承认道，“我觉得，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做的。我只是，太爱他了。而且他值得继续活下去，而且他的生命值得更好的东西。我也许真的太自私了，他希望给自己的家人报仇，而我却没有实现他的愿望。我希望他能活下去，哪怕这只是我的私心，但只要我想着，他现在也许很幸福的活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我就能激励自己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要不然的话……” “……在这个越来越难以融入异类的人类世界里，也实在太孤独了。”我喃喃的说道。 竹轩惊讶的看向我，“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刚将脑子里所想的话直接说了出来。面对竹轩惊讶的眼神，我露出了一个微笑，换了个姿势倚在栏杆上。 “嗯……有时候，我能看到一些东西。”我说道。 “看到什么？”竹轩问。 “我也不知道。有时是梦，有时是浮现在眼前的景象，还有的时候，就像刚才那样，是情绪。”我看向竹轩，他的面庞看上去如此的稚嫩，眼睛却那么的沧桑，只有眼睛诉说着我面前的这个人在世间行走了多长的时间。 “情绪？” “嗯。后来有人告诉我，这叫共鸣。我能和很多人——甚至不是人的，产生情绪的共鸣。有时候我可以看到他们的过去，他们经历的事情，还有他们开心、难过、伤心、绝望的情绪。”我趴在栏杆上看向竹轩，“就像一本书一样，我有时候能够偷着翻看几页，然后知道他们生命中的一小段故事。” “所以，你也看到我的书了？”竹轩笑着问道。 “是啊，所以我才知道你刚刚在想什么。我还知道你对那个叫烨的男孩抱有多么深的感情。”我做了个鬼脸。 “你看过多少人……或者妖怪的故事？”竹轩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喃喃的说道，“有人的，有女鬼的，有猫妖的，甚至有邪恶的寄生魂的。” 竹轩的神情突然变得深沉了起来，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情感。 “那么你一定非常勇敢。”竹轩低声说道，“这些故事都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应该承担的，知道这些情感和故事，你一定很痛苦。” 这时候我才发现，竹轩的眼神里带着的情感，是一种叫做同情的东西。 “痛苦？不，不我才没有痛苦呢。你说得也太夸张了点。”我干笑了两声，“我只是也许比其他人敏感了点，知道的故事多了点，这又不影响我的生活。而且很多时候那些故事也很有趣的。” “那么你的故事呢？” 竹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故事又怎么样呢？”竹轩认真的看着我说道，“你看过那么多人的故事，那么你的故事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你和你的朋友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完成作业的对吧？” 是啊，竹轩又不是傻子，他是活了谁知道几万年的神兽白泽，当然能一眼看出我们的谎言了。 第四十四章 深入交谈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不是。”我干笑了一下，抓了抓头发，“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介意长话短说一下吗？”竹轩靠在栏杆上，饶有兴趣的看向我。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面对竹轩好奇的眼神，我把我和温九柏从相遇相识到现在的故事，简单概括的和竹轩讲了一遍。 “……所以，我把自己的怀疑和苏晓筠以及石一彤说了，他们就答应帮我一起来叠翠山寻找白泽的踪迹，因为我们一开始怀疑温九柏是白泽。”我耸了耸肩，“当然了，现在我们都知道白泽是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竹轩点了点头，好奇的问，“所以你口中的这个温九柏……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是啊，他很厉害。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和现实的日常截然不同，就像在坐过山车，虽然身陷危险，但他总有办法在最后一秒救下所有人。”我笑道，“你要是见过他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那么……我猜你也一定很爱他了。”竹轩认真的说道。 “什么？”我被竹轩的话给堵住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呃、不，不，我们并不是你和烨的那种关系……” “不是吗？”竹轩狐疑的眯起眼睛来。 “不是，绝对不是。”我自欺欺人的坚决否认着，“怎么可能会是呢，再说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哈哈哈……” “真的吗？”竹轩靠近了我，他的眼睛看向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看穿似的，“可我觉得你在撒谎。” “什么？为什么？”我不禁后退了一步。 “我觉得他对你来说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竹轩认真的说道，“你说了，你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甚至可以说，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我一愣，低下了头。 “但是你谈论起他来的时候，眼睛都是发亮的。你很信任他，如果有必要，我觉得你甚至能以生命相抵。我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很久，我看过很多人类的感情，而我自己也经历过了。”竹轩平静的看向我，“所以我觉得，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交付，应该叫*。” “我……我不知道。” 竹轩的话让我突然大脑一片混乱了，像是我一直拼命要隐瞒和遮掩的秘密被一下子戳破了似的，一时间我完全乱了阵脚。 “我真的不知道。”我摇着头，迷茫的看向远方，语无伦次的说道，“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知道，我完全不了解他，一丁点都不了解。但他却很了解我，从我的年龄、性格，到我在哪里上学，家在哪里，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 我迷茫的看向竹轩，下意思的想从他那里寻求帮助，“竹轩，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可能认识我。他在我们相遇之前就认识我，但我却不记得他了。可是又有时候，我觉得他是在透过我的眼睛看向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竹轩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从小在北宁长大，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温九柏一样的人，我也很确定我没有什么记忆断层，就是和所有孩子一样正常的长大……呃，虽然也许我的母亲变态了一点，但我还是很确定除此之外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但是你信任他，是吗？”竹轩问道。 “我很想去信任他。”我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正视着竹轩，“但是我的理智总是告诉我，他并不值得我信任。他不是人类，而且他几乎从不谈起自己的事，就算我问起来，他也是闪烁其词，从不正面回答。”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要来调查他的身份，因为你不想总是受制于人，对吗？”竹轩问道。 “现在你也有读心术了。”我笑道。 “行了吧。”竹轩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温九柏先生，要是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我倒是很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这两天经常在想，要是温九柏在这里就好了。”我低声说道，“要是他在这里的话，一定有办法解决嗔兽的事情。他肯定不费多久就能看出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想出绝妙的主意解决掉它。” “所以，为什么你不把他找过来呢？”竹轩看向我手里的手机，抬了抬下巴，“我看到你盯着手机看了好久了。” “我……并不是很想找他。你就当这是我的自私吧。”我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说道，“我虽然知道如果让他过来，可能很快就能解决这里的事件。但如果这次我向他求助了，就意味着这次较量我还是认输了。他就会永远把我当成一个小跟班看待，之后我恐怕也很难有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竹轩看着我，似乎很饶有兴趣的勾起了唇角，“这样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想证明什么？” “证明自己有能力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我抿了抿嘴说道，“证明我不仅仅是任他调戏的玩具而已，我想让他知道我也是可以信任的，他可以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我。” “噗哧”一声，竹轩竟然笑了起来。 “喂，你笑什么啊。”我愤愤的说道，“有那么好笑吗？” “不不不，对不起，并没有。”竹轩好半天才收敛了笑容，但眼睛里还是带着笑意，“我只是觉得，你作为一个人类，还真是勇敢啊。”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我嘟囔道。 “你知道你的那位温先生很可能不是一位妖力强大的妖怪吧？”竹轩问道。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很多大妖怪，他们不止是名字响亮好听而已。”竹轩忖度着说道，“他们活了很多年，远远超出你们人类的想象。他们的生命和历史一样悠久，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历史。想在历史的面前证明自己的力量，对你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来说，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从来没说过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但我还是要……”我的话说了一半，突然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等等，竹轩，你该不会是……已经知道温九柏是什么妖怪了吧？” “怎么可能呢。”竹轩笑着摆了摆手，“你给的信息太少了，只够我猜测个大概罢了。” 我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来，“什么？真的吗？你已经有猜测了？” “只是猜测而已啦，没有任何根据的。” “那也好！说来听听！”我激动道。 “说出来就算了吧，毕竟只是猜测而已。”竹轩却摇了摇头，一点也没有想说的意思。 “可是——” “再说了，很多事情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既然这是你的故事，我觉得还是由你去发现会比较好啊。”竹轩微笑道。 “一点提示也不给？”我还是不死心。 没想到竹轩却干脆转移了话题，“如果你不打算把事情告诉那位除妖师，只靠你我和你的两位朋友，无论如何也是摆不平那只妖兽的。” 我沉默下来，没错，竹轩说的这个问题才应该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一点机会都没有吗？”我问道，“你说三十年前你打败了嗔兽啊，按理来说，你的元气大伤，它怎么就能恢复得那么快，不但生龙活虎，还比之前更强了呢？” “你抓住了重点。”竹轩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嗔兽恢复得有点太快了，让人怀疑这其中有人从中作梗。” “你是说……有人在你昏睡的期间，给嗔兽提供了力量？”我皱眉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竹轩说道，“打赢了的我都在山里昏迷了三十年，可为什么奄奄一息的嗔兽却能消失不见？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龙宁寺的主持所说的，是把它封印了的那个道士收走了它。但是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这个道士是好心收服了这个妖孽，那他为什么对昏迷不醒的我见死不救呢？” “对啊！”我恍然大悟道，“我就知道！这个道士根本不是好心封印了嗔兽，而是故意留着它，等待时机再把它放出来为祸一方……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闲得太无聊了吗？” 竹轩听了我的嘟囔无奈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这么做无疑让我们的处境变得很艰难。也许只有我牺牲自己，才能弥补我当年犯下的错误……”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冲动啊。”我赶紧摆手说道，“放心吧，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除了你的力量之外，我还有我的扇子呢？你还记得吗？那把青色的折扇是温九柏送给我的，不知道为什么，嗔兽似乎也很害怕那把扇子。上次不就是我用这把扇子救下了你吗？” 竹轩看了我一眼说道，“你那把扇子是一件法器，所有的邪兽都会害怕法器。但是法器的使用和持有法器的术师有很大的关系，术师吟唱的咒语是什么内容，术师的法力强大与否都决定了法器能否发挥最大力量。也许你说的那个温九柏能用那把扇子封印了嗔兽，但你嘛，顶多只能吓唬它一下。而且等它察觉到你不是什么厉害货色以后，这把扇子也就吓不到它了。” 第四十五章 计划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什么？”我把扇子从口袋里抽出来，沮丧的敲了敲它，顿时感到自己的无用。 “这可不是儿戏。”竹轩轻描淡写的看了我一眼，“嗔兽和你之前对付过的孤魂野鬼可不一样，这是从几千年前就在为祸一方的妖兽，怎么可能被轻易打倒呢。”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竹轩打断了我的话，他的瞳孔缩紧，一瞬间看起来就像野兽的眼睛，“我已经计划好了。虽然你的法器看起来就像个摆设，但如果嗔兽被削弱得足够弱，也是有很大机会把它封印起来的。嗔兽只有两个弱点，水和它藏在脖颈处羽毛下的心脏。如果我报着必死的决心燃烧我的力量的话，我还是有八成的把握和它同归于尽。” “但是你没必要这么做！我可以把温九柏叫过来，他绝对有办法的！”我看向竹轩，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打算牺牲自己去解决妖兽！ “我知道，但我不认识你的那位除妖师，也不信任他。”竹轩认真的说道，“再说，就算他真的有像你说的一样厉害，等他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丧命了。时间就是人命，就连我们在这里聊天的时候，外面的那只嗔兽也可能在攻击无辜的人们。” 我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你早就做好决定了，是吗？” 竹轩点了点头，“在你们出现之前，我就已经做好觉悟了。这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为了烨，我也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但是，为什么呢？”我急切的问道，“你又不是人类，为什么一定要为了这些无关的人们牺牲自己呢？你也可以……就，逃跑啊，逃得远远的，谁也不会怪罪你的。” 竹轩听到我说的话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顾羽，我永远都逃不开人类的束缚的。因为我们诞生在人类的信仰中，靠你们的记忆存活着。妖怪和人类之间的纽带是永远分不开的，而且就算我们的力量再怎么强大，和世界上的几十亿人类相比，我们只不过是尘埃而已。” 我一愣，突然想起似乎温九柏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但我却想不起他是什么时候说的、又是为什么而说了。 “现在已经午夜了，你最好去睡一会比较好。”竹轩露出一个浅笑，然后转过身离开了天台。 我望向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着挥之不去。 ——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东西？ “等等，竹轩！”我开口叫住了他，急切的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竹轩回过头，莫名其妙的看向我，“说了什么？” “对，你刚刚说了什么？” “呃……我说你最好去睡一会。” “不对，不是那一句！之前的！”我急切的追问。 “之前……我说，和人类相比，我们只是尘埃而已？”竹轩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不，不是，也不是这句。”我努力的思考起来，“是你们之前说的关于嗔兽的，你说它有两个弱点，心脏和什么？” “我说……水和脖颈处的心脏。”竹轩愣住了，“怎么了？” “对了！就是这个！”我激动的大喊起来，“就是水！你说水是嗔兽的缺点！这就对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给嗔兽设下陷阱！你快告诉我，为什么嗔兽会怕水？” “呃……它不是怕水。”竹轩转过身来认真的讲解道，“因为嗔兽很虚荣，它很珍惜自己的羽毛，所以如果这些羽毛沾到水就会影响它战斗时的判断力，同时吸了水的羽毛也会影响它身体的灵活性。这些是我在和它战斗的过程中总结出的一些经验。不过如果要对它造成创伤，还是要攻击它颈下的心脏位置才行……而且，它的身体太庞大了，得需要多少水才能影响它啊。” “不不不，我们根本不需要自己准备水！”看着竹轩仍然一脸茫然的表情，我兴奋的指了指天空，“看啊！” “什么？”竹轩看了看一无所有的空中，莫名其妙，“怎么了？” “天空啊，你刚刚还说了呢！”我笑着说道。 很快，竹轩的表情就由迷茫转为了惊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明天要下雨啊！” —————————————— “石一彤！石一彤！别睡了，快起来！” 石一彤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在我的魔音穿耳下终于勉强醒了过来。 “怎么了……这才早上五点半啊，你发什么魔怔？”石一彤一边抱怨着，一边抱着被子就再度躺会了床上去，“别吵我，我再睡一会……” “睡个屁，快起来！”我一把掀开了石一彤的被子，这小子睡得裤子都快掉下去了，“我们要去封印嗔兽了！苏晓筠和竹轩都在外面，就等着你了！” “什么？”石一彤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封印？啥玩意，昨天不是还说我们无能为力吗？怎么今天就要去干架了，你确定你不是带着我们去送死吧！” “今天和昨天可大不一样，因为今天可是下雨了！”我兴奋的说道。 没错，此时的窗外乌云密布，天空中压着厚厚的云层。突然一声惊雷响起，照亮了窗外，紧接着哗啦啦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外面正下着大暴雨。 “竹轩说这是雷阵雨，虽然很大但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所以我们要抓紧机会！”我拉起石一彤的胳膊就把他从床上拽了出来。 “哎哎，等等，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啊！什么机会啊？” “没时间了，你快点，别耽误了！” 就这样，没过多久，我们三个再加上竹轩，四个人就这么离开了小旅店，冲进了暴雨之下。 外面风雨交加，狂风和闪电中，连雨伞都撑不起来，被大风给吹得东倒西歪的，最后所有人干脆放弃了打伞，在暴雨里徒步往前走。 “要是你说的这个办法不管用的话，我发誓我绝对会杀了你的，顾羽！”苏晓筠一边用手护住胡乱飞舞的头发，一边大声的喊道。 “我也是——！”石一彤走在苏晓筠前面，也大喊着，“要是我们今天不是被嗔兽吃掉而是被闪电劈死就有意思了！” 我没有理会苏晓筠和石一彤的抱怨，和竹轩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我一边用手遮在眼前防止眼睛里进太多雨水，一边侧头问竹轩。 “竹轩！嗔兽在哪里？” “下着这么大的雨，它很可能在深山自己的洞穴里面躲着不出来。我们得去找它！”竹轩喊道。 “你知道洞穴具体在什么地方吗？”我问道。 “我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不过应该不会错的！”竹轩坚定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向跟在后面的苏晓筠和石一彤招了招手，“过来！现在我跟你们说一下我的计划！” —————————————— 倾盆大雨中，嗔兽蜷缩在山洞里躲雨，它庞大的身体几乎占据了山洞八成的空间。那双血红的大眼睛盯着外面的狂风暴雨，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就是这时，嗔兽竖立的针瞳猛地收紧了，它盯着面前的一点，缓缓的站了起来，巨大的鸟喙张开，露出血淋淋的尖牙，同时全身的羽毛都竖立了起来。它正处于警戒状态。 而原因就是突然出现在山洞前的竹轩了。 还是人形的竹轩站在嗔兽的面前就像个孩子面对着大山，但竹轩的脸上毫无惧色，反而直勾勾的看向嗔兽的眼睛。 “对，是我。”竹轩冷静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还有胆量过来找你，对吗？可我就是来了，就在你面前。” 嗔兽直立起身体，朝着天空咆哮了一声，然后很快，一个低沉的声音就直接在竹轩的大脑中响起了。 “不，你猜测错了。”那有穿透力的低沉声音夹杂着愤怒和仇恨说道，“我在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把你从内到外的完全毁灭掉。杀死你，吃掉你，碾碎你！” “是啊，当然了。跟我猜测的也差不了多少嘛。”竹轩不怒反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个电视剧里的反派怪兽一样。告诉我，嗔，为什么你这么恨我？” 巨兽咆哮了一声。 “恨不需要理由！” “不，世界上大多数的憎恨都有理由。因为爱，因为嫉妒，因为利益，或者虚荣，而我觉得你全都兼具了，不是吗？”竹轩抬头看向庞然大物，抬起手捋了一把湿透的刘海，一边看似悠闲的后退着步子，整个人都浸湿在了雨水里，“你想杀死我，因为我拥有许多你永远也无法拥有的东西。因为你嫉妒，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理解为什么我总是能走得比你更远。” 嗔兽愤怒的咆哮了一声，步步紧逼着竹轩，很快它的脑袋就暴露在了瓢泼大雨中。 “我不嫉妒你！你是弱小的，而我才是强大的！你连自己的真身都不敢显露出来，而是躲藏在一个人类的躯体里，当一个懦夫、胆小鬼！我现在用一只爪子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你，我早就比你强大无数倍了！”嗔兽咆哮道。 第四十六章 九死一生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那就来啊。”竹轩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张开手臂面对着嗔兽，“我就在这里，在你面前，有本事就杀死我吧！” 嗔兽显然被这句话给激怒了，愤怒的高声咆哮，一爪子向竹轩抓过去。竹轩一个反身跳跃，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攻击。 “这就是你的本事？简直就是隔靴搔痒。”竹轩笑着躲开嗔兽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刻意挑衅着，“要是你只能做到这点程度，那我就走了哦？” “变回原形跟我打！只知道缩居在人类躯壳里的懦夫！”嗔兽咆哮着，一爪子抓了上去。 这一次，竹轩没能及时的避开，那道爪子结结实实的招呼在了他的肩膀上，顿时鲜血如注。 竹轩咬紧牙关忍下了这一击，依然露出嘲讽的眼神，“这就是你全部的本事了吗？你还差得远呢！” 说着，竹轩就向瓢泼大雨中跑去。 “站住！可恶的白泽！” 嗔兽毫不犹豫的咆哮着，四爪刨着地面追了出去，雨水把它从头到尾的打了个透湿。 受了伤的竹轩动作不再敏捷，又保持着人形，眼看就要被巨大的嗔兽给追上，抓住吃掉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竹轩突然停住了脚步，对着两旁茂密的树丛大喊道。 “就是现在！” 突然，树丛两旁凭空拉起了一条粗大的麻绳拦在路中间。来势汹汹的嗔兽根本来不及刹住脚，就被绳子给猛地绊倒了。 嗔兽虽然全身都是羽毛，可它却并没有翅膀，所以很快，它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掉进了绳索前面一个巨大的水坑里。 ———————————————— “……所以计划是这样的。”我看向围过来的三个人，内心十分忐忑不安，但也必须坚定的讲出自己的计划，“嗔兽的弱点是水，所以我们就利用这场暴风雨给嗔兽下套。” “下套？”石一彤和苏晓筠互相看了看，“你要怎么下套啊？” “水坑，现在下着这么大的雨，一个全是水的水坑肯定能绊住它一段时间的！”我肯定的说道。 “可是那可是一只巨兽啊，我觉得它站起来差不多有两层楼高。”石一彤说道，“你要上哪里找那么大的水坑去啊？” “就在昨天的战场上！昨天竹轩和嗔兽搏斗的时候，嗔兽不是在地上撞出了很大的一个坑吗？如果我们幸运的话，那个坑现在应该已经接满水了。”我看向竹轩，“对吧？” “对啊，你说得没错！”竹轩也兴奋起来，“这个可行！我可以把嗔兽引到水坑附近，然后你们在水坑前拉一根绳子就可以了！” “就算这一步能成功。”苏晓筠皱着眉头还是很不确定的样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当然，接下来就要看我的了。”竹轩严肃的说道，“如果嗔兽成功被我们骗得跌进了水坑里，这时候它一定会有一瞬间的愣神。我就在这个时候，抓住它发愣的瞬间，袭击它的脖颈，它最脆弱的心脏位置就在那里。只要我能抓住时机，我们就成功了一半了。” —————————————— 随着一声野兽的咆哮声，白泽——那通体雪白的祥瑞之兽腾空向嗔兽扑了过来，找准了那一瞬间的机会，狠狠的向嗔兽暴露的脆弱的脖颈处咬了下去，登时，鲜血四溅！ “成功了！”石一彤最先从树丛里跳出来，兴奋的大喊道，在雨里跳来跳去。 “顾羽，快点！”苏晓筠也冲出来，大声的叫着我的名字。 —————————————— “你说，只是成功一半而已。”我忐忑的看向竹轩，“那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封印。”竹轩说道，并把他湿漉漉的刘海捋到脑后去，“就算我成功了，能制住它也是一瞬间而已，而这个时候就必须要赶快抓紧时间把它封印起来。” “你说封印……”我迟疑的看向竹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不会是说，是让我来做吧？” “当然是你了。”竹轩笑了一下，“你是我们几个人中唯一一个拥有法器的人。” “可、可是，”我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又不会什么画符念咒的，我怎么知道怎么封印那么大的怪兽啊！” “你一点都不会吗？”竹轩反问我道，“送给你这把扇子的那个除妖师温九柏，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一句咒语吗？” 等等，咒语…… 要说咒语的话，还真的有。就是封印食人猛兽蛊雕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让我跟着他念完的咒语，我现在还基本能记得住大概。 “我会一点，我想起来了。不过……我大概，真的只会那几句。”我小心翼翼的看向竹轩，问道，“不要紧吗？” 竹轩露出了一个苦笑，“好吧，那你就凭着你的记忆来好了。现在我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既然说你有过封印妖兽的经验，我们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是——万一我们没有成功呢？”苏晓筠插嘴问道。 “要是我们没有成功，你们就跑吧。”竹轩沉着的说道，“跑得远远的，由我来制住嗔兽，和它决一死战。” “那怎么可能呢，你觉得我们几个是那种背信弃义的朋友吗？”石一彤愤怒的说道。 “这和你们是不是背信弃义根本没有关系。”竹轩的目光像刀刃一样凌厉，“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嗔兽就不会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它会把你们一片一片的撕碎，再连骨带肉的吞进肚子里的。” 听了这句话，我们全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 ———————————————— 我以最快的速度从树丛里冲了出去，迅速展开扇子，手臂伸平对着被白泽咬住脖子的嗔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天温九柏曾教我念过的咒文，突然清晰的漂浮在脑海里。我稳住心神，口中念起来。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 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急急如律令！” 虽然我和气宇轩扬念咒的温九柏相差太远，我既没有他的帅气也没有他的潇洒，更不要说我现在是全身上下被淋了个透湿，头发湿漉漉的贴在眼皮上，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状态，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然而，即使我这么狼狈，咒语还是奏效了！ 不知道为什么，念完咒语的一瞬，扇子上传来一种我熟悉的气息。就好像…… 我看到一道青色的光芒从扇子里闪现出来，一瞬间包裹住了搏斗中的白泽和嗔兽。白泽——也就是竹轩在最后一秒钟跳出了光芒的包围，而剩下的嗔兽则被那道光芒给紧紧的包裹了起来。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石一彤兴奋的大喊起来。 “顾羽你真的做到了！”苏晓筠也跳起来，抱着石一彤就是一阵欢呼。 我成功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脸上已经挂上了惊喜的笑容，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我们可以把这只吃人的恶兽封印起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到了哪里不对劲。对，我手上的扇子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那道青色的光芒也不像刚刚那样强烈了，而是闪烁着开始若隐若现。 嗔兽开始挣扎了！不仅如此，它反抗得非常剧烈，明显是因为我们把它给惹恼了。 “你们——这些，愚昧的人类！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一个低沉愤怒的声音突然直接传进了我的脑海里面，把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扇子险些掉下去。 “顾羽，小心！”苏晓筠的一声惊呼将我拉回现实。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嗔兽竟然已经完全挣脱了青色的光芒，两只鲜红的眼睛闪烁着愤怒的红光，直直的向我扑了过来！ “失败了，你们快跑！” 竹轩一声大喝，一把将我推到了一边。我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整个衣服和头发上全都沾满了泥水。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我勉强用胳膊撑起身体，再睁开眼睛时，竹轩已经化身白泽的模样，和愤怒的嗔兽厮杀在一起了。 “快跑！我叫你们快跑，听不见吗！”白泽回过头大声嘶吼道，紧接着就是一刹那，嗔兽的利爪撕破了白泽一大块洁白的皮毛。 生平第一次，我感到了一股极端的无力感。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就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即使天空下着暴雨，刚刚的封印又多少削弱了嗔兽的力量，可白泽和嗔兽的搏斗中，嗔兽却仍然拥有着压倒性的实力，让人简直惊叹这只野兽身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力量。 “怎么办！这样下去竹轩会死的！”石一彤焦急的大喊起来，“他、他怎么能死呢！他还没有找到他爱的那个男孩啊！” “与其说这个不如考虑一下我们几个人怎么办！”苏晓筠大声喊道，“要是再不想点办法，我们就是下一批被撕碎吃掉的人啊！” 第四十七章 成功封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那你说怎么办！”我看向苏晓筠大喊道。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快跑了！”苏晓筠拧起眉毛说道，“这样下去我们会是死路一条的！” “不行！”我想也没想的就否决了苏晓筠的提议，“你们快跑，我不能走！我是唯一有可能封印它的人，我怎么能抛下竹轩一个人逃跑呢！” “顾羽！你别傻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可能还有回天之力啊！”苏晓筠急得直跺脚，“快走啊！” 苏晓筠的话音刚落，搏斗中嗔兽那巨大的尾巴就向我们扫过来，险些把石一彤掀翻在地。 “苏女神说的对，这里太危险了！”于是石一彤也放弃了，踉跄了几步拽住我的胳膊，“我们还是走吧！” “不行啊！”我内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我曾经窥探过竹轩的内心，因此我深深的知道，他有多么渴望找到烨的灵魂，多么渴望活下去。 那样温柔的少年，那样多情又认真的少年……怎么能现在死在一头妖兽的爪下呢！ 可恶，要是温九柏在这里就好了！ “顾羽，小心！”苏晓筠一声惊呼，我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嗔兽竟然把目标转向了我这边，我吓了一大跳，用力往前一扑。要不是苏晓筠提醒，估计我现在早就被抓成筛子了。 嗔兽一看没能抓住我，恼怒的吼叫了一声，就又朝我扑过来。这连躲都躲不及了，我吓得浑身一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但利爪没有落到我的身上。我睁开眼睛一看，是白泽。鲜血淋漓的白泽奋不顾身的朝嗔兽扑过去，白泽的身上已经有了很多被嗔兽撕咬和抓出来的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滴下来染红了大地。 “碍事的废物！”嗔兽嘶吼着，再度转过头去，锋利的牙齿狠狠的撕咬着白泽。 “顾羽！”苏晓筠再度大喊起来，她的脸上挂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痕，“快走吧！我们可以去龙宁寺找人来想办法！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再在这里呆下去也只是成为竹轩的累赘而已！” 苏晓筠说得没错…… 弱小的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帮到竹轩，相反，竹轩还要为了保护我们而分神，不能集中注意力战斗。 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就在我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时候，嗔兽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莫名其妙的，它刚刚还骁勇善战的脚步突然变得飘忽起来。本来处于战斗上风的它，好像突然走了神似的，突然对白泽停止了攻击。竹轩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巨大的身体立刻抓住机会扑了上去，袭击嗔兽的脖颈弱点处。 但奇怪的是，即使是这样，嗔兽也没有反击，而是痛苦的哀嚎着，无力的挣扎起来，脖颈处的皮毛生生被白泽给咬下来一大片。 拽着我的胳膊准备拉我逃跑的石一彤也愣住了，“它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嗔兽挣扎起来，但它的动作就像无形之间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了似的，完全用不上力，只能徒劳的挣扎。 “顾羽，你又念什么咒语之类的了吗？”石一彤奇怪的看着我。 “我？不，不是我，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我立刻摇了摇头，同时，一股说不出的直觉指引我转过头去，看向了力量来源的位置。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在离我们很远的山峰上，站着一个人。因为距离实在太远，所以根本什么也看不清，顶多能够分辨出那是一个人的影子而已。 “难道是，那边那个人？”我喃喃自语道。 “顾羽！你快看！嗔兽这家伙不行了！”石一彤兴奋的叫嚷起来，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果然，嗔兽此时已经被白泽按在了爪下，挣扎着没有任何反抗机会。 “顾羽！”这一声是竹轩的声音，我辨认出来了。 对了，如果是现在封印的话，一定能够成功！ “竹轩，坚持住！”我几乎是连跑带爬的向两头巨兽的方向跑去，然后捡起了之前被我掉在地上的青色折扇。说来也奇怪，就算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折扇也没有一丁点破损，扇面依旧像以前一样平滑。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急急如律令！”我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青色的光芒重新从扇子里发出，束缚住了虚弱的嗔兽。这一次嗔兽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就算它再怎么努力，也没能从光芒的包裹中挣脱出来。 渐渐的，嗔兽的咆哮声越来越小，青色的光芒也越来越亮，最终光芒汇聚成了一个明亮的点，我们都纷纷遮住了眼睛。 很快，那个明亮的点就迅速灭了下去，只剩下轰隆作响的雷声和昏暗的天色。 “不要动！” 竹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人形，他顾不上自己的遍体鳞伤向我们跑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模样古怪的瓶子来，走到嗔兽消失的地方，将瓶子放在了地上。 接着我们就看到一股淡白色的烟雾从地面升起，并迅速的被吸入了那只模样古怪的瓶子里。 竹轩在烟雾完全吸入瓶中以后，迅速把瓶盖给盖了上去，然后送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 “好了，这样就是真正的封印完成了。这次我会把它看好，不让它再出来害人的。” 我们三个人也同时舒了一口气。 “封印了，真的给封印了啊！”石一彤笑起来，随手呼噜了一把湿透的头发。 “看来我们几个回去以后都得好好的洗一个热水澡啊。阿嚏！”苏晓筠打了个喷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竹轩看了看我们，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然后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哎！竹轩！” “竹轩！” “你没事吧？” 就这样，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但我们四个人还是成功的将食人的妖兽嗔兽给封印了起来。大暴雨没过多久就停了，我们三个人互相搀扶着竹轩，十分狼狈的回到了许应辰的小旅店。 本来我已经硬着头皮想好了无数种应对许老板质疑的答案了，但没想到这一次许老板竟然什么都没有询问，反而默默的把我们接进来，准备好医疗用品，像上次一样给竹轩包扎伤口，又给淋成落汤鸡似的我们放热水，让疲惫的我们早点休息。 “简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石一彤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面带倦色的说道，“我真的还以为我们会死在那里呢。” “我也是。”我擦着头发坐在石一彤的身边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最后竟然真的成功了。你没有受什么伤吧？” “我没事，就是跑的时候摔了一跤，有点皮外伤而已。”石一彤大大咧咧的笑了笑，还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表示没事，“你呢？” “差不多，都没有什么大事。多亏了竹轩一直在拼命保护我们，要是没有他，根本等不到封印的机会，我们就都落入嗔兽的肚子里了。” 石一彤听了以后又低下了脑袋，愁眉苦脸的看向我，“竹轩他……没事吧？” “他不要紧的。”我摇摇头安慰石一彤道，“他和我们可不一样，你忘了他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天一早就不要紧了？” “那倒也是……”石一彤嘟囔道，“那家伙跟我们又不一样，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吧。” 我看着石一彤担心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用胳膊肘了他一下，“你这次怎么这么关心他啊？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吧？” “胡说什么呢，我心里只有苏女神一个人！”石一彤立刻梗起脖子否认。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跟你的苏女神说去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拿这事调侃我！”石一彤推了我一把。 我笑着躲开，然后笑声在空气里弥漫了一会，就停了下来，又剩下冷冽的沉默。 “苏晓筠怎么样了，你问过她了吧？”我问道。 “嗯，我问了，她说不要紧。她现在正在竹轩的房间里和许老板一块照顾他呢。”石一彤点了点头，犹豫着说道，“还有……她看上去挺冷静的。” “是啊，她一直都很冷静啊，比我们向想象中要坚强多了。”我轻笑道，“我觉得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有时候比我们两个人还要强势。” “谁说不是啊。”石一彤抱怨道，“我估计她才是我们这个小队的小队长。” “她毕竟也经历了很多啊。你知道的，诅咒的事情，还有学校里的百鬼夜行……”我耸了耸肩。 “那你呢？” 石一彤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我什么？” “你的经历啊。”石一彤认真的看向我，“你看，苏晓筠是因为她经历过可怕的诅咒。我也是因为爷爷的事情，才踏入这边这个世界的领域的。但我一直都挺好奇的，顾羽你是为了什么呢？我是说……好像你在遇到那个温九柏之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离奇的经历吧？” 我笑了笑，半分认真半分玩笑的说道，“谁说没有，遇上温九柏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离奇的了。” 第四十八章 庙会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石一彤很给我面子的干笑了两声，嘟囔道，“好吧，你说是就是吧。不过要是换成是我，我可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就随便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石一彤说得没错。我究竟是因为何种原因才心甘情愿的投身这个危险的世界，我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不可否认，打从遇到温九柏的那一刻起，我就被这种生活给彻底吸引住了。 危险，就像一团火焰。明知道靠得太近容易玉石俱焚，可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接近它的冲动。 就像温九柏这个人一样，充满了神秘感和致命的吸引力。仔细想想看，我甚至完全不了解他，却总是义无反顾的听从他的命令，一头闯入那不知名的世界里。 “说起来，我们到这里几天了？”我突然问道。 “呃……三天了吧，要是算上路上的一天就应该是四天了。”石一彤想了想说道，担心起来，“说起来，除了周末以外，我们好像只请了两天的假吧？咱们好不容易弄完了，是不是该赶快回去了……” 已经四天了吗？ 如果再算上之前我刻意疏离温九柏的一周的话，我已经差不多两周没有见到过温九柏了。 从上次半夜给他打了电话以后，他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再跟我进行任何联络。这么说来的话……还是在回去之前给他打个电话比较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度过。后来，石一彤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呼噜打得震天响。而我漫无目的的刷着微博，直到下午五点钟左右，苏晓筠闯进了我们的房门。 “喂，你们俩干什么呢！”女王扬着下巴拍着门，睡得迷迷糊糊的石一彤一下子就被巨响给拍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石一彤吓得坐直身体，嘴角的口水都没有擦干净，“苏女神！你吓死我了！” “你也真是心太大了吧，这种时候还能睡得跟猪似的，真是佩服你。”苏晓筠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了？你不用照顾竹轩了？”我也把手机收起来询问道。 “所以啊，我就是想跟你们说这件事的。”苏晓筠转过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房间门外，“他醒了。” 我们这才看到，竹轩散乱着头发，身上带血的布衫已经换成了石一彤友情提供的宽大的白衬衫，他不好意思的冲我们笑了笑。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我和石一彤同时站了起来，并且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了啊，太好了。” “伤口已经不要紧了吗？” “没事的。”竹轩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谢谢你们，把嗔兽封印了比什么都重要。今晚的庙会也能正常举办了。” “你说什么话呢。”苏晓筠拍了竹轩的后背一下，“明明是你活着，我们大家都活着比较重要！” 苏晓筠果然还是那个苏晓筠，我和石一彤都笑了起来。 许应辰不久之后就给我们做好了晚饭，竹轩也换上了新的干净衣服，一切都恢复了平和，大家在饭桌上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话题。 许应辰始终没有问过我们外出究竟去干了什么，对此我很感激他对我们的体谅。 “对了啊，你们这些孩子们，晚上还想不想去逛庙会啊？”突如其来的，许应辰突然这样问道，“好像是晚上五点就开始了哦。” 我们几个都愣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在经历所有这一切之后，我都不确定我还想不想去逛庙会了。 而和蔼热情的许大叔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你们要是想去啊，我正好可以捎你们一程。我表姐前天借我的车今天还回来了，我又刚好要去那附近买点东西，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去？” 就在我们三个还在互相犹豫着眼神交流的时候，竹轩开口了。 “去吧。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去？”竹轩露出一个微笑，“庙会上说不定能买到一些新奇的玩意呢。” “那你们呢？”许大叔又看向我们三个。 “去吧。”我点了点头，石一彤和苏晓筠也表示要去。 “是啊，难得的机会啊。”苏晓筠笑着，又小声的在我耳旁说道，“我们难得拯救了一次世界，总要看一眼被我们拯救了的世界吧。” 和我们想象的一样，庙会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商贩也稀稀落落的。大红的灯笼和精致的龙模型挂在树上，多多少少显得有点孤独落寞。而就算是逛庙会的游客们，笑容中都透露着些许的疲惫和恐惧，死亡的阴影仍然笼罩在叠翠山的人们头顶上盘旋着，挥之不去。 “可嗔兽已经被封印了啊，这些人们却还不知道，恐惧着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下一个人。”我感叹道，“难道我们不能想办法告诉他们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去告诉他们啊。”竹轩露出一个微笑，“就看他们会不会信了。” “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苏晓筠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大部分的人不会相信是一头传说中的妖兽吃了人，我觉得他们更乐意相信是野兽袭击，或者谋杀案，或者什么政府的阴谋论。” “人类怎么总是这么蠢。”石一彤咂舌道，“宁愿去相信什么政治阴谋论也不愿意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怎么搞得啊。” “别这么说你的同族，石一彤。”竹轩似乎被石一彤的论调给逗笑了，“人类是一种很警觉的生物，他们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周围的危险，然后快速的让整个族群都融入警惕的气氛里。这只不过是生物本能而已，没什么蠢不蠢的。” “不过危险都已经过去了对吧？叠翠山安全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妖怪出来吃人了，这些人大可以放心了嘛。”石一彤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竹轩给了我们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并且眯起了眼睛，神情严肃，“我觉得现在的情况，离‘安全’这个词差得太远了。他们现在保持恐惧和警惕是很聪明的行为。” 在石一彤和苏晓筠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竹轩的意思。 “山顶上的那个人，对吗？” 竹轩惊讶的看向我，“你也发现了？” 我点了点头，“虽然距离太远了，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竹轩立即说道：“但这也说明了他的力量一定非常强大，不然不可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影响到嗔兽。” 石一彤一头雾水的打断了我们，“等等，你们俩到底在说啥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我们和嗔兽对决的时候，本来已经必死无疑了，对吧？”我只好耐心的跟两个人解释起来，“但不知道怎么的，嗔兽突然就像被什么力量所束缚住了一样，突然就动弹不能了，你还记得吧？” 石一彤拼命点头，“记得记得。我记得当时我还问你是不是你搞的鬼呢。” 我摇了摇头，“并不是我搞的鬼，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一个站在对面山峰上的人影。我看不清他的样子，甚至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但我很确定有一股说不清的强大力量从那个方向传过来。” “你真的有很强的灵视啊。”竹轩用一种类似敬佩的目光看着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所以你们是说，我们能成功把嗔兽封印起来，是因为有贵人相助？”苏晓筠惊讶的说道，“但是……谁会帮助我们呢？我还以为嗔兽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呢。” “你问错问题了苏女神。”石一彤摇了摇手指头，煞有介事的说道，“不是‘谁’的问题，而是‘为什么’的问题。为什么那个人要帮助我们？还有，如果他是友好的一方，又有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他一开始没有帮助我们阻止那个大家伙呢？一定要到最后一秒才露面，并且在事情结束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错。”竹轩点点头赞同石一彤的观点，“我想了很久，为什么这个人要帮助我们封印嗔兽，但又像个隐形人一样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苏晓筠问道。 “那就是，今天帮助我们的这个人，就是始作俑者本人。”竹轩肯定的说道。 “你是说……解开嗔兽之前的封印，放他出来祸害吃人的人？”苏晓筠惊讶道。 “怎么会呢？”石一彤不解道，“他既然是始作俑者，又怎么会帮我们？”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玩得太大了。”我忍不住插嘴说道，“无论他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人是不希望看到我们死的。我们不能死，他不让我们死，所以在最后出手相助，让我们成功的封印了嗔兽。他拥有那么大的力量，肯定有能力制住那头妖兽，所以我怀疑，始作俑者也就是三十年前封印了它的那个道士。” “那个道士？”苏晓筠惊讶道。 “那个总是无所不在的道士？”石一彤摸着下巴思考起来，然后惊恐的看向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们的推理还挺有道理的。” 第四十九章 告别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也是这么想的。”竹轩点了点头，认可了我的说法，“我们谁都不知道嗔兽被封印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会跑出来祸害人间。所以很有可能，那个幕后黑手的道士一直在操纵着这一切。”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几个人的行动，一直都被那个混蛋监视在眼里吗？”石一彤惊讶的说道。 “我不知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竹轩皱起眉来，“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会这么做呢？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呢？” “是啊。”苏晓筠也喃喃道，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诅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难道只是为了好玩吗？” “我觉得你们就算是站在这里想破脑袋想上一天也想不出来的。”石一彤放弃似的摆了摆手说道，“他都已经隐藏在幕后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这一次就被我们抓住把柄呢？” “我。”我突然说道，看向其他三个人，“不是我们。他是冲着我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这样笃定的说出这句话来，只是一瞬间我对自己的这个答案无比的确信。 不过很快其他人就齐刷刷的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然后我就陷入了一种解释不清的尴尬境地。 “呃……哈哈，我就是随便这么说说。”我尴尬的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们别光站在这里了。既然是来玩的，就逛一逛吧，像你说的，说不定能买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呢。” 我自顾自的哈哈笑着，率先往前走，“走吧走吧，我们去逛一逛。” 好在大家并没有多为难我。庙会上的商贩卖着一些纪念品和小吃，我们从入口一直逛到寺庙里面，但大家似乎都没有兴致买什么东西。 “我们快逛到头了。”苏晓筠开口问道，“一会要回去吗？” “等等，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竹轩低声说道。 竹轩绕过了庙会最热闹的地方，而是改从小路抄过去，带着我们一路来到了寺庙的深处。在安静的月色中，我们看到庭院中心有一棵很大的菩提树，树上挂满了人们用以祈愿的红布条，数量之多，就算在晚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我察觉到竹轩眼神的不对劲，询问道。 “我想为烨祈愿一次。”竹轩喃喃的说道，“人类说，在一年一度的庙会上祈愿，愿望就一定能实现。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想试一次。” “试试吧，说不定是真的呢。”苏晓筠建议道，“不过这么晚了，周围也没有和尚……我们上哪里去找红布呢？” “哎，用这个吧。”石一彤灵机一动，卷起袖子，把手腕上系着的红绳解开，那块漂亮的玉石躺在了他的手心里。 “但这不是你爷爷的遗物……”我迟疑道。 “我爷爷的遗物又不止这一件，他老人家这辈子收集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多了去了。”石一彤大大咧咧的说道，“既然竹轩说这条手链是他对象的，那我怎么好意思还留在自己手上呢？” 说着，石一彤就伸出手，把手绳递给了竹轩。 但竹轩却并没有接过来，而是愣愣的看着手绳上的玉石，疑惑的挑起眉毛。 “这块玉石……它在发光。”竹轩喃喃的说道。 “是啊，因为现在是晚上嘛。”石一彤不以为然的说道，“它一到了晚上就会发光，又不像是那种廉价的夜光喷漆，特别好看，所以我奶奶才会给我当护身符戴着的。但我估计她老人家其实也一直都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来头……” 竹轩在石一彤还絮絮叨叨的时候打断了他，接过他手里的手绳喃喃说道，“可是它之前从来不会发光啊。它就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玉石而已，我从没见它在夜里发过光啊。” “什么？”石一彤傻眼了，吞吞吐吐的说道，“但是、但是，我从见到它的时候，它就是会发光的啊。” “不，它不会发光的。”竹轩笃定的说道，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石，“我很确定。这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只是烨的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用很便宜的价格从市场上买给他的，不可能会在夜里发光的。除非……” 竹轩说到这里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怔在了原地，说不出话了。 “怎么了？”我追问道，“除非什么？” “天哪，我怎么会没想到这种可能性！”竹轩突然兴奋的叫嚷起来，“当然了，就是这样！” “什么？怎么了？”石一彤和苏晓筠两个人全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除非什么？你刚刚说除非什么？”我也着急的追问道。 “除非，石头会发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里面就住着烨的灵魂！”竹轩激动的喊起来。 “什么？”石一彤结结巴巴的说道，“但是、但是，怎么可能呢？” “是有可能的！”竹轩兴奋的说道，“三十年前，我昏睡过去之前，我用我的力量给了烨的灵魂最后的生命力。如果这灵魂找到了寄宿的躯壳，他就能存活下来，你们还记得吗？” 我们几个立刻恍然大悟了。 “而当时离他最近的容器是什么？就是这块玉石！”竹轩晃了晃手中的手绳，简直乐开了花，“玉石本身就是通灵的，烨的灵魂在这里沉睡了三十余年。” 竹轩转头看向石一彤，“我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会把你认成烨了，就是因为它，玉石里沉睡着烨的灵魂，所以我才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石一彤目瞪口呆的看着竹轩，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你要怎么办呢？再找一个别的人，把他的灵魂放进去吗？” “不，那样做太不道德了，我永远也不会做那种事情的。”竹轩思考道，“但是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想出合适的方法的。” 说着，竹轩握紧了手里的玉石，转身就要向黑暗里走去。 我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叫住了他。 “竹轩，你要去哪里？” 竹轩回过头冲我们露出一个微笑，“去我来的地方、我走的地方以及我们所有人都终将归去的地方。” “你要离开了，是吗？”苏晓筠敏锐的指出。 “不过不用担心嗔兽的事情，这一次我会把它带在身边，绝对会看管好的。”竹轩笑着说道，“我可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生死搏斗了。” “但、但是……”石一彤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要这么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啊？” 竹轩好笑的看着他，“你们？你们本来就有你们自己的生活，这一次我们只是因为有了同样的‘缘’，才能聚到一起。缘分尽的时候，自然也是我们分开的时候了。” “怎么连你也喜欢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啊。”石一彤嘟囔道，“这一点倒是跟那个姓温的家伙一模一样。” 石一彤提到温九柏的时候我心底一紧，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竹轩，在你走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竹轩笑眯眯的看向我。 “温九柏，你说你猜出他的身份了。”我问道，“是真的吗？”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啊？”竹轩笑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哪怕只是一个猜测也好。”我诚恳的说，“我真的已经被他的身份困扰很久了。” 竹轩似乎很无奈的看向了我，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不，我不能。” “为什么？”不止是我，连苏晓筠和石一彤都帮腔问道。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要靠你自己去发现的。”竹轩认真的说道，“森罗万象，每一个人，每一种妖怪，都结有各自的缘。如果缘分的细线不是靠自己去解开，那么你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其中的真谛。” 竹轩的话听得我稀里糊涂的，但我也知道了他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我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 “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竹轩话锋一转说道。 “什么提示？”我精神一振，竖起耳朵。 竹轩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说道，“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你说什么？”石一彤茫然的看向竹轩，转头看向苏晓筠，“你听清楚了吗？” 苏晓筠同样露出了迷茫的神色。由于竹轩说的是古文，一遍听下来基本上什么也没听懂。 但竹轩却并不给我们追问的机会，在我们彼此茫然的时候，他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入夜色之中了。 “哎——”石一彤抬起手还想要叫住他，但我抓住他的手腕给压下来了。 “别喊了。”我轻声说道，“让他走吧。” “可是，温九柏是什么人，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清楚啊。”石一彤不甘心的说道。 “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我摇了摇头，“别管他了。” 就这样，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竹轩走出我们的视野，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消失在夜色中了。 第五十章 上路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这天晚上，我们花了最后的一晚住在许老板的小旅馆里，第二天一早，就连忙出发赶大巴，准备回到学校。 “苏女神！你倒是快一点啊！”石一彤着急的喊道，“再磨蹭就要赶不上车了！我还要回去上三四节的课呢！” “等等啦！”苏晓筠慌忙从楼上跑下来，头发和衣服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才打理好，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来了，你们不要催了！” “我的祖宗啊你总算下来了。”石一彤舒了一口气，拼命对苏晓筠招手，“快走快走！” “等等！”苏晓筠又惊呼一声。 “你又忘记什么事了？”我颇为无奈的问道。 “咕噜！这几天我一直把咕噜寄养在许老板那里的！”苏晓筠说着又急匆匆的跑上了楼。看此情景我和石一彤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不满的叹息声。 “看来咱们只能赶下一趟车了。”石一彤无奈的说道，“我的课也肯定是赶不上了。” “算了，就由她去吧。”我笑道，“每次出门苏晓筠不花上几个钟头磨蹭是不可能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石一彤嘟囔道，“所以我才提前请好三四节课的假了。” “所以你们终于打算走了啊。”这个时候，许应辰老板笑眯眯的从楼梯里走了下来。 我们点了点头，对这位亲切和蔼的老板笑了笑。 “嗯，我们要回去了。谢谢老板这几天对我们的照顾。”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分内事嘛。”许老板优哉游哉的说道，“应该说，这段时间里你们对我照顾了不少啊。” 我和石一彤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理解许老板的意思。也就是这个时候，苏晓筠紧跟在许老板身后走了下来，怀里抱着我们熟悉的黑猫咕噜。 “对不起啊，差一点把你给忘记了。你要是不跟着我回学校的话，我可是会倒大霉的呢。” “好了女神，咱们还走不走了啊。”石一彤抱怨道。这也怪不得他，鉴于从刚刚到现在，他背上一直背着最沉的行李。 “走了走了，对不起啊。”苏晓筠把咕噜放在地上，这只有灵性的猫就轻盈的跟在苏晓筠的脚边。 “这几天多有打扰了，许老板。”苏晓筠也对许老板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您有点眼熟。” 许老板笑眯眯的说道，“哦？是吗？” “就好像小时候见过您似的。不过这也不太可能吧。”苏晓筠笑道，“一定是因为您的笑容让我想起了我父亲，他就是个非常温柔又和蔼的人呢。” “是这样吗？”许老板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太荣幸了。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好的，没问题！”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许应辰的小旅店。而我们所不知道的是，在我们走后，许应辰缓缓的从柜台前走了出来。 “你们几个这几天照顾了我，这话可是一点都没错呢。”许应辰面带微笑，喃喃自语的说着。 说着，许应辰走向一楼空旷的会客厅，那副风景山水画还孤零零的挂在墙壁上。他伸手将那幅画取了下来，放在了柜台上仔细的打量着。 “你还是不够强啊，本来以为你能拖得他们更久一点的。要是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开始就不把你封印在画里，而是直接杀掉了。无用的东西啊。” 许应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不过……虽然时间紧了点，应该也来得及了吧。” 说完这句话。小旅店里突然凭空刮起一阵旋风。随后，原本是许应辰站着的地方，一片纸片做成的小人缓缓飘落下来，刚好落在了那副山水画上面。 —————————————— 大巴缓缓的开动了，我们三个人肩并肩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昏昏欲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也变得昏昏沉沉的，原本晴朗的蓝天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朵在无形之间施加着压力。 我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肩膀被碰了一下，石一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羽，顾羽。” “干嘛？”我睁开眼睛不满的看向石一彤，气他好端端的干嘛要打扰我清梦。 “你带没带卫生纸啊？”石一彤可怜兮兮的指了指他红彤彤的鼻子，吸了一下，“我觉得我好像感冒了。” “不会吧，我和苏晓筠都没感冒，你这个看起来最五大三粗的人居然感冒了？”我一边调侃他，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叠餐巾纸递了过去。 “谢啦。”石一彤接过纸擤了擤鼻涕，而我闭目养神决定再眯一会的时候，石一彤又出声了。 “哎，顾羽，你刚刚好像掉了什么东西。” “什么？”我睁开眼。 “地上，一张纸，好像是你刚刚掏兜的时候掉出来的。”石一彤指了指我的脚边，我低头一看，果然有一张发黄的纸片躺在我的脚边。 这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的口袋里装着这玩意？ 我把纸片捡起来，展开一看，就愣住了。 这张纸片是一幅画，一只巨大的狐狸狰狞的咧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背后九条硕大的尾巴在风中狂舞。 我记得这幅画，这是之前我为了调查金华猫的事情，在石一彤爷爷的储物室里发现的，上面画着一只吓人的九尾狐。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偷偷把画藏了起来，后来就完全忘记了这幅画的存在。 可它现在怎么会在我的口袋里呢？ 我盯着这幅画愣得出神，突然想起了竹轩临别前说的那首短诗。 没错，那首诗我曾经在温九柏的古书上见到过。那是《吕氏春秋》中所记录的最早的，关于九尾狐的诗歌，“大禹涂山歌”。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不会吧。难道说…… 就在这个时候，大巴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我的脑袋冷不防的就撞上了前面的座椅背上，虽然没有磕到，但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啊？” “怎么了这是！” 看来被吓到的不止我一个人，一时间整个大巴上的乘客都抱怨了起来。石一彤和苏晓筠也被吓醒了，苏晓筠四处张望着，“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不知道，车子突然就停下来了。”我赶忙将九尾狐的画折起来放回口袋里，一边说道。 车上的乘客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司机站起来十分抱歉的说道。 “那个，各位乘客，实在是不好意思。雾实在是太大了，前面的路况一点都看不清楚。刚刚险些和对面一辆小轿车撞上，太危险了。这里离车站也不远了，就麻烦大家下车走吧。” 乘客们立刻一片怨声载道。 “怎么回事啊。” “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 有雾？怎么会有雾呢？明明我们刚上车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晴朗啊。 我疑惑的站起来，靠近玻璃窗向外面看去。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竟然包裹了厚厚的一层浓雾，能见度连五十米都不到，马路、行人、建筑什么都看不清，也难怪司机会在这里停车了。 不过凭借着对言城的熟悉，我们勉强能辨认出这里是离学校不远的街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司机大叔还在好脾气的跟各位乘客道歉，“雾太大了，为了各位的安全，麻烦下车步行吧。” “怎么会起雾呢？”石一彤嘟囔着，跟着车上的队伍走下车，同样满脸疑惑的看着周围的浓雾，“刚刚天阴的那么厉害，我还以为是要下雨呢。这地方是什么鬼天气啊。” “算了，反正离学校也不算很远了，我们就走回去吧。就当是锻炼身体了。对吧咕噜？”苏晓筠的心态倒是很乐观，她怀里的猫像是回应她似的叫了一声。 “算啦，女神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石一彤耸了耸肩。 但即使他们俩这样说，我的心里却始终紧紧的有一块疙瘩。我的直觉告诉我有哪里不对劲，可理智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古怪的浓雾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块沉闷的大石头压在胸口，或是半夜里醒来却发现怎么也无法翻身的鬼压床，有一股说不清的诡异感觉。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石一彤的一句抱怨突然打破了安静的空气，“我肩膀都酸了。” “着什么急啊，这段路也不是很近。雾又这么大，耐心点吧。”苏晓筠满不在乎的说道，顺便问了我一句，“几点了？” “呃……”我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半了。” “我就说嘛，都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了，怪不得我的肚子一直在咕咕的叫。”石一彤撇了撇嘴说道。 “得了吧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苏晓筠刚扔出一句调侃，就皱起了眉头，“不过……已经十一点半了？我记得我们出门的时候是七点，发车时间是八点半，如果按正常时间算，我们应该是十点左右到言大。就算因为天气原因再耽误半个小时，十点半我们也应该下车了。” “下车的时候我看过表，是十点二十。”石一彤说完以后，神情也变得不对劲了。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在这里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苏晓筠的目光像一只鹰一样锐利，她停下脚步，望向四周的浓雾说道，“可是，走了这么久，你们看到过这条路有过分叉吗？” 第五十一章 鬼打墙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苏晓筠这么一说，我们都愣住了，转过头来看向这条绵延不绝的马路。 马路很宽阔，尽头一直延伸到浓雾里消失不见，我们始终是沿着马路旁边的方砖走的，但就像苏晓筠说的一样，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道路却始终是直着向前的，从来没有分叉过。 “而且，走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有看到人啊。刚刚和我们一起下车的那些乘客呢？”苏晓筠发出质疑声。 “都过了这么久了，肯定早都走完了，怎么可能还有跟我们一路的呢。”石一彤摇摇头，“你会不会是想太多了啊。” “不可能。就算那些乘客走光了，我们怎么会在大路上也看不到一个行人呢？”苏晓筠反问道。 “呃……那个，可能是因为雾太大了，大家都不在这个时候出门了吧。再说了这是马路，行人本来就很少。”石一彤说得自己都心虚了起来。 “那你看，为什么这么宽的马路上面——”苏晓筠转过头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马路，“连一辆经过的车辆都没有？” 我和石一彤都沉默了。浓雾中，我们站在一条宽阔却完全安静的马路旁，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低，而四周除了我们之外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不会吧……”石一彤喃喃说道，“难道说，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可我只听说过在树林和墓地里鬼打墙的，还没听说过大白天的还能在马路上鬼打墙啊！” “说到这个，你不觉得天空也变得越来越暗了吗？”苏晓筠突然说道。 我抬头望向天空，果然，刚刚就很厚重的乌云现在变得更加浓密了。不仅如此，在苏晓筠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天空就直劈下来一个响雷，打在了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哇啊！”石一彤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念叨着说道，“完了完了，可能真的要下雨啊，怎么会又下雾又下雨呢？” 石一彤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脸颊上落下了什么冰冷湿润的东西。果然下雨了吗？ “顾羽！”然而，苏晓筠突然盯着我的脸尖叫起来，表情十分的难看。 怎么了？难道是雨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我愣了一下，伸出手指抹了抹刚刚落在我脸上的那滴雨，然后我就怔住了。 指尖上是红色的液体……并且带有一丝奇异的粘稠感。 血。那不是雨，而是血。 还没等我混沌的大脑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雨就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瞬间，我们三个人的脸上、身上、衣服上就全被染红了。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苏晓筠尖声叫喊起来，拼命的想擦去身上恶心的红色，却越擦越脏，因为天空中正不断的落下这血一样的红色雨点。 周围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就算我没有温九柏那样的洞察力，也能察觉到我们身处的环境已经不是正常的阳界了。 四周逐渐飘来一股腐臭的味道。苏晓筠和石一彤同时皱起了眉，只不过前者瞬间就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而后者却是不满的叫嚷起来。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臭——” 石一彤的话还没说完，我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石一彤呜呜了几声，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我们都看到，浓雾之中有几个模糊的鬼影一闪而过。随着鬼影的离去，那股腐败的臭味也消失不见了。 不一会，又有其他鬼影从我们身边掠过，带着一些奇怪的笑声和咕哝声，有的甚至擦着我们的衣角走了过去。我们三个人全身的汗毛的竖起来，浑身僵硬着站在原地没人敢动，可那些鬼影越来越多，我们的呼吸已经快要摒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只惨白的骷髅脑袋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发黄的牙齿上还带着粘稠的血迹。 “啊！！”石一彤没有忍住，大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石一彤！快回来！”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心想完了，这下我们绝对要被这些鬼影给分食了。 然而，在石一彤发出一声惨叫之后，我们却意外的发现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出现鬼影冲上来的情况，我们也没有被这些厉鬼分食。包括那个吓了我们一大跳的骷髅脑袋，也只是缓缓的把头缩了回去，继续走进浓雾里去了。 “奇怪……它们看不到我们吗？”石一彤大条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好奇的走向那些鬼影。那些鬼影有的是摸不到的游魂，有的是惨白的骷髅或者腐烂的躯体，但无论石一彤怎么引起它们的注意，它们都像完全看不到似的，只是自顾自的往马路前面走着。 “看来是这样。”苏晓筠也走到石一彤的身边，嘀咕着，“这和百鬼夜行的时候不一样，这些都是鬼魂，是死掉的人。它们不仅看不到我们，而且还坚定的向着一个方向走。” 我皱起眉头看向那些游荡的黑影。我们三个站在它们的队伍中间就像是跑错片场的游客似的，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芳香飘进了我的鼻子里。我奇怪的吸了吸鼻子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香味？你鼻子失灵了吧。”石一彤皱着眉捏着鼻子摆手，“这里只有腐臭味，拿哪来的什么香味。” 石一彤说完这句话，那阵香味也消失掉了，只剩下刺鼻的腐臭味道了。 也许真的是我鼻子失灵了？ 没等我思考清楚，苏晓筠就带头往前走了，她边走边说着。 “这地方很奇怪。我们会不会是不小心闯入了阴界的入口之类的？” “有这个可能性啊。”石一彤看上去还是有点害怕，他咽了口口水，紧跟着苏晓筠走着，就差没拽住苏晓筠的衣角了，“呃……我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经常跟我说，下大雾的天气很容易撞鬼。因为浓雾经常是连接阴阳两界的锁链。” “说不通。”苏晓筠否决了石一彤的想法，她把自己的爱猫咕噜从地上抱起来。咕噜的身上也沾满了那红色的雨，红色和黑色把猫的毛弄得乱糟糟的。 老实说，我们现在都不太敢看彼此的脸，因为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那种红色的雨水，看上去阴森恐怖极了。 “为什么？”我问道。 “就算是浓雾是连接两界的链条，那一般也是在墓地里，而且是在深夜。我们从小听说过的鬼故事都是半夜幽静的小路上，或者坟地里撞鬼。哪有大白天就在马路上遇到这么多鬼魂的时候？”苏晓筠说道，“我们在大巴车上的时候还一切都正常，怎么会一下车来就不对劲了呢？” “那我怎么知道啊。”石一彤嘟囔道，“它就是这么发生了呗！” 石一彤看上去有点自暴自弃，但我和苏晓筠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去。 “问题不是它怎么发生的。”我停下了脚步不耐烦的说道，抬手抹了一把粘在一起的刘海，结果弄得满手鲜红，“问题是，什么时候？” 石一彤和苏晓筠也同时停下脚步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疑惑。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这样的僵局的？”我一字一顿的说道，“要知道，我们刚下大巴车的时候都一切正常。我们还认得这附近的路，我们三个都很清楚去学校应该怎么走，对吧？” 苏晓筠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们前一段时间还有说有笑的，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觉得不对劲的了？”我目光锐利的扫过四周的一切，“而且，我们一旦开始觉得不对劲，这阵雾就变浓了。苏晓筠一说天色变暗，就一个闷雷打下来了。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当然很奇怪了，你说说看这周围有哪里不奇怪？”石一彤嘟囔道。 “不对，他说的不是这个。”苏晓筠逐渐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这一切和我们经历过的事情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石一彤更糊涂了，“什么不太一样？说得好像你们两个人都经历过大马路上的鬼打墙似的。” “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经历过！”苏晓筠坚定的说道，“没有人经历过！所以顾羽才觉得——” 苏晓筠说了一半，突然被石一彤惊恐的打断了。 “苏女神！你快看我们周围！” 我和苏晓筠同时转头，然后看到了能把人吓出魂的一幕。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身边所有的鬼魂都停下了脚步，它们不再继续往前走了，而是全部围了过来，静止不动，却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几十个……不，可能有上百个鬼魂和腐烂的尸体，全都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天哪，什么时候……”苏晓筠喃喃出口，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就在同时，僵尸们全部向前踏了一步。苏晓筠尖叫一声，吓得我们魂都快飞出去了。 “不能动！”石一彤大喊道，“我们只要一动它们就会逼过来！” 第五十二章 一片废墟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没错但是我们如果呆在这里不动也是死路一条啊！”苏晓筠尖叫道，“就算我知道这是在做梦也一样！” “什么？”石一彤惊讶的望向苏晓筠，“你刚刚说什么？做梦？” “没错，我们在做梦！”我一边努力保持着身体不动，一边大声喊道，“大白天里不可能会在这么宽的大马路上撞鬼的，雾也不可能和雨一起下，更不用说有这么多不明来历的鬼影了！” “但是但是但是，要是我们在梦里死了，现实会怎么样啊？”石一彤惊恐得喊破了音。 “会在现实中醒来吧！”一只骷髅的手向苏晓筠伸过来，她吓得尖叫一声带着哭腔吼道。 “可是也有说法说在梦里死去就再也不会在现实中醒过来了！”我大声喊道。 现在就算我们一动也不动，那些散发着恶臭的僵尸还是一步一步的朝我们逼近过来，有的还伸出了尖利的骨手企图抓破我们的皮肤。 “我也不知道啊！”苏晓筠崩溃的尖叫道，“但我们现在应该也别无选择了吧！死就死吧！” 无数鬼魂和僵尸伸着可怖的鬼手向我们袭来，在尖叫声中，它们刺穿了我们的心脏，一拥而上的分食了我们的尸体…… “啊！！！” 我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或者说……是被苏晓筠的尖叫声吓醒了过来。女王不愧是女王，尖叫的分贝也是最吓人的。就连被她抱在怀里的咕噜都被她突然发出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喵”的叫了一声就飞快的蹿到了座位底下。 我眨了眨眼，才发现我们三个仍然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上，大巴车正缓缓的前行着，而因为苏晓筠刚刚的那一声尖叫，前排所有人全都回过头来盯着我们看，还有人暗骂我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苏晓筠喘息着，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身处何方，然后尴尬的跟车上的乘客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做了噩梦，不好意思……” 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了苏晓筠，低声问，“你没事吧？” 苏晓筠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接过纸巾摇了摇头，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石一彤这小子是最晚醒过来的，不知道和他那面条一样长的反射弧有没有关系。他一醒来就开始吱哇乱叫，幸亏我及时捂住了他的嘴，然后他就拿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看着我，半天才回到现实。 “我们还在大巴上？”他扒开我的手问。 “对。而且似乎还没到站。”我点点头，望向车窗外。大巴平缓的在马路上行驶着，窗外既没有乌云密布，也没有浓雾迷蒙，天空湛蓝云朵洁白，一点也没有之前梦中的诡异。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十点零五分，大巴马上就要到站了。 “所以我们刚刚经历的那一切，真的是做梦？”石一彤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可是怎么可能三个人同时做一个梦呢？” “我也不知道。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低声说道。 “言城大学已经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排好队伍，从后门下车。”大巴上的电子女声不带感情的说道，大巴车缓缓停下，车门开启，我们顺着人流走下了车。 外面是我们熟悉的言大车站，天气很好，四周也没有冒出奇怪的雾来。一切都很正常，车辆和行人也都在我们身边经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的心底那股诡异的预感还是没有消除下去。 “好了，既然只是梦的话就不要在意了。”石一彤大大咧咧的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我们还是赶紧回学校去吧，要是回去晚了我们班那个老师肯定又要叨叨了。” “对啊。”苏晓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我也点了点头，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虽然那个梦的内容真的很诡异，但我们也不得不暂时把这种感觉压回心底，回到正常的生活节奏里。 “师傅，去言城大学。”我坐到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说道。 “言城大学？”司机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师傅，他似乎很奇怪的样子，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们说的是那个老言城大学吗？” “言城大学就是言城大学啊。”苏晓筠奇怪的问道，“言城难道还有第二所大学吗？” “呃……那倒是没有了。” “那就快走吧。”我催促道。 司机师傅没再问什么，发动汽车向目的地开去了。苏晓筠和石一彤还在后排讨论着课程和老师一类的，就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似的。 “……你们专业的作业肯定很少，你不知道我们学工程的，每天除了要交作业，还要画设计图。我从小美术就不好，每次设计图我都画得特别烂。然后我们设计老师每次都把我骂的狗血喷头的。”石一彤愁眉苦脸的说道，“老实说真不想回去见到他。” “你这算什么啦，我们班的作业才多。而且作业不算什么，天天要背课文背概念才是最要命的。不过我还可以啦。”苏晓筠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因为每次都有顾羽给我垫底嘛。” “喂，哪有垫底那么夸张啦！”我不满的回过头，惹得两个人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出租车就停了下来，司机冲我转过头，“到了。”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根本没有什么大学校门，而是一片乱石和废弃的老旧建筑，孤零零的立成一片，墙壁上还爬满了一些寄生的藤蔓植物。 “到了？不对吧，我说的是言城大学。”我奇怪的说道。 “所以我才又问了你们一遍啊，你们说言城大学，那就是这里没错了啊。”司机师傅感到更奇怪了，“所以我才说，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不，我们没有搞错啊！”我惊讶的问道，“我们要去的是言城大学，那是一所大学不是废弃的楼群。” “可这里就是言城大学的旧址啊。”师傅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言城确实只有这么一所大学……不过，它早就已经废弃了啊。” “顾羽，等等。”苏晓筠声音颤抖的打断了我，“我觉得……这里可能真的是言城大学。” “你们说什么？”石一彤大吃一惊。 我们从出租车上跳下来，跑到那片废墟前面一看。 苏晓筠说的是真的，学校的位置还是这里，只是校门已经残破不堪，里面快要倒塌的废墟建筑物勉强能够认得出那是言大的教学楼。从建筑物的损坏程度上来看，这里应该至少已经废弃了五年以上才对。 “这不可能啊！”石一彤转过身质问那位出租车司机，“师傅，现在是什么时间？” “呃，呃……上午十一点啊。”司机师傅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不对，我问的是哪一年？”石一彤扒住出租车的车窗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哪一年？呃、呃……2016年啊。”司机莫名其妙的答道。 “时间没有变化啊。”石一彤喃喃的说道，“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四天前还在这里上学呢！” 司机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四天前还在这里上学，你们脑子有毛病吧！言大六七年前就废弃了！” 我们愣愣的看着司机，而司机似乎真的是把我们当成了无理取闹的疯子，慌忙缩进车里摇上车窗，连车费都没要，就直接从这里开走了。 “我、我不明白啊！”石一彤有些崩溃的抓了抓头发，“现在我们总不是在做梦了吧！怎么， 会这样呢？2016年，今年是2016年啊！还是说，我们之前几个月的大学生活都是在做梦吗？” “石一彤！你冷静一点行不行！”苏晓筠不客气的打了石一彤的后脑勺一下。 “这种情况下你叫我怎么冷静啊！”石一彤抓狂道。 “冷静不下来也得冷静！”我大吼了一声，把另外两个人都吓到了，全都噤声看向了我。 比起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更关心的其实是学校后山的老宅怎么样了。 温九柏还在吗？如果他在学校又怎么可能让这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不对，如果说这所学校根本就没存在过，那我怎么可能会来这里上学？又怎么可能会遇到温九柏？ 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温九柏根本就不存在，我和他的相遇，只不过是一场梦…… 不行！不可能，不能胡思乱想了！我比任何都要清楚温九柏是真实存在着的！ “石一彤，苏晓筠，能麻烦你们去学校里面看看吗？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线索！”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恳求道，“我必须要去后山看一看，我不知道温九柏怎么样了。” “好，没问题。”苏晓筠看样子也冷静下来了，她点点头答应下来，“我和石一彤去学校里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了解情况的人问一问。你去老宅吧，但是一定要小心。万一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赶快给我们打电话！” “好，没问题。谢谢你们。”我握了握口袋里的手机，真诚的说道。 “好了，别啰嗦了，快去吧！”石一彤拍了我一把，我点了点头，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学校后山跑去。 第五十三章 温九柏的死亡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心急如焚，拿出最快的速度顺着后山往我熟悉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拨打温九柏的号码，然而无论怎么打，那头传来的都是无穷无尽的忙音，和“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在路途中，我已经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条熟悉的路也不那么熟悉了。 原本靠着学校的小马路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土路，四周也长满了干枯的野草。我顺着小马路穿过去，来到老宅附近。好在，那片长得有腰高的野草还在，我急忙穿过野草地，远远的就看到了老宅的影子。 老宅还在！而且从外表看来，和我熟悉的宅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宅的门前，刚要伸手推门，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老宅的门从来都不虚掩着。要么是大门紧闭，怎么推都推不开，要么就是我一站在门口木门就会自己开启，还从来没有过木门虚掩的情况。 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将木门推开了。然后很快，我的预感实现了。 院子里一片荒芜，记忆里的四季长春和鲜艳的花花草草全都不见了，植物们歪歪斜斜的倒着，全都枯萎了，甚至有的已经腐烂在了泥土里。而整个庭院里连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却有一阵奇异的香味掠过我的鼻腔。可院子里所有的植物都枯萎了，这阵似曾相识的气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我没时间思考那么多了，飞快的跑过那些枯萎的植物，穿过院子，来到主屋，一推开门，就被惊呆了。 屋子里凌乱不堪，就像刚遭遇了抢劫似的。家具掀翻的掀翻，砸烂的砸烂，就连温九柏平时最宝贝的那些古书，都散落一摊，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和花瓶的碎片、镜子的残骸堆在了一起。 简直一片狼藉。 不仅如此，我还在这些碎片的残骸上发现了暗红色的痕迹。 血……我忍住了想要摸自己脸的冲动，那个梦里，漫天的血红色的雨。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冰冷的感觉从头传到脚，我连自己的心跳都感觉不到了。 “温九柏！温九柏！”我开始发疯一样大声呼喊道，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虽然我内心深处已经明白温九柏根本不可能在这里了，但我还是不死心的大声呼喊着。 “温九柏！你在不在？快出来！温九柏！” 求你了，回答我一声。无论是谁都好，有一个活人能回答我一下就好！ “顾羽……” 突然之间，一个微弱沉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打了个激灵，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了身。 “谁？是谁？再回答我一下！” “顾羽……我在这里！” 声音又比刚刚要大了一些，这一次我听出声音的主人来了。是我熟悉的那只白色的蠢黄鼠狼！ “白！是你吗，白？你在哪里？” “白痴啊你，就在你的脚边！” 我这才往自己的脚下看去。在我站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大衣柜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隐隐约约能看出好像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被压在了底下。 “白，你被压在里面了吗？”我吃了一惊，连忙蹲下身看向衣柜的缝隙。 白果然被衣柜给压住了，尾巴和一只脚正好被压在重物下，动弹不能。血染红了白色的皮毛，看上去十分可怜。 “你等一下，马上就救你出来。”我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把衣柜往上推去。我的力气不是很大，但这一回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柜子抬起了一道缝隙来。 白的影子一晃，很快就从衣柜底下跑了出来。巨大的衣柜跌回了原处，发出了一声闷响，掀起一股呛人的烟尘。 “白，你没事吧？”我立刻蹲下来查看白的伤势。 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平常向来被他精心呵护的毛皮此时又乱又脏，上面还掺杂着斑驳的血迹。他的一条腿受伤了，完全动不了，尾巴也被衣柜砸出了伤口，没精打采的歪在一边。 “还好，姑且算是活下来了。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白冲我挤出一个微笑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你在这等着，我给你找东西包扎一些。”说着我站起来，迈过乱七八糟的杂物费力的走进里屋。好在，温九柏平日里准备的草药和一些急救用品还在原地放着。我把那个小木箱搬过来，刚把盖子打开准备拿绷带出来，白却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往后瑟缩了一下。 “把它拿出去！”白大喊道。 “什么？”我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符咒，箱子里有符咒！”白脸上难看的喊道。 我一低头，这才看到木箱的角落里还躺着几张泛黄老旧的符纸。