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不可思议》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系统快醒醒,我爹死了!” 二十年前,东胡人南下,攻占长安,将大汉皇帝挂在了城墙上。 刘恪的便宜老爹,在大臣的簇拥下,登基称帝,逃往南方。 然而这二十年来,汉军节节败退,平均五年就要迁一次都。 直到现在,退守到琼州城,大陆最南方的偏远州府,退无可退。 刚好刘恪老爹染上了恶疾,看这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也不想活了。 为避免背上亡国之君的恶名,传位刘恪,自己溜到琼州城后方的崖山,跳崖自杀了。 刘恪也终于能够激活系统。 【叮!恭喜宿主继位,系统功能激活成功!】 【宿主治理国家、开疆拓土,以及获取人才,都可以获得君威!】 【君威可以用来抽取天命!】 系统的功能简单粗暴,刘恪已经馋了二十年。 大汉就剩琼州城这么一隅之地,内忧外患之下,刚登基的小皇帝想要绝地翻盘,系统将是极大助力。 天命这东西,怎么听怎么高大上好吧! 刘恪默默打开个人面板。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0武力:60智略:60理政:60】 【正统:11】 【君威:-372】 【天命:无】 刘恪脸色一黑,水桶四维就算了,盼了二十年的系统,给他来个负数君威? 起步资金都没有就让人干活,狗系统迟早挂路灯。 【叮!宿主累计登录二十年,赠送新手大礼包一份!】 “小东西还挺识趣。” 【宿主是否打开新手大礼包?】 “打开!” 【叮!恭喜宿主,获得随机天命X1,指定天命X1!】 “先整个随机的。” 刘恪一脸期待,二十年里,他看了许多大佬的天命。 比如李世民,天命就有玄甲军、神射无双、天可汗、龙姿凤仪、济世安民等一大堆天命。 如果抽出玄甲军天命,他就能训练出出一支百战精兵,如果抽出神射无双,能强化射术。 天可汗则是增加异族认可,济世安民更是牛逼轰轰,治理寰宇,天下承平。 不过刘恪最期待的,还是【流星坠营】。 位面之子大魔导师的天命。 不用说,有这玩意别说驱逐鞑虏兴复汉室,估计能核平全球。 噌—— 他隐隐约约看见一道虚影,千车万乘登泰山,在文武簇拥下,告祭天地。 封禅? 刘恪心中一阵狂喜,能封禅的皇帝,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首抽出橙,手气不错啊!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伴着叮叮的脆响,刘恪笑着打开个人面板。 天命栏上多出了一行字。 【澶渊之盟:都是我兄弟(没有你我,给足利益,都是兄弟)】 刘恪:??? 刘恪一阵迷糊,这天命有点东西,但不多。 缔结宋辽澶渊之盟的,是一代名相寇准,他“常以此功自傲”。 寇准之后的继任者王旦,也极其认可,所谓: “澶渊之盟以来,天下生灵得以安享太平,虽然每年给以岁币,但不足兵费之百一”。 当时的皇帝宋真宗,也觉着是个大功绩,在开封设宴群臣,大赦天下,去泰山封禅。 结果弄得后头的皇帝提起封禅就臊得慌。 还真别说,宋真宗去世后,他认下的兄弟辽圣宗,特别伤心,自个儿哭不够,还举国哀悼。 后世其实也有正面评价,宋辽两国百年大致和平,算得上民族融合的典范,辽国也成为北宋抵挡高丽、女真、党项等其他民族的第一道防线。 继位的宋仁宗靠吃老本,发展到达繁盛之极,商税突破2000万贯,民户2000万户。 但这对在亡国边缘反复试探的刘恪,一点用都没有。 思来想去,吐出几个字。 “狗东西!” 放在没穿越前,给他这个天命,说不定能跟东子一样做大做强,去明尼苏达晃晃,可这都什么年代了? 他跟谁称兄道弟? 东胡大可汗? 回到二十年前,东胡刚刚南下的时候,及时认兄弟服软,可能还有机会得一夕安寝,慢慢发育,找机会逆风翻盘。 现在? 就算刘恪想结盟,想认大可汗当兄弟,大汉剩下的这一城一军,人家压根看不上。 能把你吃得一干二净,干嘛留个祸患? 更何况,他早就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从崖山跳下去,落水,挂树上,也不可能认蛮夷当兄弟,汉家皇帝没有这样的玩意。 这天命算是废了。 不过不用慌。 刘恪将主意打到了指定天命上。 “系统,给我指定【流星坠营】!” 嘿...嘿嘿嘿.... 还是老祖宗的天命用的爽,想着东胡兵马被陨石团灭的画面,刘恪就已经情难自禁。 【叮,指定天命只能使指定人物概率up,不能指定天命】 “那你踏马叫指定天命?什么圈钱手游改的系统?!” “叮...” 刘恪陷入沉思,如果只能指定人物的话,就得多挑挑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侧重智略或者理政方面的天命,几乎没用。 只有统率、武力方面的天命,才能真的改天换命。 像是今日虽死却还是【西楚霸王】的项羽,【孤身追千军】一个人追杀几千号人的六位帝皇完刘裕,创出【太祖长拳】的【武学宗师】赵匡胤.... 这几个猛男都很能打,抽出武力方面的天命,肯定能杀个七进七出。 但是刘恪还是有些犹豫。 从刚才随即抽出的【澶渊之盟】来看,他的手气并不好,而这几位爷都有好几个尴尬天命。 项羽的【有勇无谋】,进一步强化武力,但是减智商,60的智略本就不高,再扣就不及格了。 刘裕的【樗蒲倾产】,赌狗一条,嗜赌不说,技术运气都特别烂,赌的倾家荡产还不还钱,基于天命要靠抽,也靠赌,这很要命。 赵匡胤的【欺凌孤寡】,没啥用还丢人,再来个【宽容纵下】,本就内忧外患的大汉立即跳出几个带投大哥。 这还只是几个最典型的,其余天命刘恪看都不想看。 “给我指定李世民!” 最终刘恪还是选择了二凤。 李世民也不是完人,也有负面效果比较强的天命。 但毕竟是当过球长的男人,综合来看,个人能力最强,统军能力自然不用多说,武力也不差。 而且有大量优秀天命稀释,抽到负面天命的概率就小得多,由于是个六边形战士,即使抽到侧重其他方面的天命,也不至于亏。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打开面板一看,当场眼前一黑,就差人生重开。 【弑兄杀弟】 第2章:刘雉儿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拍着胸口,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这狗系统是真该死啊!” 一个【檀渊之盟】,一个【弑兄杀弟】,这怎么玩? 要是抽胡亥抽个弑兄杀弟就算了,踏马抽李世民也能抽出来,概率得多小? 等等..... 刘恪刚想出去挑棵树,忽然一怔,凝视着属性面板。 【弑兄杀弟:一口一个好哥哥,一箭一个亲兄弟(对付兄弟的时候,武力X2)】 好像....也不错? 限定条件虽然多,但武力X2的效果,还是挺猛的。 60的武力,也就是个四流武将的水平,可到了120,那就是绝世猛男。 只是局限性确实太大了。 刘恪的目光移到了澶渊之盟上,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澶渊之盟:都是我兄弟(没有你我,给足利益,都是兄弟)】 好兄弟。 狗系统真是我的好兄弟。 能开发连招啊! “臣,宇文拜,求见陛下!” 就在刘恪思索之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随即一个发髭皆张,肤色偏黑的魁梧汉子,走了进来。 “宇文拜参见陛下。” 宇文拜言语间不见半点恭敬,只是拱手稍稍一揖。 刘恪觉着气势上被压制了。 不过没什么办法,先皇在的时候,就赐宇文拜剑履上殿,入朝不趋,恩荣之至。 那时就已经嚣张至极,何况先皇已去,继位的是他这个少年天子? 而且宇文拜也有狂放的资本。 二十年前大汉君臣南逃后,宇文拜投军。 从一个好勇斗狠的地方豪族,一刀一枪杀到大将军,多次以少敌多,号称南国第一猛士。 其实要说带兵,大汉还是有不少军略过人的将军,但论及武艺,提及单人冲阵,确实没有比宇文拜更猛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勇武,即便汉军节节败退,连连失地,无数良将战死沙场,他愣是能杀出一条血路。 到了现在,宇文拜已经是朝中仅有的可战之将。 先皇打心底不想让他辅政,但想着自己也是要跳海的,索性还是给宇文拜封了个辅政大将军。 反正儿子继位之后亡国也就几天的事儿,有宇文拜撑着兴许还能当傀儡皇帝享受几天呢? 刘恪点开了宇文拜的属性面板。 【姓名:宇文拜(邦士)】 【年龄:34】 【统率:87武力:99智略:58理政:33】 【特性:南国第一猛士】 “邦士是什么意思?这咋咋呼呼的狗东西都有特性,我怎么没有???” 【叮!士分为国士、邦士、上士、中士、下士,上士以上皆有可能获得特性。】 系统提示的很委婉,但刘恪已经明白了,国士、邦士什么的,大概就是划分人物能力水平。 自己这四个60的水桶身材,估计也就和小小怪一个水平,特性自然是不用想的。 算不了什么。 天命的强度远在特性之上! “陛下,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 宇文拜虎啸似的声音,让刘恪一个激灵,保留一点肆无忌惮才能让你知道这是个权臣。 “朕知道。” 刘恪克制心中怒意,眯了眯眼,宇文拜桀骜不驯的小表情,示威之意再明显不过。 “陛下,臣已查明,杨仲与东胡勾结,出卖我大汉江山!” 我大汉江山,再过几天就玩完儿,还有可以卖的吗? 刘恪很是愕然,不过也明白了宇文拜的用意。 先皇留下的辅政大臣有两个,一文一武,武的是大将军宇文拜,文的便是宇文拜所称,与东胡勾结的太师杨仲。 杨仲老爷子都八十了,五朝老臣,极有威望,南下也是其力主,一生为汉室操碎了心。 而这份威望,已经妨碍到了宇文拜。 都是辅政大臣,大家肯定更信赖更有威望年纪更大的杨仲,而不是宇文拜这个粗俗武夫,宇文拜想要一揽大权,就得先弄掉杨仲。 都要亡国了还勾心斗角,难怪我大汉要完。 不过刘恪没有表露的太明显,一脸诧异道:“竟有此事?” “将军可有证据?” “自然!” 宇文拜早有准备,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上头还有几个指印: “陛下请看!” “这是臣抓住的东胡探子所写,几番逼问之下,方才知道杨仲老儿与东胡勾结,想要卖国求荣!” “上头的手印,就是那东胡探子所按!” 刘恪接过纸看了眼,有模有样的,连细节方面都有棱有角,还供出了些东胡南军的隐秘情报。 他琢磨着,以宇文拜这狗东西58比自己还低的智略,必然编不出如此完美的口供,要么是他自己通敌,要么就是杨仲真的通敌了。 无论哪一个,都是通敌了。 “哎.....” 刘恪一声叹息,想要弄几滴眼泪出来。 可能是当了皇帝就不能当皇叔,眉眼挤在一起,憋了半天气,只是把脸憋得有些红。 宇文拜摸不着头脑:“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咳咳咳....” 刘恪拍了拍胸口,一顿一顿道: “朕,有些怀念兄长,兄长早些年也曾说过,杨仲五朝老臣,威望甚重,不可不防。” 宇文拜莫名瘆得慌,小皇帝排行老六,幼时养在民间,乳名雉儿。 汉室南遁二十年里,先皇长子、次子先后夭折,老三失于乱军之中,老四马上风,这才将老六接入宫中。 巧的是,接入宫中后半年,补位太子的老五落水不治意外离世,这刘雉儿顺理成章继任太子,改名刘恪。 民间一度传闻兄弟阋墙,没想到两兄弟感情如此之深。 宇文拜觉着这是个难得的栽赃机会,揪着胡子道: “陛下节哀,故太子既有此思虑,必然察觉到了什么,说不定落水一事......” 故太子那么多,你说的哪一个,不太严谨啊! 刘恪干抹了把眼睛: “既然爱卿有心彻查,便放手去做,朕就怕杨仲暗怀鬼胎,爱卿万事小心!” “臣自当竭尽全力,只是....” 宇文拜一拱手,面露犹疑之色。 “可是有所顾虑?” 刘恪一拍几案,像是下了极大决心,道: “朕与爱卿一见如故,此事事关重大,更是涉及朕之兄长,非常人不可为。” “不若就此结为兄弟,爱卿也好便宜行事。” “这....” 宇文拜眼皮一阵狂跳。 和皇帝结为兄弟? 有此名分,行动起来着实方便了很多,而且...... 高祖有言,非刘氏不得封王,岂不是意味着有封王的机会? “朕意已决,爱卿不必多言。” 刘恪拿起一枚桃子,大一挥手: “明日登基大典之后,朕便宣布爱卿乃朕兄长,此桃可鉴!” 宇文拜也不说话,望着那枚水灵灵粉嫩嫩的桃子,连连点头。 “爱卿退下吧,朕乏了。” “臣告退。” 退走的时候,宇文拜倒是放下了身段,礼节十足,还轻轻带上了门。 半晌,等外面没了动静,刘恪悄悄走了出去。 门口的侍卫持戈而立。 “宇文拜为人高傲,勇武异常,又有先帝恩荣,你们拦不住,朕不怪你们。” “朕只问上一问。” “诸君皆是朕的股肱亲旧,你们是怕朕哪,还是怕宇文拜哪?” 一众侍卫不自禁低下头,支支吾吾:“怕陛下。” 刘恪目露精光,一句一顿道:“怕、陛、下——?” 第3章:心太寒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次日,登基大典。 大汉的登基大典一般要等一个月左右。 可依照目前的局势,要真等上一个月,谁也不知道亡国和新帝哪一个会先来,因而朝臣都格外急迫。 文臣戴进贤冠,外穿皂袍,腰束鞶带,列队东侧。 武将头戴鹖冠,外穿绛袍,腰束鞶带,左佩剑,列队西侧。 有人想着借此稳定局势,再续大汉三百年; 有人想着升官发财,以后投降跑路也好混个晋身之本; 还有人纯粹是混子,过得一天算一天。 各有各的想法,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新帝。 “疏龙首以抗殿,状巍峨以岌嶪....” 五朝老臣杨仲站在文臣之首,喃喃道了几句,浑浊的眼神又淡了几分。 这首辞赋讲的是未央宫,未央宫的大朝正殿分前、中、后三殿,其中的中殿是正殿。 新帝登基、重要朝会、皇家婚丧等大典均在正殿举行。 杨仲经历过四次新帝登基,但最后一次见到未央宫的灯火,已经是二十年前了。 琼州城的行宫,还是征辟府衙临时布置,偶见几片没藏好的破损砖瓦,像极了飘摇的大汉山河。 “请新皇登殿!” 刘恪坐在上首,自上而下望去,殿中群臣,一览无余。 而群臣自下而上,望不清皇帝面容,只能看出宽额高眉,鼻梁高挺,眼如深潭,似是神韵内敛。 虽然年幼,此时却表现得极其镇定老成。 就是行为举止稍稍有些不合帝仪,眼尖的官员还能看到小皇帝似乎是坐的不太舒服,悄悄摆正了鸟。 不少人连连摇头,毕竟生长在民间,皇家教育的少。 可谁让教育得多的都嗝了呢? 听说小皇帝昨日召见宇文拜后,就独自一人在大殿里呆了一夜,只怕也是被吓坏了。 武将之首的宇文拜忽然出列,声如洪钟: “臣等恭贺陛下,吾皇万岁!” 群臣也跟着歌功颂德。 喊着喊着,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不合礼节啊! 因为局势紧张,登基大典已经精简了很多,但告祭先祖的环节,不可能省去,怎么直接就跳到吾皇万岁了? 杨仲一怔,昨夜连夜将策书撰写好,一切准备就绪,刚要出列恭请新帝祭告祖庙,没想到宇文拜如此不懂礼数? 按照礼法来说,主持大典的,是掌管宗庙礼仪的太常,而太常去年战死后,就无人进补,以至于一直空悬。 大多数朝臣都有共识,肯定要交由杨仲这个威望最高,曾担任过太常的五朝老员工兼辅政大臣来主持。 宇文拜同样是辅政大臣,但工龄差太多,没资格指手画脚! 杨仲呼吸急促起来,当即出列,吐字如珠,鹰钩鼻更显几分尖锐: “宇文将军未免操之过急,陛下还未告祭列祖列宗,怎可贺喜?” 宇文拜却未正眼看他,拱手向上道: “臣不辱使命,已代陛下告祭列祖列宗!” 杨仲听罢,更是气急攻心,胸腔不断起伏,只有皇家宗室才能告祭列祖列宗,甚至偏远些的宗室,都没这个资格。 你宇文拜又算什么东西? “天地尊卑,君臣有别,宇文拜你僭越了!” 杨仲直呼其名,怒斥着宇文拜,只是说着说着,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诸位卿家莫要伤了和气。” 上首的刘恪满面笑容的道: “宇文将军乃朕之兄长,代朕祭祖,并无不妥之处。” 兄....兄长?? 饶是一些有异心群臣都不禁感到有点心寒,先皇跳了水,新帝登基,却认权臣作兄,大汉江山,该亡啊! 无奈登基大典毕竟是大事,再哀默心寒,也得勉强扯出点笑容。 刘恪也笑了。 果然站在最上头,才能将这满朝文武,看个清清楚楚。 等殿中稍稍安静一些,刘恪才道: “朕以弱冠之龄登大位,尚需诸臣协力,为朕分忧。” “臣等敢不尽力——” 群臣回应起来齐刷刷一片片,不知道有几分真心。 “诸卿有心,我等君臣协力,定能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陛下万岁!” 此时宇文拜并未退下,若有若无的挡在群臣面前,听着一声声万岁,心中有几分热忱。 忽然有人匆匆入殿,身背长弓,手捧书信: “报——十万火急!!!” “何事如此惊慌?” 刘恪一摆手:“讲。” “东胡左贤王率军来袭,距离琼州城仅十里!” “十里?” 群臣之中,有小声惊呼。 “此事当真?” 刘恪竟走下銮座,握着来人的手,急切道: “以东胡狼骑的脚程,十里最多只需要两个时辰.....” 大汉距离亡国,只剩一两个时辰啦! 群臣心有戚戚。 东胡兵马时机拿捏的太巧了,正好趁着先皇新丧,新帝登基,士气不振,君臣不谐的机会,发动灭国一战。 要说内里没有贰臣通风报信,那是没人信的。 还有些朝臣,更是后悔莫及,早知有今日,就应该在先帝跳水的时候,直接通敌,说不准还能混个功劳,投降东胡一样吃香喝辣。 “诸位同僚稍安勿躁。” 宇文拜忽然出声安抚,正慌乱之时,这粗狂震耳的声音,还真让人有几分心安。 他见群臣望向自己,很是满意,继续道: “雉儿年少,不通兵事,疏于政务,我既为兄,自当为其分忧!” “而今东胡大军来攻,若再有分歧必受其患,不如由我代劳,摄政阻敌!” 雉,只因也,翻译翻译,那就是咱们的刘小鸡啊,年纪又小又笨,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所以我来摄政吼不吼呀? 摄政比辅政更高级,辅政仍是辅助皇帝施政,摄政则是总揽大权,再进一步,就是废立了。 杨仲听着又是怒极,可稍稍缓一缓,还真有几分道理。 如果说大汉还有人能抵御东胡这一次势在必得的攻势,那只能是南国第一猛士宇文拜。 同时宇文拜掌握着兵权,如果他不愿意,基本可以宣告大汉提前亡国。 以前还能以宇文拜资历不足,出身豪族非正统等理由,阻挠一二。 可皇帝莫名其妙和宇文拜结为兄弟,这一理由也不复存在。 无论从事实考虑,还是讲究法理,都没人能阻止宇文拜摄政。 如果宇文拜当场改作刘拜,甚至能试一试自己坐到那大位上。 “诸位觉得如何?” 宇文拜挑了挑眉,虎须微颤,手肘若有若无的扣在腰间佩剑上。 群臣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实。 剑履上殿,这大殿里唯一有兵刃的,只有这位号称南国第一猛士,万夫不当之勇的宇文拜。 不少武人是其同党。 而殿外的护卫,也曾是他带出来的兵。 至于先皇留下的亲信侍卫..... 据说昨夜宇文拜擅自拜谒天子,那群酒囊饭袋屁都没放一个。 这意味着,如果夸张一点,宇文拜完全可以把整个大汉朝廷杀光,或者挨个打包送到东胡军中。 而他们这些朝臣,甚至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摄于宇文拜的威势,群臣皆噤若寒蝉,不敢言。 四周皆静。 忽然有一人从文臣之列而出,拂袖直指宇文拜: “朝中敢战者,岂止宇文将军一人!” 第4章:好一个国家柱石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不露痕迹的看了眼出列之人。 通议大夫岳少谦,五品文散官,身材不算高大,但身形挺拔,举止有力,给人一种稳健的感觉。 天下板荡,倒也能看出几个忠臣。 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呆若木鸡像被宇文拜的僭越给吓坏了。 “哈哈哈!岳大夫胆识过人,实乃朝廷栋梁,当加封羽林中郎将,与某一同杀退东胡蛮夷!” 面对岳少谦的怒斥,宇文拜并没有恼怒,反而极尽拉拢。 羽林中郎将是四品实权武官,如果是皇帝来封赏,还真不一定能从宇文拜手里分到三五健卒。 而由宇文拜来封赏,反倒诚意十足,真的能分润出两营兵马。 足见宇文拜对岳少谦的欣赏。 宇文拜拉拢岳少谦,无形间也是在为这朝中文武做示范。 你们看啊,这公然跟我叫板的岳少谦,我都给他高官厚禄,何况是你们呢? 面对宇文拜的赞不绝口,岳少谦脸上渗出微微汗渍,但没有丝毫动摇,目光炯炯有神,刚毅而坚定: “少帝于危难间,克继大统,固然年少,又何错之有?” “你身为辅政大臣,不思安国之事,反而倒行逆施,僭越皇权,荒悖如此,与城外东胡狼子何异!” “岳某自幼丧父,家母守节将我带大,而后入朝为官,家母便谆谆教诲,尔虽无父,既食君禄,君既尔父。” 岳少谦垂下头去,然后又抬起来,音声冷澈,神色愤然: “岳某虽位卑言轻,却不敢听从篡逆之辈,做这无父无君之人!” “狼子野心,必死于乱箭之下!” 宇文拜也不否认篡逆,东胡都要兵临城下了,时机正好,我还等什么?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 “我宇文拜今日摄政,谁敢不从!” 他佩剑出鞘,明晃晃的刃光迷人眼。 就大汉这么个现状,二十年连战连败,丢城失地,先帝跳水,新帝被权臣威逼至此,朝中哪还有第二个像岳少谦一样敢怒敢言的忠烈之臣? 群臣偷偷望了眼似乎还楞在原地不动的刘恪,心里突然少了许多负担。 虽说宇文拜......激进了点,过分了点,但非常之时,应行非常之事嘛! 东胡大军就在城外十里,而今敢战,且能战的人,不也就这一个万夫莫当的宇文拜? 想要抵御东胡兵马,不听他的,谁去打仗? 要是不想抗敌,想投降或者求和,就更得听宇文拜的了,难道保着毫无权势的小皇帝? 恐怕皇帝心里都在想着怎么议和吧! 就连刚才怒斥宇文拜数次的五朝老臣杨仲,望了眼怔在原地不动的刘恪,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佝偻身躯,仅剩下暮年丧气,站在文臣之首,垂首不语。 “来人,将宇文拜拿下。” 刘恪忽然开口下令,殿外的侍卫冲了进来,可见着殿内对峙的竟是宇文拜与小皇帝,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满朝文武,同样没有轻举妄动。 文臣自不必多说,一拥而上也是送人头。 而武人之中,则有不少人往宇文拜的位置靠近了一些,不是拿人,而是亲近。 宇文拜见状,高举长剑,三尺六寸长的剑刃倒映出刘恪的冠冕,极为放肆: “谁敢杀我!谁敢杀我!谁敢杀我!” 从殿门到殿尾,隔了百步的距离,而宇文拜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却仿如刀剑,刺到了刘恪脸上。 刘恪只觉得碍事,双瞳中没有一丝绝望,惟有几分嘲笑。 “朕的好兄长在问话呢,没有人敢杀他吗?” 没有人动手。 就连岳少谦也考虑到武力差距,琢磨着先找个趁手的东西充作兵刃再说,他忠是忠,人可不傻啊! 鸦雀无声。 “莫......莫要伤了陛下......” 只有老太师杨仲用尽力气,颤巍巍的说了句话。 这时,刘恪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映出了一张弓。 那报信探子背后的长弓,不知何时,落在了他手中。 宇文拜居高临下,看见了刘恪的小动作。 弓? 这些年抗击东胡,他不知道中过多少箭了,你一个自幼生长在民间,弓马稀疏平常的小皇帝,就算拿着弓又如何? 手无缚鸡之力,不,这刘雉儿就是那挨宰待缚的鸡。 群臣也是哑然失语,小皇帝持弓与宇文拜对峙,胆气是有了,智商却丢了。 拿着弓,就比那些精于骑射的东胡神射手更强吗? 拿着弓,就能吓退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宇文拜吗? 不对劲..... 宇文拜忽然一阵心悸,望向刘恪,发现了一道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平静,坚定,还带着冰寒刺人的杀意。 属于武人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可做出躲避动作后,还是迟了。 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群臣寻白羽,没在颅骨中。 刘恪这一箭,准确的命中了宇文拜脑门。 “怎么可……” 宇文拜双目瞪得滚圆,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下,剑柄磕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 他临死都难以相信,武艺稀疏平常的小皇帝,怎么可能一箭就射中自己颅脑。 “好啊!好一个国家柱石!!好一个肱骨之臣!!!” 弓弦还在颤动,刘恪倒是平静无比。 老爹跳水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弄死一大片人,皇帝嘛,死得死得有牌面,多点人殉葬,宇文拜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哪怕这位南国第一猛士,能在抵御东胡时发挥极大作用,在他眼里也早已是尸体一具。 他需要这么一颗发髭皆张死不瞑目的大好头颅,来慑服群臣,竖立威信。 刚才宇文拜有多张扬跋扈,现在效果就有多么好。 方才冲进殿里的侍卫,有不少人是宇文拜的亲信,甚至是出身于宇文氏,这些人见状似乎想要有所动作。 而朝中一些与宇文拜通过气的同党,也不乏异心。 现在不动手,难道等着小皇帝日后慢慢清算? 不过他们还是有些忌惮,没听说过小皇帝射术这么猛啊! 战场上中箭都很难当场死亡,一般是随着时日,箭疮复发而死。 而这一箭入骨三分,到底是何等力道?!! “殿中妄动兵戈,想要造反?” 刘恪环视一圈,丝毫不怯场,干净利落的将众人忌惮的长弓往地下一扔,发出一声闷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捏颌下短须: “你们也配?” 他上前走了数步。 “这南国第一勇士造反,也就罢了。” 又行数十步。 “一个个被东胡杂狗骑到头上犬吠的酒囊饭袋,也配提刀弄剑?” 刘恪一路昂首,已经走回到桌案前。 “匹夫就是匹夫。” 他一条腿盘坐,一条腿翘在阶上,望着宇文拜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拿起案上的桃。 第5章:长安才是我大汉都城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隔夜桃,水灵灵粉嫩嫩,一口下去汁水四溢。 所有人都朝这位少年天子注目,已经无人敢轻视。 刘恪面带着冷色,也不擦嘴角汁水,缓缓开口道: “天下大乱,汉室流离播越,经历艰难,幸得朕登临大位,才有一线生机,然宇文拜妄称摄政,窃弄威权,摄政谋逆,今已伏诛!” 群臣无人敢言。 那些有心之人,无论是出身宇文氏的侍卫,或是与宇文拜有勾结的武人,一时之间,全被震住,不敢轻举妄动。 刚抄起宫灯准备硬刚宇文拜以身赴死的岳少谦,更是浑身颤抖。 大汉有没有救,暂且不谈,至少皇帝的气魄,让他觉得刚才的一切,是值得的。 反倒是杨仲,样子有些不太对劲,一直垂着头,似乎并不想看到皇帝过于强势。 刘恪随手将吃剩的半个桃子一扔,落在地上砸的稀烂。 冠冕上的珠帘还在打颤,满不在意的又说了一句与方才相同的话: “朕以弱冠之龄登大位,尚需诸臣协力,为朕分忧,还望诸卿用心辅佐。” “臣怎敢不竭肱骨之力,继忠贞之节,既往死乎!” 这次群臣的回应铿锵得多,刘恪心中有些嘲讽,伸出一指对着文武百官指指点点: “朕要你们拿下宇文拜,你们充聋作哑,宇文拜求死,你们视若罔闻。” “肱股之力?忠贞之节?你们不行哪!” “好在朕开的是一言堂,做的是霸王生意,你们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无论是激进派,还是中立派,又或是有异心的狗东西,无不是衣袖掩面,心中有愧。 当然,更多的是惧。 如果皇帝啥也没干,就放出这种狠话,在座的谁不是官场老狐狸,就当小孩子说笑了。 可南国第一猛士宇文拜的尸体,就摆在大殿中央。 血汩汩的往外流,还热乎着,这种雷霆手段,哪个不惧? 岳少谦可能不惧,不仅不惧,还在拍手叫好。 但他也愧疚,虽说不能指着一介文臣单杀宇文拜,他依然觉得自己没有做到位,至少没有在发生冲突时,第一时间护在陛下身前。 不过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出列请道: “东胡大军兵临城下,还望陛下早做准备!” 群臣回过神来,也是纷纷拜请,杀了宇文拜,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没有南国第一猛士领军,谁来对付东胡大军? 谁又能对付东胡大军? 这也是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没有再进一步行动的原因之一。 东胡大军距离琼州城仅十里,算上刚才的乱事,只怕再半个时辰就能兵临城下,到时候谁是皇帝,谁坐在大位上,根本不重要。 “哦?也是。” 刘恪一脸冷色,望向探子: “你且说说,东胡大军现在到了何处?” 那探子一字一顿: “回禀陛下,东胡大军距离琼州城还有百里之遥!” 百里之遥? 群臣一时之间大脑过载,刚刚还只有十里,现在就成百里了? 东胡人莫非都是倒着骑马? “下去吧。” 刘恪将探子打发了下去,探子听后,便拾起长弓退走。 这下,群臣瞬间明白了。 这踏马是小皇帝设的局啊!早就和探子安排好了! 如果东胡兵马不是来的这么快,宇文拜就算要摄政,也不会如此急切,不在朝堂上发难。 以宇文拜手中的兵权,直接兵围寝宫,势单力薄的小皇帝能做什么? 可东胡兵马一来,就让宇文拜不得不提前动作,打破一切计划,而小皇帝就有了乱中取胜的机会。 刘恪轻敲着桌案,不慌不忙: “百里路程,东胡兵马要走上三天,咱们的时间,还多着哪!” 杨仲理了理衣袍,出列道: “既然如此,还请陛下继续登基大典。” “既然这登基大典中断了,那就是说,列祖列宗也不想要朕今日完成大典。” 刘恪取下冠冕,低头在桌案底边的地方,画了个圈:“琼州城。” “这是什么地方?” “边地,小城,州府。” 他又在桌案中心的地方画了个圈,语调变得激烈: “长安城,这才是我大汉都城!” “大汉的皇帝,要在长安登基!” “要朱雀大街灯火十里,要大相国寺诵经不绝,要钟鼓楼二十四响,要一百零八坊,万民同庆!” “朕要在未央宫,指着列位先帝的牌位,让他们看一看,大汉的皇帝是何等威武风光!” 杨仲站的直直的,双眼溢出两行清泪。 长安,长安哪! 可.... 群臣同样默然不语,中断登基大典,显然是极其不尊礼仪传统的,哪怕出身民间,也过于放肆了。 而且比起繁文缛节,他们更想说的是,不靠谱,完全不靠谱。 大汉要真有回天之力,哪至于二十年换了五次都城? 哪怕是猛如宇文拜,之前也从没有想过收复山河,只是被动御敌。 像岳少谦一样的大汉死忠,也不过是想着汉室多续一天是一天。 用天计量,甚至不是年。 恐怕这位口出狂言的小皇帝,得等到被百里之外的东胡大军,来上一记重拳,才能正常接受大汉这飘摇的山河。 哎.... 杨仲心中叹了口气,陛下若是喜欢,随他去吧,反正已经安排好了。 刘恪丝毫不在于群臣作何看法,颇有些少年天子初临朝的意气风发,继续道: “岳少谦何在?” “臣在!” 岳少谦目光澄澈,他确实不看好大汉的未来,但那是纵观天下大局后,得出的理智结论。 一码事归一码事,身为汉臣,不需要太理智,就算大汉无力回天,也要做帝国最后的余晖。 “东胡敌寇来犯,不知爱卿有何退敌良策?” 岳少谦欣然领命,认真答道: “臣有四策。” “讲。” “其一,先帝新丧,民心不稳,敌寇将至,情况危急,我们只能前进一尺,不能后退一寸,还请陛下亲自登城,稳定军心。” “其二,抽调粮草,随时支援,储备后勤。” “其三,召集民兵,开府库犒赏三军,激励士气。” “其四,更换将领,城中兵马,必须掌握在可靠的人手里。” “善。” “加封岳少谦为少保,暂代大将军一职,领禁军。” 刘恪迅速做出封赏,补上宇文拜的空缺: “既然岳少保已有良策,便下去准备吧!” 第6章:是这么回事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继续道:“登基大典暂且搁置,咱们是知道缘由,可今天的事情,总该有个尾啊?” “若是放在史书上,该怎么写?” 缩着头当鸵鸟的杨仲瞬间明白了,今天这事儿,得有个定性。 宇文拜虽然篡逆,但确实是唯一能够阻挡东胡大军的猛男,是三军的主心骨。 如果将宇文拜的死讯传出去,不仅将士们心中忐忑,东胡大军也必然加强猛攻,到时候想要守城就更难了。 而且群臣的表现也实在欠佳,都有人公然谋逆了,竟然没有动作。 还得皇帝亲自出手,一箭把反贼射死,这事儿要传到民间,不仅离心离德,还会被有心人利用。 杨仲觉得,自己必须得出面了,他站出列,斟酌良久,道: “辅政大臣宇文拜,以下犯上,僭越谋逆,群臣奋勇杀贼,其毙于乱军之中。” 杨仲开了个高级美颜,纯度百分百,这么一改,就成了逆贼造反,群臣激愤,一拥而上,把逆贼干死了。 不仅描写了群臣的忠勇,还抹去了皇帝亲自杀人时的孤立无援,传出去了,那也是朝廷铁板一块。 快亡国了还上下一心,合力杀贼,大汉之亡,非君臣之过! 多好听! “是这么回事吗?” 刘恪冷不丁一句,问的群臣无言,当然不是这么回事,但它就得是这么回事! “太史令何在?你来说,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汉还是很重视编史的,南迁之后,就更加重视了。 大小朝事、政令,虽然还未成书,但记载的事无巨细。 等来年被东胡灭了国,有自家编的史,还有机会美化一两句,不至于遗臭万年。 太史令萧元常,年不过三十,清瘦端庄,眉头紧锁,像是一直在琢磨着什么,见皇帝点着自己名,便出列答道: “新帝继位,改元昭武,然权臣宇文拜当朝谋逆,文武百官惧其威势,畏缩不前,幸有新帝神射,箭诛逆贼。” “好!” 刘恪一拍桌案,厉声道:“就得这么记!” 群臣不禁望向箫元常,你箫元常方才表现得很好吗? 也就岳少谦一人称得上忠肝义胆,剩下所有人都一个水平的臭鱼烂虾,放到后世,少说也得惹来两句口诛笔伐! 箫元常面色如常,是的,这么定性,显得大家都很不堪。 但他既然在太史令这个位置上,职责所在,可以美化历史,不能篡改历史。 已经对不起皇帝了,不能再对不起官职。 见群臣如此,刘恪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那宇文拜要谋逆,要造反,要自己坐在这大位上,朕还能让给他不成?” “你我君臣一言一行,都是后世史册上的墨迹,朕岂能眼睁睁看着史册翻过,忍受拱手旁观的耻辱?” “这大汉,是兴是亡,均在朕一人,朕不做这汉室之耻!” 群臣一听,秒懂。 别看这番话说的漂亮,实际上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 眼见着东胡大军要发动灭国之战,皇帝没几天好当,如果不做点什么值得铭记的事情,这位少年天子大概率在史书上只能留一个亡国之君的名号。 而亲手杀了宇文拜,则不同。 至少有登位之后亲手射杀权臣的高光场面,与支支吾吾的群臣形成鲜明对比,下去见了列祖列宗,不至于挨一顿胖揍,后世名声也会好听一些。 “既是陛下的意思,臣等自然听从。” 宇文拜没了,杨仲成了名副其实的百官之首,这一句话下来,比刘恪还管用,群臣附和着,没有异议。 文武都能接受,得,最后几天就陪着皇帝闹腾吧,反正结局也没差,他们还有未来。 可皇帝在史册上的日子,就剩几天咯。 “朕乏了,诸卿退下吧。” ................................. 东胡营帐。 东胡左贤王乞颜构正在火堆前擦拭着短刀,不远处还有一个穿着残破盔甲,浑身是血的魁梧大汉。 “大汉就要亡了,你区区一个裨将,那新上位的汉人天子都不知晓姓名,又何必为了大汉殉葬?” 乞颜构苦心劝着大汉: “不如投了我东胡,你对得上本王脾性,必不会亏了你。” 那大汉浑身肌肉贲发,身躯如铁,尽管身受重伤,依然有十足的压迫感。 以至于哪怕乞颜构是在劝降,也离着他十步之远。 乞颜构不禁回想起大汉身负百创,还险些冲破军阵杀到他面前的血腥画面。 足足让他做了两天噩梦,这等勇武已经不输于那位让东胡头疼不已的宇文拜多少。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劝道: “本王率军拿下琼州城,就是灭汉最后一战了,天大地大,再也没有汉室容身之处。” “你若是趁早投军,还能挣得一些功劳,引为进身之本,到时候当我东胡大将,也未尝不可。” tui—— “嘶——” 乞颜构捂着脸,从脸颊上取下一颗沾血的牙: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汉舔了舔嘴巴,哪怕掉了颗牙,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冷漠的表情。 “报,大王,琼州城中汉帝改元昭武,在举行登基大典时,斩杀了意图谋反的宇文拜!” “斩、斩杀了宇文拜?!” 乞颜构震惊不已,背过身去,甚是失态。 这些年来,他与汉军大大小小数百战,宇文拜有多猛,他甚至比汉人自己都清楚。 南国第一猛士不是虚名,东胡大军每次都得分出大量兵马牵制宇文拜,而且因为宇文拜太能打,对汉军士气也有着极大的鼓舞。 最直观的一点,这些年里,宇文拜率领汉军与小股东胡兵马交战,没有输过,连番斩将数员,伤亡小卒更是不计其数。 在一旁听到消息的大汉,也是虎目圆睁。 他在东胡大军里杀了个来回,身负百创都没死,宇文拜贵为汉军第一猛将,肯定不比他差多少,居然死了? 乞颜构看了眼压迫力依旧的大汉。 他苦心劝降这大汉,不惜许以高官厚禄,甚至承诺嫁出乞颜部宗室女子,就是为了让军中有一个在武力上能压制宇文拜的猛男。 不想.... 宇文拜被大汉的新皇帝给杀了! 自掘坟墓! 天助我也! “意图谋反....不管宇文拜是真反还是假反,汉人皇帝能将一个兵权在握,武艺高强,威望极高的权臣给杀了,确实有些能耐。” 乞颜构并未因此欣喜,反而思索起来: “这等魄力,更让人叹服,改元昭武,倒是真不负昭武二字。” “若是早些年登基为帝,必然有一番作为,说不定能固守长江,划江而治。” “可惜,晚了!” 乞颜构确实震惊于刘恪的雷霆手段,这快刀斩乱麻的行事作风,不似汉人温婉含蓄,反倒与东胡人颇为相似,甚至生出些许惺惺相惜。 但他对自己同样有自信,轻轻掂着短刀合入宝鞘: “没了宇文拜,再有能耐,还能灭了我十万大军不成?” 他又修书一封,交由亲信: “潜入城中,将信交给宇文氏,不要与任何人碰面。” 第7章:什么棋盘战神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三郎死了,皇帝杀的。” 宇文氏本就是琼州豪族,宇文拜高升之后,更是再进一步成了门阀。 当家家主宇文赞是宇文拜的长兄,和宇文拜那种猛男截然相反,一身华服身形稍显单薄,双眼狭长,瘦瘦高高,看着就知道不以武力见长。 “太急。” 坐在宇文赞对面的,是一个老头,头发花白,面容阴沉,穿着寻常布衣,很不引人注意,只是低头一直盯着棋盘。 “三郎不是太急了,是被皇帝逼急了。” 宇文赞执白,落下一子: “小皇帝密令探马谎报军情,假称东胡大军只有十里之遥。” “三郎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又有皇帝尊其为兄,更是骄纵得意。” “听了军情,便以为大战在即,愈发肆无忌惮,索性便当朝发难,想要独揽大权,却不想,正中下怀。” “不得不说,朝廷的新主子,是个有手段的人。” 老者沉默不语,如果东胡大军真的距离琼州城只有十里,宇文拜再怎么夺权谋逆,小皇帝也很难动手。 就算动手了,后续也会遭到极大反噬。 不仅群臣惶恐,更是军心不稳,可以说那种局势下,等着东胡大军来直接投降就可以了,没有任何可操作空间。 但偏偏打了个时间差,迫在眉睫的亡国之战,变成了尚有数日缓冲时间。 这短短几天的时间,给了皇帝重整军队,肃清朝纲的机会,甚至因为斩杀宇文拜树立了威信,让这一切变得更为简单。 确实有手段有魄力。 老者缓缓开口:“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宇文赞揉捏着棋子,颇为不满: “听先生此言,倒是很看好这位少年天子?” 老者摇头。 宇文赞轻笑:“少年天子,做事虽有魄力,可惜却不知道做得越多,错的越多。” “只会让大汉亡的越快。” “先生为何不落子?” 老者望着棋盘,依然没有动作: “老夫科举落第六十载,才疏学浅,当不得棋手。” “先生说笑,不过是大汉朝廷眼拙罢了,若朝中皆是先生一般的落第书生,只怕东胡早就亡族灭种了。” 宇文赞说着,另一手执起黑子,自己跟自己博弈了起来: “天子固然杀了三郎立威,也争取了一定时间,可当今只剩一城之地的大汉,根本没有与东胡一战之力。” “什么都不做,当我宇文氏的傀儡,反倒能仰仗三郎的武力,多活上一些时日。” “不过三郎死了,咱们得重新计较,不知先生有何教我?” 老者定了定神,望着宇文赞: “三郎原本打算控制天子为傀儡,挟天子以扬名,让宇文氏更进一步。” “可惜没想到天子如此果决,现在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说白了,原本宇文拜打算借壳上市,和汉室深度捆绑,让宇文氏这个听着就不像正统中原子弟的豪族,一跃成为能够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 毕竟哪怕大汉亡了,千年来的汉室正统印象,已经根深蒂固。 可惜就可惜在,刘恪太猛了,不顾头不顾尾,一箭就给人射死了。 宇文赞又落下几子:“先生如何看待当今天子?” 老者思虑片刻,道: “登基大典上公然杀人,血染大殿,不受礼法约束,动而无度,且听说行言粗鄙,不注重帝王姿仪,颇有高皇帝之风。” “冷酷无情,稍有傲慢,为人果决,对待敌人以雷霆手段,即便不太合适,也愿意冒着极大风险,又有些像孝武皇帝。” “哈哈哈!” 宇文赞笑了几声:“我曾见过一面,自幼长在民间,少年意气,俊朗不凡,才明勇略,非人敌也。” “这可是光武皇帝之像!” “这么一位皇帝,再想将其傀儡,无异于与虎谋皮,三郎也是吃了不了解的亏,所以......” “一不做二不休。” 老者接过话茬,眼中精芒一闪:“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先生说的是,即便我们没有动作,以这小皇帝的秉性,迟早要以三郎为由,清算宇文氏。” 宇文赞虚心求教:“这永绝后患,该如何施为?” “禁军。” 老者此时已没了刚才的暮气,狠辣至极: “三郎虽死,余威犹在,而今城中五万禁军,大多是三郎带出来的兵。” “这些禁军是当年在长安所招募,并非南方土著,二十年过去,时过境迁,早已思恋故乡。”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家,不可能陪着皇帝去实现兴复汉室的春秋大梦。” “以三郎余威,再加上后来入伍的部分宇文氏族人,利用思乡之情,煽动军心,掌握兵权......” “好!先生大才!” 宇文赞不由得拍案叫绝,都忘了落子: “掌握兵权的人,才是棋手,无论大汉是苟延残喘还是直接亡国,只要我们手中握有兵权,就有绝对主动权!” “先生且先休息,我这就去安排!” 宇文赞走了,老者依然坐在桌案前,望着棋盘上的残局,目光显得几分阴毒: “小棋子没有下完整局棋的能力,更没有权利决定输赢。” “只是不知道,这大汉天子,配得上棋手吗?” ........................... “下棋?大汉就要亡了谁踏马跟你下棋啊!” 刘恪看着天命面板,破口大骂。 斩杀宇文拜,立威整顿朝纲的同时,也是为了赚君威。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0武力:60智略:60理政:60】 【正统:37】 【君威:213】 【天命:澶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 物理棋圣来自于老祖宗汉景帝刘启,那时候刘启还年幼,脾气爆,大抵是下棋输不起,恼羞成怒一棋盘把自己的表哥给砸死了。 【物理棋圣:拿棋盘砸人,中之必死】 “好家伙又是一个杀兄弟小妙招,学废了。” 刘恪琢磨着:“治理国家、开疆拓土,以及获取人才都能获得君威。” “正统和君威一起涨了,应该是砍了宇文拜这狗东西让朝中不少官员暂时归心。” “但正统涨的不高,说明朝中依然不稳定,不认可咱这个皇帝的人,还不少哪!” “狗系统,再让我来两发!” 第8章:大汉值几两银子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100君威抽一次随机天命,213刚好能再抽两次。 刘恪定眼一看,只见一道虚影在乱军之中连射数箭。 “哟,这次手气不错,马上皇帝!” 马上皇帝的天命,一般不会太差,还极有可能是最猛的那一批开国皇帝,即使再差劲,在武力、统率方面肯定也会有几个优秀天命。 再看,虚影玩起了一通操作,百官拜服。 “不错不错,政治手段也有,说明理政方面的天命也有。” 刘恪更期待了。 接着,虚影看起了书,从日落到日暮,足足看了三卷。 “还是个喜欢读书的?!” 刘恪更是喜出望外。 这回转运了啊!文武双全! 虚影继续动作,越来越快,蹴鞠、击毬、下棋甚至书法,都有涉猎。 “该不会抽着李世民了吧?!” 刘恪瞪大了眼睛,心神激荡,这么多才多艺的皇帝,历史上好像真没几个。 如果真的是李世民,除去自己已经抽出来的弑兄杀弟,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极其优秀的天命啊! 最后,烛影摇动。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一懵。 他已经猜到了天命所来自的君主。 赵光义。 赵二是难民版的李二,不过确实算得上全能。 除了不知兵没什么太大缺点,射术还算不错,进取心、勇气都有,政治手腕也强。 “好像也还行?” 刘恪眉头皱在一起: “可别是【烛影斧声】啊!我都没兄弟可以杀了。” “下棋的也不行,已经有物理棋圣了。” 赵光义棋艺高超,号称“棋品至第一”,还创制“弈棋三势”,拿去给馆阁学士看,结果没有人能看懂,估计也没人敢懂。 刘恪洗了洗手,他有点怕,上一抽就是【物理棋圣】,万一连携抽出来【弈棋三势】,真的抽废了。 他微微闭眼,做足心理准备,赵光义身上比较烂的天命,也就那几个。 【黑杀神降】玄学,类似于赤帝斩蛇,不过肯定有威望方面的加成,在当前的局势中有一定作用。 【平戎万全阵】赵光义蹲皇宫里创造的军阵,用来遥控前线将领,大宋常凯申,纯纯微操,不过还真防住了敌军,也说不定有奇效。 最没用的应该是【熙陵幸小周后图】,这是幅失传的画,据说画里赵二头戴幞头,面黑而体肥,XO很大,小周后则肢体纤弱,由数宫人抱持,作“蹙额不能胜之状”。 效果说多了容易404,目前刘恪用不上,如果真有一天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天下大定四海承平,肯定往死里抽。 心里有底之后,刘恪也认命了。 眼睛一睁。 【高粱河车神:驴车漂移,千军万马望之莫及】 刘恪:“......” 不能说完全没用,只能说太丢人了。 赵二不知兵,数次亲征大败,还能安安稳稳回到京师,比堡宗强就强在这一手驴车漂移,打不过,他能跑啊! 驴车狂飙,人家辽军骑着马都追不上,只能干看着风驰电掣的驴车一骑绝尘。 “应该用的上吧......” 刘恪黑着脸,丢人就丢人吧,大汉都要亡了就不要在意面子问题了,至少从效果上来看,是不错的..... 最后一发。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为避免失落感,先闭着眼等了会儿剪影。 睁开眼时只剩最后一段,看完还在纳闷呢,狗里也有皇帝?这可不兴抽啊! 【狗狗舞:演狗像狗,扮猪像猪(演技提升,示敌以弱)】 靖康耻后,徽钦二宗去金国留学。 据说金国皇帝在开宴会的时候,就在地上铺一层烧得滚烫的沙子,让徽钦二宗带一个狗皮帽子,拴一条狗尾巴,光着脚丫子在沙子上跳来跳去,引来满堂喝彩开怀大笑。 不穿衣服的舞女都没人看,就爱看这个。 这是从宋徽宗身上抽出来的,是不是意味着还能从宋钦宗身上再抽出来一次??! 想到这里,刘恪就有点气急败坏,去尼玛的狗狗舞,我还狗狗币呢,好歹能割点韭菜,名字倒是整的挺可爱,实在玩不起 “我实名反对,这踏马是评书里编的,野史!野史!!” 抗议显然无效。 “陛下,太师杨仲求见。” 刚抽完天命,杨仲就来了,刘恪想着抽出来的几个狗屁玩意就闹心,索性换个心情。 “进来吧。” 杨仲入殿,毕恭毕敬,礼节十足。 刘恪轻瞥一眼:“比宇文拜那狗东西顺眼多了。” 杨仲拜道:“不知陛下深夜召见老臣,是有何事?” “自己看吧。” 刘恪一甩手,将三个金丝木匣扔到杨仲脚边。 杨仲不解,打开第一个木匣。 “嘶...” 杨仲不愧是五朝老臣,大风大浪见的多,也就在打开木匣的第一时间,被宇文拜头颅死不瞑目的模样,给微惊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初。 看完还不忘补个刀,拍手叫好: “谋逆权臣,该死,陛下杀得好!” 接着,是第二个木匣。 里头是一颗脸颊火红、眼睛眯缝,留着辫发的头颅。 东胡人。 杨仲神色如常,甚至还不如看见宇文拜时,来的惊诧。 “老太师,打开第三个木匣再看看。” 杨仲开盒。 空空如也。 他理了理衣摆,缓缓跪下,顿首拜道: “老臣私通东胡,陛下可尽管处置。” 毫无挣扎,直接躺平。 刘恪笑得和蔼可亲,咧着嘴: “朕赏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处置你呢?” “嗯?” 杨仲心中惊疑不定,猛然发现自己侍奉五代君王,却看不透当今天子的心。 宇文拜这种手握兵权,大汉唯一能打的猛将,都被天子一箭杀了,何况自己这种空有威望的老臣? 至少从武力方面,他这老胳膊老腿是绝对打不过的。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私通东胡,通敌卖国比妄图谋逆性质更恶劣,绝不可能姑息。 杨仲再拜:“老臣卖国,是为汉奸,不忠不义,死有余辜。” “是吗?” 刘恪把玩着狼毫笔,依旧笑着: “那老太师就给朕称量称量,大汉山河能卖上几两银子?” 第9章:当狗有什么不好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称量大汉? 说实话,就大汉这一城之地,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杨仲哪敢回答,只是连连磕头,磕出了血。 “这个狗东西,朕一番言行逼供,就全交代了。” 刘恪站起身,将那第二个木匣里的东胡人头颅踢了一脚,骨碌骨碌的。 “他说了,老太师你已和东胡往来多年,愿意开城投降。” “所谓知命而行,尽诸人事,朕之所为,乃逆天而行。” 刘恪替杨仲整理着因为连连拜伏而凌乱的衣衫: “老太师做的没错,大汉亡了,开城投降,朕也能做个安乐侯富家翁,不至于血脉断绝,老太师当有保全汉室之功啊!” 逻辑上没毛病,刘恪所处的架空世界没有司马懿对洛水起誓,亡国之君大多能混得不错,无力翻盘的情况下,献城投降争取更多利益保全汉室,是最好的选择。 杨仲抬起头,还以为是反讽,深陷的眼窝中,两行清泪和额头上的鲜血,一同流着: “臣有过,臣有过,臣有过!” “太师何过之有,给东胡人当狗有什么不好?” 刘恪将装着宇文拜头颅的木匣交到杨仲手里: “既然老太师早就与东胡来往,就继续吧,这是朕的诚意,交予东胡左贤王,朕愿意开城投降。” 刘恪一番话直接给杨仲干懵了。 你这皇帝当得跟战狼一样,刚上位就咔嚓了权臣,着手肃清朝纲,结果说要投降? 感情宇文拜的脑袋,是送给东胡人的礼物? 还真说得通,砍了最猛最能打的将军,东胡人就彻底没了忌惮,这诚意诚的不能再诚。 可这也不对啊,真要是拿宇文拜投诚,早就将东胡密探好吃好喝的供起来了,怎么只剩个脑袋? 喜怒无常,猜不透,猜不透啊! 刘恪由不得他多想,语重心长道: “量大汉之物力,结东胡之欢心,朕的性命,就全交由老太师了。” “老臣......” 杨仲只好拜道:“肝脑涂地,必不负陛下所托,此去便与东胡左贤王立下盟誓!” “去吧,秘密出城,切莫让他人知晓,若是朝中文武知道朕要投降东胡,只怕投的比朕还快,一旦乱了套,可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是。” 杨仲拱手,额上的血都来不及擦,这下他明白了。 皇帝就是胆子小,杀宇文拜投诚,不是争取肃清朝纲掌控朝政的时间,而是争取投降时间,就怕在投降之前出乱子。 毕竟狗急跳墙或是破罐子破摔的人,也不少。 万一有心人借着乱象劫持皇帝,更有甚者抢在大汉投降之前举起东胡义旗发动叛乱,献城投降可就白献啦! 说白了,看谁投降点得快,玩的就是一个生死时速,杨仲顿时感觉十万火急,身负重任。 刘恪亲自将杨仲送出殿外,忽然转头问向守在殿外的侍卫: “你们是怕朕,还是怕东胡哪?” 侍卫们目不斜视,依然警惕着四周,同时恭敬答道:“怕陛下。” “怕陛下?” 刘恪哂笑:“陛下又不是什么虎狼之辈,何来怕呢?” 他望着杨仲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献城投降?盟誓?” “东胡人,蛮夷也,一群喂不饱的狗东西,入我中原,哪怕汉化二十年,难道就会信守道德约束,讲究结盟立誓?” 随后背手走入殿中:“反正朕是不讲的。” ...................................... 不多日,东胡左贤王乞颜构听了杨仲来意,连忙亲领精锐骑卒,先行一步,急行军直达琼州城下。 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各坊市集萧条,街边房屋紧闭门窗,东西南北四门,鸦雀都飞不出半只。 琼州城并不繁华,可一时之间,竟是直接禁了声。 东市,算命的道人没有往日的仙风道骨,人们也无多少敬畏,被推搡的连法旗都只剩半截。 西市,吆喝叫卖的摊贩,被人来人往撞得满怀,铜子碎银撒了一地,这阵子算是白干了。 莫说孩童,便是成年男子,亦是吓得慌不择路,或是双手抱头,瑟瑟发抖,泪涕齐下。 这一天还是来了,东胡人的残暴、野蛮,人尽皆知。 每攻破一城,都要劫掠一番,别说寻常平民,就算世家大族,也难以避免。 若是女子,只要稍有姿色,都逃不了毒手,更有甚者,如狼似虎饥不择食。 琼州城外,放眼望去,乞颜构所率领的东胡骑兵,仅万余。 而琼州城中,禁军足有五万,全是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尽管败多胜少,依然称得上百战精兵。 按理来说,凭着经验丰富,依托城池,辅以汉军最擅长的军阵,以一当二甚至当三、当四都没有问题。 人数压制下,不用怕这万余东胡先锋骑兵,坚守便可,骑兵很难攻城。 但败了二十年,早就输的没信心了,东胡人一旦兵临城下,城中就是这副模样。 军中将领,也是怯战。 “大汉乃天下正统,我等汉家将领,还惧怕区区东胡蛮夷不成?” 唯有受命统领三军的岳少谦不退半步。 武人们都在劝,你当你是宇文拜啊? 换做宇文拜站在城头,只凭那身布满刀痕的盔甲,高大魁梧的身形和粗嗓门,就能给汉军将领提升不少士气,多少也有与东胡一战的勇气。 可这文官出身,身形普通的岳少谦?腹肌在哪里?胸肌又在哪里? 不是大家不看好,是事实如此。 只是一个凭借忠君,得天子看重,侥幸揽下兵权的文人罢了,称得上一声忠臣,却万万称不得良将。 更有部分将军心生闷气。 宇文拜没了,也应该将兵权交由他们这些知晓兵事的将军才对,这什么岳少谦除了忠心,哪懂得带兵,他有那个能力吗?! 天子只分忠奸,不分是非啊! 只见岳少谦高举佩剑,一声大喝: “堂堂大丈夫,岂能弃汉室而投胡虏,城若破,唯死而已!”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青史,又有何惧!” “怯战者,必戮!” “必戮!” “必戮!” “必戮!” 众人惊愕不已,响应岳少谦的竟是三军士卒。 军心可用?!! 他到底是施了什么玄门异术,数日时间就能完全让士卒信服,敢于一战? “报!岳少保,有一车驾闯出城,往东胡阵中去了!!” 岳少谦挺直身板,透出一股武人气质,杀气腾腾,竟然能越过城门守军强行出城,必然是个大官,正好拿来祭旗! “何人所乘?当诛十族!” “是....陛....陛下....” “......” 第10章:汪汪汪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岳少谦探首望向城下,只见天子乘着驴车,而后八百御前侍卫随行,直直往东胡军中而去。 东胡左贤王还打马至阵前,挥手致意。 城头上无论文武,面色皆是极为难看。 才八百人,不是去投降求和,难道想要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天子出行,规格极高,必须遵守出行礼仪,有专门的的五种车驾,称之为五辂。 即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哪怕大汉连连败退,先帝跑路也是乘着五辂南逃。 可当今天子乘的是什么?! 驴车! 自甘堕落! 自贱身份! 不是舔着脸去给东胡当狗,还能是什么! 坏了啊! 一些身怀异心的官员,更是悔不当初。 怎么就被皇帝手刃宇文拜给吓住了呢? 这下好,皇帝先投降,堵死了他们弃暗投明的道路。 大家以后的身份全是愚忠的旧汉臣,以后入了东胡朝廷,上升之路算是堵死咯! 不少人恨得牙痒痒,狗皇帝,自己当狗还要拉着大家一起当狗! 主动当狗和被动当狗,待遇是有差距的啊! 筹划着兵变的宇文赞听家丁报信后,更是急的直拍腿,连连卧槽。 他想掌握兵权发动兵变,掌握绝对主动,可皇帝这么一投降,直接把他的一切计划给破了! 皇帝投降,东胡先锋兵马直接入城,东胡左贤王接手城防,他宇文赞哪有掌握兵权的机会? 轻举妄动就是跟东胡作对,一个字,死! 唯有岳少谦面色不改,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轻微失神。 哪怕君负臣,臣也不可负君。 “天子行事,何须向尔等解释,传我号令,三军将士随时准备出城接战,劫回...咳,支援陛下!” 他招来一名亲军,耳语一番:“此外....” 与此同时,城外响起一个粗豪的喊声。 “刘雉儿!” 东胡左贤王乞颜构头戴玉石宝冠,身着金鳞甲,除却颇具风格的翘辫,服饰都汉化的挺彻底。 人也自来熟的,喊着刘恪乳名,亲自打马上前迎接,与驴车一同归入军中,只是马头稍稍比驴头多挺进了两步。 八百御前侍卫不得入阵中,只能在距离东胡大军百步之外的地方,静静等候。 刘恪周遭都是东胡人,头发打结成许多小辫,脸上以兽血画着图案,身上满是骨制饰品。 东胡入主中原二十年,军中自然不全是东胡人,还有大量汉人,但军中精锐,必定是东胡人。 乞颜构率领的这支骑兵,就是精锐。 刘恪在驴车上,相隔数步,都能感觉到这些人杀气腾腾。 在他们眼里,琼州城,城中百姓,军中士卒,乃至大汉天子,都只是人头功勋罢了。 一直行到军阵最中心的大帐。 乞颜构撩起帘帐,将刘恪迎入其中,帐中只有三个人。 角落里垂首不言的老太师杨仲。 一个背着大戟的东胡猛男。 一个满身是伤,比东胡猛男粗壮了一圈,看起来更猛的肌肉大汉,看打扮应该是汉人。 刘恪望向东胡猛男。 【姓名:乞颜车儿(上士)】 【年龄:32】 【统率:33武力:95智略:38理政:22】 【特性:护驾】 偏科特别严重,从属性面板来观察,应该是乞颜构的贴身侍卫之类。 想到这里,刘恪就不禁一阵气恼,他这次精挑细选出来的八百个御前侍卫,已经是大汉最后的精锐了,然而一个武力上80的都没有。 再看看人家,出手就是一个武力值上90的猛男,也就宇文拜能够压着他打。 什么垃圾侍卫,还御前,浴前都不带这么菜的。 “这是小王的侍卫,见笑了。” 乞颜构笑眯眯的让乞颜车儿退至一边。 即使早前杨仲提着宇文拜的脑袋来与他盟约,刘恪更是自贱身份乘驴车孤身入阵,他也没有放松过一丝警惕。 毕竟是能射死东胡心头大患宇文拜的皇帝,哪怕表现得再恭谦,也没有带兵刃弓箭,只要双手双脚健全,就不能轻视其武力。 乞颜构也是特意嘱咐让乞颜车儿护卫好自己,才敢和刘恪在营帐里交谈。 “这又是何人?” 【姓名:典褚(邦士)】 【年龄:28】 【统率:53武力:103智略:54理政:37】 【特性:嗜血、铁躯、猛进、暴烈】 刘恪望向那满身是伤的大汉,直接被闪瞎狗眼。 这什么绝世猛男,他原以为宇文拜已经天下无敌,没想到还有更加勇猛的存在?! “莽夫而已。” 乞颜构掏出一柄短刀,走到典褚身前,一刀捅入其小臂,再猛地拔出,鲜血直流典褚却哼都不哼一声。 “小王很是看重他,劝降多次,可惜这家伙不像汉家天子一般,反倒是骨头硬得很。” 刘恪听出话语间的讽刺,非但不怒,反而腆着脸赔笑: “左贤王说的是,这粗鄙武夫,哪懂得良禽择木而栖呢!” “哈哈哈!那你是什么禽呢?” 乞颜构不禁发笑:“雉儿,雉儿,是鸡,是鸡啊!倒是没有起错的名啊!” 鸡尼玛呢,刘恪在心底给他上了个必杀标记,脸上依然是一副媚态。 一旁的典褚见此,双眼圆瞪,几乎要凸了出来,但并不是因为刀伤而疼。 刘恪继续陪着笑,丝毫没有数日前对话宇文拜时的生疏难堪,演技无比丝滑,极尽阿谀奉承: “恪与殿下一见如故,不若结为兄弟?” 计划赶不上变化,什么不可能认蛮夷当兄弟的决心,早被他抛诸脑后。 “嗯?” 乞颜构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上来就认兄弟,这是什么操作? 思来想去,倒也正常。 大汉将亡,这刘雉儿想要做个富家翁,就必须和东胡之中有权势的人打好关系。 左贤王就相当于储君,下一任东胡大可汗,自然是最有权势的人,和他结为兄弟,至少能保得性命无虞。 乞颜构眼睛转了转,这想法简直妙啊! 汉家天子,自然不清楚东胡内部情况,实际上现在东胡的权力有些分散。 东胡其实是一个部族联合政权,主要有八个主要部族,人称东胡八部。 最具权势的部族,就是强势将八部结合到一起的乞颜部。 只是现在的乞颜部汗王,现任的东胡大可汗,近些年身体不佳,而且因为地盘扩张太快,其他七部逐渐掌权,难免各自有些心思。 乞颜构想的更多一些,目前东胡还能拧成一股绳,是因为大汉还剩下一隅之地,名义上仍有外敌。 能借着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暂时隐藏一些问题,可一旦大汉亡国,内部必有斗争。 打天下齐心协力,分天下各怀鬼胎,就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他这位大可汗继承人,能和大汉天子结为兄弟,至少在大义上足够压服其他部族。 而且现在东胡疆土中,汉地故土占了大半,王庭、军中,都有不少汉人。 有汉室的名义,能争得更多人支持,同时方便日后的统治维稳。 理清思路,乞颜构也演了起来,竟不比开着系统挂的刘恪差上多少。 他握着刘恪的手,真情流露,眼角带泪似是回忆从前: “我与恪弟,也是一见如故啊!” 第11章:天下是谁的天下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恪弟有所不知,构其实并非父汗长子,家中排行第九,且是庶出,出生时险些因面丑而被溺死河中,幸得父汗仁慈,才留了一命。” “也正因此,与恪弟一样,自小放养在大草原之上,成年后才回到族中,无人疼爱,更饱受兄弟冷眼!” “今日见了恪弟,才知晓何为兄弟!” 刘恪一愣神,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东胡的左贤王也非嫡子,身世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能从险些被溺死的庶出第九子,成为大可汗继承人,想必其中付出了极多,个人能力只怕也不弱,可以说是颇有手段。 只是刘恪都没打算看乞颜构的属性面板,一点好奇都没有。 将死之人人的能力再强,他也是个死人。 当然,明面上刘恪依然恭谦之极,搭着乞颜构的肩,握着乞颜构的手,稍稍矮身,做足了态度: “构兄!” 乞颜构也是如此:“恪弟!” “构兄!” “恪弟!” “好!这便按照我族中习俗,斩白马为誓,天地为鉴!” 乞颜构一副喜不胜收的模样,大喝道: “来人,取白马来!” 白马入帐,乞颜构手中短刀对着白马一捅,白马嘶鸣,以碗接住马血,一饮而尽。 “这碗......” 刘恪看着白森森的碗,有一丝迟疑。 乞颜构一抹嘴角血迹,指着碗沿道: “用宇文拜的颅骨所制,看看这里,还是恪弟你射出来的洞呢!” 刘恪接过碗,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磕磕巴巴饮下第一口马血,面露苦色。 他眼巴巴望了乞颜构一眼,见乞颜构依然笑着,便咬了咬牙,微微闭眼,一口饮尽。 “咳咳咳.....” 一饮尽,连咳数声,极不自在,却还是勉力牟足了劲,干着嗓子道: “构兄!” 见刘恪如此模样,乞颜构更是开怀大笑: “恪弟!” 典褚目眦欲裂,身上的绳子顿时绷紧,发出微微撕裂声,浑身伤口都在渗血。 杨仲默不作声,并不在意这一切,也不觉得是种屈辱,当狗都没什么不好,何况是结为兄弟? 这还升级了呢! “轰——” 猛地一声闷雷滚响。 “哈哈哈!恪弟你怎的趴伏到地上了!” 乞颜构大马金刀的坐着,不再遮掩,肆无忌惮的笑着。 懦弱如此,也就凭着先祖荫护,才能号称中原正统。 这种废物能杀了宇文拜?只怕是大汉朝廷中另有能人出手! “恪弟不要怕!” 乞颜构握住刘恪的手,将其拉起来: “雷霆是在为你我兄弟之情做鉴,响之彻,情之深啊!” 刘恪这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的道: “恪幼时在树林中玩耍,险些被雷霆劈中,自此便害了这么个毛病,让构兄见笑了。” “雉儿莫怕!有为兄在!” 乞颜构拍着胸脯,言语间更亲密了几分。 刘恪坐着缓了缓,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咱们兄弟还要谈些天下事,有道是天下如棋,不如边下边谈,也好让恪弟你安安心。” 乞颜构是个体面人,将投降乞和委婉的说成了天下事,随后召人进帐: “来人,将本王的楠木棋盘拿来!” 刘恪心中古怪,绝了,他本来就准备这么找借口,在表现出怯懦的同时体现强要面子,性格上的冲突使得个人形象更丰满具体。 没想到乞颜构这么照顾他,自己提出来了,看来爬到这个位置上,情商真不低。 “这楠木棋盘,还是我刚当上左贤王时,父汗所赠,棋子由各州各郡的玉石所制,棋盘更是从号称我东胡祖木的王庭古木上截取!” “当时父汗便有言,此乃天下,要我好生保管!” 不一会儿棋盘入帐,两人手谈一局。 乞颜构提出,要和亲,献人。 就你大汉这模样,还想无条件投降啊? 当然得割点肉啊! 具体则是,迎娶刘恪的皇后,纳入大量宗室女子,只要这般,便愿意接纳投降。 这是一个血脉融合,乞颜构能让自己后代的汉室血脉更纯净,更容易被汉人接纳,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东胡人嘛,父亲死了娶老妈,哥哥死了娶嫂子,这叫什么?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太正常了,不这么做反而还被人戳脊梁骨! 大汉亡国,皇帝不就跟死了一样?! 更何况两人刚认了兄弟,同道之人同室操戈,亲上加亲! 刘恪自然拒绝,他压根没皇后,老刘家的传统之一吃软饭,怎么能轻易娶妻浪费政治资本? 宗室子女倒是有一些,都是那些早一步挂掉的倒霉兄弟的女儿,只是年龄都不大,但凡是个人,就不会送到蛮夷手中任人欺凌。 乞颜构汉化的比较完整,他知道第一个条件,是不可能的,想开窗先拆屋,所以他提出了第二个方案。 他一副忧国忧民,忧心忡忡的模样,道: “胡汉之战,持续数十年,民间百姓,饱受兵戈之乱,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可谓是天下困顿,哀鸿遍野。” “构心中不忍,但东胡新立,还要治理地方,实在拿不出钱财安顿百姓。” “大汉国祚千年,宫中财物必然极多,不如贤弟以汉室的名义,出些钱财,抚恤地方,代两家向百姓赔款?” 刘恪张大了嘴,你当老子是什么高丽国大总统? 汉家天子代东胡向百姓赔款,这要真赔,汉室威信垮台一半,百年之后沧海桑田,哪里还有什么汉人? 不过这确实是法式外交,在这种场合作为条件提出来,相当合理。 “兄长可知,如果棋盘是天下,那这博弈,就是御天下。” 刘恪顾左右而言他,随手拿下一子,落下:“兄长看看这一手如何?” “妙手!” 刚才还是绝境,这一子竟然瞬间逆转?! 乞颜构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但转念一想,外头都是自己的兵马,营中又有乞颜车儿相护,再加上刘恪方才的演技实在逼真,饶是其颇有心计,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警觉。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那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刘恪强势暴起,棋子四散,猛然掀翻棋盘! 第12章:诸君面南,朕自向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乞颜车儿不愧为当世少有的猛将,反应神经极其发达,第一时间护在乞颜构前,表情间依然不屑。 虫子的挣扎而已,就算是刀枪斧钺迎面,不能像典褚一样身负百创而不死,也能抗上十三刀! 何况只是一个棋盘而已,还能给他砸死了?! 然而刘恪的目标,一直都是这位猛男先生。 棋盘正中其腰子,刚猛的力道将乞颜车儿整个人带的一飞,这个魁梧大汉歪倒在地,没了声息。 乞颜构跟见了鬼似的,这是面对宇文拜也能打上几十个回合才败走的猛男啊! 就这么被一个看见颅骨马血头晕目眩,听见雷声吓得趴在地上的孬种,一棋盘砸死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跑。 中计了! 一切都是狗皇帝的阴谋! 不愧是汉人,机关算尽,太狡猾了! 甚至宇文拜都可能没有死,全是放出来的假消息! 在乞颜构看来,自己目前无疑陷入到了最危险的处境,身边仅有万余骑卒,且猛将阵亡,而琼州城中则有五万汉军,勇将更是.... 两个! 一个诈死的宇文拜,还有一个汉帝! 如此周密的计谋,周围必然有伏兵! 一旦被包抄,死无葬身之所!! 乞颜构连滚带爬慌不择路的逃出营帐,最危险的,就是这个刚才还跟他称兄道弟,长了几百个心眼还武力值爆棚的刘雉儿啊! 刘恪快速拾起乞颜构落下的短刀,切开绑缚典褚的绳索: “随朕上车。” 随后又将杨仲也拉上驴车: “老太师还带着空匣子吧?替朕装好乞颜构的狗头。” 驴车承载三人,核载三人,刚刚好。 “退!退!退!” 夺路而逃的乞颜构这时候也被亲兵保护了起来,即便驴车就在军阵中心,他也没有半点率军回头合围的想法,拼了命的跑。 不然给汉军反包围,最多也就是和汉天子一换一,可东胡左贤王的命,比一个亡国之君的命,要金贵的多!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这个大可汗继承人一旦阵亡,乞颜部中再没有适龄的继承者,到时候东胡八部各自为政,必然内乱! 至于挟持皇帝威胁汉军让出一条生路.....他压根没想过。 一棋盘砸死乞颜车儿的武力值,就算被大军包围,少说也能撑三五柱香的时间,有这个时间,自己坟头草都长起来了! 刘恪看到乞颜构没有搭理他,而是率军疯狂逃窜,这才松了口气,真要反包围,他直接嗝屁。 什么伏兵,压根没有,他根本指挥不了那么多人,就算能指挥,就大汉朝廷那漏成筛子的模样,刚下令,下一刻消息就到东胡军营了。 他就是在使诈,就是在行险,甚至是赌命。 可惜的是,他快要赌赢了。 听着耳边杂乱的马蹄声,刘恪不禁舔了舔嘴唇,有几分诡异: “没抽到刘寄奴的【樗蒲倾产】,是不是有点遗憾。” 这时候,八百御前侍卫,跟进前来,但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们望着一骑绝尘的东胡骑兵,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和皇帝一起来投降求和,怎么受降的人全跑了? 还落下了一具看着就知道很猛的尸体。 刘恪见状,只是冷声道:“追。” 追??! 八百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轻举妄动。 他们对战场局势一清二楚,别说有什么伏兵,敢跟着皇帝出城的,也就他们八百个,已经算是残余汉军中少有的忠臣了,可跟着送死,未免也...... 大汉亡国在即,要是还有士卒能完全听命于皇帝,做到令行静止,以少追多,发起无异于自杀的进攻,那大汉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朝中也不会有千百个杨仲、宇文拜,而只有一个一心为汉的岳少谦。 刘恪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真见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心累。 驴车上的他就和驴车上的赵二一样。 打,必须得打,往死里打! 不建功立业,皇位坐不稳! 刘恪拿出藏在车板底下的弓,宇文拜是个垃圾,但他抗击东胡的方法,还是可行的。 勇。 将领要勇,皇帝更要勇。 必须得是跟我冲,而不是给我冲。 “怕死?” 刘恪弯弓撘箭。 “人生在世,任你帝王将相还是黔首黎庶,无外乎一个死。” 瞄着兄弟的方向就是一箭过去。 “死床上,不行,落水里,也不行,东胡人善骑射,朕要跟他们比一比,要死,就死在马上!” “诸君面南,朕自向北!” 说罢,驴车狂飙,飞驰而去。 八百禁军一阵神情恍惚,随后不约而同打马开冲:“誓死追随陛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凡还有点血性,都禁不住这么激将。 何况说这话的是身份比他们不知道尊贵多少,完全可以躺在宫殿里吃喝玩乐看士卒厮杀的皇帝。 而且这么冲,死也应该是陛下先死吧? ................... 话分两头,城内文武急得焦头烂额。 陛下不是去投降乞和吗? 怎么给人吓跑了? 吓跑了不算,还领着八百人就那么追上去了?? 天师在上,八百追一万,是不是太夸张了???? 饶是岳少谦都有些失去冷静,心旌动摇的看着眼前一幕。 赔上性命的一场豪赌,稍有不慎满盘皆输,现在的陛下可是独苗,后代都没留下了,真要出点什么事,去哪儿换皇帝都不知道啊! 好在自己无条件信任着陛下,早做好了准备。 岳少谦举剑高呼:“出击!” 与此同时,城下出现百余禁军,胯下马匹全都拴着树枝、芦苇,往来奔跑,冲起漫天尘土。 本就在奔逃的乞颜构见此,更是大惊失色,果然有伏兵,而且是很多的伏兵!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大汉哪来那么多兵,猛地一刀刺向马屁股,再度提速,其余东胡士卒也不再多想,只剩下跑路一个念头。 岳少谦继续指挥着禁军,现在不仅仅是追杀东胡兵马的好机会,也是凝聚军心,彻底掌握这支禁军的机会! “将士们,蛮夷前来,要抢我们的妻女,杀我们的家人。” “陛下英武斩杀敌酋,尔等可愿随我上阵,为陛下战,为大汉战,杀败东胡,建功立业!” 士兵纷纷应着,呼声震天: “愿为大汉死战!” 第13章:狂飙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活到现在的禁军,没一个是新兵,打了这么多仗,败了那么多年。 要是再这么一直败,确实和泥人没什么差别,但倘若胜上一场.... 那就是触底反弹! 纵然是泥人,也要狠狠出上一口恶气! 从未有过现在一般,看着东胡精锐骑卒仓皇逃窜的畅快! 岳少谦噌的一声将佩剑扔至城下,剑刃插在地里,晃动两下。 “此一战,关乎我大汉社稷,你我皆为监军,身边如有人临阵脱逃,立斩无赦!” “谁敢后退,一概斩之!” 此言一出,三军将士具是闭息不语。 随后,又大喊道:“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汉军与东胡骑军猛的冲在一起,杀声四起。 岳少谦也是打了鸡血一样,要冲锋陷阵。 只是这时候才发现,他一直做着文官的活,刚兼职大将军,还没来及挑选一匹合适的战马。 不仅没爹,这回马也没了。 眼瞅着皇帝已经一人一车冲入东胡阵中,岳少谦心头热血上涌,神情激荡,没工夫想太多。 我等如之奈何?随陛下冲阵! 没马又如何?文官又如何?这是大汉! 没马只会让大汉的文官冲的更快! 五万禁军大多是步卒,还不是一样在冲! 风声缭乱,红底黑字的大汉军旗迎风而荡。 风吹的刘恪有些睁不开眼,带来的血腥味也让人恶心,但高粱河车神上身,车技实在过人。 遇坡而上,借坡而起,甚至人车分离而不减速,半空中搭弓射出一箭,还能借着居高临下之势,射得更远! 缰绳有些勒手,但着实痛快! 驴车真能追上马,心惊胆战,却又心驰神往! “戴玉石冠的是朕兄弟!” 乞颜构已经身中一箭,暗自叫骂着这汉人皇帝射术为何如此精妙。 听了这话,也不顾玉石宝冠乃左贤王象征,直接扔下。 可惜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又中两箭。 身边亲卫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宝冠落在地上,被乱军踩得与大地融为一体。 刘恪迎风再喊:“身着金鳞甲的是朕兄弟!” 乞颜构因失血而面色发白,顾不及浑身疼痛,挣扎着卸下金鳞甲。 虽说这身甲胄防御力惊人,但那狗皇帝的力道也大的出奇,什么东胡神射手,根本不及其万一。 与其做根本防不住的防御,不如弃甲,防止反光吸引目标。 可还是中箭了。 这次更惨,没有金鳞甲保护,直接透体而过。 有忠心的亲卫想要用肉体挡箭,也不过是多了一层不中用的血肉盾牌。 刘恪因连发数箭,磨伤了手,却依然乐此不疲。 忍着手上的痛感,又是一个驴车漂移人车分离,再度上演狂飙拉近距离: “留翘辫是朕兄弟!” 乞颜构伏在马上,没了挣扎的力气,幸好有亲卫骑术过人,趁两马交接之时,一刀斩去翘辫。 刘恪不管不顾,也不知道乞颜构死没死,就追着他射,反正射别人没武力翻倍加成,60的武力值也杀不了几个。 身边捡来的典褚是个极其优秀的肉盾,绝食断粮伤势未愈,也没让他手上的动作慢上半分。 典褚把乞颜车儿的大戟捡来当武器,一手挥着大戟,另一手则挥着一名东胡士卒,舞得密不透风,流矢根本透不过来! 汉军气势如虹,东胡兵败如山倒! 刘恪不禁豪气顿生,扯下帝王冠冕,与典褚道: “朕执弓矢,卿执戟相随,敌虽百万众,又奈我何!” 此时,东胡骑军已经士气低迷,乞颜构这位主将,连发号施令的力气都没有了,顿时陷入一阵混乱之中。 “既已入夜,无须惶恐!” 东胡将领倒也并非庸才,第一时间接过指挥权,鼓舞一波士气,开始组织军队撤退。 他说的没错,天色已暗,就算已经溃不成军,汉军也很难摸黑追敌。 而且更让东胡人放心的是,二十年来汉人已经被他们撵成丧家之犬。 汉军就算能赢上一两仗,也不可能有追击的胆子! 刘恪也顾忌到即将入夜,车速慢了下来,飙车一时爽,翻车火葬场。 嗵嗵嗵—— 忽然一声声鼓点震天,岳少谦站在队列前端,面容严峻,刚毅的面容中透露出杀气。 他举着一支火把,扬起佩剑,大声呼喝着,催促队伍加快速度,向着东胡溃兵逼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又有数百支火箭飞向空中,在四周中划出一道道红色的弧线,然后落在地上,点燃草木。 “杀!杀!杀!” 随着汉军的高声嘶吼,火把的光辉在黑暗中闪烁,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一颗颗明亮的星星从远处靠近。 刘恪望见亲自率军冲杀的岳少谦,喘着气,粗道: “你乃三军主帅,怎可轻易冲阵!” 岳少谦骑着一匹与身形极不相称的驽马,脸上有血痕,神情有些疲惫,目光却依然炯炯有神: “大汉可以无岳少谦,不可无陛下!” 【姓名:岳少谦(国士)】 【年龄:36】 【统率:95武力:67智略:90理政:83】 【特性:忠贞、挺身、廉洁、机变】 刘恪的眼神在【忠贞】上停留片刻。 他并没有将这次行动计划告知任何人。 但他肯定,岳少谦会来。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但你总得有那么一两个人值得信任。 “大汉若有千千万万个岳少谦,便是没有朕,也能延绵万世!” 刘恪放肆狂笑,偶有几支流矢穿梭而过,竟硬是从发丝空隙中飞去,愣是没碰着他衣袖半分。 欣慰之余又有几分遗憾,他索性不再多想,目视前方: “继续追。” 同在车上的杨仲看起来像是为了皇帝安危担忧,不想要天子以身犯险,劝道: “陛下,夜已深太过危险,穷寇莫追啊!” 刘恪斜眼一瞥,咱们才八百人,就算冲杀溃军,能杀得了几个? 没有大军掩杀怎么可能让胡人大出血,你什么内鬼,打狗不打死等着被反咬一口? “有典将军护卫左右,无妨。” 鉴于乞颜构已经从马上跌落,人都找不着了,刘恪索性扔了弓和杨仲,抢过岳少谦手中的火把: “朕亲自把炬,为大军引路!” 岳少谦高举佩剑,眼眶湿润,这哪是为大军引路,这是为大汉引路! 驴车上少了个人,速度又快了些,刘恪更是少年意气,气势如虹,连连漂移跟上东胡溃军,高声呼喊着: “汉家儿郎听令!寇敢持兵戈凌我者,必戮!” “必戮!” “必戮!” “必戮!” “随朕杀敌!” 第14章:大限将至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与将士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回荡在整个黑夜里。 汉军劲头十足,一路追逐。 东西两侧的少量汉军骑兵已经完成了包抄任务,在岳少谦的调度下,将东胡骑兵的后路堵死。 想要快速通过,只能下马,而下马,就得被大汉的步兵追上。 毕竟大汉跑了二十年,在逃跑一道上,没有人比他们经验更丰富。 就连寻常小卒都知道,逃跑的最佳逃跑路线是哪一条,然后预判堵上,扬手一刀一颗东胡人头。 至于你不往最佳路线逃跑..... 跑路都不会跑,那能活着吗? 逃跑,路被堵;抵抗,一点斗志都没有,谁踏马跟你抵抗。 有些东胡人想要求饶,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怜悯。 去年,前年,乃至二十年前,汉军有士卒想要投降,同样没有得到任何怜悯。 马蹄扬尘风变色,呼啸绕长戈,一支支火把连绵成道道火线,来来去去,成为这残酷追逐战的背景。 长矛在喉间飞舞,犀利的枪尖穿透夜空,飞沙走石之中,火把的照耀之处,已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东胡人。 全歼很难,东胡溃军当然也有能成功逃跑的,但汉军的目的只有一个,跑,可以,跪着!躺着!爬着! 刘恪脸上满是尘土,掺着止不住的汗水,那模样看起来,就跟地里的老农似的。 他也不顾及什么,伸手稍微一抹,便是一手黑,随口问道: “阿典,你杀了几个人?” “末将没有杀人。” 典褚摇着头,怔了怔,他好像没跟皇帝自报名讳吧? 他也没多想,憨憨的,模样极为认真:“只杀了三百多条胡狗。” “哈哈哈,禽禽禽,这下算是看清楚了,谁才是禽!” “一群狗东西!” 刘恪一把将手中火把抛向空中,声音嘶哑跟漏了风的屋板似的,依然鼓足力气呼喊着:“天命在汉!” “天命在汉!” 这支火把就好像是讯号一般,汉军将士全都欢呼起来,将手中的火把高举起来,并且齐声唱道: “陛下英明神武!陛下万岁!” 打扫战场比追敌更耗时间,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才堪堪结束。 “将军,天亮了。” 有人向岳少谦报告着战损。 岳少谦没有看向天空,反而看了眼在驴车上守了一夜的刘恪,紧绷着的脸上,肌肉难得稍微松弛: “是啊,天亮了。” “小心面瘫。”刘恪正好驾车过来,问道:“火把是谁准备的?” “箫元常。” 岳少谦正色道:“箫元常能力不在于编史,反倒在调度辎重上颇有一手。” “臣便令其备了些东西,本来是准备夜袭所用,不想今夜就有奇效。” “不错,朕还道他只是个太史令,原来还有此等才能。” 刘恪点头,有岳少谦举荐,箫元常应该也是可用之人,这次一战,应该能归心。 再加上典褚,两个人才估计就能让君威涨上一大笔。 而一场大胜之后,人心归顺,朝堂稳定,增加的正统值也不会少,算得上收获颇丰, 忽然杨仲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一手拿着楠木棋盘,一手捧着一个木匣子,匣子里装着乞颜构削去翘辫的头。 刘恪见状下了驴车,先拿了棋盘,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这东西好用,比暗器都方便,杀必死。 就是想打中人比较难。 “看看,朕的天下,岂是他说那就能拿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收好棋盘。 杨仲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这棋盘本来就是人家,还是人老爹送的,东胡祖树,王庭古木啊! “脑袋上没毛怪难看的,辱程序员了。” 刘恪又接过匣子,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狗皮帽子套了上去: “东胡人能歌善舞,下次得生擒。” 他忽然想起老早之前下决心不和蛮夷当兄弟,小声呢喃道: “把兄弟杀了就不算当兄弟咯。” 杨仲大气不敢出: “陛下,乞颜构坠马,殁于火中,尸身已被烧得残缺,只寻得三十根箭头。” “一、二、三.....” 刘恪一拍身后箭壶,缓缓比划出三根手指:“这箭壶只能装三十支箭。” 周边侍卫纷纷捧场:“陛下神射!” “吁——” 刘恪长出一口气,嗅了嗅空气中依然没有散去的血腥味,忽然拖长了声音: “人生在世,无外乎一个死。” 夜幕下的八百御前侍卫,心有所感,望着那道背影,不禁回想起了战事刚起,天子孤身追敌的一幕幕。 再想起自己那时心中的犹豫,怯懦,恐惧。 听着这语调相同内容相同,只是更为沙哑的声音,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刘恪忽然猛地回头,有狼顾之相:“看看朕,是不是大限将至?!” 夜里凉飕飕的冷风扫过,八百名御前侍卫,尽管甲胄齐全,握有火把,仍觉得自脚底向颈脖,一阵寒气涌上。 只觉得受到压迫感比之前追杀东胡溃军时,还要强。 一时间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看来死在马上的,是东胡人。” 刘恪语气一松,便不再做声。 这时候,那八百名御前侍卫,才舒了口气,背后已是湿了一身。 班师回城。 没了东胡人,空气都清新多了。 刘恪抽空看了眼自己的面板。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1武力:62智略:60理政:60】 【正统:57】 【君威:377】 【天命:澶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狗狗舞】 看到狗狗舞,刘恪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算了,心情好不计较,真要说,其实也发挥了不小作用。 如果没这抽象天命,凭借他在宇文拜面前装哭都难的演技,很难让乞颜构放松警惕结为兄弟,同时找到机会击杀乞颜车儿。 那就更没有后面的吓退乞颜构,导致东胡大军溃逃。 忽然他察觉到属性面板上的微小变化。 “统率和武力都涨了?我进化了?” 【叮!能力并非固定,会依据年龄、经验等各方因素而成长。】 刘恪点了点头,这才正常,真要一直水桶身材保持到老死,未免也太过圆润了。 “不过难度也太高了吧,一场十几二十年都没有过的大胜,才加了1点统率。” 刘恪估摸着可能是因为这场胜仗和统率没太大关系。 完全没发挥多少统兵之能,纯粹靠着偷袭杀了乞颜车儿和乞颜构,才让战事这么顺利。 而且大军也是由岳少谦一手调度。 “武力倒是差不多,本来就是得练肌肉才能涨的东西,杀个把人能涨就不错了。” 其实也不是个把人,无论宇文拜还是乞颜车儿,都是少有的猛将,乞颜构长在草原,骑射也不差。 反正刘恪还算比较满意,趁着心情好,先抽一发。 【叮!恭喜宿主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 第15章:本官只有一个要求,声音洪亮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我还以为能抽到时间线最晚的皇帝是天照神犬呢,这种年代的也有???” 刘恪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快就要不好了。 他见着一个人形剪影被拷走了。 对,拷走。 他可以确定那玩意是手铐,现代手铐,银镯子。 【忽悠:你的忽悠水平极高,极具蛊惑力】 刘恪:...... 真刑,这天命可狱不可囚,手气好到家了。 玩不起你可以不给君威的,反正咱也不知道具体怎么计算。 忽尼玛啊! 一个皇帝,不是说相声,有这样的皇帝吗?! 【叮!有的!】 真有?? 不可思议小百科开始了。 有个叫丁兴来的男人,误入组织,入狱五年,出狱后觉醒了,觉得当个小弟不太行,得当老大,这样入狱才划算。 于是通过嘴遁,蛊惑妃子、大将军等五十五人,后称帝。 称帝十年!比刘小鸡多! 后宫妃子五十五个!比刘小鸡多! 举行四次登基仪式!比刘小鸡多! 最后被公安发现,亡国了。 这丫还是个盲人! “百家号盘点灭国名将,不把这几个公安算上我是不服的。” 刘恪双目无神,他被科普(打击)了。 ........................ 琼州城中,箫元常以及大量文武,正在组织百姓迎驾。 就在几天前,这些百姓还想着城破身死,听着城外的喊杀声,都是害怕的。 但箫元常出现了,接岳少谦军令,“抽调粮草,随时支援,储备后勤”。 而且干的极为出色,无论是出言安抚,还是施粥赠粮,都做的有模有样,保证了即使大军兵败,也能有一定力量守城。 箫元常虚空比划着,看着好像在练字,又像是让自己平复心情。 他憋足了气,大声道: “陛下就要回城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 沿街百姓异口同声。 城门口聚集了数万百姓,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闹出乱子,但这些百姓不同。 可以见到,有许多胳膊上缠着红绸的男子,正在维持秩序。 这是也是箫元常按照岳少谦军令,所召集的民兵。 本来是用作储备兵给前线补员,但汉军大胜根本用不上,他便将民兵分散到各个坊市维稳,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箫元常望着大军到了城外,又叮嘱了一句: “按照吩咐,各自在安排好的位置,不要互相推挤,时刻注意御驾。” “本官只有一个要求。” “声音洪亮!” 不多时,凯旋的大军便入了城。 典褚那两丈高的铁塔身躯,唰一下就遮蔽了刘恪视野: “陛下,前方有许多百姓。” 刘恪够着脑袋从一侧伸出,差点没掩饰住心中那份小激动小期待,道: “朕已知晓,继续走。” “陛下,陛下……都是百姓,一直延伸到城内,全是来迎驾的百姓!” 守在车驾前的典褚,也有几分动容,他宁受刑辱不降东胡,只是不想当蛮夷的打手,并不是对大汉有多少感情。 跑路二十年,连战连败,丢城失地。 像典褚这样的地方官员将领,最多也就是想着把治所百姓安置好,保护好,求一地安稳,而不是给大汉殉葬。 大多数人对中央朝廷并没有多少感情。 但这位少年天子让他开拓了眼界。 不再是一城一地,而是一个全新的大汉。 刘恪波澜不惊,强自镇定,百姓迎驾而已,李二就有过这待遇,还留下了“迎驾山”的传说。 李二杀了俩兄弟,我也杀了俩兄弟,没什么不同,他迎驾我也迎驾。 刘恪看向人群中维持秩序的箫元常,箫元常一袭青袍,动作很慢,但极有章法。 【姓名:箫元常(国士)】 【年龄:28】 【统率:25武力:48智略:90理政:98】 【特性:慧眼、供馈、调配、能吏】 毫无疑问王佐之才,还是后勤内政型的人才,大汉小朝廷有用之人不少,可惜要么藏拙,要么有异心,要么没被发掘。 刘恪心中盘算着,现在手上基本能信任的人,有岳少谦,典褚,箫元常,一个带兵,一个砍人,一个后勤,基本框架倒是有了。 用得好,也足够依托琼州城守上一阵子。 但苟延残喘从来都不是他的目的,任重而道远啊! 街边一个老汉在原地搓着手踌躇一会儿,一跺脚,竟是突然越过了民兵,凑到了车驾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坛子酒,哽咽道: “这是老朽酿的酒,陛..陛下可以喝上一点,暖暖身子......” 刘恪接过酒坛,丝毫不嫌弃老汉那双满是皱纹,还带着黑泥的手,郑重一握,声情并茂: “老翁,雉儿在此谢过了。” 某种意义上他并不介意别人喊他刘小鸡,甚至都不会强迫臣子山呼陛下。 但得分对象。 不过刘恪一眼就认出这老汉不是普通人,虽然满手皱纹还有黑泥,但皮肤顺滑,必是富贵之人。 看来是箫元常安排的托,这小子很清楚现在最关键的是什么啊! 眼神与箫元常对上,读懂暗示,刘恪直接打开酒坛封泥,一口灌下。 “好酒!” 一坛酒,瞬间引爆了百姓的情绪。 每个人都从身上各处掏出东西来,纷纷往外递,有的送酒有的送粮食,杂乱之中,甚至还能看见送肚兜的。 但再没有人能越过民兵,靠近驴车。 刘恪见此,下了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么一小会儿,世界仿佛卡了帧。 半晌后才道:“不乘车了,随朕走一走吧。” 皇帝一下车,岳少谦最先下了那匹咯得大腿发麻的驽马,冲锋一时爽,次日下不来床。 后面的将领也不敢骑马,三军一同步行。 大军就这么一步步,缓缓走着。 很耽误时间,但没人有怨言,甚至都在享受着。 百姓的感激,他们手中挥舞的三瓜两枣,甚至比真金白银的封赏还来得让人惬意。 有士卒情难自禁,大声高喊: “陛下万岁,大汉万年!” 人就喜欢跟风,而且气氛都到这儿了,很快官军连同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喊上了。 “陛下万岁,大汉万年!” “陛下万岁,大汉万年!” 声势愈加猛烈,几乎冲破云霄。 一盏,两盏.... 不知是谁放飞的长明灯。 清晨不算太亮,长明灯升空照出的人影绰绰,就和街道一样漫长。 第16章:这踏马八岁?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筹划这一切的箫元常,听着那参差不齐却振聋发聩的呼声,稍有错愕。 没错,他是安排了托,但只有那一个老汉而已。 却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一声声呼喊,声音是真的,情绪是真的,百姓心中,真的还有大汉! 顿时,他的内心也活络起来。 大汉小朝廷之中,大致分为三个派系。 以岳少谦为主,最多也就三五人的激进派系。 这是主战派,全是战狼,一心为汉,大汉亡国都打算以身殉国的那种。 以杨仲为主,数量较多的中立派系。 他们跟着大汉纯属打工,只求一个安稳和平,都是主和派。 最后就是以宇文拜为主,大量不把汉室放在眼里,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且身后有家族势力,留有退路甚至直接就是东胡卧底的主降派系。 不过在宇文拜死后,这个群体收敛了很多,暂时只敢在暗地动作,不过待以时日,必是大患。 箫元常就属于中立派,还是杨仲的门生,只不过杨仲门生太多,攀关系轮不到他。 本来想着大汉亡国,就致仕回乡,他也不算寒门,家中有几百仆童,余生游山玩水,拓碑印贴,醉心书法之道,也算不错。 但自天子登基以来,数日发生的事情,让他的想法有了一丝改变。 箫元常看着那个缓步行走,与百姓挥手致意的少年天子,头一次生出了兴复汉室的念头。 能一展胸中所学,似乎也不错。 不少中立派的文武,也都在同一时间萌生了这个想法。 手刃宇文拜,只是让他们看到了皇帝的果决与能力。 这次孤身入阵把炬追敌,一场大胜,则是彻彻底底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只缺一个时机,一个彻底捏合各方的时机。” “还有些......缺粮。” 箫元常无意间看到了宇文赞,他对这位宇文拜的兄长也有所耳闻: “缺粮啊.....解决粮草,问题就能解决一半。” 宇文赞还没发现自己受到了关注,只是看着百姓欢呼,簇拥天子,心中不爽,甚至咬牙切齿。 事态发展完全超乎了想象。 一个刚登基的少年天子,还是生长在民间的泥腿子,怎么就能冲锋陷阵,以少敌多,追着东胡军中的精锐骑兵打? 你在民间学的不是种地插秧,学了这个? 当故事说出去都有些不可思议,更何况是事实。 别说什么兵变了,就这么个打法,再赢下去,只要给足后续赏赐,他就得考虑军中的宇文氏族人与宇文拜旧部,还认不认得宇文两个字咯! 可宇文赞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发起场外求助: “先生,下一步该如何落子啊!” 一直被宇文氏依赖为智囊的老者,望着微微发白的天幕,手中捏着黑白两枚棋子,来回盘弄: “老朽想过后续的落子,唯独没猜中这一招,这是......” “掀棋盘。” 宇文赞略有不悦:“听先生之意倒是挺推崇皇帝小儿,他掀得棋盘,我掀不得?” 谁不会啊! 他在东胡有路子,就是风险太大了点,举宇文氏全族之力,直接开城投降,还不是掀棋盘! 老者摇头。 “先生可有良策?” 老者望着君民相宜的景象,听着阵阵欢呼声,略微出神: “还欠缺一个聚拢各方的时机。” “静待时机?” 宇文赞一点就通,随即一阵狂喜: “先生大才!琼州城中,可不止我宇文氏一族!” “左贤王虽死,但东胡只是损失一万精骑,大军犹在,只要聚合城中豪族世家,待东胡大军压城,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宇文赞越想越兴奋。 以左贤王之死,东胡大败一场的仇恨、耻辱,献琼州城而降的价值,哪怕要和其他家族分享,也比先前筹谋的兵权,更值钱一些! 老者看着无比执着的宇文赞,心中叹息,拿捏着手中的棋子: “两枚棋子,不过是黑白二色,又谈何掀棋盘。” 人群中的刘恪不知道这乱七八糟一堆人在想什么,正在心底暗爽。 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喜欢百姓迎驾,这阵仗,确实爽啊! 什么垃圾天命,全被他抛诸脑后。 个人属性还能成长,能力还能提升,而且正统也没刷满,刷满正统之后开启的国家面板或是其他特殊功效,一样期待感满满好吗! 此时,一个孩童仗着身材矮小,从民兵手肘下溜了出来,拦下圣驾。 那孩子还没有所动作,就被典褚给堵住了,典褚也是尽职尽责,两人愣是大眼瞪小眼,谁都没让开半步。 刘恪对此颇有兴趣。 典褚身负数百创,满身刀口血痂,又杀了一夜,浑身浴血。 加上两丈的身高,火爆的脾气,军中悍卒见了他,都容易被吓着,小儿止啼是轻的,说是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都不为过。 可这孩子却不怕。 【姓名:姜祛寒(成长中)】 【年龄:8】 【统率:45(107)武力:35(90)智略:25(52)理政:5(16)】 【特性:???天生富贵???】 括号里应该是理论上的最大值,28cm也是成长中。 这踏马八岁? 刘恪示意典褚侍立一旁,走到孩子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姜祛寒伸着短小的手指,指着岳少谦: “陛下,我叫姜祛寒,我想从军!” 有敬称,不卑不亢,吐字清晰,身上也不是麻布粗衣,且理想远大,肯定是富贵人家。 稍稍初步判断,刘恪笑道: “从军?你想入行伍?” 姜祛寒狠狠晃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我要从军!” 刘恪严词拒绝:“这可不行。” “不行吗?” 姜祛寒年纪尚小,考虑不到太多东西,只觉着自己的要求被拒绝了,越想越委屈。 “我要从军!” “陛下,让我从军吧!” “不行。” 刘恪微笑着摇了摇头,顺便眼神制止了想将小孩扔出去的典褚。 “为什么不行!求求了,我想从军!” “不行。”刘恪继续摇。 “阿爹....阿爹.....” 姜祛寒在人群中寻找着父亲,以往他有什么要求,父亲都会满足,这次为什么不帮他了呢? 而他的老父亲姜阴陆在人群之中,一袭青衣,温文儒雅,表情有些尴尬。 第17章:搁谁不迷糊啊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姜氏是金陵郡望,放在整个江南,都是少有的名门。 但姜阴陆只是旁系,还是因为族中长老估计大汉快亡国了,才让他到琼州城来负责处理相关事务。 谁知道孩子趁着他看大腚美妇的功夫,溜到圣驾面前,还说要从军。 弄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未尝不是个机会......” 姜阴陆虽然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但心思可活络着。 大汉处于一个量子亡国状态,可能亡国也可能再续几十年。 就这些天看来,天子似乎很有能力,也想有所作为。 如果儿子能借此和汉室搭上关系,有很大操作空间,说不定能让自己在姜氏的地位提升。 听说天子还未娶亲,没有皇后,亦没有妃子。 老帅哥不禁想起了自家有沉鱼落雁之名的大女儿,浮想联翩,如果..... 见父亲不理自己,姜祛寒有些着急。 同样着急的,还有箫元常,以他的角度来看,当然想立即让皇帝答应下来。 毕竟八岁的孩子,就算从军,也会宽容对待,绝不说什么送上战场。 而且一旦答应,就是一次绝佳的征兵宣传,日后没事就拿出来宣扬一番,短期内汉军绝不会苦恼兵源! 甚至还能和这小孩背后的家族打好关系,当今天子需要世家大族的力量,大汉更需要世家大族的力量。 这么难得的机会,错过可不会再有了! 可他目前还只是个太史令,一应后勤准备也是受岳少谦军令所为,都站不到皇帝身边去,着实没有办法。 都很急,刘恪一点都不急。 姜祛寒依旧软磨硬泡:“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刘恪目视大汉军旗,站的笔直: “你知道从军要干什么吗?” 姜祛寒指着后面的大军,毫不怯场,大声道: “要上阵杀敌,杀东胡人!” 很难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坦然说出杀人,这份胆气放在孩童里,实属难得。 连岳少谦都不由得摆正了头盔。 这么一个孩子,如果收入军中,好好培养,未来必是一员良将。 “错了。” 刘恪向四周环视一圈,嗅着甲胄刀剑上仍未散去的血腥味: “从军,演武,出阵,大汉将士手中的兵戈,从来都不是为了杀死谁。” 他顿了顿,摊开双手,一个虚抱相拥: “而是为了保护千千万万的百姓!” 说罢,他盯着姜祛寒,一夜未睡的双眼中,布满血丝: “告诉朕,你会为此而战吗?” 姜祛寒认真听着,似懂非懂: “那当然,我要从军,保护百姓。” “那你就是大汉将士们所要守护的百姓之一。” 刘恪指向沿街的一棵大树: “大树会为小树遮风挡雨,等到小树长成了大树,又继续为新生的小树遮风挡雨。” “现在的汉军将士,要守护所有像你一样的孩子,让你们能学有所成,能成家立业。” “再让你们继续保护下一代,让下一代,去保护下下一代。” “直至千秋万代,汉家儿郎方永不受战乱之苦!” 句句话不提精忠报国,句句话都是精忠报国。 别说一个小屁孩,这话搁谁谁不迷糊啊! 身后跟随的猛将愕然,悍卒含泪。 百姓更是被忽悠的找不着北。 天子亲上战阵,冒着生命危险,在深夜里把炬逐敌,不是为了汉室复兴,不是为了向东胡报仇,不是为了驱逐蛮夷..... 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保护一代又一代的人民啊! 更有甚者一腔热血无处发泄,猛地一跺脚跺得大腿发麻。 麻没麻?麻了,真麻了。 刘恪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上位者姿态:“十年。” “朕给你十年,等你加冠。” “若那时候,你仍想从军,便去长安,去到未央宫里,朕亲自为你披盔戴甲。” 说完,刘恪便毫不留恋的继续班师回朝。 只余下整颗心脏震颤不已的百姓,和欣喜若狂的箫元常。 陛下这匪夷所思的话术,着实不可思议,这下何止短时间的兵源,十年的兵源都不用愁了! “......” 人群中一个方脸宽额的卖油老翁张了张厚实的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其实吧,刘恪心底还是挺馋的,107的统率,苍了个天,再不济等着这小屁孩长大,也能反推中原吧?! .................................... 话分两头,东胡这边可就惨咯。 东胡南军的将领们聚集在大帐中,为首一人身长七尺,仪表出众,长须拂胸,丰采翩翩,算得上一位美髯公。 他名为张淮阳,生于淮阳郡,汉人。 因能弓善射,精于马槊,而受东胡大可汗看重,拜为平南将军。 张淮阳其实才是东胡十万南军的统领,只不过南军的任务主要是平定南方,要灭汉。 而灭国覆汉大功,寻常将领领了就是一个死,所以才又插了一个左贤王乞颜构进来。 因此之前杨仲为使,传递大汉皇帝乞降的信息后,自然而然就由乞颜构率军受降。 “左贤王这一去,乃灭国之战,必然威望大增,其他部族再不会有任何不满!” 东胡军中胡汉掺杂,什么民族的将领都有,但都是乞颜构部下,属于乞颜部族。 既得利益者,更是灭汉功臣,因而相处的还算融洽,甚至有些两两融合的趋势。 将领们一同喝着酒,等待消息,没人觉得会出岔子。 就剩一城之地的大汉,还刚刚死了皇帝,继位的还是个小鸡崽子,能翻出什么风浪? 只有张淮阳一人保持清醒。 他也觉得大汉没有什么翻盘的可能,但为人谨慎,并没有过多饮酒,一直派遣探马,关注前方消息。 其实以他颇为稳健的作战风格来看,不会让将领单独率领万余骑兵靠近琼州城。 但乞颜构才是左贤王,加之灭汉功劳太过,担心功高震主,只能随乞颜构去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一个探子抬着一个血人冲进了大帐,跪倒在地,喘息着说: “报……报……” 张淮阳本就一直关注,闻见血腥味第一时间站起身来: “可是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第18章:这个将军太稳健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探子将背上的血人放在地上,帐中众将被血腥味冲了鼻子,登时一阵清醒。 再看那血人,身中数刀,双臂只剩胳膊,已经是一具尸体。 “快说,左贤王怎么样了?”一个将领急切地问道。 见此状况,任谁都知道出事了。 “我在前方探听消息,发现汉军举着火把追击,我军士卒四处逃窜。” “万难之中救回一人,得以问清军情,只是半路上他也撑不住了....” 探子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悲痛,声音颤抖地说: “全军覆没,左贤王……左贤王战死了!” “什么?!” 帐中一阵噼里啪啦声,刀剑兵戈酒坛烤肉,全都摔在了地上。 所有的将领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这样?” “左贤王有一万精骑,还有乞颜车儿相护,即使乱军之中,也能生还,怎么会战死??!” 另一个将领追问道。 “乞颜车儿还未上阵,就被汉人皇帝一棋盘砸死了!” 探子悲愤无比,东胡人尚武,以武为尊。 八部贵族之下,谁拳头大,谁地位高,乞颜车儿即便不是东胡最强,也能列进前十,可一点发挥都没有,就死了。 该死的汉人皇帝,竟然用棋盘偷袭,卑鄙! “棋...棋盘?是大可汗去岁赏赐给左贤王的金丝楠木棋盘?” “正...正是....” 这下,连张淮阳听了都惊颤不已: “用棋盘都能砸死乞颜车儿,难怪敢杀宇文拜。” “汉家天子他自己就比宇文拜更加勇猛....” 帐中武将默不作声,前些日子杨仲将宇文拜的头颅送来时,他们还相互传阅观看了许久。 东胡将领大多善射,看了那几近穿透颅骨的箭孔,无不是嗤之以鼻。 自大汉的那位老将军辞官归隐后,当今有几人射术能透骨而出? 汉家天子想在这方面找回一点面子,却是贻笑大方了。 当时左贤王还无比嘲笑,说着这箭孔除了让颅骨酒杯喝起来漏酒,什么用都没有。 没想到....是真的。 “左贤王也是死在汉帝的箭下,割发弃冠,身中数十箭!!” 帐中诸将听得一阵揪心,身中数十箭,颅骨酒杯倒是没漏酒,左贤王漏酒了。 不过更惨的还是他们自己。 好好的南征灭国之战,前二十年都是一马平川,到了快结束了,把储君给玩没了。 这下好,谁都不用担心灭汉之后功高震主,就算灭了两个汉,都不一定有命在。 “汉帝竟然残杀我们的左贤王,不识时务,着实可恶!我们一定要为左贤王报仇!” 一个将领愤怒地摔碎酒碗。 “是啊,马上出兵,我们一定要攻破琼州城,杀光汉军,给左贤王殉葬!” 其他将领也纷纷表示赞同。 张淮阳摇了摇头:“不行。” “怎么?张将军是看着汉帝颇有能耐,想投汉吗?” 一个东胡人将领有些阴阳怪气。 在他看来,张淮阳确实有投汉的可能。 赔了左贤王,大家都讨不找好。 而张淮阳本来就是汉人,弓马娴熟有大将之能,又久在东胡王庭,熟悉东胡军中事务,加上大汉正是用人之时,必然会接纳。 到时候只怕少说也是四镇将军,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大汉的第二个宇文拜,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时候了,还想内讧?” 张淮阳不是个易怒的人,平静的一句话却震住了所有人。 一个与张淮阳较为亲近的将领,赶忙缓和气氛: “张将军有何高见?” 张淮阳舒了口气:“汉军大胜,气势如虹。” “汉帝又亲手斩杀左贤王,声名远播,必然趁机彻底掌控朝政,大汉朝廷暂时是铁板一块。” “汉军与我军野战,成功守下琼州城,没有波及百姓,稍加蛊惑,便能让百姓归心。” “大汉虽然只拥有琼州城一地,但整个琼州不过刚定下半年,民望仍旧在汉。” “民间也有不少反动力量,一旦听说汉军大胜的消息,说不准会有人起事来援。” “我军十万兵马,虽然都是精锐,猛将如云,但汉军仍有五万可战之兵,若是进一步强征,可战之兵并不会比我军少上多少。” 一个东胡人将领急了:“那张将军你说怎么办?” “不攻城,难道求王庭添兵?” “本就已经赔了左贤王,若是不能攻下琼州城,灭亡大汉,还要王庭不断添兵支援,各部该如何看待我等?” 这是大多数将领的想法,要是等着兵马支援,岂不是坐实了他们酒囊饭袋? 再加上保护左贤王不利的罪名,就算不嘎了脑袋,今后也必然被贬,远离王庭中心。 “围。” “堵。” 张淮阳只有两字: “大军陈兵琼州城,引诱汉军出城作战,论及野战,汉军不如我等。” “再遣小股兵马,封锁粮道。” 有人不解:“琼州是产粮大州,琼州城亦是富裕。” “大汉正是靠着琼州的粮草,才得以苟延残喘二十年,封锁粮道有何用?” 张淮阳直指关键: “琼州城粮仓存粮不多,粮产虽多,但大多数都在世家贵族手中。” 一胡人猛拍脑门: “是了,这些年攻下好多地方,州府粮仓存量都不多,反倒是那些抄灭的世家贵族,让我抢了好几天。” 张淮阳双手交合,继续道: “汉军吃完存粮,又因为封锁粮道,无法通过其他渠道购置粮草,只能强征。” “征百姓存粮,失民心。” “征世家存粮,失天下。” 帐中将领俱是眼前一亮,妙计啊! 打拖延战,东胡是无敌的!毕竟大半个天下,都在他们手中! 汉军要是敢动百姓或者世家大族,正好他们机会,里应外合拿下琼州城,说不定还有一些更激进的世族,直接献城! 这种事可不少见,攻城不容易,尤其是东胡军中以骑兵为主,更是艰难。 但南征依然很顺利,就是因为攻破的不少郡城,都有这些世家大族的内鬼,见势不妙主动献城。 有些地方,根深蒂固的地方郡望,比郡守的权力都大呢! “张将军行事稳健,我等拜服!” 众人心中因左贤王战死而带来的紧张感,也为之一松,无论如何,能安稳拿下琼州城,覆灭大汉,总归是有功劳的。 第19章:二连黑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正统:68】 【君威:493】 刘恪已经学会了眼神屏蔽天命栏的特殊能力。 君威在上一次抽天命之后,只有13点,追着东胡人砍了一夜后,应该是是靠着三军士卒归心,涨到377。 中途用掉100抽了个*&*%¥,剩277,在百姓迎驾以及犒赏三军之后,跳到了1136。 “重点封赏了典褚和箫元常,稍微算一算,一个邦士效忠所给的君威,应该是300,国士则是500左右。” 他眉头紧锁,猛锤桌案: “那踏马剩下的狗东西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啊!” “算了,不气,好歹占一个忠。” 刘恪将目光挪到了正统上。 正统某种意义上可以用人心来解释,也就是人们心中对他这个大汉天子的认可。 “还是得在正统上面多发发力,看解锁的新功能能干点什么。” “短期来看,刷正统最快的,还是打仗,打胜仗。” 很简单,拳头大的人,就是正统。 “抽天命吧。” 刘恪眼睛一闭,认命。 尽管他抽出来的天命都很抽象,但总归是有用处的,有时候还有奇效,就是有点烧脑细胞。 很快他的脸就黑下来了。 又被迫看了一段狗狗舞。 不是宋徽宗就是宋钦宗,这俩狗玩意有啥好抽的。 忽然他灵光一现,瞪着死鱼眼,中气十足: “有啊,徽宗身上有个炼油的天命!”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看看就看看,刘恪破罐子破摔。 【六丁六甲:你对守城稍稍有一点心得(精通六丁六甲法)】 刘恪叹了口气,【檀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高粱河车神】、【狗狗舞】。 算上刚出的【六丁六甲】,六个天命里头大宋占了四个。 “什么时候给我把铁血强怂从卡池里ban了?” 好在抽了好几次,刘恪已经初步具有抗体,很快便振作起来,继续抽。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先看看剪影。 当朝赋诗,群臣称赞。 “好像还行,有文采,曹操?” “还是李...李煜?” 刘恪砸吧砸吧嘴:“杨广也是个大文豪,不能太乐观。” 继续。 “好家伙,这是个猛男,扛着石狮子翻墙,箭术也是指哪打哪儿?!” 文武双全,但刘恪没有急着庆贺。 单抽李世民都能抽出弑兄杀弟,何况是随机抽呢! 上次看见抽到赵二那么激动,最后还不是抽出了个【高粱河车神】。 “不过还真别说,车神挺好用。” 刘恪倒也没有太沮丧,毕竟骑马都追不上的车技,已经算传奇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开发一下四轮车,弄点橡胶,肯定更爽。 最后剪影停留在一次君臣对话上,逐渐消散。 “没看出来是谁,先看看抽的是什么天命吧!” 【挖地道:你很擅长挖地道(极其专业)】 “......” 刘恪一脸平静: “系统科普一下,让我看看哪个狗东西皇帝不当,非要去挖地道。” 南北朝的一个皇帝,魏孝静帝,元善见。 确实是文韬武略,能赋诗,能打架,天生神力,武艺高强。 扛着石狮子翻院墙,射猎的时候够指哪打哪,不需要别人把箭插兔子上。 然而元善见的处境,类似于汉献帝刘协,是个傀儡皇帝,被权臣高澄架空。 有次宴会高澄喝大了,劝元善见喝酒,元善见不喝,一直朕啊朕的,高澄就烦了。 留下一个千古名句“朕!朕!狗脚朕!”,大意差不多是朕尼玛了隔壁。 允文允武的元善见不堪受辱,不想当傀儡皇帝,所以一合计,挖地道。 挖地道,逃出皇宫,组织天下兵马讨伐高澄,结果被守门士兵发现。 高澄在地道里直接把元善见给堵了,又留下了一个千古名句“陛下何故谋反”。 “至少在挖地道方面,确实有可取之处。” 感受着脑袋里极其丰富的挖地道知识,刘恪不断安慰自己,起码多了一技之长。 单抽抽不出好东西,连抽手还是黑,望着自己仅剩的1036点君威,刘恪决定结束今日份抽卡。 一次定向抽取,不比这些歪瓜裂枣强得多? 而且按照他对上辈子抽卡游戏的判断,正统值刷满之后,肯定会多出新的功能,到时候骗君威的地方多着呢。 “当务之急,是守城。” “乞颜构身死,东胡南军必然大举来攻为其报仇,得想办法守下这一波。” 大汉目前没什么长期发展的可能,如果不断打消耗战,迟早还是弹尽粮绝亡国一个结局。 刘恪再次将目光放到了【六丁六甲】上,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能不能靠这个,刷点正统?” ......................... 数日后,东胡大军列阵在琼州城前,没有急着攻城。 岳少谦早已接到探马消息,领军守在城头。 刘恪得知后,带着典褚和八百御前侍卫,直接去到城中最有名的玄都观,找到正在散发符水的郭天师“郭莲花”。 一个孩童正在和郭莲花的弟子拉扯。 “仙师,我娘吃了你们的符水,怎么上吐下泻开始呕血了啊!” “那是你娘病太重了,神仙也难救!” “怎么可能,你们之前说过,一定能救过来的!” “是能救,但是你娘的病情加重了。” “那怎么办?” “得再添几两符水,配以真君殿的香灰服用,方才能好。” “可那已经是我家的所有余钱了...” “贫道也没办法,想要香灰,自然得配以相应的香火。” 刘恪听着刺耳的声音,面色一沉,但很快恢复过来。 他并没有遣散百姓,而是让典褚护着自己,与郭莲花问道: “听说郭天师包治百病?” “非也,非也。” 郭莲花见皇帝亲自来见自己,依然保持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道我只能治些并非病入膏肓的病。” “若是陛下只是轻症,不妨取些香灰符水,连日服用,应当有一些效果。” 刘恪见着符水香灰就来气,这些玩意能不能治病,他会不知道? 偏偏郭莲花“郭天师”的名号,是先帝费尽心思宣传出来的。 第20章:这个能治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早些年南方有疫病,民间赤脚医生看不好,御医都跟着死了好些个。 