我连忙把符纸拿出来，用力撕碎了，白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笨蛋！拿着符纸靠近受伤的我，你是何居心啊！”白不满的嚷嚷道。 “是啊，准备把你杀了剥皮，做成貂皮大衣来着。”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木箱里取出了绷带和伤药，“我看你这么能嚷嚷，看来伤口就算不包扎也没问题了。” “你说什么呢小子！” “不过，以前我怎么没见你对符纸之类的东西反应这么强烈？”我把白受伤的那只爪子拿过来，小心的上药和包扎。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受伤了，仅剩的妖力也被剥夺了。”白看了我一眼，没有受伤的那只爪子突然搭在了我的膝盖上。我意外的在兽瞳里发现了悲伤和恳切。 “顾羽，还好你回来了！你一定要救救温先生啊！” 听到“温先生”这三个字，我心里咯噔一声，连手上的动作都下意思的一紧，不知道有没有勒到白的伤口。 “温九柏在哪？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老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连珠炮一般的问道。 白摇了摇头，表情凝重又悲伤。 “灰衣人……有灰衣人把他带走了。” “什么？灰衣人？”我一头雾水，“什么灰衣人？” “就是，一群穿着灰色道袍的人！”白抓狂的说道，“他们把温九柏带走了，还施了奇怪的法术，然后把宅子弄成这样，哎呀……” “等等，你慢一点说。”虽然我比白还要心急如焚，但还是强压下混乱的内心，“从头开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绝望的看向我，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几天我很少在老宅里呆着，我发现了后山的小树林里有一个废弃的祠堂，经常有一些小妖怪聚集在那里，我跟着它们就能找到藏着好酒的人家……” “说白了你就是想偷酒喝，跳过这段，说重点。”我没好气的说道。 “好吧好吧，所以昨天，我酒足饭饱以后，想着好久没有来温先生这里了，就抱着半瓶酒跑来老宅了，但是却没想到……老宅的房门大开着，院子里黑压压的站着许多穿着灰色道袍的人。” “灰色道袍？是道士吗？”我追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大概有十几个人的样子，他们手里都有法器，每样法器上都沾着血。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冷漠，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冷冰冰的物件一样。” 白说到一半，舔了舔自己腿上的伤口，深吸了一口气，“我走进去的一刹那，就能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法力，一瞬间就剥夺了我仅剩的妖力，那真的是很可怕的力量。他们恐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就对老宅设下了结界，所以我进来的时候连一丁点感觉都没有，那群人简直就像鬼魅一样。” “然后呢？”我追问道。 “然后……我看到了温九柏。”白突然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眼睛里倒映出了深深的恐惧，“我看到……”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我急得恨不得把话语从白的肚子里倒出来。 “我看到温九柏他，被那群道士给拖了出来。” 我大脑一时空白，“拖出来？” “我虽然没有跑过去，但妖怪之间有妖气的感应。那个时候，温九柏躺在地上，身上连一点气息都没有。”白闭上了眼睛，“抱歉，但是，温九柏被他们给杀死了。这一点我很确定。” 白的声音像一块巨石，“轰隆”一声把我砸了个七荤八素，我忍不住伸手揪住了白的皮毛质问道，“怎么可能！温九柏不可能被人杀死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你先别激动，疼疼疼，你扯到我的伤口了！”白对我露出了獠牙，我这才慌忙放开了他。 “我说了，根本用不着靠近，我们就能感应得到。妖怪存活的证明就是他们毕生修炼所得的力量与气息，也就是妖气。如果妖气消失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存活下来了，那群道士也明白这个道理。”白的眼睛瞪着我，依然威胁的呲着牙，“那种情况下，我根本就无法靠近温九柏。其中一个道士也很快就发现了我，要不是因为大衣柜倒下来压住了我的身体，让那个道士没法对我动手，你过来看到的就是一具雪貂腐臭的尸体了！” 第五十四章 混乱的时间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僵在原地，喃喃道，“可是，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温九柏啊，你真的确定吗？” “我不知道那家伙在你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但他并不是全知全能，也只不过是一只被封印着力量的妖怪罢了。”白低声说道。 “被封印？”我更加疑惑了，过量的信息在大脑里翻杂着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为什么说他被封印？” 白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了摆爪子搪塞过去，“呃，没什么，你就当没听到吧。” “白！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傻子看！”一股怒火从胸中涌出，我愤怒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温九柏他是九尾妖狐，对吗？” “是又不是又能怎么样呢？”白恼怒的看着我，“重要的是他已经被图谋不轨的人给害死了，而原因都是你！” “我？明明是你没有尽到义务，整天溜出去偷酒喝！”我拔高了声音。 “那你又怎么样呢！”白不客气的反驳道，“你应该在这里的时候，不是偷偷跑出去调查他的身份了吗？” “我……”我被白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温九柏的身上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他是自愿的！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可能会手无缚鸡之力的被杀死呢！”白对着我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你在胡说什么！那怎么可能！”我反驳道。 “在你回来之前，我和温九柏都以为你死掉了啊！”白难过的哭喊起来。 我听到这句话时脑子一下卡壳了，我停下来看向白，试图把他刚刚这段话给梳理清楚，“你等等，你们以为我死掉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这么说！”白的声音更尖利了，“你已经有六年没有任何音信了啊！温九柏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你，就算他也清楚你很可能不在人世了，他也在默默的等着，哪怕等到你的来世也好！” “等……六年？”我的脑子里已经变得一团乱麻了，我抬起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道，“等等，你看我，我的脸像是六年以后的样子吗？” “这我怎么知道啊！”白不满的说道，“人类的容貌变化我一向都弄不清楚！” “不，我是说真的。”我蹲下身来把脸靠近白，指了指自己的脸蛋，“你仔细看看，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 白狐疑的凑了过来，不确定的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变化嘛。” “没有变化就对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六年后！”我气急败坏的说道，“我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叠翠山，去的第二天还跟温九柏通过电话！从我离开言大到现在也不过四天的时间罢了，怎么可能会相隔六年！” “可是，可是……”白也结巴起来，“可你说的事情就是六年前的事情啊！你说的那通电话是你和温九柏的最后一次通话，从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你来的时候难道没注意过吗？言城大学已经废弃了，那就是因为温九柏把学校翻了个底朝天想要找到你的踪迹。” “但是时间不对啊。”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大脑一片乱麻，“现在是2016年，时间没有任何问题啊，我不明白……” “难道你是说，时间线被人扰乱了？”白敏感的提出来。 “对，没错，就是这个！”白的话提醒了我，我立刻赞同道，“有人扰乱了时间线……这个真的能做得到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应该很难吧。”白认真的思索道，“必须要利用阴阳两界时空的裂缝，那得需要非常强大的妖力或者法力才能做得到。” “可是、可是……”我震惊的看向白，“如果连时间都能改变的话，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吗？” “并不是改变时间，顾羽，你理解错了。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改变时间的，所能做得只不过是扰乱时间线，做出好似时间被改变了似的假象，但本质也和结界没什么不同。”白目光灼灼的看向我，“你现在所看到和感受到的都只是假象而已，肯定是有方法解除这一切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怎么解除，靠我自己吗？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我既不是除妖师也不是道士，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而已！”我有些崩溃的说道，“要说有什么人能解除困境的话，那也肯定是温九柏。但你刚刚说，你说温九柏已经……” “顾羽，冷静一点，要是连你都冷静不下来，温九柏又该靠谁啊！”白对我吼道，再度露出獠牙。 他说什么？ 对了，白刚看到我的时候也说了，他说什么来着…… ——你一定要救救温先生啊！ “等等，”我迟疑道，“可是你说，温九柏已经死了。但你却让我去救救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这人类的笨蛋脑子！”白气得跳起来打了我一下，“如果死亡就是结束的话，那你目前为止遇到的那些鬼魂怨灵都算什么啊！” 对啊！ 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差点跳起来。死亡向来都不是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如果没有死后的世界，我最初也不会遇到灵异事件，自然也不会认识温九柏了。 “这就对了嘛。小子，找到他然后亲自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吧。”白懒洋洋的眯起了眼睛。 “不过温九柏是你一样是妖怪吧？妖怪在死后也会有灵魂吗？”我疑惑道。 “‘妖怪’对我们这类其实并不算是很贴切的叫法。正确的用词应该是‘精怪’才对。”白舔了舔爪子，严肃的说道。 “雪貂、美女蛇，或者是你曾经见过的金华猫，我们都是有着原型和本体的。就算失去所有的妖力，像我一样，最惨也不过是回到原来的身体里，不会灰飞烟灭。而一些人心滋生出的邪物，比如魍魉和寄生魂，它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而温先生他又不太一样了。”白思考着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的精气，或者说灵魂，应该会去往地府，因为那是唯一可以对灵魂做出审判的地方……哎，顾羽，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你干什么去！” 我根本没有仔细听白说了些什么，就拔腿往外面跑。原因和理由根本不重要，此时此刻，我只需要知道温九柏身在何处就够了。 “喂！你知道怎么去吗！”白在我身后气急败坏的喊道。 “不知道！”我一边跑一边回过头喊道，“但是我知道一个地方肯定会有线索！” 虽然我知道把白一个人扔在宅子里似乎不太厚道，但救人心切的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我顺着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道路奔跑着，没错，我还记得那个地方，如果我幸运的话…… 我一直跑到了锦华路的路尽头，站在灰色的墙壁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条长满青苔的小巷子没有出现，我焦急的在墙壁前徘徊着，大声呼喊。 “猫老板！猫老板！”我一边大叫，一边用手拍着墙壁，“让我进去吧，求你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长久的寂静让我害怕起来。无论我怎么拍打墙壁，大喊，甚至用脚踹无辜的墙，这个死胡同就像在嘲笑着我似的，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说……猫老板的铺子也已经不在这里了吗？还是说阴阳两界的入口已经封闭了吗？ 我靠在墙壁上坐了下来，喘息着平复呼吸，心里充满了绝望。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温九柏会被人攻击，为什么学校会变成一副废弃的模样？不，那些都不重要。 在我离开言大以后，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始终隐匿在幕后的诡异道士是谁？有什么目的？ 我还没能够窥见整个事件的冰山一角，还完全被蒙在鼓里，一切就已经要结束了吗？这怎么可能叫人甘心！ 就在我懊恼的坐在地上，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时，我背后靠着的墙壁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导致我一个不平衡，直接躺在了地上。 一张猫脸出现在了我的头顶上，带着一副苦恼的表情徐徐的说道，“哎呀哎呀，真是不省心的客人啊。不是很早以前就说过了吗，小店要到黄昏时分才开门营业呢，现在才……” 猫老板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那双莹绿色的猫瞳和我的四目相对。 “哎呀呀，您不是那位人类客人吗？在小店门口大嚷大叫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差点撞到猫老板的鼻子。 “有！有事情！是很重要的事情！” 没想到猫老板却一副十分了然的表情，“您该不会是为了那位老友的事情前来的吧？” 老友？对了，温九柏曾经说过，猫老板是他的朋友。他们彼此之间还互相帮过忙。 猫老板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去，对我招了招手，“既然如此的话，小店就只能破例提前营业一次了。跟我来吧。” 第五十五章 陷落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将信将疑的跟在猫老板的身后往前走着。巷子里的这条小路和我上一次来时不一样了，道路变得阴暗且狭窄，我几乎是摸着墙壁在走，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可听猫老板的脚步声却是沉稳有力，没有丝毫迟疑。我只好咽下心中的忐忑，紧跟在他的身后向前走着。 渐渐的，狭窄的巷子变宽了，前方逐渐出现了幽蓝色的亮光，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团团微弱的火苗漂浮在空气中。 “这是什么……”我不禁呢喃出声。 “是鬼火啊。”一直沉默不语的猫老板突然徐徐的开口说道，把我给吓了一跳。 “鬼、鬼火？”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人的灵魂在燃烧，飘荡在空气中就变成了鬼火。要是再走近一点，还能听到它们的尖叫呢。”猫老板面不改色的说道，继续往前走着，“最好还是不要靠近它们比较好哦。” 我有一肚子的疑问，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好奇的看向那些蓝色的鬼火，它们就像普通的火焰一样飘在空中，安静的燃烧着。 “猫老板……”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这真的是去面馆的路吗？为什么跟上次……” “哦呀，我可没有说是要去面馆啊。”猫老板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我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那我们要去哪里？” “这个嘛，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猫老板还是云淡风轻的说道，脚步并没有放慢下来。 “我想知道。”我警惕的说道。 “不过，就算我没有说明目的地，你不是也跟过来了吗？”猫老板转过身，对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没错……就算猫老板没有说，我也差不多知道他准备带我去哪里了。我点了点头，跟上了猫老板的步伐。 越向前走，黑暗就越浓密，但幽蓝色的鬼火也就越多，像一盏盏小灯笼似的，为我们照亮了前进的路。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火呢？”我环顾着四周喃喃道。 “别担心，它们不会烧到你的衣角的。”猫老板笑着打趣道。 “呃，我倒不是担心那个……” “风云有变啊。”猫老板不知道是在回答我，还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灵魂在哭泣，在燃烧自己。阴阳的平衡遭到了波动，可怜了这些无辜的灵魂啊。” “猫老板，温九柏他——”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却被猫老板竖起的手指给打断了。 “嘘，不可说，不可说。”猫老板摇了摇头，“汝结下的缘，要汝亲自去破才可以。天机不可泄露，这前方的道路，还需要你自己去探求才可以。” 我越听越有些恼怒了。无论是猫老板，还是白，甚至是竹轩，仿佛都知道着事情的真相，被蒙在鼓里的，始终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那什么所谓的缘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我皱起了眉，忍不住拔高声音，“比人命还重要，比失去朋友还重要吗？” “人类之子啊，别那么心急。”不管我说什么，猫老板都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面孔，“在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果相连的。缘是万物的缘，或生或死，或离或散，一切都是有着联系的。” 我听得糊里糊涂，更加烦躁了，“我当然知道都是有联系的，但我也不关心有什么联系，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幅样子？还有温九柏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会有人袭击他？我——” 猫老板再度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摇了摇头，“不要太相信眼前事物了，眼睛有时候会蒙蔽你的思考，会让你分不清身在何处。事实究竟如何，还要靠你自己去分辨。我帮不了你。” 我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心里明白此时我是谁都靠不上了。 “好吧，就算你们全都选择冷眼旁观，我一个人也能找到他！”我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只要告诉我要怎么走就可以了！” 猫老板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我。他毛茸茸的猫爪一挥，四周漂浮着的鬼火就聚了过来，照亮了我们面前的路。 我立刻被惊吓出一身冷汗，因为鬼火一照过来，我才发现我的脚下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要是我刚刚稍微往前走一点，现在就已经掉下去了。 “这下面是什么啊……”我试图往前窥探深渊的底部，但下面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就是你要去的地方啊。”猫老板站在我身后悠悠的说道，“是你让我告诉你要怎么走的。” “什么？”我回过头，还没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背就被猛地推了一把，我的整个身体都重心不稳的向前倒去。 “等等，猫老板！喂！”我挣扎了几下，却连边缘都没有抓住，径直向着无底的黑暗掉落下去。失重的恐惧让我闭上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次我绝对要死了，不是死在各种怪物的嘴里却是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被摔死的！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稳稳的站在平缓的地面上。可从高处掉落产生的晕眩感还残留在头部，我捂住脑袋，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打量起四周来。 我似乎身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四周全都是灰色的砖块砌成的围墙，像是某种迷宫，又像是盗墓小说里的地下宫殿。头顶没有被封死，但却也看不到天空，只是一片压抑的黑色而已。 我到底在哪里？ 墙壁上隔一段路就插着一把火把，只不过火把上燃烧着的火苗并不是红色的，而是和那些鬼火一样是幽蓝的颜色，我甚至不敢去想火焰的燃料是什么。 我向着火把走过去，同时脚下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水声，我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是赤脚踩在水里。整个迷宫般的建筑，地面上全都满着厚厚的一层积水，但奇怪的是，我根本没有感觉到有流水的触感或者温度。 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身体的感知系统好像出了问题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从墙壁上拔出火把，照亮前方的路，试探着往前走。 四周安静极了，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长长的走廊里似乎只能听到我走路时扬起的水声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这里到底是哪里？温九柏又在哪里？ 还有……这么大的一片地方，难道一个人也没有吗？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体会，越是在安静无人的地方，你反而越不敢出声。就算你其实知道附近除了自己以外别无他人，你也不敢大声喘气。 因为在潜意识里人们都知道，在远处的黑暗里，其实是有着什么东西的。有着什么东西在向你窥伺着。 “谁？” 我发誓，就在刚刚，有一个黑影飞快的从我的眼角掠了过去。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就是十分确定有东西从走廊的交叉路口跑了过去。 然而，等我回头看去的时候，身后除了空气和延绵不尽的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脏跳得犹如擂鼓，紧赶几步跑到了那个路口，然而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和仍旧没有尽头的围墙。 我咽了口唾沫，拿好火把，继续在围墙之间走着。我甚至觉得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尽头，无论我走到哪里，往左边还是右边拐，道路都是一模一样的，毫无区别。 不知道我走了多久，耳旁突然传来了一声水花溅起的声音。 就在我的身后，但我却并没有走路。 “是谁？”我迅速的转过了身，一个人影快速的跑了过去，消失在拐角处。 “等等！你回来！”我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水在脚下溅起一连串的哗啦声。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等追到那个拐角处，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一次，我是真正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更加确信在这迷宫一般的走廊里，绝对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着一些也许不是人的东西。 我到底在哪里？温九柏又在哪里？ 就在我叹了一口气，准备放弃然后原路返回的时候，一转身，背后竟然站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女孩，直勾勾的看着我。 “帮帮我。” 那个小女孩死死的盯着我，脸上露出孩童无辜的表情，重复着说道，“帮帮我。” 我不禁后退了几步。这个小女孩出现得毫无征兆，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仔细一看，她的脚根本就没有站在地上，而是堪堪沾着地上的水面，她绝对不是人。 可话又说回来……阴界的缝隙里怎么会有人类呢？恐怕这么大一片地方，也就只有我一个人类吧。 “求你了，帮帮我吧。”那小女孩再度开口了，似乎是在恳求着我。 “呃……”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迈了一步，始终和小女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你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吗？” 然而那小女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一味的重复着，“求求你了，帮帮我，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五十六章 祭祀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小女孩只是重复着寻求帮助的话语，“我很害怕……求求你，你能帮帮我吗？” “好的，好的。”我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可小女孩却突然不说话了，转头就往后跑去。 “等等！你是怎么回事？”我大喊着，小跑追了过去。 小女孩跑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跑两步就回头看我一眼，就像是特意在等着我追上来似的。 我无奈，只能跟了上去，一边喊话，试图和她交流。 “你还好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求助？” 但小女孩并没有回答我，反而跑得更快了。安静的走廊中回荡起一阵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可好奇心在我的内心深处抓挠着，无论如何也想跟上去看看。 这个小女孩是我在这里遇到的唯一的活物，也许她知道温九柏的事情，又或许她是真的需要帮助呢？ 我这么想着，还是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喂！你在哪里？等等我！” 然而，就在我追到一个拐角处，眼看着就能追上小女孩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暗处伸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吓了一大跳，刚想出声大喊，嘴巴也同样被捂住了。我拼命挣扎起来，情急之中一脚踹中了袭击者的肚子。他痛呼一声，放开了我。 我拔腿就跑，跑了两步之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我刚刚踹中了他的肚子？刚刚袭击我的，是个人类？ 我回过头，果然发现一个脸上戴着古怪面具的少年正扶着墙壁，捂着腹部，十分痛苦的样子。 “呃，那、那个……”我鼓足勇气跟他说话。 “那你个头啊！”那少年十分不客气的开口，看样子他真的被我踹得很疼。 这个少年看上去跟我差不多高，身形也和我相似，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这里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到处都是虚无产生的裂缝。”少年气喘吁吁的说道，“你要是追上去，她就会把你引到裂缝附近。一旦你从那里掉下去，就永远消失了。而我说‘消失’，可不仅仅是死去那么简单。裂缝会把你从世界上抹去，你会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生过。”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结结巴巴的问道，“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还有，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她是寄居在这里的最危险的东西，靠把灵魂送入裂缝来获得妖气。而我，我是谁并不重要。”少年整了整他脸上的面具站起身来，“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我重复道，随即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我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温九柏的人？或、或者是灵魂？你有看见过他吗？我来就是为了找他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前的少年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深呼吸一下似乎在努力的平复着什么情绪，“抱歉，我不知道。因为我也在这里寻找我最重要的人，我真的不知道。” “呃，好吧。”我小心的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少年，心里有种感觉也许我应该离他远一点，“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说着，我小心翼翼的后退，观察着少年的反应。少年并没有追上来，只是看向了我，突然开口。 “小心点。这里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别迷路了，不然你可能永远都回不去。”少年说道，“还有，跟着香味走。” “香味？什么香味？”我奇怪的回过头，却发现上一秒还在我背后的少年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串水花声在空荡的长廊里回荡着。 真是个奇怪的人。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一股熟悉的气味钻入了我的鼻子。一阵淡淡的，说不清缘由的香味。 他说的是这个香味？我愣了愣，觉得十分奇怪。 这股香味不仅是在这里出现过，在之前那个恐怖的梦境中，以及老宅里我也都曾经闻到过。只不过前两次都只是捕风捉影的一瞬间，甚至分不清现实还是错觉。但这一次，我深吸了一口气，十分确定自己确实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香味。 为什么同一种香味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我压下心中的疑惑，举起火把，朝着香味最清晰的方向走去。 虽然所有的长廊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但我坚定不移的跟随着自己的嗅觉往前走着，没过多久，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新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暗，位置也非常隐蔽，难怪我之前走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过它。香味像是集中在了这片地方，越发的浓郁，闻起来甚至让人有些头晕脑胀的。 我压下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摸索着在墙壁上找到了一把熄灭的火把。我把手中的火把和墙壁上的一碰，房间里立刻就明亮起来。 虽然在蓝色的火焰下还是显得十分诡异，但也比之前一片漆黑要好多了。 我把手里的火把插在墙上，转过身来，差点被吓得心脏停跳。 若隐若现的黑暗之中，有一个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正伫立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我。 “别、别过来！我可是有武器的！”我拿着火把一通乱舞，才发现那庞然大物根本就没有动过，还是冷冷的伫立在那。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自从经历了小女孩和那个奇怪少年的事情以后，我再也不敢对这个诡异的地方掉以轻心了。 在我向前迈了两步以后，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这个在黑暗中把我吓了个半死的东西原来是一座巨大的雕像，在火光之下闪烁着岩石的光泽。确定了没有危险以后，我拿着火把走了过去。 横在我面前的，是一张老旧的石桌。石桌很大，长度至少有两米，上面摆放着一只香炉，但里面是空的，既没有香也没有香灰。而之前把我给吓了个半死的庞然大物就是放在石桌后面的雕像——一尊巨大的九尾狐雕像。 我不禁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来望向那尊雕像。雕像很大，跟之前我在那张画像上看到的样子差不多。雕像雕刻得栩栩如生，把狐狸的表情、神态还有凶狠的呲着的牙齿全都很到位的表现了出来。九条尾巴在它身后狂乱的舞动着，充分的告诉着所有人，九尾狐是一种怎样危险的妖兽。 看来，这里仿佛是某种祭祀台。这样庞大的九尾雕像，难道说这是祭祀九尾狐的祭台吗？ 但比起疑惑为什么这里会有祭台，我反而更诧异于这尊九尾狐雕像的凶恶。 从古至今，无论是什么祭祀，是为了风调也好，雨顺也罢。人们都会将神明的形象塑造得或和善可亲，或英明神武。毕竟是要保佑自己的，当然要把造型工作做好。 但这只九尾狐的雕像……看上去不但跟和蔼可亲不沾边，也绝不是英明神武。无论什么人，看了这尊雕像的感觉只可能是害怕和恐惧，宛如恶鬼一般。 ……人们真的有可能去祭祀这样恐怖的存在吗？ 我举起火把靠近了雕像，这才发现雕像的下方、石桌的上方似乎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字画，摸起来凹凸不平，似乎有很长的历史了。 画是刻在墙壁上的壁画，刻的非常随性。从右到左连着来看，似乎是有剧情的。 第一幅画上画的是一栋辉煌的宫殿，很多人在宫殿周围，向着宫殿的方向跪拜，似乎在表达着人们对于宫殿主人的崇拜之情。 往左边走，第二幅画的内容改变了。上一幅画里辉煌的宫殿变得支离破碎，一只巨大的九尾狐站在破碎的宫殿顶端，一只爪子按在宫殿的残骸上，好像是在炫耀着自己毁灭了这个神圣的地方般，张着嘴仿佛在咆哮着。 第三幅画里就完全变成了九尾狐的厮杀，画里画着许多小人在四散奔逃，而九尾狐追在他们身后，不停的用爪子和利齿攻击人们。角落里有一些人用拙劣的武器，比如弓箭和长矛反击，但从体型上来看，这些攻击只能算是隔靴搔痒。 然后就到了最后一幅画。这幅画和之前的风格都不一样，那种剑拔弩张的敌对气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祥和。画面的中心仍然是那只九尾妖狐，它端坐在那里，九条尾巴在身后张扬着。而画面四周的所有人们都对着九尾狐顶礼膜拜起来，手里拿着各种碗和盘，跪着向九尾狐献上祭品。 我看完壁画，若有所思起来。这几幅壁画似乎讲述了九尾狐是如何成为人们的祭祀对象的，这既不是因为它能保佑人们，也不是因为它有能力让生活风调雨顺，而是因为九尾狐袭击了人类的宫殿——很有可能就是某个朝代的皇宫，人们为了不让九尾狐来作乱，才将它供奉起来，视作神明的。 等等。我眯起眼睛，突然注意到了最后一幅画中的某个地方——就在这里，就在画面的正中间，九尾狐的口中似乎叼着什么东西。我把火把凑过去，仔细的看起来，发现那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被九尾狐叼在了口中。这是什么意思呢？ 第五十七章 九尾狐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又把火把往下移了移，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壁画下面，还有一些难以辨认的字迹。我眯起眼睛，尽可能的凑近过去。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我认出最前面的一句话，是我最熟悉的，出自《山海经》中，描写九尾狐的原句。 但继续往后看，我就发现后面的句子是我没有见过的了。 “其狐四足九尾，世平则出为瑞也。禹年三十，娶涂山氏为妻，乃九尾也。又百年，禹归尘土，则白狐无所踪。寻之，未果。” 我费力的读出上面的文字。虽然写得都是些生涩难懂的文言文，但凭借着我中文专业的基础，大概也知道了在讲述些什么事情。 这一段文字大概是介绍了九尾狐的来源，说九尾狐在世道平安的时代，曾经是祥瑞的象征。大禹的妻子涂山氏就是传说中的九尾白狐，但等到大禹死后，白狐就不知所踪，人们也找不到她了。 中间有很长一段文字因为磨损而看不清楚了，我只能往下继续读。 “……青丘有国，红墙绿瓦,雕梁画栋。九尾狐突袭之，则民不聊生，人心惶惶。狐食人，九千万人入其腹。饱之，胡作非为，践踏领地，国饱受其困，而终不得解。” 这里一段主要是在讲，在一个叫青丘的国家里，原本国家繁荣昌盛，天下太平。却没想到后来九尾狐袭击了这里，不但吃人，还胡作非为，搞得平民百姓人心惶惶，又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 看到这里，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刚刚阅读下来的一整段文字，几乎全都是在描述九尾狐是如何的凶恶，丝毫没有提及到为什么它曾经是祥瑞之兆，也没有说明为什么九尾狐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恶。只是全文都在描述着九尾的罪行，讲这只妖兽是如何的祸害人间，人们是怎样的恐惧着它。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墙壁上的文字，也根本忘记了注意周围的环境。就在我读到一半的时候，我手中的火把突然猛地摇晃了一下。 是风吗？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内心的好奇和求知驱使着我继续读了下去。 这一段文字后面还有一部分，字迹比前两段还要大，应该是什么重要的内容。我靠近过去，借着火把的光继续阅读。 “青丘之国有圣女，乃王之嫡女，是青羽也。公主年芳二十，通晓天文地理，能视阴阳鬼神。青历十六年，狐作祟，王献其女为祭。时青羽沐浴更衣，献祭午时……” 然而就在我读到一半的时候，火把的火焰又摇晃了一下，这次比刚刚那次的幅度还要大。 是风吧。 不……不对。 这里四面围墙，连个通风口都没有，又是哪里来的风？ 一瞬间我的头发发麻，心跳加速起来。我没有转过头，而是壮着胆子把火把举得高了一点。这样，借着九尾石像的反光，如果我的身后有什么东西的话，我就能看到它的影子。 我缓缓的抬起头，看向石像的反光处。果然，在石像上，有着一道黑影在火光中飘忽不定，从位置来看，很可能是站在我的身后。 很可能是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要不然它绝不会有这么清晰的影子。 我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它是什么？它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在我读到一半的时候火焰就开始晃动了，难道说它就这样不声不息的一直静静的站在我身后？可我居然连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 就在这时，我的后颈附近传来一股微微的凉意，就像刚打开冰箱门，里面飘出来的冷气。但又和那个不同，更像是……一个人的呼吸。 有什么东西，绝对有什么东西，就站在我的身后，距离近到连呼吸都可以喷到我的脖子上！ 怎么办？我手心里沁满了汗水，连火把都浸湿了。 可如果一直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空白的大脑里此时什么都不能思考。 快速转身，然后反手就给那东西一火把吧。是死是活，就看天命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豁出去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制止了我。 “别回头！” 这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空气里只剩下了我急促呼吸的声音。 但很快，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是我熟悉的命令语气。 “熄灭火把，屏住呼吸。” “什么？”我忍不住反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熄灭火把！”身后的那个声音反而更加坚定，不留给人一点拒绝的空间。 “但是……” “你必须得相信我。”那个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熄灭火把，屏住呼吸。千万不要回头看，平着向你的左边走三步，你能做到吗？” 我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点了点头。 “别点头，说行还是不行？” “行。”我暗暗握了握拳头，又强调了一遍，“没问题了。” “好，那么现在把你的火把熄灭。”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相信那个熟悉的声音，所以我一把将火把扔到了积水的地面上。蓝色的火光立刻就熄灭了，顿时四周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屏住呼吸，慢慢的走。”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虽然我知道身后的人其实看不见我。按照那个声音所说的，我向左边走了三步。一切都很正常，刚刚从我脖子上传来的凉意现在也消失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向我扑来。 “你走了三步了吗？” “走完了。”我连忙说道。但只要一说话，气息就从嘴边泄了出去，我明显的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骚动的声音，又连忙把嘴边给捂上了。 “很好，现在你向后转个弯。往前走五步。”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犹豫，完全按照他说的做了。 “再向右转弯，走三步。” 我再度按照他所说的做，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屏住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我拼命的捂住口鼻。等我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几乎已经憋不住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然后把我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是他。我很确信。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怀抱。 温九柏在我的头顶低语，“好了，没事了，你可以呼吸了。” 我在他的怀抱里大口的喘息起来，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了。 对了，火把…… 火光在黑暗之间突然亮起，温九柏背靠着墙壁，把火把递给了我。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看刚刚把我吓得灵魂出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可一回头我就愣住了。我的身后竟然是一片空旷，不仅没有看到什么袭击我的怪物，就连刚刚那个让我研究了好半天的祭祀台和九尾狐的雕像都不见了。 什么都没有，就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怎么会——”我结结巴巴的说道，“刚刚那里明明是一个房间的，里面有祭台，还有一尊很大的九尾狐雕像，墙壁上还刻着字画……” “你看了吗？”温九柏突然打断了我问道。 “什么？” “墙上的字画，你看了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干脆选择了沉默。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追问下去，同时转过了头，云淡风轻的说道， “那些都不是真的。” “什么？”我没有反应过来。 “你所看到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这里是阴阳两界的交界点，祭台和雕像都不是真实存在在这里的。那些东西早在几百年前就被销毁了，你刚刚所看到的只不过是记忆的碎片而已。” “记忆碎片？”我问道，“谁的记忆？” “我的。”温九柏说着，用手扶着墙壁，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似乎动作做起来很艰难似的。 我这才注意到，在温九柏的衣服上有着一片片斑驳的褐色痕迹，那怎么看怎么像是……血。 “你怎么了？”我立刻紧张起来，“你……受伤了？” “算是吧。”温九柏苦笑了一下，我现在才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非常不对劲。很难想象他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用那样坚定的声音指引着我的方向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了温九柏的后背，然后我感觉到手心里一阵粘稠的感觉。是血，血从温九柏的后背缓缓的流淌下来。 我的脑子像爆炸了一样无法思考。好不容易我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找到了温九柏，可他却伤成了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是谁……这是谁做的？” 怒火由心头涌上。我认识温九柏这么长时间，但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虚弱的时候。他几乎是无往不胜的，他总有一套自己的后备计划，总能纵览全局，然后想出最完美的办法救下更多的人。 温九柏……真的是九尾白狐吗？那些字画中所描述的邪恶至极的九尾狐？ 第五十八章 过去的真相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是谁做的？是那群穿灰衣的道士吗？”我急切的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袭击你？还有言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温九柏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什么，只不过是……时间到了。” “什么？” “时间到了。”温九柏叹息道，又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万物都有其终结，万物都终会归于尘土。我也不过是其中一颗尘土而已。” “行了，你别再说傻话了！” 我能看得出温九柏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很糟糕，就算现在问他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我一手撑起他的身体，一手扶住他的腰，“好了，你现在别说话了，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好吗？” 我想要架着他站起来，但温九柏反而摇了摇头，一点也不配合我。 “顾羽，别费力气了。你在这里走了这么久，有看到任何出口吗？” 我一愣，但还是坚持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来吧，我背着你。” 温九柏无奈的看着我。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他的眼神里还是带有着一种“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宠溺。 你可是快死了啊！ 我让温九柏拿着火把，蹲下身来，一鼓作气将温九柏背了起来。奇怪的是，尽管温九柏比我高那么多，但身体却很轻盈，和一个女孩子的重量差不了多少，因此就算我力气不大，也能很轻松的把他背起来。是因为他本身就这么轻，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呢？ “顾羽。”他在我耳旁轻声叫着我的名字，“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是啊。”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肯定比你这个负心汉好不知道多少倍。” “有时候，你善良得都想让我嫁给你了。”温九柏低声说道。 “哈。”我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背着他往前走着，“要嫁也是我嫁你啊，你要是嫁过来，可能也要被我妈妈逼着穿女装呢。” 温九柏闷声笑了一下，“那也挺有趣的啊。” “只有你会这么想吧。”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漫长的长廊里只回荡着我们的呼吸声，以及我走路时溅起的水花声响。 不知道我背着他往前走了多久，身边的墙壁绵延不绝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我走过一个拐角，然后发现前面的路突然消失了，迎接我们的是一面冷冰冰的墙。 “我们走进死胡同了。”我沮丧的说道，“前面没路了。” “顾羽，放我下来吧。”温九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而我还是不肯放弃，托了托温九柏的腿转过身去，“没关系，我们还可以试试其他的路。” “顾羽。”这次温九柏的声音强硬了许多，但他仍然没有力气说太多的话，“放我下来吧。” 我只好听从了他的命令，缓缓的蹲下身，让温九柏靠着墙壁坐下来。他喘息着，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了些。 “你休息一会，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说着，我就站起来，准备去看看我走过来的地方还有没有别的分岔可以尝试。 但就是这个时候，温九柏拽住了我的衣角。 “顾羽。”温九柏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嘶哑，“别走。” 昏暗的火光下我很难看清温九柏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里就能感觉得到，他以从未见过的低姿态祈求着我。 于是我放弃了原有的想法，在他的身旁缓缓的蹲下来，火光靠近了彼此之间，让我能够看得清他的表情。 温九柏还是那个温九柏，脸上并没有露出哀求或软弱的表情，但他的眼睛里，清楚的流露出渴望来。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泪水忽然就掉落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告诉我？”我用衣角擦去泪水，看着他问道。 “我真的很抱歉，顾羽。”温九柏喃喃的说道，“我身份的事情，本不是想隐瞒你，只是……” “我说的不是那个。”我打断了温九柏的话，带着怒气看向了他，“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告诉我你身陷险境？” 温九柏先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一下，“我很抱歉。” “你从来都不信任我，总是把我当成个小孩子。就算我真的是个孩子，我也会受伤的！”我愤愤的说道。 “抱歉。”温九柏温和的看着我，“但我从没有不信任你。只不过是时间未尽，缘分未到。就像我说的，只要时机到了，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现在算是时机到了吗？”我威胁道，“你要是敢说‘不是’，我立马调头就走，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等死。” 温九柏笑起来，像我招了招手，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上，让我坐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有浑身的问题想问，但是能让我先问一个吗？”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有些恼怒的看向他。温九柏就算到了现在，还是要抢占一把先机，让自己处于主导地位才行。 但我有什么理由反驳呢？我点了点头，“没问题。” “顾羽，你能做到用最直白，最客观的态度回答我的问题吗？”他问道。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看向温九柏。后者的表情在火光下阴晴不定，但那表情我从没见到过，他的眼神，他抿紧的唇，分明就像是在…… “你在害怕。”我轻声问道，“为什么？” 温九柏短促的出了一口气，笑道，“不，岂止害怕。我是被吓坏了。” “为什么？害怕什么？” “害怕我即将问出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温九柏把头转向了我。即使他散乱着头发，还浑身是血和灰土，还是不能遮掩他容貌半分的美丽。 “顾羽，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吗？” 从他的语气里，我听出了深深的绝望和痛苦。连一丝期待也没有，他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开又合上，眼睛却撞上他命令的目光。 我已经答应了下来，唯有遵从。然后我轻轻的，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得到了我的回答，温九柏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知道，你也看出来了，对吧？” “我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无关紧要！”我强硬的说道，“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顾羽。”温九柏打断了我，轻声说道，“有关系。因为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你想问我是不是壁画上那只凶神恶煞的九尾妖狐。” “我……”我下意识的想反驳，但很快又懊恼的发现温九柏说得是对的。 “是，我就是。”温九柏平静的说道，“今天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要知道的，所以你尽管问就是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脑子里有无数个问题搅合在一起。 第五十九章 迷失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好吧，”我先从这个问题开始，“到底是谁袭击了你？” “道士。”温九柏说道，“就是白所看到的那些灰袍的道士。我猜，他们中的领头应该和告诉了苏晓筠招鬼方法、破坏了维持封印的道观，一直在暗中搅乱我们计划的道士是一个人。” ——还有故意放出了嗔兽破坏城市的道士。我在心里默默的给他加了一笔。 “我知道了。但是他是谁？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认识他？”我问道，“为什么他要试图谋杀你？” “不是。不是谋杀，顾羽。”温九柏叹息道，“他只不过是在声张正义罢了。” “什么？”我不可思议的问道。 “这可能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希望你能有耐心听完。”温九柏微笑着说道，“在很早很早以前，早于你所知道的任何一段历史，在我仍然是九尾妖狐的时候。有一个美丽的国度叫青丘，那时，我就住在这个国度北面的山丘上。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九尾狐是上古九大邪兽之首？”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结结巴巴的跟上温九柏，“就是……封印蛊雕的时候，你说过的……” “没错，就是那个。”温九柏不带任何表情的继续说道，“我记得很清楚。日子太无聊了，所以九尾狐杀人，吃人，女人小孩也一样不放过。血每天都能染红一座山丘，逃跑也没有用，九尾隔着几百英里也能嗅到活人的气味，无论他们逃到哪里，用什么手段反击，都能被轻松化解。”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忍不住打断了温九柏的话，质问道。 “就像我说过的，日子太无聊了。”温九柏静静的看向我，“而人类又太弱小，身上的肉又太少，这就是为什么。后来人类开始学习怎么祭祀，他们把自己田里收成的粮食、村子里养得肥硕壮实的牛羊献上来，但这也不过是让九尾觉得好笑而已。九尾狐会收下他们所有的祭品，吞吃进肚之后，再开始新的一轮杀戮。” “人类就像蚂蚁，怎么杀怎么吃也总是会繁殖出新的来。而那时候九尾狐太年轻，不知道也了解人类的本性。”温九柏摇摇头说道，“他们看似柔弱，不堪一击，实际上却总是会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于是呢？”我问道。 “于是，就在这些孱弱的人类之中，有一个杰出的站了出来，封印了九尾狐。”温九柏轻描淡写的说道，“九尾的力量被剥夺了，只能以孱弱的人形行走于世。正义打败了邪恶，故事结束了。” “但是……”我下意识的感到温九柏仍然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没有告诉我，比如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以及那个壁画上被九尾狐叼在口中的女人是谁，但温九柏很快就打断了我。 “所以，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并不是一个好人。我是从几千年前就被追捕的邪兽九尾狐，而杀死我的人，不过是为了声扬他的正义而已。”温九柏的眼睛直直的看向我，说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我除了是个胆小的逃亡者以外，什么都不是。” “我不相信！”这一次我打断了他的话，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逼近了他的脸庞，“我不相信你说的，因为我了解你。逃亡者？也许吧。但胆小鬼？你才不是个胆小鬼。现在快起来，在那些道士追过来之前我们还有希望逃出去！” “顾羽，顾羽！” 在我蹲下身来，想要再度背起温九柏的时候，他突然按住了我的脑袋，捧着我的脸颊，认真的说道。 “顾羽，看着我。”他低下头，把我们两人的额头紧贴在一起，神情十分认真，“听我说，接下来，你必须要很认真、很认真的听我说，好吗？” 我不明就里，只好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温九柏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深邃，他捧着我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已经死了。你看到的我，只不过是一个亡魂而已。这不怪你，这是已经既定的事实，你是无法改变的。” “但、但是……”我结结巴巴的说着。 温九柏摇了摇头，低声道：“嘘，不要说话。没什么好悲伤的，只是时间到了而已。我已经在这世上活得够久了，万事万物都有将尽之时。” 在温九柏说话的时候，我发现温九柏的身体在逐渐变得透明。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我的脸颊感觉不到他的手指了，我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 温九柏，就在我的面前，逐渐消失。 “不行，等等！你不能死！”我伸出手来试图拉住他的手，但五指却扑了个空，“你怎么敢！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敢死在我的面前！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你要我怎么办！” 温九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露出一抹浅笑，半透明的手指抵住我的嘴唇，“嘘。我是在说自己，而你，还有很长的未来呢。” “我和你一样被困在这里了！”我愤怒的说道，“你要是敢在这里死——” “不，你没有。”温九柏笑道。 “什么？” “你并没有被困在这里。”温九柏低声说道，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几乎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了，“香味，还记得吗？”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什么香味的，先告诉我要怎么救你！” “不，这很重要。记住那个香味。”温九柏的脸已经快要隐进黑暗之中了，我只能依稀辨认出他的嘴唇在上下开合，“顾羽，你只有醒过来，才能想办法救我。去吧，时间可以被改写的。生死契阔千百回，未与君识君已别……” 温九柏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他的身体随着他的声音一起，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到底是什么意思？香味，什么香味？我的大脑一片混乱，火把掉在了地上也没有发现。 香味……对了，那个香味。为什么会出现那股香味？ 在不同的地点，却总是飘散着同样的香味。那到底是什么味道？ 记住那个香味。 我记得。那阵香味有点像月季花的芳香，但又透着一丝檀香的味道，还有火烧的味道。 是熏香的味道，没错，绝对是熏香的味道。可是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出现熏香的味道呢？ 这样想着，突然之间，鼻腔里又充满了那股令人迷醉的味道。 这味道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清晰，与此同时，变得不清晰的是我的视野和意识。 眼前的景物变得越来越模糊，围墙、黑暗与火光渐渐从视线里淡去，熏香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在我彻底昏过去之前，我的眼角瞟到，那个戴着奇怪面具的少年正向这边跑了过来。 来不及想太多，我终于失去了意识，扑倒在了地上。 不，不对…… 与其说是失去意识，反倒不如说，我缓缓的从梦中醒了过来。 【兑之卷 完】 第一章 回到现实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言城大学已经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排好队伍，从后门下车。” 冷漠的电子女声在宣布着站名，坐在我身边的石一彤打了个哈欠，推了我一把。 “到站了，别睡了。” 另一旁的苏晓筠低着头，也在把东西一样一样的装回背包里，准备下车了。 我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愣神了，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又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了顾羽？” 一转眼，石一彤和苏晓筠已经走出好远了，而我还坐在座位上。石一彤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下车了，怎么还不动？” “哦，哦！对不起，马上！”我连忙拿起放在一旁的背包，跟在队伍后面走下了车。 我最后一个从大巴车上走下来，很快，下车的乘客就纷纷离开了，而大巴车也关上车门，徐徐开走了。眼前的车站还是熟悉的那个车站，没有任何变化。 “哎，顾羽啊。你看那边！”在我愣神的时候，苏晓筠拍了拍我的肩膀，指向车站旁边的一个人，“那是不是温九柏？” 我向苏晓筠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温九柏穿着我第一次见他时穿的长衫，长发在微风中摇摆，静静的看向这边。 “他特地过来接你的吗？”石一彤打趣道，“这老板对你这下属也太好了点吧。快去，看看温先生能不能再请咱们吃顿中午饭。” 我看向温九柏，耳鸣声在脑袋里嗡嗡作响。大脑似乎要提醒我忘记了什么事情，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向温九柏走去，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错，就是那个时候，我向温九柏走过去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熏香的味道越来越浓烈，浓烈得都有些呛人了。百合花的香味不停的往鼻子里灌，我第一次意识到这阵香味是在提醒着我什么。 醒过来。 你必须得醒过来，才能想办法救我。 “温九柏——！” 我猛地坐了起来，像个溺水的人那样，贪婪且剧烈的大口呼吸着，额头上、手心里全都沁满了汗水。 “顾羽！” 这是白的声音。 小雪貂一跃而起，跳到了我的被子上，担心的看着我，“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我下意识的回答道，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就躺在老宅的主屋里，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样子。熟悉的红木地板，熟悉的古旧家具，外面是春暖花开的庭院。 熏香。我的眼睛捕捉到了床头放着的一只香炉，香炉上正插着三支熏香，香味就是从这里飘散出来的，而现在香已经马上就要烧完了。 “顾羽。”就在这时，我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我吓得险些把手甩出去，但很快手就被握得更紧了。 “没事了，顾羽，你已经没事了。转过头，看着我。” 这个声音里熟悉的坚定让我转过了头，然后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精致面孔——那是，温九柏。 温九柏坐在我的床边，完好无损，没有受伤，还带着那熟悉的微笑。 “你已经没事了，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温九柏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然后不容置疑的吻上了我的唇。 温热的感觉一直传到心底，但此时的我一点也不需要。 我一把推开了温九柏，然后毫不客气的甩了他一巴掌。 “啪！” 温九柏竟然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他捂着半边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 “你知道这巴掌是因为什么！”我气呼呼的说道。 温九柏微微皱眉，犹豫着说道，“那——我下次记得提前问你？” 我气不打一处来，愤怒的喊道：“这么把我耍来耍去的很有意思吗？你觉得这样看我的洋相很好玩是吗？温九柏，你他妈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一个玩具吗？” 而温九柏的表情仍然很迷茫，他还是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白一看气氛不对，连忙跳出来做和事佬：“呃，顾羽，等等，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啊……” “白。”温九柏用眼神阻止了白继续说下去，然后看向我，神情严肃，“顾羽，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你怎么还好意思说！”我看着温九柏，恨不得再上前给他一巴掌。我掀开被子跳下床，逼近了他。 “你死在我面前，消失了！整个身体就像个幻影似的消失了！我还以为你死在那里了！现在下一秒钟你就突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我没有想到，我的话一出口，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变得古怪起来。一片寂静中，白和温九柏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我看了看温九柏，又看了看白，心底突然有点发虚。 “怎么了？你们怎么不说话？”我打破寂静问道，“谁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每次都非得把我蒙在鼓里大家才开心吗？” “顾羽，其实……”白欲言又止的说道，然后转头看了看温九柏。 温九柏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反而走到我身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你有点发烧，可能是熏香的副作用。现在回到床上去，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再睡一会。” “温九柏，你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 “我会的。”温九柏用重音说道，“但在你退烧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养好身体放在第一位。” 就这样，温九柏给我盖上了被子，居然就真的离开了房间。白依依不舍的看了我一眼，也迈开小腿去帮温九柏的忙了。 一切都安静下来，我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身体难受起来。迷迷糊糊的，我带着一身怨气睡着了，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再醒过来，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我睁着眼睛呆呆的看了一会天花板，正在起床逼问温九柏和继续躺着之间纠结的时候，房间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温九柏端着一碗粥走过来，把房间里的灯打开。 “醒了吗？起来喝点粥吧。”温九柏轻声说道，把粥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用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了他一眼，也实在懒得争吵了。现在我的整个脑袋里都被搅乱了，干脆也不去想它，拿过粥来，喝了几口。 “小心烫。”温九柏在床边坐下来，一脸认真的表情看着我，“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我不太情愿的承认道。温九柏的确很会做饭，而且我从来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他做的东西都相当合我胃口。 “为了给你做粥，我还专门杀了一只鸡呢。”温九柏微笑道。 “老宅里还养着鸡？”我怀疑的说。 “不，是白刚刚抓来的。他可是黄鼠狼呢。”温九柏笑着说。 温九柏越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聊天，我反而越喝不下粥了。 我把碗放到了一边，坐直身体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该告诉我了吧？” 但温九柏坚持的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 我叹了口气，只好把脑袋凑了过去。 温九柏的手背抚上我的额头，过了一会才把手放下，点了点头，“好多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是你太大惊小怪了。”我不满道。 “好吧，我们的顾小羽生命力就像蟑螂一样强，我怎么用担心你呢。”温九柏笑着捏了我的脸颊一把。 我则拍开了他的手，“别闹了。我们能不能正经的谈一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温九柏缓缓的点了点头，他忖度了一会，似乎在犹豫该从哪里开口。 “有一个人，一个道士。他一直都想杀死我。”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而我立刻就打断了他，“灰袍道士？几千年前把你封印了，但一直没能把你杀死的那个？” 温九柏有些惊异的看向了我，“你都知道了？”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温九柏皱起了眉，“好吧，那么我们就跳过这个不聊了。在很早以前，有一个美丽的国家，叫青丘——” “停，停，这个我也知道了。”我冲温九柏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温九柏狐疑的看向我，干脆问道：“这样，你先说吧。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脑子现在还是一团乱麻。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理得清楚……” “我知道。你只管说就是了。”温九柏静静的看着我。 于是，我尽量简洁的将我们从大巴上下车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温九柏，包括我们做的那个迷雾鬼影的梦，到我们发现学校被废弃了，我又找到猫老板直接跳进了阴阳两界的裂缝等等。 讲完以后，温九柏的表情沉重，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喂，你还好吗？” 温九柏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为什么我遇到了你……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知情的样子？” 第二章 真实的梦境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你所看到的那些，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什么？”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反驳道，“不，不可能。我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不可能是在做梦，要是在做梦的话，也实在太真实了点。” “我说你在做梦，但我没有说它们是虚假的。”温九柏冷不防的来了这样一句话。 我惊讶的抬起头，对温九柏投以疑惑的目光。温九柏站起身，叹了口气，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在春秋战国以前，人们相信梦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商朝人曾经制作过特制的熏香，试图通过做梦来窥视未来。然而因为他们的八卦算法错误，当时并没有成功。后来战火连连，人们也逐渐忘记了这一种说法，做梦也变成只是做梦而已了。” 我皱着眉头看向温九柏，心里莫名其妙。但潜意识告诉我，温九柏可能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因此还是强忍着没有打断他。 “但这个理论是没有问题的。”温九柏静静的说道，“梦境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精神世界，它游离于一切物质世界之外。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当你做梦的时候，你觉得梦中过了很久很久，但醒来以后才发现自己不过睡了一个小时？” 我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或者在做梦的时候，记忆十分清晰，但醒来之后却只能记得只言片语的零星碎片？”温九柏走过来，将香炉里燃尽了的那三支香拔出来，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它，“或者有时候，你的梦可以预知未来，一些尚未发生的小事。在它发生之后，你突然恍然大悟——我似乎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了这件事情。” “那又怎么了？”我最终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说道，“每个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温九柏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叹息道：“你们人类啊。每个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却没有一个人思考过这是为什么。” 我不禁顺着温九柏的思路问下去：“为什么？” “因为梦不止是人脑无聊的时候做出的活动，它还是一道裂缝。”温九柏认真的说道。 “裂缝？什么的裂缝？” “现实与虚幻、阴与阳、死与生、过去与未来，梦境都可以连通它们。”温九柏看向了我的眼睛说道，“如果将梦境利用得当，它同时也可以成为沟通二者之间的桥梁。” 温九柏复杂的言语把我的脑袋搅得更乱了。我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努力从温九柏的话语里提炼出有效部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通过做梦，直接去到自己的过去或者未来？” “而且无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没错。”温九柏肯定的说道，“前提是精确的使用正确的方法，不然你可能会在梦境里永远长眠不醒了。” 等等…… 温九柏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很快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惊恐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看到的那些场景，都是在未来，真实发生了的？那些都是真实的未来？” 温九柏点了点头，证实了我的猜测。 这一个点头的动作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人一瞬间消化不过来。我深呼吸了几口气，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 “好吧，我们一件一件的说。”我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们从大巴车上下来的时候。”温九柏平静的答道，“我对你的两个朋友撒谎了，说你的身体不舒服，把你带回老宅了。” 温九柏的坦诚让我有些惊讶，但随之而来的是被欺骗的愤怒。 “所以我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在做梦了？”我问道。 温九柏点了点头，“你跟我说的梦到血雨和迷雾，只不过是你身体想要从睡眠中醒来的自然抵抗，一个梦中梦罢了。” 这么说来，石一彤和苏晓筠并没有看到那副可怕的景象，这让我的心里多少有了些宽慰。 “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我瞪着温九柏说道，“你大费周折的在半路拦我，用那什么奇怪的熏香催眠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妥善的答案，我绝对饶不了你！” “顾羽，我真的很抱歉。”温九柏的脸上露出了歉意，“如果我有其他办法的话，是绝不会选择用这种方法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你去叠翠山的第二天，我有一个老朋友给我寄了一封信。”温九柏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发黄的信。 我疑惑的接过信，上下打量着。这封信看上去已经很有年头了，不光纸质泛黄，摸起来还相当的脆。真怕一不小心就弄破了。 “没关系，拆开看看吧。”温九柏抬了抬下巴。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同样泛黄的信纸，展开以后，发现里面的字甚至都是繁体字。 ——至温先生： 近有梦魇，知君有危，彻夜不能眠，写下此书，以便来日诫告。封印之士未死，君万不可掉以轻心。昨日梦中，道士乘年而来，杀意满腔。君倒于血泊之中，而余无能为力也。唯有手书此信，待来日寄出，方可引以警戒。 祝君一切安好。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但从温九柏的反应上来看，他应该心里很清楚这位寄信人是谁。 “我看完了。”我把信还给温九柏，“所以……这封信是谁写的？看上去已经很旧了。” “这封信是我前些天刚刚收到的。但很有趣的是，这位寄信给我的老朋友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所以这封信才这样泛黄老旧。”温九柏把信又重新揣进了怀里。 “怎么会？”我有些惊讶。 “我的这位朋友，他是一位占卜师，精通周易八卦，有时也可以通过梦境预知到将来的事情。”温九柏说道，“他应该是在生前预知到了道士会在不久之后袭击我，因而特意写下这封信，又托人在恰当的时间送了过来，用以警告我不久后会发生的危险。” “原来如此啊。”我喃喃说道，一边回想着信里的内容，“不过……信里面有一句话我读不明白。” “嗯？” “他说‘道士乘年而来’，这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比喻吗？”我问道。 “不，不是比喻。就是字面意思。”温九柏平静的说道。 “字面意思？”我更加糊涂了，“我不明白……” “他说年，指的就是叫年的妖怪。”温九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相信你们小时候都听过那个故事吧，关于人们为什么要过年。” 我迟疑着点了点头，“因为……从前有一种叫做年兽的怪物，总是上村子里吃人。后来全村人发现年兽害怕红色和鞭炮的声音，就用红灯笼和鞭炮把年兽赶走了。喂，你不是要告诉我年兽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吧！” 温九柏点了点头，“为什么不会呢？” “因为这都是哄小孩的传说故事而已。没什么可信的。”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 温九柏调侃的看向我，“你都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却不愿意相信年兽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这不一样啊。”我坚持的说道，“其他鬼怪都是有据可依的，鬼魂是人死后产生的精神体，精怪是生物修炼以后得到了智商和力量。但年兽的故事实在是太扯了，因为过年根本就只是根据中国的历法来的，历法又是根据月亮的阴晴圆缺通过计算得来的，跟什么妖怪根本就没有关系。” 温九柏思考了一下说道：“嗯，你也并没有说错。但事实上年兽是比传说中要麻烦得多的一种妖怪。其实它究竟算不算是妖怪，就连我也不是很确定，也许我们还是用一个比较妥帖的词——叫它‘生物’好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温九柏用这么模棱两可的词语来形容什么东西，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你说人们过年是因为历法，这一点没有说错。但年兽的存在与历法并不矛盾，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活在时间轴上的生物。”温九柏目光灼灼的看向我。 “活在……时间轴上？”我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年没有实体，也不存在于我们所站立的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一个三维空间，那么年就是一个活着的四维生物。”温九柏徐徐说道，“思维是它的身体，时间是它的食物。它可以同时存在于过去和未来，又不属于任何一处时空。想象一下吧，如果这样的一个生物袭击你的村子，那该有多么的可怕。”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年兽的确吃人。只不过不是以你想象中的方式。”温九柏继续说道，“年兽吃掉的是时间，或者说，是一个人活在世界上的所有时间。年兽可以控制时间，被它吃掉的人，不止是死掉，或者消失掉那么简单，而是从时间上彻底抹去。而他身边的人甚至根本不会记得曾经有过这个人。” 第三章 前因后果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所以……我知道了，年兽是一种很可怕的四维生物，可这又跟我们刚刚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呢？”我迷惑道。 “我的朋友在信里说得很清楚了，很早以前封印我的那个道士并没有死。”温九柏在床边坐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但我一向相信那位朋友的判断力。据他信中所说，道士到现在对我仍然心怀怨恨，欲将我杀之而后快。而如果说，他真的和年兽联合在一起，那么我就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如果年兽真的是像你说的那么厉害，道士真的能控制它吗？”我惊讶的说道，“那个道士，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避开了这个问题，转移了话题：“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年兽盯上了你，你就绝对无处可逃。因为年兽不是在物质世界里漫无目的的搜索，而是通过梦境，在精神世界里寻找猎物。而我别无他法，唯一的办法是把它引到未来去。” “引到未来？” “没有人可以从年兽的搜索中逃跑，我也不例外。”温九柏沉声说道，“但年兽仍然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它分不清时间的区别。换言之，它并不知道自己杀死的是现在的我，还是未来的我。” 从温九柏的话中，我逐渐开始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说，你为了逃开年兽的追捕，让我做了一个连通未来的梦，所以年兽和你的敌人就会跑去我梦到的那个未来……” 温九柏点了点头，赞许道：“没错，不愧是我的顾小羽，脑子转得就是快。” “顾小羽你个大头鬼啊。”我气鼓鼓的说道，“你就这么把我当枪杆子使？你怎么不自己熏香做梦呢？” “我不能跨越自己的时间线。”温九柏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科幻小说看多了吧！鬼才相信啊！” 温九柏接下了我打过去的拳头，笑眯眯的说道，“抱歉，下次我一定会跟你商量的。” “难道还有下次？”我气不打一处来，却拿温九柏毫无办法。 “好了，别闹小孩子脾气了。把粥喝了吧，一会就都凉了。”温九柏却根本没当回事，端起那碗白粥给我。 我无奈的把粥接了过来，沉默的一勺一勺舀着喝掉，温九柏就那么垂着眼帘安静的看着我，不发一语。 “所以我看到的那些未来……你真的会死吗？”我放下空碗，清了清嗓子。 “你已经看到了。”温九柏叹了一口气，“所以，是的，我会的。在将来的某一天。” “但是，你告诉我——未来的你告诉我，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时间也是可以重写的！”我急切道，“难道就不能想想什么办法吗？” “未来可以被改变，但只有没有被看到的未来。”温九柏平静的说道，“未来一旦被窥探，时间就被固定成为了定点，未来成为了历史，就是一个既定事实了。你已经看到我死去了，那么它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了。” 我目瞪口呆，“但是……” “把它当做我轻率之下犯的错误，忘了它吧。”温九柏站起身，摇了摇头，“我去把碗洗一下。” “哎，温九柏！”我直起身体想要喊住他，但温九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他走出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苏晓筠和石一彤来到老宅看望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脸上挂着不知情的笑容，互相开着玩笑。 “所以顾羽，你的病好一点了吧？”苏晓筠关切的看向我。 我的意识还在游离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不起，什么病？” “温九柏说你发烧了，你没事吧？”苏晓筠的表情更加关心了，还带上了一丝同情，“你不是烧傻了吧？” “本来就够傻的了，一烧给烧成智障就麻烦了。”石一彤插嘴道。 “就是说啊。” 我哭笑不得，这两个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这么同仇敌忾。我拍开苏晓筠想摸我脑门的手，摇了摇头，“烧早就退了，我没事，放心吧。你们呢？” “我们？我们还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放心不下你，所以一放学就过来看你咯。”石一彤不满的说道，“结果你这不是生龙活虎的什么事都没有吗？害我们白担心了。” “对了顾羽，这是你缺的课的笔记。”苏晓筠也想起了什么，从一边的背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你啊，心真是太大了，缺课也不知道跟老师请个假。还好我特意问了一句，才帮你请上假了。” 我不好意思的接过了笔记，“抱歉啊，让你们这么费心了。” “哼，知道就好。记得抽时间把笔记都补上啊。”苏晓筠抱臂说道。 我翻开苏晓筠刚刚递给我的本子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满满的都是笔记，看得我头都大了。 也不知道石一彤是不是看出了我的苦恼，大大咧咧的过来拍我的肩膀，“别听她的，笔记什么时候抄还不是一样。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走，咱们去后门吃饺子去。” 石一彤这么一提，我才发觉今天一天我好像除了温九柏端给我的那碗粥以外什么都没吃，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好啊，那咱们就去吃饭吧。”我欣然同意。 “走啦走啦！”石一彤立刻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跑，“我午饭就没吃多少，现在肚子都快饿扁啦！” “喂，你们两个！”苏晓筠在后面生气的说道，“你们俩怎么就知道吃，出不出息！” “民以食为天啊，懂不懂？”石一彤一边跑一边回过头向苏晓筠做了个鬼脸。 我看到他们两个这样互相打趣顶嘴，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就在我们快走出庭院大门的时候，白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看到我们结伴外出，似乎愣了一下。 “顾羽，你要回去了吗？”白问道。 “啊……差不多吧，去吃饭去。然后我大概还有一堆落下的作业要补回来呢。”我苦笑道。 “但温九柏他——”白像是脱口而出，又生生的把话给吞了下去，“呃，没事。你去吧，玩得开心点。” “什么？温九柏怎么了？”我追问道。 “没事，他挺好的。你去吃饭吧。” 我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一句，一旁的石一彤却又拽了拽我的胳膊。 “走吧顾羽，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现在咱们先去吃饭！” 我无奈，又拗不过对美食充满热情的石一彤，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走出了老宅的门。 回头一看，老宅已经被淹没在了墨色的黑夜之中，就像所有平淡无奇的老房子似的，静静的坐落在那里。 九尾狐。 青丘之山的白狐九尾。 中性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最后小心翼翼的落下去。笔在纸上勾勒起来，从头部开始，九尾狐凶恶的面孔、尖利的犬齿，锋利的爪子，纤细的身体，以及身后那象征着力量和邪恶的九条尾巴。 我一手托着腮，一手在课本的扉页上涂涂画画。我的绘画水平其实并不怎么样，但不知怎的，那尊九尾狐雕像的样子就是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画完九尾狐的样子之后，笔尖顿了顿，又在九尾狐的前面补上了一笔，画出了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 对，这个女人。墙壁上记载着的文字上说，她是青丘国的公主，却被父亲当成了献给九尾狐的祭品。 但温九柏从头到尾，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个女人的存在。这不禁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知怎么的，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个女子并不普通。 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 笔尖从女人的身上又移回了九尾狐身上，我盯着九尾狐那摆动的大尾巴，不由得愣住了。 梦中，未来的温九柏告诉我的话仍如在耳旁。 ——“九尾狐杀人，吃人，女人小孩也一样不放过。血每天都能染红一座山丘。” ——“为什么？” ——“就像我说的，因为无聊。” 无情的话语让我感到心里一阵寒意，但最无情的是，在心底深处，我发现自己并不在乎。 从认识这个男人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他很危险。但我不但没有远离他，反而与他越发亲近。 回想起温九柏对我坦白罪行的时候，我的心里并没有愤怒，顶多只是泛起一丝悲凉，也许是对那些牺牲了的无辜人们，又或许，是对我自己。 温九柏的身上总是有太多秘密，就算我终其一生，估计也无法探寻到真相。但在梦境中，我第一次知道即使是他，也不是刀枪不入的。 妖狐九尾又如何？他仍然像个活人一样，会哭会笑，会悲会喜，会爱会恨。他会受伤，也会悲伤。只不过也许因为他活得太久，所以他学会了把自己从头到脚的伪装起来罢了。 他绝不是冷漠无情，只是因为害怕受伤，所以学会了在微笑外面加上一层伪装罢了。 ———————————————————— 第四章 待君归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就在我盯着纸面发呆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我。 “16汉本的顾羽！” 我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连手里的课本都差点掉了下去。 “到、到！” 我一抬头，就看到老师正不悦的拧起眉毛看着我，“顾羽，你游神游到哪里去了？这几天总是缺课就算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还半醒不醒的，你这个样子，还指望期末不挂科吗？” “对不起……” “算了，坐下吧，好好听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晓筠一直在我耳边叨叨。 “顾羽，你这样子可不行啊，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你看看你都莫名其妙的缺了多少课了？缺课也就算了，而且你最近上课跑神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学霸苏晓筠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到。一整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课程，根本无心做事。 到了下午的时候，天空突然变得阴沉起来。没多久，窗外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阴沉的天气让我联想起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梦。然而，我现在仍然完好无损的坐在敞亮的教室里，既没有发生学校废弃的事情，温九柏也没有被人杀死。 这一切都荒唐得像一场梦，梦醒了，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只可惜，现实并没有那么美好。 就在我在课堂上神游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是坐在我附近的同学在窃窃私语。 “哎，你看啊，我们学校门口好像有一个奇怪的人站着啊。” 另一个人把脑袋凑了过去，“是吗？在哪里？” 第一个人伸手指了指窗外，“就在那啊。你看到没有？那个长头发穿着件长衫的人，连伞都没拿，就一直站在那，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真的，好奇怪啊。”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从座位上“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而全班的人目光都齐刷刷的向我投了过来。 “顾羽你这个笨蛋！”我还听到苏晓筠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又想搞什么鬼啊！” “对不起！”我只来得及匆匆道了声歉，就冲出了教室门，也顾不上老师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喊声。 “顾羽！你要上哪里去！给我回来！”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我什么也没拿，就直接冲进了雨里，心急如焚的向学校门口跑去。 那一定是温九柏，温九柏为什么会在学校门口呢？他有事找我吗？可要是找我的话就不会提前打个电话吗？ 还是说……他遇到了什么很麻烦的事情？ 我从教学楼一路跑到了学校门口，气喘吁吁的东张西望，果然，在不远处，我看到了一个长发男人穿着长衫的背影。我想都没想，就立刻跑了过去。 “温九柏！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可温九柏非但不理我，反而像没听见一样往前走了。我心里一着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后，伸手就拍上了他的肩膀。 “温九柏，你怎么不说话！” 然而，被拍了肩膀的人回过了头。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莫名其妙的看着我，“那个，有什么事吗？” 我一瞬间窘迫万分，连忙后退几步，“对不起，那个，我认错人了。” 大叔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可能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快速的走开了。 我独自站在雨里，头发和衣服全被淋了个透湿。我有些茫然的蹲下来，伸手把被淋湿的刘海捋到后面去。 我果然就是有病吧。我沮丧的想。 算了，还是回去上课吧。我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也不知道回去以后，满教室的人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得编个什么理由才好呢……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头顶上突然多了一把雨伞，挡住了瓢泼大雨。我还在愣神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无奈的说道。 “你在干什么呢？也不打伞，不怕感冒吗？” 我一抬头，差点没跳起来，“温九柏！” 站在我面前的人果真是温九柏。他今天并没有散着长发，也没有穿长衫。他把头发好好的束在了脑后，身上穿的也是规规矩矩的衬衫。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吧。”温九柏无奈的说道，“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教室里上课吗？” “我……”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因为看到了跟他身形相似的人就不顾一切的追了出来吧。 “那你呢？你干嘛等在校门口？”我反问回去，“找我有事情吗？” 温九柏优哉游哉的说道，“没事情就不可以来了吗？” “才不可能没事情呢。”我嘀咕道，站了起来，“你怎么可能在没事情的时候跑到我学校门口站着？” 温九柏依然是笑眯眯的，“你怎么知道我平常就不会来呢？毕竟你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冒着大雨冲出教室啊。” 我吃惊的看向温九柏，“什么？不不不，不可能的，你绝对是在骗我！” “是不是在骗你，谁知道呢？”温九柏笑得更加灿烂了。 “温九柏！” 温九柏的笑声混杂在雨点敲击声里传开。一瞬间，就像一切都回到了过去那样，让人恍惚有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错觉。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温九柏，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温九柏……” “嗯？”他目光柔和的看向我。 “我有点饿了。