先帝实在没有办法,就找到了名声在外的郭莲花,让其施以符水香火治病。 先帝也知道没用,但可以宣传。 那些轻症靠着自己挺过疫病的患者,但凡服用了符水香灰,就说是神仙手段起了作用。 没效果的,那就是病症太重神仙也难救。 那时候大汉朝廷还有些力量,东胡人也因为疫病而停止了攻势。 等到疫病过去,久而久之,还真成就了郭莲花的大名。 而先帝也靠着寻得仙师,大捞了一票声望,让民间情绪稳定了不少。 刘恪当然不是来治病的,手黑不算病他问向郭莲花: “郭天师能治治城外的东胡人吗?” 郭莲花一听,懵了,他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要他治东胡人? 刘恪演技丝滑无比,双眼流露着狂信徒一般的炽热真诚: “朕知道仙家有六丁六甲一说,能祈禳驱鬼,更何况区区东胡大军呢!” “不知道仙师能不能请来这十二位神将,助朕守住琼州城?” 郭莲花上下打量了一遍刘恪,听说天子允文允武,单杀权臣宇文拜,率军大败东胡精骑,阵斩左贤王,听着像是个有为之君。 那时候他还琢磨着趁早跑路免得被清算。 结果咋还搞迷信呢? “朕知道仙家妙法,不能轻易催动,一旦使用,必然折损寿命,丧失精血。” “只是我大汉遭此厄难,回天乏术,还请天师助朕!” 刘恪见郭莲花没有回答,立即加码,一挥手,典褚就抬来一个箱子。 “这个,能治东胡人吗?” 打开箱子,雪白雪白的银子刺人眼。 郭莲花心中激动,银砸,银砸! 呃.... 可再仔细想一想,一箱银子好像不是很多。 这么些年,他卖符水卖香灰骗骗屁民,加上去一些世家贵族狗大户家里跳大神,攒的银子还真不少。 他摸着胡须,琢磨着皇帝既然这么相信,那就多榨点油水? “能治,但把握不大。” “阿典。” 刘恪再一挥手,典褚又抬来一个箱子。 “这个加这个,能治吗?” “能治,但不能保证成功。” “阿典。” 典褚又开一个箱子,但这次却是金灿灿的。 郭莲花心神摇曳,眼中已是金灿灿一片,但还是保持着仙风道骨,只一眼便不在乎金银: “陛下,天上仙家需地上香火,有这些金银,才好为仙家多添供奉,仙人才会派遣法身下凡。” “不过老道我也是精忠报国之人,为大汉兴亡,不惜肝脑涂地!” “老道纵然折寿数十载,哪怕当场遭天道反噬吐血而亡,也定要为陛下请来六丁六甲神将,覆灭东胡大军!” 周遭百姓听得大声叫好。 “郭天师不愧是仙师!” “道之大者,为国为民!” “天子也是英明神武,奇计百出,竟然能请动仙师退敌!” “妙招,妙招啊!” “仙师请来六丁六甲守护琼州城,我们也不会再畏惧东胡人了!” “再也不会有东胡人抢我们家的口粮,欺凌我们家的孩子了!” 刘恪在心中叹息,乱世之中,宗教确实有市场, 人都活不下去了,就靠着信仰才有希望。 这么一想,张角、洪秀全之流,是不是也有必要指定一下抽点相关天命出来? 既然避免不了,不如自己来当这个信仰领袖,政教合一? 或者神权君授进一步扩大君权? 算了,就自己这手气,就算指定人物抽都不一定能抽出想要的,等到什么时候真的不小心抽出来了相关天命,再考虑吧! 刘恪看着郭莲花,催促道: “既然天师已有决定,便随朕去城头上请六丁六甲神将来守城吧!” “那是自然!大汉兴亡,老道虽为方外之人,也有一份责任!” 郭莲花心里也急,金银珠宝不拿在手里不放心! 早点拿了早点跑,还能多享受! 而他的这番义正言辞,又引来围观百姓一阵叫好。 甚至还有不少百姓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也随着一同去城头,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神仙下凡是什么样的呢! 城头的守军等的焦急不已,尤其是岳少谦。 这次率领东胡大军攻城的大将张淮阳名声在外,作风稳健。 绝不会像左贤王乞颜构一般,让汉军找到可趁之机。 而且岳少谦很清楚,城内的存粮不足月余,以张淮阳的作战风格,很可能封锁粮道后直接大军围城。 到时候,别说他,哪怕孙武在世,也很难绝地翻盘。 不过之前天子在朝上说过,有办法。 以岳少谦的忠心,自然是相信的。 “陛下!” 岳少谦看见刘恪带着典褚和八百御前侍卫登上城头,精神为之一震。 他是三军将士的主心骨,三军将士却不知道,他也需要皇帝做自己的主心骨。 刘恪在城头上往外望了眼,外面延绵起伏东胡大营,一望无际。 东胡士卒全都披挂齐全,正在营前空地操演军阵,不断发出怒吼,好像是在示威。 黑云压城城欲摧。 “看来东胡主帅确实有几分能耐,胡汉混杂的大军,也能军纪严明,有如此气势。” 刘恪脸上看不出丝毫焦急,把矮矮胖胖的郭莲花推到面前,笑着对岳少谦道: “岳少保,朕带着破敌之法来了! “这....这.....” 其实早在一干人等刚上城头时,岳少谦就看见了郭莲花,以及若干道观弟子和闻风而来的吃瓜百姓。 处处都是问题啊! 禁军要守城,临近城门的街道早就封禁了,不允许百姓靠近,以免耽误战事。 这群吃瓜百姓一来,哪怕是皇帝带来的,肯定也会影响军心。 万一混入了东胡探子,泄露城头布防,更是危险。 那老道士更不用说,岳少谦是认识的。 招摇撞骗的假道士,什么符水、香灰,他是从来都没信过。 可耐不住家中的孤寡老母亲一直很相信,还很推崇郭莲花,总是让人无可奈何。 也幸好他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家里没有几分油水,不然真要给郭莲花骗去些钱。 难道.... 陛下所谓的破敌之法,就是这个?? 第21章:御兄哥哥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在岳少谦怀疑的目光中,郭莲花身披道袍,手持法剑。 几个弟子已经背着大包小包的法器,万事俱备只欠开坛做法。 刘恪握着郭莲花的手,情真意切: “天师,一切就全靠你了!事成之后,朕封你为国师,结为御兄!” 李世民收个和尚当老弟,他也能收个道士当老哥。 当然,前提是御兄哥哥没死透。 郭莲花微微一笑,仙风道骨不卑不亢,拱手还礼道: “陛下太客气了,臣只是一介草民,当不得国师。” “臣此来,是为了帮助陛下解围,保佑大汉江山永固!!” 岳少谦当场险些炸了,陛下的办法,真的是靠这妖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稍稍沉静下心,岳少谦就明白了,对这位少年天子,绝对不能用常理判断。 往往第一时间做出的看法,必然是错的。 就比如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陛下怯懦,不堪大用,不想一箭射死宇文拜。 后来同样如此,都以为陛下骑驴车给东胡人当舔狗,没想却是当了次疯狗。 直接一人一车撵着东胡人追杀。 这次,大差不差,看似请妖道做法,实则另有用意。 比如说,可能是借着天师..... 借着.... 嗯..... 岳少谦没想明白,心中有几分怨言,但依然尽职尽责做着自己的城防工作。 与此同时,朝中不少上了年纪的臣子,听闻皇帝请来郭莲花,召请六丁六甲守城的消息,连忙登上城头劝阻。 卧槽,他们都是先帝的臣子,怎么会不知道郭莲花几斤几两? 也就是当今天子生长在民间,对朝廷一些暗地里的手段知道的少了,才真信了这个假道士吧? 一个朝廷拿来维稳的工具人,怎么可能真能召请到六丁六甲??? “陛下,臣从未听说过有驱使鬼神退兵者,眼下东胡大军围城,保障后勤,伺机而动,以兵御之,才是正道,何必笃信鬼神之力!” 箫元常是真急,他才刚有借大汉一施胸中抱负的觉悟,哪曾想皇帝来这一招。 这大汉还没让他发挥,不就亡了吗?! “陛下不可,陛下不可啊!” 杨仲也是出言苦劝,您要投降,咱就大大方方的投降,这个我在行。 再去东胡大帐跑一趟都行,何必弄个道士来糊弄自己呢? 其他大臣也多是如此,大意都是骗百姓可以,别把咱们朝廷自己也骗到了之类。 当然,这些人都是心疼那两箱银子一箱金子。 城丢了是小,一场胜仗固然给了他们信心,让他们认可了新帝,可归根结底,还是没想着琼州城能守多久。 而且城中粮草只能支撑月余,大家都是知道的,到时候还不是得靠金银和世家大族购置粮食? 今天丢出去的金银,就是他们明天吃不饱的肚子啊! 而那些潜伏着的投降派,就更是如此了。 六丁六甲肯定守不住,到时候东胡大军随便就打进来,他们岂不是占不到投降的功劳了?这哪能行! 一些军中士卒听了,也觉得有点不对味。 不是他们信不过郭莲花,郭天师之名当然不用质疑,不知道多少人是吃他的符水、香灰,才治好了疫病。 可治病是有先例在前,谁又曾见过召请鬼神击退千军万马呢? 唯有百姓们格外兴奋,咱们老百姓,今儿个要见着神兵天降啦! 郭天师不愧是郭天师,小能治疫病,大能退万兵,牛蛙! 刘恪对此充耳不闻,反而破口大骂: “一群奸臣,朕得高祖托梦,召请六丁六甲守城,这是拯救我大汉社稷之人,你们这群狗东西难道要以下犯上?!” 高祖的名号一出来,就震慑了不少人。 毕竟那位是民间周知的赤帝之子,斩过蛇的,都是神仙,派点小弟下来帮帮后世子孙怎么啦? 刘恪依然固执己见,转过头来换了语气,无比温和的问向郭莲花: “天师可是天赐给朕的救星,不知道天师召请六丁六甲,还需要什么准备,朕会尽力满足。” 郭莲花低着头,眼睛骨碌一转,沉吟了一番,说道: “陛下,召请六丁六甲神将,无外乎一些香烛、符纸、酒水、果品等供品,老道的弟子都带着呢。” “只是,最重要的事情,是必须在城门口,摆设法坛,且撤出城门附近的守军,聚拢百姓。” “唯有在城门口直面东胡大军,让六丁六甲诸位神将看到我大汉遭逢厄难。” “看到大汉没有兵将,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以血肉之躯在抵挡东胡人,才会下凡。” 这年头请神也得卖惨了? 刘恪还是点头应允: “天师放心,朕会全力配合,朕这就差人将天师护送到城门口。” “无量天尊。” 郭莲花满意地念了句道号,点头道:“也好。” “不过还需要陛下再寻来一些泼皮闲汉,六丁六甲神下凡,也需要依附在生人身上,才能施展神力。” 很快,刘恪就差人准备好一切。 城门口,郭莲花和弟子们已经搭建好了一个简易的法坛,旁边是几十个莫名其妙的泼皮闲汉。 法坛上摆放着香炉、蜡烛、水果、酒杯等物品,在中央的地方,还有一个大红色的布幔,上面绘着六丁六甲的图案。 郭莲花自己端坐在法坛的正中央,让泼皮闲汉们绕着他围了一圈。 他有模有样的叮嘱道: “你们闭上眼睛,心无杂念,专心致志祈求六丁六甲神将现身,老道我会用符箓和咒语来引导神将化身临凡。” 那几十个泼皮闲汉一下就被忽悠了,不少人还在心中窃喜,咱这也算是被神将上身了,光宗耀祖啊! 如果借着神将上身的机会,砍光东胡人,是不是还能有封赏?! 又或者倒头一刀砍汉军,引东胡人入城,必然能成为东胡八部的贵族吧?! 城头上的刘恪闭上眼,将声音控制在一个较小却又能让他人听见的范围内: “六丁六甲,诸天神将,快快现身吧,依高祖之言,帮助朕抵挡东胡大军,请你们保佑大汉江山吧……” 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格外逼真。 还引来跟随而来的百姓叫好。 “陛下是个诚心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陛下这么有诚意,神将一定会打败东胡人!” “有郭天师在,陛下不用担心!” 一个个慈眉善目的面容,多少显得有些愚昧。 这些百姓里,有个卖油老翁,和他人不太一样,黯然失神。 第22章: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卖油老翁曾经是个将军。 当年东胡南下,第一次攻打长安,各路勤王大军汇集,使得东胡大军无功而返。 等到来年,东胡精锐尽出,第二次攻打长安,勤王大军没来得及赶上。 是他率领一支三万人的兵马,浴血奋战,杀退东胡大军后,还剩下一万多人。 三万人都能杀退大军,比这时候的五万禁军,还少两万人。 这也是卖油老翁如此失望的原因。 二十年前,大汉尚能组织人马,奋勇杀敌,守卫都城。 哪怕是这连战连败的二十年里,大汉迁都五次,也是待城破之后,才仓皇逃走,没有一次是主动放弃而迁都。 大汉是不行,是千疮百孔,不然也不会到亡国的地步。 但谁都可以说大汉不行,却不能说大汉不能打。 开国至今,历经光武、昭烈,两次拨乱反正,历经千余年。 大汉从上到下,都可以说,死,也是站着死。 这下好了,亡国之君开了个先河,直接弄了个神棍来糊弄人。 这神棍真不真假不假,百姓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 之前在街上百姓迎驾的时候,卖油老翁还一时激动,想过再复起为将,为大汉战上五年。 现在? 算了吧,当年辞官散尽家财是对的,当汉将还不如卖油呢! 当年长安城开的那一刻,就是大汉的一场噩梦。 随后的数十年里,中原大地被战火蹂躏,十室九空,赤地千里。 而今琼州城再开,大汉不再,噩梦也应当结束了。 城内的人们如何想法,郭莲花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有那么多金银,以后的日子美滋滋。 如果东胡的大可汗,也像汉帝怎么好骗,就舒坦咯! 郭莲花神神叨叨念着咒,拿出一张张符箓,在空中挥舞着法剑,念念有词地说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随即他将法剑往前一伸,直指远处东胡大营: “六丁六甲,速速现身!” 泼皮闲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咱们有六丁六甲神护体了? 郭莲花给了他们一个眼神暗示,对头,你们被强化了,快去送吧! 富贵险中求,他直接跑路肯定会被逮着,或者被城头上的守军射成筛子。 带上这群被“强化”的泼皮闲汉则不同,可以混淆视听,拖延时间。 再加上之前要求撤空城门守军,聚拢百姓,最大程度上增加了跑路的安全性。 等回了城,城里的傻子信徒那么多,找个地方藏身不难。 躲上几日,等到东胡人攻入城中,就可以大大方方出来,说不定还有破城之功呢! 城头上的刘恪却是怒了,完全不复刚才恭敬之色: “狗道士,半点术法都不懂,六丁六甲哪是这样召请的?!” “欺君罔上,该死!” 说着一个棋盘砸下去,正中郭莲花脑门。 他直接走出城门,将郭莲花的脑袋割下来,尸体扔到一边,占据了法坛。 “雕虫小技,也敢在真龙面前班门弄斧?!” 城头上的岳少谦看得又是心头焦急,假道士死了就死了,你真皇帝上什么劲啊? 无奈之余,只能调度守军,严守各城门。 他算是明白了,皇帝这一手,应该是防止在守城时发生骚乱。 在琼州城百姓心里,郭莲花的地位毫无疑问,基本上这妖道说什么,百姓就会信什么。 如果东胡人围城,用道教做点文章,让百姓暴动,可是大麻烦。 但杀了郭莲花,难道就没有麻烦吗? 本质上,就是神权威胁到了皇权,皇权势大的时候,一两个有民望的神棍,还翻不出什么风浪。 可现在有外敌来攻,大汉式微,只要煽动民心,就很容易出乱子。 这是先帝当年以神棍稳定民心,所留下的后患,那时候,便是饮鸩止渴了。 到了现在单纯杀死一个郭莲花,根本没有用。 还会有下一个郭梨花,郭芙蓉,这些人影响力肯定比不上郭莲花,但只要有苗头,一样难处理。 箫元常也是看得着急,不过他并不是像岳少谦一样,干着急。 而是觉得皇帝的做法,太急了。 郭莲花有民望,自那年疫病之后,根深蒂固,就这么杀了,只会让百姓不满。 不过郭莲花这个人,在守城时确实是个不稳定因素。 但杀不是解决办法,最好是用。 和疫病时一样,利用道门稳定民心,最不济,也应该囚禁起来,且对外宣称恭请天师护佑大汉。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从那些跟来的百姓表情中,就能看出来。 暂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不舒服,这可是平日里赐他们香灰符水的天师圣人啊! 不少人还紧了紧手中刚花了大价钱拜请的符箓,郭天师一死,符箓绝版了! “不对劲...” 唯有那卖油老翁目力过人,眼神穿梭人群,看到了城门前刘恪的动作。 “踏罡步斗!” 只见占据了法坛的刘恪,迈出步伐,颇有章法,竟显得有几分玄奥。 接着,他以此列出法器。 “香炉!” “丹炉!” “红烛!” “法铃!” “雷木!” 刘恪将手中法器排列,指间发力,虎虎生风。 “起供!” 法坛上的贡品重新替换了一波,之前郭莲花准备的贡品,全都被他扫到了地上。 五果、六斋、茶、酒、花、香,显然是精心准备。 忽然,他猛吸一口气。 “凝神定思,心无杂念,存想六丁六甲神将降临于坛前!” 刘恪猛拍雷木,手中法剑一转,以朱砂所画的六甲符箓与六盯符箓,贴合法剑剑身,借红烛之火引燃。 等到符箓完全燃烧,他大喝一声! “神来!” 巧的是,一阵风吹过,将其发丝吹得乱舞,风里的人却巍然不动。 霎时间,城里城外,似乎都只剩下了风啸声、法铃声。 当啷当啷,又像是风吹动了天上神将的战甲。 城中守军懵了,咱家陛下,还会这一手? 有模有样,两相对比,比名声在外的天师郭莲花,看着都更有道行! 更远处发现城下动静的东胡探马,也懵了。 一开始,是个道士在跳大神。 想用神仙守城? 那时候他险些笑的从马上掉了下来。 接着,道士被一棋盘砸死了。 他不服,破神棍凭啥跟军中猛士乞颜车儿一个待遇啊? 然后汉人皇帝亲自下场,开坛做法。 本来他还只是看看,没想到越看越心惊胆战,这也太专业了吧?? 假的怎么看着像真的? 那气场,看起来比他们东胡的国师还要足,如果褪去龙袍换上道袍,说是一个有道真仙在做法,他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走!” 刘恪不在乎他人作何感想,将三炷香往法坛上一插,让典褚以及八百御前侍卫,随他回城。 第23章:他那个是假的,朕这个是真的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一行人刚过城门,岳少谦就急忙前来。 他在心中暗喜,没想到陛下还有这一手。 既解决了郭莲花这个不稳定因素,还平息了民怨,甚至还可能从神权上稳定民心。 郭莲花不稳定,是因为他是个道士,不是朝廷的人,而现在神神叨叨召请来六丁六甲的,是皇帝。 皇帝还能和自己作对吗?! 皇帝还能煽动百姓造朝廷的反吗?! 岳少谦甚至已经有了想法,如果能守下一波东胡人的强攻,就更好了。 直接把守城的功劳安在六丁六甲上,进一步落实皇帝的道术通玄,稳定民心加固君权。 “陛下,末将......” 可他刚准备关城门让禁军接手城防,就被刘恪打断了。 “有六丁六甲守城,不用担忧,城上守军都撤了吧。” 岳少谦:??? 不是,你来真的? “还愣着干什么?” 刘恪神情无比严肃,再道: “朕刚召请了六丁六甲神将守城,又让禁军来守城,岂不是说朕不信任神将?” “狗道士那个是假的,朕这个可是真的。” “万一神将因此生气,不护佑我大汉,东胡大军强行攻城,如何守城?” “阿典,你说是不是?” 典褚在一旁,挠了挠头,憨憨的。 他想着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先种了一个大萝卜,又再种了一个小萝卜,坑里就那么点地儿,大萝卜肯定会生气。 于是很耿直的说道:“是。” 刘恪点头表示孺子可教:“就是嘛!” “做法,要讲究一个立意纯正,礼节不失,精神统一哪!” 岳少谦不解其意,不过君令一下,以他的性格不可能违逆,不情不愿的撤下了城门禁军。 箫元常想详细问一问,以他的智略看来,皇帝后续还有应对,只是暂时他看不出来: “陛下.....” 然而他也被刘恪一句话给噎住了。 “朕幼时在民间,对仙家妙法稍有涉猎,不能外传,爱卿无需多问。” 谁要跟你学这个啊! 而杨仲已经是彻底混乱了。 之前杀宇文拜,皇帝态度肯定是死战到底。 然后天子献头,与东胡左贤王称兄道弟,态度则是投降求和。 接着乱杀一通,把炬逐敌,阵斩左贤王,直接变成不死不休。 后来又请天师守城,态度是不抵抗。 接着一棋盘杀了天师,排除不稳定因素,又成了坚守城池。 可现在声称有六丁六甲守城,撤下城门禁军,变成了非暴力不抵抗。 那到底是战呢?还是和呢?还是降呢? 杨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且他这个彻彻底底,证据充足的汉奸卖国贼主降派,竟然一直没有被皇帝处理,怎么想都不对劲。 是留一条后路,还是等着一个绝佳的时机杀头立威? 八十多岁的脑袋禁不住如此干烧,杨仲索性不做任何建言,要么等死,要么等降,也没别的。 卖油老翁也不知如何想法,他同样一头雾水。 郭莲花是假的,他知道,六丁六甲守不住城,他也知道。 所以一开始会失望。 那皇帝..... 一套操作有模有样,难道是真的? 真的六丁六甲,能不能守住城? 反应最激动,最热情的,反倒是黔首百姓们。 君权、神权加于一身,威能可想而知。 最简单的来说,百姓们平日里要恭敬要参拜的,从俩人变成一个人了! 东胡探马顶着干烧的大脑,第一时间回营,将琼州城门前发生的狗血事件,汇报给了张淮阳。 张淮阳与帐中诸将接到消息后,和岳少谦、箫元常等人的反应一般无二。 这什么神仙操作? 有脑子不是很发达的东胡将领嗷嗷叫着: “这就是机会啊!” “汉人皇帝笃信法术,还妄想用什么六丁六甲来阻挠我大军攻城!” “这样的脑袋肯定很适合装酒,毕竟原本里头装的是水!” “将军,我们就应该趁此良机,从城门直接攻进去!” 不少武斗派的将领都叽叽喳喳的附和着: “将军,机会难得,大军入城没有任何阻拦,必胜!” “我们现在就加强训练,做足准备,等到天色一暗,就杀入城中,为左贤王报仇!” “为左贤王报仇!” 张淮阳却没有太大反应,拿出一张地图: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处主要粮道,都被我们堵死了。” “汉军不可能从他处运粮。” 武斗派的将领满不在乎道: “这些咱们都知道,这是将军之前就安排好的,阻断琼州城中粮道,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不错。” 张淮阳点着头,不急不缓的饮了一口茶水: “断粮,加之我军围城,汉军就不得不将手伸向民间。” “要么从世家大族取粮,要么从平民百姓家中取粮。” “果腹求生之物,又怎会轻易予以他人,哪怕是朝廷也一样,久而久之,必然心生不满。” “我等再从中作梗,稍加煽动,就能里应外合,轻松拿下琼州城。” “可现在呢?” “现在?” 帐中还有些将领没反应过来。 有一人想到刚才探子送来的消息,皱起了眉头: “现在汉人皇帝开坛做法,百姓们都认为是真仙下凡,有神仙护佑大汉,民心高涨。” “朝廷征粮,不仅不会反抗,说不定还会节衣缩食,主动奉上。” 有人不解,问道: “既然如此,就更要抓紧城门大开的机会,直接杀进去!” “虽说断了粮道,可这么拖,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啊!” 张淮阳不做解释,令人搬来一个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信纸。 “这是.....” 众将传看,纸上写的全是招降、煽动的言语,用词都极为玄学,还有不少天道、皇天之类的道家术语。 张淮阳道:“这些,是本将准备在围城断粮之后,射入城中的劝降信。” “百姓不识几个字,有劝降信也看不懂。” “世家大族,往往思虑周全,不会因为一两封信件,将全副身家压上。” “这些信,是给道士看的。” “自从郭莲花“灭绝”疫病之后,道教在南方格外兴盛,而琼州城有郭莲花的清瘟观,更是盛极一时。” “道士不仅识字能读懂劝降信,而且贪利,知道东胡势大汉军迟早抵挡不住。”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民间有威望。” “百姓,信他们!” “只要煽动了百姓的心思,破城易如反掌。” 张淮阳一把火将信件烧的一干二净:“可现在呢?” 第24章: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郭莲花身死,皇帝亲自登台做法,这份道教在民间的声望,转移到了朝廷。” 将领们也是无不遗憾道: “将军本是妙计,可惜啊.....” 本来能兵不血刃拿下城池,如此计谋却被跳大神轻松破解,让人无奈。 “不可惜。” 张淮阳正色道: “正因此,也让本将看明白了这位昭武帝的能力。” “能力?” 还是一名汉人将领率先反应过来,道: “他们能看穿将军的计谋,那么六丁六甲守城,定然也不会无的放矢。” “不错。” 张淮阳吐出几个字:“半渡而击。” “嘶....” 帐中将军俱是被吓得沉默了。 半渡而击,是指趁着对方兵马正在过河的时候,我方出击。 因为对方正在渡河,已经过河的兵马因为缺乏组织以及防守阵型,很容易被局部数量优势击败。 其次,正在过河的部队就显得很尴尬了,进退俩难。 代换到目前形势下,河变成了城。 如果汉军有心,等待东胡大军入城,趁着大军过城一半时,关上城门怎么办? 城门大开,但城门处的守军,是真的撤了,还是埋伏在侧? 而且从道德败坏的汉家皇帝来看,这小鸡崽满肚子阴谋诡计,很有可能就是准备这么干,不得不防。 不过还是有性子激进的将领反对:“万一是诈呢?” “诈?” 张淮阳心平气和的反问道:“诈什么?” “城中五万兵马,我军也不过十万之数,强攻并不容易,难道还需要用这种手段来守城吗?” “除了拖延时间之外,能做到什么呢?” “这...” 那将领无言以对。 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将军,那我等该怎么办?” “当然是等,不然你去中伏?” 张淮阳小发了一顿脾气,适时显露出主将威严: “任他阴谋诡计,粮道依然断绝,城中辎重仍旧短缺。” “时间无限,而粮草有限,任他怎么拖延,不过只是多活上一些时日而已。” 众人转念一下,也是,吃的喝的又不能凭空变出来。 喊个六丁六甲做个法,就真当自己是仙人了? 就算百姓省吃俭用送粮,又能拖延多久? 于是众将乎无不大声赞道:“将军说的是!” “我等王师,以王道来攻,何须在意雕虫小技!” 张淮阳拄着剑,发号施令:“加强军营戒备!” “着人日夜巡逻,沿途密布岗哨,探马也不要停!” “城门大开方便了我们进城,同样也方便汉军出城,谨防夜袭!” 众将发自内心的敬佩,不愧是张将军,确实考虑的面面俱到。 难怪大可汗会将南军交给张将军,这种灭国之战,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妥。 一战打死,挫骨扬灰,决不能留下半点死灰复燃的机会。 张淮阳想到了什么,又唤来一使者道: “城门大开的机会,也不能完全不用,三五人潜入城中,倒也更方便了。” “你潜入城中,与宇文氏接触接触,此外,还有......” 世家大族不会因为一两封劝降信而有所动作,但东胡人亲自派使前往,就有的说道了。 .................. 琼州城中,宇文氏宅邸。 “先生,这是东胡人的使节。” 宇文赞按耐住心头激动,给刚打理好花白头发的老者,引见着东胡来使。 之前他和东胡人暗通,都是他这一方派人,用书信沟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东胡人亲临。 “我是乞颜部的族人。” 东胡使节入座,脑袋昂的比鼻梁还高,他看了眼老者,问道: “这就是宇文家主依仗的智囊?” 老者走近前两步,自谦道: “老夫不过是不入流的书生,当不得智囊一词。” 东胡使节一脸不耐烦,从腰间取下一个沉甸甸的皮袋,故意把皮袋往桌子上一扔,发出一声响亮的碰撞声: “将军赏你们的。” “里应外合攻破琼州城,还有的赏。” 宇文赞扯了扯嘴角,我堂堂宇文家家主,要你个车前小卒的打赏? 一个小皮袋,就算装满金银玉器又能值多少钱? 要不是形势逼人,东胡势大,琼州城亡国危在旦夕,当场就给你剁了! “什么马尿。” 东胡使节哪管宇文赞什么想法,拍翻桌案上的茶,不耐烦道: “换好酒来!” “是是是....” 宇文赞连忙赔笑,让下人备酒,转过头来就发现,刚才还颐气指使的匈奴使节,倒在了血泊里。 “先...先生?” 老者擦了擦手中的匕首:“心里不痛快吗?” 宇文赞擦了擦额上汗水,腰都弯了几分: “痛快是痛快,可这是东胡使节,先生杀了他,是要出大事的!” “留着才是大事。” 老者话音一转,问道: “家主如何看待皇帝召请六丁六甲守琼州城?” 宇文赞嗤之以鼻,直起了身子: “神仙真有用,大汉何至于此?” “但六丁六甲有用。” 老者双眼眯成一条缝:“这六丁六甲可以是无用的骗术,让琼州城处境更加危险。” “也可以是未知的变数,只能看运气和机遇。” “不过,在皇帝手里,用成了一种战术。” 老者顿了顿,似是感叹:“只要运用得当,就能守住琼州城。” 宇文赞不解:“区区骗术道术,怎么就成了战术?” 老者斟酌良久,道:“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宇文赞眼前一亮:“先生大才,几字便道尽攻城机要!” “攻城如是,殊不知,守城亦然。” 老者慢悠悠道:“六丁六甲之计,无外乎是让东胡大军产生疑虑,心生恐惧,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敌人实力弱小,且军心不稳,确实有威慑效果。” 宇文赞反对道:“东胡大军实力强大,数量众多,以多击寡,占尽优势。” “且南征一直大胜,军心稳定,六丁六甲怎么可能起到作用!” “人。” 老者指了指地上东胡使节的尸体:“十万大军的主帅,不是激进刚猛的东胡人,而是汉人。” “是以稳健见长,一步步稳扎稳打的张淮阳。” “张淮阳南征,徐徐蚕食着大汉疆土,最出名的,就是稳。” “他人不会因为六丁六甲之计而有半点犹豫,而张淮阳必然按兵不动。” “此计攻的不是十万东胡健卒之心,是张淮阳之心!” 第25章:什么叫圣人天子啊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宇文赞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看似荒唐的六丁六甲守城之计,竟处处针对着东胡主帅! 老者引着宇文赞,去到院墙边: “家主可仔细听听。” 听....听听? 宇文赞将耳朵贴在墙上。 “我就说吧,当今天子可不一般!” “有六丁六甲守城,比那几个大头兵靠谱多了!” “就是,看看他们这些年哪赢过啊!这下可以睡安稳觉了!” “可我之前听说,圣上幼时在树林中玩耍,险些被雷霆击中,这是不是....” “什么?!圣上幼时在树林中玩耍,雷击数道,却硬是没击中圣上所在的那棵树!” “卧槽,圣上在树林中一日悟道,学会了一身法术?!!” “林场悟道?!圣人天子!” “听说宇文拜和蛮子的左贤王,都是被圣上用雷法劈死的!” “我在现场,我看到的,那雷霆老粗了!” “对,两指粗细!” “两指?明明是碗口大小,你可别小看圣人天子!” “我就说,宇文拜五大三粗的,圣上怎么打得过他,原来是用的法术!” “天人之相啊!” “琼州城有救了!” “岂止,我看是汉室大兴!” “再过个几年,应该就能买到廉价胡姬了!” “……” 宇文赞拍了拍耳朵,似乎是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给拍出去。 越传越离谱,偏偏就是有人信。 半晌,他叹了口气: “人心,人心啊......” “东胡大军之心,张淮阳之心,还有这琼州城中百姓之心。” 攻城要攻心,小皇帝守城,反其道而行之,首要便是稳定人心,实在是..... “上上上之策啊!” “多亏先生,救我一命!” 宇文赞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老先生砍了东胡使节,他肯定会昏头答应作为暗谍,与东胡里应外合。 而想里应外合起事,就得有兵,而且要有大量的兵,迅速拿下城中各个关键之处。 世家贵族确实有不少家兵,然而并不能保证其忠诚。 就算这些人不忠于汉室,也会有自己的信仰。 比如道门,和郭莲花。 宇文赞很清楚,不止是家兵,甚至不少嫡系宇文氏族人,都是信道的。 在皇帝以六丁六甲守城之后,这些人即便不像是百姓那般偏听偏信,多多少少也会心存敬畏。 再退一步。 就算宇文氏洗脑工作做得很好,从嫡系族人到外围家丁,都很忠诚,也很难保证其他世家贵族如何。 毕竟仅凭一家私兵,肯定不足以造成大动乱,宇文赞在这些天里,还联络了其他有心人。 那么,这数千私兵之中,但凡出现一个投降朝廷的内鬼,甚至不需要投效,只要偷偷将消息透漏出去,大家全都得玩完儿。 私兵肯定打不过禁军,而且还是民心在握的朝廷禁军。 老者并不居功,仔细思考着下一步: “当务之急,还请家主处理掉东胡使节,最好解决掉族中所有见过他的人。” “到时候真出了事情,也不至于被人发现证据,尚能周旋一二。” 宇文赞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 “说的是,我这就去处理,索性从今日开始,对外称养病,闭门不出。” 他算是认了,宇文氏玩不过东胡人,也玩不过大汉朝廷,想要借着双方战事渔利,太考验心脏了。 “倒也不必。” 老者眼中精芒一闪而过:“家主认为,禁军会一直在城中吗?” “这....” 宇文赞一愣,沉声道: “东胡大军围城,将领张淮阳以稳健见长,必然断绝粮道,城中缺粮,不出两月,必然断粮。”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嘴角弧度从上面的毛变成下面的毛: “朝廷想要破局,必然要主动出击。” “唯有寻找机会出城,击退东胡兵马,打通粮道,才能有喘息之机!” “而张淮阳定然也知晓这一点,必定已经做好充足准备。” “大汉禁军五万,东胡大军尚有十万余,且战将无数,一旦出城作战,朝廷只能倾巢而出!” “最多在城中留下三千人以防不测。” “那,便是机会!” 宇文赞说了一大堆,老者只是点了点头,又恢复一副行将就木的腐朽模样。 “先生大才,大才啊!” 宇文赞连连夸赞着,一番客套感激后,连忙去处理东胡使节的尸体了。 老者在院子里四处晃着,心中有话。 其实六丁六甲之计,是小道,不过是诈欺之术。 就算以阳谋使得东胡大军不敢强攻,同时稳住了民心,但最终能做到的,只是拖延时间。 而大汉所剩的时间,即便再拖延,也只能拖延到粮草辎重,所能支撑的最后一刻。 这个时间,不会太多。 如此一来,必然要配合其他辅助手段,六丁六甲才可能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如果没有其他的辅助手段,那么六丁六甲会显得极其苍白无力,反倒成了无用的垂死挣扎,徒让人笑话。 “天下如棋,却是死棋,也不知道那位会下出怎样的一手,盘活棋局,老夫也是好奇得很啊.......” 与各方的紧张不同,刘恪在宫院里相当惬意。 一方软垫,眼前是一幅莺莺燕燕的美丽画卷。 宫女们穿着各色衣裙,嬉戏打闹,在花丛中追逐,在水池边摘花,在亭子下歌舞。 “陛下,岳少保求见。” 有小太监禀报,宫女们听见这边的动静,不由得望来。 “别别别!” 刘恪赶忙捂住眼睛转过头去。 大汉哪还有余钱养宫女? 又有哪户人家乐意将女儿送到将亡的朝廷? 全是先帝的宫女,年纪最大的都奔五了! 只看背影还能靠想象力,真见了脸,惨不忍睹。 总不能指望跟着大汉逃遁二十年的宫女,还和小姑娘一样水嫩,尤其是声音,各个跟鸡叫似的刺耳。 “召召召!快快快!让岳少谦来见朕!” 至少岳少谦方方正正的脸还算有几分英气。 刘恪在亭阁中召见了岳少谦。 岳少谦一丝不苟的汇报着战况进展: “陛下,张淮阳派人在城下建了一座戏台,招来伶人登台唱戏。” 第26章:这这么点祭品,神仙很难帮你办事啊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唱戏?倒是会享受。” 刘恪点了点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稍显轻佻:“无非是怕了呗。” “张淮阳怕了朕召请来的六丁六甲,不敢入城,只能在城外搭台唱戏,想将我军引出去。” “你不出去不就行了。” 岳少谦却是面露难色,有些没辙: “大胜一场,将士们士气高涨,又觉得有六丁六甲护体,纷纷请命,想要出战。” 刘恪立即反对道:“这怎么行!他们哪有六丁六甲护体!” “正是,可不少人笃信道法,认死了陛下有仙术......” 岳少谦还要再说,皇帝以六丁六甲稳定民心,是妙计,可冷不防把部分将士也给骗进去了,这倒是麻烦事。 还是得让陛下亲自去委婉劝说一番,压一压将士们的火气。 只见刘恪抬高了声音,打断道: “他们会错意了,朕只请了六丁六甲守城。” “城门口一场小法事,就这么点祭祀,想护佑五万大军,神将也很为难啊!” “朕还得做场大的,才能显出诚意。” “看看,这符才画了六丁,还差一半。” 刘恪又掏出一张画了一半的符箓道: “六丁神都是阴神,女的,没有六甲神就不配对,他们不干活的。” 他摊开符箓一看,怔了怔:“记错了,六丁一甲,这个甲神是早上刚添上去的。” “陛下....”岳少谦瞠目结舌。 不是吧陛下,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别急,别急,六丁一甲也不行,这么来,驴都不行啊!” “甲神法力一会儿就被榨干了,不管用。” 刘恪摸出朱砂,画了起来: “朕画完符,就开始搭法台,再做一场法事,便好了。” 岳少谦有点迷糊了,六丁六甲守城,效果肉眼可见。 既稳定了民心,又让东胡不敢轻易攻城,可以说是妙计。 可再做一次法,又是什么计谋? 给禁军壮壮胆? 让他们悍不畏死和东胡大军正面打一场? 真要打正面,你又守什么城啊! 再说了等禁军真刀真枪打上了,发现没六丁六甲护体,被骗了,肯定溃败的更快! 岳少谦觉得一点都不好,至少到那时候,大汉肯定不好了! 就在这时候,箫元常也来了。 “陛下,一应器械都准备好了。” 箫元常带来了十几辆骡车。 “这几车是石块,这几车是木材,这几车是土坯。” 箫元常望着根本看不差别的骡车,如数家珍: “第一列是夯土所需要的夯锤、夯板、夯绳;” “然后是砌砖所需的磨石、铲子、水平仪;” “榫卯工具有斧、锯、凿,最后一列是钉、锤、梯。” 岳少谦看得瞠目结舌,这是打算再建一个未央宫吗? 刘恪眉开眼笑,这个后勤大管家能力真不是盖的。 只是说要建个通天台,做个法事,箫元常就将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他拉着岳少谦的手,语重心长道: “岳少保,等朕画完符,建完通天台,召请六丁六甲附身禁军,那时,东胡大军不过是土鸡瓦狗。” “对了。” 刘恪忽然想到一事:“岳少保方才不是说,东胡人在城外搭台唱戏吗?!” “就在通天台对面,再建一个戏台,他们唱得,朕也唱得!” “战事焦灼,虽然暂时有喘息之机,可陛下也万万不可因此懈怠啊!” 岳少谦忠心苦劝,他知道六丁六甲守城的弊端,只能拖延一时,等到城中弹尽粮绝,即便东胡大军不攻城,城也破了。 因而必须要趁着这争取到的难得时间,找到破敌的方法。 可谓是迫在眉睫,多耽误一天,就危险一分啊! “好不容易一场大胜,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然而刘恪却只是敷衍了事: “岳少保,你都有黑眼圈了,定是日夜守城都没合眼,还是快去休息吧。” “朕已经让典褚去城头替你,自己回家躺会儿。” “陛下....” 岳少谦还要再说,刘恪语气严厉了几分: “好生休息,这是军令!” 岳少谦只得无奈退下,难道陛下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想贪图享受最后的几日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管如何,人在城在。 箫元常见岳少谦退去,忧心忡忡道: “臣不建议陛下大兴土木,这些耗材在守城时,也能发挥重大作用,而且征调民夫花费甚多,如今库府拮据......” 刘恪大手一挥,相当豪气: “所以朕不是派六丁六甲守城去了嘛!” “这样就不需要多少守城器械,什么工具、建材,这不就都省出来了。” “民夫也不需要,那些空闲的士卒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哪有不干活光吃饷的,都给朕调来修通天台,修戏台!” 话还真没说错。 东胡不强攻,那么礌石滚木,箭矢也能省出许多,而空出来的城门禁军,可不就是人力吗? “......” 箫元常一时无言,他不会像岳少谦一样苦劝,这种事要讲究方法,还得弄清楚陛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因而他只是愣了愣,点头称是,便退下去了。 两人退去之后,刘恪招来了八百御前侍卫。 这是他手上唯一能够完全信任的力量。 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刚才的玩笑之色,格外严肃: “知道朕要干什么吗?” “修通天台。” 侍卫们的回答很统一,也不像岳少谦和箫元常自我意识过剩。 历经几次事件,他们心里面的想法很简单,无条件追随皇帝。 哪怕现在皇帝就是和先帝一样,跳水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一起跳下去。 “还有戏台。” “岳少保说了,城外东胡人都登台唱戏了,咱们怎么能落下?” “一汉抵五胡,他们唱一句,我们要唱五句!”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 刘恪掏出一张地图:“暗里,咱们要挖地道。” 挖地道......侍卫们一脸懵逼,这活儿没干过啊! “从禁军中调来的士卒,只负责修筑通天台和戏台。” 刘恪顿了顿,目光在每个侍卫的脸上扫过:“而你们,要在两台的地基之下,挖掘地道。” “当然,表面上依然是修筑两台地基,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如有泄露,知情者、泄事者,哪怕俱为我军将士,一概杀之。” 第27章:什么叫专业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脸上杀气腾腾,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囚禁知情者,当然也是可以的。 但只是囚禁,手段不够狠,有一次泄露,就会有第二次泄露,等泄露到东胡人耳朵里,结果只有一个。 亡国。 八百御前侍卫顿时意识到挖地道的严重性,个个严阵以待,觉得身负重任。 他们也不傻,这挖地道,定然是陛下击破东胡大军的秘法! “你。” 刘恪沉着脸,点了一个面容英俊,眉目锐利的侍卫:“叫什么?” “大虎。” “不好听。” 刘恪望着待建的通天台和戏台,琢磨一番: “又是唱又是做法的,赐名化成雨。” “化成雨谨遵圣旨。” 刘恪道:“暂时由你组织他们挖掘地道,可以挖的慢,但决不能泄露半点消息。” “是。” 【姓名:化成雨(下士)】 【年龄:38】 【统率:41武力:70智略:68理政:50】 【特性:无】 平平无奇的面板,不过已经是矮子里头拔高个儿了。 68的智略起码拉高了侍卫们的平均值,不至于是一群只懂得砍人的武夫。 “难啊....” 没办法,刘恪手里能用的人太少。 一旦战事陷入焦灼,还得把明显是当护卫盾牌用的典褚,扔上城墙当大将。 朝堂上水太深,他用不好旧臣故吏,也不放心。 新臣好用,且忠心,但难以发掘,又不能指望一直有人来投,想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只能自己培养。 刘恪琢磨着自己的四维都能提升,别人的肯定也行,正好拿这个化成雨试验一下。 要是能培养起来,加上绝对的忠心,以后如果重启绣衣使这个大汉的特务机构,手上就有带头人选了。 刘恪挑好了两处地方,然后在骡车上翻找起来。 “找着了。” 他拿出一个铲锄,在顶端的铁质头上敲了敲,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是铲锄,专门用来挖掘土壤和石头的农用工具,比普通的锄头要更好用,更方便使劲。” “工具有了,接下来我们要确定挖掘的方向。” 他眺望远方,确定了东胡大军营地所在。 “大致的方向,就在这边了,要固定挖掘的方向,保证不偏倚,就得在地道的平面面,用一个光源直线照射。” “确保它能照射到你挖掘的那一面上,这样深浅和左右都能保证。” 刘恪又在骡车里上下摸索,拿出一个灯笼:“这个四面透光,不太行,还得处理一番。” “暂时先用这个。” 刘恪又拿出两根木杆,伸手比划一阵,挺直: “先栽下两根标杆,栽第三根标杆的时候,就可以用眼辅助,如果三根标杆都在一条线上,那么三根标杆就会重合。” “这种方法,也能确保挖掘的方向。” 八百御前侍卫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刚刚还在想没挖过地道,不知道要怎么开始。 没想到马上就有人手把手教。 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当朝皇帝。 你见过哪个皇帝对挖地道有这么深入的研究吗? 治国御下之余,还要学学挖坑? 刘恪大手一挥,满不在乎: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朕在民间对此有所涉猎,按着朕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元善见赌上了后半辈子和帝王尊严才拥有的天命,当然牛逼! 这么一想,抽出来还真不算坏事。 十日之后。 转职土木老哥的御前侍卫们,已经开工。 刘恪还煞有介事的宫苑外围绕了一圈蓝绸,竖了标板,上书“施工重地,闲人免进”。 箫元常这个闲人硬是想进去,被化成雨拿着蓝绸,步步紧逼。 他不知道蓝绸子是个什么东西,下意识的后退,化成雨进一步,他退一步,化成雨进两步,他退两步。 直到连退十数步才停止,箫元常手足慌乱,下意识整了整衣领。 刘恪见着这一幕,心道化成雨还真有几分鹰犬的模样,挺符合定位。 “萧卿家怎么来了?” 他笑着上前解释道:“朕给你普一下法,这个,叫做警戒线。” “警戒线??” 箫元常一脸疑惑:“越过了,就违法?” 刘恪郑重点头:“违法。” 箫元常不解:“不过是亭台楼阁,怎就违法了呢?” 刘恪指着还是原料状态的通天台,煞有介事的说道: “做法之地,讲究一个清净,扰了清净,便是干扰法事,干扰法事,就会妨碍六丁六甲下凡,这要是妨碍到了六丁六甲……” “可就耽误战事了!” “怎么不算犯法呢!” 箫元常无言以对,也不墨迹,指着标板上的“闲人免进”,直接道出来意: “臣特意来此,也并非是为了闲事。” “如今城中粮草不足十日,陛下为何要如此大兴土木,耗费国力民力?” “陛下可知,城外敌军正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进攻吗?” “这要如何给三军将士交代,如何给岳少保交代啊!” 刘恪一挑眉,一直望着通天台的地基,置若罔闻: “交代?” “他们是臣,谁要给谁交代?” “朕才是皇帝!” “大兴土木也是为了召请六丁六甲,增强禁军战力,而且朕已经有了完善的施工计划和相应措施。” “萧卿,还是不要过于担心干涉的好。” “陛下....” 箫元常还要再说,刘恪直接打断:“化成雨,送萧卿家退下。” 等到化成雨打发走人,再回来时,刘恪已经下到工地,手上还拿着一个木桶。 “已经挖了不少,朕先来说道说道,这个桶,有大用。” 八百御前侍卫侧耳倾听,不敢有任何疏漏,这些日子刘恪已经用极为丰富的经验,征服了他们。 挖地道,皇帝是专业的。 “这个叫井筒,用来排水,排水和护壁,是挖掘中的两个要点。” 刘恪拍了拍地道的侧壁,继续道: “挖掘的时候,要及时加固地道的顶部和侧壁,防止土壤松动或者水渗入造成坍塌。” “你们可以使用木头、砖头、石灰等材料进行加固,千万不能忽视。” 他就这八百个亲信,死一个都心疼。 侍卫们边听,边做,有大师级选手从旁指导,学得快,做得也快。 又是十天过去了。 刘恪大清早就看见箫元常又被化成雨堵在警戒线外。 这对不能磕,他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萧爱卿为何又来了?” 第28章:箫元常三谏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箫元常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这些日子为了筹备粮草累得不轻: “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为了修建这些无用之物,不惜耗费无数钱粮,难道不怕东胡大军攻入城中吗?” “到了那时,就算有几千几万座通天台,又有何用?” 还真别说,如果有建几千几万座通天台的能耐,东胡人哪敢打大汉? 大兴土木,也是国力的象征。 刘恪只是笑笑,不断狡辩道: “东胡人不也在唱戏,还有这通天台,眼见着都快要完成了,半途而废岂不是更加徒费钱粮?” “爱卿不要多问。” “陛下....” 刘恪索性转移话题:“城中还有多少存粮?” 箫元常一愣,这也太生硬了,但存粮二字触发了本能反应,他还是下意识答道: “还有十日可用。” “大斗还是小斗?” “大斗。” 刘恪在心里喊了声牛逼,十天前就是粮草不足十日,十天后的现在,粮草还是十日可用。 也不知道箫元常用什么手段弄来了粮草,着实厉害。 不过他没有过多表现,只是摆摆手,化成雨已经成了熟练工,把箫元常给撵出去了。 等化成雨回来的时候,刘恪又下到工地。 “这次,基本没有挖掘过程中要注意的了,不过待地道完工,要多做准备。” “出口处要设置一些伪装或者陷阱,避免被东胡人发现,顺着地道攻入城中。” “此外还得留出一条逃生道路,且多加掩饰,再通过地道回来时,能够甩开追兵。” 时日渐长,侍卫们一个个的,都成了挖地道好手。 刘恪也在盘算着,花这么大心思培养起一批两足式挖洞机,只用一次多亏啊! 反攻中原的时候....应该有的是机会。 又是十日过去,算算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 “陛下,请恕臣直言,这是取死之道!” 今天箫元常也不跟化成雨打拉锯战了,飞起一脚就把花花踢到一边。 刘恪刚好路过,眼前一亮,不由得鼓起了掌。 大汉的文臣是厉害啊,前有岳少谦无马猛冲,后有箫元常踹飞侍卫,臣风彪悍,可见一斑。 箫元常并没有多少玩笑之色,也不复前两次苦劝的委婉,扯着嗓子便喊: “陛下,如今应该集中兵力粮草,准备迎战敌军,而不是浪费时间和资源,在这些无谓的工程上!” 刘恪把化成雨扶了起来,左右看了看,通天台已经建起来了,戏台则还差一点。 “差不多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 箫元常一甩袖:“陛下应该立即拆除这些建筑,以表抗敌决心,如此一来,耗费的物资也算起了些作用!” 刘恪抬头,呀,箫元常说的也是个好办法,有点背水一战的感觉,说不定能提一把士气。 但不予采用。 刘恪也不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城中粮草还剩多少?” “十日可用。” 箫元常又是内心一阵无语,开口闭口就是问粮草,这情况,等着粮草用尽直接投降吗? “大斗小斗?” “小斗。” “十日后朕想去城头看看戏。” 刘恪笑吟吟的:“既然东胡人唱了这么久戏,咱们不听,就有些失礼了。” “也不知这东胡的戏,和咱们的戏,有何不同之处。” “陛下!” 箫元常再激烈的语气,也掩不住心中浓浓的失望。 十日之后,粮草所剩无几,聚众听戏还是聚众投降啊?! 刘恪也不管他失望还是失身,直接给人赶了出去: “萧卿家若有空,也可与朕同去,看一场好戏!” 又过了十日。 中途满脑子投降的杨仲,也来过一次,表面上和箫元常一样是在劝阻,内心里在想什么,就不知道了。 最后被刘恪打发去写《投降表》,没想到杨仲还真挺配合,据说回府后就开始写了。 此时通天台和戏台全都修好了。 刘恪带着典褚,以及八百御前侍卫,趁着夜色,摸进了地道口。 见着八百人面色严肃,带着必死之志。 这不行,能少死一个就得少死一个,最好得是全活。 费心费力才弄出这么点死忠,打一仗全赔进去了不值得。 刘恪神色一变,朝着通天台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开始忽悠。 “朕算了一命,卦象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八百御前侍卫听候,面色愈发冷峻,万骨枯就万骨枯,上一次他们怕了,迟疑了,这一次可不会重蹈覆辙。 无外乎四个字,视死如归。 刘恪转身面向众人,摆了摆手,轻轻哼了一声: “不过朕不同意。” “打仗,不是要谁死,是要看谁能挺到最后。” 稍稍几句,让侍卫们的情绪放松了一些。 刘恪这才满意,他可不是要八百人拿命去袭击东胡大本营,只要弄点大动静,方便后续赶至的禁军趁乱接战,就足够了。 随后着手为八百御前侍卫分配起任务: “分一个人去靠近城门的地道。” “余下的人,随典褚去东胡大营。” “那真的就只剩八百人了。” 典褚理直气壮的数起了数,八百零一个人去掉一个,就是八百。 “八百人怎么了?” 刘恪捻起一捧土,洒进酒杯,饮下一口,剩下的倒在地上,拉出一道水渍。 他望着深不见底的地道,不复前些日子的轻佻,目露凶光: “八百人就八百人,先下手为强!” 成败在此一举。 “先下手为强。” 典褚瓮声瓮气,重复了一遍。 刘恪等到再也看不见钻入地道的八百零一人,才往城头而去,皎洁的月光照出孤零零的影子。 “八百人才顺口,若是少几个人,再喊起来,可就太拗口了啊.....” .............................. 城头上。 夜已深。 城头上留有守军不断巡逻,城门大开,但埋伏在城门后的士卒也不少。 岳少谦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靠在城头,缓缓坐下。 守城倒真不是难事,皇帝召请六丁六甲守开封,让东胡大军不敢轻易攻城,确实减少了不少布防压力。 但麻烦的是,东胡人在城下筑了戏台,不分白天黑夜,一有空就派人登台唱戏。 嘲讽。 太嘲讽了! 按住那些想冲出去砍人的将士,倒变成了件难事。 等岳少谦好不容易安抚好那些士气高涨的士卒,让他们耐心守城,结果好巧不巧,借调去修建通天台的士卒,又陆陆续续返回了。 还带来了皇帝整天在督促通天台工事,连朝都不上的消息。 这下直接从积极进取变成消极避战了。 要么是想着,陛下糊涂啊,都这时候大兴土木,宫苑里那点事还不放下,瞎折腾!这仗不用打了。 要么是想着,陛下厉害啊,一个法坛就召来六丁六甲,要是用上通天台,还不得召个天外陨星?这仗不用打了。 只是随着时日迁移,粮草供应短缺,大斗分粮变成小斗分粮,抱着第一种想法的人,越来越多了。 召请来的神仙,总不能还吃军粮吧? “岳将军,将士们也不傻,大斗分粮换成小斗,其实很多事情,大家心里亮着呢。” 第29章:凌辱之恨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岳少谦的治军风格,和他方方正正的脸一样,治军从严,令行禁止,但并非是个不知趣的人。 他心中有些苦闷,憋了这么些时日,也不舒服,见着亲卫如此,便出言调笑道:“怎么,想着是先战死还是先饿死?” 亲卫有些不好意思,将军平日里向来不拘言笑,哪会阴阳怪气。 “将军,要不咱们还是出城打一仗吧?” 岳少谦摇了摇头,四十天太久了。 张淮阳早就摆好阵势扎好营盘,东胡兵马本就擅长正面作战,而且还有人数优势,正面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侧面打,更是找不着机会。 他在十几天前派出过小股兵马,试图夜袭,可都没接近东胡大营,就被发现了,狼狈逃回。 仅仅是沿路的岗哨,都如此周密,营盘自然不必多说。 岳少谦是真的找不到一点出击的机会。 而困守琼州城,虽说能拖延时间,而且有六丁六甲之计在,东胡不敢轻易攻城,守军基本没有太大压力,可终究只是苟延残踹。 这时候,箫元常登上城头,见着岳少谦疲惫的模样,只怕又是数日未睡,便劝道: “岳少保就在城头上歇息一阵,军中一直有探子在关上巡逻,若是有敌军来袭,定然能第一时间喊醒将军。” 岳少谦还是很信任箫元常的,尤其是在箫元常硬生生用不足月余的粮草,撑了四十天之后,更是心生佩服。 若是生在千年前,也是个能和萧相国平分秋色的人物。 因而他只是迟疑片刻,眼皮动了动,却是没有力气睁开,哑着声道:“有劳元常了。” 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变得轻缓起来。 “将军....” 那一直守在岳少谦身边的亲卫,眼睛有些发涩。 城门前的法坛,每天都有人擦拭清理,再换上新的贡品和香烛,东胡人因此不敢强攻。 说实话,城中守军除了在小斗分粮时,有些饿肚子,工作量比以前都少很多。 岳少谦除外,不仅连续数日不合眼歇息,粮食也是吃的最少的。 他自己多守一阵子,就能让士卒少守一阵子,他自己少吃一点,就能让将士们多吃一点。 夜里的风,民宅里飘出的几缕烟火,就像如今的大汉一样,有几分凄凉。 箫元常脱下身上的袍子,看着岳少谦疲惫的睡脸,想上前给他盖上。 却不想被人拦住。 “以岳少保的性子,虽说是睡了,也定然睡得极浅,你上去必然惊醒,还是让他多休息会儿吧。” “陛...陛....下?” 箫元常看着来人,有点难以置信。 一直在宫苑里玩乐高的皇帝,竟然会在夜里来到城头上? 哦,是来看戏了。 刘恪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眺望着远方的东胡大营: “小声些,很快就没得睡了。” “嘿——呀——” 城头下突然唱了起来。 汉武帝时期,就有著名的乐舞百戏,那时候的艺人们,叫做俳优。 乐舞百戏发展到现在,直到东胡南下后的文化融合,变成了唱戏。 凡是登台表演有念白唱词,都叫唱戏。 而表演的艺人们,高雅一点叫做伶人,粗俗一点,就是戏子。 已经和刘恪认知中的戏曲文化差不太多。 “看来朕来的正巧。” 听到唱词,岳少谦猛然惊醒,一眼望向城下,就在法坛不远处,东胡人搭建的戏台上,亮起了灯火。 他再一看,又看到了一身青紫道袍,头戴道冠的皇帝。 “臣岳少谦拜见陛下!” 岳少谦赶忙一拜,皇帝来了自己却在睡觉,实在太失礼了。 刘恪没让岳少谦拜下去,中途就将其搀住: “城下唱的是什么曲?” 岳少谦:...... 我原以为天子躬临城头,面对三军将士,必有高论,一语道出破敌之计,没想到开口便是问曲儿。 岳少谦对唱戏不太了解,不过听了这么些天,也听懂了几句词,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是狼居胥山行。” “狼居胥山行?” 刘恪思索一二: “狼居胥山是东胡祖庭所在,即东胡圣山,这是东胡的曲?” 箫元常对此略有研究,点头道:“正是。” 听着城下的唱曲声,刘恪有些不服输。 我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你东胡算老几? 唱曲还唱这么大声,也就是定向抽的李世民不是李隆基,不然高低整出个梨园祖师爷,来跟这群狗东西掰头一下。 皇帝如此不务正业,岳少谦看不过眼,不禁正了正头盔,旁敲侧击的提醒道: “陛下,通天台完工了?” 这曲好像越听越好听,刘恪听到岳少谦问话,才止了听曲,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道: “完工了,占地百丈,高三十丈,能纵览琼州城,有柱石九十九根,三层台基,定然不比孝武皇帝在甘泉宫的通天台差。” 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 “这大汉如今就有了两座通天台,成双成对,可是一场好姻缘啊!” “......” 六丁六甲凑一凑,也就算了,毕竟本来就分男仙女仙,有讲究。 特么的一个破台子,还能整个成双成对? 再退一步,就说那甘泉宫,和长安隔着渭水相望,咱们还有见着长安的一天吗? 你这不是比拆开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还狠心? 城门前的东胡伶人依旧在唱着。 城头上的刘恪,吹着风有些无聊,索性和岳少谦、箫元常,聊起了天。 “元常啊,你当过太史令,应该记得,景帝后三年发生了什么。” 箫元常并没有如岳少谦一般,也不像前阵子连续苦谏。 他已经察觉到不同之处。 自从典褚被封为御前大将之后,与皇帝寸步不离,护卫左右。 只在前些日子里,替换过岳少谦守城。 而现在皇帝亲自登城,正是最危险的时候,虽说皇帝本人就是当今第一神射,但东胡军中神射手也不少。 俗话说善射者因射而亡,这时候,典褚最应该护卫在皇帝左右。 然而并没有。 如此一员猛将,去哪里了呢? 心中有底,箫元常心中也轻松了起来,如数家珍的道: “景帝时后三年,景帝患病,病势越来越重。” “就在大汉朝廷将精力全部转移到天子病情的关键时刻,匈奴军臣单于因不满汉廷近来的不恭顺,再次起兵寇边。” 刘恪习惯性的捏着颌下短须,也不回头,直直望着城门前的戏台,看着那几个猴戏似的伶人: “然后呢?” 第30章:地藏王菩萨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箫元常再道:“因景帝病危,北边各郡边军没能事先察觉绝匈奴来犯。” “又由于受到七王之乱的影响,边军大都被回调,用以监视情势不稳定的各诸侯国,导致边塞防御匈奴的兵力不足。” “以至于边郡各处烽烟四起。” 刘恪指了指城门: “北地各郡的城池,都被攻破了吗?” “万千百姓可有归处?” 箫元常垂首,每逢想到此处,心中便是阵阵不忍: “大汉边郡多有被攻破,数十万边郡军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根据史册记载,在这一年里,草原上的各大蛮夷部族,对大汉边地的劫掠,长达数月。” “北地四郡死伤、被掳军民多达十万余,相当于当时定囊郡、雁门郡、代郡、上谷郡总合的四成人口。” 刘恪在城头上来回踱步: “再然后,就是凌辱之恨了吧?” 箫元常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明白了过来。 刘恪则是自顾自讲了起来: “被我汉室皇族称为‘凌辱之恨’的火烧甘泉宫一事,震动天下。” 他的语气越来越急,越来越烈,踱步至城头边缘,伸手触及墙砖,摸了一手的尘土: “甘泉宫里连片像样的砖瓦,都没留下,景帝含恨病亡。” “当时还是太子的孝武皇帝,听闻匈奴、乌恒、余慎等蛮夷入侵北疆,长驱南下,更是放火烧毁甘泉宫后,即刻举行登基大典。” “同时立下誓言:此生必报此奇耻大辱!” 刘恪忽然转过身,面对城头上的岳少谦、箫元常,以及三军将士: “武帝元光六年,武帝开始反击匈奴,至此拉开了长达四十四年的汉匈大战序幕!” “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从城头能看见宫苑里的通天台。 刘恪举目望去。 “天道好还,甘泉宫朕是建不起了,建个通天台还算大致有个模样。”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了? 粮草差不多要吃完了? 大汉差不多要亡国了? 三军将士还没意识到什么情况,也没发现皇帝突然提及凌辱之恨的意义。 一直关注着城门前东胡伶人唱戏的岳少谦,突然惊呼了一声。 真见鬼了! 没看见城外景象的将士们,也随之一愣。 以往每天每夜都有的即兴节目,突然就没了。 唱戏的伶人这段还没唱完呢,还差收个尾,就断掉了。 还真弄得不少将士们心里痒痒,好家伙,东胡人怎么还有这种套路? 先让你听戏嘲讽,等你听习惯了再撤掉,让人上不去下不来心里难受。 这是攻心之计啊!真是恶毒的东胡人!! 而城头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岳少谦,看得清楚。 不是曲唱了一半断了,是曲唱了一半,人没了。 唰的就消失了。 岳少谦心里猜测,这么诡异不着调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皇帝干的。 他面向刘恪,拱手问道:“陛下这次召请的是哪路神仙?” 刘恪仿佛一个贪玩少年般,咧嘴一笑,双手合十: “地藏王菩萨。” 见时机已到,刘恪继续面对着三军将士,大声道: “都看看,底下这城门像什么?” “像墓碑!” “埋葬了无数汉家忠骨!” 两句话,就让将士们回到了几年前。 那时候,禁军仍有十万之数。 后来,死的死,退的退,只剩下五万。 在这个大军死上一两成士卒,就容易士气低迷全军溃逃的冷兵器时代,直直白白的损失五万人,可以知晓,汉军经历了怎样的战斗。 刘恪清了清嗓子,有天命在,他忽悠能力有一手的: “凌辱之恨,孝武帝心中有恨,朕心中亦有恨!” “中原虽大,但朕的身后,就是最后一片汉地疆土,已经无路可退!” “败了,就会亡国灭种!” “即使希望渺茫,朕也要抛洒一腔热血,再战一场!” 三军将士们纷纷握紧了手中兵刃,一些情感丰富些的,还在颤抖。 怀念过去煽动情绪,审视现在鼓舞士气,最后就是展望未来许诺封赏画大饼。 这一套刘恪用的得心应手,于是来到了最终阶段,不过他没有画大饼。 “高祖皇帝没有给留侯许诺,孝武皇帝也没有给冠军侯许诺。” “大汉的皇帝从来没有许诺过什么,朕也不会。” “在这千军万马之前,先皇崩不过月余,朕仅弱冠之龄,少年天子。” “兵仅五万,将不满十,粮不足日,城只一地。” “朕更没有东西去许诺。” 都大斗改小斗了,士卒们都知道朝廷没几斤米粮,单纯的画大饼许下高官厚禄,根本没几个人信。 所以刘恪换了一种烙饼方式。 “朕只能身体力行。” “大汉之士,皆为朕之手足,不论代价,不论会发生什么,从今以后,手足在哪,朕就在哪!” 说着,他就将身上的道袍一扯,道冠一扬。 “三军将士,都来看看,朕这身甲胄,可还合身?!” 不得不说,刘恪的成分有些复杂。 当的是大汉皇帝,穿的是道家青袍,喊的是佛教菩萨,衬的是军中甲胄。 不过这一手不分饼画饼,而是拉着人一起吃饼,确实能提士气。 “随朕出战,记好了,只有一个字,杀!”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刘恪也是懂得,八百御前侍卫死不起,那就得挺住,禁军有五万嘛,那就全力开杀。 将士们真就吃这一套。 苦守城中四十天,从大斗吃到小斗,弹尽粮绝城破人亡的绝望,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希望,在这一刻汇聚到了一起。 粮草没得吃了,等到城破命也没了,大汉也要完,如果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不敢杀上一场,那他们还有什么? “杀!杀!” “杀!” 岳少谦调动大军,本来还要留三千兵马守城,却被刘恪制止了。 刘恪眯着眼,回头往看似祥和一片的琼州城,用力探首望了望: “倾巢而出,城中不要留一兵一卒。” 岳少谦怔了怔,不明所以,只是听令道: “陛下说的是,我军本就兵少将寡,杀胡当用全力。” 箫元常也跟着大军冲出去了,他武力值不高,但直觉告诉他,城内比城外危险。 城门前守着戏台,观察城中大汉禁军动向的一营东胡兵马,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唱戏的伶人突然没了,大汉的士卒突然气势如虹出城奔战。 而且..... 大营起火了??! 回望大营,揉了揉眼睛,他们很确定,万无一失的大营,火光冲天。 因而这一营兵马,也顾不上与汉军接战,疯了似的往大营赶。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汉军都在城中不敢出战,大营却出了事。 难道真的是汉室先帝保佑,降下了一颗陨星???! 第32章:他能我也能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一支箭穿云而来,正中一名御前侍卫心口,他当即倒下,被乱军踩成一团。 而其他御前侍卫也顾不得同僚,停步就是死,只能直直冲向中军大帐。 “将军,敌人势不可挡,还是退走吧!” 中军大帐前,张淮阳张弓连发,带走几条人命,一旁的东胡将领则是在劝着。 “大营起火,虽然我们仍组织起了一定士卒,但困守琼州城的汉军必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如果等汉军再来攻营,内外合计,必是危局!” “目前损失的兵马并不多,大多死于火势或踩踏,只要退去,收拢溃兵,便能最小化伤亡,即便败上一场,也无法伤筋动骨!” 那苦劝的东胡将领急不可耐,火势烧成这样,士气又极为低迷,明摆着不能再打了啊! 大汉迟早要亡,犯不着把兵力折损在这里! 然而张淮阳不苟言笑,又是射出几箭。 他自然知道,退走是保存战力的最好方式,但留在营中和汉军硬拼,也是一种灭汉的方式。 无论如何,东胡的兵马数量,依旧比汉军多。 一换一,乃至一换二,都是不亏的。 以此渐渐蚕食大汉兵力,也是极为稳妥。 可惜张淮阳担不起这个责任。 本就折了左贤王,再如此损兵折将,就算大可汗知晓缘由,为了平息众怒平衡东胡八部,他必然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东胡将领急不可耐,再三规劝,又要开口。 却冷不防听见一阵风啸,猛然回头一看,简直神飞魄散。 那个铁塔似的壮汉,竟然直接冲到了中军大营附近,眼见着就要直取张淮阳! 典褚完完全全杀红了眼,仗着自己抗揍,不避箭矢,手中大戟不捅不劈,就是毫无章法的一阵乱砸。 而他身后的化成雨以及一干御前侍卫,则是借着东胡溃军当人肉盾牌。 有箭的射箭,没箭的挨个补刀,相当猥琐。 “杀了他!” 张淮阳咬牙切齿,确实该退了,不然明天等着他的,就是回到王庭的诏令,以及一副枷锁。 但他还是心有不甘,看着横行无忌的典褚,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把这个汉将带走。 此人太过勇猛,不比宇文拜差,加上狗皇帝阴险狡诈的计谋,不加以处理,以后必然是心头大患。 就比如这次袭营,如果不是典褚过于勇猛,张淮阳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张淮阳确实有能耐,乱军之中组织起来的士卒,依然形成了战阵。 而且越是靠近中军营帐,东胡士卒就越精锐,即使是典褚,应付起来也渐渐吃力。 “放箭!放箭!” “但凡破坏战阵者,即便是我军士卒,一概杀之!” 张淮阳毫不心慈手软,有了这道命令,东胡士卒不再手软,那些被驱赶的溃军,也只剩下肉盾一个作用。 八百御前侍卫再难存进。 唯有典褚还在一步步推进。 典褚已经身负百创,还有几支箭插在甲胄上,来不及拔出,依然兀自酣战。 他着实被乱箭射的有些心烦意乱: “你们这群胡狗能射,老子就射不得?” 你拿什么射?连弓都没有! 东胡士卒继续射着,见得这斩首无数的铁塔壮汉,在他们的箭矢下越显艰难,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畅快。 典褚还真就射了。 他抄起一具东胡士卒的尸体,猛地发力,一下就扔了出去。 直接将张淮阳身旁的那员东胡将领,砸的趴倒在地,生死不知。 你踏马射箭还是投石机啊??? “......” 东胡士卒噤若寒蝉,手中一松,箭矢掉在地上,空了弓弦不断颤着,也像是被吓着一样。 “别怕,袭营汉军不过千人之数!” 这时候东胡将军们看清了敌人面目,纷纷鼓舞着士气。 士卒们也渐渐重拾信心。 十万人的大营,被八百人搅得天翻地覆,也太丢人了,一拥而上,干他。 “谁说袭营汉军不过千人?!” 大汉的军旗在烈火中,被吹扬得像是要捅破天。 刘恪已经与岳少谦一同,引兵抵达了大营外围。 稍稍慢了一步,只是因为要分出部分兵马,从侧面包抄。 难得主动出击一次,当然要趁他病要他命,尽可能杀伤东胡溃军。 “三军接战,屠灭胡虏!” 刘恪驾着驴车,由于东胡阵中没有兄弟,也没有典褚相护,他并没有一驴当先。 但皇帝亲上战阵,哪怕缩在中军,也是一件极其鼓舞士气的事情。 而且也没人知道他是纸老虎。 三军将士都想着,还有比宇文拜更猛的皇帝坐镇军中,自是无比安心。 “撤军!” 张淮阳让亲卫打上旗语,气势如虹的汉军主力一来,只能退走。 只可惜没能拼死典褚,如果能杀死这一员猛将,哪怕付出上千士卒,也是值得的。 可惜,可惜啊! 汉军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由岳少谦总调度,其余将领分作数股,追杀东胡兵马。 第二次收割溃军,他们已经变得更加得心应手,心里美滋滋的。 防守时,有六丁六甲计,没人强攻,格外轻松。 进攻时,有夜袭兵马先一步放火烧营,痛打落水狗。 再想想前些年打的仗,呸,那都是些什么玩意! 要是每次打仗都能这么简单收割功勋,该多好啊! 就陛下这奇计百出,早登基几年,还有东胡什么事儿啊! 刘恪所部遇上了一支数千之众的残兵。 只见他一个个棋盘砸下,但凡命中,便死一人。 不过片刻。 这支东胡溃军,就像落子一般,轻轻撇在刘恪手中,虚掌一握,便覆灭的一干二净。 将士们看了嗷嗷叫,士气嗷嗷涨。 皇帝还是猛啊! 至于为什么不用箭,那也很能理解。 看看被射死的都是谁? 南国第一猛士宇文拜。 东胡左贤王乞颜构。 这一群仓皇逃窜的阿猫阿狗,哪里值得上陛下用箭? 拉一下弓都是浪费力气! 用棋盘砸人而不是其他手段,也很好解释。 致敬! 致敬孝景皇帝! 不愧是陛下,即便是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也不忘仁孝,知道礼敬先祖! 费尽心思挖的地道,也在这时候再次起到作用。 阻敌! 坑坑洼洼的地面,拖缓东胡骑兵速度,让汉军步卒有机会斩尽杀绝! 尽管汉军也会一不留神掉进坑里,但他们是进攻方,又不急着跑路,爬出来就是,影响并不大。 待到夜尽天明,汉军才停止了追杀。 箫元常在军中,血性是有的,挥剑挥得手都酸了,就是没杀几个人。 他清点着战损和斩获,上报道: “陛下,此战得胡首九千八百六十,俘虏四千三百二十,营中车辎畜产尽收。” 张淮阳不愧是东胡之中少有的汉人名将。 乞颜构一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他却能带着近九万人安然撤走。 “总觉得....过于轻松了?” 第33章:台别拆,戏要接着唱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以张淮阳展现出的能力,能做的事情应该更多。 刘恪总觉着有些没察觉到的地方,只是实在没有头绪。 “身边还是少个出谋划策的人啊......” 岳少谦和箫元常俩人的智略刚好90,而且明显不是以计谋见长的人才,难不成问计典褚? 刘恪往一边望去,典褚身上几十处伤,胡乱拿水清了清,就带着一营兵马,和东胡俘虏大眼瞪小眼。 似乎是有些无聊,典褚正数着俘虏人数。 不是一个个数,而是一行一列,有方法的数,54的智略发挥的很不错。 刘恪不禁摇头,看来54果然不能和自己的60相比。 哦不,打完这一仗之后,他又成长了一丢丢。 “武力没涨,看来砸砸小兵没什么提升,就这么点武力,还容易砸空,还是得找几个猛男,近距离切磋切磋棋艺。” 【统率:61武力:62智略:62理政:60】 其他属性没变,智略足足成长了两点。 54的智略还得一行一列数俘虏,而聪明的62则会这样说: “俘虏?什么俘虏?朕怎么没看见。” 箫元常一时间没会过意来,依然十分严谨: “俘虏东胡岗哨、探马、溃军等,共计四千三百二十员。” 刘恪望着跪地不起的东胡俘虏们,睁大了眼: “哪有什么俘虏,斩获胡首一万四千一百九十。” 箫元常这才明白过来:“陛下算得真准!” 他也只能叹服,真不愧是皇帝。 一下子就省出了不少口粮,比他费心费力搞粮草,可快多了。 大汉禁军就五万,俘虏四千多人,为了看守俘虏再分散战力,实在不明智。 而且这四千多人肯定不会投降,如今还是东胡强势而汉弱,自然得花费粮食养着。 打跑了张淮阳,也只能疏通粮道,运送粮草还要一些时日,哪有余力养着这些人? 不过在刘恪心里,这都不是主要原因。 东胡南军,是灭汉的主力部队,每个人手里都沾着汉民鲜血。 “寇敢持兵戈凌我者,必戮。” 刘恪遥望天空,身影挺直,目光如炬: “朕初临战阵时说的,可不是笑话哪!” 自登基以来他就没说过几句实话,但总得有几句话是实话。 典褚接了军令,也不二话,带着弟兄,手起刀落,凑齐了脑袋。 不对,没凑齐。 他一行一列认真数了两遍,只有一万四千一百八十个脑袋,少了十个。 总不能说皇帝算错了吧? 还得是化成雨灵机一动,把路边恶狗的脑袋砍了,凑足了数。 反正两者没区别。 解决了俘虏问题,刘恪忙里偷闲,问向箫元常: “元常啊,你说朕这一仗打的如何?” 箫元常憋红了脸,把之前自己一月三谏的事情抛之脑后,大拍龙屁: “陛下这一仗,有四胜。” 刘恪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箫元常: “那你就说说,是哪四胜!” 箫元常拱手,神态极其认真: “其一,陛下召请六丁六甲,杀假天师,使得百姓归心,视大汉为正统,此乃德胜。” “其二,洞悉张淮阳心思,东胡人城下搭台唱戏,实则不过是在陛下面前演戏,陛下将东胡一切动向,都看得一清二楚,此乃心胜。” “其三,陛下久在宫苑之中中,大兴土木,朝中以岳少保、杨太师为首等文武,却没有任何松懈。” “反观东胡,张淮阳虽治军严明,为人稳健,但胡汉混杂,有所斩获倒还好,一旦攻势受阻,或遭逢夜袭,必然心生间隙,此乃御下胜。” “至于这第四....” 箫元常捋了捋长髯,那双明亮的眼里全是四个字,陛下圣明: “陛下纵览天下,每次出手,必然打在东胡人的痛处。” “一出手,便是斩杀左贤王乞颜构或是长驱直入大营,逼得东胡大军极为被动,此乃大局胜!” 是人就喜欢听赞美,刘恪也不例外。 “哈哈哈!” 他眉飞色舞,一边笑着,一边道: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 “萧爱卿既通经史,又善劝谏,可为两面镜子。” 他顿了顿,面色一变: “不过朕还是喜欢你之前十日一谏,踹飞化成雨的不羁模样。” 箫元常不言,心中羞愧。 他其实不是个什么诤臣,一般情况下不怎么劝谏,只是那一阵子真的太失望了。 东胡大军围城,城中断粮,结果皇帝反倒是大兴土木建起通天台,换谁谁不失望? 不过失望了,也失算了。 通天台是假,明修通天台暗修地道才是真啊! 他望见城外的戏台,还有许多没有处理好的事,不是闲谈的时候: “陛下,东胡人搭建的戏台,先拆了吧。” 军中将士恨这座戏台已久,付之一炬肯定大快人心。 让他们亲自来拆,说不定比赏赐都解气。 刘恪双眼微眯,走到戏台上,拄着剑,稍稍昂起下巴,望向城内,眼眸之中目光闪烁: “这台可不能拆,戏还得接着唱。” 戏... 箫元常心中一紧,果然如此。 只是城外的禁军基本没有察觉,部分原地休整,部分还在打扫战场。 ----------------- 话分两头,东胡大军也不算惨。 张淮阳收拢了大多数溃军,手中仍有近九万兵马,只是稍显狼狈,士气低沉,且丢了些辎重物资而已。 仍保存了有生力量,无伤大雅。 “去河边取水,先清洗伤口,好生修整一番!” 张淮阳命令一下,士卒们立即在营将的带领下,有秩序的散开,去河上取水了。 要说这琼州,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水不缺粮。 他是个善于总结分析的人,即使吃了一场败仗,也得弄明白到底输在了哪儿。 总结失败经验,才能防止重蹈覆辙。 “穴攻,穴攻啊……” 这会儿,张淮阳已经明白放火的汉军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了。 他连叹数声。 穴攻自古以来便是一种作战方法,其目的无外两种,一种是挖地道进城,另一种是破坏城墙。 无论哪一种,都是在攻城时,攻方所用。 而且条件极为苛刻,想要挖一条能够利用起来的地道,极其困难。 甚至穴攻在兵书之中,已经被归为一种需要精研的战术。 没有多年下功夫去研究,根本掌握不了挖地道的精髓,不仅挖不好地道,还会把自己人给埋进去。 “汉军又是从哪里找到这种擅长穴攻的人才呢?” 第34章:衣带血书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不仅擅长穴攻,更是反其道而行之,将穴攻用在了守城之中,单凭此一法,也足以著书立说,留名青史。” 张淮阳百思不得其解,要有这么一个擅长穴攻的将领,东胡南征之路未必会这么顺利,仅二十年就将大汉逼到了绝境。 一员汉人出身的将领擦了把脸,凑上前来问道: “将军,军中左右都寻不见乞颜石、乞颜亨二将,两人为何不见了?” 乞颜亨、乞颜石是东胡军中猛将,武艺高强,不在乞颜车儿之下,还是根红苗正的乞颜部族人。 而且二十年前东胡大可汗率军攻破长安时,这两人也相当活跃,斩将数员,已是扬名二十年的猛将。 这些年对付南国第一猛士宇文拜,东胡一方就是就是靠着这两人拖延。 见张淮阳没有立即回复,汉人将领想着,心头一动: “将军可是.....” 他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大军败走,总得有人背锅吧? 而最不可能背锅的,就是有当年破长安,身怀斩将之功,加上有着乞颜部贵族身份的乞颜亨、乞颜石两人。 最应该背锅的,则是大军主帅,出身汉人,且中了穴攻之计的张淮阳。 如果张淮阳想要独善其身,推卸责任,应该怎么做呢? 当然是让那两个最不可能背锅的,把锅给背上啦! 乞颜构加上乞颜车儿,无论是从部族出身还是军中地位来看,背膀都足够宽大,能背下这一场失利。 让他们二人在乱军之中“身陨”,就是最好的甩锅方法。 毕竟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解的。 张淮阳知道这员汉人将领是为了他考虑,倒也坦白: “本将光明磊落,可犯不上用这种手段。” “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汉室延续千年,能人辈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败了一场,大方承认便是。” 那汉人将领眼神充满了敬佩,拱手赞道: “将军恢弘雅量,下次定能胜过汉军!” 可他同时心里也很意外,还有点慌。 卧槽,要这么说的话,这次被汉军袭营的损失,可就大了。 少了一万兵马倒还好,直接将乞颜亨、乞颜石给折了进去,南军之中,就没剩下几个猛将了啊! 而且他们这些幸存的将领,还得为那两人的战死负责,乞颜部贵族,远不只是一个身份那么简单。 他不禁又在心里为张淮阳担心起来,等到大可汗接到消息,将军只怕会被强召回王庭。 “下次?” 张淮阳双眼明亮如星,嘴角微翘,忽而小声道: “这次还没结束,谈何下次?” “莫非......” 汉人将领一时间有些失声,想到了一个不敢想的可能: “乞颜石、乞颜亨二位将军,已经入了琼州城??!” 张淮阳不置可否。 没错,在发现被汉军袭营的第一时间,他就派遣乞颜石、乞颜亨二人,沿小道进入琼州城中。 你有你的地道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大不了极限一换一,我东胡的大营没了,还能再建,你大汉最后一座城池没了,又该如何? 流亡海外吗?! 那时候,张淮阳就将一切考虑到了。 汉军仅五万,他们却有十万。 哪怕因为被袭营纵火,士气低迷,人数优势以及野战经验,依然摆在这儿。 汉军想要全胜,想要尽可能斩首,避免下一次的守城危机,就得全军出击。 依照汉军的兵力以及琼州城的布防,最恰当的是,留下三千人在城中。 多于这个数,则难以对东胡大军造成伤筋动骨的斩杀。 少于这个数,则城中必有失。 “目前看来,是城中有失啊!” 张淮阳眺望着远方的琼州城,深吸一口气,慢慢眯起眼睛。 尽管看不到,却并不难想象如今的画面。 能让由他统率的大军如此狼狈,汉军留守在城中的兵马数量,绝对不足三千。 于是乎他在下达大军撤退的同时,让乞颜亨、乞颜石两个颇有威望,武艺高强,根红苗正的东胡人将领,潜入了琼州城中。 勾结城中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的家丁,都是些散兵游勇,没什么战斗力,但在这二人的统率下,足够夺城。 即使汉军转头攻城,以这两员猛将的武力,也足够让汉军吃尽苦头。 只要守住琼州城一时,甚至守不住都行,只要在城中制造混乱即可。 等到这一侧的东胡主力,重整士气,回头夹击,汉军与汉人皇帝,不过尽是瓮中之鳖罢了。 “又走错路了吗?” 此时一个小将骑马路过,远远望见东胡大军。 “看来琼州城还在更南边。” ----------------- 琼州城的南边,宇文氏府邸。 宇文赞正捧着一卷书册,认真的研读,时不时还圈圈点点。 他看了一会儿书,觉得空气有些闷,于是将书册放下来,走出房间, 宇文赞站在门廊上,内心的焦虑感让他原地不停踱步。 “皇帝还在建通天台,到底何时才会率领禁军出城?!” 宇文赞急啊,东胡围城断粮,禁军却愣是不动。 不主动出击,击退东胡大军,怎么疏通粮道?又怎么有粮食吃? 而你禁军不出击,我踏马又怎么造反?? 他想过最坏的打算,皇帝可能已经摆烂了,就等着全部存粮吃光,直接投降。 可那箫元常就好像会变戏法,硬生生将那么点存粮吃了四十天,跟吃不完似的。 宇文赞试图把心中复杂的情绪排除出去,召来了下人: “去请周、吴、郑家三家家主,来府中赴宴。” 这三家家主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之前与宇文赞交流时,稍稍通过气,猜到了一些事情。 于是便兴冲冲前去赴宴。 宴是好宴,酒是好酒,舞女也是美女。 酒醉三分,人已微醺,三家家主心知肚明,这时候,便是要谈正事了。 可宇文赞突然拔刀,将屋内的舞女全部砍杀,佳肴染血。 三家家主惊吓不已,酒意全无。 这时候,宇文赞取出一根玉带,从玉带中,又取出了一封书函。 还是一封血书。 “诸位且看。” 第35章:弑父杀兄刘雉儿(加更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三家家主当即明白事态严重,都顾不上空气中的血腥味入鼻,迅速传看。 “衣带血书......” 看完后,三人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先皇当年于南迁前登基,属于兄终弟及,因而新皇这一脉,并不算汉室嫡系大宗。 所以先皇临跳崖前,本打算传位给皇兄的遗孤,北浦郡王刘堡,而非刚当上太子没多久的刘恪! 当年汉室南迁时,北浦郡王刘堡只有八岁,群臣不可能在乱局之中还扶持一个小孩子当皇帝。 现在却是二十八岁,正适合。 可未曾想,刘恪篡改遗诏,自己登上了皇位。 而宫中的刘堡处处受制,直到最近,才找到机会将写下的血书,送出宫外。 不求重登大位,只希望能够将真正的先帝遗诏公之于众,还汉室一个朗朗乾坤。 至于这血书为什么到了宇文赞手里,倒也并非难以理解。 宇文氏族中有女子,被北浦郡王纳为妃子,死的早是早了点,但依然有这么一份外戚关系在里面。 正因如此,算来算去,整个琼州城中,也唯有宇文氏,是刘堡能找到的最强助力。 宇文赞已经是泪流满面,颤抖着双手掩面: “我三弟宇文拜,身为辅政大臣,早就知晓此事,只是一直暗地不发,想要谋求机会,找出朝中刘雉儿的同党,一并处理,肃清朝纲。” “当朝摄政,并非谋逆,实在是无奈之举!” “三郎本是打算摄政,直接清理朝中贰臣,废去刘雉儿那篡位逆贼,保证朝中稳定,才能抵御来袭的东胡大军。” “待东胡大军退去,再与朝中文武共同扶持北浦郡王登基,还政于帝,另寻机会兴复汉室。” 周家家主周贾身形干瘦,颇有城府,并没有轻易相信宇文赞的话,只是说出心中疑惑: “既是如此,先皇为何又要立那刘雉儿为太子?” 宇文赞眼中精芒一闪,握紧了拳头: “这世上又哪有不为己的人呢?” “即使是小宗,先皇也想要自己的儿子继位,而非侄子。” “可惜先皇仅有六子。” 周贾心中疑惑更甚: “前五位皇子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离世,我是知晓的。” “可既然已经特意将刘雉儿从民间接入宫中,又立为太子,便是认为其可继承大统。” “先皇也有私心,那为何临终前不传位太子,而是传位北浦郡王?” “因为不能。” 宇文赞猛地拍案,哭天怆地: “我也是无意间寻得三郎遗下的密信,才知晓内情!” “民间本就传闻,故太子与刘雉儿兄弟阋墙,其实这并不是传闻,而是真相!” “三位可以想想,故太子身亡,得益者是谁!” 周贾理所应当的回应道: “自然是继为太子的刘雉儿。” 宇文赞再曝猛料: “先皇南迁二十年,未曾染过大病,当年疫情严重,都挺了过来,为何会突然染上恶疾?” “染上恶疾,并非不治之症,治好便是,为何又要远遁崖山,跳海取死?” “先皇驾崩,既得利益者,又是何人?!!” 三次发问,问得三家家主心神震荡。 难道.... 吴家家主吴易是个直性子,颇为心直口快。 他胸口起伏,碰翻了面前的羹汤,忍不住站起身来: “下...下毒?!” “先皇仅剩这一个儿子,必然不会多加提防,唯一有机会下毒的,也只有那刘雉儿了!” 郑家家主郑柄向来与人为善,没什么主见,在吴易的情绪带动之下,直接将碗筷一摔,也是大声道: “先皇只怕是看穿了刘雉儿的心思!” “为了太子之位而弑兄,对外宣称故太子落水,不治而亡。” “又为了屁股下的金銮,毒杀先皇,对外称先皇染疾!” “先皇定是中毒已深后,察觉到刘雉儿狼子野心,弑父杀兄,万念俱灰之下,才跳了海!” 周贾也是再无疑惑,眉头紧皱: “如此这般,先皇定然不会传位给刘雉儿,北浦郡王继位,倒是顺理成章。” “至于先皇令宇文将军与杨太师辅政,应该也是为了压制刘雉儿!” “正是......” 宇文赞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平淡了几分: “三郎在先皇病危之时,被封为大将军,受命辅政。” “不仅是因为三郎勇武,有抵御东胡大军的能耐,更因我宇文氏,是北浦郡王姻亲啊!” “可惜,先皇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狼子野心的刘雉儿,会当朝以冷箭偷袭三郎,彻底封了三郎的口!” 周贾面色大骇,眼神锐利: “托孤辅政重臣有两位,这么说,那五朝老臣,向来素有威望的杨太师.......” 宇文赞拂袖悲叹,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我原以为五朝老臣必然忠于汉室,没想到那老贼早就被刘雉儿拉拢!” “杨仲老贼早就暗通东胡多年,就在刘雉儿登基不久后,被三郎找到了证据,还截获了一个东胡探子。” “而刘雉儿正是以此为威胁,逼迫杨仲助其登基!” “这件事情虽然隐秘,但朝中仍有一些人知晓,三位若是想查,定然也能查个明白。” 三位家主不再言语。 有关杨仲暗通东胡的事情,朝野内外,都有猜测。 只是没想到,还关乎到了篡改先皇遗诏,以及弑父杀兄这等极为恶劣的事情。 宇文赞这番话语,真假参半,实在让人不好辨认。 而血诏之中,写的也是情真意切,似是真情流露。 良久,三位家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 “决不能坐视汉家江山,落在此等卑劣恶徒手中!” 说是这么说,言辞激烈的三人脸上,虽有愤怒之色,却显得相当假。 汉室篡逆,关他们世家大族什么事? 所做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家族利益罢了。 宇文赞在舞女的尸身上,以拇指沾血。 他怕疼,别说拿刀给自己放血,咬破手指都觉得太疼,所以才会特意杀了舞女,用来取血。 他在血诏上印了个指印: “我宇文赞只想为汉室求一个公道,只想三郎死得其所!” “还望诸位与我共同诛杀刘雉儿,夺下琼州城,迎北浦郡王登基!” 第36章:鸡子野心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指印? 见宇文赞如此,周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有野心不假。 和宇文赞有过事前接触,也不假。 但涉及到废立之事,着实没有什么经验。 不过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他敏锐的觉察到,这封衣带诏,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城中世家大族,可不仅仅宇文氏、周氏、吴氏、郑氏四家。 甚至放到整个琼州,这几家都实属上不得台面。 可一旦把握住这个机会,得以把持朝政。 无论后续这琼州城是大汉的,还是东胡的,城中都只会剩下这四家的声音。 再进一步,借大汉与东胡的势,在一州之地当当土皇帝,也不无可能。 可周贾也清楚,摁下指印,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涉及到这种事情,哪怕周家家大业大,一旦失手,奉上全族家财,全族女子,也断然不可能有任何寰转余地。 他没有急着做决定,打算先看另外两家态度如何。 哐啷一响。 吴家家主吴易将面前的桌案推翻,也不扭捏,咬破食指,按下指印,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那刘雉儿,篡改先皇遗命,登基为帝,名为汉帝,实为汉贼!” “宇文家主,我虽非汉臣,却也是大汉子民,为北浦郡王铲锄篡位之贼,乃我等本份!” 郑家家主郑柄稍有犹豫,但望着吴易暴怒的模样,还是紧随其后,按下指印,只是心中稍有疑惑: “不过如今那刘雉儿斩杀宇文拜,收了朝中文武之心,阵斩左贤王,收拢三军将士之心,又有六丁六甲稳定民心,正是势大。” “我等家中虽有余财,然而手中无兵无将,如何与之周旋?” “又谈何扶持北浦郡王?” 见其他两人已按下指印,周贾心中一安,便第三个按下指印,同时道: “当务之急,宇文家主应该内联朝臣,外合禁军,待时机成熟时,我等再以家丁起事。” “里应外合,可将那篡逆的刘雉儿一举铲除。” 家丁虽然未经正规训练,但战力还是有的。 而且大汉律并没有禁止民间持有刀枪,世家大族之中,大多储存了不少刀枪斧钺。 甚至胆子大一些的,连明令禁止的甲胄,也藏了好些副。 “现在……倒不用那么麻烦。” 宇文赞收了血诏,道: “如果联合东胡人呢?” 东......东胡人? 三位家主俱是神情一震。 不是,你刚才一副忠君为国,为了大汉正统呕心沥血的模样,结果现在来一句联合东胡人? 宇文赞双手环抱,手指在臂膀上轻点着,脸上渐渐浮出笑容: “胡汉虽为敌,但汉室遭逢此等弑父杀弟的恶贼,便是东胡人,也看不下去了。” 周贾见事已至此,也不再迟疑,立马接话道: “宇文家主说的是!” “鸡子野心,就算是蛮夷,也未曾做过弑父杀兄这等禽兽之事!” “家主!” 就在众人惊愕的时候,匆匆跑来一个家仆。 宇文赞看过去,原来是一直服侍老先生的书童。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书童得老先生教诲,是个遇事从不慌张的孩子。 可是现在,这孩子乱的手足无措,衣衫上有泥,应是来时在路上摔了一跤。 “何事如此慌张?” 书童忙不迭的上前,上气不接下气: “禁军,禁军,出城了!” “嗯?” 宇文赞一惊,怎么正巧赶在今天? “先生呢?先生在哪儿?” 书童道:“先生不见了。” “不见了?” 宇文赞心里,陡然一咯噔,脸上登时流露出一抹慌乱之色,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老先生向来胆小,想来应是预见了随后而来的兵乱,寻了个安全之处,想要自保,等事后再去寻他便是。 毕竟面前还有另外三位家主,如果在他们面前露了怯,后面的大事,还怎么做? 宇文赞强自镇定下来,还是笑吟吟的: “那刘雉儿留了多少禁军守城?” 书童答道:“倾巢而出。” “倾巢而出???!” 宇文赞面上笑容更甚,不禁又重复一遍,才让书童退了下去。 随后他望向三位家主,正色道: “三位也听到了,禁军倾巢而出,城中没有任何兵马留守。” 三人听了,也是心中一阵悸动。 汉军兵少,东胡兵多,主动出城作战,当然要尽全力。 而且这种事情一探便知,宇文赞也犯不着编个故事来骗他们。 这不就是绝佳的机会? 城中没有兵,以四家的家丁,足够占据城中各个关键之处,拿下城门。 到时候依托城池,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而且宇文赞说过了,联络东胡。 大不了到时候直接投降东胡,和东胡大军两面夹击,直接将五万禁军和刘雉儿通通灭了! “不行,这里不可以!” “家主正在.....” “啊——” 还不待屋内的四人做出反应,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哗啦的一声,房门直接倒下。 映入四人眼中的,是两个留着东胡标志性辫发的大汉。 一个瘦高瘦高,眼神阴沉,手提长枪,看着颇有心计。 一个矮胖矮胖,带着笑容,拄着一柄斩首刀,好像没什么城府。 “乞颜石。” “乞颜亨。” 听到这两个名字,宇文赞面色就暗了些。 看,这不用联合东胡人,东胡人就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先自己来了。 这两人可是东胡南军之中,少有的猛将。 而且是乞颜部族人,当年更是在长安之战中,屡屡斩将,名气在外。 稍微夸张一点来说,以这两人的勇武,可以直接将没有宇文拜的宇文氏全族给屠干净。 宇文赞额上渗出密集的汗水,却不敢擦: “两、两位大人来族中做客,为何又要残杀我的族人?” 乞颜石的汉话说的很标准,还带着一点吴语口音,露出轻蔑之色: “那我的族人又在何处呢?” 他知道,早前张淮阳就有派人联络宇文氏,可后来杳无音信,必然死了。 “呵...呵呵....” 宇文赞只能连连赔笑。 矮胖的乞颜亨打着圆场,虽然汉话不那么标准,但语气很是温和: “宇文家主,张将军说了,你尽起家兵配合我二人夺城,灭汉的功劳,自有你宇文氏一份。” 第37章:今晚妥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乞颜亨望着周、吴、郑三家家主,看衣着打扮,以及座次,约莫也能猜到身份,便道: “这三位,也是如此,只要有所贡献,将军不会吝啬封赏。” 不需要许诺太多。 无论是乞颜亨、乞颜石,还是让两人潜入城中的张淮阳,从来都没有忧心过,琼州城中的世家贵族,是否会听从东胡。 这根本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 以前,是这些世家贵族投靠东胡无门,是宇文氏死乞白赖才能当东胡的狗,还从来都没见过主人。 管你哪个高门大户,老子破了城给你抢光。 除非你是当地一霸,有能耐直接给东胡大军开城门,不然一点价值都没有。 现在,因为大汉皇帝的一番操作,让琼州城里的世家贵族有了价值,这些人跪着舔着东胡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 而且东胡一方又派出两员名声在外的乞颜部将领,亲自接洽,同样也显出了诚意。 周、吴、郑三家家主颇为意动。 这两员东胡将领,武艺不俗。 当年能在长安之战中,斩将无数,二十年过去,也就四五十岁,仍在壮年。 以他们的带兵之能以及武艺,配合四家家丁,拿下琼州城,基本十拿九稳。 再不济也能拖延时间,直到东胡大军回师,两面夹击。 几人对视一眼。 今晚妥了。 乞颜石见几人没有出声,便催促道: “你们快去准备召集人手,越快越好,早些拿下城门,那汉人皇帝,也就死的早些。” 他早已恨刘恪入骨。 刘恪杀了左贤王乞颜构,以至于乞颜部之中再也没有能继任的储君,大可汗身体又不好,迟早得出事。 拿下琼州城,灭了大汉,才能稳定乞颜部在东胡八部之中的地位。 才能腾出手,再去慢慢处理八部之间的关系。 宇文赞正要去召集家丁,忽然想到一事: “二位将军,我等本打算立北浦郡王为帝,以北浦郡王的名号,拿下琼州城......” “北浦郡王?” 乞颜亨一愣,压根不知道这人是谁。 还是乞颜石在其耳边耳语一番,才知道。 想了想,乞颜石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刘雉儿收了朝中文武之心,又聚拢了军心,稳定了民心,可以说此时琼州城上下,除了世家贵族,基本铁板一块儿。 如果不是没有粮草,只能主动出击击退东胡大军,几乎不存在任何从内部攻破琼州城的可能。 用世家贵族的名义造反夺城,很容易引来民变。 而且大汉的文臣着实有点生猛,保不齐会有几个留守城中的文人,提着刀带着家仆阻挠一二。 有了北浦郡王的衣带血书,有些事情就容易的多。 百姓不会抵触北浦郡王,只会抵触东胡人。 可等到东胡大军来了,百姓发现了真相,那时候已经晚了。 “便按你的想法去做,召集齐人手之后,就由我二人带领兵马,夺下琼州城!” 周、吴、郑三家家主,迅速回到族中,召集了家丁。 事出突然,但早前宇文赞就有过暗示,因而他们也有所准备。 给听话的人许诺画大饼,给不听话的人递上刀子。 那些但凡不够坚决的家丁,现在都埋在地里了,即使事发突然,组织起来,也算比较迅速。 不一会儿,四家的家丁就汇聚在一起,由乞颜石、乞颜亨带领,先拿下了城门。 此外,还有不少四家的族人,在城中散布消息。 “刘雉儿弑父杀弟,篡改先帝遗诏,窃取皇位,藉帝王之威器,残酷暴虐滋己恶,恶既深笃!” 宇文赞的夺门之变,筹谋了许久,很有计划性。 不仅是召集可用世家的家丁,联络东胡,还凭借衣带血书正法理。 而且这一阵子,他派人将琼州城内外联通的所有关键之地,都摸了个一清二楚。 种种手段之下,使其能在起事的第一时间,就占据各处要地。 加上乞颜石、乞颜亨提供的武力,统兵能力,以及东胡将领这个身份的威慑力,夺取琼州城,万无一失。 事实也就像宇文赞所想的一样。 不一会儿,琼州城就已经改名换姓,连那由州府改建的小宫殿,也都在控制之中。 乞颜石站在城头上,长枪背在背后,手持长弓,辫发竖立,微风吹得他稍稍眯了眯眼。 他俯视着下方的大军,肌肉紧绷,突然举起双臂,射出了一箭。 城外的汉军距离琼州城尚有一段距离,即使乞颜石臂力极强,射术过人,也不可能射程任何人。 此时,琼州城突然合上的大门,已经让三军将士们注意到了城中的变故。 所有人心里都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在外面杀敌的时候,城里可能出岔子了。 岳少谦凝视着从城头射下的箭矢,直至箭矢落下,插在地上。 他打马往前几步,拾起了箭。 箭无箭头,只有绑在箭身上的一方信纸。 登上城头的家丁们,也一并开始射箭。 箭上不是箭头,而是一封封宇文赞提前准备好的言书。 书信上并无恶毒之词,也没有任何带有主观意向的词句,只是将衣带血书原文抄写了一遍。 说白了,就是讲了一遍刘恪弑父杀兄,篡改遗诏的故事。 乞颜亨更是直接将北浦郡王刘堡,带上了城头,让其出言招降城外的汉军。 刘堡伏在乞颜亨厚实的肩膀上,拂袖掩面,声泪俱下,在城头上哭诉着: “吾弟刘雉儿,弑父杀兄,磬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另一边的乞颜石,则又射出一箭。 这一箭,力道更大,射程更远,直直落在戏台边缘,距离戏台上杵着剑休息的刘恪,仅百步之距。 “可惜了,太远。” 乞颜石摇了摇头。 戏台是东胡人搭建,用来唱戏诱战,自然得保证在弓箭的射程之外。 城头上无论怎么射,都不可能射到上面的人,不然唱着唱着给人来了一箭横死当场,可就贻笑大方了。 而要让城头上的敌军听到唱曲声,戏台又不能建得太远。 基本处于精准测算后,人力极限的位置。 乞颜石拉满弓弦,能勉强射到戏台上,已经是万中无一的神射手了。 他收回了弓箭,静待城下汉军反应。 这一手,就是动摇汉军军心,针对大汉三军将士。 毕竟这些人,是大汉的将士,而非刘雉儿的将士啊! 尤其是最近声名鹊起,为人刚直,以忠贞闻名的岳少谦,在知道这一消息后,又会如何呢? 岳少谦这时已经看完了纸上的内容,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他将信纸揉作一团,扔至一边。 “不许看!” “三军将士传我军令,不许看!” 刘恪原地不动,让侍卫将百步之外的箭矢递上。 他看了两眼,笑着制止了岳少谦的军令: “岳少保,让他们看。” 刘恪张手一扬,信纸在风中上下翻飞。 他往城头望了眼,叛军已经没有再发射箭矢。 “箭不够了?” “还是信没抄写足数?” “朕有五万大军,可得要五万支箭,五万张纸,才够看哪!” 刘恪站起身,微微抬头,语气听不出喜怒: “传朕的命令,三军将士相互传阅!” 第38章:这皇帝不能处,有兄弟他真杀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人就是这样,越不让他做什么,越要做什么。 尤其是面对内容未知的一张纸,每个人都好奇里面写的什么。 与其遮着掩着,倒不如让他们看看。 反正刘恪觉得无所谓。 不就是弑父杀兄,篡改遗诏,这能算什么大事吗? 典褚看了,瞪大了眼睛,除了不满和不信之外,只剩下没看懂。 箫元常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便很好掩饰起自己的情绪。 当今陛下姓刘,是先帝之子,哪怕弑父杀兄篡改遗诏,血统上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经历了连番大战,数次击破东胡,这份能力他是看在眼里的。 要是换了被东胡人、世家大族挟持的北浦郡王刘堡来当皇帝,到了明天,他就能直接跪下改名乞颜堡。 从大局出发,箫元常认为自己不应该有任何出格的想法。 不仅如此,还要拼尽一切努力,去保障目前的稳定局势。 文武如此,三军将士自然各有各的想法。 刘恪固然借助几次前所未有的大胜,收拢了军心,但现在曝出来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了。 杀一两个兄弟就算了,夺位嘛,正常,连爹也杀了? 这可是向来重孝,即使有了科举,依然保持着举孝廉制度的大汉啊! 从系统面板飞速下降的正统值,刘恪看得出来,人心思动。 “不仅是三军将士受影响,只怕这群狗东西叛乱举兵的第一时间,就想办法鼓动了城中百姓。” 如此情况下,刘恪只是思索。 他仍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在城头上的乞颜亨、乞颜石看来,这只小鸡仔已经放弃了挣扎。 是的,汉军仍有五万,是气势如虹。 但这五万汉军在得知了皇帝弑父杀兄,篡改遗诏之后,还能气势如虹吗? 还能为皇帝拼死效力吗? 哪怕仍有人听命于刘雉儿,军中那小部分因此生厌,觉得皇帝大逆不道的士卒,也会起到极大的负面作用。 至少不可能在重夺琼州城时,效死力,甚至还会碍手碍脚。 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让刘雉儿整顿三军了。 乞颜石依然在观察着岳少谦的动作。 这么一个忠于汉室,竭股肱之力,继之以死的忠贞之臣。 如果发现自己当朝叱责宇文拜,可能是在助纣为虐、协助刘雉儿篡位后,会做出如何反应呢? 是无动于衷,是一条路走到黑,还是愤而领兵,逼刘恪退位,依先皇遗诏辅佐刘堡? 一位统率大军的将领,在此时若出了什么问题,可就有意思了! 他可是好奇得很啊! 此时,岳少谦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刚毅而坚定,就像当初面对宇文拜一样。 面对权臣,他不会退却。 面对皇帝,他依然不会退半步。 只是那张方正脸上的汗水,表明了他内心依然有些波动。 刘恪绕着戏台走上一圈,将众将士神情揽于眼底。 “诸位可是觉着,信上的消息真假难辨,心里没有底?” “那朕就来告诉你们,你们认认真真看好了!” 说罢,他从侍卫手中拿起长弓,箭尾在指间微微转动,稍作校准,望向城头依然哭诉不止的刘堡。 一点犹豫都没有,用力一拉,弓弦回弹。 一声响,箭矢迅速射出。 这支箭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抹星光,直冲城头。 不过距离确实太远了,待到北浦郡王刘堡面前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乞颜亨只是横刀一扫,便将箭矢磕飞。 一旁的乞颜石不由得侧目,以他的神射,也只能射到戏台前百步。 岂不是说明,刘雉儿的射程比他远了百步,箭术更在他之上? 而且还是从低处射向高处,竟恐怖如斯?! “宇文拜死的不冤。” 乞颜石不由得想起了乞颜构: “左贤王身中数十箭而亡,也算是......” 可能这个天下之中,也很难再有让刘雉儿,射上几十箭的对象了。 他将被磕飞的箭矢拾起,感叹连连,又望向乞颜亨,极为疑惑: “为何要射这一箭?还是对着刘堡?” 衣带血诏不都是宇文赞捏造的吗? 难道是真的? 乞颜亨只是摇头,他能感觉到那支箭的力道,绝对起了杀心,可他也不懂这刘雉儿心里在想什么。 想问问刘堡,却发现刘堡被那一箭吓得连哭都不会哭了,只是退到墙头缩着身子,跟个傻子似的。 他怎么能想到,这么远的距离,还能一箭射到城头上? 而且还是对着自己这个兄弟? 就算不是亲的也是堂的,刘雉儿当真敢弑兄杀弟啊??! 城下的刘恪将长弓抛到一边,弓弦已被震断。 他神情凌厉,朗声道:“都看到了?那你们就喊出来!” “到底是要忠于朕,还是忠于汉室?” 这一句话,仿佛在三军将士心头上,重重敲了一锤。 尤其还是在身体力行,在万众瞩目下对着兄弟来了一箭之后。 弑父不知道,杀兄可是真真切切差点实操成功,极度震撼人心。 一阵风吹过,带落了几片杨树叶。 岳少谦望着刘恪,身躯低垂,深呼吸后缩了缩肩膀: “忠于陛下!” 四个字说完后,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带着前所未有的果决。 叶儿也打着转,落在了地上。 “末将请命,率军夺门,迎陛下回城!” 而后,三军将士也是纷纷道: “忠于陛下!” 声音并不整齐,有高有低有先有后,放在后世妥妥的噪音污染。 刘恪微微点头,眼神闪烁,嘴角勾起: “朕要你们忠于汉室!” 他的话实在出乎意料。 “传朕军令,三军将士原地歇息!” 就...就这么休息了? 也不攻城? 万一东胡主力打过来了怎么办? 连根据地都没有,索性流亡海外? 城头上的乞颜二人组更是不明所以。 要是汉军强行攻城,他们的处境可能还有些难。 毕竟他们手上都是世家贵族的家丁,没有正规军,战斗力方面肯定差上许多,哪怕能依托城墙,也守不了多久。 更大的可能是一步步退守,然后在城中进行巷战。 只能一直拖延时间,等着外面的张淮阳重整兵马,里应外合直接吞下汉军。 可现在,汉军索性摆烂不攻城了? 难道这刘雉儿是觉得军心不稳,怕有人给他背后来一刀,想等着城里的百姓起事,帮他拿下琼州城? 就凭做了个六丁六甲的法术,真以为百姓会把他当天师圣人了? 刘恪神色不变,望向城头上的乞颜石、乞颜亨以及被二人裹挟的刘堡: “朕今日,想见识见识人心。” 说罢,便下了戏台。 在戏台的掩映下,他悄悄摸摸溜到典褚和八百御前侍卫附近。 皱着眉,一脸焦急之色,对着典褚屁股踢了一脚。 “阿典,你就真坐下休息了?” “还愣着干啥啊,带人走地道啊!” “谁家的地道规定只能出不能进,咱们从地道进城,费那个劲攻城干什么?” “麻利点,再不快点张淮阳就打回来了!” 第39章:臭卖油的(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琼州城。 街上早已没有了人。 因为突然来到的叛乱,人们都躲回了家中,惶惶不可终日。 卖油的老翁也早早回了家。 院子里,草甸上摆着桃儿,新鲜水嫩的早已入人腹中,只剩下两枚皱巴巴的干瘪老桃,被人们遗忘在原处。 卖油老翁拿出酒葫芦,一口饮尽。 他又掏出一枚铜钱,覆盖在葫芦口,从油桶中舀起一勺油,倒入葫芦。 半滴油都未沾到铜钱上。 他取下铜钱,把葫芦里的油,倒进油桶。 再覆上铜钱,舀油,倒油。 如此反复,目光不在葫芦口,一直想着心事。 我是谁? 前大汉武卫将军,都督中军宿卫禁兵,廉汉升。 当年廉汉升的老父亲,见着大汉日薄西山,社稷不稳,便给儿子取了这个名。 汉升汉升,大汉日升。 廉汉升也不堕其名,入了行伍,以一百个胡儿脑袋,升为武卫大将军。 在东胡第二次寇长安时,他更是领三万兵马浴血,战至仅有万人存活,不负众望杀退了东胡大军。 然而东胡第三次南下,终究没能挡住,朝廷不得已南迁。 此后的二十年,是难以想象的二十年。 廉汉升率兵抗击东胡,胜少败多,丢城失地,各种流言蜚语不堪其扰,心中郁郁。 从五十多岁战到六十多岁,又年老体衰,回天乏力。 见复汉无望,便在南迁的第六年,散尽家财,辞官退隐。 他甚至把名字都隐去了,只剩一个姓氏。 相熟的百姓,都叫他卖油的廉老翁。 还真别说,自从辞官退隐,以卖油为生,廉汉升觉着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就连年轻时才拉得动的弓,似乎也渐渐能拉开了,仿佛焕发第二春。 “爹!我出去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入耳,廉汉升皱眉,手上的葫芦一颤。 但另一手的油,也是随颤而动,保持同一频率,依然片叶不沾身的穿过铜钱,丝滑的流入葫芦中。 “外头有人作乱,你出去干什么?” 那孩童是廉汉升辞官后,生下的孩子,名唤廉复,今年十四,倒是有他年轻时几分风范。 老父亲虽然是个臭卖油的,但在廉复心中还是很有分量。 廉复心里有些紧张,双手交叉,稍微低下头,但声音显得有条不紊: “父亲,我是萧大人选出来的民兵,那就是大汉的兵。” “外面世家大族造反,夺了城,我作为大汉的兵,怎么能袖手旁观?” 他指了指手上的红绸子。 虽说民兵自迎驾之后,就没起到什么大作用,但每逢三日闲时的基本训练,还是有的。 廉汉升愣了愣。 大汉的兵?谁还不是啊! 只不过朝中,早就无人记得这个七十岁的老头了吧? 当年浴血奋战的将士,三万死的只剩一万,再南迁,一万死的只剩千百之数。 现在的日子很平和。 平日里卖卖油,生活也还勉强过得去。 孩子已经十四,眼瞅着就要娶妻生子。 这辈子应该就这么过去了。 但......自己的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真的就要这么过去了吗? 真的看着大汉就此亡国吗? 廉汉升看过百姓迎驾,看过六丁六甲,也听说了东胡退兵,听见了万民传唱。 大汉,不该亡。 至少在那位百姓言称的圣人天子手中,不该亡。 “大汉......” “什么?” 廉复还没有意识到老爹在想什么,生怕这个平日里就是混日子的老父亲,不让自己上战场。 廉汉升看着廉复那稚嫩脸庞上的跃跃欲试。 自己为什么给儿子取名为“复”? 他又看了看前些年才翻新的院子。 早年他并不住在琼州城,朝廷败走迁都,他才跟着迁了过来。 琼州城里卖油,能卖得更多吗? 他又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粗糙的双手。 从草甸里摸出一张外貌朴实的长弓。 散尽家财,为何唯独没有卖掉这张长弓? 廉汉升在弓上摩挲着,弓身没有任何装饰,感觉粗糙,但是仔细观察,每一寸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没有任何瑕疵。 还是如以前一样顺手,弓的尾部还用一根皮绳绑着,用来固定弓弦,防止弓弦在未被使用时松弛。 “这些年,我还在养护这柄弓?” 廉汉升试了试弓,很趁手。 为何自新帝登基之后,每次城中有大事,他都会特意去现场? 想明白后,他那蒲扇大的手,一巴掌扇在廉复脸上。 廉复捂着脸,被扇得七荤八素,我这还没上战场呢,就给您老扇走了半条命? 廉汉升啐了一口,扭了扭肩膀,肩骨发出一阵响声: “你老子我当了五十年的兵,哪轮得到你这新兵蛋子?” “爹,你.....” “老子我手底下的大头兵都死完了,也该轮到将军了。” 廉复痴痴的张着嘴,他实在无法相信那个普普通通的卖油老翁,曾经还入过行伍。 尤其是手上这把子力气,年逾七十还能这么扇大嘴巴,年轻时起码也是个猛将。 冷不防廉汉升又一个大巴掌过来: “滚老子屁股后面跟着,就靠你们这些民兵,能行啊?” 临走前他把那枚蔫了吧唧的老桃给吃了。 舔了舔嘴,是干瘪了些,可至少能果腹。 琼州城里零零散散多了许多拿着兵刃的散兵。 他们的特点是,只有兵刃,没有甲胄,大多年过半百,头发花白。 有的是小校,有的是都尉,有的是曲长,当然,更多的是普通士卒。 但这时候,他们没有官职大小之分,对他们来说,只有一个称呼。 汉家儿郎。 一个叼着草根的男人,在院中苦坐良久,筹划万千后,猛地站起来。 他用力摔掉草根,狠狠碾上一脚,从屁股底下抽出刀,怒骂一声。 “草踏马的胡狗,草踏马的世家,干!” 眼神中的坚毅,看得让人可怕。 一个矮壮的男人默默打磨着刃口,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熟睡的孩子。 他的眼神变得轻柔,又变得狠厉: “爹去给你挣些私塾拜师礼。” 一个精瘦的男人从屋中走出,手上还拿着柄长刀。 女人的手抓着他的臂膀,他用力一抖:“你这婆娘别拦我,要是东胡人占了城......” 等东胡人完全占了城,这小娘皮还不得被全身开发咯? 这能忍? 听说东胡人荤素不忌...... 他身后一紧,拿着长刀猛地挥了挥。 汉家儿郎,远不止老卒。 此时,一员小将还在赶来的路上。 路过火烧一片的东胡大营残骸时,一不留神,掉进了坑里。 第40章:哎哟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正半伏在地道中,一马当先。 他眼睛紧盯着前方,耳朵竖起来,一点声音也不敢出,呼吸也尽量缓慢,生怕惊动地面上的敌人。 一直走到预留的通道口,他紧咬的嘴唇才放松下来。 这都是【挖地道】天命所带来的本能。 刘恪此时脑子里想的不是敌人,而是明明文武双全却被权臣堵死在地道里的元善见。 他一股脑儿用力吸了一口气,让身体紧绷一会儿,然后迅速松弛下来,开始调整呼吸,以保持镇定。 刘恪往身后打出一个手势,让典褚护在身后,彻底挖开地道。 脚底翻滚着沙土和石块,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士卒们跟随在后。 但他却没有放松半分警惕,双眼紧盯着前方,一丝不苟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早在挖地道时,就留好了数条通道。 即便城内的乱军发现了通天台下的地道,没有人引导,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齐所有琼州城中的预留出口。 但即便如此,也要慎重,万一被敌人堵个正着,可就死翘翘了。 而典褚则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次潜入城中的士卒,只有三千人。 挖掘的地道承载不了太多人通过,动静大了,容易塌方,或是被地面上的敌军发现。 可就以陛下这身专业的地道技术,别说三千人了,再来三千人,似乎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为什么陛下不仅擅长挖地道,连钻地道都这么一板一眼,极有心得? 民间还教这个的? “拿下城门!” 确定安全之后,刘恪不二话,带着兵马就往城门而去。 从城头上那两员东胡将领露面起,他就知道东胡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了。 兵贵神速,只要赶在张淮阳带着主力回攻之前,重新夺下琼州城,此战可定。 不一会儿,三千众便赶到了城门附近。 可惜那些世家贵族的家丁,战斗力不行,眼力不错,及时发现了通过地道潜入的汉军。 城头上的乞颜石也不二话,抬手就是一箭。 居然将当头一员汉军士卒的脚掌射穿,死死钉在了地上。 这一手神射,惊得汉军不由得稍稍停步。 刘恪也令军中步弓手还以颜色,只可没有一支箭能射到城头。 居高临下的世族叛军优势十足,乞颜石见此,不慌不忙道: “别急着放箭,等汉军靠近了再射。” 世家贵族之中,虽然私藏有不少弓,但箭矢储备并不充足。 家丁们的射术也实属一般,箭还是省着些用。 反正乞颜石他们所要的,只是拖延时间等待回援,而不是杀退汉军。 忽然,嗖的一声。 城头上一个家丁应声而倒! “好箭法!” 进退两难的典褚看到这一点,不由得脱口而出。 他武艺高强,但技能点都在砸人身上,箭术实在一般般,也很难找到足够他一身蛮力发挥的硬弓。 不用说,这一箭自然出自刘恪之手。 刘恪就盯着城头上的北浦郡王刘堡射。 射这小子武力有加成,62的武力x2,只要到了射程,人都给你射穿。 而那个应声倒下的家丁,显然是个不走运的倒霉蛋,刚巧走到了刘堡前面,脸接神箭,只能躺了。 虽然只是一箭,只杀了一人,但确实大提士气。 就连乞颜石也不禁侧目,忌惮三分,只好让乞颜亨好好护住刘堡。 刘堡可是他们的底牌之一,不仅能用衣带血书打击汉军士气,等到大军回援,拿下琼州城彻底灭亡大汉,还能以汉室的名号劝降汉军,战略意义极大。 刘恪又射了几箭,现在比城外戏台相距城头更近,力道更足。 护卫刘堡的乞颜亨想挡下并不容易,只好用世族家丁们当肉盾。 几箭下来,又有三名家丁躺下,还有一人直接栽落城头,摔得血肉模糊。 刘恪砸吧砸吧嘴,心里琢磨着,弑兄杀弟的天命好像还能继续开发。 并不一定要杀死兄弟,稍稍收点力,让兄弟作为一个buff,持续提供武力x2的效果也不错,威慑力极强。 汉军士气大涨,这时候又行进百步,来到了标准射程之内。 乞颜石见此也不犹豫,直接让家丁们齐射。 虽说未经过正轨训练,射出的箭矢都不统一,但数量十足,密密麻麻的箭矢覆了下来,场面倒有些骇人。 “低头,继续前进!” 汉军人少,但在装备上有优势。 当年武帝北征匈奴,就是因为匈奴普遍使用石头制或骨制箭头,完全无法穿透汉军的盔甲,造就了一汉顶五胡的传说。 现在城头上的家丁虽然用的是铁制箭簇,但射术、力道着实一般般。 因而对全幅武装戴盔披甲的汉军,造成的杀伤有限。 汉军仍能在叮当叮当的箭雨声之中,缓步前进。 “哎哟!” 化成雨发出一声鸡叫,身中一矢,鲜血淋漓。 而后又一支箭径直射向刘恪,所幸有典褚护卫在旁,一戟将箭磕飞。 “好大的力气。”典褚瓮声瓮气的甩了甩大戟。 “乞颜石......” 之前乞颜石的箭没有射到面前,刘恪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一看,射术太强了。 【姓名:乞颜石(邦士)】 【年龄:46】 【统率:85武力:94智略:79理政:54】 【特性:神射、射雕、锐目】 两个射术方面的特性,可见一斑,尤其是“射雕”,多半出自于东胡之中精锐射雕手,据说一个训练有素的射雕手,就能游击射杀数十员东胡士卒。 刘恪心中叹了口气,东胡还真是猛将云集,那矮胖的乞颜亨和乞颜石齐名,能力必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还只是东胡的南军而已。 单武力上90的人物,就有乞颜车儿、乞颜石、乞颜亨三人,其中乞颜石还是个会带兵的,更不用说行军稳健,同样弓马娴熟有大将之风张淮阳。 人才济济啊! 得先把这个脆皮射手处理掉。 刘恪低着身子,掩到典褚身后: “阿典,能干掉乞颜石吗?” 典褚点了点头,鼻间呼出一口热气: “要是靠近了,一下能给他砸死。” 他和乞颜石也有些渊源,之前在北浦郡与东胡兵马交战,他险些就单杀了乞颜构。 只是被乞颜车儿拦下,又有乞颜亨加入战局,被两人合力拖住。 而那时他身上的箭伤,基本都是缩在后面放暗箭的乞颜石所致,最后才力竭被擒。 刘恪道也不迟疑,当即下令: “你冲过去把他砍了,解决了他,麻烦解决一大半。” 第41章:大汉岂无人耶?(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典褚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往前冲,家丁的力道着实差了不少,加之本身抗揍,箭矢射在他的甲胄上,连挠痒痒都不如。 接下来,就是等三千人拿下城门,从城内夺门比从城外夺门,要容易太多了。 唯一让刘恪忌惮的,只有乞颜石,不知道这乞颜石,是射典褚,还是射自己。 叮! 宛如霹雳雷霆的一箭,给出了答案。 如果不是刘恪下意识侧往一边,这一箭就得要了他的老命。 “来来来,有能耐就把朕射死!” 险些中箭,刘恪也没打算后退。 乞颜石射自己,就挡不住典褚的冲锋,等到典褚冲到城头拿下主将,城门就相当于夺下了。 如果自己后退,固然可保一时安全,但以乞颜石的射术,能够对三千汉军造成极大杀伤,就连典褚靠的太近,都有危险。 因而刘恪干脆就将自己当做诱饵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更何况皇帝。 但他要做的,是把危墙给拆了,那就得硬刚! 而且他要是退了,人心也退了。 又是一箭射来。 这一箭被刘恪以差之毫厘的距离躲开。 “踏马的狗东西,是真敢射啊!” 刘恪心中暗呼,仍没有停下步子,只是稍微偏移,继续前进。 城头上的乞颜石,见刘恪不退,心里却是一阵狂喜。 刚刚那一箭,他是故意射偏,用以引导刘恪偏移方向! 而现在的位置角度,在他刻意引导下,已至完美! “就是现在!” 嗖—— 这一支箭破空而去,势在必得! 杀皇帝的贪天之功,归我了! “啊!” 化成雨又一声鸡叫,他下意识想要挡开这支箭,但能力不够,被箭矢硬生生穿透了手掌。 箭矢穿过那血淋淋的手掌之后,力道竟是没有减弱半分! 而与此同时,突然有一支箭从刘恪身后经过,迎面撞上了乞颜石这一发必中之箭。 “汝等小儿,竟敢暗箭伤人!!” 一浓眉大眼,方脸宽额,须发皆白的老将夺路而出。 其身后还有许多年过半百,头发花白,手持兵刃的壮汉。 再后面,则是一些拿着各式刀剑,甚至干脆就是长柄农具在手的平民百姓。 “廉汉升?!” 城头上的乞颜石一眼认出来人,微微皱眉。 当年长安之战时,他就见识过这位汉将的射术,箭矢透骨,能力并不在自己之下。 二十年过去,廉汉升辞官已久,他都以为这老头子早死了,没想到还能出来碍事。 乞颜石心里倒也不惧,二十年前两人平分秋色,二十年后他依然在巅峰。 而廉汉升已经七老八十,又还能拉弓几次? “老将军,你当自己还年轻吗?!!” 他拳打敬老院,手起拉弓,连珠两箭。 “总有人年轻,也总有人要与年轻人论个雌雄!” 廉汉升梗着脖子,亦是强硬无比,对着城头同样连珠两箭。 他看都不看,便赶来到刘恪面前,拜下: “大汉故武卫将军,廉汉升,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刘恪眼中的疲累一闪而过,精神为之一振: “一点都不迟!” 他回首望着这群年过半百的士卒,以及看似身子单薄的百姓,个个悍勇异常。 大汉家家户户都习武,还有民间特色游侠儿。 一个汉人就相当于一个预备役,这也是箫元常之前能迅速召集一批民兵的原因所在。 而且大汉朝廷一向鼓励百姓与军中士卒一同御敌。 不仅砍脑袋有赏钱,追逐蛮夷,夺还被蛮夷抢走的财物,还能分润一半。 所以武德充沛的汉人,尤其是服过役的青壮年,哪怕退役后去种田了,去做些小营生,也会在闲时拿起兵刃,砍几颗蛮夷脑袋赚些零花钱。 这就是强汉。 “国之将亡,大汉岂无人耶?!” 刘恪直视城头乞颜石,大喝一声: “依汉律,能与众兵俱追,先登陷阵斩首一级,购钱五万!斩胡儿百首,可封关内侯!” 大汉律令,管你是牛是马,凑足一百个蛮子脑袋,自己还能活着,就能封侯。 就是不知道为啥李广一辈子都没凑够数。 “一汉当五胡,不是打出来的,还真以为是唱戏唱出来的吗?!!” 刘恪的心里顿时安定了几分,他的目光已经不在琼州城中了,而是天下。 大汉的退役士卒,何止分布在琼州城一地,百姓更是处处都有。 今天他们能在琼州城中起事助汉,明天就能天下各州起事,反抗东胡。 这样的大汉,才是能够拨乱反正,重还旧都的强汉! “朕与尔等同战,同袍同泽同捐躯!” 刘恪二话不说,提着棋盘继续往前杀去。 老将军年老,但箭术上能与乞颜石不分上下,足以充当护卫。 “圣人天子,林场悟道,犹死战不退,吾等何人,岂能更惜身命?” 老卒和家丁一样,都没有甲胄,但时常保养兵刃,而且更有作战经验。 百姓们虽然作战经验差了些,但人多势众,气势如虹。 他们不是瞎子,都看得见。 皇帝可以下达一封诏书,看着他们生死搏命,但并没有。 而是以万尊之躯,冲在最前方,与将士同战。 说一百句鼓舞士气话,也比不上身先士卒。 “嗯?他们退走了?” 只见城头上,乞颜石见势不妙,先领着部分家丁,往左退去。 另一边的乞颜亨,则带着刘堡,往右侧退去。 “放弃琼州城了?” 廉汉升猛然一懵,他都不知道射谁了。 “不是放弃琼州城,只是放弃城门。” 刘恪有些苦恼,叛军放弃城门,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无他,汉军人手不够。 岳少谦的人马留在城外,并不是真的傻到在原地休息,而是四散探马,打探东胡大军的所在,同时列阵防御,准备迎敌。 这部分人不能轻动,因而刘恪带领入城的士卒很有限。 也幸好之前他没有犹豫,直接将俘虏砍了个干净,不然还得分出人手看守俘虏,更是捉襟见肘。 刘恪甚至恶意揣测,那些俘虏说不定都是张淮阳特意留下,用来消耗汉军兵力的弃子。 稳稳的一换一,比打仗都稳。 “典褚,你带领一曲人马,继续追乞颜石。” 第42章:大丈夫,当知进退!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挥手下令,为今之计,只有先让典褚牵制住乞颜石,再由他和廉汉升,带领大部分兵马去追乞颜亨和刘堡。 不然任由乞颜石这个箭术高手,在暗中施以冷箭,太过危险,保不齐就得变孙坚。 他又遣人去报岳少谦,令其率军入城,接管城门布防,便带着廉汉升,径直追向乞颜亨。 廉汉升护在刘恪身边,边走边骂: “这群天杀的胡狗,滑得跟泥鳅一样!” 老将军粗俗,刘恪也很欣慰,觉得对上自己脾性了! 很快,他们就追到了由州府改建的宫苑之外。 眼前的一幕,简直让刘恪惊呆了。 外头布了一圈防御工事,将宫苑本就厚重的大门,围得严严实实。 此外,地上还遍布木蒺藜,虽说不致命,但要真踩上一下,也足以刺进皮肉,让化成雨鸡叫连连,战力大减。 “这群胡狗,还有天杀的世家贵族,只怕早就算计好了!” 廉汉升啐了一口,很是看不上世家贵族。 他黯然辞官,不就是因为屡战屡败后,世家贵族在背后挤兑? 那些朝堂上的声音,可都来自世家官员。 但他也知道没办法,世家贵族有人有钱,入仕朝廷后,不仅自带家丁,还能偶尔“捐”些钱粮。 宇文拜就是其中典型。 南迁后的汉室势单力薄,不靠着世家大族钱粮人脉,甚至都很难在江东立足。 现在好,直接反噬了。 汉室式微,那些世家贵族举城投降都是轻的,这回直接公然叛乱了! “真是狗啊....” 廉汉升骂个不停,就连辞官隐退当卖油老翁的日子里,世家贵族也是阴魂不散。 扰乱朝堂就算了,在民间也是为富不仁,真不是个玩意。 “有些棘手......” 刘恪望着面前宛如小碉堡一样的宫苑,有些头疼。 虽说有地道连接通天台,但既然在大门都做出了如此周密的防备,肯定也会加以防备地道,堵死地道口。 如此一来,只能强攻。 “我军士卒顶在前面!” 这时候还是得让穿盔戴甲的正规军顶前面,无甲的老卒、平民,只能发挥摇旗助威的作用。 将士们也知晓时间紧迫,开始撞门。 一下又一下,仿佛撞在众人心头。 廉汉升作为唯一的猛将,直接上前,连砍带撞,与士卒们一同将门破开了一个洞。 刘恪眼前一亮,大吼道: “老将军退后,和弓箭手一同朝洞里射箭!” 这时候再硬冲就傻了,还是玩猥琐的靠谱。 廉汉升的箭术神乎其技,弓箭手们也同时射箭发矢。 老卒、百姓们也在这时候发挥作用,没甲胄顶不上去,射两箭的能耐还是有的。 尤其是一些经验丰富的猎户,箭术相当不错。 在齐射压制的压制下,门里的抵抗力量更弱,很快便破开了大门,进入宫苑之中! 刘恪深吸一口气道: “直接杀进去,短兵相接!” 现在也没什么计谋可用了,就是硬拼。 而且得快,生死时速,万一张淮阳带着主力回师,大家全都得凉。 就算岳少谦能守住城门,张淮阳也有可能利用地道进城,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这时候的地道,也成了一柄双刃剑。 刘恪喊道:“再有一刻钟,拿下宫苑,生擒乞颜亨!” “一刻钟啊?” 廉汉升颌下白须一颤,嘿嘿一笑。 他弃了弓,用上环首大刀,径直往领着家丁,呈防御阵势的乞颜亨杀去。 “老夫虽年迈,尚能食肉六斤,万军取首!” 雄赳赳气昂昂,老夫聊发少年狂。 只有廉复在一旁腹诽不已,你一臭卖油的,咱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六斤肉。 “老将军倒是好久不见了!” 乞颜亨并不怯战,手上大刀直取廉汉升。 “废话少说,吃老夫一刀!” 廉汉升勇猛进取,两人霎时间战作一团。 打着打着,刘恪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他就是只有62的武力值,也能看个明白。 那乞颜亨虽然矮胖,但动作极为灵活,重心低,善使大刀,是个极为强劲的步将。 而廉汉升似是因为连战已久,年老体衰,体力有点跟不上,一招一式都慢了许多。 再加上身上无甲胄,完全落入下风了啊! 【姓名:乞颜亨(邦士)】 【年龄:43】 【统率:80武力:96智略:71理政:34】 【特性:灵活、步战、横行】 这什么灵活死胖子,看特性就知道极其擅长步战。 刘恪再看向廉汉升。 【姓名:廉汉升(邦士)】 【年龄:73】 【统率:87(90)武力:88(96)智略:63(70)理政:44(47)】 【特性:烈弓、骑射、伏枥】 你踏马这么菜,谁取谁的首啊! 这是刘恪第二次看到有括号的属性面板,姜祛寒是成长中,而廉汉升明显是衰退中! 没办法,他只能找机会,看能不能用棋盘阴死乞颜亨。 但很难,物理棋圣的天命,让他成了棋盘战神。 然而前提是打得着人。 在乱军中瞎扔,能瞎猫碰着死耗子砸中几个。 但面对顶级武将,除非偷袭,否则很难凑效。 毕竟刘恪的基础武力值就62,力量不足,技巧不精,不说砸不砸的准,射程够不够,就算瞄准了,人家顶级武将,一下子就躲开了。 而且招式也不会,就算给棋盘添一根长柄,当长兵器用,也不是很好使。 “等武力值上去了倒是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大杀器,现在......” “回头考虑考虑造点小型棋盘当暗器使?” “或者拴根铁链彻底当奇门兵器,流星盘?” 还是弑兄杀弟靠谱,这要乞颜亨是他兄弟,一箭就没了。 刘恪此时只和乞颜亨烧黄纸斩鸡头,桃园结义。 无奈,现状如此,只能硬杀。 反正汉军有甲胄优势,面对家丁,迟早能胜,廉汉升能拖延乞颜亨一会儿,就不错了。 只要能赶在张淮阳回师之前,拿下宫苑就行。 “刘雉儿受死!” 却不想乞颜亨硬接了廉汉升一刀,面露凶光,直接冲着刘恪,夺路而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汉人皇帝仅仅是专精于箭术一道而已。 一招一式过于稀疏平常,甚至还不如军中悍卒。 而且还喜好拿棋盘砸人,实属有怪癖。 乞颜亨甚至都想不明白,一眼看去,连力气都没有几分,为何能射出那样精准而又透骨的箭呢? 他也不用想太明白,心中知道汉人皇帝不善近战,便直愣愣冲去,扬刀直取。 “护驾!护驾!” 刚刚冲上头冲得有多凶,现在就有多狼狈。 刘恪蚌埠住了,乞颜石盯着他射,这乞颜亨也要盯着他砍。 妈的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别想留全尸。 他眉头一皱,默默退至大军身后。 大丈夫,当知进退! 优势的时候可以高歌猛进,劣势的时候,那必然快步后退。 退了是伤士气,死了那不是士气直接跌停? 廉汉升其实也发现了皇帝的白刃战水平堪忧,但本就被乞颜亨压着打,这么一下子太过突然,没反应过来。 他手中刀势已老,来不及支援。 汉军士卒也是看得揪心不已,有怒吼着想要上前支援挡刀,却被发狂了的乞颜亨一刀劈飞兵刃。 而乞颜亨手下的家丁,则是欣喜异常,他们是打不过正规军啊,但东胡猛男打得过皇帝! 把皇帝砍了,你什么汉军,一群无主之人,连旗号都没了! 刘恪心脏砰砰跳,嘴唇抖动,快速后退,尽可能拉开距离,额头沁出了一丝冷汗。 但在这种凶险的形势下,供他闪转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这一刻,已是命悬一线。 刀剑相交,胜负只在一念间。 他下意识的身体后缩,似乎都能看到乞颜亨手中的大刀,在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 就在此时,一员亮甲银枪小将,从斜后方杀出: “故顺平侯十八世孙,赵宁赵子义在此,休伤吾主!” 第43章:谁说坐在金銮上才算皇帝(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那银枪小将一枪扫出,逼得乞颜亨不得不变招。 而在场无论敌我,皆是一愣。 刘恪同样很懵。 故顺平侯十八世孙? 赵宁赵子义? 赵云的后人,白马没有,银枪挺立。 肯定是汉将无疑。 可他为什么是从宫苑里面杀出来的呢? 卧底敌营忍辱负重,关键时刻背后一刀? 不像是这个人设能做的事儿啊! 不过战场焦急,容不得他多想。 赵宁武艺着实不凡,竟然将刚刚压着廉汉升打的乞颜亨,给压着打了。 廉汉升知道赵宁不用帮忙,便转身砍起小兵。 这群家丁也没有甲胄,砍起来太舒坦了,边砍还能边骂,一撒方才憋屈之气: “妈的,给胡人当狗,比狗还狗!” 算了,老将军是个会骂人的,也就不怪他太菜了。 刘恪再看了眼赵宁。 【姓名:赵宁(邦士)】 【年龄:22】 【统率:81武力:97(100)智略:67理政:83】 【特性:龙胆、救主、单骑、英姿、孤儿、迷途、幸运】 这个猛,这个猛! 经历了方才险象环生的一幕,刘恪有点猛男不足恐惧症。 虽然评价只是邦士,但特性琳琅满目一大堆,又年轻,可以培养。 而且理政也有一定水平,还能兼顾后方,没事儿种种田。 更为难得的是,虽然基础武力依然比典褚低了3点,但明显是个骑将,基础统率也还勉强可以,以后未尝不能独统一军。 有赵宁斗将,廉汉升割草,家丁们很快便节节败退,不断退后。 就连那乞颜亨,也因为赵宁年轻气盛,招式精妙,而只能凭借经验与灵活,勉强支撑。 刘恪忽然大喝一声:“你看身后来者何人!” 乞颜亨被唬住了,只觉着局部一紧。 刚刚赵宁就是从后面来的,又来一个? 两个猛男,他哪吃得消? 刘恪立刻让廉汉升施以冷箭,乞颜亨险险躲过。 但这时候,刘恪已经逼近,借着乞颜亨左右招架腾不出手的时机,龇牙咧嘴一棋盘砸上,报仇雪恨。 “就你个狗东西会偷袭,就你会偷袭!” 说着,又狠砸了两把。 没有乞颜亨,这群家丁便如同鸟兽一般,没有一点组织。 汉军自然是砍瓜切菜,手拿把掐。 刘恪的甲胄上添了好几道刀痕,脚下也是一片狼藉,汗水缀在额上,沿着脸颊流淌下来。 滴答在地上。 “入殿!” 他只是用袖口一抹,丝毫不在乎形象,继续冲入殿中。 “嘭”一声巨响。 正殿的门猛然冲开,汉军将士一拥而入。 正殿里的空气凝滞,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连宫灯里的火苗,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赵宁一人当先,廉汉升也想要冲,被刘恪拦了下来。 你特么蹲后面放冷箭点射多好啊,学人家小年轻硬冲,结果打又打不过,整的老子差点被砍了一刀。 殿中刘堡坐在金銮上,两侧是不敢作声,被挟持的大臣。 宇文赞、周贾、吴易、郑柄四家家主皆在殿中,而且甲胄在身。 而护在他们身边的,并非普通家丁,而是一些门客。 有忠于大汉的百姓,自然也有受世家贵族金钱诱惑的游侠儿。 刘恪大喝一声道:“除却贼首,一个不留!” 是不是贼首,很容易分辨,穿着甲胄或是华服的,便是了。 汉军杀气腾腾,不由分说,挥刀乱砍。 在赵宁的个人勇武带动下,家丁们几乎是任人屠杀,殿中刀光横空,血雾喷射,转眼之间便如割韭菜一般,倒下一片,反抗无力。 刘恪没有进殿,只是在殿外看着。 心里想笑。 世家贵族,不过如此。 如果这些人,愿意将少有的数十幅甲胄,给予颇有武艺的门客们,再让门客们不是护在他们身边,而是与乞颜石、乞颜亨一同杀敌,汉军反而会头疼一会儿。 再以乞颜亨、乞颜石的带兵能力以及不错的武力,说不准真能支撑到张淮阳回师。 但他们并没有。 倒不是说这些世家家主蠢笨,不懂其中道理。 能坐到这个位置,没有一个傻子。 只是他们高傲,他们惜命,他们打心里看不上,那些只能给自己跪着打下手的人肉耗材。 高高在上对世家贵族的大老爷们而言,合乎情理。 “所以他们死的也合乎情理。” 刘恪面无表情,一招手,廉汉升便射出一箭。 那想要趁乱逃走的周家家主周贾,被这一箭钉穿脚掌,痛的哎哟大叫。 毫不留情的一箭,让宇文赞也有些不知所措,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靠在殿墙之上,背后有支撑,才觉得安心了些许。 殿中已是一片大乱,家丁们肝胆俱丧,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乱跑,大殿内惨叫四起血流满地。 一个身手不错的游侠儿,砍翻了三个汉军士卒,摇摇晃晃来到殿门。 刘恪没有让廉汉升出手,因为这游侠儿没有甲胄,脖子已被砍断半截,脑袋随着步伐前后摇摆,跟个提线木偶似的,随时可能折断。 游侠儿颤颤巍巍想要迈过门槛,但被门槛绊住,陡然失重,脑袋往后一仰,脖子的伤口中,猛然喷射出一股血流。 他鼓起余力,撕开一截衣服,想要将颈部伤口盖住,但鲜血依然从伤口涌出。 “回去。” 刘恪上去一脚又把他踢回殿中,身上的甲胄被游侠儿涌出的鲜血染得通红,显得几分狰狞。 随后,他直直望向大殿正中的刘堡。 当初宇文拜在殿中,应该就是这么望着金銮上的他。 然而刘堡与当日的刘恪不同,他满脸的恐惧,浑身颤抖。 双手按在金銮上,想要抓着点什么,生怕下一刻,脑袋不翼而飞。 在殿中宫灯的光亮照耀下,那比自己年轻不了几岁的堂弟,竟是如嗜血厉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坐在金銮上的,才算是皇帝吗?” 刘恪龙行虎步,依然没有入殿,而是走到殿外的石狮子边,翻身坐上。 他一手撑起脑袋,一手拄着剑。 “我高祖皇帝,一介布衣,提三尺之剑而坐天下!” “我光武皇帝,兴于匹庶,荡涤天下,诛锄暴乱,兴继祖宗!” “我昭烈皇帝,虽织席贩履,尚能于雄桀并起时,身擐甲胄,亲履兵锋,拨乱反正!” “朕就是弃了大位,下了金銮,离了宫苑,又当如何?” “走到城外,振臂一呼,举兵起事,效仿先祖,打下一个大大的天下,又有何难!” 第44章:天下,天下!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不是在对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刘堡说话。 而是殿上的文武,殿中的世家,殿外的将士。 没有人怀疑这番话,那些重新抄起兵刃的老兵,那些身无甲胄依然起事的良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臣,赵宁,拜见陛下!” 英气小将将银枪往地上一插,拱手便拜。 “臣,廉汉升,拜见陛下!” 老将军虎目含泪,也是拜下,这才是汉家皇帝的气魄! 典褚带着一曲人马赶来,见着这一幕有些不知道手里的脑袋该往哪儿放。 索性往地上一扔,刚要拜下,又发现身上插着一支箭,折了箭,才瓮声瓮气道: “臣,典褚,拜见陛下!” 随后岳少谦的出现,表明城门布防已安排好,即使张淮阳这时候兵临城下,也无可奈何。 “臣,岳少谦领五万禁军,参见陛下!” “臣,箫元常……” “臣,杨仲……” “臣,……” 殿中诸臣,以及闻讯而来文武,也是赶忙大呼,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派系之分了。 大局已定,赶紧表忠心啊! “我大汉皇室正统,岂是一书一诏能定之!” 刘恪拍了拍屁股底下的石狮子,磨砂一样的手感其实还挺舒服的: “朕坐着的,才叫金銮哪!” 而那刘堡,竟是直接浑身一软,头脑中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接从金銮上跌了下来。 “朕当年入宫时,与你一见如故,当做亲兄弟相待,本以为能共扶汉室社稷,谁知道......” 刘恪下了石狮子,弯弓一箭结果其性命。 这狗东西要真是自己造反还好,刘恪甚至会高看他几分。 结果踏马是给人挟持的,软弱的一笔。 呸,丢汉室面子。 群臣骇然,几位世家家主脚下如拌蒜。 这可是真的杀兄弟了啊!! 刘恪依然没有入殿,而是往通天台走去。 他走一步,群臣也走一步,步步相随。 不过紧跟在他身侧的,只有典褚与岳少谦两人。 又是袭营,又是破敌,还得钻地道平叛,威慑群臣也挺费嗓子。 打了又打,杀了又杀,只有在戏台上拄剑等着叛乱时,才抽空休息了一会儿。 刘恪已是十分疲惫。 如今大势已定,心中一口气泄出,眼睛都像是随时要闭上。 他还是撑着力气,一阶一阶,缓步走上了通天台。 高三十丈。 纵览琼州城。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刘恪张开双臂,尽情迎着天地间吹来的风。 耳边呼啸,脚下是城中灯火酒色,城外是壮阔山川。 他忽然问向身边的典褚:“阿典,你看着什么了?” 典褚认真的看着连绵山川:“山峦。” “山峦?” “山峦,还有山峦后头的山峦。” 嘶.... 这憨批还是个哲学家? 刘恪又问向岳少谦:“岳少保又见着什么了。” 岳少谦怔怔望着远方:“夕阳入暮。” 夕阳无限好,而后便入了夜,但终是有夜尽天明的时候。 又是个哲学家。 “哈哈哈哈!” 刘恪大笑数声,方才的厮杀血腥不过过眼云烟。 山峦是美景,落日是美景,天边晚霞变化,难以追寻。 他的眼中好像看到了殿中文武山呼万岁,看到了画廊楼船顺流而下,看到了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看着郊野孩童放飞纸鸢。 那纸鸢伴着欢声笑语,飞啊飞啊,一直飘出了城外,颤动的线头肉眼可见,直上云霄。 这是个梦想家 “天下,是天下啊!” 刘恪心中畅快惬意,生出一种俯视众生,俾倪天下的豪情。 “这么好的天下江山,岂不让人留恋!” “朕,要躺着看!” 说着,便缓缓曲身躺下,发出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天边只留下了一点余晖。 “陛....” 典褚刚出声,便被岳少谦拦下了: “陛下睡着了,莫要惊扰。” 岳少谦不禁想起昨夜城头小憩。 他挺直身子,护在了一边。 典褚也是站的笔直,只是小声嘟囔着: “这么睡,翻个身不就滚下去了吗....” -----------------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2武力:62智略:62理政:60】 【正统:99】 【君威:1866】 【天命:澶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高粱河车神、狗狗舞、忽悠、六丁六甲、挖地道】 宫苑之中,刘恪已经醒来。 “统率涨了1点,倒是不错,可惜偷鸡收走乞颜亨的人头,没加武力。” 刘恪心中猜测,大概是因为算上廉汉升的消耗、赵宁的压制,等于三个人打一个人,自然没有武力方面的成长。 不过他没打算放弃偷袭。 能背后捅刀子,干嘛要正面硬碰硬? 从城头看戏算起来,也就打了一天的仗,总共加了1点统率,2点智略,已经很不错了。 “正统值先是暴跌,再是暴涨,现在直接涨停。” “君威也涨了好些,廉汉升加上赵宁,再来点零零散散的效忠,增加了八百多。” “不过感觉不太够,抽完一个定向up,就剩不下多少了。” “还有这个正统值,都99了,你给我卡死那1点干什么?” 【叮!宿主治下不足一州之地,正统无法满值!】 刘恪摩挲着下巴,倒也能理解。 就琼州城一座孤城,说是大汉正统,也太勉强了。 起码也得把整个琼州给拿下。 “这样的话,下一步就是拿下琼州三郡。” “具体怎么操作......” 刘恪倒是有些想法,但手头上的资源有些不太够。 “陛下,有一人称是宇文氏门客,特来求见!” 忽然外面传来声音。 刘恪也没多想,这种墙头草不会少。 多半是来送些罪证,然后投诚,想要减少家族损失。 不过墙头草们可是想得太美了,牛吃草羊吃草,鸡其实也吃草。 刘恪将人召了进来,看两眼表明态度就行。 反正造反的世家大族一个别跑,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抄家。 城中正缺粮呢,他冒着风险倾巢而出图什么,不就图世家大族那点家产嘛! 来人是一个老者,头发花白,面容阴沉,看起来很普通。 刘恪当即就多留了一份心眼。 这老头看年纪得有八十了,虽然外貌平平无奇,眼神浑浊,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能在这种乱世之中活到八十岁,就很踏马不对劲了! 【姓名:贾无忌(国士)】 第45章:聪明绝顶(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姓名:贾无忌(国士)】 【年龄:79】 【统率:77(85)武力:30(64)智略:104理政:92】 【特性:保身、藏拙、阴毒、筹策、观棋】 这什么绝世老银币? 刘恪当即就惊着了。 等量代换一下,典褚103的武力,就能带着八百人搅得十万人的大营天翻地覆,甚至直取位于中军营帐的敌方主将。 这104的智略...... 怕是喝口水都得考虑考虑今天要阴死哪个人。 不敢想,真不敢想。 而且还不是单一的只以谋略见长,理政也有92不错的数值。 要知道以这老头的穿着来看,平日里绝对没机会接触地方治理,几乎没有实操经验。 武力和统率也是,也就是年龄大了,这两项能力下滑。 如果放在壮年,绝对算有将帅之才,而且就以这智略水平来说,带兵多练练,打上几仗,统率甚至能再涨! 刘恪只觉得非常难以理解。 这种人,为什么会甘于在宇文氏这种小小世家之中,当区区一个门客。 就算被奉为座上宾,待遇也绝对不如出仕,大汉不行,不还有东胡? 还是说,因为【保身】、【藏拙】这两个特性,贾无忌压根没啥大抱负,只想好好活着? 在刘恪思索着有关贾无忌的事情时,贾无忌也在悄悄打量着他。 在贾无忌眼中,这位昭武帝比他想象里,还要年轻几分。 放在民间,这等年龄的少年,还在想办法多造几个孩子,延续血脉。 而皇帝已经一肩担起了整个汉室。 而且无论是手段还是智谋,都是一等一。 干净利落斩杀权臣宇文拜,扶持死忠岳少谦上位,掌控朝廷、军队,自不必多说。 杀乞颜构,灭一万东胡精骑,也可以说是投机取巧,凭着对方对新皇帝的不了解,以诈取胜。 但这次击退张淮阳,可就是实打实的硬核狠人了。 刘恪有些坐不住,率先开口道: “宇文氏叛乱,应当有老先生一番功劳。” 这种老银币,仅仅是蹲在世家贵族里给人当门客,啥也没有做,谁信啊! 贾无忌眼中闪过一抹惊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皇帝看穿了。 他倒也洒脱,黯淡无光的双眸里多了几分色彩,脊背也挺直几分,只是气质依然深沉内敛: “陛下所料不错。” “草民知晓城中缺粮,便略施小计。” 刘恪又是一愣,这家伙明明有【保身】的特性,怎么就直接承认了? 哪怕有各种原因,撺掇别人叛乱造反,也是大罪啊! 看来必然有后手。 刘恪没有急着追问,反而道: “不知老先生可愿意入朝为官?” 任贾无忌智略再高,也没搞清楚刘恪的路数。 一个半点才能都没展露,还是撺掇了世家造反的老头子,就这么邀请其入朝为官了? 朝廷已经缺人缺到这种地步,延迟退休到九十了? “草民愿为大汉一小吏。” 不过入朝为官本就是贾无忌的想法。 包括教导宇文氏叛乱也是。 叛乱成功,说明汉室不值得辅佐,任大汉亡国也罢。 叛乱失败,说明汉室还有机会,那他便会伺机而动。 现在看来,皇帝不仅仅成功平叛,还解了围城之困,表现超乎寻常。 而其中展露出来的魄力、狠辣,也极其符合贾无忌的胃口。 因而,他并不介意将天下这池水,再度搅混。 没什么比看一手妙棋绝地翻盘,落子斩大龙更刺激了。 【君威:2366】 刘恪眉开眼笑,贾无忌真心效忠倒是其次,主要君威凑足数了! “既然先生有意出仕为官,朕便来考校考校先生。” “张淮阳围城断粮,若是换做先生来守城,应当如何破局?” 贾无忌微微沉疑,觉得不太对劲。 这可不是针对普通世家门客的考题啊! 但皇帝问话,他不能不答,稍作思虑,便道: “如果是草民来守城,所能做的,也只有在粮草上面,多想一些办法。” “哪怕出格一些,强征百姓存粮,抄世家大族取其族中屯粮,也要首先保证粮草供应,争取时间。” 刘恪点头,四平八稳,以贾无忌的【阴毒】来看,别说强征、抄家,做点404果脯,应该也下得去毒手。 但这样就中了张淮阳的计谋,会失去城中百姓、世家大族的人心,从内部瓦解。 “既然是争取时间,那么先生必然有后续手段。” 贾无忌的眼神犀利起来,缓缓道:“而后......行反间之计。” “反间之计?说来听听。” 刘恪饶有兴致,听一听另外的破局思路,倒也不失为提升自己的途径之一,说不准智略就涨了呢? 贾无忌的眼神显得极为深邃,而又具有压迫性: “以死士携带征调、抄家所得金银,潜出城外,贿赂东胡军中汉人士卒、将领。” “且请陛下登上城头,赞扬张淮阳大将之风,表露出爱才之心。” “下可让东胡大军之中的汉人、东胡人不睦,上可使东胡大可汗对张淮阳起疑。” 这是针对张淮阳的计谋,一个汉人将领,虽然有能力,但终究不是乞颜部族自己人。 如果左贤王乞颜构还在,倒无所谓,偏偏乞颜构战死了。 如此一来,只要汉军能撑够时间,自然能够破局。 至于整个过程中,琼州城里的损耗,死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贾无忌是不太在乎的。 反正一切都没有击退东胡大军来的重要。 有第一计,就能有第二计,后续都能弥补。 而东胡之中,可没有第二个以稳健见长,适合灭国之战的将军。 只要能逼得东胡换帅,大汉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听完贾无忌的计策,刘恪连连摇头: “此计有伤天和,不如朕多矣。” 贾无忌拜道:“陛下神机妙算,草民智拙,自是不如陛下。” 他确实对刘恪的一番操作,惊叹不已。 同样拖延时间,同样针对张淮阳,但更光明正大,且代价极小,还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先是以六丁六甲之计,迷惑敌人,既能减少士卒伤亡,又能节省守城物资,同时以省下的士卒、物资,来建造通天台,以掩盖挖地道的事实。 甚至这次世家贵族联合东胡将领发起的叛乱,只要再拖延一时半会儿,让张淮阳回师,就能成功。 到时候北浦郡王刘堡作为大汉正统继位,万事皆定。 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硬是被刘恪一番冒险至极的操作,给逆风翻盘了。 可谓是运势极为强劲。 如果用玄乎一些的话来说,那就是天命在身。 不过贾无忌心里另有妙计,只是没说。 正所谓聪明绝顶,太聪明的人,会掉脑袋。 第46章:武夫思维,不得长久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觉着贾无忌必然有所保留,因为这条计策,太过于稳妥了。 无论东胡军中的汉人是否收受贿赂,是否能够被买通。 只要东胡人发现军中的汉人和琼州城中的汉军有来往,必然会造成内讧,引发相互怀疑。 而赞扬张淮阳,表明招揽之意,则更是直直白白的劝降,光明正大的使得东胡内部高层相互猜忌,逼得东胡临阵换将。 如果将这条反间计反着用呢? 不是贿赂东胡军中的汉人,而是直接赌一把,买通东胡人。 再以“汉人之身却事以东胡”为由,大肆攻讦张淮阳。 让被买通的东胡人散布消息,显得汉军实际是在欲盖弥彰。 表明上张淮阳早就投敌了,左贤王乞颜构也是被张淮阳故意派去送死,而这一手其实是在保护张淮阳。 直接将乞颜构的死,啪一下,按在张淮阳头上。 如果能成功,效果更为可观,不仅仅是临阵换将,更可能让东胡人直接在阵前,将张淮阳就地正法以定军心! 这无疑也是条破局之策,只是更加冒险。 刘恪对104的智略有了粗浅的了解。 寥寥数言,便能道出一正一反两条计谋,一个求稳,一个行险,两道破局思路,无愧于天下少有智谋之士。 而且还不会引来主君猜忌。 毕竟贾无忌啥也没多说,明面上只是一条四平八稳的反间计而已。 毫无疑问,又“藏拙”了。 就刘恪看来,他自己的一套操作,相较于贾无忌的计谋,虽然造成的负面影响更小,但更为冒险。 需要赌命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得赌城中粮草足够支撑到通天台和地道建完,如果建不完,就得强征百姓或者抄家贵族,民心大失。 那样就算击退张淮阳,等到城中叛乱时,也难以有老卒、百姓助战。 一同叛乱的世家大族也会更多,老家直接就没了。 其次,还得赌明修通天台暗修地道的消息,不会走漏。 赌典褚带着八百人突入东胡大营,不会被提前发现,并且能成功引起动乱。 随后,还得赌典褚与御前侍卫们撑得够久,能让汉军主力赶到,和东胡主力交战痛打落水狗。 最后,依然得赌。 赌琼州城中发生叛乱后,汉家风骨仍在,有人能助战。 同时尽早平叛,赶在张淮阳回师之前,重新布防。 不过,刘恪觉得倒也无所谓。 是要赌,很多地方都得赌。 然后呢? 他命硬! 他赌赢了! 刘恪望着贾无忌,思忖再三,道: “朕欲拜贾先生为执金吾,自领一军,掌城中徼循。” 如果贾无忌有所推辞,等这老头背身离开,直接反手一个棋盘,不带一点犹豫。 对这种人,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之。 而这句大加封赏的话,却让贾无忌心惊胆战。 连带着脸上都难得浮现出一抹极不自然的神色。 皇帝怎么会知道他姓贾? 他在宇文氏族中当门客的时候,也用的化名! 难道皇帝翻了过往的州郡科举卷宗,发现有个人连着六十年都没考上,特意关注,记下了名字,还专门派人画下了面容? 神经病啊!这怎么可能! 唯一行得通的解释,那就是皇帝在城中,另有耳目。 查到了有人在宇文赞身边出谋划策,还深入调查了身份。 不过贾无忌也没有显得太过慌张。 执金吾可不是小官职,前任执金吾战死后,朝廷哪怕任其悬空,也没有轻易补员。 就因为执金吾担任着京师防卫,有兵权在手,极其重要,需要对皇帝足够忠诚。 说明某种意义上,皇帝是愿意用他,且相信他的。 见贾无忌脸上那稍纵即逝的惊色,刘恪很是满意。 给顶尖谋士一点小小的系统震撼。 他本来打算让廉汉升来当这个执金吾的,但现在有贾无忌,77的统率也凑合能用。 至于能力更优秀的廉汉升,还是外放出去自领一军,更适合发挥。 还不待贾无忌回答,刘恪继续问: “既然贾先生已然出仕,可否教一教朕,下一步该如何走?” 贾无忌没有急着回答,稍作思考,慢条斯理的反问道: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叛乱的世家贵族?” 刘恪盯着贾无忌,眼神中带着狠厉: “大汉将亡,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伸出一指斩他一掌,伸出一掌斩他一臂,若是伸出一臂,那就取其项上人头!” “正犯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 “皆斩!” 贾无忌不敢抬头,低声道: “依汉九章之律,谋反之罪,仅夷三族。” 刘恪站起身,在佩剑剑鞘上曲指轻弹了一下,冷哼一声: “律法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贾无忌直接拜服在地: “武夫思维,不得长久。” “但管用。” 刘恪不做言语,给先皇陪葬一个宇文拜,怎么够用呢? 你世家大族,有舌头,有律法,有人脉,敢蓄私兵,敢藏甲胄,敢勾结东胡,敢造反。 天下就没你不敢做的事,是吧?! 那你怕不怕刀子? 怕,就得听话。 我大汉自古以来都喜欢嘎首富,现在只嘎两三个世家,还算是挣少了。 贾无忌立即请命道: “臣有《治民疏》一册献上,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刘恪有些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就献书了? 只是稍稍翻阅,便心中大骇。 《治民疏》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作者想要被满门抄斩的真切期望。 直接慷慨激昂的指出,先帝对世家大族过于放纵。 在朝中,任由世家重臣把持朝政,侵蚀兵权。 在民间,坐视世家大族侵占田地,以至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所谓“士富而民困”。 下斥地方大族,上鄙世家重臣。 朝廷听得到钟鸣鼎食之声,却听不见各地民意,听不见百姓疾苦。 而那些忠于朝廷忠于汉室,一心为国的士子,反而被排挤。 出身只要差了些,便是报国无门。 逼得廉汉升这样的军中宿将,黯然辞官。 以至于连连丢土失地,汉室倾颓。 整个《治民疏》,可谓是朴素简明,直达胸臆,言辞恳切,针砭时弊,句句直至要害。 “取士不问家世,婚嫁不问门阀”便是其核心。 刘恪小心将《治民书》收入袖中,对贾无忌有了一个重新的看待。 聪明人确实好用,这就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只怕是要苦一苦老先生了。” 他立即喊来侍卫:“将先生送入大牢!” 贾无忌神情淡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忠臣良相哪个没坐过大牢? 他将成为昭武一朝的第一个牌面。 待人都走后,刘恪又盘起了系统,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2366的君威,够他玩操作了。 “狗系统,给我单抽朱祁镇!” 第47章:很多人不知道单抽朱祁镇是个什么概念(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1000君威抽一次的指定概率up,刘恪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用在了朱祁镇身上。 很多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我们一般称之为土块。 无他,在反复思考了自己的手气,以及狗系统的抠门程度之后,刘恪并不觉得自己能抽到什么好天命。 真要指望有什么好天命,带来点正面buff,只能看看正统值刷满之后,有没有新的天命获取方式。 所以就目前来说,直接摆烂,反而是最明智的选择。 给历史书上认可的皇帝们排个数。 倒数前三分别是:土木堡战神,复辟王者,叫门天子。 如果三位合一,那么人们将明白什么叫重量级。 烂不烂? 烂到家了! 反正在正儿八经的君主里,刘恪是真找不着更烂的了! 当然,他并不是彻底摆烂,而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摆烂。 朱祁镇并不是一无是处,有两个天命还是相当不错的。 一个是【胆气】。 好圣孙朱瞻基在朱祁镇幼时,把朱祁镇抱在膝盖上。 问他如果当了皇帝,能不能让天下太平。 朱祁镇说能。 朱瞻基又问,有人冒犯咱大明,你敢不敢亲自率领六师,去干他们一炮? 朱祁镇说敢。 声音洪亮,神采英毅,一点迟疑都没有。 以至于朱瞻基大喜,直接把龙袍给朱祁镇披上了。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志向,有没有胆气?! 后来朱祁镇当了皇帝,瓦剌来犯,他实现诺言,御驾亲征。 一个不懂兵事的皇帝,敢亲临战阵,有没有胆气?! 再后来,土木堡明军大败。 朱祁镇见突围无望,索性跳下马来,面向南方,盘膝而坐,等待就缚。 溃军、乱军之中,他直接席地而坐,有没有胆气?! 超勇的好吗! 而第二个较为优秀的天命,就是【人缘】。 这一点真黑不了。 朱祁镇的人缘,相当好,堪称皇帝里的天花板。 俘虏他的瓦剌首领也先,时常去看望朱祁镇,饮食供应不缺,还把妹妹赔进去了。 朱祁镇过生日,也先甚至亲自给朱祁镇祝寿。 吃个饭开个宴会,也先亲自上阵弹唱,儿子唱和声,弟弟给朱祁镇敬酒。 还有伯颜帖木儿,这位是也先的弟弟,瓦剌贵族重臣,地位相当高。 更是重量级表现,直接把朱祁镇当大爷供着,三天两头找他唠嗑,陪他吃饭,安慰他,对他那叫一个好。 伯颜帖木儿平时跟朱祁镇唠点什么呢? 他说,朱祁镇就像是他的主人一样,等朱祁镇回去做了皇帝,如果瓦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立即就去投靠朱祁镇。 还有伯颜帖木儿送别朱祁镇说的那句话,都让人怀疑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了: “我的皇帝今日进去了,再几时得见?” 哪怕是朱祁镇在回家的路上,还有瓦剌的大将,射了獐子,愣是快马跑了十数里,特意来献。 交际能力确实点满了,朱祁镇虽然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但毫无疑问,是个合格的皇帝俘虏。 就俘虏这一方面,实在是比北方随便找个地窖窑洞,插个木牌写上【宋徽宗、宋钦宗故居】,就能当景点展览的大宋二圣好得多。 直到现在,刘恪看着自己手上的【狗狗舞】、【六丁六甲】俩天命就犯恶心。 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抽出朱祁镇的【胆气】、【人缘】这两个天命。 这种比较正面的天命,基本不用想,他抽不出来。 所以刘恪的目标是【瓦剌留学生】、【叫门天子】。 “狗系统,快抽!看我单吊朱祁镇!” 刘恪总觉得这次时间过得很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被有人主动抽朱祁镇的操作,给惊呆了。 这就叫阳谋,给了我【胆气】、【人缘】你就整不了我,你给了我另外两个,就遂了我的心意。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瓦剌留学生:熟练掌握外语,能迅速融入到异族之中(我们瓦剌实在是太厉害辣!)】 【叫门天子:你的声音很大,气势十足(吼那么大声干嘛)】 刘恪轻轻耸了耸肩,呵呵,果不其然。 要不是这俩天命足够【不可思议】,他肯定抽不出来。 望着剩下的366君威,刘恪在心中叹息。 这次,是凑巧想到了下一步的操作。 等下次再攒够君威,肯定直接抽李世民了。 除非再有什么需要,不然他绝对不会把君威浪费在抽朱祁镇这种玩意儿身上。 这踏马还不如之前抽到被拷走的那位呢! “要不...再随机抽几次看看?” 刘恪心里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根据人品守恒定律来看,他主动黑了两次,怎么也该红了吧? “那就抽!” “狗系统,给我抽个随机天命!” 刘恪开始看剪影。 剪影好像一开始没什么兵权,但他暗地谋划,抢先行动,在府中埋伏甲士,杀死了手握兵权的大将。 “可以,谋定而后动,有智谋有魄力。” 刘恪点头,露出几分赞许,起码是个正经皇帝,比被拷走的那位强。 接着,剪影对着三根箭拜了拜,上阵杀敌。 身先士卒,手持兵刃,亲冒矢石。 连战连捷。 更是在战事前线,直接登基称帝! “霸气啊....” 再看看朱祁镇,一个前线投降一个前线登基,啧啧啧。 李...李存勖??! 刘恪已经猜到了,这位猛男,就是后唐庄宗,李存勖。 五代十国第一战神,一个把绝境局打成顺风局的男人。 史书称“五代领域,无盛于此者”,说一句无敌是多么寂寞,也不为过。 就连那位伟人在读到这里时,也曾执笔批注过“生子当如李亚子”。 “三矢之训,三矢之训啊!!!” 刘恪在心里怒吼着。 李存瑁的【三矢之训】绝对是古往今来都排得上号的天命! 这个天命要从李存勖的老爹讲起。 李存勖老爹临去世前,跟李存勖说,燕王刘仁恭是他立的,契丹的耶律阿保机和他结为兄弟。 但正所谓是兄弟就来砍我,这俩好兄弟全都投靠了朱温,朱温和咱们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没把这三个兄弟灭了,自己死了都闭不上眼。 于是李存勖老爹就给了李存勖三支箭,一支箭代表一个敌人,告诉他将来一定把这仨灭了,以告慰老爹在天之灵。 然后李存勖就开始秀操作了,间接弄死朱温,灭掉后梁、大败契丹、活捉刘仁恭,最后差点一统天下! 虽说李存勖完成三矢之训,登基称帝之后,就开始沉缅于声色,治国乏术,用人无方,纵容皇后干政,还重用伶人、宦官,疏忌杀戮功臣,横征暴敛。 活脱脱像是个觉醒了昏君败国系统的王多鱼。 但他前半生是真的强啊! 三矢在手,堪称小李世民! “这要是给我了,我一箭平东胡,一箭折了,再来一箭统一全球!” 第48章:小酌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尽管刘恪现在还不清楚,所处架空历史的世界地图是怎样的,但并不妨碍他的球长梦。 “苦一苦朕吧,别让子孙后代学外语了!”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搓了搓手,身体都有些颤抖,眼睛盯着系统面板,目不转睛。 【伶官天子:你的唱跳得很有水平】 刘恪再次确认了一遍。 【伶官天子:你的唱跳得很有水平】 不愧是唱戏唱到熟读并背诵全文的男人,够档次,有水平。 没抽着梨园祖师爷,抽着个行业精英,一样能和东胡人掰头了。 他确实是苦了,甚至当场飞升。 果然又是充满七万的一天。 “原来如此,朕悟了,朕悟了啊!” “其实这个随机抽取天命,还是相当有娱乐效果的!” “以后不开心了,就可以抽一发,万一气乐了呢?” 趁着还在气头上,刘恪招来心腹文武,开一场庆功宴。 既是战后封赏,也要就贾无忌的《治民疏》稍作商讨,各自通个气。 既然是小聚,刘恪也不想要太过正式,便着人去宇文氏府邸中取了陈酒,好好喝上一杯。 “冰块是周氏地窖的,舞女是吴氏家中美姬,鼎中肉食都是郑家府中牛羊。” “诸位卿家不必拘束,朕做东,吃食酒水管够!” 刘恪甚是豪迈,抄家嘛,就是胖虎行为,把别人家的东西变成自己的。 尽管现在还没来得及大规模开抄,这几家府邸上还有族人住着。 但皇帝去自己家拿自己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典褚今日冒险劫营,又有斩将之功,居功第一,武勇堪比古之恶来,勋劳之重,应当加封关内侯!” 众人刚刚饮下第一杯贺胜之酒,还没来得及品尝其中滋味,刘恪就一阵猛夸。 而箫元常立即放下酒杯,开始记录,这些都是他负责的。 刘恪埋怨他太过正式,不过这是职业习惯,改不了。 “嘿嘿。” 典褚拍了拍脑门,身上的伤都开始结痂了:“陛下多赐末将百八十坛酒水,就够了。” “有功当赏,朕可不是什么赏罚不分的皇帝!” 刘恪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这些日子里,粮秣紧张,他都没敢放开吃喝。 真别说,喝自己家的酒,味道就是好! “元常,谁当为次功?” 箫元常刻应声,有条不紊的道: “应该是岳少保,岳少保调度大军,进退有度,居功甚伟。” “即便军中缺粮,亦是军纪严明,指挥若定,再加上之前一直守卫琼州城,功劳足以居第二。” 说是第二,但就算说是第一,只怕也没人有意见。 可既然皇帝给典褚定了功勋第一,那便只能居第二了。 “臣只是统率大军杀敌,并不像典将军一样斩将夺旗,能够一战而退张淮阳,还是多亏了三军将士齐心。” 岳少谦也是极为自谦,他知道皇帝是在保护自己。 本身他就已经官居少保,暂代大将军一职,又统率着大汉仅有的五万禁军,如果功劳再高,可就难封赏了。 统兵大将怕功劳不够多,又怕功劳太多。 现在大汉才刚有点起势的苗头,后面还要北逐东胡,还于旧都,仗还多着。 次次居功,最后功高震主可就完蛋了。 就算皇帝放心,也堵不住朝中文武的嘴。 君不见廉老将军当年是怎么辞官隐退的? 能在大汉危难之时,以七十高龄亲赴战阵,哪会因为胜少败多,见回天无力就辞官! 反倒是典褚这种皇帝身边的近卫将领,功劳稍微高一些也无妨,毕竟不用统兵在外,涉及到的朝堂斗争,也就少一些。 “好了,岳少保可居次席。” 刘恪笑着,与岳少谦对饮一杯。 岳少谦功劳再大,他也不会心生忌惮。 毕竟再怎么说,自己都算是驴上皇帝了,这么点气魄还是有的。 功勋、威望,都压得住。 怕就怕其他人嫉妒,暗地里下绊子。 主战派的岳少谦,在朝中可没什么同党,与之相反,朝廷里主和、主降的一大堆。 在手中可用之人不够多的情况下,刘恪也不得不平衡朝堂多方势力。 为什么看重《治安疏》? 也是想着招揽那些出身低微、不得志的人才。 刘恪不禁调出了岳少谦的属性面板。 【姓名:岳少谦(国士)】 【年龄:36】 【统率:96武力:67智略:90理政:83】 【特性:忠贞、挺身、廉洁、机变、一身正气】 “统率涨了1点,也是应该的,岳少谦从文官转职将领,统兵经验不足,有了实战经验,自然该成长。” 刘恪微微点头,只是这1点成长的太艰难了。 他都从60涨到62了,岳少谦一直调度大军,才勉勉强强涨了1点。 后面特性一栏里,多出来了一个“一身正气”,让他有些好奇。 原来不止是个人属性可以涨,特性也能后期培养。 应该是在城下誓忠的时候,发生改变的。 当时如果只是单纯的忠贞,在知道刘恪“弑父杀兄”、“篡改遗诏”之后,岳少谦很可能会有另外的做法。 但他除了忠贞之外,还有一身正气。 而刘堡是被东胡人挟持,纵然血书是真,也谈不上什么“正气”。 于是乎,灵活变通了一下,知道好坏,而不是死脑筋。 这让刘恪很满意,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糊涂,兴许以后年纪大了,老年痴呆,上个驴车都得摔三次。 万一那时候岳少谦在打非洲黑叔叔,自己听信谗言,或者心生忌惮,给他十二道金牌诏了回来,那可不得亏损一大批农业用具。 只是这些特性的具体功效,他暂时还看不到,现在更像是一种给予人物的buff。 希望等正统值刷满之后,能看一看特性更具体的效果。 恭贺完岳少谦之后,箫元常又道: “廉汉升将军、赵宁将军,皆有平叛斩将之功,应......” 廉汉升与老卒、百姓的参战,是平叛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点,而赵宁更有救驾之功,都有大功劳。 但刘恪突然打断了箫元常的话,摇晃着酒爵,反问道: “元常为何不想想自己?” 箫元常自忖没什么功劳,虽说是跟着禁军杀到了东胡大营,但就是在中军摸鱼的。 口号喊得响,手上拿的桨。 后面平叛,守城,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反倒是刚受封赏的岳少谦一脸敬佩,敬了箫元常一杯: “若无元常,只怕岳某与三军将士,早已饿死城中!” 刘恪也是饮下一杯: “若无元常筹措粮草,争取时间,朕挖通地道之前,城内就叛乱了,何来这一场大胜!” 他亲自为箫元常斟了一杯酒: “元常还不自罚一杯?” 箫元常惶惶接下,起身谢罪,自罚一杯不够,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方才坐下。 典褚不断嗅着酒香,有些馋了: “我看这小子就是贪杯。” 刘恪直接扔了一坛酒过去,笑骂道: “你功居第一,这酒要喝多少喝多少!” “谢陛下!” 典褚嘴上懂礼貌,手上就不是很礼貌了。 一个泥封拆半天没开,索性一拳头砸开,拎着个破酒坛就开灌。 再接下来,才是廉汉升和赵宁。 廉汉升官复原职,武卫大将军已经是三品,不好再升,以老将军散尽家财上街卖油来看,也不是个喜好金银之物的人。 刘恪索性便给廉汉升的儿子廉复,封了个偏将军。 至于赵宁,则承袭顺平侯爵位,封为定远将军。 说来大汉如今的官制,倒是有点意思。 昭烈皇帝驾崩后,孝怀皇帝继位,启用了颍川陈氏所提出的九品中正制。 一直发展到现在,官职分为九品,有类似三省的三台,作为行政中枢,但没有六部。 选拔官员方面,有科举为主,有举孝廉为辅,较为完善。 不过无论是官制还是军制,刘恪都不太满意。 而且由于战死、投降的人太多,官职都没凑满。 改,肯定是要改的,但改革目前不能放在第一位。 就一城之地改个锤子,朝廷能运转就还凑合,首要目标还是扩大地盘,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把威望打出来了,才有人听你的,才能开始慢慢改革。 一城一地还要玩命改革,纯纯亡国行为。 哪怕他采用贾无忌的《治民疏》,也并非是为了改革。 “任重而道远啊......” 这时候刘恪倒是有点馋嘉靖皇帝【垂拱而治】的天命。 有这个天命,只要手底下的人能力够强,他给出目标后,放手就行。 以箫元常的理政能力来看,绝对能让他后宫挂机二十年。 “抽嘉靖可能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恪心里盘算了一下,嘉靖身上还有个【鸳鸯军阵】的天命。 就是戚继光把倭寇打的嗷嗷叫的军阵,可以算社稷之器了。 再不济抽出个【寻仙问道】也行。 从【六丁六甲】的发挥来看,肯定也能用,给全天下道门子弟,一点点练气练了四十年的震撼。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就两百多君威,还是先把琼州三郡拿下。 刘恪想到一事,问向赵宁: “赵将军为何是从宫苑之中杀出来的?” 廉汉升往嘴里塞着肉食,同时望向了赵宁。 他也不解,汉军都堵在大门口,而赵宁可是从宫苑内部,杀到乞颜亨面前的。 赵宁有几分犹豫,吞吞吐吐地: “末将本是骑马来的,在城外......不小心掉进了坑洞。” “马腿折了,又找不到路,只好顺着地道走。” “不知怎么,就走进城,到了宫苑里。” “外面还有好些人守着,幸好末将颇有武艺,不然都钻不出坑洞。” “再后来循着喊杀声一直走,正好碰上乞颜亨被陛下震慑住,末将便......” 刘恪哂笑,摆了摆手:“朕明白了。” 【特性:龙胆、救主、单骑、英姿、孤儿、迷途、幸运】 【迷途】可谓是展现的淋漓尽致啊! 只是这【孤儿】又是什么情况? 这种事情,还要特意写在特性上? 难道见着对方父母双全,就能开启仇恨模式,武力值上升? 第49章:无字空碑(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也是孤儿,但他可能是主动当孤儿的,便感叹了一句: “十五年前,顺平侯一脉家中男丁皆亡于战阵,朕本以为早已绝后,痛心不已,未曾想到还有将军生还,延续血脉!” “此大汉之幸,亦是朕之幸!” 胡吃海塞,充分体现自己能食肉六斤的廉汉升,听到这里,手上动作才慢上了几分,呼出一口长气。 那是他辞官的前一年。 老顺平侯很能打,几个儿子也很能打,在东胡南下追杀时,曾领着汉军打胜了几场。 但那时候汉室南迁,为了寻求本地支持,提拔了不少江南的世家子弟。 这些世家重臣怎么想的呢? 他们觉得,顺平侯都赢好几仗了,这么打不行,影响他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得使点绊子。 你很能打啊? 能打有个屁用啊! 当官要有势力,要有背景,我们江南大族同气连枝,你谁啊? 老顺平侯是北人,是勋贵,在南方自然没有根基人脉,因而饱受攻讦,无奈退守长江。 为表明死守决心,老顺平侯将家人接到了前线。 但途中不知为何,行踪走漏,遭遇东胡兵马截击。 老顺平侯引兵埋伏,却不想中了声东击西之计,与七名孩儿战死沙场。 如此惨烈,老顺平侯只在临死前大呼“渡江!渡江!渡江!”,没有一句话提及家人。 自此之后,顺平侯一脉,彻底绝后。 廉汉升心中有些难受。 当年老顺平侯饱受朝中世族重臣攻讦,他在外领兵,心里没什么太大触动。 没想到,到了第二年,这事儿就轮到自己头上了,虽然没战死,最后也是黯然辞官。 提及家人,赵宁脸上并没有多少悲痛,反而战意如火: “那年末将只有六岁,幸得家中门客拼死相救,才得以逃出生天,后又偶遇恩师学艺,时至今日,方才小有所成。” “末将同生七人,都凋谢身殒,唯有末将一人,孑然独存,今生只愿渡江,以慰父兄在天之灵!” 刘恪当即承诺道:“渡江之日,子义当为先锋!” 随后他想了想,将手中酒爵扔到一边,面色略沉,特意叮嘱了一句: “明日朝会之中,若发生了什么事,子义莫要惊慌。” 赵宁感觉到些许杀意,摸不着头脑。 他是没上过朝,但那也不至于直接被朝会给吓着吧? 那群世家大臣,间接害死他爹,还想斩草除根? 这么嚣张的吗? 之后,刘恪才一脸轻松,期盼的问道:“子义可还有师兄弟?” “自然是有的。” 赵宁眼神游离,腆着脸,有几分尴尬: “只是...末将和两位师兄,在路上走散了。” 什么走散了,是你迷路了才对吧? 刘恪顿时兴趣缺缺,本来以为还能添几个猛男,可惜了。 算了,赵宁是身为顺平侯之后,根红苗正,而且和东胡人有弑父杀兄之仇,所以能毫无顾忌的投汉,至于其他人...... 东胡并不排斥汉人入仕,如果能娶了东胡六部之中的女子,即使是汉人,也能做到高官。 如今东胡势大,大汉势微,怎么选,人们心里都清楚。 人各有志,也没辙。 正因此,刘恪才想要通过“万民疏”,稍微抬一手寒门,收拢些可用之人。 廉汉升见着气氛有些沉重,放下手中的肉食,颇有些舍不得: “只可惜,张淮阳仍有八万大军,稍微鼓舞士气,重新补充粮草,便能再战。” 岳少谦也是赶紧转移话题,他没爹,算半个孤儿,能体会到赵宁的心情。 好吃好喝的庆功宴,专挑孤儿说,这也太孤儿了: “东胡虽败,犹有战力,更兼琼州三郡可做后勤支援,没办法一战而定,也是无奈之事。” 刘恪也开始问及他事: “元常,这一战我军伤亡如何?” “据臣所知,此战我军重伤残疾者,并不多,多是些轻伤与战死者。” “是我汉家儿郎。” 刘恪轻声道了句,拎起酒坛闷了口酒。 汉军向来鲜少有重伤的士卒。 大多士卒身受重伤后,直接拼着命拉东胡人下水。 就是只剩一条腿了,也要使个绊子,因而重伤直接变成战死。 “我军斩首东胡士卒近两万,更是斩了乞颜石、乞颜亨两员猛将,算得上一场大胜,将士们在天之灵,也定会感到欣慰!” 岳少谦捻须而叹,打仗就会死人。 心怀仁慈只会妨碍行军作战,他要做的,就是让每一个将士死得其所,死的值得。 刘恪再问:“我军收获如何?” 虽说放了把大火,但东胡营盘中可是有着足够供给十万兵马的辎重物资,就算烧了不少,剩下的也是大丰收。 箫元常如数家珍:“收缴战马、甲胄、金银绸缎......只待陛下分配。” “朕只取三成金银,宫中不留半分,尽数替朕分予战死将士。” “另外在城门前立一座墓碑,写上战死将士姓名,早晚祭拜,再在另一侧立一座空碑,与墓碑相对。” “就让他们盯着朕。” 刘恪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朕之功过,任由后世评说,若朕所为有愧于汉室,只管叫这万千汉家忠勇之魂,聚于九幽之下共讨!” 霎时间便沉默了。 其实众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弑父杀兄篡改遗诏的事情,想尽力淡化影响,没想到皇帝自己提起来了。 不仅提了,还发下毒誓。 刘恪感受到众人的不解,目光远望,轻轻地笑道: “这个世道,又有几人能够看得清自己。” “你我君臣,只要做好眼前的一切,为汉室尽心尽力,求一个问心无愧即可,至于世人如何看待,那便等着后世史书吧!” 刘恪将此事一带而过,弑兄杀弟他是不在乎的,无字空碑也不过是临时想到,刷刷名望。 至于弑父杀弟是真是假...... 重要吗? “余下甲胄、马匹、兵刃,朕属意扩军,从岳少保的禁军中,分出一万兵马。” “其中五千,交由老将军,老将军再从民兵之中,补足万人之数,加以训练。” “另外给朕备上一千副东胡制式兵甲,不需要太完整,全都要残破沾血的。” 箫元常不太清楚残破的兵甲有什么用,不过都不值钱,没问题。 但扩军一事,就得多问问了。 “陛下,扩军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即便开了粮道,粮草依然算不上充足......” 刘恪摆了摆手:“元常无须困扰,另外还有五千兵马,交由朕新任的执金吾,自然能解决粮秣困局。” 执金吾? 众人不得其解,这可不是一个小职位,担当京师巡守,且手握兵权,至关重要。 既要足够忠心,又要能力过硬,朝中真有适合的人吗? 刘恪笑呵呵的将《治民疏》拿出:“诸卿且看,这便是朕的执金吾所奏。” 嘶...... 喝得半醉的典褚,都被惊得一阵清醒。 治民疏直言不讳,攻击的地方都在要点,叱责了世家贵族,还狠狠骂了一通先帝。 不过刚猛之际,还有些机智,毕竟不是说的当朝皇帝。 而且还替当今天子浅浅洗白了“弑父杀兄”、“篡改遗诏”的谣言。 谁都不知道这事情是真是假,要说是真的吧,偏偏刘堡和世家贵族还勾结了东胡人,哪有汉室正统勾结东胡人的道理。 可要说是假的吧,又有血书,而且先帝和故太子,死的也确实很蹊跷,民间也有过传闻。 谁也不知道真相,谁都有理。 然而将先帝痛批一通,把世家贵族的德行曝光于野,树立一个负面形象...... 人们自然而然,带入了偏见,对这个群体所说的话,心存疑窦。 即使抛开这些,只从内容上来看,岳少谦也极为认可,不由得拍案叫好: “此《治民疏》直言真相,实乃一剂猛药治病,忠君爱国爱民,莫过于此,且直切关键之处。” “正所谓官当其职,尽其事,直言进谏,匡正厥失,为本职,凭此一书,足以当得执金吾!” “哈哈哈!”刘恪轻笑几声:“此人可正巴不得你们这样想哪!” 就贾无忌的性格,这封《治民疏》都是带着目的的,就是赤果果的在站队。 直接表明他要和世家门阀往死里干,要当皇权死忠,当个孤臣。 而刘恪打定主意要抄家夷九族,牵连众多世家门阀,自然得死保贾无忌这把刀。 “这老狐狸,真是滑头啊......” 不过《治民疏》确实是一把好刀,一把架在所有世家贵族颈脖上的一把好刀。 “朕决议在明日朝会上,与朝中文武共商此事。” 好! 赵宁心神激荡,这封奏疏明显针对世家贵族,顺平侯一脉因为世家贵族险些绝嗣,自然是双手双脚赞同。 只是他年纪还小资历不深,不敢表露太多。 箫元常则明显考虑的多一些,眉头紧皱有些担心: “此奏疏利国利民,可会不会......激进了些?” “激进?” 刘恪充耳不闻: “今天他们敢造反另立新帝,明天就敢自己当皇帝,朕不激进,激进的就是他们了!” 岳少谦、箫元常、典褚、廉汉升、赵宁,这五个里头只有箫元常的出身,算得上世家大族。 但箫元常是个有大局观的人,刘恪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也不过多担心,今晚本来就是庆功宴,顺便托个底而已。 “接着奏乐接着舞,明日再议朝政!” 第50章:忌,上朝(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太阳照常升起。 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万物皆洁齐而清明。 宜,安葬、祭祀、迁坟。 忌,上朝。 宫苑里留下的只有尘埃和余烟,飘散在屋檐墙角之间。 百官入列。 杨仲依然在百官之首,叩首朝拜。 “先帝是昏君吗?” “天贤天贤,天贤一朝的天子,当真是用能任贤吗?” 天贤是先帝在位时的年号,刘恪开口就是一句,直接把刚拜完的朝臣吓得不轻,无一人敢发话。 那是你爹,昏不昏你还不知道啊? 最后依然还是杨仲出列,拱手行礼道: “先帝于危难之际,登临大位,虽未力挽狂澜,但仍有可取之处,只是时势如此,造化弄人,并非昏君。” “那诸卿就先看看这封《治民疏》吧!” 刘恪立即让人四下传看。 越看越不对劲,痛批先帝也就算了,怎么把世家门阀也给批判了一番? 大汉沦落至此,是因为重用世家门阀的原因吗? 就算是,咱也不能承认啊! 一名出身世家的大臣立即出列,反驳道: “此疏名为《治民疏》实则不过是借“治民”一词,追名逐利,以为扬名罢了!” “这是何人所奏?!陛下若是以此行事,只是送其一世美名,于社稷无用!” 没毛病啊,这个大臣分析的还挺对。 刘恪不仅知道写奏疏的人,是为了追名逐利,还知道那人就是图这一世美名来保命。 可这重要吗? 他要的只是治民疏的内容! 一个打击世家贵族的借口! 一个光明正大捞钱捞粮的理由! 阳光斜斜照入殿中,能看得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刘恪环视一周,沉声道: “你们都是先帝老臣,先帝真的没有被你们蒙蔽吗?” 大臣们齐呼:“陛下明鉴,我等俱是一心为汉!” 杨仲出列,他就是世家贵族出身,而且是门阀中的门阀。 当年力主南迁,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吴郡杨氏,在南方有势力有人脉。 要不怎么连箫元常,都是其门生故吏? 五朝老臣,可不只是活得久,人脉背景相当复杂。 “《治民疏》确实是金玉良言。” 他先做出了肯定的回答,随后话锋一转: “只是以老臣所见,奉上奏疏之人,必然久在民间,不懂朝廷的为难之处。” “汉室南迁,这半壁江山,想要治理,自然得重用悉知地方政事的南方世族,若是臣等真的蒙蔽圣听,尸位素餐,何来这二十年?” 杨仲说的也是事实。 没有南方的世家贵族出力,大汉撑不了二十年。 要知道当年东胡三番四次南下,朝廷还未南迁时,就已经是皇权不下郡县的情况了。 中央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不然也不至于东胡第二次南下时,援军都没赶到,以至于廉汉升不得不带着三万人孤军血战,才能退敌。 杨仲继续有条有理的说着: “只是《治民疏》中内容,过于激进,祖宗之法不可变,若是贸然轻动,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言过其实,过于忧患,只是些扰乱朝政之言,不足以取信。” 杨仲相当于世家大族们的一个代言人,自然不会让世家子弟在朝中的利益受损。 先是承认,稍稍后退一步,说这《治民疏》是有道理,但同时指出其言过其实,但全都是空话,是屁民在空谈国事,过于忧患意识,而非从实地出发。 还举了例子,说有世家子弟一心为汉,才撑了这么久。 最后来一句祖宗之法不可变直接定性。 劝谏可以,如果以此为改革,那就大错特错了。 “祖宗之法不可变,变了的,便不是祖宗之法咯?!” 刘恪将桌案上的果盘猛地一砸: “看看老顺平侯是怎么战死的!” “看看廉老将军是怎么黯然辞官的!” “再看看大汉是怎么连半壁江山都丢了,只剩一城之地!” “最后这一城之地里头,还有人造反!” “造朕的反,造大汉的反!!!!” “一个个口出冠冕堂皇之言,自己就那么干净吗?!!” 啪—— 很快啊,刘恪直接砸出三个棋盘。 而被砸中的三个大臣,都五六十岁了,不仅没想到皇帝突然砸棋盘,动作还慢,杵在那儿根本不知道躲。 于是乎当场倒地。 像是砚台砸在了地上,墨汁蔓延开来,一地狼藉。 “黑的,黑的!看见了吗!!!” “权臣、庸臣、逆臣!” 刘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六个字。 他说的没错,真正的大汉忠臣,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大多数人站在朝堂上,不过是为了利益。 汉室亡了,他们也能扬名。 毕竟是千年之大汉,深入人心,东胡拿下汉地,也得任用他们这些“汉室忠臣”来治理地方,安定民心。 而且,退一步还能投降,还能献城,这可都是功劳。 无论是扬名还是功劳,比起直接出仕东胡,起点不知道高了多少。 群臣还在惊愕之中,上次也就杀了一个宇文拜,这次直接杀三个? 不过他们实属没看懂,这三个人......并不重要。 加起来都没宇文拜一只手厉害。 要放在十几年前,这三位老爷子都是朝中重臣,颇有威望。 但年纪都大了,十几年前的魁首,现在日子倒是挺清闲的。 杀这三位有什么用呢? 而且棋盘开瓢,当今天子,是不是在用孝景皇帝的名义,表达着某些事情呢? 群臣惊愕,不解。 唯有人群之中的赵宁,握紧了拳,胸腔起伏。 他突然想到昨晚的叮嘱,微微咬唇,轻轻啜咂一下口水,一个深呼吸,强行平缓下了情绪。 这三个人,正是十五年前,在朝中攻讦老顺平侯的罪魁祸首。 刘恪微微昂首,藐视群臣。 昭武一朝翻不了天贤一朝的旧事。 但昭武朝的棋盘,砸的死天贤朝的官。 他其实也有些惊愕,刚才棋盘出手的那一刻,身体格外协调。 【伶官天子】的唱跳水平,似乎带来了很不错的身体协调性。 虽然没有在武力值上有所加成,但如果换成特性,即便不如乞颜亨的“灵活”,肯定也对战阵方面,有一定帮助。 “化成雨!” 刘恪唤着化成雨,化成雨一手缠着纱布,另一手推着小车,进入殿中。 然后御前侍卫们,又推来了一车,又一车。 刘恪走下阶,表情变得狰狞而愤怒,牙关紧咬,眼神怒视着车中信件。 他从中抽了一摞,力度之大,险些将车推翻。 他拿着信的手抖个不停,唾沫星子乱飞: “这就是先帝的肱股之臣!” “先帝跳水了,你们就造朕的反!” “倒不如都跟先帝去了的好!” 不用过多的解释说明,看到皇帝如此作态,群臣也明白过来。 这些信件不用多说,肯定是造反的周氏、吴氏、郑氏、宇文氏四家,和其他人来往的信件。 说不定其中还有不少人,就在朝堂之上。 虽然没有参与叛乱,但也相交甚密。 刚才那三个,只怕就是牵连太深,皇帝实在忍不住,直接当朝杀人。 涉及到了谋反之事,情绪激动一些,也能理解。 如此一来,便也不说什么了,算了算了,反正被砸死的不是自己。 相比躺在地上淌着墨汁的三个砚台,他们更紧张自己。 卧槽,好几车的信件,谁知道里头有没有自己啊! 但即使没有自己,说不准也有自己的家人。 家里头都有老有小的,而造反的周氏、吴氏、郑氏、宇文氏,都是当地世家大族,宇文氏里还出了个权臣宇文拜,他们有所接触很正常。 毕竟谁乐意做个孤臣? 想要混得开,就得拉帮结派。 朝中大臣和造反相关人员有密切接触,这放在哪个皇帝身上,都会怒极,只砸死三个可太仁慈了。 刘恪几乎是掐住自己的手掌,眼神异常凌厉,扫向每一个人,一字一句: “今日你门生众多,天下跟你姓!明日他兵马千万,天下跟他姓!” “这个天下到底姓什么?!” “姓周、姓吴、姓郑,还是姓宇文?!!” “把这大汉江山当做什么了?是你们这群七老八十的狗东西,往家里纳下的十七八房小妾吗?!” “四家姓...四姓家奴,五姓家奴,这天下还有个天下的样子吗!” “大汉朝的天子,他姓刘!天下,也姓刘!!” “踏马的姓刘、姓刘、姓刘!!!” 刘恪猛地在地上跺了一脚,一边嘶吼一边甩着袖子。 就像个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小孩,只能胡乱挥舞着无力的手臂,发泄脾气。 “咳、咳咳.....咳咳咳——”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气喘吁吁,呼吸声变得十分明显。 一连串的咳嗽,持续了一阵,渐渐停止。 就好像那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发泄完了,认清了自己的能力,发现无力改变任何事,只能归于平静。 “万方有罪,罪在万方。” 刘恪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愤怒,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直接拆了一盏宫灯,将灯油倒在一辆辆车中,而后一把火点燃。 “大汉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是纵容的错,是享乐的错,是先帝的错,是百官的错,是将士的错,是每一个人的错。” “朕不怪你们,也不罚你们什么。” “因为朕也有错。” 刘恪走回金銮,端坐其上,面无表情,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愈来愈烈的火苗: “朕错,就错在生的太!晚!” 第51章:大胆的想法(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火还在烧。 群臣直勾勾盯着火苗。 望着火苗引燃书信,书信逐渐发黑、烧焦。 殿中极为安静。 君臣皆是极有默契的静静等待着。 直到所有书信缩成一团灰烬。 大殿里的空气,弥漫着焦味,有些让人难以呼吸。 但每个人的心情,却是与之相反,格外轻松,舒了一口气。 无论是密谋造反,还是和反贼交往过密,都很影响名声。 尤其是小皇帝打出了汉家威风,打退了张淮阳之后,更是如此。 万一被朝中政敌,或是有利益纠纷的世家大族,以此为借口,狠狠来上一刀。 哪怕是杨仲这种五朝老臣,都得掉上几块肉。 皇帝看了信不要紧,只要没了信件,也就没了罪证。 没有罪证,就不能将他们污名化。 刘恪更是心中大定,一块悬着的石头,落下了。 主要是这些信件...... 都是空的。 过年发红包好歹也是一摞五块十块。 他索性全塞白纸,也就看着厚实。 这才过了多久,就算能搜出些书信,也搜不出这么多。 那造了反的四家,也没必要留太多和他人的往来书信,留下话柄。 所以刘恪思来想去,索性直接造假。 反正谁也不知道这四家到底留没留书信,到底又存了多少书信。 即使怀疑,也没有求证的机会。 一旦烧光,那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而且还能让朝中文武,世家贵族,全都对这造反四大家产生敌视。 你说你个狗东西,没事把咱们往来的书信存着干什么? 怎么?是想当做把柄,事后威胁? 那你是真的狗,这么不厚道,也别怪我作壁上观了! 如此一来,抄家夷九族,就更为顺利。 三军粮草,文武犒赏,那还是问题嘛? 至于贾无忌的《治民疏》,只是个引子。 想开窗,先破屋。 先说要创造一个没有门第之见的朝廷! 世家肯定不同意。 然后退一步,说只是想抄家,砍几个脑袋,你们把手收一收。 世家就默许了。 “取士不问家世,婚嫁不问门阀”,治民疏的主旨很难做到。 刘恪都不能确定,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完成。 但这不重要,他可以一步步慢慢来。 贾无忌要的,只是《治民疏》的名,一个大义、民意加身,让自己的身家性命有保证。 刘恪要的,也只是《治民疏》的名,一个政治意向,同时让世家门阀稍稍松松口。 世家门阀,说白了就是地主阶级,他也知道这东西目前打不掉,而且自己这个皇帝,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地主阶级。 费心费力的闹上这么一出,也只是为了排除异己。 世家,可以,门阀,可以,你得听我的话。 他刘恪什么人都敢用,将琼州府一扫而光,以现在内忧外患,并不能保证新来的他就没有贪心的亡命之徒。 倒不如分化分裂,将其从内部瓦解。 北上复汉的过程中,一些个世家大族被兵乱波及,不小心灭了族,很正常吧? 同时拉起来一批利益集团,等驱逐胡虏,平定天下,保证汉人政权之后,再依情况慢慢处理。 你什么档次,也跟我大汉皇室在一个阶级? 还要不听话,碗哥怎么杀他就怎么杀,大不了对着碗哥抽,也能抽个剥皮楦草出来。 再不济也能塑造成东印度世家的形状,让这些人自带干粮开地图去。 等化成雨清理好余烬,殿中焦味稍稍散去之后。 刘恪叹道:“朕所破东胡,不过是小寇罢了。” “如今大汉仅琼州城一城一地,兴复汉室,道阻且长,还需诸卿协力。” “张淮阳一败,粮草辎重尽失,朕想要乘胜追击,尽取琼州。” 趁着张淮阳所部大军士气还没完全恢复,粮草还没重新筹备的时机,将琼州三郡重新拿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用完完全全拿下三郡,哪怕只能拿下三郡之一,也能极大鼓舞士气。 以前虽然胜少败多,但也胜过东胡人一两场。 可收复失地,前所未有。 南迁二十年,大汉丢掉的州郡,还从没有拿回过来一次,丢了,便是永远丢了。 而且收复一郡,也能极大程度上缓解琼州城所受到的压力。 张淮阳再也不能直接倾大军压城,再以少量兵马封锁粮道,困死大汉。 还得时不时提防从后方偷袭。 死棋变活棋。 “收复琼州三郡,彻底将东胡人赶出琼州,诸卿以为如何?” 一直默不作声的岳少谦、箫元常等人一愣。 昨夜的宴会上没提这事儿啊! 不过倒也正常,和事关重大的《治民疏》不同,乘胜追击本来就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不需要提前知会。 箫元常立即出列,道: “陛下英明神武,东胡人已连败两场,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臣等当效死相随,誓要夺还琼州!” 岳少谦同时请命: “末将请命,领八千兵马,直取南浦郡。” 岳少谦求稳,选择了距离琼州城最近的南浦郡。 即使不能夺城,也可以及时撤回琼州城。 哪怕被张淮阳率军截击,琼州城这边也能迅速派出支援。 本来在朝议时一向抬头望天放空大脑的典褚,也耐不住了,赶忙请命道: “末将请命,只要五千兵马,必然拿下北浦郡!” 他原本就是北浦郡的裨将,在北浦郡告破时,被东胡人所擒。 萝卜从哪个坑里拔出来,就要从哪个坑里插回去。 而典褚虽然在北浦郡中不受郡守重用,但因其一身蛮力,时不时帮老百姓拔萝卜,没事儿就拽回几头不听话的牛。 因而在北浦郡之中,还算有些声望。 再加上五千兵马,携大胜之势,确实有可能拿下北浦郡。 赵宁按捺不住,同时请命: “末将请命,只要三千兵马,拿下合浦郡!” 振浦郡是距离琼州城最远的郡,靠近北边的高州,是最接近海岸线的郡城。 而且守将是乞颜部出身的东胡将领,老成持重,基本不存在任何取巧夺城的可能。 攻打振浦郡,极为凶险,别说三千兵马,就算禁军全出,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 但赵宁也是发了狠,皇帝都冒着得罪世家大族朝堂重臣的风险,帮他把灭族之仇报了一半。 他难道还不敢为了皇帝去死吗? 武将们内卷的吓人,刘恪只是摇摇头。 以大汉目前的情况,想要轻易取下一郡之地,并不容易。 而且还得最大限度保存有生力量,那么便不能强攻,要取巧。 箫元常也是意识到这一点,便出列献策道: “陛下,以我军目前情况,想要取巧夺城,只有四个办法。” 刘恪呵呵一笑,这箫元常就喜欢列数字,可能是搞后勤的,天生对数字很敏感,做什么,都要一一列举。 “萧爱卿说来听听。” 箫元常理了理思路,道: “其一,利诱城内守将,直接劝降。” “其二,以诈迷惑城中守将,让其相信情况危急,主动投降。” “其三,引发城内百姓、世族不满,使得城中动荡,从而引发民变。” “其四,以大军威慑,让城中守将迫于压力,不得不投降。” 最稳妥的方法,无疑只有第四条。 以刚大胜而归的大军,直接压到郡城之下,逼迫守将投降。 但这会使得琼州城中空虚,给张淮阳机会,弄不好就是郡城没拿下,琼州城也丢了。 所以箫元常便补充道: “以臣之所见,陛下可遣岳少保领三万兵马,直取南浦郡,保证取下一郡之地。” “随后以南浦郡、琼州城两地,互为犄角,呈守势。” “至于北浦、振浦两郡,路途遥远,且守备森严,如若贸然攻取,恐怕会陷入险境。” “还需先稳住阵地,巩固成果,再静待时机,从长计议。” 岳少谦也觉得箫元常的想法,要更完善一些。 现在可不是什么争功的时候,大汉好不容易打回一点声势,一步错就是满盘皆输。 虽说如此一来,只能夺还一郡,但能保证成功。 而且琼州城内,算上补员,也堪堪还有三万兵马,足够应付张淮阳。 张淮阳稳,那就得比他更稳。 刘恪轻轻晃着脑袋,拒绝了群臣劝谏。 太稳了,收益太低了,不行。 只怕那位献出《治民疏》,此时还在大牢里数黑白棋子的贾无忌老先生,也不是这么想的。 他立时提出了一个早有计划的大胆想法: “朕亲自领三千兵马,夺取南浦、北浦、振浦三郡。” 第52章:脱下长衫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听了这话,群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皇帝疯了。 连赢两仗,被大胜的喜悦,冲昏了脑子。 你一个皇帝,在防守战里,亲自带兵上阵,就算了。 毕竟在大汉仅剩一城之地的情况下,已经是背水一战。 要是输了,就算皇帝还在,也是灭国,还不如皇帝亲临战阵提提士气。 现在局势稍有好转,想要收复故地,进攻战,你还要御驾亲征? 还是带着三千人攻城? 好像....也不是不行。 文武转念一想,皇帝能用挖地道的方式,攻破张淮阳大营,说明在此一道上,颇有研究。 而“穴攻”本就是攻城之法,用在攻城上,效果只会更好。 即使只有三千人,说不定也能收复一郡之地。 可就算皇帝他老人家地藏王菩萨下凡,挖地道生生挖翻了三座郡城,又拿什么守呢? 一座城留一千兵马守城,有琼州城居中策应,倒也不是不行。 可打第一座城时,有三千兵马,留下千人守城,到第二座城,就只剩下两千人。 再到第三座城,可就只剩一千人了啊! 一千人,就算挖地道都费劲! 琼州城里的地道,八百御前侍卫就挖了快四十天! 有四十天的时间,张淮阳就算是聋子瞎子,也知道派军回援,援军再以龟速爬回去,那也爬到了! 更何况仅有一千人,都不需要东胡的南军回援,只是郡城的守军,就能够轻松应付! 莫非是激将法? 赵宁到底还是年轻人,又是初次上朝,第一个沉不住气: “陛下莫要再激将了!” “末将生来便是要战死沙场的,难道还怕死吗!” “一千!就一千!” 赵宁少年意气强不羁,斗志昂扬,往前迈出一步,眼神刚毅,沉着而坚定: “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只需要一千兵马,必然替陛下拿下振浦郡!” 朝中文武看着赵宁脸上毫不犹豫的表情,仿佛能想象到一千兵马,蓄势待发,攻破振浦郡的一幕。 但很快就把这一幕打的破碎。 胆略、决心,都没毛病。 但一千人拿下被东胡人死守的振浦郡,根本不可能。 廉汉升更是想一巴掌扇过去,就你个臭小子还在卷,老油条都知道陛下这话里有话! 刘恪轻轻点头,又看了眼箫元常。 箫元常秒懂,方才陛下所说,御驾亲征三千兵马夺三郡,不是戏言,也不是什么激将,而是胸有成竹,早有预料。 他们这些死忠派,只需要表态同意便够了: “陛下既然有此雄心壮志,想收复琼州,臣等当效死相随,誓与陛下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忧。 三千人拿三郡,你就是叫门,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你! 廉汉升心底也有些担忧,之前乞颜亨的凶悍,他可是看来眼里,还是想着跟皇帝同去,更放心些: “陛下英明神武,东胡人不过蛇鼠,不足为惧,末将愿为陛下先锋!” 赵宁还想请战,被岳少谦悄悄拉了拉衣袖,才停止了动作。 但朝中分为三派,死忠派担忧皇帝安危,皇帝也用两战两胜的战绩,告诉了他们什么叫驴上天子,因而不会反对的太明显。 大多是像廉汉升这样的心态,想要和皇帝同去,以身护主。 中立派和投降派,却是连连反对了。 中立派的大臣,都是一些老谋深算的人物,尽管已经有两场大胜,但都是防守战,且都是以谋略取巧,碾压溃兵。 真到了攻城战,需要正面硬碰硬的时候,东胡士卒毫无疑问强于汉军士卒。 因而他们都有所顾忌,这要是白白折损三千人就算了,把皇帝也给折进去了怎么办? 但他们也不好表露的太明显,便委婉道: “陛下圣明仁慈,东胡虽然连败两场,但仍强于我军。” “此番御敌,陛下已经打败了东胡,展露我大汉威严。” “此时正应该修生养息,筹措粮草,如果分兵攻城,只怕会引来骚动,不利于长治久安。” “又恐会让张淮阳有机可乘,再次攻打琼州城。” “臣等不敢妄言,请陛下三思而行!” 刘恪稳坐钓鱼台,不为所动。 鱼还没钓完,怎么能收钩呢? 见皇帝不做声,又有一些人出列拜请。 “陛下仁义无双,东胡虽然败退,但并未全军覆没。” “琼州三郡已陷落多时,东胡人必然经营完善,防守甚严。” “而且张淮阳为人稳健,思虑周全,也定能考虑到陛下乘胜追击,夺还失地的可能。” “如果陛下孤军深入,恐怕会遭到埋伏。” “我军应该还是以守城为主,慢慢消耗东胡兵力,以免蒙受更大的损失。” 看看这话,说的有逻辑吗? 跟东胡耗,东胡人雄踞天下,大汉一城之地,怎么可能耗得起! 真要因为胆怯,听信了这些人的鬼话,到时候大汉耗不起了,这些胆小怕事,畏惧东胡,只想保住自己性命地位的狗东西,绝对第一个带路投降! “够了。” 刘恪默默记下了几个代表的名字,这才开口道: “朕意已决,赵宁随朕亲征,今晚便率军出城,余下等守卫琼州城,若出了乱子,自己把脑袋留下。” “退朝退朝,朕要养精蓄锐。” “陛......” 还有人要劝,刘恪却没给他们机会。 那些想要将他留在琼州城中的大臣,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的很。 不就是看出来皇帝打算对造反的四家下重手,怕自己受牵连,等着万一出了事,好找皇帝说情吗! 信是烧了,不会有后顾之忧,可难保那造反的四家,有族人乱说话! 唯有等那四家全都死了,这群人才会安心! “脱下长衫,去民间看一看!” “把地上的三个狗东西,好好看一看!” “再想想自己,都给朕看半个时辰,好好拾辍拾辍自己。” 群臣盯着尸体默默不言,他们无比希望眼前是一地宇文氏、吴氏、周氏、郑氏的尸体。 刘恪临行前,去了大牢一趟。 牢里的贾无忌,身上的囚服十分整齐,衣襟紧扣,整个人看来格外有风度 也许是在草垫上坐的久了,四肢动作有些僵硬,但却没有呆板的感觉,反而显得平和有礼。 等刘恪到了贾无忌面前,老头双眼清澈,充满光彩,眉宇间透着宁静从容。 一派古之名士风范。 刘恪内心大为震撼,这要不是有系统看着,谁知道这是个老银币啊??! “朕已在朝会上,将《治民疏》给群臣看过了。” “想来老先生之名,要不了几日,便能名动天下。” 这玩意不仅是对大汉,对东胡也会有一定冲击,毕竟阶级观念,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存在。 贾无忌听后,目光闪动。 这下身家性命有保障了,他求的从来都不是名,也不是什么消除门第之见,一切只为安全。 先谋己,再谋人。 刘恪也是如此,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按照《治民疏》改革。 他想着君臣相视一笑,展现默契,贾无忌却没有半点回应,仍是刚才那副名士模样。 什么弯弯绕绕的东西,老夫不知道啊! 老夫就是上奏《治民疏》,要为天下寒门争一口气! 刘恪只好自己尴尬的笑笑,稍稍闲聊几句,便开始吩咐正事: “老先生,待岳少保将五千兵马交付,你就可以出去抄家了。” 他又拿出一份名单,上面记录了之前在朝会上,挺身而出,要他留在琼州城中的臣子姓名。 “这些人,也一并杀了。” 贾无忌点头,借着造反的由头,将那些人杀了便是,就说是宇文家供出来的同党。 信是烧了,人还在呢! 刀砍出头鸟,把这些代表杀了,进一步削弱世家贵族的声音。 而朝中剩下的那些世家重臣,也会跟几个被拖出去的大臣时一样,继续选择旁观。 刀,没砍到自己脖子上。 刘恪并不介意杀十人,杀百人,杀千人。 哪怕杀了十几万人,只要天下还是他的,就没问题。 这次,他只损害了世家贵族之中,某个人,某十几个人的利益,而不是损害他们整体的利益。 甚至还把《万民疏》摊到了世家大臣面前,告诉他们,朕知道先帝哪里有问题,也知道要怎么做。 但随后一把火烧光了“从造反世家中搜出的信件”,又告诉他们,朕怜惜你们,并不这么做,只要你们稍微收敛一点,就行了。 这一收一放,既杀了人,又保证了城中稳定。 毕竟他这一去,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后方必须要足够稳固。 贾无忌何等聪明,顷刻间便明白了皇帝的手段,内心也有些佩服,酣然拜下: “臣,愿为陛下执刀。” 刘恪点头。 你想当孤臣,那就彻底当孤臣。 很多心狠手辣的活儿,岳少谦为人忠贞正直,不方便知道;箫元常出身世族,不方便办;典褚这憨批又不会办。 现在正好交给贾无忌。 刀送上门了,那必须得好好用上一用。 “朕回来了,要看到血流成河。” 第53章:无懈可击(大章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刚带着赵宁领军出城,张淮阳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昨日只差半刻钟,他就能赶到琼州城,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张淮阳知道自己得担很大责任。 折了两万兵马,还有乞颜石、乞颜亨三人,再加上之前的乞颜构和一万骑兵,虽说事出有因,但终究还是对东胡南军造成了不小损失。 那位昭武帝,确实有能力。 不仅武艺过人、奇计百出,更让人佩服的是,敢于和士卒出生入死。 而且在鼓舞士气方面相当有一手,每逢出战,只要在阵前一通妖言,就能让汉军士气提升三成。 还能心甘情愿为手底下的将领,吸引乞颜石的箭、乞颜亨的刀。 将自己当做诱饵,去换取更大的战果。 更离谱的是,由于出身民间,所学颇为驳杂。 会做法,会挖地道,行事不循规蹈矩,很难让人猜到他下一步的动作,饶是以张淮阳的稳健,都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用看待将领的眼光来评判,可以说是古往今来,最具意外性的名将。 这样的皇帝,放在哪个时代,都绝对是一个文武双全的明君。 就算是在春秋战国那样的乱世之中,也说不定会有一统天下的机会。 不过张淮阳并不打算以此为自己辩解什么,夸赞敌人毫无意义。 他只是将大汉新帝登基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写在奏疏上。 当年就是东胡大可汗一手提拔的他,现在大可汗虽然身体不好,但张淮阳依然相信大可汗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暂且败上一阵,算不得什么。 只要琼州三郡在他们手中。 只要刘雉儿手中仍旧只有琼州城一城之地。 大汉迟早是要败亡的。 最直观的就是兵源、粮草。 东胡南军折损两万兵马,能立刻从郡城后备军中补员。 粮草损失,也能从郡城中再度调集。 他们耗得起,大汉耗不起。 “报,将军!” 正写着奏疏的张淮阳,抬头看了眼来人,将其引入帐内: “是杨太师的消息吗?” 杨仲一直都和东胡有联系,甚至比宇文氏更高端一些。 因为和他联系的人,正是东胡南军主帅,张淮阳。 张淮阳其实心里一直都很奇怪,以昭武帝的手段,应该早就识破了杨仲的立场,而杨仲竟然没有跟着乞颜构一起死,反而活到了现在,真是匪夷所思。 “有何消息,说吧。” 那探子便道: “汉人皇帝将《治民疏》给大臣们传看。” 张淮阳不解:“治民疏?” 探子拿出一封信:“这是杨太师的抄本。” 张淮阳接过抄本,看了看,大为感叹: “也不知是何人所作,确实字字珠玑,颇有才能,只是......” “有些不合时宜了。” 张淮阳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东胡之中,门第之见相对于大汉,要浅的许多。 不过他也很清楚,大汉的世家门阀,强势到了什么地步。 从高皇帝喊出“与天下豪士贤大夫共定天下,同安辑之”后,大汉就注定会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 当年王莽篡汉,就是借用了世族力量,而光武皇帝复兴大汉,又是借了世族的力量,皇权在变,世族的力量却没变。 昭烈皇帝再兴汉室时,那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汝南袁氏,更是直接登基称帝了! 各地世家豪族根深蒂固,谁都能在乱世之中举兵,成为一方势力。 皇帝有能力有手腕的时候,这些人会是治理天下的助臂,皇帝没能力,水平菜,这些人就是社稷蛀虫。 在张淮阳看来,新登基的昭武帝,属于有能力有手腕的一类皇帝。 但目前大汉的一城之地,根本支撑不起这样强势的皇帝。 说句不好听的,大汉会亡,世家亡不了。 张淮阳将抄本放到一边,没意义的东西罢了: “皇帝是打算按着这封奏疏,来改革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反倒还要感谢献上《治民疏》的人才。 都不用强攻琼州城,连围城、断粮都不要了,等着琼州城里的世家献城就行。 皇帝手里是有兵,但这可不是天下大定的和平时期,还有着外敌! 东胡人手里,也有兵,更多,更强的兵! 要知道就算是东胡人,打下州郡之后,大多也是劫掠世家,而不是屠。 即便屠,也是屠几家留几家,让那被留下的几家感恩戴德。 以至于在东胡大军的强势,以及心中的恐惧之下,才有后来的世家贵族举城投降。 探子道:“并没有,汉帝只杀了三个大臣,在朝堂上哭闹一番,发了通脾气。” 说到这里,探子心中还有几分嘲笑,好好一个皇帝,竟然在朝堂之上跟个小孩子一样哭闹,难道是想要博取同情吗? 他继续道:“然后汉帝让人拿了一堆从宇文氏家中搜出来的书信,给大臣们看了,表明不再追究,最后一把火全烧了。” “烧信?” 张淮阳并不是很意外,昭武帝是在效仿先祖。 当年大汉的光武皇帝,在讨伐河北王朗时,收缴文书,截获手下和王朗交往的书信大几千封。 光武皇帝就没有多加理会,直接付之一炬。 既然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信任有加,引为心腹;那么自然的,也就不该要求每一个人都对自己肝脑涂地,奋不顾身。 “之后呢?杨太师来信,必然不是为了这些小事。” 也就是昭武帝效仿先祖,表明造反的只有那几家,其他人一概不追究,用来安定朝中人心。 如果加上一开始的《治安疏》,可能是想再敲打敲打世家门阀,抬一手寒门,让朝中有更多的自己人。 确实有手段,在保证朝堂安定的情况下,不断从世家大族手中安插自己的亲信。 探子咽了口唾沫,手指握拳在手里搓了搓,继续道: “汉帝要御驾亲征。” “嗯。” 张淮阳轻轻点头,东胡两次大败,都是昭武亲征,吃着甜头了,继续亲征,也很正常。 “三千人,取琼州三郡。” “嗯。” “嗯??” 任凭张淮阳再怎么稳健冷静,此时都愣住了,有些失态。 好一阵子后,他才缓过劲来,揉了揉眉心,一阵沉思。 随后找来一张地图,默默测量考究了半天,又招来几个琼州本地的汉人,询问再三,才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没有任何特殊的地形,那么还是想挖地道?” 经由琼州城中不断传出来的情报,他已经知晓,大汉之中那位擅长穴攻的将领,就是皇帝本人。 穴攻能守,更善攻,一个精通穴攻的将领攻起城来,确实不好守。 “三千人,足够在短时间内以穴攻之计,拿下一城。” “万万不可能拿下三郡之地。” “那么是......障眼法?” 张淮阳的神情变得严肃而专注,像是想通了什么。 “必然如此,城中有我军暗线,会将出征的消息传出来,昭武帝肯定也是知道的。” “看似拿三郡,实则只是取一郡,这消息便是故意传给我军。” “虚虚实实,方为上策。” 张淮阳的自言自语,越来越有条理。 他不禁再次心生佩服。 确实是古之名将风范,这样即便知道昭武帝要亲征,要夺城,也不知道应该派军去哪里驻防。 能做的只有告知三郡守将,加以提防。 不过张淮阳本来也没打算派军回防,东胡势大,败上一两场,大可汗不会说他什么,可要是转攻为守示弱了,以大可汗的脾气,必然一通骂。 “昭武帝倒是多心了。” 他摇头笑笑,并未因此过度着急,从容不迫的招来三人。 “穴攻用在攻城之中,目的无外两种,一种是挖地道进城,另一种是破坏城墙。” “想要从地道攻进城的难度很大,地道要非常宽阔,能够容纳大量士卒快速入城。” “南浦郡距离琼州城最近,出兵所需时间最短,且郡城地形较为复杂,不适合修建内墙阻挡地道,因此汉军最可能以此法进攻南浦郡。” 张淮阳点了一个人:“你将此事告知南浦郡守将,要他格外小心。” 而后他继续分析道: “北浦郡内可以修建内墙,不方便挖地道进城,如果汉军要以穴攻攻打北浦郡,很可能会选择破坏城墙。” “破坏城墙,需要将地道挖到城墙之下,撑上木桩,随后只要烧毁木桩,就能让城墙塌陷,而后攻入城中。” “此法的关键之处在于,通风。” “如果地道太狭窄不通风,就无法把木桩烧毁,在地道之中的汉军,也会难以呼吸。” “最好的防守方法,便是是主动出击,捣毁地道入口。” “只要成功突破到地道入口,控制住入口哪怕一柱香的时间,也足够用土囊封住入口,将地道里的汉军闷死。” 张淮阳又点了一个人:“你将此事告知北浦郡守将,他经验丰富颇有智计,会知道怎么做。” “至于振浦郡......” 张淮阳摇了摇头,振浦郡地势低洼,并不适合穴攻。 而且振浦郡是屯粮重镇,守将是东胡军中宿将,早年也和乞颜石、乞颜亨一样,参与过长安之战,即便他什么都不提醒,也不会犯太大错误。 但他出于谨慎,还是点了第三个人,从容不迫道: “你带领一营兵马,去振浦郡,押送粮草,顺便告知守将提防汉军攻城。” 一营兵马,也就是两千人,用来运粮刚好。 汉军偷营的一把大火,几乎让东胡南军把粮秣丢了个干净,现在要重整士气,粮秣必不可少。 “说道粮秣.....” 张淮阳稍作思考: “御驾亲征取三郡,也有可能全是障眼法,一郡不取,而是在琼州游斗,直接断绝我军主力粮秣供应。” 南军如今得重新筹措粮草,需要从振浦郡运粮。 而汉军可以出小股兵马,截断粮草,这样不用攻城,也不需要和南军主力对上。 “回城休整。” 张淮阳立即做出最稳妥的决断,直接带主力大军回到振浦郡城中休整,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这不是转攻为守,这是休整。 即使稍微耽误战机,也无所谓,等休整好,重新围城,提防穴攻,一样能轻松拿下琼州城。 “你们三人速去各郡告知郡守。” 不过人还是得先派出去的。 主力兵马行军缓慢,而且琼州的路是真不好走,水路纵横,行军极慢。 大军行进根本比不得小股兵马,如果让汉军在他们回城之前,就把城给偷了,反而麻烦。 “这样应该就稳妥了。” 张淮阳重新捋了一遍思路,觉得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派去的三人,都只是军中的普通都尉,各郡郡守不一定认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连折左贤王、乞颜石、乞颜亨之后,南军之中叫得上姓名的将领,有些捉襟见肘。 还得靠这些将领的威望,来安抚连吃败仗的士卒,鼓舞士气。 而且以那些将军的傲气,也不会去做区区传达军令这样的小事。 不过张淮阳也为此做了准备,三人都是样貌特征比较明显的东胡人,不存在郡守不信任的情况。 汉军之中可没有东胡人,连俘虏都杀干净了。 张淮阳又拿着地图开始寻思,万一中途想到了不妥之处,也能第一时间再派人处理。 与此同时,刘恪已经快要抵达南浦郡了。 第54章:你不开门我可就要叫了啊(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天子驭八骏,提剑出西京。 刘恪率军三千出城。 “阿巴顿。” 他正在驴车上复习东胡语。 想要让子孙后代不学外语,那就得自己先熟练掌握外语。 “陛下为何不乘马车?” 护卫左右的赵宁有些奇怪。 他胯下白马,是从东胡大营缴获的战利品中挑的,极为神骏。 那些缴获的战马,虽然不足以训练出一支像样的骑兵,但也足够军中将领使用。 为何皇帝依然乘着驴车呢? 刘恪见赵宁如此,有心教导,便道: “子义,你以为朕让群臣传阅《治民疏》,心里就真的没点想法吗?” 赵宁摇头不解:“末将不知。” 刘恪眉头微皱,轻声道: “马匹高大英俊,速度快,爆发强,可用于作战、观赏,自周以来,便有穆王八骏闻名于世,王公贵族无不是以拥有一匹骏马为荣。” “毛驴黑丑,毛色大多黯淡,个头矮小,毫无美感,速度慢,性子还胆小,没事就叫,十里八村都能听到,根本上不了战阵。” “因而自古以来,马匹便比毛驴高贵。” “岂不知,马匹金贵,需要更多粮食喂养,而且适应力弱,走不得泥泞小路。” “反观驴,不挑食,不容易生病、耐力强、能走地形复杂的路,性格温顺吃苦耐劳。” “所以,这自古以来,便是对的么?” 赵宁嘴巴微张,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点。 细细一想,看似在说马、驴,实际上可不是在说世家门阀,与平民百姓吗?! “宁早知道了,多谢陛下教诲。” “无论是驴还是马,138亿年前是一家啊!” 刘恪点到为止,没有再说。 赵宁和其他武将不同,理政也高达83,未尝不能治理一方。 多将自己的想法透露给赵宁,以后用起来也更顺手。 勋贵和世族天生对立,更何况赵宁这种和世族有仇的勋贵了。 “急行军,尽快赶到南浦郡。” 刘恪二话不说,加快驴车速度。 驴车比马车快得多,要什么马? 赵宁有些担忧:“若是急行军,士卒疲惫,到了郡城之下,只怕没有可战之力啊!” “子义勿荒,正面强攻,本就打不过,看朕巧取便是!” 刘恪相当有自信,他专门投入了2000君威,为的不就是夺城? 不多时,三千兵马便来到了合浦郡城外。 夜色如墨。 人困马乏,纵然是挖地道都没什么力气。 只见刘恪下了驴车,唤来那一千穿戴着残破东胡甲胄的士卒,举着火把,大剌剌走到城下。 并没有靠的太近,而是在箭矢射程之外,停步。 而后刘恪深吸一口气,大吼道: “开门!” “速速开门!” 护在一侧的赵宁顿时愣住了,这是......东胡语?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射了!” 城头上的士卒见着外面火把齐明,第一时间就警惕了起来。 随后听见叫门声,赫然是东胡语,为之一愣。 再举着火把一看,城下士卒全都甲胄残破,极为疲乏,像是遭逢了一场大败。 那小卒当即就吓了一跳,莫非前线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们是南军的兵,那汉人的狗皇帝阴险至极,竟然用挖地道攻破我军大营,我军大败。” “途中我们和部队走散,所以来到这里,快让我们进去休整!” 刘恪嘴上说着大败一场的话,语气却是理直气壮,声势不减。 倒是身边那跟随的一千穿着残破东胡甲胄的汉军士卒,有些担心,看起来更像溃军。 “他在说什么?” 城头上的士卒虽然听得出来是东胡语,但他听不懂内容。 东胡人虽然占领了中原,但大多地方的治理、守军,还是任用的汉人,只是会安插少量东胡人加强掌控力度而已。 至于东胡八部的自己人,则多是在东西南北四军或是王庭精锐之中。 “看起来像是南军的兵,可能是南军的张将军攻破了琼州城,所以派人报捷来了吧。” “报捷哪用得着来南浦郡,而且你看他们的甲胄残破,精神气也不好,像是大败了一场,会不会有问题?” 一个凶神恶煞的东胡人小校赶来。 他没急着向城下问话,而是问着那率先喊话的士卒: “他们刚才喊的什么,你依调重复一遍。” 那汉人士卒虽然不会东胡语,但依葫芦画瓢重复一遍,还是能说准几个关键词。 “挖地道?大败一场?” 东胡小校皱眉,望着城下的兵马,确实是败军之相。 而且甲胄、兵刃,都是东胡军中制式配备,做不得假。 相比之下,这城内的汉人守军,甚至都用不上这些符合军中规范的制式兵刃。 “快开门!” “再不开门我就叫了啊!!” 刘恪见城头私语,继续高声大喊。 这下东胡小校不再多做怀疑,那一口东胡语很纯正,甚至是王庭那边的口音,只怕是乞颜部的哪个贵族将领。 而乞颜部的将领,自然只存在于东胡军中。 说不准,就是那赫赫有名,曾在长安之战中极为活跃的乞颜石、乞颜亨二位大人之一。 “快快快!快开城门,乞颜部的大人物,个个都是狠角色,得罪了他,你们这些四等人就自认倒霉吧!” “快准备开门吧,别说是领头的乞颜部将军,就是惹恼了南军的小卒,回头给你找点麻烦,你这辈子就完了!” 那还拿着弓提防的汉人士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失声道: “还是乞颜部的将军??这要是怠慢了,指定得出事,快去叫弟兄们开门!” 说完,他就行色匆匆地下了城头,来开城门。 ----------------- 郡府之中,南浦郡的郡守正在酣睡。 他是东胡人,但不是乞颜部的族人,只是乞颜部更下面的一个小部族族人。 所幸还算有些能力,所以做到了郡守。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陆地边陲的郡城,根本蹭不到什么军功。 虽然左贤王身死,南军大败一场,但以南军主帅张淮阳的能耐,灭汉易如反掌,根本用不着他。 于是乎,他每天都是摸鱼划水,然后计算着大汉什么时候亡国。 只想着看看自己有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从汉帝的后宫,捞点宫女享用。 “将军,不好了,汉军杀进城了!!” 夜已深,慌张的声音显得无比凄厉。 “什么,什么,汉军败了?” 那报信的裨将是汉人,学了小十年的东胡语,也没理清舌头,以至于南浦郡郡守第一时间会错了意。 “汉军,进城!” 汉人裨将连唱带跳,才算表达清楚了意思。 南浦郡郡守一头从床上栽下来,还是觉得裨将东胡语没学好,意思表达错了: “你是说汉军败了,我军已经进驻琼州城了?” 嘭—— 一声响,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城头上的东胡小校,缺了条胳膊,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将军,汉军已经进城了!” 看着小校脸上惊恐的神情,血流如注的断臂,南浦郡郡守惊疑不定,还是不敢太相信: “哪来的汉军?又如何进得了城?” “诈城!他们佯装南军士卒,我以为是自己人,就放了他们进来,将军快走,再晚只怕就......” 话还没说完,就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而就这么片刻功夫,整个郡城已经闹腾了起来。 先是士卒的喊杀声,然后是溃军的哀呼、孩童的哭嚎,声音连成了一片。 然后有冲天的火光从城门处燃起,烧了一路,映亮了郡府的窗户。 郡守看着火光下自己那模糊的影子,整个人都傻了。 这时那汉人裨将,也带着郡府中的士卒,来到郡守身边,咬牙道: “大人,汉人诈城,城门已失,事不可为,情势已危,速速随末将弃城突围!” 那郡守甲胄都来不及穿,一边跑一边长叹道:“汉军如何诈得了城啊!!” 二十年来,东胡打下了无数郡城,还从来没有过被诈城成功的例子。 不仅是没有成功过,可以说,就连诈城的举动,也没有过。 你汉军就算借着一场小胜,斩获了东胡军中的制式甲胄、兵刃,也不可能骗过守城的东胡人。 因为语言不通,稍作沟通就能识破。 汉军倒也不是没尝试学过东胡语,可这东胡语至今都没有人整理出一套固定的学习方法,只能靠自己摸索,又岂是那么好学的? 而且汉军也没这个语言环境,去让他们习惯、学习。 是否有口音,是否流利,是否是后天学习,一听便知。 南浦郡郡守再次长叹一声,捶胸顿足。 二十年大汉都没收复失地,竟然在他头上成功了一次,这下就算死里逃生,回去也难免受罚! “你看身后来者何人!” 南浦郡郡守下意识回头。 啪—— 他没有死里逃生机会了,一方棋盘正中脑门,直接死透。 临死前他似乎看到了汉宫的宫女,那些宫女们猛地回头,各个如放了十年的老黄瓜,顿时不再留恋人间。 刘恪轻轻转动手腕几圈,然后反手一甩,棋盘顿时顺着铁锁折回。 这个不太好使,准头不行,距离也不如直接砸,就是比较省棋盘。 放在乱军里割草可能不错,单对单不靠谱。 他大喝一声,继续用东胡语道: “城中已定,你们还不阿巴顿,速速投降!” 那侥幸存活的汉人裨将顿时悟了,难怪汉军能诈城。 这东胡语,比他练了十年说的还溜。 说是狼居胥山土生土长的贵族老爷,也没人会怀疑。 收拾好城中一切,刘恪留下了一千人守城。 正要出城,往下一个郡城而去,忽然远方跑来一骑,操着一口东胡语,大呼道: “开门!” “速速开门!” 第55章:我无懈可击了你的无懈可击(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刘恪直接登上城头问话: “你是从哪里来的?再往前一步,我就要射了!” 那东胡信听着城头传来的一口流利东胡话,不疑有他。 这南浦郡郡守,竟然如此谨慎,还亲自守城,只怕没有张将军的提醒,也不会丢了城。 不过他心中并未有几分佩服,连马都没下,依然飞扬跋扈。 你区区一个郡守是什么东西?南军里哪个将领不比你强?! “张将军令我入城传达军令,我劝你速速开门,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一个人也这么嚣张? 刘恪默默分析着这员信使的性格,继续道: “本将就是南浦郡郡守,即使是张将军本人在此,夜里也开不得城门!” “你有什么话,就在城下直接说!” 那信使直接一箭射向城头,所幸被赵宁一枪挑飞。 刘恪望了赵宁一眼,赵宁立即会意,往城下以汉语大喝道: “你竟敢暗箭伤人!!” 见没有伤着人,又无法进城,信使心中失望,又十分恼怒。 也不管晚上开城门是否危险,他嗓音更大了几分,冲着赵宁便骂: “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跟我说话要用东胡语!这是东胡的地方!” 刘恪接过话,心平气和道: “大人息怒,张将军要传达何事,如果不是军事机密,还是就在城下说得好,或是等到日升之时,我再遣人开门,放大人进来。” 东胡信使听着东胡话,心里怒意平息几分,但依旧傲气: “张将军要你提防汉军穴攻,此外还要提防汉人诈城,至于如何提防......” 说完,他昂着头阴恻恻的笑了一句: “郡守,你也不想丢了城吧?还不快让我进去?!” “子义,射他。” 赵宁弯弓就是一箭,东胡信使栽倒下马,直接归西。 饶是如此,他脸上却越发紧绷,以这东胡人所说,张淮阳可能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意图。 能赶在东胡信使之前,抵达南浦郡,并成功诈城,只是占了琼州城距离更近的便宜。 后面的北浦、振浦两郡,东胡信使肯定先到。 有了提醒,很难再这么顺利诈城,很大可能只能挨上一阵箭雨,狼狈退走。 于是乎,赵宁提议道: “陛下,朝中有内鬼,走漏了消息,张淮阳已经做好了准备,提前知会各郡。” “只怕再难拿下一郡,不如就此休整,依托两郡之地,和东胡南军迂回作战。” 67的智略不高,但肯定不傻。 以目前的情况,再去收复失地,希望实在太过渺茫。 哪怕向来主战的岳少谦在此,只怕也不会轻易动兵。 “脸真大,来做个客,还真当自己家了。” 刘恪望着城下的尸体,稍稍回忆了一下他的音容笑貌。 而后一脸淡然,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看不出一丝惊慌,从容不迫道: “无妨,留下一千人守城,余下的人继续随朕往北浦郡走一趟。” 他又指着北浦郡城中被俘虏的守军,与赵宁耳语一通: “取五百汉人面孔的俘虏,换上我军的甲胄,驱赶与我军同行,然后这般这般.....” 而后两千五百人继续顶着疲劳赶路。 来到北浦郡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开门!” “速速开门!” “你有本事关门有本事就开门啊!” “再不开门我就叫了!” 城头上的北浦郡守将何坤往下一看,心中疑惑。 早上就有张淮阳遣来的信使呈报,说汉军来攻,要提防“穴攻”,此外汉军也有可能诈城。 这是没想着挖地道,直接就来诈城了? 大白天里诈城,烈阳高照的,这不纯纯侮辱人智商? 当他何坤是摆设,这么好骗? “郡守,看着像是南军的人。” 裨将在何坤旁低声呼道。 何坤摸了摸小胡子,富态圆润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从甲胄、兵刃上看,确实是南军。 那就是真的南军士卒?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何坤对着城下喊话,刘恪听了也不迟疑,直接抬头。 “汉人?” 何坤登时一懵,刚才听着东胡语,他还以为是东胡人。 所谓抬头,也只是要看看这名东胡将军他认不认识,能不能攀攀关系,再以此体现一番自己的严谨稳健,说不准能得张淮阳看重。 可没想到竟然是汉人。 而且这个汉人剑眉星目年轻帅气,看着年龄在二十上下,一口流利的东胡语,完全不似其他效力于东胡的汉人的磕磕巴巴。 “南军里的汉人将领?” 何坤心里有些捉摸不定,问向身边的东胡偏见: “他的东胡语正宗吗?” 那东胡将领眉头紧皱,严肃道: “正宗的狼居胥山乞颜部口音,王庭贵族,地道。” “你认识吗?” “不认识,一般这种大人物,我也认识不了。” “……” 何坤深深看了一眼城外阳光下的千人“东胡兵”。 甲胄残破,精神疲惫,应该是遭遇了汉军,大败一场。 听早上的信使说,张淮阳往三郡都派遣了信使,而去振浦郡的信使,还带了两千兵马,以便押送粮秣。 对上了。 而领头的这个汉人,可能自幼长在王庭,是乞颜部某个大人物的养子,或者干脆是胡汉混血。 然后被族中长辈,送到南军之中镀金,蹭蹭灭国大功。 随后以此功劳高升,当上郡守、州刺史,治理大汉故地。 胡汉混血的身份,就优越在这里。 能让治下汉人不那么抵触,早些年东胡八部的贵族,都在牟足了劲生孩子,还有不少和汉室宗女诞下的后代。 一切都说得通,但何坤还是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 叫不开门? 刘恪一脸寒色,暗道一声晦气。 他大概猜到张淮阳所派的信使,已经入了北浦郡,将消息带到,因而北浦郡郡守多了些提防。 但不用慌,他还有第二层准备。 他耸起肩膀,轻轻吹了个口哨,也不恼怒,只是鼓足了气,大声道: “本将朱骑朕,汉军在我军身后追赶不休,立刻就会杀到此地!” 嘶...... 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何坤心里就信了几分。 这样的傲气,这样的趾高气扬,是汉人不具备的。 而且嗓门真的很大,那声音里透露的自信、高傲,完全就是他之前面对那些东胡八部贵族的样子。 包括早上的那个信使,也是如此。 除却长了一张汉人面孔,几乎没有差别。 可以说,如果这城下的小将军,是一副东胡人面貌,他现在已经毫不犹豫的开门当狗了。 而他何坤身边的东胡裨将也急了: “何郡守,快开城门,后面还有汉军,真要让他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得完蛋!” 何坤还在犹豫,远处来了一支约莫千余人的汉军。 刘恪见此,再度大吼,略带有威胁: “郡守,你也不想要本将死在这里吧!还不快让我进去?!” 城头上的何坤心中焦急,汉军追来了,下面的小将还是如此狂妄。 甚至反过来威胁自己这个郡守,这不就是东胡人的行事风格吗? 