你那里还有没有好吃的东西？”我问道。 他笑起来，直起身，撑好伞，“怎么没有？昨天白抓到的野鸡还有一只呢。” “那白呢？” “他啊，大概又跑到什么地方偷酒喝了吧。” 就这样，我跟在温九柏的伞下，又回到了老宅。我们弄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温九柏的表情始终很柔和，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要为自己性命担心的样子。 而在饭快吃完的时候，我还是按捺不住了。 “喝点汤吧。”温九柏盛了一碗汤递给我，“再不喝就要凉掉了。” 我接过汤来，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还是选择把碗放到了一边，犹犹豫豫的开口。 “温九柏……我觉得，我们得谈谈。” 温九柏看着我，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我端详着他的面容，“你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在害怕。” “为什么我会害怕？”他平静的问。 “因为你就要死了，我看见你的未来了。”我拔高了些声音，“但是你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任何应对措施，你甚至都不谈起这个话题，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过你了，那是已经既定的未来，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改变它。”温九柏平静的说道。 “那你就甘心吗？甘心等死？”我反问。 “这不是甘心不甘心的问题。这是事实，我们也没有办法。换句话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只不过死神还在来的路上而已。”温九柏以更强硬的态度回绝了我。 “确实不是甘心不甘心的问题。”我假笑了一下，“问题是，每个人都会害怕死亡，你难道不怕吗？” 温九柏沉默的看着我，他的目光在我的眼睛附近流连，不知道想从我这里找出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的开口， “顾羽，我不是人类。” 温九柏半响说出的这句话反而让我更加生气了。不止是生气，还有一种更奇怪的情绪蔓延在我胸口，那种情绪叫做好笑。 “这句话就是你最后的防御了吗？真的吗，温九柏？我知道，青丘之狐，妖兽九尾，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就想用这个来逃避吗？你不是人类，所以你不会害怕吗？” 温九柏惊讶的看向我，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在梦里……未来的你问了我一个问题。你问我，‘顾羽，告诉我，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吗？’” 我看到温九柏的神情动摇了一瞬，他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摇头了。因为你要求我毫无保留的，直观的回答这个问题。” 我看向温九柏，后者的眼睛闪烁了几下，闭上了，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但是，当时有些话我没能来得及告诉他。”我继续说道，“你问我你是否是个好人，我会说不是的。因为你从前的所作所为如果是真的，那你就绝对算不上是个好人，甚至是个罪大恶极的妖兽。在这一点上，我没有撒谎。但是同样，我也不认为你是个恶人。” 温九柏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我。 “因为恶人不会问我这个问题。”我轻声的说道，“因为恶人不会舍身救我性命，也不会在山脚下开一间治病救人的药铺，更不会做驱鬼降魔的营生。我觉得……也许你不算是一个好人，但你一直在努力去做一个好人。” 说完这么长长的一席话，看着温九柏的表情，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成功了。然而，天知道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要想唬得住温九柏，我做了多长时间的准备。刚刚那两分钟的时间里，我的手心都被汗水浸湿了。 “顾羽。”就在这时温九柏突然开口问道，“诚实点告诉我，你之前背了多久的稿子？” 第五章 告白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顾羽。”就在这时温九柏突然开口问道，“诚实点告诉我，你之前背了多久的稿子？” 心思被突然一句话给点破，我又气又恼的抬起头，“温九柏！” 温九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眼神狡黠如狐狸。我恼怒的瞪着他，可没瞪多久，也受到气氛的感染，笑出声来。 笑容一开，就一发不可收拾。温九柏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痛了肚子。 不一会，温九柏终于收敛了笑容，只剩眼角还带着笑意。他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向我招了招手。 “顾羽，你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我站起身来。 温九柏转身离开了餐桌，我跟在他身后，穿过大堂，来到了门廊里。 这时候天色已经变暗，天空被暗墨色渲染，月亮还没有出来，星辰却已经依稀可见了。 温九柏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突然伸出手来，指向空中偏南的方向问道，“顾羽，你能看得见吗？” “什么？”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跟随着温九柏的目光看过去。 “那里，在天空中央偏南的位置，你能看到一片星座吗？”温九柏问道。 我向温九柏所说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星群，可凭我的眼力，根本就没法从漫天的星星里看出什么星座来。 我只好悻悻的说道，“星星是看出来了，星座我看不出来……” 温九柏耐心的在空中用纤长手指比划着，“现在是十二月底，头顶偏南是白羊座；白羊座以东是金牛座；再继续往东，就能看得到双子座。” 我努力的眯起眼睛学着温九柏的样子看过去，可不但根本分辨不出来，反而被这些密密麻麻的星星给看晕了眼睛。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辨认不出。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放下了手臂，低声说道，“在很早以前的希腊人眼里，星座是由各种不同的动物形成的，这也就是十二个星座名称的由来。在天文学上，以太阳为中心，地球环绕太阳所经过的轨迹称为‘黄道’。黄道面里包括了所有行星运转的轨道，也包含了星座，恰好约每30度范围内各有一个星座，总计为十二个星座，我们称之为“黄道十二宫”。其实‘十二宫’这个词，在希腊语里是‘动物园’的意思，但当占星术传入我国的时候，古人认为太阳是伟大的，那么它休息的地方就一定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这才将叫法变成了‘十二宫’。” 温九柏莫名其妙的就又开始讲课了，一席话弄得我云里雾里的。 “为什么你要跟我讲这个？”我问道。 温九柏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在这世间游走千年，人总是来来去去，唯一不变的，就是星辰。星辰在我生前是这样，在我死后也会如此。只不过是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我没有出声，安静的看着温九柏，预感告诉我他有一些重要的话要说。 “抱歉，我之前骗你了。”他转过头看向我，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什么时候？” “我告诉你，让你去做那场梦，窥探未来，是因为我不能跨越自己的时间线。那是骗你的。”温九柏低声道，“其实，这件事情让我自己来是最好的，可是临到眼前的时候，我害怕了。” “害怕？害怕什么？” “害怕见到自己的死相。”温九柏在门廊前盘腿坐了下来，静静的说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任何人都会恐惧自己的死亡。而我呢，我岂止是害怕，我简直是被吓坏了。” 这句话，梦中的那个温九柏也曾经说过。 “生前要是做了坏事，死后是要遭报应的。”温九柏苦笑道，“这些话平日里只把它当成吓唬小孩子的，可等到死亡真的临近，任谁都会扣着胸口问上一句：我这一辈子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才好安心的死去。而我呢，呵，不用说也是心知肚明吧。” 温九柏说着，目光移向远方，“你问我不会害怕死亡吗？当然会，即使是我也会。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也许这就是故事最好的结局了。” 我脱口而出的问道：“温九柏，你是不是把这件事当成对自己的审判了？” 温九柏的神情有些诧异，他转过身来皱起了眉头。 “可这根本就不是对你的审判啊！”我感到有些可笑，认真的对他说道，“也许想要你命的那个道士确实是你的老宿敌没错，可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那个神出鬼没的道士，几年前误导苏晓筠，差点让苏晓筠被寄生魂附体；封印蛊雕的时候，道观被破坏掉，多半也是那个家伙干的好事。啊，还有，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在叠翠山被嗔兽攻击，基本上可以肯定也是他搞的鬼！” “等等，你们在叠翠山怎么了？”温九柏被吓了一跳，打断了我。 “这个不重要，你先听我说。”我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不光是我，还有石一彤和苏晓筠现在都已经被牵连进来了。这不是什么针对你一个人的审判，那个道士，他肯定不止是想杀死你那么简单，要不然的话，他早就冲着你一个人来了，不会在私下里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温九柏皱起了眉。 “而且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已经在伤害无辜的人了。蛊雕和嗔兽，光是这两只恶兽就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者。你总不能否认这一点吧？”我问道。 温九柏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是我说的意思，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温九柏，我认识的你是身为除妖师的温九柏，而不是九尾妖狐温九柏。只要你还承认自己是个除妖师，那么你就要接受客人的委托不是吗？那我现在就委托你，把这个道士的事情好好的调查一番，在他把言城搞得生灵涂炭之前，我们就把他抓起来，阻止他！” 温九柏面对我的激动毫不动摇，反而静静的看着我，“你这么说，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真正的样子，若是你见过了……” “我不在乎！”我激动的打断了温九柏的话，向前走了一步，“我想过了，无论你以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狐，干过多少草菅人命的事情，你听好了——我他妈的，不在乎！你说我愚昧无知也好，说我一叶障目也好，可我就是装聋作哑，我不在乎！” 温九柏惊异的看着我，而我热血上头，继续大声喊着，“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温九柏，我爱上你了！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我是走火入魔了吧，但我宁愿你伤害无辜的人，也不希望你满身是血的倒在我面前！” 我喘息着，之前压抑着的感情一瞬间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悲伤和痛苦袭击了我的胸口，让我难以呼吸。眼眶发湿，我拼命的阻止眼泪掉落下来，但无济于事。 “我亲眼看到你在我面前消失，就像一团烟雾一样消散了。那一幕整整一天都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像噩梦一样不断的追在我身后。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那样的事情了！而你呢？却对自己的死亡根本无动于衷，好像连挣扎都不肯挣扎一下，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温九柏诧异的看着我，而我已经在他面前哭得鼻子都红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我转过身去想避开温九柏的视线好平复一下心情，却想不到温九柏突然一把扳过了我的肩膀，然后俯下身，就这么吻了我。 一时间，我的大脑里一片混乱，“嗡”的一下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温九柏的吻很温柔，但又十分坚定，仿佛是要告诉我不用担心似的，柔和的入侵着我的领地。 “温九……” 他连话都不让我说，舌头扫过口腔。起初我还试探性的挣扎了两下，但很快就被温九柏抱在怀里，软成了一摊浆糊。 “抱歉……”不知道过了多久，温九柏放开了我，在我耳畔低声说道，“我很抱歉，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我让你失望了。” 我眼圈红红的瞪向他，“你一直都是这么自私自利，永远只会想到自己！我才不在乎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个不考虑别人心情的大骗子！” “是是是。”温九柏笑弯了眼睛。 “奸诈的老狐狸！” “是是是。” “愚蠢的……唔！” 我还想继续骂下去，想不到温九柏更牢的禁锢了我，不老实的嘴唇顺着我的脖颈向下游移。 这下我开始慌了，要知道我们就站在老宅的门廊前面，鬼知道那只黄鼠狼会不会神出鬼没的突然钻出来。要是被那家伙看到的话，简直就像是我公然被温九柏给调戏了似的！ 于是我开始挣扎起来，“温九柏！好了，够了，别这样！” 第六章 贵客登门（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不行。”他只简单的回了我两个字，反倒把我禁锢得更紧了，手指不老实的拂过我的脸颊，调戏似的捏了一下下巴。 “温九柏！”我抵不住温九柏的进攻，又被他吻了上来。然而就在我挣扎的时候，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把我给吓了一跳。 我连忙跳开几步，借机挣开了温九柏，干咳了一声，“有人敲门！” 温九柏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像在惋惜自己失去了什么机会似的，嘴里嘟囔着，“真是的，谁这么晚了还敲门？也不怕扰人清梦。” 我看着温九柏的表情感到有些好笑，“这才几点就扰人清梦。去看看吧，说不定是委托人呢？”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同时敲门声再度传来。温九柏叹了口气，起身往庭院走去。 “要是来的不是委托人，我可就要他好看。” 温九柏漫不经心的说出没什么威慑力的威胁之后，穿过庭院来到木门前，抬手轻轻一挥，木门就应声打开了。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因此看不清面庞。除此之外，黑袍人还带着一只金毛猎犬，此时正十分乖巧的趴在主人的脚边，时不时看向我们。黑袍人的斗篷湿漉漉的反射着月光，因此可以判断出这个人是在雨停之前就一直在赶路，有可能是为了找温九柏专程跑了很久的路。 这样简单的推理我估计温九柏也推断出来了，不过他却皱着眉头，对这位客人没什么好气。 “这么晚了，来客有什么事情？” 黑袍看不清脸的来客徐徐说道，“就算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来找老朋友叙叙旧了吗？” 温九柏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连想也没想，就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 “叙旧就免了，我这里忙得很，阁下还是请回吧。” 阁下？等等，温九柏刚刚叫门外的人阁下？难道说已经认出门外人的身份了？ “哎！”黑袍人及时抵住了木门，他身边的金毛仿佛感知到了敌意，也直起了身体，喉咙里发出威吓的声音。 “你这样对待老朋友，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黑袍人笑道，“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就算了，居然还赶我出去。顾羽还在这里呢，你好意思吗？” 我？我莫名其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来人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发出一阵笑声，然后伸手将遮住面部的兜帽摘了下来，“怎么了，顾羽，不认识我了吗？” 来人一将兜帽摘下，我就吃了一惊。那兜帽下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我十分熟悉的——在叠翠山认识的竹轩！ “顾羽，别来无恙呐。”竹轩冲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竹轩！”我惊喜的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不是说了吗？”竹轩用下巴指了指温九柏的方向，“我来找老朋友叙叙旧，只可惜好像不怎么受欢迎呢。” 老朋友？这么说……难道说温九柏以前就认识竹轩吗？我更加迷糊了，看了看竹轩，又看看温九柏。 “本来在遇到你之前，我还不敢确信九尾还活在世界上。不过顾羽，经过你的一番描述之后，我就确定了。你口中的那位温先生，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九尾狐啊。”竹轩对我微笑着说道。 我疑惑的回过头，看向了温九柏，“他……你们以前认识吗？” 温九柏冷冷的抱臂看向竹轩，“怎么不认识？像他说的，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他可是好几百次险些置我于死地。” “什么？”我惊讶又吃惊，看向竹轩。 可竹轩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什么，都是陈年旧事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不要多问了。” 我再度感到了一种被当成智障的错觉。然而这个时候，竹轩已经带着他的金毛狗从门缝里挤进来了。正撞上温九柏那一脸不悦的神色。老实说，温九柏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我很少看到他这样把不爽的表情直接摆在脸上，然而竹轩也不生气，还是笑眯眯的。 “没说一声就前来打扰，这是我的错。不过我这次费尽心思找到你的老巢，也不是单单为了叙旧。”竹轩说道。 “不听。”温九柏言简意赅的说道，“这里不欢迎你，你回去吧。” 竹轩挑了挑眉毛，仍然不温不火的说道：“可据我所知，你现在可是改行做了除妖人了。这屋子上面的牌匾上可是写着‘除妖阁’三个字呢。” “那又怎样，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温九柏依然冷冷的说道。 “我今天来，是有委托要下。”竹轩徐徐说道，“这你总不会拒绝吧？” 温九柏皱了一下眉头，狐疑的看向竹轩，“你？委托？还是算了吧，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委托，恐怕带来的是麻烦吧。” 听到这里，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了温九柏。 “你就听听竹轩说的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竹轩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了，进来吧。我还正想要问问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呢。” “那你可有故事好听了。”竹轩笑道，弯下腰拍了拍那只金毛的脑袋，走进了院子里。 其实仔细想想，从叠翠山回来才不到一周时间，也就是说我和竹轩只不过几天没见面。可在我的感觉中，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这也难怪，从叠翠山回来之后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这些事情都还没有理清楚，更不要说想到竹轩了。 竹轩在大堂里坐了下来，将我们一行人在叠翠山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温九柏。温九柏始终皱着眉头，一语不发，只是是不是的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竹轩一直讲到我们几人合力将嗔兽封印，“……最后，顾羽他们也帮我找到了烨的灵魂所在，我也就离开了叠翠山。” 温九柏点点头，还是眉头紧锁，“嗯，我知道了。怪不得之前顾羽对我说起嗔兽，想不到你们还有这么一段经历，真是有惊无险。” 第七章 贵客登门（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竹轩。你走之前说要好好安顿烨的灵魂……后来怎么样了呢？” 竹轩听到我的话，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揉了揉那只金毛的脑袋，“他现在就在你的面前啊。” 我吃了一惊，看了看竹轩，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那只金毛猎犬，不敢相信的问道，“难道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竹轩笑道，“跟你们分开之后，我在路边遇到一只饿死的流浪狗。本来我没想将烨放进狗的身体里，可没想到玉石竟然脱离了我的手中，向流浪狗飞了过去，烨的灵魂就这么进入了猎犬的身体中。后来我想想看，恐怕是烨见我心切，于是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看向那只金毛。猎犬抬起头来，愉快的向我吠了两声。那神情之间，还真的有几分像竹轩心心念念的那位少年。 “于是我就把狗带回来，仔细的照顾。如果说以后还能为他找到更好的躯体，肯定还会更换的。不过目前，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竹轩说着，看向了烨，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温九柏在这时候打断了我们的闲谈，“别闲聊了。你们两个难道就不关心一下正事？” 我一愣，向温九柏的方向看过去。后者皱着眉头，不满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写得明明白白。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从认识到现在，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温九柏这副闹脾气似的表情。 竹轩也一怔，但很快就从容不迫的点了点头。 “嗯，我也正要说起呢。我之前就跟顾羽他们讨论过，嗔兽一事，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妖孽之前被封印得好好的，偏偏在三十年后突然出现，祸乱人间。”竹轩说道，“这背后肯定是有着幕后——” “凌霄道士。”温九柏打断了竹轩的话，看了他一眼。 竹轩皱起了眉头，“你认为是他？” “除了那位道士之外，还能有谁呢。”温九柏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这么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吗？”竹轩反应很快，立刻追问道。 于是我看了看温九柏，温九柏又看了看我，一五一十的将我从叠翠山回来以后做梦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竹轩。 “这……怎么还有这样的事？”竹轩吃惊得合不拢嘴巴。 “我知道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不过这就是事实。”温九柏低声说道，“而且，从顾羽的描述来看，凌霄道士之所以能找到我，就证明了他真的以某种手段控制了年兽。我死是小事，但言城要是被他给搅得生灵涂炭，那就麻烦大了。” 没想到竹轩听完以后冷哼了一声，抱起双臂，“撒谎。你温九柏什么时候在意起生灵涂炭来了？你只不过是想要想办法救你自己的命罢了，这我还不知道？不过——” 竹轩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感叹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温九柏把目光移到了竹轩身上，问道：“怎么了？” “哎呀，某人刚刚不是还说，我带来的肯定不是委托而是麻烦吗？”竹轩戏谑道，“怎么现在又来追问了？” 温九柏被堵了一下，皱起眉说道，“你说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竹轩笑起来，也不再开玩笑了，认真说道，“是这样的。烨不小心进入到金毛犬的体内之后，我才发现这条狗原先是因为腿部受伤，行走不便，才被活活饿死的。于是我连忙就近找了一家兽医店，拜托兽医帮他做一个仔细的身体检查。起初，兽医店的门是关着的，可我明明看到屋里有人，又实在心急，就把门敲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兽医从里面走出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帮我做检查了。这家店子是前面的店门连着后面的住宅的。所以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店后面的院子里挂着白色的绫缎，摆着一些白色的花圈。” “是因为家里在办丧事，所以才不愿意开张的吧。”我插嘴问道。 “嗯，是这样没错。于是我好奇，就多问了一句。一问之下才知道，去世的是老兽医的儿子。”竹轩点了点头。 “那他的儿子是怎么死的？”温九柏问道。 “奇怪的就是这件事。”竹轩说道，“那位老兽医一看我问起，就立刻满面愁容的叹起气来。据老伯说，他的儿子刚到20岁，外出上学，好不容易在上个月回了一趟家，把家里的两位老人高兴得不得了。可是没过多久，飞来横祸，儿子竟然死在了自家的浴室里面。” “死在了浴室里？”我好奇的问道，“是因为氧气不足，还是因为脱水？” 虽然我不是学医的，但我曾经听说过在密闭的浴室里洗澡，蒸汽过浓会使人窒息的案例。 但竹轩却摇了摇头，“不，都不是。所以我才说这是怪事一件，你们猜猜看他儿子是怎么死的？答案是，冻死的。” “什么？”我大吃一惊，温九柏也露出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真的假的？这怎么可能呢？” “就是说啊。”竹轩悠悠的说道，“那位老兽医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说得真真切切。他告诉我，那天晚上他儿子进去浴室以后，好几个钟头都没有出来。老两口实在感到奇怪，于是就踹开了门冲了进去。却想不到，浴室里犹如冰窖一般寒冷，而他们的儿子赤身裸体的倒在地上，皮肤僵硬发紫，已经被冻死了。” “有趣。”温九柏弯起唇角。 “可这怎么可能呢？”我目瞪口呆，“言城就算最冷的冬天，气温也不过是五六度，根本连零下都到不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自家的浴室被冻死呢？” “说的就是啊。”竹轩叹气道，“老兽医跟我说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倒霉事到这里却还没有结束，在他的儿子死后不久，兽医的家中就开始闹鬼。” “闹鬼？”我已经完全被竹轩的叙述给吸引到了，立刻追问道。 第八章 旧时冤家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竹轩点了点头，“听老兽医说，差不多就是他儿子死后的第三天，他们家里就开始闹鬼，发生奇怪的事情。老伯先是在那天晚上吃完饭后，听到院子里依稀传来奇怪的声音。据老伯自己描述，他听见的声音好像是说话声，但仔细一听又觉得不像，那声音忽隐忽现，像是有许多人凑在一起耳语一般。老伯感到好奇，就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却没想到一走出门，就被一阵冷风掀翻在地，那声音也消失不见了。后来老伯发现，那次之后，他的腹部上就多了一块碗口大的冻疮，他老人家还掀开衣服给我看了，确实是冻疮不假。” “竟然有这样的事……”我喃喃道。 竹轩点点头，说道：“不过，这还只是第一件。老伯告诉我，那天晚上他遇到这件诡异的事以后，老两口就惶恐极了，请了和尚和道士，可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打那之后，老两口就想要尽快把儿子下葬了，也就不等头七了，赶快找人把儿子的尸体送去了火葬场，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恶鬼的纠缠了。可没想到，儿子刚下葬，怪事就又来了。” “是什么怪事？” 竹轩把双腿一翘，凑近我，故作神秘的说道：“老伯他啊，遇到了和自己的儿子一模一样的怪事。” 我张大嘴，“难道说……？” 竹轩点了点头，“儿子下葬以后，老两口连着好几天都没有遇到怪事。老伯本以为能够放下心来了，当天晚上就打算洗个舒服的澡。结果你猜怎么着？没错，老伯*进了浴室之后，却发现花洒怎么也打不开。就在他纳闷着，想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又发现浴室的门锁被反锁了，怎么也打不开。这时候老伯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大声的呼救，也就是因为他及时呼救，这才让屋子里的老伴听到，赶过来救了他一命。等老伴用灭火器瓶子把浴室门砸开的时候，发现老伯已经躺在地上，浑身冰冷，嘴唇发紫的哆嗦着了。” 我皱起了眉头，“真可怕……” “那后来呢？”一直没说话的温九柏突然开口问道，“这位遭受恶鬼缠身的老兽医打算怎么办？” “这个嘛。”竹轩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老伯跟我说，他们也是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也只能再继续找找道士和尚什么的了。我一听他这么说，当然就要帮帮人家了。我就说——” “你认识一位很靠谱的、道行很深的除妖师，于是你才会跑到我这里来跟我们讲这个故事。”温九柏打断了竹轩，无奈的说道，“你这哪里是带委托过来，分明就是已经替我把委托给接下来了。” 竹轩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你难道没有兴趣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玩套路跟温九柏棋逢对手的人，不禁敬佩的看向竹轩。刚认识他的时候，只当他是个普通少年，现在看来，分明就是一块老姜。 温九柏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看向竹轩，“白泽，你啊……算了，接下就接下了，如你所料，我也确实有点兴趣。只不过你接下的时候不太合宜，你也知道凌霄道士的事了，我不去将此事调查清楚，是放不下心的。白已经去帮我走人脉、要情报了，这几日我也不敢擅离老宅，要是错过什么重要信息，可就得不偿失了。” 什么？难道说温九柏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已经开始调查那个道士的事情了？我诧异的望向温九柏，而后者回给了我一个狡黠的笑容。 这个老狐狸！既然他早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干嘛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无所谓的样子，还害我跟他说了那么多的肺腑之言！这不是欺骗人感情吗！ “这样啊。”竹轩思考了一下，说道，“你要去调查凌霄的事，也好。不如这样吧，我和顾羽先走一步，去老兽医那里问问情况，探探口风。待你事情办完，或者有了眉目，再来看看也不迟。” 温九柏眯起了眼睛，“是吗？我应该相信你吗？” “不。但你相信顾羽啊。”竹轩笑眯眯的说道。 温九柏眯起眼睛，就这么和竹轩两人僵持着。这两人一个微笑，一个冷脸，*味都快伤及到我这个路人的时候，温九柏终于放弃了对视，点了点头。 “好。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竹轩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就说好了。事不宜迟，我和顾羽明天一早就去拜访那位兽医。” “好。” 我看到这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不禁捏了一把冷汗。看这两个人说话，简直比听国家领导人对谈还紧张。 于是我也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我也该回学校去了……我是半路跑出来的，要是不回去说一声，朋友们会担心的。” 温九柏点了点头。但当我正想转身离开时，温九柏突然又把我叫住了。 “顾羽，等一下。” 我疑惑的回过头来，只见温九柏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看，是一张用朱色画成的符咒。 “这是什么？”我抬头询问。 “是用我的血写成的符，带好它，能保你平安。”温九柏柔声说道，“带在身上，千万别弄丢了。” 听到温九柏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立刻窘迫起来，把符胡乱装进口袋里，“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多事啊。” “真的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啦！”我低着头，慌忙想离开。想不到温九柏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扯入怀中。 “你放开！干什么呢！”竹轩还在这里呢！我立刻挣扎起来。 但温九柏不但没有放开我，反而将我锢得更紧了，“老实回答，你记住了没有？” 什么人啊这是！我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温大老爷，奴婢记住了行不行？” 温九柏无视了我话里的讽刺，反而满意的点点头，“好，这样还差不多。” “差不多你个大头鬼啊，快放开我！” 温九柏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又加了一句，“对了，那个叫白泽的家伙要是借机占你便宜，马上告诉我。我立刻就让他血溅当场。” “放心吧！”我一用力终于挣开了温九柏的桎梏，愤愤的整理自己的衣领，“会占我便宜的就只有你这只色狐狸而已！” 身后传来了笑声，竹轩那家伙不但没生气，反而还笑得很开心。 很快，我和竹轩就离开了温九柏的老宅。温九柏连送也不送，就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茶。 “老狐狸。”我走出老宅的时候暗骂了一声。 “以前就跟你说过嘛。”竹轩听到了我的咕哝，笑着说道，“你想跟九尾妖狐斗，还嫩了几千年呢。” 说到这个，从竹轩拜访老宅，我还没有单独跟他说过话，现在正是一肚子的疑问。 “竹轩，你以前就跟温九柏认识？”我问道。 “是啊，老朋友了。”竹轩笑道。 我更加好奇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要是缩减成四个字，就是‘欢喜冤家’。”竹轩笑着说道。 “怎么回事？”我紧赶两步，和竹轩并肩走着。 “你也知道，我是白泽，是掌管世间生灵的精兽。而九尾狐呢……”竹轩看了我一眼，还是说道，“曾经是祸害世间的大妖兽。所以我们之间大大小小也有过几百场交战，我呢，有胜有败，但从来没能够真正的制住九尾妖狐。反过来他也一样，一直想要杀死我，但也从来没成功过。” “是这样啊。”我了然的点了点头，赶紧趁热打铁，“那这么说来，你和温九柏应该很熟咯？” 竹轩看了我一眼，捏了我的鼻子一下，“怎么？看来你是想从我这里趁机套话啊。” 我只好装傻的嘿嘿笑了两声，不予否认。 “这个嘛，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竹轩仔细的思考了一会说道，“毕竟据我所知，在那件事情之后，他可以说是性情大变，居然还做起帮人驱魔除妖的行当来了，我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 “那件事情？”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什么事情？” “就是你知道的那件事情啊。”竹轩看向我说道，“你的那位温先生，曾经在为祸一方，搞得当地民不聊生，人们整天惶惶不可终日，活在恐惧里。不要说那些人类了，就连我白泽也拿他没有办法。可是后来，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十分厉害的道士，自称凌霄道长，他二话不说，做法施咒，竟然真的封印了谁都没办法的妖狐。” “这么说，那个一直在幕后耍手段的道士，是个人类？”我问道。 “当然是人类了。”竹轩似乎觉得我问的问题有些好笑，“不是人类，又怎么会是道士呢？” “可你说就连你也没法制住当时的温九柏，为什么这一个人类道士就能……”我迟疑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竹轩摇了摇头，“毕竟当时我并不在现场，也不知道一代妖兽九尾狐是怎么被封印的。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九尾狐都音信全无，山中的妖怪没有知道它踪迹的。又后来，有人说他死了，就没有人再关注九尾狐的事情了，他就这么被群妖给遗忘在了脑后。” 第九章 未知之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那这么说，你也没见过那个很厉害的道士咯？”我问道。 “确实没有。我也很好奇啊，能把那样的九尾狐封印起来的人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竹轩悠悠的说道。 那样的九尾狐……？我不禁看向竹轩。 “那个，竹轩，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 “你所认识的那个温九柏……”我犹豫的说道，“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竹轩转过头，把目光投向了我，玩味的笑了一下，把问题扔了回来，“那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没想到竹轩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思考起来，“这个……怎么说呢。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我觉得他是一个神秘又强大的人，好像什么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可到了后来，我就发现，他虽然是个帮人斩妖除魔的除妖师，可他并不是一个称得上善良的人。” “哦？这句话怎么讲？”竹轩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因为在成为他的助手不久后，有一件案子里，我亲眼看到他杀死了一个人。” “他杀了谁？” “不是什么好人，是一个奸（和谐）杀*的连环杀人犯。而且当时，那个杀人犯差一点就把我杀死了。” “原来如此。”竹轩微笑道，“既然不是什么好人，那又有什么不妥的。” 我摇了摇头，“不妥的不是杀的那个人，而是温九柏杀人时的眼神。当时我真的是被吓到了，他的眼睛非常冷漠，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是杀死一个人，还是碾死一只蚂蚁似的。我想，如果是我的话，就算要杀死的那个人是罪大恶极，我也不会内心连一点波动都没有的。” 竹轩点了点头，“只有经常在鲜血中沐浴的人才会有那样的表情，更不要说他是杀人如麻、食肉拆骨的九尾妖狐了。不过我很好奇，如果你刚认识他不久就发现了他血液里潜藏着的杀人魔，为什么还会跟他相处到今天呢？” “这个……”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解释道，“那时候的情况有点复杂，一开始我是想过从此远离温九柏，回归正常的大学生活的。但温九柏后来又跟着我回了北宁老家，还帮我们家除掉了一窝叫魍魉的妖怪。再后来，我逐渐觉得温九柏这个人虽然有时很冷漠，但对我却一直都很热情。” “对你？” “嗯。不管我做什么，去哪里，温九柏总能想办法缠上我。我想不明白自己对他有什么重要的，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要找一个助手，恐怕哪里都能找得到吧，为什么非我不可呢？所以我才因为好奇，所以就……” “不对吧。”竹轩突兀的打断了我的话，十分认真的看向了我，“你真的是因为好奇吗？” 我被竹轩这么一看，心里窦的就心虚起来了，“当、当然了，要不然还能有什么……” 竹轩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不是这样。顾羽，你是因为依恋着那只狐狸给你带来的温暖吧。” 我一怔，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孤独的人。”竹轩笑道，“虽然你的那两位朋友从来不会忽视你，但是你自己却很少说话，总是站在一旁，不表达自己的看法。” “是这样吗……”老实说，我还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在外的表现。突然被竹轩道破了，令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家人对你可能不太好吧？”竹轩猜测道。 我此时也只好点了点头，“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母亲离婚了，我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也不是说她对我有多么不好，但是……她有点，严厉了。” 想了半天，用了“严厉”一词。虽然我心里知道她比这要过分多了。 “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啊。”我做了个甘拜下风的手势。 “我可是白泽啊。”竹轩笑起来，“天下之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我不否认你说我是依恋温九柏。”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的时候也会怀疑，他可能只是为了好玩，把我当成娱乐的玩具。等他玩腻了，就会扔到一旁不再搭理了。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不像是这样，有时他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还有，他有好几次奋不顾身的救过我的命。” “是这样吗？”竹轩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摸了摸下巴，“这我倒真的是没有想到。你说的真的是那个九尾妖狐吗？” “怎么了？”我抬起头。 “不，只是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真的是一个杀人如麻、冷漠无情的妖兽。”竹轩说道，“虽然我不否认，无论妖怪还是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改变，但我还是有点无法想象九尾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奇怪啊，难道说当年凌霄道士封印了他的力量，也连着将他的妖气给一并封印了？这不可能啊。” 我有些迷茫的看向竹轩。从竹轩的话里，我好像听到了一个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的温九柏，难道说百年之前，温九柏真的是竹轩口中那样的人吗？ “这么说吧。”竹轩看向了我，“我所认识的九尾狐，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君子也是最小人的人。” “这话怎么讲？” “他有翩翩风采，有君子气度。若是你不知道他的身份，贸然和他相识的话，可能还会认为此人是一名知书达理的君子。然而呢。”竹轩苦笑了一声说道，“一不留神，你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被他剥皮拆骨，吞吃入腹。有一次，我亲眼看到他赤身裸体，身上只披了一件薄帛，坐在木床一角，舔吮着手指上沾染的血迹。”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怎么回事？”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将与他交欢的女子从头到脚的吞吃腹中了。”竹轩摇了摇头，“据说那位女子还是一位当朝宰相的女儿，美若天仙，却偏偏在一次偶然中结识了他。从此就深陷爱情之中，无法自拔，日日深夜翻墙出去与他幽会，可最后却落得了这么一个结局。” 我沉默着看向竹轩，脚步也停了下来，半响才开口，“竹轩，你跟我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于是竹轩也停了下来，看着我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据我所知，凡是与他相处过的人。无论男女，都会为他的魅力所倾倒。因为他是修炼了几千年的邪兽九尾狐，只要他想，连神仙也会爱上他。这并不是你的错。” 我从竹轩的话里听出不对劲来了，“你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说，温九柏是有意让我爱上他的吗？可他这么做根本就没有意义啊！我又不是宰相家的女儿，又没有钱，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温九柏他图什么？” “你别生气。”竹轩看我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安慰道，“我也没有说，他肯定就是在利用你。不过……” 竹轩欲言又止，我催促道，“不过什么？” “不过能够残忍的杀害深爱自己的女子，你觉得，那个温九柏真的会爱上一个人吗？”竹轩一阵见血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沉默下来。 坦白说，我根本无法想象竹轩口中，*坐在床上，舔舐着手指上女子鲜血的人。我既没有见过，也没法想象。 但对于竹轩，我一向都是持信任态度的。对于温九柏的人品，我之前也或多或少的感受到过。 比如那个叫“沫雪”的金华猫女孩，现在再想来，她临走前对温九柏那样的态度，显然是知道了温九柏的真实身份。 竹轩所说的是真的吗？难道说，温九柏真的从未对我有过一丝感觉。他所说的那些，只不过是哄骗我的手段而已吗？ 可就算真的是这样，他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 比起我这么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大学生，他去找那些闭月羞花的女孩子不是更好吗？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一下比一下沉重。竹轩在一旁看着，叹了口气。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他说道，“也许你和温九柏的事情，中间还有什么隐情。又或许温九柏真的痛改前非，想做一个好人了吧。我只是想提醒你，和他在一起，一定要万事小心。” 我点了点头，对竹轩露出一个笑容，“好，这个我知道。其实我从刚一认识他，就知道他不是个平凡人。要说小心，我从那个时候就一直在小心了。放心吧，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一只老狐狸给骗了呢。” 竹轩也笑了起来，“你啊。顾羽，我现在可能有些理解温九柏为什么会喜欢你了。你有时候真的很可爱啊。” 竹轩的话音刚落，他身旁的那条金毛猎犬就不满的吠叫了起来。 “我开玩笑的啦，烨！”竹轩蹲下身摸着金毛的脑袋哄道，“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人啦。”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也露出了微笑。 第十章 山有狐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竹轩摸着金毛的脑袋，一边抬起头对我说，“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那位老兽医家问问情况。顾羽你有灵视的能力，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我看不出的东西呢。” 我连忙推脱，“呃，这可不敢。我去了自然是跟在白泽大人的屁股后面了。” 竹轩笑起来，“好了，我们两人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明天早上我去你的宿舍楼下等你。” 我诧异道：“等等，你连我的宿舍楼是哪一栋都知道？” 竹轩狡猾的冲我眨了眨眼睛，“我可是白泽。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哦。” 就这样，我在山脚下与竹轩分别，迈着疲乏的步子回到了学校。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掏出手机一看，果然，上面有苏晓筠和石一彤打来的一共十几通电话。我分别回过去，报了平安，安慰两个着急的朋友，说自己只是去了老宅，什么事都没有。 走上宿舍楼，敲开了自家宿舍的门。然后我就发现我的三个舍友也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在了我身上。 “顾羽，你小子今天下午跑到哪去了啊。”老大狄子真抢先开口，“你知不知道英语老师差点气死，说要把你早退的事情告诉校领导，记你的过呢！” “让她记吧。”我往床上一坐，满不在乎的说道。记过我倒是不怕，反正就算老师真的上报到学校，温九柏也会出面帮我摆平的。 唉，我在心里嫌弃了自己一下，什么时候我也成为依赖后门关系的人了。 “老大你看顾小羽多洒脱。”周朗一听我的话就嘿嘿笑起来，拿胳膊肘怼了狄子真一下，“我早就说过，咱们顾小羽是背负大业之人，怎么可能会计较那一点学分呢？” 我听出了周朗话里的讽刺，没好气的说道：“你他妈去背负大业吧，我可不想干。” 周朗一看惹我生气了，又连忙道歉，“呃，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就是看你最近总是不在学校，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不说一声就往外跑了。你说宿舍哥们几个能不担心你嘛？” 后来一直坐在一旁写作业的齐博简也看不下去了，回过头来插了一句嘴，“老四，老二的意思是想问问你，最近是不是又发生什么闹鬼、灵异之类的事件了。毕竟我们都是曾经经历过的，所以担心你。” 我心里知道，宿舍几个哥们的担心不是假的。可我又怎么可能真的告诉他们，言城现在陷入了怎样的危机中呢？ 我把背包往床上一扔，笑了笑，“没有啦，你们几个别瞎操心了。我下午就是去了一趟老宅，你们知道，我可是给那名除妖师在打工呢。但是没有什么闹鬼的事，就算有也是很远的地方，牵连不到咱们学校的。” 几个男生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真的啊？” “顾羽你可别骗哥们几个。” “放心吧，我闲着没事骗你们玩干什么？”我站起来，催促道，“别瞎琢磨了，这么晚了，赶紧睡觉吧。” “成。我开完这局就睡。”狄子真又把注意力放回了电脑屏幕上。 夜里，三个舍友都睡着了。周朗的呼噜打得震天响，齐博简磨牙的声音跟老鼠似的。而我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满脑子里都是温九柏和竹轩说的话。 混乱的事件像扯不开的毛线团，明明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可就是找不到毛线团的头部。 温九柏一定还有什么在隐瞒着我。这一向都是这只老狐狸最擅长的：在真相之中隐藏着谎言，在谎言之下隐藏着真相。 很早以前我就觉得很奇怪了。温九柏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他的身份？仅仅是因为他是罪大恶极的九尾妖狐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不要说我并不是一个多么有正义感的人，而且，就算我真的无法接受他邪恶的一面，他也用不着顾及我的想法，直接用他引以为傲的美色和魅力，就能引我上钩了。谁叫我无论如何已经爱上了他，精明如温九柏不可能想不到。 冥冥之中，好像总是有什么缺失了一环。 这样躺在床上，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我终于沉沉的陷入了睡眠。 梦境如期而至。 ——公主。 ——公主殿下。 怎么回事？ “公主！” 我睁开了眼睛，起初还有些迷茫，直到看清了一旁侍女的面容，才醒悟过来自己身处何方。 “小翠，几更天了？”我问道。 名叫小翠的侍女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说道：“公主，已过五更天了。该是时候了。” 漫长的一夜，终于到了尽头。我这短暂的一生，也该在此结束了。 “好，那我们走吧。”我平静的说道。 可侍女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动，我听到了微弱的啜泣的声音。 竟为了我，哭得如此伤心。 我蹲下身，拭去了侍女的泪水，安慰道，“小翠，不要哭。我这一去，若换取的是父亲整个江山的和平，那么我万死不辞。” “可是公主……” “好了小翠，我们走吧。” 我身着白色的华美长裙，由内殿中缓缓走出。 殿门外人头攒动，侍女们规规矩矩的站在道路两旁，手中挥洒的红色花瓣铺满了一整条道路。我就这样赤脚轻轻的踏过那些花瓣。娇嫩的花瓣被碾碎，鲜红的汁液沾在我的脚底，如同人之鲜血一般。我就这样，一路缓缓的走过。 围观者们不计其数，耳畔有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国王终于还是献出自己的女儿了啊。” “嗐，国王为了国家的平安，做出点牺牲不也是应该的吗？难道就只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受苦不成？再说，我听说那个公主本来就有点问题。” “啊？有什么问题啊？” “我听说这位公主殿下，一出生就拥有阴阳眼和预知未来的能力，是个妖女啊！” “哦，这个我也有所耳闻！这可是和那只妖狐一模一样的能力，造孽啊。说不定那妖狐会来袭击咱们，就是因为这个妖女呢！” “哎哟，看来还是早送出去的好。妖狐吃了妖女，就不会再来吃咱们啦!” 我缓缓的往前走着，旁人的议论只当是耳旁风。花瓣铺就的道路从宫殿一直延伸到山脚下。那里，为我准备的祭台就摆放在那里。 大腹便便的父王就站在祭台附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不像个样子。 “父王。”我于心不忍，开口唤他，“不要紧的。这是女儿心甘情愿的。” 父王抹着泪，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末了，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青羽啊……” 我走到父亲的面前，握住他的双手，露出一个笑容，希望能借此给他力量。 “不要紧的，百姓都说，妖狐吃了我，就不会再吃别人了。您的国家也会从此繁荣昌盛的。” 父亲摇着头，又是叹息，又是流泪，“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我怎么也不会，怎么也不会将你送出去啊！” 我安慰着父亲，“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今往后，大家都可以过上国泰民安的生活的。” 父亲流着泪点了点头，然后忍痛一挥手，“祭祀，开始！” 刚刚还死寂一片的祭台附近，突然多了许多身穿白衣的巫女。她们头戴花圈，赤脚在祭台四周舞蹈起来。金色的铃铛响起，就有许多身穿素衣的男人跟着唱起了歌，歌声浑厚而又悠长。 “北有山兮山有狐；青丘有国散离孤！ 山有狐兮狐食蛊；妻离子散路边骷！ 如今献之帝王女；愿祈尊狐降饶恕……” 在悠长的歌声里，我缓步迈上了高高的祭台。从祭台上看去，远远的可以望到对面的山峰。那里，历来是所有人恐惧着的地方。而今天，我们却要直面着那座山峰，将邪兽九尾引诱而来。 在歌声里，渐渐的有了动静。空气之中变得不平静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杀意和战栗。而后没多久，一声咆哮从对面传来。 没错，九尾妖狐要来了。 .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迷迷糊糊的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一看，才刚六点半。总觉得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可仔细回忆，又根本不记得梦到什么了。只记得是什么祭祀，什么歌的。躺在床上回忆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这时候想再睡觉也已经睡不着了，于是索性从床上爬下来，懒洋洋的刷牙洗脸了。 对了，竹轩昨天说早上来宿舍找我……可他又没有说是几点啊。我迷茫的拿出手机，又想起竹轩根本就没有给我任何联系方式。 难道说，我现在出门，就能看到他不成？ 我将信将疑的穿好衣服，走出宿舍。没想到还没出宿舍楼门，就看到竹轩竟然和我们宿舍的舍管大妈聊得正开心。 “啊，顾羽，你来了啊。”一见我走下楼，竹轩就笑着跟我打招呼。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惊讶极了。 “这是你的朋友吗？”因为时常夜不归宿，一向对我没什么好脸色的宿管大妈今天居然笑靥如花的跟我说话，“你这朋友可真懂事，而且什么都知道。他才刚来不久，说是知道你一会就会下来了。” 第十一章 闹鬼的兽医家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诧异的看向竹轩，但竹轩只是微笑着向我招招手，说了句，“走吧。”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起得这么早？”我追上他的脚步问道。 “说了，我是白泽嘛。”竹轩又用同样的话回答道，一边笑着往前走。 “我们要去哪里？你说的那个兽医，住处离这里远吗？”我问道。 “不是很远，近得很。走着十几分钟就到了。” 果然就如竹轩所说的那样，从学校往外走，绕着山脚过去，不久就看到一家孤零零的宠物医院。没有霓虹灯，也没有惹眼的招牌。看上去门面相当冷清，想必如果当时竹轩不是十分着急，也不会选择这么清冷的店子了。 “说起来，烨呢？”我左右看看，不见竹轩身边的那只金毛猎犬。 “哦，他啊。本来想带着一起来的，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完全适应新的身体。因此让他在老宅里休息了。” 我瞪大了眼睛，“你把烨放在温九柏那里了？”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竹轩反问道。 居然还问有什么不妥……是该说竹轩心大，还是该说他太有胆量了呢。就温九柏和他的关系，他竟然还敢把烨寄养在老宅，也不怕温九柏一个兴起就把他炖了狗肉汤。 “放心吧，他不敢那么做的。”竹轩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去拜访一下那位老兽医。” 我们走进那家冷冷清清的店子，门是关着的，可竹轩伸手一推就推开了，看来并没有上锁。 “杨先生，在吗？”竹轩进门以后便喊道。 没过多久，一位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老先生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看到竹轩，便露出了笑容。 “小伙子，是你啊。快进来坐，进来坐。”随后老先生就看到了我，“这位是你的朋友吧？也快进来吧！” “对，这位是我的朋友。”竹轩不紧不慢的说道，“也是我为您请来的驱鬼道士啊。” 哈？等等，竹轩在说什么呢？ 而老先生也露出了明显不相信的表情，怀疑的说道：“他？看着就像是个大学生似的，怎么会是驱鬼道士呢？” 我刚想出声反驳，竹轩就抢先开了口。 “杨先生，别看我这位朋友这副样子，可是已经有几百年的修行了。”竹轩一本正经的说着，“要不然，他怎么会一直保持着如此年轻的容貌呢？” “真、真的吗？”老先生激动的看向竹轩。 竹轩理所应当的，“当然了。” 我还想开口反驳，可不想，这位老先生竟然对着我“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活神仙降临啊，我们老两口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老先生的脑门叩在地上咚咚的响，吓得我赶紧去扶他。 可还没等我说什么，老先生又激动的拽住了我的手臂。 “活神仙呐，您总算是来了，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和老伴，救救我们这个家啊！” 我躲闪不及，不知所措的看向竹轩，可竹轩这家伙非但没帮我说话，反而还站在一旁偷着笑。 我只好硬起头皮，装腔作势起来，“老先生，您赶快起来。那个，我既然是来了这里，就一定能帮得上你们的忙的。但前提是您要把闹鬼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才行。” “放心吧杨先生，我请来的这位可是得道之人，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竹轩还在满口胡说，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无奈之下，也只能顺着竹轩的话来说了。 想必是竹轩跟老人家承诺过要带温九柏过来，可温九柏又临时有事不能前来，才编出这种话来。 “老先生，您先坐下吧。坐下说话。”我扶着老先生坐下，老先生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叹了口气。 “您来了，老伴可算是有救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竹轩皱起了眉头，敏锐的听出了不对劲来，“老伴？我上次来拜访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这次是出什么事了吗？” 老先生立刻叹了口长气，悲伤的摇了摇头说道：“从你走了之后，老伴就病倒了。” “病倒了，怎么回事？”我追问道。 “你走之后的那天晚上，我们老两口就像平常一样，做了些简单的饭菜端上桌，一边谈话一边吃。老太婆前一秒还吃得很香，嘴里说着闲聊的话，可下一秒，怪事就出现了。我老伴她突然浑身抽搐起来，把嘴里的饭全吐了出来，然后倒在地上不停的干呕和抽搐。当时我吓坏了，赶快扶她起来，然后就发现她突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失去了意识。” “当时你没有找医生来看吗？”我问道。 老先生愁眉苦脸的说道：“唉，找什么医生啊。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有厉鬼作祟。这厉鬼的事情，医生能看得出什么来啊。” “可是……”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竹轩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我当时还是喂了老太婆一点退烧药。当然了，不但一点效果都没有，还被她连续干呕，硬是把药片全都吐出来了。”老先生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老伴发烧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了，一直滴水未进啊！” 竹轩立刻站了起来，问道：“老婆婆现在在哪里？” 老先生被竹轩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就、就在偏房躺着呢。” “带我们去看看。” 我们跟着老先生来到偏房，果然，床榻上躺着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婆婆。她面色潮红，呼吸困难，就连我这个门外汉也一眼就能看出她正在发高烧。 这么大年龄的人发高烧就已经很危险了，据老先生说，她竟然还不吃不喝的高烧了两天。 要是温九柏来了就好了，他懂医理，肯定能救下这位老婆婆。我刚刚这么想着，身后的竹轩就出声了。 “让一下，让我看看。” 我和老先生给竹轩让开路。只见竹轩面色凝重，托起老妇人的手腕，三指放在脉搏上，为她把起脉来。 也对啊，竹轩可是白泽。在中国古代的传说里，白泽历来都是掌管百草，精通万事万物之理，更不用说医术了。 “脉象还算平稳，却无缘无故的高烧不退，恐怕确实跟这屋子里不干净的东西有关。”过了一会，竹轩转过身来对我们说道，“所以这高烧是假烧，对她的性命并无大碍。” 老先生听了这句话，舒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舒下去，竹轩又接着说话了。 “但要是这么下去，摧毁她的不是高烧的体温，而是滴水不进。她很快就会因口渴和饥饿而死。” “什么？”老先生大惊失色，突然看向了我，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祈求起来，“大师，求求您了，快想办法救救我的老伴吧！我已经失去了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妻子了啊，大师！” 老先生这么一说，我才尴尬的想起来刚刚我已经被竹轩定位为大师了。现在这位可怜的老人已经将自己全部的期望都投在了我的身上。 “呃，对……我刚刚就说过，我肯定能帮到你们的。至于尊夫人的病情，这个……”我结结巴巴的说着，目光赶紧向竹轩求助。 “大师不如先在房中贴几张驱鬼之符，用以镇住阴气吧。”竹轩说道。 好样的竹轩！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抛弃我的！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肯定的说道：“对，那就先在这卧室之中贴上镇妖的符咒吧。也许能对你夫人的情况有所改善。” “好好好，这个没问题！”老先生忙说道，“我这就给您取笔墨纸砚来！” 老先生转身，去里屋取笔墨纸砚去了。这么一来，我又慌了神，连忙低声叫竹轩。 “喂，竹轩！这符咒要怎么写啊？竹轩！” 可叫了几声，竹轩都没有答应。我一看，他正蹲在墙角处，皱着眉头在研究什么东西。 我心里更着急了，“竹轩！你在干什么呢？赶快来帮帮我啊！” 可竹轩对我的问题却置之不理，嘴里念叨着，“奇怪了……这真是很奇怪啊。” 我只好压下内心的焦急问道：“什么东西奇怪？不就是个墙角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对。顾羽，你来看。”竹轩微微侧过身体，指着墙角的一处湿渍对我说道，“你看这里，墙角有一大片潮湿的水渍。” “水渍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更加不耐烦了，“这屋子这么破旧，年久失修，下雨漏水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知道。可问题就在这里。”竹轩皱起眉头，“言城最近至少有半个月都没有下过雨了。这水渍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莫名其妙，刚要开口，老先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大师，大师。我给您把东西拿来了，笔墨纸砚，全都在这里。您写符吧！” 老先生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满眼期待的看向我，把东西放在了我的面前。 “呃……”我手心里渗出汗来，低声叫道，“竹轩，竹轩！” 可竹轩完全没有搭理我的意思，好像还沉浸在墙角水渍的疑惑中。 第十二章 语言与信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而站在一旁的老先生还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 “竹轩！”这次我提高了声音，那家伙总算听见了。 “干什么？”竹轩不悦的皱起眉头。 这家伙竟然还问！我咬牙切齿的问道：“符咒……” “符咒怎么了？”竹轩一脸无辜。 我不得不软下语气来，深呼吸一口，“符咒……怎么写来着？” 竹轩直起身来，更是一脸无辜了，“大师，您是大师，怎么写符咒的事还要询问别人呢？” “你！” 竹轩这个没良心的！亏我还这么帮你的忙！ 再回头一看，老先生已经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了。此时就算装不下去也得硬装了。 我装模作样的拿起毛笔来，沾了沾墨汁，看着摆好的白纸头皮发麻。 没办法了……只有硬上了。我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好了！” 过了一会，我放下毛笔，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画作”，“老先生，你帮忙把上面的画……啊不，符咒裁剪成长方形，贴到卧室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就可以了！” 老先生连忙凑过来，然而一看到纸上的画，就愣住了。 “这、这是……苹果？”老先生迷茫的问道。 没错。我连毛笔怎么拿都不会，别说画符了。硬着头皮之下，只能画了四个歪七扭八的苹果……老先生好歹没说这是屁股，已经相当给我面子了。 在一边围观的竹轩“噗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还笑！我狠狠的瞪着竹轩。要不是你不帮忙还瞎捣乱，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这、这……”老先生拿着歪七扭八的苹果画，看了看竹轩又看了看我，不知所措。 “哎呀，杨先生，您就照做吧。”竹轩含笑说道，“这是大师的吩咐，不会有错的。” “哎，好！”老先生得到了竹轩的肯定，终于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去裁剪符咒了。到了傍晚，竟然真的看到我画的那几张歪歪扭扭的苹果，被贴到了老妇人的卧室里面。 “竹轩！”我气急败坏的把竹轩拽到了角落里，“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什么干什么？”竹轩一脸的莫名其妙，好像真的不懂我问的是什么意思似的。 “你说呢！”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老妇人的卧室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硬让我冒充道士大师就算了，居然还让我画符咒。我哪懂怎么画符驱鬼啊，顶多就会画个苹果糊弄老人家罢了。你看现在，那老先生完全就相信我是大师，对我言听计从了。这样下去，老妇人的病怎么办？你难道要放任她这么发烧下去，见死不救吗？” “我白泽什么时候会对人见死不救了？”竹轩不满的看向我，“再说了，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断定你画的符没有用了？” “啊？”竹轩这句话让我愣住了，“但是，我既不是除妖师，也不会画符，更不懂什么阴阳术……” 竹轩摇了摇头，“你听我说，除妖辟邪和怎么画符，画什么样的符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没有关系？” “重要的是信仰，而不是力量。”竹轩说道，“或者换句话说，驱妖降魔的力量也是来源于信仰。因为有人类的信仰，才会出现神明；神明的力量也是源于人类的信仰。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迷茫的摇了摇头。 “语言和符文只不过是形式，是力量表达的一种方式而已。换句话来说，就是语言。” “语言？” “在日本，对于这样的语言还有专门的叫法，叫做‘言灵’。也就是有力量的语言。”竹轩侃侃而谈道，“语言说出来就是咒语，写下来就叫符文。但归根结底，都是使人产生信仰的工具。”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更加摸不着头脑。 竹轩思考了一下，“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如果过年的时候，有亲戚家的熊孩子在你面前捣乱，你会怎么做？” 竹轩莫名其的突然转折话题让我摸不着头脑，“呃……这个，大概会训斥他吧。” “没错。”竹轩满意的点了点头，“孩子如果胡闹，大人就会训斥。下级如果犯错误，领导也会批评。这就是语言。由于人类彼此无法直接理解内心，因必须要通过语言来表达彼此的想法，相互沟通。在全世界中，只有人类掌握着这一门奇妙的沟通艺术。语言是一种力量，通过传递者和接受者的不同，含义和力量也有所不同。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语言是激发出信仰的方式，而信仰又是产生力量的直接源头。” 我皱起眉头，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等等，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明白啊。信仰可以激发出力量，这一点我明白了。因为有信徒的信仰，宗教才有力量。或者说你说语言可以激发信仰，这是怎么一回事？” 竹轩笑了起来，“很简单啊。当温九柏除妖降魔，念动咒语的时候……你是不是相信，他一定能成功？” 我一愣，仔细想想看，确实是这样的。 不止是因为咒语，温九柏的举手投足间，都有那样的气场，让人坚定不移的相信，他一定有这个力量，一定能成功。 “就是这样，咒语是暗示性极强的语言。”竹轩点了点头，“你相信，同时被他降服的妖魔也相信。咒语不仅仅对你起暗示，也对他的敌方做了暗示。让对方产生‘这个人很强’的感觉，从而更容易败在温九柏的手上。” “是这样吗……”我喃喃说道。所以说，除妖师和道士在除妖之前所念的咒语本身并不具有力量，只不过是为敌方施加了一个强大的暗示吗？ “这就是我说的语言激发信仰。不过如果已经有了信仰，语言也就不那么重要了。”竹轩倚在墙上，双手抱臂说道，“因为我之前已经和杨先生说过你是我请来的大师，杨先生对此深信不疑。因为有了老先生的深信不疑，因此你就算是画苹果，也会有一定的威慑力的。再说，你本身也不是没有力量。那些符咒贴在墙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定的威力的。” “这、这样啊……”所以竹轩才会硬要我当什么道士啊。就算是这样，之前干嘛不跟我先说一句。 竹轩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懒洋洋的说道：“我要是一开始就跟你这么长篇大论的，你岂不是根本没有耐心听完？” 说的也是……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妇人那边，我也给她开了一些修养的药。已经嘱托杨先生去买药了，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竹轩说道。 “可是竹轩，那位老妇人……还有这个家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的？”我问道，“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竹轩摇了摇头，“不……” “没有？” “不是，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竹轩看向我，忧心忡忡的表情，“这里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啊？”我觉得自己又听不懂竹轩的话了。 “就是，好像什么都很正常，却总是有哪里不正常一样。”竹轩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我叹了口气，“那你就先别形容了。既然我们接下这件委托了，就要对老先生和老妇人负起责任不是吗？调查出他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才是我们的任务不是吗？” “也是。”竹轩点了点头，皱起的眉头也松开了。 “竹兄弟，大师！”远远的听到杨先生的声音，我们转头看去，才发现那位姓杨的老先生已经提着药包回来了，“药我买回来了！” “啊，辛苦您了。”竹轩连忙走上前，把药包接过来，“我去煎药吧。” “不用不用！”杨先生连忙推脱，又把药包夺了回来，“你们两位快去歇着吧，我去煎药就好。这点小事怎么能再麻烦大师们呢！” 竹轩一看说不过老先生，也不再坚持，“那好吧。你去煎药，我和顾大师就去准备饭菜，怎么样？” 杨先生拿着药包，又为难起来，“这、这怎么能行……” “哎呀，有什么行不行的。”我也上前，推着老先生的肩膀说道，“现在这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们怎么能不帮忙呢？快去吧，等您煎完药，我和竹轩就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杨先生煎药，用的是院子里的小灶台。而我和竹轩就借用了厨房，准备饭菜。 “好，冰箱里还有两个土豆和一个茄子。”竹轩摩拳擦掌，一边看向我，“怎么样顾羽，会做饭吗？” “别的我都不敢吹，但是做饭这点我可绝对不比你这个白泽神兽要差。”我也跃跃欲试起来。 由于从小母亲就对我非常严格，因此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会做各种家务，当然也包括炒菜做饭。而白泽就更不用说。作为一名精通天下之事的神兽，做饭的技术也完全不差。没过多久，我们两个人就端上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 杨先生刚刚煎好了药，惊讶的看着桌上的饭菜。我和竹轩连忙扶他坐下。 “杨先生，辛苦了，休息一下吧。”我把碗筷放在杨先生面前，没想到杨先生竟然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十三章 送药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哎呀，没想到……”老先生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摇了摇头，“你们对老朽这么照顾，是老朽三世修来的福分啊！” “还说什么客气话呢。”竹轩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茄子放到了老先生的碗里，“快吃吧，吃完以后我们把药给夫人送过去。” 老先生笑呵呵的端起碗，感叹道：“哎呀，这么美味，真想再长出四张嘴来啊。” 我和竹轩都笑了起来。 吃过晚饭以后，我们就端着煎好的药去了杨先生夫人的房间。 “老伴啊，这是大师的朋友给你开的药，你喝了它，快点好起来吧。”杨先生端着药碗，舀起一汤勺的药，向昏迷不醒的老妇人嘴边喂去。 “不行，要洒了！”我叫道。 果然，老妇人嘴唇紧闭，在发烧的过程中还不断的摇头，结果那一勺药全都洒在了被褥上。 “你这样喂不行啊。”竹轩说着来到了床边，用食指和拇指掐住老妇人的颚骨附近，稍微用力，老妇人就张开了嘴。 “药给我吧。”竹轩向老先生伸出手。 “不用了不用了，让我来就好。”老先生却慌忙摇头，而是端着药碗凑近了过去，又舀起一勺药汤，“老伴啊，你这次可一定要喝下去啊。” 药汤顺着药匙流进了老妇人的嘴里，竹轩再托着老妇人的下巴这么一顺，药就被喝了进去。 “喝了喝了！” “状况不错。”竹轩看上去也很高兴，“继续，就这样把这碗药喂完！” 在竹轩顺利的喂了药之后，老妇人的情况看起来也稳定多了，不再翻动身体，而是沉沉的睡去了。 这之后，我们和老先生又坐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天，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快九点钟了。 “……真是谢谢两位啊，现如今要是没有二位，老朽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杨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谁知道这好好的日子过着，怎么会突然这样飞来横祸呢？” “您放心吧。我既然答应过您，就一定会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的。”竹轩安慰道，“更何况，我还请来了这位高明的大师呢。” 竹轩又把我捧出来，我只好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 “那……两位，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那边偏房的卧室我已经帮两位清理出来了。两位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这里住上一晚吧？”老先生满怀期待的看着我们。 我和竹轩互相看了看，竹轩点了点头。 “好吧，正好住下来也能观察一下尊夫人的情况。就叨扰了。” “哎呀，怎么叫叨扰呢。我真是谢天谢地啦！”老先生说着就要给竹轩鞠躬，被竹轩连忙扶起来了。 “好了，老先生您忙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夫人就放心交给我们俩好了。” “这、这……”老先生看看我和竹轩，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于是我也连忙插嘴，“您就去睡觉吧。这里有我和竹轩，放心吧。” “好吧，那两位也早些休息啊。”老先生最后还是向我们鞠了一躬，这才颤悠悠的离去了。只剩下我和竹轩两个人坐在院子里。 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跟那位老先生打交道真是累人啊。” 竹轩笑起来，“怎么了？” “他对我们也太客气了点吧。”我抱怨道，“搞得好像我们必须得一言一行都像个古代穷酸文人似的，要不然就是对他不礼貌。” 竹轩笑道：“老人家是把我们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吧。” “而且竹轩，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问道，“这家人给人很守旧的感觉。不光是说话时候的用词，还有这家人的家具也显得很古旧。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在院子里有灶台。冰箱也是最老式的那种。”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竹轩对此不以为意，“就算是到了现在，也还是有很多人家有旧习惯啊。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你让他们一下子接受新社会的东西，也不能一时半会就接受吧？” 我狐疑的看向竹轩，“不过我看你这位老人家，适应新社会可适应得相当不错嘛。” “别把我和人类放在一起比较啊。我的学习速度和人类可不能相提并论。”竹轩无奈的看向我，“还是回到正题上吧。我们在这里呆了也有半天时间了，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发现？”我一愣，干笑了两声，“这个问题不该你问我，应该我问你才是。我能发现什么啊，除了觉得这家人很守旧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啊。” “什么奇怪的感觉都没有？”竹轩又问了一遍。 我摇了摇头。 “这就很奇怪了，因为我也一样。”竹轩皱起眉头，托起下巴思考道。 “你也一样？” “对，和你一样，我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竹轩环顾起四周的环境来，表情渐渐严肃了，“可是，据老伯之前所说的，能够在浴室之中把人冻死，他们家中应该是有很厉害的妖怪作祟。来调查之前，我还仔细的思考和排除了几种妖怪。可没想到来到了这里，我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妖气。这不是很奇怪吗？” 确实，竹轩说的没错。虽然我没有竹轩和温九柏那样的能力，但也会多多少少对妖邪之物有一些感应。也可能是因为我遇到的妖怪比较多，一般在有妖邪出没的地方，我的直觉都会告诉我有哪里不对劲。但这一次什么感觉都没有。 “难道说，这里的妖怪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我问道。 “应该吧。”竹轩的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是在纠结什么。 “不要紧的，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安慰竹轩道，“万一出现什么变故，我们还可以联系温九柏。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案子，我们只是临时顶替一下而已。你别看温九柏那个样子，除妖驱鬼的事情他还是相当擅长的。” 竹轩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啊。也就只有你在这时候还会为他说话了。” 第十四章 老妇之死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怎么了吗？”我迟钝的问道。 “不，没什么。”竹轩笑着转移了话题，不过还是没有脱离温九柏，“话说回来，我很好奇九尾狐他打算怎么调查凌霄的事。” 我愣了一下，“他说是要调查，那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方法吧。” 竹轩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承认九尾固然有很高的实力，但如果说凌霄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样，是和年兽沆瀣一气的话，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个年兽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与其说是厉害，不如说是——‘不可能’。”竹轩缓缓的说道，“年是不可能的生物。上到神兽，下到妖邪，没有不惧怕着他的。你们人类以前也是惧怕着年兽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们渐渐遗忘了他的恐怖而已。这就是人类的健忘啊。” 我半信半疑的听着，“如果年兽真的这么厉害的话，为什么会跟那个道士联手害人呢？” 竹轩思考起来，“说得也是。年兽一向是很神秘的，就连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本体，九尾那家伙应该也是。就我的经验来看，年很少管这些世间的闲事，更不会和一个小小的人类道士合作了。但是你说的那个梦境，通过时间和精神连结起来的方式，确实只有年兽能做得到。” 我沉默了一会，看向竹轩的脸，“那么，也就是说是真的咯？” 竹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真的？” “温九柏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被杀死？他的死亡是已经决定的事实吗？”我问道。 竹轩有些为难的看向我，“这个……大概吧。你既然已经看到了，那就代表未来已经被确定了。虽然说未来也有可能会改变，但是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才可以……” “可我连这件事什么时候发生都不知道。”我打断了竹轩，“只是知道温九柏某一天就会被那个道士找到，可连具体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竹轩看着我，不发一语，表情更加为难了。 我又想起了那个梦境，以及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根本没见过真面目的凌霄道士。 我不了解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却要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死亡。 这种感觉，实在是非常糟糕。 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依旧历历在目，破败的学校，被毁坏的老宅…… 对了，说起来，那个梦境中到底为何会出现废弃的学校呢？梦境中，我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六年。如果说当时的我是通过梦境穿越过去的。那么未来原本应该在那里的顾羽，又去哪里了呢？ 也许身为神兽白泽的竹轩能知道些什么？ “竹轩，对了，那个……”我开口刚想询问竹轩，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古怪的声音打断了我。 声音是从老妇人休息的那间偏房的方向传来的，一声介于尖叫和*之间的喊声。 “咿呀——” 发出声音的主人一定十分痛苦，要不然绝不可能发出这样凄凉的声音。 我和竹轩“唰”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的向偏房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刚刚的声音是……”不多时，老先生也从房屋里跑出来了。 我们赶快冲进偏房卧室里去，只见原本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的老妇人此时竟然爬下了床，表情十分痛苦的在地上匍匐着。 “老伴！怎么了！”老先生惊呼一声，冲过去扶起老妇人。可老妇人却表情狰狞的挣扎起来，甚至一口咬在了老先生的胳膊上。 “小心点！让开！”竹轩立刻冲上前去，把老先生和发狂的老妇分开。然而刚刚分开两人，还没等再有什么动作，老妇人突然身体一阵抽搐，倒在一旁停止了呼吸。 我吃了一惊，老先生更是大叫一声，上前抱住了老伴的身体。 “怎么了？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喂，玉香，醒醒呐！喂！” 竹轩蹲下身，在老妇人的人中处探了一指，一试鼻息，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竹轩摇了摇头，“不行，已经过世了。”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嘴巴都合不拢。 “可是，怎么会……突然就？今天下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还喝了药以后，情况有所好转吗？” “我不知道。”竹轩打断了我的话，站起身来，脸上也变得很不好看。 安慰了杨先生，我和竹轩一起将老妇人的尸体放好。竹轩上前将老妇人的眼睛阖上，但即便如此，老妇人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十分狰狞，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在沉寂的气氛中，没有人开口说话。我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死气沉沉，干咳了一声。 “那个……要不要叫警察？” 话出口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也许问了一句蠢话。 “叫警察有什么用！”老先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这难道是警察们能够解决的事件吗？没有用的！这是厉鬼作祟呐！可怜我一生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会遭受这样的惩罚啊，真是造孽啊，造孽啊！” “我也觉得找警察来不会有什么用。”竹轩也摇了摇头，“除了会引起更大的骚动以外，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可是，老妇人她……难道就这样放着不管吗？”我有些手无足措，“不管人是怎么死的，报警总是必要的吧。” “这一晚上我为她守灵。明天一早，再通知相关人员吧。”竹轩叹了口气，眉宇间俱是疲惫之色。 恐怕，竹轩他也很自责吧。明明是要保护的委托人，却竟然死在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也太过不可思议和令人胆颤了。 “竹轩……” 我刚刚开口叫他，就被他用手势给制止了。 “顾羽，你去把大门关紧，最好是插上门闩。然后把这间屋子里里外外的检查一番，不要遗漏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一点感觉不对劲，就马上记下来。还有，在主屋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贴上符咒，写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就可以。” “我知道了。”我也没有迟疑，立刻点了点头，就要行动。 “等等。”竹轩又叫住我，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老先生，“把杨先生安顿好，在他休息的房间里点上两座红烛台，分别放在北方和西方，越大的蜡烛越好。” 我点了点头，“好。” 就这样，我按照竹轩所说的，一直忙到大半夜。杨先生倚在靠椅上不久就睡着了，而竹轩则一直守在老妇人的尸体旁，皱着眉头，不知道是按他所说的在守灵，还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为什么老妇人会突然之间猝死了呢？” 竹轩像是被我给吓了一跳，舒了一口气，“你啊，别突然之间站在我身后，吓死人了。吩咐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除此之外，还把睡着的老先生给扶到床上去了。” “不错。有什么发现吗？”竹轩问道，“比如奇怪的直觉，或者不对劲的地方……” 我摇摇头，“这个还是没有。没有以前出现妖怪的感觉，也察觉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这样啊……”竹轩垂下眼帘，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你也没有发现吗？”我问道。 “说没有也不至于，但是说发现也算不上。”竹轩站起身，拉开了盖在老妇人身上的白布，露出尸体的面部来。 不得不说，看到老妇人脸的一瞬间，我被吓了一跳。明明她才死去没多久，可面部肌肉已经僵硬了，不仅如此，脸色还乌青发紫，再加上她那副死不瞑目的表情，活脱脱就像是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僵尸一样。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说道。 “我刚刚简单检查了一下。起初我以为死因是惊吓过度所引起的心脏病发。因为我们闯进屋子里时看到的情况很像那样。我知道其实绝大多数人类被鬼缠身致死，都是因为惊吓过度。许多厉鬼能够制造幻象，挑拨人的神经，尤其对于一些胆小或神经敏感的人来说，那种‘惊吓’无疑是致命的，更不要说是年纪这么大的老太太了。”竹轩分析道，“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老妇人并不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是中毒。” “中毒？”我又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向了老妇人。的确，这皮肤不自然的乌青，怎么看也不是惊吓过度，“可是毒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是瘴气。”竹轩肯定的说道。 “瘴气？” “你一定也闻过瘴气的味道吧？”竹轩看向我，“恶鬼出没的时候，附近就会有一种很浓烈的臭味。是一种介于粪臭味和尸臭味之间的味道。妖邪之物越是聚集，这种味道就越浓烈。” 竹轩这么一说，我立刻就回想起在学校小树林里误入百鬼夜行的那次经历了。那股味道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以至于我下意识的就皱起眉捂住了鼻子。 “绝对不会忘的……那股味道简直就是噩梦。”我用力摇头。 竹轩点了点头，“可是，瘴气的味道虽然浓烈，让人类受不了。但真正完全被瘴气给毒死的情况却非常少见。你也是经历过百鬼夜行的人，那你就应该知道，那么多的恶鬼妖物同时聚在一起，散发出的味道也顶多使人感到头晕恶心而已。可我们面前的这位老妇，却是真真正正的被瘴气所毒死了。” 第十五章 轮回的一天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一愣，仔细想想看，确实是这样。就算之前我闻过多么恶心的味道，最多也只是头晕目眩，从来还没有过中毒的情况。 “不过，也是有能够使用瘴气杀人的妖怪的。”竹轩继续说道，“数量不多，但我也是知道几个的。这类妖怪的阴气很重，怨念很深，一旦被缠上就很难逃脱。但是，如果真的是这类妖怪杀死了老妇的话，我们无论如何都应该有所感觉才对。” 我点点头，同意竹轩的说法。 “这就很奇怪了。就我目前的感觉来看，这位老妇人的死，简直就像……”竹轩皱紧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就像什么？”我追问。 竹轩犹豫着看向了我，说道：“就像是谋杀一样。” “谋杀？”我一时间没有明白竹轩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老妇人被杀的事件，与其说是妖怪作祟，总感觉更像人类犯下的谋杀案。” 我吃惊的看向竹轩，“你的意思是……老妇人是被人杀死的，而不是厉鬼？可是，你说老妇人是被瘴气毒死的……” 竹轩点点头，“对，所以我才说事情很古怪。人类若是想犯下谋杀案，用人类的毒物可是要简单多了。像是*、砒霜或者蛇毒之类的，杀人都很方便。不，对付那样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妇人，随便用个什么武器就能杀死了吧，根本都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越听越觉得扑朔迷离了。 “那到底是……” “我不知道。”竹轩摇了摇头，叹息道，“要么就是有妖怪聪明到像人类一样下毒害人，要么就是有人有什么理由不得不这样大费周章的杀人。现在也无法判断，只能说事情变得棘手了。照这样下去，在九尾狐忙完他的事情赶过来之前，杨先生可能就要被伺机潜藏的凶手给杀害了。先是儿子，然后是妻子，最后恐怕就是……” 我立刻就站了起来，“我去打电话通知温九柏。” “好。”竹轩点了点头。我刚要离开的时候，他又叫住了我。 “顾羽，打完电话以后就去休息吧。” 我一愣，问道：“那你呢？” “我不需要睡眠，有这个时间还是保护好杨先生吧。”竹轩也站起身来，安慰我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明天再说，听我的，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回到房间里，我立刻就拨通了温九柏的号码，然而却意外的打不通。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奇怪了。要是温九柏关机或没有接到的话，不应该是这个语音提醒吧？难道是移动的语音提醒出了问题吗？ 我又拨了两遍，然而听到的提示音依旧是空号提示。 这是怎么回事？ 我握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竹轩。可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算了，我打了个哈欠心想，像竹轩说的那样，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明天再做调查也不迟。反正竹轩不会睡觉，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定会把我叫醒的。 迷迷糊糊中，连衣服都没有脱，就合衣在窄小的床上睡下了。 意识有些模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而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是被一阵冷风给吹醒的。 怎么回事……我的被子呢？ 我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却发现身体被硬硬的棱角给硌到了。 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的睁开了眼睛。 我没有睡在床上，身上也没有舒服的被子。正相反，我居然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刚刚硌到我的东西正是地上的一块小石头。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立刻跳了起来环顾四周。没错，我现在并不在室内，而是躺在天空之下，吹着十二月份的寒风。准确的来说，是站在某户人家的门前。 ——仔细一看，这户人家，不正是我们昨天拜访过的杨先生家吗？门口还挂着“宠物诊治”的字样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突然从屋子里面暖呼呼的床榻变成躺在门外面吹冷风？ “怎么回事……” 没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声音就传入了我的耳朵。我这时候才发现，并不是我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躺到了冰冷的砖块上，竹轩也躺在一旁的地上，一醒来就打了个喷嚏，迷茫的看着四周。 “怎么了？喂，顾羽，是你做的恶作剧吗？” 居然一醒过来就先怀疑我，我没好气的说道：“我也才比你刚醒几分钟而已。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你不是说你不用睡觉吗？怎么躺到门外面来了？杨先生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竹轩也有些气恼的说道，他环顾四周，看表情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我本来准备一直守着杨先生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开始犯困，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但我可没有睡到门外面来的记忆啊。” “那按你的说法，难道是杨先生半夜把我们俩搬到门外面来了？这算什么，扫地出门吗？”我怀疑的问道。 竹轩皱着眉头，刚想再说些什么，我们俩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从门缝里探出脑袋的正是杨老先生。 杨老先生先是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接着又看向竹轩，这次他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哎呀，你不是前几天来过的小哥吗？快进来坐，进来坐。”随后老先生就看到了我，热情的招呼道，“这位是你的朋友吧？也快进来吧！” 这不是……昨天我们刚见面时老先生说的话吗？ 竹轩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老先生一眼。 “杨先生，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竹轩直截了当的问道，“我应该是在守夜的时候睡着了，可为什么会跑到大门口来？” 