大胜二十年,哪怕现在败了一场,依然不把汉军放在眼里。 哪怕是一郡郡守,是友军,只要是汉人身份,那就低人一等。 对方看似是汉人,实际上内里却是东胡人。 汉皮胡心,这种人更可怕,甚至比东胡人对待汉人,更为苛刻。 可何坤还是有些犹豫,只好大声喊道: “还请将军与手下兵马依托城墙,结阵御敌,我会派弓箭手在城头支援,先合力将这支汉军解决掉!” 见此,刘恪扬眉怒道: “你是什么狗东西,跟本将说话要用东胡语!” “这个……” 何坤的东胡话说的不是很好,转头看了一眼裨将。 那裨将便上前一步,用东胡语战战兢兢道: “将军……” 刘恪看到东胡人裨将,顿时有了主意,大声喊道: “好啊,本将被汉军追击,你却拒绝开启城门,我还以为只是这个汉人郡守的个人想法,没想到还有你!” “你是哪个部族的?!你有什么目的,谁指使你的,你的动机是什么?!” 那东胡裨将听得心惊胆战,其他城头上的东胡人士卒,也是面面相觑。 这这这,这事情可大发了啊! 那东胡裨将心中亦有些动摇,东胡八部现在本就不太齐心,他可不是乞颜部这一支的人啊! 真要就这样被抓着小辫子,泼上一盆黑水...... 他按捺不住,对何坤道: “何郡守,你看要不……” 何坤略有迟疑,他已经快破防了,看着追来的汉军,做出了决定: “将军速速背靠城墙结阵,现在开城门,只恐被汉军乘虚而入,等杀退了汉军,我亲自为将军开城门请罪!” 第56章:真没见过这么主动的俘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弯弓搭箭就是一箭,但无兄弟在侧,武力值实在拉胯,没能射到城头: “狗东西,你敢教本将做事?” “等本将进城了,定要斩你狗头!” 汉皮胡心的狐假虎威飞扬跋扈,表现得淋漓尽致,城头上的何坤不由气结,还是只能忍了。 城头下有士卒见此,私下小声问道:“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刘恪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学习廉汉升。 一个大巴掌过去,把这小卒扇得七荤八素: “小卒不可以啵上司嘴,你踏马也敢跟本将逼逼赖赖?” 城头上何坤、东胡裨将见此一幕,心中更为忐忑,已经信了九分。 欺负汉人士卒最狠的,就是这些汉皮胡心的混血人。 而张淮阳治南军,军纪严明。 这些人平日里往往被压制了情绪,一旦不在军中,没有张淮阳节制,就会爆发,暴虐之心触底反弹,更加肆无忌惮。 眼前的种种,只有南军中那些将自己视为东胡贵族的汉人混血,才做得出来! 扇完一个大嘴巴,刘恪有点手痒,果然挺容易上瘾的。 稍稍克制一点再来一巴掌的冲动,他高声嘶吼道: “众将士听令,背靠城墙,杀光汉军!” 而与此同时,赵宁率领的一千五百穿着汉军制式甲胄的士卒,杀向了城下的刘恪等人。 他心中有些不安。 如果不是事先知情,以陛下在城下的表演,他都要以为是东胡人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北浦郡郡守如此谨慎,必然得到了张淮阳的提醒,后面只怕越发困难。 若是拿不下北浦郡,等行踪泄露出去,说不定还有被张淮阳率领大军围堵的可能,相当凶险。 见汉军靠近,城头上的何坤下令放箭阻挠赵宁一干兵马。 而刘恪更是二话不说,让身边的一千人直接杀了上去。 五百穿着汉军制式甲胄的俘虏,被挟持在最前面,当然得赶紧一刀砍了免得多话。 他自己则是回头继续大骂一通: “好胆!看本将拆了你的颅骨当酒杯!” “!!@#¥%……” 城头上的普通士卒,也不知道城下那自称南军将士的人是真是假,但那些身着汉军制式甲胄,又长着汉人面孔的士卒,总不可能是假的。 于是乎愈发卖力地朝城外的汉军射箭,希望那南军将领进了城,不会找他们这些小兵的麻烦。 见城下杀得格外激烈,一个又一个汉军倒地,何坤已是完全相信。 他对身边的东胡裨将吩咐道: “找条绳子将我绑起来,再拿些荆条,待会儿将军进城了,送我去请罪。” “是!” 东胡人裨将心情不错,一会儿把锅推给何坤好了。 他是东胡人,比汉人高一等,说不定还能借此补为北浦郡守! 不一会儿,城下便丢了五百具尸体。 汉军见“伤亡惨重”,“事不可为”,只好狼狈逃去。 “快快,快请将军进城!” 何坤已经赤果上身,背负荆条,被绳子绑的严严实实,只能让裨将去开门。 刘恪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他一手捏着颌下短须,一手指着城门。 而那东胡人裨将也是忙不迭打开城门,矮着身子,将这千余人迎了进来。 【狗狗舞】带来最基础的演技,【忽悠】带来的顶级话术,加上【瓦剌留学生】掌握的异族语言、文化、性格,加以【叫门天子】的大嗓门、声调控制。 四个天命,再加上他提前做好的一系列安排准备,要还拿不下你区区一个北浦郡,咱也别叫门了,直接快进到老歪脖子树! 刘恪傲然迈进了城中。 “将军,这是北浦郡郡守何坤,我已经将他绑住,是杀是剐,任由将军处置!” 东胡裨将陪着笑,连忙请功。 刘恪真没想到这些俘虏自我管理意识如此强大,他微微皱眉,面带怒容: “多此一举!” 那东胡裨将连忙拜下,头都不敢抬:“将军请恕.....” 啪—— 一个棋盘正中脑门。 整个西瓜已经裂开了,果肉被揭露出来。 城中士卒目瞪口呆,这东胡南军的将领,也太凶悍了吧? 一言不合就杀人? “速速接管城中。” 随后那些“东胡南军士卒”也是突然暴起,一刀刀砍在守军身上,迅速接管了郡城。 何坤气得几乎要吐血,拼命挣扎、摆动身体。 但身上只有绳子摩擦、荆条刺入血肉的痛感,没有丝毫轻松。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干看着。 凭什么啊!! 凭什么你特么一个汉将,和东胡人一个脾性,完全看不出半点破绽???! 就连东胡语,说的也极为熟练,行事风格完全和东胡人一模一样啊! “赵宁呢??” 待城中彻底改换了汉军的旗帜,刘恪猛然发现,赵宁不见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迷途”特性的恐怖。 “不是,就分开这么一会儿,也能走散了???” 刘恪哑然无语,以后还是得带典褚护卫,赵宁真的不靠谱。 他甚至都不确定,要不要将赵宁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就算把统率给刷上去了,行军打仗走着走着,全走丢了,这不是纯纯李广行为? 刘恪索性看起了何坤的面板,从城头上的表现来看,这是个可用之人。 他曾听典褚在闲聊时提起过,北浦郡郡守虽然品行不端,但能力方面没问题。 当初投降东胡,也是因为守军大败,有典褚在都打不过,忠诚方面不存在太大问题。 而且其所在的何氏,也算得上北浦郡之中的大族。 【姓名:何坤(上士)】 【年龄:44】 【统率:61武力:46智略:86理政:92】 【特性:贪财、经营】 【贪婪】肯定是个负面特性,比【迷途】好不了多少。 “不过这个【经营】......” 刘恪摩挲着下巴,从何坤的理政能力和【贪婪】特性来看,经营说不定是经商方面的特殊才能。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有用上一用的必要。 有着【贪婪】这个双刃剑在,至少知道这个人的弱点在哪里,可以加以针对,收其心。 哪个皇帝不想要个白手套呢? 而且基础能力真不差,算是个低配箫元常了,也有一州之才。 而且还出身于北浦何氏,可以借着这个出身背景,来分化世家大族。 “先吊他三天三夜,再送去琼州城,让典褚揍他几顿再说。” 刘恪招来一偏将,再度留下千人守城。 如今,他手中就只剩那一千穿戴着东胡军中破旧盔甲的士卒,还极为疲惫,没有多少战力。 “稍作休整,继续赶往振浦郡。” 刘恪当即做出决定,如今就是要一个快。 张淮阳已经做出了应对,说不定还会直接率军回城驻扎。 而振浦郡是整个琼州的屯粮粮仓所在,张淮阳要回师,只会回振浦郡。 “拿下振浦郡,就能解决粮秣危机,还能全据整个琼州,将东胡南军挡在外面。” “反之,如果振浦郡在东胡人手里,那么张淮阳所率的南军,就在琼州之中有了一个跳板。” “而且振浦郡靠近海岸线,毗邻高州,一条道就能穿梭两州之地,地理位置实在太过重要。” 只是振浦郡的守将,是东胡宿将,曾参与过长安之战。 如果用系统给的属性面板来判断,只怕不比之前的乞颜石、乞颜亨要差。 对“东胡南京将领”这个身份,也不会像何坤一样有先入为主的弱势。 想要轻松诈城,并不容易。 刘恪眺望北方,形势严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光彩一闪而过: “还是要赌一把。” “半个时辰之后,随朕直取振浦郡!” 士卒们吆喝着,他们倒是不清楚情况是否严峻。 只是眼睁睁看着皇帝兵不血刃,轻松诈取两郡之地,已是无比佩服,觉得恍如神明。 不对,皇帝都六丁六甲招来神将了,本来就是神! 士卒们开始休息,刘恪也去郡府中,取了些吃食。 他亲自烤了两根羊腿,来到方才被他扇了一巴掌的士卒身边: “朕,打疼你了吗?” 小卒惊恐不及,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的事,陛下怎么会打我呢?” “朕又不是什么妖魔,为何如此惧怕。” 刘恪将羊腿递了一支出去:“有功,当赏。” 小卒惶恐接下,好半天才咬了一口。 这时候刘恪已经将自己的那只羊腿吃完,见此,直接伸手将小卒的羊腿给抢了过来: “吃东西都这么慢,等到分赏时,岂不要落在人后?” 他毫不介意羊腿被大头兵咬过,直接开啃。 啃完便起身,摆了摆手: “半个时辰内,郡府物资随意取用,随身带上三天的粮食,切记不要喝酒。” 小卒望着刘恪远去的背影,浑身肌肉绷紧,双手紧握。 半个时辰后,刘恪已然率军出城。 北浦郡距离振浦郡有些距离,所幸将士们都恢复了些体力,可以再急行军。 行至半道,派遣先行一步探路的探马忽然来报: “陛下,前面有东胡人!” 第57章:汉军回来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多少人?” “不太清楚,约莫有十三个人。” 这才刚离开北浦郡没多久,就遇到了小股东胡士卒,刘恪觉得有些不妙。 “再探,摸清他们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探马又回来了: “东胡人在村子里征粮。” 刘恪摸着颌下短须,凝视前方。 应该是东胡南军的兵。 南军粮草所剩无几,即使要回城休整,大规模兵马调动,在路上也得好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就得从临近各郡县,不断筹集粮草保证供应。 “五十人随朕进村,抓活的,让东胡人看着我们吃饭。” 刘恪点齐人手,一同潜入村中。 有小股东胡人,正好探一探东胡南军的动向。 郡城要取,自身的安危也得保证。 村子景色不错,房屋错落有致,周围是绿茵茵的田野和清澈见底的小河。 但空气中散着淡淡的血腥味,依稀能听到哀嚎声。 一个东胡士卒直接冲入了屋中,不一会儿屋内就传出了呜咽声。 又一个东胡士卒走到对面的屋子里,屋里的村妇用一副兜起一把米,连跪带磕: “大人大人,这就是家里所有的粮食了!” “这么点够谁吃?” 那东胡士卒走到灶台边,将锅一掀,喜笑颜开的抓了一把。 满满当当一手的粟米,还有不少米粒从指缝中掉落。 村妇连滚带爬的来到东胡人脚下,想要将掉落的粟米一粒粒捡起来。 “滚开!老子不吃的东西,你也不准吃!” 东胡士卒一脚踢在村妇的背上,仿佛这是正义的行为。 南军败了。 大败一场后,士气不振,不敢再找汉军麻烦,但不代表不敢找平民老百姓的麻烦。 反正都长着差不多的一张脸,狠狠出口气,很合理吧?! 东胡人本性如此,以前大胜,且粮秣供应充足,又军令森严,没有机会。 现在不一样,大败一场,急红了眼,本性暴露。 村民们跪在地上,朝着东胡人乞求怜悯,只希望留下一点东西,好让他们继续生活。 东胡人却嘲笑着村民,将他们当成游戏撒气的对象,轻蔑地挥舞着刀剑对准他们,在恐惧和威胁中,感受快乐。 村民的哭声一遍遍地回荡在耳边。 蹲在草丛里的汉军将士,无不是一阵愤怒冲上心头,个个眉头皱紧,脸色通红,双拳攥紧,指甲深深切入掌心而不觉。 “你们几个去村头堵着,你们几个去村尾。” 彻底摸清楚村里的东胡人数量之后,刘恪开始发号施令。 相较于普通士卒,他更平静一些,只是胸腔剧烈起伏,目露凶光,并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放在十年后,刘恪可能为了稳妥,多留一两个活口,套取有用情报。 但现在的他,命令只有一个: “活的不要,一个别留。” 村子里一片混乱,房屋里散落着破损的家具,倾覆的陶器和粮食的残渣,墙上有许多的刀痕。 东胡士卒们交头接耳地说着话,这个村子几乎已经被他们搜完了。 “下一个村子是河西那边的吧?” “我知道,那边的村子,可比这里富裕。” “女人也润得多!” 说着,就要推着满载粮食的马车离开。 他们的打包技术并不好,被村民们视若珍宝的粮食,沿途一直散落。 只是没人在意,被后面的马、人、轮,碾成了一片汁水污泥。 有个孩子悄悄摸摸凑了上前,在泥地里翻着,想要将那几十粒米给翻出来。 可冷不防挨了一鞭子。 “快滚!” 东胡士卒还有些控制,只是单纯欺凌没有杀人,不过再有人碍事,他并不介意给刀锋开开刃。 就在又一鞭子打下时,一个流浪汉模样的男子冲了出来。 男子的头发散乱,混杂着几缕灰白色的头发,皮肤黝黑,手上的指甲已经松散,浑身狼藉不堪。 看不出材质的布衣上,满是泥泞和不堪入目的粪水,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活人莫近的气质。 男子手提一根无比光滑的竹子,煞有介事的大喝道: “汉军来了,尔等为何不逃!” 那东胡人也不知是被熏着了,还是被所谓的汉军吓着了。 一时间鞭子没能甩出,险些抽着自己。 “沙皮。” 东胡人咧了咧嘴,拔出刀一刀砍断了竹子。 而男子丝毫不惧,拿着断裂的竹子,好似长枪一样,向东胡人挑去,口中依然喊着: “汉将在此,休得猖狂!” 没有人帮他,村民多是畏惧东胡人,只是直勾勾望着,懦懦不敢言。 此时一个村长模样的老头,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拿着一袋米走来: “大人,饶了他吧,他就是个疯子!” “这疯子连粪水都吃,搂着骡子睡觉,捡了个布袋包裹自己,还说有家的感觉。” “拿着竹子说是兵刃,每逢月圆之夜就嚎着说有人追自己!” “这能不是疯子吗!” “大人可别跟疯子一般见识!” 那东胡士卒只是走了两步,到老头身边,一把扯过米袋: “拿来吧你!” 而后他也没有取用,直接将米袋打开,一袋的粟米,全都倒在了老头脑袋上。 那疯子见此,竟然直愣愣拿着断竹,朝东胡士卒冲了过去。 “哈哈哈!” 东胡士卒笑着,直接将刀竖起。 眼见着那疯子就要撞在刀上。 “疯子也很好玩啊!” 杀个村民,被张淮阳发现了,可能还会受一通军仗,但杀个疯子,屁事没有! “好玩尼玛呢!” 东湖士卒刚发出感叹,就被一辆以不可思议速度飞驰的驴车,给撞飞了八尺远。 刘恪觉得自己开发出了【高粱河车神】的新用法。 等以后钢铁造出来,换上橡胶车轮,六驴驱动,妥妥泥头车战神。 “一个不留!” 啪,一个棋盘砸下补刀。 “杀干净!” 汉军将士紧随刘恪身后,十三个东胡士卒,当场就倒下八个,还有想跑的,却被村两头留守的汉军堵死。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丢了脑袋,往生去了。 刘恪多留心了一眼,那个疯子虽然疯了,但拿着竹子的架势,像是练过的。 【姓名:韩起(已疯)】 【年龄:34】 【统率:0(108)武力:63(81)智略:0(82)理政:0(36)】 【特性:???已疯???】 “这什么疯批战神??” 看统率、智略、理政三项归零,还得是疯的不轻。 高达108的统率,也就之前见过的小姜祛寒能够比拟,而即使是姜祛寒,比之韩起还是低了1点。 当然,括号里一般是理论上的最大值,很难达到。 哪怕这个韩起没疯,真正展现出的数值,也不一定是108。 就像岳少谦,虽然现在的岳少谦的统率只有96,但多带带兵练练级,以后也有机会破百。 唯一让刘恪有些不爽的是,疯子的武力都比自己强1点,这显然很不合理。 是他驴头车不够快还是棋盘不够硬? 也就是兄弟少了,不然没一个能打的。 村民们想要拿回自家的粮食,望着杀气腾腾的汉军与一地尸体,又停步不前,只好在原地踌躇。 最后还是那村长模样的老头,一边望着粮车咽口水,一边试探着道: “谢...谢....你们,汉军的大人们。” 有个胆子稍大的村妇,从衣服内衬里拿出一枚桃子,递了出来。 连战连败的汉军哪体验过这感觉,下意识就想接: “不用客气......” 刘恪只是摆摆手,招呼将士: “他们纳税,是朕的民,你们吃饷,就是朕的兵。” “朕的兵保护朕的民,天经地义。” 他没和村民表演一番军民鱼水情,只是加快和大部队会合。 挨巴掌小卒问道: “陛下,东胡人说还要去河西那边的村子,咱们过去吗?” 刘恪手痒,一巴掌过去: “整个琼州有多少个村子,整个天下又有多少个琼州?” “一村一村的救,要救到什么时候?” “一日之内,收复振浦郡,把东胡人彻底赶出琼州!” 对将士可以嘘寒问暖,对百姓要脚踏实地。 一百句安慰的话,也比不上告诉他们一句,琼州已定。 挨巴掌小卒捂着脸,不疼不痒,反而战意熊熊。 一千人再度急行军,径直往振浦郡而去。 村子里人们争先恐后,拿回自家的粮食。 只有那疯子还在兴奋地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高呼着: “汉军回来了!” “军汉来回了!” 第58章:地下说唱皇帝(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振浦郡城之下。 “开门!”——“门!” “速速开门!!!”——“开门!” ??? 刘恪一愣,不对劲啊,叫门还自带回声混响? 他往侧边望去,只见远处赫然有一个东胡特征极为明显的将领,正在跟他叫着同样的话。 而与之前在南浦郡传信的东胡人不同,这个东胡将领,身后还跟着两千兵马。 刘恪心中暗道一声倒霉,未曾想现在连叫门行业的竞争,都激烈到了如此地步。 一千汉军将士,也同样见到了对方。 无不是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正面和真货碰上,岂不是要遭? 此时已经入夜,城头上守将听着声音,下意识举起火把来看,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两拨人马,同时叫门? 刘恪往上望了一眼。 【姓名:乞颜乾(上士)】 【年龄:48】 【统率:88武力:80智略:84理政:83】 【特性:多疑、固守】 多疑? 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刘恪心中稍有计划,当即先声夺人: “将军,莫要相信他,他一定是汉军派来诈城的!” 只是这次他稍稍做了改变,东胡语说的没那么流利,有一些磕巴,像是就学了两年半。 城头上的乞颜乾举着火把,继续探头张望。 左边这个先开口,一口磕巴东胡语的,是汉人面孔。 而右边那个稍晚一些的,一口流利东胡语,是典型的东胡人面孔。 当他傻的吗? 哪个是汉军,这不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弓箭手,对准左边!” 城头上的弓箭手蓄势待发,就等着一声令下,便是一阵箭雨。 刘恪攒了攒拳头,但语气并不慌张,继续道: “我是张将军派来传信运粮的,还请将军配合我击杀那边的汉军!!” 听到这话,东胡将领忍不住了,他当即高喊道: “我才是张将军派来传信运粮的,他一个汉人,东胡语磕磕巴巴,肯定是假的啊!” “不信将军可以问一问他,看他是否知晓将军姓名!” 东胡将领冷哼了一声,就这点能耐还想诈城? 再不济你去把东胡语学好点,装成胡汉混血的将领都好啊! 磕磕巴巴,一眼就能戳穿! 事到如今,正好碰上真货,居然不退走跑路,反而倒打一耙,岂不是白送战功! 刘恪听到东胡信使开口,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这家伙一直不开口,引发不了乞颜乾的多疑之心,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一旦开口,就容易对付得多。 于是他回应道: “将军名唤乞颜乾,当年在长安之战中,也是极为活跃的名将!” 东胡将领一愣,皱眉道: “将军名声在外,你能知道并不意外。” 刘恪反问道: “你可知道将军年岁?!” 东胡将领立即警惕,将领的姓名可以容易得知,年龄就不同了,如果自己答了,岂不是遂了他人的愿? “那你又可知将军年岁!” “我当然知晓!” 刘恪自然而然的答道: “将军今年四十有八,二十年前长安之战,大破汉军时,年仅二十八,可谓天生将才!” 城头上的乞颜乾听着二人的对话,眉头不由得扭到了一起。 东胡人长相的将军,可能并不知晓他的年龄,所以不能作答,只能反问,这里存在疑点。 而那汉人长相的将军,可能事先做好了调查,所以故意问了年岁,自问自答,这里也存在疑点。 这特么听着听着,两拨人马都像假的啊! 他伸手一挥,分出一半弓箭手,对准了右边。 东胡将领看得懵逼,他啥也没干呢,怎么还要射他? “将军,可莫要信了他的鬼话啊!” 刘恪不甘示弱: “这汉军不仅俘虏了我军士卒,还令其假扮我军诈城,着实可恶!” “也不知道是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东胡好男儿,竟然屈膝归顺了汉廷!” 东胡将领有苦说不出。 他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即“东胡人如何证明自己是东胡人”。 刘恪再道: “他身上的甲胄都是用来误导将军的,身份定然也是捏造的!” 以乞颜乾的“多疑”,他不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要死命给真的东胡将领泼脏水,让乞颜乾更怀疑真的那个就行了。 城头上的乞颜乾更为纠结,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东胡面貌的将领,实在太逼真了。 甲胄,兵刃,面貌,东胡语,毫无破绽。 所谓太真就会显得太假,越看越假。 可偏偏东胡之中又没有约定好暗号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信物凭证。 因为东胡南军和地方郡守,在东胡的管理策略中,互不关联。 一个属于王庭直辖,一个则是地方治理。 王庭方面要防止领军大将,和地方郡守结党营私,以防无法控制,不特意分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让给他们私底下有过多接触? 而且连战连胜二十年,防己甚于防汉,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不过相较之下,乞颜乾还是觉得那个汉人相貌的将领,更让人怀疑一些。 东胡语可以学,虽然难学,但以这个汉人将领东胡语的磕巴程度,放在东胡军中的汉人身上,也就两年半的水平。 即便身边没有东胡人,只能自己一点点自学,学个六七年,也是可以做到这个层次的。 甲胄更是可以抢。 而除了东胡语、甲胄,以及可以调查到的姓名、年龄,这汉人样貌的将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如何让他露出马脚呢?” 乞颜乾还是不能立即做出判断。 毕竟另一边的东胡人将领也不是完全可信,所以他得想办法找到两人的破绽。 他当然也可以两边都不管,直接死守。 但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送信,还有运粮。 无论哪边是真的,都带着兵马,都说明南军军中肯定缺粮,急需粮草,这可耽误不得。 “共同点......” 既然没有事先约好暗号,那就得找一个类似于暗号,只有真正东胡的将士,才懂的东西。 “狼居胥山行?!!” 乞颜乾眉头一松,计上心来。 《狼居胥山行》相当于东胡人的军歌,如果那汉人将领是来诈城的,必然不会唱。 即使会唱那么一两句,也可以从唱曲的情绪中来分析真假,一个汉人,可唱不出东胡军歌的热血澎湃。 乞颜乾朝城下喊话道: “若是我军将士,必然会唱《狼居胥山行》,若要进城,当以此为证!” 东胡将领眼前一亮,嘴角微扬,挑衅似的往刘恪的方向望了一眼。 傻了吧,你一个冒牌货,还能会咱们的军歌不成? 很遗憾,刘恪确实不会。 他就在城头上听过一次,那时候还没抽出【伶官天子】的天命,属于五音不全唱跳很菜的水平。 而且后来那唱歌的伶人直接掉坑里了,他根本就没听完。 因而看起来有点紧张,极其不自在。 面对东胡信使的挑衅,也不复刚才的底气十足,眼神一直在闪躲着,不敢对视。 “怎么,不会?” 那东胡将领打着手势,让士卒们摆开阵势。 即使汉军跑了,也能拖延一二,再配合城头上的弓箭手,好好杀上一波。 他高声咳嗽两声,唱到: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威德之所被,煜如天下光!” 一边唱,一边晃动着脑袋、肩膀,显得很有韵律感。 城头上的乞颜乾眉毛眼睛都皱到了一起。 唱得没太大问题,就是五音不全不着调。 不过结果也出来了,与这个不着调的东胡人相比,那一言不发,躲躲闪闪的汉人,更有问题,必然是汉军伪装。 漏洞百出,还敢诈城?! 乞颜乾刚要让弓箭手齐射,刘恪忽然开口了。 他的双手不经意地按在胸前,一个完美的转身后,开始吟唱。 “可汗如太阳——” 刘恪身姿挺拔,微微颔首,目视前方,缓慢地张开双臂,仿佛迎接上天的神圣降临。 “高高挂天上!” 那嗓音厚实有力,随着歌声,他的手臂和整个上半身,伴随着节奏起伏,与唱段完美融合。 “威德之所被,煜如天下光!” 垂柳折腰,梧桐落叶,微风吹拂,阳光漫漫,好似在一唱一和,景色合鸣。 无论是城头上的乞颜乾,还是城下与汉军对峙的东胡士卒,都惊呆了。 听着这一段段唱词,如痴如醉。 明明是一副汉人面孔,但唱曲中充满了豪情。 舞动双臂时,仿佛追逐着草原上的千军万马,手臂在空中划出弧度,好似弯弓射雕。 又有双拳紧握,鼓动胸膛,那饱满的力量,就是大草原上的英姿飒爽! 每一个动作都是用尽全身力气,唱尽了对大草原的向往,扬鞭策马让人为之神往! 刘恪在唱跳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吃惊。 李存勖的【伶官天子】当真牛蛙,不愧是让小李世民直接变成小杨广的天命。 懂不懂千古一帝到兆古一帝的含金量啊!这就是【伶官天子】! 第59章:以一州之地逆伐天下(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忽然,天地之间为之一静。 因为刘恪停止了唱跳,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 刚才东胡将领,也就唱到了这里。 他属于靠着【伶官天子】的天命现学,后面的词儿,压根不知道。 但这样也足够了。 刘恪学着刚才东胡将领的模样,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对着城头道: “将军,我举报,我举报他啊!” “自称是东胡信使,连《狼居胥山行》都不会唱,肯定是内奸!” “要么是个长得比较像东胡人的汉人,要么就是投了汉人的胡奸!” “嗯......” 城头上的乞颜乾已经将长弓对准了东胡将领。 说他不会唱《狼居胥山行》倒不至于,但凡事怕对比,他唱的太烂了。 反观那汉人模样的将领,虽然长着汉人的脸,而且东胡语说的磕磕巴巴,但会唱《狼居胥山行》。 一个语言还处于勉强沟通水平的汉人,唱着东胡的军歌,却能唱得无比深情,真情实感,充满了对大草原的向往。 这得对这首曲,爱的有多深沉?! 这样真挚的感情,又怎么做得了假?! 若说东胡语是学的,是大汉朝廷安排,专门潜入东胡的谍子,也就罢了。 可又有哪个谍子,会特意去学东胡的军歌,不仅学会精通,还能够将情感和曲调融合,引发东胡人的共鸣?! 这个是真的,那另一个就是假的! “放箭!放箭!” 城头一阵箭雨,让城下的东胡将领猝不及防,直接中了一箭,其他士卒也没能幸免。 刘恪见此,自然痛打落水狗,直接大喝一声: “汉将受死!” 他领着人借着箭羽掩护,就是一通乱杀。 那东胡将领见势不妙率兵退走,刘恪依然穷追不舍,直至将其杀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实在追不上,才再度回到振浦郡城之下。 “将军,汉军已伏诛,快些放我进去!” 乞颜乾亲自打开城门。 “这赵宁,朕都把城诈开了,还没找着路,要他何用!” “扣俸禄,必须扣俸禄!” 刘恪望着渐渐放下的城门,心中颇为得意。 不过略唱小曲,便赚了城,真是太对不起东湖人了。 就是汉军的将士们心里有点不太痛快。 确实诈开了城门,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让他们汉人的皇帝,去唱东胡的军歌,总有点不是滋味。 城门刚放下。 刘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闪烁不定。 “踏马的是真多疑啊!” 城门后的守军,以及乞颜乾,尽管开了城门迎接,仍旧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信了,只能信一点点。 刘恪脸上阴晴不定,现在要么退走,要么冲进去硬杀一通。 他的想法是进去硬杀,能诈开城门就已经很不错了,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机会。 刘恪率众进入城中,只等一声号令,突然暴起,杀退城门守军,一样能拿下北浦郡。 就在与乞颜乾相距不过百步时,他突然大喝: “你看身后来者何人?!” 然后拿起棋盘开始猛冲,身边将士也是一同暴起,突然举起手中马刀,闪电般地向身旁的东胡守军斩去。 事发突然,但乞颜乾生性多疑,并非完全没有准备。 “居然是汉军假扮,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心中惊愕之余,依然有应对之法。 即便一时间难以阻挡汉军,丢了城,他也有办法再夺回城池。 振浦郡是琼州最早陷落的郡城,东胡人早就经营完善。 乞颜乾戍守在此,更是特意在城墙的一段隐蔽之处,开凿了暗门,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人,连工匠都被杀光了。 到时候再从暗门入城夺回振浦郡,易如反掌。 当然,现在也不能直接放弃,如果能直接击退汉军,自然最好。 他抬手发号施令: “听我......哎哟!” 噗—— 刚开口,他就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一下子弓起,胸口赫然被一柄长枪贯穿。 只能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摇晃着,栽倒在地。 刘恪顺手砸了个棋盘补刀: “都叫你看身后了,你不看,你不跟我说谢谢就算了,这下好,没礼貌,自己也赔进去了。” 乞颜乾身后的赵宁拔出银枪,继续杀向其他守军。 那些守军哪见过这阵势,主将还没发号施令,直接就躺了,在汉军的乱杀之下,化作鸟兽四散。 “末将拜见陛下,一时间没能找到路,耽误了战事,还请陛下责罚!” 赵宁低着头,目光一直和地面亲密接触。 刚才杀乞颜乾杀守军,也没让他流几滴汗,但这时候,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战时迷途,本该严惩,但朕念你斩将有功,功过相抵,便算了。” 刘恪喜笑颜开,要不是人群中突然窜出个赵宁,偷袭一枪刺死主将,纵然以他驴头车战神、大汉棋圣的能耐,拿下守军也不算容易。 97的武力值还偷袭,也就是他开着棋盘挂还偷袭,能够与之相比了。 不过问题也很明显,为什么赵宁又跑到敌军身后了? 振浦郡外头也有地道?你正事不干天天掉坑里? “子义,你是如何进城的?” 赵宁面带羞愧之色: “末将迷了路,不知怎么就摸到了这里,发现有一道暗门,进了暗门,就进了城,往这边走时,正好碰上了陛下和东胡兵马交战,便......” “......” 刘恪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 【迷途】配上【幸运】,绕后直切C位,效果可真神奇。 下次试试能不能派赵宁去东胡王庭溜达一圈,指不定就跑到东胡大可汗背后,给他来个透心凉。 “稍作休整,接管城中布防。” “那些逃逸的东胡兵马,现在只怕已经和张淮阳汇合,如果张淮阳领军来攻,也是件麻烦事。” “是!” 尽管已经十分疲惫,但汉军们无不是战意高昂。 三天取三郡,过个三年,岂不是直接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挨巴掌的小卒登着小碎步上了城头,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咔一下,把城头上的东胡军旗给踩断,换上了大汉旗帜。 刘恪也率众登上城头,静待张淮阳。 不多时,张淮阳就率着先锋兵马赶至城下。 望着城头变化的大旗,也只能心中叹息。 他万万没想到,汉军能在乞颜乾的手中,诈城成功。 而且还是在碰上了他派出的信使的情况下,诈城成功。 即使张淮阳接到了溃军送回的消息,依然想不明白。 汉军和东胡军,这么好区分,为什么还是能诈城呢???! 刘恪见城下大军,当即走到了城头边缘,大喊道: “张将军,别来无恙?!” “果然......” 张淮阳心中沉了几分,汉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不假,不仅不假,还发挥超常,现在已经征完了。 亲征的结果是,尽取琼州。 刘恪让士卒们高举火把,而他则大声唱道: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东胡语? 张淮阳惊疑不定,一个汉人的皇帝,竟然用东胡语,唱出了东胡人的军歌? 汉帝确实是用的地道攻城。 不是挖地道,是东胡语地道。 做到了这个地步,张淮阳也只好认了。 哪怕他做好了无懈可击的准备,仍旧被这正常人的脑子完全想不到的事实,给打败了。 再万无一失的准备,也全都落在了空处。 而城头上的刘恪忽然变调: 铄王师兮征荒裔—— 剿凶虐兮截海外—— 夐其邈兮亘地界—— 封神丘兮建隆嵑—— 熙帝载兮振万世—— 城头上的汉军先是愣了愣,随后手舞足蹈,无比激动的跟着唱道: “熙帝载兮振万世!” 这些汉军们刚才还觉着心中膈应,咱们的皇帝居然会唱东胡军歌,而且唱那么好,像是在向往大草原一样。 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心里顿时舒畅。 后面的词曲,改编自一段铭刻。 当年大汉车骑将军窦宪,统八阵,铁甲耀日,汉旗蔽空,兵出朔方。 登高阙,下鸡鹿,经荒野,过沙漠,斩杀胡王,用其血涂鼓行祭。 四方将校横行,流星闪电,万里寂静,野无遗寇! 于是统一草原,举旗凯旋,查考害传图籍,遍观当地山河。 越过“涿邪山”,跨过“安侯河”,最后...... 登燕然山! 车骑将军窦宪勒令中护军班固,在此作铭。 威武王师,征伐四方;剿减凶残,统一海外;万里迢迢,天涯海角;封祭神山,建造丰碑;广扬帝事,振奋万代! 什么《狼居胥山行》,分明是《封燕然山铭》! 本来就是发自内心的,皇帝确实向往大草原! 向往爱情,所以要谈恋爱。 向往金钱,所以要赚钱。 向往大草原,当然要把大草原划入大汉疆土! 向往大草原,当然要封狼居胥、马踏燕然! 在汉军的大合唱中,刘恪却闭上了嘴。 这群大头兵唱的没一点艺术性,还跑调,差点给他带偏了。 “这东胡大可汗,迟早是要挂天上去。” 刘恪在城头上拾起一小块石砾,捏在手里。 稍微掂量了一下,很轻,很渺小,就是太粗糙,有点硌手: “琼州就那么小,在天下版图上,尚不如这石砾大小。” 他将石砾抛下了城,引来张淮阳以及东胡兵马的警惕。 旌旗招展,军阵齐整,一股肃杀之意。 刘恪俯瞰着张淮阳与城下密密麻麻的兵马,摆出一个弯弓搭箭的姿势: “那以琼州伐天下......” “如何?” 说着,他拉弓的右手一松。 汉帝神射!不可挡! 城下东胡兵马,乃至张淮阳,一时惊恐,无不是下意识倒退数步。 直到发现只有猎猎风声,并无发矢之声,才复又回头望向城头。 见着城头刘恪双手空空,既无短羽也无长弓,心神才为之一松。 “城中仅八千汉军,将军尽可来攻!” 第60章:他还真能收复琼州三郡不成?(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张淮阳没有在振浦郡城下过多停留,无奈退走了,他还得多呈送一封奏疏。 他也知道,汉帝所谓八千人,必然是在唬人。 而且就这带着三千人就敢御驾亲征的胆子,张淮阳可以断定,哪怕手里只有一千人,昭武帝也敢诈称十万大军。 说城里只有八千人,还是太保守了。 如果正儿八经,从行军速度,以及运粮溃军送回的情报来分析,张淮阳估计,城中汉军至多只有一千人上下。 但振浦郡城之中,礌石滚木、粮草饮水,全都不缺。 东胡人当年在这里屯了多少物资,现在汉军就有多少物资。 即使只有一千人,也能守好些日子。 而且张淮阳是听溃军来报,才带着先锋急行军赶来。 大军行军缓慢,还在后面。 更让人头疼的是,岳少谦。 自他得到汉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岳少谦就一直派廉汉升带领小股兵马,干扰东胡大军行军。 而那廉汉升,又怎是一个老流氓能形容得了。 遇河拆桥,遇山推石,遇路添泥,时不时还亲自放些冷箭,留下几句胡狗之流的谩骂之言,而后退走。 年过七旬竟如此不当人子。 东胡大军倒是没伤着几个人,就是行军速度被大大阻挠,实在快不起来。 而六七万人,人吃马嚼,也是个极大的消耗。 本来回师振浦郡就是为了补充粮秣辎重,加以休整,现在好了,振浦郡丢了,谁都不用吃了。 没东西吃,就是东胡人也不乐意打仗。 军中都传起“跟着张将军混,三天饿九顿”的谣言。 士气如此,更别说强行攻城。 “退守......高州。” 张淮阳无奈下令,他并不相信汉帝那“一州伐天下”的鬼话,真当自己是昭烈皇帝了? 但琼州这一丢,只怕是彻底丢了。 他这一退,也算是退了东胡南征二十年的成果。 左贤王已死,乞颜部中没有继承人,加之丢城失地名望大减,东胡其他七个部族,必然借此发难。 大可汗到时候能保住乞颜部在东胡八部中的主导地位,就很不错了,哪有余力继续灭汉呢? 五年之内,东胡再难以灭亡大汉。 临走前,张淮阳往城头上多看了几眼,他实在不明白,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对手。 “一盘死棋,居然下到了如此僵持的地步。” 刘恪注意到张淮阳的目光,连声道: “张将军别走,城内就五千兵马!” 张淮阳理都没理他,率兵径直离去。 说得轻巧,管你八千五千,只要人能堆在城头上,都不好打。 如果攻着攻着,被岳少谦派兵偷了屁股,再把剩下的东胡南军折了,不止是他性命不保,整个乞颜部都得完蛋。 现在占据主动权,粮草充足且有援兵的,是大汉啊! “三千!就三千!!” 城头上守护在刘恪身侧的赵宁,一阵汗颜。 陛下还真是少年心性。 之前在朝上提及收复琼州三郡的时候,他们这些将军就是这么争先恐后。 陛下这是一次干了三个大将的活儿。 等彻底望不见张淮阳以及其麾下兵马之后,刘恪才恢复正常,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才算尘埃落定,彻底拿下了琼州。 别看三天夺三郡,实际上并不容易。 这一切都来自于他投入2000君威,专门抽出来的【叫门天子】、【瓦剌留学生】两个天命。 两个天命为他提供的东胡语、东胡文化,是诈城的基础。 偶然抽到的【伶官天子】,也在最后关头产生奇效。 而这些换做普通人来,没个几十年时间,根本掌握不了。 因而赵宁也很疑惑,吞吐半天,才好奇问道: “陛下,宁有一事不解。” “何事?” “陛下为何......通晓东胡语?还懂得东胡军歌?” 刘恪轻轻点头,淡然自若很是谦逊: “朕自幼长在民间,对此有些兴趣,没什么好奇怪的。” 赵宁表情复杂,难不成你小时候对门住着的是东胡人?哪个民间还教东胡语啊! 而且他自己也算是生长在民间,怎么就不见得这么能唱会跳? “兴许是两位师兄学去了吧?我一向只习武艺......” 赵宁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刘恪打了个哈欠,困了。 “修书一封,让岳少谦派兵驻守三郡,朕得回城享受享受。” ----------------- 琼州城。 杨府不大,以杨仲的世族出身,以及官职来说,甚至太小了。 小宅子布置得倒是井井有条,极其简朴。 进门不见华丽的挂毯和繁复的雕刻,也没有金银玉器,只有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扑鼻而来,让人感到宁静和舒适。 门厅中间是一张简单的红木桌案,状如新月,雕刻精美。 桌上仅放一壶茶,两只瓷杯。 没人能从这些陈设看出,这是一个和东胡勾结已久的汉臣。 杨仲就坐在桌前,和以往没什么不同,鹰钩鼻子依然高挺。 只是似乎因为这些日子心神不宁,精神有些疲倦。 在他对面,是一个青年男子,名唤陈伏甲。 陈伏甲面容俊秀,双目黑白分明,耳廓突出,五官匀称,和杨仲有着一样高挺的鹰钩鼻,只是更显几分贵气。 此时的他,并不像外表那样华贵洒脱,言辞格外激烈。 “那贾无忌几乎把周、吴、郑、宇文四家,杀了个干净!” “即使是稍有亲族关系的人,也被抓进了牢里!” “今日杀三人,明日抄四族,再下一步,难道不是对朝中我等世家重臣动刀子吗?!” “老师当真以为皇帝在朝堂上,说既往不咎,就会既往不咎吗?!” “当真要坐视不理吗?!” 杨仲不紧不慢的品了口茶。 琼州城中如何,他自然是知道的。 皇帝带三千兵马御驾亲征的当晚,岳少谦就将五千兵马,移交给了从大牢里出来的新任执金吾贾无忌。 第二天,有了兵权的贾无忌就开始抄家。 如果只是单纯的抄家,朝中的世家重臣还真不会说什么话。 可贾无忌相当过分。 周贾、吴易、郑柄,以及宇文赞,四家家主,他们的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男女,不分堂表,但凡年龄超过十六以上,连是否有疾在身,全给砍了。 当着整个琼州城百姓的面,斩首示众。 如果只是到这里为止,朝中的世家重臣无不是举着双手双脚赞成。 甚至恨不得亲眼去街上,看到发起叛乱的四家覆灭,彻底灭口,保证不会和他们扯上关系,心里才舒坦。 可贾无忌还抓了好些人,这些人大多和朝中世家重臣沾亲带故,就连杨仲家里,也被抓进去了一个侄子。 名义上说,是被那四家族人供了出来,需要进行进一步调查。 而后直接扔进大狱,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 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直接在暗地里做掉了。 杨仲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起头来: “贾无忌是孤臣,是陛下的一把刀,一把压制朝中世家重臣的刀。” “陛下想要任用寒门,安插信得过的自己人,想要制衡朝中各方势力。” “贾无忌怎么做,都是陛下的意思,等陛下回师,再做处理。” 陈伏甲满不在乎: “等皇帝回师?老师难道还觉得,皇帝能用三千兵马打下琼州三郡?” “能拿下一郡就算他昭烈帝在世。” “要拿下两郡,非光武皇帝天降陨星不可。” “若是能拿下三郡,大汉千年气运共八斗,昭武一朝独占一石,余下先帝倒欠两斗!” 陈伏甲知道老师是个坚定的投降派,早就和东胡人有接触。 而且以汉室如今的情况,压根没有不投降的理由,能陪着汉室退守琼州城,也就是求名望而已,方便日后晋身。 朝中甚至有不少人,都开始考虑以后出仕东胡后,要走哪一部族的门路往上爬了! 还真等着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不成?收复琼州都费劲! “伏甲,你是老夫的关门弟子。” 杨仲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波动,语气非常平淡: “虽然颍川陈氏在南方,并不如北方时显赫,但也是一郡郡望,门生故吏遍布,而你更是其中少有的英才。” “老夫本来属意你,来当接班人。” 五朝老臣,当朝太师的接班人,对常人来说可望不可即,陈伏甲却没那么在意: “老师,当今汉室,哪还有接班的必要,大汉未必有老师您活得久!” “若说是朝中世家门阀的代表,我陈氏一脉倒是当得。” “伏甲!” 杨仲些许动怒,拍了拍桌面: “以前没必要,现在有必要了。” 陈伏甲不解: “就因为皇帝打赢了两场?” “一地孤城,就算赢了三场、四场又如何?” “东胡南军十万兵马,更兼有琼州三郡补员供应粮草,即使是拖,也能把大汉拖死!” 杨仲将手中茶水喝完的瓷杯,侧放在桌上。 稍稍用力一推,那瓷杯便直直往前滚去,最后滚出桌面,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杨仲眼神深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调转不了头,只能一直往前,然后粉身碎骨。” 陈伏甲若有所悟,但又不太敢相信:“老师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仲叹了口气,盯着陈伏甲,轻声道: “岳少保,接到陛下急令,已派遣兵马,驻守琼州三郡。” 第61章:生子当如刘雉儿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驻、驻守琼州三郡?” 陈伏甲心中震惊不已,眼睛瞪的老大,修剪整齐的指甲,因为太用力而磕在了瓷杯杯身,几乎要翻开。 “老师?” 陈伏甲不由得唤了一声,但见着杨仲并不似玩笑神态。 他猛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瓷杯从手中掉落,陶瓷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 汉室列位先帝,真就倒欠昭武两斗气运呗? 杨仲弯下身,小心翼翼的将陈伏甲打碎的瓷杯碎片拾起,而自己打碎的那个,却未动半分。 碎片划破了手指,也浑然不觉: “伏甲,可还记得陛下在临行前的朝会上,所言的天下?” “天下?” 陈伏甲一怔,试探问道:“四姓家奴之言?” 杨仲没有回答,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陈伏甲这才皱眉道: “天下姓刘?” 杨仲缓缓点头:“天下若不姓刘,能姓什么呢?” “东胡!” 陈伏甲脱口而出,而他看见的,却是杨仲那张不苟言笑的老脸。 “东胡,姓什么?” “乞颜?” 陈伏甲刚开口,就意识到不对劲。 当今东胡大可汗出身乞颜部,却并不代表,整个东胡都姓乞颜。 往前推几代,由乞颜部首领担当大可汗,也仅仅传承了三代。 东胡依然是由八部共治。 东胡既然权分八部,难道天下,也要冠以八个姓氏吗? 放在几年前,可能还真是这样,但现在,局势不同以往。 也许从左贤王乞颜构死后,这一切就注定了。 等到东胡南军连战连败,甚至丢了琼州,退守高州的时候,天下,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任由蛮夷蹂躏冠姓的天下了。 杨仲沉声道:“大汉天子姓刘,天下亦姓刘。” 陈伏甲默认了。 不得不承认,收复琼州之后,刘氏天下确实占了那么几分气运。 本来以为皇帝在朝会上发癫,是耍耍小孩脾性一吐心中不快,好让世家重臣们把手收一收,以便安插心腹。 没想到只是以发癫的形式,道出了一个事实。 “那老师是想......” 杨仲摇了摇头,轻声叹息:“老夫没什么想法。” “老夫只是对东胡了解的更多一些,除了乞颜部之外,八部之中位高权重者,便是普六茹部。” “乞颜构身死,南军又遭逢大败,丢了琼州,病种且年迈的大可汗,并不一定能节制普六茹部,如此便会稍微放权,以便缓和内部矛盾。” “除却这些因素,普六茹部经营南方,多造舰船,而高州与琼州之间,仅有部分陆地相连。” “东胡人想要继续维持对大汉的威慑,保留日后继续进取的可能,大可汗必然会令普六茹部调动舰船,封锁琼州附近海域,以限制大汉海贸,同时阻止大汉向南、向西扩土。” “普六茹部定会借此上位,而余下六部,哪个又会甘心?” 陈伏甲做思索状,道: “这么看来,大汉如果以琼州据守,力抗东胡,少说也还能再苟且三年。” 杨仲伸手比出五指: “少则五年。” “攘外必先安内,以东胡目前的情况,大可汗会与大汉求和。” “那......” 陈伏甲试探着问道:“那咱们要答应吗?” 杨仲笑了两声:“不是咱们答不答应,答不答应,得看陛下的意思。” 陈伏甲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之前的情况,是要么当狼要么当狗,基本没有求和的机会,皇帝才能领兵出战。 如果东胡一方主动求和,甚至在妥协中让出部分利益,即便皇帝不答应,朝中大臣多半也有心思。 说不准军心也会思动,毕竟只要言和,那些上了年纪的士卒,就有了归乡的可能。 而且在陈伏甲看来,根本不用即便。 这种情况下,但凡皇帝有点脑子,都会答应。 不答应,难道真要用一州之地反攻天下? 反倒是答应了,便可以修生养息,甚至与东胡约好,大汉出海,往南走走出一片天地。 以皇帝表现出的能力,未尝不能在海外做出一番成就。 “伏甲。” 杨仲的声音将陈伏甲从思绪中拉回: “请老师指教。” “老夫没什么好教的,若君主有能,为人臣者,不要有太多心思。” 杨仲缓缓闭上眼睛,伴着鼻间的草木香,打起了盹: “老夫老了,老了。” “东胡大可汗,也老了。” ----------------- “老了,本汗确实老了。” 乞颜思烈在未央宫中,一动不动的盯着铜镜。 铜镜中的自己,额上布满皱纹,眼皮下垂,微微泛红,满是岁月的痕迹。 但乞颜思烈并没有惊慌无奈,也未曾感叹过世事变迁,只是稍稍皱眉,依然如年轻时那般威严、自信。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后,拿出了一封奏疏。 “张淮阳败了啊。” 乞颜思烈并没有多少表情,微皱的眉头,也为之一松: “胜败乃兵家常事。” “毕竟是灭国之战,哪有百战百胜的道理。” “只是构儿也死了。” 乞颜思烈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摆弄着面前的巨幅地图。 “大汉......少年天子。” 他从张淮阳的奏疏中,看到了很多东西。 最让他有兴趣的,就是大汉的新皇帝。 张淮阳的败,乞颜构的死,一切都是从新帝登基之后开始。 无论是斩杀权臣夺兵权,还是能屈能伸拜兄弟,又或是主动出击袭大营,都展现了无与伦比的能力、魄力。 在用人与凝聚军心方面,也颇有心得。 “二十岁,与构儿同龄,当真是少年英杰,英果类我。” 乞颜思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种种,又想起了颇有自己几分风采的乞颜构。 最后只是在奏疏上写着乞颜构身死的地方,伸手摸了摸。 抹了抹眼角。 随后继续平静地看向地图: “琼州城,地处琼州边缘,易守难攻,这一仗,还是得让张淮阳来打。” 他唤来一员亲信将领,折出一封空白信纸: “交给张淮阳,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亲信将领不解,脸上只有悲愤之色: “汗王,左贤王身死,皆因张淮阳之过,怎可继续让他领军?!” “大汉覆手可灭,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张淮阳召回问罪,为左贤王准备后事,安抚其余七部!” 乞颜思烈只是拔出自己的马刀,对着油灯晃了晃,映出了狼一般硬朗的下颌: “战争啊,它冷酷无情,不是个东西。” “想要赢,你就得比它更冷酷无情,更不是个东西。” “将这把刀,也交给张淮阳吧。” “汗王!!” 这意味着张淮阳在南方有着绝对自由,如大可汗亲临,即便这几场兵败,别人也不能说他什么。 亲信将领当即不禁惊呼一声,而就在此时,一个东胡人匆忙来报: “汗王,张将军急报,十万火急!!” “南军出了什么事吗?” 乞颜思烈不知道还有什么比乞颜构身死、南军连战连败更焦急的消息,难道是南方又生了疫情? “琼州三郡,陷落了!” 大军连战连败,没能让乞颜思烈动容。 儿子死了,没能让乞颜思烈有太多情绪波动。 但听到琼州三郡被汉军攻下后,他的呼吸立时急促了起来,嘴唇发干,额上都渗出了汗水。 甚至于都有些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几乎快要摔倒。 “汗王!汗王!” 信使与亲信将领极为紧张,就要上前搀扶。 乞颜思烈却是咬紧牙关,硬生生挺了下来,只是摆了摆手,声音大了几分: “无妨!无妨!” 亲信将领见此,依然担忧道: “汗王的身体,当真不要紧吗?” 乞颜思烈已经恢复常态,只是呼吸还有些抽抽: “身体事小,国事弥大,你继续将马刀和信交予张淮阳,另外再去一趟普六茹部,令其调集舰船,封锁琼州海域。” “不,是请普六茹部调集舰船。” “雉鸡羽翼伸展,初露峥嵘,那本汗就看一看,他有没有展翼横绝万里的锐气。” “是!” 亲信将领也知晓事关重大,半分耽误不得,急忙离去。 而信使在传递完急报后,也是告退。 只剩下乞颜思烈一人,慢慢平复着情绪。 他望着地图,盯着与东胡疆土相比,那小小的琼州。 看了良久,直至灯火摇曳,不得不起身更替灯油。 心中种种,百转千回,才最后化作了一句话: “生子当如刘雉儿啊......” 第62章:我的回合,抽卡!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系统,给我加点!” 【......】 “哦,三流系统没这个功能,先让我看看属性面板。”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3武力:62智略:63理政:61】 “三日夺三郡,只涨了1点统率1点智略?” “理政倒是莫名其妙涨了1点,可能是噶首富噶出心得了。” 虽说比预期稍微少一点,但刘恪对个人属性的成长,还是挺满意的。 能实时看到自己的变化,针对性弥补不足,单单只是这一点,就妙用无穷。 “等等,这个是啥?” 他忽然发现,属性栏后面还多了好几项数值。 【魅力:99野心:999道德:0】 “魅力99我认可,宽额高眉,鼻梁挺直,除非画师硬是要画个猪腰子脸,不然放在哪个时代,都称得上帅气逼人。” “野心999,直接爆表也很正常,都想当球长了,这数值低不了。” “据说宇宙最初也是个球,人的梦想是不会结束的。” “但你这个道德0,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系统故障。” 刘恪挑了挑眉,见系统没反应,继续往下看。 “话先说好,这不代表我就接受道德0的八哥了啊,我劝你趁早修复,耗子尾汁。” 【正统:100】 正统值满了,在意料之中,理论上正统满值之后,会有新的功能。 刘恪找了找,摸索出来了一个国家面板。 【国家:汉】 【国力:极弱】 【正统:5】 【稳定:71】 【文化:儒】 【附庸:0】 【同盟:4】 “感觉这个面板就是个残缺版本,程序员肯定偷懒了。” “还是说国家正统也要刷到满值?” “一州之地只算5点正统,这得刷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稳定数值这一项,倒是挺有用,看着稳定值降低,就知道是地方上出了问题。” “虽然不能确定具体哪里有问题,但可以保证不至于人在京师一叶障目,而被地方官员蒙蔽。” “就是相对目前一州之地的大汉而言,没啥用。” 刘恪好奇的点开了同盟,他要不上位,大汉就亡国了,明明孤寡无援,居然有4个同盟? 东胡南下的时候,同盟干啥去了?? 【台岛国、交趾国、缅国、暹罗国】 “交趾国、缅国、暹罗国,这三个暂且放到一边,台岛国是不是有点问题?” 刘恪显然很不爽,交趾国、缅国、暹罗国,这三国都是有渊源的。 交趾国是当年大汉吴王平定交州之后,当时的交州土皇帝士燮逃入交趾,效仿秦时赵佗,自称交趾王。 那时候昭烈帝故去,孝怀皇帝便认可了交趾国。 缅国则是当年南蛮王孟获,治理南疆后建国,也是由孝怀皇帝认可的盟国。 暹罗国则是因为身处交趾国、缅国两国之间,左右为男,不得不向大汉献上了盟书。 台岛国就和这三个正儿八经的盟国不一样了,原本只是大汉吴王治理南方时,开拓的大汉疆土。 但不知什么时候,岛民中的首领自称为王,还和大汉建交,把汉地故土变成了邦国。 “搞分裂是吧?” 刘恪气上头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可转念又一寻思,大汉没有水师,打不过去,只能暂且搁置。 再往下看。 【君威:1874】 【天命:澶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高粱河车神、狗狗舞、忽悠、六丁六甲、挖地道、瓦剌留学生、叫门天子、伶人天子】 “抽完朱祁镇又随机来了一发【伶官天子】,就剩266。” “现在涨到1874,看来占一郡之地,也就加500左右,和一个国士差不多价。” “至于多出来的那一百多君威,应该是何坤带来的?” “国士500,邦士300,上士就只剩100了,这狗系统铁定吃回扣了。” 刘恪骂骂咧咧的同时,发现了抽取天命的新选项。 除了随机天命、指定天命,还多了一个限定天命。 “狗系统,介绍一下你的新功能。” 【叮!限定天命可随机抽取限定于某一方面的天命!】 【叮!由于正统值达到100,可以将已有天命进行合成!】 【叮!由于正统值达到100,天命池已拓展!】 连续三道系统提示,让刘恪陷入沉思。 限定天命暂且是明白了,能进行有偏向性的抽取。 比如限定武力,抽出来的就是武力值相关的天命,限定智略,抽出来的就是智略值相关天命。 只要系统靠谱一点,不把【伶官天子】带来的唱跳水平、身体灵活归到武力限定内,刘恪觉得这个池子还是挺不错的。 总之,限定一个智略系天命,它总不能来个【何不食肉糜】吧? 第二条的天命合成,也能理解。 等以后天命多了,看着都眼花,如果将近似,或者相叠加之后有不错相性的天命,进行合成,肯定能让天命变得更有用。 至少看起来不会那么抽象,起码【狗狗舞】这种看着就膈应的天命,能换个名字。 不过刘恪看了看,自己目前的几个天命都不太好合成。 【狗狗舞】和【伶官天子】可能算是比较相近的天命,唱跳和演技有共同之处。 所以他没有选择合成,合成和限定天命一个价,一次一千,完全用不起。 还是随机抽一发,试试天命池拓展成什么样了。 “狗系统,给我来一发随机天命!”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凡事先看剪影,刚收复琼州,刘恪觉着天命在己身,还是挺期待的。 剪影先是在和他人畅饮,然后大家一起讨论起来什么。 在几个人说完之后,剪影开口,然后引来了一阵嘲笑,百般看不起。 “卧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标准拉仇恨打脸剧情,就是不知道是谁。” 剪影登上了船,与许许多多的舰船交战,甚至面对一些明显更大只的船,也勇往直前,正面硬上。 更有以船撞船的自杀式袭击。 “这是谁啊?这么猛吗?” 刘恪百思不得其解。 “孙十万?朱八八?” 看着剪影有这么多水战场景,他实在没什么头绪,擅长水战的君王,完全想不出几个。 “不对啊,这是三桅大帆船吧?!” “再看他作战的武器,应该是枪吧??” “这特么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啊??” 刘恪等着剪影结束,立即看向了天命栏。 【海贼王:你是注定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牙买伽的首府由海盗来守护!)】 如果把国家看成一个团伙的话,带嘤肯定是海盗。 难道是从带嘤国王身上抽出来的? 这一个天命,直接给刘恪看懵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直愣愣盯着天命栏,一直张着嘴巴,过了好一阵子,嗓子眼里才能发出声音。 “不是,海贼王也是王啊?美猴王是不是也得算进去?” “拓展天命池就给拓展出了这个???” “好好的历史你给我整玄幻了,我直接瓦坎达佛爱渥!” “要不就苦一苦怒瑞玛的人民?” “仙路尽头谁为峰,一见无始道成空,大帝也是帝!” 我踏马直接从时间长河里把东胡摘出来! 所幸系统善解人意,开启了不可思议小科普,不然小鸡迟早得疯。 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有这么一群海盗,在加勒比海横行。 他们很牛逼,成功阻断了带嘤、高卢、板鸭等殖民帝国与新世界的联系。 几乎切断了贸易路线,以至于老式农具无法抵达新世界,农场陷入了无法摘棉花的困境。 这群海盗不但会抢劫,还相当有头脑。 哪怕国籍、种族、宗教,甚至语言各异,却仍然打造出了一种共同的文化。 他们在海上相遇时,会结合力量,彼此援助,即使一方船员主是高卢人,而另一方是宿敌带嘤人也一样。 他们以皿煮籽油的方式,经营着船只。 大家会共同投票选出,并罢黜自己的船长,且平均分配掠夺而来的财物,并在公开会议上做出重大抉择。 甚至还为船员提供伤残抚恤金! 海盗都比包工头有良心! 以至于虏获商船时,通常会有一部分船员兴高采烈地加入海盗阵营,就连带嘤皇家海军也不例外,甚至会弃舰直接投靠海盗。 这群海盗的根据地一代,也被称为......海盗共啝国。 而【海贼王】这一天命,则来自于当时海盗们的首领,世界航海史上最臭名昭彰的海盗之一—— “黑胡子”爱德华·帝奇。 “这应该是我抽到最有逼格的天命了吧?” 刘恪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相较于【伶官天子】、【狗狗舞】之流,这个天命相对没那么抽象。 使得他脑子里顿时多了许多有用的知识。 像是走什么样的路线才能隐蔽打劫商船、商船会把财宝藏在哪里、如何威胁船长船员以榨取更多财富、针对货船和客船的不同打劫方式...... 诸如此类。 “可我踏马是皇帝啊!” 第63章:脑洞大开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海贼王】的天命让刘恪不知该怎么说。 堂堂大汉皇帝,居然沦落到下海当贼的地步。 所幸只花掉了100君威,还有1774点可以浪。 “那就抽一个限定吧?” “落后就要挨打,不能闭关锁国,要勇于接受新鲜事物。” “狗系统,给我限定智略系天命,开抽!” 大汉的国力并不强,即使扩军,也只扩到了六万兵马。 想要有一番作为,大多数情况下都得用计取巧。 贾无忌虽说有高达104的智略,但这老东西要么藏拙,要么说话说一半,还得靠自己。 反倒是武力、统率、智略这些,在有了典褚、岳少谦、箫元常三叉戟之后,显得不是特别重要了。 限定天命和随机天命一样,都是有剪影的。 除非抽到的天命来自于已经抽取过的君主,不然没办法跳过。 刘恪合理认为,这是系统在增加期待感,以便让他体验一下从云端落到地面的刺激愉悦。 剪影开局就在跑路。 刘恪心里不慌,跑路的皇帝多了去。 刘邦刘备都可以称为刘跑跑,李隆基也跑,带头跑路之后子孙后代争相效仿。 耶律大石也跑,号称转进如风一代目。 但顶不住人家建立西辽,当了中亚霸主,威名远播西欧,还被传成了祭祀王约翰,成为十字军梦想之国。 赵光义也跑,【高粱河车神】的天命还摆在天命栏里,驴头车战神格外好用,再已有天命里排的上前三。 再往后还有泥马渡康王,更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剪影在逃跑的过程中,无论什么吃食都吃得下,没有锦衣玉食,拿得起放下的。 没有架子,比口渴了非要喝蜜水的老爷,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接着,群臣拜倒谢罪,而剪影似乎并未接受,只是挥手轻轻带过。 “卧槽,这不就意味着复国或者开国了?” “从跑路逃荒到群臣拜谒,怎么说也不算差了,而且还是限定的智略系天命,这把稳了。” 最后,剪影好像被人刺杀,饶是如此,也有臣子护在身前。 “有忠臣,说明御下也不差.......” “不对劲?!!!” 刘恪心跳猛然加速,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特么怎么像司马衷啊?? 【何不食肉糜:你拥有别具一格的思考方式(脑洞大开!)】 “什么玩意,还搁这儿脑洞大开?” “我对着美思宗也抽个脑洞大开,这俩天命是不是能合成出个神技?” “一点具体效果也没有,不说直接增加智略数值吧,起码得应对某些情况上增加智略吧?” “再不济把三十六计一股脑塞脑子里,我踏马也认了,算你是限定智略系天命!” “【何不食肉糜】算什么?” “弱智也是智?” 刘恪直接一脚踹翻桌案,怒不可遏,这哪是从云端掉地上,直接跌坑里了好吗??! 【叮!提问,如果遭遇火灾,一只养了八年的狗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你会救哪个?】 刘恪根本没多想,下意识答道: “我踏马救火啊!” 【叮!恭喜宿主获得不可思议的思考方式,特许出院!】 “嘶......” 这时候刘恪才回过神来,貌似也没问题? “这算不算大智若愚?” “好像也没那么坑?” 刘恪若有所思,遇到困局,一时之间没有办法,但往往转换一个思考方式,就能够破局。 比较典型的就是司马光砸缸。 人掉进缸里,救不出来,怎么办呢?换一个思考方式,不救了,直接把缸砸掉。 “不过还是草率了,下次绝对直接单抽李世民。” 望着剩下的774点君威,刘恪没什么好想法。 索性随机再抽一发。 剪影刚开始,就是桃园三结义。 他不猜了,去先祖牌位边上拜了拜: “老祖宗保佑,给我一套顾应剑法!” 老祖宗的剑术是不错的,比如“顾应法”,这个在《阵纪》、《江南经略》等兵书中都有记载,想必也是因为在战阵之上很有效。 即使是后人伪托所作,依着【狗狗舞】这种评书事迹都能抽出来的情况,肯定也能抽出【顾应法】。 “抽到其他的也不差,皇叔也是个低配李世民型的全能战士啊!” “如果来个【知人善用】、【三顾茅庐】,直接起飞!” “【以德服人】更是刷名望的神器!” 剪影一直在放映着,平定黄巾、救援徐州、败投曹操、再夺徐州、败投袁绍、出逃汝南、败投刘表、三顾茅庐、携民出逃、丢弃妻子....... 刘恪看得很认真,似乎这次的剪影,播放的也很慢,很细致。 先祖数次狼狈出逃,甚至于老婆都被抓了、兄弟也被俘虏了,可依然顽强奋斗着,不惜屈尊请士。 然后火烧赤壁,夺下荆南,老牛吃嫩草,据川蜀,谋汉中,称汉中王! 刘恪不由得高呼一句: “折而不挠,终不为下者!” 他和老祖宗,在这一刻是有共鸣的。 剪影最后在一把大火中结束了。 刘恪却没有急着看天命,眼神坚定而有力,整个人都好像自信了几分。 “下次,朕想看看高皇帝。” 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刘恪才再度看向天命栏。 不过这次抽出什么天命,已经不重要了。 这100点君威,他觉得比10000点君威都值。 【火烧连营:己方营帐容易起火(连营效果更佳!)】 “狗系统能给我把这个天命换成10000君威吗???” 刘恪不禁恶意揣测起来: “刚刚问的那个火灾破问题,是在旁敲侧击的暗示我吧?” “实际上抽出什么天命,都是狗系统提前安排好的?” 仅剩674点君威,刘恪琢磨着还是攒一下。 不能再被骗了,100点也弥足珍贵。 本来现在就没有什么必须要用到天命的情况,又有了限定天命这种能够侧重某方面,重点解决问题的选择,手上留个一两千君威,用来应急,还是很可靠的。 稍稍整理了一下收获,望着【海贼王】这个天命,不知怎的,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刘恪嘴角勾起,得食肉糜了。 他唤来守在门外的化成雨: “你去夷州问罪,要他们的首领自降为夷州刺史,归属我大汉管辖,若是不听,朕就要率领大汉水师梧桐夷州了。” 化成雨有点为难: “陛下,大汉没有水师。” 从琼州去夷州,他还得自己找个小舢板。 刘恪满不在乎,是没水师,但既然抽出了【海贼王】的天命,不用太可惜。 他准备转职海盗。 看看带嘤弟国,咱寻思着水师和海盗也没差。 团伙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大汉海贼团,哪天开去地中海了,直接译名“BIG-DAD”,朗朗上口简单好记。 “要你去你就去,把话带到就行了,只希望他们有点眼色,知道利害,勿谓言之不预也。” 化成雨领命退下。 刘恪又召来贾无忌,出海的前提是整顿好内政,还得准备舰船,以及大量钱财。 船嘛,世家大族肯定有,先用商船凑合凑合。 钱,既然世家大族有钱,那肯定不能朝廷出。 贾无忌入殿,还是那副行将就木半截身子入土的模样,但刘恪觉着,老银币起码还能活二十年。 “贾卿,这抄家抄得如何了?” 第64章:驴贱而马贵(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贾无忌先行一礼,继而拱手拜道: “抄出各家奴婢各千人以上,资产巨亿,犀角、象牙、珠、玉、金、银、琥珀等器物若干。” “此外,各家还往民间借予不少钱财,收息可与封君比入。” 嘶...... 确实比朝廷富裕,宰大户果然能暴富,大汉传统真不能丢。 奴婢、金银、田产、宅邸这些固定资产就算了,还“收息”,这可是放高利贷啊! “你是如何处理的?” “四族皆斩首于市场,其余资产收没宫中,待陛下处置。” 老头也是聪明,没有报具体的数目,而是全部截留,让皇帝先处理。 如此一来,其中操作空间就多了许多。 皇帝想报多,以此给四家添点罪名,那就多报一点。 皇帝要是想报少点,给私库内帑添点小钱,那就报少点。 如此灵活机变的抄家,朝臣还真不好说什么。 刘恪上下打量了贾无忌一番,却是显得有几分不满: “只是斩首?宇文赞是如何处理的?” 贾无忌垂着头,忙不迭的答道: “宇文赞怕疼,所以臣便令人将其凌迟了。” 刘恪既没有赞许也没有抵触,而是追问道: “百姓可有怨言?” 贾无忌摇头道: “这百姓哪里懂什么是非曲直,只要杀的人比他们地位高,比他们有钱,比他们富贵,他们就心中暗喜。” 他们几乎要感谢那出这样主意的人,使他们会看到一个半死的人捆在车上,热闹他们的眼睛;即使自己不是监斩官,可也差不多了。 刘恪不置可否,又问道:“朕之前交给你的名单,上头的那些人,都处理好了吧?” “已经处理好,但部分人犯有家中大人作保,臣便自作主张,连带着一起抓了,如今正在牢里关着,若有不妥之处,还请陛下责罚。” “办事办的不错。” 但后续就不能让贾无忌继续了,多少双眼睛盯着老家伙呢,保不齐哪个世家门客直接给他天降正义了。 刘恪想到了何坤,便问道: “朕遣人送回来的那个圆圆胖胖的北浦郡守呢?” 贾无忌的老脸上难得露出啼笑皆非之色: “被典将军挖了个坑,和萝卜一起种了。” “几天了?” “有四五天了。” “四五天了居然还没发芽。” 刘恪带着贾无忌来到了典褚的小院里。 别的朝中文武,哪个院子里不是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池塘青柳小桥流水,一派祥和之景。 典褚院子里种了一地萝卜。 正中间的萝卜坑里,还种了个人。 刘恪望着何坤那有苦说不出的脸,都有些不忍心了: “把他拔出来。” 典褚听令,稍稍一拽,然后提溜着何坤的腰带,就是一个旱地拔葱,动作相当丝滑。 刘恪多看了眼何坤的属性面板。 【姓名:何坤(上士)】 【年龄:34】 【统率:44;武力:46;智略:82;理政:92】 【特性:贪财、经营】 正统值刷满,也没能看出特性的具体效果。 不过依照刘恪的猜测,应该就是一个buff,相当于更细化的分类。 就好比一个90智略的人,在擅长的事情上,往往能发挥出92的智略。 “拜见陛下!” 何坤刚被拔出来,上半身还是白白胖胖的,也没怎么被饿着,除了下半身沾了些泥土,倒是看不出经历了怎样的遭遇。 刘恪看向典褚,微微点头,看似铁憨憨一个,实际上懂得分寸。 何坤这种人,并没有犯太大的错误,不是主动投降献城,而是打输了,实在打不过才投。 这很正常,不能要求每个人仗节死义,连于禁这种都投了,更何况何坤。 也就是之前在地方理政,因为贪财之类的小毛病,和典褚这种直肠子不对付,给下属穿小鞋,敲打敲打,顺便刷刷典褚好感,足够了。 于是刘恪道: “何卿家,朕有意重用你。” 此时的何坤还有点不适应地面生活,迷迷糊糊的: “臣必当竭尽全力!” 刘恪盯着何坤的眼睛,道: “不过在此之前,朕要考考你。” “这位是执金吾贾无忌,他在查抄叛乱世族时,抓捕了不少世家之人。” “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何坤心中一跳,这可不兴乱说啊,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稍作小惩,再放其归家。” 这是个较为稳妥的提议。 人都抓了,自然得稍加惩戒,施以小惩,既能展现朝廷威望,又能敲打世家大族,而不至于使双方关系过于紧张。 刘恪道:“惩?为何要惩?这些细皮嫩肉的世家之人,哪禁得住小惩。” 何坤不解:“那就直接放归家里?” 其实这也是他的想法,如果他真的能做主,他会选择直接把锅甩给贾无忌,一个不惩,全部放走。 但贾无忌就站在这里呢,当面这么做,是不是太让人寒心了? 刘恪将拇指食指捏在一起,而后展开: “格局打开,入了大狱,想全身而出,难道不要花些钱打点打点吗?” “一个青壮,按驴价算,五贯钱。” “四旬以上,是中品驴,十贯钱。” “五旬以上,是上品驴,十五贯钱。” “若是六旬以上,可就不得了了,是日行三百里的神驴,得二十贯钱。” 何坤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 绢价约300文一匹,粟米每石200文,麻布每端200文,这可没少赚! 好营生! 但他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贾无忌,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这些人牵涉到了谋反之罪,若是用金银就能赦免,朝廷的威望何在,陛下的威严何在?” 刘恪一脸疑惑,眼神茫然: “何卿家你私自放走的人,和朝廷有什么关系?和朕又有什么关系?” 何坤的圆脸上渗出汗水,要他为朝廷办事没问题,但这背锅的活儿,可干不了啊! 不仅要背骂名,还得对抗这些人背后的世家,哪是他能应付的? 他又不是贾无忌那种团年饭都一个人吃的主,还有偌大一个家呢! “陛下,臣觉得此举多有不妥,以驴来比士人,岂不是作践了读书人,还请陛下三思啊!” 刘恪倒也不急,谆谆善诱: “朕取六成,剩下四成,你自己处理。” 何坤呼吸加重,手指都在不自觉的抖动,一边平复心绪,一边道: “臣的意思是,驴贱而马贵,应该用马价来定价,才符合世族身份。” “一个青壮,按马价算,十贯钱。” “四旬以上,是中品马,二十五贯钱。” “五旬以上,是上品马,六十贯钱。 “这要六旬以上,可谓汗血宝马,必然得值百贯。” “如此,才不算辱没了名门贵族。” 刘恪眼神飘忽不定: “朕只知道何卿家献北浦郡有功,加封京辅都尉,为执金吾副手。” 一个出身寒门的贾无忌,负责砍人刷威望,一个出身世族的何坤,负责捞人挣钱财,正好互补。 刘恪又对贾无忌道: “后头的事情,就交给何卿家了,还请老先生继续去大牢里待些时日。” 贾无忌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这琼州城里的世家,不知道有多想杀他呢! 如果不是兵权在手,又有典褚和八百御前侍卫在,早就不知道遭了多少次暗杀了! 大牢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对朝廷而言,也有好处。 皇帝大可对外说贾无忌的不是,投入大牢惩戒,再推出何坤来放人。 锅都给贾无忌背了,面子里子都给朝廷、皇帝挣了。 贾无忌倒是无所谓,他落第六十年,都奔着八十岁去了,哪还有什么功名利禄之心。 只想要好好活过余生,看看大汉这股风,如何将天下吹得翻覆。 刘恪吩咐完后,就离开了,离几个黑锅远一点,才能证明自己的纯洁无瑕。 贾无忌自己去了牢里。 何坤则还在缓和心中激荡的情绪。 四成的利益完全足够他上下打点,琼州城里有世家大族,北浦郡的世家大族也不是吃干发的! 就算真的碰上一些难以招惹的世族,他也可以直接带过,自己补上皇帝要的那六成。 甚至还能和一些琼州城里的世族事先商量好,假装出巨资赎人,实际白送,拉拢一部分,共同收割不知情的另一部分! 总的来说,必然是血赚的买卖! 暴利,暴利啊! 这可比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来钱快多了,那群泥腿子就算刮掉了皮,才几个钱啊! 何坤眼里有光,仿佛看到了新世界。 唯有典褚听了半天,没听出个头绪,只找了个萝卜来,把何坤离开后的空坑给补上了。 “玩脑子的人心都脏。” 刘恪刚回宫苑,还没来得及歇息,就听到有人来报,说陈伏甲求见。 第65章:水战并非船多者胜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陈伏甲是个身材修长,浑身透着自信的男子。 最让刘恪印象深刻的,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和无时无刻都显着的贵气。 略微有些印象,出身颍川陈氏,也是世家重臣之一,和箫元常一样,是杨仲的弟子,不过这位和杨仲更亲密一些。 【姓名:陈伏甲(上士)】 【年龄:29】 【统率:41武力:78智略:92理政:79】 【特性:名门、携威、巧言】 能力相当不错,智略甚至比箫元常、岳少谦都要高上一些,武力、理政都还算不错,有一州之才。 “看特性应该还是个舌辩之才,朝廷里就缺这样的人才。” “世家之中人才确实不少,只是不知道,之前是否有因为这些人的效忠,而增长的君威。” “如果和朝廷不是一条心,有能力也不好用。” 当今大汉势弱,合纵连横不可避免,如果陈伏甲一心为大汉效力,倒不失为一个好用的使节。 要知道,东胡不只有大汉一个邻国,东胡的北军、西军、东军,可都还在国境线呢! “陈卿家所来何事?” 先摸摸陈伏甲的底。 陈伏甲拱手道: “陛下,我大汉全据琼州,而东胡南军退守高州,封锁陆路,如今呈对峙之势,相当焦灼。” “臣有一计献上,可绕过东胡,大开商路,丰富琼州物资。” 刘恪不苟言笑,令人端上茶水,解解乏:“说来听听。” 陈伏甲正色道: “缅国、交趾国、暹罗国、夷州国,为我大汉邦国,物阜民丰,且未经历战乱。” “琼州虽然是产粮大州,但铁矿金银着实短缺,若是陛下遣人与四国重修旧好,开海经商,必然能互通有无。” 陈伏甲的思路很清晰。 琼州、高州虽然有陆地相连,但以东胡南军的兵力,完全可以封锁旱道,将大汉死死堵在琼州。 如果大汉想偏居一隅之地,自然没什么问题。 可要有一番作为,就得想办法从海上进行突破。 东胡的水师虽然很烂,但大汉这边压根没有,所以寻找外援友邦,是必须的。 刘恪点头表示认可,陈伏甲说的没错,从资源上来讲,琼州缺少矿产来打造足够的兵刃甲胄。 所以即便收复了整个琼州,他也只敢让廉汉升扩军一万。 不然总不能让新兵上战场抡王八拳吧? 其实刘恪也考虑过弯道超车。 琼州木材资源多,而且多是硬木,直接弄出点像是榆木大炮之类的一次性土炮,轰隆就是炸。 别看这玩意是一次性的用不了几次,但拿去打太原也能发挥些功效,更何况对付的是没见过火炮的东胡人。 但刘恪不懂具体怎么操作,而且用树干做炮身,也得用铁皮、铁丝稳固,还是要铁。 反观东南亚,虽说不知道这个架空世界的资源分布如何,但地理位置摆在这里,穷不了。 而且因为孟获、士燮的治理,缅国、交趾国已经开发了几百年,积累下来也是笔巨额财富。 见皇帝露出思索之色,陈伏甲便知道自己的谏言成功了,继续道: “除此之外,这夷州国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与闽州隔海相望,若能引得夷州国相助,或可让海事更为稳定,也更添一个能威胁到东胡海岸线的战略要冲。” “而且当年吴王开拓夷州后,曾设造船厂,“飞云”、“盖海”两艘楼船,便是在此地所造。” “距今已经营数百年,夷州多船,即使无法购得楼船,购入大量艨艟,也可尝试设立水师,天高海阔,大可去得。” “夷州是大汉疆土,称不得国。” 刘恪吐字清晰,重音明显: “朕已遣人去夷州问罪,勒令其首领自降为大汉夷州刺史,船自然是有的。” “陛下圣明!竟是早就知晓夷州之重!” 陈伏甲感觉有几分寒意,连忙拜下: “臣家中颇有钱财,有些海贸营生,愿献上商船五艘,为大汉开拓海事!” “哦?” 送船的? 以刘恪的经验来看,船,能开就行。 去民间弄点大型渔船,勉强也足够出海。 之前他是这么想的,但有正儿八经的船送上门,哪有不要的道理? 刘恪瞬间变脸,热情了几分,甚至将自己刚喝了一口的茶水,递到了陈伏甲面前: “爱卿家中只有五艘商船吗?” 陈伏甲冷不防打了个颤,望着皇帝热切的眼神,想到前些日子满街的血流成河,索性如实道来: “家中本有八艘商船,只是还有三艘,要维持商贸......” 刘恪摆了摆手:“朕还当是坏了呢!” “既然能开,就一并送来,多出的这三艘,算朕借的。” 还不待陈伏甲回答,刘恪一寻思,觉得不对劲。 陈伏甲出身的颍川陈氏,并不是临近沿海的世家大族,海贸有所涉猎,但不会太多。 可仅有八艘商船,哪怕全是大船,也就载个一百多吨的货物,相较于颍川陈氏的名声,未免还是少了些。 “陈伏甲,你家中当真没有多的船了吗?” 陈伏甲一脸苦笑: “臣家中本就不以海贸为主业,虽说有些商船,但着实不多,前次还被海盗截了船,确实就剩八艘了。” “好!好!好!” 刘恪一拍案,怒从心升。 竟然有海盗敢抢他的船?这不是虾兵蟹将抢龙王爷了吗?! “这伙海盗盘踞何处?” 陈伏甲不明所以,只是为家中白白损失的商船心疼: “就在琼州与夷州的海路之间,东胡的普六茹部虽说有楼船、艨艟,但并未对海事多加管辖,因而沿海一带,海盗格外猖獗。” 坏了,那他之前让化成雨去夷州问罪,岂不是成了送人头? 刘恪右手握拳,极其有力的在桌案上一锤: “好一个海盗!” “朕既然已收复琼州,那琼州沿海,自然也归我大汉管辖。” “竟有海盗在我大汉下辖之处作祟,朕定要将其剿灭!” 陈伏甲有些呆。 做海贸就做海贸,怎么变成剿匪了? 海盗,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 可并不是那么好剿的,不然普六茹部也不会坐视不理,毕竟如此放任,会丢失民心。 而且海盗一般都有分寸,拦船打劫,也就索要些过路费,讲究一个细水长流。 陈氏商队前阵子被抢了船丢了货,也是因为当时的领队不知道怎么脑子抽了,硬是不想给钱。 “陛下有所不知,这群海盗极为难缠,其头领武艺高强,背后似乎也有些势力。” “如今琼州新定,且朝中没有水师将领,不宜妄动兵戈,陛下若是想剿灭海盗,肃清海路,还需多加调查,从长计议。” “也可联络夷州国....夷州,筹措一些适合水战的战船后,再从南北夹击......” 刘恪只是摇摇头道: “水师将领是没有,海上皇帝,倒是有一个。” 陈伏甲都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承认皇帝打仗有一手,奇计百出连败张淮阳,三日夺三郡,确实强。 但海上作战,和陆上作战,根本不是一回事。 而且大汉的将士,几乎没有水战的经验。 唯一的水师,早在十五年前,就跟着渡江失败的老顺平侯全军覆没了。 刘恪叹了口气,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爱卿可再去问问亲朋好友,询问其族中是否还有船只,只管借予朕。” “朕要了他们的船,当然得为他们开出一条太平路。” 何坤很快就要割世家大族一波,但不能一直这么割,得适当让些利益,画个饼。 韭菜不像金针菇,能实现永动机,割了一波,总得给它点时间再长起来。 海贸就是不错的甜头,反正民间很难组织起有规模的海贸,先让世家大族尝点甜头,也开开海图,为大汉未来的海贸添砖加瓦。 陈伏甲明白了,皇帝这是在用兵马,和世家大族换舰船。 世家大族没有剿灭海盗的能力,大汉的禁军虽然不是水师,但总归是正规军,兵甲齐全,装备优良。 而且久在南方,或多或少都得懂一些水性。 如果真有剿灭海盗的决心,倒是有可能成功,只是损失肯定会不小。 不过.....这和他关系不大。 没了海盗,对世家大族是件好事,汉军损失惨重,那是朝廷的事。 而且朝廷能镇压世家大族,贾无忌能抄家砍头,不都是因为有兵吗? 损失些兵马,反倒会让世家大族过得更好。 陈伏甲忽然想到杨仲之前对他的提醒,连忙抛去些不该有的心思,而是真诚道劝谏道: “水战并非船多者胜,还请陛下三思!” 刘恪有些诧异,按照那些世家重臣的想法,想明白利害关系之后直接双手双脚赞成了。 这个陈伏甲倒是不错,居然能放下世族利益,为朝廷考虑,进而劝谏。 不过刘恪肯定是要出海的:“无妨,爱卿只管去替朕筹措船只,朝廷不会白拿他们的船。” 陈伏甲见状,只好道: “陛下既然有意剿灭海盗,臣这便做主,将家中另外三艘商船也捐与朝廷,回府后便告知亲朋,必然要为大汉组建起一支无敌水师!” 刘恪只是淡淡点头。 真以为他要靠世家的商船组建水师? 没有帆没有船,敌人给我们造。 海上看见心仪的船,抢了就好。 先抢海盗,再抢夷州,抢完没得抢了,船只正好升级了一波,水战经验也攒够了,直接抢东胡。 第66章:扬帆,起航!(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置壁港位于琼州东北方,属于振浦郡下辖,是一个需要重点布防的港口。 一旦丢失,那么整个琼州以北,都会无险可守。 不过东胡人在丢了振浦郡城之后,自知守不住,就撤走了置壁港的布防。 而置壁港中,东胡人没来得及带走的五艘仅能承载二十人的小艨艟,则是大汉如今仅有的“战船”。 此时,港口正停靠着二十二艘商船。 其中八艘都是由陈伏甲以及陈氏贡献,都是中型商船,能承载两百人。 余下十四艘商船里,也大多是中型商船。 至于载人更多,防护更好,航行更稳的大型商船,只有两艘。 这种大型商船,在海贸商队之中,一般是作为旗舰。 世家大族可以供给朝廷一些中小型船只,用以剿灭海盗,毕竟没了海盗,商路更稳,他们也是得利者。 但一艘大型商船造价不菲,而且代表着商队的影响力、贸易额,为了剿匪捐出大型商船,显然不值得。 置壁港停靠的两艘大型商船,一艘是杨仲从族中筹措,饶是以他的威望、人脉,也废了不少功夫。 而另一艘大型商船,居然还是没有族人在朝中为官的金陵姜氏,特意献上。 一片不知从哪儿吹来的叶片,在风中翩翩飞过,穿越人潮汹涌,轻轻落入海面,随着海波打起转。 “陛下,海边风大,还是先避一避吧?” 陈伏甲心中嘀咕,花了好些日子,才筹措到这么些船。 今天那艘杨氏的大型商船入港,皇帝还特意召集群臣来观礼,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刘恪点头道: “也好,陈卿家就随朕上船,总得让爱卿你看看朕是如何替陈氏报仇的!” 陈伏甲刚抬脚想走,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等等,这是要出海? 船队才刚到齐,也没有经过改造,甚至汉军的士卒都没有在船上训练过,就想出海? 难得离开琼州城的岳少谦听罢,立时急了眼,连声劝道: “海上天气变化莫测,极为危险,以陛下之尊,不可轻易涉足!!” 刘恪面露微笑,温和又不失威严: “以朕之尊,这茫茫大海,任它什么天气,都得顺着朕的意思!” 廉汉升也急了,他知道皇帝想要出海剿灭海盗,本以为将领会是自己。 毕竟典褚擅长步战,岳少谦擅长大军团调度,赵宁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有他这个精于射术的将军,比较适合海上作战。 可从来没听皇帝提起过,要御驾亲征啊! “陛下,末将年迈,箭矢尤锋,区区海盗,管叫他有来无回!” 刘恪笑对道: “老将军神射,朕自是知晓,只是老将军还需在城中训练新军,不可轻离。” 见两人劝阻无果,箫元常紧随其后: “陛下,将士尚未经过训练,不知晓海上作战,若要亲征,还请陛下暂缓些时日,准备完全方才能出航!” 杨仲抱恙在身,八十岁的文人不像廉汉升那么耐糙,不然肯定也要掺和一脚劝上几句。 “来、不、及!” 刘恪踮起脚望向海岸线,仿佛能穿越千里,看到海岸边东胡人的楼船巨舰。 回头再看看眼前的破烂商船,有些意兴阑珊,大叹一声,却又斗志昂扬: “朕已挑选八千善水将士,即便不晓水师战法,也能保证在船上作战无碍,如此足以。” “战争,才是最好的练兵之法。” 群臣都知晓关键之处。 距离东胡南军退守高州,已经过去了月余。 琼州附近海域的动向,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东胡的普六茹部已经开始大规模调集舰船。 就算是典褚,都能看明白。 东胡人想要彻底封锁琼州海域,将大汉堵死在琼州。 等到普六茹部完成大封锁,就现在的大汉“水师”,直接对上东胡水师,胜算不能说不大,只能说根本没有。 群臣都知道事态紧急,出海剿匪,也是练兵增加实战经验,以便未来能够应对东胡水师。 但大海不比陆地,大家都知道皇帝驾驶驴车技术高超,可这驾船和驾车不一样,若是出了岔子,落入海中,生死难料啊! 而且没人听说过皇帝有过水事经验,哪怕出海打渔,都未曾见过。 那些世家重臣更是有些心疼,汉军要是败给海盗了,倒是没什么,只要不全军覆没,就算是积攒了难得的水战经验。 但他们把船都赔进去了,结果海盗没剿灭,岂不是亏大发了? 也不知道多少人垂头顿足,后悔自己当初信了皇帝的鬼话! 当今天子,可没几句话靠谱啊!! “北风,北风起了!” “北风起了!” 忽然,在海边戍守的御前侍卫传来几道声音。 刘恪猛的一震,抬头看了一眼望船只上猎猎作响的大旗。 典褚上前道:“陛下,北风来了,咱们现在登船吗?” 八千会游泳的士卒,加上典褚、陈伏甲,以及固定不变的八百御前侍卫,就是刘恪此番的阵容。 其实赵宁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有着【幸运】特性就是个万金油,但从振浦郡回来之后,刘恪就让赵宁带着三千兵马在琼州各地打野去了。 毕竟东胡在琼州三郡经营已有些日子,即便南军退守高州,也难保没有留下暗子,以赵宁的能力,说不准能带来惊喜。 刘恪伸手感受了一下风向,断然道:“北风已至,机不可失,大可出航!” 趁着北风北上往夷州,寻找海盗,少说也能省下三五天时间,对于迫在眉睫的东胡大封锁,至关重要。 而后有御前侍卫送来若干法器、供果。 刘恪将之摆好,嘴上念念有词: “凝神定思,心无杂念,存想六丁六甲神将降临于坛前!” 群臣听得一懵,陛下怎么开始跳大神了? 虽说出航前有祭海祈求平安的说法,但怎么又是请六丁六甲? 这不是老龙王的活吗? 六丁六甲神业务这么广? 阵阵北风皱起了群臣的衣袍,也皱了皱刘恪的眉毛。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面向天际,深吸一口气,将仪式精简了很多,以指代剑,大喝一声: “神来!” 【六丁六甲】别的用没有,架势十足,再配上【忽悠】,稳定军心还是相当可以的。 群臣看得思绪难定,而刘恪却容不得他们多想,撤去法器,一边吃着供果,一边道: “胡虏入侵,海寇难平,朝中既无人擅水战,那朕就是水师大将!” 他面不改色,高声道: “朕此一去,唯愿海波平,建功立业就在今日,还望诸卿共勉!” 岳少谦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做出了决断,向刘恪深施一礼,大声道: “臣岳少谦,总领琼州兵事,陛下回航前,绝不让东胡人踏入琼州半步!” 箫元常也是拜道: “臣箫元常,为水师供应粮饷、淡水,恭候陛下凯旋归来!” 虽说都没准备,但他的能力,现在转头立即筹措,再以小船赶上船队,供应物资,倒也不是问题。 刘恪默默点头,深深看了两人一眼: “两位爱卿,朕出航后,琼州之事,就拜托了!” 他敢屡次御驾亲征,也是全赖于这一文一武两人,打造出了一个稳妥的大后方。 而且还有个大牢是我家的贾无忌,如果真有大危机,老头儿也不会坐视自己死在牢里。 两人齐声道: “既为人臣子,此乃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这时候典褚才反应过来,拍着胸脯,道: “陛下安危,尽可交付于末将!” 刘恪笑着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见北风又大了些,便大喝一声道: “传朕军令,登船出海!” 五艘艨艟未动,二十二艘商船,展开风帆,与浩瀚的大海相比,微不足道。 但终有一天,大汉的战船,将会遮天蔽日,四海七洋也将迎来日不落帝国。 这一幕看得不少臣子又觉得一阵古怪,出去剿灭海盗,正儿八经的战船艨艟一艘不带,全是商船。 看着就像是已经有了大败一场的觉悟,特意保留战船充当有生力量一样,着实让人不放心。 这要让老太师看见了,知道自己费心筹措来的大型商船,给皇帝拿去献祭了,岂不是过不了九十大寿?? 不过再不放心,船已经开动了,战鼓擂动,那艘大型商船升上了汉军军旗。 巨大的帆篷紧紧张着,在北风中被吹得旗猎猎作响。 甲板上的刘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让陈伏甲打上旗语: “全速前进。” 陈伏甲愣了愣:“陛下,若是全速前进,只怕萧大人的物资赶不上啊!” 皇帝该不会一点航海经验都没有吧? 这可不比陆地,陆上没粮还能忍忍,海上没了淡水,可是要死人的! 刘恪只是眺望着远方,不容拒绝:“这是军令。” 都打算抢人家的船了,难道还要给人留点淡水、粮食? 当然要洗劫一空! “扬帆,起航!” 海波中的叶片,不见了。 ----------------- 南海。 某个打家劫舍,流动抢劫者的必靠小岛上。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壮的男子,正剔着牙,摇着手中金铃铛,不断发出叮当叮当声,用以打发时间。 忽然一个小弟来报: “大头领,咱们的人发现了一条大肥羊!” 第67章:把船靠过去!(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盘踞在南海一带的海盗,声名狼藉,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沿海渔民,看见了他们的船,都会觉得头疼。 其中大头领孙直恩,有勇有谋,自号靖海王。 二头领蒋泰,武艺高强,自号平海王。 十多年前,孙直恩的父亲为吴郡郡守,后来东胡人攻破吴郡,孙直恩逃于海上,在海上聚合亡命,志欲复仇。 时至今日,虽说压根没打过东胡,但麾下人马已有两万人,大小船只近百艘。 孙直恩将金铃铛收在手中,舔了舔舌头,润了润嘴唇: “多少条船?” “二十二条,两艘大型商船,十五艘中型商船,余下都是些小船,吃水不深。” 孙直恩眼神发亮,面露贪婪之色: “哪家的船?打着谁的旗号?” 虽说已经在心里盘算这一笔能赚多少,但他还是要问个清楚。 能成为盘踞南海的大海盗,自然有他的一分智慧。 抢,但不能乱抢。 像是之前抢的陈氏,虽然颍川陈氏名声在外,但并非是依赖海贸营生的世家大族,族中产业多在内陆,在海上没什么势力。 东胡人也不会因为陈氏的这点损失,而出兵剿匪。 但如果是吴郡杨氏的商队,即使是孙直恩,也得罪不起。 吴郡杨氏势力靠海,有私兵,有一定的剿匪能力,他会直接装作看不见。 “打着“汉”的旗号,似乎.....似乎是大汉的商船?看起来没什么生气,像是港出海的愣头青。” 那海盗小弟有些不敢确定。 毕竟已经有十来年,没在海上看到过大汉朝廷的商船了。 就连挂靠大汉旗帜的商队,也见不着一个。 自从当年水师全军覆没之后,在大海之上,大汉的旗帜还比不上沿海州郡世族名号管用。 “大汉的商船?” 孙直恩皱了皱眉头: “这倒是有意思了,速速召老二前来议事。” 蒋泰和黑矮的孙直恩不同,身材高大,显得极为威武,脸上还有一道疤,看着就是一副猛男的模样。 两人汇合,还不待孙直恩说话,蒋泰就道: “大哥,这支船队是朝廷的船,上面都是官兵。” 孙直恩不敢妄下定论: “你怎么确定是官军?” 蒋泰一板一眼道: “那些商船上的人,做事不专心,心不在焉,显然不是专业的水手。” “而且一直张望四周,很警惕,那就是官兵。” 孙直恩心中疑惑: “大汉要抗击东胡,还有余力出海?莫非是去夷州求援的?” 蒋泰点了点头: “看船上的人似乎不是很适应海上讨生活,应该是临时凑的人,多半就是去夷州求援,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做?” 孙直恩轻轻抖了抖手中的海图,蒋泰和小弟们静静等候命令。 他没有做出决断,而是继续问道: “汉军的船,在我们的可接近范围内吗?” 蒋泰摇着头:“不在我们的可接近范围内......看航线似乎也不会经过岛上,想要靠近,只能选择在海上。” 孙直恩在海图上用指尖画了个圈: “一共二十二艘船,两条大船,余下都是中小船只。” “打着大汉的旗号,载着官军,吃水较浅,显然不是为了海贸,恐怕船上没有货物,都是汉军。” “剔除物资,至少也有五千人,如果海上接战,船只甲板狭窄,并不能发挥我们的人数优势。” “而且汉军有甲胄,兵器锋锐,单对单,我们没有优势。” 遇上普通商队,哪怕是世家大族,嗜血悍勇的海盗,都是有优势的。 但面对官军,他们的优势荡然无存。 蒋泰有些失望: “那就让他们过去了吗?” “不过既然不是商船,只怕也榨不着什么油水,贸然交战,徒增伤亡,就怕大哥名声传出去不好听。” “名声不好听?” 孙直恩眯了眯眼:“东海老子说了不算,但在这男孩,别说大汉的船,东胡的船,老子一样抢!” “海上作战不利,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做些事情。” 蒋泰急切道:“那该怎么做呢?” 孙直恩突然提高声音: “很简单,老二你带五十条船,去把他们围了,三十条船接舷战,二十条船策应,把汉军往我们的航线赶,切记不要露面。” “剩下的交给我。” 人群中一个粗眉毛的男子疑惑道: “为何非要抢汉军的船?既然没有载货,那我们抢了也毫无意义啊!” “而且只会跟大汉朝廷交恶,虽说东胡虎视眈眈,但大汉如今已全据琼州,只要无法北上推进高州,汉军迟早会走海路。” “如此便是结下了死仇啊!” 孙直恩将大刀狠狠往地上一砍,发出噌的一声: “你个海盗还怕官,官就不能抢了吗?” “老子死了十几年的爹还是大汉郡守,一样抢!” “汉军的兵器甲胄,是不是利益?!” “绑了大汉的将军,问朝廷要赎金,是不是钱?!!” “目光短浅,你给老子好好守在岛上。” 粗眉毛哼了一声,点头道:“好。” “这才对,咱们要齐心协力。” 见此,孙直恩笑了笑,双眸中透出一抹凌厉。 “走,干好这一票,下辈子不愁!” -----------------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大海。 刘恪立于船头,船只上下摇晃,他却稳如泰山,和在陆地上没什么两样。 他反而很享受船只摇晃的幅度,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些许腥味,却让他每个细胞都在跳动。 “这次出海确实挺走运,有北风,但是没见着什么风暴雷雨,朕果然有天命在身。” 【海贼王】的天命能让刘恪对海上的情况有一定基本判断,且针对不同情况作出避险措施,因而他才有胆子直接带着未经过水师训练的士卒,直接出海。 “若是慢慢教,恐怕得好些日子。” 刘恪挺满意士卒们的学习进度,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直接扔海上,最大程度上压榨了他们的学习能力。 辨别方向、驾船、掌帆,都很需要经验,不是单纯学习就行的。 但一直不出海,就一直积攒不了经验,凡事只有开始尝试之后,才会有进步。 他知道海盗们喜欢抢什么样的船,于是直接反其道而行之,专门将商船做了伪装。 在海盗看来,他们就像是断水断粮,或是水手染疾,毫无生气,偏离了航线,正是挨宰肥羊。 虽然航行进度慢了点,但着实勾引到了不少小股海盗,每波海盗,都让汉军狠狠刷了波水战经验。 时至今日,接舷战已经打有模有样,操船水平也提高不少,而且还替箫元常省了不少淡水、粮秣。 “等回港的时候,船就满载了,大军出海,后勤啥也没干,还倒赚了一笔充盈国库,算元常玩忽职守,扣他点俸禄吧。” 波涛汹涌间,船又急剧的晃动了两下,护在刘恪身边的典褚,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海里。 刘恪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当,笑问道: “阿典,这次不需要朕派人去海里捞你吧?” 典褚板着脸,出海之前他还以为没什么,没想到刚上船就吐的昏天暗地。 也就是近两天杀了好些个海盗,不知怎么就习惯了,缓过劲,才正常一点。 相比之下,他一直不理解,明明都没出过海,为什么皇帝就能如履平地。 刘恪看着典褚的表情,心里颇为得意,103的武力在海上也是这副模样,他觉得就算不用棋盘,也能和典褚打上几回合。 “陛下,外面风浪大,还是回船舱去歇一歇吧。” 陈伏甲出了船舱,白着一张脸,目光涣散,名门气度也早已不见了踪影,颇为虚弱。 他实在不明白皇帝出海剿匪为什么要带上自己,他也不习惯海上的日子,除了打打旗号,什么也做不了。 难道皇帝真的想让他亲眼看看海盗覆灭,让陈氏出一口恶气? 反正陈伏甲没觉得出了多少恶气,反而感受到了阵阵恶意。 不过这些天确实宰了不少海盗,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群海盗看着大汉的商船,就跟苍蝇见着肉似的往上凑,陈氏商队往来南海四五趟,都不见得能遇着这么多海盗。 刘恪哈哈大笑: “爱卿,典将军现在都习惯了许多,若是一直躲着避着,就一直过不去这道坎。” “这才哪儿到哪儿,海上风大的时候你是真没见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陈伏甲无奈点了点头,心中腹诽,难道大风大浪的时候,你这从没出过海的皇帝,就见过吗? “多谢陛下,臣这就在甲板上待一会儿,也好习惯海上波涛。” 正说话间,一阵密集的鼓点从前方的商船上传来,显得很是焦急。 刘恪神色一变,遇上敌人了。 “阿典,去敲鼓,准备迎敌。” 很快,海面上就奏起连绵鼓声,全军戒备。 刘恪当机立断,让陈伏甲打出旗号: “传令,所有船只向朕的旗舰靠拢,保持队形!” 经过十来天的刷经验,汉军已经得心应手,纷纷向旗舰方向靠拢,等待进一步指示。 刘恪望着远处的船只,看着约莫在三十艘上下,规模不小。 他盘算着刷了那么多小海盗,也该给将士们上上对抗了,直接下令: “升起满帆,借助风力,把船靠过去!” 第68章:路边的狗都得被抢一波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蒋泰还在调集着船只,海盗人多势众,嗜杀好战,但组织度太过差劲,每次组织船队,都得费上好一番功夫。 就在他费心费力打旗语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大汉的商船靠过来了。 而且还是飞速靠近,肆无忌惮。 站在瞭望塔上的海盗们,甚至能看到甲板上手持戈矛,甲胄齐全的汉军,连弓箭手都已经开始弯弓搭箭,气势彪悍,战意熊熊。 “直接靠过来了?!” 蒋泰抱着大刀,浑身紧绷,额上已经渗出汗渍。 他的任务是接舷战拖延,然后迂回作战,不断将汉军往自家大本营的航道上赶,然后等着孙直恩并肩子一起上。 现在汉军的模样,根本就不是能拖延的! 直接趁着他们的舰船还没完全组织好的功夫,一股脑儿冲过来了! 蒋泰自问横行南海十余年,也没见过这么激进的官兵。 以前都是官兵的船更好,无论是大汉还是东胡,都配的是战船,艨艟斗舰,和海盗硬碰硬船换船,得不偿失。 可这支官兵脚下全是商船,完全没有这种顾忌,就是冲着一船换一船来的啊! “转舵!转舵!” “快调帆!” “和汉军拉开距离!” 蒋泰高声咆哮着,生怕弟兄们疏忽大意。 以往都是他这么冲别人,第一次被别人给冲了。 这要是真给汉军冲脸上了,舰船肯定损失不小。 即使能胜了汉军,也得拼掉不少船,好些年才能恢复元气,得不偿失。 他是真没见过这仗势,海盗尚且知道船只的重要性,朝廷能不知道吗? 商船也是船,你们的船难道都不要钱的吗?? 可惜在刘恪的指挥下,每艘船都是全速航行,无限逼近海盗。 调头没有走直线快,很快最先头的一条商船,就和海盗们的船靠到一起了。 “把海盗的船抓住!” 刘恪就是冲着船去的,哪能放过? 靠近了就能发现,这群海盗的船比之前遭遇的小股海盗的船,要更加优良一些。 虽说仍旧不是战船,大多都是商船改造,但显然下了功夫,改造的很用心。 看着就和我大汉挺有缘的。 舰船已经迅速靠到一起,汉军将士们抛掷出钩锁,牢牢固定住了敌船。 有心急的汉军将士,还不等放下船板,直接抓着缆绳,猴儿似的往敌船上荡了过去。 ????? 蒋泰愈发懵逼,呆在原地甚至连手上的旗语,都慢了一拍。 这是官军? 在他的印象里,官军的水战方式,应该是军中将士层次分明的立于甲板之上,时刻保持阵列,保持舰船队形。 先是盾牌手,后面是被掩护起来的弓箭手,而后手持长矛或钩枪的士卒,处于两翼,等着海盗率先发起进攻,然后利用装备上的优势,伺机而动。 毕竟无论是舰船成本,还是训练水师士卒的成本,都不可能和海盗一方同日而语。 而面前的汉军显然不是这种正规军的稳健打法。 路子相当野,直接用钩锁勾住船,然后凭着甲胄优势,硬抗海盗的攻势,强行夺船。 “稳住阵脚,不要慌,这是在海上!” 说是这么说,可蒋泰自己就险些因为慌乱,而打错了旗语。 纵横南海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手忙脚乱。 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登上船,直接展开了白刃战。 虽说这群海盗嗜血成性,悍不畏死,但情势依旧不容乐观。 一个海盗手中刀光掠过,砍在一名汉军士卒的甲胄上,没能一刀毙命,反而被吃痛的汉军士卒反手一刀,趁机枭首。 “下水凿船!” 蒋泰也是发了狠,见一时半会儿退不走,开始有条不紊的反打。 海盗身无甲胄,也有优势,最大的优势便是在水下。 悍勇的海盗们纷纷跳下船只,潜入海中,准备凿穿汉军商船的船底。 大海波涛汹涌,海船行进速度比河中快得多,很少有像河中水匪一样攀附凿船的机会。 但汉军用钩锁锁住了船,稳定了许多,反而创造了机会。 面对潜入水中的海盗,汉军基本没什么办法,甲胄带来了更强的防御力,却也使得他们不能轻易下海。 刘恪望着对面海盗旗舰上不断变化的旗语,有些头疼。 对方的头领是个相当有海战经验的人,这么一会儿就逮着了汉军的弱点,让他起了些爱才之心。 毕竟他身为皇帝,能带着船队出海一两次就不错了,总不能放着朝中政事不理,天天带兵出征。 除非他能抽出嘉靖的【君主离线制】或者Judy的【征北大将军】,不然招揽一个靠谱的水师将领,势在必行。 “阿典,把对面的旗子给打了。” 典褚点了点头,抓起一块压船用的大石头,对着海盗旗舰就是猛地一扔。 见着远远一个黑影飞来,蒋泰下意识矮身避开,而那大石头则是直直砸在了旗杆上,旗杆猛地震动了一下,所幸并没有断。 “陛下让末将去拔的话,能拔断,这么远砸石头,力道小了点。” 典褚摇着头,显得很是不满。 典褚是说的轻巧,蒋泰内心已经震颤不已,心脏都快停跳了。 汉军是把投石车也带船上了吗? 差点隔着几条船的距离,差点给他旗杆干断了! “泼桐油!射火箭!” 蒋泰矮着身子打出旗语,生怕再来一颗天外飞石。 一部分机灵的海盗,直接攀上瞭望塔,居高临下,把桐油泼向汉军的商船。 反应慢些的,也开始纷纷点起了火把,点燃了火箭,准备用火攻解围。 刘恪看着海盗泼桐油,就觉着有些不妙。 自己可还有个【火烧连营】的天命在身上啊! 谁知道这些船算不算己方营帐??! 很快,事实就告诉他,应该是算的。 海盗的桐油刚泼来,火箭还没射,火把还没扔,就不知道被船上来自哪里的火源,给引燃了。 很快海面上便多了一些火团,风助火势,越烧越旺。 一艘小型商船,在大火之中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 这是汉军自出海以来,损失的第一艘船,可并非是最后一艘,接二连三的船只开始起火,还有直接被潜入水中的海盗,凿穿了船底。 刘恪见此,也无所畏惧了。 “弃船,全员登上海盗船!” 反正现在接舷战中,汉军占据着绝大优势。 只要汉军放弃自己的商船,不管不顾攀上海盗船,强行抢船,海盗肯定是拦不住的。 除非海盗们愿意再往自家的船上泼桐油点火,去凿沉自家的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汉军的船烂,海盗的船好,换家不亏甚至血赚! “撤退!” 蒋泰咬牙打出旗语,不能这么打了。 即便海盗凶悍,还能往水下作战,依旧无法抵消汉军的装备优势。 再这么打下去,自己的船全都要改成汉军旗帜,全员跳水游回去! 汉军比他们这些海盗更海盗! 完全是亡命徒式的打法,踹一脚他家的门,他不仅把你家门板卸了,还要把你家地契改成他的名字! 就在蒋泰开始不管不顾疯狂撤退的时候,孙直恩率领船队,慢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在他的计划里,蒋泰会一步步将汉军的商船,逼到他想要的航道上,然后双方交战,陷入焦灼之势。 孙直恩很清楚官军的水战方法,官军不会轻易冒进。 即使蒋泰手上的海盗,拼白刃战拼不过汉军,汉军也不会放弃战阵,主动登上海盗的船作战。 而且汉军看目的是要去夷州求援,东胡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很显然不会在海盗身上浪费多少功夫。 而他则趁着双方焦灼的时机,带着船上前假装支援汉军,打入敌人内部。 既能一探虚实,又能博取汉军信任。 随后将汉军引到自己的大本营去,任汉军装备如何精良,也不过是任他捏扁揉圆。 孙直恩的小算盘打得很好,随后他就在瞭望塔上看见,自家的船就剩十来艘,蒋泰带头跑路,仓皇逃窜。 汉军的商船虽然烧了一部分,但也抢了不少更好使的船。 孙直恩直接懵逼,目瞪口呆,黑短的十指就那么僵直着,怎么都弯曲不了。 “要你逼汉军换航道,你直接大败一场,连船都丢了七七八八?!” 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打出旗语,加快航速。 现在可不是要去支援汉军,而是得想办法让蒋泰带着剩余的船只人手全身而退! 不然损失三十条船,再把蒋泰也折进去,他这南海靖海王可以直接上岸了! “陛下,又有一支舰队朝着我们过来,好像也是海盗。” 陈伏甲抹了把额上的汗水,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军中都说跟着皇帝亲征,最容易建功立业,此话不假。 前阵子还是带着二十来条商船,人都站不稳,只能打打小股海盗熟悉水战。 现在直接揍起了中等规模的海盗,还升级了一波舰船。 再继续这么打,好像和那位自称靖海王的大海盗碰一碰,似乎也不难?? 若真如此,他随皇帝亲征,再加上主动献上的八艘商船,居功甚伟啊! 刘恪眯着眼,望向渐渐靠近的船只: “他们在给我们打旗语?” 陈伏甲望去,道: “是的,打的是海上通用旗语,意思是没有敌意,想要交涉。” 刘恪摇头示意道: “他们是匪,咱们是官,旗语怎么可能通用?” “没看懂,传令下去,谁来抢谁。” 第69章:今日之举不过权宜(求追读求收藏!!)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这次汉军没来得及靠船。 屁股底下都是别人家的船,虽然好用,但还需要一些时间,熟悉形状。 于是乎,反倒是孙直恩的船,率先靠了过来。 汉军纷纷掏出钩锁,又要再抢一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谁也不介意多抢来几条船。 如今大汉水师的编制未定,船越多,岂不代表以后会有越多的船长? 升官发财,要靠自己去抢! “怎么还打?他们看不懂旗语吗??” 孙直恩急了,本来兵分两路,一路打劫,一路救援,就像英雄救美一样,能轻松将汉军这般的美人拥入怀中。 这下好,美人儿反手把打劫的刀给夺了,看模样还想拿着刀,将救援的路人也抢一波。 “别轻举妄动!放下兵刃,不要和汉军作战!!!” 孙直恩咆哮着,快速打出停战的旗语。 汉军可以打,但他们不能反抗,真刀真枪打起来了,根本解释不清,只会让误会加深。 后果多半和刚才的蒋泰一样。 人没杀几个,船全赔进去了。 孙直恩亲自放下船板,仗着武艺高强,又精悉水战,在船上如履平地,跳上了汉军的船。 双脚落船,腰间金铃铛叮当作响,周遭景象,还真让他有几分熟悉。 再认真一看,能不熟悉么,就是自家的船。 昨天还派人清洗了一遍甲板,今天就有汉军在升旗了。 孙直恩心里是又怒又憋屈,双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事已至此,已经证明了他们这群海盗,正面完全打不过汉军,只能依计划行事,继续装作支援,从而骗取汉军信任,再行智取。 “你是何人?!” 船上的汉军士卒见有人上了自家的船,大呼一声好胆,当即就举起刀剑,眼见着就要一拥而上。 孙直恩赶忙解释道: “我没有敌意!家父曾是大汉吴郡郡守,世代忠良啊!” “当真如此?” 船上的将士心中怀疑,但见着海盗头子孤身上船,还是给了几分面子,缴了孙直恩的刀,五名悍卒持着长矛将其挟持,带上了旗舰。 尽管遭受如此对待,孙直恩也依然面带微笑,只是嘴角微微抽了抽。 今日之举不过权宜,韬光养晦再夺天时! “陛下,这个海盗头子说他祖上是吴郡郡守!” 刘恪看着面前的黑矮壮汉,身为海盗,敢孤身上官兵的船,确实够胆。 【姓名:孙直恩(邦士)】 【年龄:47】 【统率:86武力:90智略:74理政:80】 【特性:海战、航海、聚众、水练】 能力实属不错,虽说没有一项特别出彩的地方,但基本没有太大短板。 而且有着大量水战相关特性,足以担当水师大将。 孙直恩见了刘恪,便知道这是大汉船队的将领,脸上带着悲愤之色,道: “将军,家父孙二河,曾是吴郡郡守,当年死守吴郡时,遗憾兵败殉国!” “小的便出海聚众,时时刻刻想着向东胡报仇!” 话里话外,他都没有说出投诚二字。 但无论是出身家世,还是与东胡的仇怨,都在隐隐透露着投靠大汉的诚意。 他想等汉军一方主动招揽。 陈伏甲见着对方船队上的旗帜,便认明了身份,开口道: “陛.....” 刚开口,就被刘恪一个眼神憋回去了。 陈伏甲立即改口: “毕将军,这伙人就是在南海上称王称霸的海盗,这人肤色黝黑,五短身材,腰间还悬有金铃铛,必然是那自称靖海王的孙直恩。” 言语间还有些邀功的意思。 刘恪没搭理他,认个人而已,他开挂的,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是大海盗,那么必然不止眼前这三十条船,而且肯定有根据地。 于是乎,刘恪也暂时收起抢他一波的心思。 把情报套足,船只数量、海盗人数、根据地位置,全套出来,要抢就得给他抢个干净。 至于这孙直恩是否可用,还需再观察一阵子。 刘恪出言道: “陈大人,这就是抢了你家商队的海盗吧?” 陈伏甲闻言,心领神会,立即恶狠狠道: “陛......毕将军,应是此人没错,足足抢了我陈氏十艘船,其中还有一艘大型商船,货物也损失了不少,当真可恶!” 孙直恩一听,连忙摇头,这小白脸简直狮子大开口! 他是抢了陈氏的商队,可也就抢走了五条船,更别说什么大型商船了! 但现在形势迫人,他也不好过多解释得罪人,只能道: “误会,都是误会!” “小的有一座小岛,岛上收留了不少躲避战乱的汉人,虽说岛上有些矿产,可以挖矿挣些辛苦钱,但终究还是过不了日子。” “迫于无奈,也只能.......” 岛? 矿产? 流民? 刘恪眼前一亮,这海盗还真肥啊! 有地盘有资源有人口,简直是南海土皇帝了,难怪理政都有80点呢! 拿来吧你! “既然是汉人,应当归属我大汉朝廷管辖,岛上日子艰苦,本将就做主,将他们迁去琼州。” 刘恪又让挟持孙直恩的士卒退下,好言宽慰道: “孙头领既然有家世渊源,出海聚众也是为了向东胡复仇,如果有报效朝廷之心,本将可代为引见。” 孙直恩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心中大定,道: “小的见将军与海盗交战,本是来援。” “没想到将军神威,汉军士卒勇猛,轻松击退敌寇,小的更是心神往之,有投效之心。” “将军愿意引见,小的感激不尽!” “不过将军刚有一战,将士们大多疲乏,不如就去岛上歇息一些日子,休整一番,也好补充淡水、粮秣,岛上的汉人见到王师,也必然欣喜若狂!” 刘恪点了点头,随即望向远方还在逃窜的海盗: “孙头领说的不错,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将那些逃跑的海盗彻底剿灭,以免他们祸害沿海百姓。” 还有十几艘船没抢着呢! 孙直恩一听,这哪行,让你继续追,这点家底都没了! 他立即劝阻道: “将军不可,海盗狡猾,诡计多端,而且熟悉海中暗礁分布。” “看似是败了,实则说不准是在诱敌深入,将敌人引到暗礁之处,碰沉了船,再行劫掠!” “万万不可冒进追敌!” 刘恪深深看了孙直恩一眼: “说的也有道理,看来类似的事儿,你干了不少。” 孙直恩只是呵呵赔着笑脸。 随后船队驶向洛祭岛。 到了岛上,在孙直恩的提醒下,才绕过好些岛礁,停好了船。 孙直恩忙不迭的奉上自己画的海图,解释道: “这洛祭岛地形复杂,有四处环岛岛礁,两处明礁,两处暗礁,即使东胡的普六茹部率大船来剿,也只能饮恨,触礁沉船!” 言语间还有几分自豪,能在南海寻到这么一处宝地,且能经营完善,岂不正是彰显能耐? 刘恪接过海图一看,洛祭岛还真不小。 像是把东沙群岛填岛扩大了一样。 西南方就是琼州,往北就是高州,东北方便是夷州。 而南方,则是粮产极为丰富的吕宋。 刘恪捏着颌下短须,有些几分惊喜。 收下洛祭岛,首先可以保护大湾区这一核心发展地带,其次可以进一步强化大汉对南海的控制,实现对南海航路的全面控制。 往北,可联合琼州、夷州,以及更北方的倭国,对东胡形成第一岛链,完全封锁东胡海路。 往南,又可直取吕宋,成为东南亚跳板。 刘恪让将士们守在船上,自己则带着典褚、陈伏甲以及八百御前侍卫登岛先查看一番。 刚登岛,就有一个高大威武的刀疤脸壮汉来迎: “大哥,这是.....” 壮汉望着刘恪等人,一脸疑惑。 孙直恩见此,便知道蒋泰已经处理好,肯定不会被汉军认出来,便引见道: “将军,这是小的结义兄弟,蒋泰,别看他.....憨直,却也有些计谋。” 孙直恩本来是想吹一吹蒋泰的勇武,但以往人高马大的蒋泰,在那位典将军身边,看起来就像个文人,实在吹不动。 