看着杨先生吃惊的表情，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昨天……昨天你并没有来过这里啊，小伙子。”杨先生费解的说道，“还有你身边的这位朋友，今天我才第一次见到他呐。” 竹轩一愣，立即沉默了下来，和我对视了一眼，我们两人的心里都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进去吧。”竹轩低声说道。 进屋之后，竹轩什么都没说，就往偏房的方向跑去。老先生被吓了一跳，想要阻拦他却没有成功。 “小伙子！哎，你往那里去做什么！” “呃……那个，他是个预言师。”我拉住老先生，信口胡诌道，“所以能预知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没事的，让他去看看好了。” 我也跟着竹轩一路往偏房跑去，看到竹轩迅速来到床边，撩开了老妇人的被子。 虽然老妇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能够明显的看到她的胸口在上下浮动着。在呼吸。 老妇人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只有一种解释。”竹轩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样，低声说道，“时间被弄乱了。” 我吃惊的看向竹轩，“你是说……我们昨天经历的那一天，又重来了一遍吗？” “不信就看看你手机上的时间。” 我连忙掏出手机，一看显示屏上的时间，一颗心沉到了最底。 12月23日。和昨天的日期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说道，“这、这难道是杀害老妇人的凶手做的吗？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杀害老妇的凶手会这样费尽心机的让她复活过来吗？”竹轩反问道，摇了摇头，“而且，他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吗？我倒觉得这不会是事件当中的人所做的。” 第十六章 被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越发迷糊了，“不是事件当中的人所做的？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竹轩回答，杨先生就满头大汗的追了过来。一见我们面色凝重的站在老妇人的卧房里，立刻大惊失色起来。 “哎呀，你们这是……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竹轩注意到了老先生，立刻将满面愁容换成了微笑。 “啊，没什么，没什么。杨先生，这是我朋友顾羽，别看他这幅样子，可是我为您请来的驱鬼道士，来这里驱鬼降魔的。” 又来了……这一次就不能换个说辞吗？ 杨先生看着我，怀疑的眯起眼睛，“他？看着就像是个大学生似的，怎么会是驱鬼道士呢？” 果然，连话语都跟昨天一模一样。 于是在老先生产生更多怀疑之前，我抢先开口了。 “我知道您肯定会有怀疑。但是我不但知道您妻子昨天突然犯了怪病现在高烧不退，还知道如果不及时采取行动，今天夜里您妻子就会有生命之忧。”我笃定的说道。 话一出，杨先生果然大惊失色，眼看着就要向我下跪，被我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 “活神仙降临啊，我们老两口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不用不用。”我实在是不想再把老人接下来的话听一遍了，“你只要取笔墨纸砚来，让我画符保平安就是了。后面的事情，我和竹轩来思考就好了。” “好，好，没问题！” 老先生就像昨天一样，千恩万谢的跑去拿笔墨纸砚了。而我熟练的在纸上画了几个苹果，就把纸张扔给了老人家。 “这、这……苹果？” “我知道。你去把它贴上就好了，贴在房间的四个角里。”我敷衍的说道。 老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鬼画符似的符纸，终于还是点点头，急忙跑去贴了。 竹轩在一旁看着我笑出声来，“噗哧。别说，顾羽你啊，还真有点江湖骗子的风范呢。” 我无奈的看着竹轩，“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拿我打趣？这个重复的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有眉目了吗？” 竹轩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了句：“水渍。” “……水渍？”我莫名其妙。 “你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这栋房子的墙角里有水渍吗？”竹轩问道，“但是，最近言城却根本没下过雨。墙的对面也没有空调洗衣机之类会产生积水的家电，那么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说着，竹轩指向了墙的一角。那里的一片水渍还是跟昨天一模一样。 “那，这是怎么回事？”我等着竹轩给我回答。 竹轩抬头看了看窗外，又低头看向水渍，“屋子的墙壁是紧贴着外面的，没有院子，也没有放什么会漏水的东西。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现在外面正在下雨。” 我一下子就听懵逼了，“等等，你在说什么胡话呢？现在外面可是天气正好呢。” “不信？”竹轩露出一抹微笑，“不信的话我们就问问看。” 我更加莫名其妙了，只见竹轩向里屋喊了一声，“杨先生！现在外面是不是在下雨啊？” 不一会，杨先生从里屋探出了头，似乎在疑惑这个小伙子为什么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是啊，这几天一直都阴雨连绵的。今天也陆陆续续的下了一整天的细雨呢。两位走的时候可记得要拿上雨具啊。” 竹轩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好的，我们会记得的。” 怎么回事？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跑到窗户旁看了又看，可怎么看窗外都是太阳高挂的大晴天。 没错啊，就算人的眼睛能够骗人，可我和竹轩来的时候身上也完全没有被淋湿过。反倒是在地上沾了不少的灰土。 我看向竹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已经知道了吗？” 竹轩微笑着点了点头，“事情很简单。这个家里的时间是在下雨，可是外面的时间却是晴天。雨天与晴天的时空被割裂开来了。” 我想起了昨天觉得奇怪的老兽医家的陈设。老旧的灶台，不知道落伍了几年的冰箱和家具…… 我一愣，“你难道是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老兽医的家，根本就不是当前的时空？” 竹轩赞许的看向我，“不错嘛，我们的顾小羽现在也学会思考这回事了。” 我恼怒的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快说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他’吧。”竹轩的表情又凝重起来，“先是利用我的同情心让我接下这宗委托，然后用年兽困住我们，把我们困在一段过去的时间里，既无法逃脱，也无法与外界联络。” 竹轩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想起了昨天打不通的电话，立刻浑身一冷。又掏出手机拨打温九柏的号码。 然而……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没有用的，电话是一定打不通的。”竹轩摇摇头，“我们现在已经身在过去的时间当中了，想要联络未来的温九柏，可不是那么容易。” “可是，凌霄道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抬起头问道，“把我们困在一个小兽医的小房子里？这有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竹轩摇头道，“但恐怕他原本是想要对温九柏下手的。但是却没想到温九柏因为调查没有前来，反倒困住了我们两个。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我们有可能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12月23号这一天会永远的持续下去。” 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 “不，不会的！”我激动的说道，“我们可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啊，不管那个兽医和他老婆了。既然你说这里是过去的时间，那就是说他们说不定早就死在这里了，我们干嘛还要帮他调查！” “那你就试试吧。”竹轩平静的说道。 我也一不做二不休，跨出门槛就往门外走。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我不管不顾的往外走—— 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前脚迈出了门槛，后脚就落在了屋子里面。我迈出大门的一瞬间，突然就又回到了屋子里面。 “看吧，我刚才就说过了。”竹轩平静的看着我。 我不信邪，又试了一遍，然而还是和上次一样，无论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屋子里面。 “困住我们的人肯定不是想单纯的把我们困在这里。要不然的话，凭他的本事，绝对有比这简单得多的方法。”竹轩思考道，“他肯定有什么目的……” 第十七章 分析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喊声：“大师！那个已经贴好了！” 竹轩看了我一眼，“走吧，我们去看看老妇人的情况。” 我看着竹轩，有些犹豫的问道，“你还要去吗？按照你的说法，那位老妇人可能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竹轩反问道，“如果是你，你会去吗？” 我看着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不就是了，走吧。” 竹轩像昨天一样为老妇人把了脉，又开了药。我看到他在药方上修修改改了好半天，似乎在思考比昨天更好的方案。 “好了。你去抓药吧。”最后竹轩终于把药方写好，递给了杨先生。 “好，好，我马上就去。”杨先生如获至宝一般拿好药方，刚想出门，竹轩又叫住了他。 “等等！” “怎么了？”杨先生回过头来。 “啊，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竹轩露出微笑，伸手指了指身侧的卫生间，“先生，你之前跟我说公子在浴室里被冻死，就是这里吗？” 老先生点了点头，“是啊，就是在这里。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不，没事。”竹轩摇摇头，“只是顺便一问罢了。您快去买药吧！” “哎，好的。” 老先生离开以后，竹轩就对着浴室的方向发起呆来。 “怎么了？”我立即走过去。 “只是在想，也许凌霄这样困住我们，是想玩游戏。”竹轩突然说道。 “玩游戏？”我重复道。 “没错。我听说凌霄这个人聪明谨慎，智商超群，又诡计多端。他现在一定在某处地方观察着我们，如果站在他的角度上想一想的话，可能……就和游戏差不多吧？”竹轩看向我，“他很可能是扔给了我们一个解谜游戏。” “解谜游戏？”我恍然大悟，“那指的一定就是杨先生家里发生的闹鬼怪事了吧！” 竹轩点了点头，“恐怕是让我们查出这里的真相，要不然就会被一直困在这里。”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这次的委托无论从哪里都透着古怪的感觉。不是指我们被困在这里，而是杨先生和他的家人的事件本身。”竹轩思考道，“首先杨先生和他的家人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之家。无缘无故，怎么会招致恶鬼上门。而且不是普通的骚扰，而是一定要置这家人于死地，这就是第一个疑点。然后，据杨先生的说法，他的儿子是在洗澡的时候被一阵迎面袭来的冷风给冻死的。之后不久，杨先生自己也被那阵冷风袭击，要不是老伴及时赶来，他就已经死在浴室了。” “没错啊。”我点点头。 “可是杨先生的描述里也有很奇怪的地方。”竹轩走到了浴室里面，拉开浴帘，指给我看，“你来看，这间浴室里没有花洒，只有一个老旧的水管来充当淋浴头。这样的老水管是铁制的，而且从锈迹上来看，已经用了很久了。” 我跟着竹轩走过去，看了水管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那又怎么了？” 竹轩摇摇头，“你想一下，如果这浴室接受了两次能够把人冻死的低温，这么破旧的水管，会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吗？” 我恍然大悟，嘴巴半天没合上，“你好厉害啊，绝对可以去当侦探了。” 竹轩好笑的看着我，“行了，就算吹捧我也没有你什么好处哦。” “但是，按照你的推理，难道说杨先生是在撒谎吗？”我问道，“他为什么要撒谎？这对他应该没有什么好处才对吧。” “我也不知道。”竹轩摇了摇头，看向我，“不过顾羽，从现在起，不要相信眼睛所见的，也不要相信耳朵所听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一切都有怀疑的价值。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找出真相。” 接下来，如同我们熟悉的那样，杨先生跑去集市里将药买了回来。随后他去煎药，我和竹轩去厨房做饭。 食材和昨天一模一样，根本不需要思考，拿起来就做。因此我与竹轩之间沉默了很久，可能是由于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好了，接下来去叫杨先生来吃饭就行了。”准备完成，我把手在毛巾上擦了擦，就准备走出厨房。 “再等一会吧。”竹轩将我叫住，“别忘了，我们今天的速度比昨天快多了。杨先生肯定还没有煎好药。” “也是。”我叹了口气，在凳子上坐下。明明没干什么活，却感觉身体快要散架了一般。 “就没有什么办法……”我喃喃自语，“能直接将那可恶的家伙从幕后揪出来吗？” 竹轩也坐了下来，苦笑一声，“方法肯定是有的。但是现在敌在暗，我在明。贸然行动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可怜我，原本是一个无关者，却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了我宿敌的纠纷啊。” 这么一说，也的确是这样。 竹轩本来是和这件事毫无关联的，他原本也可以对温九柏的事情置之不理。更用不着帮温九柏接下这件奇怪的委托。 恐怕……是因为我吧。如果竹轩不是认识我的话，根本不可能接下委托，也就不可能被卷进温九柏的事情里来了。 “别误会了。虽然说若不是认识你，我不会亲自登门拜访那只老狐狸。”竹轩突然开口道，仿佛看穿了我的思绪一般，“但是接下委托这件事绝不是因为你，要说为什么的话……果然还是善良在作祟吧。” 竹轩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对于人类，无论他们有多么狡猾，多么邪恶，做过多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我仍然始终对这个种族，抱有希望和期待。这也许就是人类口中所说的‘善良’吧。我无法忍受有生灵在我面前濒死却束手旁观。凌霄也许就是看准了我的这一点，因此才设下这样的圈套让我们上当的。” 竹轩的表情很平静，虽说平静，眼睛的深处却闪烁着一丝悲伤。 善良……吗？ 说不定，竹轩以前因为他的善良吃过不少苦头。光是记载不详的传说中，就有许多人类对白泽的向往化为了贪欲，想要将这只神兽占为己有。 难以想象，竹轩他经历过那样的痛苦，却到现在还保有一份善良…… “善良这东西。”我干咳了一声，嘀咕道，“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是坏事。” 竹轩略带惊讶的看向我，然后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同时，我感觉到有一双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知道啊。谢谢你，顾羽。” 我脸一烫，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一抬头对上竹轩的眼神，后者笑眯眯的看着我，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感觉。 “话又说回来，这个凌霄，他到底是什么人？”我连忙转移了话题，“他一定很了解你，也了解我。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圈套来。”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好了呢。”竹轩叹了口气，“我没有见过那位道士，也不知道他有多大的神通。要是温九柏在这里的话，局势一定会对我们更有利。不过他既然不在这里，目前我们也只能做好眼前的事情了。” 说到眼前的事情…… “杨先生的妻子，那个老妇人，今晚还会死吗？”我语气有些沉重的说出这句话。 “我不知道。”竹轩说道，“昨天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按理来说，昨天给她喂过药之后就没有人进出过那间屋子了。屋子的四周也都贴上了你写的符咒。如果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的话，你就应该有所感应才对。” 第十八章 第三天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迷茫的摇了摇头。昨天我并没有过任何竹轩所说的感应。 “没办法了。”竹轩叹了口气，“那么今天晚上吃过饭之后，我们两个轮流守着老妇人，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我点点头，心里也同样是那样想的。 “好。” 于是在和杨先生一起吃过晚饭之后，我们主动提出了要照顾老妇人，并让杨先生提早回房休息了。 就这样，我和竹轩轮流呆在老妇人的房间里照看她。老妇人在喝了药以后明显状态安稳多了，我甚至觉得只要我们这样守着，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会平安无事的醒来的。 然而，美好的愿望终究只是愿望。就算是我和竹轩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妇人看，到了午夜的时候，她还是出事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老妇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接着表情也狰狞起来，嘴里开始吚吚呜呜的叫嚷着。 “竹轩！”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竹轩也立刻惊醒过来，跑到老妇人的床边。 “中毒了，快，顾羽，去把我的包袱拿过来！”竹轩大声喊道。 “好！”我也不敢有迟疑，立刻跑出房间去拿竹轩的包袱。我听到竹轩对老妇人低声说着“不要紧的，坚持一下，一定要坚持住啊！”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竹轩的包袱拿了过来。然而等我冲进房间的时候，竹轩已经站直了身体，低着头，而老妇人倒在床上，身体僵硬，连那狰狞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竹轩摇了摇头，轻轻说道：“不行。已经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说道，放下包袱向床边走去。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这么一个大活人就死在了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一股愤慨之情从我的心底涌上来，然而还没等我发作，我就注意到竹轩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要是让我抓到元凶，我发誓，我绝对会将他碎尸万段。”竹轩冷冷的说道。 杨先生听到骚动很快的从屋子里跑了过来，然后又是一次昨天的重演。我不忍心再看到夫妻离别的一幕，走出了屋子，深吸了一口夜晚冰冷的空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坐在院子里，呆滞的望着满天繁星，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心里一片空洞的悲伤。 人的生命竟然是如此脆弱，就算我和竹轩两个人拼命保护她，她却还是在我们的面前死去了。 简直就像虫豸一般，随随便便就能被什么东西给杀死。并且因为这样，更激起了我对凶手的痛恨。 无论凶手是人类还是妖怪，轻而易举的剥夺一条无辜的生命，就像竹轩说的，就应当被碎尸万段才对。 然而就算我心里怎么痛恨，现在也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一下而已。因为根本就找不出凶手到底是谁来。 就在我陷入这莫名其妙的混乱思考的时候，脚边一声脆响把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似乎是我的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 我弯下腰把那东西从桌子底下捡了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只陶瓷碗。 碗？怎么在这种地方？而且这只碗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啊。 与此同时，我闻到陶瓷碗里传来了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臭味。 这股臭味，难道说是…… 对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我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必须得把这件事告诉竹轩才行。 然而，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一股困意突然向我袭来。我脚下一个踉跄，没能站稳，又坐回了凳子上。 不好……好困。完全无法抵抗的困意。 我就这样陷入了睡眠。 不出所料的，第二天，我又是被室外的冷风给冻醒的。刚一睁开眼，我就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这下倒好，这么下去，我不是先被这个轮回折磨疯，而是先要被这室外的冷风给冻死了。 对了，竹轩呢。 往旁边一看，不出意料的，竹轩就躺在我的身边，明显是被我的喷嚏给吵醒了，正不爽的看向我。 我悻悻的说了句，“你又不会感冒，知足吧。” 竹轩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皱起眉来，“果然又回到这里了吗？”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没错，12月23日。 “不过，虽然又回到这一天的开始，也不算全无收获。”竹轩露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微笑道，“至少经过昨天的那一回，我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了。” 听到竹轩这么一说，我也一下子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我也有了！”我立刻说道。 “哦？”竹轩感兴趣的问道，“是谁？” 我看了看竹轩，只说了两个字，“……汤碗。” 竹轩的眼睛一亮，我立刻就明白了，他与我所怀疑的对象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杨先生家的大门打开了。像昨天一样，杨先生从里面探出了个脑袋。 “哎呀，你不是前几天来过的小哥吗？快进来坐，进来坐。这位是你的朋友吧？也快进来吧！” 这次我没等竹轩说什么，就抢先一步走了过去。 “我是他的朋友，但同时也是他请来驱妖降魔的道士大师。我预知到阁下家中有大灾难发生，特赶到此地，前来助一臂之力。您的妻子是不是突发怪病，此时正卧床不起，滴水不进？” 杨先生把嘴张得大大的，呆滞的点了点头。于是我向他伸出一只手来。 “取笔墨纸砚来，让我画符咒贴在房间的四面，就可以消灾辟祸了。” 竹轩在一旁偷着笑，杨先生不久之后拿来了笔墨纸砚。我用比前两次还潦草的笔法随便画了两笔，就交给了杨先生。 老先生拿着鬼画符一般的东西看了半天，刚想开口，我就打断了他。 “别看了，画的是苹果。”我笃定的说道。 老先生看了看我，更说不出话来了。 “还站着干什么？”我催促道，“快去把符贴上去。” “好、好！”杨先生这才拿起纸张，跑去里屋贴符去了。 竹轩像是憋了半天，终于笑了起来，“哈哈哈……厉害啊顾羽，早就说过，你就是有当神棍的天赋。” 第十九章 真凶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好了，这种时候你就别取笑我了好不好？”我没好气的说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引蛇出洞了。”竹轩露出一抹微笑，“现在我们的优势很明显，多亏了那位神秘的幕后人让我们在这一天里一直兜圈子，所以我们知道的远比元凶要多得多。” 我点了点头，计划就这样在我和竹轩之间诞生了。 “杨先生。”我在身后喊住了老先生，把药方递给了他，“这是竹轩给夫人诊断以后开的药方，你去药店把药抓回来吧，应该会有效果的。” “这样啊。”老先生接过药方，慎重的收在怀里，“我马上就去。” 待老先生走了以后，竹轩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给他了吗？” 我点点头，“没问题。” “好。”竹轩满意的说道，“那就开始吧。” 不久之后，杨先生就把药抓回来了。像前两次一样，我让杨先生去煎药。 “……我和竹轩就帮忙做晚饭就可以了。” “那、那怎么能够……”杨先生果然推诿起来。我根本不听他要说什么，直接推着他的肩膀，就把他推出了门外。 “行了别客气了，你就负责煎好你的药就可以了！” “可、可是——” “有什么情况你就朝厨房大喊一声，我和竹轩就会出来的！” 杨先生叹了口气，摇摇头，走进了屋子里。 老妇人躺着的房间里很昏暗，由于空气不流通，还十分闷热。房间的四面贴着那鬼画符似的所谓符纸。杨先生走进来，看着那符纸冷哼一声。 “什么符纸，不过是小孩子胡乱涂鸦而已。还说什么自己是大师，真是可笑呐。” 杨先生端着药碗，慢吞吞的走进屋子，还不忘记回头关好了房门。 老妇人就躺在房间的床上，身上盖着棉被，呼吸困难，脸上全是汗珠。 杨先生缓缓的走近床榻，慢慢的坐在一旁。他先将药碗放下，俯下身，以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开始在老妇人的脸旁嗅来嗅去，喉咙里发出一种怪异的，好几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的呜咽声。 “真倒霉啊。” “倒霉啊。” “可怜的女人，可怜的家庭啊。” “有什么可怜的，被我们盯上——” “是她的荣幸！” 杨先生不满的扭动了一下脖子，低声吼道：“吵什么，就不能先安静下来干活，聒噪死了！” 所有的声音立刻消失了，只剩下杨先生一个人。 只见一条紫红色的舌头从杨先生的口中吐了出来，那条可怖的舌头一直延伸到了盛药的汤碗里。瞬间，一股浓烈的臭味弥漫在房间里，最密集的当然是那碗汤药。 “好了好了，老婆子，喝下这碗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哦。”杨先生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笑声，把碗凑到了老妇人的唇边，“骗你的啦。” 然而，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老妇人突然陡的睁开了双眼，一只手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一把握住了杨先生端着药碗的手腕。 “啪”的一声，惊吓之中，杨先生将汤碗摔在了地上。药汤洒在了地上，地面上顿时响起“嘶嘶”的声音，冒出了一股腐蚀产生的烟雾。 “原来如此。原来你就是这样害死这一家人的吗？”老妇人说道，发出的却是一个属于少年的声音。 也就是这时，我从一直躲藏着的门后冲了进来。 “果然是你！” 床上的“老妇人”冷笑了一声，一阵白光闪过，老妇人变成了竹轩的样子。 杨先生明显慌神起来，甩开竹轩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就听不明白。这不是你们让我煎药给她送来吗？我只不过是照做而已……” “是吗？还在装傻啊。”竹轩掀开被子站起来，冷哼一声，“要我再提醒一下吗？还是说你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 杨先生还在硬着头皮想装傻，“您说的话我听不懂。” “是吗？”竹轩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那只掉在地上的药碗，将碗底朝向了杨先生，“这碗里的药汤，怕是被你加了料，才会将老妇人害死吧。我差点忘记了，这可是你五奇鬼的拿手好戏啊。只可惜，杨先生的妻子现在已经被我们搬到另一间房里，不会受到你的残害了。而你呢，根本就不是什么杨先生，恐怕真正的杨先生早就被你给害死了吧？” 昨天夜里我就是在院子里发现了那只被扔到一旁的药碗，里面流出的液体发出了我很熟悉的腐臭味道。而竹轩只负责开了药方，煎药和喂药的人都是杨先生，这期间我和竹轩都没有插手。 那么当然，我很快就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杨先生。只不过没想到竹轩竟然能够这么清楚的说出对方的身份，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瘴气这东西，就算是剂量再大，发挥效用的时间还是太长。起初只不过是会让人头晕目眩，昏迷不醒。因此就出现了喂药之后，老妇的情况反而稳定的假象。”竹轩把碗放到一旁，盯紧了杨先生，“身为妖邪之物，竟然会像人类一样学会下毒害人，这让我迷惑不解了好久。可后来仔细一想，我就明白了。你装作人类，甚至模仿人类下毒也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目的是想要将我和顾羽这两位客人也不声不响的谋害掉吧！你见我们是客人，身份又是道士，不知道我们能力的深浅，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吧。” 竹轩厉声说道：“我问你，真正的杨先生到底在哪里？” 杨先生——不，五奇鬼露出笑容。那笑容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够做到的表情，嘴角高高的上扬，嘴唇向后翻起，舌头也露了出来。好几种不同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暴露了啊。” “暴露了呢。” “好聪明的道士。” “他在问我们话呢。” “那个老头子在哪里？” “他就在这里啊！” 说着，杨先生的外貌开始改变。我惊异的看到，杨先生外貌的整张皮都脱落了下来，从嘴巴开始，皮囊被完全撕裂了。而从皮囊中钻出来的，是一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诡异生物。 不，说是一只……更像是五只不同的生物。 第二十章 五奇鬼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五只丑陋的鬼在空中摇摆着身体，最下端链接在一起。其中四只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嘴盆大口，而最中间的一只体型最大，有一只独眼瞪向我们。 我被吓了一跳，险些坐到地上。 “这、这是什么东西？” “五奇鬼。”竹轩声音平静的对我说道，“其实是由五个厉鬼纠缠在一起组成的共生体，其中只有一个鬼是有眼睛的，因此其他的鬼都要听从独眼鬼的安排。民间传说中，五奇鬼喜欢找上不好不坏的倒霉蛋，在他睡觉的时候五个脑袋轮流在床头嗅一嗅，被他嗅过的人很快就会死掉。其实那就是五奇鬼放出的瘴气使人中了毒。” “没办法了，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就只有承认了。”五鬼之中的独眼鬼嘿嘿的笑着说道，“没错，就是我将这一家人杀死的，本来已经马上就成功了，没想到你们两个人竟然这么厉害，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将我识破了。真可惜，本来要将你们两个人也毒死吃掉的。” “真可惜。”“真可惜。”另外的四只小鬼附和着说道。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道士哟。”独眼鬼露出了阴森恐怖的牙齿，“想要毒死你们两个小鬼，还用不着我费尽心思的学习如何伪装。人类永远都是这么高看自己。” 竹轩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从古至今，妖怪们历来都只能躲在阴影里面，躲避着人类的驱逐，过着小心翼翼的日子。”独眼鬼发出一声不满的咆哮，“可是我们明明比人类要强大那么多，为什么要甘心躲避在黑暗里，偷偷摸摸的生活呢！所以我披上人类的皮囊，学习过人类的生活，这样一来，外面就有那么多的人类可以捕食！” “痴心妄想！”竹轩一声大喝，愤怒的说道，“天网恢恢，岂能容你造次！” 不知是不是竹轩情绪爆发时产生了什么特殊的气息，那五奇鬼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深吸了一口气。 “哦呀，这个味道……你也不是人类呐。既然同为妖怪，为什么要为这帮作恶多端的人类说话？” “别把我和你们这些杂鱼小妖混为一谈！”竹轩愤怒的说道。 五奇鬼吃吃的笑了起来，“算了，是也好，不是也罢。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把你们一起吃掉才能解决问题了！” 说时迟那时快，五只厉鬼突然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目标正是还在发呆的我。 “顾羽，让开！” 一瞬间，竹轩冲过来将我扑倒在地，而五只厉鬼则借着冲力冲出了门外，冲到了院子里。 五只鬼凄凌的叫着，再度向碍了事的竹轩扑过去。也就是这个时候，竹轩的周围突然刮起了强大的旋风。 大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等风停下来以后，我眯起眼睛向竹轩看去，却发现那里站着一只巨大的熟悉的白色的神兽。 “竹轩！”我大声呼喊竹轩，示意他小心。 竹轩——应该说是白泽向天空咆哮了一声，不知是对我的回应还是表达他本身的愤怒。 那五奇鬼明显是被突如其来的局势变化给吓住了，一时间竟然动弹不能。而趁此时机，白泽已经迅速的扑了过去，尖利的犬齿直接就咬碎了独眼鬼的身体。 独眼鬼发出一声惨叫，接着整个身体爆炸开来，一些黑红的液体飞溅到了地上。 其他四只鬼失去了领头，立刻“呼啦”一声四散逃走。可白泽哪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立刻飞身上前，一只爪子踩住一只，那几只小鬼也全都进了白泽的肚子。 一切都快得吓人，五奇鬼就这样被解决了。在一阵旋风中，白泽又变回了竹轩的样子。 我立刻跑上前去。但竹轩却立刻背过身去，不愿面对着我。 “别过来！” 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竹轩受了什么伤，三步并作两步，强行扳过了竹轩的肩膀。 “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 然后我发现，竹轩的嘴角还沾着那种黑红的血液，在月光下反射着妖冶的光。 竹轩立刻别过了头，低声说道：“别看。” 说着，就伸出手，要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只不过我赶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没关系的。”我说着，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餐巾纸，轻轻拭去了那难看的血迹。 竹轩似乎被我的举动给惊呆了，竟然愣了神，好一会才露出了一个微笑。 “顾羽，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我把擦了血的餐巾纸塞到了竹轩手里，没好气的说道：“行了，我不需要你这时候给我发好人卡。事情解决了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一瞬间，突然一阵极其尖利的耳鸣声在我的大脑里回荡起来。竹轩也和我同时皱起了眉头，说明他也感觉到了。 四周，好像有什么变化了。 本来还是墨色的天空，一轮圆月挂在头顶。突然之间，墨色就像被什么给驱逐了一般，天空骤然变得明亮起来。视网膜一下子被光亮刺激到，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再睁眼时，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已经由夜晚变成了白天。 “这是怎么回事？”我喃喃道。 “我们回来了！”竹轩的声音里难掩激动，“顾羽，你看四周！” 我转头一看，我们身处的房子从之前的崭新，变成了破破烂烂的样子。之前的家具也全都不见了，只剩下腐朽的木材和干涸的水井。 我和竹轩立刻跑出门外，果然，之前会让我莫名其妙的回到屋子里的那股力量也不见了，我和竹轩很轻易的就跑出了房子，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我们跑出来的时候自然是一脸兴奋之情，却没想到差点撞上站在房子外的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被我们这么一吓，差点和自行车一起跌倒在地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竹轩立刻道歉。 “你、你们是什么人！”年轻人惊魂未定的说道，“怎么会从那里突然跑出来？” “那个，我们……”竹轩一时语塞，于是我连忙上前圆场。 第二十一章 事件尾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对不起，我们路过的，走到这附近的时候迷路了，刚好看到有这么一户人家，本来想进去问问路的。吓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这、这样啊。”年轻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不过这里已经废弃很多年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但还没等我把自己的忧虑说出口，竹轩就抢在了我前面。 “这栋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废弃的？”竹轩问道，“你知不知道原来是否有个老妇人住在这里？” “老妇人？”年轻人愣了一下，“你们说的是杨玉香奶奶吧？她是我好多年的邻居。” 竹轩的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名字！” 年轻人笑了起来，“什么啊，原来你们认识她啊，那就怪不得了。” “那杨奶奶她，身体还健康吗？”竹轩连忙追问道。 年轻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个，她已经过世了，所以房子才会废弃的。” 我的心里突然一沉，难道说，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经历了两天的重复循环，最后还是没能救下老妇人的性命吗？ “在去年冬天，老人八十大寿的那一年去世的。”年轻人又这样说道。 竹轩立刻抬起头，问道：“去年去世的吗？” “是啊。”年轻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杨奶奶这一生可是吃了很多苦，年轻的时候被家里人安排着许配给了祖父，听说结婚的时候她宁死不从，最后被逼得还是顺从了。后来我又听说，到她五十岁的时候，唯一的儿子和丈夫又突然双双暴毙去世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了，没人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偶尔有好事的问起来，杨奶奶也不愿意多说。就只是说那时候有两个少年救了她的命，她虽然不愿意提起那件事，但对于她口中的那两位救命恩人倒是说的不少。说是一个穿着白色的衣服，一个穿着卫衣。啊，说起来，你们两个今天的打扮，倒是很像她口中的两个少年呢。” 听着听着，我就露出了微笑。转头一看，和竹轩的眼神刚好对上，而他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既然这样，我们走吧。”竹轩说道。 “说的也是呢，走吧。咱们也该去找温九柏了。” 说着，我们就转身向着老宅的方向出发。 “哎，哎！你们要干什么去？不是说迷路了吗？怎么也不问路了啊？喂！” —————— 就这样，在时空错乱的兽医家的委托，被竹轩完美的解决了。之前不断轮回和重复的时间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然而，在事件结束之后，那个跟我们玩无聊游戏的幕后黑手却依然迟迟不见现身。就算在房子附近调查也毫无用处，这次神秘的时间重复经历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我和竹轩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放弃调查，回到老宅，跟温九柏讲述这件离奇的事情。 “原来如此啊。” 这就是温九柏听完我一大串的讲述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完全不温不火，平静得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你怎么就这个反应啊？”我气愤的说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 “我当然有在听。”温九柏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也就是说你和竹轩两个人看上去只是出去了一天，实际上却是在一起待了整整三天？” 我哭笑不得的看向温九柏，“温九柏！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不是无关紧要的。”温九柏的目光凌厉的射向一旁揉着狗狗毛的竹轩，“你居然跟那边那种人一起在一起待了三天，我当然要关心一下了。说不定他就会对你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呢。” 还没等我开口，竹轩那边就冷冰冰的回复了一句。 “是吗？我倒是觉得顾羽跟你这样的人一直呆在一起，才更让人担心吧。” 又来了，又来了，我头疼的想道。这两个人只要凑在一起，永远都能嗅到空气中密集的*味。 这两个人万一一言不合打起架来，我觉得我才是最危险的吧。我悲凉的想。 “说正经事呢。”我赶在两个人吵起嘴之前打断了他们，“温九柏，这可是关乎你性命的事情，你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温九柏又用了这种含糊不清的用词，“就像你们说的那样，那个人想跟你们玩个游戏吧。” “不，我和竹轩认为，那个人原本想要困住的人其实是你。很可能是他发现抓错了人，后来才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们的。”我打断了温九柏，急促的说道，“也就是说，你才是幕后黑手的真正目标。” 然而温九柏却不温不火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我知道啊。从我一开始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喂喂，你可是目标啊！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目标的自觉啊！ 这时候竹轩在一旁悠悠的开口，“顾羽啊，像这种人呢，就应该放任他不管咯。皇上不急太监急，他要是真心想去送死啊，你可是绝对拦不住的。” 我无奈的看了竹轩一眼。这个节骨眼上，大哥您就别添乱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竹轩是不是读出了我眼神里的信息，笑了笑，就站了起来。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多在这里停留了。我走了，顾羽，有缘再见吧。” 我一愣，没明白竹轩的意思，“有缘再见是……” 竹轩笑起来，“放心吧，一定会再见的。既然我被卷进了事件里面，就不会再袖手旁观的。等到我该出现的时候，我就会再出现的。” 我稍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目送着竹轩就像前两次一样，什么联系方式也没有留，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现在老宅里又只剩下我和温九柏两个人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准备好好的跟温九柏讨论一下他被当成目标的正经事。 却没想到，我刚一转过头来，温九柏却露出明显不满的表情，下巴微微扬着，阴阳怪气的问道：“你还真舍不得他啊。” 第二十二章 调戏与反调戏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一上来居然是说这个？我哭笑不得的看着温九柏。 “啊，对啊，当然舍不得了。”我故意这么说道，“毕竟人家可是千里迢迢过来的，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呢。” 温九柏的脸色更难看了，他露出小孩子一般的生气样子瞪着我。 “你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吗？” 我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更好玩了，拖长了声音，“当然了咯。” 温九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出乎我意料的，他突然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我就这么踉跄几步，跌进了他的怀里。 那双黑曜石一般漆黑的眼眸就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那我呢？三天没有见到我，你就没有一点想过我吗？” 我愣了一下，傻乎乎的说道：“有啊，事件解决不了的时候一直在想你要是过来就好了……” 说到这里，我的话戛然而止，惊讶的看向温九柏。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等等，温九柏。”我推开温九柏的胸膛，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难道说是在……吃醋？” 温九柏的眼神立刻变了，他别过头去。 “没有。” 我反而凑得更近，“你就是在吃醋吧？” “我说了没有。”温九柏抱起双臂警惕的看着我，“我干嘛要去吃那种人的醋，根本没有必要！” “还嘴硬。明明就是有。” “没，有。” 就算我在他面前这么问他一整天，傲娇的温九柏大概也不会承认了。于是我收敛了神色，认真的看向他。 “竹轩只是朋友而已。” 温九柏气恼的看着我，“谁要你解释了，都说了我没在吃醋，只不过是单纯的讨厌那家伙而已。” “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人。” 温九柏好像对这种直白的告白无所适从，那双无论何时都运筹帷幄的眼睛此时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 他愠怒的看向我，“顾羽！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戏弄我了？”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我还是大声笑了起来。温九柏反差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爱，这样也算是报复了曾经他调戏我的仇。 可是，虽然是抱着戏弄他的态度，我说的话却是真心的。 温九柏的身上总有着无法消除的魅力。 起初，我被他身上的神秘所吸引，而义无反顾的跳出了“日常”这个无聊的圈子，跟随他进入了另一个神秘的世界。 随后，我被他的力量所吸引，那种无论何时都能胸有成竹的气度让我逐渐的迷上跟在他的身边。 而现在，就算我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是九尾妖狐，以及那些可能为人所不齿的过去，也无法减少一丝对他的迷恋。 即使我仍然不知道温九柏为何从一开始就对我有一种执着的情感，但我能明显的感觉到，现在的温九柏与我们相遇时的温九柏是不同的。 以前，就算他也时常对我倾吐爱语，但那些话总让人有种包裹着虚伪外壳的错觉。仿佛是为了某种目的而特意这样戏弄我似的。但是刚刚的温九柏，那种小孩子一般的别扭和吃醋，被揭穿之后还死不承认的傲娇，恐怕才是他真正的内心吧。 这是不是说明……温九柏在经历了与我漫长的相处之后，终于能够对我敞开心扉了呢？ 感情这东西是很奇妙的。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淡泊寡欲的人，既不热衷于人际，也不热衷于恋爱。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我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甚至曾经认为，由于家庭的原因，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爱上什么人。 而就在这种时候，温九柏如同一个奇迹，降临到了我的生命之中。 如同一团火焰，如同一只野兽，危险而闪耀。 “发什么呆呢？” 回过神来的时候，温九柏正古怪的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连忙含糊不清的搪塞过去，并连忙转移了话题。好在这个话题也是之前我一直想问的。 “话说回来，之前你就说你为了调查那个道士的事情没有跟我们去查委托，还说白已经查到了线索。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 “想知道？” 温九柏又露出了那种我熟悉的狐狸一般的狡猾表情，把茶杯从嘴唇边拿下来。 我点了点头。确实想知道，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包括我和竹轩一起行动的时候也时不时好奇他的行动。 “这个嘛，我和白去拯救世界了。”温九柏郑重其事的说道。 没等他说完，我就敲了上去，“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不正经的了，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们现在在讨论正事！别这么嘻嘻哈哈的了！” 温九柏揉了揉脑袋，似乎有些委屈。 “谁说我在开玩笑了？我说的可是认真的，一字不差的事实啊。” 温九柏露出那样笃定的神情时，我还真有点害怕是自己理解错了。但为了面子我还是硬着头皮反驳。 “哪里认真了？我看现在世界也没有要毁灭的样子嘛。” “不过，顾羽，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温九柏却一点也不像是玩笑，反而坐直了身体，好整以暇的问道，“为什么几乎在所有的故事里，总是会有一个、或者是一群反派角色，他们的目的永远都是毁灭世界呢？” 又来了，这是我熟悉的温九柏的无厘头问题。突如其来的甩来一个问题，看似和我们之前的谈话毫无关系，经验却告诉我，他一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因此，无论这话看上去多么的无意义，我也要认真思考后回答才行。 “这个没有什么原因吧……非要说的话，是因为剧情需要吧？因为小说之类的，总是需要一个反派来烘托出主角的英勇来。要不然的话，如果故事里的主角只是每天吃饭睡觉，这样的故事也没有人看啊。” 温九柏赞许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在小说之类的文学作品中，的确是将这个行动夸张化了，但绝对不是无中生有。” “不是无中生有吗？”我费解的问道，“可是我觉得那些只是小说里才会有的……” “只有小说中才有吗？”温九柏打断了我，问道，“也就是说，你觉得现实中不存在着希望世界毁灭的人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毁灭世界什么的，也太夸张了点吧。要是说杀人、抢劫这类的犯罪还能够理解。但像温九柏所说的那样，完全是失去理智的疯子的行为吧。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世界如果毁灭，那么人类就不复存在，也就是说元凶本人也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一来，元凶岂不是根本捞不到任何好处了吗？ 我将我的观点一五一十的重复给了温九柏。 第二十三章 讨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听完我描述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呢。” “当然是有道理的了，这不是常识吗？” “若说是常识，也确实是常识。像你说的，毁灭世界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好处，元凶自己也逃不过毁灭的命运，如此看来，确实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就是说啊。”我应道。 “但是，如果按这个道理来想的话。杀人又会给凶手带来什么益处呢？”温九柏看向我，突然反问道。 “这个……” 我先是愣了一下，又觉得好笑起来。温九柏为什么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呢？ “益处总是会有的吧。杀人凶手都是有动机的啊。”我举例子道，“像是丈夫出轨，所以杀死了小三啊。或者因为和受害者有仇恨所以要报仇啊。或者也有那种杀死某个人就会得到财产的情况吧。杀人总是会有动机的，如果没有动机，谁会去杀人呢？” “可是，杀了人之后，凶手就会得到利益吗？不见得吧。”温九柏目光锐利的看向我，提出了质疑，“首先，虽然我们在讨论杀人事件的时候，总是说凶手剥夺了被害者的性命。但事实上，凶手杀了人，也并非得到了被杀者的生命，凶手自身也不会因为杀了人就变得长命百岁了吧？” 我一头雾水，“话虽这么说，但是……” 然而温九柏在我说出话之前就打断了我，“如果你是想说凶手能得到其他的利益，比如复仇者杀了人就能复仇，有纷争的人杀了人就能解决纷争的话，我也不这么认为。有一句话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假设复仇者是因为仇家以前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那么复仇者就杀死了仇家，很可能就会导致仇家的儿子再度怨恨上复仇者，再去杀死他。如此一来，恶性轮回，无论是杀死别人的还是被别人杀死的，两方谁也没有得到什么利益吧。更不用说是解脱了，就算是天一样大的纠纷，杀人也从来不会解决任何问题。你听说过出轨丈夫的老婆杀死小三之后，两个人就能像以前一样生活得幸福美满的事情吗？” 我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个说法哪里不对劲，“就算是这样吧……但是，我刚刚不是也说了，不是也有人为了得到家族财产之类的，杀死自己的父亲什么的吗？那总是能够切实的得到利益吧？” “不，这也不是吧。”温九柏肯定的说道。 “哎？”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为了一笔财产而杀死和最亲密的人吗？”温九柏问道。 “我肯定不会……”我下意识的回答道，又急忙解释，“可是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我一样想的。再说了，我听说很多富人子弟和家人的关系都很不好，并不是那种什么最亲密的关系。” “这就对了。”温九柏突然打断了我，点了点头，“换言之，只有关系不亲密的富家子弟，才有可能为了财产谋害自己的亲人吧？如果说富家子弟和自己的父母从小就关系很好，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凶杀案了，对吧？” 我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好像也只能同意温九柏的观点了。 “一方面是等老人去世以后，自己迟早会拿到手的财产；一方面是很照顾自己，和自己关系很亲密的父母的生命。我想如果是这样的选项，所有人都会选择好好的赡养父母吧。”温九柏继续说道，“而且，退一万步，假设金钱和财产的诱惑力真的有那么大，导致凶手不惜杀害亲人也要快点得到它，那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能怎么样啊？”我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得到了就是得到了啊。” “你又说到点子上去了。”虽然我自己完全一头雾水，但温九柏却好像很赞许的看着我，“就算是大笔的财产，凶手杀了人，得到了钱财，那又能怎么样呢？即使钱的数量再多，总也会有花完的一天，如果凶手本人是个好吃懒做的窝囊废，那么等钱花完以后还是会被饿死。如果凶手本身就是个勤奋睿智的人，那么就算不得到这笔钱，他将来也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吃上饭，不是吗？” “不，就算是你说的这样。”我总算是找到一个可以反驳他的论点了，“可是在人世间，得到钱这东西，是需要付出相应的努力，或者说是代价的。人不工作就没有钱花，也就没有饭吃，工人有工人的工作，白领有白领的工作。你看，就算是你，如果没有当除妖师的话，不是也不会有钱的吗？” “不，不对。” 没想到就算我说出如此清晰的论点，还是被温九柏毫不犹豫的反驳了。我不禁有些狼狈。 “哪、哪里不对了？” “你的顺序搞错了。”温九柏端起一旁的茶壶，晃了晃，似乎在确认里面还有多少茶水，然后倒了一杯出来，嘴唇淹没在热腾腾的蒸汽当中。 温九柏这家伙，从来只知道一个人喝茶。凡是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给我倒过茶。我看到他的手边还放着一只茶杯，赌气似的把杯子拿了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说到底那只不过是个谎言而已。人不工作就没有钱花，这兴许是真的，但没有饭吃，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茶杯送到嘴边。 “不，那只是单纯的误解罢了。”温九柏眯着眼睛，神情慵懒的说道，“就像你现在的这个误解一样。” ——什么误解？我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没说出口，就被茶水给呛到了，拼命的咳嗽起来。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茶实在是太苦了。 温九柏看着我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问道：“很苦吧？” “苦死了！”我艰难的将那半口茶水咽了下去，伸出舌头来像狗一样喘息着。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的东西，简直感觉到舌头都失去知觉了。 温九柏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虽然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在微笑，但对我来说就是万恶的嘲笑。 “你刚刚应该在想，为什么我每次喝茶的时候都不给你倒茶，觉得我忽视了你，而感到不满吧？” “才、才不是……”我毫无说服力的辩解。 “事实上呢，我的味蕾很不敏感。或者说，没有你们人类那么敏感。”温九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说道，“我虽然不进食也没关系，但如果进食的话，不是刺激性的味道就尝不出来，按照你们的说法来说，就是口很重吧。” “应该是非常重。”我强调说。 没想到居然意外的知道了这种小事，这么一来我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温九柏很少会在老宅准备食物，也很少跟我一起进餐了。 以前我曾经有过拼命邀请他吃饭，却被他无情的一次又一次拒绝的经历，现在想想看，当初自己还一个人生闷气，真是傻得可以。 “但是，正是因为你尝试了，才知道了真相吧？”温九柏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假如你一直没有拿起茶杯尝一口的话，是不是就会一直误解我故意不给你倒茶喝，或是忽视你所以不给你倒茶？” “这个……” 我犹豫了一下，仔细想想，大概会是这样吧。因为温九柏是那种性格的人，所以我会这么想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这种程度的误会—— “但是这种程度的误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我辩解说道，“反正你一直都是这么没礼貌的人，我就算是这件事对你有个误会，也影响不了我对你这个人性格的判断，更不会影响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影响……” 也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嘛。 “确实是这样呢。”温九柏眼中含笑，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我的潜台词，继续说道，“应该说人生中其实充满了这种无可厚非的误会吧。很多误会一辈子也不会解开，但同时又不影响人们的生活。非要说的话，会大到影响生活的误会才非常少见吧。像是‘不工作就没有饭吃’就是这样无可厚非的，每个人都有的误会。” 又绕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了。我尽量聚精会神的听着。 “其实仔细想想看，现在的中国城市里，真的会出现不工作就饿死的人吗？你听说过这样的案子吗？没有吧。”温九柏慵懒的自问自答着，“就算是没有工作的流浪汉，蹲在天桥的角落里要饭，写点自己很可怜之类的话，一天要饭的钱也够吃好几个煎饼果子了吧？如果是那种有残疾的、或是长得特别可怜的，搞不好还能买个汉堡包。就算是自尊心作祟，不想去当流浪汉，社会也有针对无业者的社会保障吧？因为如果放任这类无业游民闲逛的话，是很容易造成麻烦的社会问题的，如果警察发现这类人，也是要进行处理的。再不济，在中国这个人情社会中，找不到工作就蹭着父母或亲戚的钱勉强过活的吃白食者也大有人在。总而言之，偏远地区或乡村除外，现在这个时代，在城市里想被饿死也是一件难事吧。” 第二十四章 借口与动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这么一想，温九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事实确实是这样。 “大概，没有饭吃只是一种说法吧？”我试探着说道，“是人们用来形容生活的困苦或是自己遇到的艰难处境的……” “只是一种夸张罢了，你是想这么说吗？” 我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说，你的顺序搞反了啊。”温九柏叹息着，双手抱臂说道。 我更糊涂了，“哪里搞反了？没有搞反啊。” “按照你的说法，人不工作就没有钱花，也就没有饭吃。那么也就是说，先有人对于钱财的需求，然后再有人开始工作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 “不，不是这样的。”温九柏笃定的说道，“是人们先有工作欲望，是工作欲望在前，然后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工作才会产生钱财这样的利益的。” 我听得更莫名其妙了，结结巴巴的问道，“是、是这样吗？” “当然了。虽然说‘工作’这东西是人类特有的东西，但本质上还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和野兽、动物的捕猎没有什么区别。起初人类也是依靠狩猎来维生的，只不过后来，生活在中原地区的人类渐渐发现，也不用狩猎，依靠种植粮食、饲养畜牧业可以填饱肚子。种植和饲养比狩猎要安全多了，也要轻松多了，并且是可持续发展，用不着担心未来会饿肚子。于是工作就诞生了。后来随着部落或部族的逐渐壮大，食物充足的‘富人’身上的懒惰细胞就开始发挥作用了。他们虽然不愁吃穿，却还是想继续生产更多的食物，于是雇佣也就产生了。如此一来，社会就由食物充足的富人和食物缺乏的穷人组成了不同的阶级。缺乏食物的穷人可以通过‘工作’从富人那里讨到食物，工作等于食物的概念也就是这个时候就形成了，对吧？” 我点了点头，以前的原始社会……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但是说到底，工作等于钱这个说法，其实还是人们的一种臆想吧。如果说穷人拼命工作是为了赚钱养家，为了吃饱饭的话，那些生活完全无忧，也能够照顾到家中的每个成员。”温九柏指出，“像你的家庭，或者你那两位朋友的家庭就是这样的情况吧？对于这样的家庭，为什么很多人还是会认真工作呢？” 我逐渐从温九柏的引导中明白了他想说的意思，“这是因为不认真就会丢掉工作，而丢掉工作的话……虽然不会饿死，却会失去那种更好的生活。” “是这样的吧。”温九柏说的虽然是问句，但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与其说人努力工作是为了赚钱，倒不如说是为了使自己不变成低人一等的人，是为了保留现在的生活，或者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就算是穷人，也有不想输给邻村的亲戚这种竞争心存在啊。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与其说是理由，不如说是借口而已。” “什么借口，什么理由？”我迷茫道。 “人不工作就没有饭吃，这只是借口而已。”温九柏平静的说道，“只不过是人类给自己的竞争心一个善良并温和的借口而已。你之前也提到了我如果不当除妖师，也一样没有钱。这虽然是事实，但对我来说，重要的是除妖师这个身份，不，应该说这种生活本身。钱财只不过是附带品而已。是我选择了工作，而不是工作选择了我。” 这么说，也确实没错。温九柏和普通人不一样，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他来讲只不过是附带品而已。 “同理，杀人也是一样的。”温九柏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个，和杀人有什么关系？” “杀人动机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人们在事后臆想出来的借口而已。”温九柏事不关己的说出了不得了的话来。 “借——”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觉得这话简直是疯了，“杀人动机是借口？怎么可能，就算再怎么说——” “是借口。”温九柏在我用贫瘠的词汇说出个大概之前就打断了我，笃定的说道，又重复了一遍，“所谓的杀人动机，只不过是事后才臆想出来的、为了使不可思议的事情变得合理化，才拼命编造出来的解释。” “合理化？” “表面上来看，杀人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吧？”温九柏看向我惊讶的表情，平淡的说道，“无论从法律还是从道德上来看，杀人都是不被允许的。法律会制裁杀人者，而道德会谴责他。从宏观来看，杀人是同类相残，如果每个人都杀人，也就没有社会了。因此没有社会会鼓励杀人行为，这一点确实没错吧？” 我点点头，“当然了。不论在哪个国家，杀人都是不允许的。” “可是，却有战争呢。”温九柏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这么说了一句。 “哎？但是，战争又是不同的情况了吧，那是为了国家……” “顾羽，如果你和我换位思考一下呢？”温九柏打断我，问道，“如果你跳出‘人类’这个圈子，去看待人类这个种族呢？观察他们几千年的历史和行为，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我瞠目结舌，脑海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却不敢说出口。 但温九柏代替我说出来了：“那就是，人类这种生物，几千年来都在不停的自相残杀，对吧？” 答不上来。因为温九柏说的是事实。 “杀人是违法的，但是在战争年代中，无论杀死多少人都是被国家鼓励的，是这样吧？所以说，杀人是罪恶的这一条，同样也是人们的误解。就和工作等于赚钱一样，是天大的误解。” 我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感觉在温九柏凌厉的语言之下，我的三观都要被击碎了。 “别误会，我也并不是说杀人就是好事，是应该去做的事情。我只不过是在向你解释原因而已。”温九柏摇了摇头，“说到底，不能杀人这条法则是存在于社会当中的。假如没有社会，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法则。可是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着社会呢？很多人觉得，人与人之间相互包容，相互扶持是人的本能吧。”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道。 “我没有那么说。这的确是一切群居动物的本能，可是别忘了，为什么自然界中会有群居动物和独居动物之分呢？” 我张了张嘴，“那是因为……群居动物一般都比较弱小，无法独自抵御天敌的攻击，所以才——” “说对了。”温九柏给了我一个赞许的眼神说道，“所以说，说到底，人们之所以相互扶持相互帮助，根本目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因为自己想要活下去，不被天敌吃掉，所以人类选择了群居，抱团在一起。也就是说——” 温九柏的目光锐利：“社会这东西的产生，根本上来说，是因为每一个人内心的那份自私。” 说不出话来。 “个人的利益是先于社会的。不管政府的教育是什么样的，这就是事实。每个人一生下来就是自私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生的，这是最正常不过的生物的本能。会为此感到羞耻的心情，其实不过是受社会文化和道德准则的影响罢了。”温九柏又接着说道，“而社会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改变人的思想的。” “改、改变思想吗？” “对的。社会想要维持下去，就必须得有人抛弃自己的利益，维护大多数人的利益才行。若非如此，每个人都只想着自己，社会就会无法维持。”温九柏解释说道，“因此，‘人性本善’的理论就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社会教导人们，帮助他人是善，杀人抢劫是恶，于是在漫长的社会生活中，人们便渐渐将这些规则变成了文化，变成了内心中必须要遵守的‘道德准则’。因此，在这样的影响之下，杀人这件事，就变成了社会所不能容忍的‘不可思议’的事件。” 我渐渐的明白过来温九柏的意思，并且在明白的过程中感到了强烈的恐惧。 善与恶，这两样东西原本就根本不存在于世界上吗？ 这两样东西不过是人们为了维持住“社会”这个巨物，所撒下的弥天大谎而已吗？ 那么杀人……是会使社会崩坏的不良事件，所以不管在哪里都会被禁止。原来是这样吗？ “因为不可思议，因此人们总会将它冠上各式各样的理由。”温九柏又拿起茶壶晃了晃，只不过这一次里面是真的没有任何茶水了，“情杀、仇杀、邻里纠纷、上下关系不合……什么样的理由都有，不管多么不合理也没关系，因为那些动机的存在，只是为了给社会一个解释罢了。但顾羽啊，你要知道，杀人这件事情，根本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就算到了这一步，我也还是想争辩一下。 “我知道很多杀人事件是应激杀人，还有的是正当防卫，这种事件兴许只是一时冲动，可以用你的理由来解释。但也有周密详细的计划杀人……” 第二十五章 毁灭与人性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也是一样的。”温九柏平静的说道。 “一、一样的吗？” “无论是计划还是冲动，杀人就是杀人，没有任何借口。当你决定要杀死一个同类的时候，任何理由都无关紧要了，剩下的……只有本能。” “杀人是，本能吗？” “是本能。那就是杀意。”温九柏低垂着眉毛，他虽然讲得口若悬河，但从表情上来看，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想要杀死一个人的心情，和想要杀死一群人的心情是一样的。无关理由，就只是杀意而已。如果你跟人吵架，你生气、愤怒或者伤心，这都可以说是感情。就算是你想揍某个人，想把他揍到半死，那也是感情。但是如果说在你揍到一半的时候想到‘啊，我好像可以把这个人杀掉’，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就和感情无关了。” “有的，只是单纯的杀意。”——温九柏这么说道。 我听着温九柏的话，陷入了迷茫。虽然陷入迷茫，但还是不情愿的逐渐明白了。 “所以我才说，无论是杀人动机，还是找工作，都是人类为了维持社会稳定而不得不想出的借口。杀人以后才会寻找动机，无论是警察还是凶手都一样。因为若非如此的话，就会被当成疯子。” 被当成疯子……的确如此吧。 如果一个人认为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是本能行为的话，确实是会被其他人当成疯子来看待的。因为他的世界观和社会格格不入吧。 “那么，我们现在再回到最初那个有关毁灭世界的话题上。”温九柏调整了一下姿势，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慵懒了，“现在你还觉得，世界上不可能会有单纯为了毁灭世界而毁灭世界的人吗？” 我开始变得不确定了。我努力的思索起温九柏所说的所有话，试图从他的话中找出反驳他的论点。 毕竟我仍然不想这么早就失去对世界的希望。 “不，我还是坚持我最一开始的说法。”我说道。 “哦？”温九柏眯起眼睛，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有些意外，“为什么？” “你之前也说过了。社会的产生是由于人性的自私，因为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在世界上活下去，是这样的吧？” 温九柏点了点头。 “那么就是说，人性的自私是一切的本源。包括杀人行为在内，很多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只不过是被社会道德观所掩盖的人的本能而已，这一点我能够认同。可是毁灭世界又不同了。”我说道，“毁灭世界的话，和杀人不同。就算凶杀犯自己得不到被害者的寿命，也得不到什么更多的利益，但他也没有因此而失去什么——呃，要是被抓住的话就另说了。但是毁灭世界不同，这是以元凶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的事情吧？那么人性的自私，或者说想要求生的本能会允许他这么做吗？” “顾羽啊。”温九柏似笑非笑的看向我，“虽然我刚刚说了那些话，可是你也不能就这么把人类完全当做动物来看待啊。” “哎？” “人类是有动物性没错，但是也和普通的动物绝对不一样。要说有哪里不同，那就是思考。自然界中的生物，只有人类会思考，会辨识时间，会考虑未来，会思考自己从何而来。” 我蹙起眉头，“但妖怪也……” “妖怪不过是人类的延伸而已。”温九柏轻描淡写的掠过了我的问题，继续着刚刚的话题说道，“在自然界中，唯有人类会做出主动的、有选择性的自杀行为。也就是说，只有人类这一种动物，会通过思考，得到自己不应该活在世界上这样的结论。” 这一点倒是没错…… “那么，你凭什么就会认为，不会有人通过思考，得出世界是必须被毁灭的结论呢？”温九柏看向我。 “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吗？”我惊讶道。 “当然会了。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思考这种能力，虽然给了人类很多优势，但有时候也会将人引入歧途。”温九柏说道，“比如，人类在思考的过程中，非常容易以偏概全。” “以偏概全？” “举个例子吧。我们身边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不是吗？年轻的姑娘原本对生活抱有着热情，对爱情也寄予着希望。但是她在陷入热恋之后不久，就被深爱的男生劈腿了，这个时候她会怎么样呢？” “大概……会觉得失望吧。” “然后不久之后，她好不容易走出了失恋的阴影，再度陷入热恋。但是，她原本期待着男孩将她脱离苦海的时候，男孩却以性格不合为由，和她提出了分手。” “啊，好可怜啊。”我不禁感叹道。 “不是让你评论她可不可怜，你觉得，这时候的女孩会怎么想？”温九柏问道。 “嗯……”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会感觉很绝望吧。可能会觉得世界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老实说，我妈就有这样的想法。” 温九柏点了点头，“没错，确实会这样呢。但是你看，这个女孩只不过是遇到了两个差劲的男人而已，却会从中得出世界上没有好男人这样的结论。这就是我说的，人类思考的局限性。 尽管从宏观来讲，世界是很大的，世界上的人类也非常众多。但是无论社会如何发展，地球如何信息化，每个人心中所认识的世界，也只不过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世界而已。 ” 我点了点头，这一点没有说错。 虽然许多人都喜欢口口声声的说着世界怎么样，但大多数人所形容的只是自己人生中经历的那点世界而已。人对自己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不了解，即使知道，也只是略有耳闻而已。 “但是，偏偏人类的自大让他们喜欢通过片面的信息来以偏概全。”温九柏悠悠的说道，“遇上一两个差劲男人，就会判断这世界上没有好男人；一两份工作被辞退，就会认为自己是个没有用的废人。这样的极端想法遍布在人类社会中，所以才会有人不断的自杀。顾羽啊，所谓自杀想法这个东西呢，其实就是自我的世界走到尽头了。” “什么意思？” “没希望了，没可能了，太没用了，活不下去了。”温九柏这样说道，“会选择自杀，一般都是产生了这样的观点吧。而人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观点，是因为他‘自身所处的那个小世界’走到尽头了，崩坏了的缘故。其实对于世界而言，根本不存在什么没有希望，崩溃绝望的情况。崩溃了的只不过是个人的小世界而已。” 我点了点头。 “然而，人类却经常会产生，自己的人生能影响世界的错觉吧。”温九柏淡淡的说道，“‘我明明这么悲伤，为什么天空还不会为之一振？’‘我明明这么难过，为什么大海还是如此平静？’当这种情绪越发加深的时候，就会变成一种愤怒吧。而当这股愤怒到达极限，恐怕就会变成一种毁灭世界的冲动。” 我惊讶的看向温九柏。 “对自己产生绝望，进而变为对人类这个种族产生绝望，又进而变为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如果不将这个世界毁灭的话，就无法表达我的愤怒，无法表达我的绝望，想要这么做的元凶应该就是这样想的。那是单纯的冲动，单纯的破坏欲与杀意。但是即使这样，人类这种虚伪的生物，还是会给自己加上一层可以解释的借口。他会说，我是为了净化这个世界，是为了让世界变得不再邪恶，是为了替世界铲除邪恶的妖物，还世界一个清净。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有人牺牲是必要的。” 温九柏的眼神晦暗难懂，继续说道：“殊不知，人类对于世界而言，是多么渺小而无力的存在。杀死某个人，只会对那个人的家庭和朋友产生破坏，对社会没有任何影响。就算他有能力毁灭整个社会，地球上也还有其他的生物，会在没有人类的情况下繁衍生息。就算拿出人类的核武器，将整个星球毁灭掉，那样又如何呢？对于浩瀚的宇宙来说，就像是大海失去了一滴水一样，什么影响也没有。” 我目瞪口呆的看向温九柏，试探着问道：“你在说的……已经不是原来的话题了吧？” “不，正好相反，我们现在终于回到最初的话题了。”温九柏露出了一个微笑，“你问我，我和白去干什么了，而我回答你，我是去拯救世界去了。” 我突然恍然大悟，“这么说，你说要毁灭世界的人……难不成是，那个叫凌霄的道士？” 温九柏点了点头，“我们一直在说的就是他。” 关于这个一直在幕后活动的道士，我始终抱有一种好奇而恐惧的心情。据说他是唯一一个封印了温九柏的人，但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的询问，温九柏对这个人始终只字未提。 看来这次他是打算跟我说清楚了，我就像是个终于找到糖果的孩子似的，心脏兴奋地跳动。 第二十六章 原委（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徐徐说道：“凌霄道士，其实并不是个道士。” “是吗？”我有些意外。 “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个公主身边的神官。”温九柏说道，“就是你曾经在梦中看到的，被我毁灭的那个国度的公主。在很早以前，我还很年轻，那时候的我思想也很单薄，做事更是不经大脑，完全是鲁莽和冲动。” 虽然我有些无法想象温九柏和“鲁莽”这个词放在一起，但从我在祭祀台前看到的那些记述的壁画来看，他的确有那么一段难以置信的鲁莽时期。 “那时候的我见识得太少，而世界又太大。因此我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那就是以偏概全的思考。”温九柏坦然承认道，“我以前曾经遭人背叛，感受过人类这个种族中最深的恶意，我曾经被人类折磨得很狼狈。所以那时候，我害怕了。” “害怕了？”我诧异的问道。我以为温九柏会说仇恨，或者愤怒之类的词语，但怎么也没想到从他嘴里说出的是这个词。 “没错，我害怕了。”温九柏平静的说道，“对人类这个种族的恐惧，让我开始逃离。最后我逃到了一个离中原地区远远的山区，在那里歇下了脚，下决心永远不和人类接触。然而，年轻的我并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过了大概几十年，一个小小的国家在那里建立了起来，名叫青丘国。”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国家。”我忍不住说道。 “当然你没有听说过了。”温九柏莞尔一笑，“在那个时代，人类还没有拿到对这个世界的掌控权。他们和世界上的所有生灵一样，都是平等的分享这个世界的资源，甚至文字也还没有诞生，因此也不会有文字记载，所流传下来的也只是传说而已。” 是……那么早的事情吗？ “即使是传说，到如今也有一些模糊的记载流传下来，比如这个。”温九柏站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上，目光扫视了一遍，就从中抽出了一本古旧的线装书，翻开一页，念道。 “《绎史》卷五引《归藏》云：‘蚩尤登九淖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而《隋书·炀帝下》也有记载：‘又青丘之表，咸修职贡，碧海之滨，同禀正朔。’虽然这些记载中，有大半都是后人猜测和编造的，但是也有事实。有趣的是，这些记载中唯一的事实现在却被后人们当做是古人的臆想。” “是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那就是‘青丘之国，有狐九尾。’”温九柏合上手中的书卷，眼睛看向了我，“古书中，凡是提到青丘二字的书籍，几乎都会提到我的名字。九尾狐与青丘二字几乎是紧密不可分割的，甚至后人给了九尾狐‘青丘之狐’的称号。” 我讪讪的笑了两下，“那是自然的吧，因为是你毁灭了那个国家啊。” “是啊。”温九柏微笑了一下，语气里并没有对我的责怪，他站起来将书放回原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记忆就慢慢淡化了。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十分容易遗忘的物种。人们忘记了为什么提到九尾狐就会想到青丘国，也忘记了青丘国为什么会和九尾狐扯上关系。无论多么悲伤、多么悲壮的历史，只要时间足够长，人们就会忘记，然后再度重复以前就重复过的恶果。” 我一愣，观察着温九柏的表情，“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温九柏诧异了一下，随后露出了笑容，伸手戳了一下我的鼻子，“不愧是你啊，顾羽。你真的很敏感。” 我对他的夸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拍开他的手说道：“行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行不行？” 温九柏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你的话，应该可以直接看到吧。” “啊？”我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闭上眼睛。”温九柏突然说道。 “干什么——” “好了，听我的把眼睛闭上就行了。”温九柏不容置疑的说道。 我只好按照他的话照做，十分紧张的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温九柏在向我靠近，然后他的额头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这是要干什么？ 我刚想开口询问，突然一阵尖锐的头疼袭击了我，接踵而来的是头晕目眩的感觉，然后很快，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 “最近总是不下雨啊。” 两个背着锄头走在土路上的农民在聊着天，两个人像是从田间农作回来，可脸上的表情都是愁眉苦脸的。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说的就是啊，这个季节怎么会突然就发旱灾了呢？真是奇哉怪也，都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这么下去，我们的庄稼都要被太阳给晒死了啊。” “唉！”第一个农民叹了口气，“大家不是都在说，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故意不让我们有好日子过吗？这破地方一共只有这么几块田可以种，这不下雨，岂不是不让咱们活命吗？” “这还用说，一定是有妖孽在附近作祟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老三！老五！不好啦！！” 一个农民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过来，一边大喊一边喘息着，“大事不好啦！” “怎么了？”老三和老五听了，都着急的问道。 “出什么事了？” “妖孽、妖孽啊！”来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隔壁的麻子，跑上山去打猎，结果没想到，发现了妖孽啊！像山一样打，有九条尾巴！啊啊！” “什么？” 老三和老五的脸色一变，立刻就扔下了手中的锄头，跟着来人向山上的方向跑了过去。 三个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山，绕过许多嶙峋怪石和横七竖八乱长的树枝，弯着腰小心翼翼的从背后靠近了一处很大的山洞。 老三和老五一过去，才发现灌木丛底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他们认识的村民，都偷偷的趴在树丛后面观察着黑黝黝的山洞。 第二十七章 原委（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哎，老三老五，快过来，快过来！”不一会，眼尖的村长就发现了两个刚来的人，立刻弯着腰上前几步，把他们两个人拽了过来。 “怎么了这到底是？”老三和老五莫名其妙，只得跟着村长过去。 “是啊，这里有什么东西吗？”老五往那个黑黝黝的山洞方向看了一眼，可什么也没看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洞罢了。难道大伙都躲在这里要抓熊不成？” “嘘！别说话！”村长立刻紧张兮兮的竖起一根手指，让两人不要说话，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巨大的山洞。 起初还没有什么动静，但当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气凝神的看向那处山洞的时候，山洞里传来了什么声音。 一声类似于野兽呼吸的喷气声从山洞里传来。之所以说“类似”，那是因为这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很难想象那到底是多么大的生物发出来的。 “出来了，出来了！”村长压低着声音，带着恐惧和兴奋的说道。 果然，村长的话音刚落，老三和老五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动物缓缓的从那黑黝黝的山洞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狐狸，白色的皮毛和红色的眼睛，虽然由于距离的原因不能清晰的判断它的身高，但就老三的目测来看，至少有他们村口那棵活了两百年的柳树那么高。不，说不定比那还要高。 随着白狐走出山洞，村民们再度被震惊了。因为白狐的身后，竟然有九条尾巴像花一样盛开着。 “看到了吗？”村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伸手指向九尾狐对他身后的村民们说道，“就是这只妖孽！就是这只妖孽，让咱们的土地颗粒无收的！我们要是不将这只妖孽杀死，雨水就永远也不会降临的！”第十五章 轮回的一天 人群里立刻传来一片低声的唏嘘。 “可、可是，乡亲们都看到了，那妖物那么巨大，我们怎么可能拿它有办法啊？”有人提出了质疑。 “没有办法，难道就让我们所有人坐着等着饿死吗？”村长激动的说道，“就算没办法，也得想出办法来啊！” 于是就这样，村民们回到了村子里，开始商量该如何对付那只巨大的狐狸妖怪。 最后，村子里选举了一位最强壮的男子，带着火把和长矛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村里所有身轻体壮的男丁，老人和孩子走在队伍最后面。 就这样，一村子的人全员出动，忐忑不安的向着九尾狐所在的山洞出发了。 村民们出发的时间正是午夜，他们打算趁着九尾妖狐睡觉的时候，用长矛刺中它的心脏。这样一来，村子一定就会恢复风调雨顺，连年丰收的。 最壮硕的男丁手握长矛走在前面，可越靠近那黑黝黝的山洞，男人就越发胆怯。 “快走啊，那妖狐就在前面了！”村长在男人身后催促着。 “我、我知道了，你们不要催！”男人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小心把妖狐吵醒。” “少找那么多借口，你明明就是害怕了！” “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害怕！” 就在两个人开始争吵的时候，山洞里果然传来了一声咆哮声。紧接着，妖狐的脑袋从山洞中探了出来。 村民们吓得大叫一声，最前面的强壮男人甚至吓得坐在了地上。 这也是当然了。老三和老五也在此时终于看清了九尾妖狐的真面目。 太大了。之前说它有老柳树那么高是远远的看到的，现在近距离的面对这妖物，发现它至少要有三棵大柳树那么高！ 这下子把全村的村民都给吓坏了，跑的跑，躲的躲，剩下一些瘫坐在地上的，都是被吓得不知道如何反应的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为首的壮年男人似乎在最后关头终于想起自己的使命来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起掉在地上的长矛，“哇呀呀呀”的一阵怪叫，就向着妖狐冲了过去。 长矛刺中了妖狐的前爪，鲜血冒了出来。妖狐发出一声咆哮，却并没有像村民中想象的那样攻击过来，反而是害怕似的向后退缩了。 扔矛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欣喜若狂起来。 “它害怕了！你们看啊，这畜生在害怕我们！” “真的吗？”之前逃走和躲藏的村民们纷纷冒出头来，好奇的看向这边。 壮硕男人又捡起了地上的火把，大喝一声，把火把冲着九尾狐胡乱挥舞一通。而九尾狐真的咆哮一声，再度向后退去。 “把我们的田地还给我们，你这妖孽！”男人壮起了胆子，大声叫道。 村民们看到没事，胆子也都大了起来，纷纷用帽子、衣服和其他身上没用的东西砸向九尾狐。 “对！把你的咒语停下来！” “狗娘养的！” “把我们的粮食还给我们！” 九尾狐在这样的辱骂和围攻中显得有些狼狈，它巨大的九条尾巴在空中无力的摇摆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它干脆跳上了山头，向着树林深处跑去了。 “它想逃跑！大伙，千万别让它跑掉了！” “追啊！” “一定要宰了这畜生！” 就这样，九尾狐就算跑进深山之中，也始终甩不掉这些蛮横的村民。一些大胆的村民开始拿出菜刀、棍棒之类的武器追着九尾狐打。 九尾狐最终被逼到了角落里，一群村民凶神恶煞的叫嚷着。 “我没有妨碍你们的耕种！”九尾狐大抵是被逼急了，张开嘴威胁的露出尖利的牙齿。 “它说话了！” “这畜生竟然会说话！” “打死它！快打死它！果然是妖孽！” “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九尾狐一边咆哮，一边后退，极力试图躲开村民们的骚扰。 “别跟这个畜生废话！”为首的壮年男子喊道，一边高举起火把和长矛，“杀死它！” “我是为了你们自己好！”九尾狐咆哮了一声说道，“我不知道有人类在附近生活。你们现在离开，我也会离开。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会怎么样？”为首的男子大声问道。 “要不然，你们的国家就会在顷刻之间被我毁灭殆尽。”九尾狐的眼睛威吓的眯起，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咆哮。 空气中沉寂了几秒，接着村民们发出一声声大笑。为首的男子笑得最厉害。 第二十八章 玉如意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别唬我们了！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长得那么大，却跟耗子似的胆小。还想毁灭青丘国呢，你倒是来毁一个试试啊！” 男子的话仿佛引爆了九尾狐内心中的*，那妖狐的双眼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巨大的虹膜仿佛两盏灯笼似的挂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九尾狐发出一声混合着悲怆和愤怒的嘶鸣，然后一爪挥舞下去，将那猖狂大喊的壮硕男子一瞬间就撕成了碎片。 就在这个时候，我眼前的画面模糊起来，就像老式电视机屏幕上的雪花似的。然后温九柏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了，就到这里吧。接下来的画面可就少儿不宜了。” 我又回到了老宅的起居室里，面前是和我相对而坐的温九柏。我喘息着，半晌也没有从那个幻境中回过神来。 “后来呢？”我忍不住追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村民们说的话，不仅是激怒了我。”温九柏缓缓的说道，“他们还挑衅了我。人类就是这种生物，一旦生活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不是自己，而是将错误归咎与其他与自己不同的事物上。凡是与自己不同的都要排斥，凡是排斥的异物都是邪恶的。我就是因为害怕人类这一点，才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的。” “但是那些愚昧村民的话激怒了我，让我出手杀死了一个他们的领头人。”温九柏正了正衣襟说道，“后来事实证明，那是我做出的一个错误决定。因为在那个男人被我杀死以后，所有人都尖叫起来。他们一下子四散逃跑开，大喊着‘妖孽！快去找人来！’然后第二天，那些原本的村民叫来了更多的人。手中拿着火把、长矛和菜刀，气势汹汹的跑上山来。最可笑的就是，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们丝毫不认为他们是错误的。他们只是一味的遵从自己的经验，活在个人的小世界中，坚信着他们是找到了为祸一方的妖孽，有勇无谋的想要除掉我。” “然后很快，我的存在就被村民们暴露给了更多的人。不光是百姓，连国王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流言是否在从村民到皇室的流传过程中越传越夸张，我只知道没过多久，青丘国的国家竟然下达了命令出动了军队，来到山中与我作战。那些军人都全副武装，刀剑长枪一样不少。他们不给我任何解释的余地，只是一味的冲上来，要消灭我这个作乱的妖孽。” “如果说我有那么一个瞬间对人类完全的失望，那么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了。”温九柏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我被他们的军队困住，他们瞄准了我的眼睛射箭，将火把往我的身上扔过去。我身上的皮毛烧焦了一大片，就是那个时候我想。我非得毁灭掉这个国家不可。” 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在想温九柏是无辜的，无论怎么说，后来他仍然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历史将他的所作所为狠狠的烙印在祭祀台的墙壁上，以及人们的心中。 但我第一次知道事情的经过竟然是这样的，竟然是由于那几个村民可笑的愚昧。说他们是自讨苦吃，我的良心一点也不会难受。 “后来呢？”我追问道。 “事实证明，人类的军队虽然人多势众，但在那个年代，人们根本没有什么好的武器来与我的力量抗衡。讨伐最终变成了一场战争，人类用了好几年来对抗我，而我也用了好几年时间消灭那个国家。我变成了青丘国最头疼的问题，举国上下都在恐惧中度日。而这个时候，凌霄出现了。” 听到关键词的我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温九柏。 “就像我说过的，凌霄并不是个道士。那个年代连道教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道士呢？在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个公主身边的小神官而已。”温九柏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他，因为他对我来讲，简直就是可以忽视的蝼蚁。一次我攻入皇宫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他躲在大殿的柱子底下，整个人卷缩得像个发抖的兔子，害怕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那一次我本来可以杀死他，但我没有。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没有威胁性了，所以我干脆忽视了他。” “他那么弱吗？”我问道，“但是你说他是封印了你的那个人……” “没错。虽然他是封印了我的人，但依靠的并不是他的力量。”温九柏说道，“是一样东西。他是靠那件东西封印了我的。” “什么东西？”温九柏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温九柏沉默了下来，手指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才开口。 “顾羽，你听说过玉如意吗？” “啊？”我一愣，“当然了，那不是一种玉饰吗？是发簪还是什么的……” 没想到温九柏却摇了摇头，说道：“再想想。” 我不由得愣住了，在脑海里搜索还有什么玉如意，然后很快想到了一个可笑的答案。 我哭笑不得的问道：“你不是在说‘葫芦娃’里蛇精用的那个玉如意吧，‘如意如意，顺我心意’的那个？” 温九柏笑吟吟的点了点头，“就是那个。”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在开玩笑吧，那只是动画片……” “不，不止是动画片哦。”温九柏微笑着说道，“玉如意这个东西，从很早以前就是传说中的法宝。传说拥有它的人，玉如意可以帮你实现一切心愿。拥有它，你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这么厉害吗？”我怀疑的眯起眼睛，“这样的东西真的存在吗？不是违背物理法则了吗？” 温九柏笑起来，用手敲了我的头一下，“你连鬼神妖怪都见过了，竟然还说什么物理法则。不过我提起这样东西，不是让你羡慕或者惊叹的。这样所谓的法宝，其实只不过是诅咒罢了。应该说，玉如意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以及邪恶的法器。” 第二十九章 凌霄道士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的语气就像什么热血漫画里的反派似的，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说邪恶和善良都只是某种社会反应呢。”我笑着说道。 “有一些是，有一些则不是。”温九柏完全没有理会我这个玩笑，继续说道，“有些东西，它可以捕捉到人性中最黑暗的弱点然后加以抨击。无论站在哪个物种的角度上来看，那都是邪恶的。” “但是你说，这个玉如意是可以实现人的愿望的不是吗？”我问道。 “那是有代价的。”温九柏沉静的说道，“如果你向如意许了愿，那么你就必须得交出和愿望相等的代价才行。而那代价可不是什么人都承受的了的。” “什么代价？”我好奇的追问道。 想不到温九柏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因为我也没从真正见过那件东西，因此知道的事情也不过是站在一个被它封印的受害者的角度，事后所做的一些调查而已。”温九柏平静的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就是被这样东西给封印的？”我问道。 “就像我说的，玉如意可以实现人们的任何愿望。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神官也能轻而易举的把我封印。在被封印之后，我所有的力量都散尽在世界各处，无法再维持兽形，只能勉强以人类的模样生活下去。”温九柏淡淡的说道，“玉如意这样东西，可以用于善处，也可以用于恶处。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它只能勾引出人性最邪恶的一面，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说它是最危险的法器。” 我点了点头，逐渐明白过来。所以那个被他称作凌霄的道士就是这样将九尾狐封印起来的。可后来他为什么又会再出现呢？现在他又抱有什么目的？ 我刚想开口，就被温九柏的手势拦了下来，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 “首先，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时隔几千年之后再出现。一开始我从苏晓筠那里听到一个奇怪的道士时，还没有联想到是他。毕竟他仍旧是个人类，没有任何理由能经历这么长时间还活着。但是后来随着事件越来越多，他的名字也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不为人知的幕后，我也越来越确定他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凌霄道士。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我们的这位神秘人物，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什么目的？”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那就是妨碍我。”温九柏转过头来说道，“无论他做什么，在幕后实施什么奇奇怪怪的计划，最终的结果都只有一个，就是妨碍我的计划。我了解那个人，他为了做到这一点完全可能无所不用其极。” “是这样吗？” “凌霄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就像小孩子一样。”温九柏思考了很久，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十分惊讶，怎么也想不到温九柏对那个危险的道士竟然是这种评价。 “什么意思？” “简单的来说，他这个人看待世界的视角是两极化的。”温九柏摇了摇头，说道，“孩子看待世界的角度是很简单的。他们只能分得清善与恶、好与坏、黑与白。他们能够理解的程度是有限的，必须用两极化来看待，若非如此，就理解不了世界。倘若你告诉他，有一个人既不是好人也不算坏人，他就无法理解。如果身边出现了这样的人的话，那么他也非要绞尽脑汁的将那个人算在好人或坏人之列才行。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勉强算是理解了温九柏的话。 “所以，凌霄那样的人已经不能用固执来形容了，他根本就是对世界有认知缺陷。”温九柏这么说道，“在他将我封印以后，青丘国已经被我毁灭了。皇宫一片断壁残垣，普通百姓也只有很少的人活下来。幸存下来的人也不愿意再呆在故土，全部逃亡移民到其他地方去了。然而只有凌霄，他几乎可以说是顽固的守在荒芜的土地上，并且将力量全失的我囚禁了起来，日复一日的折磨。他似乎固执己见的认为只要折磨我，就能拯救这个国家，能将发生的一切都弥补回来一样。” 我忍不住对温九柏露出了一丝同情的目光。我没有想到温九柏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安慰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说也不是。 “呃……我，对你深表同情。”我最后干巴巴的说道。 “用不着你的同情。”温九柏闻言微笑起来，“我后来就找机会逃出来了，逃得离那个国家远远的。后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道士，对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一概不知了。” 说到这里，温九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我倒了一杯白水。 “说了这么多，差不多就是我想告诉你的全部事实了。”温九柏啜了一口茶说道，“想必这些问题，你也好奇很久了，所以就趁这个机会一口气全部告诉你好了。而你最初问到的问题，我现在也回答你。在你和白泽被困在时间循环里的时候，我就是让白去找这个玉如意的下落了。” 温九柏不说，我还没有觉得时间长。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说话说得嗓子都有些干涩了，连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找玉如意的下落？”我问道，“为什么到了现在却要去找那个东西？” “我并没有真凭实据，一切都只是猜测。但是我推测凌霄如果卷土重来，他肯定想要回这样法宝。”温九柏忖度着说道，“于是，赶在他找到玉如意之前把东西拿到手才是最妥帖的方法。” “为什么凌霄会想要那个玉如意？”我好奇的问道。 温九柏用眼角斜睨了我一眼，“如果你是一个等待了几千年却始终没能杀死仇人的复仇者，你回归以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当然是杀死仇人。”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温九柏点了点头，“不过就算我大部分的力量都被四散飞逝了，杀死我也没有那么简单。要不然的话，千年前他就做到了。所以这种时候，玉如意肯定会成为他的首选，因为这是个轻松不费力的活。” 第三十章 回到学校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问道：“所以，结果怎么样呢？” “白似乎找到了玉如意的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我们谁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只是偶然。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恐怕也不会经常在老宅里了。”温九柏喝了一口茶，这样说道。 我想也没想就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温九柏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会说这句话，他皱起眉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我，“不行。” 我就像膨胀的气球被一根针突然戳破，“为什么？” “因为很危险，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被卷入进去，死得很难看。”温九柏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不怕危险。” “我知道。”温九柏头疼的看向我，“但这跟你没关系，是我不想带你去。因为你现在又弱又没有能力，如果我带你去，我就要随时注意你的安全，会让我分心的。” 我干巴巴的说道：“所以你是想说带我去会拖你的后腿咯？” “没错。”温九柏竟然就这样无情的承认了。 我沮丧的看着他，又没有话来反驳，毕竟温九柏说得没错。现在的我跟过去估计也就是个看热闹的而已，不但帮不上他们任何忙，反而还会拖累温九柏。 虽然这是事实，但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感到有些难过。 我不知道是不是温九柏从我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端倪，但他的手突然落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我的脑门。 “不过，在我出去的时间里，我特别允许你成为代理除妖师。” 我哭笑不得，“代理除妖师？” “是啊。”温九柏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代替我接待委托，为人消灾解难，怎么样？万一在我不在的时候有人遇到了困难，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哦。” “行了吧。”我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你用不着同情我好不好，我又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了了。我还要上学呢。” “真的吗？” 温九柏这家伙突然贼兮兮的凑了过来，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我走了，你就不会想我吗？” 这家伙靠得实在太紧了，我不得不伸手推开他。 “不，会！” “一点都不会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我可是会想你的哦。” “色狐狸！” —————————————————— 结束了与温九柏之间长长的谈话之后，已经是晚上了。温九柏已经准备好出门，去和白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汇合，调查玉如意的事情，而我也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到学校了。 “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温九柏嘱咐我道。 “我知道啦，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我笑着说道，“再说了，我好好在学校上课，哪里会有什么事情。” 温九柏眼珠子一转，“就算没有什么事，要是深夜里寂寞了，也欢迎给我打电话哦。” 我脸上一烫，狠狠的把他推出门外，“就你话多！” 温九柏发出爽朗的笑声，然后打了个响指，老宅沉重的木门就在我们的身后关闭了。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担心温九柏，回寝室以后一个晚上我都没怎么睡好。没有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只是温九柏的那张脸总是出现在眼前。 我在担心什么啊，他可是温九柏啊。只是去调查一个宝物，能出什么事情呢。 一大早，我是被周朗的喊声给叫醒的。 “快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啦！”他扯着嗓门在底下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猛地一掀被子，头发估计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你瞎嚷嚷什么呢，搞得人听不见似的。” 周朗“嘿嘿”的笑了两声，“好啦，你再不起来，上课可就迟到了。” 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从床上翻身下来，脑子里还想着温九柏昨天晚上跟我说的那一大堆话，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出门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又遇见了石一彤和苏晓筠，我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巧合碰上了我，还是特意等在那里等我出来的。 “顾羽！好巧啊，一起走吧？”苏晓筠先跑了过来，欢快的说道。 我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巧什么巧，你们俩就是专门等在这里的吧？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 苏晓筠嘿嘿的笑了两声，拽住了我的衣服，“被识破了啊，顾羽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我笑起来，“干嘛啊，就算奉承我也不会给你钱的。什么时候我需要两个全副武装的保镖了？” “哥们，你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什么叫保镖啊。”石一彤也从一边走过来搭上了我的肩膀，“好几天没见你，我们都不知道你跑哪去了。担心你所以才来看看你都不行吗？” 石一彤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他们两个见面了。 应该说，自从我做了那个和未来温九柏的死有关的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石一彤和苏晓筠了。在做了那个梦之后，我就和竹轩一起被困在了时间循环里，在我看来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但事实上离上次和他们见面也不过隔了三四天而已。 但是，既然那一长段经历都只是我在做梦，那么也就是说石一彤和苏晓筠两个人可以说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始终被我蒙在鼓里。 生平第一次，我觉得这真是一件好事，而我也不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们。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们知道得越多，危险就离他们越近。 而我一定是世界上最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的人了。 “没什么啊，没什么。”我含糊的回答道，“前几天就是……呃，我得了感冒，流感，发高烧了。所以一直呆在老宅那边，温九柏嘛，你们知道，他还是个中医，所以这几天就跟学校请假了。” “真的吗？”苏晓筠狐疑的眯起眼睛，显然不相信我这个说法，“可是顾羽，你这几天分明就是心事重重的。都挂在你脸上了，你还想骗谁？” 第三十一章 同学竹轩？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好了，真的没事啦。”我搪塞着转移话题，“现在已经不早了，快点走吧，我可不想一回来上第一堂课就迟到。” “哎呀，真的啊。都这么晚了。”一说到迟到，苏晓筠的重点果然就转移了，她拉住我和石一彤就往前走，“快走快走，要不然又要被老师训了！” 我不由的笑起来，果然，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比较好。 没想到，大概是因为我们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等到了教室的时候，竟然还算是早的。 “哎呀，你看你，说什么迟到，结果我们是第一批来的人吧。”石一彤一边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一边抱怨道，“着什么急，你们班上净是些卡着点进教室的主。” “谁说的？”苏晓筠有些不服气，指了指教室的一个角落，“那不是已经有人来了吗？” 我向着苏晓筠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个人影坐在那里。因为教室很大，而那个角落又太偏僻了，所以刚一进来没有看到人是很正常的。 “那是谁啊？”石一彤眯着眼睛朝那个方向看去，嘀咕道，“那是你们班的人吗？” 坐在角落里的人穿着打扮看起来很陌生，他把头埋在胳膊里睡觉，甚至看不出是个男生还是女生。 “应该，不是吧。”苏晓筠不确定的说道，也把头往那边谈了谈，小声说道，“那不是你们班的人吗？看着很陌生啊。” 石一彤摇摇头，“肯定不是，要是我们班的人我肯定能认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陌生的脑袋抬了起来，接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抱歉，没有自我介绍。因为我是今天上午才办了转学手续。” 而抬起来的那张脸，无疑有着一张熟悉的面孔。我们三个人都惊讶的叫了起来。 “竹轩？！” 竹轩正懒洋洋的坐在那个角落里，微笑着向我们挥着手打招呼。 我快步走上前去，惊讶的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仔细想想看，苏晓筠和石一彤自从嗔兽的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竹轩，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两个应该比我还要惊讶。 “那是竹轩！”苏晓筠的眼睛还在惊讶的瞪着，“那怎么会是竹轩？竹轩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那个，消失了吗？”石一彤也说不出话来，手脚并用的比划着，“我以为你去过什么神仙的生活去了呢……” 竹轩“噗”的一声笑出声来，摇了摇头，“我想回来看看你们，当然就回来了。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我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你，转学过来了？” “是啊。”竹轩认真的点了点头，“人类这些手续可真麻烦。” “但是你不能——”我简直说不出话来，“你不能就这么直接转学过来啊？” “为什么不能？”竹轩冲我露出一个微笑，无辜的表情显示他的确什么都不明白。 我感到头疼起来。 我怎么才能向他解释，对我来说学校是我的“日常世界”，而这个世界一般来讲不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走进来？ 对我来说，学校生活一直是我想要守护的。因为在知道了外界的血雨腥风之后，我便更加珍惜这种平凡的日常。我已经尽力守护它了，甚至隐瞒苏晓筠和石一彤一些事实。然而，竹轩的到来轻而易举的就将我的小心翼翼毁得丝毫不剩。 我拽着竹轩的袖子不由分手的把他拉到一旁，用苏晓筠和石一彤听不见的音量低声问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竹轩明显的装傻，说道：“什么？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这下我真的有些生气了，拧起眉毛瞪向竹轩，“竹轩，我认真的问你呢！学校是不是又发现什么危险的事了？” 竹轩安慰着我，“哎呀顾羽，非要有什么事不可吗？我就是闲的无聊了来看看你们，顺便体验一把人类的生活，这不是挺好的吗？” 我要是信了竹轩的话才有鬼。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是不是玉如意的事情？” 竹轩吃了一惊，看向我的眼睛里透着惊讶，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知道！”我的心里立刻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周围踱起步来。 我们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样子引起了苏晓筠和石一彤的好奇，石一彤扯着嗓门喊道：“怎么啦？” 但我和竹轩谁也没有回应他。 “你是怎么知道玉如意的事情的？”竹轩低声问道，把矛头又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当然是温九柏告诉我的。”我气不打一处来，“难道还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不成？” “这样啊……”竹轩若有所思，“没想到他竟然信任你到这种程度。” 竹轩的语气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温九柏不该信任我似的，我更生气了，瞪了他一眼。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我质问道，“还有你打算拿那东西干什么？为什么又会到学校里来？” 竹轩张了张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老师走进了教室。陆陆续续的也有许多学生说笑着进来了。 “回头再说吧。”竹轩低声说道，“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先上课。” 于是我只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和莫名其妙回到了苏晓筠和石一彤所在的位置。当然，我一回去，他们就好奇的看向我。 “你和竹轩在那边偷偷摸摸的说些什么呢？”石一彤问道。 “没什么。”我干巴巴的说道，“他说他一个朋友得了痔疮，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办。” 苏晓筠和石一彤面面相觑，谁也没说出话来。 “同学们，这位是今天转学到咱们学校的白竹轩同学。今后和大家就是同学了，大家要相互照应一下彼此啊。” 我转过头看向竹轩的位置，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甚至透着一丝慵懒。 一副完全不在意的表情。 上课期间，我一直不停的回头向竹轩的位置看去，并且焦急不安的等待着下课。 第三十二章 竹轩的叙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白竹轩？你认真的吗？” 一等到下课，我就紧追在竹轩身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的脚步，并吐槽他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你对我的名字有什么意见？”竹轩好笑的看向我，“我倒是觉得比‘温九柏’这个名字更像个名字一些呢。” “说到温九柏，你就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竹轩走得很快，像是要刻意避开人群似的。我只有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我已经被你和温九柏两个人蒙在鼓里够久的了，就不能有一次有什么事情跟我商量一下？”我气喘吁吁的问道，语气里的不爽已经显露得很明显了。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想让其他不相关的人也扯进来。”竹轩突然停下了脚步，这时我已经追着他来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能保证不把这件事的任何相关消息告诉任何人吗？” 我感觉到自己深深的不被信任了，不由得皱起眉头，“竹轩，这些事情我连苏晓筠和石一彤两个最好的朋友都没有透露，你还觉得我会告诉别人吗？我才是那个最不想把无辜同学牵扯进来的好不好！” 竹轩对我的争辩却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那样最好。因为这一次和你之前处理的那些小打小闹的案子不同。凌霄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我直接打断了竹轩的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告诉我玉如意是怎么回事，你也和温九柏一样在找它吗？为什么你找玉如意会找到我的学校来？” “这不是啰嗦，是谨慎。”竹轩辩解道，然而在我强硬的语气下显得很没有说服力，“好吧，玉如意这个东西，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虽然对于你们人类来说这可能只是个传说，但要知道所有的传说都是被遗忘了的历史。对于我们这些拥有漫长生命的家伙来说，过去的事情都历历在目。在很早以前，玉如意是一条巨大妖蛇的宝物，妖蛇靠着那条如意统治了大半个山丘。然而，天行有常，不久之后，妖蛇就被其他妖怪群起反抗，死在了悬崖之下。在那条妖蛇死后，所有妖怪都试图抢到那块玉如意，但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到它。它就像自己长了腿一样，从那之后就离奇失踪了。” 我很认真的听着，点了点头。 “直到九尾狐销声匿迹之后，这样神秘的宝物又浮出了水面，又引起了一轮新的争夺战。无数贪婪的妖怪渴望拿到它，实现自己的愿望。” “像是统治世界什么的吗？”我忍不住插嘴问道。 竹轩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当然不。事实上，可能大多数愿望都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却是妖怪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实现的愿望。” “什么愿望？”竹轩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 竹轩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见过一个鬼魂，他为了寻找玉如意找了整整三百多年，他想实现的愿望是再见他的妻子一面。我还见过一只猫妖，她为了争夺玉如意好几次和其他妖怪大打出手，每次都头破血流，还有一次险些丧命，而她的愿望是忘记一段自己害死曾经主人的记忆……” 我惊讶的看向竹轩，我的确没想过妖怪们争夺玉如意，竟然是为了这样的愿望。这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因为这些妖怪的愿望，是那么的…… 有人性。明明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然而，”此时，竹轩的话锋突然一转，“就在这场争夺战中，我发现所有曾经得到过玉如意的妖怪都渐渐消失了。并没有人真正得到所谓的幸福，反而是通过玉如意，妖怪们像被诅咒了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接连消失。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狂热的争夺着它。我只有机会见过一个得到过如意的妖怪。他在得到如意的第二天就把它扔在了荒郊野外，而当我找到他时，他躺在一棵大树底下，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话，‘这是和恶魔的交易啊’，然后很快就化作了一抔黄土，烟消云散了。” “死了？”我惊讶的问道。 竹轩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在那之后，我就意识到了玉如意的危险性。它根本就不是什么能满足人愿望的神器，它只是一个邪恶的诅咒而已。所以我很快就想办法找到了玉如意，然后亲手将它埋藏起来，这才算是结束了妖怪们之间的争夺。” 我迟疑了一下，“等等，也就是说，是你把玉如意给藏起来了，不让其他人找到？是这个意思吗？” 竹轩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脸色好像变得更阴暗了。 “但是顾羽，也就是在我找到玉如意的时候，我终于明白那个妖怪临死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说‘恶魔’，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更糊涂了，“什么？” “那东西不是个冷冰冰的死物，它有生命。”竹轩摇了摇头，“那东西，是一个生物。” 竹轩的这句话让我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一下子都冒出来了，“你说它有生命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竹轩拉近了和我之间的距离，十分严肃的看向我，一字一顿的说道，“顾羽，你知道冬虫夏草吧？”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当然了……是一种中药嘛，冬天是虫子，夏天是草什么的。” 竹轩点了点头，“草其实是一种菌丝，它寄生在一种蛾子的幼虫体内，到了春天，虫子的内脏被真菌侵蚀，这时候‘草’就会从虫子的头部钻出来了。” 恶……没想到这么名贵的中药居然会有这么恶心的历史。 “那东西，玉如意也和冬虫夏草是一样的。”竹轩说道，“表面上看，玉如意好像只是一块普通的玉饰。但那其实只是某种寄住在里面的妖怪的躯壳而已。平时它在玉饰里沉睡着，一旦被人碰触，它就会活过来，向你施加恶毒的诅咒。” “那是，什么样的妖怪？”我一半好奇一半恐惧的问道，但竹轩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找到它的时候，出于谨慎，我从来没有直接碰触过它。但即使是这样，只是接近那样东西，我都感觉到有一种邪恶的强大力量从里面涌现出来。但是由于我没有直接碰触它，所以也没有见到里面的妖怪。只是在它祸害更多的妖怪甚至是人类之前赶快将它藏好了。” 我点了点头，追问道：“那么后来呢？” “这也就是我要跟你讲的重点了。”竹轩说，“你们都知道，在叠翠山的时候，我在深山里昏迷了三十年，醒过来以后没多久，就遇到了你们，然后封印嗔兽、重新和九尾狐相见，又被卷入了一系列的事情，导致我根本把玉如意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前两天我才突然想到，连忙回去我埋藏它的地方寻找，结果发现……” “不见了？”我忍不住问道。 竹轩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猜的那样。藏玉如意的地方被人破坏得惨不忍睹，当年设下的结界也全都被拆得七七八八，而玉如意也不翼而飞了。” “是凌霄！”我脱口而出道，当即就下了结论，“肯定是他！他又来坏事！” 没想到竹轩却皱起眉头，反问道：“为什么你这么确定这是凌霄道士干的？” “这还用说吗？”我不可思议的看向竹轩，“他一直以来都在幕后扰乱我们的计划啊。他骗苏晓筠招来恶鬼，破坏结界放出蛊雕，甚至帮助嗔兽想要灭掉你，这些还不够我们怀疑他的吗？再说了，温九柏告诉我，恐怕他现在最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玉如意……” 竹轩在我话说了一半的时候打断了我，“等等，温九柏跟你说的？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看着竹轩的脸，有些犹豫。我不确定就这么把温九柏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他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竹轩接下来的话让我打消了担忧。 “你就放心说吧。温九柏就算知道你偷偷告诉我，也绝对会来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一时语塞，这个理由竟然让人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吧。”我抓了抓头发，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总结了一下昨天晚上温九柏跟我的谈话内容。将凌霄封印温九柏的事，以及温九柏透露的关于玉如意力量的事情都告诉了竹轩。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温九柏告诉你，凌霄是因为得到了玉如意，所以才有能力将他封印起来的？”竹轩问道。 我点了点头。 “而他现在想要得到玉如意，是因为他想要重新用这样法宝杀死温九柏？”竹轩又问道。 我又点了点头，“是啊。”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竹轩突然沉默了下来。他用那双深邃的与外表完全不符的眼睛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怎、怎么了？”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抱怨道，“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好不好？别这么一直盯着人看啊，怪吓人的。” 第三十三章 竹轩的叙述（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终于，竹轩缓缓的开口了，“顾羽，我说这话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为了你的安全，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知道，温九柏不是每句话都会说实话的。” “啊？”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竹轩会突然说这种话，“这个我当然知道了，但至少他对我……” 竹轩没让我把话说完，就打断了我，“听我说，我现在不是在下结论，但是有一些事实你必须要知道。就算温九柏没有对你说谎，我想他也没有告诉你全部的事实。” 我茫然的看着竹轩。 “还记得我刚刚说玉如意是在九尾狐销声匿迹之后再度出现的吗？” “是啊，没错啊。所以说，就是因为凌霄用玉如意封印了温九柏，所以才——” “不，你没有听清我说的话。”竹轩强硬的说道，“我说的是‘之后’，明白吗？” 我皱起了眉头。 “玉如意出现是在九尾狐被封印之后，并且在那段时间里，即使消息灵通如我，也没有听到过任何玉如意封印了九尾狐的消息。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过，我想恐怕早就在妖怪中传得沸沸扬扬了。”竹轩说道，“而且，我刚刚也告诉了你玉如意的诅咒。如果凌霄当时真的是用玉如意封印了九尾狐的话，为什么他就这么命大，能活好几百年，直到现在还来找我们的麻烦？” 竹轩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但我还是摇了摇头。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温九柏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也许事实就是这样的，只不过你碰巧真的不知道而已，也许凌霄用了什么邪术逃过了诅咒，这个谁也不知道。我觉得温九柏也许有时候会对我隐瞒一部分真相，但他不会撒谎欺骗我的。我相信他有他的理由。” 竹轩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也许吧。我也没有什么实在性的证据，也只是猜测而已。既然你这么信任温九柏，那就信任下去吧。” “等等，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来我学校呢。”我拽住了竹轩的袖子，坚决不让他逃避这个问题。 “好吧，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竹轩无奈的说道，把我的手拽下来，“我来当然是因为玉如意。事实上，就在前天，我有一个熟人告诉我他在言城大学附近发现了玉如意的踪迹。但说是踪迹，也只不过是若有若无的气息而已。但线索总是聊胜于无的。玉如意是非常危险的，我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 “所以你就摇身变成了言大的转校生，转到我的班上了？”我瞪着他。 竹轩认真的点点头，“当然了，既然都要来，当然是找熟识的人比较好。” 我感到脑袋一阵疼痛，“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鲁莽的计划了。” “有吗？”竹轩这家伙竟然还无辜的歪了歪头，丝毫没注意到我的无奈。 现在情况变得更加使人头大了。 温九柏不在老宅；苏晓筠和石一彤被蒙在鼓里，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而现在，就连竹轩都跑来我的学校了。 我感觉自己再也不能无忧无虑的走在学校的操场上了，因为现在只要竹轩在我身边，我就立刻会想到玉如意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担心我的朋友是否会受到这些事情的牵连。 可竹轩本人呢，翻到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还神态自若的和我的两个朋友聊着天。 “……我知道！那部电影真的很好看对不对？”石一彤兴奋的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真的，人类的科技日新月异，我这个老人都快跟不上了。”竹轩笑道。 他们两个谈得不亦乐乎，我却在一旁眉头越皱越紧。 这可不是我期望的校园生活，绝对不是。 “……对了，你们见到梁凯风了吗？”就在我愁眉苦脸的时候，苏晓筠突然插了一句和前文完全无关的话。 “梁凯风？”石一彤抓了抓头发，“那个傲慢的富二代？你问他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苏晓筠好像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他了，本来想跟他打个招呼的，但没想到他低着头理也不理我，就直接从走廊穿过去了。我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奇怪，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不好的事情？”石一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毫不在意的说道，“别想太多了，那可是梁凯风啊。那家伙就是这么不懂礼貌，傲慢自大。你别理他就是了。” 苏晓筠皱起了眉，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不过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大家在午饭时间随口一提的梁凯风，后来真的成为了后续一切事件的开始。 那天下午，就在我们刚刚上完课，所有人都打算收拾东西回宿舍的时候，梁凯风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拦在了我们的面前。 “梁凯风？”石一彤的脸上马上露出了警惕的表情，“你干什么？先说好，我们可没有作业让你抄。” 梁凯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似的。 “不，我不是……”梁凯风争辩道，语气里全然没有昔日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反而弱得很，语气诚恳像是在求我们，“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了，我知道只有你们能帮我！” “哈，我们可没有那么闲，去帮你——”石一彤这个大喇喇的家伙还没有意识到，但我在他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拉住了他。 “石一彤，他可能真的有什么事情。听他说完。”我看向紧张兮兮的梁凯风，尽量放缓了语气，“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 梁凯风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吞了口唾沫，“顾羽，求你了。我知道你认识那个很厉害的除妖师，我爸爸后来告诉我了。他说上一次学校里发生怪事的时候，就是他救了我和其他人的命。现在只有他能帮上忙了，你能不能找到那个厉害的除妖师？” 温九柏？听梁凯风说到这里，我重新警惕了起来。 “也许吧。”我含糊的把问题带过，“你想找他干什么？” 第三十四章 梁凯风的事件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梁凯风看到我就像终于看到了希望似的，“你能联系到他吗？拜托了，请他一定要救救我爸啊！” 我们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有点惊讶。 “你爸？你爸爸怎么了？”苏晓筠问道。 梁凯风张口刚要说话，我就打断了他，“等等，别在这里说。教室里人太多了。” 别说梁凯风那个倒霉的脸色引起了周围很多同学的围观，光是我们五个人聚在一起，就够引人注意的了。 我们带着梁凯风来到了教学楼里一间没有人的自习室，他这才开始跟我们叙述前因后果。 “我爸爸，求你们了，请你们一定要救救他。”我从来没见过梁凯风用这么诚恳的语气说话，“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们不怎么客气，但是……” “好了好了，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那么磨磨唧唧的啊。”石一彤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说出了我没好意思说出口的心声，“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一点。” 梁凯风点了点头，定了定心神说道，“我爸爸他，大概……是快要死了。” “为什么？”苏晓筠惊讶的问道，“令尊是生病了吗？还是说被什么仇家给盯上了？” 苏晓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梁凯风的父亲是个商业巨头，如果说被什么竞争对手给盯上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梁凯风摇了摇头，“不是的。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我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但是要是你们的话，一定会相信的。我父亲他，是被很早以前做下的交易给束缚了。” “交易？”我问道。 “我先说好，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是完全清楚的。因为我也是在事后察觉不对劲，才一点点调查打探出来的。”梁凯风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面，说道，“还是让我跟你们一点一点的说吧。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父亲在成为言城的商业巨头之前，只是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到处给人打工的没用废物而已。发传单、送报纸、在工地搬砖头，什么工作他都做过。而我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别说上学了，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我和两个朋友互相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真的假的？还有身为儿子竟然这么说自己的父亲，看得出他们父子的关系并没有我们之前想象中的那么好。 “这是真的吗？”石一彤嘟囔道，“那我真希望你爸能写个传记，告诉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在一夜之间变成百万富翁。” 梁凯风摇了摇头，“不需要他来写传记，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他是怎么成功的。就像你说的，我爸他真的是一夜之间变成富翁的，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还记忆犹新。那本来应该是个平常的夜晚，我爸带着我在街边走着，他要把家里的一面古董镜子拿去卖掉。那面镜子是妈妈的嫁妆，因为这个，他们还争吵了大半夜。就在我们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往这边飞奔了过来，后面还远远的跟着另一个人，嘴里大喊着‘抓小偷！抓小偷！’我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可那个小偷直直的就冲着我爸的方向跑了过来。当时我刚想要喊我爸小心，那个小偷却突然平地摔倒在了我们的面前。而且不止一次，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摔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石一彤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来，追在小偷后面的那个男人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看到小偷摔倒在我爸的面前，惊喜交加，以为是我爸把小偷给放倒了。他又是鞠躬又是感谢，报了警，把小偷抓了起来，又夺回了被小偷偷走的钱包。然后猜猜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 “小偷抓起来之后，我们才知道那个被偷钱包的人竟然是一家企业的老总，而小偷偷走的钱包里放着他们企业的商业机密。然后为了感谢我父亲阻止小偷——虽然他其实根本没有阻止，那个老总送了我们全家一栋郊区的豪华别墅。” “哇塞。”石一彤把嘴张得大大的，“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这还没有完呢。除了别墅之外，老总还给了我父亲一份工作。一上来就让他做公司里的企业总监。然后没过多久，职位又一路飙升，不出两个月的时间，我爸就当上了公司的总经理。然后在他当上总经理的一个星期之后，原先的老总突然出车祸去世了。随后顺理成章的，我爸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所有的这一切，都在三个月之内发生了。” “不可能。”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竹轩笃定的说道，“这已经不仅仅是运气好能够解释的了。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发生这么有悖常理的事情。” 梁凯风苦笑了一下，摊了摊手，“是啊，我也知道。可当时我们一家人都高兴疯了，没有人在意它是不是正常。我们突然从食不果腹的生活变成了千万富翁，拥有一整个企业，不仅吃穿不愁，还可以买好几栋房子，好几辆豪车。就像是幸运女神突然降临一般，我们谁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最近，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 “怎么个不正常？”我问道。 “自从我爸当上董事长之后，他的脾气突然大变了。他以前虽然很没用很懦弱，但他脾气一直都很好，对我和我妈也一直很体贴。以前即使有争吵，一般也是我妈先挑起来，然后我爸就一声不吭，任由我妈发火。但从那之后，情况就完全逆转了。我爸的脾气开始变得非常暴躁，他时不时就会脸色突然阴沉，然后大声对我和我妈咆哮。他的行事方式也完全变了，对他的同事和下级毫不客气，若是有人稍微一不顺他的心意，他就毫不留情的炒了他。不对，与其说是他的脾气变坏，不如说他的神经永远都绷紧着，总是在担心别人从他身边偷走这份财富。然后，我们身边不断的开始有坏事发生。先是有一次他和我妈吵架，他完全失控了，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砍伤了我妈的腿，导致我妈下半生只能坐轮椅。当然，那次之后我妈也彻底和我爸离婚了，只剩下我，要过着每天看他脸色过活的日子。但是没过多久，我也出事了，你们就知道了。就是学校闹鬼的那次事情，如果不是有温先生在，我现在恐怕早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但是……”我忍不住插嘴道，“闹鬼那一次，我听说是你爸委托了温九柏救你。他听起来没有你说的那么冷血。” 梁凯风摇了摇头，“不，他不是冷血。他只是变得非常暴躁，一开始我觉得他可能得了抑郁症，总是担心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但在我经历了那次生死关头之后，我慢慢开始觉得，他之前说的那些胡言乱语可能是真的了。” “他说了些什么？”竹轩问道。 “自从他当上董事长以后，他就经常念叨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一些……神神叨叨的话。”梁凯风说道，“像是嘀咕什么‘天行有道’，说什么报应总是要来的。他甚至还经常请一些和尚道士之类的来家里，以前他从来都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当我妈和他离婚的时候，他就一脸失神的样子，念叨着说这是自己的报应。还有我被卷入学校闹鬼事件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说他做了交易，是要一报还一报的。然后就在不久之前，大概一周之前吧。我比平时提前回了家，然后我听到了我爸的卧室里有说话声。我妈已经走了，整个别墅里只有我和我爸两个人，怎么会从他的房间里传来说话声呢？我走过去想问个清楚，然后就听到说话声突然消失了，我爸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很粗鲁的问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接近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打开房门，我看到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而且我也清楚的看到我爸的手机是在楼下客厅放着的，并不在房间里。” “呃。”石一彤皱起眉，露出不愿接受的表情，“其实往好处想，说不定你爸只是在跟人网上聊天什么的呢。” “也许吧。但据我所知，我爸对科技一窍不通。新买的Iphone在他手上也只能用来打电话而已。”梁凯风摇了摇头，“而且，在那之后，他就变得更加不对劲起来。他总是半夜做噩梦，大半夜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在屋子里到处大喊大叫，喊什么鬼啊之类的话。他比以前酗酒抽烟得更厉害了，然后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在家里耍酒疯、砸东西的时候，我冲过去拦住他，他紧紧的抓住了我的领子。我绝对不会忘记那个眼神，他的眼神就像是见到了厉鬼一样，死死的瞪着我，然后说，‘我就要死了，这一次我真的要死了。’” “所以你就相信了他醉酒后的胡言乱语？”苏晓筠眯起眼睛，这是她对事情产生怀疑的时候的习惯性动作。 第三十五章 力不从心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一开始我当然是不信的，因为我爸他也不是第一天这么胡言乱语的了。可接下来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我爸爸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开始大病小病不断。这时候我真的开始怀疑他说的什么交易的事情是真的了。所以昨天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忍不住问了。然后他告诉我，一年前，他用自己的阳寿换了全家人一夜暴富。他一夜之间成了百万富翁，但相对的，他要付出的代价是生命被减少到只有最后一年。” 我惊讶的看向他，“他有没有说他是和什么东西做了交易？” 梁凯风摇了摇头，“没有。他只说是一个怪物，一个很可怕的怪物。他说一开始他只是以为那是个什么工友的恶作剧，所以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一辈子的阳寿换一年的财富，任谁想也觉得是不可能的，是恶作剧吧。但没想到真的一切都实现了，而我爸也开始慌乱了。我爸现在已经身体十分虚弱了，因为他说，到下周就是他和那个恶魔做交易的一整年时间了。也就是说……到了那个时候，我爸会死。” 梁凯风咬着唇角，声音带着颤抖的说着，“所以我才来拜托你们。求你们了，你们一定得帮我找到那个姓温的除妖师，不然我爸就真的会死了！我妈已经离开我了，如果我再失去我爸……就算他是个混账，我也不想让他就这么死掉啊！” 看着梁凯风这幅样子，我应该说的那番话都说不出口了。 “梁凯风，我知道你们家的事情了。我真的很为你感到悲伤。”我硬着头皮说道，“但是，事情是这样的。你要找的除妖师温九柏，他现在出远门去了，根本就不在言城。所以……” “那你就把他叫回来啊！”梁凯风激动的说道。 “不行的。”我摇了摇头，试图和梁凯风解释清楚，“他现在出去办非常重要的事情了，我没法就这么把他叫回来。我很抱歉，梁凯风，你爸爸的事情你可能要另请高明了。” 没想到，我的话音刚落，梁凯风突然站了起来，带动椅子发出一声巨响。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冲过来拽住了我的衣领。 “梁凯风！” “你干什么呢？” “这不是个玩笑！”梁凯风声嘶力竭的冲我喊道，“我爸要死了！有什么事能比人命还重要？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姓温的除妖师！要不然的话我饶不了你！” “梁凯风！你这也叫求人的态度吗？”石一彤立刻冲过来，把梁凯风拽到一旁，并把我的衣领解放了出来，“我们好声好气的听你说话，你就这么对我的朋友？” 看着石一彤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生怕他又和梁凯风打起架来，连忙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好了，都消消气，别这样。我知道梁凯风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着急了。毕竟换谁的家里遇到这种事情，心里一定都不好受。” “是吗？”石一彤话里带刺的说道，“我看他爹也是自作自受吧？谁让他当年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呢，要不然肯定也不会落到这么个结局吧！” “你！” 眼看着梁凯风的拳头又要挥舞过来，我连忙把两人拉得更远一些。 “好了好了，梁凯风，你先别着急可以吗？”我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是不想帮你，是帮不上你。但是我会联系他试试的，要是能帮得上你一定会帮，这样可以吗？” 梁凯风气呼呼的瞪着我，甩开了我的手，用威胁的语气说道：“你最好能找到他！” 然后他就一语不发的走远了，只留给我们一个愤怒的背影。 “老天，他以为他是谁啊！”等梁凯风走远以后，石一彤揉着被推搡到的地方气呼呼的说道，“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梁凯风这种人根本就不可能好声好气的拜托别人。” “说的就是啊。”苏晓筠也皱着眉头，“他那根本就不是求人的态度。哪有像他那样拜托人的。我这次站石一彤，他爸爸又不是完全无辜的，假如说一年前他没有被金钱所诱惑的话，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交易来。 ” “但，话又说回来。他还是我们的同学啊，而且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是一条人命的事情。”我叹了口气说道，“但是温九柏现在不在，凭我们几个不太可能帮得上什么忙。除非竹轩愿意帮忙？” 竹轩摆了摆手，坚定的表明了他的立场，“我？算了吧，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被卷进这种事情里来。再说了，我还有自己的任务呢。” 说的也是。之前那么多次把竹轩卷进来我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所以这一次他不想帮忙，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等等，顾羽。温九柏现在真的不在老宅吗？”石一彤突然问道，天知道他平时总是糊里糊涂的脑袋这一次怎么突然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我还以为你刚刚那么说是为了糊弄梁凯风呢。” “当然不是。”我哭笑不得，“他真的不在老宅，算是……出差去了？” “出差？”苏晓筠狐疑的看着我，“他干什么去了？” “就是……”我硬着头皮解释道，“他遇到一个很难解决的案子，所以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了。” 苏晓筠脸上的怀疑丝毫没有减轻，“真的吗？顾羽，你说实话，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们什么事？” “呃……”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竹轩突然开口帮我解围了。 “顾羽没骗你们。”竹轩露出一个十分让人信服的笑容，肯定的说道，“我之前看到温九柏接了那个很棘手的委托了。本来我还想跟着一起去的，不过被温九柏嫌弃了，于是就无所事事，干脆来你们学校找你们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看苏晓筠和石一彤的反应，也像是相信了。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我就相信你了。”苏晓筠抱起双臂说道，“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就更不要理梁凯风的案子了。温九柏不在，表达善意至少也应该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顾羽，我可很了解你，你可千万别为了逞英雄什么的去帮他忙。要是把自己也拖进麻烦事里可就不好了。” 石一彤也点了点头。 第三十六章 来电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好啦，我没那么圣母好不好。”我哭笑不得，推着石一彤和苏晓筠往外面走，“你们俩别天天跟着我瞎操心。该干嘛干嘛去吧。” 苏晓筠和石一彤这样就算是被我糊弄过去了，两人搭伴离开了教学楼，只剩下我和竹轩还在原地。 “你不打算吃饭去吗？”竹轩一脸没事人的样子看着我。 我看了看竹轩悻悻的说道：“我以前可不知道你这么会骗人啊。” “那怎么能叫骗人呢？”竹轩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那叫‘战略性选择事实’。” 真亏得竹轩还总是叫温九柏老狐狸，他自己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吧。仔细想想，这两人都是活了上前年的妖怪，凭我们几个人类，怎么可能和这些老妖怪斗智商？ “不吃了，我直接回宿舍。”我回答竹轩之前的那个问题，准备往宿舍的方向走，却被竹轩给叫住了。 “你就打算这么回去了？” “那不然还要怎么回去？”我莫名其妙，“我想飞回去也不会飞啊？” 竹轩完全没买我俏皮话的账，无奈的看着我，“你们那个同学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你是说梁凯风？”我摇摇头，“我说了，虽然我也同情他。但是现在温九柏在外面找线索。我也不太可能一个人去对付未知的妖怪啊。不过我还是会联系温九柏试试看，万一他有什么解决办法也说不定。” “不过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竹轩说道。 “奇怪？” “恶魔，交易，还有一夜暴富和交付代价。你不觉得这些细节有些耳熟吗？”竹轩锐利的说道。 我一下子明白了竹轩的意思，“你是说，梁凯风的爸爸可能是遇到了玉——” 但在我说完之前，竹轩就打断了我，摆了摆手，“我什么都没有说，这是你的同学，也是你自己的案子。要怎么办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 竹轩转身走掉了，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就像他来的时候一样，走的时候也莫名其妙，像一阵无名之风。 夜晚，我拿着手机辗转反侧，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温九柏。你可能要问为什么我会犹豫，那是因为如果要把梁凯风的事情告诉温九柏，就得说明竹轩现在也在我这边，不然无法解释我对玉如意的猜测。 而要是把竹轩的事情告诉温九柏……该不会又掀起一阵额外的血雨腥风吧？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吓了我一大跳。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呢，没想到温九柏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想我了吗，小猫？”温九柏那欠揍的轻佻语气从那头传来。 我毫不犹豫的“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过了两秒温九柏又打了过来。 “哎呀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干嘛那么生气？” “哦，是吗？”我加重了声音，“我还以为是某个变态打错了电话呢。” “真心痛啊，顾小羽居然连我的声音也认不出来了。” “谁管你啊！” “这么冷淡？我可是很想你的。”温九柏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们已经一天没见面了呢。” 我浑身上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恶心不恶心啊，还是个大男人吗？” “是不是男人，也不耽误我思念我喜欢的人啊。”温九柏在电话那头轻笑，“你呢？有没有有一点想我？” 我脸颊发烫起来，又羞又恼，“温九柏，你别太——” “有什么关系嘛。”温九柏的声音更轻柔了，简直像是羽毛拂过耳畔似的，“哪怕有一点点都好。一点都没有吗？” “我、我……”我窘迫得不行，咬了咬牙小声说道，“有、有一点吧。” “什么？你说得太小声了，我听不到啊。”温九柏笑眯眯的说道。 可恶，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我、我有想你啦！”我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破罐破摔的说道。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我熟悉的某只白色黄鼠狼的声音。 “啊！怎么这样！” 然后是温九柏得意的声音，“怎么样，我赢了吧？我就说我可以让他说出来的。白，别忘了欠我一周的陈酿哦。” “这不公平！你这是投机取巧！” 这两个人在那边吵得正欢，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而我此刻正怒火滔天，要不是我力气太小，这会肯定要把手机捏烂了。 “温九柏！你竟然拿我来跟黄鼠狼打赌？”我愤怒的大吼，正要把电话挂断的时候，温九柏急忙辩解。 “顾羽，别挂别挂，我错了！”背景音里还参杂着白的“我不是黄鼠狼！” 错了才有鬼吧！我怒气冲冲，但在挂断之前又听到温九柏的话。 “我说真的，别挂别挂，我打给你是有正经事情的。” 我在心底里嫌弃了一下自己，无论多么生温九柏的气，我总是在最后心软。 毕竟他可是温九柏，他说有什么正经事情的时候，多半是真的有。 我重新把手机拿到耳朵旁边，“好吧，你最好在我把你炖成狐狸汤之前赶快说。有什么正经事？” “我找到凌霄的踪迹了。” 我一个激灵。温九柏没说谎，这确实是个正经事情。 “你找到凌霄了？” “说‘找到’并不是很准确。”温九柏应该是在那边换了个姿势拿手机，声音也变得懒洋洋起来。说来奇怪，温九柏每次在说正经事的时候，声音总是懒洋洋的。一般来说，他的态度越慵懒，事情就反而越严肃。 “我没有找到凌霄，但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我找到了一些他留下的东西。” “留下的东西？” “还记得我说过的年兽吗？我们已经确定了凌霄和年兽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起行动？” “嗯，没错。” “我们就是找到了一些年兽的踪迹，从而猜测凌霄应该来过这里。” “让我来让我来！”那头突然传来一片噪音，我猜测应该是白这家伙突然从温九柏的手里夺过了手机，“年兽虽然很厉害，但这家伙是通过扭曲时间或空间进行移动的，而它移动过的地方，一般来讲都会有像被火烧过的痕迹，很明显。我和温先生现在在言城周边的郊区发现了很多这种痕迹。也就是说凌霄很可能已经在言城内部了，只不过一直在潜伏着，不知道想干什么。顾羽，你一定要小心才行啊。” 又是一阵噪音，看来温九柏把手机夺了过来，“不止是在郊区，顾羽。市中心的周边很多地方都发现了烧灼痕迹。我猜测很可能是凌霄试图冲破结界导致的。” “结界？等等……我怎么不知道言城里面还有结界？”我有点傻眼。 第三十七章 来电（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是我设置的。”温九柏平静的说道，“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很早以前就以言大为中心设置了一层结界。” “什么？你什么时候……”还没等我震惊于温九柏的先斩后奏，就意识到了别的问题，“但是，要是你很早以前就设置了结界，为什么我们还是会碰到各种不怀好意的妖怪？甚至那次闹鬼都闹到学校里来了。” “你知道要维持一个有半个城市那么大的结界有多困难吗？”温九柏又换上了一副我熟知的批评口吻了，“我不可能防得住所有想找麻烦的小妖怪。撒下的网越大，网洞也会越大。普通的妖怪很容易从网洞里钻进来。我设置结界是为了以防万一的，防的就是年兽这样的大妖怪。” “要是连寄生魂那样的都算是‘想找麻烦的小妖怪’，那我真的不知道大妖怪会长什么样子了。”我嘟囔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我赶紧澄清，“所以现在呢？你的结界防住凌霄和他的宠物了吗？” “没有。”温九柏叹了口气，“结界破掉了，也就是说凌霄带着他的小宠物闯进来了。这是个好消息。” “他们闯进结界叫什么好消息？”我不可思议的说道。 “因为他们闯进结界以后不可能不留下踪迹，从他们用过的术式残留下来的妖术，我就能多多少少判断出他们前进的方向。八成是向着你们的学校去了，顾羽。” “什——为什么又是我的学校？”我恼怒的嘀咕，“怎么都冲着学校来？难道说那东西真的在这里？” “你说什么？”温九柏敏锐的指出，“你为什么说‘又’？” “呃，没什么。”我连忙敷衍过去，转移了话题，“那、那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和白赶快回来吧！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这，顾羽，就是一个坏消息了。”温九柏在那头长叹了一声，“我很讨厌承认这件事，但是……我和白，应该是落入凌霄的圈套里了。” “什么？”我一愣。 “凌霄的圈套。我和白……应该短时间内不能赶回去帮你的忙了。”温九柏在这种时候，声音还能那么冷静，“由于白的冲动，我们被困在郊外的一片荒山上了。” “等等……什么？” “那不是我的错啦！”我听到白在背景音里吵吵，“还不是你说危险，我才扑上去的？” “我说危险，是让你赶快躲开！”我从温九柏的声音里听出了头疼来，“这方面至少顾羽比你做得强太多了。” “臭狐狸，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在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再吵架了？”我无奈的打断了他们，“能不能有一个人告诉我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没什么大事。”温九柏说道，“只是一个临时的封印术陷阱，会让我们一段时间内不能使用妖力，这本来没什么的——”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本来？” “直到白这只倒霉黄鼠狼非要死心眼的去攻击那个释放法术的傀儡稻草人，结果引发了山崩。现在我们就全被困在一个又阴又冷的山洞里，等着封印术的时效过去。”温九柏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无奈。 “你怎么能全怪我！”白在后面愤愤的说道，“我也是想帮忙的哎！” “怎么会这样？”我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去找他们，“你们在哪里？我马上就去找你们！” “不，不要来。”温九柏冷静的制止了我，说道，“从你所在的地方赶到郊区至少要花上半天的时间，而万一凌霄就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想跟我们玩调虎离山计，就会完全把你打个措手不及。” “但是……其实，竹轩现在在学校呢。”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隐瞒了，就把竹轩的事告诉了他们，“如果我去救你们，他留在那里——” 话还没说完，温九柏就打断了我，“白泽？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他一定要掺和一脚。不行，不能留他一个人在那边。我不信任他。” 我的头一个变两个大了，“真的假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怎么就是不肯……” “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温九柏却十分坚决，“听说我，我被山崩困个一天两天没有什么问题，我和白不像人类需要食物和水，最大的问题恐怕只是手机没电和无聊了。而你现在绝对不能离开学校。如果按你的说法，连白泽也跑去了言大的话，那么十有八九玉如意真的是在那里。如果这个时候凌霄趁虚而入，就不仅是你和我，而是整个世界都会被毁灭的事情了。另外，我不是反对你和白泽一起行动，我只是没法信任他。” “是啊，是啊，当然了，你们俩谁也没法信任谁。”我嘟囔道。 温九柏不知是不是听出了我不满的语气，声音突然放缓了，“我保证，我很快就会逃脱这个困境的。在这之前，你一定要万分小心，照顾好自己，好吗？” 我心如乱麻，敷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反正你就按照你自己的计划来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 “顾羽，我爱你。” 对面突然郑重其事的说了这么句话，让我完全愣住了。 “我爱你，我知道我此生讲了太多的谎言，但唯独这句话，此时此刻我没有说谎。”温九柏低沉的声音摩挲着我的耳朵，“我永远会把你的生命放在一切之前，目睹你的死亡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所以拜托你相信我，可以吗？” 我当然知道温九柏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有必要，他永远可以睁眼说瞎话不带打草稿的。但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明明他说的话就像随随便便从言情电视剧里抄来的台词似的，却听起来那么郑重其事，甚至透露着一股悲伤的味道。 搞得就像什么生离死别一样。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连忙在他说出更多沉重的句子之前打断了他，“我相信你不就好了嘛！你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立flag，我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你要是坚持，我就不去找你了，但是你最好想办法找找朋友，或者报个警什么的——” 还没等听到温九柏的回答，电话突然“啪”的一声断掉了。我一愣，试着再往回打，但只有冷冰冰的机械音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来应该是没电了吧。我有些烦躁的把手机扔回床上去。 温九柏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总像是刻意维护着自己的某种神秘感似的，永远不把事情说出来。事后又会给自己找一大堆借口，要么是为了保护我，要么是为了大局考虑。 他总是觉得，千年的苦痛和寂寞压在肩膀上的感觉不会有人理解。因此他永远学不会分享，永远把所有的压力和泪水背负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然后用举重若轻的微笑轻描淡写的盖过一切黑暗，好像这是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似的。 他是不是从没想过，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也始终想要保护他？ 把手机扔在一边，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合衣睡着了。 —————————————— 第三十八章 公主的梦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混乱的局面。 不，不对……等等，这里是哪里？ 记忆逐渐浮现出来，耳朵里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人们恐惧的大喊，喊着“九尾来了”之类的。 对了，祭祀！ 祭祀并没有按照预定的方向发展。可那已经是青丘国最后的底牌了，如果祭祀都被毁掉的话……也就是说。 已经…… 我睁开了眼睛，空气中的湿气像蛇一样钻进鼻腔里，让人十分不舒服。周围很暗，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我只能盲目的靠着直觉，摸索着附近的东西。 干草和石头，还有湿润的土壤。我应该是在一个洞穴的深处。 脑海里袭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逃出去。我想也没想，就赶快从地上站起来，想不到却被身上长长的裙子绊了一跤，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身体上各处的痛楚都叫嚣起来，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上遍体鳞伤，泛着酸涩的痛感。但这个时候没有时间检查伤口了，我狼狈的从地上再度爬起来，胡乱的卷起裙摆，向着唯一透进一丝亮光的地方跑去，那一定就是洞穴的出口。 快点，逃出去！ 洞穴内幽深而黑暗，我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又磕伤了多少地方，但终于，那丝亮光离我越来越近，直到变成了刺眼的阳光，我心里一阵狂喜，终于能逃出去了！ 只要能逃出去，就一定还有希望！ 然而，就在我马上就要逃出洞口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个巨大的黑影挡住了洞口所有的阳光。 “想一个人逃走吗？真是不听话的小姑娘。”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足以让所有人胆寒的野兽的声音。 九尾狐横在了我的面前，微微一笑，露出尖利的犬齿。 —————————— 我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那种恐惧的感觉像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揪住了心脏，连呼吸都暂停了。 我坐在床上调整了好久的呼吸，才从梦境中回到现实。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才凌晨四点半。我的其他几个室友都睡得很沉，周朗的呼噜打得震天响。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室友的呼噜声也能给我带来安心的感觉。 我拿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想到刚刚的那个梦境，还觉得心有余悸。 仔细想想看，关于这个被祭祀的女孩的梦，我已经做过好几次了。前几次给我的感觉还没有那么强烈，和以前通过灵视所做的梦感觉没有什么不同。因此我也没有太过在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梦境给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梦境中，我作为第一视角的这个女孩似乎是某个国家的公主，并且在这一次梦境中，我确定了她就是青丘国的公主。 青丘国，也就是在传说当中被温九柏给毁掉的国家。也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凌霄道士的老家。 梦中的公主似乎为了不让九尾狐毁灭他们的国家，而心甘情愿的成为祭祀品。但这次的梦境，显然九尾狐并没有买账。非但没有买账，反而把这个公主给抓了去。 随着这个梦境剧情的推进，我就越发容易与那位公主的情感产生共鸣。好几次在梦境当中，我忘记了自己身为“顾羽”的身份，而以为自己就是要身负祭祀使命的年轻公主。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在以往我遇到的灵异事件里，就算我再怎么感同身受，心里也十分清楚那只是别人的感情，而不是我自己的。但这次却会被吓到浑身都是汗水。 想起那个巨大的九尾狐的黑影，我的心里仍心有余悸。我就算知道那只九尾狐其实就是现在我所熟悉的温九柏，但就算这么想，对心里的害怕也没有一丝缓解。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竹轩会一本正经的对我说，不要太小看温九柏了。 不愧是上古邪兽。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梦中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我想起在年兽导致的那场穿越未来的梦境中，我曾经在虚空缝隙里看到过一座祭台。祭台的上面刻着壁画和文字，其中也有提到过这个青丘国的公主。当时我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想看，我恨不得再回去一次那个梦境把上面的壁画看个清楚。 当时温九柏说那座祭台是他的记忆。但是现实中温九柏却从未向我提起过那个女孩的事情，就算他讲清了凌霄的事，说了他当初是怎样毁灭了青丘国。我以为他已经对我足够坦白了，直到现在我意识到他从来没有和我讲过有关这个公主的任何事情。 竹轩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 ——你要知道，温九柏不是每句话都会说实话的。 …… 清晨又是一个晴天，对于南方小镇言城来讲，连续的晴天算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去找梁凯风。”我肯定的说道。 “等等……温九柏接下来了？”苏晓筠惊讶的看着我，“他回来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他还在外面，遇到了点麻烦。我没有跟他说梁凯风的事情。” “那你怎么……” “我想接他的委托。温九柏在临走之前，他说在他不在的时候，我可以临时征用他的身份去调查事件。我想查清楚梁凯风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真的吗？你想好了？”石一彤也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我，“我倒觉得就算我们出于好心帮他，梁凯风那个家伙说不定还不会领情。而且那个姓温的现在不在这里，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就算真的查出来他爸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能力解决的吧？搞不好……还会被我们给卷进去。” “我知道，对不起。”我向着两位好朋友露出了歉意，“不是‘我们’。” “什么？”石一彤没反应过来。 “不是‘我们’，石一彤，是我。”我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这话说出口，“我……没打算让你们俩跟我一起去。” “什么？”苏晓筠和石一彤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晓筠问道，“你要一个人去调查梁凯风的事情？那怎么可能，你一个人更没办法了！” “就是说啊，你一个人去不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吗？你甚至根本都不知道他爸惹上的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面对石一彤和苏晓筠激烈的反驳，我也不得不拔高了声音，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听我说话，“但是这一次我心意已决了，我不想让你们两个插手。说实话，梁凯风家的事情可能和温九柏有关系，所以这一次我想一个人去调查。别担心我，我还是有温九柏的联络方式的，而且我也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我是一个心智健全的男人，并不总是需要你们的保护。而且我也不希望你们两个人因为我身犯险境。” “别开玩笑了，难道我们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以身犯险了？”苏晓筠的口吻十分强硬，“不可能的。你要是想帮梁凯风，我们可以想办法联系其他这方面的专家，而不是……” “但是我真的已经决定了。”我无奈的说道，“这次我不是跟你们商量的，只是来通知一声。我知道你们俩是关心我，但是能不能就这一次相信我一回？相信我，我有办法的，我才不会让自己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掉呢。” “你说什么晦气话呢！”石一彤生气道，“你可是顾羽，怎么会死？” “没错吧？”我抓住石一彤这句话，笑起来，“你看，你自己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这么定下来了，你们俩不要跟过来，要不然我会生气的。” “哎，顾羽！” “顾羽！” 我翘掉了下午的课，跟老师打听到了梁凯风的住址。果然像我想的一样，梁凯风也没有去上课。不过当我打了车来到梁凯风家大得不成样子的别墅面前时，发现还有一位不速之客也站在他家门口。 “竹轩？” 竹轩被吓了一跳，我从没看到他被吓到的样子，不禁笑出声。 “顾羽！你在这里干什么？”竹轩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我故意揶揄他，“我记得当时好像某人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了，说自己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不想再蹚浑水了呢。” “我就不能改变一下主意吗？”竹轩皱着眉看向我，“那你呢？我记得你当时也说了‘抱歉，我不能帮你’这样的话吧。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是温九柏回来了吗？” “不是，事实上正好相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温九柏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回来了，他在郊区的山里遇到了一点麻烦，被困在山洞里了。” 竹轩皱起眉来，“什么？那为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去救他，或者——”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叹了口气打断了他，“温九柏明显不信任你，也不想欠你人情。最重要的是，温九柏觉得那件玉如意就在我学校附近。他觉得凌霄可能会趁此机会趁虚而入，让我千万不要离开学校附近。” 第三十九章 梁凯风的别墅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他不信任我？”竹轩拧起了眉头，“我还不信任他呢！鬼知道他到底是真的遇到了麻烦，还是说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个，那个。”我向竹轩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头疼的说道，“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先不讨论了吧。” “等等，但是既然温九柏不在这里，为什么你会在这儿？”竹轩突然换上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看向我，“难道说你打算一个人来调查某个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危险事件吗？” “那又怎么样？”我不以为意的说道，“就算我解决不了，我也想调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了，你不是在这里了吗？” “但是你之前又不知道我会在这里。要是我没有来，你不就没有帮手了吗？”竹轩问道。 我摇了摇头，“跟这个没关系。只是你的到来确定了我心目中的一个猜测，既然我的猜测是准确的话，那就非来不可了。” “什么猜测？” “你明明知道的。”我不满的看向竹轩，“你就是因为和我想的一样才会过来调查的吧？” 就在这时候，可能由于我和竹轩说话的声音让房里的人注意到了，我们面前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什么——咦，怎么是你们两个？”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开门的人并不是梁凯风，也不是梁凯风的父亲，但却是另一张我和竹轩都熟悉的脸。看到这张脸在这种地方出现，我们俩都吃惊不小。 “你是……许老板？” 你们也许已经记不清这个人究竟是谁了，但是我对这张脸印象还很深。 许老板也就是许应辰，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是我们去叠翠山时，下榻的那间小旅店的老板。在我们和嗔兽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就是这位和蔼的大叔照顾着我们，不但如此，还体贴的从未询问过相关细节。因此我对他还是相当心怀感激的。 只是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看到这么一张面孔，我还是吓了一跳的。 “你是……许老板？但是，但是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讶的问道，“这里不是梁凯风的家吗？” “是啊，这里是梁少爷的住处。”许应辰似乎也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是他父亲的旧友，听说他病重，就特地赶过来看望他。你们是——” “我们是梁凯风的同学。”我刚要开口，竹轩就抢在了我前面说道，“所以，也是来看望他的。” “你们？同学？”许应辰看起来更加吃惊了，“但是、但是你们根本都不是一起……” “我转学了。”竹轩打断了许应辰，尴尬的笑了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正在我思考着如何才能缓解着莫名尴尬的气氛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梁凯风的声音。 “许叔叔？外面是谁啊？” 许应辰回过头去，“他们说是你的同学，来看望你的！” 不久后，我们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就看到梁凯风十分粗暴的从许应辰的手里夺过了房门的控制权。 “顾羽？白竹轩？” 我压低声音对竹轩说道：“我真的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想笑。” “闭嘴。” “你们俩来干什么？”梁凯风不管是从表情上还是从语气上都透露出他的不友好，“出去！我没邀请你们过来！” 我连忙赶在他把大门关上之前用肩膀抵住了门，“梁凯风，你听我说，我们是来帮你的！” “我不需要你们帮忙！”梁凯风依旧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瞪着眼睛充满了敌意，“上次我求你帮忙的时候，你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了我，见死不救！现在你怎么又改主意了？这次我不需要你了！” 什么？什么时候我“毫不犹豫”“见死不救”了？明明我才是最犹豫不决的那个好不好！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梁凯风，“梁凯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过激？你就听我说一句好不好？上次我确实拒绝你了，这是我的不对，但是那是因为温九柏真的不在身边，而我——” “借口！”梁凯风根本就不听我解释，愤怒的就要把门摔上。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竹轩突然伸出手，一下子就把门给抵住了。 “你到底还想不想你爸活下来了？”竹轩冷静直接的说道。 梁凯风喊道：“这已经跟你们没关系——！” 竹轩打断了梁凯风，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到底，还想不想让你爸活下来？回答我！” “我……”梁凯风一下子就怂了，“我当然想！但是——” “那就让我们进去。”竹轩眼神锐利，语气也毫不客气，“因为现在我和顾羽是救活你爸唯一的希望。或者你也可以拒绝，那我保证我们转身就走，绝对不回头。就算你的老爹烂成泥巴我们也不会管了。” “我、我……”梁凯风被竹轩突如其来的气场吓得一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明白了吗？”竹轩耐心的问道，“现在放我们进去。” 梁凯风慌乱的点了点头，打开了门，一语不发的低头放我们进去了。 全程我的下巴就没有合上过，我吃惊的看着竹轩，后者给了我一个和善的笑容。 “对付这种人，就要用简单粗暴的办法。跟他们讲道理是绝对讲不通的。”竹轩低声说道。 我赶忙点了点头，表示学到了一课。 真正走进了梁凯风家的别墅里，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财力的差距。 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挑高大面窗的客厅。文雅精巧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客厅、卧室等设置低窗和六角形观景凸窗，餐厅南北相通，室内室外情景交融。 简直就是另一个我永远无法攀比的世界，要不是我真的身处这栋别墅中心，是打死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奢侈的建筑物的。 “哼，温狐狸家的老宅也比这里要强多了。”我听见竹轩嘀咕了一声，明显表现出了对这种暴发户住处的不屑。 我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倒是真的，我也喜欢温九柏的老宅多一点。” “所以，你父亲现在在哪里？”竹轩转过头，问一边始终沉默不语低着头的梁凯风。 “他在他的房间里躺着呢，跟一条半死不活的蛆似的。”梁凯风嘟囔道，“在楼上，往这边走。” 我和竹轩对视了一眼，跟着梁凯风走了过去。 很快，许应辰也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脸状况外的表情。 “我以为你们两个是为了看望他的父亲才来的？”许应辰追在我们后面问道。 “没错啊。然后顺便也解决一下他父亲就要死掉的事情。”竹轩笑了笑说道。 “什么？”许应辰像是被吓到了。 我一边在心里埋怨竹轩的简单粗暴给局外人带来了许多麻烦，一边还是得跟许应辰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老板，你说你和梁凯风的父亲是老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我问道。 “哦，没什么。”许应辰摆摆手，“几年前，他的父亲曾经在我这里打过工。当时他还对我说，我是为数不多的对他好的老板，只是我的旅店一直很冷清，给他的薪水也不高，所以他后来还是辞职了。没想到没过多久，这小子竟然走了狗屎运，一夜之间变成了百万富翁，哎呀呀，真是不可思议啊。”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狗屎运之说。”竹轩叹了口气说道，“一切都只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已。” 许应辰疑惑的看向竹轩，“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走在最前面的梁凯风一眼，把话接了过来，“嗯……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他父亲的一夜暴富，是付出了代价的。” “付出，代价？”许应辰莫名其妙。 “父亲和恶魔签了契约。”梁凯风像是终于听不下去我们在他身后窃窃私语了，开口说道，“他用自己的寿命换取了财富和名声，同时也导致了我们家家破人亡。”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两个会在这里。”竹轩解释说道，“为了查清楚导致他父亲现在这幅样子的，究竟是不是我们在找的东西。” “呃，什么东西？”许应辰还是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玉如意。”我接口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跟着梁凯风来到了他父亲的房间里。梁凯风先是抬手敲了敲门。 “爸，你在里面吗？我带了几个朋友来。” 然而，等了一会，也不见里面传来任何声音。梁凯风也没犹豫，直接就扭开了门，走了进去。 门一打开，我们几个全都下意识的皱起了鼻子。一股很奇怪的臭味从房间里传出来，我向房间内探头看去，然后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第四十章 假死计划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梁凯风的父亲躺在床上，他的脸色简直像死人一样，惨白惨白的，印堂发黑。最恐怖的是，在他的脸上和手上，生出了一些黑乎乎的奇怪的东西，样子非常像面包上生的那种…… “霉菌。” 还没等我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说出口，梁凯风就开口帮我说出来了。 “你们猜得没错，我爸身上长出的东西，就是霉菌。”梁凯风一副已经麻木了的表情走上前去，一把扯开了他父亲的被子。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梁凯风父亲的身上、手臂上、腿上……任裸露出的皮肤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恶心的霉斑。包括盖在他身上的棉被上，也都粘了一层厚厚的霉菌。 “恶心……”我忍不住喃喃道。 “但是这不可能啊。”站在我身边的竹轩一边捏着鼻子一边皱紧了眉头，“你父亲都已经这样了，应该早就断气了才对。” “嗯。”梁凯风又把棉被盖了回去，“我们去过医院，请过医生，但是没人能解释这种现象。所有人都说我爸已经没救了，他现在还保持着呼吸简直就是奇迹了。但是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奇迹，而是诅咒。我爸说，他现在死不了，只有等到那个恶魔找到他，他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你爸爸说过是什么时候吗？”竹轩抬头看他。 “……明天，午夜的时候。”梁凯风咬了咬牙，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竹轩皱着眉头说道。 看着躺在床上的发霉的男人，我实在无法想象凭我和竹轩两个人要怎么样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我将我的担忧告诉了竹轩后，他叹着气说只能试试看了。 “这件事要怪还是得怪你的父亲，他当年太无知，导致和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定下了不可破契约。”竹轩说道，“妖怪们和你们人类不同，妖怪不会撒谎，也不会违背契约。纵使它们的本性有多么坏，但对他们来说，说好的事就是说好的事，是绝对不能改变的。因此，任何与妖怪定下的诺言都是牢不可破的，纵使你有天大的理由，妖怪们可不会在意，它们只会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招办而已。” “那不就是说我爸已经没救了吗？”梁凯风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可没有那么说。你这小子就不能有一次听人把话说完吗？”竹轩哭笑不得的说，“但是，就因为这些妖怪在契约这方面十分单纯，所以我们也可以用一些狡猾的办法来欺骗他们。” “怎么欺骗？”梁凯风的语气稍微平静了下来。 “这个嘛，就要根据面对的妖怪不同而见机行事了。”竹轩思考道，“有的妖怪很傻，你只要告诉他，我不是当初跟你签订契约的人就可以了。因为低级的妖怪没有辨认人类长相的能力，只能凭借着微弱的气息进行判断而已。但是若要对付大妖怪的话就比较麻烦了，因为你必须要给那个妖怪一个‘契约不能执行’的理由。” 我怀疑的看向竹轩，“你确定你不是为了糊弄我们而胡说八道？” “等等，你们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梁凯风不耐烦的打断了我们，“听你们俩的语气，你们好像已经知道我爸遇到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不算知道，只能算是猜测吧。”竹轩说道，“是个非常棘手的家伙，你父亲可能一不小心就中了大彩。我们要面对的这家伙非常邪恶而且狡猾，连我都差点被他欺骗过。” 梁凯风不屑的喷了一下鼻子，嘟囔道：“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到底想不想听我的计划了？”竹轩不满的看向梁凯风。 梁凯风耸了耸肩膀。 “和你父亲签订契约的那只妖怪明天午夜就会来造访了，时间很紧，我们只能试一试了。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们要给这只妖怪一个理由，一个不能执行契约的理由。”说着，竹轩突然走到茶几边上，随手拿起了一个橘子在手里把玩，“想象一下，假如你们几个都想吃这个橘子，想到会因为橘子而打起架来的地步，什么理由会让你们同时放弃吃它呢？” 我忍不住吐槽，“你这是什么破比喻？” “别管了，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竹轩晃了晃手里的橘子。 “呃……我不知道？”我迷茫的看着他和橘子，“说不定我不饿呢。” 竹轩摇了摇头，“我说了，你想吃到会因为橘子打起架来的。” 突然间，许应辰的声音冷不丁的插了进来，“要是橘子在我抢到之前已经被你吃掉了，我就会放弃去抢了吧。” 竹轩的眼睛一亮，看向许应辰，“说对了许老板！如果这个橘子已经被我吃掉了，当然你们就没有继续争抢的理由了不是吗？” 竹轩说着，剥开橘子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唔，还挺甜的。” 梁凯风立刻不满的嚷嚷起来，“这是我家的橘子！” 就梁凯风这个讨人厌的性格和实在不怎么高的智商，我越来越理解为什么石一彤和苏晓筠不希望我去管他们家的闲事了。 “重点不是在橘子上吧。”我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道，“竹轩说的意思应该是，如果让玉如意——就是那个妖怪，以为梁凯风的父亲已经死了，那么他就不会再追究了吧？” 梁凯风张大了嘴巴，“原来是这样！” “呃，不过……这个有可能做得到吗？”仍然处于状况外，但不知道怎么的还跟上了我们话题的许应辰微弱的问道，“虽然我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妖怪，听着太吓人了。但是如果说我们要对付妖怪的话……这个，真的那么好骗吗？毕竟梁佑华还是有呼吸的。” 许应辰说的是梁凯风爸爸的名字，我看向竹轩，我也有差不多的疑问。但既然计划是竹轩提出来的，那么他应该就有办法解决才对。 ———————————————————— 第四十一章 房间掉包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也说过了，妖怪并不像人类那样，是靠视觉去辨认事物的。呃，虽然也不是说他们没有眼睛，但是比起视觉，他们更依赖气息。” “什么气息的，也太含糊了吧。”梁凯风抗议道，“气息是个什么玩意啊？” “这个嘛，和味道类似，但是又不同。”竹轩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所有活着的东西所拥有的一种身份记号。你的眼神、身上的味道、包括性格、动作之类的，都可以成为‘气息’的一部分。妖怪就是通过这样暧昧不明的东西来辨认人类个体的。” 我压低声音悄悄跟竹轩说：“那是不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整容了，你还是能第一时间认出我来？”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竹轩同样压低声音回了我一句。 我被噎了一下，干巴巴的道谢，“那真是谢谢你了。” “但是靠气息辨认也有它的缺点，其实很容易就能扰乱。”竹轩说道，“想要让人看不见，蒙住他的双眼就可以了。想要让妖怪看不见，就用相似的东西扰乱他的感知就可以了。” “扰乱感知……？” 我们几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竹轩微微一笑，“既然这边这个梁佑华还活着，还在呼吸。那么我们只需要再制造出一个已经死去，没有呼吸的梁佑华就可以了。” 梁凯风张大了嘴巴，“这种事，做、做得到吗？” 竹轩笑起来，“只要有我在这里，没什么做不到的。” 竹轩所说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设置一个幻境而已。他毕竟是上古神兽，能做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奇怪。 不过拿我来当试验品就稍微有点过分了。 “不要怕！你就像平常一样，从电梯里走出来来然后进房间里就可以了！” 竹轩在墙角后面大声对我喊道。 他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啊？我一边莫名其妙，但也只能按照竹轩说的去做。 我现在站在梁凯风家别墅的一楼楼下，梁凯风家的别墅是装有电梯的。按照竹轩的说法，我现在只要从电梯里走上去，按照记忆来到梁凯风父亲的房间，打开门，然后任务就完成了。 说实话，我实在不愿意再看一次那副凄惨的景象和难闻的味道了。但是一想到在那恶心的霉菌下面，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就只能硬着头皮完成任务了。 梁凯风父亲的房间位置很好记，就是从三楼电梯口出来以后，左手边的第一个房间就是了。电梯门在我面前关上，数字很快就跳到了三楼，我走出来以后，马上就走到了房间门口。 “我已经找到了哦！”我拿起手机，无奈的说道，“看来你的法术还要继续提高一下才行啊，竹轩。” 不过竹轩却无视了我，在手机里继续说道：“还差最后一步呢。打开门，顾羽！” 这就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了。我不情愿的挣扎道：“一定要打开吗？” “必须要打开！” 鬼知道竹轩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照做了。 开门之前，我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推开了门。 不过意外的是，我并没有看到像先前那样布满房间的黑色霉菌。而且，梁凯风的爸爸也根本就不在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醒过来了，自己跑出来了？ 但是这个念头只飘过了一瞬，就被打消了。因为，我看到了……男人的尸体。 在床榻的一角，男人的尸体蜷缩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从里面流出污浊的浓水，四肢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那肯定是连骨头都碎掉了。尸体的下面淌着一摊暗红的血液，已经凝固了，散发着腐臭的气味。不仅如此……还有苍蝇，嗡嗡的绕着尸体飞舞着，宣告着某个生命的终结。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大声叫起来了。 “死、死了！他怎么会——已经死了！” 事后想想看，我当时的样子真是蠢透了。所以也怪不得躲在我身后的竹轩他们立刻就笑出了声。 “竹轩！”我惶恐的冲竹轩大喊道，“他死了！” 竹轩还在笑，然后他伸手挥舞了一下，指了指我的身后，“别怕，别怕，顾羽你再回头看看。” 我惊魂未定又莫名其妙，但下意识的回过了头。然后惊奇的发现，刚刚还在我身后的尸体，连同房间里的景物整个都改变了。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床上的被子和床垫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没有东西的空房间。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房间，“这、这是怎么回事？” “吃了一惊吧？”竹轩倚在房间的门边，笑着对我说，“这就是我的幻术啊，看来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完全失败了呢。” “可是……”我一头雾水，左右看看，“可是房间的位置总没有换啊？刚刚我们上来的时候明明就是楼梯口的左手边这个房间啊！你总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两个房间都换掉吧？” “我当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竹轩笑着说道，“我也并没有改变别墅的任何结构。问题可是出在你自己身上啊，顾羽。” “什么？”我更加莫名其妙了，“我身上哪里出问题了？我就是按照之前的位置走的啊？三楼左手边的第一间房间啊，明明就是——” 竹轩在这个时候打断了我，“真的是三楼吗，顾羽？” 我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竹轩说的意思了。 我立刻跑向电梯，打开了电梯门，这时才发现，电梯顶上的数字，赫然显示的是“四”，而不是三。 “怎么会这样？