他又对蒋泰道: “二弟,这是大汉的将军,你也知道大哥我的出身,本就是汉家将领,颇有渊源。” 蒋泰一抱拳,做足了礼数: “泰,见过诸位将军。” “哦?” 刘恪没认出蒋泰,也没给这种贼寇还礼。 只是有些不解: “这位小兄弟浑身汗渍,看起来像刚经过一场大战似的。” 蒋泰冷哼一声,看不出喜怒: “刚才有波不要脸的海盗,趁着弟兄们在船上打盹的功夫,扬帆偷袭,于是便恶战了一场。” 刘恪深以为然: “海盗就是这样,毫无底线,劫民劫商,连海盗都劫,黑吃黑,行径卑劣,实在为本将所不齿。” “两位头领弃暗投明,归降大汉,此后再不必连觉都睡不好。” 陈伏甲觉着不太对,孙直恩、蒋泰两人名声在外,尤其是在南海,更是一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么会有不识趣的海盗找他们的麻烦? 于是乎他多问了一句: “蒋头领可是赢了?” 蒋泰豪爽一笑,就是衬着脸上的刀疤,看着挺狰狞,像是阴阳怪气的: “那是自然!也就是那些刚出海,不识得弟兄们旗帜的小毛贼,才敢对我们动手!” “现在都在海里喂鱼去了!” 第70章:拜关公(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陈伏甲寻思着,还是有些不妥,他觉得蒋泰的态度,太过淡定了。 他们和孙直恩只是偶然遇上。 孙直恩要投汉,要招安应该是临时起意,且是因为身世渊源,和东胡有仇,才会生出这种想法。 一般的海盗,对官兵避之莫及。 别说主动投靠了,大老远就要躲着,蒋泰却能泰然而对,着实奇怪。 “蒋头领莫非也是出身忠臣之家?” 蒋泰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他也不急,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摇头道: “那倒不是,蒋某原是海上私商,与大汉朝廷也有过些贸易往来。” “后来东胡人断了海陆,蒋某上疏请求东胡人开放海上通商贸易,被断然拒绝,反遭普六茹部水师围攻,多年家业付之一炬,索性便下了海。” 陈伏甲从蒋泰的话里挑不出什么毛病。 既然也和东胡人有仇,那么对大汉有些好感,就不难解释了。 而且孙直恩是蒋泰的大哥,两人相处良久,耳濡目染之下,可能也受了些影响。 此时他也不得不感叹,天下姓刘,民心在汉。 前有廉汉升与老兵、民兵、百姓,在大汉危难之时,挺身平叛,赵宁更是千里来投。 后又有纵横南海叱咤一方的双王,主动投效。 以前之所以没有这般英才涌出,是因为朝廷没有英主,人们看不见希望。 陈伏甲望了眼皇帝,今时不同往日啊! 刘恪此时则打开了蒋泰的属性面板。 【姓名:蒋泰(邦士)】 【年龄:41】 【统率:81;武力:96;智略:85;理政:55】 【特性:铁躯、聚众、水练】 铁躯的特性典褚也有,大概就是挺抗揍。 聚众、水练看着像是海盗头子的标配。 特性没有太过特别之处,不过能力数值着实惊人,刘恪都有些被惊到的。 小小的南海,竟然还有这么一对猛男。 而且这个以勇闻名的蒋泰,居然比传闻有勇有谋的孙直恩,智略还高了不少? 直接把这俩人收入麾下,水师就成了啊! 孙直恩带着刘恪等人一览洛祭岛的繁荣。 木屋错落有致,靠海的地方有一座大船,充当议事之所。 沙滩上堆积着一堆堆骸骨,还有些年久失修,缠着烂绳子的小舢板。 让人意外的是,岛上甚至还有一处酒馆。 虽然简陋,但真的供应酒水,酒馆外头竖立着一个巨大的木制戏台,看来闲时海盗们也挺喜欢唱曲听曲。 矿山也确实有,只可惜并非是铁矿,而是铜矿。 孙直恩拍着胸脯,自傲道:“将军看我这洛祭岛,经营得如何?” “确实不错,没想到孙头领不仅武艺高强,率众甚巨,更有治理一方之能,朝廷缺的就是孙头领这样的人才!” 刘恪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句。 孙直恩能以海盗的身份,将洛祭岛经营的有模有样,足以称得上人才。 甚至在这岛上,唯一能让他看出这是一处海盗大本营的地方,还是那些挖矿的矿工。 矿工们看着并不像流民,反倒像是被劫掠来此,海盗做出这种行为并不奇怪,只是待遇比一般海盗劫掠的流民,要好上些许。 “哈哈!将军看得上就好,到时候向陛下引见时,还请将军多美言几句!” 孙直恩虽是这么说着,但已经在心底算起汉军的死期。 从登上洛祭岛那一刻起,这支大汉的船队,就已经注定了要覆灭。 海上再能打又如何?抢了他们的船又如何?把蒋泰揍得狼狈逃窜又如何? 上了岛,就得死! 以有心算无心,且主场作战,这怎么输? 刘恪望着孙直恩与蒋泰二人,已经在心底算起了这二人的死期。 自号为王,说明有野心,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他心生忌惮,不敢轻易收降。 现在上了洛祭岛一看,区区一个小岛,竟然被经营的如此稳固,就连那些汉民矿工,也没有遭受虐待,说明有经营之能,且御下严格。 再加上纵横南海十数年的威望,等闲人根本压不住这两人。 如果放在陆上,必定能成为一方诸侯。 而刘恪现在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船。 还有这座洛祭岛,以及岛上的所有矿工、海盗。 可以说,除了孙直恩、蒋泰二人,其他的一草一木,他全都要。 不处理这两人,势必会成为大患。 大汉固然缺少水师将领,但也不需要威望极高,振臂一呼就能自立为王的水师将领。 只有这两人死了,才能让他顺利收服这群海盗,安心用海盗来对付东胡水师,才能完完全全接手这座洛祭岛。 可要如何对付这两人呢? 难怪出海时群臣都不看好,连东胡也不愿意来平息匪患,这俩海盗着实很棘手。 趁着现在双方表面和睦的机会,固然能用棋盘直接偷死两个,但随后海盗失去统领四散逃跑,或是开船出海,完全得不偿失。 没了船没了海盗,也就失去了杀这两人的意义。 如果用其他办法..... 两个海盗头子都称得上有勇有谋,且手下忠心,还有大船,现在汉军更是身处于对方的大本营。 以汉军的作战能力,硬碰硬固然能赢。 但手头上就八千能在船上站着的士卒,还费了好些心思一直引诱小股海盗积攒水战经验,才练的有模有样。 这样的士卒多死上一个,都让人心疼。 “既然这两人是结义兄弟的话......” 一阵鬼魅涌上心头,没办法,只能苦一苦兄弟了。 刘恪道: “两位头领既然是结义兄弟,本将与二位一见如故,不若再加上一人?” 孙直恩与蒋泰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忌惮。 大汉的将领,怎么会与海盗结义? 刘恪见此,找了个理由赶走陈伏甲,与两人悄悄倒起了苦水: “二位有所不知,朝中党争不休,我出身寒门,身后并无势力,屡屡被朝中世家重臣打压。” “虽说得陛下看重,能领军出海,但依然有那个出身颍川陈氏的家伙掣肘,就连二位头领要投汉,那家伙也是百般劝阻,说海盗不可用,想要找二位的麻烦!” “他就是见不得我立功!可谓是诸事不顺!” “二位头领都是能人,且擅长水战,一旦投了朝廷,必然受到重用,到时候我也能借着二位,稳固地位,不至于再为世家中伤!” 【伶官天子】、【狗狗舞】加持的演技,自然不用多说,【狗狗舞】自带的示弱特效,更是让人不由得心软几分。 因而孙直恩与蒋泰当场就信了,《治民疏》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 想来此疏一出,直接让朝廷派系内斗更严重了,所以这“毕将军”才想找人助拳。 而且那小白脸一直在问询他们,心有防备,正应了两人不和相互使绊子。 “大汉还能续几年?一州之地,居然还勾心斗角,也不知道在争些什么,还不如当海贼来的自由自在!” 孙直恩心中嘲笑,又稍稍思考了一番刘恪的话,想明白其中利害,只觉得百利而无一害,便笑着应道: “毕将军有此心,我二人自是欣喜,只是我二人痴长将军许多年岁,只怕要由将军当这三弟了!” “能与二位豪杰结为兄弟,已是三生有幸,又岂会在意些旁枝末节?!!” “好!我这便令人准备!” 说着,孙直恩便让小弟拿来了黄纸、鸡,还有一尊关公像。 典褚看着这一幕,实属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两人确实有些能力,还会治理地方,单论起武艺,他一打二打起来也会很吃力。 但即便如此,也不值得让陛下结拜为兄弟吧? 就在他思索之际,刘恪已经和孙直恩、蒋泰点了香,烧了黄纸,斩了鸡头。 拜起了关公像。 陈伏甲从船上回来,看见这一幕,哪怕以他92的智略也想不通,皇帝这到底是图什么? 图这俩海盗不洗澡? 拜完关公,孙直恩便豪迈道: “三弟!!” 刘恪也回应的有模有样:“大哥!” 蒋泰也同样道:“三弟!” “二哥!” 三人表明上其乐融融,但心底都知道,里头没有半点感情,全是利益。 孙直恩再道: “三弟,我与二弟,必然会投靠大汉。” “只是大哥我手底下那么些弟兄,都在海上做惯了,可能会有些不情愿,还需要多劝说一二。” “给大哥些时间,好生劝说一番,再一同归还琼州!” 刘恪连声应道: “大哥所言,小弟自然听从。” “小弟这就带着人马登岛扎营,正好休息一番,大哥可要耐心劝说。” 孙直恩点了点头,他明白其中意思,手底下的人越多,话语权越大,这汉将和他们结义,本来就是为了这些政治资本。 是个聪明人。 只可惜......要建立在他们真的会投汉的基础上。 第71章:道义?(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头领,咱们当真要投汉吗?” 孙直恩聚众议事,发现还真有以为要投汉的海盗,这可得好好劝劝。 那一直守在岛上的粗眉毛男子也道: “投靠朝廷确实是个好主意,弟兄们年纪都大了,海盗营生做不了一辈子。” “普六茹部近来一直在调动舰船,怕是想要从海上封锁琼州,我们的船,我们的水战经验,对大汉来说,至关重要。” “大汉皇帝既然能将东胡赶出琼州,想来必然能力不俗。” “我们在此时投靠朝廷,无异于雪中送炭,即使出身为贼,以皇帝的眼界,也必然会重用。” “更何况大头领之父本就是吴郡郡守,家世渊源,子承父业再为大汉战上一场,也对得起咱们的汉人身份。” 还不待孙直恩开劝,这粗眉毛的一番话,就把他说的有几分意动。 是啊,似乎也不一定非要干掉这波官兵。 直接投靠大汉朝廷,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手下这么多弟兄,肯定还是被编为水师,大权在握,和现在也没差,还有朝廷的正经身份。 哪怕吃大汉一波饷,再跑回海上当土皇帝,也不错啊! 就在此时,蒋泰又开口了: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是无所谓,但手下的弟兄们,可怎么办?” 孙直恩捏着下巴,有些烦躁,转念一想,老二说的也没错。 他和蒋泰能力不俗,投了大汉朝廷,自然不怕什么秋后算账。 可手下的弟兄们不同。 他们横行南海十几年,哪家世族没被抢过? 万一被那些世家大族找麻烦,皇帝即使看重他们,保着他们,也不会去保更下面那一两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 粗眉毛还想说什么,却被孙直恩摇晃金铃铛的叮当声,给打断了。 孙直恩突然站起身,看向每一个人,随后道: “不用再想了,老子是讲义气的人,给朝廷当狗,哪有海上逍遥快活?!” “等上几天,等汉军的士卒彻底放松戒备,直接将这大汉的船队给杀干净,一个不留,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做的事!” “到时候有甲胄有兵马,据以洛祭岛,管他是大汉还是东胡,哪个都奈何不了我们!” ----------------- 刘恪已让所有将士们下船,在海边安营扎寨。 虽说大家已经习惯了船上的生活,但能双脚贴地,心里才更踏实。 刘恪直接传令下去,在洛祭岛上休整时,将士们都要充分休息。 平日里的训练强度适当放松,可以下海玩水、捞鱼,讲究一个张弛有度。 将士们听了,自然大喜,就连典褚也是如此,连日作战,东抢西抢,即使神经大条如他,也有些累了。 唯独陈伏甲有些不理解,接连劝道: “陛下,正所谓穷则思变,富则思远,如此放纵将士,只恐军心有变啊!” 刘恪当然知道陈伏甲指的是什么。 他对将士们的训练方式,很海盗。 虽说是为了打击海盗,但行径和海盗并无两样,一样的野性,一样的见人就抢。 在海上,神经紧绷,时时刻刻想的都是怎么砍人,怎么抢人家,自然意识不到问题。 可上了岸,休息起来,放松起来,自然而然会意识到问题。 他们是官兵,是大汉的正规军,怎么能像海盗一样毫无底线呢? 剿灭海盗的人,最后自己变成了海盗。 军心思动啊! 刘恪明白,却不是很在意,只是道: “既然朕选择了这样快捷的练兵方式,那么就得承受后果。” 陈伏甲忧心忡忡: “臣也知道,即使军心有变,至多低迷一阵,以陛下之能,绝不会哗变。” “但我军所在的洛祭岛,是海盗的根据地,海盗穷凶极恶,不可不防,若是趁着此时来攻,只怕我军难以抵挡!” 刘恪笑眯眯道: “难道结义兄弟,君子之盟,那些海盗也敢来攻吗?” 陈伏甲连连摇头: “海盗就是匪,今天心情好,给了过路费,便放商船过去,明天心情不好,给了过路费也不行,非要把船抢了,人杀了,货夺了,才善罢甘休。” “海盗怎么会讲究道义?” 刘恪反问道: “难道朕就得讲究道义?” 陈伏甲一愣,皇帝好像是没讲过什么道义。 刚登基,就敢在登基大典上使诈,直接当殿把宇文拜射死了。 而后直接出城诈降,又把乞颜构给射死了。 更是用六丁六甲和挖地道,把名将张淮阳诈出一场大败。 还诈得城中世家造反作乱,一举清剿,直接解决粮秣短缺。 最后则是三日诈三郡,直接把东胡南军逼出了琼州郡。 从头到尾,都充满了欺骗。 可以说是很不道义了。 还有两件事他不敢提不敢说也不敢想。 那就是传说中的弑父杀兄夺大位,以及当着三军的面射死刘堡这个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 更不道义。 即便如此,陈伏甲还是道: “陛下既然早有剿匪之心,为何还要与贼寇结为兄弟?” “若是直接剿匪,将士们必然二话不说,提刀就上,这结为兄弟,立下君子之盟,反而让将士们有所顾忌,甚至还会觉得陛下......” “怎么?是会觉得朕背信弃义吗?” 刘恪颇有深意的望了眼陈伏甲,缓缓道: “激一激,逼一逼。” 陈伏甲心有所感,道: “陛下是想......” “爱卿退下吧,和将士们一样,去歇息歇息,三军将士,就属你在船上最为狼狈。” 陈伏甲退下,还真放宽了心,玩儿去了。 沙滩上士卒们也都敞开了玩耍。 一个士卒摸了摸脸颊,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真的陆地?!” 其他士卒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心中也是无比兴奋: “陛下对咱们可真好,减轻了训练不说,还准许咱们私自下海。” “就是,今晚看谁抓的鱼多!” 就这样,将士们都玩开了,好好一个营帐,变成了摸鱼赛场。 一天、两天过去。 将士们都松懈不少,同时和陈伏甲预料的一样,军心思变。 他们是官兵,在海上行劫掠之事,如贼寇一般,即使劫掠的是海贼,未免也有些不当人了。 自董仲舒提出,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已有数百年,早已深入人心。 不过所有士卒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明说,毕竟劫掠也是皇帝下的命令,总不能去说皇帝的不是。 只是这海上劫掠所带来的后遗症,就如同阴云一样,一直浮在士卒们心里。 第三天夜里。 刘恪没睡。 他觉着今夜天气干燥,将士们又心生懈怠,【火烧连营】在身,营帐很容易着火。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一道凄厉的声音,响彻了大营: “啊……走水了!走水了!!!” 那八百御前侍卫与典褚反应最为激烈,第一时间醒来。 眼前这营帐起火的一幕,和那夜地道偷营放火时一模一样! “我的鱼!” “我的珊瑚!” “我的珍珠!” 军中哀声四起,将士们纷纷醒来,因为没有意识到敌人,所以他们只是在悲痛而哭。 这些鱼啊、珊瑚、珍珠什么的,可是他们这些天劳动所得,还有海上劫掠海盗时,所分得的一些封赏。 这把火可是要了老命! 将士们一个个猛地冲向帐篷外,去海边取水救火。 有个小卒扇了自己一巴掌,无助地瘫坐在地上。 整个人都失了神:“这是真的吗?” 士卒们也纷纷哀嚎着。 这大营怎么就突然烧起来了呢?? 刚睡醒,迷迷糊糊的陈伏甲瞬间明白过来,不由得在心头大呼,果然如此! “我军在海上连日作战,早已疲怠,陛下下令让将士休息玩耍,又降低训练强度,是为了恢复体力。” “所谓的结义,定下君子之盟,也不过是为了麻痹岛上海盗。” “而这营中大火,定是陛下所放。” “将放火一事推脱给岛上的海盗,便不用顾及什么道义,反而还能激发将士们斗志。” “如此,必然能大胜而归,最大程度减少将士们的伤亡!” “陛下果然妙计!” 陈伏甲并没有考虑过将士们会怀疑。 毕竟这些日子里将士们都开始反思海上的劫掠行径了,自然对成天劫掠的海盗,没什么好感。 海盗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实在太正常不过。 而且以正常人的脑子,跟不会想到有人会自己在自己的营帐放火。 陈伏甲当即疾声厉色道: “这群海盗实在是可恶!” “既然已为兄弟之盟,却趁着我军疏忽之际,趁机烧营!” “本官未有提前布防,致使将士们损失良多,实在是大意了!” “将士们,血债要血偿,这次的损失,咱们要从海盗们的老巢里找回来!!” 刘恪在中军帐中,望着陈伏甲。 陈伏甲做的没错,他确实要借着这把火,激一激将士们,从而围剿海盗。 但并非仅此而已,还有更重要的事。 而此时,孙直恩与蒋泰算着时间,大汉将士已然放松防备,恰好带着一干弟兄,准备袭营。 半路望着远处营帐大火,更是心喜几分,直呼老天助我,催促着弟兄们加快脚步。 第72章:朕烧的可是自己的营(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孙直恩与蒋泰本以为能借着汉军营帐走水的时机,趁乱直接将汉军覆灭。 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无比愤怒的汉军将士。 这群汉军将士直接将失去财物的悲愤,转移到了海盗们的身上。 “以血还血,剿灭海盗!” 孙直恩与蒋泰两人,完全不明白汉军为何如此的热血沸腾。 大营都被烧了,竟然不惊慌失措,甚至连残余的火都不救,就那么怒气冲冲的,像是要把他们给吃了。 好的,即使他们偷营,违背了兄弟之誓,君子之盟,也不至于让汉军士卒们愤恨到如此程度吧? 陈伏甲狐假虎威道: “两位贼头,我家陛下早就知道尔等会来劫营,在此恭候多时!” 他在心中暗自感慨,史书上常常记载,有些军队兵强马壮,可一旦遭遇奇袭,不管来敌有多少,都闻风而溃。 而陛下妙计,调动将士们的情绪,化悲愤为力量,不仅没有崩溃,反而战意熊熊,古之名将,大约也就是这样了吧? 陛....下? 孙直恩与蒋泰心中无不是咯噔一下。 那和他们结拜的,根本不是什么毕将军,而是大汉的皇帝? 自登基以来,百战百胜,甚至大破东胡,三日夺三郡的昭武帝?! 而刘恪只是冷声道: “杀敌!” 将士们心中甚是思念损失的财宝,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剿匪劲头高昂。 不过海盗们着实人数众多,且大本营作战熟悉地形,又有孙直恩、蒋泰两个高武猛男,委实厉害。 而汉军这些天疏于训练,以至于哪怕战意熊熊,也无法轻胜。 “啊!” 但下一瞬间,谁也没想到,与蒋泰合力缠斗典褚的孙直恩,竟然突然大叫了一声。 在还未熄灭的营帐火光中,众人都看的清楚,孙直恩眼窝正中了一箭。 孙直恩一时吃痛,当了十数年海盗的血性上头,悍勇无比。 他一手握着眼窝上的箭身,用力一拔,直接将整个眼珠给当众扯了出来,而是厉声大喝: “素来听闻刘雉儿神射,没想到不过如此!” 与此同时,战局瞬息万变,侧翼又杀出了一支海盗,为首一名粗眉毛的男子,也是相当勇猛。 海盗们见此,士气高涨,虽说汉军莫名其妙的怨恨他们,但他们人数众多! 如今几乎倾巢而出,更有两位头领之勇猛,未尝不能胜! 刘恪望着孙直恩,胆小鬼一个,居然不敢吃,于是回应道: “兄长即唤恪小字,恪便再予兄长一礼!” 说罢,他徐徐拉弓,弓弦伸展的同时,孙直恩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似乎完全和箭尖对上,两点缩成一线。 嗖—— 一支箭矢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一瞬间,弓弦的嗖鸣声和箭矢破空的尖锐声相辅相成。 看发矢速度似乎并不算快,但是极为准确。 孙直恩那只完好的眼睛,也中一箭,这下就整齐了。 孙直恩:...... 他整个人头疼欲死,也就是距离太远,要是距离再近一些,只怕一箭就能透过眼珠直插脑中!! 孙直恩这次也不拔箭了,这神鬼莫测的箭术根本挡不住,就算是向来抗打的蒋泰,也扛不住几箭。 除非能穿过乱军直直冲到那刘雉儿面前,逼得他放下弓箭,但面前这铁塔似的大汉也不是吃素的。 本就是兄弟两人一同缠斗,才能拉扯一二,他现在双目全失,别说暗地发箭的刘雉儿,就连那莽汉都打不过! 如此,孙直恩也只好道:“二弟,不要再战,终日吃鸡终被鸡啄瞎了眼,今日咱们算是折在这里了,且各安天命吧!” 蒋泰点了点头,可惜孙直恩看不到。 他整个人显得相当狼狈,额头上的汗水滴落,鼻息急促,左手高举,大声道:“我等愿降!!” 海盗们见大头领生死不知,二头领高呼投降,便也没有了战心。 唯有那粗眉毛的男子所率偏师,还在战着,只可惜大势已去,最终还是弃了兵刃。 “胜了,胜了!” 陈伏甲拔剑高呼,他的武力值足有78,比化成雨还高,放在八百御前侍卫中,也是一把好手,刚才也没少杀敌。 既然大胜,正好彻底把烧营的锅扣到海盗们的头上,免得士卒们知道真相后,影响军心: “这群海盗,既和陛下结为兄弟,却又背弃君子之盟,趁着夜色烧了我军营帐,来骗,来偷营,简直不当人子!” 刘恪听着,轻轻笑了笑,走至三军将士面前,朗声道: “爱卿却是说错了,这营是朕烧的。” 陈伏甲一懵,怎么拆我台啊? 士卒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是海盗不讲道义。 明面上说着要投汉,更是结义定下君子之盟,背地里却烧了他们的营,毁了他们的财物。 背信弃义,口腹蜜剑的,竟是皇帝? 一个双颊有些浮肿的小卒试探着问道: “放火烧营不是那贼寇干的,竟是.....竟是陛下的计策?” 刘恪欣然点头,弃了弓,双手放在身前交错,眼神清亮,从容无比,老老实实的坦白着: “与海盗结义是计,只为麻痹海盗,关公在上,皇天后土,俱是计。” “放火烧营亦是计,只为了让诸位将士,抛去所谓的君子之盟,同仇敌忾,将刀枪对准朕的金兰兄弟。” 三军将士俱是心中大骇,夜里冷飕飕的海风吹过,心中凉透。 他们本就觉着在海上劫掠,与海盗行同等之事,不太道义。 如今更是背弃君子之盟,直接将金兰之交视若儿戏。 还大大方方承认了。 陛下未免也...... 不敢说,不敢说。 刘恪手中拿着一桶桐油,一边走,一边往地上倒。 “朕自登基以来,就一直在想。” “我大汉为何会连战连败,以至于退守琼州,连先帝都跳了水?” “是因为我汉家儿郎比不上草原健儿?” “是因为我大汉甲胄兵刃不如东胡精良?” “还是我大汉将领全是废物,朝中文武不堪重用?” 三军将士听了,不由得思绪纷飞。 汉家儿郎并非不如草原狼子。 年逾五十的老卒尚能在叛乱之时挺身而出,民间百姓亦能手持兵刃与官兵同战,就连那疯子傻子,都能以竹子对峙持刀胡狗。 甲胄兵刃自是不用多说。 汉军镇压世家叛军,剿灭海盗,都是仗着甲胄精良,东胡人如今虽然补足了这一方面,但在二十年前,装备绝对不如汉军。 朝中文武群星璀璨,多年前便有廉汉升、老顺平侯这样的将领,杨仲也是呕心沥血,宇文拜未谋逆时,是名副其实的南国第一猛士。 而今朝中更是武有典褚、赵宁,文有箫元常、贾无忌,更添有统军大将岳少谦。 那大汉退守一隅之地,到底是为何? 勾心斗角?世家党争?亦或是其他? 刘恪已是将桐油倒了一路,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甜香味,又有些像硬木的味道,海风一吹,很是刺鼻。 “但凡思及此事,朕便是几天几夜合不上眼。” “是不是我大汉自尊太强,不许自己有什么不好,所以我们要求自己要仁义礼智信。” “是不是因为我大汉太过骄傲,从不要求蛮夷如何,只对他们温良恭俭让。” “从来不要求对别人如何,却一直苛刻的要求自己,对天地君要忠,对父母师门要孝,要知廉耻。” 手中桐油倒完了,刘恪又拿了一桶桐油,桶沿上的些许桐油黏在手上,油乎乎的: “会因为在海上行劫掠之事,而觉得德行有亏。” “会因为攻打结义兄弟,背弃君子之盟,而觉得背信弃义。” “那是否会因为东胡军中有汉人,而心慈手软?” “等到了长安城底下,东胡人把诸位先帝们的牌位摆在城上,是不是还得有所顾忌?” “就等着东胡人把先帝画像挂满城墙,西门挂孝武,东门挂光武,南门挂昭烈,北门挂高祖,岂不是我大汉直接撤军?” “余下先祖往各州各郡分一分,凑不足数就再寻些公卿王侯,真要讲究这什么道义,索性这国也别复了。” “思及孝武时,尚非如此,为何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刘恪指着因疼痛而伏地不起的孙直恩,与带头投降的蒋泰,道: “这什么靖海王、平海王,在准备今夜袭营时,可曾讲过仁义?” “他们在劫掠商队百姓的时候,可曾讲过礼信?” “那东胡大可汗鸣镝弑父的时候,又可曾讲过忠孝?” “君子之盟又如何。” “兄弟之交又如何?” “夷州、缅国、交趾、暹罗,尚能看着大汉在东胡兵锋下寸寸失地,按兵不动,坐视不理。” “邦交已是如此反复,何况是人?”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说话算话的事?” 刘恪倒的桐油原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烈,就和叫门时的嗓音一样粗大: “偏偏这两个海寇纵横南海十数年,自号为王,官兵奈何其不得。” “偏偏东胡已鲸吞天下,势不可挡。” “偏偏那夷州、缅国、交趾、暹罗,未丢寸土,不受战乱,物阜民丰,日子过得比谁都好。” 刘恪突然抬头,仰天大笑,盔下几缕发丝在风中张扬着,眼中透着一丝狂野,让人不寒而栗。 “是不是恨得牙痒痒,觉得他们都不是个东西?” “孙直恩劫掠商户百姓,不是个东西。” “宇文拜权倾朝野妄图篡逆,也不是个东西。” “东胡大可汗侵我大汉,屠戮百姓洗劫世家,更不是个东西。” 将士们本以为皇帝是要以这些人对比,衬托出自己还算个东西,狡辩一番,显得无论是海上劫掠,还是今日杀金兰,都有理可循。 却冷不防听得一声大喝,仿佛宣泄着某种压抑: “爬的越高,看得越远,就越不是个东西。” “王侯将相,没一个好东西。” “所以这皇帝就更不是个东西!” “海盗奸诈狡猾,要赢,就得比他们更奸诈狡猾。” “东胡人暴虐嗜杀,要赢,就得比他们更暴虐更嗜杀。” “朕要凡事讲究道义,要当个好东西,朕就不配当这个皇帝!” 此时刘恪已经绕营走了半周,手里的桐油再不剩半滴,索性用力猛地将油桶一抛。 声音散去,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平静,整个身子也松弛下来。 周围空气也变得安静了起来,一切重归于夜晚的宁静。 只是在油桶落地的那一刻,砰然一响,营中莫名其妙窜起了滔天大火。 冷飕飕的海风吹过,但在这烈烈大火之中,并没有刚才那么冷,反而更添几分燥热。 说一些心里话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早上起来看见七七八八的吵了好几层楼,都是在疑惑主角的做法,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就先解释一下。 首先这本书虽然扑,但我还是以商业化的写作去写的,也就是一切剧情人物行为,都是朝着爽白的方向走,为那些奇葩的天命服务,所以取用了这个架空的世界。 既然是架空,我想大家也不要太抠历史细节,或者说为些事情去争吵,为一本扑街书,这不值得。 主角的这个行为,是为了情绪调动,爽起来,但是目前来看是没有达到效果的。 此外主角所谓的道义,指的是仁义礼智信,也就是董仲舒提出的五常。 在我的设计里,这个千年大汉经历发展,是仁义礼智信这些东西已经深入人心,有些太拘泥于此,恪守于此的那种感觉。 而主角说的话,我是打算作为《并遵儒术,复起百家》的种子,算是暗线伏笔吧。 因为很显然可以看到,主角以后的敌人就有历史小说里常规要面对的世家。 想解决世家,就得有自己的教育体系,百家就是一个点,稷下学宫,重启百家争鸣之盛。 另外所谓比东胡人更东胡人,比海盗更海盗,这不是说主角就要抛弃大义什么的,更不是说就不守小节了。 而是别人怎么欺负我,我就怎么欺负回去,而不会因为是个好人(皇帝)而矜着面子,不还手。 也是在呼应前文里东胡大可汗说的一句话,“战争不是个东西,想赢就得比它更不是个东西”。 天朝上邦的气度,刘小鸡暂时是没有的,还是我之前说过的,他需要时间去成熟成长。 为了这个成长变化,我专门在还于旧都的时候设计了一个很特别的剧情,就是不知道这扑街水平能不能写那么远。 然后这个怎么欺负来就怎么欺负回去,是很典型的公羊儒思想(至少作者这么认为)。 也就是汉武独尊儒术的那个公羊儒,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大复仇,主角要回归公羊儒,煽一煽汉武的情。 也是我前文中为什么会提到“孝武时尚非如此”的原因。 这也是我之前在提及凌辱之恨时候做的小铺垫,武帝为什么征匈奴? 甘泉宫烧了,他要复仇,要重拳出击。 最后,这些都是在塑造主角的形象,能火的小说都得有立得住的主角。 刘小鸡就是这么个口无遮拦且情绪化的人,一个很典型的少年式人设,热血赌狗容易上头,喜欢大放厥词说漂亮话,且具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不过既然吵成这样,就说明人设还是没立住,弄巧成拙,该扑还是扑。 最后最后,这是本轻松向的白爽文,降智吧,没逻辑吧,也希望大家能看着乐呵,看着爽快。 可以因为历史题材,去玩历史梗,去相互讨论辩论,去传播让我们自豪的历史文化,但最好不要吵架破坏彼此心情。 虽然作者以前也是在贴吧跟人论史扯上百八十楼的男孩,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诸君共勉,能追读就追追,实在追不下去了,那也只能是我写的确实烂。 多发沙雕本章说,多提提意见,给出一些剧情走向呀,点出一下写的不到位地方,或者猜猜后文发展,其乐融融多好呀。 第73章:朕亲自送你一程(求追读求收藏)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营帐之中,火焰在肆意的燃烧着,浓烟滚滚而起。 在火光和黑暗之间,一股难闻的烧焦味道充斥在空气中,让人不禁想要弥散这一味道。 刘恪的眸子里映着火光。 其实他也是在看到孙直恩与蒋泰带人袭营之后,才打算承认是自己放的火。 如果这群海盗不是恰好也来了,他只会闭口不言,借着烧营的仇怨,让将士们剿灭收降海盗,啥也不会说。 有人怀疑,那就是陈伏甲放的火。 这陈伏甲家里商队被海盗劫了,有仇,想报仇,所以施以此计让将士们也仇恨海盗,哎呀,可真是阴险毒辣。 不过既然孙直恩直接带着人来了,刘恪就索性坦白。 因为有足够洗白自己的话术。 你看看,你不背弃金兰,他也要背弃你,要不是有所准备,就被劫营全军覆没了,跟海盗没必要讲究。 陈伏甲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 皇帝说这么些话,并非是说就要无所不用其极。 意思是海盗狡猾,他们要比海盗更狡猾,东胡人狠,他们要比东胡人更狠。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也即是孝武帝时期,最典型的公羊儒思想。 将士们,也有所触动。 皇帝都舍得一身剐,他们难道还要觉着劫掠海盗不道德,而心里过意不去? 都要亡国了,在乎这些? 什么打劫这么难听,那是获取战利品! 而整个过程中,海盗们都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甚至隐隐被那坦荡之词,所震惊。 他们可不会因为皇帝说自己不讲道义,不是个东西,就真觉得如何如何。 因为他们这群当海盗的,本来就不讲道义不是个东西。 刘恪在心里感叹着火烧连营的效果强劲,一晚上,不用放火,连着烧了两次。 燧人氏要有这天命,哪还犯得着钻木取火啊! 他走到蒋泰面前,这个魁梧的刀疤脸确实有些能耐。 其实他的第一箭是奔着蒋泰去的,但不知道怎么蒋泰晃过,孙直恩就给他挡了箭。 刘恪道:“你愿降?” 蒋泰望着刘恪,眼神黯淡,身子都有些僵硬: “弟兄们可降,但陛下与蒋某有杀兄之仇,此仇不共戴天,蒋某宁死不降。” “杀兄之仇?” 刘恪望向地上的孙直恩,原来折腾这么久,这家伙已经没气儿了。 “金兰情深,朕心有羡慕而不得。” “你走吧,朕放你走。” 蒋泰抬了抬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其实心中早已料到。 这大汉天子,刚才说的那么大气,不就是为了收降他们这群海贼? 多半是为了补充大汉水师,以应对普六茹部的舰船。 既然如此,公然杀了一个孙直恩,就不能再公然杀一个蒋泰。 不然海盗之中两个极有名望的头领,死在面前,这群海盗必然不会效死力。 所以蒋泰可以肯定,只要自己宁死不降,皇帝也不能轻易动他。 “走吧,朕亲自送你一程。” 刘恪不似作假,一个侍卫都不在身边,连典褚都没带,只有一个文臣陈伏甲跟随左右。 他一路将蒋泰送入密林之中,方才停下脚步。 而蒋泰也是一步三回头,极尽感念之情。 君是贤君,将是良将,只可惜有杀兄之仇,万万不可相与! 就在蒋泰第十二次回头的时候,迎面一块石头正中脑门。 杀兄弟翻倍到124的武力,可不是吹的,这么近的距离,飞石和飞盘效果差不多。 刘恪又捡起一块石头抛给陈伏甲,皱眉道: “好一个陈伏甲,虽说蒋泰与你陈氏有仇,你也不至于下此毒手!” “朕明明已经放过他了,你却依然暗下杀手,到底是何居心!” 他轻叹一口气,眉头逐渐松开,露出一丝宽容理解的表情: “不过朕也能理解你,那些殒命于其手的陈氏族人,都是你的亲族兄弟。” “你是个重感情的人,朕是知晓的。” “也罢,人都死了,念你有功在身,功过相抵,朕便不处罚你了。” “好好拾辍拾辍自己,不得再犯。” 陈伏甲双手捧着石头,甚是懵逼。 好吧,他其实能猜到。 从出海开始,皇帝就没打算让南海的这俩自号为王的海盗活着。 出海的汉军士卒只有八千,很难以强压的方式,收服那近两万的海盗。 想要慢慢在海盗心中立威,让他们为大汉朝廷效死力,那么就不能有比皇帝有更具威望的海盗头子存在。 而且孙直恩与蒋泰自号为王,野心甚大难以控制,即使归顺朝廷,他日振臂一呼也必然能再度出海为寇。 更何况两人直接付出了实际行动,都结义定盟,还能趁夜袭营,如此反复之人,不得不防。 但这两人在海盗心里素有威望,又朝夕相处十数年,自然有感情,杀一个还好,当面直接两个全杀只会引来海盗们的逆反心理。 于是乎,和这俩海盗有仇怨的陈伏甲,就成了最适合的背锅对象。 看他这模样也像,世家翩翩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海盗? 当然是暗下毒手为陈氏报仇啦! 因而陈伏甲倒也光棍,举着石头来到蒋泰的尸身旁,又砸了下去,而后拜道: “陛下既然说了对海盗不需要讲究仁义礼智信,臣有此举,也是自然。” 既然皇帝之前有公羊儒那一套的心思,他也乐意抬上一手: “君子当报仇。” 刘恪只是连连摇头,出了林子。 他找到海盗侧翼之中,那个粗眉毛的男子。 眉毛甚粗,身形高大,肌肉结实,手臂粗壮有力。 和一众海盗不同的是,他将自己收拾的格外整齐,衣服也穿的是锦织,头插鸟羽,耳悬金环,好像对这些华贵之物相当在意。 此人颇有勇武,而且能自领一军,说明在海盗之中也有一定威望。 砍了两个头儿,总得再挑一个头儿,威望不算太高,但因为出身相同,足够统率投降的海盗,安定军心。 这个粗眉毛,刚刚好。 “你可愿降?” 粗眉毛的粗眉毛拧成一团,有些纠结。 刘恪问道: “你也觉得朕杀了你们的大头领,而难以归乡?”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粗眉毛可以放走。 不是像蒋泰那样放走,而是真放走。 真真假假,才能更具可信度。 粗眉毛摇头道: “我曾是东胡将领。” 刘恪上下打量一番,这是个地道的汉人,但曾经投身于东胡。 不过这也正常,就像是张淮阳一样,东胡之中的汉人将领并不少。 “那你为何当了贼寇?” 粗眉毛道: “甘某本是江东豪族,东胡南下,势不可挡,族中长老决议投靠东胡,甘某便随族人一同投了。” “而后甘某得普六茹部某位看重,官居靖海都尉,手下有轻舟艨艟十艘。” “后来蒋泰率寇掠夺百姓,甘某率部追击,却不想只是诱饵,不慎被孙直恩埋伏,两人前后夹击,甘某兵败被擒。” “不得已之下,只得当了海盗。” 刘恪听得想笑,这家伙再投大汉,可就成了货真价实的三姓家奴了。 不过三姓家奴这个东西,下限吕丁董布,上限张八百,还是比较值得期待的。 【姓名:甘文禁(邦士)】 【年龄:32】 【统率:88;武力:94;智略:77;理政:20】 【特性:奢华、晕船、轻舟霸海、毅重严整、赴蹈汤火】 能力倒是没问题,小小的南海竟出了三个邦士猛男。 也不知道那向来海盗盘踞,让普六茹部头疼不已的东海,会有多少猛男。 只是这几个特性着实让刘恪有些摸不着头脑。 【轻舟霸海】、【晕船】,这两个特性还能一起出现的吗? 之前出海追击蒋泰,是因为晕船所以兵败被擒? 晕船你当什么海盗啊! 而且【奢华】看着也像是个负面特性。 甘文禁接着道:“如若陛下不弃,甘某自当投效。” 他之前就和孙直恩提过,直接借此机会投靠朝廷。 只可惜海盗里做主的是大头领、二头领,没有他这个败军之将说话的机会。 刘恪想了想,先用用再说。 反正这群海盗暂时需要有一个出身海盗的人来统领安抚,如果不行,用完就换人。 他走到孙直恩的尸身处,将其腰间金铃铛摘了下来,拿在手上晃了晃,叮当脆响还挺好听。 随后刘恪将金铃铛交给了甘文禁: “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水师将领。” 甘文禁接过金铃铛,这是前老大号令东海的信物,如今到了他手上,重要程度自不必言说。 他已经馋这枚金铃铛很久了! 当即拿到嘴边轻轻咬了咬。 口感较软,偏咸口。 真金!! 甘文禁心潮澎湃,将这小而美的精致金铃铛悬在腰间,拜道: “末将甘文禁,拜见陛下!” 第74章:鸡入虎口(求追读求收藏)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甘文禁归顺,收服两万海盗,又补充了近百船只。 如此再经过一番训练,大汉水师也就有模有样了。 不至于面对普六茹部的水师时,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甘文禁的【晕船】不会影响到水师统率,就更稳妥了。 而那些投降的海盗们,心中也松了口气。 大头领身死,二头领出走,本以为要归于汉将统率,日子多半不会很好。 现在一看,统率他们的是自己人,放心了不少。 虽说甘文禁对待弟兄们一向很严格,不怎么得人心,但总归比外人要好。 就在刘恪整军完毕,剑指夷州的时候,东胡普六茹部也得到了消息。 大海汪洋,时不时卷起一道浪,浪尖触着天穹上细细的金色晕圈。 普六茹部舰队驶过,普六茹阿摩站在楼船之上,略显消瘦但身形挺拔,双眸明亮有神,深邃灵动,眉毛浓密而修长,更添几分英武之气。 “打着大汉旗号的商船,往洛祭岛的方向去了?” 普六茹阿摩收到消息后,脸上划过一丝震惊,眯起眼睛往南海深处望去。 “有情报称南海之中有许多小股海盗覆灭,应该就是之前亲自率军出海的刘雉儿做的。” “战争就是最好的练兵之法,看来是猜出了我军封锁琼州海路的意图,想要紧急练出一支水师,借着海盗来练兵。” “不得不说,这刘雉儿确实有一番能耐,不仅能从世家大族手里,掏出几十条商船,还能用商船和未经水战训练的士卒,剿灭大量海盗。” “魄力亦是非凡,与我相类。” “现在看着,是直奔孙直恩和蒋泰而去,如果能将这支横行南海的海盗收服,那汉军面对我手上的水师,只怕也有一战之力。” 普六茹阿摩的脸上逐渐变得严肃,眼神闪烁。 他招来了一员偏将,道: “你领人出海,探寻汉军在海上的消息,及时呈报。” 只是略微担忧而已,稍稍缓解之后,普六茹阿摩便显得有些激动,嘴唇微微上翘。 他是普六茹部汗王之子,而今乞颜构身死,左贤王之位悬空,乞颜部之中又没有适合继位左贤王的人选,其他六部青年才俊,皆有可能坐一坐那左贤王之位。 他就是其中之一。 汉军越强,越好。 刘雉儿越有手段,越好。 先有击退张淮阳,再有平定南海,简直妙极了。 只有汉军与刘雉儿越足够厉害,才能彰显出他率水师封锁海路的功劳。 而围死大汉之时,就是他登位左贤王之时! “不过看情况,汉军也应该知道这就是最后一次出海。” “等到我部舰船调动完备,汉军便再无出海的机会。” “想来除了收服海盗打造水师,应该还会顺路北上,往夷州国求援。” “夷州国有大量舰船,还有楼船飞云、盖海,若能引回琼州,或是说动其出兵,骚扰我军对琼州的封锁,确实会让人头疼。” 普六茹阿摩笑了笑,双掌轻击: “只是那刘雉儿恐怕还不知道,这夷州王早有心投靠,此一去,无异于鸡入虎口!” 他又点出一将: “你领兵支援夷州王,如果那刘雉儿敢上夷州,只管叫他有去无回!” ----------------- 夷州早在大汉吴王开拓治理时,就曾赞道: “土地无霜雪,草木不死,田地饶沃,既生五谷,又多鱼肉。” 只是因为后来夷州地处海外,与长安联系不够紧密,生了叛乱。 而叛乱的首领,便是当年吴王的亲信宦官岑昏,在夷州收养的干儿子。 如今已传有十数代,此时的夷州王为岑扁。 夷州有三郡,分别为夷北郡、夷中郡、夷南郡,夷北为州府所在。 不过夷北的州府经历几代修缮,已经扩成了王府。 外观显得华丽而庄重,还插着写有岑字的大旗。 岑扁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副文人气质,手上还戴着镶有金珠的戒指。 面前桌案铺着鹿皮,上面摆放着各类珍馐美味。 岑扁正要大快朵颐,前阵子居然有个自称是大汉使节的人,来问罪于他,勒令他自降为夷州刺史。 “这大汉朝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打退了张淮阳,也不过就一州之地。” “真给他长能耐了。” “就算是大汉还未偏居一隅的时候,寡人都是夷州王,现在亦是。” “那刘雉儿不过是打了几场胜仗,就真以为天下人都要对着他纳头便拜?” “笑话!” 岑扁拿起一个凤梨,咬了一口。 而侍女则在一边连连称是: “大王英明神武,与大汉为邦交,已是给了大汉先帝几分薄面,那汉帝竟然得寸进尺,真不识时务!” 岑扁将咬了两口的凤梨扔到一旁,这玩意又硬又扎嘴,尤其是那绿叶,跟锯子似的,完全下不了嘴。 也不知道那些海外之人怎么会种这种果实。 “这海外番邦进献的凤梨,寡人吃都不想吃,而那汉帝,怕是想吃都吃不上。” “果然还是大可汗有气度,算算日子,也要正式册封寡人了。” “到时候就将那化成雨的头颅,送去长安,为大可汗打造一尊酒杯!” 他刚要用膳,就有侍卫匆忙来报。 “大王不好了!!大王不好了!!!” 岑扁将筷子猛地往桌案上一拍,站起身来,霸气十足,叱喝道: “大王好着呢!” 那侍卫上气不接下气,不小心踩着岑扁扔下的凤梨,就是一个四脚趴地。 即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道: “那昭武帝占了洛祭岛,收降海盗,只怕要杀过来啦!” “啊?!” 岑扁又一屁股跌坐回去,脸上惊慌之色尽显,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他手中的兵力,和孙直恩、蒋泰,差距不大。 只是因为占据整个夷州,又有数百年积累,且能对外贸易,物资较为丰富。 士卒有甲胄,粮秣丰足,有楼船艨艟,且经历过正规训练。 但即便如此,一支收降了大量海盗的汉军,也足以威胁到夷州。 更何况,那刘雉儿名声在外,能打退张淮阳,收复琼州三郡,毫无疑问是世间少有的名将。 岑扁捏住双拳,却发现根本无法紧握,极为乏力。 他只好不断摸索着金珠戒指,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紧张不安。 “怎么会这样?” “洛祭岛的孙直恩、蒋泰,是连东胡人都奈何不得的大海盗,怎么会臣服于小小的大汉朝廷?” “那两人也算是一方霸主,怎会如此没骨气!” “膝盖是软的吗?!” “大王....” 那侍卫急促道:“孙直恩已死,蒋泰下落不明!” 岑扁一愣,看来膝盖没软,而且与之相反,整个人都硬了。 “如此说来,汉军是正面击溃了孙直恩?!”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说明汉军的水战能力出乎意料的强,能击败孙直恩,就绝对能打上夷州。 阳光斜斜照入殿中,映在岑扁身上,在他脸上的惊恐衬的愈发明显。 岑扁紧闭着嘴唇,牙齿咬得很紧,想到牢里一直被关押着的化成雨,又想到汉军登上夷州的场景。 他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是显得毫无血色,手上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却恍然不觉。 “不行,找东胡求援!” “寡人已经和东胡建交,东胡人必须得帮寡人!!” ----------------- “将士们已经戒严,绝不会再有疏漏,陛下莫要再放火了!” 陈伏甲苦不堪言,收服海盗之后,他们就在这洛祭岛上驻扎,等待箫元常的补给船。 没想到大营接连起火,要不是靠海扎营,非得死上好几个倒霉的将士。 刘恪也很无奈,【火烧连营】的天命强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不可思议。 最开始的几天里,几乎隔三差五就烧一次。 原因各异,有因为士卒失误碰倒火烛,有因为火堆没有完全熄灭,有因为篝火引燃,要么就是生火造饭时疏忽。 刘恪心里算了算: “距离上一次大营起火,已经有四天了吧?” 陈伏甲苦着脸道: “再过两个时辰,便能满整整四日。” 这些日子里,将士们看遍了花式烧营,全都被烧出心得了。 陈伏甲甚至觉得,自己虽然完全不懂安营扎寨,但如果他让他来扎营,他可以立军令状保证,绝对不会出现营地走水的情况。 “四日就好,应该不会再烧了。” 刘恪安下了心,经过实践表明,【火烧连营】的最大跨度是三天,超过三天,基本就不容易出意外了。 如此,他也能安心的往夷州去走上一趟。 “化成雨这么久没消息,也不知道是到了夷州,还是没到夷州就被劫了。” “反正不管如何,这夷州朕是要拿在手上的。” “飞云、盖海两艘楼船,朕挑选哪一艘作为座驾更好呢?” “禁军五万,后来又扩军一万,收降海盗近两万,算算零零散散的郡城守军,只怕已逼近十万之数。” “飞云曾是吴王座驾名号,着实不吉利,那就选盖海好了。” 陈伏甲心里却没刘恪那么轻松。 他深知夷州之难,而汉军在洛祭岛耽误已久,只怕东胡人也早已洞悉他们的目的,说不定还会遣人相助,到时候便是难上加难。 第75章:伏甲使夷(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陛下,夷州难定,且与东胡隔岸相望,只怕早有投东胡之心。” 陈伏甲很小心的没有在夷州后面加上国字,皇帝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也是,本来高祖就有言,非刘姓者不得称王,当年吴王开拓南方,出海南洋,功绩彪炳,还不是得昭武帝赐刘姓才称得王! 这夷州岑氏,不过是吴王手底下一宦官所收义子,所留下的血脉。 别说是和大汉相比,哪怕比之他颍川陈氏,也是望尘莫及! “爱卿有何良策?” 刘恪也觉得想和平拿下夷州有些难,土皇帝当惯了,很难再当狗。 而且之前派化成雨去问罪,虽说有些草率,连节仗都没给,但再怎么说也是大汉使节。 这么久没有音信,要么是被海盗劫了,要么就是被夷州岑关押,足见其并未将大汉放在眼里。 陈伏甲迎着皇帝的目光,姿态挺直,无比自信道: “臣愿为使,只需一席话语,管叫那岑扁拱手来降!” 终于有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持节为使,以舌辩之术,纵横捭阖! 这才是他陈伏甲多年所学,而不是背锅! 刘恪想了想,便同意了。 毕竟陈伏甲还有个【巧言】的特性,让他劝一劝岑扁也好。 毕竟他也不是要强攻夷州,只是要岑扁自降为刺史,再弄上百来条船,一点都不过分。 如果岑扁不识时务,那就只好结为兄弟了。 “爱卿可先行一步,此事若能成,朕当以国士相待!” 刘恪令人拿来节仗,授予陈伏甲。 汉节,以竹为主,柄长八尺,以牦牛尾其眊三重。 当年苏武持节就是持的这个,差不多都快有一人高了。 刘恪觉着这么长的节仗,拿着挺碍事的,之前也没给化成雨,只是给了个信物。 不过陈伏甲这次比较正式,还是带着节仗比较好。 陈伏甲无比郑重的接过节仗,修长白皙的双手将节仗握得极紧。 他只觉得这一刻,像是毕生所学都有了意义。 “臣世出名门,虽不才,却也知汉节烈烈,必不负陛下重托!” 陈伏甲持节离去。 刘恪没太当回事,遣使就是摸个奖,能成自然最好,不行,也没事。 他继续处理起粮秣辎重一应物资。 洛祭岛上有许多东西,都得送到琼州,才能够价值最大化。 比如说岛上的铜矿,以及那些精壮的矿工。 负责物资运输的那些汉军士卒,都是懵的。 他们本来是受箫元常派遣,为主力运输补给物资。 现在倒好,运来多少,不仅要原封不动运回去,还得多运上好几趟,才算任务结束。 明明是剿匪打仗,怎么粮草士卒还能越打越多呢? ----------------- 几日后,陈伏甲抵达夷北。 夷北郡似乎正在戒严中,城防森严,到了城门口,他拿出节仗,让充当随从的士卒,说明身份。 城门都尉看到汉节,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带着几个士兵亲自迎接。 他抬手示意,士兵引着随从,他则亲自引着陈伏甲: “汉使远道而来,本将有礼了!” 陈伏甲昂首而立,根本不多做搭理。 他是谁? 大汉使节,颍川陈氏名门之后,五朝老臣杨仲关门弟子,文能妙计烧营,武能单杀蒋泰,自幼饱读诗书,何须跟一个番邦都尉多言? 城门都尉见此,心中暗恼,你大汉就一州之地,傲什么傲? 东胡人已据天下,派来支援的将领都得跟他们笑着说话,你又算得了什么? 一行人走到了城门口,陈伏甲正抬脚进城门,却被拦住。 “汉使且慢,诸位的门在这里。” 城门都尉伸手指向城门旁边开的小洞,约莫五尺高,成年人必须躬着腰背才能进去。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洞后的狗叫声。 狗洞? 随从们面面相觑,人从城门过,狗从狗洞过,这不是摆明了骂他们是狗吗? 陈伏甲看着狗洞,暗道一声不妙。 让使节钻狗洞,可不是区区一个城门都尉能决定的。 后面必然有那岑扁的意思。 岑扁如此羞辱大汉使节,说明多半已经投向东胡。 而那城门都尉,则是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 大汉不过是偏居一隅之地,除了一个名,还剩下什么? 区区汉使,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是苏武当年,也只能放羊! 陈伏甲看着那都尉脸上的笑容,他哪受过这种折辱? 就算是皇帝征了陈氏的商船,那也是客客气气的,还得许诺剿灭海盗,肃清航路。 “岂不闻晏子使楚乎?” “你辱夷州,是为不忠,本使代为斩之!” 于是乎,陈伏甲当场拔剑给都尉砍了,雷厉风行,鲜血四溅。 78的武力放军中也是好手,根本不带犹豫的。 而后,陈伏甲又高举节仗,大呼道: “汉节,不可辱!” 一众士兵将他们围住,看着一手持节一手持刀的陈伏甲,心头一震。 这么刚烈的使节,不是持节的苏武,是持刀的傅介子啊! 所幸对峙没多久,府中的岑扁就派人前来,只将此事带过,将陈伏甲一行引入府中,不过并未立即接见。 随从们面色不渝,心情落到了冰点。 本来他们以为,出使一趟,就算劝不动岑扁,怎么也得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想到刚进城,就差点被逼的钻狗洞。 都是刚从士卒转职的随从,血性悍勇,根本坐不住。 “陈大人,那岑扁必然已投东胡,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禀报陛下,只管刀兵相见,我等愿为先锋!” 陈伏甲一言不发,只是修剪着指甲。 他是自己请命来的,虽说预估错了形式,以至于差点被羞辱,但也没必要狼狈而归。 从老师杨仲最后的教导,到献上商船,陈伏甲已经决定要做大汉的臣子。 既然如此,就应该将臣子的事情做好。 身为使节,哪有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就走人的道理? 不过岑扁却好像是在逼他们走。 第一天有酒有菜。 第二天没了酒。 第三天菜里吃出了虫子。 第四天菜馊了。 第五天...第六天.... 到了后面,陈伏甲和整个使团,别说吃饱饭,喝饱水都难。 早上起床时,在门口闻到的尿骚味,都比嘴里的水味儿重。 还时不时能看到样貌特征明显的东胡人。 陈伏甲心中一沉,可以确定岑扁已经投靠东胡,而且东胡人还派兵来夷州以作支援。 他看着节仗,回想起之前老师杨仲对他说的话,自言自语道: “老师啊,这臣子,却也是不太好当。” 不过即使意识到了岑扁与东胡人勾结,还埋怨着为臣艰难,陈伏甲依然没有跑路。 就像老师之前教他的一样,为人臣子,不需要多想。 处境越来越糟糕,过的不是人过得日子,来时没钻狗洞,但真的被当做狗一样对待。 有个随从之前在和海盗作战时,受了伤。 旧创复发,无人医治,以至于浑身生了烂疮,夜夜哀嚎。 好在陈伏甲终于等来了岑扁的召见。 这让他微微定了定心。 岑扁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摩挲着手上的金珠戒指,斥声道: “汉使见寡人为何不跪?” 陈伏甲发丝结在一起,锦缎长袍上满是尘土,袖口金线开裂,身上还有股格外难闻的味道,就连往日里特意修剪整齐的指甲,也满是泥垢。 即便如此,他依然名门气度,举止大方得体,对岑扁怒目而视,口齿清晰: “我大汉乃天朝上邦,阁下不过据一州之地自号为王,幸陛下仁慈,愿封阁下为夷州刺史,该跪地接旨的,恐怕是阁下!” 此言却惹来了哄堂大笑。 上首有一人道:“这就是大汉的使节?” “大汉退守琼州,没想到却是穷州?!” “竟将路边乞儿充作使节?” “夷州王当真明智,所幸是入了我东胡,若是听信大汉,只怕饭都吃不起!” “哈哈哈哈!” 陈伏甲这才注意到,在岑扁旁边,还有个东胡将领。 岑扁对这个东胡将领,似乎有几分惧意,听着那不堪的长笑,哆嗦了一阵,拍案大声道: “汉使不敬本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寡人打!杖责四十!” 他可没忘记之前被汉军大胜孙直恩的消息,给吓得几天几夜没睡好的日子。 这个耻辱必须要还! 而且东胡的将军就在身旁,他要得到东胡人的支持,想以后的日子过得好,就得做出仇视大汉的样子,彻底和大汉划清关系。 反正就大汉现在这模样,等普六茹部的水师将琼州封锁,就只能内患而亡。 说不定来夷州的这位将领,都能带着水师将那亲自出海的汉帝,追得狼狈逃窜呢! 甚至直接斩杀! 到时候琼州的大汉小朝廷,若是听了皇帝死在海外的消息,也不知道会有如何表情?! 第76章:持节(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还有那个化什么,也带出来,一起打!” 化成雨本来是个面容英俊,眼神锐利,带着几分阴沉的中年帅哥。 毕竟是刘恪挑选作为绣衣使指挥使的男人,长得太差了,有损朝廷形象。 陈伏甲之前虽然一直在朝廷里划水,但化成雨这种叫得上名字的人,他还是认识的。 只是他完全不认识这个外貌憔悴不堪,面容痛苦扭曲,皮肤青紫斑驳的男人。 眼眶深陷,眼神麻木,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污物,看起来异常狼狈。 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早已被撕烂,挂在身上的只剩下几丝丝的布。 看起来让人格外心酸,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饶是如此,陈伏甲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面色不改。 他可和化成雨不一样。 “吃我一棒!” 行刑的侍卫,是那城门都尉的兄长。 亲哥哥死了,他自然悲痛不已,整日以泪洗面,饭都吃不下。 后来听闻大王也没有处置使节,反而安置了起来,更是心中颇有怨言。 没想到今日专门给了他机会,好好报一报仇! “跪下!” 侍卫推搡了陈伏甲一下。 陈伏甲不为所动,他可不是化成雨这种大头兵。 他是名门之后,根红苗正! 手里还有大汉节仗,正儿八经的大汉天使,绝对不会因为一顿仗刑,就落得如此狼狈! 侍卫又推了化成雨一下:“跪下!” 化成雨顺势跪下,陈伏甲冷哼一声,露出极其不屑的眼神,一把将其拽住: “起来,不许跪!” 随即,他试图把化成雨扶起: “跪长辈,跪皇帝,满座奸人,可有哪一个是值得你跪的?!!” 化成雨勉强撑住身子,嘶声道了句:“家中长辈都战死了。” 陈伏甲一咬牙,手上用力,艰难把化成雨扶起,傲然道: “那就只有皇帝值得你跪!” “不跪是吧?那可更难挨啊!” 看着陈伏甲还在死撑颜面,行刑的侍卫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他也不强行让两人跪下去。 现在死要脸皮,撑着站着,等会儿被打跪下,就是狠狠打脸,只会更丢人! 侍卫挺着大棒,咧着嘴,重重一棒打下。 他可没有什么分寸,打坏也不碍事,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死了兄长还泰然自若? 杀兄之仇,不可不报! 他肌肉紧绷,眼中透露着深深的仇恨,刚一棒子下去,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陈伏甲:....... 他差点就叫出声来,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打过,世家公子,只有他这么打别人的。 而且这才是第一棒子,鬼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十棒子下去之后,化成雨已经跪下去了。 而陈伏甲虽然还能站着,但已经十分吃力,全身的疼痛让他心跳不断加快,甚至开始理解起化成雨。 算算日子,化成雨可比他早到好几天啊! 他就是不跪。 “这一跪,对不起老师!” 陈伏甲如此想着,尚能坚持。 二十棒子过去之后,陈伏甲喘着粗气,而肉体上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正常呼吸,每次呼吸,都必须极为用力。 他产生了一种跪了算了的念头,而且越发强烈。 但他又清晰地想到了家中长辈。 想起陈氏列祖列宗。 想起颍川陈氏。 天下名门,岂能跪边荒野人?! 岑扁一边咬着凤梨叶,体验那种锯齿在舌尖滋啦滋啦的感觉,一边兴致勃勃道: “好!骨头挺硬,寡人倒要看看,他能忍到几时!” “继续打,给寡人狠狠地打!” “遵命!” 有大王在后面推屁股,侍卫更加兴奋起来,大棒挥舞的更有力了! 三十棒之后,陈伏甲已经不再试图挣扎,完全被疼痛淹没了。 意识都有些模糊,每一次棒打,都仿佛经历了一次无比漫长,永无止境的痛苦。 他只能用节仗撑住身子,保持自己不跪下去。 老师太远,陈氏还在中原,看得见摸得着的节仗,就成了他此时最后的信念。 大汉使节,没有跪别人的说法,只有让别人跪的份儿! 三十八。 三十九。 就在最后一棒子即将落下的时候,陈伏甲手中脱力,节仗从手中掉落,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因为惯性还滚动了一段距离。 陈伏甲就像是疯了一样,一直没有跪地的身躯,忽然整个倒下,整个人趴在地上,吃力的往前扭动几步,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伸出手,抓紧了节仗。 而那行刑的侍卫却没有因此而犹豫半分,重重落下了最后一棒。 陈伏甲只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渐渐变弱。 直到摸着手上节仗仗身,摸着那竹子那光滑的手感,摸着了牦牛尾的粗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岑扁以袖袍遮眼,像是这样能显得自己有人性一般。 而在他身边与其并坐的东胡将领,却大笑了起来: “好啊!有苏武之风!哈哈哈哈!” “兴许那刘雉儿的尸骨,还没有你膝盖一般硬朗!” “到时候就留着这节仗当拐棍吧!” 岑扁也是跟着赔笑,舔狗之极: “将军好手段,这可是攻心之计!” “等到将军斩杀刘雉儿,汉室灭亡,这节仗可不就毫无意义,拿去烧柴都嫌火不够烈,可不就只能拄着当拐吗!” “呵?攻心之计?攻谁的心?他的心?他是什么?汉使?汉都要没了,犯得着攻他的心?!” 那东胡将领也是毫不遮掩,公然道: “夷州王,那刘雉儿如今已登岛,只需要你稍加款待,虚与委蛇,将其稳住,挑一处合适的地方,骗其上岸安营扎寨,而后便可交予本将。” “无人知晓我军已登上琼州,我军在暗,汉军在明,更添有你作为内应相助,轻松便能将其围剿!” 岑扁抹了把汗水,他以为将军只是要以水师追击汉军,没想到想来个大的,直接一锅端?! 不得不说,以有心算无心,还真有可能成。 他不由得更加献媚几分,要是成了,这位将军一跃成为东胡名将,舔上一把绝对不亏! 化成雨倒在地上,因为侍卫的力气都花在了陈伏甲身上,他倒也还能思考。 但越是思考,就觉得越疼,不仅仅是来自身上的疼痛。 岑扁和东胡人勾结,想要暗算偷袭汉军,而陛下却只是想要削岑扁的王爵,必然不会过多提防,如此,大汉危矣! 好在他作为八百御前侍卫里有名字的一员,了解御前大将典褚的武力,有典褚在,多半能护着陛下杀出重围。 可纵然如此,也免不了一场大败啊! 陈伏甲也明白了为何岑扁为何会在今日召见他,原来是皇帝带着船队到了。 他的状态,只能断断续续的听见两人对话,越听越揪心。 但此时的身体情况,由不得他多想,只能在心里希望,那向来机敏的皇帝,能够及时发现岑扁的诡计,不要在夷州过多停留,趁早回航。 即使不能收下夷州的楼船巨舰,凭着收降的海盗,也能试一试抵御普六茹部水师。 “拖下去,关起来!” ----------------- “汉军的营地被安排在那边。” “我们脚下是夷州王早前挖好,用以逃生的地道,能够直通汉军大营的地下!” “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汉军大营之中,一把大火,便可将汉军烧得一干二净!” 东胡将领普六茹多罗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带着一丝激动。 还水师封锁琼州? 他这边直接把汉人皇帝给捉了! 就是不知道是捉活的还是捉熟的! 你天下神射又如何? 有猛将护卫又如何? 收降了大海盗又如何?! 一把火下去,跟着一通乱杀,你就是真有六丁六甲护体,也是一个死! 普六茹多罗实在想不出来,会怎么输。 天时,今夜有风,营地一旦起火,风助火势,火会越烧越大。 地利,这是夷州,有夷州王带路,他们熟悉地形,且能通过地道袭营,而且汉军营帐被专门安排在远离海边的地方,根本不能第一时间取水救火。 人和,汉军在明,他们在暗,时至今日,那刘雉儿都不知道东胡人已经上了夷州,更不知道岑扁就等着今天背刺一手,用汉人皇帝当做献给东胡的投名状! 以有心算无心,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普六茹多罗心中已是万分得意。 南军主帅张淮阳? 一个被汉军用地道偷入营中,放火烧了营的败军之将罢了! 而他,虽然只是普六茹部的一员声明不显的将领,却能利用地道,放火烧了汉军,甚至可能一波带走汉人皇帝! 普六茹多罗高举双手,示意将士们钻入地道。 今日之后,他,才是真正的灭汉名将!东胡人的骄傲! 第77章:点不着,根本点不着(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手底下兵马够多,地道也是岑扁挖凿已久的地道,很稳定。 因而能潜入汉军军营的人,也比寻常的袭营,要多得多。 普六茹多罗更是志得意满,完全想不到怎么输。 待潜入营盘地下后,他便将手下兵马分作数股,分批去各个方位放火。 即使有一批人被巡夜的汉军抓住,有一批人放火失败,有一批人放的火被及时熄灭,剩下的人手,依然足够让火势形成规模! 只等大营四处起火,汉军顾此失彼,此战可定! 汉帝可擒! 往北方的一支东胡勇士,找着了存放粮草的地方。 军粮一般是干的,干燥利于储存,也利于运输,不管是小米也好,面饼子也好,很怕受潮。 而大宗的这些东西堆在一块,又尤其容易吸水,如果是种子类食物,内部温度往往还容易升高,基本上一受潮就要发霉。 所以军营中屯放粮草的地方,必须通风良好。 而汉军可能是因为刚到夷州,仓促间建立的屯粮点,比较简陋,只是露天堆成一垛一垛,底层架高,又在顶上添了个盖子。 干燥加上通风,看着就知道,一点就着。 这队东胡勇士见状就是一通嘲讽。 “那昭武帝不愧是能大败张将军的名将,这营盘扎的也有模有样。” “虽然仓促间没有搭瞭望塔,粮食也是堆在外头,但一垛一垛,分得很开散,即便有一垛不小心着火了,也烧不到其他粮食。” “不过遇上劫营放火的,可就没办法了!” 说着,这十来个匈奴勇士,就开始放火。 粮食点是点着了,存放粮食的架子,死活烧不着。 架子烧不着,就扩不出去,火势就大不起来。 勇士们极为不解,上前查看。 往木头架子上一摸,赫然是一层厚实的湿泥。 再然后,就是巡夜的汉军士卒发现了他们,大喝一声,咬牙切齿: “好啊,终于抓到你们这些放火的小贼了!!!” 北方勇士,扑街。 往西方走的东胡勇士,则是看上了汉军的灶。 每隔三五丈,都会有火盆,火盆里还有做饭后的残余灰烬。 这些东胡勇士很清楚,没灭的炭,往往就埋在这些灰烬里面。 能保持多久不知道,但要用的时候,扒出来吹一吹,就能引火,格外省事。 东胡勇士们在灰烬里扒拉着,同样嘲讽。 都不用费劲点火,轻轻松松就能烧得汉军四散逃窜,不禁格外得意。 然而掏了一阵后,东胡勇士们纷纷摊着漆黑一片的双手,面面相觑: “炭呢?” “这儿呢!这儿!!” 有一个东胡勇士倒是发现了烧剩下的炭,引得众人去看。 一看,却发现沉在水里,压根点不燃。 “这汉军怎么回事?还专门把没烧完的炭放水里?” “就是怕不小心着火,也不至于这么麻烦吧?” 耽搁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们已经被巡营的汉军士卒发现了。 那汉军士卒一愣,随即一阵狂喜,大吼道: “弟兄们,我抓着纵火贼了!!干他!!!” 西方勇士,扑街。 往南边去的东胡勇士,是胆子最大的。 南边有很多大头兵的营帐,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 很容易被发现,但正是这样密集的扎营,使得一旦没有及时没火,火势会快速扩大到难以熄灭的程度。 “嘿嘿,着了!” 东胡勇士点燃了营帐一角,还情不自禁的吟道: “烧得一营去,看他红光冲天,熟成一锅熏肉!” 唰啦—— 一桶水迎面泼来,不仅将东胡勇士淋了个透心凉,刚燃起的火苗,也熄灭了。 东胡勇士湿漉漉的须发贴着面颊,仍处于懵逼之中。 不是,你们这是什么反应速度啊? 这才烧了多少,也就勉强感到一点温度变化吧,就能反应过来是起火了? 就算你反应速度快,你这素养也太可怕了吧? 第一时间就想到灭火,而不是慌乱大喊大叫? 好吧,哪怕汉军反应速度快,素养也高,怎么就能这么快找到水源呢? 直到营帐里冲出一堆赤膊大汉,个个提溜着水桶,从营门前的大水缸取水,他们才接受了命运。 南方勇士,扑街。 往大营东方而去的东胡勇士,则是最不走运的一波。 其实东边的营帐也多,而且一时之间没有准备那么多水缸储水。 那怎么办呢? 用最笨的办法,士卒更频繁的巡夜。 宁可累着困着,也决不能再被烧着。 以至于这些准备放火的东胡勇士,直接碰上了巡夜的大汉。 那一个个汉军士卒,见着火源,登时散发出一股暴虐气息。 无不是表情狰狞,眼神闪烁择人而噬,双手一边搓着拳头,一边发出咆哮般的声音: “弟兄们,找着狗了!!!” 而分散于西北、西南等各处的东胡勇士,也是纷纷失败。 倒不是说没点着火,点着了,很快就被灭了,人也被抓了。 火势小点,直接被水囊灭了。 水囊也就是用猪胞、牛胞盛水的物件,比一般水桶盛的多些,也更方便携带。 汉军将士带了不少。 火势大点,则是被水袋灭了。 以马、牛、杂畜皮浑脱为袋,能贮水三四石,每个营帐里都配了两个。 不仅如此,还有更专业的唧筒,低配版水泵。 以及更更专业的麻搭,以八尺杆系散麻二斤,能醮泥浆灭火,实属灭火神器。 而那普六茹多罗还站在地道口,就等着大营烈火四起,率兵掩杀。 但这么一阵子过去,他始终没见着什么火。 烧营的热烈没有感觉到半分,助长火势的风还在吹着,却没见着火。 反倒是有种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寒意。 没等多久他就看见了一群汉军士卒恶狠狠的朝他们一涌而来。 以有心算无心,根本打不过。 卒。 “东胡将领,普六茹多罗?” 普六茹多罗被绑了龟甲缚,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那些与他一同前来劫营的东胡人也是如此。 “咕噜呱啦咕噜......” 普六茹多罗一阵叽里呱啦,还是没能理顺舌头。 “将士们下手太狠了。” 刘恪连连摇头,直接给人打的失去语言能力了。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好好的营帐,两天一小烧,三天一大烧,现在终于抓着了放火的狗,换谁都给来上一记狠的。 对此刘恪是早有体会,将士们不仅自发制造准备了那些消火器械,时刻戒备着各种走水可能,还更是发下狠誓。 号称“弃灰于营者,断其手”。 也就是,谁敢把没有燃尽的灰烬,随意丢在大营里,那么对不起,大家不是兄弟了,把你老婆砍一只。 烧营少了大半个月是什么概念,就算是一群猪都开始自我进化了,更别说是人,胸中怨念可想而知。 “算了,不用问了,敢在营中放火,吊起来让之前没轮到的将士们,也出出气。” 随后刘恪道: “典褚,甘文禁。” “在!” “你二人点齐兵马,随朕顺着地道杀回去!” 其实刘恪心里有底,自从陈伏甲一直没有音信传回,他就猜测夷州可能出事了,岑扁很有可能投靠东胡。 所以他一直有派人观察海上的动向,只是没有发现大规模的船只调动。 如此一来,即使东胡人出现在夷州,和岑扁合作,那登上夷州的东胡人,也不会太多。 来袭营的这批人马已经是大部分精锐,顺着地道打回去很安全。 他,才是挖地道的王! ----------------- 岑扁还在干嚼凤梨叶,这东西吃着吃着,还真就吃习惯了。 “报!大王!急报!” 岑扁揉了揉戒指上的金珠,放到嘴边吹了吹,望着那动人的光泽,头也不抬的道:“呈上来。” 既然是吉报,那么普六茹多罗必然已经劫营成功。 现在汉军的大营,恐怕已化作一片火海,就连那大汉皇帝,也要化作灰烬。 “那普六茹多罗还承诺寡人,覆灭汉军之后,留下两百名东胡勇士,协助寡人训练军队。” “到时候训练有成,再乘飞云、盖海出海,往北可收琉球,往南可攻吕宋,往西可占洛祭。” “有东胡人撑腰,寡人也要体验体验万邦来朝的感觉!” 岑扁喜滋滋的打开奏疏。 看着看着,脸上的喜色就转移了。 直接将奏报大力一扔。 普罗如多罗竟然这么大方,不止留下了两百东胡勇士,而是把所有东胡勇士,都留下来了! 稍微有一点不同的是,现在的东胡勇士不能呼吸动弹不得,更别说训练夷州军队。 岑扁不断拍着桌案,却无法发出一点杀气,盘曲的双腿都在颤抖着,喉咙里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声: “欺...欺人太甚!” 这样的无能狂怒持续了一阵,随即陷入到茫然之中。 他只能找个人出气: “急报还是吉报都分不清吗?拖下去,打!” 狠狠把报信的憨批打了一顿后,他才清醒一些,开始思索起自救的方法。 “对,化什么雨,还有陈伏甲!” 岑扁猛地站起身,这一瞬间,身子凌乱无序,像个失去了平衡的醉汉,踉踉跄跄才在侍卫的搀扶下站稳。 “走,去大牢,快去!” 他挖的地道就是专门为了逃跑用的,有一条通道专门通向王府,城池根本拦不住汉军! 第78章:明犯强汉者(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牢里。 化成雨蜷缩在角落。 只有靠着墙壁,感受墙壁上的冰凉,才能舒缓一下身上的疼痛。 这么些天,他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陈伏甲则坐在大牢正中央的草垫上。 虽然身体无力下倾,但腰杆依然挺直,即便经历了毒打,一举一动,仍旧充满了名门气度。 双手都是血污,指甲早已劈开,里面全是黑泥,身上更是没一块儿好肉。 那些已凝固的血迹间,夹杂着新的鲜血在蜿蜒地流淌着。 有些尚未癒合的伤口,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和黄色的脓汁交织,满是腥臭的气味。 化成雨看着都只觉得触目惊心,虽然他挨打的早,但那行刑的侍卫还算有分寸,没有往死里打。 但对陈伏甲,可是实实在在的重仗四十,换个身子弱的,只怕已经要了老命。 陈伏甲控制着呼吸,尽量不触碰到伤口,试图减轻痛苦。 他拿着石头,在地上打磨着,转移注意力。 也不知磨了多久,石块被磨成了石片。 他撩起残破的衣服,看了看大腿上的伤。 这里伤的最重,浓水的味道最腥,如果不让医者来处理,只怕更严重。 但很显然,那岑扁只想着侮辱他,不可能找医者来给他治疗。 于是乎陈伏甲拿着石片,割开了伤口,将浓水脓血全部放出。 他一点点地,在腿上磨着,每割一下,就摸一摸节仗,倒吸一口凉气,缓和一下痛苦。 化成雨看得直哆嗦,大家都是出使夷州,你就这么勇的吗? 等到脓血流出,依稀能看见大腿上的白骨。 陈伏甲也是一哆嗦,不过心里轻松了很多。 如此,等到血痂凝固,就会好。 不然任由脓血在伤口中,必然会腐烂,导致截肢。 就在同一时刻,岑扁来到了大牢里。 身边还跟着那个行刑的侍卫。 岑扁与随从进入牢房,二话不说,把侍卫按在地上,然后自己也趴在地上。 他侧着头对随从道: “打!四十杖!只能多,不能少!” 化成雨摸不着头脑,陈伏甲眼里也闪过一抹惊色。 岑扁这幅姿态,像是在认错,难道...... 很快牢里就传来阵阵哀嚎声。 这俩人的表现别说比着一直不跪的陈伏甲了,连化成雨都不如。 化成雨叫起来像鬼叫,除了难听,其实也还好,这两人则不同,哀嚎连连,痛呼卖惨,一点骨气都没有。 四十杖打完,侍卫已经昏死过去。 岑扁也昏头昏脑,但强烈的求生意志在支撑着他。 “来人,上菜!” 侍从便将菜端了上来。 陈伏甲闻着味儿就回想起来,他可不仅仅是挨了顿板子,还被人当猪一样喂了十几天。 不过眼前的饭菜,比他之前吃的更过分。 馊了不说,还有虫子在里头爬动,隐隐约约还能闻到股尿骚味。 “汉使,这可是寡人最喜爱的饭食!” 岑扁的手一直在打颤,还是拼尽全力从饭菜里,挑出了一只青虫,道: “汉使,看看,这青虫多肥美啊!” 说着,便强迫自己睁着眼,在陈伏甲的注视下,望着那还在蠕动挣扎的青虫,一口吃下。 吃了不算,还得笑。 化成雨看得懵逼,这是怎么了? 吃完这馊饭蠕虫还不算,岑扁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望见陈伏甲大腿上的伤口,凑上去就要吸: “汉使竟受了如此重的伤,寡人来将脓血吸出来!” 本来还冷眼看着这一幕的陈伏甲,登时一个激灵。 一个大男人就要往自己大腿根上凑,别说他出身名门,就是对面的大头兵化成雨都顶不住这种酷刑啊! 条件反射般的,将手上的石片往岑扁脑袋上一砸。 登时鲜血直流。 岑扁被鲜血模糊了视线,还是昏昏沉沉的掏出了一方印玺: “汉使,此乃寡人印玺。” 他又对着琼州的方向拱手一礼:“寡人.....臣已自去王爵,愿为大汉夷州刺史!” 陈伏甲默不作声。 这不是他出使的任务,是化成雨出使夷州的任务。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岑扁交涉过,更不会接受这些东西。 因为不符合出使规矩,臣子,不是这么当的。 “大汉夷州刺史?早干什么去了?” 就在这时,刘恪引着人马强行闯入大牢。 左手典褚右手甘文禁,两个猛男虎视眈眈的看着岑扁。 岑扁艰难的回头,一个哆嗦,见着为首的那个年岁并不大,却气质卓然的男子, 便明白,大汉的皇帝,到了。 其实汉军也挺惊愕的,尤其是从没有见识过刘恪挖地道技术的甘文禁。 皇帝在地道里就跟回了家一样,什么五道弯六道拐,根本不会迷路。 就连布设的陷阱障碍,都能轻松度过。 而且就跟有向导一样,灭了东胡人残部之后,就直愣愣朝着城里去了,一出地道,就是王府。 “寡人....” 岑扁刚开口,就被典褚和甘文禁瞪了回去,当场失禁。 “臣岑扁,拜见陛下!” 额头上被砸的伤口,血越流越多,又挨了四十杖。 岑扁的意识已是极为模糊,随时都要倒下。 但他不敢倒下,他知道,自己一旦倒下,就活不了,必须强撑着答应大汉的一切要求。 如此一来,即使是皇帝,也不好杀他: “夷州钱粮,陛下可尽取,士卒、舰船,陛下也可随意调动。” “......” 刘恪不言。 岑扁磕磕巴巴道: “质子....臣长子早夭,次子年仅四岁,年纪太小,如何放心让他去朝歌?唯有一女,适龄待嫁,可送入宫中。” “......” 刘恪依然不言。 “好...” 岑扁一阵心疼,牙齿都在打颤:“臣的次子岑水,就交由陛下教导了。” “......” “陛下莫非还是信不过臣?” “......” “臣不要这夷州刺史之位,只愿入朝廷做一小吏!” “......” 见皇帝一直不说话,岑扁甚至怀疑,皇帝是想拖延时间,一直拖到他疼昏过去。 这样就能有理由把他杀了。 不然以岑氏在夷州经营已久的威望,以及如此卑躬屈膝的态度,即使是大汉皇帝,也不好杀他。 只见刘恪依然不闻不问,快步走到了陈伏甲身边,将陈伏甲扶了起来。 “爱卿即为大汉使节,如今已至夷州,该如何?” 陈伏甲撑着站起身,让皇帝一直搀扶着,有失君臣之仪,他想将胳膊抽离。 刘恪抓的更紧了。 陈伏甲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都更有力了,当即将手中节仗一正,面向岑扁,一字一句道: “夷州者,大汉之疆土也,久为岑氏之所踞,今余既来索,则地当归汉!” 岑扁不由得在心里暗道,这大汉的皇帝好手腕。 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想到收拢人心。 如果换了他是陈伏甲,出使他国遭受折辱后,又以使节的身份,继续完成了任务,扬眉吐气,报了大仇,可不是五体投地,哭着喊着要把这条命都献给大汉? 岑扁自然不会不识趣,对着陈伏甲,磕头如捣蒜: “归汉!归汉!归,都可以归!” 刘恪轻笑,对着陈伏甲道: “好,爱卿出使夷州,收复疆土,大功一件!” 岑扁也松了口气,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他已经表明了忠诚,极尽谦卑,无比配合皇帝,再加上岑氏久居夷州,积攒的威望,皇帝应该不会怎么动他。 很大可能,是将他的次子带回琼州当质子,让他继续镇守在夷州。 岑扁已决定蛰伏一阵,儿子不要了算了,反正他还年轻,还能继续生。 而夷州距离东胡南方的州郡,可比距离琼州更近。 更兼有普六茹部的水师,等大汉皇帝回了琼州,多半再也出不来。 到时候他的小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说不定还有跟着东胡痛打落水狗,报仇雪恨的机会。 这,就叫枭雄,能屈能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刘恪倒也没看出岑扁这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问了陈伏甲一句: “此间事了,不知爱卿打算如何处置这岑扁?” 陈伏甲冷眼看着岑扁,他都快到而立之年了,从小到大,无论是族中长辈,还是老师杨仲,都没这么打过他! 这辈子还没有任何事情,让他如此狼狈! 耻辱!名门之耻!颍川陈氏之耻!他陈伏甲一生之耻! 刘恪都能感觉到,陈伏甲浑身抖动得厉害。 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仇恨,还是伤太重疼的。 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岑扁看了好一阵,陈伏甲才缓缓开口道: “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于一,昔有唐、虞,今有强汉。” 牢中众人都听得一阵迷惑,好好的,怎么开始背起书了? 这不是陈汤当年的上书吗? 陈伏甲却是一边颤着身子,死死握紧手中的节仗,继续念着。 就像是一个翩翩世家公子,对着俏丽侍女,大吟之乎者也,声音轻松,还带着几分打趣: “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藩,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 “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阵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 “呵。” 陈伏甲哂笑一声,而后用尽力气将节仗狠狠在地上顿了顿,声音更大了几分,毫无名门气度,几近咆哮般: “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第79章:王来背负(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虽远必诛,那这站在面前的,岂不是更应当诛?” 刘恪轻轻握住佩剑剑柄,稍出了些鞘,接着,猛地一摆手臂。 噌—— 鞘子从剑身上脱离,清脆的撞击声回荡于整个大牢中。 视线模糊,眼皮一打一打,就快要支撑不住的岑扁,猛然一个激灵。 瞅见剑刃闪烁着吓人的寒光。 要杀他??! 岑扁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又变得清晰无比,整个人格外精神。 不可能吧? 内忧外患之下,汉帝还敢杀他? 杀了他,谁来治理夷州? 杀了他,夷州百姓又会怎么想? 刘恪将剑挽回,剑尖朝着自己,稍稍矮身,将剑柄递给了陈伏甲,郑重道: “请。” 陈伏甲简眼眶微红,喉头微动,随即一连串的哽咽,才恢复过来。 但在接过剑时,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稍稍抿了抿唇,他直视着岑扁。 尽管身上还是带伤,站着都需要皇帝搀扶,衣衫残破,满身血腥味。 但仍旧是一派名门气度,傲然昂首。 大汉使节,颍川陈氏名门之后,五朝老臣杨仲关门弟子,文能妙计烧营,武能单杀蒋泰,再杀一条东胡人养的狗,没有任何问题。 手起剑落。 就像是当初进城时斩杀城门都尉一样。 干净利索。 痛快! 陈伏甲总算明白公羊儒的大复仇到底是个什么心理了。 爽,真的爽! 尤其是血溅到身上,不躲不避的那一刻畅快,那是以前连水渍溅到身上,都要换衣服的陈氏子弟,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酣畅淋漓! 直到岑扁的脑袋在地上骨碌骨碌的时候,陈伏甲才从亢奋中缓过劲来。 心里咯噔一下。 问题大了啊! 他可不是化成雨那种,看着大仇得报,爽的恨不得蹦三尺的缺心眼能比的。 他引用了陈汤的奏疏,只是一时意气风发,仇恨上头了,并不代表他想当陈汤啊! 陈汤混得一点都不好,虽然斩杀了蛮王,有大功于汉,还留了这么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但人生着实不如意。 就这斩杀蛮王一事,还被朝中大臣攻讦。 说陈汤是擅自矫诏出兵,把人给砍了,也就是运气好,没被反杀,如果再封爵位赐食邑,那就会起一个坏的带头作用,在蛮夷中惹起事端,给国家带来灾难,这个头不能开。 这放在他陈伏甲身上,也说得通。 他把岑扁给砍了,无异于给有心投降的其他人也开了个坏头,以后谁敢降? 就是对付不怎么讲究的海盗,也是明面上只杀了孙直恩一人,还“放走”了蒋泰。 当然,陈汤过得不如意,也和他的一些小毛病有关。 但此时的大汉,也不是当年那个一个使节出使,就能把人家老大脑袋砍下来的大汉啊! 如今的大汉就剩了一州之地,威望不足。 而且琼州与夷州相隔甚远,很难治理。 大海上,由东胡的普六茹部说了算。 加之岑氏久据夷州,深得人心,潜移默化中,夷州百姓对大汉并没有多少归属感。 想要将夷州完全划入大汉疆土之中,就得继续任用岑扁治理夷州,然后派遣大汉官员一步步夺权,直到彻底掌握夷州。 再不济,先把岑扁以高位虚职送入朝中任职,等收复一定故土,继续扩军,积攒了足够强的军事威慑能力,朝廷加强对夷州的控制之后,再做决断,也是个办法。 现在将岑扁杀了,爽是爽了,但后续只会徒增困扰! 陈伏甲忽然望向手里的剑,时间仿佛又回到小树林的那一夜。 只不过那时候手里拿的是石头,死的是蒋泰。 他心里一紧,面色一黑,皇帝又要他背锅? 这倒也是个办法。 回头去牢里和贾无忌当个伴,再好言安抚夷州豪族、官员,并且依然任用岑氏族人治理夷州,也能稳定一时。 陈伏甲认了,这个锅背了就背了吧,尽管名声很不好听,但他乐意。 就是有点危险,要是以后夷州出了事,又反叛了,他很可能被朝臣们推出去当祭品,用来平息夷州民怨。 颍川陈氏都不一定能保住他,他的老师杨仲,更是说不定会第一个这么提议。 却不想,刘恪冷不防把剑从陈伏甲手中抽走。 随后刘恪又把岑扁的头捡起,拎在手中。 陈伏甲忽然失力,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触碰到大腿的伤口,疼的直哆嗦。 而后就听到皇帝年轻却又威严的声音: “岑扁背弃大汉,勾结东胡,其罪滔天,罄竹难书!” “现已为朕所诛!” 进入大牢的,并非只有岑扁和趴在地上的侍卫,还有许多亲随。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汉军闯入牢里的时候,他们都没来得及抵挡,尽管知道打不过,做做样子的机会都没有。 再回过神来,他们的王已经成了无头骑士。 现在大汉的皇帝,更是亲自承认,他杀了岑扁,太嚣张了! 既然是亲随,多少都有些忠诚,不少人听后,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紧着刀柄,随时准备反扑! 陈伏甲听了则是心神一震。 四十重仗不能把他打跪下,石片割脓血他都能忍着,刚才报仇也一直保持着名门气度,只是最后关头嗓门大了点,一样没哭出来。 这次憋不住了,眼泪哗哗就往下淌。 这次不是他给皇帝背锅了,是皇帝给他背锅。 既然臣子可以替皇帝担下事,皇帝自然也可以替臣子担下事。 刘恪侧过头望向陈伏甲与化成雨: “看好了,汉使威仪,朕只教这一次!” 他揪着岑扁的脑袋,另一手提剑高举,目光漠然,大声放肆道: “汉兵已至,毋敢动,动,灭国矣!” 一语毕,那些岑氏的亲随,真的不敢动了。 毕竟这可不是假话,汉军都大大方方的进城了,地道还是大王生前亲自挖的。 而那身高一丈体型魁梧肌肉贲发的典褚、穿着锦衣却坦胸开襟极具反差的甘文禁,更是看着就不好惹。 东胡人以有心算无心,偷偷劫营都被灭的一干二净,何况是他们呢? 于是乎心头最后一丝忠诚,也隐藏了下去。 刘恪轻轻抬起一只脚,踢在岑扁的尸身上,指向化成雨: “曝尸三日,点天灯。” 化成雨兴奋之至,轮到他亲手报仇辣! 而那些亲随刚隐下去的忠诚,忽的又蹿了上来,杀就杀了,还要辱? 刘恪继续出言道: “朕在此下旨追责,去岑氏王号,恢复夷州,以岑扁之子岑水,担任夷州刺史,治理地方。” 于是乎,那些亲随的忠诚又隐下去了,算了,他们忠的是岑氏,不是岑扁。 等汉军走了,他们还是一样过。 陈伏甲却是想要规劝一番。 杀就杀了,脑袋挂街上示众,以示警戒,还能想办法操作一番,勉强处理。 但要加以羞辱,曝尸加上点天灯,只恐引来无数后患。 刘恪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制止了陈伏甲。 李煜怎么死的,毒酒。 司马家怎么死的,被子。 陈后主,病逝。 宋恭宗怎么死的,文字狱。 朱允炆怎么死的,放火被自杀,复活后被失踪了。 哪个憨批会把人斩首示众呢? 哦,是李渊啊。 李渊给刘恪做了一个极好的示例。 把一个比较得人心的老大给砍了,会怎么样呢? 隋末争天下的群雄,李轨、李密、王世充、萧铣、薛仁杲,全被砍了,重中之重就是窦建德。 前脚李二刚放了夏兵,后脚李渊李渊一寻思,这不行,儿子统一天下太顺利了,传奇性故事性都不够,索性把窦建德砍了,给儿子上上对抗,功劳簿上就能多添几笔了! 有波澜曲折,才能成就千古一帝。 然后河北旧将无不怀念窦建德,直接叛乱,一度被百家号称为,大唐三百年乱局之源。 不过即使例子就在眼前,刘恪还是这么做了。 分析过目前的局势之后,他也有他的理由。 不仅要斩首示众,还要曝尸大街,就是不知道油脂够不够点天灯的。 刘恪就这么一手提着剑,一手提着岑扁的脑袋,出了大牢。 陈伏甲在大牢里还有些恋恋不舍。 想了一会儿,一瘸一拐的把割肉放脓血的石片给捡起来了,小心翼翼塞进了衣衬。 早知道汉军这么快就能打进来,他哪会担心没有医者治伤导致腿没了,忍着剧痛割肉放脓血? 现在疼也疼过了,总不能白疼。 起码得把证据捡回去,让族老好好吹捧一番,不说扬名天下,起码得写上族谱,才够本。 胸口的石片有些沉,陈伏甲的心头,也有些沉。 如果说之前他还是在捧皇帝的臭脚,吹捧公羊儒,现在则要发自内心的赞同其部分思想。 岑扁辱汉使,那也不用跟他讲究什么,直接打回去。 报仇,真的爽。 第80章:君视臣如手足(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清晨的阳光透过丝丝薄雾,映照在郡城的街道上,让一切都显得幽静而清冷。 街道上的石子哒哒作响,显得异常寂静。 淡淡的雾气覆使得人们的身影显得模糊不清。 踏踏踏——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 刘恪一手提剑,一手提头,带着汉军在北夷郡城里行进着。 大小街坊全都要走一遍,这叫军事威慑,让夷州的官员豪族,平民百姓,都来看一看,岑扁死的多惨。 “陛下,烧不着!” 化成雨一阵小跑过来,也不知道这岑扁是不是吃素吃多了,天灯根本烧不上。 却不知怎么的,引来将士们的怒目而视,将他吓得一颤。 刘恪摆了摆手,将士们都被【火烧连营】烧出PTSD,听着“烧”这个字,都能有应激反应。 “勾结东胡,侮辱汉使,形同谋反,你知道怎么处理。” “遵命!” 化成雨轻着脚退下,谋反怎么处理? 凌迟啊! 贾无忌凌迟宇文赞的时候,他看得可认真了! 剑、头、汉军,如三驾马车一般,继续在街道中并行着。 酒家不敢开门,即便好奇,也只敢在楼上窗边,露出半张脸,看上两眼。 沿街摊贩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民宅的门缝只开了一眼,见着那岑扁的脑袋,便是快速合上了门,只留下咚的一下扣门声。 即使有胆子大的,多看上几眼,也只能从岑扁死不瞑目的脸上,深深体会到对死亡的恐惧和慌乱。 刘恪伸手挽了个剑花,举着也累了,想将佩剑收入剑鞘。 一下,没插准。 两下,还是没插进去。 “......” 清楚了解到自己60+的武力水平后,刘恪索性将剑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清脆尖锐的当啷声。 咚—— 咚咚—— 紧随其后的一连串的关门声,就像是在和声一样,人人惊恐,生怕那剑下一刻会冲着自己来。 终于走到了城门口,刘恪看着手中岑扁还睁着眼的脑袋,微微一笑,伸手给他把眼睛合上了: “有什么好死不瞑目的,侮辱大汉使节,又勾结东胡,死了不是应该的吗?” 他找了个挑高的木杆,将脑袋给悬了上去,不再纠结于岑扁,深吸一口气,凭栏而立,远眺北方。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什么时候才能把东胡大可汗,举高高哪?” 一口浊气吐出。 刘恪很清楚,夷州事小,大汉目前最大的敌人,还是东胡。 无论是做什么,最后的都是为了驱逐胡虏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而当前最紧急的,就是应对普六茹部调集,用来封锁琼州海域的舰船。 “走,去造船厂。” 这才是刘恪特意来夷州的目的。 唯有夷州,才能给大汉提供足数的大船、战船。 ----------------- 夷州岑氏知道造船厂是整个夷州的价值所在,数百年间不断翻新、维护、扩大,以至于已有相当的规模。 “这座造船厂,抵得上千军万马。” 刘恪感叹一句,要是能搬走,他恨不得整个搬到琼州去。 刚往里没走多久,忽然闻到了极其浓厚的桐油味儿。 将士们也条件反射一般,警戒四周,寻找水源。 “陛下,陛下,小的们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造船厂里的工匠被汉军将士们的动作给吓坏了,本就地位低下,这下更加唯唯诺诺不敢反抗。 刘恪问道:“这里囤积了很多桐油?” 领头模样的小老头道: “正是,造船厂里还有匠宅,是大王....是岑氏专门修建,留给我们这些匠人居住,为了方便,便设立了一个仓库,不仅囤积了桐油,还有大量物资。” 刘恪有点不好意思,你看,本来就是来抢船的,人家还送物资,不收都不好意思。 行至仓库,桐油的味道越来越重,汉军将士们更是严防死守到了极限,水桶比刀剑拿得还稳,但凡有一点火星,都能给它灭了。 刘恪问道:“桐油不易保存,囤积这么多,不会坏吗?” 桐油是相当重要的战略物资,进可放火,退可守城,更是舰船上不可或缺的防水涂层。 但问题在于,储存的时间很短。 造船厂囤积这么多的桐油,在用完之前,只怕就已经变质了。 小老头恭敬答道答道: “陛下说的没错,桐油若是过热或者过冷,色泽会变深,便不能用了。” 他打开一桶桐油,道: “但我们在存贮的桐油里,加入少许捣碎的生姜,桐油就不会变稠了,也不会结油被,能长期保持原来的油态,储存时间延长了许多。” “哦?” 刘恪有些好奇,朝廷里就缺这种有开拓进取精神的匠人:“这是谁想出的办法?” 小老头结结巴巴道:“是....洋人。” “洋人?” “据说是东边很远的地方,跨重洋大海而来,所以我们叫他们洋人。” “他们是商人,还带来了不少新奇的作物。” 刘恪对这个世界的西方有了一个新认知,难道已经开始大航海了? 想到岑扁吃菠萝叶子吃到脑子都掉了,他心中一动: “这里的仓库储存了那些新奇作物吗?” 小老头点头道: “存了一些,之前岑氏也想过种植,但夷州之中没有人懂得那些作物的种植方法,种死了几片地之后,就放弃了。” “让朕看看。” 小老头当即拿了一筐作物来,有些坏的,发芽的,有分辨不出的,而刘恪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两个东西。 红薯,玉米。 差个土豆,穿越者三大作物就齐了。 毕竟是能提高粮产的东西,刘恪自然很馋。 琼州是产粮大州,得益于比他上辈子更加大的面积,以及这段架空时期数百年间的开荒。 除此之外,良好的气候也是影响因素之一,种下的水稻能做到一年三熟。 但天底下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是琼州。 要打仗,要养民,粮食不可或缺。 现在手上有红薯、玉米,但还有一个问题。 不会种。 岑氏尝试后,失败了。 而刘恪手上,也没什么农业方面的人才。 “要不要试试抽康乾的红薯盛世,或者穗宗的玉米晓夫?” 这两个可是针对红薯、玉米的特攻天命。 “算了,先把这些装船,赶紧回琼州操演将士!” 刘恪发号施令,现在已经是争分夺秒。 不仅要将夷州的大量舰船开回琼州,还得抓紧时间训练更多的水师士卒。 这样才能在普六茹部的大封锁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这个也带上。” “啊?” 小老头愣了愣,就被典褚扛到了船上。 除了舰船,这造船厂里大量的工匠,也是极为宝贵的财富。 能带走的都得带走,只怕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来夷州了。 夷州的舰船储量着实惊人。 “飞云”、“盖海”都是五层楼船,可乘坐约三千士卒,扬起的风帆能伸展开几十米,船上有一层抵御敌人攻击的矮墙。 造船厂里其实还一直流传着“仲谋之船”的疑惑。 这两艘楼船是当年大汉吴王的座驾,但数百年下来不断更换,全船上下没一个零件是当年的模样,那么到底算不算“飞云”、“盖海”呢? 除了大型、中型船只之外,还有一百二十艘小船,其中还有较为新式的刀鱼船。 甘文禁是看得爱不释手,用他的话来说,大船坐着迷糊,小船才最适合水战。 如果刘恪没见着甘文禁在大型商船上上吐下泻头重脚轻的模样,还真就信了。 很快船队就驶离了夷州。 陈伏甲站在船头上,望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心中还是不解: “陛下为何要揽下斩杀岑扁之事,还要百般羞辱,这只会让夷州民心思动啊!” 盖海号坐着确实稳当,刘恪轻轻呼吸,感受这片海域的波涛。 “那朕应该怎么做,才能保证夷州不发生叛乱?” 陈伏甲思索道:“若是以岑扁为夷州刺史,大加安抚,且留下足够的汉军驻守,再派遣能吏分权,当有五成把握安定夷州。” 刘恪轻笑道:“五成?” “既然只有五成之数,朕为何不让能吏治理琼州,让汉军在琼州抵御东胡?” “非要让他们在这隔海相望的夷州,若是真生了叛乱,岂不是无一人得存?” “陛下......” 陈伏甲还要再说。 理论上是这么回事,但好好的一州之地,就这么一兵一卒都不留下,还任用岑水为刺史,这不明白着迟早得叛乱吗? 刘恪摆了摆手: “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人心换人心哪!” “朕曾言爱卿若出使成功,当以国士相待。” “士之才德盖一国则曰国士,难道这一国之士,还比不上区区五成之数吗?” 第81章:十连抽(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陈伏甲稍微愣了愣,他没有被冲昏头,还是很理智的,傲然道: “颍川陈氏,自是值得。” 这就是他的最大价值所在。 颍川陈氏天下名门,族中才俊何其多? 更是与颍川诸多世家大族同气连枝,大汉如果能够得到颍川陈氏的支持,处境肯定比现在要好得多。 即使因为东胡人统治着中原,明面上颍川陈氏不能给与过多支持,不可能公然送钱送粮送家丁,没有什么收益可言。 但族中典籍、人才,乃至人脉,这些隐形资产,都可以让大汉获益匪浅。 比一个鞭长莫及隔海相望,还随时可能叛乱的夷州,要强的太多。 一州之郡望,堪比一州之地,可不是说说而已。 刘恪直视着陈伏甲的眼睛,沉声道: “朕说的是,陈伏甲。” 陈伏甲就那么愣在原地。 小时候,他被人高看一眼,是因为颍川陈氏。 年纪稍大,他被人捧着吹着,是因为老师杨仲。 以至于他觉得这次出使夷州被辱,又得以亲手报仇,都是因为他是大汉使节。 皇帝不想让大汉使节受辱。 却不想,竟是因为“陈伏甲”。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可能那么简单,能坐在大位上的人,注定了不会感情用事。 但陈伏甲依然是心跳加速,血液沸腾,当即拜道: “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刘恪微微点头: “朕向来是看好爱卿的,若是这夷州反复,有人叛乱,只怕还得让爱卿走上一趟,平息叛乱,诛灭岑氏。” “那是自然!” 陈伏甲再次拜道,刀在手,他肯定不会让岑氏好过。 现在他大概也明白了皇帝的想法,既然不管怎么做,夷州都有叛乱的可能,那就索性让他再叛乱一次。 这样就更有理由大杀特杀。 不听话的叛贼杀完了,不就稳定下来了吗? 只是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若是如此,只怕夷州又得要好些年,才能正式纳入大汉疆土啊!” 毕竟如今的大汉也就一州之地,好不容易得了夷州,再丢了,岂不是相当于丢了半数土地? 心理上总有些接受不了。 刘恪身体挺立,嘴角微扬,捏着颌下短须,带着一丝自信从容,: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陈伏甲不由得倒退一步,因牵扯到了伤口而微微颤抖,同时呼出一口长长的吐息,好像一瞬间释放出了心中不安,整个天地都明亮了起来。 “陛下此言,振聋发聩!” 这句话,不仅仅是让陈伏甲恍然大悟,想明白了一切,更是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想要守住夷州,就得派遣大量的汉军戍守,还得将朝中本就不多的官员,送去夷州分权、夺权。 一旦再生叛乱,这些人很难生活。 而夷州能带来什么呢? 船? 全都洗劫一......咳,开走了。 人? 夷州官员只怕多半心里不想归降大汉。 战略意义? 夷州确实能够从背后威胁到封锁海域的普六茹部水师,但船全被带走了,根本没有水上作战能力,光有地盘没用处。 朝中可用之人本就捉襟见肘,既然如此,为何要守着夷州不放手? 陈伏甲心中暗自为皇帝的大局叹服。 这种洞察力,前古未有,连他都墨守成规,没有跳出其中,非要在这一州一地之上,计较得失。 现在的大汉,并不需要在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去寻得胜利,去纠结于一城一池的得失。 唯有保持有生力量,才有继续在东胡兵威下,求存的能力。 到底是怎样的天纵之才,才能有如此格局,将天下大势看得那么清晰?! 就在陈伏甲惊叹连连的时候,刘恪调出了陈伏甲的面板。 【姓名:陈伏甲(邦士)】 【年龄:29】 【统率:41;武力:78;智略:93;理政:80】 【特性:名门、携威、巧言、持节】 整体评价从上士变成了邦士。 智略从原本的92涨到了93,理政也从79涨到80,这趟出使,对陈伏甲个人来说,也有十足的成长。 特性更是添加了一个【持节】,看意思应该是在出使时有一定加成。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没有“存地失人”的概念,刘恪也乐意用夷州来换取这么一个人才。 “爱卿先下去养伤吧。” 刘恪亲自将陈伏甲送回船舱,顺便探望了同样在养伤的化成雨。 化成雨虽然不像陈伏甲一样,持节不屈,当面硬刚岑扁,但挨了十几天的毒打,也没有求饶,做的不错。 【姓名:化成雨(下士)】 【年龄:38】 【统率:41;武力:73;智略:68;理政:50】 【特性:耐打】 嘶...... 刘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武力竟然足足成长了3点。 虽说之前打的几仗中,应该也积攒了不少战场拼杀的经验,但加上多出来的【特性】耐打,应该是在夷州被毒打十几天后,才成长的。 他不会觉醒了挨打就变强系统吧? “记得之前系统说上士以上,才可能携带特性,这么说,化成雨是真的渐渐被养出来了。” “再接再厉,再养养就能组织起一批绣衣使抄水表了。” 此时化成雨还在睡觉,他毕竟是挨打挨了十几天,精神肉体都疲惫至极,好不容易有个温暖的被窝休息,压根不愿意睁开眼。 “睡吧,睡吧。” 刘恪也不打扰,轻轻给化成雨掖了掖被角,就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回到房间中,他开始盘点起此行的收获。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5;武力:64;智略:63;理政:61;魅力:99;野心:999;道德:0】 【正统:100】 【君威:2573】 【天命:澶渊之盟、弑兄杀弟、物理棋圣、高粱河车神、狗狗舞、忽悠、六丁六甲、挖地道、瓦剌留学生、叫门天子、伶官天子、海贼王、何不食肉糜、火烧连营】 智略、理政没有任何增长,但统率和武力分别涨了2点。 武力好说,射杀了孙直恩、蒋泰两个猛男,不涨都过意不起。 统率的暴涨确实让刘恪很惊喜,最开始基础的60统率,也就只能让他带八百人。 还得驴车漂移身先士卒,才能让八百人跟着他好好干。 别看现在大小船只一大堆,船上水师近三万人,但大多时候,还是靠着甘文禁在带。 不过如果能保持这个涨幅,未来还是相当乐观的。 就是不知道是靠【海贼王】天命,练出了水师所带来的增长,还是【火烧连营】烧的将士们闻烧禁声,军纪上升所带来的增长。 “就是这个道德的bug还是没修复,可能是系统并不具备自我修复功能,果然是个三流骗氪游戏。” 暂且将个人属性放到一边,刘恪看起了君威。 上次抽完之后,还剩674点。 名义上收下夷州三郡,应该是1500点。 加上甘文禁这个邦士,300点。 去掉这有迹可循的1800点君威,剩下零零散散的竟然不足一百点。 “只怕这部分还是被收服的海盗所提供的,这样看来,夷州是真想再被打一次。” “不过下一次,就没这次这么走运了。” 给桃子不吃,那可不就只能上刀子了。 好在2573点君威,也算是比较丰厚了。 面对东胡人即将到来的海域大封锁,刘恪索性豪横了一次: “狗系统,给我来个随机十连!” 由于是第一次大额抽取,刘恪预留了近1500点君威。 如果实在没有好用的天命,可以来一次限定抽取或者直接定向抽取李世民。 而且以他的手气,随机抽取很大可能抽不出好东西。 如果真抽出什么效果过于负面的天命,还可以用1000点君威,给它合成优化掉。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看过了漫长的剪影之后,刘恪揉了揉眉心。 虽然没有认出全部剪影,但他眼皮直跳,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望着天命栏多出的十个崭新天命,总觉得都很抽象。 【火德真君】 【惯偷】 【樗蒲倾产】 【威武大将军】 【蛐蛐大将军】 【阴阳五行之数】 【海漂】 【果泳馆】 【鹿台自焚】 【齐鸡开府】 第82章:还是草率了(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火德真君:你家里容易着火,且火势很大(哪里不会点哪里!)】 嘉靖皇帝的天命,有史记载皇宫被烧次数最多的皇帝。 “嘉靖是【火德真君】,老哥正德刚好【水德真君】是吧?” 明明有一大堆好天命,还有着刘恪很眼馋的【君主离线制】,偏偏来了个稍有不慎就容易死的。 这配合上火烧连营,还没打仗呢,家就烧没了。 【惯偷:你的扒术出神入化(丘吉尔已经报警了!)】 这个出自唉及的末代国王法鲁克,估计是有盗窃癖,总之技术极为高超。 唉及官员进宫时,都要留个心眼,以防一不小心,兜里的东西就被国王顺走了。 谁都敢偷,谁都能偷,丘吉尔最喜欢的怀表,就揣在上衣口袋里,法鲁克看上了,转头给他偷了。 尹朗国王的送葬队伍途经唉及,法鲁克顺手把尸体上的陪葬物顺走了。 “得亏没抽着刘志的【惯偷】,不然真的没啥用。” 汉桓帝刘志也爱偷,出自民间野史,逻辑通顺,能自圆其说,但问题在于法鲁克真的有水平有技术,刘志没水平没技术,还给人逮着了差点挨一顿打。 【樗蒲倾产:你有一种当了裤子也要去赌的狠劲儿!】 “......” 刘恪觉得这是个很唯心的天命。 第一次指定抽取的时候,他就是因为这个天命,才不敢抽刘裕。 现在看来,能随机抽出来也不错,他自己本身就有些赌徒心理,多了这么个天命也没问题。 反而在抽取指定天命的时候,除了李世民外,多了一个优秀的选择。 刘裕也是相当猛的战神。 【威武大将军:你可以将任何人封为大将军】 明武宗朱厚照的天命,这位爷是直接给披上马甲,自己给自己封了大将军,然后出去浪。 刘恪心中颇有些安慰,这应该是比较靠谱的天命了。 即使他是皇帝,要力排众议让某一个人当上大将军,也不容易。 像岳少谦至今也只是暂代大将军一职。 可以用来培养党羽,扶植没什么根基的心腹。 唯一的缺点在于只能用一两次,毕竟大将军太多,可就乱套了。 【蛐蛐大将军:你的小动物战无不胜】 蛐蛐皇帝朱瞻基,其实允文允武,但是因为酷爱斗蛐蛐,被人黑了几百年。 《聊斋志异》里的《促织》一篇,直接给他扬名了。 纯粹是个沙雕天命,刘恪即使何不食肉糜脑洞大开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好用法。 【阴阳五行之数:观今夜之天象】 还算有用? 这是从宋徽宗身上抽出来的,这次赵佶倒是没有坑刘恪。 宋徽宗有一年,天下大旱,如果再不下雨,势必影响庄稼的长势,造成全年粮食的减产。 臣子就请求宋徽宗,要求开祭坛祈雨。 谁知宋徽宗却满不在乎地说:“二十六七必有雨”。 果然到了二十六和二十七日就下起了大雨,众臣纷纷拍宋徽宗的马屁,说是陛下的天威感召了上天,可是宋徽宗却不以为然的说: “天地之间不离阴阳五行之数,今日太一移宫,水限也,故有雨。” 不愧是除了当皇帝啥都能干好的宋徽宗,这个人形天气预报的天命,多少能补足一下【海贼王】天命。 海上航行,最关键的就是天气。 【海漂:你很容易浮在水上】 说到海,就来了个【海漂】,这个天命充满着恶意,因为这是从赵昺身上抽出来的。 也就是那个南宋灭亡,被陆秀夫抱着跳海的七岁少帝。 这个小倒霉蛋被跳海后,遗骸浮出海面。 刘恪总觉得自己抽出这个天命之后,上辈子积攒的功德瞬间少了一半。 【果泳馆:衣服越少,泳技越好】 出自汉灵帝刘宏,不用过多解释,看名字就知道。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刘恪一寻思,谁游泳穿那么多衣服呢? 唯一的用处可能是给他排除了一个天命。 下次指定抽刘宏,大概率能抽个【四驴进宫】出来,直接把驴价打上去,卖的和马一样贵。 如果和【高粱河车神】合成一下,说不定能出个神技。 【鹿台自焚:你烧自己的时候火焰更旺,火势更大】 又是个废物天命,商纣王烧完自己封神当神仙去了。 而他配合上【火烧连营】、【火德真君】,烧完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要说排除一个单抽商纣王的错误选项,也不太现实。 除了【托梁换柱】、【倒拽九牛】这种抽出来就能改行当猛男的天命,还有【牝鸡司晨】、【炮烙虿盆】、【酒池肉林】等若干稀释池子的玩意。 【齐鸡开府:你给小动物封君开府后,该小动物会风靡天下】 北齐无愁天子高纬的天命,把爱马封爵赤彪仪同、逍遥郡君、凌霄郡君,斗鸡赐号有开府斗鸡、郡君斗鸡。 老高家一屋子出不了一个正常人,没抽到【玉体横陈】【髀骨琵琶】之流,甚至可以偷着乐了。 刘恪觉得【齐鸡开府】可以和【蛐蛐大将军】联动一下。 首先,顶着群臣压力,在各种劝阻之中,强行给鸡封君开府,享有和功臣同等的地位。 然后让群臣看看这只鸡战无不胜的模样,完成打脸。 如此一来,这只战无不胜的鸡,就会风靡天下。 “......” 刘恪双手在桌案上摸索着,抓着一方砚台就往地上一摔。 这踏马不是纯扯淡吗! 纵览这十个天命,三个能发挥作用的,四个废的基本没用,三个负面作用。 从概率上来讲,分配倒是挺平均。 尤其是【惯偷】这个天命,感受着脑子里的各种手法,双手不同于以往的灵活程度。 享受了【海贼王】的福利,刘恪有一定把握,能靠着【惯偷】和【高粱河车神】,在万军之中偷上将兵刃,还能全身而退。 但刘恪还是要做一个总结: 系统在他这儿倒垃圾。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令人皱眉的急促脚步声,还有大喊声: “走水了!” 刘恪一下子从系统面板里回过神,揉揉酸涩的眼睛,倾耳向外听去。 只听得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随后则是哗啦啦的水声。 “陛下可还安好?” 典褚手上拽着门板,微微矮身往船舱里望着。 刘恪摆了摆手:“无事。” “可是船上走水了?” 典褚道:“第二层的望台上,不知怎么烧了起来,幸好有巡视的将士发现不对劲,及时把火灭了,没有太大影响。” “没有影响就好,朕还是换一间房吧。” 刘恪望着典褚手上的门板,这玩意一时半会儿也拼不上去。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想办法处理一下几个负面天命。 这倒霉催的,【火德真君】、【鹿台自焚】刚抽出来,还热乎着,船就直接燃了。 太踏马危险了,这要是今天再多抽一个本能寺烧烤大会出来,四个天命齐出,只怕船队立即烧没一半。 换了处僻静的房间,刘恪也不敢耽搁。 “狗系统,给我把【火烧连营】、【火德真君】、【鹿台自焚】给合成了!” 【叮!两个天命合成需要1000君威,三个天命合成需要2000君威!】 “......” 呵,德行! 望着自己仅剩的1573点君威,刘恪觉得十连抽还是太草率了。 完完全全就是在赌命。 “不过有时候赌一把也不错。” 刘恪眨了眨眼睛,君威不足也给了他充分的思考时间,没有刚才的火急火燎。 “天命合成应该是两两相叠,如果有类似的天命,会强化。” “如果都是正面天命,合成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都是负面天命,这么一合成,岂不是负得更厉害?” “也有负负得正的可能。” 刘恪强行忍着负负得正的大胆想法,目光在天命栏里搜索着。 将哪两个天命合成,能够解决目前这几个负面天命的问题呢? “有了!” 一道闪电在他脑子里掠过,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刘恪直勾勾盯着静静躺在天命栏里的【六丁六甲】与【火德真君】。 “狗系统,将这两个天命给我合成!” 第83章:六丁神火(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六丁神火】 和其他天命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个天命,有着鎏金底面,和浓郁的紫边框,一直闪动着光泽。 刘恪咽了咽口水,看着就知道逼格很高,甚至一度让他有种修仙的感觉。 皇帝不当当焱帝了? 【六丁神火:你对纵火很有心得】 六丁神火是老君炉中火,被猴子一脚踢翻烧了火焰山,所以就纵火是吧? 刘恪现在的脑子里,有着大量的纵火经验。 倒不是说想烧哪儿烧哪儿,想让火势大火势就能大,毕竟这种就太玄幻了。 而是能通过各式各样的方法,达成这些目的。 比如控制桐油的倾倒量、纵火的地形、预估灭火的程度等等,从而间接达到想烧哪儿烧哪儿,想烧多大烧多大的效果。 刘恪盯着【六丁神火】,简简单单四个字,在他眼里却横竖映成了八个字。 【经验丰富的纵火犯】 有什么用呢? 控制火势把宫殿烧了,然后以此为借口,从此就住在豹房,再也不回宫? 还是收敛一点,去淄博当个烧烤师傅? 好在勉强达成了目的,不至于一不留神几个天命叠加,自家起火把自己烧死。 算是有了一定可控性。 十个随机天命里能用的也有三个,等回到琼州,整理一下东胡近来的兵马动向,再想办法能不能针对一番。 只要注意一下【鹿台自焚】就好了。 不过刘恪也没当回事,他怎么可能没事儿烧自己玩呢? ----------------- 高州。 接到信报的第一时间,张淮阳就在准备了。 与大汉皇帝战了数场,他对这位昭武帝还是有些了解的。 虽然行事就像那些红着眼要搏命的赌徒一样,但赌运格外好。 从登基到现在,几个月之中,屡屡险象环生,但偏偏全都赌赢了。 这次再度御驾出海,平海盗,讨夷州,也是赌能在普六茹部调集水师之前,为大汉攒够一批足够抵御东胡的水师力量。 “南海的海盗倒是无足轻重,即使编入汉军,依旧只是一群贼寇。” “从海盗手上夺取的船只,也只是商船改造,比不得普六茹部的舰船。” 张淮阳将指尖点在地图上小小的夷州,轻轻皱眉: “但如果汉军拿下夷州,有夷州造船厂的大量船只补充,倒也仍有一战之力。” 张淮阳眉头微皱,面色凝重,眼神深邃。 昭武帝给他带来了连连震撼,以至于连战连捷的东胡南军,都被赶出了琼州。 这使得他不得不更加谨慎,思考接下来每一步的动作。 张淮阳不由得轻抚马刀。 即使在被昭武帝打的大败之后,大可汗依然力排众议,将马刀交给他了。 他更加不能辜负这样的信任。 “不过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拿下夷州,虽然有了舰船,但大汉也必须为此分兵,更得派人治理。” “如若不然,夷州岑氏,必然反复。” “大汉朝廷可用之人本就不多,兵马也只六万之数,算上收降的海盗,最多不过八九万。” “再分兵夷州,那么琼州可用兵马就更少。” “由于琼州缺少铁矿,无法打造更多兵刃甲胄,没有扩军可能。” “只等普六茹部水师封锁琼州,彻底断绝商路,汉军必然能被困死。” 张淮阳握紧了马刀刀柄,向前方虚空抡起,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慢慢地放下了马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普六茹部已经派人去往夷州,汉军其实很难拿下夷州,更说不定会损失惨重。 但他还是做出了最坏预估,已经是未雨绸缪,万无一失。 “这次,本将可不会再输了。” “输?” “我东胡水师天下无敌,普六茹部已调集大小船只近千艘,水师十余万人,要怎么输?” 普六茹阿摩是东胡人中少有的美男子,言语轻松无比,模样也格外潇洒,他闯入营中,手中扬着一封奏报,道: “张将军,最新消息,汉帝已经拿下了夷州,斩杀夷州王。” “怎会如此?” 张淮阳惊愕之至,刚才还想着这是最坏的消息,没想到这就已经听到了? “殿下不是派了普六茹多罗将军前往夷州?” “莫非海上遇上风暴,没能及时赶上?” 普六茹阿摩继续轻笑着,态度非常随意,好似折了一支兵马,让大汉拿下夷州,在他眼里并不值得一提: “赶上了,败给汉军一场,全军覆没。” “这....” 张淮阳更是不理解,夷州王早已有投效东胡之心,普六茹多罗登上夷州,和夷州王合力算计汉军,以有心算无心,怎么会败? 又怎么会全军覆没? 