那难道说……”我喃喃说道。 “就是那个‘难道’。”竹轩笑眯眯的看向我，“这只是一个小技巧而已。刚刚我用一点小把戏稍微改动了了一下电梯上的数字显示，把四楼改成了三楼。而你在坐电梯的时候，单凭感觉是很难判断出电梯到底上到哪一层楼了吧？” 我点了点头。 第四十二章 幻术与心理暗示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然后，刚刚我观察了一下梁凯风家别墅的布局。”竹轩说道，“这栋别墅很大，而且是对称设计的，以一楼的中厅为轴心向四面扩展，左右的房间和摆设陈列基本都是对称的，每一层楼都是这样。而且别墅附近没有什么惹人注目的大型建筑，也就是说，从窗外看过去，风景也是大致相似的。” 我按照竹轩所说的向窗外看去，果然，每个窗户能看到的景色都差不多，很难辨认出自己身处的到底是哪一层楼。 “这栋建筑本身就有着一种隐形的结界，只要利用这一点，很简单就能偷天换日，别说是妖怪了，神仙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其中的奥妙。”竹轩调皮的冲我眨了眨眼睛。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拿我做实验好不好！”我十分不满道，“刚刚那一幕简直要把人吓死了！” “抱歉抱歉。”竹轩笑眯眯的向我道歉，“不过这样才能看得出实验的效果嘛。” “效果你个头啦！” 在竹轩施展了他的小骗术之后，我也给梁凯风以及状况之外的许老板解释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并且把竹轩的身份坦白开来。 “所以，基本上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解释道，“你爸爸遇到的那只妖怪，有可能是我和竹轩一直在找的那只，虽然也不能确定，不过万一中头彩了呢。” “但、但是……”梁凯风结结巴巴的看着我，又指了指在一旁不知道研究着什么东西的竹轩，“你是说，他根本就不是人类？而你，你从这学期一开始就在给那个除妖师打工，而那个除妖师也不是人类？” 我挠了挠头，“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梁凯风看上去情绪都要崩溃了，“什么？可是这不可能啊！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什么叫白泽的神兽，也不可能有会夺人生命的妖怪啊！”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世界上也不应该有人心脏停跳之后还保有呼吸，也不可能有人身上都发霉了还不死啊？” “可是！”梁凯风又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指着竹轩说，“那家伙明明看起来比我还小，毛都没长干净的样子，怎么可能活得比我还久呢！” ……梁凯风这个人的自负，简直是刷新了我的三观。 “可恶，真是的！早知道会牵扯进这么多麻烦的事情里，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找你们来！”梁凯风露出痛苦的表情，低下头抱住了脑袋，“早知道就应该让那个混球死掉就好了，管它来的是什么妖怪呢，只要不杀我就行……” 梁凯风这副窝囊样子让我都看不下去了，但许应辰在我说出什么之前首先跳出来当和事佬了。 “哎呀，不要这么说嘛。既然有事情，那就解决事情就好了。”许应辰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要对你的同学有点信心。” 梁凯风嫌恶的看了我一眼，嘟囔道：“他们这样的怪人才不是我的同学。” 我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梁凯风，你说什么？之前你在学校教室电风扇上半死不活的吊着的时候，可是我和石一彤把你救活的！” 梁凯风嘴里“哼”了一声，把脸扭了过去。 “好了好了，真是年轻人，这么容易就生气。”许老板打圆场说道，“还是先着手在眼前的事情上吧。” 许老板这个人，好像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好像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害怕似的。不仅如此，还有空在我们两个之间劝架。我实在感到好奇，就开口询问了他。 “害怕？”许应辰微笑着摆了摆手，“年纪大了，事情见得多了，自然就不会像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样一惊一乍的了。” ……一惊一乍？我顿时没话可说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有多么淡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这个老头子的见识，可是远远超出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象的哟。”许应辰眨了眨眼睛，弄得我一头雾水。 “顾羽。”这个时候，竹轩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我抬起头，竹轩正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结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步。你能过来一下吗？”竹轩对我说道。 “哦，好。”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竹轩走过去。竹轩把我带到了电梯口前，伸手示意了一下。 “结界我已经布下了，应该足够掩人耳目了。”竹轩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栋建筑物本身就有着一定的妖力，要不然只凭我的力量，应该还做不到布置这么广大的一片结界的。” “结界？在哪里啊？”我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明明所有的布置都和刚才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能让你看出变化来，那就不叫结界了。”竹轩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突然打了个响指，在我左手边的一扇房门就被打开了。 我被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什么嘛，只是普通的空房间而已。 “真的只是普通的空房间吗？”竹轩低沉的声音像羽毛一般拂过我的耳边，“顾羽，仔细看，那里有尸体哦。” 我费解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嘴巴因为吃惊而张大了。 尸体…… 就这么一瞬间的事情，原本还是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具尸体。不，不对，说“突然”似乎也不怎么准确。就好像那具尸体原本就躺在那里，只是我刚刚看过去时没有发现它，然后经过竹轩的提醒，我才猛然发现了一般。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又不是掉在地上的硬币或钥匙，怎么可能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没有发现呢？ 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我的眼前发生了。然后，竹轩那鬼魅似的耳语又出现在了我的耳旁。 “不止这里哦。” 这句话话音刚落，走廊里所有的房间都被打开了。门一扇接着一扇打开，我第一次知道梁凯风家的别墅居然有这么多一模一样的房间，而这么多的房间里，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男人腐烂的尸体躺倒在床边，苍蝇发出嗡嗡的噪音，围绕着尸体飞舞。 我忍不住惊叫出声，就在这个，一个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顾羽，顾羽？睁开眼！”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喘息着，似乎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汗水浸透了我的额头。回过神来，竹轩的脸离我只有两厘米远，吓得我大叫了一声推开了他。 “你搞什么鬼啊！” 竹轩满意的笑了起来，“看来结界设置的还是不错的嘛。” 结界？对了，我刚刚看到的那些…… 我迟疑的回过头，却发现走廊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房间门被打开，更没有一排躺着的尸体。我做好心理准备，狐疑的打开了左手边最近的一扇门，却发现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那刚刚的，是你的幻术吗？”我看向竹轩问道。 “说幻术不是很确切。”竹轩稍稍抬起下巴，说明他对自己的成果还是很自信的，“幻术我虽然也能施展，但范围只能在很小的一部分。这个结界应该说是幻术与心理暗示结合的成果。” “心理暗示？”看来又要讨论些高深的东西了。 “对，就是心理暗示。这是你们人类发明的最奇妙的妖术。”竹轩说道，“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在感知外界的时候都只是用‘自我’这一部分与环境去碰撞，若非如此就无法实现感知。但是在现实之中，‘自我’这样东西往往是具有局限性的。” “呃，局限性？”我勉强跟上竹轩的思维。 “是啊，因为外界环境是很辽阔的。无论是人还是妖怪，都只是这个大环境中的一粒沙粒而已。比如眼睛看到的最多只有面前的188度，耳朵能够听到的只有100米左右的声音，这都是具有局限性的。而即使在这些范围当中，也经常有不能被我们所感知的情况出现。”竹轩说道，“比如说要找的东西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看不见它。这种事情你肯定遇到过吧？” 我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所有人都有过。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眼睛其实早就‘看见’了。没有看见的，是脑。”竹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解释道，“比如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就容易忽略眼前的东西，或者在专心工作的时候，也有可能听不到身边的声音。真正控制着信息接收能力的是脑，而并非五官。而人类的大脑和妖怪的感知系统一样，都是很容易被欺骗的。即使眼睛看到了，耳朵听到了，但只要中心处理系统——大脑不相信，那么即使存在的，也会被误认为不存在。这就是所谓的心理暗示。” 我开始明白竹轩的意思了，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只要给大脑施加暗示。就算是不存在的东西也能变成存在，存在的东西也会被大脑误认为不存在吧？” “就是这个意思。”竹轩解释道，“刚刚你所看到的房间里的景象当然是不存在的。但是由于我说的那句话，让你的大脑坚定不移的认为房间里是有尸体的，那么即使眼睛没有看到，大脑也会相应的做出反应。当然了，再在这之上加上一点我的幻术小技巧，那就天衣无缝了。” 第四十三章 计划开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听到这里，我不禁提出了质疑，“虽然我很认可你的说法……但是，你刚刚说的都是针对人类的吧？人类的大脑很容易被欺骗，这个我倒是不反对。不过这次我们要防的是妖怪啊，而且还是那个被你形容得很危险的玉如意。” 竹轩笑了一下，“人也好，妖怪也好。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温九柏没有告诉过你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妖怪都不过是源自人类内心的黑暗缝隙而已。能够欺骗人类的，妖怪也不会例外。” 虽然这个理论对我来说还是奇怪了一些，但此时我也只能点点头，选择相信竹轩。 “最好的证明就是在这种结界里面，我也会迷路。”竹轩摊手说道，“比如，这是几楼来着？” 我一愣，竹轩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我逗你玩的，你还真的相信了啊。” 我无奈的看向竹轩。竹轩也好，温九柏也好，怎么这两个明明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有时候做事情还跟小孩子一样幼稚？ “好了，这样就完美了。”竹轩往后退了两步，抬头凝视着空气，像是在注视着什么满意的作品似的，“接下来只需要守住这个结界，然后守株待兔等到——” “这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什么？”竹轩突然被我打断了话，有些迷惑的看向了我。 “我是说，如果找上梁凯风爸爸的真的是那个如意，你打算拿它怎么办？”我问道。 竹轩的脸一瞬间有一点僵硬，然后他收敛了笑容，严肃的看向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我干巴巴的说道，“就是问问而已。你一直说要找到这个玉如意，为此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力量来帮你不喜欢的梁凯风，但是你却一直没有提到过要是找到了这个东西之后要怎么办啊。” “这还要说吗？当然是把它销毁了。”竹轩说得斩钉截铁，毫不动摇。 “销、销毁吗？”我有些吃惊。 “嗯。”竹轩点点头，“上次我找到玉如意以后只是把它藏起来了，结果你也看到了，它还是不知道怎么的跑出来祸害人间了。所以这一次要是让我找到它，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不过为什么你第一次没有销毁它呢？”我问道，“从你第一次跟我提起这个东西的时候，你就说它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东西。” 竹轩沉默下来，眼睛望着我，叹了口气，似乎很羞耻似的别过了头，“……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不过如果我们两个的处境互换一下，换成是你拿到这件传说中的宝物，也不见得会大义凛然的动手销毁它。毕竟，每一个人都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即使是你也有吗？”我脱口而出。 竹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没有吗？” 还没等我再深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竹轩就已经抛开我走下楼去了。我砸了咂舌，心想也许是我刚刚的问题冒犯了他吧。 但是他通常也不会这么小心眼啊？ 然后很快，梁凯风所说的妖怪到来的时间临近了。 午夜十二点，通常都是各式鬼故事里牛鬼蛇神最经常出现的时间。按照温九柏的说法，午夜十二点是阴阳交替之时，换句话说，就是两天之间的分割线，一般来说，鬼魂或是妖怪在这个时间点最容易变强。 竹轩在他的结界布置好之后，就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我和梁凯风守在他父亲的房间里；许应辰在一楼走廊附近盯梢，一旦发现什么就给我们通风报信；竹轩守在结界附近，以防中途出什么差错。 “你们听好了。许老板，拜托你密切监视别墅的入口处，哪怕发现一丁点风吹草动也麻烦及时跟我汇报。”竹轩又把目光投在我和梁凯风的身上，“然后顾羽和，你。” 从竹轩的语气里能听出来，他还是对梁凯风有很大的意见。 “你们两个守在梁佑华的房间里，最好找个隐蔽的角落藏起来，尤其是你，顾羽。你是我们计划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绝对不要离开房间。万一，我只是说万一我的结界没有能挡住玉如意的去路，你就尽自己一切所能的阻止他。” “呃、等等，我？”我结结巴巴的指了指自己，“可是我怎么可能挡得住妖怪啊，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你不是有那把扇子吗？”竹轩从上到下的扫视了我一眼，“用它，你只要想办法把他挡在门外，撑到我赶过去就可以了。不过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出手的。” 虽然不知道竹轩是怎么知道我那把扇子的事情的，但他既然这么说，我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了他。 “无论出什么事，你绝对不能离开房间里。”竹轩特意加重了语气，警告我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摆了摆手，“我又不是耳朵听不见，这种事你说一次就够了。” 竹轩看上去好像还想唠叨点什么，但大概是看到我不耐烦的表情，还是没有说出口，“那就这样了，现在各就各位吧。” —————————————— “应该，不要紧吧。” 到十一点四十的时候，梁凯风就明显变得不安起来，我们一起躲在卧室的屏风后面，空间本来就小，他现在又不断的扭动身体，差点把我挤出屏风。 “你没必要那么紧张。”我虽然还是觉得梁凯风十分烦人，但此时此刻也只好安慰他，“竹轩的结界我试过了，很厉害，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咱们守在这里只是以防万一的，说不定等到十二点以后，竹轩很快就会告诉我们妖怪被抓起来了呢。” 竹轩点了点头，但眉头还是紧皱着，一点儿也不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 “……有时候我在想，也许他还是死了比较好。”沉默之间，梁凯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我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他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他害得我们家妻离子散，他发怒起来那一次差点砍死我妈，而我妈竟然还顾及着以前的情谊没有把他告上法院，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早就找个机会找把菜刀从他脖子上抹下去了，根本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呃……”面对这种情况我连怎么安慰他都不知道，只能干巴巴的说，“但是你们家至少变得很有钱啊，这至少是我们这些人很羡慕的……” 梁凯风冷哼了一声，“钱？算了吧，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钱。也许你会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吧，但是在我们家还很穷很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觉得有这么痛苦。那时候我还有家庭，现在呢？” 我看着梁凯风，说不出话来。 家庭，这个词对于我来说同样是一样奢侈的东西。因此我现在格外的能够理解他。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很讨厌。”梁凯风突然咕哝道，“你们觉得我是个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是个没有脑子只知道到处炫耀的白痴。” “呃……”我干笑了两声试图解释一下，“其实也没有——” “你用不着解释了，我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知道我是个讨厌鬼。”梁凯风打断了我，“因为我想要变成这样，我想当个讨厌鬼，我不想对任何人好。为什么我要对别人好？生活对我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它不让别人尝尝痛苦的滋味？所以我就拼命炫耀，反正我有的也只剩下钱了，既然你们对有钱人这么嫉妒，那就来嫉妒好了。因为就算嫉妒了，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就像我再怎么努力也挽回不了之前的那个家庭了一样！” “但是你还是来找我了。”我轻声说道，“就算你那么傲慢，那么目中无人，还是为了救你父亲的命来求我了，不是吗？” “我可没有求你！”梁凯风立刻反驳道。 “好吧好吧，但是你还是来拜托我了啊。”我换了个说法，“所以，这是不是说明你爸爸在你心目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我不知道。”梁凯风喃喃说道，“只是，就算他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在最后，他还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我觉得如果他在我面前死了，我心里并不会好受，只会更难过而已。” 听到梁凯风的这句话，我竟然心里觉得有点安慰。就算这个人在日常相处中再怎么惹人讨厌，但他却能明白这些道理，选择保护他父亲的生命，而不是木然漠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拍了拍梁凯风的肩膀说道，“等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被竹轩抓起来之后，你可以和你爸爸好好谈一谈，坐下来面对面的那种。你没准能够说服他做出一些改变，生活并不是毫无希望的，好吗？” 梁凯风点了点头，我看到他的眼眶发红，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顾羽，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梁凯风用手背摸了摸眼睛，用以前从来没用过的恳切语气说道，“离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我想和他单独相处一下。” 我想起了竹轩跟我说的话，有点为难，“不过，竹轩说过让我最好不要离开房间的。” 第四十四章 伪装者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现在离十二点还有十几分钟呢。”梁凯风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说道，“而且那个姓许的大叔那里不是第一道防线吗？如果有什么情况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 我还是有一点犹豫，但梁凯风望向他父亲方向的眼神真的十分让人难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就算许老板看漏了什么，竹轩那边如果有动静也会通知我的。 最后，我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就在房间外面，等你好了就叫我一声。” 说着，我站起身，往门外走去。然而就在我刚刚走出房门的时候，梁凯风又将我叫住了。 “顾羽，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是可悲。” “啊？”我莫名其妙的回过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梁凯风冷笑着——没错，那的确是冷笑，他冷笑着站在自己父亲的床边，一只手掌伸开，刚好紧紧的卡住梁佑华那呼吸微弱的脖颈，那表情和神态宛若死神。 “梁凯风，你要干什么！”我惊叫出声。 “不，不仅是你。”梁凯风思考了一下，笑着说道，“你们人类啊，总是这样。这么的多情，这么优柔寡断，简简单单的就会被感情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阻碍了理智的判断。我甚至还什么都有没有做，你就像个傻子一样主动让出了位置。” 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渐渐从他的话里明白了真相，“你、你不是梁凯风，你是谁！” “梁凯风”咯咯的笑起来，“看看你，多么可爱。可爱的、弱小的人类，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知道我是谁，你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你们人类总是宁愿相信自己那悲哀的、愚蠢的梦，也不愿意直起身来面对眼前的现实。我只不过是稍微模仿了一下这孩子的感情，就能把你骗成这样，看来传说中杀死九尾狐的人也不过如此嘛。”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我是杀死九尾狐的人，但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是玉如意。”我喃喃的说道，“你是什么时候装作梁凯风的？真正的梁凯风现在在哪里！快说！” “不会吧？”玉如意松开了卡住梁佑华脖子的手，露出饶有兴趣的目光向我走过来，“你真的认为你那个倒霉的同班同学现在还活着吗？老天，我知道你天真，可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天真到这个份上啊。” 我咽了口唾沫，随着他的逼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现在必须得拖延时间才行。无论梁凯风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我拖延时间等到竹轩赶过来，那么也许梁佑华的命还能保住！ “是吗？”我拔高了声音，强迫自己稳住，“你真的能杀得了人吗？我可不相信。说不定你就是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呢。要不然的话，假如你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们，为什么要到最后才用这种下三滥的骗人手段来赢得成功呢？搞不好你根本就弱得不堪一击吧！” “梁凯风”的脸上出现了扭曲的表情，很难说那是愤怒还是嘲讽。 “哈？你说什么？”他又向我逼近了过来，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太可笑了！你不是在故意逗我笑的吧！你觉得我一直跟着你们演戏，是因为我没有能力杀人？别开玩笑了，哈哈哈……！” 这阵笑声令我毛骨悚然，本能的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腿连一动都不能动。 然后，玉如意打了个响指，然后一声怪异的骨头断裂的咔嚓声从他的身后传来。我惊恐的向后看去，只见梁佑华的身体在弹指之间已经被扭成了麻花，令人恶心的黑红色血液瞬间就蔓延了整个 床铺。 “然后啊，你们的朋友的话，确实现在还在这副身体里。”玉如意托着下巴，那表情好像是思考了一下似的，“不过仔细想想看，他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呢。那么——” 玉如意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微笑。然后他的头颅突然以一种诡异的力道向后扭去，只听到“咔嚓”的一声，他的脖颈整个歪到了后面去，然后又像恐怖片里的僵尸似的，360°旋转了一下。 血从他的嘴角流出，玉如意咯咯的笑着，又把破碎的脖颈扭回了一个歪曲的正面。 “好了，这样就足够了。虽然说躯体应该很快就会腐烂吧，不过我也不会用这个皮囊很久了。” 那副景象实在太具有冲击力，我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惊恐的喘息着。 他真的能够在一瞬间就将我杀死！ 那一刻，我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被死亡支配的、纯粹本能的恐惧。 “我为什么要一直这么陪你们玩？”玉如意双手抱臂，像个傲慢的王者一般缓缓靠近了我，“答案很简单啊。因为你们实在是太有趣了啊！老实说，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就是看着‘希望’这样东西慢慢的、缓缓的从人类的眼睛里褪去。对对，就像你现在一样！” 玉如意突然莫名其妙的亢奋起来，“怎么样？被朋友欺骗的感觉很绝望吧！看着朋友在你的眼前被杀死，很绝望对吧？不不，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明明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你却像个趴在地上的蛤蟆，除了绝望的呱呱叫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不过——” 玉如意突然放轻了语气，“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掉了！” 说着，他的手抬高起来，马上就打算像杀死梁佑华那样也将我杀死。 完了，这次说不定真的要死在这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 “顾羽，闪开！” 这个声音是——！ 我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就感觉到“飒”的一声，一阵仿佛要穿破空气似的凌厉剑气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紧接着玉如意发出一声惨叫，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在了我的脸上。 “竹轩！”我又惊又喜。 只见竹轩衣袂纷飞，手持一柄长剑，目光如同野兽那般凌厉。我说话的瞬间他再度飞身而起，剑锋以我看不清的速度再度向玉如意袭去！ “你这个——！”但敌方的反应也不逊色，在挨了一剑之后，玉如意迅速往旁边一扑，躲了过去。 “哈，白泽！你也是终于看不得自己的宠物被我杀死啊。”玉如意站稳之后，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满眼嘲弄的看向竹轩，“好久不见啊，我那违背契约的前主人。” “前主人？”我冲竹轩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然而竹轩并没有理会我的疑问，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玉如意。 “是我低估了你的智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低等生物不会想出伪装潜伏这样的主意来呢。”竹轩眉头紧皱，手中的长剑握得紧紧的，凌厉的说道，“我当初把你封印起来了！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有谁帮你了？还是说——” 玉如意从鼻腔里喷了一声气，“帮我？白泽啊白泽，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这个人还是如此的自大。我？需要有人帮我？不！我是靠自己逃出你那恶心的龌龊结界的！” 说着，玉如意激动起来，他甚至向竹轩逼近了两步，“白泽，看看你现在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还英雄救美假装自己是什么大义凛然的好人。难道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忍耐不住心底的诱惑和我结缔了契约，事后又突然反悔，把我封印的事情吗？真有你的啊，神兽白泽！别以为我会忘记你给我带来的耻辱！” 看着玉如意突然向竹轩扑过去，我大喊出声：“竹轩，小心！” “铛”的一声，玉如意手上的匕首与竹轩手里的长剑撞在了一起。双方谁也不让谁，杀气就像有形一般在空气中爆炸开来。 “少得意忘形了，非人之物就应该有非人之物的样子！老实一点吧！”竹轩厉声喝道，长剑猛地一挡，就势弹开了玉如意的攻击。 “你还是这么自大！”玉如意用梁凯风的那张脸笑得十分狰狞，我简直无法直视他，“你以为你有了一张好像人类的脸，就能比我更强吗？这次我绝对不可能像上次一样疏忽大意了！我要把你彻底粉碎，这样你才不会再来破坏我的计划！” “对了，玉如意，你听过摇滚乐吗？”冷不丁的，竹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 玉如意的表情和反应也和我差不多，“什么？” “摇滚乐啊。”竹轩却丝毫没有不自在，甚至还一本正经的询问道，“没有吗？从来没有过？你来人世间的日子也不短了，却从来没听过摇滚乐吗？” 玉如意瞪着一双大眼睛，眼里错愕和杀气交融，看起来竟然有点搞笑的感觉。 “要是你没听过的话，试试也不错啊。他们现在有个叫汪峰的歌手，还挺火的。”竹轩侃侃而谈道，“但是要是想听真正的摇滚，英国的皇后乐队还是屈指可数的，不过他们的主唱在很早之前就死了，很可惜。人类短暂的生命啊。” “你在干什么！”玉如意显然不能理解竹轩到底在做什么，愤怒的大声咆哮起来。 第四十五章 巨变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这时，竹轩露出了一抹微笑，轻松的说道：“你知道吗？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坚持之前的判断，你就是个低等生物，不懂音乐也就算了，连智商都不够用的。” 玉如意被竹轩更加激怒了，几乎是咆哮着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竹轩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甚至还做了个鬼脸，“当然是吸引你的注意力了，白痴。” 说时迟那时快，玉如意的身后，突然有一个黑影冲了过来，我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却只听到一声痛苦的*。 玉如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缓缓的回过了头。 令人惊异的是，出其不意在他背后袭击他的人竟然是一直被我们忽略了的许老板。许应辰的手里甚至没有拿任何武器，他的手腕直接穿透了玉如意——或者说梁凯风尸体的胸口。 怎么回事……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许老板吗？ 血向四处迸射开来，即使我知道现在那具身体里的梁凯风早就死掉了，但依然有种喉咙发紧的感觉。 “怎么，回事……”玉如意的脖子艰难的扭动了一下，直接扭动了九十度，看到了自己身后的许应辰，“怎么，会是你……” 他的话音刚落，许应辰的手臂就狠狠的在他的胸膛里扭了一下，随着一个用力，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的声音。玉如意发出一声人类根本无法发出的尖叫声，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有一股青烟一般的东西从梁凯风的身上飘了出来，逐渐的凝结成型，化作了一支玉如意，掉落在了地上。 我看向竹轩，以为是他早就策划好的什么计划。但当我看向他的时候，却发现竹轩本人也是一脸的震惊，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到了。 “许应辰！你在干什么？”竹轩大喊道，“我只是让你把他打晕而已，你、你怎么……” 许应辰先是猛地把手抽出来，梁凯风的身体犹如残缺的人偶一般倒在地上。他的手掌上沾满鲜血，手里还握着他刚刚捏碎的东西——半颗破碎的心脏。他甩了甩手，然后弯下腰，用干净的那只手捡起了地上的玉如意，对竹轩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嘛，对不起。不过既然能直接解决掉，为什么还要绕弯子呢？你说是这样吧。” 竹轩后退了一步，似乎是下意识的与许应辰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谢谢你救了我和顾羽一命。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可以把那块如意还给我了。”说着，竹轩向许应辰伸出了手。 然而，许应辰把那块如意拿在手中把玩着，丝毫没有要交还给我们的意思。 “这个嘛，就实在是恕难从命了。”许应辰笑着把玉如意握在手心里，“毕竟这是我的猎物，怎么能轻易的交给别人呢？” “你……不是许应辰！你是谁？”竹轩大喝道。 我和竹轩一样，立刻就警戒起来，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我不是许应辰？”许应辰摇了摇头，随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扯了一张餐巾纸，开始慢条斯理的擦拭起手上沾染的血液，“不不，你们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与其说是我假冒了许应辰，不如说是许应辰假冒了我才对。或者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许应辰这样一个人。” 许应辰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脸上的表情到眼中的神情都变得冷酷而无情。而这样的神态，一瞬间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你是，”我喃喃出声，“凌霄道士。” 许应辰突然发出了一阵狂笑，然后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说道：“猜对了。你们知道吗？无论是你们，还是那只烦人的狐狸精，或者是不明真相的世人们，都喜欢管我叫‘道士’。其实，你们不觉得这有点奇怪吗？” 许应辰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迈开脚步，向我这边走来。 “你别想靠近顾羽！”竹轩吼了一声，摆出攻击姿势，长剑向许应辰的胸口刺去。 然而，许应辰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竹轩一眼，他只是轻轻的挥了一下手臂，接着，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竹轩挡在了外面。竹轩先是不甘心的用力刺了几剑，接着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臂开始发生了变化。 我眼睁睁的看着竹轩持剑的手臂突然开始发黑变色，接着就像漏气的气球似的，一点点萎缩了下去，皮肉都变成了黑灰色扒在骨头上，剑立刻就掉落在了地上。 “你这个——！”竹轩大喝着，左手按住右臂，然而即使这样也不能阻止那黑色的萎缩迅速的蔓延下去。 “竹轩！”我大声喊道。 竹轩终究不愧是竹轩，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左手抄起掉落在一旁的剑，毫不犹豫一剑下去，砍断了自己的右臂，鲜血像喷泉似的四溅而出。而竹轩可能由于过度的疼痛，昏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竹轩！”我奋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向竹轩的方向跑去的时候，一只脚猛地踩在了我的脖颈上，用力把我重新按倒在地。勉强抬起头，正对上了许应辰冷酷的双眼。 “不不不。”许应辰不赞同的摇晃着食指，脚下的力道又用力了一些，现在我连用手肘支撑起身体都做不到，“别那么不听话，小公主。” “求你了！我只是过去给他包扎一下！”我连自尊的抛弃了，用央求的口味说道，“他这么下去会失血过多的！” “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他是神兽，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说着，许应辰用一只脚用力踹了一下我的肩膀，原本被我藏在了腹部底下的扇子就这么被他一脚踹飞了出去，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连最后的底牌都被剥夺了，毫无反手之力。 “现在，我们之前说到哪里了来着？”许应辰放开了我，弯下腰，捡起了地上那把青色扇子，像是十分怀念似的，仔细的端详着，用指腹轻轻拂过木制的扇骨，“哦对了，我说，很多人叫我‘道士’。但是事实上这根本就毫无依据，你看，我可不是像白泽或是狐狸精那样，满口假仁义道德的人，‘道’这个字，与我根本就不沾任何边。” “是啊，我看出来了。”我恶狠狠的说道。 第四十六章 噩耗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因为，我从不会假装自己是个好人，然后不怀好意的靠近你，用巧言令色的言辞迷惑你，让你迷失在谎言里，看不清事实的真相。”许应辰蹲下身来，食指托起我的下巴。这个动作实在让我感到一阵反胃，立刻就甩开了他。 “你不会得逞的！”我恶狠狠的喊道，“无论你想干什么，我劝你你最好还是赶快放弃。温九柏不可能允许你这样胡作非为的，他马上就会赶过来杀了你的！他可不像我和竹轩这么善良，按照他的性子，说不定会把你碎尸万段呢！” 想不到，许应辰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居然夸张的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他？把我碎尸万段？”许应辰一副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叹息道，“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公主，你还是这么天真。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吧？” 许应辰用一副同情的表情看向我。 “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见那只狡猾的狐狸精吗？”许应辰突然粗暴的抓起了我的手腕，用力之大以至于一瞬间我还以为胳膊就会这么被他扭断，“很好，那么我们就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吧！” 许应辰的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突然一片模糊，等到再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正站在老宅的庭院里面。 而我的面前不远处，围着许多穿着灰袍的怪人。他们就像训练有素的军人似的，每个人手中都持有一根法杖似的东西，微弱的光芒从那里发出，形成了一层散发着光晕的结界。而结界的中央被困住的，正是温九柏。 我从未见过温九柏这样狼狈过。那些法杖中发出的光芒似乎能够压制住温九柏的力量，他看起来浑身都在发抖，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双手撑在地面上。 “温九柏！”我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没想到，却直接从一个灰袍人的身体中穿了过去，伸出去的手什么都没有碰到。 这不是真的。我立刻意识到了，这只不过是一段过去的影像而已。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已。 很快，一个人从众多的灰袍人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最前面。他摘掉了头顶的兜帽，我立刻认出，他就是许应辰，或者说——凌霄道士。 “可悲。你是多么可悲啊，九尾狐。”许应辰眼里流露出的鄙夷让我恨不能冲上去把他揍个半死，然而我即使现在挥舞拳头，也根本碰不到他。 “在临死之前都不能见自己心爱的人一面，是不是很痛苦？”许应辰继续游刃有余的说道，“啊，‘生死契阔千百回，未与君识君已别’，多么的煽情，多么的感动啊！对你来说，你应该已经六年没有见过他了吧？然后现在你就要死了，他还是没办法赶过来见你最后一面！哦，等等，我差点忘了。为什么你会六年没有见过他呢？因为他通过梦境穿越了一次时间，因此在时间轴线上撕裂出了一个空洞。接下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这个世界当成扭曲时间的一块污渍，被大自然给缓缓的抹去、消灭。哦，但是为什么他会浑然不知的做穿越时间这样危险的事情呢？” 许应辰弯下腰来，嘲弄的盯着温九柏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你，你这只道貌岸然的狐狸精，是你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强迫他穿越时间的。你就是这种人，你活着永远是为了你自己，不管你怎么伪装得让自己看上去像个人，你也永远只是一头野蛮的野兽。而野兽，是永远不应该存活在人类的世界的！” 温九柏跪在地上，始终不发一语。他的表情冷漠而木然，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我已经让你逃过一劫了，这一次你再也别想办法逃走了。”许应辰把手往后一伸，一位侍从立刻会意的双手捧上一把宝剑。许应辰握住剑柄，长剑出鞘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这野兽，从今天起，你再也不能祸害人间了！” 许应辰高举起剑，剑锋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老狐狸？”许应辰冷笑了一声问道。 温九柏在这个时候才总算有了点反应，他微微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 “对啊，也是呢。”温九柏像自言自语一般的低声说道，“告诉顾羽，我还会回来的。” 许应辰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别白日做梦了温九柏！你这次永远、永远别想再回来了！” 许应辰的话音刚落，手中的剑就狠狠的刺了下去，鲜血四溅。单单是这样他还不满足，许应辰就像个发狂的疯子一般，一下一下的砍着，直到他全身都沐浴了鲜血，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温九柏！！”我的眼前一片昏黑，如果不是仇恨在我的胸腔里爆炸开来，我恐怕已经站不稳了。 然而，我却只能站着，什么都做不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许应辰抓住已经断气的温九柏的头发，将毫无生气的他从地上强行拽起来，像拿着什么战利品一样猖狂的大笑着。 “许应辰！” 愤怒如同滔滔江水一般迅速的灌满了我的整个胸膛，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使得我突破了许应辰的控制，逃离出了这个可怖的影像。那一瞬间我也许是疯了，但一片空白的大脑中除了想要杀死他的念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杀死他。此时此刻我只想亲手扭断他的脖子！ 然后“咔嚓”一声响，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剧痛就从我的肩膀处传了过来。我自以为是豁出去的致命一击，却被许应辰轻易的接了下来，不仅如此，手臂还被狠狠的扭了一下。我仍然不甘心，换了另一只手想要去掐他的脖子，可还没等我碰到他，他就飞起一脚，把我整个人踹倒在地，脚尖摩挲着我的胸口。 “放心，只是脱臼而已。”许应辰一脸好笑又同情的表情望向我，“你知道，我本来可以让年兽帮个忙，改变一点点的时间，让你的手臂像白泽那样整个报废掉。但是我还是舍不得，毕竟你是公主，和那两个老妖怪不一样。你可是很金贵的。” 我在地板上蜷缩起身子，鼻腔里充斥着血的恶心腥味，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无论此时我有多么想挣扎，多么想杀死面前这个混蛋，可事实却是我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我的幻想有多么美好，现实就有多么的绝望。我本以为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我以为希望就近在眼前的时候，这个天煞的混蛋就突然半路杀出来，告诉我我所幻想的那一切都不会实现。 而温九柏，就是被这样的一个混蛋……给杀死了。 “我永远都不会饶过你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我绝对会杀了你的。”我喘息着，喃喃的低声说道。 “我不明白。”许应辰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他把脚从我的胸口放下来，蹲下身来盯着我的脸看，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好奇，“为什么你还是这么执着于那只老狐狸？你也看到了，他一点都不强大，他已经被我杀死了，比杀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而且，这都不是重点。你看了影像，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一直在欺骗你吗？” 许应辰捏起我的脸，硬要我看向他，“你看，你肯定还记得之前的梦境，对吧？言城大学消失了，连带着你所有的同学也不见了。而你更是在时空中凭空消失了六年之久。这一切已经开始了，那只老狐狸——温九柏已经六年没有见过你了。而你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见我没有回话，许应辰又自顾自的说道：“因为温九柏为了救他自己的小命，而鲁莽的把你送入了时间流中。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出生在四维空间内的年兽之外，没有人可以干涉时间，就算通过梦境的方式也不行。莽撞的干涉时间，只会被时间本身所排斥，然后被时间当成一个污点，慢慢的从这个世界上清除出去。很快，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所有你爱的人所忘记，然后慢慢消失，从未从这个世界出生过。而这一切都因为那只老狐狸想拿你抵命！” “畜生！你怎么敢这么说他！”我愤怒的吼叫起来，“就算他真的想杀了我，也轮不到你来说话！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你已经用玉如意封印过他一次了，我不会让你再拿着那种东西出去为祸一方了！” “为祸一方？”许应辰逐字逐句的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笑出声来，“他就是这么告诉你的吗？我，用玉如意为祸一方？我还用这个，封印了他？骗子！” “我相信他。”我艰难的说道。 许应辰又好气又好笑，他再次在我面前蹲下来，手里的玉如意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天哪，公主。你这个可悲的傻瓜，我没有封印他！封印了妖狐的人是你啊，更不要说跟这个什么玉如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现在拿着它，是因为它只有在我手上，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什么？我愣住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封印了妖狐？ 许应辰像是被我的反应给激怒到了一般，猛地站起身来，“你太让人失望了，公主。我本以为你会是唯一一个能够理解我的人。我本来以为你会帮助我！没想到你受那妖狐蛊惑太深了，连是与非都分辨不出了！既然这样，你就沉溺在你自己那可笑的幻想乡里吧。而我还有更伟大的事情要去做！” 【坎之卷 完】 第一章 反抗命运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说完，许应辰就愤然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地的血和残局。 空气中安静下来，除了昏迷不醒的竹轩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之外，根本想象不到这里有一个疯子大开杀戒。 我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靠着梁凯风破碎的尸体坐着，大口喘息着，花了好一会才平复过来自己的呼吸。然后我缓缓的撑起身体，挪到竹轩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我应该庆幸至少许应辰在这一点上没有说谎，竹轩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他的呼吸依旧很平稳，脉搏也很有力。我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缕布料，简单的给竹轩包扎了一下伤口。 被许应辰扭断的手臂生生的疼着，现在竹轩还昏迷着，四周连一个活人都没有，想活命，就只能靠自己了。 我重新坐在冰冷的地上，也顾不上衣服沾上血了，深呼吸一口气，左手按在了伤口处，咬了咬牙，一个用力推了上去。 关节传来的疼痛一瞬间简直要让我疼昏过去，我又缓了好久，疼痛才逐渐减轻。我试着动了动手臂，虽然关节处还是很疼，但手指已经能够活动了。看来是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真的把脱臼的关节推了回去。 “我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我转过头对昏迷的竹轩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用完好的胳膊扶住受伤的胳膊，缓缓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我暗暗发誓一定会回来找竹轩的。但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并没有直接跑回老宅，因为现在我已经逐渐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许应辰说温九柏已经六年没有见到我了，但是我心里清楚，上一次给他打电话不过是昨天。许应辰杀死了温九柏，夺走了玉如意。这一切都和我原来的那个梦境链接上了。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这里，现在此刻，我正在经历的就是那个我一直不愿相信的未来。 但是即便如此，要我相信温九柏就这么死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在那段影像中，温九柏分明说的是他还会回来的。 就当我已经入魔好了，但我绝不相信温九柏就会这么平平无奇的死去，那只老狐狸绝不会让自己白白送命的。而这时，我恰好知道他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带着满身的伤，跛着脚走回言大的，这段路可能是我记忆中最遥远的一段路程了。 由于时间是深夜，城市还未苏醒，一切都浸泡在无声的黑暗之中。我不知道我应该庆幸还是该抱怨，这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或者一辆车经过。不过等我站在言城大学的门口就明白了为什么。 昨天我还在这里上课的大学，今天却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和那个梦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这里已经废弃了，当然不会有人来这里了。 必须要快点了，时间已经在崩坏了。 我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到锦华路尽头的小巷子。如果没猜错，此时此刻，过去的我应该在赶来言城大学的路上。然后很快，他会发现不对劲，然后会赶往老宅，找到受伤的白。 “你——这不是那位小少爷吗？好久不见啊。”猫老板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似乎十分惊讶，“您这是出什么事了？” 我听到猫老板对我的这个称呼，感到十分好笑，然而嘴唇才刚动了一下，就不知道扯到了哪里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你这是，好严重的伤啊。”猫老板蹲下身，托着我的腋下把我扶起来，惊讶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对着他露出一丝苦笑，“我们能先进去说吗？” 猫老板连忙点头，把我背进了他的小店中，又找来纱布帮我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我这里很少来人类客人的。所以也只能勉勉强强的弄成这样了。”猫老板絮絮叨叨的说道，“幸亏我喜欢收集一些人类的生活用品，要不然的话，现在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咯。可是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啊？下手的人真狠啊……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说，小少爷你只是单纯的和别的人类打架了？” 面对猫老板体贴的关心，我此时竟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紧，脑中盘旋着各种杂乱的感情，最终说出来的还是只有那一句话而已。 “猫老板……温九柏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他被杀死了。” 猫老板的手腕一抖，差点拿不住手里的消毒药水，然后他诧异的看向我，连脸颊上的胡须都翘了起来，“你说什么？温九柏——是[那个]温九柏吗？” “这个，很复杂。”我点了点头，然后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和猫老板解释清楚了这一切。 “……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叫许应辰的老板居然就是温九柏的宿敌凌霄。但是这也很正常吧，毕竟温九柏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凌霄的长相，我又没有见过照片之类的，这怎么能怪我呢？”我的语气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抱怨的色彩，“而现在，温九柏被凌霄给杀死了。而我则因为一些很复杂的原因，就要被凌霄从时间线中抹消了。我必须要在这之前找到温九柏，问清楚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虽然我不知道凌霄到底有什么阴谋，但是他拿走了玉如意，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不管有没有可能，我也必须要试试看……” 猫老板十分平静的看向我，然后打断了我的话。 “等一下啊，小少爷。但是你说，温先生已经被杀死了啊。”猫老板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并且一字一顿的说道，“虽然我很不想打击您的热情，但是，人死是不能复活的。这是自然界最基本的法则，相信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不是人。”我坚持的说道，“他是九尾妖狐。” “九尾妖狐，也是一样的。”没想到猫老板却丝毫不让步，仍然沉着的说道，“妖怪是由人心所生；人也一样，存在于妖怪的阴暗中。自然法则对待万事万物都是一视同仁的，不曾有谁特殊，以后也不会有。” 我猛地站了起来，也不在乎这一下动作是否扯到了伤口。为了表达我的决心，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猫老板那张毛茸茸的脸。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什么命运，也不相信什么自然法则。我只知道，他说他会回来，那么他就一定有办法再回到现世里来。就算是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而且我现在知道你的店铺后面有什么了，在我们的身后，就是阴阳两界交界处的缝隙对不对？所有死人的灵魂要去往冥府之前，都要先经过那道缝隙。而温九柏也不例外，我没有说错吧？” 猫老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你……” “我知道，因为我来过这里一次，而且上一次我就没有救下他。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我惊讶于自己胸腔中燃烧着的熊熊火焰。我说不清那究竟是对许应辰的恨意，还是对温九柏的爱意，或者还是说，只不过是我对自己的无能所爆发的深深的不甘罢了。 猫老板的胡子抖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微笑，“哦呀，人类之子啊。那种地方可不是给你这种小少爷冒险的地方呢。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杀死呢。” 我干笑了一下，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难道还没发现吗？我根本就是在脸上写了‘死亡’两个字的。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从时间线上彻底抹消。死掉还是一件幸福的事呢，因为我不用亲眼看着我爱的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完全忘记我的存在！” 石一彤，苏晓筠，班上的同学。 我的妈妈，我的家人。 还有温九柏。 这么下去，温九柏会忘记我。世界上会不曾出现过一个叫顾羽的人，也不曾有一个人会让温九柏在电话里说出那三个字。 这是比起死亡，我更害怕的东西。 其他的怎样都无所谓，至少在这之前，让我再见他一面。 猫老板听了我的话，眯起了眼睛。猫科动物的竖瞳在这时看起来格外吓人。 “即便如此，如果你豁出生命，也无法救回温先生呢？” 我抬起头看向了他。 “人有生老病死，妖物有生长衰竭。以死为界，世界分为阴阳两层。”猫老板悠悠的说道，“也就是说，虽然人死有魂，妖灭有灵。然而魂灵只能是魂灵，只有人死之后化作魂灵的事情，却向来没有魂灵变回生人的道理。这就是自然法则，是万事万物不能更改的命运。就算你真的在被杀死之前找到了温先生的魂灵，你也没有办法将他带回阳间。因为能够支撑住温先生魂灵的躯体已经死去了，若是你强行将他带出缝隙，那就会造成阴阳平衡的混乱。你见过的那么多丧失理智的，疯狂的恶灵，就是因为这个啊。” 我定定的看着猫老板，低声说道：“猫老板，谢谢你救了我，又给我讲了这么多大道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而且我知道你没有对我说谎。但是……对不起，我从来不相信命运。” 第二章 因果轮回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与猫老板对视着，猫老板定定的看了我一会，终于笑着叹了口气。 “哎呀呀，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呢。你若是这样执着的话，想必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我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我也就不再阻止你了。不过在你走之前，请务必请收下这个。”猫老板说着，直起身来，缓缓的转过身去，从身后的一个旧货架上取下了一个落着灰的面具。 那面具的模样十分古怪，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样子，像羊又像牛，是用金属打制的，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这个是？”我转过头去，疑惑的看向猫老板。 “戴上它吧。”猫老板沉稳的说道，“这副面具可以隐藏你身上生人的气息，让你不容易被魑魅魍魉所发现。我能帮到你的也只有这个了。” 我拿起面具，感激的看了猫老板一眼。 “去吧。”猫老板走进他那小小的面馆店铺里，伸手撩起了店铺里的门帘。那门帘后面并不是厨房，而是……什么都没有。 门帘后面是一片虚空。 “从这里以后，老夫就不能送你了啊。”猫老板悠悠的说道，“这之后的路，就只能你自己去走了。有缘再见吧。” 我向猫老板露出了一个微笑，“嗯，有缘再见吧。我应该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缘分了，但是你应该很快还会再见到我的。” 猫老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得也是呢。” “那个，如果你遇到‘我’，拜托您指引一下他吧。那家伙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处于恐惧和迷茫之中呢。”我诚恳的说道。 “那是肯定的。”猫老板颔首。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从那漆黑的虚无深渊中跳了下去。 ————————————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在奔跑的过程中，意识渐渐变得昏暗和模糊。现在的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我意识的消逝，我唯有不断的提醒自己，不断的告诉自己此行的目的，才能够坚持下去继续前行。 是的，找到他。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定要找到他！ 随着我急促的脚步，水花在周身溅起，空旷的长廊里除了我急促的呼吸声和水花四溅的声音之外，什么都听不到。 还是那杳无边界的长廊，虽然空无一人，但我一旦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无数漆黑的阴影游荡在我的面前，我绝不是孤独一个人。 好在猫老板给我的那副面具似乎真的有抵御妖邪的力量，这一路上我都没有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所缠身。 但是，即使这样，要凭借我一个人在这样漫长的走廊里找到温九柏，简直如同大海老针一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况…… 我的记忆正在像落下的潮水似的，一点点的退去。 我要找的人叫温九柏，可是……温九柏是谁？ 想不起来。 记忆的流失让人暴躁。无论我怎么思考，怎么回忆，就是无法记起那个人的模样。 那一定是一个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必须要找到他才行。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到他，如果不找到他的话，一切都会变得很糟糕！ 可是，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 我不得不停下奔跑的脚步，靠在墙壁上喘息着平复自己的呼吸。 我努力的想要回忆起一些什么，可那些记忆就像海滩的沙砾，越想抓起来，就越会从指缝间溜走。 必须得找到那个人才行……可是，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连我必须要找到的那个人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不止是这样，连我的存在本身都在变得逐渐模糊起来。这样下来，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开始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前方的长廊在无限的延伸着，左右两边的岔路不时出现在视线的角落里。 我突然开始觉得，也许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了声音。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的熟悉。 “喂！你在哪里？等等我！” 喊声伴随着四溅的水花声从前方传来。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明显是鬼魅的小女孩从前方的走道里一掠而过，还发出瘆人的咯咯笑声。 这个人是笨蛋吗？这明显是陷阱啊，他怎么还傻乎乎的追上去了？ 不，不对……那个人，追上去的少年，就是我自己啊！ 我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像是被吓了一跳，眼看着就要大叫出声，我便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飞起一脚就踹中了我的肚子。 这一下疼得我直想骂娘，捂着肚子蜷缩在了一旁。 该死，这一下踹得我想起了不少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当初就是在这个地方，我害怕得不得了所以狠狠的踢了不速之客一脚。 可是谁能想到那时的不速之客其实就是我自己呢？ 正在我深呼吸试图理清思路的时候，那个过去的我怯生生的开口了，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似的。 “呃，那、那个……” “那你个头啊！”肚子实在是太疼了，我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对、对不起。” 我这么好心好意的救下他，他居然不但不感激，还踹我一脚——等等，他也就是我，我干嘛要在心里骂我自己？ 算了，我现在的思维已经乱成一团麻了，老实说，能认出对面的人是我自己已经不错了。 至少得警告他一下，免得他在后面又遇到麻烦事。 “这里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到处都是虚无产生的裂缝。”我一边喘息，一边警告这个傻乎乎的自己，“你要是追上去，她就会把你引到裂缝附近。一旦你从那里掉下去，就永远消失了。而我说‘消失’，可不仅仅是死去那么简单。裂缝会把你从世界上抹去，你会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生过。” “顾羽”惊讶的看着我，结结巴巴的问道：“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还有，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哦，面具。 我现在还戴着面具，所以他当然认不出我的模样来。 “因为她是寄居在这里的最危险的东西，靠把灵魂送入裂缝来获得妖气。而我，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有点别扭的整了整脸上的面具，然后扶着墙壁站起身来，“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顾羽”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急切的问道，“我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温九柏的人？或、或者是灵魂？你有看见过他吗？我来就是为了找他的！” 那个名字让我从头到脚的震颤了一下。 温，九柏。 一个模糊的背影忽然在我脑海里闪现。一个修长的男人，身穿仿佛从时代剧中走出来的长衫，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在肩膀上。他站在一棵老树之下，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 那是……他是，我必须要找到的人！ 然而我却，就要没有时间了。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突然拔高，似乎把面前的少年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 他究竟在哪里？我到底是谁？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得到他？他到底在哪里！ “抱歉，我不知道。因为我也在这里寻找我最重要的人，我真的不知道。” 我开始出现眩晕的感觉，仿佛有一只手掐住了我的后颈，让我眼前模糊一片。 必须得找到他才行。 然后救下他。绝对要，救下他。 “呃，好吧。”我听到过去的自己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小心点。这里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别迷路了，不然你可能永远都回不去。还有，跟着香味走。” 我给了过去的自己最后的建议，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 必须得找到他……赶在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之前。 面前是无穷无尽的走廊，如同地狱一般，永远都看不到尽头。我只能凭借着我微弱得快要消失的记忆慢慢的摸索。 祭祀台。 我拼命的将那个曾经见过的祭祀台印在脑海中。那是唯一能够寻找到温九柏的线索。他曾经说过，那个祭坛是他的记忆。也就是说，祭坛是因为温九柏的魂灵在附近游荡，而形成的逼真幻象。 那么只要拼命想象那座祭坛的样子，一定就能—— 我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都游走了哪些地方。我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如果这样无限期的走下去的话，很快就会变得和那些视线角落里瞥到的漆黑影子一样，成为这个阴阳两界缝隙中一个永远徘徊的恶灵了。 然而，就在我即将放弃希望的时候，耳畔传来了声音。 “……我已经死了。你看到的我，只不过是一个亡魂而已。这不怪你，这是已经既定的事实，你是无法改变的。” “但、但是！”另一个声音试图反驳他。 第三章 重逢（上）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两个人相拥的景象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认得。 那是温九柏，我要找的人。而拥着他的少年，就是过去的“顾羽”。 温九柏竖起一根食指，抵在自己的下唇上，“嘘，不要说话。没什么好悲伤的，只是时间到了而已。我已经在这世上活得够久了，万事万物都有将尽之时。” 对，我记得这里。 就是在这里，我拼命想要救下的人还是在我眼前消失了。 “不行，等等！你不能死！”过去的我拼命伸出手来想要挽回面前的人，“你怎么敢！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敢死在我的面前！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你要我怎么办！” 出现在眼前的是过去的景象，这过去的景象让我的大脑混乱起来。既是过去已经发生了的，又是现在正在发生着的。 如果我现在冲过去的话，会不会再度扰乱时间线，导致整个世界崩溃？ 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呢。都经历两次地狱，好不容易找到他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呢？ 我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胆怯，却在正打算冲上前的时候愣住了。 我记得很清楚，当初的这个时候，我是眼睁睁的看着温九柏的身体变得透明，甚至我的手指都穿过了他，什么都抓不到。 但是现在，我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却清晰的看到，身体变得变透明、逐渐消失的人不是温九柏，而是……我？ 没有错，过去的我在渐渐消失，但是他本人却似乎毫无自觉。 现在“顾羽”整个人都消失在了空中，而温九柏反而松开手，站了起来。 他的身上虽然确实有斑驳的血迹，是受了伤的样子，但是却完全没有什么要消失的迹象，反而精神得很。 我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和温九柏四目而对，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对了，面具。 我伸手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这是……幻觉吗？”我喃喃的问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然后我看到温九柏在我摘下面具以后的一瞬间，露出了一丝茫然的神情。 我如同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彻骨的寒意。 他……不记得我了吗？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赶上，心里面其实并没有后悔。因为老实说，之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我也已经记不很分明了。 连我自己的记忆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那就更不要说别人了。最后，大概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再记得我的存在了。 这样其实也—— 就在这个时候，温九柏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不，不是幻觉。”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要把所有的力量都注入其中一般喊了我的名字。 “顾羽。”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温九柏突然快步走向了我，然后把我一把揽在了怀中。 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用力的拥抱着，感觉肋骨都要被折断了。 就在我张开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肩膀上感觉到了一丝湿润。是眼泪。 我听到温九柏在我耳畔轻声的说道：“你不是幻觉啊。终于，在这么久之后，我终于找到你了。” 搞什么啊…… 我的眼眶也开始有些湿润了，这明明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 突然之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温九柏、老宅、言城大学、许应辰、以及我经历过的所有的那些奇诡的案件，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就像是刚刚从梦中醒过来一般，仿佛刚才那种临近死亡的预感是错觉一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我还没来得及询问温九柏，就有一阵嘎吱作响的声音从我们的头顶上传来。 怎么回事？我抬头一看，我们头顶上的石头穹顶不知为何竟然龟裂了，承受不住重量的发出嘎吱声。 “快跑！”温九柏依然是那个温九柏，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拉起我的手腕就往前跑。 我们刚跑出去没几步，身后的那个长廊就整段全部倒塌了，露出了一片漆黑的虚无空间。 “好险啊。”我伸出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要是刚刚我再晚一步的话，掉下的落石应该就会砸中我的脚了。 我转头去看温九柏的脸，他也有些气喘，额头上微微渗出汗水来。 “小心点，这里和地上的世界不同，一切无形都是有形。”温九柏伸手将鬓角的一缕发丝撩到了脑后，“也就是说，这里的建筑有可能因为你内心的动摇而倒塌，也有可能因为你的恐惧而生出鬼魅来挡我们的路。” 温九柏虽然并没有在刚刚消失，但他的状态看起来也不是最佳的。果然还是受伤了吗？ 我抓住了温九柏的手腕，从指间传来的温热让我多多少少感到安心。可是温九柏却在被我抓住的时候浑身一颤，不动声色的移开了我的手。 “温九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在我第一次通过做梦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应该在刚刚那个地方就消失了啊？不，不对，我现在还拥有清晰的记忆本身就不对劲啊。许应辰说，由于我穿越了时间线，现在我的存在本身应该就要被时间给抹去了。刚刚我自己也感觉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清，那个时候我很确定我就要消失了，但是为什么只要一见到你……” “一个一个的问，这样我也能一个一个的回答。”温九柏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说道，他看了看四周，像是确认安全之后，靠着墙角坐了下来，“首先，我还在这里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消失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记忆中我会消失，那只不过是因为你自己在消失罢了。” “哈？”完全没听明白。 “听好了，我是不会消失的。至少不会在这个地方消失。”温九柏耐心的解释着，“怎么说呢，你其实只要稍微动脑想想看就明白了。我是已死之人，而这地方容纳的正是死人的魂灵。相反，是生人被这个地方所排斥。所以，你曾经通过梦境来到这里的那一次，也就是刚刚我遇到的那个你，消失的不是我，而是你。你与未来的纽带渐渐模糊，精神与肉体都渐渐脱离开这个世界，因此看到的我的模样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惊讶的看着温九柏平静的说出一连串的事实。 “那……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消失。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和过去的我说什么‘将死之人’，‘万物都有终结’之类的话啊？” “这当然是为了让你回去以后，给过去的我带个‘我已经死了’的口信。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应对当前的局面游刃有余的。”温九柏粗略的解释了一句，就把话题带了过去，“现在来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回答是‘没错’。” “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凌霄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应该没有撒谎。”温九柏平静的说道，“穿越时间是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在影响了未来的时候。当两条时间线产生分歧的时候，世界为了修复时间线，会自动将穿越者视作污点，开始将他从世界上抹消掉。” 我目瞪口呆的看向温九柏，有点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坦诚的承认了。 “那你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吗？”我不自觉的拔高了声音，“你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毫不犹豫的把我出卖了吗？” “啊，是啊。”温九柏的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他别过了头，声音冷冷的说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就在愤怒涌上来之前，被我生生的遏制住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险些让理智从指缝间溜走。 我当然知道温九柏是什么样的人。不，应该说，正是因为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他就算再自私冷血，也绝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将我暴露在这样的危险当中。 我现在还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那我就不太明白了。”我锐利的问道，“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的时候，你却能记得那么清楚呢？不但在我摘下面具的一瞬间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而且还有余力特意欺骗过去的我。这是为什么呢？” 我走近了温九柏，直视着他的眼睛，“许应辰——凌霄道士跟我说，因为时间线的变动，你已经有六年没有见过我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为什么你没有忘记我是谁？而且，为什么我在见到你的一瞬间就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温九柏没有像以往那样回以对视，反而目光游移着，不愿看我。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真正的消失。”他低语着说道，“真正的消失与死亡，并不是肉体的衰败，而是记忆的缺失。只要还有人记得死者，那么他就不算是真正的死了，因为在精神层面，他还活在某些人的记忆中。因此，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就从时间线上被抹去的，换言之，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你，你就不会完全消失。若是有人能将你的生平全都记得一清二楚，那么你就算是‘死了’也能被‘复活’的。这个道理，就算是你应该也能明白吧。” 第四章 重逢（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吃惊的望向温九柏，心里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些什么。 “那……也就是说，是因为你记得我的整个人生，因此我在碰到你的时候，记忆就全部恢复了吗？” 温九柏点了点头，“并且你也被我‘复活’了，现在你的存在依赖着我的记忆，只要我不忘记你，你就不会消失。而我是绝不会忘记你的。” 一时间，我有点难以形容我在听到这一切之后的心情。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好笑。 “我不相信。你只不过就是一只老狐狸而已，除此之外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在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记住我的？而且中间还过了六年的时间啊。”我难以置信的发问。 “没什么，总有方法的。”温九柏露出了晦暗的眼神，别过了头试图逃避这个问题，同时我看到他的右手狠狠的按在了左手的手臂上。 手臂……对了，刚刚我去拉温九柏的手腕的时候，他也像被碰到了什么痛处似的，很快就甩开了我的手。 “你的手臂是怎么了？”我问道。 “没什么。”温九柏迅速的将左手背到身后去，转移话题，“比起这个，我现在倒是想听听看你有没有什么能逃出去的方法……” 我才不管这家伙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直接伸过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把衣袖撩上去。 他吃痛的发出了一声抽气，然后我看着眼前的景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温九柏的手臂上有着用小刀一类的工具划出的血痕，那绝不是新伤，而是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划痕。旧的伤疤上叠着新伤，新伤结痂之后又划出新伤，让人十分不忍心看。 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新伤旧疤组成了两个汉字：顾羽。 温九柏就像是被烫到似的，迅速的抽回了手。 我惊愕的抬起头看向他，“你，这是——” “没什么，别管了。”温九柏用右手握住了左臂受伤的部分，他的用力之大甚至让我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一阵疼痛。 “你是用这种方式记住我的吗？”我不甘心的凑过去，硬是要对上温九柏的眼睛，“你该不会是，一开始就这么打算了吧？” 温九柏有些恼怒的看向我，然后站起身来自顾自的往前走去，“要不然呢？还是说，你比较希望我不顾你的生死，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把你抹杀在时间线里？” 我不怒反笑起来，紧赶两步追上去和温九柏并肩而行。 “你真是疯了。你之前就做好了六年之内都见不到我的准备吗？” 温九柏一副高冷的表情，不愿意搭理我似的加快脚步，但我怎么可能甘心让他逃掉，也立刻追了上去。 “还有啊，你要是想记住我的名字，干嘛非要用自残的方式呢？那个，纹身不好吗？”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厚脸皮过，“还是说，六年不见，你太想我了？” 温九柏像是彻底拿我没辙似的停下了脚步，颇为恶狠狠的瞪向我，“我绝对不会把你的名字纹在身上的。” “哎，你这样说我太受伤了啊！”我故作心痛。 “而且，名字只是个符号而已。”温九柏转过身来看向我，“没有了名字所代表的人，名字本身就什么都不是。只是想起名字什么用也没有，必须要在想起名字的同时也记得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东西才行。包括你的模样、年龄、学历、家庭、生活环境以及从出生到现在一切的经历。” “……所以，你难不成是在这六年内把我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温九柏又让我吃了一惊。 温九柏先是别过头去没有说话，就在我以为他是在盯着墙角发呆时，他轻轻说了一句。 “十年。” “什么？”我没有反应过来。 “在上面的世界里是六年。”温九柏平静的说道，“不过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在这个阴阳之间的裂缝之中，时间的流逝速度要慢很多。所以说，是十年。” 我愣愣的看着他，眼眶一点点湿润了。 真是太过分了。明明我在鼓起勇气闯入这里之前还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绝对不可以流泪呢。 然而在我刚刚感动起来没多久，脑袋上就吃了温九柏一记重重的爆栗。 “好疼！你干什么啊？”我捂着脑袋问道。 “原来你还知道疼啊。”温九柏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你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乡里失去知觉了呢。”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通情理啊！”我愤愤的抗议道，“亏得我还被你感动到了呢！” “是吗？可惜感动可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帮我们逃出这个地方。”温九柏随口说着，目光在四周扫视着，审视着四面孤零零的墙壁。 对啊，说起来，我费尽千辛万苦的来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就是为了把温九柏这个混蛋救出去吗？没想到真的见到他本人之后反而头脑全被搅合了，忘记原本的目的了。 “对了，我过来这里之前，猫老板跟我说，我就算找到你也没有办法救你出去。”我急切的说道，“呃，他说……” “说我的躯体已经死亡了，就算魂灵还存在，也没有连接阴阳两界的躯壳了。就算去往了上面的世界，也只能变成亡魂恶灵之流。”温九柏插嘴说道，“是这样对吧？” 我点了点头，看来温九柏对这种事情肯定是比我更清楚。 “所以我才一定要让过去的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死期才行——或者说，以为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死。”温九柏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名状的笑容，“这样，我才有时间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做出准备，好避免自己的死亡。这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可是一个完美的悖论呢。” 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温九柏的意思。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之前就留了什么后手吗？” “当然了。”温九柏冲我眨了眨眼睛，“我可是有九条命的狐狸啊。” 第五章 困境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但是，到底是什么后手啊？”我追上去问道，可温九柏却避之不谈了。 “现在这个问题不重要。我们必须要先想办法找到从这里逃出去的路才行。找不到连接上面的通道，说什么办法也白搭。”温九柏一直在往前走着，走路的同时还不停的张望着。 温九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有时候我就是讨厌他永远都能说的有道理。 “我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跟在温九柏后面嘟囔着说道，“我当时孤注一掷，压根都没想过我真的能找到你。” “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温九柏走到墙角处，手指抚摸上墙壁，仔细的观察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为什么他就连这种时候都在嘲讽我？我十分不服气，刚想开口反驳几句的时候，温九柏就抢在我前面开口了。 “顾羽，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迷宫吗？” 迷宫？ 啊……被他这么一说，这里数不尽的长廊和四面围绕的墙壁，确实是一座迷宫。我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因为这里其实并没有迷宫。”温九柏说出了让人费解的话之后，就放下了他很有兴趣的墙壁，冲我转过身来，“你难道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吗？你既然是从猫老板那边过来，就应该知道这里是阴界的缝隙，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任何物质存在，有的只是虚无而已。那么一片虚无之中，为什么会有这些结实的墙壁，你有思考过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虽然这一次我明白了温九柏的意思，但又不知道他问题的答案了。 “答案很简单，你所看见的这一切，都是由你的脑中所构想出来的。因为你最初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脑中一片混乱和迷茫，因此这片领域就专门为你打造出了一所出不去的迷宫。”温九柏看着四周的墙壁说道，“可以说，是你的思想把我们两个人困在了这个地方。” “等等。”我打断温九柏，费解的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都是幻象吗？” “不，是真实的。”温九柏否认了我的猜测，“是真实的，但也是幻想中的。这里本身就是两界的交汇之处，物质和精神在这里是同一种东西。思想即为物质，物质即为思想，换句话来说——你的思想可以影响这里的一切。这里能轻易的将你的想法变成现实。” 我惊讶的看向温九柏，随即毫不留情的反驳了他。 “这怎么可能啊，你当我是五岁小孩吗？”我觉得十分好笑，“那不就是梦想成真吗？我怎么没觉得我现在能够梦想成真啊。我现在心里正想着一个汉堡包，为什么汉堡包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呢？” “因为你现在不饿吧。”温九柏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现在的情绪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就算真的空着肚子，恐怕也没心思吃饭吧？汉堡并不是现在你内心深处最渴求的东西，当然不会被具象化。” “那你是说只要是我迫切渴望的东西就可以了？”我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还是说是什么，我潜意识的愿望就会实现？” 太离谱了吧，简直像玄幻小说似的。 但没想到温九柏竟然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淡淡的说：“没错，我现在在你的面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温九柏……就是一个例子？ 我几乎生锈的大脑运转起来。如果这里真的是阴阳两界的裂缝的话，应该至少有整个地球平面那么大，那我寻找温九柏就是大海捞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本来都已经做好了那样的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我只是在这里随便跑跑，就轻易的遇到了温九柏。那难道是说，是因为我内心极度渴望见到温九柏，因此温九柏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的吗？ 再怎么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思议的。”温九柏仿佛有读心术一般看穿了我的心思，徐徐的说道，“所谓的不可思议，只不过是人类为了维护岌岌可危的社会性而编造出的借口而已。顾羽，你现在所身处的这个世界，你就是创世主。不，只要身处在这片虚空中，任何人都可以是创世主。” 温九柏用这样笃定的口吻说话，我反而更加糊涂了。 “你说的这些也太离谱了……就算我相信你吧，那你跟我说的这些，和我们怎么逃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啊？”我抱怨道，“你刚刚还说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从这里逃出去呢。” “确实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才要事先通知你一下。”温九柏懒洋洋的说道，莫名其妙的突然伸了个懒腰，把双手十指反扣在一起，做起了伸展运动，“免得事情结束之后，你又要骂我没心没肺了。” “哈？”这次我完全听不明白了。 就在我打算追问的时候，一声可怕的巨响从我们的身后传来，像是有什么巨物一下子压倒了整面墙壁一样。 我被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去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头仿佛从灾难片里走出来的巨兽在嘶吼着露出尖利的牙齿，它足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庞大的身躯在迷宫的走廊里只能弓着腰走路，而这个姿势显然让它并不是很高兴，大声的吼叫着，甩着那恐龙一般的尾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都破音了。 “基本上是一只美国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怪兽吧。”温九柏抬起手臂护住脑袋防止落石砸到自己，可声音却依然气定神闲，“我也不确定那部电影里它是不是真长成这个样子，不过我已经尽力了。” “什么？！”我大声吼回去，“你创造了这个家伙？” “对，基本上就是你说的那样。不过如果我们站在这里不动的话，我觉得它还是会把我们吃掉的！”温九柏冲我喊道，“快跑！” 第六章 出逃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一定是疯了！ 那怪物看上去饿极了，嘶吼着向我们跑过来，它那巨大的脚步声甚至让整个回廊都在颤抖。甚至那怪物伸过来的利爪差一点就能把我抓住了，最后堪堪擦着我的衣角掠过。 “你在干什么呢！不赶快跑的话就会被吃掉了！”温九柏冲我大喝一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从惊愕中拉了回来。 “你才是到底在干什么吧！”我一边奋力逃跑起来，一边大声反驳回去，“你还说什么逃出去，现在我们两个都要葬身在这个怪物的口中了！” 我们两人拼命的往前跑去，可是这个迷宫蜿蜒复杂，无论向哪个方向跑去，所看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墙壁和永无止境的长廊。 这么下去……我们早晚会被那头可怕的怪物追上的！ 而且我的体力比起温九柏来说要差远了，没跑几步我就已经开始觉得呼吸困难，肺部像灌了铅似的生生作痛。 “不行了，温九柏……我已经！”我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这话，脚步也开始发软，“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用不着回头看，我也知道那怪物已经越逼越近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发出臭气的吐息。 耳旁突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温九柏就突然一把将我扑倒。我听到利爪穿透皮肉的声音。定睛一看，果然，温九柏替我挡下了那怪物的一爪。 怪物没有得逞，十分暴躁的咆哮了一声，立刻就张开嘴向温九柏咬了过来。温九柏当即一个反身，狠狠的给了那怪物的脸一脚。 怪物吃痛的后退几米，温九柏便趁这个机会逃脱出来，拉起我就往前面跑。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温、温九柏，不行，我真的跑不动了！” “那你想死吗？”温九柏毫不客气的问道。 “不，但是……” “这个地方是有出口的。”温九柏突然扳过了我的脸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别说丧气话，你一定可以的！” 身后的怪兽正在逼近，温九柏怎么还有闲心逸致说这种话！ “我不知道怎么做！” “不，你知道！”温九柏十分笃定的说道，“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们，今天一定会逃出去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大声喊道。 然而如今的境况不允许我们这么斗嘴了，再磨蹭下去，我们真的都会被这只莫名其妙的怪物给吃掉的。 我一边逃跑一边努力的想象着。 我相信着，这前方一定就有着出口。只要我们再往前跑，就一定能看到一个……呃，往上爬的楼梯？ 让人联想这种东西，实在也太难了吧！ 然而，没想到的是，我们往前跑了没多久，真的有一层楼梯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简直如同奇迹一般！ “上去，快点！”温九柏大声喊道。 这还用得着你说？我当然是想也没想，就往楼梯的方向跑去。然而就在这时候，背后突然一阵剧痛，然后我的脚就被拖离了地面，拽到了半空中！ “顾羽！”我听到温九柏一声惊叫，原来是我被那怪物的爪子一把捞到了空中。 什么啊，他难不成在担心我吗？ 如果我死在这里的话，他又会怎么想呢？ 我以前估计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死到临头以后居然想的还是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不禁自己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我身后传来了怪物的一声哀嚎，我的身体整个剧烈的晃动一阵之后，从怪物的利爪上掉了下来，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妈的，好疼！ 