普六茹阿摩依然轻笑着,毫不在意这一场大败: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就是能力不行,比不得大汉皇帝。” “果然还是张将军有统军之能,即便败给汉军几仗,仍能保全大量将士。” “难怪大可汗将当年征战天下的马刀,都给了张将军。” 张淮阳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在真心夸奖,还是阴阳怪气。 普六茹阿摩收回了笑容,道: “接下来的事,还请张将军多上些心。” “汉帝并没有在夷州留下兵马驻守,只是将舰船全都带走,依旧任用岑氏一脉为刺史,治理地方。” 张淮阳皱了皱眉: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完全不留人驻守,却是打破了他之前的猜测。 这种方式,根本不像是正规军,反倒是像那些海盗一样,抢完一个地方,拿了战利品就走,不多做逗留。 “没什么好奇怪的,张将军之前,不也称那位昭武帝,是古往今来最具意外性的名将吗?” 普六茹阿摩神情依然轻松,走到张淮阳身前,在地图上琼州的北方海域画了一圈: “弃了夷州不顾,想来是因为汉军兵力的确捉襟见肘。” “反观我军,将军手中南军补员后,依然有十万之数。” “我部水师又有十万,算上千余舰船上的水手,后勤人手,可称得上四十万大军。” “汉军最多不过十万之数。” 张淮阳连连摇头,谨慎道: “殿下不可小觑汉军,纵然如此,也不可能大意轻敌,更何况.......” 不等张淮阳说完,普六茹阿摩便打断道: “张将军久在路上,只怕还不知晓我军舰船之利害。” “夷州造船厂,多是些陈年旧物,若是放在我普六茹部,早就拆了当柴火烧。” “除却艨艟、斗舰、走舸之外,我部之中,还有车船。” “以踏板驱动来前行的新式战船,体积较艨艟更大,但速度不减,适合快速突击。” “更兼有拍舰,水战之中,其配备的的巨型绞盘,呼啸之间,便可驱动巨石,打击敌船。” “本王所乘楼船,更可唤作龙舟,船头饰以龙首,足有四层楼,层高五十尺,长二百尺,比之那夷州的“飞云”、“盖海”二船,何止强出数倍?!” “为了将军所率南军,能在大海上如履平地,本王还特意调遣了许多艘舫船,连接起来,便可组成连舫,覆灭汉军不过指掌之间!” “这又有何忧心之处?” 张淮阳见过海面上那千余艘战船,知道普六茹阿摩并没有妄言。 毕竟以舰船围琼州,是大可汗的命令,当然错不了。 只是他听出了普六茹阿摩言语中的战意,劝阻道: “殿下,大可汗只是下令以水师断绝琼州商路,渐渐将大汉困死,并非从水上破敌啊!” 普六茹阿摩却是摆摆手: “昭武帝冒险亲自出海往夷州一行,不就是为了夷州的战船?” “有了战船,汉军自然想和我部水师斗上一斗,既然汉军有反抗之意,这一仗自然是要打的。” 张淮阳还要再劝:“话虽如此,可.....” 普六茹阿摩忽然定了定神,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种不可言喻的灵动: “将军以为,本王只会仗着舰船之利,在海上逞威吗?” 第84章:就怕他不堪一击(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张淮阳都不自禁被普六茹阿摩的从容不迫与强烈自信所感染。 他很清楚如今的东胡是个什么样子。 左贤王死的太不是时候了,后面南军一连串的大败更是火上浇油。 现在还能勉强撑住,是因为大可汗还在,威信仍在。 如若大可汗病重到撑不住的地步,八部必然内乱,必然会出大问题。 要是普六茹阿摩真能以水师掐住大汉咽喉,到时候即使八部内乱,也不至于出事。 即使到时候普六茹部的汗王坐上东胡大可汗之位,也无所谓。 张淮阳只是不想让大可汗一手打下的基业,付之一炬。 “殿下可是另有妙计?” “那是自然!” 普六茹阿摩声调愈发高亢,将放着地图的桌案拍的噔噔作响: “这还要多亏了将军你一手送出了琼州啊!” 张淮阳嘴角抽了抽,这普六茹阿摩,说话归说话,为什么非要有事没事就梗他一句呢? 你行你上啊! “本王可不是在揶揄将军!” 普六茹阿摩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容易得罪人,继续道: “以水师强攻,是下下之策!” “这近千艘舰船,二十万大军,横栏海面,足以威慑汉臣。” “仅剩一城之地,粮草不足,朝中文武,才不得不陪着皇帝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可这若有了一州之地,粮秣充裕,足够自给自足,哪来那么多人陪着皇帝,将身家性命全都压上,与我东胡一战?” “他们在看到我部坚船大舰横截大海之后,又怎会升起对抗之心?” “大多数人,不过是想着据守一州之地,求一个安稳罢了!” “大可下一封和书,与大汉朝廷讲和,纵然那刘雉儿想以水师,突破我部封锁,朝中也无人支持,不过是徒劳罢了!” “这......” 张淮阳登时无语,他不是不知道这些。 只有皇帝一个人想打仗,那这仗肯定打不了。 这次昭武帝御驾出海,收获颇丰,但一开始如果没有人支持呢? 没有最开始的世家献上商船,纵然那昭武帝惊才绝艳,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退守高州之后,他就是这么想的,稳扎稳打。 但这样做,依然要等上三五年,才有可能等来覆灭大汉的机会。 那普六茹阿摩刚才吹嘘舰船之利害,意义何在? 吹完自己一波,结果说要议和? “这是大可汗的意思。” 普六茹阿摩轻哼一声,道:“大可汗,本王还是服气的。” 张淮阳了然,既然大可汗给了自己马刀,肯定也会对普六茹阿摩另有吩咐。 普六茹阿摩继续道: “大汉朝廷无人敢战,想着议和便能得一息安寝,自然会疏于防备。” “到时候,我军就能从海上突袭,趁机发难,一口气将大汉的舰船全都摧毁。” “再行海域大封锁,便可万无一失。” “纵容那昭武帝有通天之能,也绝无可能带着汉军,两只脚走到海上,来突破我部的大封锁。” “原来如此。” 张淮阳轻叹一句,大可汗做事,考虑的极为全面。 昭武帝出海,弄来了大批船只想抵御东胡水师,那么东胡这边的应对方法也很简单,将你所有的船都给毁了就行。 至于先以议和为由麻痹大汉,造成大汉内部不稳,再反手偷袭,也没什么。 地位都不平等,跟你讲什么道义。 东胡如今占据中原,是杀出来的,不是谈出来的。 无论是舰船,还是庞大的水师,乃至于特意调遣,呈连环连舫专门承载陆军的舫船,都是为了威慑力。 充分让大汉朝廷上下文武,明白东胡水师不可力敌。 “这是大可汗的命令,不过想来,仅仅只是第一步。” 普六茹阿摩双眸瞬间收紧,邪邪一笑: “那昭武帝何等人物,必然想战。” “不然也不会冒着危险,特意出海,收服海盗,又去夷州弄来这么些舰船。” “至于朝中文武,以其手腕,也培养出了一批心腹。” “尤其是那岳少谦,为人忠贞刚烈,且有统兵之能,必然全力支持。” 张淮阳敲了敲桌案: “殿下是觉得,昭武帝想战,便只能任用这些心腹之臣。” “然后再以东胡水师,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差不离。” 普六茹阿摩道:“昭武帝若是不战,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域被封锁,至多五年,我东胡八部便能腾出手来,一战灭之。” “昭武帝若是想战,便只能心腹尽出。” “只是他心腹尽出,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我部水师,同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心腹死在海上。” “而朝中那些主和的大臣,自然也会因此拥有更大话语权,甚至一步步架空皇权。” “权力,就是这么个东西,染上了,就会有争斗。” “除非朝廷上下只有一人,不然,即使是汉高祖在世,依然有人心疏漏可以利用。” 张淮阳缓缓点头,认可了普六茹阿摩的说法。 昭武帝是厉害,但他们可以选择不和昭武帝打。 而是让朝廷中的鸽派汉臣,来制衡昭武帝。 当然,这一切也是因为东胡占据着绝对实力的优势。 强,所以对方不能上下一心,就会有怯懦之人。 弱,就得挨打,自然就得处处被动。 普六茹阿摩更是意气风发: “不怕他昭武帝惊才绝艳,就怕他不堪一击!” “越是强,就越是有灭了他的价值!” 不过张淮阳倒也没有因此就拍板做决定。 他还得等琼州内部的消息的传来,依据情报,再做布置。 ----------------- 琼州,置壁港。 与出海时的萧瑟冷清不同,格外热闹。 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港口边。 除了身着布衣的百姓,竟还有不少身着华服的世家之人。 身份各有差异,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差不多,带着期待和兴奋。 世家就是这样,当时以为你白嫖他们的船,拿去刷海盗练水师,暗地里能把你骂死。 现在扫平海盗,清理出稳定的航路,带来的巨大利益,也足够让朝野内外的世家子弟,喜笑颜开。 岸边上比之汉军出航时,多了一列石雕。 石雕刻着汉军将士们乘船的模样,还搭着红灯笼。 而连接栈桥的地方,则还有数百名簇拥着、高唱着一曲曲汉歌的人士。 时不时深吸一口气,游走于响亮的庆贺声之间。 到了栈桥上,则站了不少文臣武将,正在远远遥望着船队,感受着船只跨海而来的震颤。 伴随着舰船推开海浪的声音,那些文武更加紧张。 病情稍有好转的杨仲,站在文武最前方,海风吹着,让他不禁咳嗽了两声,紧了紧衣襟。 看着愈来愈近的船队,他挺直了身板,高喊道: “陛下大胜回航!” 随后文武齐贺。 岸上的人们,也是纷纷欢呼雀跃,不停高喊着。 “肯定又是箫元常安排的。” 刘恪在盖海号的顶层甲板上,遥遥望着岸边。 一边摇头,看似在指责箫元常的兴师动众,却又掩盖不了他脸上的兴奋: “元常就喜欢弄这些大场面,这难道不是钱粮吗?必须扣他俸禄。” 飞云、盖海两艘旗舰楼船,已率先抵达置壁港。 舰船上大旗迎风招展,擦亮了甲胄的勇猛将士肃立两侧。 呕—— 刚靠岸,甘文禁就不顾形象的猛吐。 他刚才特意从自己的艨艟上下来,上了楼船。 就是因为站得高看得远,想抢先看看汉军回航,百姓会怎么迎接。 这可是当一辈子海盗,都不可能有的体验。 然后就顶不住了,一路吐一路没停,要是水浅上一些,只怕鱼虾都得翻肚皮。 刘恪龙行虎步,先与迎驾的群臣寒暄一番。 看着杨仲身子骨又弱上了一些,他上去握住老头冰凉的手,道: “老太师可是教出了一个好学生啊!” 杨仲手指下意识缩了缩,缓缓望向意气风发的陈伏甲,也看出了这个弟子的变化: “夷州的战报早先一步送入朝中,伏甲......” “伏甲比老夫,更称得上大汉肱骨。” 刘恪又转向箫元常: “元常啊.......” 看着依然清瘦的箫元常,刘恪并没有说出扣俸禄,而是诚意满满的另外三个字: “辛苦了。” 箫元常心中感动,其实朝中上下都觉着他有问题。 这打仗打的,前线送来的物资越来越多,后方的存粮越来越多,还要你这个管后勤的管着大家干嘛? 这次迎驾,也是饱受非议,和之前就在琼州城里,走几步上街就能迎驾不同。 琼州城距离置壁港甚远,文武迎驾是应该的,可要让百姓,甚至世家之人都折腾这么一趟,花费可不小。 还是年近八十抱恙在身的杨仲带头支持箫元常,才得以力排众议,弄出这么大的规模。 没人知道箫元常心里有多苦,钱粮是越打越多,可清点起来也是难事啊! 运输途中减小损耗,保证上下无人贪污,也是得罪人的差事啊! 而这迎驾,虽然看起来花费甚多,但刚刚收复琼州,正是要用连连大捷,安定人心的时候啊! 不过这些都不是明面上的功绩,看得清的人很少,看得清又愿意点出来的人,更少: “臣又哪里比得上在外杀敌的陛下与将士们呢?” 廉汉升粗着嗓门喊了句:“陛下说你辛苦了,你就是刚吃了蜜水,也得说苦!” 他心底追悔莫及,早知道出海能收复南洋海盗,占据洛祭岛,更是收了夷州,他当时说什么也要跟着出海。 都这个年纪了,还有多少个年头能盼来这种大功劳? 眼瞅着东胡就要封锁琼州,往后多半是以守势为主,很难有什么大战。 刘恪摆摆手,笑道: “好了,快些回琼州城吧,这海风吹得冷,若是吹病了,诊金还得算在朝廷头上,又是一笔支出,元常肯定心疼。” 他看了看身边的文武,岳少谦不在,很正常,总揽军务无暇分身。 赵宁又不在。 刘恪不禁问道: “赵宁率军三千,在琼州内搜寻东胡残余兵马,可有消息传来?” 第85章:递刀(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赵将军......” 箫元常嘴角微动,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赵将军受陛下之命,在琼州内率兵搜寻东胡人的耳目,颇有斩获。” 刘恪点了点头,抓特务还是赵宁适合,遛个弯迷了路,指不定就能找着几个藏在深山老林里的,颇有斩获很正常。 只是箫元常依然苦着脸,道: “半月前赵将军遣人来报,说发现有东胡人潜入密林之中,前去捣毁。” 刘恪不由得笑了,生活就像一个迷了路的赵宁,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带来什么。 “那就是半个月都没有子义的消息了,也罢,不提他便是,要是归来时没有斩获,就扣他的俸禄!” 箫元常摇了摇头,他哪见过这样的将军,走着走着人就没了。 也就是赵宁走丢了之后是真能立功,当今陛下又宽容待人,扣扣俸禄施以小惩,要换成他人,早就一撸到底,当大头兵去了。 一干文武回到琼州城,这才算尘埃落定。 刘恪稍微休整了三日,便得到普六茹部已经将所有舰船调集,陈兵海上的消息。 一时间朝野动荡,人心思动。 只有见过了普六茹部舰船旌旗招展,一扬帆便是遮天蔽日之景,才知道皇帝出海带回来的几百艘老式舰船,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刘恪也顾不上再休息,召见何坤相随,一同去往大牢见贾无忌。 朦胧的烛光下,贾无忌正坐在牢房的草席上。 眼前一方棋盘,但并没有落下黑白棋子,他只是一手托腮,一手轻拍着草席,显得从容淡定。 仿佛朝野内外的动荡都和他无关,正在享受着一份牢中独有的安宁。 “老先生,朕来问计了。” 刘恪也不嫌弃大牢的环境,直直往贾无忌对面坐下。 何坤则是侍立在一旁,他不敢坐,无论是皇帝还是贾无忌,他心底都怕的不行。 皇帝自然不用说,威信是拿东胡人的命打出来的,贾无忌也是抄家抄出来的满手血腥。 何坤不禁回想起这些日子里,他和世家接洽,拿钱赎人时,别人看见来的是他,而不是贾无忌,竟是松了口气。 那可都是一方豪族的族长家老,哪个是没见过市面的?哪个不是在族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才掌权的? 竟然被贾无忌威吓到了这种地步! 何坤低着头,不敢多说,只是对着看守的狱卒使了几个眼色,令其退下。 贾无忌这才道: “看来东胡人应该已经调集了舰船,想要封锁琼州。” “想要掌握主动,大汉在海上,必须要有可战之力。” “南海大海盗孙直恩,手中有两万海寇,船只近百艘,又与东胡人有仇怨,可以利诱,令其相助。” 训练水师要比训练步卒困难的多。 水师作战要熟悉水域,保证在各种水域中,都能驾驶战船,即使有风浪的情况,也要开的稳。 还得掌握必要的水文和天文知识,善于识别方位,计算航程,熟悉航道等。 而且,纪律也得极为严格,引为水战比陆战更复杂,分工更细致。 稍有出错,便会造成混乱。 最基础的会水、水性好,自然不用多说。 有这么一大堆的前提条件,没有个三五年,是训练不出来一支合格水师的。 所以贾无忌充实大汉水上力量的方法,是引以外援,而不是煞费苦心花时间自己去练。 刘恪不同,他练的不是水师,是海盗,所以花了大半个月,就把八千汉军士卒,练成了堪可一用的海盗,反过头来把孙直恩给劫了。 他眼角余光瞥了眼依然低着头,认真听着一切的何坤,道: “在东胡人调集舰船的时候,朕已亲自出海,收服了南海海盗。” 贾无忌一副万万没想的样子,连连拜道: “陛下圣明!如此便有了一支能在水上作战的士卒!” 同时他又露出些许担忧之色,本就皱纹纵横的老脸上,又多了几道沟壑: “只是有兵,还不足以对抗东胡。” “东胡普六茹造有大量舰船,即使有海盗的船只,也绝对比不上正儿八经的战船。” “贾卿又有何计?” “夷州多船,交趾多木,且俱为大汉邦国,可引为外援。” 夷州可以直接拿船,交趾可以造船,都是好办法。 刘恪又瞥了眼何坤,见着何坤眉目越发恭顺,便道: “夷州也归属于大汉,现在朕手中已握有数百条船,近三万水师。” “哦?” 贾无忌一直微合的眼睛,都不由得睁大了些许,板滞的脸上表情也更丰富了些: “如此,自然可与东胡一战!” 刘恪握拳,重重锤在棋盘上,发出砰的一响: “朕又何尝不想?!” “东胡人想要封锁琼州海域,朕就要在这海上杀得流血漂橹,在死局之中开出一条生路!” 随后他一脸气愤的望着贾无忌,道: “只是东胡人势大,朝中人心思动,举步维艰,朕又该如何胜之?” 贾无忌理了理思绪,这句话之后,才是皇帝真正要问的东西: “东胡人势大,必然先以势威逼,且张淮阳稳妥,既然已丢了琼州,不会轻易求战。” “若是臣猜得不错,不出数日,东胡人必然会送上议和之信,用来动摇朝臣。” “大汉已有一州之地,朝中贪图安逸之人,不在少数。” “他们有妻子儿女,背后有家族,与东胡交战,安危得不到保证,又需要消耗大量钱粮。” “因此,只需要这一封议和书信,便可让那些人升起厌战之心。” 刘恪眼睛一转,眉头微皱,确实是个麻烦事。 只剩琼州城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可以背水一战。 占据整个琼州,反而有了一定的资本,愿意放弃一切和东胡决一死战的人,自然不多。 而且大汉水师和东胡水师的差距,就摆在明面上,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 “若是朕一定要战呢?” 贾无忌道:“那就得杀,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如此,才能稳定朝野内外。” 刘恪厉色道:“那就杀!” 侍立一旁的何坤,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别人说这事,他可不信,偌大的琼州,盘根错节的朝堂,哪是说杀就能轻易杀的? 可商量这件事的,是皇帝和贾无忌,他还真就不得不信。 一个敢递刀子,一个真敢砍。 想了想,他不由得出言道:“陛下,此举太过激进,琼州初定,还未收拢人心,就如此施为,容易失人心啊!” 何坤确实是在为朝廷着想,乱杀一通固然能稳定一时,但容易自绝于天下。 刘恪收了脸上怒意,平静道: “若是不想血流成河,那就得让何卿去看上一看,朝中世家重臣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 何坤是个聪明人,大牢里虽然消息闭塞,但以贾无忌的能耐,也能将事态发展推演个七七八八,不需要皇帝重复一趟。 如此作态,刚才种种,不过都是做给他看的,表明皇帝坚决的主战态度。 皇帝对付世家,用了两个人。 一个是贾无忌,拿刀的,管杀。 另一个就是他何坤,搭桥的,管沟通。 现在是贾无忌在牢里,何坤在明面上,可如果沟通不来,那就是何坤在牢里,贾无忌拿刀了。 “臣省得,臣省得。” 何坤连连应声,他北浦何氏家大业大,看见东胡人水师如此强横,自然不会主战。 和和气气,保证一州稳定,他才能捞钱。 但现在皇帝这么做,就是在逼他站队,逼他让其他世家重臣,也跟着站队。 贾无忌不将何坤的表态放在眼里,老神在在的,道: “普六茹水师远来疲敝,且不熟悉琼州水域,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已犯大忌。” “普六茹阿摩颇有智计,陈兵海上,以威慑朝臣,使得朝中动荡。” “但未尝不是机会。” “如若陛下能解决朝中问题,朝野内外上下一心,必然能找出可乘之机,一举破之。” 刘恪点头,心中了然。 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处理朝中的异样声音,看何坤能沟通到什么地步。 如果何坤沟通不好,机会给了不珍惜,那就只能含泪充盈国库了。 事态正如贾无忌预料般发展。 刘恪刚从大牢出来,东胡一方议和的信就到了。 第86章:梁上君王(求收藏求追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并没有遮掩东胡想要和大汉议和的消息,一经传开,朝中文武更添几分消极自守的心思。 如今一州之地在手,又有了舰船可稍作抵挡,应当好好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何必与东胡硬拼呢? 何坤虽然也不太想主动与东胡开战,但他是个会做臣子的人。 皇帝把事情交给他了,他就得尽力去做,只要刀子不砍在他身上,砍在哪个大臣,哪个世家身上,都成。 而且以皇帝的手笔来看,做这种黑活儿,有的挣。 于是乎,何坤一直在尽力的游说各个世家。 尤其以家中有在朝中为官,且身居高位的世家为主。 但这种世家,却是最难以劝服的。 王氏,就是其中之一,王氏曾是扬州大族,为躲避战乱,迁往琼州,家大业大。 而王氏家主王昭,官居大鸿胪,掌一国之外交。 虽说大汉如今根本不存在任何外交,但地位、资历摆在那儿。 朝中能稳压其一头的,只有杨仲。 王昭的府邸比杨仲的府邸阔气的多。 大门高挑,上有匾额,门后便是一个庭院,院中花草繁盛,还有一口水池,池中清幽荷花影。 正中便是厅堂,堂内环顾,精美奢华,悬有名家字画,外不失古朴之质,里不失华丽之风。 何坤已经是第四次来到王氏府中,前三次甚至都没见到王昭的人,这第四次总算见到了。 但有了三次碰壁,他心中已经知晓王昭的态度。 饶是如此,他依然苦心劝道: “陛下特意出海,收服海盗,又从夷州调来舰船,为的就是与东胡水师一战。” “大人若只想安安稳稳的固守一州,只怕有祸事啊!” 王昭个头高大,脸上满是皱纹,但神情严肃,眼神犀利,看上去傲气凌人,不过最显著的,是那垂至胸口的长须。 “何大人,老夫在位大鸿胪一职,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只不过一时间与陛下政见不一,何来祸事?” 王昭抿了口茶: “朝会朝议,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商量,陛下颇有高祖之风,但高祖也非完人,遇上事了,也要和留侯、萧相国商讨啊!” “东胡势大不可力敌,更兼有近千战船水师。” “陛下此去,固然带回了可用之人,可用之物。” “海上的东胡水师,就在那儿,何大人见了,难道认为是能够用海盗,用年久失修的老式舰船,能击退的吗?” “守成有余,进攻不足!” 何坤辩急着解道:“陛下既然能从东胡南军手里收复琼州,怎么就不能击退东胡水师呢?” 王昭不紧不慢的又抿了口茶: “若是在陆上,老夫自然信得过陛下,也信得过我汉家儿郎。” “哪怕陛下是要提兵北上,强行突破东胡南军,攻往高州,老夫也定会倾力相助。” “只是这海上,敌我双方差距悬殊,胜负实非个人所能影响!” 何坤瞅着王昭的长胡子,若有若无的点了一句: “陛下近些日子,晚上可都没有休息。” 王昭不明所以,看似关心道: “那何大人可要多上些心了,陛下可不能够因为东胡人陈兵海上,就如此操劳,身体为重啊!” “要是答应了东胡和谈,就不必如此操劳,陛下自登基以来,便连连征战,纵然年轻,也应该好好休息一番!” 何坤继续道: “听说不少人家里,都遭了贼。” “......” 王昭一个激灵,耷拉着的眼皮猛地一抬: “陛下莫非是想效桓帝旧事??!” 王昭心中骇然,汉室顷颓始于桓灵二帝,武侯当年也曾提及“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这俩是公认的昏君,大汉臣子骂一骂也无妨。 果泳馆开裆裤,封狗为官抬高驴价的灵帝着实昏庸,但桓帝还有的说道。 桓帝登基时,尚有大将军梁冀权倾朝野,因为桓帝的帝位,就是梁冀一手抬上来的。 梁冀受到的礼遇之优,超过了萧何,封地之广超过了邓禹,赏赐之厚超过了霍光,把持朝政近二十年。 就是这么一个权臣,后来被桓帝给噶了,能噶掉这个级别的权臣,上一个是开创永元之隆的汉和帝,再上一个,叫嬴政。 史册记载,桓帝在茅房里和亲信密议,最后共同诛杀梁冀。 但民间传闻,就颇为有意思了。 桓帝正是靠偷,把梁冀给偷死了。 桓帝先是让人散播他喜欢偷东西的谣言,然后故意去大臣家里偷盗。 在“臭名昭著”后,桓帝又故意与人打赌,说是要去偷梁冀大将军府的东西。 但是桓帝技术不行,被梁冀府中的人正好抓到。 不过他没有因此放弃,还表示大将军府里没偷到的东西,一定要凭实力偷到。 之后桓帝再来偷东西,梁冀府中的下人就不管他了。 没办法,毕竟是皇帝,抓着了除了扫皇帝面子外,还能揍一顿不成? 于是乎,桓帝就凭借这一手段,偷到了梁冀贪赃枉法的证据,最后以此为由成功处死了梁冀。 民间传得有鼻子有眼,许多人都将此事当做事实。 王昭自然也以为,当今皇帝是想用类似的方法,偷出各家府中的罪证。 说实话,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没人手里是干净的,如果以此胁迫,说不定真的有些人,会选择默许与东胡开战。 外部有敌人,他们就会一直安全,毕竟就连那僭越的宇文拜其身后的宇文氏,也是等到叛乱造反之后,皇帝才能腾出空来处理。 如果议和了,皇帝岂不是正好借着这些罪证,来一一处置? “荒唐!” “荒唐!!” 王昭将茶杯放到桌案上,吹胡子瞪眼: “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陛下大可光明正大带着兵马,来老夫府中搜查一番!” “不可力敌就是不可力敌,东胡人的兵马,可不会因为这些手段,而减少,舰船也不会因此沉入海中!” 他还想着南海匪患已除,让家中组织海贸挣钱呢! 东胡人虽然封锁了琼州海域,但只是封锁官船、民船,进行管制。 对世家大族的船只,肯定不会看管的那么严。 本来就因为找何坤赎买大牢里的族人,花了不少钱,要是打起来了,他去哪儿把亏空的钱挣回来? 而且如果琼州处于和平状态,不妄动兵戈,他还能让王氏商队稍稍走私些铁器甲胄。 到时候无论是自用,还是赠与朝廷表忠心,主动权都在他手上。 那时候,皇帝可不敢再这么压榨世家了,不说跪着舔,起码也得站着舔。 至于皇帝是否能用偷盗的手段,在他府中搜些罪证出来,王昭并不怕。 虽说他也不能对以偷盗为由,出入各大臣府中的皇帝怎么样,但他可以把东西藏好啊! 不止是他,想来其他人也会如此。 谁也不傻,有梁冀的事例在先,哪还会光明正大把那些东西,摆在府里? 找个地道密室之类的地方,藏起来,就算皇帝把你家当自己家了,那也找不着啊! 于是乎,王昭越看何坤那张胖脸,就越是来气。 就是这个皇帝的走狗,坑了他一大笔钱。 偏偏还不能把他怎么样,这狗东西背后不仅仅是皇帝,还有北浦何氏,以及一干被拉拢的世家,可不比王氏差。 见王昭瞪着自己,何坤面色不改。 你瞪我,我也赚着了你的钱。 他记得王氏里有五个五旬以上的上品马被贾无忌逮进去了,这就是三百贯钱。 他取四成,也就是赚了一百二十贯钱,去掉上下打点拉拢的花费,少说也赚了五十贯钱。 气不气?气也没用,你的钱归我了。 因而何坤还是笑呵呵的: “王大人,可别忘了宇文氏等四家,现在我但凡路过街口,都像是能闻着味儿呢!” 王昭笑着,长须直颤,呛声道: “狗嘛,鼻子当然灵,何大人,老夫年事已高,就不送了。”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结果落了个不欢而散的局面。 何坤倒也光棍,走了。 给皇帝当狗,能挣你的钱,就是狗盆,狗链子,那也是金的! 送走了何坤,王昭还是有些坐立不安,偷是偷不出什么东西的,但这表明了皇帝坚定主战的态度。 他先去了杨府一趟。 杨仲是朝中世家重臣之首,之前就是坚定的主和派,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杨仲又抱恙了。 “我就说,老太师还支持那箫元常,硬是要文武去置壁港迎圣驾,现在好,海风一吹,又病了。” 王昭让杨府小仆带了几句问候的话,又寻了几家相识的世家,稍作接洽后,心里便有了底。 大多数人,都是和他同样的想法,好不容易占据了琼州,先稳定下来再说。 正好东胡又主动议和,何必硬是要以石击卵,强行打上一仗呢? 他又找人探了探箫元常的口风,得到的结果模棱两可。 不过这也够了。 箫元常可是皇帝一手提拔的心腹亲信,如果连他都没有坚定主战,说明朝中主战的人,确实不多。 王昭想了想,还是得私下去劝一劝皇帝。 第一次求见,没见着。 第二次,第三次,也没见着。 眼瞅着三天过去,皇帝连朝都没上,王昭很是疑惑。 难道皇帝真的是夜里去群臣府中行窃,白天睡大觉? 第87章:哪来的苟延残喘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躺在榻上,听着何坤汇报名录。 大体上和他想的差不多,想要据一州之地安稳发展的大臣,占多数。 有了琼州这个基本盘,能放下一切再让他拼上老命和东胡大战一场的人,很少。 人是理智的,大汉和东胡差距实在太大,不会因为皇帝连战连捷,而影响到什么。 刘恪起身,一袭单衣,理了理衣襟: “王昭拒了你三次,朕也拒了他三次,机会,朕都给过了,该上朝了。” “是。” 何坤不敢多言,这些日子里,何止王昭想要私下里求见陛下,那些世家重臣都想探探底,但愣是一个都没见着龙颜。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真的想要靠着带回来的那点舰船和海盗,将东胡水师全军覆没吗?”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我大汉目前应该做的事。” “大人,我等是不是应该私下里劝谏一番?” 东胡修书议和,皇帝不上朝堂。 但大臣们之间,却是热闹得很,投贴拜谒,激情抵足而眠,或是于青楼勾栏酒舍交流各自想法。 “说不定是想借着机会,动一批人。” 王昭思索着,皇帝能连番胜过东胡南京,不可能如此不智,被手上的破船、海盗给冲昏了头,想要和东胡在海上硬碰硬。 大概率是先主战,然后借着这个理由,清理一批人,安插心腹,提拔新人,然后再妥协议和。 这样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还换了批更好掌握的新人。 “玩弄权术....” 其他官员听后,也是了然。 “看来那陛下夜里去各家府中偷盗,不过是释放的信号罢了。” 王昭点头道:“正是,世人皆知桓帝旧事,陛下如此,便是对大家说,他想要罪证。” “偷不着,甚至根本不去偷,也无妨,只要将意思透出去,自然会有想上位的人,送上他人罪证。” 那些官员更是暗恼:“陛下当真如此苛待世家,竟想出如此毒计分化我等!” 王昭却是笑了:“即便不分化,难道我等就铁板一块儿吗?” “那依大人之见,应当如何?” “陛下如今对我等世家重臣猜忌颇多,还是等着朝会,先静观其变,本就打不过东胡水师,议和之言问心无愧,又何惧之有?” ----------------- 昭武元年,夏,八月八。 参与朝会的官员,已经陆陆续续到了。 这州府改作的大殿里,自昭武一朝半年来,已经血溅三次。 一次,是僭越权臣宇文拜。 一次,是造反世族家丁。 一次,是前朝世家老臣。 朝堂染血,还从未有过像昭武一朝,这么频繁,这么激烈。 不过这次大臣们没想太多。 正是大敌当前,海上东胡水师,压力重重,皇帝总不至于再对大臣们怎么样。 刘恪侧卧在金銮上,手中盘着玉玺,没个正形: “自东胡下和书以来,朕心里就一直有事,日夜思索,以至于未能上朝。” “诸卿有何要奏?” 甘文禁站在群臣里,有些不自在。 主要是大家衣领子都扣的很紧,注重礼仪,他喜欢开襟,格格不入。 于是乎率先跳出来,道: “启奏陛下,因天气多变,且士卒疏于训练等原因,已经走丢了三艘战船。” 群臣面面相觑,本来还准备就议和这件事,慢慢商讨,没想到直接开幕雷击。 还没打呢,船就丢了三艘! 大汉水师这么差劲吗,为什么皇帝还要主战? 有一人出列道: “陛下,必然是那些海盗狼子野心,带着舰船逃跑,这群贼子久为海寇,不可信!” “不可信?” 刘恪依然把玩着玉玺: “朕也知道不可信,但他们至少敢打,敢漂在海上,就是不可信,朕也得用他们!” 王昭这时候才出列道: “东胡人是鹰犬虎豹,兵多将广且舰船精良。” “陛下出海,固然带回了可用之人可用之船,但也只能依岸而守。” “敌众我寡,又如何能攻?” “因此,依臣之愚见,最好暂且言和,修生养息,静待时机!” 刘恪没有正面回答,愚见嘛,愚笨的意见,听他的干什么? 他只是手臂动了动,袖袍一角掉在地上,拍了拍金銮底座,道: “来人,将东西带进来!” 随后化成雨就与侍卫们将一只母鸡一只小鸡和一只老鹰带入了殿中。 世家重臣们不得其解,皇帝难道要在朝堂之上,看老鹰捉小鸡、? 也不是不可能,大汉本来就有专门掌管皇帝猎犬的机构——狗监。 高皇帝当年入秦宫,“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意欲留居之”,也就是说,高皇帝将狗看得像美女财宝一样重要。 威名显赫的孝武皇帝,也喜欢观看斗兽,还特意建了犬台宫,犬台宫外头,又建了个走狗观。 上林苑也是孝武皇帝建来,专门狩猎、训练动物的场所。 孝灵皇帝,还给狗戴帽封官呢! 当今陛下乳名雉儿,要是喜欢小鸡,可能还真是血脉纯正,汉室正统。 “东胡人是鹰犬虎豹,难道鹰犬虎豹,就必然能吃鸡吗?!” 难道不是吗? 世家重臣们更是嗤之以鼻,就看这殿中的鸡,体型比之对面的老鹰,小了不少,难道还能打得过老鹰不成? 大臣们还没回过神来,那老鹰像是饿了好些天,径直扑向了小鸡。 就在众人以为要上演凶残一幕之时,母鸡却不躲不避,扇着翅膀扯高气扬,护在小鸡身前,对着老鹰就是一顿猛啄。 老鹰躲闪不及,被母鸡猛啄一下,翅膀直扑腾,可惜几次反击没能得手,反被母鸡咯咯哒啄掉了几撮毛,逼到了墙脚。 刘恪让人将母鸡与小鸡抓至身旁,道: “可有人能与朕说说,这鸡,为何能胜过老鹰?” 群臣面面相觑,就连亲自带着两只动物入殿上朝的化成雨,都一脸懵逼。 鸡.....能打赢老鹰? 他们也想知道为啥啊! 还是箫元常反应快,趁机上前拜道: “两者相斗,分为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暂且不论。” “老鹰捕食猎物,往往是在空中俯冲而下,从背后以利爪抓住猎物,吊至空中,再将其摔死。” “而这老鹰却是与母鸡正面作战,落地后双爪站立,利爪也无处发挥。” “母鸡便占据地利。” “老鹰想抓小鸡填饱肚子,无心与母鸡一战,而母鸡则不同,要保护小鸡,自然会全力与老鹰一战。” “此乃人和。” “母鸡占据地利人和,自然能胜得老鹰。” 箫元常讲的大差不差,后世也有不少母鸡啄跑老鹰的记录,更何况刘恪还有个【蛐蛐大将军】,小动物英勇善战的天命。 很玄学,但事实就是如此。 刘恪道:“萧卿说的不错,古有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这人和是什么?是母鸡没有畏惧老鹰,它敢于一战!” “此等气魄,当赏!” “赏其开府,封为琼州府君!” 群臣赶忙劝阻。 皇帝用鸡鹰一战来比喻大汉与东胡一战,没问题。 用鸡敢于对抗老鹰,且打赢了,来暗示大汉只有主动攻伐东胡,才能赢过东胡,这也没问题。 但给鸡封赏,一只鸡的官爵都比他们高,这有问题! 王昭都有点呆,本以为皇帝是要借此提拔新人,没想到提拔了一只鸡。 “为何不可?” 刘恪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玉玺重重磕在桌案上,发出砰然一响。 “论舰船,我大汉不如东胡。” “论兵马,我大汉也不如东胡。” “这要论起进取的气魄和胆量,若是还不如东胡.......” “那就投!” “皇图霸业,不是大成就是大败,哪来的苟延残喘!” 他手中已经换成了棋盘,棋盘反复磕在桌案上。 “小鸡是什么?是我大汉百姓,是我大汉疆土!” “老鹰他饿啊!” “他盯着你的小鸡,就等着你放松警惕,从空中俯冲下来,从背后把你的一切给叼走!” “鸡面对老鹰,尚且敢于一战,朝中诸卿,难道还不如一只鸡?” “朕不仅要封其为君,朕还要封其为大将军!” “威武大将军!” “都不敢打,都要议和,那朕就让这鸡,带着兵,去把东胡人打了!把那近千舰船,都啄沉到海里去!” 上架感言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凌晨一过,大概就会上传这本书的第一个vip章节。订的多,更的多。 章说多,更的更多。另外现在正好有一个 “名场面”活动,咱们现在在三四十名,比起那些经典老书还是差很多的,但还是希望大家能每天去投投票,试试进前三十,会有个视频化场景之类的东西。 以下是打赏的感谢名单,可能有很多是在新书期就看,后来弃了的朋友,但殆火不会忘记:雪拉札德、御九韶歌、书友20170124092742763、小红帽一一终会逃离圆月、音灬流歌、酷酷风华、麟语梦、莫惹颜如玉、梦溪不可爱、莲蓬、余熋、日升扶桑、安枕、南越太宗、赤旗终将插满全地、书友20221002080458523、书友20191008184754185、520231419w、书友20220903203228166、议务、孤寂的咸鱼、魔女旅途、会跑路的小鹿、莫徳凯撒、晁永恒、平砂御剑、寒麟惊蛰、分享漫画、爱读书的橘子、冰骑布、止缺、唯心如冰、一袋米扛五楼、大饼牛肉面、三月份的猫、古月説、尼古拉斯银时、久处不厌三、倚楼飞少、邪鲨、乌七乌七、书友20190821212626920、书友160411015427846、书友20221105160410322、陵空、ㄣ铞ルж啷噹‰、书友20190316020008635、工具人三木、晓风丶残月、任S、书友20190405113137122、左夜灰的好大哥佑天光、嘟a嘟、莫轻负、悟道道童、书友150217143955545、桃枝妖妖i、书友20210202162533791、杏元子呀、假面骑士G、离林之鼠、五江半岁生、修枝啊、巫山大长老、古见岳翰、卋丨罖、书友160825001907263、sololj、书友20170311225009111、奥甜虾、梦想是躺赢、正宗好鱼头、长夜听风雨潇潇、扶摇默歌、我有一只QB、书友20190225053206011、通天剑圣之真德帅、书友20190623093828515、爱哭的莉莉酱、隐山居士、Lisandra0227、拔剑思古、书友20200505143000024、欧皇中的非酋、书友20170321222910540、书友20190116181740259、杰瑞无所不能的舅舅、nobody小北、书友20220202200805075、书友20170107204621909、六千里路云、书友20170314220228428、海岸城门卫、真0查无此人、来赴约、书友20221229181219156、书友150217143955545、为美好自由的生活努力吧、死海晴天、客人一人去经理、往生门扉丶、夜雨十年声烦、李大王lcs、古神发糖、牛马在罗马、仴释、八云胧、喜上心头、谁奈谁何、江湖夜、天灵灵地灵灵老君快显灵、万象元辰、破城城城、我很二没错我很二、幻刀迎刃、柒零柒077、无忘之录、凌御天下、长夜听风雨潇潇、听人言、靈陵、叶罗迦、剑无极道、最爱打秋风、唐忆萧、书友20230213002749437、火与丰、涡轮增压蛙、星空下的沉睡者、麒麟鱼子、书友2021030110411664722、vw、也可以大放异彩、清歌吟、书友202304131681377384 第88章:君,站着死(求首订!!!)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面容不似作假,像是真要将鸡封为大将军一般,他目光如炬,将满朝文武盯得一个个心惊胆战。 尤其是手中那蠢蠢欲动的棋盘,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群臣连忙躬身一礼,有一人出列道: “陛下,可莫要忘了灵帝旧事啊!” 他指的就是汉灵帝封狗为官的破事。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 “与鸡晋爵,封大将军,实为不智,陛下可莫要因为一时心急,酿成大错!” “请陛下三思!” 就连箫元常也是跟着一同劝谏着,他知道皇帝主战的决心,可他不知道皇帝要给封爵封大将军啊! “呵。” 刘恪冷哼一声,一甩袖袍: “谁来当这个大将军,谁来领着将士们出征,是你们这群缩头乌龟,能决定的吗?” “廉汉升何在?!” 这时候,群臣才意识到,那个咋咋呼呼动辄扇人大嘴巴的老将军,并没有上朝。 “臣廉汉升,领军中劲卒二十人拜谒陛下!” 廉汉升带着士卒,走入殿中,抿了抿厚实的嘴唇,随即领着士卒,齐齐拜下。 “将士将士,士才能决定要跟着什么样的将。” 刘恪走下阶,迎向士卒。 眼前这一个个军中劲卒,面容刚毅,身材结实,倒没廉汉升年纪那么大,不过也有四五十岁的年纪。 大多是二十年前朝廷南迁前后,入伍的兵。 放在行伍里,也得称为老卒。 刘恪轻声问道:“你们为何入了行伍?” 一连串的回应声,各个都很自豪。 “不都是为了大汉吗!” “为了兴复大汉!” “为了大汉百姓不被东胡人欺压!” “为了打败东胡人!” “为了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为了再抓几个东胡人!” 为了吃饱肚子的没来,廉汉升找托,肯定不能找砸场子的。 刘恪望着其中一个只剩四根手指的小卒,问道: “你抓住过东胡人?” 那小卒挺了挺胸,眼中有光: “抓过啊,当年还是宇文将宇文拜这个狗贼,咳,咱抓着了东胡人,那胡狗说哈罗哈罗,我听不懂,我就说去伱妈的,给他脑袋摘了。” “不错。” 刘恪高声赞了一声,随后问道: “那你们还有什么遗憾吗?” “没什么遗憾,就等着朝廷下命令,上战场去,死也要去。” “不投降,不投敌,为大汉而死!” “还想在长安城底下打一仗!” “想去看看渭水!” 刘恪又缓缓走回阶上,坐在金銮上: “我大汉军中,有多少这样的士卒,来自于长安?” “即便不是来自长安,琼州本地的将士,又能占几成?” “朕不打,他们何时能够归乡?” “朕登基当日,就曾说过。” “长安,才是我大汉都城!” “朕要带着这些从长安南迁的将士,带着从长安遁走江东的衮衮诸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朕要问一问这些将士,是要听着朝中诸卿的话,向东胡议和,困守琼州。” “还是要以鸡为威武大将军,随其羽翼,提刀上船,和东胡人拼一把?” 这二十员中年劲卒,毫不犹豫,纷纷朝着母鸡的方向,齐齐拜道: “愿以威武大将军马首是瞻!” 【威武大将军】确实有点东西,这群士卒真就一点都不嫌弃。 一直闭口不言像是个小透明的岳少谦,方方正正的脸上目不斜视,一锤定音道: “臣只是暂代大将军之位,若朝中唯有这位琼州府君敢战,岳某自然遵从!” 朝臣听罢,手都在发抖。 皇帝是真敢,这群大头兵也是真敢。 这不就是明里暗里,在说他们这群主和的文武,连鸡都不如吗?! 不就是主和吗? 不就是和皇帝政见不一吗? 哪能受这种羞辱? “朕无能啊.” 忽的又听得刘恪一声长叹: “运筹帷幄,决胜于大牢之内,朕不如贾无忌。” “治理国事,筹措粮秣,朕不如箫元常。” “领兵打仗,管理军队,朕也不如岳少谦。” “冲锋陷阵,单挑斗将,朕更比不得典褚。” “汉军的将士都是英勇之士,大汉的臣子,也俱是人中豪杰,可他们为什么会愿意奉朕为君?” “因为朕能带着他们复国!他们觉得朕会去打东胡人!” 而此时刘恪却是浑身一松,双手双脚都瘫在金銮上,好似没了力气,话音也为之一软。 “东胡水师之强,朕又何尝不知道呢?” “收到东胡和书的那日,朕心里也想要言和。” “言和多好啊,朕还能去海上捞一捞先帝的尸骸,时至今日,先帝都还未下葬呢!” 刚刚还心有怨气的群臣,又是一愣。 难道皇帝心里也是想求和? 只是因为怕这些思乡老卒兵变,那些近来收复的将领有异心,所以才特意将问题放在明面上,然后再一口气解决? 或者是引他们这些世家重臣为援,让双方相互制衡? 冷不防却又听得刘恪继续道: “可这心里藏着事儿,晚上就睡不着啊!” “闭上眼,眼里满是历代先帝的一张张脸!!” “还踏马有个不足周岁的婴儿!!!” “列位先帝口中未曾有过一句好言,他们在质问朕!” 刘恪特意控制了声音,手舞足蹈的演着,就像真有那一个个先帝鬼魂,在梦里不断叫嚣着一样: “汉帝刘恪啊,你忘了历代先帝坐拥的天下江山吗?!!” 他紧紧捂着耳朵,面露挣扎之色,不断晃着脑袋: “朕就是捂着耳朵,那一声声一句句,反反复复,从来都没有断过!” “三天三夜,朕这才想明白。” “朕即为大汉皇帝,汉室顷颓至此,原来不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不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而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守着大汉这最后一隅之地,那还不如去当东胡人的奴隶!” “奴,跪着生!君,站着死!” “朕羞愧啊!” “生的,还不如死的!” “所以朕现在要收复失地,朕要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你们知道吗?!” “朕要傲视一切,群臣拱手,番邦蛮夷俱在朕的脚下!” 刘恪腾的站起身来,没动大杀器棋盘,只是拔剑出鞘一半,对着斜射入殿的阳光,望着剑身上映着自己尚还有些稚嫩的脸: “只为朕手下的将士,他们一个个等着攻伐东胡的皇命,眼睛都望出了血,而今还有人还在说着议和,朕就只好要他的命了!” 噌的一声,握住剑柄的手一抖,剑又归入鞘中。 主和派的群臣一个激灵。 这皇帝哪是有议和之心! 全是扯淡! 话里话外,就没有一句言和的心思,全是红果果的威胁! 但威胁,也是事实。 兵啊! 刚才皇帝提到,那些迫切想要归乡的将士,还有那些因看见大汉大胜东胡后,纷纷来投的臣子,这些都是彻彻底底的主战派,皇帝手中的刀啊! 刀是可以砍人的! 王昭立时觉得不妙,不能议和的,甚至根本不能提和字! 可和东胡人打,打不赢啊! 打得一团糟,只会自毁家业,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定,也没了。 再差点,又是节节败退,钱也赚不着,等大汉彻底败了,说不定还会被东胡人秋后算账! 王昭赶忙出列拜道: “陛下,臣等并非想和东胡人议和!” “东胡人狼子野心,哪怕一时议和,必然也会毁盟来攻,臣等的意思,是缓战!缓战!” “东胡人有备而来,我军想要有一战之力,即使是在粮草充足,训练充分的情况下,也需要五年。” “长时间的作战对琼州消耗太大,还请陛下务必等待时机,一剑断其咽喉!” 刘恪望向箫元常,箫元常下意识点了点头,王昭的能力是有的,算账算的明白。 如果正儿八经的想和东胡人在海上开战,确实至少需要五年时间,来积蓄实力。 其他臣子听了王昭的话,也想明白了。 缓战不是不战,只是时机不好,等等再战,等他们吃个饱赚个饱。 至于等多久.再商量嘛! 于是乎也纷纷拜道: “王大人说的极是,臣等只是想要缓战!” “东胡人兵锋太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非圣明之举!” 刘恪语气缓了缓,要不是有【叫门天子】的大嗓门在,他估计得哑。 “那以诸卿之见,我大汉千年以来,那有圣明之举的圣明之君,应是何等模样?” 王昭见状也是松了口气,皇帝还听得进去意见就好,于是恭敬回道: “当首推孝文皇帝。” “孝文皇帝之贤,文景之治,后世莫不颂之。” “且孝文皇帝有亲民近民之美,慈恕恭俭之德,以百姓之心为心,与民休养生息,继之景帝,广大孝文皇帝之德,始有文景之治。” “文景之治啊?” 刘恪这次却是拿上了棋盘,在手上掂了掂: “朕,也是憧憬不已,因而时时刻刻都将这棋盘带在身上,时时刻刻都提醒着自己,要治出一个盛世。” 看着皇帝手中棋盘,群臣无不色变,这等远胜刀剑的虎狼之物,太过凶残,连脑浆都留不下来。 而后刘恪话音一转,道: “不过,以朕之见,孝武皇帝更应算得上圣明之君。” “北击匈奴,南吞百越,东灭朝鲜,西征大宛。” “打得大汉疆土翻倍,打出了汉家儿郎的气节,朕心神往之啊!” 王昭没敢接话,眼神示意一个小弟上前对拳: “陛下,拓定边方者,惟秦皇、孝武,然始皇暴虐,至子而亡,孝武骄奢,国祚几绝!” 同时有一官员接话道: “孝武皇帝雄才大略,天资卓绝,然而末年海内虚耗,相差秦始皇无几,亦有轮台之悔!” “纵然是孝武皇帝,亦有修生养息之举!” “可是当今陛下,处处效孝武皇帝之行,以一人之心,夺万民之心,无一举与民修生养息,迟早耗尽库府之财!” 一语毕,又有数个官员出列齐声道: “愿陛下能收敛好战之心,积蓄实力,等待时机,方能一击而破东胡!” 刘恪轻哼一声: “等?等着诸卿尸位素餐,掏空了琼州,才能再与东胡一战吗?” “这海内虚耗,户口减半,又真的是因为穷兵黩武所致吗?” 刘恪问向箫元常: “萧爱卿,朕此行出海,粮秣消耗几何?” 箫元常拱手道: “未有消耗,陛下从洛祭、夷州所获,足以抵得上琼州五年赋税。” 刘恪笑道:“看来未有虚耗,反而赚了不少啊!” “那孝武皇帝之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爱卿曾为太史令,应该知晓《史记》上是怎么记载的。” 箫元常闭眼就开始背书: “济东王刘彭离,“行剽杀人,取财物以为好”。” 刘恪一边笑,一边附和道:“好啊,杀人越货!” “衡山王刘赐,“数侵夺人田,坏人冢以为田”。” “这是侵占民田!” “武安侯窦婴,丞相公孙贺,“治宅甲诸第,田园极膏腴”。” “兼并土地!” “韩王信曾孙韩嫣,“常以金为丸,所失者日有十余”。” “呵,这可是金丸子啊!一天能掉十几粒!怎是一个挥金如土了得!” 刘恪脸上笑容褪去,转为寒色,冷声道: “《史记》上记得清清楚楚,诸位爱卿难道没有读过圣贤之言吗?!”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之,世家贵族竞相奢侈,他们的钱,又从何而来?!” “又怎能不海内虚耗?!” “来人,将东西带上来!” (本章完) 第89章:寇可往(求首订!!!)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化成雨带人推着一车车东西入殿,和数月前并无两样。 只是这次却没有上次牵涉造反,那么严重。 大多数朝臣只是从车中发现了自己家中财物,或是些较为贵重的古玩字画,再严重一些的,也不过是些字据。 可正是不如造反那么严重,更让他们心急。 造反,最轻也得是杀头,牵涉到人命,刑罚太重,所以皇帝为了收买人心,焚烧了证据,只能一笔带过。 反倒是这些小罪名,不至于杀头,完全可以将他们罢官免职,砍条手卸条腿什么的,只要不伤及人命,有的是操作空间。 不过王昭并未放在心上。 王氏家财来路正当,大多是南迁时带来,而后经营所得,至多有些裙带关系。 可门生故吏嘛,放在大汉朝可再正常不过,这算不了什么。 刘恪走到车边,并未从中取出任何东西,只是虚空一抓: “这两缕清风,是朕从岳少保家中取到的。” 群臣之中的岳少谦一愣,这不是还没到发俸禄的时日嘛,家里哪能有钱? 刘恪又从车里取出几根萝卜: “这是典褚家里的东西。” 典褚挠了挠脑袋: “陛下要是喜欢,末将就多种些,但下次得让末将来拔。” “憨货。” 刘恪摇了摇头,又从车中取出几幅字画: “这是箫元常家中的。” 箫元常顿时紧张了起来,我的陛下啊,字画可不是这样拿的啊!!! “这些房契地契,是许丕岱家的。” “这些琉璃是曹福耀家的。” “这些.” 刘恪一一细数着,而被点到名的大臣,无不是噤若寒蝉。 这些东西的来源,总不可能是他们送给皇帝的。 在结合近来的传言 皇帝他真敢偷啊!而且还真给他偷到了! 里头明显有一些东西,但凡有脑子的,就知道要藏起来,可偏偏被皇帝这么正大光明的公之于众! 明明这些大臣应该有所警惕,不可能放任皇帝随意进出自家府中,可偏偏皇帝偷着了。 这下好。 灵帝封狗为官,当今皇帝给鸡开府封大将军。 桓帝入府偷窃,当今皇帝也偷了,而且技术高超,还没被逮着。 本就一直在致敬孝景皇帝,现在连桓灵二帝都后继有人。 王昭还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皇帝拿出的这些罪证,确实可以拿下一部分人,除了名声上不太好听,确实是好手段。 但是拿不着自己。 只见刘恪又拿出一张纸,念道: “天贤三年,王昭夺百姓田地充于家中,将无辜百姓充作东胡臣属,几乎激起民变。” “天贤八年年,王昭在任太常时,不遵规制,私设礼制,索取钱财。” “就任大鸿胪期间,假借出使之机,诬陷吴郡郡守下狱。” “廉汉升抵御东胡有功,王昭却只追论其败,诬陷廉汉升独掌兵权、大有不臣之心,竟至老将军散尽家财,黯然辞官。” “至于宇文拜之流,更是与之过从甚密,远超其他朝臣因公务所需之正当来往,私相授受之事,更是不可枚举!” 污蔑,皇帝污蔑我啊!! 王昭心里在呐喊,这踏马一件件,完全是子虚乌有之事! 可偏偏就连自己那些同党,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毕竟皇帝从他们那儿偷的,可都是真材实料的东西。 总不能在你王大人府中,偷的就是假的吧? 王昭觉得实在是太难了,辩解无能。 可他也没什么办法,甚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说他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容易吗? 皇帝态度已经表明了,这是要拿你老王开刀。 至于为什么会是他? 王昭在朝臣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以往的带头大哥杨仲。 顿时便明白过来,杨仲病了,伱年纪大地位高又是主和又是缓战,摆明了是带头二哥,那就拿你开刀咯。 有一个大官儿似乎是因为见着自己被扯了太多罪状出来,急的大呼道: “陛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此时追责旧事,只恐对攻伐东胡不利啊!” 刘恪眼皮都没抬一下:“推出去,斩首。” 又有一个官员出列,觉着唇亡齿寒心中焦急,不由得求情道: “陛下,曹大人虽有小错,但未失大节,方才言语不过是一片忠心,还请陛下三思!” “一并推出去,斩了。” 王昭见着两个倒霉蛋,只是在心里摇头。 这时候不出声反倒安全,出了声,就是那斩首示众,任皇帝立威的出头鸟! 于是乎,王昭索性跪了下来。 而那些被拿着罪证的大臣,见到王昭认栽,便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没办法啊! 刚才先用二十个大头兵,亮了刀子,现在又偷出了罪证,再不认错,再不跪舔,马上就要像刚才俩憨批一样,被推出去啦! 不少人气的牙痒痒,有桓帝旧事在前,明明把一应事物藏好了,怎么就能被偷出来呢? 难道府中出了内鬼? 还是真有想上位的世家之人,背叛了阶级,背后捅了他们一刀,偷偷给皇帝递上了证据? 刘恪见此,便知道分化世家的目的又进了一步,笑着问王昭道: “王大人,你这是何意?” 王昭也干脆,连官帽也一起摘了: “臣添为三朝老臣,自知年老体衰,已不容于朝堂,请陛下容臣退隐乡里,保全骸骨。” “乞骸骨?朕还得将诸位与这一车车东西,交由贾无忌评定。” 世家重臣们一阵头皮发麻,见了贾无忌,就得去大牢,怎么说也得脱层皮。 “不过在此之前,朕要先问上一句。” 刘恪环视一遍朝中大臣: “再有想要言和、缓战的忠臣良将,都给朕站到大殿中央来!” 下一刻,唰唰声一片,大殿中央就形成了一个真空区。 脱层皮肯定比死了好。 刘恪笑眯眯的站起身来,棋盘未拿,佩剑也没有带: “看来朕也是个圣明之君啊!” 说着,他面色渐渐严肃起来,微微昂起头,眼神坚定的望向朝中每一个人,语气铿锵有力: “朕今日只下一诏,此诏为,攻伐东胡。” “自今日起,谁再要阻止朕攻伐东胡,那就是与朕为敌!” “二十年来,大汉对东胡屡战屡败,以至于士气蹉跎,国威沦丧,这种局面从今往后必须彻底扭转!” “朕要明明白白告诉世人,告诉天下人,从此以后,攻守易型了!” “寇可往,我亦可往!” “只要东胡还在,朕还没死,战争就不会停止!” 随后他顿了顿,道: “诸卿随朕往通天台一行。” 群臣不明就里,好在通天台离大殿并不远,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刘恪缓步登上通天台,这次他身边没有岳少谦与典褚。 群臣只能在下头仰视上空,谁也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 刘恪站在通天台上,眼前是浩大河山,头顶上是层层叠云。 他微闭双眼,一个深呼吸,平定情绪,嘴角微微上扬,好像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身子也跟着随之轻轻颤动。 而后他才睁开眼,眼神好似又锐利了些许。 刘恪缓缓抬起头,伸出一只手,用食指和拇指,弯曲成弓形。 他昂首注视着远处的太阳,阳光刺得他不由得眯眼,就像小孩子一样,将手臂伸向上方,有些扭曲身体,好像要尽可能地伸展着手臂,去够到太阳。 当他的手指触摸了天空最极限的距离,才停下,遥不可及的太阳好似被他捏在手中。 就这样,他整个人都保持着这个姿势,顿了几息。 “汉帝刘恪,对天明誓!” “这一仗,不为朝廷,不为诸位先帝,不为朕自己。” “只为大汉百姓,取天地一束火光!” 刘恪俯视着方才朝会的大殿,好似在等着老天爷回应一般。 砰! 殿中突然窜出一阵火光升起,迅速壮大,转眼之间,火势便已经无法掌控。 就连通天台下面的群臣,也是被惊得一阵慌乱,典褚更是想要登上通天台,将刘恪迎下。 呼—— 而刘恪见到火光,却是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朝中的主和派,缓战派,自然有主和缓战的理由,说他们全是为了一己私利,也不尽然。 毕竟这一仗,面对来势汹汹的东胡水师,确实打不过。 刘恪一个开挂的,自己都没有太大信心。 但不打,就是个死。 他必须想尽办法,将胜率扩大,将能用之人都用上,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得让朝廷暂时性的上下一心,不仅是口头上肯战,也必须每个人都付出实际行动。 所以他放了把火。 “啧啧啧。” 望着愈演愈烈的活,刘恪都不禁暗自称奇。 就大殿里这个火势,明显触发了【鹿台自焚】。 也好,通天台距离大殿还有段距离,跑肯定能跑,以【六丁神火】的天命,也大概控制在了殿内。 总之,这州府改建的大殿,肯定是用不了了。 (本章完) 第90章:杨仲北逃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伏甲,老夫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杨仲坐卧在床榻上,原本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虚弱。 但他头脑却是清醒的。 侍奉着老师的陈伏甲心中大骇,这话说的,不是老头要死就是自己要死,两者相死取他人死,于是乎他便道: “老师何出此言?” “我陈氏家中医者也说过了,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待病情好过之后,老师定能百岁!” “臭小子” “我杨氏家中医者,难道就比你陈氏差吗?!” 杨仲嘴角勾了勾,仿佛回到十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时候朝廷刚南迁没几年,他作为力主南迁,主持朝政的老臣,威望一时无两。 在背后吴郡杨氏的经营养望之下,朝野内外都将他视为匡扶大汉的名士。 十五岁的陈伏甲因为听其名声,又看了书上说,拜师要以束脩作为拜师礼,便提了百条肉干,冒着大雪去到了杨府,说是要拜师。 门房压根没让他进门,哪个二愣子的拜师礼,是真给束脩的? 又不是开个割韭菜的短期讲学,带着几百条肉干上门,就跟杨氏想讹学生肉吃似的。 情绪上头的陈伏甲,这才会过意来,但面子上过意不起,叫嚣着他是颍川陈氏子弟,杨仲不收他为弟子,他就跪在门前三日,直至雪没颈脖! 杨仲也是哑然,他门生故吏甚多,每年每日要拜他为师的青年才俊,更是不计其数。 最后还是陈氏家中大人出面说情,养望了一段杨门立雪的佳话,才有了这么一段师徒之缘。 陈伏甲好像也想起了当年旧事,不过都是黑历史,没敢多想,道: “老师,陛下一力主战,已经惩治了朝中世家重臣,那王昭更是直接下狱和贾老阴人作伴去了。” “等老师身体好了,重回朝堂,定能再执牛耳!” 杨仲只是淡淡一笑,他笑的不像是那个坐看朝堂风云,历经五代君王的五朝老臣,反倒像是因为看着孩子成长,而感到欣慰的老头。 即使是那标志性的鹰钩鼻,也显得格外慈眉善目。 “伏甲啊,官场上的事,老夫已经是累了。” “这趟如果回不来,那么应该是遗言了。” “你总觉得老夫挺亏,好不容易坐上太师之位,为大汉操劳数十载,也是兢兢业业,却又不受皇帝信任。” “其实啊,这出身世家的臣子,从来都引得帝王们的忌惮。” “咱们心里想的,大多是家族利益,入朝为官,也并非为大汉,为天下。”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老夫能活到现在,这寿数就跟偷来的一样,知足了。” 杨仲站起身,陈伏甲急忙上前搀扶,却被杨仲挣脱了: “老夫精神的很。”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远远眺望那望不到边的北方: “可是呢,老夫当了一辈子的大汉之臣,也想看着大汉复国的那天,再看看长安的模样。” “伱没见过,可能你陈氏家中族老,也忘得差不多了。” “但老夫记得清楚,那朱雀大街的人来人往,那未央宫里金碧辉煌,门口站着几个侍卫,宫门前有几尊石狮子,老夫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辈子,应该也就这一点遗憾了。” “老师” 陈伏甲皱起眉头,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应该是遗言,这话里话外,听着都像已经心生死志了! 杨仲却是按住了陈伏甲,继续道: “伏甲,有你这么个弟子,老夫很骄傲,你出使夷州,不堕汉家威风,老夫很欣慰。” “陛下猜忌世家,却也理所应当,主弱臣强,哪个君王都不会放心。” “这千年来,不都是这么利益交换尔虞我诈过来的。” “老夫希望你往后,能将家族和朝廷分清楚。” “陛下不会完全弃用世家,但陛下会逐渐分化,最后只启用一批心向朝廷的世家。” “不要走老夫的路,记住,你是当臣子的。” “可惜老夫到近些日子,才能想的这么通透。” 陈伏甲沉着脸,手指拇指紧紧捏在唇边,他已猜到老师的几分意思: “老师,弟子应该如何?” 杨仲直视着陈伏甲,浑浊的眼中多了几分清澈: “伏甲,你得辅佐陛下,陛下此番主战,虽然以手段约束了世家,但必然不为世家大族所喜,你背后有颍川陈氏,应该居中调和,老夫没有子嗣,杨氏也” “哎,不提也罢。” “如今,这调和一事,只好交给你了。” 陈伏甲拜道:“弟子定然不负老师所托!” 他也称病没有参与这次朝会,在他的坚持下,在琼州的陈氏子弟,也默认了皇帝的主战态度。 但想让他们明着支持,给皇帝助拳,重击其他主和、主缓战的世家,不太可能。 管他什么世家,往上推几代都能找到姻亲关系,要讲究人情世故啊! 不过老师的意思,也并非是要求他助拳,而是像何坤一样,分化、劝服、调和。 颍川陈氏可比那区区一个北浦何氏的力量,大得多。 “好了,老夫现在要远行了。” 近来北风有些大,杨仲这次风寒,也是因为大病初愈后,去置壁港迎驾,舟车劳顿之下,北风一吹,就又病了。 不过他也没给自己添几件衣服,咳嗽了几声,穿着单衣就走了。 陈伏甲有些懵,不是,这是杨府,这是你家啊,你往哪儿走? 就是年纪大了想养老,回吴郡杨氏,回族地,也得讲究程序,先辞官吧? “老师要去何处?” “长安。” 杨仲说走就走,脚程比小年轻都快。 陈伏甲更是不解,老头子七老八十了,身边仆人都不带一个,就想去长安? 而且现在还是汉臣的身份,中途遇上东胡人,不直接给你砍了请功? 他一路追到厅堂,望见数月前师徒相议时,打碎还未清理的茶杯残片,忽然停下了脚步。 随后,他只是望着杨仲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在原地喃喃自语: “长安,真是个好地方。” —— “长安的消息来了。” 普六茹阿摩在楼船上,看着长安送来的军令。 “张将军,大可汗和本王的意思差不多,要我们陈兵海上,封锁海域加以威慑,只需一封和书,便可使得大汉朝廷内乱,自顾不暇。” 普六茹阿摩得意洋洋的军令递给张淮阳。 张淮阳仔细看了看,皱眉道: “殿下,大可汗只是让我等陈兵海上,并未有下令进攻。” 普六茹轻笑着,反问道: “大可汗也未有禁止我们进攻,不是吗?” “大可汗英明神武,但年事已高,旧病缠身,固然风姿依旧,但终究久疏战阵,且不在前线,无法洞悉战机。” 他指着周遭的景象,昂首问道: “张将军难道以为,本王如此布置,只是为了穷极奢欲,想要享受一番吗?” 张淮阳放眼望去,强忍着想骂人的心思。 好好的楼船巨舰,一二三层还好,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 唯独这第四层,大中央,竖立着一座宝塔般的廊亭,上有宝蓝顶覆盖,左右各有一对白玉石狮子镇压,显得异常雍容华贵。 还悬了一条龙凤滚金匾额,上书“龙凤沐露”。 亭中陈设自是华贵无比,瑞兽屏风、绫罗绸缎、宝石珠玉,应有尽有。 四周更是有着乐师居所,传出铜磬、琴箫之声。 照明用华灯? 档次低了,直接设有火山几十座,烧的都是沉香木,当沉香火暗了,就加甲煎。 这甲煎以诸药及美果、花烧灰和蜡成口脂,名贵无比。 如果单论这第四层,常人只道是某处宫殿,可偏偏这是一艘承载将士的海上战船。 见张淮阳四下打量,普六茹阿摩更是面露得意之色: “一旦入夜,便可使舞女依音律而舞,点起烛火,喝酒赏月,好不快活!” 张淮阳还是强忍心中恶心,道: “殿下可是想以此引诱那些归降大汉的海盗?” “正是!” 普六茹阿摩道: “南海海盗,贪图享乐,喜好华服,本王已经打听过,尤其是那被刘雉儿任用为将的甘文禁,更是最喜奢华。” “大汉朝廷的小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便是赏赐都分不出多少,而本王却能给他们想要的。” “那些海盗整日在海上,望着本王楼船中的火光,听着远远传来的曲音,怎能不动心?!” “除此之外,更有琼州世家,这些看似牌面之物,毫无用处,但为世家贵族所喜,一旦大汉朝廷离心离德,那些世家便会蠢蠢欲动!” 张淮阳一拱手,并未多言。 他是看不惯这一切,但也不得不承认,普六茹部能在南方立足,正是因为普六茹阿摩的汉化极为成功。 不仅通晓汉人习俗,更是能在各个世家大族中交游广阔。 不过他还是觉得,在海上弄这么大排场,完全是普六茹阿摩贪图享受。 普六茹阿摩取了一方美玉,感受着手中温润的感觉,道: “张将军也可歇息一番,军事固然要紧,但我等既然要等人归降,也不必太急。” “想来那家族身在吴郡,且又一直与张将军有所往来的五朝老臣杨仲,不过数日,便会来投。” 就在此时,一人匆匆来报: “将军、殿下,有一人乘轻舟前来,据其所称,乃吴郡杨氏,杨仲。” 普六茹阿摩听罢,更是傲然看了张淮阳一眼: “本王方才说的什么?” “张将军一直与杨仲有书信来往,杨仲却一直未有正式归降。” “本王只是略施小计,便让其轻舟而来,如何?” “自称吴郡杨仲,而不是大汉太师,已足够说明其诚意!” 算上这更就是一万字了,别看章节少,他字多啊!两千章节就是五更了! (本章完) 第91章:朕在民间,也是练过的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老夫杨仲拜见殿下,拜见将军。” 杨仲上了楼船,对着普六茹阿摩和张淮阳,拱手便拜。 “杨老太师,这右手在前,可是拜死人的啊!” 普六茹阿摩第一时间点出了杨仲的疏漏。 他虽是东胡人,可对这些汉人的礼仪,比汉人还熟悉! 杨仲连最基础的礼仪都会做错,只怕大汉朝廷里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是殿下说的是。” 杨仲这才颤着手,交换了双手前后位置,再度拜道: “老夫杨仲拜见殿下,拜见将军。” 普六茹阿摩礼贤下士的姿态十足,并没有让杨仲完全拜下去,而是在其半伏时,上前两步,将之扶起。 “杨太师乃天下名士,大汉朝廷之中,少有的贤人,本王与吴郡杨氏也有些交情,当执师礼,当不起这一拜!” 张淮阳微微侧身让出几步。 虽然是他先跟杨仲联系,煽动人心招纳降臣,也是他先提出来的。 但终究不是东胡八部贵族,身份远不如普六茹阿摩尊贵。 “老太师前来,是奉了大汉皇帝的命令,特意讲和,还是” 普六茹阿摩早已猜到杨仲来意,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完全。 杨仲再度一礼,极尽恭谦,叹声道: “陛下想战。” “胜了东胡南军几场,虽然收复琼州,但想要与东胡水师抗衡,却是千难万难。” “还未战,就已经因为天气和训练不足的原因,走丢了三艘舰船。” “如此,又有什么资格一战呢?” 普六茹阿摩不由得笑出了声。 本来在杨仲面前,他是想保持风度的,但真没憋住。 仗还没打,船就丢了,这和行军途中把兵器甲胄给掉了,有什么区别? “大汉水师这么差劲吗?” “真不愧是海盗,皇帝费心费力收服一群海盗,数量倒是够了,够我军凑功勋了。” 张淮阳不由得怀疑道: “连舰船都会走失,士气必然低迷,难道那些士卒,也跟着皇帝一样,想要和我东胡大军一战吗?” 普六茹阿摩也微微抬了抬头,示意杨仲继续说。 “哎” 杨仲长叹一声: “陛下执意主战啊!” “甚至不惜与鸡晋爵,封为大将军,激得将士们求战。” “就连朝中群臣劝阻,也是无可奈何,就差直接将刀子架在群臣脖子上,逼他们一起上战场了啊!” “如此穷兵黩武之举,此后琼州必然生灵涂炭,那我大汉和又有什么区别!” “老夫已经不能再坐视如此胡闹了!” 杨仲不再说话,双眉紧蹙,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普六茹阿摩仿佛能感觉到杨仲心里的冷意,轻声安慰道: “这不是有老太师吗!” “有老太师在此,便能保证琼州百姓安康,保大汉君臣无恙!” 普六茹阿摩悄悄瞥了眼张淮阳,张淮阳还在思索。 与鸡晋爵,封大将军,看着只是激将之法,实则有点唯才是举的意思在里面。 一只鸡都能当大将军,何况是人呢? 再加上汉帝之前对世家的苛责,让军中将士看见了晋升机会,能拼着命一战,并不奇怪。 而杨仲来降,也很正常。 早在多年前,杨仲就和东胡有过接触,甚至是张淮阳亲自与他联系。 大汉先帝去世以后,杨仲提出的献城条件,便是以一城换一人,必须保证汉室血脉留存。 这些年里,也给东胡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做不得假。 至于杨仲是真的忠于汉室,想要在灭国之后,保留汉室血脉,还是单纯想要在投敌保身的同时,借此留个好名声,这都不重要了。 如今见事不可为,皇帝好战上头,投降于东胡,肯定是保全性命之下的最佳选择。 张淮阳理清思路后,在普六茹阿摩耳边轻声道了几句,普六茹阿摩便道: “老太师老来投我东胡,本王自是欣喜不已,只是,老太师就是这么空手而来的吗?” 杨仲垂着头,耷拉着肩膀,叹道: “老夫自然是带着诚意来的,日前陛下在朝会时,燃了一场大火,州府烧的一干二净。” “陛下已下令将朝堂迁到楼船上,八月十五,就会上船,日夜居于盖海号上。” 普六茹阿摩嘴角一勾:“这可是个好消息。” 之前他还苦恼,趁着大汉朝堂混乱之际,灭了大汉水师后,依然要封锁琼州水域,等上好些年,才能把大汉拖死。 那样固然能胜,但功劳并不在他身上,最后多半还是会落在统率南军的张淮阳身上。 毕竟最后攻入琼州城擒拿汉帝的,不可能是水师。 可现在不一样,皇帝铁了心主战! 而且想要带着那训练都能走丢的海贼水师,和东胡水师拼死一战。 甚至不惜把朝堂搬到了楼船上,想要再次亲征,这不是给他一战生擒皇帝的机会吗? 他知道大汉皇帝驾驶驴车的技术炉火纯青,常人骑马都赶不上,但这可是海里! 无处可逃的海里! “老太师远道而来,先下去休息吧。” 普六茹阿摩打发走了杨仲,问向张淮阳: “张将军,你觉得杨仲的话能信几成?” “八成。” 张淮阳还是很谨慎,万一杨仲是来诈降的呢? 虽说他压根看不出杨仲诈降的意义所在,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纵然他和杨仲联络了几年,也是如此。 “我倒觉得,是十成。” 普六茹阿摩笑道:“有句话说的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张将军因为杨仲这些年提供的情报,立了不少功吧?” 张淮阳点头,这也没错,如果不是杨仲,琼州三郡没那么容易拿下,只是他为人稳健,依旧道: “但左贤王之死,也是因为杨仲事前带着宇文拜的脑袋说和。” 普六茹阿摩面露嘲讽之色: “那蠢笨如猪的东西,明知道汉帝能击杀宇文拜,还贪功冒进,结果阵脚大乱,被汉帝偷袭致死,哪怪得了旁人?” 随即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汉帝八月十五,登楼船,此事做不得假。” “皇帝一力主战,自然会做出主战的姿态,这将朝堂搬到楼船之上,无异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张淮阳赶忙道:“既然如此,不得不防!” 普六茹阿摩摊了摊手: “本王可不是左贤王那蠢笨如猪的东西,自然早有准备。” “但凡以少击多,无外乎水火之计,诀水依靠地形,放火依靠天气。” “水战之中,多是以火攻烧船取胜,我军以多击少,也可以火攻,但更需要防火攻。” “本王既然在楼船之上设有火山供以玩乐,自然早就筹备了足够的防火措施,各艘大船自当齐俱,便是火箭烧船亦无非火烧鸡皮,褪褪毛而已,何惧之有?” “纵然汉军以火船靠近我军船只,但汉军水师训练不足,区区海盗而已,轻松便能被我军充作护卫的船只拦下,伤不到主力舰船。” “何况我军战船多覆以牛皮,可燃物不足。” “更关键的是,这呼风唤雨的老龙王作何心情。” 普六茹阿摩伸手迎着风,指着大旗问向张淮阳: “张将军,老龙王近来吹的是什么风?上次吹北风,又是什么时候?” 张淮阳稳健,对近日天气如数家珍: “北风,南风还要追溯到月前了,算一算时间,差不多是汉帝亲征南海的时日。” 普六茹阿摩笑道:“这便没问题了。” “我军在北,汉军在南,纵然火攻,烧的可是他们自己啊!” “就算那天贤皇帝是跳入龙宫给老龙王说情,老龙王也不会对汉军仁慈半分!” “反倒是我军攻守自如,可以借助北风,一把火将大汉君臣烧个尸骨无存!” 随即,他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八月十五,大汉君臣敢上船,便叫他有来无回!” 张淮阳思来想去,想不出什么疏漏。 即便没有做出这些万全的防火准备,至少这吹北风一条,就是汉军跨不去的坎。 只是他还是以防不测,多做了一手准备: “还请殿下另交予本将一些船只,也好留作策应。” 普六茹阿摩觉着张淮阳也想分润点功劳,考虑到如此贪天之功,分些出去收买人心,倒也没问题: “也可,只是将军也要予本王一些步卒听候调遣。” “这刘雉儿不过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张将军不必太费心。” —— 八月十五的君臣,是在海上度过的。 大汉的命运,也就这样漂浮在了吉凶未卜的海面上。 因为刘恪把朝堂搬到盖海号上了。 能承载三千人的楼船,充作朝堂用,也挺好的。 刘恪这次也算是体验到了【鹿台自焚】的凶猛。 那火势简直不正常,如果不是后来合成了一个【六丁神火】能控制火势,起码能烧一里地儿,直接当场给他送走。 八月十五是他特意挑好的日子。 从早上开始,便是大雨磅礴,浊浪滔天,狂风大作。 不适合水战,即使东胡人舰船精良,也不会贸然来攻。 唯有夜里,暴风雨才会退去。 就在等待入夜的时候,刘恪忽然提出,要下海游泳。 他得赶紧熟悉一下【海漂】和【果泳馆】两个天命,要真打不过东胡水师,就直接跳水跑路,南洋建国。 澳汉也是汉。 可刚提出来,侍卫们就纷纷劝阻,水师大将甘文禁也紧张道: “陛下,今天风浪太大,纵然末将常年在水上讨生活,此时下了水,也有些危险。” 刘恪一边前行,一边脱衣服,道: “风浪越大,人越坚强。” 说着,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这肆无忌惮的德性,确实有几分高祖之风,如果再脱下最后一件衣物,甚至还有灵帝之风。 伟人说得好,游泳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不想事,让大脑很好地休息。 这是下棋、驾驴车、跳狗狗舞、挖地道、唱曲、斗蛐蛐,都不行的。 只有游泳可以做到,因为一想事就会下沉,就会喝水. 下沉个屁啊。 刘恪发现,单衣状态的自己,沉不下去,根本就沉不下去。 要么多添几件衣服,要么直接背块儿石头,不然直接告别潜水运动。 游了一会儿,他觉得还好,便浮在海面上,露着个脑袋,号召将士们一同下海: “游泳是跟天地的对抗,你们就应该到大江大海里去锻炼。” “如果连搏击风浪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在这风浪之中和东胡人作战?” “下决心就没有风浪,不下决心,就是跳水池子里,风浪也能淹没人心!” 众将士面面相觑,但拗不过皇帝,只好也一同下海去游泳,即使皇帝出了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救援。 汹涌的海浪一波接一波,仗着天命在身的刘恪最浪,一会儿被抛升到巨浪的峰顶,一会儿又坠入波谷深处。 随同的侍卫都神情紧张,水性最好的甘文禁更是寸步不离。 但他很快就发现,皇帝的水性比他这个海盗更好,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陛下的水性,末将自愧不如。” 刘恪在浪涛中不慌不忙的应着: “朕在民间,也是练过的。” 上岸后,刘恪精神抖擞,毫无倦色。 面对滔滔大海,他又起了些心思: “站在船上看,会觉得大海很可怕,可是真正下去了,也就不觉得可怕了。” 将士们纷纷点头赞同,还真没错,之前看着波涛汹涌,都不敢下海,但真的下海了,反倒没什么感觉了。 刘恪顺手指向东胡人舰船的方向,叹声道: “这最难以对付的,不是近千东胡舰船,是没有与之一战的勇气哪!” 众将士纷纷一愣。 看来成败就在今日,但想到方才皇帝搏涛击浪的一幕幕,不知怎么,又莫名多了几分信心。 天色渐晚,波涛渐缓,雨也停了。 只有北风还在阵阵吹着。 昨天码了一万二睡着了,感觉基本是极限,既然上架了就尝试日万吧,不能保证,只能争取 (本章完) 第92章:大胜而归就选妃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八月十五,夜,月儿圆。 “从水寨的布置来看,那刘雉儿确实有几分斤两,毕竟能靠着商船打败南海海贼,本王也不会轻敌。” 普六茹阿摩看着远处,轻笑道: “只不过再有能耐,也敌不过将士的差距,舰船的差距。” 有一将眼尖,道: “殿下,汉军之中,似乎有部分船只呈铁索连舟之势。” “铁索连舟?” 普六茹阿摩眯着眼往远处瞅: “汉军之中可用水师,应当不足三万之数,剩下多半为步卒。” “想补足兵马数量上的差距,自然要用上连环船。” “如此,才能让步卒在海上站定,不至于被波涛汹涌的海浪冲的七零八落。”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条好计,汉军刚猛,如果我军只是舰船相交,进行接舷战,对方以连环船相应,倒也能挣扎一番,给我军带来不少伤亡。” 杨仲冒着风寒,登上甲板,提议道:“殿下不若尝试火攻?” “那是自然.近来吹的,可都是北风!” 普六茹阿摩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汉军战船,双手环抱,微笑道: “刘雉儿不长记性,岂不闻曹侯铁索连舟之败!” “特意送上此等大礼,本王若不用火攻,岂不是被世人耻笑不通经史?” 昭烈帝当年逐鹿中原的最大对手曹孟德,最后墓志铭上写的是“汉征西将军曹侯”,由昭烈帝一统天下后,亲手所刻,于是世人皆以曹侯相称。 而曹侯最知名的一场大败,便是赤壁一场大火,彻底断绝了一统天下的可能。 东胡众将闻言,也是哄堂大笑。 “还道那刘雉儿是昭烈帝,从一场大火,开始崛起宣告汉室复兴有望,没想到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彻底葬送了大汉!” 明知道吹的是北风,汉军还铁索连舟,是以为东胡人没读过史,不会放火吗? 就算如此,军中还有汉人将领,还有熟读兵书的张淮阳,怎能不懂火计! 不过他们大都也能理解,毕竟汉军已经黔驴技穷。 要是不用铁索连舟,将步卒也投入到水战之中,汉军又凭什么能胜过东胡的近千舰船,与十万训练有素的水师呢? 普六茹望了眼张淮阳吊在后方的舰船,摸了摸下巴,道: “还是先遣人试探一番,也省的张将军说本王贪功冒进。” 而后便有一艘艨艟,冲着汉军的水寨而去。 海上刮的是北风,自北往南,艨艟扯起风帆,速度又快了不少。 海上的东胡将士见此一幕,都是心中一乐,你有你的连环计,我有我的大北风。 老天都在助着东胡,兴许也是觉得这千年大汉,已经持续太久,合该改朝换代! 刘恪还在盖海号上,此时吹的依然是北风,只能等待时机。 典褚立在一边眼巴巴望着大海,默默护卫着。 水战凶险,败了就无处可逃,贾无忌宁愿待在大牢,箫元常还得负责后勤,岳少谦则需要防备张淮阳率兵从陆上进军。 因而身边有脑子,能商量的人,只有陈伏甲。 “陈卿,朕为了安抚朝中的世家重臣,已经放出风去,说是得胜归来便会选妃。” “可你说这一仗,大汉能赢吗?” 陈伏甲着实没什么把握,而且皇帝问的是大汉,不是他自己: “以少敌多,无非水火之计,在海上只能借助风力,以火计抗拒东胡,只是如今这风不利于我军。” “还有陛下提出的连环船,风险着实有些大。” 北风劲吹,根本没有使火计以少敌多的可能。 而且皇帝还以铁索连舟,将部分船只串联了起来,以便让步卒登船作战。 这不是等着让东胡人放一把大火,给全烧了吗? 纵然能够以护卫舰船阻拦东胡火船,可甘文禁麾下能够不乘坐连环船的将士,不过三万之数,与东胡水师相比,显得捉襟见肘。 刘恪当然知道陈伏甲的意思,铁索连舟是个败绩相当多的神操作。 赤壁之战,曹操铁索连舟,被火攻,战败。 东吴铁索连舟,阻挡晋军,被晋军所灭。 南陈铁索连舟,阻挡隋军,被隋军所灭。 南宋张世杰率领着南宋水军对战元朝大军,使用铁索连舟,被火攻,遗憾战败。 鄱阳湖水战,占据绝对优势的陈友谅使用铁索连舟,朱元璋方面使用火攻,局势逆转,大优变大败。 宁王叛乱,也是在鄱阳湖用的铁索连舟,被王守仁用火攻打败。 板鸭的无敌舰队也连船,被带嘤巨型火船烧掉。 刘恪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一句戏谑之言: “不是胜败,而是同生共死,这要出了问题,谁都别想跑。” 陈伏甲听得头皮发麻,这比破釜沉舟还狠,脚底下这艘盖海号,也是跟部分舰船连着的啊! 出了事儿,皇帝也跑不了! “咳” 刘恪轻咳一声,才恢复正色,一板一眼道: “没有任何一种手段是万无一失的,有其利,必然有其弊。” 其实铁索连舟,也不是什么愚蠢行为,而是一种效果明显的战阵,张世杰、陈友谅都因此取得过优势。 像陈友谅的铁索连舟,朱元璋要是没火攻,或者风势好点,汉又得一统了。 张世杰的第一次铁索连舟,固然失败了,但第二次有了防火经验后的铁索连舟,确确实实赢了。 刘恪又道:“朕相当欣赏陈卿说过的一句话。” “嗯?” 陈伏甲没反应过来。 “水战并非船多者胜。” 陈伏甲忽然意识到什么,惊喜道: “陛下难道是在特意引诱东胡人放火?” “现在吹的北风,固然能风助火势,一把火将我大汉的铁索连舟烧个精光。” “可要是突然之间,风向转换成了南风,东胡人就是在自己烧自己!” 刘恪点了点头,他确实存着这个想法。 自己烧还不够,如果东胡人早做准备,防上一手,真不一定能烧太多船。 而想办法勾引东胡一起烧,就不同了。 两边同烧,再靠着【六丁神火】的天命,等着风转向,一口气就能给东胡人烧成糊人。 纵然东胡人只有部分舫船呈连舫之势,没有铁索连舟,可近千艘船,船多密密麻麻的排列开来,真烧起来想避也避不开啊! 只是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风向。 陈伏甲也有此担忧,虽说皇帝曾经用六丁六甲忽悠过东胡人,看着挺玄乎的,但近来一直吹着北风,真能改换风向,变为南风,自此攻守易型吗? “陛下,有东胡船只接近!” “哦?” 刘恪远远望去,见着一艘艨艟鼓着风帆,快速往水寨而来。 “应当是来试探我军虚实,传令让人去截击。” 出水寨阻拦的,是一艘由中型商船改造后的战船。 那些从夷州劫回的工匠可没闲着,一直在改造船只。 就连刘恪的盖海号上,也做了一些“小惊喜”的改动。 船上射出大量箭矢,冲着东胡艨艟飞射而去。 但东胡人都有所准备,举盾成阵,挡住箭矢攻击,同时借着北风,速度丝毫不减的冲向汉军舰船。 很快,两船相撞,而东胡艨艟上存有大量沾有桐油的干草,嗖的一声,便窜起一阵火,又借机将桐油干草全都扔至汉军舰船上。 在风势的带动下,火势迅速扩散。 而这些经过训练的东胡士卒,则纷纷跃入海中。 船上的汉军将士,想要射箭击杀,但收获了了,反倒耽误了时间,没能救火,眼见着身下船只已经点燃,不得不弃船而走。 那些落入海中的东湖士卒,甚至还能时不时回头望两眼,相当嚣张。 叮铃铃—— 忽而一阵铃铛声。 “何方鼠辈敢欺我大汉无人?!” “弟兄们,动手!” 只见一艘刀鱼船伴着连串的铃声,从水寨之中驶出,虽说逆风而行,但速度也不慢,竟是赶上了那些跃入海中的东胡士卒。 而后也是紧跟着跃入水中,逮着一个砍一个,甘文禁抡着大刀,更是连斩八人。 “弟兄们,可别忘了咱们之前是干什么的,这些天里,那东胡楼船上的烟火歌舞,谁没听见看见?” “动心吗?动心啊!动心了就去抢!” 甘文禁锦衣开襟,腰悬金玲,大刀抗在肩上,一脚踩在船头,匪气横生,带着若干脑袋,又快速驶回水寨。 他是晕船,坐楼船能坐一路吐一路,但只要乘坐小船,船只速度够快,就晕不了,不仅晕不了,还更猛! 只是还是没能救得那艘中型商船。 等船堪堪驶回水寨的时候,已经烧了一半。 陈伏甲拧紧眉头,在盖海号上来回踱步: “陛下,这只是东胡人在试探,若是大举来攻,只怕不妙啊!” 船上众将士也是心头紧张。 东胡人只是派出一条小船,借着北风用火攻,就能换掉大汉的中型船。 而且大汉还没有太多反制的办法。 甘文禁固然骁勇,在海上所向披靡,但其手下正儿八经,能在水上自如作战的水师将士,还不到三万。 也就是说,只有这不到三万人,能够出水寨拦截东胡不断突袭而来的舰船。 如果让那些乘着连环船的步卒,碰上了东胡火船,下场只有一个。 灰飞烟灭。 另一边的东胡众将士,却是喜笑颜开。 一点都不心疼那艘小艨艟以及艨艟上的将士。 虽然死了二三十人,但烧掉了一艘汉军的中型船只,明显赚大了! 不过普六茹阿摩还是感叹了一句: “大意了,本以为南海之中,只有孙直恩、蒋泰算得上骁勇善战,没想到这甘文禁也是个勇猛之辈,不可不防。” 一员普六茹部战将摩拳擦掌道: “据说甘文禁当年还是我部将领,后来败给孙直恩,便投了海盗,如今又投了汉军,如此反复之辈,说不定略施小计,便能为我军所用。” 普六茹阿摩摇头道: “犯不着费这种心思。” “我军上下一心,诸位又都是熟悉水战之将,我方舰船又数倍于汉军,更兼有北风相助,此天时地利人和之战,不必多想。” “本王准备这些引火之物,可算是发挥了用处。” “传本王命令,由普六茹具罗为矛,艨艟齐发,势必冲破汉军水寨,一把火给他们烧得灰飞烟灭!” 一个相貌异于常人的魁梧将领,立即领命道: “殿下只管在这楼船之上,看着那水寨火光冲天,绵延万里便是!” “是!” 众将也是一起应声。 (本章完) 第93章:在你烧我之前我就把你烧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天空阴沉,积云似乎要压到战船上,圆月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了。 海面上北风大作,吹得船头上的旌旗猎猎作响。 突然咔嚓一声,大风竟把一根碗口粗的桅杆吹断了。 只听得一声大喝,典褚竟然生生抗住了桅杆,而后更是环抱着桅杆,往甲板上一戳,卡在甲板上,就那么立住了。 刘恪看得瞠目结舌,摸不着头脑。 桅杆被吹断,其实是不祥征兆,可不仅没倒下去,反而又竖了起来,这算什么? 突然,有人指着海面上道: “陛下,东胡派遣艨艟船队来攻!” 刘恪连忙往外看去,只见海面上已有百来条艨艟散开,俱是扯起风帆,借着北风,向水寨这边冲了过来。 不用想也知道,全是效仿方才的艨艟,专门冲开水寨,借机放火的火船。 纵然烧不着水寨,一换一也是稳赚不亏。 “着令甘文禁率部抵挡!” 甘文禁受命率领舰船阻拦,却陷入到了两难之中。 东胡人的艨艟火船,并非是毫无章法的强冲水寨。 而是两翼散开,一边放箭一边以船身作为阻拦,阻挡出水寨的汉军护卫船只,援护中间的艨艟。 中间载有东胡猛将的火船,则在两翼的充分掩护之下,冲击水寨。 这也就导致了甘文禁和他手底下的一众大汉水师,一时间手足无措。 毕竟他们大多是海盗出身,这些日子里虽然也受了些正规军的训练,但军事素养终究还是差了些。 被两翼的东胡艨艟这么一缠上,便一时懵逼,无法做出适合的判断,很难再动弹调头,去阻拦中间的东胡艨艟。 就像是被蛛网缠上的猎物,明知脱离蛛网便有广阔的天地,但越是挣扎,黏得越死。 刘恪居高临下,看不清具体细节,只能看到中间载有东胡将领的艨艟,距离水寨越来越近。 他倒是不急,信得过甘文禁的水战能力,只是后续的东胡大船队,会很麻烦。 须臾过后,那承载着普六茹具罗的艨艟,距离水寨仅百米之遥。 甘文禁所率领的水师,有数艘艨艟得以脱离,但相距甚远,追不太上。 与此同时,连环船上的步卒所射出的箭矢,尽数射在举盾且蒙以牛皮的东胡水师身上,似乎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见着距离水寨越来越近,普六茹具罗不由得意大笑。 没想到这头功,竟然被他取了! 只要入了水寨,引火点燃汉军的连环船,风助火势,这北风之下,保管给他烧个一干二净! 惊涛骇浪中,水寨中的汉军将士们,面对那渐渐接近的艨艟,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每个将士的呼吸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即便在嘈杂的大海上,仿佛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另一艘楼船飞云号上的廉汉升,忽然动了。 他挠了挠腮,问向偏将: “哪个是这支船队的将领?” 那偏将心头紧张不已,第一时间险些没反应过来,只是战战兢兢答道: “中间那艘艨艟上,穿盔戴甲,手提长刀的就是。” “取老夫弓来!” 偏将便将那张外貌朴实,陪伴了老将军多年的长弓,递了过来。 厚实的嘴唇稍稍一抿,都没怎么瞄准,廉汉升弯弓便是一箭: “中!” 箭矢跨海直去,那普六茹具罗是普六茹部之中少有的猛将,可即便如此,还是被这一发神箭,命中肩部,一时吃痛,大吼一声。 “就是现在,往那个地方,把船推过去!” 就在此时,甘文禁心中也是发了狠。 手下的一艘艘轻舟、艨艟,虽然被东胡两翼的艨艟缠住,但在他的一番调动下,一艘艘舟体竟形成了一个个水上浮桥。 而甘文禁则三步并坐两步,直接在舰船之间跳来跳去,腰间金玲叮当作响,颇有节奏,快速突破了东胡两翼舰船的封锁! 眼见着还差百步,便能接近普六茹具罗所在的舰船,可四周已无舟楫,他便拆下一支桅杆,往海中一扔。 那桅杆刚浮在水面上,让甘文禁多踱了几步,而后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再露头时,叮当一响,人已经到了普六茹具罗面前。 此时的普六茹具罗才刚刚拔出肩上的箭。 甘文禁迎面就是一刀,普六茹具罗反应迅速就要抵抗,却忘了刚才肩膀中箭,因为举刀抵挡而撕扯肩膀,疼痛之中,动作慢了一拍。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间,甘文禁武力本就不弱,又是水将,看见大海跟亲妈一样,一刀直接将普六茹具罗胳膊卸下。 他穷追猛打,又是一刀下去,直接枭首。 而甘文禁手底下一应海贼转职没多久的水师士卒,见此一幕,更是血脉偾张。 虽说甘文禁平日里对他们多有苛责,让人不满,但这武力着实够猛啊! 于是乎,他们也纷纷学着甘文禁的样子,弃了船,要么杀向缠着他们的东胡艨艟,要么就跳入海中,直冲中部艨艟,支援甘文禁。 整个海上战场上乱糟糟一片。 斩了普六茹具罗,艨艟上一阵混乱,但还不至于彻底失控,毕竟主将是还在楼船上翘首以盼的普六茹阿摩。 甘文禁也不拖延,已经有东胡士卒反应过来,朝他射来箭雨,饶是以他的勇武,陷入包围也讨不了好。 他单手高举普六茹具罗的尸身充当盾牌,尸体上的鲜血顺着臂膀延伸,无头的颈部洒出的鲜血淋满了他半张脸。 而甘文禁眉头都不皱一下,伴着一举一动带起的铃声,怒吼道: “尔等鼠辈也敢射我甘文禁?!!!” 东胡士卒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因为不敢朝着普六茹具罗射箭,迎面而来的箭矢明显少了一些。 随后甘文禁一手持着普六茹具罗,一手执刀号令,奋力一跃,便跃上了一艘并无人控制的小船。 “放火!” 见好不容易有喘息之机,甘文禁也不犹豫,多年海盗生涯养成的匪性展露的淋漓尽致。 他咧着嘴,直接拿起了火折子跟船上的干草、桐油。 想烧水寨? 老子先把你给烧了! 众人见得甘文禁如此,便也知晓他的心思,个个面色发白。 现在还是北风,火一点,东胡的艨艟固然一时间会陷入混乱,水寨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他们也在火中,迎着北风火势更猛,可不一定能讨到好! 甘文禁倒是没一点含糊,一手引燃火折子,一手提刀相对: “大家以前都是弟兄,水性怎么样老子还不知道?” “想走的现在跳水就走,水寨就在后面,还有点血性的就跟老子一起,把这些船都点了!” 无论是海盗转职还是刘恪以【海贼王】的方式练就的水军士卒,俱是面面相觑。 却又无一人跳水逃走。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怕? 你可以说海盗阴狠,可以说海盗狡猾,通通不是什么道德之辈,但只要进入战斗,他们一个个都是敢打的! 当初面对皇帝率领的凶残汉军,面对以船换船的不要脸式打法,他们也是敢跳水凿船的! 而且再怎么说,甘文禁已经阵斩大将,东胡士卒多少也会因为失去指挥,混乱一时,这就是难得的机会啊! 话不多说,甘文禁与弟兄们直接点燃干草,往各个船上扔。 东胡的艨艟本就是用来烧水寨的火船,有着大量引燃物,火势一起,南风微熏不停,一时间竟一发不可收拾! 那些反应过来的东胡士卒,只能弃船而走,连普六茹具罗的尸身,都来不及收回! 只是汉军出水寨截击的船只,难免也被波及,火舌一卷便舔到诸多舰船,一时居然颇有规模! 这一把火,登时让汉军与东胡双方皆惊。 普六茹阿摩惊于船队覆灭之快。 本来艨艟大队能换到许多汉军的大中型舰船,运气好一点,甚至能冲入水寨来个火烧连环船。 可现在还没靠近水寨,就全被甘文禁给点了,着实有些划不来。 刘恪则惊于甘文禁抓时机抓的精妙,以及大胆。 一旦东胡的艨艟离水寨再近一些,或者火势再大一点,水寨都有可能被引燃。 到时候里头的连环船,就算做足了放火措施,也是凶险之极 “扣俸禄扣俸禄!这小子胆子太大了!等会非要给他绑楼船桅杆上吐个三天三夜!” 说是这么说着,刘恪赶紧调集水寨中还未有连环的小型艨艟,上前支援。 “甘将军,走吧!” 待得望见支援的船只驶来,众将士纷纷劝着甘文禁,浪也浪够了,风紧扯呼! “走!” 铃铛声再度响起,甘文禁当机立断,调集剩余船只载着弟兄们撤走。 他也知晓轻重缓急,这支艨艟船队不过是东胡近千舰船的一小部分。 纵然全都烧完,也造不成太大影响。 还得多多保留汉军的有生力量,才能继续与东胡水师一战。 而就在甘文禁快要进入水寨的时候,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东胡的楼船巨舰,已经开始航行,往水寨这边而来。 真的是巨舰! 相对于刚才小打小闹的艨艟,东胡主力舰队显得极为庞大。 几乎每艘船都有高大的桅杆和风帆,那汉军军中未曾有过的拍舰、车船,以及其上配备的巨大绞盘,更显几分狰狞! 而这些分量十足的战船,在北风之中,鼓动风帆,势不可挡! 见此一幕,甘文禁心头不禁一沉,连带着腰间的铃铛声,似乎都显得有些杂乱。 看来东胡方面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也懒得再做试探,想要直接一击重拳,将大汉水师全部付之一炬。 若说东胡一方全是小船,他倒是无所畏惧,纵然船只数量有差距,他也能拼上性命一战。 可这大中型的船只 他登上去打接舷战会晕船啊! 站在四层楼船甲板上的刘恪,自然也看到了东胡舰船的动向。 东胡人不再小打小闹了,拉近双方距离,充分掌握主动权,到时候是接舷战还是放火烧汉军的连环船,北风之下,怎么打怎么赢。 刘恪心脏不由得一阵抽动,有几分紧张。 【阴阳五行之数】的天命,确实让他能通过观察天象,来判断天气。 在准备今日一战之前,他反复测算了好久。 今夜是近些日子以来,唯一有可能短时间刮南风的时间点。 但局势很不妙,南风迟迟未来,东胡人的总攻,却来了。 好耶,今天也日万了 (本章完) 第94章:大风起兮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东胡近千艘舰船同时出击,千帆竞发,气象万千。 一排排的桅杆、纵帆横帆,在夜幕下阴沉沉的,宛如铁壁,压迫感扑面而来,令人难以呼吸。 “不妙啊,继续让甘文禁迎敌。” 刘恪眉头紧锁,手上没什么好牌,只能将刚回水寨的甘文禁,再度派出。 同时又从大规模的连环船中,分离出三十艘承载步卒小规模连环船,由廉汉升带领,在水寨外抵抗东胡水师。 面对主力齐出的东胡水师,再想只指望那不到三万的大汉水师,有些不靠谱了。 没有南风之前,汉军毫无得胜之机。 陈伏甲知晓军情紧急,当即用旗语指挥。 刚回水寨的甘文禁,也二话不说,又立即带着人开着船匆忙离去。 普六茹阿摩在四层高的楼船上,没有轻易调动楼船出战。 虽然楼船列有女墙、战格、树幡帜等,装配齐全,但更倾向于一种水战时的堡垒,充作中军指挥之用。 说明白点,就是古代的航母。 打仗的时候可以用不上,但你不能没有。 楼船具有极大的战略威慑,往往楼船越多,也就代表着水师实力越强。 这也是为什么刘恪听了夷州有飞云、盖海两艘楼船,就想去抢一把的原因所在。 “普六茹铁杖,听令!” 普六茹阿摩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楼船上虽然奢华,但他不会因此耽误正事。 现在四层上平时用来享乐的火堆、唱曲,全都停了。 即使打的是必胜之战,也不代表两军交战的时候,还能轻松享乐。 作为距离左贤王之位最近的人,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本王令你统率艨艟、冒突、车船,点火迎敌,将那三十艘连环船烧得一干二净!” “是!” “普六茹护儿,你负责指挥拍舰,驱动巨石砸毁汉军舰船!” “是!” “沈光,伱负责统率走舸,攻其不备,兼备非常救急之用。” “是!” 三员普六茹部的东胡猛将各自开动船只,东胡将士们的士气更是来到顶峰。 舰船数量水师规模占尽优势,更兼有北风相助,而几员将领又是普六茹部中有名的猛男,根本想不出如何输! 尤其以普六茹铁杖所部,声势最为浩大。 近三百艘的艨艟、冒突、车船等速度快的小船,点起火就往汉军那三十艘连环船上迎,根本挡不住。 两者一旦相接,这三十艘连环船必将烧毁,无数汉军将士尸沉大海! 普六茹护儿统率的拍舰,数量虽不多,但攻击力惊人。 呼啸之间,便可驱动巨石,准头虽然不太行,但威力着实恐怖。 巨石落在汉军的舰船上,若是小些的船,立时便能砸沉一艘,便是对那些中型、大型的船只,也能带来极大威胁,动辄砸穿甲板! 而此时的甘文禁,也没什么太好的应对方式。 他只能指挥着一群艨艟小船,向东胡水师冲了过去。 纯粹自杀式袭击,对着威胁最大的拍舰乃至楼船而去,只要能用一艘小船换一艘大船,那就是赚了。 当然,也不乏大量的接舷战。 虽然普六茹铁杖率领的艨艟、冒突、车船,满载可燃物冲向三十艘连环船。 可刘恪既然让廉汉升领着连环船出击,自然也做足了准备。 每艘船上都布置好了防火之物。 而且保证每艘船都有几名被【火烧连营】烧出PTSD的将士,以增添士卒们的防火经验。 再加上北风吹得没有刚才那么凶,因而即使双方很快相接,火势也没有迅速扩大开来,而是展开了白刃战。 普六茹部只在大汉朝廷南迁的最初几年,和汉军交战过。 普六茹铁杖与汉军上次交手,也要追溯到七八年前了。 他本来以为,这次依然可以像在江东对付汉军时,那样摧枯拉朽。 可事实并非如此。 汉军将士身上血肉筋骨仿佛被煮沸一般,每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狂暴的气息。 他们瞪着火热的眼睛,双目充满杀气,如野兽一般凶猛。 脸上的肌肉因为劳累而紧绷得像个结,每一根根筋线都紧绷着,仿佛随时可以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普六茹铁杖看了不由得吸一口凉气。 他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连战连败一直败到退守琼州的汉军,所表现出来的精气神,完全与之前判若两人。 就因为胜了东胡南军几场? 触底反弹? 那左贤王乞颜构可真是罪孽深重啊,死了都不让人好过。 汉军都变得这么悍不畏死,接舷战必然损失极大,还真得靠火烧连环船才能轻松取胜。 这时候沈光率领的走舸支援到了,箭矢齐发,其中一艘走舸更是靠近了廉汉升所在的船只。 廉汉升扔了弓,手提大刀,胡子花白身子挺立,傲然于船头,恶狠狠的盯上了走舸上的都尉。 “快,放箭!” 东胡都尉没觉着这个老头如何,仗着自己这边占尽优势,直接下令齐射。 一声惨哼自廉汉升身后响起,旋即就是噗通一声轻响。 廉汉升不用回头都能知道,肯定是有士卒中箭落水了。 耳边还会偶尔传来巨石落水的噗通巨响,那是拍舰的猛烈攻击。 廉汉升直接带头杀向了走舸,手中大刀直劈东胡都尉。 那都尉也是憨批,扬刀硬架,廉汉升顺势收招,变招为横斩,一刀给他剁成了两截。 “杀!” 老将军顺手将一员东胡小卒一巴掌扇进海里,又是连砍三人,将走舸上砍得一地狼藉,便带着身后士卒夺了船。 “陛下的法子好用,这船快,比咱们的艨艟快多了。” 廉汉升高举大刀,一声长啸。 “呼——” 逼还没装完就喘起了粗气。 年纪还是大了,依旧砍得动胡狗,但体力有些跟不太上。 刘恪在楼船上看着来气。 你一个射手为什么那么喜欢近战? 到底图啥啊? 就喜欢刀刀入肉的快感? 要是一直偷袭放冷箭,又省体力又利索,走舸上的东胡人早被你射完了好吗! “快打旗号,让老将军坐船上放冷箭!” 陈伏甲艰难打着旗号,这旗语有点复杂,也不知道老将军能不能理解。 不过更复杂的,还是他的内心,这么下去,汉军必败啊! 刘恪心里其实比陈伏甲更清楚局势的恶劣,但南风迟迟不来,只能装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如果他这个主帅慌了,就更不用指望下面的人能镇静下来。 之前观测天象的时候,北风转南风,有五成可能。 但随着时间推移,现在只能两成了。 刘恪额上渗出几粒汗珠。 不能慌。 他牙关紧咬,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喀嚓声,浑身上下都处于一种完全紧绷的状态,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 “好啊,那朕今天,就赌一赌大汉国运!” 天色更加晦暗了。 一旁的陈伏甲听得心神不宁,不由得紧了紧衣襟。 他没有从这句话中听出半分恐惧、退缩、甚至连紧张都没有。 只有红果果的疯狂和无限的渴望。 再偷偷一望,刘恪双眼炯炯有神,战意汹涌。 像是一只猎食的猛兽一般,静待时机,蓄势待发。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无比血腥的场面在海面上不断上演。 大汉与东胡两军的舰船,已经死死纠缠在一起。 三十艘连环船已经彻底被点燃,能占船的便占了船在东胡人的船上血战,不是生,就是死。 只是颓势已显。 廉汉升已经左冲右突,三十艘连环船中再无立足之地。 甘文禁手底下的轻舟小船,亦是被拍舰投石打的十分狼狈。 楼船上普六茹阿摩更是洋洋得意。 就这,汉军被打的连防守都守不住,一个火计就能逼得水寨闭门,让有限的汉军水师以舰船以人命来挡火船,还一力主战? 真当他跟左贤王乞颜构是一路货色了? 早知如此,和书都不用下,直接水师强攻,辅以陆军,不就能直接灭了大汉吗?!! 到底是谁给皇帝的自信主战? 一具具断肢残尸坠落海中,汉军没有因此而屈膝投降,而是用殷红的血水铸成利刃。 要么砍杀敌军,要么濡红海面。 “汉家有士如此,凭什么亡?!” 刘恪低吼一句,不甘的脸上已是潮红一片。 这一仗,不打,就是国灭。 这一仗,打输了,真就只有澳汉了。 忽而一丝丝不知是雨还是汗水的液体滴落。 刘恪感受到一丝丝异样的风,下意识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 好像难以置信一般,他微微凝神,伸手仔仔细细感受一番。 待得一息过后,刘恪继而伸出了另一只手,双手高举,仰望无限苍穹,整个人静了静。 这一刻仿佛天地都变成了黑白二色,停顿了那么一息的时间。 只见得他笑的跟个疯子一样。 眼眶都有些湿润,紧咬的牙关松了开来,深吸一口气,随即迸发而出的,是一道抑扬顿挫的声音。 “大风起兮——” “云飞扬——” 天地在这一声中,震动了一下,从停顿变为动态,从黑白转为色彩,刹那风云色变。 一阵猛烈的风吹过。 刘恪的发丝瞬间在风中舞动着,凌乱了视线,仿佛要和这阵风整个你死我活。 连甲胄下一角没藏好的衣摆,也荡了起来。 他正对着北方,若是发丝被吹到了眼前,那自然便是南风。 “哈哈哈哈!” 刘恪大笑几声,笑出了整夜以来的紧张疲惫。 他好像是自言自语了起来,甚至是虚空嘚儿驾的比划着骑马的姿势,还扬着马鞭挥着剑。 “元常,你已经许久没有修过史了,今日史书会写些什么呢?” “昭武元年夏,帝发奋兴兵,大破东胡于置壁港外海!” 陈伏甲挺耿直的: “陛下,萧大人不在船上。” 当然,他鞥更多的情绪是几分不可思议,几分激动,几分期待: “如今风向改变,且东胡舰船与我军舰船接近,数量过多,排列过于密集,轻易不可撤离,可使用火攻!” “扫兴。” 刘恪收敛了笑容,道: “朕就是说给你听的,你回去正好给箫元常传话。” 陈伏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为风向的改变而激动不已。 一语毕,刘恪也恢复常色,定了定神。 没有南风之前,汉军毫无得胜之机。 即使吹了南风,只能说汉军暂时得了天时,东胡水师依旧占据着地利、人和。 并不代表能因风向变化,而轻敌。 南风只是给了汉军一个获胜的机会,而不是吹了南风就必胜。 刘恪对此心知肚明,要将南风利用到极致,首先要以此鼓动将士们的士气,提升战意。 总之,一句话,忽悠,接着忽悠。 他面露坚毅之色,发丝依然在风中舞动,【叫门天子】嗓门开到最大: “先帝投海,化作今夜南风,特来助我大汉击破胡虏!” “汉军将士,愿挽天倾者,随朕赴死!” 这一章干到了凌晨四点,写来写去还算比较满意吧,情绪爆出来了,隔段时间看一下可能有更好的写法,但没存稿,一天一万真攒不下存稿哦 (本章完) 第95章:左列第二条船,再往左偏移半尺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风!” “大风!” “南风啊!” 众将士在南风之中,望着楼船顶上的皇帝,内心燃起了无尽战意。 他们不知道高皇帝如何威加海内,也不知道孝武皇帝如何兵威震慑万里。 光武皇帝、昭烈皇帝的兴复汉室,听起来就很玄乎。 什么文景之治、名章之治,他们甚至不知道是哪个皇帝在位。 但这时候,他们仿佛在那个临危登基,年仅二十岁的皇帝身上,看到了大汉列位先帝的身影。 大汉天子,就应该是这般模样! “我等愿挽天倾,随陛下赴死!” 将士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器,拍着甲胄,整齐的步伐踏在甲板上,掷地有声。 每个人都紧握着兵器,坚定而无畏地望着前方。 他们的双眼,仿佛已经穿过布满舰船的海面,看到此战的胜利。 就算需要付出性命,也要将大汉的旗帜高高举起,让东胡人在他们面前颤抖! “众将士听令!” 刘恪以长剑指天,发丝在南风中凌乱不堪: “开水寨,引火船,一举将东胡水师烧得灰飞烟灭!” 打着旗语传令的陈伏甲,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早前皇帝还在朝堂上说,列位先帝做梦都不放过他,耳畔边全是叱责怒骂。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一下,这哪是骂? 一个个都去天上地下打通关系去了。 就连跳了海的先帝,只怕也是找上了老龙王,灌了三天三夜的酒,醉醺醺的哥俩好,才能有此一阵南风。 完完全全是对这昭武帝的溺爱啊! 水寨大门轰然打开。 将士们挥舞着沉重的刀,发出了一声声震天的咆哮。 连环船没有任何偏移,往东胡人的舰队处开去。 连环船固然怕火,但做足了防火准备。 可东胡人的舰船太多了,排列过于密集,且正处于南风之下,即便没有连环,依然怕火! 刘恪从夷州造船厂,带回来的一百二十艘按兵不动的刀鱼船,此时则成了纵火奇兵。 个头小,航速快,小船好调头,格外灵活。 一艘艘刀鱼船,借助南风之势,全速航行,就像是贴着水面在飞行一样! “不好,快传令,让舰船散开!” 普六茹阿摩也感受到了风向改变,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妙,大声命令道。 传令兵不敢犹豫,当即用旗语指挥,让东胡的战船在海面上散开。 可饶是如此,依然是晚了。 并不是说下了命令就一定能执行成功,也得考虑到实际的情况啊! 正处于水战战场中心的三十艘汉军连环船,本就着了火。 南风一吹,火势直接朝着东胡这面的舰船烧去,引来一阵混乱! 想要撤退,还得分心去防火灭火,人人急的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而且那些中小型的东胡舰船上,都放满了准备用来对付汉军连环船的引火之物,干草、桐油无数。 如今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烧自己。 哪怕没有被火焰波及,跳出几抹火星,也能给它点着!! 普六茹阿摩居高临下,望着迟迟不能撤走的东胡舰船,眉头直皱。 明明刚才的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的理想,那么的完美。 汉军即使靠着悍勇与猛将挣扎了一二,最后依然毫无还手之力。 胜利唾手可得,覆汉就在眼前。 但现在,风向变了,形势直接逆转。 攻守易型了!!! 普六茹阿摩狠狠拍了拍栏杆,稍作发泄后,强行隐去脸上的慌乱,压下心头的不解。 他面色铁青的继续下令道: “令普六茹铁杖、普六茹护儿两人,以小船迎击汉军,勿使汉军靠近我方战船,给主力舰船争取散开的时间!” 旗语打出,两员东胡猛将尽力调动起没有烧着的舰船,往两翼插出,想要迎上汉军舰船,阻拦一二。 两人的统军能力,倒是对得起名将的称号。 士卒们虽然因为南风骤起而慌乱,仍旧在指挥下,算是有条不紊的清理了船上引火物。 然后逐渐得空抽身,渐渐往汉军刚开出水寨的连环船驶去。 但将领能力再强,也无法影响士卒们的心态。 东胡士卒们,此时早已经是心中惶恐,惊惧不已。 他们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南风一起,只道是汉军有天神相助。 再加上大汉的皇帝,早就有林场悟道的圣人天子之名,如今突兀的北风转南风,怎能让人不多加联想? 如果不是有着军规约束,东胡将领又是向来从严治军,动辄就是砍头,只怕早就化作鸟兽四散,根本生不起抵抗的心思! 饶是勉强撑着有一战之力,士气也极为低迷。 如果说巅峰状态是十成,那么现在东湖水师的士气,最多也就三成。 一众大汉的刀鱼船,借着南风,顶着对面东胡人射过来的箭雨,不顾一切的向东胡大船冲撞过去。 纵然那普六茹铁杖、普六茹护儿率众抵挡,个人武力也是极强,依然不敌。 哪怕勉强两船相接,打上了接舷战。 那一个个心中惊惧无比,根本没几分战意的东胡士卒,压根就不是士气爆棚,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来砍人的汉军的对手。 稍微接战几息的时间,就被打的连连败退,死的死伤的伤。 胆子更小一些的东胡士卒,索性装作不敌,直接跳水妄图跑路。 而甘文禁与廉汉升,有了后续支援,见到南风之后,则是越战越勇。 一个是射累了用刀砍,砍累了再换箭。 另一个则是在一串铃声之中,亲自带着艨艟与刀鱼船,冲向东胡舰队。 大型战船对阵小船有极大的优势,还有那一直投石的拍船,就在一刻钟之前,还让甘文禁苦叫连连。 至于现在? 刚才砸老子砸的欢是吧? 现在一众东胡的大船,反而不得不竭力躲着这些一发投石就能砸沉的小船。 没办法啊! 甘文禁就不跟他们玩花儿的,有南风相助,就是放火。 你放箭来,我放火。 你接舷战,我还放火。 以这一百二十艘刀鱼船上,早就准备好的桐油以及干草,大船只要沾上就跑不了。 大汉现在啥都缺,就是不怎么缺桐油。 夷州真富啊! 转眼之间,就有十数艘东胡大船被引燃。 南风之中,火势越涨越猛,在海面上燃起了冲天大火。 东胡将士完全支撑不住了。 虽说之前完全是按着大汉水师在打,斩获颇丰,还烧了三十艘舰船。 但此时汉军已经借着南风,慢慢打回了优势。 而且一时半会儿之间,舰船无法完全撤离,火只会越来越大,东胡的损伤也会越来越大,甚至是. 全军覆没。 普六茹阿摩紧张的望着已经成连绵火势的海面,眼中透着焦急无奈。 他没有亲自参战,但此时额头已经被汗湿透。 “快传令下去,不要管那些已经起火的舰船了,能走的全都走!” “撤军!” 普六茹阿摩的话中充满了绝望。 那近千艘靠近相列的舰船,还没有起火的,已是寥寥无几。 便是他所乘坐的楼船,底层甲板上,也是已有火光升起。 眼见着火势越扩越大,他不由得紧紧握住佩刀。 但此时更像是一种无奈与绝望。 此时他自己能带着身下的楼船安然撤走,都成了奢望,能保全一条性命,都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再打下去,必然全军覆没在这里。 可军令根本执行不下去,汉军不知怎么的,放火放得贼欢,手法格外熟练。 那一艘艘小型艨艟,刀鱼船,就跟长了眼似的。 知道往哪儿放火,能让火势最大,还知道将哪些舰船引燃后,会波及到更多的舰船。 哪像是放火,简直是火焰从天而降,落到了东胡人的舰船上,烧的又快又大,完全是天人一般的手段! 在这样匪夷所思的手段与莫名而来的南风之中,普六茹阿摩之前所做的防火措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那边的艨艟搭载的桐油不多,往东南方向开半里,斜插过去。” “东南方的海域更宽阔,南风稍微大一些。” “不是这样,左列第二条刀鱼船,你得再往左偏移半尺,再掉个头!” “这样能多烧两条船,火势也会大三成。” 刘恪同样满头大汗的下达着军令,只是心里偷着乐。 没有人比他更懂纵火犯,务必这一把火,将东胡水师力量彻底烧空! “.” 陈伏甲眼巴巴的看着皇帝。 这道旗语他不会打! “真没用!” 刘恪撇了撇嘴。 微操技术也是门学问,看看赵光义的【平戎万全阵】,再看看常凯申的【微操大师】。 微操是有专门的天命的。 完颜构异父异母的同胞兄弟赵亮,估摸着也有类似天命。 不过刘恪没有一点抽出这种天命的想法。 难道一箭射到前线小兵身边,箭头带封信,写上“投石车东移两寸”? 火光点亮了夜空,山峰披上赤衣,大地染成朱色,海中绽出了一朵红莲。 刘恪见东胡水师即将覆灭,更是遥遥望了眼的东胡楼船上的普六茹阿摩,豪情顿生: “朕乃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今日之后,如鸟上碧霄,鱼入大海!” 而那普六茹阿摩,也似心有所感一般。 他就那么站在楼船顶层甲板上,跟个废人一样,重重的抽搐着, 似乎他的身体每颤抖一下,东胡之中就有一艘船被烧毁,沉入海中。 不怪他没用,而是真的没办法。 火势完全止不住,传达的军令也无法执行,舰船难以脱身。 汉军追得紧还擅长纵火,这茫茫大海之上,就算跳了水也是被擒,无处可逃啊! “殿下!速速跳水!” 而就在此时,东胡舰船的后方,远远驶来一支中型规模的船队。 普六茹阿摩手中一松,紧握的刀落在地上,砸着脚有些疼,他却恍然不觉。 而是痴痴的望着渐渐驶来的船队,以及几艘快速支援而来的小型艨艟。 张淮阳! 普六茹阿摩脸上瞬间有了血色。 之前张淮阳找他要了些船只,他还以为是要分润功劳。 没想到张淮阳做事如此稳妥,在这必胜之战中,依然特意留下了船只,用来接应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那些船可都是救命的船啊! “张将军,若此战能活,本王定要为张将军请功!” “张将军有大功,大功啊!” 他颤着手,赶忙找到亲信,就要一同跳海跑路。 事情还有转机! 火虽然烧的猛,但毕竟是在海上,船是真被烧了,人却不一定被烧死。 会全军覆没,是因为东胡将士跳到海中,没有舰船没有陆地。 无处可逃没有立足之地,只能被汉军一一擒获。 现在则不然,有了支援舰船,将士们完全可以逃出生天。 只要保留了士卒,船只可以再造,或是购买,再不济拿商船改造,也可以凑合用。 反正大汉水师就那水平,如果不借用南风放火取巧,或是连环船让步卒登船作战,必然不是东胡水师的对手。 即使败了这一场,只要后续重整旗鼓,一样能够封锁海域,兵围琼州,困死大汉。 忽然之间,普六茹阿摩想到一事: “杨仲!” 他面露狠色,咬牙切齿: “不能让那老东西活着,他必然是诈降,若不是他,我军断然不会如此大败!” 还没死里逃生呢,就开始甩锅了。 刘恪自然也看到了张淮阳派来支援的东胡舰船。 万万没想到张淮阳竟然如此谨慎,竟然还留有支援的船只。 如果不能将他们全灭,就达不到覆灭东胡水师的目的。 吹南风不是赢,全歼东胡水师才是赢。 如今大汉水师并不强,舰船也很落后,正面打不过东胡水师。 战争的关键在于人,而不是船。 