不过却得救了。我立刻抬起头，发现温九柏踩着怪物的尾巴高高跃起，身体还保持着攻击时的姿态，而怪物的一只手臂被完全砍掉了，鲜血正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喷溅而出。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温九柏的手中什么武器都没有拿。他就这么仿佛用空气斩断了那只手臂似的。 “顾羽！你受伤了吗？”下一秒，温九柏就来到我的身边，把我搀扶起来，急切的询问。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一开始被抓住的时候怪物的利爪应该就刺进我的后背了，现在又被这么一摔，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一样。 “好了，快走！”温九柏不由分说的拽起我，完全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拉着我就往楼梯的方向跑。 虽然我们没有时间回头看，但我可以肯定的说，在我们跑向楼梯的这段距离，那只怪物的尖牙离我们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只要我们当时慢上那么一步，就绝对会成为它的美餐。 “快点！”温九柏大喊道。我们已经跑上了楼梯，越往上跑，前方的光亮就越刺眼。我鼓足了力气跑了上去，然后光包围了我们。 我们活下来了，简直就像个奇迹。当时的我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光芒笼罩了我们，大脑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唤我的名字，我才意识到我应该睁开眼睛了。 “顾羽！喂，顾羽！温先生！” 这个声音是白的声音。没错，是白！ 然后我又听到了温九柏的声音，他的声音是从我身边的位置传来的，带着几分虚弱。 “哎呀，你这只黄鼠狼，怎么来的这么慢。路上在磨蹭些什么呢？”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这里……不是阴界的裂缝，也不是老宅。四周都是破碎的老旧建筑，野鸟不知在何处啾啾的叫着。 我们现在身处在言城大学的废墟里。 “真、是、不、好、意、思、啊！”白没好气的拖着音说道，让我惊讶的是，他并不是黄鼠狼的，而是我只见过几次的少年模样。他穿着白色的箭袖，手上很费力的拖着一个超大的布袋，“毕竟拖着这么重的东西，你还指望我跑得像箭一样快啊！” 不愧是白，就算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境遇里也能轻而易举的贫嘴。 “你就别抱怨了，快点进去！你难道想死在这里吗？”白催促道。 这句话还真是够耳熟的啊，我在心里笑道。 第七章 复活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不过接下来的场景就让我笑不出来了，因为白接下来从那个看起来很沉重的袋子里拖出了——一具尸体？ 我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发现不对。 不是尸体，应该说是“身体”会比较好一点。因为裸露出的皮肤完全不像死尸，而是活人一样红润白皙。然后直到白把整个“身体”从布袋里抱出来，我才看清那张脸，分明就是温九柏的脸。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等我惊讶的嘴巴合上，周身就刮起一阵清风。四周全是废墟残留下的沙土，我为了不让眼里进沙子而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等那阵风过去之后，我发现身边的温九柏不见了，而刚刚躺在布袋中的那个温九柏则按着额头坐了起来。 “我真是谢谢了你啊，白。”温九柏皱着眉头说道，脸色不怎么好看，“一直把我装在这么个破布袋里就算了，你是不是还是一路拖过来的？” “那、那我有什么办法嘛。”白的声音听上去心虚得很，“你那么沉，就算让我背也背不动啊！” 温九柏瞪了白一眼，揉着太阳穴从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起来。 “那、那个……”我干巴巴的说着，一边举起了一只手，“这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说来话长了。”温九柏看了白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土，“这里不是什么聊天的好地方，我们还是先回去老宅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现在的老宅显然也已经是满目苍痍了。 从庭院中的植物，到宅子的围墙、屋中的家具都仿佛被龙卷风袭击过似的，就连院中那棵巨大的老槐树都没有幸免，像是被雷劈过似的，主干被拦腰截成两段，毫无生气的躺倒在院子里。 温九柏抬脚跨进庭院中，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从我的位置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能想象得出温九柏那压抑的情绪。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这座老宅无疑是他的心血之作。那四季如春的温暖，花卉盛开的景象，宛如黑暗中的一处桃花源。 但是现在却…… 在我看着四周黯然伤神的时候，温九柏却已经大踏步的走进了屋子里。主屋头顶上那块写着“除妖阁”的牌匾，此时也歪歪斜斜的，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 “这真是，太惨了呢。”白低声说了一句，也跟着温九柏跨过门槛，迈进屋子里。 温九柏走进屋子里，坐在了床角。我和白也分别找了还算能落脚的地方坐下来。 “顾羽，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吧？”温九柏就算是坐在破碎的残骸里，也依旧如同一位王者似的，丝毫不觉得违和，“你可以问了，我会如实回答你的。” 对啊……现在我还有许多事情根本没有搞清楚。然而由于刚刚的那一番冒险，我几乎都要把这些疑问忘得差不多了。 “我搞不明白。”我直白的说道，“许应辰，也就是凌霄道士跟我说，他已经把你杀死了。他应该没有说谎吧？我看到了你被杀死的影像了，而且我后来也在阴界裂缝里找到了你。所以……你应该确实是死过一次了吧？可是为什么现在却……” “嘛，这个问题啊，很简单。”温九柏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确实是‘死掉’了，但是现在却还能站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复活’了。” 我一瞬间有种被温九柏给逗弄了的感觉，十分不爽的说道：“别把我当小孩子糊弄啊，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九柏笑道：“不，你听我说。很简单的，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生存、行走在这世界上的人，都是由两部分构成的，身体与魂灵，对吧？” 我点了点头。 “有魂灵而没有躯体的是鬼；有躯体而没有魂灵的是兽；躯体与魂灵不相符的就是妖。” “躯体与魂灵不相符？”我提出疑问。 “对。这么跟你说吧，人类的一生只会拥有一具躯体，这一点你认同吧？”温九柏问道，但并没有等我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人类只要还活着，魂灵和肉体就无法分开。人的一生只有与他与生俱来的身体为伴，要不然的话，就无法生存下去。但是你看我和白。” 我的视线转向温九柏与坐在一旁的白。 “我们现在所用的身体，与我们本来的身体是不同的吧？”温九柏问道。 “嗯……你原先是九尾狐，而白是黄鼠狼吧。”我不确定的说道。 “什么黄鼠狼！都说了是雪貂，雪貂！”白一下子就跳起来，不过我当然没有理会他。 “没错。”温九柏又继续说下去，“我们现在所使用的身体，是通过妖术所幻化出来的。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就在用着和原本不相符的躯体，却依然可以安全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对于人类而言，是很难想象的吧？” 我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不过，我们和人类一样，魂灵与身体依然是紧密相依的。离开了身体，只剩魂灵在世间的话，一样也会逐渐失去理智，变成可怕的恶灵。”温九柏说道，“所以，你看到的那段我被杀死的影像，是真的。我那时确确实实是被许应辰给杀死了。” 温九柏越说我反而越懵了，急忙打断他，“等等，但是你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啊，而且也不是鬼，是有血有肉的——” 说到这里我突然愣住了，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道说是…… 温九柏看到我的表情，也露出了笑意。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所用的身体，与被凌霄‘杀死’的身体，并不是一具。” 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但是、这个是怎么做到的？”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都已经说了很简单的。”温九柏笑道，“被他杀死的那个，是个人偶。” “人、人偶？” “还是多亏了之前你的那次穿越未来，告诉我将来的某一天我会死去。别看我这个样子，可是一个相当自私的人哦。”温九柏调笑着说道，“所以我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之后，一定会竭尽全力想办法自救的。因此，在你告诉我死讯，到凌霄找上门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制作一个一个跟我本人一模一样的人偶。” 我吃惊道：“做得到吗？” 温九柏点点头，“做得到。用猪肉的纤维、狗的心脏和兔子的血，再加上妖术，可以做出一个与我本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血肉之躯。然而，凌霄是很聪明的人，如果我只是躲在一旁用术式操纵躯体的话，他瞬间就会发现那不是我。因此，我选择了将原本的身体保存起来，魂灵进入我制作的人偶，让他真真切切的‘杀掉’我一次。” 从温九柏的话里，我逐渐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得为温九柏的大胆而吃惊。 “但是，你这样就真的被杀死了啊！要是我没有去到裂缝里找你的话……” “那我恐怕就真的死去了吧。”温九柏面带微笑的说道。 “你真是疯了！”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脏因为恐惧而剧烈的跳动着，“刚刚从裂缝里逃出来的时候也是！我们差一点点就要死在那里了啊！” 然而温九柏却丝毫不在意，“所以这才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倘若不用这样的方法，那我就一定会死在凌霄的手上，而你的死期也不会太远了。不，那个疯子的话，说不定还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我简直说不出话来。这家伙，明明他自己也是经历了两次生死关头的，为什么他就能这么气定神闲的说话？ 可能是看到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僵硬了，白这个时候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嘛嘛，那个，再怎么说，你两个好歹也是平安回来了，这就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嘛，对不对？” 我的目光转向了白，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说起来，白，你为什么现在保持了人类的模样了？刚刚我就觉得很奇怪了，你不是已经妖力尽失了吗？” 没想到白皱起了眉，摇了摇头，“那个，我也不知道。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周围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些强烈的妖气，所以我很轻松的就能变成人形了。” “是这样吗……”我喃喃道，难道说是凌霄的原因？那个混蛋拿走了如意之后，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不成？ 对了！ 想到许应辰，我突然记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明明很重要，却被我在一通逃亡之后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个，温九柏。”我突然转移了还踢，看向了温九柏，“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是许应辰对我说的话，虽然我知道他说的话并不都很可信，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想问问你。” “嗯？”温九柏应了一声，看向我的方向。 “就是，他说当初封印你的人不是他，而是……我。”我满脸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第八章 囚禁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听到我的问题，明显愣神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地面突然开始强烈的震动起来！ 我们几个人毫无防备，都险些摔倒在地上。 “怎、怎么回事？”白跳了起来，看来是吓了一跳，“地震了吗？” 确实很像地震。我们三人迅速跑出屋外，就在这时，地面的震动停止了。 “不，不是地震。”温九柏冷静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问道。 温九柏伸手指了指天空，“你见过什么时候地震会引发这种状况吗？” 我顺着温九柏的目光，也抬起了头。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天空突然开始整个变暗下来，原本刺目的太阳居然可以直接用肉眼直视了。太阳的光芒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一点点弱了下去，到最后，四周的景物完全暗下来，几乎和夜晚一样。而太阳的光芒也逐渐从耀眼的黄色变成了十分微弱的红光。 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日食吗？” “太阳连半点都没缺，不是日食。”温九柏沉稳的说道，“是有人用结界把这片区域整个遮起来了。” “难道说是，许应辰？”我吃惊道，“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啊！” 温九柏和白的表情都严肃起来了，夹在这两个人中间我仿佛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 “这混蛋，以为自己杀死了温九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白拧起眉毛。 “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扯过温九柏的袖子问道，我才不想在这种时候被当成个傻瓜。 然而，温九柏似乎是铁了心的想让我当傻瓜。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摇了摇头。 “这下面就是我和他的纠葛了，应该是我出面的时候了。”温九柏说道，“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你帮不上什么忙的。” 听到温九柏的这句话我立刻愤怒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成你复活的工具，用完就扔掉吗？” 但温九柏没有任何想跟我争吵的意思，只是平淡的看了我一眼，“你要是想这么理解也可以，总之，你插手进来也只会妨碍我们的事而已。所以你还是呆在老宅里等消息吧。虽然这里已经被凌霄破坏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有最低程度的结界能保护你不会被魑魅魍魉侵蚀，算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目瞪口呆，“你开什么玩笑！我绝对不可能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 没想到温九柏的语气一下子强硬了起来，“我现在可不是在跟你商量。” 还没等我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突然向我走来，我感觉到肩膀上一阵痛，一个重心不稳，就直接摔倒在了屋里的地板上。 这家伙！——这家伙竟然把我推倒在地了？ 我吃痛的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冲过去给温九柏一个教训，他却一把将主屋的大门关上了。 “温九柏！”我立刻冲过去想要把门拉开，可明明没有上锁的房门却怎么也拉扯不开，一定是被那家伙在外面施了结界一类的东西。 温九柏这个混蛋，竟然想也不想的将我关在了主屋里面！ “温九柏！”我用力的拍起门来，“你放我出去！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我的回答是‘不’。”温九柏在门外的声音居然还相当的悠然自在，“我说了，你跟着过来只会变成累赘而已，一点忙都帮不上。” “就算是这样，你至少要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我把脸贴近窗户大声喊道，“放我出去！” “就这一次你就乖乖听话吧。然后相信我，我会回来找你的。”温九柏也把脸靠近了窗户，手指敲了敲玻璃，露出一个笑容，“而且，就像我说过的。你的死亡是我这一生最不愿见到的事情。” “喂！”我大喊着，仍然不死心的砸着玻璃和房门，但它们根本是巍然不动，砸的我手疼。 “白，我们走吧。”我听到温九柏和白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我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这个——混蛋！竟然——真的！把我——关在这里了！ 我愤怒的踹着房门，然而这个举动除了让我的脚更疼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抱着脚龇牙咧嘴的坐在了地上，但房门还是没有被打开。 可恶的温九柏，要是他还没死，下次再见到他，我绝对要再把他揍到阴界裂缝里一次不可。 虽然这么想着，可现在的我除了盯着窗户发呆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我看向窗外的世界，除了太阳微弱的光芒之外，完全就是夜晚一样。 黑暗笼罩了大地。不知道为何，我的脑中突然莫名其妙的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倘若我的牺牲能够换取大地的和平，那么牺牲一人又有何妨呢？ 不，不对，这才不是我的想法啊。什么牺牲不牺牲的，现在可不是牺牲的时候吧，我连逃都逃不出这个房间啊。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把刚刚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诡异想法收回去。我站起身来，开始在这间屋子里踱步。 这是“除妖阁”的主屋，也是整个老宅的主屋。虽然对于第一次来到老宅的人，它的位置其实并不算好找。因为温九柏的药铺“济世堂”其实是在离大门更近的地方，也就是一般来拜访老宅的人会去的房间。 但是我记得我第一次走进老宅的时候，根本就是无视了那间显眼的济世堂，而直接找到了更深处的除妖阁。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某种缘分吧。 这间主屋是我呆的最多的房间，温九柏的兴趣爱好全都堆放在这里。包括各种我不了解的稀奇古怪的书籍、笔墨纸砚、用丝帛制作的符咒，然后在这些复古玩意的中间抽屉里，还放着一堆PSP、3DS游戏机和相关的游戏卡，这些全都是温九柏的宝贝。 然而现在……我向屋内看去。一片狼藉，那些珍贵的旧书籍就不用说了，散落一地，有的好像还被人踩过，简直不忍直视。家具、桌椅、还有温九柏那些宝贝的游戏机，全都被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在这里的时候，经常想玩他的游戏机他都不给我玩，就算是给了，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不要弄坏，可是现在却被许应辰弄成这幅样子。这个时候我不禁开始敬佩温九柏，若是换成是我，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定没有足够的理智想出那样周密又大胆的计划来。 我不忍心再看这一片狼藉，起身向里屋走去。 里屋是温九柏的卧室，通过一道门帘和主屋相连。有时候我很好奇温九柏究竟需要卧室干什么，毕竟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见他睡过觉。 我撩开门帘，走进卧室。还好，卧室里的东西并没有被怎么大肆破坏，看来当时的主战场是主屋，许应辰那帮人应该没有进来这里吧。 我想也没想，就直接扑倒在了温九柏那张整洁的大床上。 果然，没有什么气味。我混沌的大脑迷迷糊糊的想道。温九柏应该很少睡在这里吧，他应该是不需要睡眠的。 虽然这样，他却在这里放了一张最占地方的大床，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即使是温九柏，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更像人类一些吗？ 啊，温九柏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浑身泥污鲜血的样子直接躺到他的床上，说不定会被我气到半死呢。不，要是真的那样的话，就把责任推到许应辰那边去好了。就说是许应辰当时弄脏的。 我在安静中胡思乱想起来。精神一旦放松，之前身上的伤口就开始疼起来。 对了，这是当时被那怪物的爪子抓的。我的后背上应该有一片相当丑陋的伤口，胳膊和腿上应该也有着大大小小的淤青，此时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痛。 我记得温九柏的卧室里应该是有一些急救用品的。理智上我知道此时应该从床上爬起来，去找一找急救箱，给自己简单包扎一下伤口。但此时我的实在是太累了，一点爬起来的动力都没有，趴在床上挣扎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原地不动，倒在这里胡思乱想。 这个房间里，充满了温九柏的气息。 他在这里坐着，在这里读书，在这里闭目养神。说不定，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千百年的岁月。 想到这里，我又突然想到，这间屋子的门外，在“除妖阁”的那块门匾下面，一直有一副奇怪的对联。 一开始不知道，现在仔细想想，那幅对联上分明就是温九柏自己的字迹。那是他写下的对联吗？ ——生死契阔千百回。 ——未与君识君已别。 那副对联，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的时候，脑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惊得我险些从床上翻滚下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脑袋这么疼？ 我记得刚刚一连串的事情虽然惊险刺激，但我应该没有做出砸到自己脑袋这种蠢事吧？ 可是情况已经不允许我胡思乱想了，疼痛越来越剧烈，我就像是一条被钓到岸上的深海鱼一样，急促的呼吸着，却吸不进一口氧气。 眼前一片漆黑。 第九章 青羽（一）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黑暗笼罩了大地。 ——人们活在痛苦与恐惧中，死亡笼罩着我们。但是，倘若我的牺牲能够换取大地的和平，那么牺牲一人又有何妨呢？ 这是很早很早以前，一个伟大的传说。 三面环海的山地，海浪怒号着拍击山峰，年复一年的将高耸的丘陵磨砺得更加尖利。而在几座山峰之间，有一片小小的平原，被四周环绕的山地像孩子一样保护了起来。久而久之，在那片小平原上，人类繁衍了起来，并建立起一个小小的国度，取名为青丘。 青丘国很小，但是大家的生活过得都还算富足。躬耕陇田，阡陌纵横，没有什么争抢也没有什么吵闹，偶尔会出现小偷和强盗，也都被其他所有人唾骂，过不了多久就又会恢复和平的常态。 然而，有一天，厄运降临在了这个小国的身上。 一向收成很好的土地突然不再生产粮食，原本水量适宜的雨季也不再下雨。青丘国的人民们突然感知到了危机，可又不懂得个中理由，惶惶不可终日起来。 直到有一天，一个上山打猎的猎户在深山中发现了一只身体巨大、长着獠牙和利爪的白色狐狸，当即被吓得脸色煞白，飞奔回村子告诉了大家这件事。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知道了九尾妖狐的存在，并且想也不想，就将天气和土地的厄运归结到了九尾妖狐的身上。 那一定是妖兽惹的祸，这妖物是要我们不得好死啊！ 于是，正义的村民们拿着武器，集结人马，展开了讨伐妖兽的道路。 这么一来，九尾妖狐被彻底的激怒了。 青丘国开战了。国王每日眉头紧皱，动用全国上下所有的武力，发誓一定要将妖狐讨伐，还青丘国一个青天白日。这个国家的人们坚信着，黑暗总是会有的，但属于他们的和平之光一定会有一天到来。 然而，青丘国作为一个小小的农业国，既没有打仗的先例，也没有像样的武器。用来讨伐九尾妖狐的武器，最多只能杀死山林间的一只老虎罢了，那还得是身强体壮的人才能做到。 这个和平的小国，陷入了死亡的黑暗中。 每天都有人死去，男人被国王命令必须参加讨伐队伍，可是参加了队伍的男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回来过。女人们日日在家中以泪洗面却毫无办法。不久之后，讨伐队伍里的壮丁死光了，就连孩子也要充人数，手握矛枪讨伐九尾妖狐。 但是，虽然青丘国的人们已经竭尽了权力，那可恶的妖狐却丝毫没有被伤到的痕迹。 人数在一天一天的减少，哭声却越来越多。 就连国王似乎都已经绝望了，每日只是坐在王座上，望着远方的高山长吁短叹，似乎已经放弃了希望。 这似乎是一场注定无法胜利的战争。但是，却有一位女子在此时站了出来，提出了新的计划。 “父亲，让我去吧。” 说话的女子有着一张精致得犹如艺术品的面庞，身披轻纱披帛，长发像瀑布一样柔顺的贴在脑后。 这是整个国家中最美丽的女子，是国王唯一的女儿，名为青羽。 这个提议被国王迅速的否决了。 “那怎么行！能打仗的人还有很多，我们还没有输呢！”国王坚持的说道，“你就算去了战场，除了送死以外还能干什么吗？” 但是青羽却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您会错我的意了。我并不想去战场打仗，但是我却有一个想法。” 青羽公主和国王说了自己的想法。原来，公主在九尾妖狐侵袭的这段时间，对那只妖狐做出了观察。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九尾妖狐似乎对美丽的事物有着奇异的执着。 若是妖狐抓到中年男子或中年女子，会立刻毫不犹豫的吃掉他们。而如果他抓到的是可爱的孩子，或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便会将他们抓走，带回巢穴中去。 虽然恐怕他们的命运也是一样，但妖狐却不会立刻吃掉他们。 青羽公主提出了自己的设想，她认为九尾妖狐和人类一样，对美丽的事物有着奇妙的向往。 “我，决定将自己献祭。”青羽平静的说道，“在献祭的那一天，安排乐队在四周吹奏，我将穿上天下最美丽的服饰，涂上最鲜艳的唇色和胭脂。妖狐一定会选择将我带走，而放过其他人的。而父亲，你就可以趁此时间，让应辰与我配合施展咒术，封印那只邪兽。” 青羽公主的身后站着一名年轻的男子，正担忧的向这边望去。男子就是名为应辰的侍从，他长着一张五官端正的脸，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十分帅气正直的小伙子。 理所当然的，一开始国王坚决的拒绝了这个提议。他膝下无子，妻子又很早就去世了，唯一的血肉只有这位被世人评说“妖女公主”的青羽。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青丘国已经支离破碎，所剩无几的男人们已经无法抵挡九尾妖狐已摧枯拉朽之势的袭击。如果再这么下去，放任不管的话，很快青丘国就会全部被妖狐吞进肚子里，不复存在。 到了那时，不要说国王、公主，每一个人，只要是人类，都会永远被埋葬在黑暗之中。 无奈之下，国王下令，将青羽公主献祭。 祭祀的那一天，国王按照公主的吩咐，派乐队跟在公主身旁，敲锣打鼓、且行且歌。白色的花瓣如同冬日的雪花，飞舞着将四周的一切都染上纯白。 做法的巫女们头戴花圈，赤脚在祭台四周舞蹈起来。金色的铃铛响起，就有许多身穿素衣的男人跟着唱起了歌，歌声浑厚而又悠长。 “北有山兮山有狐；青丘有国散离孤！ 山有狐兮狐食蛊；妻离子散路边骷！ 如今献之帝王女；愿祈尊狐降饶恕！” 多么，多么悲伤的歌曲啊。 浑厚的歌声果然吸引了妖狐的注意力，安静的时间只有一瞬，下一刻，巨大如小山一般的九尾妖狐横空出世，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那完全就是恐惧的化身。那利齿能够轻易的撕碎皇宫的横梁，那利爪能够轻易贯穿任何一个人的胸膛，妖狐巨大的身影遮住了太阳，它冲着呆傻了的人们发出一声嘶吼。 生存的本能涌现了出来，包括乐队和许多皇室在内，大家尖声叫着向后退去，想要四散奔逃。 “不要逃！都给我留在原地！”国王大声吼道，“逃跑者斩立决！” 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几个人不顾一切的跑掉了，剩下的人也接连后退，双腿发抖，还有的尿在了裤子里。 空气中是一片死寂的僵硬。 青羽坐在高高的祭台上，咬紧了嘴唇，低下头。她穿着精致的服饰，头戴羽冠，如同美丽的艺术品，确实的吸引了妖狐的注意。 那双血一样的巨大兽瞳向她的方向看过来。青羽缓缓的抬起了头。 有些意外的，她竟然在那可怖的邪兽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好奇。 那只妖狐……是在好奇自己吗？青羽这么想着，竟然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一定是惊艳世俗的美好笑容，青羽公主的笑容宛如春天绽放的娇嫩花朵，一瞬间让妖狐看呆了。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惊恐的出生，打断了这凝固的一瞬间。 “攻击啊！你们，快攻击啊！” 青羽惊恐的转过头去，喊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爱慕她的，名叫应辰的侍从。侍从的嘴唇发着抖，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坏了，不顾一切的下达了攻击命令。 “等等！不要！”青羽惊呼出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和应辰一样，青羽的周围也一样站着许多被吓破了胆的士兵。他们听到指令，不顾一切的开始放出冷箭，还有的向九尾狐扔出了长矛。 这一次，妖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攻击了。箭头射入了他的皮毛，长矛刺入了他的皮肉，顿时有鲜血迸溅出来。 妖狐痛苦的嘶吼出声，然后被彻底的激怒了。 “人类们！你们要为你们的虚伪付出代价！”九尾狐的咆哮声响彻云天，这是很多人第一次听到这只妖兽口吐人言，听到的，却是他们自己的死期。 “不要，不要！住手！！”青羽几近崩溃的大喊着，声音却被淹没在嘶吼声和喊叫声之中，没有人听得到。 九尾狐很快就捣毁了祭坛，不仅如此，他还杀死了一切可能杀死的人。青羽就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杀死了皇宫的侍卫、讨伐队的战士，还有自己的亲生父亲。 人类的反抗在妖兽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弱小，就像蚂蚁被大象的脚步碾死一般，就算再怎么挣扎，再怎么反抗，永远也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 没过多久，青羽的身边就成为了一片血海。一切的白色都被红色所侵染，血腥的味道蔓延在鼻腔里，让人只想反胃。 就连那件为了祭祀所准备的纯白长裙，也已经被飞溅的血液染上了斑驳的红色。 青羽的身体颤抖着，眼睛干涩，闭不上也睁不开，她能做的唯有无力的注视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死的恐惧逼近了她，在这恐惧之中，生的愿望才如此的强烈。 妖狐的利爪最终还是伸向了她，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却发现那利爪并没有刺穿她的胸膛，而是将她托了起来，带走了。 第十章 青羽（二）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青羽公主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黑冰冷的洞穴中。 睁开眼的一瞬间，因为无法适应黑暗，青羽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四周太黑，还是说自己的眼睛被妖狐给弄瞎了。 青羽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臂，在四周摸索起来。她触到了石头的冰冷，以及潮湿的干草。似乎有人还特意在她的腿下面垫了一层干草。但是这样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她的身上依然浑身酸痛，不知道身上有多少大大小小的淤青。 对了，那只狐狸……青羽混沌的大脑中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她是被那只九尾妖狐给抓到这个地方来的。那么她得赶快逃出去才行！ 青羽立刻站了起来。虽然四周仍然是一片漆黑，而她的膝盖发软，连战立都很困难。但她还是坚持着站了起来，靠手掌摸索着墙壁往前走。 空气中的湿气像蛇一样钻进鼻腔里，让人十分不舒服。洞穴内幽深而黑暗，她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又磕伤了多少地方，但终于，视线里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近，变得刺眼起来。 终于能逃出去了！ 只要能逃出去，就一定还有希望！ 青羽胡乱卷起碍事的长裙，向着那道希望奔跑而去。就在只差那么一点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个巨大的黑影挡住了洞口所有的阳光。 看清那个巨影的一瞬间，青羽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那是九尾妖狐，就算它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伫立在那里，都能把胆小的人吓到尿裤子。 青羽下意识的尖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脚被一块碎石绊倒，直挺挺的坐在了地上，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那对宛如从地狱中洗练出的血色双眸凝视着青羽，过了一会，九尾狐开口了。 “想一个人逃走吗？真是不听话的小姑娘。” “不、不是……我！”青羽下意识的反驳，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只山一样大的妖兽说人话了。 说话了。说话了也就是说，它会思考，而不是单纯的野兽。 明明不是野兽，却可以像野兽一样残忍的杀死那么多数不尽的人。想到这里，青羽便感到一阵交织着愤怒的绝望。 “你放我离开这里！”青羽鼓足勇气大喊道，“我要回去！” 九尾看了她一眼，便乏味的转过头去，“回去？你觉得若是我想让你回去，一开始还会将你捉到这里来吗？” “那你就把我吃掉啊！”青羽奋力的站起来，伸开双臂叫嚣道，“你不是已经吃掉那么多人了吗？也不差我一个吧！来啊，把我吃掉啊！” 青羽站在了一块高高的岩石上，极力的踮起脚尖，做出要把自己送进九尾口中的动作。却不想，脚下的石头一打滑，她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掉落下去。 一瞬间的失衡让青羽吓了一跳，却没想到，自己的衣服轻易的被九尾的一只爪子给扯住，被粗暴的提到了半空中，又扔回地面上。 “好疼……”青羽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不。”九尾却仍然兴致缺缺的回答，仿佛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就这样背过身去了。 那之后，九尾就不再说一句话，青羽只能回到她一开始醒过来的地方，当妖狐的囚徒。 山洞里又阴暗又潮湿，不知道从哪里滴下的水滴弄得青羽浑身都湿哒哒的。如果运气不好，睡觉的时候还能踢到不知是谁的骷髅。在这样的地方，青羽的能力也完全派不上丝毫用场，能做的唯有绝望的望着山洞的洞顶。 然而即使这样，每天早晨青羽醒来的时候，面前都会放着一片叶子，叶子里裹着一些水果和浆果，有时还会有一些死去的小鸟或兔子。她总是只吃掉了水果，久而久之，送进来的食物里也不再有肉类了。 无论那只妖狐是怎么想的，它确实不想让青羽死掉。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终于受够了每天一成不变的水果之后，有一次，青羽大着胆子又来到了洞口。 刺目的阳光让她稍微眯了眯眼睛，然后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九尾狐，它正蹲在附近的小溪那里，看样子像是在刷洗身上的毛发。 青羽一手搭在眼睛上方遮挡阳光，一边壮着胆子大声喊道：“喂！狐狸！” 九尾狐一听到声音，立刻警觉的回过头。 “回去，谁让你随便出来的？”它的声音低沉。 “不要，我不回去。”青羽强硬的说道，“你难道每天都呆在这种又潮又黑的山洞里不出去吗？不可能吧！我要是再这么呆在里面，早晚有一天会长毛的，会死的！” 青羽观察着九尾的表情，果然发现他的眼神露出了一丝动容，立刻趁热打铁。 “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已！里面真的是太闷了，而且还潮乎乎的。”青羽努力挤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用手扯着身上已经很脏的裙摆，“你看，我的衣服都已经脏成这个样子了，你都不让我洗一下衣服的吗？” 九尾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只是洗衣服。”九尾狐最终说道，转过头带着青羽走向小溪，“跟紧我。” 青羽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直跳，她在九尾狐的注视下走进小溪。小溪里冰凉的水让她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就感到沁人心脾的清凉。 确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风和水流了。 青羽蹲下身来，开始在水里搓洗裙子上的泥巴和污垢。她抬头看向九尾狐，发现后者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喂，狐狸！转过头去啊！”她大喊道，“我要脱衣服了！” 九尾狐眯起眼睛，“我对你的裸丶体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青羽又气又急，“那也不行！你就这么想看一个女孩子家洗澡吗？变态！把头转过去！” 九尾狐大概是被这位公主的暴脾气给吓到了，一时间竟然没什么话来反驳她。九尾威吓似的露出了尖利的犬齿，最后却还是在青羽的瞪视下屈服了。 看着九尾狐不情愿的把身子转了过去，青羽搓洗的动作开始放缓了。 那只狐狸还真的把头转过去了。青羽的心脏飞速的跳动起来，她瞥向了一旁的森林，那里离小溪并不算远，只要跑进森林里，复杂的地形就算是九尾狐也很难抓到她。 只要轻轻的——不让它发现就好。 青羽紧盯着九尾狐的后背，然后手上动作轻轻的，把泡在水里的裙摆捞了起来，攥在手上，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跳出水面，往森林的方向跑去！ 这样，说不定能成功呢！青羽兴奋的想着，然而，这个想法才刚刚在她的脑海里一掠而过，就被身后九尾妖狐的利爪给瞬间击碎了。 跟青羽的幻想不同，她根本就还没跑出去几步，就一下子被狐狸的脚掌给按在了地上。 根本不用回头，九尾狐那愤怒的咆哮就从青羽的背后传来。 “你果然是想逃跑！”九尾狐的兽瞳里迸射出怒火。 果然是不行的啊。 青羽的心中有些绝望。九尾妖狐实在太强大了，不要说她一个人了，它可是连整个国家都能毁灭的邪兽。 那种强大，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对抗的。 在这种情况下，青羽反而不要脸的翻了个身，仰面躺在了地上，瞪着九尾狐。 “是啊！我就是想逃跑，那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吃了我吗？那你就来啊，反正我身上也没几块好肉，全都被你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你想吃就拿去吃吧！” 说着青羽就闭上了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九尾狐被青羽这幅架势气得爪子都在地上拍起了尘土，“你起来！” 可青羽就像个流氓一样，四肢张开成大字型，就是不从地上起来。 “我不起来！我要是起来了，你又会把我关进那个阴乎乎的山洞里面了！我宁愿死也不要一直呆在里面！” 九尾狐听到这句话，反而沉默了。青羽一瞬间还以为是不是自己真的惹这只大家伙生气了，它就要吃掉自己了。 但是下一秒，九尾用低沉的声音开口了。 “那里面真的有那么潮湿吗？” 青羽睁开了眼睛，发现九尾狐的表情还是很平静，一点也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反而在眼睛里甚至还有一丝疑惑。 “当、当然了！”青羽很不可思议的叫嚷道，“里面到处都是滴水的石柱，而且一点光都没有，黑成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九尾狐做出了一个类似皱眉的表情，它的后腿蜷缩，坐在了地上，看着青羽。 “我不知道。”九尾狐低声说，“我住在这个地方很久了，没有感觉到潮湿。而且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一样能够看得见。”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青羽惊讶于九尾狐的礼貌，但很快就被好几日关在洞里的愤怒给替代了。 “你感觉不到是因为你身上有毛吧！”青羽气急败坏的喊道，“不是所有的生物都能长得跟你一样刀枪不入好不好！再在里面呆几天，我的眼睛就要瞎了，伤口也会烂掉的！” 第十一章 青羽（三）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青羽并没有说谎，由于这只狐狸对她的粗暴待遇，她有些伤口都开始溃疡了，再这么放着下去不管的话，死亡也不是什么很遥远的事情了。 如果横竖都是一死的话，至少要让自己死的不那么委屈吧？ 九尾似乎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知道了，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可以在外面待一阵子。” “必须要你在的时候吗？”青羽脱口而出。 九尾狐的眼睛立刻变得凌厉了起来，威吓的向着青羽露出獠牙，“你别得寸进尺！” 青羽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后退了几步。九尾狐这才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把脑袋转到了一边去。 受到惊吓的小公主安静下来了，九尾狐还没松一口气，就听到背后传来细小的呜咽和抽泣声。 回头一看，青羽正抱膝坐在地上，整个脑袋都埋在湿哒哒的裙摆里面，听声音，是哭得很厉害。 这个人类小姑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青羽咬紧牙关，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滑落下来，“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吃掉！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为什么不给我个痛快呢！” 九尾狐转头看向她，冷冷的说道：“不。” “为什么！”青羽喊道。 九尾狐的眼睛眯起来，露出危险的气息，站了起来。 “你想死对吧？从一开始，你就想要为了你们那可笑的国家而牺牲吧？搞什么祭祀，好像你们真的以为一个人的生命就能轻易的拯救其他人一样。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么死亡就是你能得到的最后一样东西。”九尾狐用凌厉的目光看向青羽，低声说道，“这就是你们族人两次欺骗侮辱我的代价。” 九尾狐不再理会青羽，径直向山洞走去。可还没等他走到那里，青羽就在他身后大嚷大吵起来。 “你这个色狐狸！别找理由了！你、你分明就是贪图我的美色！想把我，那个，金屋藏娇！像你这样的臭男人，我这辈子见得可多了！” 九尾狐感到头疼起来，他开始觉得留这个小姑娘一命可能是个错误选择了。 那之后青羽也试着逃跑过，但无论她想什么办法，总是无法逃离九尾狐的魔爪。渐渐的，青羽就像是放弃了希望似的不再尝试，而是每天趴在山洞附近，望着青丘国的方向发呆。 不过如果一天到晚都是这样，任谁也会感到无聊。因此青羽有时也会百无聊赖的和九尾搭话。 “喂，你到了夏天不会觉得很热吗？”青羽趴在地上晒着太阳，一边懒洋洋的问道。 九尾看了她一眼，没理会。 “因为你身上长着这么多毛，夏天不会出很多汗吗？不会长虱子吗？”青羽不依不饶的追问道，“那样不会很烦人吗？” 本来想无视她的九尾实在忍受不住了，冷冰冰的回了一句：“绝对没有你烦人。” “你啊！那就把我放走啊。”青羽撑起身子看向九尾，“让我回去，就不会烦你啦。好嘛好嘛！” 但九尾并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瞥了青羽一眼。 “为什么？” “为——这有什么为什么啊！”青羽对九尾的问题感到不可思议，“青丘可是我的家啊！” “就算你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九尾淡淡的说道，“青丘国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一片废墟而已。你就算一个人回去，结果也不过是饿死而已。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公主，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九尾狐的话像一把利刃，从各个方面都深深的刺入了青羽的心。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青羽咬牙切齿的说道，“杀了那么多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明明能像人类一样思考，为什么却要像野兽一样杀戮呢？” “我？像野兽一样？”九尾竖起了耳朵，“明明是你们人类才更像野兽一些吧！不分青红皂白随便诬陷别人，你也一样，无论什么都往怪物的身上推就可以了！” “什么？”青羽不甘心的反驳道，“开什么玩笑！你就是害得整个国家妻离子散的罪魁祸首吧！要是没有你，我的国家才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九尾狐露出了獠牙：“要不是你们人类先拿着武器把我当做瘟神一样追着砍杀，我怎么会袭击一个和我毫无关系的小村！” “小、小村？”青羽的眼睛瞪大，“青丘才不是什么小村呢！” 九尾狐喷了一下鼻子发出不屑的声响，“对我来说和小村无异。” 这话把青羽给气坏了，就算她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九尾狐的阶下囚，但作为青丘国的公主，她也决不允许这样侮辱她的国家。 “你这只——臭狐狸！给我把你说的话收回去！”不知道青羽是怎么想的，又或者当时她根本想也没想，就伸出手来拽起了九尾的一撮毛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青羽明明没怎么用力，九尾却整个跳了起来，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好像很疼的样子。 青羽也被这样的九尾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发现九尾怒视着她咆哮着。 “你这——别碰我！” “怎、怎么了？”青羽一阵慌乱，反驳着，“我没用力啊！你怎么会那么疼？” 很快，一个念头在青羽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让我看看吧？”青羽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九尾。 “滚开！”九尾的语气很粗暴。 “不要紧的，我就只是稍微看一下。”青羽仍然坚持的说，并轻手轻脚的靠近了九尾，“不会伤害你的。” 青羽摸到了她刚刚揪住的那片毛发，手上除了毛发的柔软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黏腻。 红色。 青羽小心的撩开那片毛发，然后果然，在深处的皮肤上发现了一处箭伤，一支断箭*在伤口里，想必九尾狐也没办法靠自己把箭拔出来。伤口已经化脓甚至有些发黑了。青羽不知道这只巨兽的身上还有多少像这样的伤口。 “看够了吗？”九尾冷冷的开口。 青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不，那个，这个伤……” “不用看也知道是你们人类办下的好事吧？”九尾狐冷冰冰的说着，就要站起来。 “等等！”青羽也急忙站了起来，“不要走，能不能让我再看一下？拜托了，一下就好。” 第十二章 青羽（四）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九尾注视着青羽，没有任何动作。青羽就权当这只巨兽是在默认，大着胆子又靠了过去。 她小心的抚摸着九尾身上各处的毛发，然后找到了至少十几处尚未愈合的伤口，其中大多都是因为有箭或矛一类的武器断在了里面。 “你这样就让它断在里面的话，伤口什么时候能愈合啊！”青羽脱口而出道。 九尾却站了起来，轻蔑了看了青羽一眼，“好像你在乎似的。” “我、我——”青羽被九尾的这句话给堵的说不出话来，不甘心的反驳，“为什么！难道说，在你的眼里世界上就没有好人吗？你不要以为所有的人类都跟你一样凶恶歹毒！” 九尾狐立刻竖起了兽瞳，“凶恶歹毒？你——” 九尾的话还没有说完，大腿附近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由得咆哮了一声。定睛一看，这个被他拐来的公主竟然手里拿着一根沾血的箭。 “别叫了，忍忍就过去了。”青羽把那根箭扔在地上，又伸手抓住了一根长矛的根部。 “你！”九尾咆哮道，刚要发作，又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给打断了。 “你要是一直这样子，伤口会烂掉的哦，到时候会很可怕的。到时候你走一步都会疼得受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青羽认真的语气唬住了九尾，总之这个大个子不再抱怨，而是安静的卧在地上，把脑袋扭向一旁，任由青羽随便的折腾他的身体。 忙活了好一阵子，青羽才将九尾身体里的全部武器都拔了出来。长长短短的木棍堆在地上，血红的液体滴淌的到处都是，相当触目惊心。 青羽喘息着坐到了地上，又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九尾身上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好啦，我已经把你伤口里的东西全都拔出来了。接下来你的伤口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这一通活干下来可把青羽累坏了，而且她自己身上的伤也在隐隐作痛，不得不坐下来休息一会。 “所以说，你得好好感谢我——”青羽喘息着说道，但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转头看去，她发现那只九尾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并且扭头就走，等她抬起头的时候，九尾已经拿屁股对着她了，而且越走越远。 “喂！臭狐狸！” 青羽差点被气哭出来，她这么费心费力的帮他清理伤口，这混蛋狐狸竟然屁都不放一个，扭头就走！ 青羽只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一时间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一个人窝在原地生闷气。 然而，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叫住了青羽。 “喂。” 青羽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九尾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九尾尖利的犬齿间含着一些绿油油的草叶，正不紧不慢的嚼碎，涂抹在自己的伤口上。 什么啊，青羽呆呆的想。这家伙刚刚原来是找草药去了吗？ 在青羽发呆的时候，九尾的头靠近了她。青羽下意识的伸出手来，一小坨嚼碎的草药掉在了她的手上。 “谢谢。”九尾说道，“这是你要的道谢。” 虽然九尾的神态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但是却令人意外的坦诚。这一点和青羽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 “你……这家伙，心肠原来不坏嘛。”青羽惊讶的说道。 九尾冷哼了一声，“别把我跟你们人类相提并论。” 九尾越是这样说，翻到越勾起了青羽的好奇心。 “喂，你。你之前说我们国家的人随便诬蔑你，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 青羽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是一国的公主，是我父亲唯一的孩子。父亲一直都把我保护着，不让我知道宫殿之外的事情。等我知道的时候，外面已经打成一团乱了。” 九尾好笑的看着青羽，“所以也就是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盲目的要把自己献祭给我吗？” 青羽脸一红，“是、是啊！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一只流氓狐狸，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九尾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而是突兀的说道：“那不是我做的。青丘国三面环海，海水中的盐分很容易渗进田地里，渗了盐的水当然没办法种庄稼。而你们那些人类，成群结队的上山砍树，下的雨也存不住，水当然也会越来越少。这只是你们人类自己的愚蠢而已，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青羽露出了一个微笑，认真的说：“嗯，我相信你。” 九尾狐怀疑的眯起了眼睛，似乎觉得青羽根本就是在骗他。 “我觉得，你的本性并不坏，但是自尊心却很强。”青羽在小溪边坐了下来，把手心里的草药一点点涂在了伤口上，“所以，被人诬陷了之后才恼羞成怒的大开杀戒，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青羽的话让九尾反而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过是个区区人类，别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来！” “因为我——”青羽却没有理会九尾的咆哮，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觉得，如果是我的话，说不定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事情来。” 九尾眯起了眼睛。 “很痛苦吧？”青羽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的说道，“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明明是无辜的。但却因为外表，被所有的人视为异类，无理由的排斥，不仅如此，他们还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理论，坚决不听从一句解释。这样的人生，要是我的话，一定也会濒临崩溃的吧。” 九尾眯起了眼睛，从话里听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我可没有崩溃。你在说的人，不是我吧？” 青羽的眼帘垂了下来，目光也移到了别处。 “好像你关心似的。”青羽故意这样说着，好像要气九尾似的。 九尾威胁似的眯起了眼睛，惹得青羽笑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啦。”青羽看向九尾，“我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是魑魅魍魉，有时是他人的记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我还以为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到，直到长大后才知道，这是属于妖女的不祥能力。所以，虽然我贵为公主，但是从上到下没有人喜欢我，有时就连父亲也会刻意躲着我。他们说我是不祥的，是异类，不配为青丘的公主。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我就偏偏生成了这样呀。” “就因为这样？”九尾皱起了眉。 青羽点了点头，“所以说，我们是一样的哦。你侵袭村子的时候，也有很多的村民说这是我的错呢。是因为我是妖女，所以才会引来这样的灾祸。” “一派胡言。”九尾低声说道。 青羽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不，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其实也很可爱嘛。”青羽笑眯眯的望向九尾，“刚刚才说着‘你们人类’怎么样，现在却在为我打抱不平呢。” “没人在给你打抱不平。” 但青羽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九尾，呐，九尾。” “干什么？” “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九尾的脑海中警铃大作，他知道自己不该答应这么无理取闹的理由。他甚至都不应该说出之前的那番话，但是…… 然而，青羽实在是胆子太大了，在九尾沉默的时候，她那白皙的胳膊就已经抱住了他的一条尾巴，脸颊也贴了上去。 “啊，好暖和。” 青羽的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然后好像很满足似的，把脸埋在了九尾的毛发之间。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和安静，可能是太累了，竟然就这样枕着尾巴睡着了。 这也是当然的了，这个可怜的人类女孩经历了远超出她所能承受范围的痛苦，却不知为何，仍然能够保持着微笑。 九尾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了下来，他扭头向青羽看去。然后轻轻甩动另一条尾巴，将毛发盖在了她的身上。 那之后，青羽就没有再试图逃跑。与之相反的，甚至时常在九尾身边跑来跑去的，嘴巴总是停不下来。 “九尾，你看！是蝴蝶哎！是真的蝴蝶！”青羽兴奋的跳来跳去，伸出手来试图捉住那只蝴蝶，后者却反而越飞越高了。 “不好，要跑掉了！”青羽固执的要捉住那只蝴蝶，甚至三下五除二的爬到了九尾的一条尾巴上，这下子九尾也没法无视她了。 “不就是蝴蝶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九尾没好气的说道。 “不行，不行！我就要看看那只蝴蝶！”青羽顺着九尾的尾巴往上爬到了他的后背上，极力的伸出手想要去捉。 九尾沉默了一会，然后他的一根尾巴突然像离弦之箭一样挥舞了出去，再收回来的时候，那只蝴蝶毫发无伤的落在了尾巴尖上，缓缓的忽闪着翅膀。 青羽惊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住了那只可能是被扇晕了的蝴蝶，惊喜的看向九尾狐，“你是怎么做到的！” 九尾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好美……”青羽迷恋的看着手中的昆虫，正想用手指摸一下的时候，那只蝴蝶拍了拍翅膀，又从青羽的掌心中飞起来，向着更高更远的天空飞去了。 第十三章 青羽（五）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蝴蝶飞起的瞬间，有微风吹拂过来。青羽的长发被这阵风吹动，像乌黑的瀑布，又像是细腻的藤蔓。在那一瞬间，她仿佛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生灵一般。 “啊啊，真遗憾。”青羽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飞走了呢。” 九尾看向蝴蝶飞走的方向，皱起眉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有什么好遗憾的，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虫子而已。” 青羽不知道为何，又兴奋起来。 “随处可见吗？是这样啊，那就没事了。因为，那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蝴蝶呢。” 九尾挑起了眉，“没见过？” 青羽点了点头，“嗯。没见过真的，只从画上见过。虽然画上的蝴蝶也很漂亮，但是我一直都想看看真正的蝴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次九尾有些惊讶了，“撒谎吧，这么常见的东西，你怎么可能没有见过？” 青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是真的啦。因为我一直在宫殿里一步都没有走出门过，虽然宫殿里也有花园，但是父亲从来都不让我去看。我的行动范围一直都只有自己的房间和走廊而已。虽然父亲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不过……” 青羽无奈的笑了一下。 “那和软禁有什么区别。”九尾狐皱起眉来。 青羽没有生气，反而笑起来，“就算你那么说，这也是我曾经的生活啊。” “听你这么说，那你以前的生活也没有一点可留恋的。”九尾说道。 “也是呢。”青羽喃喃的说道，“反正，现在也已经回不去了。和你一起，就在这里生活，好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嘛。” 九尾显然没有想到青羽会这么说，立刻把目光转向了她，想要问点什么，却犹犹豫豫的问不出口。 和人类一起生活，九尾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可能性，直到青羽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九尾才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自己内心好像竟然有一丝雀跃。 在漫长的时间中，九尾从来不曾有过他人的陪伴。他独来独往，隐居在危险的山林之间，是被其他所有妖物和动物所敬畏的存在。他从来不曾感到过寂寞，只是日复一日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漂泊，也从来未曾有任何人会像青羽这样，心平气和且毫不恐惧的与他对话。 然而青羽可没有发现九尾的出神，而是自顾自的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哎，话说回来，你这么强大，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吗？” 青羽的话让九尾一愣，“为什么？” “哎？”青羽也被九尾的反问问愣了，“什、什么为什么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因为你这么大一只，我有时候说话都要用喊的，而且还要抬起头来看你，太不方便啦！而且，不是说妖怪修行到一定的道行以后，就都会变作人形的吗？为什么你这么强了，却还是野兽的样子？” 青羽的理论让九尾感到不可思议起来。 “为什么所有的妖怪修行以后都要变成人形？”九尾十分不屑的说道，“这是你们人类的自大而已，人类明明是最弱小的物种，自大却没有哪种生物能比得过你们。” “什么？才不是呢！”青羽辩解道，“我的外婆说过，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慧、最有灵气的生物。没有人类的话，所有妖怪都不会存在，山水、花鸟和植物也会变得黯然失色。” 九尾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人类的自大而已。反正你们这个种族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九尾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青羽的表情明显的有些变化了，露出有些悲伤的神情。九尾感到有些心虚，他不是真的想要惹青羽难过，可这时候的他又实在不懂得如何才能礼貌的沟通。 不过好在青羽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好像刚刚的难过只是九尾的错觉一般。 “真讨厌，没想到你是这么顽固的人。”青羽撇了撇嘴说道，“那名字呢？你不会真的就叫九尾吧？我每次都叫你‘九尾’‘九尾’的，感觉真的好像是在叫一只动物似的。” 这个形容让九尾皱了皱鼻子。 “九尾狐也只是你们人类擅自给我的名称而已。”九尾说道，“我生于天地之间，哪里需要名字这类东西。” “但是你现在身边有我在了啊。”青羽扁了扁嘴，“我才不管你之前有没有名字呢，现在我就要给你起一个才行。” 这小姑娘简直令人哭笑不得。九尾把头歪到了一边去，不想再理她。可青羽却兴致勃勃的开始想名字。 “嗯……你是九尾的话，就叫小九怎么样？” 九尾甩了甩尾巴没理会。 “不行啊，这样听起来实在太像小狗的名字了。你这么大一只，也太不搭了。” ——亏你还知道啊。 “应该要起一个更大气一点的名字才好。”青羽冥思苦想起来，“那，叫九华怎么样？” 还没等九尾做出反应，青羽就自顾自的否决掉了，“嗯，不行不行，虽然挺好听的，但总感觉是什么青楼女子的名字似的。还是要想一个更儒雅一点的名字才行。” 九尾感到头疼起来。 “让我想想……那，九明怎么样？和九命同音。”然后又一次，青羽赶在九尾做出反应之前就自顾自的否决了，“不行啊，太普通了一点。嗯——” 青羽用手掌托着下巴，一脸认真的思考起来。 “嗯——” 九尾这一次是真的感到不耐烦了。 “要不然，这里长着这么多柏树，就叫九柏吧？”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羽再度开口。眼看着她又要推翻掉，九尾连忙赶在她开口之前打断了她。 “就这个吧！” “啊？”青羽歪过头去看九尾狐，“这个？你喜欢这个？” 九尾点了点头，挤出不太情愿的话来，“就这个吧，挺好听的。” “这样啊！”青羽高兴的说道，“要是你喜欢的话，那就叫这个吧！九柏，九柏。” 九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接下来青羽又说，“那该给你起一个什么样的姓氏呢？” 九尾感到头又疼了起来。 第十四章 青羽（六）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那不如就姓温吧，怎么样？”没想到这一次，青羽很快就提出了方案，一副要决定下来的样子。 “为什么？”九尾眯起一只眼睛。 “因为，我就姓温啊。”青羽笑起来，“温青羽才是我的全名，怎么样，很好听吧？” ——没觉得。九尾兴致缺缺的扭过了头。 “这不是我父亲的姓哦，其实是我母亲的姓氏。”青羽却自顾自的说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虽然我对她一点记忆都没有，但是父亲却给我用了母亲的姓氏，来纪念她。所以啊，我就大发慈悲的把这个有意义的姓氏赐给你，温九柏，这个名字不是挺好听的嘛，对不对？” “不要。”九尾干巴巴的说道。 “啊，什么？”青羽显然没想到九尾会这么说，立刻不满的鼓起了嘴巴，“为什么啊！” “姓氏这种东西，只有弱小的群居人类才会需要。”九尾不屑的说道，“姓氏这东西，除了给名字上再冠上一层枷锁之外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这样啊……也是呢。”青羽的眼帘垂下，露出些许失落的表情，但很快又兴奋起来，“那就算啦，那就不要姓了，九柏就好，九柏！” “哼，随便你吧。”九尾爱答不理的这样说了一句，就又趴着假寐了。 然而，虽然九尾是那副傲慢样子，第二天的清晨，青羽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副不同的风景。 “喂，起来了，外面的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青羽蜷缩在干草堆里，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嗯……我知道了啦，能不能再让我睡一会……”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那个声音，不是往常九尾叫她的那种低沉嗓音，反而是更接近人类，带着一种奇妙的磁性和干净。 青羽猛地睁开了眼。 站在山洞外面的不是她熟悉的巨大狐狸，而是一个身穿红色丝料衣服的年轻男子，长发柔顺的贴在他的肩膀上，只可惜与那张俊美的脸不符的是他那仿佛有谁欠他钱似的僵硬表情。 “啊——！”青羽尖叫起来，用干草盖住了自己的胸口连连后退，“你、你是谁！” 那男子皱了皱眉，“这里除了你和我，还会有别的谁在吗？” “那，难道是……”青羽把脑袋探出一点来，试探着问，“九柏？” 男人——九尾点了点头。 青羽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立刻生气起来：“你干嘛突然就变成人的样子啊！吓死人了！” “不是你说的，说话都要抬着头很不舒服的吗？”九尾不屑的说道，一边迈开步子向青羽的方向走来。 “等、等等！别过来！”青羽突然大声叫起来，把九尾吓了一跳。 “怎么了？”九尾不悦的皱起眉。 “那、那个，那个！”青羽抱紧了胸口，脸颊有些微红，“我还没有收拾呢。” 九尾更加奇怪了，“哈？你要收拾什么？” “就、就衣服、洗把脸什么的……我现在这样实在太邋遢了！” 九尾的眉头拧起来，双手抱臂，完全不在意的往前走，“你在说什么呢。你在这里这么久了，哪次见你在意过形象？” “不行！”青羽大喊一声，开始往九尾身上扔稻草，“这次不一样！出去，出去出去！” 就这样，九尾被莫名其妙的赶了出来，在洞口外等着，却等到了一个美若天仙的人。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青羽只不过是用清水洗了把脸，用手将头发弄顺，再把裙子上的灰土拍干净而已。 也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宛如仙女的人。 不过对于九尾而言，他还是万分疑惑。 “为什么要打扮？” “你啊！”青羽伸出手指，戳了戳九尾的胸口，“你真是不懂女人心！” “女人心？都是心脏，男人和女人有什么不同吗？” “哎呀，你啊！” 随着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增长，青羽能活动的地方也渐渐增多。从最开始被关在阴冷的山洞里，到能够自由的去小溪边打水，到后来可以在广阔的森林中自由自在的奔跑。 九尾对她的宠溺，日渐趋增。 这也是当然的事情了。 青羽是那么美丽又惹人喜欢，而且，她仿佛真的决定了要留下来一般，乖巧得像一只温顺的，猫咪。 然后，一切都在那一天改变了。 那一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阴天。炎热的太阳被云彩遮住了，雨却还没有开始下，是一个难得的清爽天气。 化作人形的九尾倚在树干上，目光望向悠远的天空。青羽趴在他的膝盖上，闭着眼睛在假寐。 很久很久以后，九尾再回忆起这一幕场景的时候，不禁觉得这可能是他漫长的一生中，为数极少的堪称幸福的时光。可惜当时的九尾就像个木头人，不要说幸福感了，就连临近的危险也没有察觉。 “那个啊，九柏。” 趴在他膝头的青羽突然抬起头来。 “夕阳真的很漂亮呢。” 九尾眯起眼睛往远处看了看，哪里有夕阳，全都被浓厚的云给挡住了。 “这里是看不到啦。”青羽有些郁闷的说道，“因为这里在山上，角度不对，天上总是有云。要是在青丘的话——” 九尾的眼睛眯了一下，但青羽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要是在青丘的话，一定能看到的。很美的很美的夕阳。” 青羽说着，把头抬了起来，坐直身体，看向九尾，眼睛里带着一丝忧伤。 “虽然我在青丘的时候，只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是每天能看到夕阳，真的很怀念。窗外有一棵大树，树上住着一只小夜莺，一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就会开始唱歌。”青羽笑起来，“我有时候会去厨房偷一块馒头，撒一点馒头碎屑喂给它吃……” 青羽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声音渐渐消失。九尾也把望向远方的目光拉了回来，注视着青羽。 “九柏，我想家了。”青羽闭上眼睛，喃喃的说道。 不知为何，青羽的话让九尾的内心感到一阵不舒服。彼时太年轻的他，根本还不能理解那种心情，只是烦躁感伴随着怒火涌上心头。 假如他是兽形，可能会粗暴的甩几下尾巴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但现在他只能板着脸，粗鲁的打断青羽的话。 “我不是说过了吗？就算你想回去，那里也已经没有你的家了。” 青羽猛地回过头，一瞬间，眼睛里出现了仿佛是憎恨的情绪，泪水浸满了眼眶。 看到这样的青羽，九尾反而更加愤怒和烦躁起来。 “他们全都死了。”九尾冷酷的说道，锐利的眉眼紧紧的盯着青羽，仿佛要刻意证明自己的强大一般，“现在他们的尸体恐怕都腐烂在城门脚下了。” 青羽的眼泪像雨滴一样滑落下来，不知为何，让九尾的心中反而有种变态的征服感。 “我想回家。”青羽依旧倔强的说道。 “你的家已经不在了！” “但是——！”青羽大声喊道，“我还是，我还是想回去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回去一次。” 九尾眯起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还想回去？我说过了，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你就算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知道。”青羽低下了头，“你当然不会懂了。就算人不在了，也总是会留下一些东西的。我不想让我过去生活过的地方就这么变成一片荒野。那些死去的人，至少应该还有人为他们收尸……” “我不明白。”九尾冷冷的说道，“你的家人那么对待你，你为什么还要——” “求你了！求求你，我真的只是想回去看一眼。”青羽的眼神诚恳极了，“我发誓，只要我看一眼马上就跟你回来，然后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九尾犹豫起来。 “拜托你了。”青羽伸出双臂抱住了九尾，脸庞埋在他的胸口，“我只是想看一眼，然后就再也不跟你分开了。真的，我发誓。” 九尾最后还是同意了。无论如何，青羽所说的那句“再也不分开”的承诺，对于一头寂寞的野兽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她那份如同青鸟一般小巧的美丽，从今往后，就能够像笼中之鸟一样，只属于他一个人。 想要拥有她。 九尾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欲望。 这一天，就像所有平平无奇的一天一样，天空阴郁着遮住了夕阳，森林中散发着潮湿的热气。 青羽骑在九尾狐的背上，后者一跃而起就能跃过大半片森林。 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青丘国——数百里之内唯一的小小平原。 这里原本是人类发展繁荣的国度，但现在，只剩下了一片苍茫的废墟。 无论是村庄还是宫殿都不复存在，古怪的气味在整个国度中弥漫着，树木和庄稼被毁得惨不忍睹，更不要说那些废弃的建筑，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座鬼城。 青羽从九尾的背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第十五章 苏醒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都告诉你了，什么都不剩下了。”九尾声音低沉的说道。 青羽望着一片狼藉的故土，暗暗的在身体两侧握紧了拳头。 “还剩下一个人哦。”青羽突然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转过身来。 “什么？”九尾不明白她的意思。 “那个啊，九柏。”青羽把双手背到了身后，笑着对他说道，“你能过来一点吗？” “哈？” “就是，稍微走近一点。”青羽静静的说道。 九尾站起身，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却毫无怀疑的往前走了。 一步，两步，三步。 然后，就在他走到破碎的祭祀台面前的时候，有事情发生了。 剧痛突如其来的贯穿了九尾庞大的身体，九尾狐咆哮了一声试图挣开那股莫名的力量，却因为那阵尖利的疼痛而完全无法行动。 在疼痛中，九尾勉强睁开眼睛，发现一道青色的光芒包裹了自己。而面前，是伸直双臂，手中握着一柄青扇的青羽。 青羽封印了他的力量。 她骗了他，骗他来到了青丘的土地上，然后背叛了他。 然而，即使如此，那一刻九尾竟然忘了生气。 因为青羽的脸上，全都是泪水。如同珍珠一般，她的眼泪不断的落下来，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 她不断的道着歉。 “为什么要道歉？”九尾用低沉的声音开口，“我虽然不是人，但不是傻瓜。” 青羽惊讶的抬起头。 “我杀死了你的家人，也毁掉了你的整个国家。你怎么可能会爱上自己的仇敌呢？”九尾微微低下头，那属于兽类的竖瞳眯起，“我知道，你不过是一直在等着复仇的机会而已。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 “我……”青羽的眼泪依然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她用另一只手擦拭掉眼泪，声音平稳下来，“原本的计划，是在祭祀结束以后，用这里设置好的封印阵把你封印住。但是由于应辰的失误，计划失败了。所以我一直在想——” “这样啊。所以你才会千方百计的引我回到这里，好封印我吗？”九尾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看向青羽，“不过，我以为你知道，凭我的力量，这种程度的封印根本就不能奈我何。” 说着，九尾的眼瞳变成了血一般的鲜红，他用力挣扎起来，却意料之外的并没能挣脱。 “我知道。” 九尾诧异的看向青羽。 “我知道的。”青羽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我毕竟也是跟你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所以当然最清楚不过了。九柏啊，是很厉害的。单凭这个简单的术式，当然没办法把你封印了，不过，如果在这之上，再加上我这个‘妖女’的话——” “你要干什么！” 那可能生平第一次，九尾狐会这么的紧张一个人的生命甚至更胜于他自己。 青羽没有说话。 “说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九尾妖狐咆哮起来，从他口中发出的咆哮能够使天地都震上两震。但即使这样，他依然无法动态，被刺眼的光芒完全束缚着。 毛发上传来温暖的触感。九尾发现，青羽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覆在了他的身上，就像第一次那样，温柔的抚摸着，口中轻轻说着。 “嘘，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 青羽的体温逐渐传到了他的身体里。 “而且，我会陪着你的。”青羽低声呢喃道，“我不是说了吗？这一次，就再也不会离开了。我可不像你，我是不撒谎的好孩子。” 九尾剧烈的挣扎和咆哮起来，可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青羽离开了他的身边，手中的青扇缓缓展开。 “明月之妖精，长夜怀中抱。梦中徒步来，长夜无可待。” 九尾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咒文。不，比起是咒文，不如是美丽的童谣。 青羽轻轻的唱着梦一般美丽的童谣。 “今宵伴君行，涟漪轻摇曵。我欲长眠之，愿君早日还。” 在这首童谣之中，青羽的身体在逐渐变得透明。她的身体中，飞出了无数仿佛是星光似的斑点，拼凑成美丽的图案，消失在空气之中。 力量在逐渐失去，然而九尾却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美丽的画面了。 最终，青羽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唯有那把扇子，落在了九尾的面前。 不……那已经不是九尾了。拾起扇子的那只手，是温九柏的手。 “青羽！！” 远方宫殿的废墟上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许应辰的头发蓬乱着，像个疯子似的狂乱的叫喊着向这边冲了过来。 “不要，不要啊！” ———————————————————————— 然后，梦就在这种地方结束了。 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梦。只有这一次，我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不是梦，而是破碎的记忆。 我所梦到的东西，是真真正正曾经发生过的，过去的记忆。 我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睁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熟悉的老宅，温九柏的卧室。我此时正靠着床沿坐在地上。 对了……一定是在我做梦的时候，一不小心从床头跌了下来吧。记忆变得有些混沌，我扶着床头站了起来，等了半天，才等到那阵头晕目眩消失。 我想起来了，一波震动之后，天空突然变得一阵昏黑，然后温九柏就把我关在了他的房间里，他和白两个人就这么自顾自的跑去和邪恶势力对峙了。 简直是把我当成饭桶似的。 方才做的那个长长的梦还在我的脑海里晃着。那无疑是属于温九柏过去的事情，我看到了温九柏是如何为害一方又是如何被封印的。 那么……温九柏却是不是被许应辰封印的，相反，许应辰还在青羽封印了九尾狐之后鬼哭狼嚎。然而，我不清楚的事情还是有很多。比如，青羽到底是谁？还有更重要的，我和青羽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会莫名其妙的梦见这个女孩的事情？ 她，到底是谁？ 不，我到底是谁？ 混沌的思绪在我的大脑里横冲直撞，像绕进了迷宫，理不清说不明。 不，不对。现在不应该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一跃而起，跑到了窗户旁边，踮起脚往外张望着。 第十六章 阴霾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窗外的世界还是如同夜晚一般，漆黑一片。原本刺眼的太阳变成了一个暗红的球体，有气无力的挂在天空中。但除此之外，四周还多了些什么。 比起我昏睡之前，视野里出现了许许多多漆黑可怖的鬼魅。 有的长着獠牙，有的吐着舌头，千奇百怪的鬼魅在我的眼前飞快的晃过，那样子像极了我在学校小树林里见到的百鬼夜行，只除了——它们看上去神色惊慌，不像是要袭击人类，反而像是在仓皇逃跑。 整个城市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言城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行，我绝对不能再躲在这里了。我要逃出去！ 我再度用身体用力的撞击老宅的房门，然而那道看似颤颤巍巍的木门就是怎么也撞不开。这是当然的了，因为温九柏在离去之前给这个房屋设下了结界。 妖术的结界，就应该用八卦之术来破解。 一瞬间，涌入脑海的想法把我自己给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知道结界应该怎么破解？ 可现实不允许我想那么多了。我从身上摸出那把青色折扇。幸好自从许应辰那里逃出来，我一直都好好的保存着这把扇子，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我展开扇面，用扇刃对着门缝。折扇就像是突然变作了一把利刃，一个用力，门“咔哒”一声就打开了。 我愣在原地，还保持着拿扇子的姿势，半天没反应过来。 手上的折扇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好像我原本就知道它是怎么用的一样。 但是现在的状况已经来不及使我多想了，我慌忙收起了手里的扇子跑出门外。我必须要马上找到温九柏，问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 但等我走出老宅的那一刹那，就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我无法看到天空的全貌，但现在却看的一清二楚了。 在我的头顶，太阳的旁边，有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柱伫立在那里，连接了昏暗的天空和沉默的大地。我惊愕的注视着龙卷风，然后发现在龙卷风的中心，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立在那里。 那影子有点像麒麟，也有点像老虎或者猎豹，但又绝不会是这些东西。因为那影子足足有十层楼那么高，像一个安静但可怕的巨人。 然后就是这时，我看到了那个巨人般的影子最顶端站着一个人，他猖狂的笑声暴露了他的身份。 是许应辰！他在那里干什么！ 我向龙卷风的方向奔跑过去，离开了学校和后山来到了街道上。街上仍然有许多行人和车流，只不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常现象都停下了脚步，互相窃窃私语着，拿出手机来拍个不停。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知道哎。” “是龙卷风吗？但是为什么一动也不动的啊？” 这些人都是傻子不成！ 我惊讶的看着这些路人对身旁擦肩而过的厉鬼视而不见，不但不逃跑，反而还拿出手机来悠然的拍照发微博。 “喂，你们别拍了！”我冲过去对人群大喊道，试图提醒他们，“很危险的！快逃跑吧！” 然而，行人们只是瞥了我一眼，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还是有说有笑的拍着照片聊着天。 “没有用的。”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我吓了一跳，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回过了头。 许应辰——凌霄道士正站在我的身后。 他的脸还是那张我曾经在叠翠山小旅店里见过的慈祥又和蔼的中年人的脸，也同样是在梁凯风家所见到的那张嗜血狂魔的脸，同时，他的脸又和我梦中那个有着俊朗面貌却性格绵软的年轻神官重叠在了一起。 我清楚的记得在我的梦中，青羽公主的身边也有一个人名字叫做许应辰。但那软弱的样子和我面前这个杀人狂魔简直判若两人。 许应辰到底是谁？他就是青羽身边的那个神官吗？ 不，暂不论性格上的差别……如果真的是他，他怎么可能活到这上千年后的未来呢！ 不对，都不对。他现在应该站在那道龙卷风的顶上啊！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但是许应辰却完全无视了我的目光，也根本没有理会我的震惊，而是悠悠然的看向那些事不关己的路人们。 “没有用的。我以前就说过，所谓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这么愚昧无知到了极点。倒霉事不轮到自己的头上，就不觉得是倒霉事；棺材不摆到眼前，就不觉得自己死到临头。”许应辰踱着步子，优哉游哉的说道，“他们对眼前的毁灭无动于衷，对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漠不关心。对，就和千年前一样，人类这个物种是如此低劣和下作啊。” “许应辰，你到底想干什么！”面对着他的那张脸，我几近崩溃的喊出来。 “不，什么都没有。”许应辰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甚至丝毫看不出恶意来。倘若我不是经历过那场地狱般的场景，甚至根本就不会相信面前这个人会是那样杀人如麻的禽兽。 “我只是在想啊。”许应辰把手背到身后去，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公主殿下，您也差不多该清醒一些了吧。”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我像抬杠似的喊回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内心深处在恐惧着什么。 “不，没关系。很快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那时’的事情了吗？”许应辰微笑着说道，“您很快就会明白了，您真正的使命是帮助我，而不是站在那只邪恶的狐妖那边。” “你开什么玩笑！”我握紧了拳头，“就算杀死我也绝不会站在你那边的！我——”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喊声，打断了我的话。 “顾羽！” “顾羽！” 这个声音是……我一下子就辨认出来，这是石一彤和苏晓筠的声音！ 我立刻转过头去，看到我熟悉的朋友三人——石一彤、苏晓筠以及竹轩向我跑过来！ 第十七章 黑色龙卷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石一彤和苏晓筠，我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有一个世纪没有见过他们了。但现在，我最好的两个朋友突然就像奇迹一般站在我的面前，不能不说让人感动。 然后我才看到了跟在他们俩身后的竹轩。竹轩的表情就像平常一样，平静得像一潭湖水，看不出波纹。但他的左手按着右边的肩膀——那里本应该有一条胳膊的，现在却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袖口。 竹轩的胳膊被许应辰那家伙……想到这里胸腔中强烈的不甘和愤怒使我转过头去，想要给许应辰一拳头。可这一转头不要紧，我竟然发现刚刚还站在原地的许应辰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在干什么呢？”竹轩皱着眉问道。 “他……许应辰他，”我结结巴巴的指着空气说道，“他刚刚就在这里，你们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吧！但是现在、现在却……” 苏晓筠走上前来，表情怪异的看着我，伸手在我眼前晃着：“你没事吧？是不是受太大刺激了？” “什么啊！”我一把拍开了苏晓筠的手背，“我才没受刺激呢，你问石一彤还有竹轩，是真的——” “是真的没有任何人在那里。”竹轩接过话来说道，“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所以才出声叫住你的。” 啊？我呆呆的看了看那片空气，难道说……我刚刚看到的许应辰是幻影？ “小心点。他可能是用什么手段迷惑了你，那家伙可是狡猾得不得了。”竹轩认真的说道。 我看到竹轩的手臂时心中又是一痛，甩了甩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理出去。 “总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天空突然暗下来，温九柏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里还有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我抓了抓已经很乱的头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给整个言城设置了巨大的结界。现在整个城市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了。”竹轩摇了摇头，“我以前听说过，凌霄道士是个很激进的除妖师，他固执的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妖物都是邪恶的。不仅如此，他甚至认为人类也是邪恶的。现在他终于得到了力量，一定是想要趁机将言城里所有的妖物都消灭。顾羽，你仔细看。” 我向竹轩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道恐怖的黑色龙卷还伫立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然后就在竹轩话音刚落的时候，那道龙卷突然发出一阵咆哮，接着，地面突然又是一阵震颤，从龙卷风中伸出一道黑色的触手，拍打在了大地上。 顿时，被触手拍打的地方，所有的鬼魅、妖怪和魍魉都瞬间被吸进了那道龙卷风之中，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各样尖利的*声和尖叫声，简直要穿破我的耳膜。 “他们听不到吗？”我惊异的看向身边那些仍然像没事人一样的路人们。 “他们听不到。”竹轩摇了摇头，“但是这并不是说对他们就没有危险了。” 果然，竹轩的话音刚落，又一根触手从龙卷风上甩了下来，这一次则是直直的冲着我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小心！”竹轩单手按住我让我趴在了地上，而石一彤则是抱住了苏晓筠，滚到了安全地带。 那根风组成的触手重重的击打在地面上，竟然让地面的柏油路面掀起了几米高，砸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啊——！！” 人群骚乱起来，大家吓得丢下了手机纷纷逃命，可即便如此，这份令人恐怖的力量依然使许多人来不及逃命。 许多行人和汽车掉进了倾斜的路面，耳边回荡着人们和鬼魅们的惨叫。 但我们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路面已经斜成了悬崖峭壁，我们几个人纷纷拽住了电线杆和围栏，拼命不让自己掉下去。 “这个许应辰！这么下去不止是妖怪，连人也都要被他斩尽杀绝的！”我迎风大喊道。 “我觉得他才不在乎呢！”苏晓筠也大声喊道，“顾羽，快点找到温九柏才行啊，许应辰最想害的人是他不是吗？” 我吃了一惊，因为在此之前我拼命的想要隐瞒他们，没想到现在却还是被知道了。 “哎呀，别一脸吃惊的表情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竹轩早就什么都告诉我们了！”石一彤双手抱着电线杆在狂风中摇摇晃晃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干嘛要来找你啊！” 我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苏晓筠突然一声惊叫：“竹轩！” 我转头一看，竹轩因为失去了右臂，只能用一只手抓住路旁的围栏。而那围栏由于地面的震裂正一点点拔地而起，眼看竹轩就要被卷入那黑色的龙卷风里了。 可是就在下一秒，竹轩的浑身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芒，那光芒几乎盖过了龙卷风的黑暗。为了不让刺目的光芒刺伤自己，我眯起眼睛，几秒钟之后，一声巨兽的咆哮传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就被什么给拽了起来，然后扔到了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后背上。我连忙伸手抓住白色的毛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原来被巨大化的白泽给丢到了背上。然后依次是石一彤以及苏晓筠，也被扔了上来。 “抓稳了！”我立刻意识到白泽要做什么，立刻冲石一彤和苏晓筠喊道。 话音刚落，巨兽白泽就纵身一跃，不但躲过了龙卷风触手的袭击，还一跃跳过了马路上的巨大沟壑，背着我们直直的朝着龙卷风的中心奔去。 来不及和竹轩道谢，我就被他调头的方向吓了一跳。 “喂，竹轩，你这是要把我们往哪里带啊？”我急忙问道。 “对啊，你怎么往龙卷风的中心跑啊？”苏晓筠也附和道，眼睛瞪得大大的，“我们都会被卷进去的！”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龙卷风！”白泽一边跃过惨不忍睹的街道，一边对背后的我们说道，“那道龙卷风是年兽弄出来的。年兽本身没有实体，因此他只要在某个现实空间降临，就必定会制造出巨大的龙卷风来。凌霄道士一定就在那道龙卷风的中心，不出意外的话，那只狐狸也会在那里！” “可可可是，年兽也会在那里啊！”石一彤绝望的喊道，“我们在找到人之前首先就会被撕成碎片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白泽喊道，“你们几个只要负责抓稳就行！” 第十八章 暴风眼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根本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白泽就一跃而起，飞上了天空！刹那间的感觉就像毫无准备的突然坐上了云霄飞车，胃里一阵翻涌，除了赶紧抓住巨兽的毛发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苏晓筠发出一阵尖叫，石一彤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脸色都青了。狂风在耳畔呼啸着，飞起的白泽成了黑色龙卷最显眼的攻击目标。 我趴伏在白泽的背上，余光瞟到了一侧袭来的触手，大声喊道：“小心！右边！” 白泽灵巧的向前一跃，堪堪的躲过了那道风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龙卷风的中心进发。 我们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危机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突然，那道黑色的龙卷像是发怒了一般，呈现出了奇怪的姿态。 无数道风刃在龙卷的周身缠绕着，嘶鸣着、怒吼着。然后就像突然爆发了一般，一齐向白泽飞了过来，来势汹汹，是要你死我活的架势。 完了，这次绝对要完蛋了。我眼前一黑，绝望的想。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他这个疯狂的举动！ 然而白泽仿佛有读心术，看出了我想要说什么，大喊一声：“离完蛋还早得很呢！你们只要抓稳了就好！” 说着，白泽发出一声能震慑天地的怒吼，直直的迎上了那些黑色的风刃。离得这么近了，我才看清楚，那些袭击我们的风刃根本就不是什么风，而是一缕缕黑色的瘴气。这些瘴气仿佛有生命一般，鬼魅似的在空中游走着，似乎看准了想往谁的鼻子里钻。 “屏住呼吸！”还是苏晓筠最先反应了过来，伸出一只手就捂住了一脸懵逼的石一彤的口鼻，又拼命眨眼暗示着我。 “啊？”我莫名其妙的。 “呼吸！”她气急败坏的说道，“我没有多余的手了好不好！” 我这才反应过来，事情发生的太快，连脑子都僵住了。我连忙用空着的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抓紧白泽的毛发。 白泽英勇的冲了上去，先是一声咆哮，张开大嘴狠狠的咬了下去，几道来者不善的风刃消散在了他的口中，然后他又亮出爪子，把面前的阻碍撕成了碎片。 然而即使这样，总是有越来越多的风刃袭击过来，白泽纵使再厉害，也依然寡不敌众。无数风刃飞了过来，像裹粽子一样把我们团团围住。它们划过白泽的皮毛，划破了皮肉，鲜血如注，我们身下的巨兽发出悲鸣。 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白泽——竹轩，他也绝对支撑不了多久的！我心急如焚，在自身的安危和竹轩的生死之间选择了后者。 我放开了抓紧的手，颤颤巍巍的在白泽的后背上站了起来，“竹轩！你后退一点！” 苏晓筠惊叫起来，“你要干什么！” 白泽也一脸诧异的回过头来，我看到他威吓般的露出牙齿，“你想死吗？” “好了来不及了！相信我啊！”我从怀里拿出了那柄青色折扇，焦急的说道。狂风包裹着我们，我的头发衣服全都被吹得一团乱。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全都要被这阵邪风给吞噬掉。 “好吧！”白泽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后退了一段距离，好给我让出施展的空间。 这一瞬间，原本不该存在于我脑海中的咒文立刻浮现了出来。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究竟为什么记得这段东西，可它就像是我与生俱来的本能似的，脱口而出。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 咒语落下的那一瞬间，青色折扇上就泛出了琉璃色的光芒，数道光芒射出，每一道都直击了那些图谋不轨的黑色风刃。就在那刹那之间，包裹我们的黑色全都像掉在地上的玻璃制品那样——“啪啦”碎掉了。 苏晓筠和石一彤都吃惊的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就连白泽的表情也十分震惊，喃喃的说：“顾羽，你……难不成是……” “你们别聊天了！”就在这时，回头张望的石一彤叫起来，“又有东西从咱们背后追上来了！” 的确，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了。白泽咆哮一声：“抓稳了！” “等等，我们到底要上哪里去啊？”石一彤颤巍巍的问道。 白泽瞥了他一眼，说道：“龙卷风的中心！” “什、什么？！” 但不等石一彤抗议，白泽就再度飞身而起，甩开了后面追上来的风刃和鬼魅，直勾勾的向着龙卷风的风眼飞过去！ “我们这是要死定了啊啊啊啊！”石一彤狼狈的哭喊着的同时，我们跟着白泽，一头扎进了黑色的浓烟之中。 方才耳边的轰鸣，石一彤的尖叫，还有白泽的咆哮，在进入黑暗中的那一刹那，全都消失了。 我像是被扔进了一汪暖洋洋的水中，眼不能看，耳不能听。 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解放感，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束缚自己了。身体仿佛沉入到了水中，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的水中…… 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光线都没有。意识一点一滴的融化在黑暗之中，模糊得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这里温暖极了。我还能够在这里呆多久呢？仿佛是回归了母体一般，浸泡在温暖的羊水之中。 要是一直不离开就好了。但是…… “顾羽！喂，顾羽！”这是苏晓筠的声音。 “他没事吧？该不会是晕过去了？需不需要来人做人工呼吸啊？”这是石一彤的声音。 什么？人工呼吸？ 我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围在我身边的苏晓筠和石一彤都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 “你没事啊！”苏晓筠松了一口气，接着埋怨道，“你没事就不要吓我们好不好！还以为你晕过去了呢！” “怎么了？”我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到混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我们这是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你小子是不是头朝下摔下来摔傻了啊。”石一彤大喇喇的坐在一边，“你都忘了吗？现在我们在龙卷风的正中心。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里这么黑？” 石一彤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四周确实很黑。苏晓筠和石一彤都分别拿手机开着手电筒，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看得清他们的脸。我也慌忙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来，正想打开手电筒的时候，却发现手机屏幕已经碎成一块一块的了。看来是在刚刚的混乱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摔碎了。 于是我借着苏晓筠和石一彤手里的光往四周看去，没多久就吃惊的发现，竹轩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人形，浑身是血的躺在一旁。 他那副样子实在是太惨了，以至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还以为他断气了，吓得一咕噜跑过去叫他的名字。 “竹轩，竹轩！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别死在这里啊！” “好了好了，你咒谁死呢？”竹轩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睛，还翻了个白眼给我，“要是这么点小伤就死过去，我还好意思管自己叫神兽吗？”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听竹轩说话的语气精神还不错。不过先是被许应辰断了一只手臂，又经受了这么多折磨，竹轩却依然面不改色，我真不知道该感激他还是同情他。 “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伤，应该很快就痊愈的。”竹轩轻飘飘的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的伤势看上去和“痊愈”两个字一点也不沾边好不好——我忍了忍，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赔着笑脸。 “倒是你别把脑袋给摔坏了吧。”竹轩伸手戳了一下我的脑门说道，“你进来以后就昏迷了，我们等了你好长时间才醒过来。别是给摔傻了吧？” “说什么话呢！”我打掉竹轩的手，抬起头环顾四周。在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内，全是一片漆黑。就连头顶都是密不透风的，但侧耳聆听，还能听到狂风呼啸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 “我们现在，真的在龙卷风的暴风眼里吗？”我问道。 “对。”竹轩简洁的说道，也掏出手机来照亮了四周，“不过我之前也说过，这个龙卷风根本就不是龙卷风，而是年兽撕裂现实空间所产生的的风暴。因此准确的来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年兽的腹部。” 我吓得腿一软，石一彤也惊叫出声：“年、年兽的腹部？等等，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在一个妖怪的肚子里吗？” 也不知道石一彤这句话哪里戳到了竹轩，他听完以后竟然笑个不停，完全无视我们的紧张。 “嘛，你那么说，也不算是不对。”竹轩眼含笑意的说道，“只要你把年兽定义为妖怪，那么我们确实在妖怪的肚子里。不过如果换一个说法的话，我们现在是处于第三维度和第四维度的交界线，是一个与现实空间割裂开的缝隙。” 石一彤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什么？不是，大兄弟，你跑错片场了吧？咱们这是鬼怪故事，不是什么科幻片啊！” 第十九章 维度空间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竹轩微微一笑，显得很神秘的样子，“好吧，反正这里是暂时安全的，我就给你们讲一讲吧。” 苏晓筠和石一彤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只有我感到头疼起来。 说真的，你们这些妖怪都非要卖弄一下自己的博学才能显示出你们和我们不一样吗？说明知识就是力量？ “关于‘妖怪’这个词，《崆峒问答》一书中有详细的注解。”竹轩开始侃侃而谈起来，“‘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在这里就说的很清楚，‘妖’、‘怪’、‘精’、‘鬼’都是属于不同的物种，古人对它们分别都有着不同的定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过了魏晋南北朝，人们就不再频繁的谈论鬼怪了。因为对那时的人们，神怪之说已经抵不上人们自己的阡陌交通、朝代更替要重要了。因此，妖怪的分类也逐渐模糊起来，从一开始将异类之物逐个分类，到后来慢慢就演变成，凡是不了解的不认识的或者让人恐惧的，就通通归为‘妖怪’之流。” “你们想想看，是不是这样的道理？”竹轩突然反问我们说道，“比如说，你们要是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没见过的鬼影，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我们三人互相看了看。 “妖怪……吧。”苏晓筠犹豫着说道，“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第一反应肯定是这个。” “那么，当你点了灯之后，发现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你又会怎么反应呢？” 苏晓筠莫名其妙，看了看我和石一彤，“那……当然是松了一口气咯。因为是你嘛。” “那这个时候，你的心里还会想，‘啊，是妖怪’吗？”竹轩又问道。 苏晓筠一头雾水的说道：“那当然不会了。” “那是为什么呢？”竹轩锐利的问道，“明明你们非常熟悉我，也清楚我事实上就是妖怪。可是为什么在见到我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想了呢？” “那当然是因为——”石一彤着急起来，刚要插嘴，就被竹轩伸手打断了。 “那是你们熟悉我，并且信任我，所以会用‘竹轩’这个名字叫我，而不是含糊其辞的‘妖怪’这个分支，不是吗？”竹轩露出微笑。 石一彤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你们看，年兽也是同样的道理。”竹轩抬起了头，环顾着四周这个黑暗密闭的空间，“因为未知，所以恐惧，因为恐惧，所以才归类。人类习惯将自己恐惧又未知的东西通通归类为妖怪，但事实上，妖怪一词之中，包含着许多各种各样的物种。就好比，我与你们认识的温九柏就不是同一种妖怪。” 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什么？你和温九柏不是一种妖怪吗？” 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是。我是精，九尾狐是妖。而跟在九尾身边的那只小黄鼠狼属于灵。”竹轩微笑了一下，“要是仔细分类的话，你一路上遇到过的妖怪都是不同的。不过……” 竹轩的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也有像年兽这样，和其他任何一种妖怪都不同的存在。” “和任何妖怪都……不同？” “是啊，我一直觉得，严格意义上来讲，年兽根本就不能算是妖怪。”竹轩把手电筒的光芒移到四周，乌黑的风刃旋转着，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 “不算妖怪，那算什么嘛？”苏晓筠走过去，好奇的追问道。 “温九柏曾经告诉过我，年兽是四维空间上的生物。”我犹豫着开口，“但是我一直都不太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九柏说的没错，不过可能对你们来说稍微有点难以理解吧。”竹轩露出一个微笑，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棒，在地面上划起来。 他先是在地面上画了两个点，然后将两个点连成了一条直线，问道：“首先，我们的世界是三维的，对吧？那假如我们现在做一个假设，在一维空间中有一个生物，你们觉得它会是什么样的呢？” 学习最好的苏晓筠第一个认真研究起来，她蹲下身看着竹轩画出的直线说道：“一维就是点的空间，假如一维有生物，肯定也只是一个点而已。一维空间里也没有面积和体积，只有点而已。” “答对了。”竹轩赞许的说道，“一维的空间是孤立的，假如一维空间里有生物，那么它们只能感知到存在于这个直线上的其他点而已，而无法看到直线本身。但是，假如说——” 竹轩拿起手中的树枝，在刚刚画了的那条直线中补上了一个矩形平面。 “但是假如我们将空间变成二维的呢？” “那就不光能够看到点，还能够看到直线。”苏晓筠反应很快，立刻说道。 竹轩点了点头，“但是，二维生物的局限还是太大了。因为虽然有了面积，却还不存在体积，在二维空间中的生物，也无法看到‘平面’的存在。那么怎么才能让它们认识到平面的存在呢？” 这个就算不用竹轩说，我也很清楚。我干脆从他手里拿过了树枝，沿着他画出的平面画了一个立方体。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变成三维空间了。三维空间就同时拥有面积和体积了，同样的，三维空间里生活的生物——也就是我们，都能看得到二维平面了啊。” 石一彤听到这里也开始不耐烦起来，他站起身，“那个，竹轩啊。不是我说的，但这些都是高中时候就知道的知识了，就连我这样的学渣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干嘛要耽误时间跟我们讲这个呢？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赶快找到温九柏和许应辰，然后逃走吗？” “别着急，我刚刚不是说了吗？现在我们暂时是安全的。而且，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就必须得把根本问题弄清楚才行。”竹轩神秘的笑了笑，“而且，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就不那么简单了。那就是——要怎么做，才能看到三维世界的全貌？” 第二十章 维度空间（下）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三、三维世界的全貌？”苏晓筠有点傻眼，试探着问道，“这个……难道我们现在眼中的世界，不是三维世界的全貌吗？” “刚刚我都举过例子了吧？生活在维度本身的空间内，是永远不可能看到这个维度的全貌的。”竹轩笑着摇了摇头，“一维空间的生物无法看到线；二维空间的生物也无法看到面，这都是我们刚刚论证过了的。那么同样的理论，换成我们所在的三维世界也是一样的。因为我们现在正站在一个不可抗力之中，我们由生到死都依仗着它，伴随着它，正因如此，我们也永远无法跳出这个不可抗力看到三维世界的全貌。” “是、是什么啊？”石一彤怯生生的问道，“那个不可抗力？” 竹轩微微一笑，说了两个字，“时间。” 树枝在地面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一瞬间，我们三个都有些恍然大悟了。 “那也就是说，如果想要俯瞰三维世界的全貌，就必须要跳出时间这个限制，站在时间之外吗？”苏晓筠惊讶的提出这个大胆的想法。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啊。”石一彤也惊讶的问道，“哪怕是妖魔鬼怪，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逃得过时间这东西啊。这也太……” “但是，生活在二维世界里的生物也无法理解我们三维世界里的人吧？”竹轩悠悠的说道，“它们的世界只有点和线，没有面。同样的，我们也不可能理解四维空间里的生物。因为不理解所以产生未知，因为未知所以产生恐惧。因此，理所当然的，它也就被人类归为了‘妖怪’之流。” 说完，竹轩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乌黑的旋风。 “那，照你的说法，这个年兽就是一个——四维生物？”石一彤一脸迷惑的问道。 竹轩点了点头，站直身体侃侃而谈起来，“想要看清N次元的全貌，就需要观察者站在N+1的次元中去观看。而年兽生活的维度，刚刚好比我们的维度要高一个等级。所以我才说他没有实体，这是因为我们的世界本身就没有能够容纳他身体的条件。而当他的一部分出现在三维空间中的时候，就会制造出这样可怕的龙卷风。每一条风刃都是他的身体，每一丝瘴气都是他的呼吸。而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就是因为我们现在脚下所站的地面已经是属于四维空间的一部分了。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都有可能看到。而在这里一旦发生什么变故，我们被年兽给吞噬掉的话……”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温九柏对我说的话。 “我们会……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生过。”我喃喃的说道，“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抹消。” 石一彤和苏晓筠都打了个寒颤。 “你们知道就好。”竹轩低声说道，“这里和我们熟知的世界不一样，现在我们是在妖怪的腹中，这里充满了混乱的时间和交叠的空间。不……应该说，年兽的存在本身，就是时间。” 一时间，我们都被竹轩的一席话给说愣住了。下一秒石一彤就叫嚷起来。 “那你既然知道这么危险怎么还带我们来啊。”石一彤抱怨道，“早知道这样的话……咱们还不如早点逃命呢。” “逃命？你想逃到哪里去？”竹轩立刻反驳说道，“年兽看我们，就好像我们看着一张纸片一样。在这个世界上他能在任何空间或时间中任意游走。现在还只是言城而已，谁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别说了。”我实在忍不住的打断了竹轩的话，抬头看向他，“事情变成这样子，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现在来了还有可能搏一搏，要是逃走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何况……温九柏和白很有可能在这里吧？” 竹轩点了点头，“我能够感觉到他们两个的气息。”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呢？”我立刻站起来往前走去，不知道当时我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十分英勇无惧。 我听见苏晓筠和石一彤在我身后叹了口气，还是追了上来。 “但是，哥们，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啊。”石一彤追上来以后问道，“那个叫许应辰的，到底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弄出这么一出闹剧来呢？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是啊，这不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吗？”苏晓筠也追上来，“把年兽这么可怕的生物招过来，搞不好他自己都要把命搭进去！” 搭进去……把命搭进去。 我混乱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幅画面，在我的梦中，青羽公主的身边有一个人，名字也叫做许应辰。他是公主身边的神官，年轻帅气却胆子很小，到了关键时刻就懦弱得要命，看得出他很喜欢青羽公主，可公主对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个许应辰，就是这个许应辰吗？ 假如他们两人是同一个人……那许应辰到底是怎么活得这么久的呢？ 我们四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前行着，身边是陌生的空间，耳旁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彼方传来了呼声。 “顾羽。” 我猛地回过了头，黑暗中却什么都没有。视线中只有无限的黑暗和流动着的风。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顾羽。”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一种很悲伤、很悲伤的语调在呼唤着我的名字。 “顾羽，你在干什么呢？”身后传来苏晓筠叫我的声音，但我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我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声音太过悲伤了，甚至禁不住让听到的人心里都颤抖起来。 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用这么悲伤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是谁？”我问出了声。但四周依然是一片寂静，浓密的黑暗沉默着，没有丝毫回答我的迹象。 第二十一章 甜枣和巴掌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就在我心存疑虑，打算转身走人的时候，原本那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影子。 怎么回事？ 我看到黑暗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狐狸，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九尾狐的真身，白色的毛皮中夹杂着血红色的花纹。但是与我梦中的形象不同，面前的这只九尾狐匍匐在地面上，虚弱的呻丶吟着，身上似乎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他仿佛是奄奄一息了。 “温九柏……？”我吃惊的睁大眼睛，缓缓的靠近了过去。 但是这似乎只是一个影像，就算我靠得再近，影像也不会回应我。 “怎么了？为什么你伤得这么严重？”我喃喃的询问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九尾狐还是没有回答，但身上的鲜血入注。他发出了仿佛是野兽临死之前的哀鸣一般，用悲伤的声音呼唤着谁的名字。 听不清声音，到底在呼唤谁呢？ 我走得更近了一些，想要听清楚他的话，可就在这时，一声枪击的声音响彻云天，随之而来的还有九尾狐凄惨的咆哮。 他就这么中弹倒下了。 我的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揪了一下。是谁？是谁对他开了枪！ 但是在我提出这个疑问之前，心里其实就早已有了答案。 枪支……那是，人类的武器啊。 “顾羽！” 我在出神之中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影像居然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谁？”我几乎是瞬间就从怀里掏出了折扇，把扇刃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上去一定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谁在那里！” “顾羽，是我。” 这一次我听清了声音的主人，浑身放松了下来，却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声音是……温九柏。 “温、温九柏？”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并没有往那边靠近，生怕这又是一个什么来自四维空间的幻术，“是你吗？” “废话！不是他，还能是你啊！”另一个声音也从同一个方向传来，语气不客气的很。 这下子我彻底放下心来了，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除了那只讨厌的黄鼠狼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 “温九柏？白？你们在这里吗？我没有手电筒，看不见四周！”我大声呼喊着他们两个的名字。 这时候，离我不远的竹轩三人应该也是听到了我的喊声，询问起来。 “顾羽？你在那里吗？站着别动，我们马上就过去！” 随后传来的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我立刻往竹轩他们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一边喊着：“我在这里！而且温九柏和——” 然而，我的话说到一半，就感觉到身体突然被一个人搂在了怀里。还没等我大喊救命，嘴巴也被人给捂住了。 “别叫得那么大声。” 温九柏的吐息从我的耳后袭来，温热又痒痒的，背后传来他躯体的温暖，让我一下子就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这家伙——怎么一上来就搞突然袭击啊！我在心里愤愤不平起来，而且每次我都能被这家伙准确无误的逮住，一次都没有逃开过。 抱着这样的不平衡心理，我扭动着身体企图挣开温九柏的怀抱。 “放开我！竹轩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没想到温九柏反而把我拽的更紧了，“别动！你想死吗？” 就在这个时候，手里拿着手电的竹轩一行人赶了过来。视线所及之处有了光芒，而这一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的面前有一道深不可见的沟壑，用眼睛根本看不到究竟有多深，但只是想想就知道摔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而我刚刚着急和竹轩他们汇合，直直的往前走，还有一步就会摔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了。 温九柏看到竹轩几人赶过来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抬起了头看向竹轩他们，“绕过来走吧，小心点。” 背后传来竹轩他们的脚步声，可温九柏却还是没有把我放开的意思。 “温九柏，你——”我想挣开他的怀抱，可没想到接下来的话却被他给堵在了嘴里。 一个深入骨髓的吻，我的身体被束缚在他有力的怀抱中，口腔里充满了他的气息，迷醉而撩人。这瞬间的旖旎让我措手不及，除了顺从的闭上眼睛之外，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五秒钟，或者是一个世纪，温九柏的唇离开了我的。我睁开眼睛傻乎乎的看向他，然后在反应过来之前，脸上突然狠狠的挨了一巴掌。 “嗷！”我后退几步，捂住自己的脸，瞪大眼睛看向温九柏。 也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了的，四周不约而同的传来“噗哧”的笑声。站在我们身后的那只白黄鼠狼笑得最猖狂，“哈哈哈”的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活该！” “你、你干什么啊！”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瞪向温九柏，羞愤交加的说道。 “还问我？”温九柏冷冷的说道，“谁让你跑出来的？我不是跟你说了，你跟过来只会拖我们的后腿吗？”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温九柏！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理取闹！我为了找你费了多大力气你知道吗！言城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关心吗？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要是许应辰在言城里这么胡作非为的话，我们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你以为你自己自大到能够背负得起这么多人的生命吗？” 说实话，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真想把他刚刚甩我的那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甩回去。 “我不在乎。”温九柏一把钳住了我的手腕，目光像冰块一样凛冽，“我已经背负了很多人的生命了，我杀过的人比你一辈子见过的人还要多，而他们的性命在我心目中加起来都没有你重要！” “你——温九柏！” 我真是瞎了眼坏了脑子才会为了他赶着把自己送到鬼门关来！ 就在气氛变得十分僵硬的时候，竹轩及时的站了出来，拦在了我们之间，抓住了温九柏的手，示意他松开。 “狐狸，在你怪罪他之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竹轩低声说道，“你设下的结界，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接着，我就看到温九柏的眸子猛地收缩了一下，接着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松开了我的手腕。随后竹轩也松开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我有点莫名其妙，看向温九柏。可温九柏却像是刻意回避我的眼神一样别开了头。 “哇啊！” 这个时候，石一彤才突然后知后觉的大叫起来，伸手指指我，又指指温九柏，嘴巴长得能塞下一颗鸡蛋，“你……顾羽，你、你和他……” “对。”我没好气的说道。 “但、但是，你们都是……” “男的，用不着你说。” “可、可是竹轩说他是……你是……” “他是条九尾狐，我是个大学生。”我更没好气的把石一彤的话给堵了回去，“他亲了我又给了我一巴掌，还有什么问题吗？” 石一彤傻乎乎的看看我，又看看一脸无奈表情的苏晓筠，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第二十二章 结界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了。”温九柏突然打断了我俩，就好像刚刚莫名其妙亲我又打我的人不是他一样，“你们到底是怎么来这里的？” 看看吧，温九柏又摆出了一副典型的“正事”口吻，就算我拿眼睛狠狠的剜他，他也一副事不关心的样子。 苏晓筠开口挽救了这尴尬紧张的气氛，“我们是跟竹轩一起来的。我们还在学校里，天空突然之间就暗下来了，我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竹轩就出现了。然后我们就见到了从老宅方向跑来的顾羽。竹轩说这道龙卷风是年兽撕裂出的裂缝，如果不想办法的话，整个言城都会被它给吞噬掉的。” 温九柏点了点头，看向竹轩的眼神里带上一丝嘲讽，“很正确的判断，白泽大人。这就是你带着三个人类过来送死的借口吗？” “你——！”竹轩被温九柏一句话给气得半死，当场就上前一步，一副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架势。好在我们几个及时把他给拉住了，可温九柏不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的讽刺起来。 “你要是想让他们几个送死，大可以投个毒下个药，用不着选择这么残忍的方式吧？” “温九柏！你够了！”我大喊一声，一时间镇住了场面，两人都沉默下来。 “就算你再怎么无理取闹，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送死的！”我走上前去和温九柏双目对视，“而且你以为外面就是安全的吗？你真应该看看言城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功夫，外面不断的有人死掉！这样的事情，难道你让我，让苏晓筠和石一彤都袖手旁观不成？” 温九柏却毫不退让，反而紧逼了一步，“那也比呆在我身边要安全得多。” “温先生。”这时，苏晓筠推开我，走到了温九柏的面前，认真的说道，“我知道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也可能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但是我认为身为顾羽的朋友，我们至少应该有权知道我们生活的城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要是这一点你都满足不了我们的话……我觉得你也没有什么资格当言城的除妖师了。” 苏晓筠的话似乎戳到了温九柏内心的什么地方，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改变了。也是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在我得知温九柏是九尾妖狐以后，已经几乎要忘记了他原本的身份。 他是，也一直是以一个为民除害的除妖师的标准来要求着自己的。 “好吧。”温九柏终于放松了表情，唯有锐利的目光仍然扫视着我们，“许应辰，也就是凌霄道士。他在整个言城的范围内施展了结界，把言城和世界的其他角落完全割裂开来了。不光是阻拦了太阳，还阻止了一切事物的进出。” “那就是说，我们现在想逃走也逃不出去了？”石一彤颇为绝望的说道，“可、可是他为什么要设这个结界啊？让这么多无辜的人死掉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他是为了让年兽过来。”温九柏冷静的说道，“传说中的年是一个有着巨大嘴巴的怪物，他能够吞噬掉一切物质，甚至是时间。我不知道许应辰脑子到底是不是烧坏了，但他打算靠年兽吞噬掉言城里所有的妖魅鬼怪，而人类的死亡只是个附带牺牲而已。从许应辰展开结界的时候我就追上去了，但他突然开启了裂缝放出了年兽是我没有想到的——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力量的。” 看着温九柏皱眉思考的样子，我和竹轩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有点心虚。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竹轩丢了一只胳膊。” 温九柏转过头，点了点头，“我注意到了。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告诉我呢。” “我这只胳膊就是被凌霄道士给扭断的。”竹轩下意识的用手抓了一下空荡荡的衣袖，“为了抢走玉如意。” “什么？”温九柏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玉如意？被他拿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了。我们被他给骗了。”竹轩叹了口气，“他应该是用那块如意的力量打开了裂缝放出了年兽。如果再怎么下去过不了多久，言城就会被整个夷为平地的。” “——只要他有这个结界。”温九柏打断竹轩的话说道，“年兽和其他妖怪不一样，就像让一条线和一个平面碰撞，四维与三维的碰撞需要一个封闭的空间，也就是凌霄设下的这个结界。” “那也就是说，我们把他设的这个结界打破掉，年兽就可以滚回老家了！”苏晓筠激动的说道。 “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没那么简单。”温九柏说道，“为了保证他的怪兽安全，凌霄设置了一个很结实的结界。想象一道又厚又重的钢化玻璃罩子现在正罩在言城的上空，单凭简单粗暴的攻击是无法打破它的。必须要在整个罩子上找到一个承力最弱的点，并且是整个结界的起始点，整个结界的力量源泉……” 温九柏还没说完，石一彤就叫起来，“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啊！又不是普通的玻璃罩子，这个罩子罩住的可是整个城市啊，我们得花多久才能找到那个所谓的点啊？” 温九柏露出了一个微笑，双臂抱起，“你看，我们现在脚下所站的地方是什么呢？” 石一彤傻乎乎的瞪着眼睛，然后才慢慢的恍然大悟，“哦——！” “现在，我需要你们帮我的忙。”温九柏突然从怀中掏出了四枚写好的符纸说道，“我需要四个人，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分别找到东西南北四个死角，然后把符纸贴在地上。我会守在原地，当你们贴好符纸以后，我就会开始念咒，破除这个结界。明白吗？” 石一彤第一个伸出手来要去拿温九柏的符纸，“明白了明白了，这个还不简单吗？放着我来吧！” 第二十三章 告别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但是——”温九柏话锋一转，眼看要递给石一彤的符纸又收了回来，目光重新变得凛冽起来，“我从来没说过这会很简单。” “啊？”石一彤呆呆的看着温九柏。 “首先，我们是在年兽的腹中。只要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被年兽发现，它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你们从这个世界的历史中抹去。这比死亡还要可怕，因为当你死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记得你。”温九柏环顾着我们，“其次，就算我们运气足够好，没有让这个庞然大物注意到，也会遇到很多你们想也不敢想的鬼魅来拦路。年兽正在吞噬言城所有魑魅魍魉，绝大部分直接消失殆尽了，但也有一部分力量强大的，没有被吞噬掉，而是和我们一样被困在了这个四维空间。” 苏晓筠和石一彤互相看了看，都吞了一口口水。 “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个空间本身会呈现幻象来阻挡你的前进。而且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像样的武器。而现在的我，同样也无法提供给你们任何保护或者承诺。”温九柏低声说道，“也就是说，我需要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件事，并且很有可能，你们不会回来了。” 温九柏的这句话说完，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沉默了下来。 “最好的情况就是你们活着完成了任务，但能不能活着再回来就很难说了。但最有可能的还是，没有等你们所有人都完成任务，就有人死在半路了。这个计划成功的概率，恐怕连百分之十都不到。” 漆黑的空间内弥漫着一阵死寂般的沉默。然后苏晓筠最先开了口。 “温先生……我想问您，这是唯一的办法吗？” 温九柏点了点头，“我考虑过，没有别的办法。我很抱歉。” 这时石一彤又插了嘴，“那要是计划成功了，会怎么样啊？” “结界破除，言城和外界的阻隔被打开，整个空间会无法支撑年兽的四维身躯，龙卷风就会被整个空间挤压出去。然后我们就能找到凌霄，他那个三脚猫的功夫，我一个人就足够杀死他了。”温九柏肯定的说道。 “但是如果我们成功不了。”白在这个时候插嘴说道，“年兽就会在这里无止境的吞噬下去，言城很快就会被他夷为平地。然后用不了多久，整个市、整个省，甚至整个国家都会消失殆尽。你们所有的亲人朋友都会消失在历史上，时间会被篡改，我们所有人都会从来没有在这颗星球上出生过。” “地球会变成一颗死星。”温九柏平静的说道。 我不忍再听下去，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苏晓筠的话给打断了。 这个优雅美丽的学霸女生用手指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然后向我们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我猜咱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啊。拿来吧。”苏晓筠向温九柏伸出手来。 “什么？” “符纸啊。”苏晓筠用轻快的语气说道，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你就放心吧，交给我们，我们肯定能顺利完成任务的！当然啦，如果万一完成不了，我也会尽量被周围的鬼怪杀死。毕竟这样死掉，你们还能记得我的模样，比从历史上直接消失掉要好太多啦。” “对对对，苏女神说的没错。”石一彤第二个伸出手，用他特有的蛮横语气说道，“说了半天也没什么难度嘛，不就是不成功便成仁。我石一彤是什么人啊，一出马一个顶俩，保证马到成功。就算最后没有成功，那拯救世界不也有了我一份了吗？这多帅气啊！” 然后竹轩也缓缓的伸出了手，声音依旧是那清冷的声调，“九尾，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我知道。”温九柏不动声色的说道。 “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讨厌、最厚颜无耻、最会撒谎的骗子。不止是对我，你对世界撒谎，甚至对你最爱的人撒谎。为了保护他们，你总是把世界剥下来揉在手心里。”竹轩目光如炬的盯着温九柏说道，“所以我不相信你。所以我也不相信那百分之十的成功率。” “还有我呢！”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坚决的站在了竹轩前面。拥有了少年之身的他，就像我第一次与他见面那次，身着白衣，面容俊朗，又有着少年独特的青涩与风度。他也向温九柏伸出一只手。 “当英雄的事情总不能被两个人类小子和一个长毛老妖怪给抢去了吧？这种好事我当然要来凑个热闹了！”他又转过头对竹轩他们说道，“反正啊，到时候你们要是先嗝屁，记得叫我去给你们收尸啊。” 看着这一幕，我的胸腔里有一股暖流涌过。我想也没想，也站到了温九柏的面前，却没想到，手刚伸出来，就被温九柏开口打断了。 “够了。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送死，那鄙人自然就成全你们。”温九柏拿出怀中的四张符纸，分别递给了苏晓筠、石一彤、竹轩和白，“苏晓筠去东边，石一彤去西边，白泽往南，白往北，就这么定了。如果确定不了方向的话，就顺着风刃组成的墙壁走，这个地方是一个正四边形，顺着墙走就不会出错。然后你们手里的手机，尽量省着电用。除了用它跟我联络之外，遇到不怀好意的恶鬼就用强光照它的眼睛。这样虽然不能赶走它们，但至少能够让它们的动作迟缓，给你留出逃命的空间。明白了吗？” “明白了。”四个人都点了点头。 “等等！”我挤到最前面来，“那我呢？” 温九柏用眼角瞥了我一眼说道：“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我需要四个人，这话你不会没听懂吧？现在已经有四个志愿者了，你就留在原地吧。” “我——”我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老狐狸，还是这么自私。”竹轩嘲弄的看向温九柏。 “好了。”苏晓筠上前劝架，然后笑着看向了我，“顾羽，那我们就走了。” “走吧。抓紧时间，抓紧一秒是一秒。”温九柏说道。 “不过，在我走之前，我还有句话想对顾羽说。”苏晓筠看向温九柏，后者默许了她。 有话？对我说？ 正在我迷惑的时候，苏晓筠的嘴就凑到了我的耳边。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侧，她轻声的气音仿佛微风吹拂着。 “顾羽……如果这是最后的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我问道。 苏晓筠凑得更近了一点。 “顾羽，我喜欢你。”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但在我反应过来，做出什么动作之前，苏晓筠就已经站起身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走到了石一彤身边笑着。 “走吧，我们去拯救世界啦！” “哦！”石一彤也被苏晓筠的情绪所感染，大喊了一声给自己鼓劲。 四个人往四个不同的方向走去了，而我呆呆的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融入了浓密的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这有可能就是我见他们的最后一面了。这么想着，我的内心里就充满了悲凉感。 只不过，这份悲凉感很快就化作了对温九柏的怀疑。我看向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的温九柏。 “你把他们支走了。”我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单独留在这里？” 温九柏此时盘腿坐在地面上，调笑的看向我，“我就是想你了，想跟你独处一下也不行吗？” 第二十四章 转世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一把拍开了温九柏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别在这个时候还跟我打马虎眼！” “好吧。”温九柏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我留你在这里，是因为我需要借用你的力量。单凭我现在的力量是没法破除这么大范围的封印的，我需要你留下来帮我。” “为什么？”我问道。 温九柏似乎有些诧异，转头看向我，“什么？” “为什么？”我靠近他，“我除了有时候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做奇怪的梦之外什么都不懂。我不会用咒文，也不会法术，我能帮得上你什么忙呢？” 温九柏笑出了声，向我伸出一只手，“别这么瞧不起你自己。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把你的手给我就好了。” 但我并没打算就这么罢休，并没有去接温九柏伸出的手。 “不，不对。很早以前，在我老家北宁的委托那次你也是这样。突然问我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随身用品，然后你就用那支钢笔把魍魉赶出了二姨的身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温九柏的表情平静。 “为什么要用我的东西？”我一字一顿的问道，“温九柏，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温九柏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他转过头来看向我，“那你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我们两个就这么在黑暗中僵持着，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一样。但最终，还是温九柏叹了一口气，首先打破沉默。 “你知道什么了？” “青丘国、青羽公主，还有九尾狐。”我一股脑的说道，“当时封印你的根本就不是凌霄道士，也和玉如意没有半点关系！是青羽封印了你，可是你从来就没有跟我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而且为什么我会梦到她的事情？你是对我说谎了吗？” 温九柏开口试图打断我，“顾羽，你听我说——” 但知他如我，怎么可能再给他留辩解的空间？ “你是对我说谎了吗？”我一字一顿的问道。 “……有时候我并没有很多选择——” “这不是我的问题。”我坚定的说道。 温九柏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视线也终于正视了我。 “是的。”他说。 “为什么？”我逼问道。 “这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温九柏叹了口气。 “那你就长话短说吧！”我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你说过你从来不会对我说谎的，现在又是怎样？你打算用一个谎言来覆盖一个谎言吗？告诉我那个女孩是谁——不，告诉我，我是谁？”我紧盯着他的眼睛。 温九柏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了。 “顾羽，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场景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温九柏会问这样的问题，嘟囔道，“我当然记得了。谁能像你似的给人留下那么深的第一印象啊。” 温九柏笑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么你记得什么？” “苏晓筠的猫突然跑丢了，我为了找那只猫穿过了后山的那片荒草，然后找到了你的老宅。”我耐着性子回忆道，“后来我还打翻了你的一只茶杯，然后你说——” “我说什么？”温九柏问道。 就是这个时候我愣住了，那句话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和如今的一连串谜团穿成了一串。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温九柏，“你说，‘你还是这么不小心’，就像是你早就认识我一样。” 温九柏缓缓的点了点头。 “但是这根本就不可能！”我坚决的否认道，“我发誓在那次闯进老宅之前，我这辈子根本就没有见过你，而且我发誓我19年的人生里也从来没有过什么记忆断层，所以别跟我说什么我失忆了的话！” “不，我并没有打算那么说。”温九柏笑了笑，但我总觉得他的笑容中隐藏着一丝苦涩在里面，“你说的没错，你并没有见过我。但我确实……见过你。” 什么？我愣住了。他在说什么呢？ “但是，准确的来说。我见过的并不是你‘顾羽’这个个人。”温九柏露出一个无奈又痛苦的笑容说道，“而是‘温青羽’的转世们。” 这一下我彻底愣住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在我的胸腔中升起。而我的反应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平静。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温青羽’的转世？” 温九柏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才缓缓的睁开，他疲倦的看着地面，避开了我的目光。 “在很久以前，在我还很年轻以至于丝毫不通世事的时候，是她救赎了我。教会了我人性的善和爱。但同时，也是她封印了我的力量，通过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我知道。 在那个梦中，我看到了一切。 “当时，她有封印我的力量，却没有可以容纳我力量的容器。不，这个世界中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足够强大到装下我全部的力量。”温九柏徐徐的说道，“因此——青羽用了自己的灵魂，来承载我的力量。” “用……灵魂？”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那怎么……” “把我封印以后，青羽也由于承受了太多的力量而进入转世轮回。她信守当初的诺言，成为了我的看守者，所以每一次转世都会以不同的方式与我相遇。但是，由于她的灵魂中封印着我全部的力量，这就会致使她的阳寿急剧减少。因此，无论她转世重生多少次，阳寿都绝不会超过——”温九柏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二十岁。” 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瞬间，从遇到温九柏以来的所有怀疑和疑问，都在这一瞬间解决了。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我是温青羽的转世，对吗？”我用力的吞咽了几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温九柏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记忆中许多断断续续的片段在此时都浮出了脑海。 老宅门前那副一直让人不知所云的对联：生死契阔千百回，未与君识君已别。 ——“你呀，还是这么不小心。” ——“你啊，总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我只是在想，你留长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故人而已。” “顾羽……” 直到温九柏出声叫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呆呆的盯着地面好几分钟了。 第二十五章 恶魔出世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你还好吗？” 我抬起头，缓缓的把视线移到温九柏的脸上。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我问道，“在我之前，你还遇到过多少‘温青羽’？” 温九柏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在问你话呢！”偌大的空间里没有另外的人，我的声音被回声无限放大。 “……我不记得了。”温九柏垂下了眼帘。 我的心在他的回答里渐渐冷下来，一点一点的逼近绝望。 “而我只是你不记得的他们中的一个，是吗？” 我把这问题问出了口，可事实上，我却一点都不想听到回答。 同时，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响起，吓了我一跳。 温九柏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左上角的呼吸灯一闪一闪的。 “是竹轩发来的短信。” “他怎么说？”我关注的重点也立刻回到了众人的安危上。 “他说成功了，符纸已经贴上去了。” 太好了！我在心里暗暗握拳。不愧是竹轩，我就知道他一定能全身而退的！ 接下来温九柏的手机和我的手机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我拿出手机，是苏晓筠和石一彤发来的短信。 ——OK。 ——完成。 “白说他那边也找到位置了。”温九柏抬起头来，“你那边呢？” “完成了！”我兴奋的说道，“苏晓筠和石一彤也把符纸贴上去了！” “看来这个空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小，太好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温九柏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符纸，就在我以为他要准备开始施咒破除结界的时候，他却突然向我伸出了手。 “什么？”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手中递过来的符纸。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破除结界。”温九柏平静的说道，“但是你有。在你那里有我过去遗失的所有力量。如果是你的话，绝对可以做到。” 面对这样的温九柏，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接过来还是推开他的手。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打断了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漆黑一片的四周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许多鬼魅的黑影，伴随着那些令人胆颤的声音，一群妖怪从黑影里向我们缓缓的逼近了。 “天哪……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他们四个没有遇上妖怪。”温九柏喃喃自语道，“原来是冲着我们来了。顾羽，光！” 被温九柏这么一喊，我才反应过来，立刻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用那道光束去扫怪物们的眼睛，“都、都别过来！” 然而，就在我打开手电的那一刻，我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这些怪物……我绝对是见过的。 那些怪物们有一层楼高，浑身长满黑色的硬毛，一股腐臭的气味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一只硕大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绿的光芒，眼球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着。 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曾经我在学业旅行时遇到过的怪物吗？连温九柏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烟锦山上的时候，我只遇到过一只，而且还是一个死去的小女孩营造出的幻境。可现在…… 我看不清我们四周究竟有多少只这样的怪物，如果他们一起扑上来的话，就算是我和温九柏也绝不可能逃脱得了。 就在我绝望的准备闭眼迎接死亡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退下，坏孩子们。”那个声音拍了拍手，一群可怖的怪物居然就这么乖乖的退后了几步，让出了一个空间。 而那个声音……就算化成灰了，我也绝对不会认错。 许应辰——凌霄道士从黑暗中缓缓的走上了前。 “许应辰！你想干什么！”我控制不住的大喊道，还想要上前再走几步，却被温九柏拉住胳膊一个劲的往后拉。 “顾羽！”他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我。 可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还吃他这一套。我用力挣扎想要甩开对方的手，却反而被他抓得更紧。 “温九柏，你放开我！” “哦——看起来小夫妻之间闹起矛盾了是吧？”与此同时，许应辰越走越近，嘴里阴阳怪气的说着，“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公主。这只狐狸根本就不值得你信任。” 许应辰的这个称呼将我彻底激怒了，一瞬间仿佛我从来就不是顾羽，而是某个一千多年前的公主的替身一般。 “你敢再那么叫我一次试试？” “不敢不敢。”许应辰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向我低下头，眼角带着笑意说道，“顾羽先生。你虽然是青羽公主的转世，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并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可不像是那边那只狡猾的狐狸，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够了！”我打断了他，“我不想也不屑听你的花言巧语，你到底打算做什么！不，无论你打算做什么，我都会阻止的!” “想做什么？哦，你们都知道啊，老派反派的老样子，毁灭世界什么的。”许应辰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慌不忙的说着，“不过你说阻止我，你打算怎么做呢？对了，唯一阻止我的办法是破除我设下的结界，而破除结界的唯一方法，就是用那张符纸。” 我用眼角的余光向温九柏看去，他仍然拿着符纸一动不动的站着。 “但是以鄙人所见——为什么我觉得，你却并不是很想接过来呢？”许应辰靠近了我，他的鼻子都快凑到我的脸旁了。我浑身僵硬，我本应该一脚踹开他，或者至少一把把他推开，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就是不听我的使唤。 “这跟你没有——”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还没说完，就被许应辰打断了。 “哦，对，看起来是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他挠了挠头，“但是谁叫鄙人就是这么热心的一个人呢？也许现在我是个坏人，也许吧。但是即使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一次又一次的犯下同样的错误了，公主殿下。” 第二十六章 迷茫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插嘴！” 我坚定的用敌意的目光看向许应辰。 “不过，现在的你一定在怀疑吧？”许应辰不紧不慢，露出一个游刃有余的微笑，那张欠揍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温九柏，你信任的人，你所爱的人。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可能再对你隐瞒什么了，你觉得就算他对你撒谎，那也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那也一定是他为了你好。但是现在你开始觉得自己之前所想的一切都很可笑了。” “闭嘴！” 天知道我有多么想直接抓住他的领子就给他两巴掌，但四周高大的黑色长毛怪物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许应辰的眼睛里露出了狡黠的光芒，“要是我说的不对，你就当我是自言自语吧。毕竟，现在对你最重要的还是温九柏，对吧？温九柏，温九柏，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温九柏一个人旋转。从你遇到他开始，他就像是一切的中心，像太阳那样闪耀。但他从来没有为你着想过，你就像他的宠物一样被牵着走。现在你应该总算想明白了吧？因为你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代替品玩偶而已。” “许应辰！”我不顾周围还有什么可怕的妖怪了，一拳向他的脸招呼过去。可是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轻而易举的就躲过了我的攻击，还一下就握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生气了？我说的不对？”许应辰用轻蔑的眼神瞥了沉默不语的温九柏一眼，“你听到他刚刚讲的话了吧？你只不过是温青羽的千百个转世中的其中一个，在你之前，他还遇到过无数个‘温青羽’，他和他们相遇，相熟，相恋，接吻——哦，说不定他跟其中多少人上过床了呢。”许应辰露出嘲弄的神色。 “不可能！”我脱口而出的反驳。 “是吗？”许应辰把目光转到温九柏身上，“那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为什么他没有反驳呢？” 是的，温九柏从许应辰出现开始，就始终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温九柏。”我控制自己的声线说道，“你说句话。” 可温九柏却避开了我的视线，盯着脚下的地面沉默不语。 “最可笑的是，从头到尾这件事只有你自己不知道而已。”许应辰笑出声来，绕着我缓缓踱步，“我一直在注视着你们，注视着你——公主殿下。这只狐狸身边的小黄鼠狼、你们在叠翠山遇到的白泽，对了，还有住在阴阳两界之间的那只猫老板。他们都知道你到底是谁，但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告诉你。而你居然还傻乎乎的信任着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一直把你当成笑话呢！哦还有，我差点忘记了。你知道温九柏为什么要骗你是我封印了他吗？” 我摇了摇头。 “蠢货。”许应辰摇摇头，“玉如意啊。传说中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宝物，他骗你，只不过也是想要利用你拿到如意而已！他也是妖怪，看看清楚吧，他和我们不同，我与你才是一样的，是人类啊！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妖怪都是邪恶的，都是人类世界的病毒，都应当被彻底铲除掉才行！” 我茫然的看向滔滔不绝的许应辰。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任何话都无法表达我的心情，一瞬间，我眼中的世界被什么给击破了，剩下的东西也碎了一地，没有一片是完整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温九柏开口了。 我原以为他会对许应辰的这些话做些什么解释。或者至少他能对我说一句“不要相信他”。哪怕是这么一句话，我也会从茫然中拔出，重新考量许应辰的话。 但是温九柏只是低沉的说，“如果不快点的话，就过了破解结界的最佳时间了。” “哦，对，我差点给忘记了。”许应辰耸了耸肩，摊手说道，“破除结界对吧？没事，没关系，我不会对你们加以阻拦的。但是顾羽，你好好想想吧！就算你破除了这个结界又怎么样呢？我被杀死，然后言城被拯救？也许吧。但就算救下来这座城市你又能怎么样呢？” 许应辰逼近了我，“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你，就和我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容身之处。无论是这里，还是北宁，你都只是一个名为‘顾羽’的玩具，代替品而已。你应该明白的！你和我才是一类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任何留恋之处啊，公主！” 我低下了头，深呼吸了一下，又重新抬起，然后缓缓向许应辰走近了过去。 “我有一个问题。” “问吧问吧。”许应辰显得十分热情，“只要是您提出的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说，你和我一样都是人类。”我抬起头来看向他，“但是，我在梦中看见过你。你是青羽身边——我身边的神官。如果那个神官就是你的话，你区区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活了上千年，一直到现在？” 而且……现在许应辰的容貌，和我梦中的那个年轻人相差很大，让人没法想象那竟然是同一个人。 许应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漆黑的空间里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是呢，这可是我引以为傲的术式呢。”许应辰突然伸出手臂，示意我看向那些黑毛大妖怪，“你看到他们了吗？” 我点了点头，心里一阵发憷。 “从来没有见过的妖怪。”我低声说道。 许应辰大笑起来，“不，你错了。他们可不是什么妖怪——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啊！” 我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说……人类？ 但是这怎么可能！这些一层楼高的，浑身长满黑毛的恐怖怪物，怎么可能是人类！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我能够活这么久吗？”许应辰伸出手臂，慈爱的抚摸着让人恐惧的黑色怪物的毛发，“不，错了。我作为一个人类，身体当然活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人类的寿命实在太短暂了，我只能依靠不断的更换身体才能存活下去。当然了，被我夺走了身体的那些人也很可怜，他们的灵魂失去了肉体却又还不能进入转世。我就只好把他们训练成为我的仆从，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许应辰摸着黑毛怪物，笑眯眯的说着。 第二十七章 告白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我惊愕的看着许应辰，“那，这么说……这些黑毛妖怪，全都是无辜的人的灵魂？这些无辜的人就这么被你拿来充当自己的仆从吗？” “如果我放着这些家伙不管，他们也只是会不断的在阴阳两界徘徊，最后变成没有理智的厉鬼而已。我只不过是顺手做了件善事。”许应辰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再说了，公主殿下，到了现在您也应该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无辜的，我们都是伴随着罪恶出生的，结局不外乎死在掠食者的手中，或者成为掠食者。” “但是那也——” 我的话刚说出口，就被许应辰打断了。他逼近到我面前，一根手指封住了我的嘴。 “嘘。想想看吧，公主。”他轻声说道，“他们都是低贱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和公主您的生命相提并论。如果您选择了我，我能保证——” “别说了。”这一次我打断了许应辰的话，“我知道了。” 我转头看向温九柏。他的身形隐在黑暗之中，仿佛默认了自己的命运一样，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 “既然这样的话……”我向许应辰走了过去，后者则露出了理所应当的神情。 “啊，我就知道你最终会选择我的。”许应辰洋洋得意的说道，“我说了，你和我，我们才是同一类人——” 就在这时，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喷雾剂，对着许应辰的眼睛就是一阵乱喷，“是吗？我可没有一丁点像你的地方，禽兽！” 许应辰大声哀嚎着捂住了眼睛，后退几步坐在了地上。我趁机回头对温九柏喊道：“快跑！” 温九柏诧异的看着我手里的东西，“防狼喷雾？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防你的！”我没耐心的说道，然后拉起温九柏的手就往前跑，“跑，快点！” “追上他们！”许应辰揉着红肿的眼睛气急败坏的大声命令着他那些仆从，“快追！” 我和温九柏两个人一路狂奔，可四周看不见半个可以当做掩体的东西，有的只是一片空荡荡的平地。可身后的怪物们却越追越紧了。 “现在怎么办！”我紧张的看向身后。 “看看你干的好事！”温九柏抱怨道。 “什么？你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还真不客气啊！”我生气的回嘴。 “它们迟早会追上来的。坐以待毙不如先发致命，拿着！” 温九柏突然向我扔过来一样什么东西，我下意识的伸手一接，原来是先前准备给我的那张符咒。 接着，温九柏一个回身猛地刹车，鞋底和地面摩擦起了一阵尘土。 “扇子！”他喊道。 我立刻反应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把那把青色折扇朝他扔了过去，又被他稳稳接住。 一道光芒从他手中散发出来，温九柏念念有词起来。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归命！本不生！如来！” 光芒一瞬间变得刺眼起来，那些看起来高大的长毛妖怪都痛苦的*起来。 “急急如律令！” 我伸出手，用手背挡着眼睛才勉强能看到对面的情形。那几只追来的怪物就像吸血鬼遇到阳光似的，尖叫了一阵，不一会就化成了灰烬。 光芒消失后，只剩下了我和温九柏喘息的声音。 “你是怎么——”我不可思议的看向温九柏。 “凌霄说他们是人类，也就是说，也不过是恶灵的变种而已。用对付恶灵的办法对付他们就可以了。”温九柏说完，喘息着站直了身体，“这里的空间构造很复杂，凌霄恐怕一时半会是找不到我们的。” 我没等他再说什么，就打断了他。 “温九柏，我们应该谈一谈。” 温九柏无奈的看向了我，在手电微弱的光芒下，他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闪耀。 “一定要现在吗？”他无奈的说道，“说实话，现在可不是个聊天的好时候。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知道。”我打断了温九柏，“但我只是想确定几件事而已。问完以后我马上就破除掉这个该死的结界。” “我知道了。”温九柏沉默了几秒，答应下来，“你问吧。” “第一件事。”我捏紧了手中那张符纸说道，“现在我还活着而没有消失的原因，是因为你还记得我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情，对吗？因为我本来应该消失在历史里，应该被裂缝完全抹掉存在的痕迹，是吧？” “是的。”温九柏平静的说道，“你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 “给我看看。”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给我看看你是怎么记住我的。” 温九柏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他缓缓的撩起袖子。那道刺目的伤疤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第二个问题。许应辰刚刚说的关于玉如意……他说你只是想利用我自己得到玉如意而已，他说的是真的吗？” 温九柏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却仍然继续问道：“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实现愿望。”温九柏说道，“所有人想得到它的目的，都是为了实现愿望而已。可惜现在凌霄用玉如意打开了裂缝，恐怕现在它已经成为碎片了吧。” “什么愿望？”我紧紧的盯着温九柏，而后者选择了沉默。 “什么，愿望？告诉我。”我坚持的问道。 “……我不想让你死。”最终，温九柏轻轻的呢喃道，“我的愿望是，让你拥有能与我共度余生的寿命。”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非常自私。”温九柏仿佛自嘲似的露出一抹笑容，“我跟你说过。青羽的转世由于灵魂背负着九尾妖狐的力量，所以没有一个人能够活到20岁，你也一样。20年，也许对于人类来说是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对于我来说……就和弹指一瞬一般。犹如爱上一支绽放的玫瑰，时间短暂得来不及表达爱意。” 第二十八章 反转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温九柏短暂的抬了抬头，看了一下我，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也许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从来都没有爱过温青羽。她也许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她的死也是我一生无法忘记的痛苦。但是直到现在我还守着这片故土并不是因为什么爱，而是内疚罢了。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和青羽是一样的。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你不需要青羽的影子，也能让我爱上，顾羽。” “别说了！” 我吻上了他的唇。 他像是没预料到似的有些猝不及防，我笨手笨脚的，与其说是接吻，倒不如说是两个人的嘴唇磕到了一起，撞得嘴唇生疼。但是我没有后退，温九柏也没有推开我，而是温柔的把我揽在了怀里。 “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许应辰说的话。”我倔强的强调。 “我知道。”温九柏笑了笑，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被我拿在手中那一纸符咒突如其来的发起光来。我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怎么了？” “术式发动了。”温九柏说道，“结界可以被破除了！” “但、但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啊。”我茫然的说道。 温九柏微笑起来，“术式的发动也不一定都要依靠咒文。你身上本来就有强大的力量，刚刚是因为你的情绪波动，正好就找到了术式的发动方法吧。” 温九柏的话音刚落，我们脚下所站的地面就剧烈的晃动起来。温九柏扶住我的手臂，而我有些得寸进尺的投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你看天空。”温九柏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抬起头，周身的漆黑居然真的在一点点的消散，没过多久，天空就恢复了之前的晴朗。 只不过那时的我不知道，像这样拥抱着温九柏，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真的！”我惊喜的说道，“龙卷风消失了，又恢复原状了！我们成功了！” 说是“恢复原状”，当然不太准确。因为当我们被困在龙卷风的暴风眼中的时候，外界的城市和街道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了。街道和建筑倒的倒，歪的歪，人们在惊恐之中四散奔逃，简直像是发生了八级大地震似的。 不过这些也都应该结束了，我还是抑制不住愉悦的心情。我们终于挫败了许应辰的阴谋！没有了年兽他就是瓮中之鳖，等我们找到他就完蛋了！ “顾羽！” “温九柏！”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喊声。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竹轩、白、石一彤和苏晓筠都正往这边跑过来。 “你们都没事！”我惊喜的喊道，刚想要越过颠簸不平的路面去找他们，突然之间，许应辰就出现在我我和温九柏的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许应辰！”我立刻大喊道，“你竟然还敢出现！你的计划已经被我们碾碎了，你现在就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了！” “是吗？” 然而，许应辰不但没有露出沮丧的表情，反而还很兴奋似的大笑起来，笑声听的人毛骨悚然的。 “那真是恭喜你们了啊，可喜可贺。确实，年兽被赶跑了，结界也被破除了，你们确实比我想象的要更能干一些。你们赢了，现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好了。” 许应辰伸出双手，做出一个戴手铐的姿势，十分坦然的看着我。 我被他这样看的毛毛的，许应辰怎么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呢？这也太可疑了，这不可能啊。 果然，接下来，许应辰就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不过……我打赌你刚刚一定只注意我了，却完全没注意到你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狐狸吧？” 老狐狸……我迟疑的转过头，他说的是，温九柏？ 这一看不要紧，不知道什么时候，温九柏竟然倒在了地上，身体蜷缩着仿佛很痛苦的样子。 “温九柏！”我被吓了一跳，立刻冲到了温九柏的面前，“你怎么了？喂，你说话啊！” 温九柏的脑门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仿佛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许应辰！”我转过头去怒吼道，“你做了什么！” “我？”许应辰笑呵呵的说道，“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你应该问问你们刚刚做了些什么吧。”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刚刚做了什么？当然是破除了结界，把年兽赶回去了啊！难道这也有错吗？ 许应辰突然爆发了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该说你们什么好呢，真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不是一直都在追问我的目的吗？当然了，毁灭世界，消灭世界上所有的妖怪——这种目的，你们竟然也会相信。真不知道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毁灭世界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不，我真正想要的，真正想看到的，是九尾妖狐的陨落啊！” 我震惊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让你们破除结界才是我的目的。”许应辰轻蔑的笑着说道，“我知道这只狐狸的力量太弱，肯定会让你来施最后的咒术。但是这个结界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一千年过去了，就算是青羽公主亲手设下的灵魂封印也应该松动了。而这个结界就会像铁丝导电那样吸走你封印着的所有力量，然后全部——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我缓缓的看向温九柏。那，难道说…… “可怜的妖狐啊，他呆在那个几乎没有丝毫力量的躯体里已经呆了一千多年了。现在突然将他所有的力量还回去，他就根本无法支持自己的人类形态了。”许应辰露出一抹冷笑说道，“他会就这样，在你的面前变成一头野兽的样子！” 温九柏的身体在发光，就像许应辰所说的那样，温九柏的身体正在渐渐产生变化。他痛苦的嘶吼着，似乎在竭力遏制着这股力量的爆发。 “你在搞什么！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想让我倒戈不成？”我冲许应辰怒吼着，“不可能的！无论他的本体是什么样的，我都绝对会站在他的身边，收起你的那点雕虫小技吧！你把力量还给温九柏以后，他只会变得更加强大，你更不可能逃脱了！” 许应辰呵呵笑起来，“你说的对，谁说我想要逃脱了？今天我一定会死在这里，但是，我可爱的小公主啊。你忘了一点，那就是我们在一座刚刚被龙卷风摧毁的城市中心，这里有成千上万的恐惧的人类。你觉得当他们看到一只三层楼高的巨大怪物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来呢？” 第二十九章 尾声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什么？我愣住了。 就在这时，巨大刺眼的白光中，温九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嘶吼——巨大的九尾白狐横空出世，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城市的中心。 我看向温九柏的原型，惊呆在了原地。 即使我以前曾经在梦中见到过九尾，但这和实际出现在眼前的场景相差太大了。雄伟的白狐真的有两三层小楼那么高，九条粗壮的尾巴在空气中狂躁的甩来甩去。九尾似乎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所困扰，痛苦的*和咆哮着，露出吓人的尖利牙齿。 九尾的脚步不稳，往前走了几步却又撞上了一栋摇摇欲坠的建筑物，顿时那栋房子整个倒塌下来，四周充满了惊恐的人们的尖叫声。 许应辰疯狂的大笑起来，“什么大妖怪，什么邪兽之首。到了最后，还不是和所有的妖怪一样，躲在阴暗的缝隙里苟且偷生！说到底妖怪就只是妖怪而已，是过街之后人人喊打的老鼠！接下来你就看着人类是怎么杀死这只孽畜的吧！” “你——许应辰！”怒火疯狂的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从未这样憎恨过一个人。想要杀死他，不，想要把他碎尸万段！ 在我的理智跟上之前，身体就已经不顾一切的行动了。许应辰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我手中的那把青色折扇像利箭一样刺穿了他的胸口，血喷涌出来，染红了折扇。 许应辰的口中喷出血来，他看着我，再度神经质的笑起来。那笑声几乎能够把我逼疯。 “我……死而无憾。”许应辰发出怪异的笑声，沾满鲜血的嘴唇凑到我耳旁说道，“有生之年，能够再次看到这幅场景，死又算什么……” 我再度把扇刃插进他的胸口，仿佛机械般重复着这个动作，一次一次的看到血涌出来，直到远处一个声音喝住了我。 “顾羽，够了！他已经死了！” 是竹轩。我回过头去，竹轩一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我的身边。 死了…… 死了？ 我混沌的大脑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等回过神的时候，衣服上已经全都沾满了血迹，而那把折扇也已经被鲜血染红，扇骨也被我折断了。它已经彻底坏了，不能用了。 许应辰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变得冰冷。而真正把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的，是温九柏的痛苦*。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四周聚集了越来越的人。耳边传来消防车和救护车的声音，还有步伐整齐的武装警察，成群结队的赶了过来。同时，甚至还有记者挤到了我们前面。 “现在是言城新闻紧急事件报道！在城市遭受漆黑龙卷风的袭击之后，城市中心突然出现了巨大的狐狸样不明生物！该生物出现之后立刻就开始破坏城市，请看我身后，这名生物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大，很有可能是现在还未被发现的不明物种！如今市长已经出动了消防人员和武警，希望能够及时控制住这只危险的不明生物……” 我用力撞开那名记者，“让开！他不是什么危险不明生物！破坏城市的不是他，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被我撞倒的记者吓了一跳，立刻大喊起来：“警察！警察！这里有个疯子在妨碍救援，快把他拦下来！” 话音刚落，就有两名武警一左一右挟持住了我，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小孩子在这里干什么！快离开这里，很危险的！” “危险的是你们才对！”我奋力挣扎着，“让我过去！听我解释，他不是危险生物！” 但是，我的声音一瞬间被枪声淹没了。武警们站在最前面排成一排，齐刷刷的举起了枪，对着九尾的胸口扫射起来。 九尾发出一声哀嚎，不住的向后躲去，从颤抖的尾巴上能看出他现在有多么的痛苦。 “起效了！再加大火力！”指挥官大声喊道。 “不要！住手！你们听我说啊！”我撕心裂肺的喊叫着，然而并没有一个人听得见我的声音。 泪水从我的脸上滑了下去。突然之间，温九柏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们妖怪和人类相比，可是非常弱小的存在。所以，千万不要欺负我们。” 就在我恍惚的一瞬间，挟持住我的两名武警突然大叫了一声，松开了对我的桎梏。我惊讶的回过头，竹轩正单手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钢筋，冲我大声喊着。 “快走！这里由我和白掩护，你快去他那里！” 我诧异的向身后看，不止是竹轩。还有白、石一彤和苏晓筠，他们都在拼命的努力拉住人们，解释着。就算知道这样做了也是徒劳，但是他们依然固执的大喊着。 他们……是我的朋友。这一刻，我突然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 “你还愣着干什么！”竹轩冲我大吼道，“快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立刻转身就往前跑，穿过看热闹的人群，穿过搬运伤员的救护队，一直往前冲过去。 等着，温九柏！你给我等着！你绝对不能就这么死过去了！ 最前排的武警队伍们突然爆发出一阵惨叫。九尾狐似乎由于受伤的疼痛和身体上的负担难以自控，一尾巴将武警们全都掀翻在地。 前排的指挥官狼狈的掏出对讲器来，“不行！普通的弹药和*根本就不奏效！场面已经失控了，军方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我趁着这个时机，直接冲过了前排的武警，死死的抱住了九尾狐的一条尾巴，用力往他身上爬去。 九尾发出一声咆哮，甩起了尾巴想要把我从身上甩下去。 但我死死的抓住他身上的皮毛，任凭他甩得我头晕眼花也不放手，坚持着继续向上爬。 “温九柏！是我啊！我是顾羽！你这个大笨蛋！” 我用尽全力大声喊，温九柏好像是听见了，挣扎的动作不再那么明显。我趁机顺着他的尾巴爬到了他的后背。 九尾的后背很温暖，柔顺的皮毛摸上去非常的舒服。然而……这样柔软的皮毛上却到处都是枪支打出的单孔，鲜血顺着伤口溢出，染红了洁白的皮毛。 我爬到了他的脖子附近，紧紧的抱住他，喃喃的说着：“温九柏，是我。我是顾羽。别害怕，没事的，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四周变得安静下来，不知道为何，那些武警们也不再开枪射击了。兴许是发现我爬上了九尾的身体吧，但总之，温九柏一点一点的平静了下来。 “顾羽……” 我听到他嘶哑的呼唤着我的名字，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对，是我，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都结束了，我杀死了许应辰，他死了，他再也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了。” “你杀了他？”温九柏声音嘶哑的问道。 我把脸埋在他的皮毛里点着头。 “白痴。”温九柏骂道，“他不值得你背负一条人命。” “我知道。”我笑了起来，把脸贴上他的脖颈，“但是现在没事了，现在都结束了。我告诉你，等你恢复原状，我们就离开这个城市。我们可以去很远的地方，我们可以隐居起来，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里。或者……或者我们可以去各地旅游，上海的小笼包、湖南的口味虾、湖北的热干面，还有，还有北京烤鸭，我一直都想去北京吃一次正宗的烤鸭！” “你只有一年的寿命了。”温九柏虚弱的说道。 “一年里可以干很多很多事情的！”我焦急的说道，“一年有12个月，一个月有30天呢。我们还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我发誓，我发誓我们会玩得很开心很开心的！” 一声闷闷的笑声从温九柏的喉咙里发出来，“我相信你。” 我紧紧的抱住温九柏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耳朵附近，泪水落下来浸湿了他的皮毛，“温九柏，拜托了，拜托了……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温九柏缓缓的、有些僵硬的转过了头。他的眼睛依旧闪耀得如同黑曜石一般，泛着水光。 他温柔的说道：“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的话。顾羽，我——”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传来。我被震下了温九柏的身体，从几米高的地方直直的摔在了地上。眼前全是火光，以及爆炸扬起的尘土。我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然后九尾沉重的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军方及时赶来了！刀枪不入的不明生物依然受不了*的威力倒下了！多亏了冒死赶来的军队，言城的危机解除了！” 欢呼声。 ……想要睁开眼睛，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吵闹。 “这里有个孩子倒在这里了！喂，救护车呢？” 一片黑暗。 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海底，眼不能看，耳不能听。 温九柏……温九柏…… 明明应该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温度了，然而却还能够感觉泪水划过脸颊时的滚烫。 “顾羽！你们放开他！” 就这样永远结束，该有多好。 第三十章 大结局 - 都市妖鬼录 - 切尔 “你想要就这样放弃吗？” 等等……谁？ “是谁？” 我睁开眼睛，虚幻的空间中，有一位美丽的翩翩少女向我走来。她穿着白色的长裙，留着海藻一样美丽的长发。 “这么放弃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哦，顾羽。” 我睁大了眼睛，认出了面前的少女。 “青羽……公主。” 青羽在我的面前蹲了下来，露出一个天使一般的微笑，握住了我的手。 “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愿望……” 我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还说什么愿望的，当然是希望他活着了！”我大喊道，“但是、但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温九柏他已经死了啊！” 但是青羽却无视了我的话，依旧微笑着说，“那……若是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你愿意付出什么呢？” “一切！”我脱口而出，“要是能让他活下去，我付出什么都可以！生命也好记忆也好，什么都愿意！” “那，这可是你说的哦。”青羽温柔的笑了笑，“那么接下来，他说什么你都不要见怪哦。” 我愣住了。他？他是谁？不对……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在我愣神的一瞬间，青羽已经不见了踪影。 “喂！青羽！青羽公主！”我像个盲人一样四处胡乱的摸索着，直到一个声音传来。 “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声音低沉的说道，“能够为你实现愿望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我抬起头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我，那熟悉的身形和气息让我叫出了声。 “你、你是……年兽！” “没错，正是我。”这声音仿佛直接从我的脑海中浮现的一般，低沉而又虚幻。 “汝的愿望，老夫可以帮你实现。不过，是需要代价。” “无所谓！”我大声喊道，“什么代价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他活下来！” “什么代价都无所谓吗？”年兽发出了一阵闷笑，“那么，我要的代价是……” 年兽在我的耳畔轻语着，说出了他需要的代价。我僵直的盯着地板，但最终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答应。”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所能做的也只是‘让他活下来’这一点而已。”年兽缓缓的说道，“除了这一点之前的其他，都是不可能控制的。汝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低声道：“没有关系。这样就够了。” “那么如此一来，契约就成立了。” “等等。”我在那个黑影即将飘走的时候叫住了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之前不是帮了许应辰吗？为什么现在又会……” 那个黑影发出了一阵笑声。 “当然是因为有趣啊。” “有、有趣？” “是的，有趣。假如你像我这样，如此年迈又如此孤独，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为了有趣而做很多事情的。”年兽缓缓的说道，“我以时间为食，我可以看穿所有的时间与空间，我从一千年前就注视着你们了。在所有的时空之中，只有你是最特别的，所以我给了你一次机会，同时也是一次惩罚。如果你想要感谢我的话，那么就继续让我不感到乏味吧。顾羽。” —————————————————— 六十二年后。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季，言城的夏季总是伴随着数也数不清的雷雨天和泥泞不堪的乡间小路。好在度过了快半个月的连绵梅雨天之后，这里终于第一次迎来了雨过天晴。 石阳秋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从躲雨的便利店走出来。 “真是运气好啊。”他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忘记带伞之后，雨居然自己停了。” “说的也是啊，这都多少天没有晴天了。”便利店的老板娘搭话道。 石阳秋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老板娘问道：“哎，对了，老板娘，你知道言城大学怎么走吗？” “言城大学？”老板娘愣了几秒种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那个前两年被拆掉的老大学吧？” “对对，就是那个。” “知道是知道……不过小伙子，你去哪里干什么啊？”老板娘奇怪的问道，“那所大学不是已经废弃了吗？听说要把那片地方改建成面粉厂啦。不过那个大学附近好像还有一个很老的宅子，听说那里还住着一个老中医呢。” “啊，对，我就是想要去找那个老中医的。”石阳秋赶紧说道，“能告诉我那个地方在哪里吗？” “原来是这样啊。我跟你说啊，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走到第二个红绿灯的时候往左拐……” 就这样，到了中午的时候，石阳秋总算是来到了老宅的面前。 石阳秋看了看那道老旧的木门，深吸了一口气，刚伸出手打算敲门，木门竟然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骗人的吧……”石阳秋喃喃自语，左右看了看，大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禁心里有点发憷。但最终还是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老宅的院子很大，四处都飘扬着花草的芬芳。一棵不知道有多大年纪的高大槐树立在庭院中央，“济世堂”三个大字首先映入眼帘。 是这里吗？石阳秋疑惑的往济世堂里面看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不是那里。” 石阳秋被吓了一大跳，“谁、谁？” 那个声音又慵懒得飘了过来。 “说了不是那里。原地左转，往前走十步你就能看到了。” 石阳秋侧耳细听，发现这个声音确实是从隔壁的位置传来的。看来不是鬼之类的，他松了一口气，按照声音的指示走去，果然找到了一间更大的房间。 这间房间明显是整个宅院的主厅，却位于一个不怎么显眼的位置。房间的顶端挂着一块牌匾，写着“除妖阁”三个大字，门边还有对联。 “那个……生死契阔千百回，未与君识君，什么什么……”对联的木牌好像被破坏过，最后两个字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了。 “未与君识君已别。”突然有声音从房屋里传来。石阳秋抬起头，发现房屋的正中间坐着一个人。 那人留着及腰的长发，有着清秀的面容，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衫，盘腿坐在红木地板上，手中托着一只茶杯，正优雅的抿着杯中的茶水，仿佛是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只是，那人的脸庞却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 “不好意思，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把对联的木匾修缮一下，但是一直都没有腾出时间来。”少年放下手中茶杯，站起了身走到石阳秋的面前，露出一个微笑，伸出一只手来，“顾羽，是这里的除妖师。” “你就是顾羽啊，太好了。费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找到你了。”石阳秋松了一口气。 顾羽露出不解的神情，“找到我？什么意思？” 石阳秋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赖。信封已经泛黄老旧了，看起来已经放置了有一段时间。 “这个，是我祖母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交给你的。”石阳秋说道，“过了这么多年，城市变化很大，祖母上了年纪，也说不清你的老宅到底在哪里。后来都是靠我一个人东问问西找找才找到的，哎呀真是不容易啊。” “你的祖母？”顾羽接过信来问道。 石阳秋点了点头，“祖母说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你是很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叫苏晓筠。你有印象吗？” 顾羽沉默下来，没有再说话，而是低下头拆开了信封。石阳秋没有偷看过祖母的信，因此也无从得知祖母写给名叫顾羽的除妖师的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只不过明明是不长的信，顾羽却看得很认真，读了很久，才缓缓的收起了信封。 “你的祖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顾羽抬起头来问道。 “呃……就在上个礼拜。”石阳秋说道，“正好是她老人家八十岁的时候。” “这样啊。”顾羽喃喃自语道，“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六十多年了吗？——那你的祖父呢？名字叫做石一彤吧。” “祖父十年前就去世了。”石阳秋有些惊讶，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因为肺癌。” “原来如此啊。肺癌，还真是不像他的风格呢。”顾羽露出一个微笑，石阳秋完全不懂这个笑容的含义，不过正因如此，他才对面前的除妖师越发好奇起来。 “那个……顾羽先生。”石阳秋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祖母跟我说过，她和您是大学时候的同学。但是您不仅没有老去，连容貌都没有一丝变化……这是，怎么回事？” “好奇吗？”顾羽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石阳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顾羽说着，端起茶壶为石阳秋倒上了一杯茶，徐徐说道，“很早很早以前，言城所在的这片土地还不叫做言城，而是叫做青丘国，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小国家……” “……直到有一天，九尾将公主抓走了。” “……然后公主用自己的灵魂封印了九尾的力量，而自己陷入了无限的轮回之中。” “……九尾用生命守护着青羽的生生世世，直到有一年他的敌人找到了他和青羽的转世，用残忍卑鄙的手段陷害了九尾。”顾羽最后讲道，用认真的眼神看向石阳秋。 而石阳秋已经听得入迷了，追问道：“那——九尾后来死了吗？” 顾羽摇了摇头，“没有，他没有死。我救下了他，与那只年兽做了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石阳秋看向顾羽。 “……想去看看他吗？”顾羽却突然说道。 “啊？” “这座老宅的原主人，那只九尾妖狐啊。”顾羽眨了眨眼睛说道。 顾羽带着石阳秋来到了老宅的后院。一具玻璃打制的精致棺椁就摆放在鲜花和绿草之中，微风拂来，竟然让这副场景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现实感。 “这就是……九尾吗？”石阳秋张大了嘴巴站在原地。而这个时候，顾羽已经踩着那些青草，走到了棺椁的旁边。 “过来吧。”顾羽微笑着向石阳秋招手，“反正他也不会突然醒来吓你一跳的——至少现在不会。” 石阳秋循声走了过去。躺在玻璃棺椁里的是一个英俊秀美的美男子，他的双眼紧闭着，双手放在胸前，身边摆着许多白色的花瓣。看上去丝毫没有一个“活人”的样子。 石阳秋不禁怀疑起来，“他……真的还活着吗？” “还活着。”顾羽凝视着棺材中的人，“还活着，还存在，还能够呼吸。但是也仅限如此而已罢了。” “那……他还会醒过来吗？”石阳秋震惊的问道。 “我不知道。”顾羽平静的说道，“不过我会等着，一直等着。以前我最缺的就是时间，现在，唯有时间是我唯一的资本。” 石阳秋看向顾羽。 “难道说，你……不会死吗？” “恰恰相反。我会在明天就死去。”顾羽垂下眼帘说道，“但是，那个明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为什么？”石阳秋脱口问道。 “和年兽做的交易，这是我付出的代价。”顾羽说道，“年兽没有剥夺我的生命，反而给了我永恒的生命，他剥夺的是我死亡的权利。我被固定在了死亡之前一天的时间点上，成为了永远不会变化的死物。没有办法生，也没有资格死。我能做的，唯有在等待他的这段时间中，尽可能的多做一些他没有完成的事情。” 石阳秋呆呆的望着顾羽，感觉到一股悲伤流动在胸口。不过还没等他在这阵悲伤里沉浸太久，顾羽就一下子又恢复了笑容。 “好了，辛苦你专程来为我送信。我也不能回报什么，不然请你吃一顿饭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石阳秋指指天空，“一会有可能还会下雨，我得尽快赶回家去才行，谢谢您的好意了。” “那至少让我送你出门吧。” “啊……好。” —————————— 送走了名叫石阳秋的少年之后，我望着门外的天空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久，白的声音才将我拉回到现实中。 “喂，小子，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呢。”白色的雪貂轻盈的从门槛上跨了进来，“我把你要的菜买回来了啊。” 我无奈的看向他，“你差不多也该给我放尊重一点了吧，我现在可是这座老宅的主人。” “哼，小子就是小子，再过多少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白一进屋就开始到处寻摸，“酒呢？说好了我帮你买菜你就给我酒喝的！” “你倒是有认真给人家钱吧。” “什么？你小子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白气鼓鼓的窜上桌子，“对了，刚刚走的那个小鬼是干什么的？有委托了吗？” “不是。”我摇摇头，把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来，“只是一段故时回忆而已。” ………………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吗？ 不同的人对这个问题一定都有着截然不同的答案，有人深信不疑，有人嗤之以鼻。有些小孩子会被鬼故事吓得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也有的人只当是茶余饭后的无聊谈资，笑笑就过了。 是的，我相信着。 人类与妖鬼共存在这个世界中，互相敌对，互相逃避，互相残杀，然后也有很少很少的情况下，互相相爱了。 容不下妖鬼的地方，一定就连人类的存在也会受到威胁；容不下人类的阴暗角落，也最终会变成魑魅魍魉的炼狱。 我的名字是顾羽，我的故事从这里就要结束了。 然而，人与妖鬼之间的故事，一定还在许多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着。你们的故事，一定还在继续着。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