如果那些支援的东胡舰船,能为东胡水师保留一定的有生力量,这把火算是白放了。 结果大差不差,大汉一样会被封锁海域逐渐堵死,至多拖了一些时间。 可现在汉军的舰船,被燃烧中的东胡舰船隔开,东胡的支援舰船在后方,想要绕过去截击,还得费上好一番功夫。 刘恪盯着那支支援船队,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中的一切。 他狠狠握拳,指节凸起。 “阿典,伱去把盖海号的铁索拆了。” (本章完) 第96章:海上驴车夫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汉军舰船以碗口粗细的铁索环环相扣,为了保证船只在海上的平稳,锁的很牢固。 典褚摸索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打开,不耐烦了,索性一发力,给它硬生生掰断。 没有了铁索相连,盖海号楼船顿时往前进了几分。 “这又是个啥?” 掰断铁索的典褚无意间注意到一个小细节。 楼船船身上好像.有轮子? “这是哪个傻子把轮子安船上了,难不成还开上岸,赶着跑吗?” 典褚连连称奇,着实是个脑洞大开的想法。 刘恪在船上听到当啷巨响,便知道铁索解开了。 “朕来掌舵。” 他三下五除二就将掌舵的将士踢到一边。 随后对陈伏甲叮嘱道: “让将士们把楼船上准备好的桐油、干草点燃,等靠近东胡的救援船,就弃船逃生。” “甘将军他们就在后面,随时可以支援,即使不识水性,也不必担心。” “是” 陈伏甲拱手称是,就要下去安排。 可刚走了没两步,就发现了不对劲,直接跪了下来,言辞激烈的苦劝道: “陛下不可啊!” “臣知道让救援船救下东胡士卒,东胡水师便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只是陛下若是想以火船引火烧毁救援船,彻底覆灭东胡水师,派遣将士们去便可,又何必以身犯险!” “我军本就只有两艘楼船,楼船的价值自然不必多说,而且楼船航速本就不如艨艟走舸,加之引了火,速度只会更慢!” “又如何能绕过战场中那些被烧毁的船只残骸,追上远在后方的救援船呢?” “只怕不到半道,船只就已经烧毁了啊!” 陈伏甲完全不能理解皇帝的想法。 你说一个英明神武,智谋百出,甚至背水一战借着南风,一把火烧光东胡水师的皇帝,怎么会出这种昏招呢? 太贪了啊! 就算是擅长水战的甘文禁,开着艨艟或者刀鱼船那种速度奇快的小船,也只能说勉强追上救援船。 何况是体积更大航速更慢的楼船?! 刘恪摇了摇头,只是厉声道: “这是军令,陈卿家按照朕的意思,吩咐下去,战事紧急,耽误不得!” 他自然知道问题所在,但现在即使是派甘文禁开着小船去追,也没什么用。 小船能追上,也能引火,但火势不够大啊! 以张淮阳的稳健,必然早就在船上做好了放火措施,也布置了阻挠的护卫船。 所以刘恪只能用楼船,还得是自己坐着的楼船。 【鹿台自焚】的效果不用多说,琼州城的州府还是一片废墟呢! 以楼船的体积,加上【鹿台自焚】,如果撞上了东胡的救援船,借着南风,必然能将整支船队点燃。 到时候,无论再发生什么意外,东胡水师都跑不掉了。 不仅是寻常士卒,就连东胡大将,乃至于普六茹阿摩与张淮阳本人,都得一战被擒。 可谓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 唯有到了那个地步,大汉才算是真正有了生机。 天下人才能真正看到,兴复汉室的可能。 “陛下不可,身为臣子,自然要阻止君王以身犯险!” 陈伏甲板着脸,也刚起来了。 皇帝要只是亲征,或者带着小队人马袭营,这也就算了。 毕竟只是危险,而不是必死。 可现在烧了楼船去点东胡的救援船,还要亲自掌舵,看着就跟去送死一样的! 纯纯取死之道! “陛下如果执意要以盖海号追逐东胡救援船,还请陛下在御前侍卫的保护下,先下船。” “由臣来掌舵。” 话刚说出去,陈伏甲就后悔了。 他堂堂颍川陈氏,怎么能死在这里? 出使夷州的光辉事迹,都还没传遍天下,他都还没爽着呢! 现在的局面,就是谁掌舵谁死。 如果盖海号有幸能追上东胡救援船,那么只要船工、船上的将士,及时跳水,配合后方汉军的救援,多半能活。 但最后掌舵的人,十有八九来不及跑。 在大火之中,在船只猛烈撞击之中,不被烧死都算运气好。 就算能活着掉进海里,肯定也没游水的力气了。 哪怕是甘文禁那种水猴子,也不能保证生还。 哦,想多了,要是甘文禁在楼船上,是肯定活不了,吐得人都撑不住了,还想跑? 刘恪见陈伏甲如此坚持,只是笑了笑,而后声音稍缓,慢慢道: “以五德始终之说,大汉属什么德?” 这要是当前的这个汉,应该是缺德。 不过陈伏甲自幼饱读诗书,自恃名门,自然脱口而出:“火德。” “是啊,汉主火德,所以咱们叫炎汉哪!” “炎汉炎汉,那和火就是一家人。” “这火,又怎么能伤得了炎汉的皇帝呢?” 刘恪摆了摆手,语气严肃,不容拒绝: “陈卿按着朕说的,吩咐下去,这是军令,也是圣旨。” “若是两者皆抗,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将士们这么冒险,朕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冒险。” “朕早就就对将士们承诺过,要与将士们同战,同袍同泽同捐躯。” “要知道,君无戏言哪!” “陛下!” 陈伏甲还想再说什么,但他说不出话来。 方才等风时的皇帝,像是伺机以待择人而噬的猛虎。 现在却像是个兜里已经分文不剩的赌徒,已经穷凶极恶到要赌上自己的性命,来换得黄金万两。 不过他也不是个什么一个筋要和皇帝死拗的性子,那个人叫岳少谦,还在守琼州呢! 陈伏甲只好按着吩咐,给将士们传达军令。 没走两步,他又忽然想到,之前皇帝问他时,问的是“大汉能赢吗”而不是“朕能赢吗”。 难道那时候,就已经怀抱以一死,兴大汉的决心了吗? 陈伏甲不由得抹了抹眼角,那黄金万两,可是天下汉人的希望啊! 刘恪打发走陈伏甲,心中感叹。 幸好这家伙没有忠贞的特性,要是岳少谦在这里,只怕事情就难办了。 他远远望着东胡人的救援船,感觉到船只速度稍稍加快,便知晓船工和将士们,已经全速航行。 也没什么多余想法,他迫不及待的将双手握在了船舵上。 然后 盖海号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刘恪顿时喜笑颜开,开挂就是爽! 他让夷州造船厂的工匠,给盖海号来了一点精致小改造。 首先,便是在船身上加装了四个轮子。 然后把船首处换成了驴首。 以防万一,他还让人在船舱里准备了一只驴,拴着缰绳和船连在一起。 有驴有轮子能载人,说是驴车不过分吧? 哪有什么船,这就是能在海上航行的驴车,他刘恪就是海上驴车夫! “这把火,要万里绵延。” 不知何时,刘恪单手掌舵,另一手拿起一支火把,船上的火势又大了些,眼见着就要撞上东胡的救援船。 “要东胡惊惧。” 他高举的火把,熊熊火焰,映照出了他俊朗却又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容。 “要天下皆震!” 火把被他猛地摔在地上,燃起准备好的桐油。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刻,轰然发出了巨大的震动! 而东胡救援船上的张淮阳,和刚被艨艟接应,得以死里逃生的普六茹阿摩,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他们也有所预料,觉得汉军不会放他们轻易逃离。 可能会派遣艨艟走舸等小船追击,继续借助南风来烧他们。 所以做了充足的防火和迎战准备。 可这是什么鬼? 一艘楼船冲过来了? 四层楼的楼船,他凭什么开这么快? 布置用来阻挠汉军追击的艨艟根本没用,直接被撞开了! 而且船上的火势也是极大! 别说那些防火措施了,就算船只花大价钱全用牛皮包裹防火,只怕也是瞬间点燃! 轰—— 再度一声巨响。 被盖海号引燃的船只,顿时火焰席卷,黑烟滚滚涌出。 张淮阳与普六茹阿摩所在的舰船,也被波及,起了一片火光。 东胡将士们万分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所措。 尤其是那些和普六茹阿摩等人一同被救援的将士,更是如此。 本以为逃出生天,却发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老天这是非要他们死? 他们索性也不挣扎了,就站在甲板上,爱咋咋吧,今天肯定死定了。 普六茹阿摩更是面露绝望之色,张淮阳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完了完了! 全完了! 本就猛烈得不正常的火势,在南风的推进下,很快就蔓延开来! 所有的救援船无一幸免,就算有少量艨艟、走舸能开出去,这么一耽搁,汉军的追击也赶过来了! 全军覆没! 陈伏甲与将士们一同提前跳海,倒是没什么损伤。 只是在海上漂了会儿,后面的甘文禁就带着弟兄们来接应了。 “陈大人,陛下呢?” 甘文禁还没意识到发生了多大的事儿。 这种纵火烧船的方法,放在海盗之中稀疏平常。 在两船相撞之前,提前跳海,除了掌舵的那个,其他人没什么危险。 就算皇帝在船上,至多也就算是冒了点险。 可行军打仗,哪有万无一失的呢? 而且皇帝的水性,之前在游泳时他可看的一清二楚,海上波涛汹涌,依然畅游自如。 他甘文禁要是水猴子,皇帝就是水龙王,水性比他何止强了一筹! “嘿!逮着了个孙子!” 廉汉升也率船赶来,痛打落水胡狗。 他手底下的将士们还将普六茹阿摩给抓了个正着。 只是一时间找不着绳索,看着像大鱼,又不好直接杀,便用刀架在他脖子上。 普六茹阿摩感受着颈脖间的凉意,颇为不耐: “本王乃普六茹部贵族,岂可刀剑加身?” 廉汉升皱着眉头,跟看傻子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蒲扇大的巴掌扇了过去: “你什么王?” “本王乃” 又是一个大逼斗。 “你什么王八?” “本王.” 啪。 “.八。” 看见普六茹阿摩老实了许多,廉汉升也问向陈伏甲: “陈大人,陛下应该和伱一起在盖海号上吧?” “陛下呢?老夫可得好好劝一劝陛下。” “这次事出突然,若是让胡狗被救走了,确实是个麻烦事,可下次决不能再以万金之躯犯险!” 陈伏甲依然没有回应,只是不断在张望着海面。 可他始终没发现想要找的身影。 今天干了一万一!! (本章完) 第97章: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陛下呢?!” “陈伏甲,陛下呢?!!” 廉汉升手上的刀都扔在了地上,揪着陈伏甲的衣领,啐了一口: “你们都好生生的站在这里,那陛下呢?!” “有典褚护着,陛下水性又好.” 粗暴的动作掩饰不了廉汉升内心的慌乱,他甚至是在用这些动作,在掩饰着心中的复杂情绪。 说着说着,他竟是就说不出话来了。 当今陛下,让他看见了汉室兴复的希望。 所以他即便七十高龄,毅然提刀上马,再入沙场,愤然冲锋在前。 在万古长夜之中,哪怕就这一束微弱的火光,亦会让人奋不顾身的追求光明。 而现在的一把大火,烧尽了东胡水师,火光已成连绵之势。 此战之后,必然能引得东胡内乱,天下人心思汉。 大汉可借此机会,北上收复失地! 甚至联络失地之中的旧汉将,从东胡后方举事! 双管齐下,大事可期! 可. 带来那一束微弱火光的火种,居然灭了??! 廉汉升不愿意相信这种事情。 如果说,坐在大位上的那个人,随便换一个就行。 他也不至于在世家重臣的攻讦下,心灰意冷到辞官的地步。 大汉也不至于沦落到皇帝登基时,只有一座城的地步。 那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也不是谁都有那个能力的! “都跟老子下去找!” “今天要找,明、明天也找着,天天找!” “找不到你们也别上来!” 甘文禁是个妥妥的行动派,意识到不对劲之后,也不多说。 甲胄一脱,赤果着身子就喊弟兄们一同下海。 这种时候埋怨谁都没有用,人不见了,干站着责怪那个责怪这个,一点用都没有! 你踏马要去找啊! 他甘文禁已经是三姓之将了,再多一个? 不可能! 下一个可能也姓刘?那也不行! 随着甘文禁的带头,而后便是扑通扑通的一阵阵落水声。 尽管连番战斗已经很累了。 有些将士身上还有伤口,被海水那么一染,更加疼痛。 但无一人有怨言。 这次烧毁近千舰船,彻底消灭东胡水师,前所未有的大捷,到底是谁带来的,他们清楚得很。 是将士们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吗? 如果不是皇帝一力主战,朝中根本就不可能有战心! 皇帝本可以在府中等待消息,让将士们上前冲杀。 可偏偏将朝堂搬到了楼船上,昼夜不离海,冒着大海波涛下海游泳,鼓舞士气。 更是屡屡身先士卒。 最后为了彻底消灭东胡水师,甚至是毅然决然,亲自将座驾当做引火船,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撞向了东胡的救援船。 同袍同泽同捐躯。 “朕与尔等同战,同袍同泽同捐躯!” 无数将士们脑中都响起了这一句话。 尽管那些海盗以及部分后来征兆的新兵,没有亲耳听过,却也听军中弟兄们提起过。 皇帝可能弑父杀兄,在海上劫掠之事,还砍了盟国国王。 对世家以酷刑,屡屡偷袭群臣,血溅朝堂,以至于上朝都得多戴个头盔。 是的,没错,皇帝往日里的种种行事,可能有些为人诟病,站在那些老夫子老先生老名士的角度上来看,私德上有所亏欠。 但在这种事情上,敢说敢作,没有欺骗三军将士! 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和三军将士同生共死! 呼—— 听着耳边的连绵落水声,廉汉升也把陈伏甲放下。 甘文禁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人。 他脱了盔甲,光着膀子,也要跟着下海去捞人。 然而呼吸刚顺畅过来的陈伏甲,却一把拦下了老将军。 陈伏甲毕竟是在场智略最高的男人。 早前在楼船上听了皇帝的话后,心里就有一定准备,因而现在心中虽然悲痛不已,却也相当理智: “老将军,陛下如今下落不明,可战事还未了结,军中尚需要有人来主持大局!” “还请老将军先统率将士,将海上残余的东胡贼子清剿干净,若有受伤的将士,还需速速送上岸,加紧治疗。” 廉汉升哼唧一声,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 他也知晓事情轻重,有甘文禁带领一众水性好的将士去捞人,就够了。 毕竟还有不少水性不怎么好的步卒,要是这些人也跟着他们下海去搜寻,谁救谁还是个问题。 而且确实得清剿残余的东胡贼子。 如果陛下游回来了,恰好碰上偷摸着跑路的东胡人,那多麻烦? 游在海里可不方便动手,水性再好也一样,陛下要是因此伤着磕着,可就遭老罪了! 当即廉汉升也冷静了几分。 就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快,他顺手给了普六茹阿摩一个大嘴巴子,勉强好受了些,才再行去调度将士。 随着时间推移,战事渐渐落下帷幕。 就连战场中央那烧着的近千舰船,火势也在渐渐减弱。 南风只有刚才那么一阵子,现在风向又转为了北风,而且小了很多。 但将士们心中的风,却大了不少。 人人心中俱是慌乱不已,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尽管廉汉升对外称的是,皇帝受了些伤,暂时在修养,不便露面。 军中可能有傻子,但没有瞎子。 皇帝的座驾盖海号,直接燃着火,朝东胡救援船冲过去了,那么大的阵仗,人人都见到了。 现在皇帝一直没有出现,很可能. 哎. 时间如同海上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过去。 将士们心中越来越不安。 有些高层军官想问一问具体的情况,可无一不是被御前侍卫们拦截,始终等不出一个结果。 原本战后清理战场,应该是比较放松的时间。 此刻却变得更加紧张。 好像在刚才的大战之中,将士们的心情,也没有如此沉重。 等待仿佛变成一场煎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不安。 就算真的心大,也得表现出不安,不然铁定是东胡人的细作。 如果说皇帝召请六丁六甲的时候,将士们只是将信将疑。 心中有祈祷,也只是为了自己,为了皇帝召请的六丁六甲神,能够护卫自己,保佑自己在战场上不为敌军所伤。 而现在,却是发自内心的一种信仰,希望皇帝能够平安无事。 如此一来,东胡士卒可就惨咯。 那些将士们,索性把心头闷气,发泄在了东胡人身上。 要是碰见的是东胡军中的汉人士卒,那倒还好,长着一张汉人脸,将士们也不太好下手。 而如果是特征明显的东胡士卒,轻伤变重伤,重伤变当场死亡。 廉汉升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杀俘?什么杀俘,完全没有俘到啊! 汉军兵力有限,又有人得下海搜救,更是捉襟见肘。 人手不够用,只能任东胡人在海上多漂了会儿,海水一泡,伤势变重了,怎么还能怪汉军将士呢? 噗通。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露了头。 “典将军?!” 浑身湿透的典褚找了艘船,登了上去。 本在统计着战损的陈伏甲连忙迎了上去: “典将军,陛下呢?” 典褚只是摇了摇头。 他哪知道? 本来他在掰断铁索之后,是要回甲板上护卫皇帝的。 但船只猛地加速,堂堂一艘楼船巨舰,快得跟艨艟似的,他根本没准备好,都还没登上甲板。 猛烈加速之下,他脚底不稳,就掉出船外了。 即使手里拽着铁索,但楼船一路猛冲,愣是给他甩下去了。 “那个是” 典褚没见着皇帝,心中也是焦急不已,他没什么动脑子的想法,只是笨笨的探着头,四处张望着。 忽然看到海面漂来一个长条状物。 陈伏甲循声望去,愣了愣:“那是.桅杆?” 典褚点了点头,瞪大了眼,兴奋道: “之前被我插在船上,断掉的那根桅杆!” 陈伏甲脸上多了几分惊喜,立即下令:“来人,速速去桅杆附近搜寻!” 他记得这根桅杆就插在船舵附近的地方,既然桅杆没事,也没什么烧坏的痕迹,那么皇帝可能也没被火势波及,说不定真没事。 火势太大,可以下到海里躲着。 若是受了点伤游不了泳,也可以用桅杆当做漂浮物,顺着水漂。 这么一想,风吹断了桅杆,哪里是什么不吉利,分明是大吉大利! 只是在桅杆附近搜寻了一阵,还是没找着。 陈伏甲脸色又变得不太好了,廉汉升统率着将士的同时,也是不由得闭眼缓了缓心中情绪。 典褚见此,更是极为自责,大叹一声,对着自己脑门锤了一拳,还真挺疼。 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三艘小船,正在缓缓往这边驶来。 “是是陛下??!” —— 刘恪在撞船的极限时间,跳船了。 而且还提前脱去了甲胄衣物,就剩一件单衣,直接把【果泳馆】的泳技拉满。 哪有人想死,他就是赌命,也得尽一切能力,给自己创造足够大的胜率啊!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也还不错,那种情况下,只是磕着了桅杆,没受什么伤。 但一夜以来,劳心劳神,而且等南风的时间太过紧张耗费心力,实在是太累。 成功落入海中,也没有几分力气游动。 因而他只是一袭白衣,双手交叉放在胸腔,平躺着仰面朝天,在海上漂着。 眼中是一望无际黑压压的天空,身旁海面微微波动,能听到不时有浪花拍打在耳边。 海水清清凉的,比之刚才如火如荼的水战,还真有一种自由放松的感觉。 如果可以,刘恪还真想多躺会儿,偷偷懒。 这可是难得的休息机会。 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如果不在,将士们肯定会慌乱一时。 待稍微攒了些力气,他便翻过身,准备游回去。 通—— 冷不防一个大浪打来,直接把他给吞了进去。 等到大浪退去,刘恪又变作仰天平躺的模样,还吐了道冲天水柱出来。 算了,不游了,没力气。 就这么慢慢漂吧,反正有【海漂】天命保底,淹是很难淹死的。 刘恪索性躺平,心中颇为感慨。 赵昺的【海漂】,只能在复国无望后跳海,漂起尸骨。 他的【海漂】,硬生生在复国有望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 “天命,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将军,那边好像有人!” 就在这时,刘恪好像听到远远有声音。 一艘侥幸逃生的艨艟上,张淮阳满脸灰黑,头盔都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只有手中大可汗的马刀,还死死紧抱着。 刀柄被他的手抓得紧紧的,甚至在手指被海水泡得肿胀的情况,下仍不肯放弃。 他只想要牢牢抓住这个唯一的依靠,来激励自己,唯有这柄陪伴着大可汗征战南北的马刀,才能给带给他生存的力量。 张淮阳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豪情,取而代之的只有疲惫和苍凉。 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使他彻底不一样了。 他身上甲胄之下的贴身衣物,已被撕裂得千疮百孔,血迹斑斑。 甚至整个人都随时像要倒下异样,却因手中的马刀而扶住身躯,勉强撑着。 听到士卒的声音,他才舔了舔嘴唇,顺着小卒所指的方向望去。 见着海上确实有个人在漂着,便道: “多半是我军士卒,救起来吧,此番大败,全军覆没,我东胡水上兵马尽去,能救回一两人,也是好的。” 言语间透露着几分死志。 大可汗的一生心血,连带着普六茹部的水师,全都付之一炬了啊! 此战之后,天下人心思汉,本就延续千年的大汉,再度拥有了人望。 反观东胡内部,八部贵族必然因此生乱,大可汗如今年老体衰,有病在身,只怕自顾不暇! 再以当今大汉皇帝那神鬼莫测的能耐,只怕要不了几年,就能反攻中原! 刘恪被救上了艨艟,还以为是自家人。 正要一番忽悠收收人心,然而看着船上的东胡人,忽然愣住了。 又见着为首一将身长七尺,仪表出众,只是长须烧了半截,神态表情都显得极为狼狈。 张淮阳? 坏了,上贼船了。 东胡将士们一时半会儿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毕竟东胡军中也有汉人将领、士卒。 “大汉皇帝?!” 反倒是张淮阳瞪大了眼睛,拄着马刀站起身来,心底涌出了一股力量。 什么叫天无绝人之路啊? 尽管丢了水师,但把大汉的皇帝抓了个正着! 只是一想,便明白过来,只怕刚才带着楼船撞向东胡救援船的,就是大汉皇帝! 他在心底也不得不佩服。 大汉皇帝确实是一代圣主之姿,能打敢打,而且不是坐在后方等着别人打,会自己冲上去打! 可现在落在了他的手里! “速速将其拿下!” 张淮阳火速下令,只要拿下大汉皇帝,哪怕水师全灭也无妨! 皇帝如果换个人,大汉早就亡了! 见着东胡将士们挺枪举戈,刘恪根本不带怕的。 就这溃军能有几分士气? 而且他在海上躺平漂了一阵子,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 64的武力不足以一人夺船,但足够他转身跳海游走了。 就以他现在一身单衣的泳技,飞鱼也只能跟在后面吃尾气。 要是还嫌慢,这不是身上还有最后一件衣物吗? 不过刘恪没有急着跳海,他看上张淮阳手上的马刀了。 这玩意儿,看着好像很不一般。 张淮阳身上连佩剑都没有,胡子都烧了,头盔也掉了,整个人精气神都没有,却还是抓的那么死。 而且其他东胡人看着那把刀的眼神,也不一样,带着恭敬,这是一个连连大败的张淮阳,所不能做到的。 张淮阳是第一个冲向刘恪的,没办法,其他的士卒根本不为所动。 他们早就被那突然转变的风向给吓着了,林场悟道的圣人天子,肯定有天命在身的。 就算没有这些玄乎的东西,大汉皇帝单杀宇文拜,万军之中斩杀乞颜车儿、乞颜构,还能带着八百人追着一万人打,这些总是事实。 他们这种小兵,怎么会是这等猛男的对手? 俗话说得好,两马相交,生死只在错身的那一瞬间。 张淮阳也是本着一击必杀的势头而去,高举马刀。 活着的皇帝固然有大用,但死了的皇帝最稳妥。 两人错身之间,张淮阳猛然一愣。 我刀呢? “伱的刀不错,现在归我了!” 刘恪手上拿着马刀,看着马刀上刻着的“乞颜思烈”几个字,他就知道偷对了。 东胡大可汗的马刀,这要以后平了东胡,他直接鸡占鹊巢! 话不多说,刘恪转身就要跳入海中,偷的过打不过,除非突然发现张淮阳是他异父异母的异姓兄弟。 跑了跑了。 就算偷了刀,他这菜鸡武力绝对不是张淮阳的对手。 而且船上还有大量东胡士卒,等他们反应过来,跟着张淮阳一起杀来,肯定挡不住。 “何方宵小,休伤吾主!” 就在这时,一支箭破空穿云,直直射向张淮阳。 张淮阳因为手中莫名一空,心下不解,而没来得及躲闪,被这一箭正中手臂。 紧接着船身便是一阵剧烈的晃动,一艘艨艟直直撞了过来。 一员亮甲银枪的小将,纵身一跃,仿佛一头猛虎扑向船上,稳稳当当的挡刘恪身前。 他挺立着身子,透着一股英武之气,手臂微微弯曲,银枪横截,枪尖带着寒光: “大汉赵子义在此,尔等准备受死!” 东胡士卒一时间被震得倒退一步,张淮阳也是凝神皱眉。 望着莫名其妙出现的赵宁,刘恪心中安定了十分。 不跑了,干他。 张淮阳的武艺,肯定不如武力值高达97的猛男赵宁。 更不用说,张淮阳的马刀被偷了,手头上没兵器。 反观赵宁,则正处于一个护主的状态。 等到艨艟上的其他迷路汉军士卒,也登上船,船上一干东胡溃军,只做了些象征性的抵抗,便束手待缚。 张淮阳亦是被生擒。 “把船开回去,和大军汇合。” 刘恪下达指令,船只缓缓开动。 但他心中有太多不解,稍稍顿了顿,便转身面相赵宁,问道: “子义啊,朕听元常说,半月前你听闻琼州某处密林之中,有东胡耳目,便率兵去追。” “为何会出现在海上?” 赵宁的表情异常自然,毫不掩饰自己的认知,甚至显得十分自信,不觉得有任何羞愧: “末将在密林里没找到东胡人的耳目,可走着走着,走出了密林,到了海边。” “正好碰见三艘艨艟,看着上面的将士穿着我军甲胄,便上前询问。” “没想到他们竟是因为天气原因,一时不察,与船队走散。” “末将索性便带着他们,来寻船队,没想到正好碰上了陛下。” 看吧,这次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以前迷了路,可能是他的问题,可这次在密林里,密林里都是树,长得大差不差,迷了路也很合理吧? 在海上的时候,应该也迷了会儿路,不然也不至于耽误到现在才走到汉军水寨附近。 可这些水师士卒都能在海上迷路,他一个没出过海的将军,在海上迷路了,很正常吧? 刘恪拍了拍赵宁的肩头,若有深意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反正有功劳,如果不是赵宁带人赶到,他只能顺走大可汗的马刀,张淮阳还是能活。 就算张淮阳之后会被东胡大可汗问罪,或者在多方压力之下自裁,也是东胡人自己内部的事情。 现在却不同,将之生擒,将东胡南军的大将生擒,意义无比巨大。 许许多多的汉军士卒,都曾败在南军手中。 那些士卒的兄弟,也是被东胡南军士卒亲手斩杀。 冤有头债有主,将士们不可能把仇怨具体到东胡南军之中的某个小卒身上,直接砍了张淮阳最直接。 将张淮阳斩于汉军士卒面前,士气的提升,人心的归附,不可估量! 对东胡一方,也是极大的打击!! 没过一会儿,三艘艨艟就靠近了水寨附近。 刘恪还能看到有许多士卒潜入水中捞人。 他不禁摇了摇头,这群憨批,真可爱。 他可是永不沉没的皇帝啊! 不少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看见船只先是下意识的警戒起来。 但随后就看见了一袭白衣,在赵宁护卫下,傲然立于船头的皇帝。 “陛下,是陛下!!!” 有一名眼尖的士卒,十分激动的大声呼喝着。 甘文禁从水中浮出,露出头来,吐出一口海水,好似不相信一般,揉了揉眼睛。 坏了,眼睛被海水染着了。 廉汉升弓箭无双,目力异于常人,也是一眼望着了船头的皇帝。 他激动得猛地拍掌,七十多岁的老头子硬是像个孩童一般,兴奋地顺手给了普六茹阿摩一巴掌。 普六茹阿摩这次倒是有所准备,险险躲过。 旁边一个负责看守他的御前侍卫,则是遭了灾,挨了这一巴掌。 那侍卫心里有些不爽,以往都是皇帝扇他巴掌,别人可不能扇! 不过他也不计较,皇帝回来了,扇他的人回来了! 刘恪见着群情激动,心中百转千回,可最后都化作了一句话。 他摇着手臂,【叫门天子】嗓门拉到最大,仰天一声吼: “汉家儿郎,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声浪在空气中扩散,响彻整个海面。 就如同雷霆巨响,让将士们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声嘶吼,和那海中红莲大火一样,无异于在昭告天下。 兴盛千年的那个大汉,又又又要回来了! 这章六七千,早上起晚了,晚上努努力,今天也有希望一万更新 (本章完) 第98章:臣杨仲,与诸位先帝,上疏大捷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陛下回来了!” “咱们赢了!” 伴着一阵喧闹,刘恪神色严肃的出现在了众将士眼前。 “陛下乃万金之躯,下次万万不可如此!” 廉汉升赶忙迎了上来,惊喜之余,就是一阵苦劝。 认真算一算,他也是三朝老臣,还是经历了三朝兵事的老臣。 到了他这个年纪,才知道一个明主有多重要。 “老将军不必担忧,朕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刘恪笑着摇了摇头,下次要再有这种机会,他还敢这么干。 “寇可往吾亦可往。” “这寇都往了,朕为何不可如此?” 众将士听得皇帝如此果决,更是心中感动不已。 谁都知道“寇可往我亦可往”,只是一句夸张的表达,鼓舞鼓舞士气而已。 可当今天子完全不将之夸张化,也没当做鼓舞士气之言,是真敢说,也真敢做! 叮铃铃—— 一连串的铃铛声高,甘文禁从水里冒出了头。 他正要上来,被刘恪又摁下去了,颇有些辣眼睛: “甘将军还是先穿好衣服吧。” 脱成这样,金铃铛居然还没掉,真让人怀疑到底哪个才是本体。 甘文禁闻言,又潜回水中。 刚才光顾着脱甲胄,只想着游得快的潜得深,有些细节没太在意。 典褚欲言又止,只是拜下请罪: “典褚护卫不利,以至于陛下身处险境,还请陛下责罚!” 刘恪闻言笑道: “朕现在可还活着,岂不是正说明阿典你护卫得好?” 典褚挠了挠头,这么个逻辑,好像是没问题。 一阵寒暄过后,化成雨来报,面上表情有些微妙: “陛下,臣在乱军之中,找到了落水的杨太师。” 众将士也都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很显然,汉军大小船只上,是没有杨仲的。 这八十多岁的老头,就算出了战阵,也只是给敌军添加功勋的。 甚至杨仲都有好些日子没上朝了,一直称病在家,带头言和的都变成王昭老爷子了。 可如今,杨仲却出现在了胡汉之战的战场上。 很显然,他是在东胡那边的。 “老太师啊” 刘恪心中有些沉重,让赵宁把船调到承载杨仲的小船边上。 刚凑近,血水与海水混杂的腥气便迎面扑来。 还有些怪异的中草药味。 看来老太师这五朝老臣的名头确实大,即使是从东胡人那一方发现的,貌似已经投敌,将士们也不敢太过苛待,仍然在匆忙间上了药。 只见杨仲眼窝深陷,整个人已经没什么生气,半个身子都被烧伤,身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看着就挺惨的,气若浮丝,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即便是年轻的士卒受了这种伤,多半也活不了,更何况杨仲已经是个八十来岁的老人。 就算平日里养尊处优,身体保养得好,也经不起这样的伤势折腾。 在刘恪靠近的那一刻,本来一直闭着眼,进气少,出气多的杨仲,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 老太师鹰钩鼻微动,忽而睁开眼: “陛下.是陛下吗?” 杨仲努力开口,虽然强行睁开了眼,但眼前还是模糊一片只能看见绰绰人影: “臣就知道……知道……陛下肯定……无事……” 陈伏甲也在这时乘船而来。 虽说将士们是在东胡军中发现的杨仲,心中都知道老太师多半是投了。 他陈伏甲作为杨仲的弟子,理应避嫌。 但这时候皇帝都已经上去了,陈伏甲索性便跟着去了。 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老师,而且老师投东胡,可没那么简单啊! “老太师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大庭广众之下,刘恪并未有直呼其名,仍以大汉官职相称。 这一举,似乎为杨仲的行为定了性。 有些政治智慧的人便知道,杨仲出现在东胡军中,别有用意。 “陛、陛下.” “嗯,朕在。” 刘恪握紧了杨仲的手,也不顾那被烧伤的手,已经渗出了脓血。 只听得杨仲断断续到: “此番大胜.” “人心可用.” “老臣已修书家中.” “杨氏应能给陛下帮衬一二.” “伏、伏甲也是知道的,老臣都与他交代了” 刘恪听到这话,眼中仿佛一丝悲痛闪过,旋即像是强忍住了心绪,继续维持严肃神态,镇静道: “朕都知道,朝中能臣干将何其多,自有人能帮扶朕。” “陈伏甲亦是人杰,老太师确实教了个好弟子。” “吴郡杨氏虽然离琼州有些远,但朕也是知道的,其族向来忠心。” “朕知道的,朕都知道的。” “老太师可以好好休息养伤!” 杨仲这才彻底释然,面上微微展露笑意,嘴角努动,像是又要说什么。 刘恪见此,虽是不忍,还是追问道: “老太师可还有交代?” 杨仲又断断续续说了些朝中可用之人,以及天下之中倾向于汉室的世家大族。 刘恪深深点了点头:“朕都记下了!” “陛、陛下。” 杨仲再度开口,但声音已经变得异常苍白无力,带着明显的哽咽和喘息: “二十年过去了,臣是左右支拙,小心维持,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分寸,自知兴复汉室无能,只愿保存汉家血脉。” 他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看上去十分虚弱憔悴,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短促,整个胸膛都在剧烈地起伏,夹杂着明显的呼吸杂音。 “为此,臣做了许多事,做了许多错事,做了许多为人臣子不应做的事。” 刘恪再度握紧杨仲的手,道: “这人哪有一生不犯错的呢?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啊!” 而杨仲也是忽然迸尽全身力气,回光返照般,死死握住刘恪的手,拼尽全力道: “可是今日,臣简单了!” “诸位先帝啊,臣杨仲,今日来与诸位先帝,上疏大捷!” 奋力说完此言,杨仲已经完全语不成声。 他只能艰难地张口呼吸,如同一条垂死的鱼一样。 整个人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只能感受到周围的温度和响声,动弹不得。 直到最后一口气无声地从喉间挤出,整个身躯再也没有动弹过。 刘恪却是整个人情绪激动起来,身体不断晃动,手臂紧紧抓着杨仲,像是一松手,老太师就会消失一般。 他大声呼喊着,声音几近咆哮: “老太师你不能死!” “你知道朕要做什么吗,朕不是要抵御东胡兵马,不是要烧尽东胡水师,朕要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朕还没做完,朕不准伱死!” 现场的氛围也变得异常凝重压抑。 到了这个地步,大家似乎都能明白,老太师出现在东胡军中的原因了。 绝不会是普通的投敌,不然陛下又怎会如此声泪俱下? 诈降?! 如果这么想,就合理的多了。 唯有老太师向东胡诈降,骗过了东胡人,东胡人才会那么巧合的,在今夜来攻打汉军水寨。 不然以这些天都没吹过南风的情况,东胡人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来,汉军都没办法赢。 连带着往日里对杨仲的看法,也彻底改变了。 原来朝中一直有名的带投大哥,名声赫赫的骑墙派,竟是死间! 一直为了大汉,在与东胡人周旋,虚与委蛇! 众人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大有感情丰富些的,见此一幕,声泪俱下。 而刘恪更甚,见着杨仲迟迟不作回应,一探之下,已是没了呼吸,一时泪水控制不住的滴落下来。 一滴两滴的那么落着,可当几滴泪珠坠入海中泛起一圈涟漪后,彻底便止不住了。 高高在上的大汉皇帝,竟是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如洪水冲开闸门一般,放肆大哭起来! 至于刘恪有几分真心,有几分是演技,只有他自己知道。 杨仲暗通东胡人,一直都以“保全汉室血脉”为交换。 也就是说,求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大汉亡国后,要东胡人保证大汉皇帝的安全。 这是他早在宇文拜抓住东胡细作拷问后,就知道的。 杨仲可能是为了保全自身身家性命,而投靠东胡,又怕名声不好听,才填上了“保全汉室血脉”的借口。 也可能是一心为汉,知道大汉不是东胡人的对手,必将亡国,所以想方设法,要保全汉室血脉。 刘恪觉得是后者,因为他老早就看过杨仲的属性面板。 老太师的特性里,有着和岳少谦一样的特性,即【忠贞】。 五朝老臣啊! 纵然是世家重臣,但历经五朝帝王,为官数十载,呕心沥血,要说对汉室没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而且刘恪和杨仲一直都没有交流,也没有吩咐杨仲该怎么做,只是隐隐提到了八月十五这个日子,杨仲就自己去东胡诈降了。 君臣的默契就是如此,杨仲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总之,不管如何,刘恪哭了足足一刻钟,宣泄足够了,才稍微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擦了把脸,道: “即日起,加老太师五千奉,赏金万两,马十匹,壁一双!” 廉汉升也是被杨仲的角色转变给惊到了。 他虽然资历不如杨仲,但年纪相近,多少也算是一个时代的人。 见着杨仲如此忍辱负重,背后故事如此丰富,不由得提议道: “陛下,早日让老太师入土为安,也算是告慰其在天之灵。” 刘恪断然拒绝道: “不妥,聚柴薪焚之,得骨灰盛于坛中。” “老太师一直念着长安,朕是知道的。” “就将骨灰放在朝堂之上,让老太师盯着朕,等他日朕重回长安,朕要与老太师共览长安繁华!” 众将士听罢,更是战意汹汹,对长安城充满了无尽渴望。 是啊,死者已去,还活着的人,更应该继承死者之志。 大汉仍旧只是一州之地,距离长安,还远着呢! 怎可因为一场胜利而懈怠! 不止是老太师,还有这征战途中死去的弟兄们。 他们要打回中原,打到长安城下,替故去的弟兄们,看一看盛世繁华! 唯独一个陈伏甲,心情复杂,想法也是不与他人相同。 老师杨仲当了一辈子汉臣,生命的最后,依然是汉臣。 但中途确实是做错了。 身为臣子,竟然与东胡暗通。 虽说确实是因为先帝扶不起,大汉打不过,为了保全汉室血脉,自有一番理由。 但谁知道继位的皇帝这么牛逼,硬生生开始绝地翻盘,更是收复琼州,一把火烧出了兴复汉室的希望呢? 于是乎,就成了大问题。 陈伏甲又想起了与老师杨仲相谈时,滚落在地碎成一片片的茶杯。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暗通东胡就是暗通东胡,带投大哥就是带投大哥。 与东胡人联系,走出那一步的时候,就可以说,一旦大汉有了兴复的苗头,杨仲就必须死。 哪怕皇帝想让他活,也没用。 杨仲代表着整整一个派系,代表所有委曲求全之人,唯有一死,才能让大汉内部更稳定。 陈伏甲的观察挺细致,看得出老师身上最致命的剑伤,不是别人砍的,从角度来看,显然是自残。 “果然是去了长安吗?” 陈伏甲叹了口气,老师虽然故去,但这辈子也算圆满。 生命最后关头,和皇帝共同施为,更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即连番作战之后,将士们的厌战之心。 抛去杂七杂八的想法后,陈伏甲望向普六茹阿摩与张淮阳,目光锐利,向皇帝奏道: “陛下,这普六茹部的什么王八,和这东胡南京的统帅张淮阳,应该如何处置?” 多来几个人去给老师陪葬,也不错啊! 今天也是一万!凌晨之后双倍月票,小扑街想冲一下星辰榜,希望大家能投一投月票!! (本章完) 第99章: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想给您养老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自认为是个善于听进劝谏的人,因而将目光移到普六茹阿摩和张淮阳身上。 一个脸肿的跟何坤一样胖,跪在地上低声下气。 一个美髯烧了半截,被绳索绑缚,狼狈至极却依然挺着脊背。 东胡贵族看着像败军之将,败军之将看着像东胡贵族。 【姓名:张淮阳(国士)】 【年龄:42】 【统率:99;武力:80;智略:90;理政:76】 【特性:稳健、刚毅、坚守、谋定而后动】 张淮阳的能力很均衡,还是难得的帅才。 如果从大汉朝廷之中找人来对标一下,暂时只有岳少谦能与之媲美。 但张淮阳统军多年,攻城略地无数,实战经验比岳少谦强出太多,因而统率也稍微高了一些。 “只是东胡南军的大将,就已经有这种能力,后面还有北军、东军、西军以及八部贵族手中最精锐部队的亲信将领,甚至是东胡大可汗本人。” “果然还是让他们自己先内斗,自我消耗一阵的好。” 刘恪轻轻摇头,长出一口气,又赢了一仗,这次天下震动,但复国的路还长着呢! 人才也仍处于短缺状态,东胡手中的人才,肯定比大汉要多。 即使他现在用一场火,烧了个人心思汉出来,专门从天下各地跑到琼州投靠大汉朝廷的人才,也不会太多。 好在东胡经此一败,必然内乱,大汉也不用一口气和所有人对上。 运气要是好上一些,等东胡大可汗死了,说不准还能有进一步发育一波的机会。 “张将军,朕是了解过你的。” “你生于淮阳郡,长在朔北,朔北比长安陷落的更早,可以说,你自幼年起,便在东胡境内生活。” “我大汉未有予伱半分恩情,反倒是守卫疆土不利,以至于让你一家从汉人变成了东胡人。” “豫让之报赵襄子,士为知己者死,张将军为东胡大可汗效死,称得上国士无双。” “孝武皇帝托孤于金日磾,张将军长于东胡,学于东胡,为东胡殚精竭虑,称得上国之栋梁。” “统兵之能更不必多说,大汉偏居一隅之地,朕登基时仅剩一城,皆赖于张将军之功!” “只可惜功败垂成,败在了陛下手中,既是败军之将,何德何能担得此言,还请陛下给张某一个痛快!” 张淮阳不苟言笑,垂头等死。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活,固然自己颇有才能,但以大汉皇帝的远见,根本不可能留他一条性命。 就算大汉皇帝真的脑子一抽,起了爱才之心,以他在东胡之中的地位分量,也不可能投降,只能以死报大可汗知遇之恩。 刘恪微微颔首,唏嘘感慨着,也不知有几分真心: “朕羡慕哪!” “若是张将军生在琼州,大汉说不定也有这么一位忠臣良将。” 张淮阳侧头不言,有也没用,他早年和廉汉升有过几战,互有胜负。 但廉汉升呢?要不是出了个英主,还在卖油。 刘恪像是想到了什么刺激的事,嘴角不由得勾起,继续道: “朕听闻张将军有一妻一妾,一子一女,长女现年十六,幼子仅八岁,一家人皆居于长安的张府之中。” 张淮阳猛地瞪大了眼睛。 大汉的皇帝长得英武,没想到本性竟然这么阴险毒辣? 俗话说祸不及妻儿,皇帝为何要以他的妻儿做威胁? 难道是要从他口中套出东胡军中更多的情报? 张淮阳一时间陷入了东胡还是妻儿的纠结之中。 刘恪却没给他多想的时间,道: “张将军长于东胡学于东胡,所以为东胡效力。” “待朕回了长安,张将军之子,便可算得上是长于大汉学于大汉,待其学业有成,朕的大汉,说不定就能多上一员良将!” 张淮阳不由得松了口气,不是做那种小人之事就好。 至于皇帝所说,要等他的孩子长大了任用为将. 确实是诛心之言,初一听确实是恼火至极。 可张淮阳再一想,为何不呢? 如果大汉的皇帝真有能耐,能够兴复汉室还于旧都,那让自己的儿子为朝廷效力,为朝廷缴纳税赋,又有何不可? 受了哪国的恩情,就应该为哪国效力,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刘恪继续道:“张将军在海上救了朕一命,朕就让将军你自己选一个死法。” 张淮阳听着听着,脸就黑了,当时就是后悔。 要不是把皇帝捞船上了,他们说不定还能跑,现在好,全搭上了。 “斩首便可,干净利落,张某也走的痛快些。” “好!就让朕亲自送你一程!” 刘恪也不啰嗦,拿着大可汗的马刀就是一刀斩下: “汝死后,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 “张将军,一路走好!” 张淮阳闭上眼,感受着生命的最后进程。 一刀砍下,张淮阳的身体毫不抖动。 像是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流泪,没有颤抖,生命在最后时刻,完美结束。 但他的从容淡定,很快就没有了,因为疼,太痛了。 刘恪也很尴尬啊,这一刀下去没给人家脖子砍断,还卡住了。 谁知道这马刀是个样子货,看着保养的很好,实际上一点都不锋利? 可手头上也没有棋盘,只好双手按住刀柄,狠狠使劲,才算是斩首成功。 这一幕看得将士们,又是解气,又是有几分触目惊心。 斩首居然还能这么斩,干脆利落的斩首,硬生生弄成了酷刑。 想着张淮阳被第一刀卡在脖子上的感觉,心头就一阵酸爽。 没有人觉得皇帝是力道不够。 一个神射无双五百步开外能给人开瓢,用棋盘砸人都能砸之必死的皇帝,说他力道不够不是开玩笑么? 刘恪擦了擦马刀,也没太在意。 算了,不管怎么处置张淮阳,都各有各的好处,不用纠结这种事。 处理好张淮阳,接下来就是普六茹阿摩了。 刘恪先调出了普六茹阿摩的属性面板。 【姓名:普六茹阿摩(邦士)】 【年龄:32】 【统率:63;武力:68;智略:84;理政:93】 【特性:冒进、争权、英姿、机敏】 原本称得上颇有风姿的普六茹阿摩,此时双眸灰暗一片,更是被刚才张淮阳的二次砍头给吓着了。 砍个头都要这么行刑,大汉的皇帝太暴虐了! 刘恪想让普六茹阿摩稍微放松放松,仔细思索了利弊,他并不打算杀普六茹阿摩。 活着的普六茹阿摩比死了的好用,要搅动东胡内乱,全靠他了。 于是乎,刘恪轻声好言,仿佛叙家常一样道: “朕等了一夜的风,不知道你在等什么?” 普六茹阿摩听着皇帝话中,似乎没几分杀意,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色彩。 他面露恭敬,刚才还本王本王的,现在整个人都变得谦逊了起来,开口便是称臣,连忙舔道: “臣等着东胡水师,近千舰船,化作一片灰烬!” “等着喜迎汉军王师入长安,送陛下一场大胜!” 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低头恭顺,姿态谄媚,甚至想往前跪行几步,贴近着皇帝。 冷不防又被廉汉升一个大嘴巴子扇回去了,你什么档次也敢靠近我大汉的皇帝? 就在近处的将士们见此一幕,不由得砸了咂嘴,更有甚者笑出声来。 他们在水寨屯扎的时候,可没少见着这位普六茹部的什么王,在高大的楼船上开宴会。 沉香香飘数里,歌舞生平,更是让人心头痒痒。 现在,竟沦落到谄媚苟活的地步! 刘恪更是放肆的大笑了几声,询问道: “你可有妻儿?” 普六茹阿摩磕头如捣蒜: “臣府中有美姬三千,若是陛下喜欢,臣这就修书一封遣人送来!” “只是膝下暂无子嗣可为陛下效力,甚是遗憾!” 刘恪捏着颌下短须,思索道: “朕膝下也无子嗣啊!” 普六茹阿摩当即心领神会,舔着脸道: “陛下膝下无子,臣父母虽尚在,可若是陛下不嫌弃,臣愿拜陛下为父,为陛下养老!” 脸上虽然无比谄媚,但他内心都在滴血。 他一个32岁的普六茹部汗王之子,最接近左贤王之位的男人,竟然认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男人当爹。 这可不是什么义父义子的父慈子孝,而是赤果果的羞辱。 如果传至天下,人们也不会当真,除了感叹大汉皇帝这一仗牛逼,把人敌军主帅打的认爹以外,就只会耻笑他这个被迫认爹的儿子。 甚至原本普六茹部在东胡八部之中的超然地位,也荡然无存,堪称奇耻大辱。 但没办法,他要活啊! 虽然这么一场大败,他的优势荡然无存,但只有活着,才能去争一争左贤王之位! “带他下去吧,关起来,饿不死就行。” 刘恪没打算好好待普六茹阿摩,世家贵族都得关起来拿钱赎,何况是东胡贵族? 得加钱! 至于口嗨出一个儿子,也只是临时想法。 有了普六茹阿摩这个儿子,他是不是能算作普六茹部汗王的兄弟? 而普六茹部汗王,又和其他东胡八部,包括东胡大可汗在内的所有汗王,以兄弟相称。 那他的【弑兄杀弟】,是不是直接变成了对可汗特攻型宝具? 要真能这么算,弑兄杀弟的开发空间可就太大了! 关押普六茹阿摩后,汉军继续打扫战场。 虽说船只都被烧毁,但仔细捡捡垃圾,也是有部分能用的。 而且刘恪深知,今日能够顺利大胜,却绝不只是因为一阵南风和他身上的天命。 三军将士的英勇无畏,更是不可或缺,封赏不能疏忽。 就这样,折腾了一晚上,一直到了天色发白。 刘恪找到陈伏甲,手上还拿着吃食,多叮嘱了一句: “朕欲为老太师封爵,择吴郡杨氏之中的贤良英才继之,陈卿可有想法?” 陈伏甲略作思索,道: “老师似乎有所安排,臣可去信一封相询。” 这也是刘恪对世家释放的一些善意,包括之前出征之前,提出的选妃,都是如此。 此番大胜,人心思动,在东胡占领区的世家贵族,不好明面上支持,可暗地里给那些有胆子造反的,提供些兵器,总归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如果吴郡杨氏不识时务,那他索性就从民间搜罗人才,改姓过继给杨仲,就说是老头儿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 既能提拔自己人,又能收拢人心,简直两全其美。 咕噜—— 大抵是因为老师故去,陈伏甲一夜未有进食,又一直做着清点的活儿,到了早晨,已经有些饿了。 偏偏见着皇帝手上吃着正欢,不由得嘴馋问道:“陛下吃的是什么?” “驴肉。” “泡了点海水,所幸味道还不错,朕要是死在昨夜,可就吃不着了。” 刘恪是没死在昨夜,盖海号上的驴倒是被烧死了,还挺香。 双倍月票期间,求月票!!! (本章完) 第100章:天下皆震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海上红莲,石破天惊。 谁都没能想到,仅仅剩下一州之地的大汉,被东胡水师重重包围,封锁海路,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天下沸腾! 那东胡南军统率张淮阳如今在哪里,还有那普六茹部水师呢? 全都被烧掉了! 炎汉,火德昭昭! 这一战,如同几百年前陨星坠营一般,震惊世间。 大汉复国有望! 消息最先覆盖了整个琼州,琼州之中的百姓无不是欢呼雀跃。 振浦郡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甚至宰杀起了鸡。 自皇帝在朝堂上为母鸡开府,封威武大将军之后,人们就有意无意的开始养鸡了。 如今大小村落郡城,都流行养鸡。 除了跟风之外,还有一定虚荣。 这鸡都能开府,当大将军,谁不想在家里养一只府君呢? 平日里老百姓们见面都不是互相问吃了吗,而是吹嘘着“我家养的府君比你家的肥”、“我家的大将军比你家的好吃”、“我家的大将军还懂才艺,能啄着蹴鞠跑”。 诸如此类。 既然养了,就要吃。 就连那躺在粪水里的疯子,也是受了村长之恩,美滋滋的吃了一顿。 满足了口腹之欲,那疯子的眼神,都好像精明灵动了许多。 “此事当真???” 别说普通小老百姓,就是各大世家名门,也一样的震惊。 纷纷反复确认着消息的准确性。 没有一个人不是在懵逼的。 谁都没能料到,就是陈兵海上,干坐着不动,哪怕是天天开宴会,都不可能输的东胡大军,竟然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初次听闻此事的人,无不是当场就傻掉了。 大汉的新皇帝,他登基才多长时间? 半年? 仅仅半年,就从一城之地打成了一州之地,顺路还收服了南海海盗,平了夷州。 更是一把火烧光普六茹部水师,从此海阔天空! 说不定很快就能借机拿下高州,逐渐北上,而后收复中原! 许多世家大族都在后悔,如果知道大汉换了皇帝之后,居然这么能打,早就该多接触了! 帮衬着大汉复国,是雪中送炭,可比帮着东胡守城锦上添花的利益,要大得多! 奇货可居啊! 而且东胡大可汗更愿意依仗八部贵族,而不是汉人的世家贵族! 仅仅半年,就从一城之地杀出了一条生路,这样的明君以后有什么作为都不奇怪。 谁不想提前投资,进入大汉朝廷权力核心? 其实也是个很简单浅显的道理。 谁赢,他们帮谁。 想到这里,不知多少人都在羡慕着吴郡杨氏、金陵姜氏。 吴郡杨氏虽然领头羊杨仲身死,但换得身前身后名,皇帝肯定会念着这份好。 而且本来就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也快要寿终正寝了,死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值了。 更有消息传出,皇帝甚至有意要给杨仲封侯,过继杨氏才俊继承爵位,足见杨仲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如果吴郡杨氏能抓住这次机会,再顶住东胡方面的压力,必然能一飞冲天! 金陵姜氏,就更发达了,简直走了狗屎运。 虽然无人在朝中为官,但据说皇帝出海的时候,他们特意献上了一艘大型商船,还没有所求任何回报。 这可是一次高瞻远瞩的投资!妥妥的雪中送炭! 更听说其族中偏房支,还有一孩童得皇帝看重,如今已经分家,立下了琼州姜氏作为支脉。 既能继续投资大汉,又不至于被东胡人找着理由清算! “真不愧是家主,即便身死,也为杨氏带来了如此丰厚的政治遗产!” 吴郡杨氏的族老们都在大笑着,心情畅快。 东胡统治下的世家大族日子过得并不好。 以往大汉就算要宰世家,也得找个充分些的理由,东胡人则不管不顾。 只要保证你不叛乱就行,实在不行就用兵压着伱,着实让人窝火。 现在好了,大汉复国有望,普六茹部水师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 吴郡杨氏知道的最清楚,甚至在战前,就收到了杨仲的来信,要他们相助大汉。 当然,那时候还没人看好,不过依然是看在杨仲的面子上,送了商船去琼州。 现在,可不正是收获的时候吗? 而且大汉要收复疆土,北伐第一站,必然是江东。 从琼州出兵,取高州,然后一直往东打,吴郡就在这个范围之内! “但普六茹部会不会因此对我们动手?” “想多了,普六茹阿摩被生擒,普六茹部的汗王正恼着呢!!” “既要救儿子,还得应付其他七部贵族的问责,早就焦头烂额,根本没精力对付我们!” “而且我们还可以帮助汗王,将普六茹阿摩弄回来。” “花点钱的事儿,那就不是事儿。” 杨仲生前对杨氏已经做足了充分安排。 以家财以及在大汉朝廷的人脉,帮助普六茹部汗王,将普六茹阿摩赎回来。 如此既能让东胡内乱,各自争位,又能让吴郡杨氏处于一个即便暗中帮衬大汉,也能有一定安全保障的情况。 毕竟在此之后,普六茹部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大汉,还有东胡之中余下的七部。 说不定大汉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敌人! “皇帝正要选妃,不如我等.” 杨氏之中更有甚者,开始谋划着进一步的行动、 有此良机,自然要加大投资! 举世皆惊! 这把火太大了。 不仅汉人的百姓、世家。 东胡人以及八部贵族,也被惊动了。 早前大汉收复琼州,那也还好,毕竟都是取巧,东胡一方兵马损失也并不大,随时能够补员,然后反攻回去。 死的是左贤王,急的也只有大可汗。 可这一次,普六茹水师直接覆灭,整支南军也丢了个七七八八。 能挡住大汉率军北上的,怕是只有高州的几个郡城的郡兵。 这把火对他们的影响太大了。 普六茹部在东胡人心中威望大损,族中还死了不少名将,让其他七部汗王,都感受到了来自大汉的威胁,不过 他们又不和大汉接壤,就算头疼,也是东胡大可汗头疼,也是大败一场水师覆灭又和大汉接壤的普六茹部头疼! “大汉如今势不可挡,不过仍旧只有一州之地,物资、兵源有限。” “要提防的,反倒是普六茹部,那普六茹那罗不是个好东西,这么一场大败,威望大损,与大可汗的位置无缘,必然要拉我们下水。” “就是,那普六茹阿摩也一直心怀鬼胎,盯着左贤王的位置,必须对他们多加以提防,免得大汉还没打过来,就被自己人给捅刀了。” 东胡八部共治的结构,注定了顺风上下一心,逆风直接内乱。 尤其此时大可汗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左贤王之位悬空,更是如此。 反正没有哪个人打算找大汉皇帝报仇。 这一战太霸道了,没人想当第二个普六茹阿摩,而且鞭长莫及,犯不着派兵大老远去琼州送人头。 —— 长安城城墙高耸,蔚为壮观,未央宫金碧辉煌,各殿错落有致。 “这长安城,东胡人还能占据多久呢?” 大可汗乞颜思烈面上的皱纹纵横,比之半年前又多了几道。 他眼角略带苍桑,但骨子里依然带着常年南征北战,所积累的自信从容。 手中握着饮盏,畅饮一杯。 但这杯酒刚入腹,乞颜思烈就猛地咳嗽起来,而后吐出一口鲜血。 亲信面色苍白,他真是被吓怕了,这把火何止烧了一两里,简直绵延万里,一路从琼州烧到了长安,烧到了大可汗心里! 他赶忙上前服侍,想要搀扶,生怕大可汗被气病了,同时苦劝道: “汗王,您不能再这么饮酒了!” “无妨,本汗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 乞颜思烈撑在桌案上,吐出血后,整个人反而精神了不少。 他整了整桌案上的地图,在琼州的位置点了点: “本汗下令,让普六茹部水师兵围琼州,封锁水路,可他们为什么要主动进攻呢?” “围上三五年,纵然大汉皇帝有通天之能,也只有败亡一个下场。” “这下好,水师全军覆没,再也锁不住了。” “哪怕那个普六茹阿摩是个废物,张淮阳为人稳健,难道也不知兵事吗?” 亲信道:“张将军是汉人.” 乞颜思烈拍着桌案,怒道:“本汗当然知道,所以本汗将马刀都给了他!” 亲信叹了口气,道:“水师终究是普六茹部的水师,张将军纵然有汗王的马刀” 乞颜思烈这次索性将桌案一脚踢翻: “本汗的马刀,在普六茹部眼中,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吗?” “还是说本王已经老了,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他不气恼大汉皇帝一把火烧了东胡水师,甚至极为欣赏。 如果再能年轻个二十岁,他必然亲上战阵,和那刘雉儿打上一仗,无论胜负,必然酣畅淋漓,不虚此生。 他也不气恼张淮阳身死,水师全军覆没。 人才没了可以再培养,水师没了也可以再组建,以如今东胡偌大的疆土,完全耗得起。 可他气恼的是普六茹阿摩擅作主张,好大喜功。 气的是自己的马刀,都不管用了! 以小见大,足以见得东胡内部已然有各自为政的苗头。 若是继续如此,必然被大汉分而击破,到时候东胡就亡了! 这才是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可他如今年事已高,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捏合东胡八部了! “呼——” 乞颜思烈顺了顺气,感叹道: “雉鸡羽翼伸展,初露峥嵘,一展翼,便已是横绝万里。” 果然,那刘雉儿还是太过不凡,战略能力可谓是天下一绝。 东胡内部确实有问题,但常人并不一定能抓住。 偏偏刘雉儿洞悉了这个问题,用一把火烧出大汉生机,再引发东胡内乱,可谓是一棍子打在了死穴上。 此时有人来报。 “大可汗,普六茹部汗王已遣使入琼州,要迎回普六茹阿摩。” “石周曷部汗王借机发兵质问,双方争执不休!” 噗—— 乞颜思烈又是一口血吐出,面无血色。 他整个身子晃了晃,扶着翻倒的桌案,缓缓坐下,情况才好了些。 “这群废物,现在就开始勾心斗角了!” “本汗还活着呢!!” 乞颜思烈思索良久,唤来亲信,道: “你去交趾国一趟,如此这般” (本章完) 第101章:一如既往的抽象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这次刘恪率军回到琼州城,箫元常没有弄些大场面出来。 前所未有的大胜,人们自发在内心欢呼着,人心思汉,根本不再需要那些手段,来收买人心,还特浪费钱。 而且箫元常忙着呢,岳少谦见东胡水师覆灭,南军也败了个七七八八,直接主动出击打高州去了。 箫元常忙着调配物资辎重,根本无暇分身。 不过朝中较为清闲的大臣们,还是出城相迎十里,做足了姿态。 毕竟杨仲一死,骑墙派主和派全都成了无头苍蝇,该怎么站队还不知道,但肯定得抱紧皇帝大腿。 相迎的文武之中,刘恪比较熟悉的只有何坤。 刘恪一边往城里走,一边拉着何坤问道: “元常还在忙着吗?” 何坤本就圆润的脸,又富态了不少: “萧大人还在忙着调配辎重,实在无暇分身。” 刘恪笑着道:“你倒是清闲?” 何坤哪敢应,读懂皇帝话里的意思,连忙道: “臣也是日夜操劳,胖了不少。” 说着,他微微抬起左手,以左手衣袖掩住右手,五指伸出。 嘶—— 刘恪悄声问道:“挣了五百贯?” 何坤将手重重晃了晃。 刘恪差点就喊出了声:“五千贯???” 何坤这才收了手。 刘恪还在慢慢消化着信息。 如果是大汉鼎盛时期,大统一王朝,那五千贯算不了什么。 就是五千两银子而已。 可放在一州之地的大汉,这就是笔巨款。 这么说吧,如今琼州共有十一万户,一户每年约莫能收上250文税赋。 折算一番,一年的税赋也不过三万贯。 而从刘恪将朝堂搬到楼船上,到一把火烧光东胡水师,不过才半个月。 就这么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何坤给朝廷挣了五千贯! 这还没算何坤自己挣的那一份。 等上十几二十年,把这个人形储蓄罐一打开,里里外外,那又是多少钱??! “朕得何卿,如鱼得水啊!” 刘恪重重握住何坤的小肥手,极为有力的晃了晃。 何坤赶忙道: “臣惶恐,当不得此言!” “皆赖陛下大胜,这世家啊,就是这样,见着陛下赢了,自然钱就来了。” “还有之前主和一派的朝臣,见着杨太师故去,连忙奉上钱财示好。” “臣不过是做了些应酬的事,只是收收钱清清帐罢了,还得靠陛下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才能让人归心啊!” 刘恪点了点头,看着何坤这圆润不少的脸,就知道这些天里没少和世家之人应酬。 要是岳少谦去应付世家,连收礼都不会收,肯定不欢而散。 陈伏甲去,都是自己人,拉不下这个脸。 典褚去,没得吃,搁哪儿干瞪眼呢。 要是廉汉升就更直接,直接给他把席掀了。 贾无忌那是天天吃牢饭的,真要和世家面对面,吃饭还是吃人真说不准。 这事儿换别人还真做不来。 刘恪见着文武之中,又添了两个新面孔,便多问了一句: “这又是何人,难道是世家举荐?” 他面上有几分不悦。 虽说他确实打算任用部分世家英才,但直接大大方方来迎驾,弄得好像已经入朝为官了一样,着实让人不喜。 何坤悄声道:“这两位是萧大人所荐之才,一人名唤魏季舒,颇有智谋,另一人名唤李景绩,有些勇武。” 哦,箫元常举荐的啊,那没事了。 箫元常虽然也是世家之人,但分得清轻重,而且特性里还有个【慧眼】,说明善于发现人才。 刘恪先将魏季舒的面板调了出来。 【姓名:魏季舒(邦士)】 【年龄:28】 【统率:41;武力:26;智略:85;理政:90】 【特性:铁拳、直谏、强硬】 魏季舒身高臂长,五官端正皮肤白皙,高扬的眉骨下双目锐利,美中不足之处,是一个羊鼻子破坏了五官美感。 放在人均颜控的大汉,有些拉低了朝堂颜值,26的武力,也拉低了朝中文臣的平均值。 要知道就连圆润如何坤,虽是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武力也有46,箫元常则是48,偷袭之下足以踹飞化成雨的存在。 更别说还有个武力78能凑合当亲卫用的陈伏甲。 “好在智略、理政都不错,而且年轻且没有当过官,有一定成长空间。” “还有直谏的特性,作为言官是够格的,如果培养的够好,说不定也是个宰相之才。” “就是铁拳这个特性看得着实离谱,26的武力,满朝文武打的过谁?这是要我去找个甘罗来给他揍吗?” 刘恪又调出李景绩的属性面板。 【姓名:李景绩(上士)】 【年龄:24】 【统率:76;武力:77;智略:78;理政:79】 【特性:精析、进退有据、百战百败、见微知著】 李景绩看着挺英武,长着一个牛鼻子,但并没有影响到五官整体,搭配起来还有几分姿仪,顾盼伟然。 就是这水桶一样的能力,有些尴尬。 从特性上来看,应该属于武将,只一个【进退有据】的特性,就足以称得上良将。 但偏偏统武数值就那样,还有个【百战百败】的负面特性,着实让刘恪摸不着头脑。 唯一让刘恪感觉不错的是,年纪轻,有成长空间。 将领是最需要战阵经验的,强如岳少谦,如今都在慢慢带兵刷统率。 不过就这个【百战百败】来看,十有八九只能扔后方当文臣使了,目前的大汉输不起。 真不知道箫元常是从哪儿,捞到这一对奇奇怪怪的人才。 何坤好像是看出了刘恪的意思,低声道: “这是萧大人从道馆里发现的。” “道士?” 刘恪愣了愣,他把郭莲花砸死之后,清瘟观的道士就化作鸟兽四散,应该是后来云游来此的道士,被箫元常看中了。 算了,慢慢来培养,反正两个人才带来的君威,是足数的。 琼州城的州府已经修缮好,刘恪也没打算一直在海上漂着。 稍微检查一番,确定不是豆腐渣工程之后,刘恪就躺在榻上,清点起这近一个月以来的收获。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6;武力:64;智略:64;理政:61;魅力:99;野心:999;道德:0】 “统率和智略分别涨了一点,倒也没问题。” “这一仗基本依赖【六丁神火】和【鹿台自焚】的天命,统率能涨,估计还是因为一番调度勉强将东胡的火船,拦在了水寨之外。” “武力没涨,看来还是得杀几个兄弟,就等着东胡那几个汗王了,杀完一圈我也要当猛男。” 【正统:100】 【君威:1511】 天命太多了,省得水字数,君威从之前仅剩的573来到了1511,在没有攻城略地的情况下不可能涨这么多。 “难道前线的岳少谦拿下了康海郡?” 刘恪情绪有些亢奋,现在不用自己御驾亲征,都已经能收复失地了! 康海郡是高州最南方的郡城,号称天南重地,南连琼州,一旦拿下,即便再无斩获,此后大汉在高州也拥有了一个跳板! 假以时日,配合休整完毕的水师,拿下整个高州也不难! 到时候君威就是嘎嘎乱涨! “不过目前只有1511点,并不宽裕。” “狗系统,先来五连抽。” 有了前脚十连抽后脚烧了船的惨痛教训,刘恪不敢一次抽光。 君威不足的情况下,抽出负面天命反倒是个麻烦事,起码得预留1000点,用来合成优化掉负面天命。 【叮!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眼巴巴的望着天命栏,一如既往的抽象。 【巴巴里王国:你可以通过海盗行为维持自己的经济体系,所属海盗团体高度组织化、及纪律化】 出自于乌鲁兹·雷斯,一个海盗。 这个海盗在占据阿尔及尔后,自称苏丹,建国巴巴里王国。 虽然不像之前刘恪抽到的黑胡子那么猛,能对着列强肆无忌惮的疯抢,还阻断新大陆,但这个巴巴里王国的政体更为稳定。 “海盗共啝国”和“巴巴里王国”,这两个海盗的国度,一个侧重于侵略战争,一个侧重于统治管理,还真有点互补。 “看着其实还行,合成一下说不定有用,但这个海盗行为吧.” 这是要一条路走到黑啊!自由贸易是吧? 【鸿门宴:开宴会时你不会受伤】 又到了致敬老祖宗的时间。 刘恪还是更喜欢【物理棋圣】这种霸道一点的天命,好在【鸿门宴】多少也有点用。 至少赴宴的时候不怕摔杯为号和五百校刀手。 纵观历史,鸿门宴这种事屡屡发生,有这个天命带来足够的安全保证,还是不错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对身份低贱的人,伱的号召力极强】 反秦急先锋,农民起义第一人,振臂一呼就是造反。 陈胜后来建立了楚国,当了六个月王。 刘邦称帝后,也追封陈胜为“隐王”,还按王侯待遇对陈胜年年杀牲祭祀,能抽出来很正常。 但刘恪觉得自己这个当皇帝的,抽出来这玩意就挺抽象的,直接快进到陛下何故造反? 【锁匠国王:擅长制锁、开锁、撬锁】 路易十六在锁具研讨方面的天命。 这个无头骑士曾在凡尔赛宫里,专门搭建了一间全高卢最顶级的五金作坊。 挂满了各种工具,只为制作最复杂、最精美的锁。 嘶—— 感受着脑子里突然涌入的大量经验技术,刘恪登时就有点发蒙,甚至是倒吸一口凉气。 路易十六的制锁水平,能把锁制成活泼可爱的鲤鱼、松鼠或鸭子子式样。 扭动“松鼠”的钥匙,“松鼠”会频频颔首,摇尾乞怜。 还有把“蝾螈”锁,把钥匙插进后转动三圈,“蝾螈”的嘴中便会喷出水来。 甚至是一人高的“大锁”,一旦打开“大锁”的门,里面就能走出一位可爱的“小皇子”。 “这个天命.有待开发,真不一般。” 刘恪都感觉有点机械学的概念了,但不够全面,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大汉目前一点萌芽土壤都没有! 要是大一统时期,真能指着这个天命攀攀科技,可惜现在玩不起,最多能提升一下大牢囚犯们的待遇。 最后一个,则是刘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操作的【故剑情深】。 (本章完) 第102章: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故剑情深:你的妃子如果出身寒微,将会贤淑良德,但容易遭受嫉妒】 这是个比较概念系的天命,很模糊,看起来应该是能提升妃子的道德。 这么一想,说不定是抽取的五个天命中,最有用的一个。 刘恪也不想后宫起火,但历朝历代中后宫争斗屡见不鲜,更是屡屡上升到影响国运的层次。 老祖宗就有好些个例子,像是吕后当政,巫蛊之祸,赵飞燕姐妹更是给成帝批发绿帽子。 乃至提供故剑情深的汉宣帝,都没保住该事件的女主角许平君,愣是给人毒害了。 如果有这个天命,妃子德行过关,刘恪就能轻松得多,不用考虑后宫起火的事情。 像是酒后胡言乱语被妃子捂死啊,或者被几个宫女勒到闭气儿啊,有一个甚至多个贤淑良德的妃子在,能管理好后宫,这些基本不可能发生。 “但是限定条件也太苛刻了吧?还得出身寒微?” 刘恪有些苦恼,他这次选妃是向世家重臣释放的善意。 选秀名单上列着的,都是世家之女,和出身寒微完全搭不着边。 以后有机会倒是能下个七八次江南,下一次就带回几个民女,现在没这个条件。 而天命后面的容易遭受嫉妒,则让刘恪更加看不懂。 贤淑良德之人,自然容易受人嫉妒,再加上出身寒微,就更容易被嫉妒了。 “这意思是像许平君一样,容易被人毒害?” “完事儿后能像宣帝一样,以此为借口处理掉世家外戚?” 要知道许平君死后,权倾朝野的霍家,可是被宣帝连根拔起了。 “拿来对世家外戚动刀子,确实是个不错的借口,就是有点废老婆” 刘恪连连摇头,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用法。 还是先行选秀,再考虑这些政治斗争。 打了半年仗,还不让享受享受吗? 就那些四五十岁的先帝宫女,看得人都要出幻觉了,甚至让刘恪生起了满朝文武都长得挺顺眼的想法。 再这么下去,迟早出心理问题。 刘恪先开了场宴会,庆祝庆祝。 正好也和那些将女子送入宫中的世家之人,熟络熟络。 没想到刚入殿,脚下拌蒜差点摔倒,好在他险之又险的平衡了身体,硬是没摔下去。 “这是鸿门宴的效果?” 刘恪不禁暗自咂舌,要是第一次抽的是这玩意儿,他也不用费心费力当朝杀宇文拜了,开个宴会直接拿下。 除却世家之人,还有不少朝中文武也参与其中。 箫元常也在百忙之中,特意前来。 毕竟皇帝选妃是大事,以前可以疏忽一些,毕竟大汉眼见着就要亡国了,没人在意皇帝有没有妃子有没有子嗣。 现在则不同,大汉起势,复兴有望,老刘家必须开枝散叶,生下一个龙子,才能稳定朝政。 皇帝没有子嗣,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朝廷必须要解决的首要问题! 这是皇帝家事,也是国家大事! 事实上,刘恪也期待,能早日生下一儿半女。 孝武皇帝就是因为迟迟不能生下儿子,不知道急坏了多少人,让多少诸侯王蠢蠢欲动。 昭烈皇帝也是因为一直没生下儿子,才收了刘封做养子。 有了儿子,刘恪以后御驾亲征,就能让儿子监国,缓解压力。 再抽出【征北大将军】,不仅能自己离线挂机,还能养成儿子! 刘恪入殿,于上首安坐。 这时候,殿中人头攒动,已有大量朝臣与世家之人在列,各个衣冠楚楚,看模样长得都不错。 刘恪顿时就期待起来,这么看来,他们的女儿,应当颜值不俗。 而这些人一看到皇帝入殿,立马拜下,同时双眼放光,几乎恨不得想方设法,让自己显得更出众一些,以便更方便抱大腿。 人人都想着自己家的女儿,能被皇帝选中,从此位列后宫,成为皇亲国戚。 要是放在半年前,还真没多少人想让自家女儿趟火坑,去和亡国之君作伴。 连宫女奉钱都发不起,女儿入了宫能讨得了好? 现在则不同,大汉北伐成功的可能性,虽说还是比较小。 但在东胡水师全灭之后,从大汉的威望,汉军展露出来的战斗力,以及皇帝的个人能力,等多方面来看。 几乎不存在三十年内亡国的可能,至少皇帝没换人,大汉就还能苟。 而这么一个有英明之主,后宫还是空空如也。 就连皇后之位也悬空,谁不想自家女儿母仪天下呢? 要知道当年昭烈帝一穷二白,就一个皇叔名头和徐州的时候,徐州糜氏都敢押宝。 后来的收获世人都看在眼里。 昭烈皇帝入川蜀,糜竺则为安汉将军,地位甚至在武乡侯之上,待遇是众臣之中最高的。 后来虽然有些衰退,但依旧是大汉外戚重臣。 看着眼前的热情,但刘恪心底却很清楚,越是热情的,他越不会选。 尤其是和朝中公卿牵涉过深的世家,他更不会选。 至多留下当宫女,册封为妃,是想都不用想的。 反正汉朝的皇帝选妃,往往占据绝对主动权。 不需要考虑太多,主要是看个人喜好。 就算霍家权倾一时,宣帝不还是立了许平君? 刘恪静静的坐在上首,先是吃喝一阵,然后等着名册送上来。 他一边撸着威武大将军的鸡头,一边轻轻敲击着桌案。 说实话,他还是颇有些期待的。 毕竟老刘家选秀的范围,相当之广。 萝莉也好,御姐也罢,乃至人妻,就是四个字,我全都要。 刘恪也清楚,那些涌入殿中参与宴会的世家之人,也是存着摸透皇帝癖好的心思。 毕竟选秀不可能只有一次,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说来咱们老刘家确实荤腥不忌,连离过婚都有不少。” 刘恪一直致敬的孝景皇帝,第一任皇后薄皇后是改嫁的,后来的王皇后更是在民间有个女儿。 昭烈皇帝也是,吴皇后索性就是个寡妇。 以至于到了皇帝选秀年,民间各种退婚、悔婚、离婚事件层出不穷。 要不是处于历史位面,估计能养出一大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刘恪觉得这可能要归功于汉家儿郎的彪悍,就突出一个不信邪。 可能越是克夫,越是吃香,你挂了,是因为这女人不是一般人,你小子命比纸薄、福如絮轻,消受不了,看我的! 这么一想,孟德还真是忠于汉室啊,甚至死前立下遗嘱,要求未生育的姬妾都改嫁,这样才能把他的政治思想传播出去。 “不过选妃还是身世清白的好。” 倒不是说刘恪对寡妇晦之莫急,主要是为了入宫而退婚、离婚的女子,心思肯定不单纯。 老刘家的选秀制度本来就满处漏洞可钻,注定这种特意施展手段的女子,要么颇有心计,要么家世非常厉害。 王昭君就很好证明了这一点,光是长的漂亮,有着才貌,不一定能为妃,还得有手段有人脉有家世。 想着这些事情,刘恪敲打着桌案的手指,忽然放平了。 “只希望这些世家心里有些数。” “这次选妃固然是对世家大族有些许示好之意,会做一些偏爱,但终究是朕的事情。” “选妃选妃,选的是妃子,可不是世家。” 刘恪的想法很简单,他可以主动选世家女作为妃子,但世家不能让他选世家女作为妃子。 正思虑着,化成雨捧着一份名册来到刘恪身前,拜道: “陛下,这是本次的秀女名册,请陛下过目!” 刘恪觉得身边还是得有个好使点的宦官,会好上一些,内事外事要分开来。 如今时局渐渐稳定下来,没有之前那么存亡一念间的紧迫,就得逐渐理清朝中各方势力了。 宦官、外戚、勋贵、世家、寒门,总得用一部分打一部分,隔上三五年再来波角色交换,然后多方制衡。 孤身一人可玩不转这个天下。 想着就心累,还是选妃好了。 刘恪接过名册,挺沉的,险些没接住。 名册是层层叠叠呈一摞,要是摊开来的话,只怕得有三五丈长。 见到皇帝打开名册,下面的世家之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无不是在心底祈求着自家女儿中选。 更有人追悔莫及,早知今日,当初皇帝补位太子的时候,说什么就应该把女儿送进宫。 就宫女都四五十岁的年纪,还怕皇帝不宠幸自家女儿? 算算时间,要真能成,现在皇子都有了! 刘恪翻开第一页,上面记录了秀女的姓氏、籍贯、出身背景以及模样的描述。 因为模样描述不够真实,旁边还有画像。 “画像的画师倒是个人才,看着就挺心痒痒的。” “只是这名册” 名册上足有几百个姓名,也就是说,有几百个妙龄少女,排着队,任由刘恪选择。 这本是一件美事,但他脸上原本的期待之色,却是渐渐消退,反而多了些阴霾,眉头紧皱,眼神转为严肃。 “名册上动的手脚,可真不少。” 刘恪草草翻阅一遍之后,不动声色的合上名册,道: “这名册,传与诸位也看一看吧!” 下头世家之人,乃至朝中文武,无不是面面相觑,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本章完) 第103章:承恩叼露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不敢看?” “元常,你先来看一看。” 刘恪直接走到箫元常身侧,强行将名册塞给了他。 箫元常只得小心翼翼打开翻阅。 看过几页,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越看,越不对劲,骤然间脸色有些发白。 他停下了翻动,沉默片刻后,缓缓抬起头,道: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让群臣都看过后,再做决议。” 群臣与世家之人,皆是摸不着头脑,只得继续传看。 这群想着当外戚的人精,没有一个笨的。 名单没问题,画像也没问题。 可看着看着,都和箫元常一样,无不是眉头深锁,脸色愈发沉重,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坏事儿了。 名册上的几百个女子,自然不可能人人都能入宫为妃。 即使当今陛下后宫空置,一次最多也就选上三五个幸运儿。 可这一方名册,就是大几百个名字,还有大几百幅图,皇帝能看得完吗? 看不完怎么办? 当然是挑选看得顺眼的纳为妃子了。 什么是顺眼? 肤白貌美就是顺眼,有才有德就是顺眼,温婉贤淑就是顺眼,家世富裕也顺眼。 可再怎么顺眼,也得被看到了,才能顺眼。 那怎么才能被皇帝看到? 使钱,走关系。 这是常理,也是大家默认的规矩。 可这次选妃,似乎做得太过分了一点。 见着众人传阅完,刘恪心情有些烦躁,还是耐着性子缓缓道: “这是朕的选秀名册,还是诸位家世的排行名册?” “位列第一的,是杨氏女,第二的,是王氏女,第三的.” “朕看了几眼名册,妃子没挑着个好的,反倒是将诸位的家底摸了个清!” “谁有钱,谁有权,谁家的女子,就排前面?” 呃.其实确实是这样的。 但诸多世家之人也是无奈,只得纷纷低头不语。 没办法,这次做的太过了。 可又能怎么办? 当今皇帝的后宫情况前所未有。 二十岁的年纪未有娶妻未有生子,常人早在太子时就已经有了太子妃,偏偏碰上了这么个局势,导致一切不得不搁置。 现在皇帝选妃,明眼人都看得着其中利益,怎能甘于人后,自然全都在使劲使钱,使劲找门路。 也就导致了这么个情况,秀女名册不像是秀女名册,反倒像家世排行榜。 世家对皇帝的选妃,干涉太大了。 刘恪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顿了顿,再道: “这选妃,可以是朕的私事,可以是大汉的国事,唯独不能是诸位的家事!” “朕想问一问,诸位之中,可有哪位是将此事当做国事,而非家事?” 众人一片禁声。 这个真没有,到了世家这个层次,关系盘根错节,多少在朝中都有些熟人,找着门路并不难。 再不济,也会选择当个散财童子。 毕竟如果什么都不做,皇帝凭什么选你家女儿? 就算天姿国色貌若天仙贤淑良德无可挑剔,也得皇帝看得见啊! 众人越想越觉得心惊不已。 将国事当做家事,将皇帝私事当做自己家事,这事儿要是再往上升,可就是杀头大罪! 想到贾无忌那张老脸,人人自危,不寒而栗,于是乎众人齐齐拜道: “臣等惶恐,还请陛下责罚!” 无论是有官儿的没官儿的,或是地方大族一郡郡望,全都拜下请罪。 不过人群之中的姜阴陆有点想法。 他啥都没干,就是借着姜氏的名头,把自家大女儿报上去了。 毕竟之前皇帝出海,仅有的两艘大型商船,姜氏贡献了其中之一。 而且没有索要任何报酬,可谓是雪中送炭,极有诚意。 只要名册上有姜氏女子的名字,不担心皇帝看不到。 就算皇帝看不到,下面的人但凡有点眼力劲,也必然会留心一二,暗中提示。 不过姜阴陆也不傻,知道其他人插手太深,犯了忌讳。 皇帝可以对世家释放善意,但世家不能真就一股脑儿接下了,然后腆着脸往上冲。 这次明显就是世家们做的有问题,活该受皇帝处置。 因而他也没有什么出格之举,只是与其他人一同告罪,反正皇帝总不至于亏待他们姜氏。 不过下一刻,刘恪就点了他的名。 “姜阴陆何在?” 老帅哥懵了懵,赶忙应道:“草民姜阴陆,拜见陛下!” 刘恪眼角微微挑起,目光变得柔和,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语气也没有方才那么严厉: “有人是真将选妃一事,当做国事,而非家事。” “想的也并非是以姻亲外戚为贵,而是让朕得一贤内助,让朝廷局势稳定下来。” 刘恪继续道: “金陵姜氏,天下名门,并不输于吴、王二氏。” “纵然朝中无人仕官,且与琼州相距甚远,然而较之诸位,也绝不算差。” “可诸位好好想一想,姜氏女,又在名册中哪个位置?” 众人仔细一想,印象不深,看来并不在前列。 确实和姜氏的地位不符。 姜阴陆至此,心绪已是澎湃无比。 即使只是被皇帝拉出来给在场世家做个典型,前阵子投资的大型商船,也回本了! 如果能力压群芳,让自己的大女儿入宫为妃,那更是血赚! 刘恪道:“除姜氏女外,所有秀女全都充为宫女。” 诸多世家之人却是觉得有些难办。 皇帝的意思,相当于这批不要了,换下一批。 可这次已经将最有手段,最可能在后宫争宠的族中女子,给拿出来了,还没摸出皇帝的喜好。 下一批,又应该将什么样的女子送出来呢? 刘恪见此,稍微提点道: “朕在民间之时,曾有一把金剑,朕现在非常怀念它,还请诸位替朕寻回。” 众人听得懵懵懂懂。 皇帝效仿孝宣皇帝旧事,自然没问题,以“寻剑”之言代替“选妃”,也是表明了态度。 从“人伦之事”上升到了“国事诏令”,也是在提点他们不要再在秀女名册上动手脚。 皇帝选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可以报名,也可以享受女儿入宫的福利,但不能为了成为外戚,而去影响皇帝的选择。 可他们从未听说过,皇帝在民间有相好之人啊? 皇帝在民间又是学驾驴车又是学挖地道、学六丁六甲道术,还得掌握东胡语、东胡文化习俗,连游泳都有所涉猎,已经很累了。 难道还有空谈情说爱? 刘恪三两句将这群狗东西打发完之后,才将箫元常叫到了偏殿。 “萧卿对方才一事,如何看待?” 箫元常一脸思索之色,道:“世家大族操之过急,但陛下也有些急了。” 世家急是正常的,就像亏空已久的股民发现一只天天涨停的妖股,哪能不急着上车? 可皇帝也这么急,就有些不太适合了。 半个月前,刚向世家示好,说要选妃。 现在到了选妃的日子,本该是蜜月期,却不是给个枣吃,而是又一棒子打了下来。 纵然那些世家做的有问题,但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应该是以维稳为主。 稍作惩戒,这一批秀女不与诰命,换下一批便是,不应该再令人从民间选妃。 这无异于刚要给世家一个拥抱,凑上前去,却给了个大嘴巴子,脸上还留了个巴掌印。 世家大族最是看重面子,着实有些不智。 刘恪听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说起来,这汉室的选秀,倒是简单。” “史书上就有记载,孝元皇帝还是太子时,因宠爱的妃子故去,闷闷不乐,于是当时孝宣皇帝与王皇后,便组织了一场选秀,来给孝元皇帝放松放松。” “孝元皇帝刚死了爱妃,根本无心于此,只是碍于父皇母后的情面,不得已随便应付了一句,说觉得其中一个还挺漂亮。” “可实际上,孝元皇帝根本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然后,王皇后就从当天的秀女之中,挑了一个自认为好看的秀女,给孝元皇帝送了过去。” “无心于此的孝元皇帝,当夜就与这个秀女完成洞房,而没多久,这位秀女就有了身孕,于是秀女便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孝元皇帝的皇后。” 确实相当随便,随随便便挑了个秀女,随随便便就有了子嗣,随随便便就成了皇后。 但箫元常听了,已经明白其中深意:“陛下可是还是对世家有所忌惮?” “是啊.” 刘恪叹了口气: “老太师故去后,朕准备放下成见,任用世家之人。” “世家之中,也不乏如萧卿、陈卿这般的良臣,老太师心中,也是一直有朝廷的。” “朕今日本是准备选出三五妃子,好生对待,可看完名册后,却又犹豫了。” 刘恪唏嘘道:“史书上向来不会记载,宫中选秀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这件事之所以记录在册,不止是因为那日的太子成了皇帝,那日的秀女成了皇后,更是因为,那日的秀女,还有个侄子,叫王莽啊!” 箫元常拱了拱手,这可是确确实实靠着外戚身份与世家支持,篡夺了汉室江山的逆贼。 而近日世家们又确实在皇帝选妃一事上,插手过深。 皇帝投鼠忌器,着实正常。 “朕也知道,这有钱粮的是他们,有人才的是他们,有人脉的还是他们。” “朕固然是想用他们,娶他们的女儿,这是笼络臣心,是示恩宠。” “可朕不是男伎,不需要靠取悦世家女来谋生。” 虽说言语有些粗鄙,但皇帝本就长在民间,话糙理不糙,箫元常连连点头,不断思索。 皇帝透露的意思很明白,他要牵着世家走,甚至可以一前一后走,可绝不是要被世家驾着走。 “姜氏识大体,有格局,朕就用的放心。” “可这许多人,嘴上全是道义,心里全是利益,朕灭了普六茹部水师,看见大汉复兴有望,便腆着脸过来了。” “今天能为了利益,在选妃一事上动手脚,明日便是立储,科举,在国家大事上动手动脚。” “他们是为国为天下,还是为家?” “朕是急了,但朕也怕了。” 箫元常道:“若是如此,陛下所为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微时故剑之言,又是为何?” 这么一番话下来,他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可刚才皇帝要人去找民间时所佩戴的金剑,依然让他弄不太懂。 皇帝真要在民间有相好的,入宫的时候就应该一并带上了,怎么会到了现在,宫中一个妃子都没有呢? 刘恪道:“金剑为何不能饰以木鞘?” 箫元常一点就通,皇帝这不是要寻找民间的旧爱,或是选些出身微末的女子为妃。 而是要让那些世家女子,套一层微末出身的身份。 像是家中侍女、舞姬,落魄亲戚的女儿之类。 血脉上,仍可以是那些世家之人,但身份必然要疏远几分。 不得不说,皇帝的想法不错。 既能向世家示好,笼络世家,又不至于让世家因为多了个外戚的身份,而有些不该有的想法。 可这依然太急了,也将双方的不信任,摆在了明面上,一直会有那么一道疙瘩卡在中间。 刘恪像是看出了箫元常的想法一般,再道: “朕啊,也不是没经历过风雨,有时候想的太多了,顾虑就多。” “有些事,咱们想着慢慢来,可是呀,有些事永远比咱们想的快!你越慢,它越快!” “与朕来说,今日的偶得良谋,永远好过明日的万全妙计。” “东胡人可不一定能给咱们多少时间。” 箫元常一惊,道: “难道东胡人已经有动作了?” 刘恪摇头:“那倒还没有确切消息,只是普六茹部已遣人来赎回普六茹阿摩,东胡人有动作是必然的。” “朕特意召伱,便是因为两件事。” “一件是朕的木鞘金剑之言,你也是世家之人,可将这话带出去。” “另一件,便是筹措粮草,准备备战,眼见着就是秋收的日子,东胡人不会在冬日开战,更不会等到明年开春。” 箫元常应声,随后又有些担忧: “世家之事,如此处理倒也足够稳住部分人,只怕事后仍会有人心生不满。” “不满?” 刘恪挑了挑眉,眉宇间多了几分戾气: “朕立起了姜氏,教他们怎么做,告诉他们朕喜欢什么样的世家,木鞘金剑也给足了面子里子。” “若是还觉得不满” “这世家之中,朕清理最干净的,是宇文氏。” 箫元常深深一拜,既然皇帝是这个意思,那就没事了。 —— 第二批秀女到了。 这次刘恪没有开宴会,而是选了个偏殿,分批次召见。 以五个为一批次,看两眼就是下一批。 多少有点糙,但刘恪看得就是个眼缘。 至于没挑中的,自然继续留在宫中,当宫女。 有木鞘金剑在,选出来的妃子,至少名义上都是出身寒微。 应该能触发【故剑情深】的天命,到时候那些成了宫女的秀女,真要因为嫉妒做出点什么出格事来的话。 那刘恪就可以名正言顺,玩一次九族消消乐了。 这一个个秀女,无异于世家的一个个把柄罪证。 “这么一想,连带着这个容易遭人嫉妒,看似负面作用的效果,也挺有用啊?!” 挑了五个幸运儿纳为妃子,剩下充作宫女,刘恪也不再过问选秀的事情。 而是在寝殿中召了姜氏女子。 皇帝纳妃还有一段复杂的流程,但作为被刘恪树立的典型,也就是走个过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唯一的悬念就是,姜氏女子的封号。 按照当今大汉几经修改的嫔妃制度。 皇后第一档,婕妤次之,其下则为九嫔。 即三昭,昭仪、昭容、昭媛;三修,修仪、修容、修媛;三充,充仪、充容、充媛。 从整个姜氏的表现,以及对姜祛寒的投资,刘恪打算封其为婕妤。 不过这事儿倒不用急,刘恪目前也没有立皇后的打算,毕竟连儿子都没有,那么皇后之下的一应封号都不成问题。 同房倒是可以急一急。 皇帝无子嗣,真的很容易天下动荡,刘恪也不得不为国征伐。 姜氏女低着头,有几分局促不安。 就这一眼,刘恪就觉得选对了人。 下颏尖尖,脸色白腻,双目精致而灵动,肤如白玉,光滑如瓷,嘴唇甚薄,瓷白色的小牙齿宛若碎玉列在其间。 一袭汉宫中妃嫔常穿的绕襟曲裾深衣,穿在少女身上,婀娜身姿尽显无疑。 这是最让刘恪吃惊的,本就收束得相当紧的衣衫,更加凸显其规模。 绝对是母仪天下之姿,低头一眼望不着脚尖,绝佳的睡眠专用枕头,未来的皇子必然是个很能吃的胖大小子。 但如此规模,气质却显得落落大方,端正得体,当真奇异。 唯一的遗憾之处,可能是服饰风格上,趋于保守。 不过不碍事,等到君威攒足了,往路易十四身上抽,太阳王的各个天命都不弱,还有高跟鞋、丝袜精通。 入了榻上,束了帘。 “叫什么名字?” “姜素橖。” 刘恪伸手,抬起少女的下巴:“为何眼中有泪?” 姜素橖仰起粉颈,怯生生道:“臣妾受陛下宠幸,高兴的。” 刘恪调笑道:“未经人事,哪懂得什么叫宠幸。” 姜素橖白着小脸,小心翼翼的答着:“宠幸就是承恩叼露。” 好一个叼,刘恪伸出一指,碰着姜素橖的嘴唇,一直往下,划过颈脖。 姜素橖身子轻轻抽了抽,下意识尽力往上仰着颈脖。 “怎么,爱妃是害怕了?” 姜素橖只是闭着眼,眼皮翻动: “臣妾、臣妾听闻民间嫁娶,新婚之夜,必定要在洞房坚持一夜,直到天明,这样才会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爱妃也是如此期望吗?” “天下女子无一人不想与郎君情长至天明,臣妾亦是如此。” 嘶. 刘恪忽然觉得单抽赵光义也是个好主意。 就是不知道嫪毐在不在卡池里,嫪毐曾把太原郡更名为“嫪毐国”,也不知能不能算个君主。 既然对方期望,刘恪自然不可辜负。 有着【锁匠国王】的天命在,他自认为开锁技术当世一绝。 可真当这枚玉锁展现在面前时,他才发现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开锁技术。 没人开过的锁,有点难开,看来得将这玉锁结构研究透彻,才能够成功开锁。 兴许是锁的主人,怕粗暴的开锁动作弄坏了锁,发出了轻轻抽泣声。 而刘恪却是听不得这些,柔声宽慰一番,作为开锁老师傅,哪能开到一半就放弃呢? 刘恪最是喜欢研究开发,各种天命都能开发出不同的用法,因而这开锁,也是如此。 浅尝一番知晓厉害之后,便开始慢慢研究,积累经验,尝试掌握不同的开锁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 手中的钥匙已是碰着了锁芯,再一扭,便能开锁。 咔哒一声。 锁开了。 姜素橖已是陷入恍惚。 刘恪也长长呼出一口气,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床榻,稍稍回味了一番开锁过程,用来积攒经验。 “爱妃如何?” 姜素橖这才回过神来,面颊微微发烫,轻声呢喃道: “臣妾只觉得这些年来,还不如与陛下这一夜的快活。” 她忽而想到一事,不知怎么,就问了出口: “听闻陛下在民间,尚有一柄金剑?” 刚出口姜素橖就觉得坏了,竟是因为一时之情,问了些不该问的东西。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皇帝又怎会在她一人身上留情? 纵然民间真有这么一个放不下的相好,与她区区一个妃子,又有何干系? 刘恪听了,微微一愣,反问道:“你也是大家闺秀,自然读得史书,可认为故剑情深、南园遗爱,是假的?” 见皇帝没有深究,姜素橖掖着被子,玉容嫣然,可亲可爱,偏又强自压下方才的慌乱,更增几分娇憨: “孝元皇帝与许皇后不过厮守四年,即使在掖庭中,也不过是共患难了一年。” “因而倒也有这种说法,称孝元皇帝是为了铲锄权臣,才立许皇后为后。” 刘恪饶有兴致,双手有些不老实,同时道:“这么说,你觉着是假的。” 姜素橖脸上浮起淡淡红晕,想要挣扎一二,却又不太敢,只好回答问题分散注意力: “臣妾觉得是真的!” “朕也愿意相信是真的,这史书本就看着枯燥无比,若都是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岂不是太无趣了?” “朕也想要后人见着朕的事迹时,能觉着这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物,而不是一幅,噢,那是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叹赏两声便翻至下页的模样。” 刘恪见美人已是一副杏目微阖的媚态,索性不再耽搁事,匆匆道了声: “因而这金剑,理应是有的。” 便又投入到开锁研究之中。 月票冲一冲,咱们试试能不能进星辰榜前五十 (本章完) 第104章:与帝同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虞让抵达琼州城,已经有一阵子了。 几乎是在普六茹阿摩被生擒之后,普六茹部汗王就派他入琼州。 以期和大汉交涉一番,赎回普六茹阿摩。 虞让穿着青袍,袍子一袖甚至有些磨损,身形略显消瘦,但眸间眼神却显得精明。 他确实是个颇有智谋的人,而且是天下名士,声誉极高。 少年时,便博学善辩,精于辞赋文章,颇有才名。 十八岁时作《西都赋》,名噪一时。 当年大汉朝廷刚刚南迁时,虞让曾跟随两名中举的友人,拜访过杨仲。 杨仲对那两位中举的才子,并不看好,偏偏对虞让青睐有加,大肆夸赞,还曾私下对门感叹说: “虞让有大才,但无意为官,真是可惜了!” 而面对如此夸赞,虞让依旧没有出仕。 不仅对科举不闻不问,就连郡守想为他举孝廉,也被他婉拒了。 他直言只想在家中隐居避世,品读圣贤书。 不过虞让不仅没有因此而沉寂,反而因拒绝功名利禄,一心隐居研学,为世人称赞,名声愈发响亮。 直到东胡南下,攻破了虞氏所在的会稽郡。 普六茹部汗王听闻虞让才名,便派人征辟。 虞让自恃天下名士,怎会投靠蛮夷。 他不仅义正言辞拒绝了征辟,还把前来征辟的东胡人,怼得羞愧无比,当场自尽。 然而普六茹汗王,没有因此恼怒,反而更是看重虞让。 不惜做出承诺,答应虞让只要他出仕普六茹部,便会约束手中兵马,不再纵兵劫掠郡县。 虞让为了会稽百姓安危,便只好屈身从贼。 还真别说,他投了东胡之后干的不错。 是“普六茹四贵”中唯一的汉人,协助普六茹部汗王治理江东,渐得民心。 而自他入东胡之后,普六茹部的兵马,竟也和普六茹部汗王承诺的一样,鲜少纵兵劫掠汉人。 只此一件事,便让不少人感恩戴德。 “大人,为何还不去见汉帝?” “早日赎回殿下,也好早些回去,而今我部情况不太妙,石周曷部已经发兵质问汗王,还需大人与殿下尽早回去,稳定江东局势!” 这东胡人随从,虽然因虞让迟迟没有赎回普六茹阿摩,而有些担忧,但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 虞让确实让他们服气。 “不急,听闻汉帝近日选秀纳妃,不少世家贵族都送上了贺礼,先将礼单找与我看一看。” 虞让一派名士气度,脸上毫无急色。 反正普六茹阿摩死不了,石周曷部也不会真的与普六茹部兵戈相见。 而这些手底下的随从,哪怕出身普六茹部贵族,也对他信服无比,没必要着急。 最重要的,反而是评估大汉目前的情况。 然后依照形势,考虑普六茹部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怎样在这次出使大汉中,利益最大化,用最小的代价换回普六茹阿摩,甚至压一压大汉,才是他所需要考虑的。 很快,手底下的人就送来了一份礼单。 这也不是什么隐蔽的东西,世家贵族恨不得直接公开通报出去。 他们给皇帝献礼,要是没人知道,那不是白献了? “吴郡杨氏,蜀中锦缎百匹,金银首饰两匣,碧玉带一条。” “金陵姜氏,蔡伯喈拓碑一方,桓侯仕女图一张、金银若干。” “北浦何氏.” 虞让打开礼单,细细的阅读起来。 吴郡杨氏是杨仲的家族,刚被皇帝追封爵位,还特许其族中英才相继,送的礼物,不管多贵重都说得过去。 金陵姜氏,虽说和朝廷没什么关系,但皇帝在第一批选秀中,唯一选中的妃子,就出自于金陵姜氏, 北浦何氏的何坤,颇受重用,送礼也是理所应当。 其他的赵氏,钱氏、孙氏、李氏. 看到此处,虞让微微皱眉。 这些甚至都不是琼州之中的世家,有的甚至离琼州老远。 按理说,就算送了礼,也不至于送的多贵重,毕竟没有任何利益可言。 即便汉帝一场大胜,全灭了普六茹部水师,手中州郡仍旧只有琼州。 至多再添上一个随时可能反叛的夷州。 势力可谓相当薄弱,别说比之整个东胡,甚至还比不上其中一个部族。 可偏偏这些世家,不仅仅送了贺礼,还相当贵重。 那孙氏居然送了一尊等人高的金鸡报晓玉雕,简直离谱到家了。 “人心啊!” 心里微微惊讶的同时,虞让更加仔细的观看名单,同时呼吸也稍稍加快,直至将整个名单熟记在心。 看到最后,他的呼吸幅度已经几近喘息。 “呼——” 长出一口气后,虞让神情才缓和了一些: “这还是有渠道有门路,能从东胡眼皮子底下,将东西送到琼州的。” “而那些送了,但没能把东西送到地方的世家大族,又有多少?” 虞让放下手里的名单,沉吟半晌。 世家投机,他很清楚。 从这份名单就能看出,汉帝放的这把火,还真让大汉在天下人心里,又有了些分量。 不过虞氏没有投机的可能,他和普六茹部绑的太死了。 想了想,虞让又问道: “汉帝又是如何处理这些贺礼?可是都收下了?” 那东胡随从道: “都收下了,但那汉帝好像听了箫元常的谏言,选秀纳妃结束后,全都双倍还礼了回去。” “当真有些手段。” 虞让也不禁在心中感叹,皇帝第一次选秀出了问题,只选了姜氏女,其他女子全都充为宫女,他是知道的。 本来还以为朝廷会因此,和世家大族生有间隙,没想到又用双倍的回礼,及时弥补了些许。 这么一来,双方之间的裂缝,就不会扩的太大,也算是挽回了些感情。 可他又觉得有些奇怪: “朝廷这么富裕吗?这些世家大族的贺礼,可不少吗,若是成倍还去,可是不小负担。” 那东胡随从五官都皱到了一起,颇有些怀疑人生的意味: “之前宇文氏叛乱时,牵涉到了不少人,朝廷拿了不少人入狱,要赎买这些人,可是要钱的。” 虞让也不禁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 拿着世家大族的钱,去和世家大族拉关系,拉完之后,人家还得感激皇帝,心里还得念着朝廷的好。 突出一个白嫖人心。 这也太. 不过转念一想,虞让也觉得没什么。 东胡和大汉的手段大差不差。 类似的事情,普六茹部也干过。 他当年以严令东胡兵马勿伤百姓为由,出仕东胡,其实就是和普六茹部汗王事先商量好的。 普六茹部汗王能耐不俗,知道只是占领了地盘还不够,要治理。 治理地方,就得有民心。 东胡人喜欢劫掠,攻城略地之后,往往大肆劫掠,因而难以收拢民心。 可偏偏东胡人最初将大汉打的连战连败,就是靠着不约束将士劫掠。 将士们打仗打赢后,能劫掠到足够的利益,自然动力十足。 开了这个头,后续想管束就难了,所以普六茹汗王当年很头疼,不知该怎么约束手底下的将士。 正巧,虞让出现了。 两方一合计,一个以勿伤百姓为由出仕,得名。 另一个则有了约束将士的理由,还能博个求贤若渴的名声。 而且这时东胡人对汉人名士求贤若渴,以至于后来还真有不少汉人投靠了普六茹部。 普六茹部也借此将江东治理的不错。 这也是白嫖人心的行为。 虞让对汉帝以及大汉朝廷的能力,有了一个新的看法。 如今的大汉朝廷和南迁后的朝廷,完全不一样。 推算着时日差不多,虞让便与身边的随从道: “随我上街看看,你们多戴些遮掩物,藏好自己的身份。” 东胡人的身份原本没什么,如果在东胡治理多年的地方,东胡人走在大街上,都得被当老爷看待。 哪怕只是长得像东胡人,也能高人一等。 但在这琼州就不对劲了,大汉朝廷已经极为得人心。 别说是东胡人,长得像东胡人,走在街上都容易挨打。 虞让与一众随从走在街上。 “那边灯笼挂高点!” “你眼睛是不是要有毛病!两边一样高吗?” “那边的坊市里就有卖红绸子的,拿旧的干什么?” “陛下纳妃,你拿旧的糊弄?” “早说有卖的啊!我找了两条街都没找着!” “这陛下大喜的日子,越喜庆越好!” 与他们来时不同,大街上张灯结彩。 满是诸如此类的声音,而不是原本的吆喝声。 整个琼州城都笼罩在一片欢庆的氛围之中。 每条街每处坊,都高悬着灯笼,还有旗帜飘扬。 还有一些小巷里,兴许是百姓们真的穷,但也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点了些篝火,亮在门前。 篝火照亮了门槛窗沿,哪怕点不起灯笼烧不起灯油,也要这么跟着热闹一番。 “尽管皇帝只是纳妃,但民间却将之当成了莫大的喜事。” “不仅收了世家人心,这民间人心,也在一点点归汉啊!” “这要等到立后,岂不是举国同庆??” 虞让赶紧按下心中大胆的想法,哪来的国,琼州一地,就已经是一国了。 他面色沉了几分,大汉果然已经有了起势的苗头。 和东胡人的侵略不同。 大汉属于正统,打下州郡之后,是收复失地,不用太过纠结于民心的问题。 若是汉帝能继续如此用兵,且不断大胜,只怕那些处于东胡治下的百姓,心中也会如这琼州百姓一样。 到了那时候,本就隐隐开始内乱的东胡,可就真的陷入了一个极为麻烦的形式。 “要考虑一下后路了吗?” “哎哟!” 正在虞让思索之际,身边一个随从冷不防叫出了声。 随后便是一连串的石子,砸向包裹严实的东胡人。 “好小子?!” 有一个人东胡人往前跑了几步,看见一群孩童拿着石子砸自己。 他正要还手,却被虞让拉住,身子这么一顿,头上的正好帽子掉了下来,将特征极为明显的翘辫露了出来。 “果然是东胡人!” “打他!” 几个没人看管的孩童追逐着,虞让连忙带着人跑了好一阵,才彻底甩开。 “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还手?” 那已被砸的满头包的东胡随从,将指节捏的嘎嘣响,恨不得一拳一个小朋友。 “汉帝嗜杀,若是伱们真的动手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虞让喘了口气,幸好他及时把人拉住了。 他可不傻,他出使大汉,最大的依仗,就是使节的名头以及自己的好名声。 这一切是他的护身符,可以保他在琼州无忧。 要是这群东胡傻蛋对百姓动手,那什么都保不住他。 以当今汉帝的脾性,必然让他们感受一番孝景皇帝之威,直接一个棋盘糊脸上。 虞让安抚了一下随从,而后道: “不过算算时间,交趾那边应该有情况了。” “明日就去见一见汉帝,将殿下赎回后,我们就回江东。” 东胡随从这才按捺住了动手的心思。 (本章完) 第105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陛下,普六茹部的使节求见!” 大清早,刘恪刚开完了锁。 哪怕是天命在身,也需要更多的实操,才能积攒经验,手法更加熟练。 天命对他而言,只是工具,如何熟练使用这些工具,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是他能力的体现。 “普六茹部的使节?那个天下闻名的名士虞让?” 刘恪轻轻皱了皱眉头,手中动作停顿了一番: “虞让到琼州城有一阵子了,一直没有提出交涉,应该是手中筹码不够。” “有化成雨负责监视,但是没看到有什么大动作,那么就是在等消息,一个让手中筹码更有价值更为丰富的消息。” 刘恪匆匆召来了箫元常、何坤、陈伏甲三人,在大朝会之前,先来了个心腹小议。 贾无忌常规在牢里,岳少谦还在高州打仗,剩下智略不错,且比较值得信任的,也就一个魏季舒。 但魏季舒刚被举荐入朝,就参与这种皇帝私会,抬得太高。 一步登天不仅容易竖敌,也不利于其成长,因而刘恪没有特意相召。 “普六茹部的使节,今日请求拜见朕,诸位怎么看?” “想来应该等到了筹码,有了信心,不过既然对方求见,陛下肯定要见一见他。” 箫元常稍作思略,心中已是有了些想法: “朝廷现在必须要获得外界的支援,如今琼州的存粮,已经不足以这么干耗下去。” 刘恪轻轻点头,箫元常说的没错。 由于抄了几个世家,又靠着绑架世家重臣赚了一波,还抢了盘踞南海多年的海盗,以及未受战乱的夷州。 朝廷现在金银钱两,倒是不怎么缺,唯独粮食有些不足。 他登基半年,可以说这半年多都在打仗。 大军开拨,人吃马嚼,账里账外都要粮。 琼州人口十一万户,算一户七人,也就七十万人。 如今水师三万人,禁军五万人,再算上各郡郡兵兵,数量着实不少。 哪怕能买,也不可能从东胡治下,买来大批量的粮食。 要么走海路往南贸易,要么另寻他法。 要不是琼州是产粮大州,之前东胡南军的粮草还有不少囤积在振浦郡中,没来得及带走,汉军早就断粮了。 何坤先看了眼刘恪,见皇帝点头认可了箫元常的话,他才道: “陛下可以在交涉中,找普六茹部索要大量粮草。” “普六茹部就在江东,粮草运输方便,走南海也不会被海盗截走。” “至于东胡其他部族,即便心中不满,不愿意资敌,也鞭长莫及,做不了手脚。” 刘恪道: “只是普六茹部汗王,颇有能耐,虞让也有些才名,必然也知道大汉粮秣不足。” “见他们容易,交涉中要他们答应送粮,乃至岁贡,也不算太难,可终究不是长久之事。” “事急从权。” 箫元常手指在掌心比划一阵,算了算收益,道: “南海几乎已成我大汉内海,走海路不会出问题,等到秋收之后,便可渡过今年的困局。” “岳少保已取下康海郡,哪怕普六茹部供应的粮草,只够勉强渡过今年,来年违约反悔,也足够了。” “等到明年开春,粮秣丰足,岳少保领兵,配合甘将军以水师登陆,拿下高州不难。” “两州之地,再加上夷州以及海贸所得,供应大军所需之余,还能训练新军。” 刘恪这次没急着回应,而是用下巴点了点陈伏甲: “陈卿又如何看待此事?” 陈伏甲一直皱着眉,他没怎么在意粮草,这不是他擅长的,而是在战略方面,想的更长远一些: “萧大人所言,确实无所疏漏,粮草便是如今朝廷最缺的东西。” “只是普六茹部必然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得逞,虞让等到现在,也必定是手上有了足够的筹码,心中有了把握,才会提出交涉。” 刘恪这才点头道:“那陈卿认为,这筹码出自何处?” “西方。” 陈伏甲伸手指向了西面,仍然皱着眉: “陛下一把火,足以让东胡人三年之内不敢主动来攻,临近的普六茹部更是内忧外患,更加不会轻易动兵。” “如此,东胡大可汗必然会考虑他国,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而西面的交趾国,与琼州仅有一海相隔,甚至比夷州距离琼州更近,且未受战乱。” “如果交趾国在东胡的压迫下,跨海来攻,或是派兵援助东胡,倒真是件难事。” 刘恪问道:“那依照诸卿之见,倘若交趾国有意,朕又该如何应对呢?” 箫元常拱手道: “交趾国本就是我大汉邦国,陛下可遣一能说会道的使节,令其交好游说,并下重利,等到明年高州平定,粮秣丰足,可再做定夺。” 陈伏甲则是傲然道:“臣愿为使!” 他出使出上瘾了,在颍川陈氏的宣传下,出使夷州的事迹已经传遍天下。 虽然还不像虞让一样,成了所谓的天下名士,但常人见了他,也得施上一礼,称上一声陈公。 再出使一趟交趾,哪怕还得饱受屈辱,拿着石头片子刮大腿,那也是名望蹭蹭涨,痛并快乐着! 而何坤没有急着表态,没摸清皇帝的想法,他可不敢乱动。 从皇帝强攻夷州来看,邦国也是可以打的。 他知道自己的立身之本是什么,要是一个不小心,和皇帝想法相逆,可就完蛋咯。 刘恪听了几人谏言,心中已是有了些想法,便道: “有诸卿为朕分忧,朕心里也有底了,那就先见一见普六茹部的使节吧!” “如果那虞让敢提出一些无理要求,那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啊? 箫元常与陈伏甲俱是微惊,无不是想到了之前数次血溅朝堂。 陈伏甲率先道:“陛下,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更何况虞让是天下名士,不可轻动!” 箫元常也是劝道:“陛下,普六茹部能为朝廷提供粮草,还请陛下等粮草送到,再另寻理由发难。” 刘恪却只是挥了挥手:“朕心里有数,准备上朝吧。” 唯有何坤龇着牙,果然没错。 那陈伏甲和箫元常懂得出谋划策,却不懂陛下的脾性啊! 虞让若是收敛些,倒还好。 若是他真敢在朝堂上,大言不惭,或是狗仗东胡势,提出些冒犯大汉的要求。 纵容是他国使节不可斩,天下名士不可辱,身上也必然缺几个零部件。 —— 虞让精神抖擞的跨入殿中。 数日之前,他确实还有些担心,诸多景象显示,大汉气势已成。 不仅连百姓,就连一些世家,也心向大汉,分散投资。 但昨夜收到密信之后,他就有了信心。 东胡内忧外患,大汉得了部分人心,难道就能一帆风顺吗? 而且他此来的任务,不仅是要赎回普六茹阿摩,也要将大汉的帆杆,折上一根。 要给大汉造成更大的困挠,为普六茹部争取足够的利益。 唯有如此,他回到普六茹部,才能更受重用,说不定还能娶上汗王的女儿,从此更上一层楼。 哪怕大汉已然起势,有复兴之象,他根本不担心。 等大汉收复高州要多久,打下江东,又要多久? 以一州之地伐天下,何其难也! 虞让走入殿中,看见殿上还竖着个大屏风,屏风旁边则立着是那只金鸡报晓玉雕。 看着华贵无比,但和殿中陈设极不协调。 必然都是前些日子世家贵族送来的贺礼。 虞让心道,皇帝果然是生在民间,没见过市面。 些许小礼,便放在殿中,迫不及待展示给他人观看,暴发户心里。 他心中不屑,但行为上没有任何表露,也丝毫没有东胡使节的架子。 “下臣虞让,参见陛下!” 虞让老老实实地以参见皇帝的最高礼仪,拜见皇帝。 配合其名士的身份,以及自然流露的气度,当真算是姿态十足。 甚至手上的礼节,比一些朝中大臣,做的更要到位一些。 这倒让刘恪有些诧异,群臣也是如此,大为感叹。 真不愧是名士,即使身从东胡,为东胡出使,多半也是因为在其位谋其政,要保全百姓。 当真是一位良才忠臣啊! “起来吧,虞让之名,朕早年间便听过,老太师生前,也赞叹不已,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刘恪挥了挥手,示意虞让起身。 虞让起身站稳,向上拱了拱手,道: “下臣些许薄名,当不得陛下称赞。” 殿中文武更是感叹,不卑不亢不求名利,确实是名士风范。 刘恪大大咧咧叉着腿,道: “你既然是为东胡出使,那朕也就不必绕着弯子说话了。” “直接一点,普六茹阿摩就在朕手中,普六茹部能出什么条件?” 而他这番开门见山,不多加掩饰的作态,让虞让心中更是多了几分不屑。 早前便听闻如今的汉帝长在民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圣明之君,不过是草莽之风罢了。 往好了说,那是不拘小节,往大了说,那就是言行粗鄙。 这可不是普通的朝会,更是两国之间的交涉。 纵然是东胡人,也知道讲礼节。 而汉帝却显得不怎么在意,只怕是因为连连大捷,心中骄纵,这可是败像啊! 饶是如此,虞让面上也没有表露出心底想法,仍是恭谨道: “陛下,下臣不远千里而来,足以见得普六茹部的诚意,我部汗王,纵然与陛下为敌,但也是十分钦佩.” 刘恪笑道: “那是自然,这普六茹阿摩为朕义子,那普六茹部汗王,自然也是朕的兄弟,愚蠢的弟弟钦佩有才能的兄长,岂不正常?” 嗯? 虞让都愣了愣。 殿下成汉帝的义子了? 一个三十岁的普六茹部王爷,认二十岁的汉帝当爹? 哪来的儿王爷? 这件事他为何不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普六茹阿摩的价值,似乎就没有那么大了,手里能送出去的利益,也得重新估值一番。 而刘恪不耐烦地打断了虞让的思索,继续道: “不要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朕不喜欢,直接说重点。” 虞让又是恭敬的一礼: “下臣知晓陛下事务繁忙,那便直说了。” “我部汗王,已知晓朝廷难处,虽说陛下骁勇,连战连捷,但据下臣所察,粮秣已然告急。” “请恕下臣妄言,若是陛下不能筹措粮草,而是继续征伐,只怕便要遭遇一场大败了。” 殿中稍微静了片刻,摇曳的灯火,似乎都定住了一息。 “一派胡言!” “皓首匹夫!”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本章完) 第106章:治不了东胡还治不了你?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殿之中,立时响起了一片喝斥之声,灯火都更旺盛了。 遭遇大败? 你是真敢想啊! 陛下打东胡南军没有大败,打普六茹部水师也没有大败。 只是粮草短缺,就要大败了? 嘶. 好像还真是。 皇帝再怎么英勇善战,总不能带着一群饿着肚子的将士打仗,还能打赢吧? 但纵然是真有这种可能,也只会让群臣更加义愤填膺。 要是朝堂上都是汉臣,那他们肯定会理智对待,也会上书谏言,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如今朝堂上还有东胡使节。 当着敌人的面,该怎么站队,怎么一致对外,怎么舔皇帝,这群人心里可太清楚了。 而在群臣的痛骂之中,虞让却是不为所动。 就像当年普六茹部汗王派人来征辟他时一样,整个人站的笔直,仍然是一幅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态,将周遭斥责视若罔闻。 和群臣的吵闹不同,刘恪也是平静异常。 上朝之前的小议中,箫元常就已经点出了这个问题,琼州确实粮草不足。 既然都没得吃了,军心不稳,大败一场也是正常。 不过他的语气还是相当严肃,责问了虞让一句: “朕不管你出使的目的是什么,但仅靠这样的虚言恫吓危言耸听,只怕是适得其反哪!” “危言耸听?” 虞让未有退步,昂着脑袋,继续道: “陛下,请恕下臣直言,岳少谦在高州,攻取康海一郡。” “固然有所斩获,可不说更进一步,整个高州,能否攻得下,便是固守,又真的能守住吗?” “下臣只想问一句,三军粮草,还能支撑多少时日?” “一旦粮草断绝,陛下拿什么填饱将士们的肚子?” “去年雨水丰足,粮产颇多,百姓家中应有余粮,世家大族之中,也多有存粮。” “只是以陛下仁德,会强行取用吗?” 这个吧,还真不一定,这不是有贾无忌呢,真有必要的话就去找世家借一点,大不了不还就是。 虞让三言两语,便点出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东胡人刚起兵时,为了解决粮草问题,靠的是抢。 打一个地方抢一个地方,管你百姓怎么样,将士们吃饱,调兵遣将不会受粮草困扰就行。 至于后来减少了劫掠,是因为东胡人打下的地盘已经够大了,前期也杀得抢的足够多了,粮草能够勉强供应得过来。 而汉军则不同。 大汉是天下正统,北伐属于收复失地,不可能和蛮子干一样的事。 朝廷更是要收拢人心,不开仓放粮救济被战乱波及的百姓,都显得有些抠门,更别说从民间强行征取粮草,来充盈库府了。 那么伱既然要行正道,就注定了北伐战事,必然会受到粮草供应的制约。 粮食,不可能凭空生出来,要一年一年慢慢长! 虞让就站在那里,仿佛巍然大树,不受风吹雨打所动摇,只是悠悠地道: “当前陛下所处的窘境,不但下臣看得明白,东胡之中的那些有识之士,只怕也看得很明白,就等着大汉彻底断粮。” “只有战意,只有民心,陛下又要要多久,才能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北伐过程中,不仅要攻城略地,还要防备东胡的反攻。” “粮草更是年年吃紧,倘若遇上了灾年,朝廷又无存粮救济,民困而兵乏,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陛下该如何扭转局势?” 这一番话,更是再度将群臣心里的危机感,拉升了一个层次。 一州之地,能供应大军已经很吃力了,根本没有任何抗灾能力。 纵然算上不稳定的夷州,也不可能靠着两州的存粮,来灵活调度,从而渡过灾情。 而要是在灾情之中,东胡人同时发兵来攻,落井下石,那时候大汉靠什么打? 兴许能靠着水师之利,再南迁一次,反正抵抗挣扎,是真的做不到。 “我部汗王不愿意看到陛下如此,所以这才有了下臣的这一趟远行,还望陛下明察。” 虞让这番话,说的就像是为了大汉好一样,普六茹部是专门为了帮助大汉而来似的。 这让殿中绝大部分文武勃然大怒。 天朝上邦,岂能由你如此羞辱? 于是再度破口大骂。 像廉汉升这种脾气爆一点的,更是骂骂咧咧的,想上去来一个大巴掌,只是碍于对方的使节、名士身份,终究还是被陈伏甲带人一起拉住了。 而典褚这种脾气又爆又拉不住的,也是被刘恪一个眼神示意,忍了下来。 不过即便没动手,嘴上还是可以多动一动的。 大殿之内,顿时闹哄哄的,一片乱象。 而虞让仍旧清高,仍旧了不起,斜睨殿中文武,丝毫不为所动。 再怎么骂,这都是避不开的问题。 他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看不起他人的表情,但就这么有恃无恐的一站,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 偏偏就是让人觉得他高人一等,恨得牙痒痒。 “好了,诸位同僚都安静些,陛下还未发话,你们冲着使节嚷嚷,难道靠着嗓门大,就能凭空变出粮食吗?” 箫元常待群臣吵了一阵后,拱手出列,安抚着群臣。 因为有上朝前的小议,他还算沉得住气。 只要不动兵戈,以琼州一年三熟的地利在,让他来治理,只要不遭灾,好生休养个三五年,大力扩展海贸,粮草还是足够支持大汉北伐的。 群臣立时便不再争执,而是多看了箫元常几眼。 凭空变出粮草,这活儿别人干不了,但你箫元常指不定真能行。 当日东胡南军驻扎在城外,断绝粮道,而禁军困守城中,城中粮草不足月,硬生生让你撑了四十天。 按理来说,就大汉这么个打了一仗紧接着就是下一仗,中途还扩过一次军的打法,粮草早就告急了。 现在撑到快入秋了,问题才显现出来,不是你箫元常凭空变了粮食出来,还能咋的? “好了,诸卿都安静些。” 上首的刘恪突然大笑:“半年前,哪个不是在说我大汉已是败亡之相,下一刻就会亡国?” “这东胡使节只是说大败一场,就已是夸赞了啊!” “真不愧是天下名士,嘴中尽是良言!” 群臣登时一愣,随即喜笑颜开。 连带着刚才因为缺粮问题,所带来的心中烦扰苦闷,也散去了不少。 是啊,半年前大汉的问题,可不仅仅是因为缺粮,可能会打败仗,遭到灾情后,可能会无以为继。 而是皇帝跳了海,朝中有权臣,外部有大军,随时有可能亡国啊! 虞让也是心中一沉,一直淡然的面容上隐隐多出了几分情绪变化。 明明是大败之言,偏偏让人听着像夸赞。 汉帝的话术,果然骇人,难怪汉军征战时个个士气如虹。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半年前大汉所处绝境,以当时形势,何止比缺粮严峻数倍? 谁知道仅仅半年过去,便已无人再提及亡国一词。 竟然连势在灭国的东胡一方,都默认一场大败,才是大汉最差的结果。 甚至普六茹部这边都派遣了使节前来交涉。 就在那一场大火前,东胡诈欺言和,也都只是书信一封,哪值得特意派遣使节,慎重对待? 刘恪见文武都定了心,继续道: “但这粮草短缺,也必须正视,正如虞让所说,大汉现在的确面临着断粮之危。” “朕也正在忧心此事,可如果你虞让来此,仅仅只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指出问题所在,而不是解决问题。” “那就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好。” 回去? 虞让哪敢回去? 刚拂了汉帝面子,又搅动朝中文武之心,他要就这么走了,半道儿上就得被麻匪劫了。 “好,陛下也知晓其间利害,那下臣就不多啰嗦了。” 虞让又是一礼,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礼节做足肯定没问题: “陛下如果愿意释放阿摩殿下,我部自然有办法,解决陛下目前面临着的困境。” 刘恪伸手示意他继续说。 “我部愿意向陛下奉上大量的粮草。” 虞让特意在“奉上”二字上加重了音调,依然是做足了下位姿态。 刘恪手指拨弄着金銮上的坐垫,沉吟片刻: “你们想要什么?” “只怕一个普六茹阿摩,还不够让普六茹部汗王,冒着风险为敌人送上粮草。” 虞让微笑着道:“听闻陛下亲征出海,将夷州划为大汉疆土。” “夷州?” 刘恪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你是说,你们普六茹部将通过水路,向大汉供应粮草?” “不错。” 虞让点了点头,继续道:“普六茹部想要为陛下提供帮助,着实是要花费不少心思的。” “更要掩其他七部耳目,走水路运粮,是必须的。” “请陛下将夷州交予我部管理。” “大胆!!” 陈伏甲一下子跳了出来,夷州是他拿大腿肉换的,现在每晚看着大腿肤色不一样,都还心疼着。 你想这么三言两语,就拿走他的大腿肉? 虞让看都没看陈伏甲一眼,而是等待着刘恪的回答。 他作为普六茹部使节,代表的是普六茹部汗王。 身份上要直接和汉帝对话,犯不着和一个臣子啰嗦。 刘恪双眼微眯,道: “普六茹部索要夷州,只怕不是为了运输粮草,而是要夷州的造船厂吧?” 虞让拱手道: “正是,此事倒也无须隐瞒陛下,想必陛下也知道,我们普六茹部以水师扬名,可惜陛下一把火,烧了我部立身之本。” “以至于连石周曷部,这种东胡八部之中的下部贵族,也敢发兵质问汗王。” “因而重组水师,是必须的。” “那么就得有船。” “东胡内患如此,陛下稍派耳目,便可知晓,若是可以,我部亦是可与陛下达成共识,暗中结盟。” “如果真能做到这一步的话,那运来琼州的,可就不仅仅是粮食了,而是陛下想要什么,我们就会运来什么。” 刘恪一手撑着下巴,歪躺在金銮上,做思索状: “暗中结盟,我大汉如何攻取高州?如何取江东?” “如此一来,便只能往西打,入川蜀,再走蜀道,重回长安。” 虞让挺身,傲然道: “大汉高皇帝,入川蜀,以淮阴侯之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得以取关中,图天下。” “昭烈皇帝入川蜀,以武乡侯之计,同出祁山,取陇右,天下惊惧。” “这川蜀,可谓是大汉龙兴之地。” 刘恪脸上渐渐浮出一抹笑意,一边笑着,一边轻松的摆了摆手,言语间不由得透出一丝感叹,将笑容显得有些复杂。 “好一招祸水东引。” “若是朕没记错,这川蜀由周曷部治理,正与普六茹部争执不休。” 此时他的笑容渐渐收去,整个人也变得严肃起来: “可纵然如此,朕也不会将夷州交予东胡人。” “陛下当真?” 虞让略微挑了挑眉毛,倒也不急,只是上前几步,侧身细声道: “莫非陛下不知交趾国已然动兵?” 这一声虽然不大,但却将满朝文武震了个彻底。 哪怕早有预料的智谋之士,真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一时间难以自恃。 大汉的假想敌一直是东胡人,从来没将身为邦国的交趾国考虑在内。 但交趾国如果在这个时机,发兵来攻,无论是跨海走海路直入琼州,还是走陆地过高州,都将极为棘手。 大汉确实缺粮了,今年不宜再动兵,哪怕真要打,也得等到秋收之后。 如果再拒绝了普六茹部,引得普六茹部执意动兵来伐,和交趾国双路齐攻,大汉危矣! 就算能勉强守住,大汉也定然元气大伤。 不少文武都在考虑着利弊。 如果交趾国也要出兵反汉,倒真不如就像虞让所提出的一样,将夷州给出去。 反正夷州也带不来太大利益,还有可能随时叛乱。 真不如与普六茹部暗中结盟,然后取川蜀,重走列位先帝的道路。 而且还能留下高州的康海郡。 康海郡可为琼州门户,又可为兵出高州的战略要地,比夷州重要的多。 就当是与普六茹部交换城池了。 也不用太怀疑普六茹部别有用心。 以东胡如今的内患情况,在普六茹部彻底稳定自身在东胡八部之中的利益之前,都不用担心其背盟。 连陈伏甲也没那么心疼自己的大腿肉了。 他自恃自己能言善辩,固然可以通过出使,以外交手段解决交趾国的兵锋。 但并无十成把握,而且从战略上来看,和普六茹部暗中联合起来,似乎是个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等大事,皇帝还没发话,他们这些当臣子的,也不好替皇帝决定。 见刘恪一直没有开口,虞让便道: “若是陛下碍于割地名声不好听,有损威望,下臣也可替汗王决断。” “名义上,夷州可以仍旧归属于大汉,只是我部需要派遣人手驻扎夷州。” “也请陛下不要干涉夷州政事,任由我部处置。” 他先是退了一步,又是显出了诚意做足姿态,而后语气却是急了起来: “陛下若是连这忧患意识都没有,执意留下夷州的话,那下臣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至少可以提前告知汗王,让汗王替陛下修建陵寝。” 虞让牙尖嘴利,说得极不客气,几句话干净利落,每个字都清晰明了,毫不含糊。 一进一退,更是让人汗颜。 在他的嘴里,一场大败,似乎就近在眼前。 更是要给汉帝送葬似的。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摆在眼前,连台阶都找好了大可下得,却置之不理,执意而行,无异于自掘坟墓。 而纵然口中如此威逼利诱,虞让整个人依然散发着一种悠然自得,无所畏惧的气质。 虞让并没有因为身处大汉境内,而谨言慎行,反而更加从容自信,气场极为强大。 他国使节,天下名士,纵然言辞激烈些,也无伤大雅。 然而文武之中,人微轻言,一直没有太多动作的魏季舒,却忍不住了。 东胡使节咄咄逼人,还以交趾国来威胁,逼迫大汉不得不割地。 还说要给皇帝修陵寝? 这能忍? 尤其是虞让那一身怡然自得的气度,更是让他看着就来气。 他不是世家,也不是士林中人。 一个无业游民穷酸道士刚刚转业而已。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哪管你是不是东胡使节,是不是天下名士? 就在群臣思考利弊,等待皇帝意思之余,魏季舒悄摸走到虞让身后。 竹林隐士是吧?天下闻名是吧? 治不了东胡还治不了你? 哐哐哐,上去就是三拳。 要修坟就给普六茹汗王修,不仅要修,修完还得给你推了! (本章完) 第107章:杀人还要诛心?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觉得有点难受。 魏季舒三拳,左右开弓,明显分配不均衡啊! 就像是三粒花生米,左后槽牙磕了两粒,右后槽牙磕了一粒,还差一粒。 死活不对称,心里就跟蚂蚁在爬一样。 以至于刘恪甚至在心里暗呼,再来一拳,再来一拳! 但魏季舒没有再动,反而是虞让反应过来,下意识回了一拳。 “哎哟!” 魏季舒面色一变,突然间浑身就像被电击了一般,摔倒在地,手脚抽搐不止,眉头紧皱,口鼻之间渗出大汗,额头上的青筋暴露,喘息之间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整个人的肌肉都硬化得仿佛被卡在了一个什么角度上,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虞让望着自己手里的拳头,有些懵逼,眼神都变得有些呆滞,脸上流露出难以言表的错愕震惊。 君子六艺,他确实是练过的,有些武力。 可仅仅限于拉得开弓,一招一式有些模样的水平。 既然这个大汉臣子,敢偷袭于他,且身高臂长,偌大一个羊鼻子镶在脸上,长得有点抽象,看着就像个武将。 想必在武艺方面,有些过人之处。 可怎么一拳下去,就倒地不起了呢??! 就算他刚才有些恼火,一时间气冲昏头多使了点劲,也不至于一拳将一个年轻体壮的青年给打倒在地啊! 可事实如此,魏季舒整个人倒在地上,甚至还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就是起不了身。 地面上已经慢慢渗出了一滩汗水和口水,周围的文武都有些慌了神。 还是廉汉升看不过眼,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嘴里还教训着: “年轻人操劳过度,身体不行啊!换了老夫,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魏季舒这才渐渐缓过劲来,没有领老将军的情,反而问道: “那老将军敢打吗?” 廉汉升讪讪一笑,还真不太敢。 他那一拳要是打下去,虞让能没了半口气。 不仅是他自己会有麻烦,大汉还得背个殴打使节的坏名声,传到士林之中,也不好听。 而虞让见魏季舒还能说话,心里松了口气,开始了反击,言语间隐隐透着威胁: “下臣乃东胡使节,不远万里带着诚意而来,可竟有人于朝堂上,对下臣大打出手,还请陛下下旨斩杀此獠,以正朝纲!” 把这羊鼻子和夷州一起交由东胡处置,没问题吧? 魏季舒也不怯懦,甚至不多加言语,和虞让方才一样,一如一棵松柏一般,立于朝中,等候发落。 “好了。” 刘恪一拍桌案,表情肃穆,但语气却温和无比,安抚道: “我大汉武德充沛,朝堂大臣皆是文武双全之辈,时常切磋一下,也是正常的,对吧?” “对对对!” 下头的文武一阵应声,廉汉升更是对着典褚来了一拳,而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典褚摸不着头脑,原来朝堂上让打架啊?我无敌了! 也有不少臣子在心中苦笑。 皇帝数度血溅朝堂,而今终于带坏了朝廷风气。 刘恪倒觉得挺舒服的,即便放在后世,也不知多少议会上演过全武行。 朝堂上偶尔来上几拳增添娱乐效果,总比一直听着清谈要好。 这多接地气,放下伪装,不服来干。 刘恪也乐得见到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群殴扰乱朝纲的太监,满皇宫的追着跑的场景。 待朝堂稍微静了静,他再度道: “东胡使节,朝堂上偶尔切磋,实属常事,但你却对魏卿下了死手,该当何罪?!” 虞让想要辩解,他那是下死手? 就是下意识反应过来打了一拳罢了,还没皇帝拍桌案的力道大呢! 可他又看了一眼魏季舒。 魏季舒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看着连站立都很勉强,身子不停的晃动。 刘恪看着魏季舒这幅模样都想笑。 26的武力,还不一定比朝中几个老爷子能打,偏偏特性又是强硬、又是铁拳的,这不是明摆着打完人之后碰瓷吗? 虞让:“.” 甚至他还得在心里祈祷魏季舒千万不要有事,不然给了皇帝借口,他国使节和天下名士的身份,都不一定能保住命。 他只好在心中默念了几声“算了算了”,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将这件事带过。 还能怎么办? 自认倒霉,白白挨了三拳不说,还差点被治罪。 “交趾国已然动兵,陛下难道不愿与我普六茹部达成同盟吗?” “仅夷州一地,便可让陛下西平交趾,而后入川蜀,成就霸业啊!” 虞让回到方才的话题,挨拳头的可以算了,但这夷州,可不能就此算了。 在他看来,有交趾国动兵这么个大筹码在,不怕皇帝不认栽。 不仅用最小代价换回了普六茹阿摩,还拿下了夷州。 双方暗中结盟,也能平息战事,让普六茹部能够分心处理东胡之中的内部事务,挽回名声地位。 如此,等他回到江东后,汗王必然大肆嘉奖,取汗王之女,近在眼前! 而刘恪的态度却和虞让想象中的不一样,手掌攒成拳,眼神坚定无比,相当坚决: “若是想要夷州,就让你普六茹部汗王,提着刀带着兵马,亲自来取!” 面对如此强势,丝毫不留回旋余地的回应,虞让不由得愣了愣。 汉帝这是哪来的底气呢? 恶了普六茹部,又要面对交趾国兵锋,以大汉如今的存粮,根本没有两面作战的能力! 甚至根本就不能战!战之必溃! 虞让眉头微微皱起。 这样的场面还死撑? 望着殿中那极为突兀的屏风和金鸡报晓玉雕,他心里忽然有些明悟。 原来是个讲究人! 汉帝自登基以来,都是以英明神武的明主形象,示于众人。 如此一个“明君”,怎么能和东胡敌寇结盟,更是将一州之地给与敌人呢? 至少在明面上,在朝堂群臣眼前,是不行的。 因而虞让只是心有默契的再道了句: “陛下若是如此,那下臣就只能回江东了。” 下次他私下拜会皇帝,便是了,到时候夷州唾手可得。 “哦?” 刘恪反问道: “那普六茹阿摩又当如何?” 虞让拱手道: “阿摩殿下已认陛下为义父,自当为汉臣,无须赎回。” 当然,他说无须赎回,并不是说真的不赎回去了,而是表明普六茹阿摩价值并不大,要待价而沽。 反正虞让现在是真的有点看不上普六茹阿摩了。 别说普六茹部汗王另有子嗣,不像乞颜部一样,左贤王一死,就断了传承。 纵然能将普六茹阿摩赎回,以其认贼作父的名声,难道还能继续让他当继承人? 必然要另立新王。 能赎回去,当然还是得赎回去,这是面子问题, 可如果代价太大,面子也可以适当放一放,虞让出使之前,汗王也是暗示过他的。 “看来东胡使节已有决断。” 刘恪点了点头,下令道:“既然如此,那便派人告诉岳少保,让他安心备战,准备随时迎接普六茹部兵锋。 “至于这东胡使节” “朕听闻东胡使节与其随从,在街上游逛之时,曾被孩童拿着石子扔砸,追得满街跑。” “朕寻思,石子还是小了。” “来人,取大石头来!” 说罢,化成雨就带人抱着脑袋大小的石头入了殿中。 这石头要是砸人脑袋上,是真能给人砸死。 群臣见此一幕,无不是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 魏季舒拱手劝谏道: “陛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他固然是带头给了虞让三拳,还被虞让还了一拳,现在胸口还有些发闷。 但他从来没有杀了虞让的想法,至多是羞辱一番,打几拳,出出气。 毕竟使节、名士,这两个名头着实影响太大。 轻易杀了,难免给外人一个大汉杀使节的坏名声,而大汉现在靠的就是名声。 杀了这种天下名士,难免会让人心中有疙瘩。 皇帝又一直在打压世家,但凡有人从中作梗,找着机会,只怕便是一场大乱。 刘恪摆了摆手,这羊鼻子还真有点烦,明明帮他出口气,他还得反过来劝谏一番。 “街上孩童都敢为之,诸位爱卿难道尚不如一孩童?” 心中不耐,他还是很认真的回应道: “朕没说斩啊,朕只是说,砸死他。” “可是.这.” 一时间,魏季舒竟不知如何反驳。 陛下说的还有道理啊! 砸是砸,斩是斩。 这是两码事啊! 他只好拱手道:“陛下莫要在文字上取巧,天下人却是不认的啊!” “那好。” 刘恪拍了拍手:“朕的好大儿,这位东胡使节说了,要回江东去,看来你和他,只能回去一个了。” 只见那面极不协调的屏风,赫然被推倒。 面色铁青的普六茹阿摩从屏风后走出,就像是抓奸成功了一般。 “石头准备好了。” 普六茹阿摩也不二话,举起石头就要往虞让身上砸。 虞让哪经得住这一砸,慌忙道:“殿下.!” 然而石头已然砸出,正中其面门。 破开的西瓜,犹如一场血腥的屠宰,鲜红色的汁水四处飞溅,掉落一地。 甜美清香的气息,让殿中群臣心情无比畅快,都不由得快活了几分。 就是殿中一片狼藉,地上多了一摊西瓜汁搅拌在一起的模糊物,凌乱不堪,煞是难看。 而跟着普六茹阿摩一同闯出屏风的威武大将军,也踩在了虞让的胸口上,耀武扬威的咯咯哒着。 做完这一切后,普六茹阿摩情绪依然没有太大波动,只是冷眼看着地上虞让的尸体。 他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听完了整场交涉。 他也当然知道,虞让是在待价而沽,并不是说就要放弃他直接回江东。 但汉帝已经说了,两人只能回去一人。 他也知道虞让的死,影响会有多大,会让普六茹部处于一个极为不利的境地。 但这里是琼州,汉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已经明摆着告诉他了,只有一个选择。 不是虞让死,就是他死。 普六茹阿摩想活,甚至还想独掌普六茹部,更想试一试左贤王的位置。 虞让和他没什么交情,是他爹的心腹,而且还是汉人,他杀起来更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见王不救,好一个虞让!” 普六茹阿摩砸完石头,还恶狠狠放了句狠话。 他固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虞让确实是天下名士,杀起来容易担骂名,必须勉强找个理由掩饰过去。 等回去普六茹部后,也好替自己开脱一番。 “做的不错。” 刘恪轻轻颔首,笑道:“这屏风被伱推断了脚,等回了普六茹部,莫要忘了给朕补上。” 普六茹阿摩拱手一礼,后又拜下施以大礼: “儿臣自然省得,等回到族中后,绝不会亏了大汉。” “去吧。” 普六茹阿摩就这么出了大殿,连余下与虞让一同出使的东胡随从也没管,径直往江东而去。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再这么下去,要么死,要么被囚,至于王位被废,是肯定的。 而殿中群臣,待普六茹阿摩走了一阵子后,才从西瓜的香甜气息中,回过味来。 众人不由得咂咂嘴,望着尸体开心不已,同时心中也是感叹连连。 皇帝这一手,着实有些漂亮,表面上只是借刀杀人,但有太多细节了。 虽然看似没有从普六茹部中,得到任何利益。 杀了虞让,再直接放走普六茹阿摩,甚至还不如将夷州给出去,换取普六茹部支持。 但暗地里,依然收获颇丰。 首先便是普六茹阿摩。 普六茹阿摩认汉帝为义父,当了儿王爷,又大败一场,把普六茹部立身之本的水师,给赔的一干二净,必然在普六茹部内部受排挤。 虞让刚才的一言一行,普六茹阿摩也都看在心里,定然也知道普六茹汗王已有另立新王的心思。 而他亲自砸死虞让,更是自绝于天下名士,狠狠污了把名声。 这个情况下,普六茹阿摩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甚至是自己的命,都得做点什么。 一旦他有所动作,无论成败,普六茹部必然混乱,高州的战事就能为之一轻。 大汉所要面对的,就只有交趾国。 其次则是虞让。 不仅杀人,而且诛心! 一个汉人,投靠东胡,得普六茹部汗王的看重,做到了极高的位置,更成为天下闻名的名士。 最后却被汗王的儿子杀了。 这让东胡治下,效忠于东胡人的汉人们,会怎么想? 是否会寒心? 若是虞让能死而复生,站在自己不成人样的尸身旁,想着普六茹阿摩出手的果断,也定是追悔莫及。 什么名利都要争相追逐,只会害了自己。 刘恪伸着脑袋看了眼碎西瓜,摇了摇头,道: “刚刚还口若悬河,这就平静下来了。” (本章完) 第108章:东胡屠杀我们,交趾也要凑热闹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朝中文武见皇帝如此落井下石,顿时觉得虞让死的有点可惜了。 要是虞让有两条命就好了。 一条让普六茹阿摩杀了,引发普六茹部内乱,另一条让他们也打上几拳,体验一番天下名士的头盖骨有多硬,好好乐呵乐呵,长长见识。 唯一涨了见识的魏季舒,此时没有太过乐呵,而是表情严肃的出列道: “虞让虽死,但交趾国兵锋仍在。” “陛下万万不要因噎废食,还需想办法应对交趾国兵马!” “就以目前的形势来说,我大汉,决不可再大规模用兵,如若不然,必会有断粮之危!” “.” 杀了虞让固然爽快,放走普六茹阿摩,也为普六茹部埋下了长远祸患,以便大汉入主江东。 解决了一些长远的麻烦,但仍有一些麻烦近在眼前。 交趾国应当是被东胡大可汗撺掇出兵,可不会因为普六茹部出使失败,而止战休戈。 甚至可以说,普六茹部越是怯战,交趾国就会在东胡大可汗的逼迫下,越是强势。 满朝文臣,心里都有数。 以那个南下鲸吞大汉疆土,大败无数大汉宿将的东胡大可汗之能,哪怕连战连败,也会逼着大汉战乱不断,绝不会给大汉半点喘息之机。 虞让虽然让人生厌,但字字句句都是事实。 大汉正处于危机之中。 现在停战,只怕一向主战的岳少谦,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还会松口气。 毕竟高州的压力,也很大。 每个人都知道,现在不能和交趾国交战。 哪怕稳赢,也不能轻易出兵。 光是比拼粮草后勤,人家打一次败一次,靠着粮草优势,也能把大汉耗到断粮。 而且 战场瞬息万变,没人能保证稳赢。 箫元常见此,便出列进言道: “陛下,臣有言。” “讲。” 刘恪勾了勾手,将威武大将军唤到身边。 群臣心中一紧,登时明白,皇帝心里是主战的。 毕竟这威武大将军,当初是怎么被封府君,又是怎么被封大将军,群臣都看在眼里。 威武大将军越活跃,就证明陛下战意越高涨。 可箫元常毕竟不是何坤,饶是如此,还是没有改变想法,依然苦劝道: “陛下,琼州粮草不足,还需供应岳将军在高州的粮草消耗,同时尽力存些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而今并非是求战的好时机,还望陛下等到秋收后,再做定夺。” 无论是从战事还是民生考虑,都是缓上一缓要更好。 而且现在不是东胡水师陈兵海上,迫在眉睫的时候,大汉不可能亡国,也不会被封锁航道,没必要太急。 刘恪揪了揪威武大将军的鸡冠,引来大将军一阵不满,逗弄完之后,他这才出口问道: “那以萧爱卿之见,秋收后,粮草可否足够供应大军西进,攻下交趾?” 嘶. 群臣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人家交趾王就是有个意图,只怕现在还在调集兵马粮草,还没来得及出兵呢。 你这就要直接把人家老巢给拿下? 这就相当于对面要推塔,自己这边压根就没想着防守一波,脑子里净想着拆水晶。 箫元常也是怔了怔,被皇帝的异想天开给吓着了: “若是秋收之后,应该能勉强在供给岳少保手中大军之余,打一场防守战。” 防守战相较于进攻战,消耗的粮食较少,最利于民生。 毕竟就在家门口打,不用大老远运输粮食,路途上的损耗就小得多。 而且不用太过担心粮道被截,运粮的辅兵,也能少派些,也就又省了点粮出来。 进取不足,守住琼州与高州的康海郡,倒是能勉强应付一番。 等到海贸逐渐展开,再与世家大族借上一点,也能继续北伐收复失地。 陈伏甲见此,也出言请道: “还请陛下派臣出使交趾,臣必然说服交趾王暂止兵戈,哪怕真有一战,也能推延到秋收之后。” 直接说服交趾王以礼来降,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如果是拖到秋收之后,他还是挺有信心的。 陈伏甲心里跃跃欲试,出使夷州没来得及呈口舌之利,就被打了一顿。 虽说最后拿下了夷州,可着实没发挥出自己的长处,让他有些不得意。 看看刚才虞让的表现,虽说结局惨了点,但之前傲然立于朝野,让朝中群臣黯淡无光,一言一行,所表现出的名士气度,名门气场,多带劲啊! 要不是皇帝先前俘虏了普六茹阿摩,今天虞让甚至能把群臣数落一番,让皇帝碰满一鼻子灰后,还能直着身子走出大殿! 大名士当如是也! 群臣见二人如此,也是纷纷上谏,各抒己见。 但大抵都在二人的谏言范围之内。 无非就是拖延时间,要战当然没问题,但是得等到秋收有了粮食之后,再打一场防守战。 唯有魏季舒的谏言,比较强硬一些。 “陛下可先派遣使节出使交趾国,假意与交趾王议和,加倍殷勤,广施恩义,甚至可以付出些代价,言及奉上岁币结两家之好。” “朝中缺粮,但不缺金银,这岁币可给,也可不给。” “待到交趾王放松警惕之后,以粮草告急为由,从高州康海郡撤走一部分士卒回琼州,再收缩防线。” “而能在短时间出兵,且威胁到高州的,只有交趾和普六茹部,普六茹部那时多半已经因为普六茹阿摩,而陷入内乱之中。” “普六茹部汗王在内忧外患之下,无暇顾及此事,且因此一场大败,忌惮其他七部,不会轻易出兵。” “至于海上航路,东胡水师已然不成气候,我军水师” 魏季舒稍稍顿了顿,大汉水师怎么说,匪性十足,但总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吧? “咳咳,水师不错,兼有甘将军之勇,足以阻拦敌军走海路攻伐。” “如此一来,便只有交趾一军可用,能够从陆上兵发高州,威胁到我大汉。” “即便交趾王不为所动,东胡大可汗在听说这个消息后,也必然会勒令交趾王出兵,全军开赴高州。” “那时,我军可趁机走水路,乘船昼夜逆流西进,乘交趾王不备,袭取他的空虚所在,那么就可以夺得交趾南部,擒获交趾王。” 刘恪略微点了点头,这个羊鼻子虽然又菜又爱杠,但显然是因为道士出身,道德水平不高。 从这次献策,以及朝堂斗殴就能看出来。 魏季舒的想法倒也没错,两国邦交没有永远的盟友,只要把盟友吞并了,那就不算背盟。 而且也有一定可行性,依仗的就是琼州地利,虽然琼州无险可守,但太踏马远了。 东胡南军一完蛋,普六茹部再不作为,哪怕以东胡大可汗的威信,想要重新征调一部成建制的兵马,费钱费粮还费劲,不到明年难成气候。 就算是将其他现成的兵马,调到南方来,也得到年末去了, 那时候大汉的缺粮危机,也能勉强渡过,没什么可乘之机。 不过刘恪并没有采取魏季舒的谏言。 这个结盟后背刺的行为,过于十万,他手底下的兵马正要接近十万之数,太不吉利了。 而且太慢。 就算一切顺利,这多方传信,各种阴谋诡计尔虞我诈,都要时间慢慢发酵。 等到拿下交趾南部,最早也得是明年春夏去了。 这就错过了播种的时节。 刘恪还打算拿交趾的好地,种种玉米红薯呢! 这种高产作物,能早种一年,就能早一年调整种植方法,总结出播种心得。 等到有结果了,还得推广,玉米红薯不是动物,【齐鸡开府】还真用不了,又得费心思。 刘恪想了想,觉着只能依计行事,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问向群臣,道: “等上几个月,拖上几个月,最后还是要么打防守战,要么背盟偷袭。”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吗?” 群臣一阵沉默,这个真没有。 他们也知道这么拖不太好,无论是防守战还是背盟偷袭,打的都很被动,刚刚才打出一点的大汉威仪,很容易就打没了。 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啊! 这么点家当,怎么和人家火拼? 除非现在库府满仓,不用为粮食发愁! 那别说打交趾了,强攻东胡他们也是乐意请战! 刘恪左思右想,怎么想怎么不爽。 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他脸上立即多了几分笑意,豁然起身,负手而立,缓缓开口道: “诸位爱卿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 “也就是说,交趾国来攻,咱们如果在此时动兵,那么大汉必然会身处危机之中。” “唯有拖延时间,以待时机,才有胜机。” “可是.诸位爱卿有没有想过。” “倘若这一次,忍气吞声下去,会不会还有下一次?” “我大汉的邦国,还有缅国,还有暹罗!” 话音刚落。 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威武大将军蹦跶的那么欢,他们都知道皇帝心底有战意。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般激进。 他们也不是不战啊,只是要等着秋收。 而且算算时间,秋收日子也快到了,也就一两个月左右而已。 等上这么几个月时间,休整一番,才能更好征战啊! 可看皇帝的意思,这一两个月,都等不了! 难道要不顾一切抢收,和交趾国死磕到底? 这要是东胡,那也不是不行,可区区一个交趾国,番邦小国,实在不值得啊! 刘恪见群臣如此,便道: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交趾国,番邦小国,我大汉犯不着为了对付一个番邦小国,而如此。” “可正是这样的番邦小国,竟也敢在大汉面前妄动兵戈?” “东胡人屠杀我们,区区交趾也要凑热闹?!” “那就打!”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既然诸位卿家心里都清楚,早晚都要打这一仗,晚打,不如早打!” 此话一出。 群臣陷入深思,这么想倒也没什么问题。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话像是民间俗语,但道理没错。 事实就是如此啊! 一百个大汉围着你,伱快速出拳打倒一个,后面的九十九个,才可能畏惧而不敢出手。 而你要是不敢出拳,这一百个人可就群殴你了。 大汉与交趾国之间,必有一战。 事实上,这一战,从交趾国听从东胡大可汗之令,调兵遣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倘若皇帝选择暂且言和,那么和先帝有何不同? 大汉以一把火昂起的头颅,还没高抬几天,又垂了下去? 大汉好不容易迎来一位强势的皇帝。 倘若这一次,交趾国这种番邦小国,跳到脸上了,都要去握手言和,拖延时间,甚至去靠着背盟才能取下一州一郡,那汉家威仪何在? 别说是交趾国,就连交趾国的前身,地盘更广的南越国,也被孝武皇帝派兵,轻松灭了个干净! 光武皇帝更是派马伏波平叛,立下铜柱,永镇交趾! 昭烈皇帝就更不用说了,甚至只是大汉吴王手底下的一个将领,就打跑了士燮,让士家败逃,鸠占鹊巢做了土皇帝。 群臣一阵思索过后,都纷纷开始表态。 “陛下圣明!这才是我大汉威仪之姿,臣何坤,附议!” “臣箫元常,附议!” “臣陈伏甲,附议!” “臣魏季舒,附议!” “臣附议!” 那就打! 至于粮草 群臣想想办法,各家各户献上一点,只能说尽力解决。 好在皇帝刚选妃,虽说妃子都出身“寒微”,但和世家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总归能找狗大户们筹措一些。 再不济,大牢里还有贾无忌嘛。 (本章完) 第109章:众筹打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箫元常与何坤正在清点着帐。 皇帝打东胡南军,打南海海盗,打夷州,这几仗都是赚的。 但最后烧普六茹部水师,亏大了。 不止是粮,连原本抢了夷州之后,大批的桐油,都耗了不少。 而其他本就不算充裕的各项战略物资储备,更是处于一个极低的储备水平。 这次打交趾国,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再次向各地世家伸手。 可世家贵族抠抠搜搜的,就算乐意投资大汉,但实际上能够提供多少物资,目前还是一个未知数。 就算因为之前的选秀纳妃,将家中女儿送到了宫中,他们能供给出的物资,也不会大多。 大概率就是给上三瓜两枣,表明立场之后,就开始哭穷。 这一哭穷,由于双方刚进入和睦期,贾无忌也不太好找理由出手抄家。 除非宫中的那些妃子、宫女脑子不好使,在这时候突然使绊子。 那直接一刀下去连家带族一起抄了,抄完了,朝廷也就肥了。 箫元常摇了摇头,难。 就算那些妃子、宫女要争宠,要带上背后的家族利益,去斗一斗,也不会挑在这种非常时刻。 “与交趾国一战,打的就是钱粮,朝廷有钱,但没有粮,尽管能筹措一些,足够出兵” “可一旦战事陷入焦灼,变成长期作战,粮草仍旧不够。” 一旁同样在清账的何坤,脸上两坨肥肉抖了抖,道: “不如试一试以次充好之法?” “五千石陈米里,掺上糠、碎秸秆甚至是树叶枯草这么些物件,再受个潮,这就是一万石。” 箫元常皱了皱眉,轻喝一声:“现在的大汉,是以前的大汉吗?” 何坤连忙点头赔笑,他与人为善,可不会与箫元常争执: “萧大人说的是。” “这些招式,都是何某在当北浦郡郡守时学的,那些东胡人就是这样,就算粮草充足,也要以次充好,什么好粮食,都留给自家东胡人为主的嫡系精锐,或是南军这样的中央军。” 箫元常却是叹了口气。 他一直在朝中,怎么会不知道? 这么做的,反而是大汉,先帝所在时的大汉。 那时候粮草不足,可不仅仅是以次充好,掺杂些米糠、碎秸秆。 这些好歹能吃,实在短缺的时候,那掺着沙子、石子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宇文拜就是这么干的。 岳少谦当时暂代大将军一职后,为什么会发掘出箫元常?为什么能掌握兵权? 因为他第一时间,就是让将士们吃饱。 “这些话,可万万莫要再提,陛下定然不喜。” 箫元常轻描淡写的带过,继续清点着帐: “如今可不仅仅是要筹措粮草,还得速战速决!” 能够以这么点儿粮草,支撑出兵就不错了,之后的仗,怎么看怎么难打。 何坤心里默默盘算着,陛下喜不喜,还真不一定。 都这个局势了,用些非常手段,也正常,打不了他来干,简在帝心啊! “萧卿为何苦着一张脸?” 就在这时,刘恪晃晃悠悠的走到箫元常与何坤身边,怀里还抱着威武大将军。 箫元常盯着俩黑眼圈,苦着脸道: “这战是必然要战的,可陛下却留了一个大难题给臣等啊!” “是吗?朕今日,就是来替萧爱卿解决问题的。” 刘恪将威武大将军放在地上,示意让何坤去照顾。 何坤当即放下账本眉开眼笑,这才是近臣该做的事儿! “呵呵……” 箫元常却是干笑了声: “臣并非怀疑陛下用兵之能,可纵然能速战速决,提前筹措到足数的粮草,也是必要的。” “仅仅依靠着在作战期间筹措粮草,不足以应对突发险情。” “即便能速胜交趾国,也难保普六茹部不会趁机发难,而那远在长安的东胡大可汗,说不定也会有所动作。” 箫元常心里估摸着皇帝解决粮草问题的办法,那就速战。 打的越快,及早解决了战事,粮草危机自然就缓解了。 要是能够拿下交趾,交趾多年未受战事波及而囤积的粮草,可比夷州还要肥。 抢上一波,明年打仗的粮也有了。 箫元常重重甩了甩脑袋,这个想法不太对,怎么能叫抢呢? 只是他虽然对用兵之法,没有深入了解过,但也知道,速战速决的打法,明显更适用于以强击弱。 大汉与交趾国相比,除了重新被皇帝打出来的大汉威仪,其他各方面相比交趾国,并没有太大优势。 而且大汉还要面对东胡的威胁,分兵高州,很难说能够速战速决。 好在他确实对皇帝的用兵能力有信心。 东胡水师都能一把火烧了,以交趾草木丰盛的程度,但凡能成功登陆,也能燃一把火,好好烧上一烧。 刘恪却笑吟吟的开口道: “朕说的,可不是打仗。” “既然这出兵交趾国,是朕提出来的,朕自然也要解决粮草供应的问题。” “啊?” 箫元常愣了一声,压根就没信。 皇帝什么时候解决过粮草供应的问题? 打了半年的仗,哪次不是力排众议全力主战,然后把后方扔给群臣,自己带兵上前线干架去了。 什么时候过问了后勤? 哦,修通天台的时候问过。 足足问了三次! 每问一次,箫元常的压力就大了几分,直到问到真的不能再压榨的地步,军中眼见着要断粮了,才开始反攻,地道偷营。 皇帝要真能管上一管,照顾一下后勤压力,他也不至于比替皇帝拉车的驴还累。 更何况那只驴已经成了火烧,解脱了,而他箫元常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啊! 不止是箫元常,甚至群臣也一度认为,皇帝根本不懂管理后勤。 打天下当然没问题,治天下,有些难。 这种事,从史书上也能找着些踪迹,毕竟有天生的将才,没有天生的相国之才。 皇帝自幼长在民间,懂得带兵打仗,还能勉强理解。 可没什么机会接触政事,自然不懂得政事。 就在箫元常疑惑之际,刘恪开口道: “这仗怎么打的问题,先不着急,眼下还是先解决物资上的缺口。” 箫元常自然知道,可怎么解决呢? “还请陛下赐教。” 刘恪替看着就知道已经两三天没睡的箫元常,整了整衣襟,道: “这里的事,就交给何卿家,萧卿点选三五小吏,随朕往街上一行,便可知晓。” 箫元常点头应声,何坤的为人他不喜欢,但能力还是有的,算是为他分担了不少压力。 等他带着小吏上了街,街上已是一片熙攘。 箫元常是记得这处街口的,早前贾无忌抄斩造反四族,就是在这里。 日晒阳光正好,四面通透交通便利,且人流量上佳。 但自从百姓看了宇文赞被凌迟的惨状之后,心里爽归爽,但总觉得这地儿阴气重。 因而平日里,不会有多少人往这里挤。 现在却不同,不仅人挤人,还有不少百姓正在陆陆续续往这边赶。 先前民间自发为皇帝纳妃,而庆贺用的大红灯笼,掉在地上,却没人分心清捡。 反而人人都望着大街正中央的化成雨与一干御前侍卫。 “这是要砍谁?” 箫元常第一反应,就是皇帝又要对世家下毒手了。 缺粮就砍人,皇帝之前就这么干过。 难怪要把何坤留下,而把他调出来。 何坤能经手世家粮草,他可不行。 但这不是谁行谁不行的问题,朝廷不能这么干啊! 哪怕把虞让挂起来再砍一遍,都比砍刚与朝廷和解的世家,要好啊! “萧卿,这边这边!” 刘恪却在人群中央,不断朝着箫元常招手。 箫元常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看看哪个倒霉蛋被凌迟。 这次皇帝居然都不用贾无忌做遮掩,直接亲自上手?! 却见得刘恪就在人群中央,表情显得非常认真,站得笔直,不时用一手虚空一压,示意百姓们安静些,以便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同时,他另一手也没有闲着,时不时挥动,仿佛在为自己鼓气,那充满激情和力量的声音,一开口便压过了人群的吵杂声: “军中的兵器甲胄,还够用。” “可粮食、布匹、箭失、草料等,却是有些不足了。” 刘恪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激动,双眼炯炯有神,充满战意,但又时不时眉头紧锁,好似是为了这些问题而烦恼着。 “朝廷有钱,但这些东西,市面上也买不到。” “纵然拼尽全力,能从江东买些,可商人也难以从东胡治下,将这些东西及时运到琼州。” “因而,朕也只好向诸位众筹。” “如今交趾国已然发兵,不出月余,就会打到琼州。” “而一旦在琼州交战,土地也就烂了,甚至会影响到秋收!” “这一仗,便是国战!” “唯有粮草充足,朕才能守卫疆土,守卫琼州百姓,兵发交趾国,挫败其兵锋,直接拿下交趾王与诸位问罪!” “留给我们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而且这还不算,刘恪在呼吁百姓一同筹措物资时,甚至推开了守在身边的御前侍卫,来到了百姓们面前。 以帝王之尊,亲自向黔首百姓,讲述着这一仗不得不打,又为何必须打出去,不能在琼州境内打。 一言一行极为投入,声情并茂充满了感染力。 箫元常看得懵逼。 皇帝没有用什么文绉绉的词,一番话语通俗易懂,没什么文化的人都能明白。 可怎么就直接把朝廷的难处,告诉百姓了? 这时候就不怕民心不稳吗? 然而箫元常在一片嘈杂声中,静心一想,反而想出了些门道。 皇帝的这番话语,并非无的放矢。 虽说提出了交趾国发兵,以及粮草不足,这两大困境。 但也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是筹粮。 粮够了,自然能打,还是御驾亲征去打。 时机挑选的极为不错。 皇帝登基半年以来,连战连捷从来没有败过。 哪怕是陈兵海上密密麻麻的东胡水师,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不像几年前,现在这个阶段的百姓,是心向汉室,且乐于相信朝廷的。 他们都相信,区区交趾而已,若是粮草足够,皇帝亲征,必然能够轻易拿下。 而且皇帝同时还陈明了利害。 不止是朝廷的问题,还是百姓的问题。 如果让交趾兵马打上琼州,在琼州开战,肯定会影响到秋收。 到时候,影响的是所有人的利益。 这仗不打,或者说打败了,没一个人跑得了! 可即便如此,箫元常还是不太看好。 去年丰收,琼州百姓家中固然有些存粮,而且再过一两个月就是秋收,也不怕饿肚子。 皇帝的话确实有号召力,有煽动性,看百姓蠢蠢欲动的神情,就知道已经给有了些效果。 但百姓真的会就这样,因为皇帝的三言两语,而将珍藏的粮食,交予朝廷吗? 现在仍是乱世。 这乱世之中,一口吃的,比金银更贵重! 去年是丰年,今年收成看着也还行,可难保下一年不是灾年! (本章完) 第110章: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对身份低贱的人,你的号召力极强】 用这份号召力,来让农民们造自己的反,可能有点抽象。 但如果配合上【忽悠】的天命,号召他们拿点粮食出来,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从人们的反应来看,在刘恪的一番话术下,还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不过刘恪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继续道: “劳烦诸位父老,依己所能,尽可能的筹集些粮草,便是箭矢、推车这些个物件,也是为这一仗出了一份力。” “压力确实大了一点儿,但过些日子便是秋收,只要将交趾兵马挡在琼州之外,就能收上不少粮食,今年的税赋,可以减免一些。”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琼州沿海,便有一个天然优势,能够出海捕鱼。” “现在南海贼寇已经被朕彻底清剿,海中水产丰富,乃是难得的宝地。” “筹集些鱼干,作为士兵们的肉食补充,也可缓解粮草压力。” 话语间,刘恪又让化成雨张贴出了一张清单。 以图画为主,那画秀女的画师有两把刷子。 海带、虾米、螃蟹,都画得眉清目秀的。 其实因为东胡水师覆灭,南海海盗被招安,获取额外粮草的最佳办法,就是打渔。 海鲜缺乏油水,粗糙的烹调之下,味道也一般般。 但作为军粮,还是够格儿的。 尤其是那些辅兵、民夫,对这群人而言,可谓是美餐一顿了。 从琼州到夷州这段海域,都可以瞎鸡儿捞,也没有环保组织禁渔。 中间还有一个洛祭岛,可以作为补充淡水、物资的间站。 可惜打交趾,汉军水师也是主力,无暇分身,只能让老百姓们代劳。 围观百姓们见着清单上的图画,心中多了些想法。 这次皇帝安静得多,没有方才那么激动的手舞足蹈了。 但越是如此,越是显得形势更比刚才更为严峻。 小小一张清单,却密密麻麻罗列了各种物资。 小到一个车轮,只要你能捐,朝廷都想要。 足以见得朝廷OX难耐,来者不拒。 这正说明了,朝廷如今的困难啊! 于是乎,当即就有一个感情细腻的大汉,挤上前道: “我愿献粮.” 可他刚开口,就被拉住了。 捐粮捐粮,说着好听,可实际上不还是相当于多缴纳了赋税吗? 这年头,哪还有自愿多给朝廷交钱的呢? 无论有再多的原因,形势再怎么不利,皇帝这也是变向加赋于民啊! “二两!” 大汉稍微理智了些,只给朝廷捐二两的话,倒还不至于被家里的婆娘骂一顿。 此后,零零散散又有几个人上前,但大多也就几株几株、几两几两这么捐。 箫元常在心中叹了口气。 皇帝的想法是好的,从民间募捐。 而且也做到了极致。 甚至以一国之君的身份,甘愿走在街头巷口,几乎与黔首百姓,面贴面,去陈明利害,去好言苦劝。 号召力与话术,也是一等一。 但皇帝不懂百姓。 百姓把这一口吃的,看得比性命还重。 就这么靠自愿捐粮,几十几百个百姓,根本捐不了多少,杯水车薪罢了。 想要缓解大军的粮草压力,除非动员足够规模的百姓。 可. 根本不现实。 却见刘恪又动了。 他抬手示意化成雨,化成雨便让人将那几个率先捐粮的百姓,给截住了。 那几个百姓还在思索回家了怎么跟自家婆娘说呢,猛然看见眼前多了几个魁梧的御前侍卫。 这??? 没捐足数还不让走了是吧? 就逮着他们这种柔弱心软的小肥羊薅? 夭寿了,强行被捐粮和强行征粮有什么区别?! 你干脆直接点还痛快些! 而那些御前侍卫,却只是拦住了他们,然后掏出了几个木头片子,发放于众人。 刘恪高声道: “这木片叫做股筹,拿着股筹,就算伱们入了这一仗的股。” “这一仗胜了,你们也能从朝廷手中,以股筹分润此战缴获。” “长股筹,算作入股一石粮草,短股筹,则为一两。” 那大汉望着手头上的长股筹,不解问道: “草、草民只捐了二两,为何能分得长股筹?” 刘恪亲自走到大汉的面前,眼中流露出满满敬意,他凝视着大汉,握着他的手,声情并茂道: “二两粮食,可以让将士们多刺出一矛,多杀死一个敌人,也就多保护了一个汉人。” “卿所献粮草,看着仅二两,但这份为国出力的心,又何止一石?” 这大汉登时就瘸了,就差当场哭出来。 这可是皇帝啊?! 皇帝在干什么? 在握着他的手,在认可他一个泥腿子? 就因为为国出力?! 还是仅出了二两力??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老百姓,哪顶得住这种话术?! 刘恪则是对着百姓们,继续道: “战后缴获,按照股筹折算,最低也可取一成利。” “也就是说,若是捐了百石粮草,战后最少也可凭着股筹,从朝廷兑换出一百一十石粮草,或是其他折算物。” “若是此战缴获更多,所兑的粮草也越多,只多不少。” “哪怕是败了,哪怕战后缴获入不敷出,朕就是掏空库府,也要把数补足。” 刘恪说完,便静静等待着百姓们的反应。 他不怕百姓们不捐,这就是忽悠,号召力就是这么来的。 就算是陈胜吴广,也不是振臂一呼,而是有计划的行事。 这套流程分为三个阶段。 其一,是以话术陈明利害,鼓动号召。 其二,是摆事实告知此事困局,深化影响。 其三,则是许以重利,勾动人心。 层层递进,每一次都在不断打破百姓们的心理防线。 无限表明朝廷困局,拉低百姓们的期望值,让他们隐隐有捐粮的意愿。 然后告诉他们,其实不是让你们无偿捐献,不仅有利可图,这利还可能相当大! 至于是否真的相当大,那就看朝廷的意愿了,反正打交趾的话,保底一成利是有的。 这有点像战争债券,只不过刘恪将之称为股筹。 大汉的信誉基本过去的二十年里,已经被耗得差不多。 就算换了皇帝,也得重新竖立,得靠时间慢慢磨。 单纯的从民间募集粮草,根本没用。 所以刘恪选择了股筹。 而他付出的,则是个人信誉,自己半年以来,无一败绩的威名。 想要继续这么做下去,他就不能败。 同时还将股筹和一个崇高而神圣的行为,绑到了一起。 即爱国行为。 而且还加入了保护琼州土地,保证秋收成功等,各种直接关乎到百姓利益的行为。 多重绑架之下,百姓们就有了更多捐献粮食,换取股筹的理由。 按刘恪的想法,如果能顺利发展下去,百姓们对大汉的认可度会越来越高。 简单来说,就是会越来越爱大汉。 等到百姓们将自己缴纳的税赋,看做是荣耀。 想着楼船上的一根桅杆,汉军手中的一支戈矛,皇帝赶着的一条驴子,全是他们的税赋所化,并为此自豪,霸业可期。 这将是刘恪未来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过程中,极为不可或缺的一环。 大汉较之于东胡,唯有一胜,那就是人心。 他就必须将这一点做到极致。 毫无意外,在刘恪堪称不可思议的连番大胜之下,配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号召,与【忽悠】的话术双管齐下。 这成分极为复杂的股筹,完完全全赢得了百姓们的信任。 人们纷纷开始捐献粮草。 但这时候,就没有第一批人的优待,一两就是一两,二两就是二两,记少了不行,记多了更不行。 无数人后悔莫及。 早知道刚才就冲上去了,哪怕只是脑热口嗨呈一时之快,也能净赚一石米粮啊! 多倒是不多,但只要是白嫖来的东西,谁又不爱呢? 更多挤不上前的人,则是选择将消息传递开来。 谁还没个亲朋好友? 哪怕不是让亲朋好友也来捐献粮食换取股筹,多个人商量一番,也是不错的。 人群里当然也有东胡细作。 甚至刚才拉着人,不让人上去捐粮,就是他们干的。 但此时,别说拉人了。 他们这种不想捐粮的内鬼,已经快要被挤出人群之外了! 而御前侍卫们已经焦头烂额,应付不过来。 打仗在行,挖地道也行,劫掠海贼船也没问题,放火防火更是颇有心得。 可算数是真不行。 于是乎,箫元常在一知半解中,带着小吏们,接过了股筹一事。 哪怕手头上一直在计算百姓捐献的粮草,以及发放股筹,他都没想太明白。 还能这么玩? 仗都还没开始打,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赢,就能空手套来粮食? 但他望着蜂拥而来的百姓,渐渐就明白了。 首先就是皇帝确实没输过。 其次,交趾不是东胡,百姓可能畏惧把大汉平推到琼州的东胡,但不太可能畏惧一个几年都没打过仗的交趾。 皇帝就算真要输,那也是输给东胡。 要是连交趾都输,下一步输缅国,输暹罗,最后没得输了,干脆亡国算了。 菜鸡的交趾,让百姓们有了打胜仗的信心,是最基本的。 除此之外,则是交趾足够富裕。 交趾国多年未经战事,而且几经开发之后,因为地利,已经是和琼州一样的产粮之地。 要是皇帝真能打下来,哪怕只是抢一波,他们这些捐粮打仗的,肯定有得赚。 再说了,朝廷只是没粮,不是没钱。 就算败了,那就用金银来兑取股筹。 而这些粮对百姓的影响并不大。 毕竟马上就是秋收,手头上很快又有粮了。 至多就是将余粮拿了出来。 败了,赔了,也不至于饿肚子。 不过最让箫元常感到不解的,还是皇帝的号召力。 就算皇帝亲民,亲自到大街上募捐,也不至于让百姓如此。 难道是因为皇帝也出身民间,两者之间能够共情? 这让他不得不想到了皇帝之前在宇文氏叛乱时,所说的话。 就这份能耐,确实能弃了大位下到民间,振臂一呼拉起一支兵马啊! 总而言之,有粮就好。 箫元常看着越捐越多的粮草,哪怕黑眼圈又深了几分,面上还是很开心的。 这还仅仅是琼州城中的一部分百姓。 若是等到琼州城全城动员呢? 又或是其他三郡呢? 乃至各个村落,一直到整个琼州?! 如果能将百姓们手头上的余粮利用起来,绝对不会比抄了几个世家少! 皇帝这不是在强征粮食,是在诱征,偏偏百姓们还没抵住诱惑! 恍惚间,箫元常看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王氏的人吗?” 只见那个王氏的族人,舔着嘴唇,小心翼翼的问着: “萧大人,我王氏愿献上一万石,这股筹” “一万石也敢打股筹的主意?去你马哒!” 这个却是姜阴陆亲自出面,挤走王氏的家仆后,老帅哥和颜悦色道: “萧大人,我姜氏愿捐献四万石!” 别说箫元常了。 就是一直守在旁边,负责维持秩序的御前侍卫们,都不由地咂舌。 百姓们一两二两的献,虽然人次多,但没有世家这么一次就来一大笔的震撼。 早上还说着缺粮呢,这下倒好,打个盹的时间,皇帝上街走了一趟,就不缺了。 “我赵氏也愿献三万石!” “我钱氏愿献两万石,哎,别挤我,我加粮!” 百姓还好,皇帝的号召力着实强,而且百姓也容易一时间热血上头。 但箫元常却是了解世家的。 世家大族思虑颇多,断然不会因为皇帝的话术,而一时间石乐志。 哪怕有所心动,也得在家中召集族老,再三商议。 而且动用大笔粮草,也是一两个人所无法决定的。 他不由得问了个相熟的世家之人: “你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那世家之人虽然在踊跃捐粮,却露出了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 “是被迫自愿的。” 这么个形容,箫元常就明白了。 百姓都这么积极捐粮了,世家大族能干站着看吗? 现在捐,也能像百姓一样,拿着股筹,分润战后缴获。 要是现在不捐,百姓都缩衣节食的捐粮了,你堂堂世家大族不捐,难保朝廷不在暗中给你使绊子。 与其被贾无忌捐了,还真不如主动一点。 而且这次,确实有一定利益,交趾国是真的肥啊! (本章完) 第111章:以雷霆击碎黑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临行前刘恪习惯性去大牢里见了贾无忌一面。 只是这次他还顺便把贾无忌,给放了出来。 依照现在大汉朝廷和世家大族的蜜月期,贾无忌收敛一点的话,也不那么怕天降正义。 毕竟贾无忌的理政也有92点,帮箫元常分担一点后勤压力,为大军多筹措一些粮草,也是极好的。 此时大牢里一片肃静,所有无关人等回避,只有君臣二人。 刘恪神情肃穆,紧紧握着贾无忌如树皮般的老手,郑重嘱托道: “琼州乃大汉之根本,绝不容有失,就托付于贾卿了!” “谨遵陛下之命。” 贾无忌抬了抬眼皮,也认真应着,至于出几分力,还有待观察。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次比以往都要麻烦些。 皇帝又要亲征,但与之前不同,东胡人此时已经不占优势。 而且有岳少谦领兵驻守康海郡,琼州有了屏障,东胡人很难打进来。 如果东胡一方,想要对大汉有所动作,发兵攻打很困难 即使是拼命强攻,也对付不了短期内有了足够粮草供应,还被皇帝充分信任着的岳少谦。 万一被找着了可乘之机,还会被岳少谦反推。 外事难以占到优势,那么东胡一方,必然会充分调用细作,在琼州内部大肆动作。 若是琼州内部真出了事,就是他该干的活儿了。 杀。 刘恪又重重握了握贾无忌的手,才松开。 一切尽在不言中。 箫元常是搞后勤的一把好手,岳少谦也是将帅之才。 但一个人擅长带兵打仗,一个人长于政务,都不是能够统率全局的人。 以前刘恪能放心亲征,相信后方不会出大错,也是因为这俩人合体了。 现在俩人分开,威力减半,只能将后方交给贾无忌。 贾无忌其实也不是能统率全局的人。 保身、藏拙这两个特性,他不会轻易自作主张。 但人家智略着实爆表,值得信赖。 “人才还是太缺了啊.” 刘恪还是只能把招揽人才寄托在箫元常身上,指着这个人才挖掘机能再挖几个有用之人。 哪怕是李景绩这种【百战百败】的抽象存在,大体能力上也是中人之姿。 要是再抓几个魏季舒这种,颇有谋略又能理政的,就更不错了。 贾无忌缓步跟随刘恪,离开大牢。 就在快要见到外面的光明时,他忽然顿了顿,像是怕阳光刺眼一般,用袖袍掩住眼睛。 他同时回头望向了牢房。 好像是怀念牢房里安逸的日子。 但眼中却不是眷恋,而是一抹难以言述的兴奋? —— 这次亲征,刘恪决定走水路。 交趾国三面陆地环抱,仅有一面与南海相连,不过水文环境较好,冬春和夏秋洋流、风向相反,不存在全年范围的不利气象环境。 最大的影响可能还是台风。 好在刘恪还有个【阴阳五行之数】的天命,看天象也是略懂略懂,配合两个海盗天赋,登陆战不算难。 走水路直接西进,从日南郡的港口登陆交趾国。 然后从南往北打,拿下日南郡,击破九真郡,最后一路北上攻破交趾国都,即交趾郡,这一仗就算结束了。 要是从陆地上走高州打交趾国,固然能发挥汉军的步战优势。 但交趾郡北方的凉山横在面前,要打过去,还得翻山越岭,比较费劲。 而且凉山就是交趾国布防的重地,其中还有许多交趾土著居住。 找个山洞一钻,找处密林一躲,汉军就摸不着头脑了,还容易被熟悉地形的交趾土著不讲武德。 从海上登陆,一路往北打则不然。 凉山之后基本是一马平川的地形,无险可守。 也就是说,这一仗,如果能在交趾国南部顺利登陆,基本算赢了一半。 这次刘恪手上带了陈伏甲做参军,除了出谋划策,还可以出使交趾国。 等到登陆成功,就让陈伏甲去劝降。 自己这边登陆赢一半,对面交趾投降输一半,四舍五入大汉就是大获全胜。 常规由典褚带着八百御前侍卫护卫左右,甘文禁则统率两万水师。 但除了两万水师之外,还有两万步卒。 这部分人马,就需要另一员将领来统率了。 刘恪选择了李景绩。 没办法,岳少谦在高州领兵,赵宁则被他放去高州打野了,琼州必须要个靠谱些的将领坐镇,只能让廉汉升留守琼州。 手头上能用的,还真就只有这个【百战百败】的李景绩。 “大不了让他负责安营寨扎就行,步卒调动让甘文禁兼职。” 不过刘恪心里其实挺看好李景绩。 踢开【百战百败】不看,四维数值都在七十多,接近八十。 特性也不错,【精析】就是善于总结,能加快成长,【进退有据】换个人来,就是神技,【见微知著】也不错,说明他注重细节,能从细节推演大局。 要是发展好了,再想办法把【百战百败】给消掉,妥妥的全面发展型大将之才。 不多时,刘恪便率军抵达置壁港,甘文禁早早就与水师士卒在船上等着了。 刘恪正要率部登船,偶然见到置壁港的栈桥边,立了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的字还挺飘逸,称得上世间上品。 “昭武帝灭东胡水师于此。” 他一字一句读了出来,立时便皱了皱眉。 “这是谁弄的?!” 陈伏甲应声道: “是萧大人遣人立的碑,上面的字也是萧大人亲手所书,由工匠刻写,说是为了鼓舞士气,收拢民心。” “好一个箫元常,竟然也学会铺张浪费了!” 刘恪大喝一声,看模样似乎有些生气: “这种小事还需要立碑记载?” “百姓们缴纳给朝廷的税赋,难道是拿来做这种事情的吗?!” “还亲自手书,他就是炫耀自己字写得好看!” “哎——” 他又长叹一声:“臣不教,朕之过,此事还得怪朕管教不严,就让箫元常代朕昭告琼州百姓,就说朕知错了。” “朕不该立这个碑,更不该在碑上刻写“昭武帝灭东胡水师于此”,记得一个字都不能漏。” “朕诚心悔过啊,务必告知琼州上下每个百姓。” 咳咳咳—— 陈伏甲一阵咳嗽,差点呛着了。 这是悔过吗?这是把皇帝灭了东胡水师,还立碑铭刻的事情,昭告天下! 一个破石碑才几个钱,还不够世家赎个人的! 炫耀,妥妥的炫耀! 刘恪则是耀武扬威的走到将士们身前,大声道: “看看这碑,都给朕看半个时辰!” “你们每天的吃穿用度,手上的戈矛,都和这方石碑一样,是百姓们一点一滴攒出来的!” “这次出征,就是为了保护琼州百姓,保卫疆土不受战乱,这才对得起他们的税赋,对得起你们的粮饷!” “赢了,胜了,你们也会有碑!” “不是朝廷立的碑,而是百姓们心目中的丰碑!” “战况紧急,时间不足以给诸位将士们发放饷银,但此战,只要斩首敌寇,赏银十两!” 反正他已经掌握了贷款打仗的精髓,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将士们的身份也算不上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有一定效果。 于是乎,将士们听后就是一阵热血上涌,握着手中的兵刃,就像是握住了地里老农劳作时,那双粗糙的手。 保家卫国保家卫国,什么叫保家卫国,这就叫保家卫国! 刘恪望着将士们的反应,比较满意。 军功、粮饷、封赏之类,固然能提高将士们的作战能力。 但也会使得将士们过分重视斩获敌军首级的数量,极可能造成杀良冒功、军纪败坏的情况出现。 尤其刘恪已经抽出了海贼王的天命,以后保不齐还能抽个山贼王的天命出来。 到时候汉军真变成匪兵了,还挺难办。 所以得及时关心将士们的心理健康的问题。 靠着【忽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天命,渐渐给他们养出“信念”这种东西。 刘恪觉着,再来点类似的天命,他完全可以弄出个政委来,好好提一提将士们的思想觉悟。 就这样,将士们还真就盯着“昭武帝灭东胡水师于此”,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刘恪也自我陶醉了半个时间,然后才起身拍了拍衣袖,道: “大汉万年,汉军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将士们纷纷高呼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石碑,以及万千战意熊熊的将士,军心可用。 刘恪心中一时间有着无数豪情想要抒发,生了再立他一座碑的念头。 交趾国内不是还有马援铜柱吗? 给他拆了,换上昭武帝石碑。 也别整什么永镇交趾,直接殖民归化,彻底纳入大汉版图。 那么富裕一地方,还是出海口,给土著开发太浪费了。 不过任凭心中无数豪言,刘恪最后还是选择了简单了两个字: “出航!” 海上风和日丽,着实是个出航的好日子。 刘恪在甲板上看风景稍作休息,索性打开了属性面板。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6;武力:64;智略:65;理政:62;魅力:99;野心:999;道德:0】 “真的,狗系统伱没必要每次都要强调一下道德bug,我知道你是个残次品。” 相比上次,刘恪发现自己的智略与理政都分别涨了1点。 “看来【股筹】这个东西,应该算我施展的政令了?” “而且从筹粮的数量来看,效果不错。” 刘恪忽然想到,君威除了攻城略地、招贤纳才之外,治理国家也能涨。 “那这次应该涨了些君威?” 【君威:1437】 果不其然! 刘恪心中大喜。 相比上次抽完天命后,剩下的1011点君威,足足涨了四百多点。 虽说不如打下一个郡城,也比不上一个国士,而且还不稳定,给多少纯属看系统心情,看政令效果。 但不稳定就代表了上限高啊! 等到手底下的疆土够大了,治理国家所带来的影响也足够大,显而易见,君威就会蹭蹭往上涨! “看来种田搞发展,才是赚取君威的正确方式。” 想一想倒也正常,一个能让国家上下,更为繁荣昌盛的君主,远比一个能征善战或是善于用人的君主,威望更高。 “只可惜现在手头上地盘太少,政令的影响小不说,还受限,等到体现出政令的效果,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看来目前短期内,还是得靠着攻城略地和招贤纳才,来赚些君威。” 交趾国就挺不错嘛,交趾、九真、日南,三个郡,很肥。 刘恪打算让手中筹码更多一些,尽快解决交趾国,于国于民都有好处: “大战将至,先抽一波,狗系统,四连抽。” 还是留着1000君威用来优化负面天命。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雷电加身】 【自驾游】 【毒抗】 【学驴叫】 刘恪:“.” 大喜瞬间变大悲。 他反复确认了一遍天命栏。 “这个【雷电加身】,是不是道德bug后引来天谴了?你踏马倒是快点修复啊!” 贾无忌没被天降正义,他要被天降正义了。 (本章完) 第112章:力能举鼎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雷电加身:雷雨天中,你十分容易遭雷劈(越不信神,越容易被劈)】 刘恪觉得,这个天命完全是给自己量身定制的。 以雷霆击碎黑暗,他就是那个黑暗。 他一个穿越者,后现代新青年,怎么可能信神? 上辈子刘恪觉着大夏天太热了,买了副龙王爷挂画,拜了拜,想求点雨。 等了几天雨没来,他直接把龙王爷扔河里回归龙宫了,换成了孝景腾演唱会海报。 这个也不好使,估计真人来才管用,最后他就换成了中国地图。 结果当天气象局通知人工降雨。 “这是商王武乙的天命,估计和【囊血射天】是一套。” “先【囊血射天】亵渎神明不信神,再一个【雷电加身】,哦豁,就被劈了。” 刘恪想了想,雷雨天注意点就是。 反正他能看天象,看天色不多,躲一躲就好。 再不行就跟将士们吃住在一起。 仁慈的神惩罚无信者,可总不能波及无辜之人吧? “要是【六丁六甲】还在就好了,这两个一合,指不定来个【雷公助我】。” “嘉庆好像也有个遭雷劈的天命,幸好这次没抽上,不然两个挨雷劈的天命,必须得优化一下了。” 刘恪意兴阑珊的看向下一个天命。 【自驾游:亲自驾车时更加安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这个是陈胜的天命。 陈胜称王还没快活几天呢,就被自己的亲信车夫给杀了。 要是一直自己驾车,没有车夫,自然就安全了。 刘恪算是能接受,起码是个正面天命。 “也还行,驴车漂移车速太快不安全,多一重保障,毕竟不是谁都像刘盈那么抗摔。” 【学驴叫:你学驴叫学的很像,叫声越大,投入情绪越丰富,越能感染他人(我们一起学驴叫,一起拟声词驴叫)】 曹丕的天命。 王粲是荆州的带投大哥,曹丕很欣赏他的才华,因而在王粲下葬时,亲自祭奠。 因为王粲喜欢驴叫,曹丕就学驴叫。 他对朋友的真情令人感动,于是乎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学起来,一时间,王粲墓前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驴叫声。 看似不雅,反映的却正是文人追求精神自由、个性解放,展现了他们放浪不羁的内心世界。 这种不拘于固定形式对友人真心的祭奠,更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特别感情。 “呵呵。” 刘恪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看看,看似是学驴叫,实际上是精神富足! 配合上狗狗舞、伶官天子等演技戏天命,直接沉浸式当驴! “孟尝君养鸡鸣狗盗之辈,逃出生天,到了我这儿,鸡鸣狗盗竟是我自己。” “实属省了不少奉钱。” 【毒抗:你对毒素有很强的抗体,免疫砒霜中毒(这把刀可是涂满了剧毒的哟,舔.jpg)】 “.” 天命没问题,虽说不是百毒不侵,但比起前面动辄驴叫不小心就是挨雷劈,抽象无比的学驴叫,刘恪已经很满意了。 这一手天命在,一壶加了砒霜的毒酒,他先喝一口,啥事没有,别人觉着安全,跟着喝一口,马上挂。 阴起人实在太舒服了。 但出处有点问题,看剪影这位连皇宫都没怎么出过,啥事都没干过,像是和嘉靖挂机一样。 但从剪影旁边那个阴魂不散的老女人剪影,以及最后仓皇出逃,刘恪还是认出来了。 这是光绪。 “后世有研究表明,从光绪的发辫、衣物中,发现了大量的砷,也就是砒霜的残留物。” “也就是说,这都给毒出抗性了???” “道德本就是0,功德也给扣光了。” 刘恪琢磨着,要是把其他被毒死的皇帝的毒抗天命都抽出来,再来个大合成 那不就是百毒不侵,随便下毒了? 望着剩下的1037点君威,刘恪略微思索了一番。 除了【雷电加身】之外,没有负面天命。 即使是【雷电加身】,也有解决办法,不急于合成优化。 那要不看看其他可以合成的天命? 之前合成的天命【六丁神火】。 虽然看着抽象了点,但还是好用的,直接烧完东胡水师,这次说不定还能玩一把放火烧山。 而且还是紫底金边,看着就比其他白板天命上档次。 【海漂】、【果泳馆】这两个游泳的可以合。 但没必要,大汉不是大明,哪有皇帝天天落水的。 就算能变成浪里小白龙,也有熊孩子来抽龙筋。 【忽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以合。 刚抽的【自驾游】与【高粱河车神】也可以合。 但是这几个,看起来散着用也行。 【海贼王】、【巴巴里王国】,肯定能合个更强的海盗天命。 但刘恪暂时没打算一条路走到黑,而且现在大汉的重点不在于水师,等彻底统一之后可以再考虑,一转带嘤直接海上日不落。 【火烧连营】、【鹿台自焚】这种专门烧自己的天命,合成之后应该能让自己更加酥脆,烧烤师傅该下班休息了。 再就剩下【伶官天子】、【狗狗舞】两个演技天命。 “现在君威不算富裕,合成这种动辄几千君威的大项目,还是不划算,除非遇到负面太大的天命,不得不优化,应该留着以后慢慢开发。” “那就单抽李世民?” “狗系统,给我.” 刚说到一半,刘恪就停止了。 下次一定。 这次还是赌一手限定天命比较好。 “给我限定武力系天命,开抽!” 上次的【何不食肉糜】虽然看着效果不明显。 但刘恪认为,自己手上的每个奇葩天命,都能够得到充分使用,和这玩意有很大关系。 弱智儿童思路广,正常人的思维怎么会放火烧自己呢? 而且确定了统武智政的四维属性,天命肯定对这一方面有影响。 比起那些看着就不知所云的天命,要好使得多。 至于为什么要侧重于武力方面的天命,刘恪也是有所考量的。 这次是对外进攻,典褚不熟悉地形,万一战场被人分割了,自己身边就没了护卫。 而且交趾国多山林,驴车虽然勉强能跑,但不是特别方便,屁股还颠。 为了小命考虑,最好多提升点武力值,有自保之力比较好。 等武力值上去了,他的棋盘枪、棋盘矛、流星盘,这些大杀器才能发挥作用。 由于这次投入比较多,刘恪特意多看了几眼剪影。 只见剪影一力扛鼎,左右欢呼,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刘恪就觉得没问题了,管他是什么,扛鼎的能耐在这里,武力方面的天命就弱不了。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就下意识看了眼。 是举鼎,但不是霸王举鼎,是秦王举鼎。 【举鼎绝膑:激发天命时将获得天生神力,但容易骨折】 来自于秦武王,嬴荡。 秦武王在位不过四年,其间攻克韩国宜阳军事重镇,又平定蜀乱、攻伐义渠、丹犁,对内则有开设丞相一职,还立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嬴稷为新秦王。 最有名的事迹,则是举鼎。 周天子有九鼎,秦武王就指着其中的雍州鼎说:“此秦鼎也,秦人当举之”。 然而他手底下的秦人都没能举起来,专治各种不服的秦武王当时就生气了,打算自己上场。 没想到秦武王还挺牛,真的举起了大鼎,觉着也就这样,挺轻嘛! 挺轻?挺轻就走两步。 秦武王就走两步,就在左右人欢呼雀跃大叫的时候,他手滑了。 手滑支撑不住,大鼎直接砸在腿骨上,秦武王惨叫不止,当天晚上就活活疼死了。 “.” 怎么说呢,刘恪也不知道这个天命好不好。 武力肯定是涨了,上一个天生神力的人叫项羽。 虽然自己的武力值还是64,没有变化,但激发天命的时候,必然能蹭蹭往上涨。 骨折也不是必定的,只是更容易。 “当做底牌用,还是可以的。” 真到了生死之境,骨折总比命丢了要好。 这也证实了刘恪的猜测。 【限定天命】很难抽出垃圾天命,即使带了些负面效果,在所限定的侧重能力中,也必然有着加成。 “等等.鸿门宴的效果是什么来着?” 【鸿门宴:开宴会时伱不会受伤】 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这不是能连招么? 就是不知道这个“宴会”怎么判定的。 要是这两个天命能打出连招,岂不是能在乱军中直接开无双? 抽完天命,刘恪透透风,舒缓下心中郁结。 才休息不到一刻,陈伏甲就找上门来。 陈伏甲养了一阵子,已是有些胖了,就是那别具一格的鹰钩鼻,让人看着容易回想起老太师。 “陈卿有何事?” “陛下,交趾国潮湿炎热,虫毒弥漫,且依史书记载,多生瘴气。” “虽说陛下已令人提前预备了大量医者随军,但还是要多加防备啊!” 陈伏甲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虽说出征前,皇帝就特意配齐了医者,还有一艘船是专门盛放药材的。 但看遍史书,到处都记载着岭南进兵受阻,疾病瘟疫遍布,实在让人提心吊胆。 之前没人提,是因为皇帝一力主战,只能隐晦提及,然后暗中准备应对的方法,公然提出来,只会影响军心。 但现在已经出海,瘴气已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原来是这事儿啊! 刘恪倒是不怎么担心。 先不说已经做好了医者、药物方面的准备,就说这瘴气。 瘴气本就是个挺玄乎的东西。 “陈卿,要是以史书记载为准,这琼州也是瘴气多生之地,为何现在成了产粮大州呢?” 刘恪笑了笑,继续道: “北方的将士经过长途跋涉,到达遥远的南方,无法适应彼处的气候水土。” “或遭毒虫叮咬而感染了疟疾,或因饮食不洁而罹患痢病,各种病痛缠身,以致死者泰半。” “他们不明真正的病理成因,只能从异于家乡的恶劣环境出发,将这些不幸的遭遇统统归因于一种特殊而有害的“气”,即瘴气。” 其实瘴气和南方水土壅塞不通,南北地理隔绝有关。 说白了,就是人烟稀少未经开发的地方,就有瘴气。 刘恪可比陈伏甲见得多,几乎所有蛮荒之地的不明疾病,都有可能被归为“瘴气”。 什么青藏高原、葱岭雪山、外蒙草原上都能有“瘴气”。 到了近代,东南亚海岛、黑非洲、鸡肉卷、南美那一块儿,全特么曾被记录为有瘴气。 实际上这就是种固定的表达模式。 说哪个地方有瘴气,就相当于是在说“XX地区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地儿太穷,没必要打。 说着,刘恪脸上又多了几分自嘲的意味: “陈卿,现在可不是鼎盛时的大汉哪!” “从长安发兵交趾,自然会有水土不服,现在朕和将士们,都是南方人,熟悉南方气候。” “这交趾国的气候和琼州近似,将士们能在琼州生活,自然能在交趾生活。” “不过确实还须稍作些预防,以免蚊虫叮咬生疾。” 虽说“瘴气”不存在太大问题,但气候问候还是在的,秋冬时节都有蚊子,挺烦人。 刘恪吩咐陈伏甲道: “陈卿可让医者多备些消暑、防蚊虫叮咬的药丸,一些常规解毒的药丸,也要多配备些。” 如今交趾国被士氏开发的不错,只要不去那种深山老林里,自然没什么“瘴气”可言。 刘恪唯一担心的就是蚊虫太多,叮着咬着也容易生病。 陈伏甲领命下去,遥遥望着西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陛下在民间时,总不至于还去过交趾国吧? 怎么就这么信誓旦旦呢? (本章完) 第113章:大秦正统在交趾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交趾国都,交趾郡。 赵佗当年入南越时,将中原的生产技术、礼乐教化、风俗习惯、生产方式等带进了南越。 其后继者也坚持秦汉多项政治制度,同时采取揉合南越文化的政策。 也就使得中原文化,逐渐渗透到南越社会、文化、生活的各个角落。 后来汉武帝灭了南越,设立交趾郡,依然不断在南越中推动中原文化。 再到士燮南逃凉山。 虽说割据交趾、九真、日南三郡独立,但依然沿用了这些融合文化的政策。 甚至士家在交趾的这几百年,在这一方面干的还真不错。 如鼓励南越人与汉人通婚,办学教民,推广尊老敬老、移风易俗等。 这几百年来,交趾都极为稳定,发展极为迅速。 以至于交趾郡城和寻常的大汉郡城,发展得已是没什么两样。 正是这些,使得刘恪有了吞并交趾国的想法。 虽说是外国,但确实是块儿好地。 人家又给你把统治基础给你打好了,还开发的很不错,不吞他吞谁? 追溯到汉武帝时的法理,这也是泱泱大汉,自古有之的地方! 交趾国的王宫,是秦式宫廷。 由士燮在之前赵佗的宫殿基础上,改建而成。 铺的地砖,甚至都是按照秦制宫廷建筑用砖所制作,其花纹与咸阳秦宫殿的铺地砖相同。 现在的咸阳宫,在长安可是见不着半点影子。 而在交趾之中,反而能找到秦时咸阳宫的眉目。 甚至还有些偏僻的地方,仍旧沿用秦式六进制。 交趾王士亥较为年轻,五年前才继承王位,没什么大志向,整天玩乐。 不过这并不耽误交趾国老天赏饭吃,这地儿开发多年,太富了。 士亥正在宫里和妃子们乐呵着,忽然相国高让匆匆入宫求见: “大王,汉军发兵,跨海来攻,迫在眉睫,还请大王速速决断!!” “啊?!” 士亥吓得赶忙把手从奶白的雪子上抽离,面露惊骇之色: “不是咱们发兵打琼州吗?” “怎么汉军发兵来攻交趾了?” 士亥完全摸不着头脑,东胡大可汗要他打大汉,碍于东胡势大,他下令发兵了。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他打大汉之前,大汉就打过来了? 高让五官规整,看着是个老实人,眉宇间却藏着一丝阴沉: “汉帝亲征,称率兵八万,跨海来攻。” “八万??!” 士亥整个人都慌了,面无血色,就差点吓得跌坐地上。 以汉帝的能耐,打东胡都没用上八万兵马,交趾何德何能啊! “汉帝亲征,还是八万兵马?!!” “这要怎么打啊!要不咱们投了吧!咱们本就是大汉邦国,不宜动兵戈!” “不可!” 高让严词拒绝,为士亥一点一滴分析着: “陛下不知兵事,也未对大汉有过了解。” “此前臣为何屡次谏言,劝导陛下听从东胡大可汗,发兵琼州?” 士亥下意识就开口道: “东胡太强了,咱们得给东胡人当狗。” 却见得高让仍旧拜下不动的样子,他才认真想了想,试探着问道: “本王记着,是因为琼州缺粮?” “正是。” 高让这才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琼州缺粮,即使从民间强征,或是从世家强取,短时间内,也筹措不了足够供应八万兵马的粮草。” “除了人吃马嚼之外,还要满足民夫供应,粮草极为紧张。” 士亥将手放在鼻尖闻了闻,闻着余香仍在,露出一脸憨色,随后才挠了挠头: “那就是假消息?汉军根本没来攻?” “大汉只是放出了假消息,想要诈我们。” “让我们见势不妙,召回兵马呈守势,延迟出兵琼州。” “好让琼州安稳渡过秋收时节,这样大汉就有喘息之机,秋收一过,征取税赋后,便有粮了。” “如此,便可以轻松应对我军攻势。” 士亥说的煞有介事,却被高让一口否认: “此事断然不能作假,汉军已然跨海来攻,具体兵马臣虽不知,但绝不会不超过四万之数。” “四万汉军啊?” 士亥拍着胸口,在宫里走来走去,忽然停步: “那果然还是投吧。” 高让皱了皱眉,这大王怎么就不听话呢? 他苦苦劝道: “大王乃是一国之君,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 士亥也同时皱眉。 他心里根本生不起多少抵抗之心。 半年前的大汉,他甚至还有落井下石分上一杯羹的想法,现在的大汉? 还是算了吧。 之前高让劝他出兵时,就说汉军快要断粮,趁机出兵越过凉山取高州、琼州,不仅能博得东胡人的好感,还能开疆扩土。 他确实同意了,心中又有了些想法。 可这距离出兵才多久啊? 刚备好了粮草,交趾大军都还没跨过凉山,汉帝就反手一拳抡了过来! 就算只有四万兵马主动出兵,那也看不到半点断粮危机啊! 汉帝有这种凭空变出粮草的手段,还打什么? 之前打东胡南军的时候,也就五万禁军而已,对付普六茹部水师,也没多大伤亡。 这交趾疏于训练的兵马,落井下石,打些断粮的汉军,当然没问题。 可对上御驾亲征的汉帝,哪能讨得了好? 别说四万大军了,之前汉帝收南海两个贼王,就用了八千人。 打夷州,也就八千汉军和刚收服的海盗! 这么一看,不战而降总比灭国了再降,待遇要好吧? 还能落个保得一方百姓平安的好名声,亡国也能做个富家翁。 士亥有自己的想法,但着实被高让劝的烦了,见高然又是幅你这样不行的样子,索性道: “高相国,那伱说要怎么办吧!” 高让上前几步,悄声道:“大王年纪尚轻,不知兵事,可交由臣来抵御汉军兵马。” “大王能居住深宫中,听取臣下的汇报足以,有朝中英才来辅佐,定然能挡下汉军。” “此外,如果实在抵挡不住,即便败了,大王也可与汉帝分说。” “只将过错推与臣等便可,直言这都是臣的主见,大王并未参与其中,便可保得平安。” 士亥登时眉开眼笑: “这个好!本王这就下诏,让他们都听你的!” 他想了想也是,不抵抗就投,总觉得有些丢人,挺对不起祖宗的。 可要是大加抵抗,又不一定能赢,万一汉帝事后问罪怎么办? 汉帝杀起人来,可不留情的。 这要问罪被砍,士家绝了后,不就更对不起祖宗了? 现在高让乐意背上这口锅,简直再好不过! 士亥立即手书下诏,虽说他看起来能力就那样,但一手字还挺不错,箫元常看了只怕还想切磋切磋。 有了士亥的诏书,高让也不多言,便退下了。 他并未借着诏书权倾一时,而是真的召集朝中有能耐的文武,议起事来: “我军可出兵五万,而民间南越人之中的可战精壮,约莫也在三万之数。” 高让并不怕汉军。 虽说交趾国的正规军少,但南越土著着实彪悍,而且极为熟悉地形,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这是他们强于汉军的一个点。 要是进攻战,他还有些担心。 可若是防守战,那些南越土著必然会自我动员,自发抵御汉军。 这便是八万可战之兵,再算上各郡郡兵,根本不怕四五万的汉军。 就算打了败仗,守城总能守住啊! 高让继续道: “汉军来攻,皇帝更是御驾亲征,再加上之前东胡大可汗送来的情报,大汉这样孤注一掷的做法,显然意味着后勤有了巨大的问题。” “国中三郡,还有多少存粮?” 高让问向一员文臣吕狭。 此人貌丑,但精于记忆,每日上奏的各种杂事,都背读,郡城存粮自然也能记下。 吕狭回应道: “日南郡和九真郡分别有十四万石和十二万石存粮,交趾郡中,则有二十万石。” “民间存粮未作记录,但去年乃是丰年,民间存粮不在少数。” “这么说,只看各郡城存粮,也应有五十万石左右。” 高让再度确认了一遍,而吕狭则给出了各郡各处粮仓,更为细致的存粮分布。 听到存粮丰足,一干议事文武,也都安下心来。 一人一月食一石。 哪怕算上民夫、牛马,五十万石粮草,也够撑很久。 汉军来攻不用怕,就算打不过,死守也能守住! 然而高让脸上却并没有几分喜色,反而面色更加凝重,继续询问道: “国中兵马,郡城郡兵,所无法照顾到的遥远耕田,大概有多少亩?” “少说有百万亩……” 吕狭下意识回答,随后便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恍然大悟道: “相国是认为,汉军匆忙来攻,是为了在我们秋收之前,抢收城外粮食?” 高让重重点头。面露复杂之色: “必是如此!” “琼州粮草不足,尽管能筹措一定粮草出兵,可长期作战下的粮草供应,也极为困难。” “而我之前便听闻,那汉帝连海盗都劫,必然不会放任我国安然秋收!” “我军出兵兵进琼州,要担心田地被破坏,秋收不利的是大汉。” “而汉军兵进交趾,该担心这些的,可就是我们了!” 一应本还觉得安心下来的议事文武,直呼要遭。 没想到汉帝还有这一手。 这是奔着打交趾来的吗? 这是奔着抢交趾秋收粮食来的啊! 之前还想着,打不过就守。 现在守啥? 一旦落入守势,今年的秋收都被汉军抢走了! 五十万石的存粮不仅要供给军队,还要赈济百姓! 只凭借那些能照顾得到的田亩收粮、缴纳税赋,根本杯水车薪! 说到这里,人人都知道了事情的凶险,也知道了一件事情。 大汉的粮食不足了,要么对外贸易,要么对外劫掠。 而交趾国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听从东胡大可汗的意思发兵,正好给了人家的借口! 于是乎,就成了被劫掠的对象了! 可他们偏偏说不得什么,毕竟他们之前就准备这么干。 两国交战怎么可能还让对方顺利秋收,这又不是车轮子陷坑里还有敌国士卒帮忙抬车的春秋时期! 汉人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想到这里,众文武脸上俱是忧色,纷纷看向高让,道: “高相国可有良策,救我交趾军民?” 高让望着地图,吩咐道: “水师立即出海,即便不能把汉军堵在海上,也务必要延缓汉军的登陆速度。” “最好能延迟到秋收之后,其间密切留意汉军舰船动向,一旦有了具体的登陆意图,立马回禀于我。” “决不能让汉军轻松登陆!” 交趾是有水师的,当年还是南越国的时候,为对付后来汉武大军压境,曾竭力建立一支精锐水师。 而南越人悠久的造船技术,也是在那时候培养的。 再加上国中密林众多,不缺木材,因而也是有水师的。 只是不算太多,多年没有战事,也就攒下了八千家底。 “是!” 当即一个将领便领命而去。 高让继续道: “此外,调九真、日南两郡郡兵换防,吕狭,你亲自去一趟。” “是!” 这也不是小事,郡兵都是用的当地人,要是见着大汉兵锋不可挡,为了保全自己保全家产,说不定就投了。 快速将两郡郡兵调防,能更让郡城布防更稳定一些。 众人本以为高让还有吩咐,却见高让之后便没声了。 有人问道:“高相国,如今战事紧急,为何就停了?” 高让紧皱着眉头,在日南郡的地方点了点: “汉军走海陆,交趾郡临近港口布防严密,必然不会选择在附近登陆。” “更有可能是在疏于防备的日南郡以东的港口。” 那员将领更是不解: “既然知晓汉军登陆港口,相国为何不早些布防?” “或是行坚壁清野之策,抢收粮食,让汉军计划落空也好啊!” “国中兵力太少,分开驻防只会被分而击破,坚壁清野亦是下下之策。” “如今最重要的,是延缓汉军进军速度。” 高让继续道:“虽说很急,但急不得。” “等到确定汉军行进路线,再以大军阻挠,才有胜机。” “到时候,纵然汉军能勉强供应上粮草,甚至抢先收走秋收粮草,可交趾的气候、地形、蚊虫,也将是汉军难以跨越的困境!” 众人听得,眼前一亮。 确实,交趾兵马数量不占优势,甲胄肯定也比不得汉军坚固。 尤其是将领方面,汉帝亲征,太踏马可怕了。 那可是能打的东胡南军大将张淮阳节节败退,一把火烧尽普六茹部水师,硬生生将大汉亡国危局,打成活局的男人啊! 在座的每一个将领,之前听着要和汉帝对上,心里都觉得有些发怵。 交趾多林木,这要是汉帝烧起一把火,岂不是也能把他们给烧干净? 要是这时候还分兵,无异于自取灭亡。 而高让现在却安了他们的心。 不必打硬仗。 就是一个字,拖。 只要时间拖得够长,哪怕汉军依然能供应粮草,东胡人一方也会反应过来,痛击大汉虚弱的后方。 秋收的粮食反而会吸引汉军,勾引汉军强行进军,驻留在野外。 而这时候,交趾的气候、地理,也将成为汉军的坟墓! 听说那汉帝登基之后,竟然没有修陵寝。 那交趾,就将成为汉帝的陵寝! (本章完) 第114章:不管谁在打交趾,我大汉都要帮帮场子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陛下,快要到日南郡治下的头顿港了。” 这一阵子的渡海日子,让陈伏甲又胖了一些,体态渐渐有向何坤发展的趋势。 他喜欢吃生鱼片,这海里的鱼,吃着正好。 又不像之前出海还没习惯海上的日子,此时自然大块朵颐毫无节制。 而且一路上又装成商船,吸引了不少海盗来攻,反手便斩获了许多战利品。 就连船,也是越打越多。 心情好,胃口自然好。 刘恪见陈伏甲如此,不由得调笑道: “等会儿你去甘文禁的小船,他没事儿就抓鱼、钓鱼。” “你去了正好,他弄上来一条,你就上去抱着啃。” “看看是他钓的快,还是伱吃得快。” “呵呵。” 陈伏甲笑了笑,两颊的赘肉有些堆起: “陛下,交趾王应该已经知道我军出海的消息了。” “但是一路上只见着些小船,都是远远打量,不敢靠近。” “看样子只是想摸清我军具体情报,无意来阻挠我军登陆。” 刘恪撸干净一条烤鱼,将鱼刺也嚼得嘎嘣脆。 这样就不会被鱼刺卡喉咙了。 他一边嘎嘣着,一边道: “交趾国水师不过八千,且沿海没有大规模海盗,实战经验不足。” “虽然船工的造船技术不错,但也多是造些小船。” “要是这样,他们还敢在海上强行阻挠我军,朕倒还真敬他们是条汉子。” “陛下说的是。” 陈伏甲连连点头,交趾国的水师,平日里也就打渔。 小股海盗是能打,但前提也是得碰的上啊! 海盗也不是傻子,看见官兵的船,哪还会靠近? 要是碰上孙直恩那样的大海盗,交趾水师根本就不是对手。 更何况本就是孙直恩手底下的海盗,所转职的大汉水师呢? 而且皇帝在海上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是用实战烧出来的。 尽管不担心海上有人来阻挠,但陈伏甲觉得交趾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任由汉军登陆,便道: “既然交趾水师不敢在海上与我军开战,那么必然是在港口设防。” “那些个摸清我军动向的快船,也定是为了探明我军在哪处港口登陆。” 刘恪点了点头,他的威名再大,也不可能大到让人直接放弃抵抗,于是问道: “那以陈卿之见,我军已经确定在头顿港登陆,交趾水师会如何应对,进行何种布防?” 陈伏甲稍作思考,拱手回道: “臣不晓水战,但以臣之见,交趾水师多半也只能依托港口驻防,绝不会轻离。” “如此一来,抵御我军的方式,无非是在港口设些投石车等大型攻城器械,用来阻挠我军靠近海岸。” “投石车这种大型器械,确实对咱们的大船有着极大威胁。” 刘恪又挑上一条热气腾腾的烤鱼,这次他直接开始嚼鱼刺,有点上瘾: “是块硬骨头。” “但这骨头,越硬,给他嚼碎了,心里就越舒坦。” “八千水师驻防港口,就算辅以器械,我军直接强冲,拼着战损,也可给他拿下。” 陈伏甲道: “若只是如此,倒是无妨。“ “但臣以为,交趾一方,必然会先遣船只游说,言此乃交趾国地界,让我军退走。” “法理么?” 刘恪轻哼了声,难免有一丝担心。 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大汉朝廷知道交趾国要打琼州,东胡人也知道交趾国要打琼州,交趾国他们自己,也知道要打琼州。 但这是暗里各自心知肚明。 明面上,交趾国的大军还在翻凉山呢! 根本没有跨入大汉疆土半寸,如今两国还是名义上的“邦国”。 就像当初汉军入夷州,那是因为夷州王遣人迎接,还专门划出了地方供给驻扎,才得以登陆。 如果那时候夷州王闭关锁国,对外关闭港口,汉军还真不太好强行上岛。 现在交趾就是如此。 如果两军不接战,而是先友好交流,让大汉离开交趾国的港口,大汉并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留下。 人家又没打你,两家还是邦国,你怎么带兵往别人家里走呢? 太粗鲁了! 你说凉山的兵马怎么回事? 登山运动是交趾将士训练的方式之一啊!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 “陛下,有一快船前来,称前方头顿港乃是交趾国所属。” “如今交趾沿海一带,海盗频频作乱,为了保得沿海百姓安危,交趾王不得已之下,下令全面禁海。” “不予任何船只停靠,以免被海盗寻得可乘之机,因而请求我军回航!” “请求陛下谅解。” 刘恪与陈伏甲对视一眼。 还真给他们猜中了,交趾选择示弱。 理由充分的禁海,还是为了保护百姓,抢先一步占据道德制高点。 而且交趾这边礼节做的挺足,是以下邦的姿态,低声下气请求大汉回航。 “陈卿有什么办法吗?” 刘恪面露几分恼意,问向陈伏甲: “再这么执意前行,朕可是要背上个攻打邦国的罪名了。” 陈伏甲狠言厉色,果断道: “先表面上妥协,迷惑他们,再遣甘将军以小船快速夺取港口。” “交趾水师仅八千,我军又攻其不备,定能速胜。” “等到拿下头顿港,臣便往交趾郡走上一趟。” “臣听闻,那交趾王素来怯懦,东胡大可汗仅仅以威压,便能令其出兵。” “我军一旦登陆头顿港,其人必然骇然恐慌。” “加之陛下威名传天下,臣只需一席话语,定教其拱手来降!” 陈伏甲的提议,没什么大问题。 只要交趾国降了,就不怕什么背盟啊、攻打邦国的坏名声。 到时候随便翻翻,就能找着交趾国勾结东胡的证据,搜罗出双方的往来书信。 说不准还能抓着东胡使节。 再不济,捏造不就行了!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陈伏甲真能说服交趾国国王。 不然,在完全攻下交趾国国都之前,该挨骂还是挨骂,该背盟还是背盟。 刘恪自然不想挨骂,万一被东胡人借题发挥,弄得失了些人心,就不妙了。 而且他不确定陈伏甲能不能劝降成功。 强攻交趾三郡,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日。 太多的不确定了。 刘恪思索一番,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道: “之前清剿的是琼州以东的海盗。” “咱们这次出航,是在琼州以西的海域,也逮着了不少海盗吧?” 陈伏甲点头: “合计约有五千之数,大小船只近五十艘。” 皇帝这骗海盗上钩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不仅伪装成商船,还用石块压沉了吃水线,装成一副大量载货的样子。 偏偏船上的将士们各个歪七倒八,时不时发出一声呻吟,船上也没有人眺望警戒,更也没有人鼓帆,看着就像是染了恶疾。 假设他是海盗,他也盯着这样的船抢啊! “那就好。” 刘恪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止不住了: “那群海盗的衣服,没丢吧?” “那是自然,按着陛下的叮嘱,只把人丢了,衣服全都留着。” 陈伏甲心里一直奇怪着呢。 汉军很有海盗精神,占了海盗船,杀了海盗,抢了物资,就连衣服也不放过。 刘恪满脸都写着为国为民,大义凛然: “这些衣物,虽说破旧,还沾满血腥。” “但稍作清洗,便可穿戴。” “拿去赈济那些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换件新衣服的百姓,也是好的。” 了了两句话,陈伏甲不仅感到心中羞愧。 自己出身名门,不知人间疾苦,确实对这些破衣服没什么感觉,未曾想陛下竟是时时刻刻想着百姓。 “把衣服都发放给甘文禁手底下的水师将士。” “啊?” 刚刚还说分发给穷苦百姓,这怎么就直接给将士们了? 水师将士们虽然原本都是海盗,但朝廷的待遇也不差,还不至于和穷苦老百姓们抢衣服穿吧? 忽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露出一脸古怪之色: “陛、陛下的意思是” “做人不能忘本哪!” “让他们干干老本行。” 刘恪理所应当道:“换上衣服,打上那些海贼的旗号,去头顿港走一趟。” “是” 陈伏甲低头退下,自己怎么就想不到这种办法呢? 刘恪捏着颌下短须,望着陈伏甲离开的背影,骂了甘文禁一句: “哪有水师大将晕船的道理,朕坐着飞云号楼船,他就死活不敢上船。” “传达些细致点的军令,都要遣专人换船去说,扣俸禄,必须扣!” —— 头顿港。 吴铜是交趾国水师大将,长得有几分英俊。 以他不到四十的年纪,能独自统率一军,可见其能力。 在探明汉军船队意图在头顿港登陆后,吴铜便率领水师,在头顿港沿岸列队防御。 他还特意调遣了不少投石车,置于岸边,以便抵挡强大的汉军水师,专门对着大船砸。 吴铜眺远望海面,海天一色,湛蓝的海水在遥远处与天空融为一体,营造出浩瀚无尽的画面。 “真让汉军走了大运,近些日子海上都没什么大风暴,不然还没靠近港口,就被卷的船毁人亡。” “当真是可惜了。” 吴铜感叹之间,见着远海的地方,逐渐显现出一条巨大的楼船。 而后便是无数船只,船上的风帆鼓满,正往头顿港的方向行进着。 这就是那支全灭普六茹部水师的大汉水师吗?! 看起来确实气势如虹啊! “汉军,来了啊.” 之前的美景荡然无存,吴铜登时心头一紧,他赶紧唤来人道: “你带人乘一艘快艇,告知汉军,我国禁海,不得靠岸。” 待手下将士远去后,他稍微等了等。 很快吴铜就发现,那远处的船队,停了下来。 “就就这么停下了?” 吴铜也是愣了愣。 他还以为汉军会不管不顾强攻,都有恶战一场的准备了。 没想到汉军真的这么讲礼貌,停船准备回航了? 他又等了会,汉军的船队连风帆都收了起来。 吴铜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中不解,但还是认可了这个结果: “我还以为汉军怎么样,也就这样!” “灭了普六茹部水师又如何?依然被我遣人一言,就不得不回航!” “不对!” 吴铜猛地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大汉要是因为顾及国体,不想在道德上被人攻讦,真的回航,也就罢了。 可都远航来此,很难真就这么撤走。 而且此次是汉帝率军亲征,如此狼狈撤走,皇帝威信何在? “回航多半是以退为进。” “必是为了麻痹我军。” “想来之后要么趁着夜色,夜袭头顿港,要么另寻他处港口登陆。” “不能掉以轻心啊!” 吴铜对着浪潮啐了一口。 明面登陆交趾国的港口,自然为人诟病。 但暗中登陆,遮掩一番,还是有一定操作空间的。 汉帝竟然和海盗一样狡诈奸猾。 可他刚抬起头,就见着海面上又有数十条船朝着头顿港驶来。 “不对啊,不是要回航吗?” “难道真要冒着个“攻打邦国”的恶名,强攻头顿港??!” 吴铜顿时勒令将士们严阵以待,心中冷笑。 若是如此,汉军可就中了高相国之计,交趾国自此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后续征战,交趾将士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汉军则是邪恶侵略者,不怕将士们不效死力。 而那些交趾土著,也定然会对汉军多加戒备,不断阻挠。 再联合东胡,以此为由打击大汉的声誉,此战可定! “将军,是海盗杀过来了?!” 那不断来报的小卒,也有点疑惑。 船上怎么打着海盗的旗号呢? 看服饰衣着,船上的人,似乎也都是海盗呀? 那边“海盗”的船队却已经逼到极近,没有一艘大船,全是小型船只。 近五十艘小型船只,就像工蜂离开蜂巢,乘风破浪向头顿港扑来! “临近交趾的海域,哪来这么大群的海盗?” 吴铜只觉得奇怪,他只是跟汉军讲沿海有海盗而已,又不是真的。 交趾附近的海域有些狭窄,没什么大型商队,会在交趾贸易。 交趾也不是海贸大国,基本靠着自给自足,航路不肥,自然没什么大海盗。 可他没时间深入思考,四五十艘艘快船,如蜂如蚁,迅速逼近。 “航速这么快,当真没问题吗??” 吴铜赶紧调动舰船布防,可见着远海的海盗船,心中却又是更加奇怪。 这群海盗都不考虑这片水域,哪里有潮汐、哪里有礁石、哪里海浪猛、哪里海浪缓吗? 这么匆匆来攻,还未掌握水文条件,不管不顾全速前进,只怕路上就得有好几艘船触礁沉没! “当真怪事。” 果不其然,就和吴铜预料的一样。 那近五十艘快船,因为开的太快太急,没有考虑风浪、礁石,还没靠近头顿港,就已经沉了四艘。 不过即便如此,也会有不少船只靠近,交趾水师还是得做出抵御的。 吴铜立时打出旗语: “投石车,听我号令,装石,砸!” 这些投石车都是为了对付汉军的大船,准度太差劲。 现在用来对付全速航行的小型船只,根本没用,完全打不中。 而且射程不远,只有两百步左右。 不过吴铜并不是要用投石车砸那些全速航行的小船,而是为了影响小船的航线,减缓航速。 哪怕砸不中,那些在船上掌舵的海盗,见着巨石落入海中,海水四溅浪花高涨,怎么也得多几分惧意。 毕竟本来就是海盗嘛,劫掠商船就是,犯不着和正儿八经,配备有甲胄、精良器械的官军为敌。 要是砸中了,一砸一条船,自然更好。 以吴铜的经验,在投石车的震慑下,组织力本就不强的海盗,很快就会化作鸟兽四散。 “.” 投石车还在砸。 又有几艘海盗船翻船沉没了。 但没有一艘船退却,减速的都没有。 吴铜都有些怀疑人生了,这支海盗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好吧! 不过他还是冷静着发号施令。 “弓箭手准备!听我将令!” 交趾国的将士们缺少战斗经验,还没见过这么悍勇的海盗。 不少人都被投石车猛砸下,依然悍不畏死冲来的海盗,给惊到了。 就连吴铜的亲卫,见着越来越近的海盗,也不由得轻轻唤了声: “将军.” 眼见海盗船已经进入射程,但还未到杀伤力最高的区间。 吴铜硬生生忍了下来,力求第一波最强最密集的箭雨,尽可能更多的杀伤海盗。 毕竟他是为了抵抗汉军水师才驻防在此,要是给海盗拼死了几个弟兄,岂不是亏大了? 两百丈! 一百丈! 五十丈! 近了! 就在此时! 吴铜的战意高涨到了极点,猛然间大喝一声: “就是现在,放箭!!” 嗖嗖嗖—— 箭雨破空落下,即使那些小型船只都在高速行进着,难免也被波及。 海盗没有甲胄,弓箭造成的杀伤很大。 立时便有不少海盗落水,更有甚者,直接哀嚎着匍匐在地。 或是索性一点伤没受,就畏惧得躲进船舱、跳入海中,以躲避箭雨。 “什么玩意???” 本来还战意高涨,准备酣战一场的吴铜,又懵了。 看着这群海盗全然不顾水文条件,强行全速冲向头顿港,本以为是群难对付的嗜血凶徒。 没想到一波箭雨之下,就已经乱了? 前后完全不搭,太踏马诡异了啊!! 不过该打还是打,眼见着已经有数艘海盗船靠近了。 “接战!” 吴铜指挥有序,霎时间弓箭相对,刀光剑影。 交趾国的水师虽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但怎么说也是正规军,早有准备。 只待海盗船靠近,便展开了接舷战。 “这倒是不错的作战经验。” “有了抵御海盗的经验,且大胜一场士气高涨,即便汉军趁着夜色来攻,又有人数优势,我军也不一定会输。” 吴铜不断打着旗语,调换船只阵型,将之当成了一场实战训练。 毕竟交趾这地方,水师能实战的机会并不多。 水师将士们也不负期待,渐渐打得有模有样。 但凡有海盗船靠近,便能很快组织起防御。 迅速将一艘艘海盗船逼向了合围的包围圈,迫使其只能进一退一。 海盗们奋起搏杀,杀得不行了,便跃入海中逃生,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死战之意。 叮铃铃—— 忽而一阵铃声传来。 吴铜还在疑惑,这大海上哪来的铃铛声,就见着一个粗眉毛不修边幅,穿着开襟大衣的大汉,从海盗船上跃下。 大汉极为张狂放肆,手中大刀一挥,竟是连斩两人。 那群海盗见此,也是士气高涨。 “海盗之中还有这种壮士?” “若是能招安” 招安的话赢了再说,吴铜见壮汉如入无人之境,高举长枪,陡然暴喝道: “怕什么?不过是一群贼寇罢了!” “我交趾王师,便是连大汉水师都不敢轻易冒犯,只得无奈回航,难道还怕一群不入流的海盗吗?!!” 说汉军汉军就到。 只见那已回航的汉军水师,掉了头,又回来了。 “我大汉乃天朝上国,怎能坐视水匪欺负邦国?!” “交趾国既为我大汉邦国,定要帮上一帮!” 看旗舰楼船上打着的进攻、和平等旗语,汉军心里应该是这么个想法。 吴铜完全傻眼了,真的假的啊? 他也不管汉军此时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下意识想要投石车发石阻拦。 但投石车方才为了延缓海盗船的行进速度,投掷了不少巨石。 一时间储备的巨石没那么多,对汉军水师的行进,并没有起到多大的阻挠速度。 而大汉水师已经对海盗展开了攻势,一支支火箭自舰船上射出。 吴铜暗骂了一声,你打海盗归打海盗,可海盗正在和交趾水师接舷战,这么一射,就是两边一起挨射! 火势一起,烧了海盗船,也会引燃交趾的舰船啊! 可这还不算,等到大汉水师逐渐靠近,到了射程之内,竟还有不少火箭直接射向了岸边的投石车。 笨重又难以快速移动的投石车,成了绝佳的活靶子。 一波火箭便能摧毁一架,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岸边火光冲天。 再一眼望去,已经没剩几架投石车完好了。 而因为突然又多了一方势力加入,交趾水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是打海盗还是打汉军呢? 还是两个一起打? 整个头顿港乱成了一锅粥。 以至于吴铜打着的旗语也有些混乱。 他索性亲自上前,两边一起打。 管他什么海盗什么汉军,现在这种情况,有区别吗? 只是原本就实战经验不足的交趾水师,已经有了乱象。 而刘恪更是在乱军之中,从楼船上居高临下,对着吴铜所在的方向猛砸棋盘。 天地为证,不是真想砸他啊,主要是吴铜和海盗靠的太近了。 帮助友军剿灭海盗,这叫道义,这叫大国气象。 只是刀枪无眼,无意间误伤了友军,这也很正常吧? 今天一万了,球球月票 (本章完) 第115章:皇帝就不能尝百草了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很快,战事就在一片混乱中结束了。 “很遗憾,因为海盗过于凶残,交趾友军死伤无数。” 吴铜死的最惨。 虽说其人颇有勇武,手起一枪,便能挑飞两张棋盘,还有亲卫时不时挡刀。 可刘恪毕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居高临下连着飞来三四个棋盘,以至于吴铜再怎么勇武,仍旧被不幸误伤。 刘恪长叹一口气,为无辜而死的友军默哀三秒,而后开始挨个回收棋盘。 这次要一路北进,打到交趾郡,棋盘消耗不少。 如果半路上就用完,还得重新制作,太麻烦,还不环保。 堪堪回收了十三个还能再利用棋盘,刘恪又叮嘱清点战场的陈伏甲,道: “军中阵亡的将士,还需好好安葬,记下姓名,等回琼州后,朕亲自祭拜。” “至于交趾水师,就换上海盗的衣服,草草埋了就行,不让将士们太操劳了。” “然后立个碑,就写上汉军助交趾剿灭海寇于此。” 陈伏甲点着头照做,杀了海盗总得留尸体吧?这不就是! 不得不说,皇帝这一仗打的漂亮。 先是假装回航,以退为进,让交趾水师放松警惕。 而后让大汉水师伪装成海贼,以快船靠近头顿港,消耗交趾一方的器械。 最关键的,是“海盗们”缠住了交趾水师,让处于交战状态的交趾水师,无法轻易抽身。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汉军回航突袭,经过一轮消耗的投石车无法造成大量杀伤,能让他们以最小代价,靠近交趾水师。 而交趾水师又被“海盗”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军水师接近,还不能退走。 退,就是背后挨刀。 于是乎,汉军的大小船只,就这么一口气撞了上来,引发大混乱。 不得不说,尤其是皇帝的驴头船,明明是一艘楼船巨舰,速度偏偏还那么快。 当时撞着交趾水师的船只时,仿佛海面都晃了晃。 而后双方展开毫无意外的接舷战。 大汉将士们的战斗力,本就比交趾将士强出一筹,在一片混乱之中,胜得轻轻松松。 不仅轻松登陆成功,还占据了大义,不至于为人口诛笔伐。 只是 陈伏甲觉得自己也能想出这种妙计,但真不太可能会以此来献计。 完全不是自己的路子,单单只是官军假装成海盗这一条,他就做不来。 也就牢里的贾无忌会干这种事吧? “贾卿之计,果然好用,只是未免有失国体,诸位还须好生安抚将士们!” 刘恪遥望着海面,忽然自言自语感叹了一声。 正在整顿兵马的甘文禁与李景绩心中了然。 果然是那大牢里的老阴人献计,料敌于牢中,运筹帷幄,确实有些能耐。 可这官扮匪,痛击友军,还把友军弄成了海盗,更是占了大义,这计谋也是当真阴毒啊! 过了会儿,刘恪找着陈伏甲,问道: “搜到交趾水师将领私通东胡的往来书信了吗?” 陈伏甲反应迅速,应道: “搜到了,没想到这吴铜不仅阻拦我军剿匪,更是和东胡人沆瀣一气。” “交趾国既为我大汉邦国,却行此卑劣之事,必然是朝中有奸臣当道!” “陛下乃上邦天子,我军亦是正义之师,邦国有难,不能不救,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还请陛下即刻进兵交趾国都,还交趾一个朗朗乾坤!” 刘恪摇摇头,陈伏甲不仅体型逐渐何坤化,言辞也坤化了,不过他没何坤揣测圣意揣测的那么明白。 “交趾国有奸臣当道,作为上邦大国,朕是必然要发兵,救上一救。” “但也不能太急,将士们还需休息好,才能作战。” “立即让李景绩依托头顿港,安营扎寨,先整军休息三日,再往日南郡开拔。” “是。” 陈伏甲这便去吩咐李景绩安营扎寨了。 刘恪认真留意了李景绩在刚才一仗的表现。 其实李景绩也砍了几个交趾小卒,毕竟武力也有77,当个纯粹的武将用,也凑合。 至于这【百战百败】,应该不亲自领军就没问题。 正好令其安营扎寨,看看能力如何。 然而李景绩接到军令,并没有立即开始安营扎寨,而是特意求见了刘恪,建议道: “陛下,古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我军大胜一场,气势如虹军心可用。” “理应趁着敌军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携此气势,攻其不备,快速行军,拿下日南郡。” 这还是李景绩第一次谏言,刘恪有些欣慰,看来是个有追求的人。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打击李景绩的积极性,断然拒绝道: “我军立足未稳,且不熟悉交趾国地形。” “暂且休息整军,不仅能派出探马探明地形,还能让将士们熟悉气候。” “气势如虹固然属实,可若是一鼓作气,拿不下日南郡呢?” 李景绩仔细一想,似乎也没错。 不能被皇帝三日夺三郡的辉煌给掩盖了事实情况。 攻城略地没那么简单,东胡打南迁后的大汉,都打了二十年呢! 而且汉军此时,正身处于从未涉足过的藩国之中,更需谨慎行事。 “陛下说得是。” “只是兵法有云,凡处敌、相敌,绝水必远水。” “我军跨海来攻,夺下头顿港,理应远水驻扎,如此可供进退。” 刘恪算是明白了李景绩为什么百战百败。 就这么个照本宣科的性子,想赢都难。 岳少谦为什么强? 因为他有个【机变】的特性,人家知道审视时度,依据形势用兵。 皇帝怎么打,岳少谦就知道该怎么配合。 无论是击退围城的东胡南军,还是诈取琼州三军,岳少谦的调兵遣将,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毕竟没有第二个岳少谦,刘恪也存着培养李景绩的心思,还是耐心解释道: “兵法有云,水无常形,兵无常势。” “书中有记载,却并非那么绝对。” “如今我军水师纵横,而交趾水师已然全灭,海上不存在任何能够阻拦我军退路的敌人。” “这大海便是我军的退路,且我军尚需一座港口,以便后续物资运输。” “因而头顿港断然不能失,在此安营扎寨,是必要的。” 好像也有道理。 李景绩认真点了点头,用心记下,这才下去安营扎寨。 然而只是才过了两天,营中就出了问题。 李景绩的营寨扎的还可以,问题出在毒虫身上。 交趾有不少毒虫,营帐扎在野外,将士们难免被叮咬,痛苦难耐。 李景绩更是因此庆幸,幸好听了皇帝的话,先安营扎寨休整。 要是真按着他的想法,一鼓作气冲到日南郡城下,到时候将士们被蚊虫叮咬,又攻不下城池,必然是一场大败啊! “夏不具,你到底行不行!” 刘恪自认为带了足够多的医者,便让随军的大医夏不具,开始配置药物。 想要为将士们展开治疗,力求快速痊愈,不要影响到接下来的进军计划。 可人家夏不具也有理由说的,他在琼州治的是什么毒虫? 医书上都有,医者们口口相传,再不济民间走野路子,起码毒虫都能认个全。 而交趾的毒虫,长得和琼州毒虫不太一样,即便有长得有相似的,颜色又不一样。 面对陌生的毒虫,他夏不具也不敢随便就治啊! “陛下虽然准备了不少药材,臣也能识别这些药材,鉴别药性亦是手到擒来。” “但这交趾的毒虫,臣着实没见过。” “用基本的方子,能保得将士们无碍,不至于产生大疫大疾。” “但想要快速解毒,却得配置特效药了。” 刘恪有点头疼,港口都拿下来了,后续物资补给简单了。 出征前他也做足了准备,医者、草药都配备了许多。 本以为准备得万无一失,结果还是被毒虫给难住了。 他自己有个【毒抗】的特性,虽说只能免疫砒霜,对其他毒素不至于百毒不侵,但抵抗力还是有的。 被蛰了咬了,也就拉几天肚子,没啥事。 可将士们不一样,哪怕提前备足了基础的通用药物,不会危及生命。 但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好完全的。 是的,区区毒虫是没有伤及将士性命,但因为都是陌生毒虫,没有针对性的特效药方,解毒较慢,依然大幅延缓了行军速度。 刘恪心中有些烦闷,行军速度一慢,抢不着交趾的秋收粮食,这不就亏大发了吗?! “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夏不具无奈,只好拱手回道: “回禀陛下,交趾遍布毒虫,但既然周遭有草木生长,必然说明,这些草木能够抵御毒物。” “将这些草木入药,配合陛下先前准备的药材,便可药到病除。” “陛下小心!” 话语间,夏不具眼疾手快,抛出一个药囊,将一个怪模怪样意图弑君的小蝎子砸跑。 “区区毒虫,伤不得朕。” 刘恪上前一脚,将蝎子踩扁: “既然有办法了,你还是快些配置药材,再休整几日,就要进军了。” “陛下,这么急是没用的,不过臣与同僚们,在海上没事的时候,配置了不少金疮药,陛下可分予将士们。” 夏不具看了看手中的药筐,他刚采摘了一些看起来可用的草药。 但也要慢慢分析药理,他总不可能刚来到交趾,就能分辨出交趾草药的药性吧? 刘恪又使劲将蝎子碾了碾: “后续大规模开战,自然有用得上金疮药的时候,可现在还是以解毒为重。” 夏不具也是委屈: “臣还未认齐交趾的药材,这边的草木也与毒虫一样,与琼州大有不同,还需细细鉴别。” “即便臣仓促间配好了药,也万万不敢分予将士们啊!” 刘恪有些不耐,唤来化成雨: “朕要伱去寻得本地医者,可是找到了吗?” 化成雨立即拜下: “请陛下恕罪,臣带着弟兄们找遍了附近村落,并未寻到医者。” “据说所有粗通药理的本地人,都被交趾国的相国下令,招入各个郡城之中了。” “哎哟!” 刚拜下化成雨就不幸被一只毒虫给蛰了。 刘恪见此,面色一沉。 交趾国的国王素来怯懦,这相国倒真有几分能耐。 还提前将医者纳入城中,看来是想借着交趾的地利,来针对汉军。 如今汉军的处境,应该就是对方已经料到的。 刘恪再度问向夏不具: “自古便有神农尝百草,朕听说,这医者若是无法确定,某些草木是否可以入药,他们就会亲自尝一尝。” 夏不具不由得倒退一步,连连摇头: “那是如华元化、张仲景一般的神医。” “常人这么尝,肯定是会死的,臣也不过是稍微比常人,精通些医理。” 大家都没办法,护卫在刘恪身边的典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些日子他也没少被毒虫蛰,但他皮糙肉厚的,毒虫蛰不进来。 典褚见皇帝如此焦急,便也想分分忧,于是乎闭上眼睛,想着计策。 然后,他就发现脑子里只有一个萝卜坑,下意识的想往里填东西。 填个陈伏甲好了。 典褚如此想着,就将躺着休养的陈伏甲给抓到了皇帝面前: “陈大人,陛下为毒虫一事而苦恼,你有什么妙计吗?” 陈伏甲已经瘦了些许,脸上还带着些浮肿。 他快被毒虫折磨疯了。 颍川陈氏,堂堂名门,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虫子,也就是蛐蛐了。 哪曾想到了交趾,竟要和毒虫蛇鼠厮混在一起? 刘恪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了决定。 这时候要是能抽个刘协的天命就好了。 献帝转职山阳公之后,就深入到民间行医。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采药,还有人据此画了一副山阳公采药图。 而且刘协的后人,还东渡去了小日子,堪称小日子的医学鼻祖,而那一脉的医者,更是成了小日子的国医。 可惜抽不得,手头上的君威不够。 刘恪在天命栏中搜索了一下,最后在【毒抗】的位置停了下来。 “果然还是尝吧。” 他皱眉望着夏不具手中的药筐,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常人尝不来这草药,朕非常人。” “那就由朕来尝。” (本章完) 第116章:君臣何药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陛下不可啊!” “还请陛下三思!” “末将来尝!” 众将的情况其实都不太好。 也就典褚这种皮糙肉厚的,甘文禁这种活在海里的,能免于蚊虫叮咬,其他人多少被叮咬了几口。 尤其是李景绩,牛鼻子上被不知哪来的蚊虫叮了一口,肿了起来。 原本五官搭配好歹有几分姿仪,现在向魏季舒看齐。 就这么个严峻形势下,要是有人说尝百草,来试出交趾草药的药性,将士们自然再欢喜不过。 可要是这个人是皇帝,那就算心里暗喜,嘴上说什么也要劝阻。 然而刘恪却是极为顽固,抓着一把干燥的不知名草药,语气极为平静,却透着一股强烈的意愿,不容置疑: “朕在民间时,渴了喝露水,饿了吃蚂蚱,什么东西没吃过?” “这草药还吃不得了?!” 将士们闻言,不禁动容。 李景绩这牛鼻子更是潸然泪下。 陛下在民间时,竟是如此贫苦,他和魏季舒当道士的这些年,日子是清贫了些,也没见着吃蚂蚱啊! 被典褚强行抓取,瘦了些许的陈伏甲,虽然不断上吐下泻,但脑子还是好使的。 皇帝就算是为了众将士,为了征讨交趾,也不可能如此不智。 尝百草是有风险的啊! 皇帝也是人,纵容民间都说其有天命在身,还被传成了林场悟道的圣人天子,可终究是血肉之躯。 皇帝固然能征善战,英明神武,可他不是百毒不侵啊! 尝了百草,好不好吃倒是其次,这要是中毒了,有个闪失怎么办? 那他们不是也得一起陪葬? 陈伏甲心里有数,皇帝应该只是嘴上说说,表达出“想为将士们尝百草”这样的想法。 这样一来能稳定军心,二来,也可以激一激医者们,加快辨别草药的进度。 这不就和当年曹侯割发代首,一个道理吗? 上位者善于玩弄人心。 不过营中这群笨比,完全不懂皇帝的深意,忠心是忠心的,就是死脑筋。 真以为皇帝和你们这些大头兵一样啊? 这时候就得有人搭个台,给皇帝一个阶下。 于是乎陈伏甲顶着浮肿的脸,断断续续道: “陛下有此心,臣等知晓,只是陛下万金之躯,绝不可如此犯险。”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有了陈伏甲带头,诸多将士也是明白过来。 皇帝这份心意,他们领了,但真做不得这种事情啊! 就算没有真的尝百草,以一国之君之尊,能说出这种话,他们也觉得这次出征,已经值得了。 于是众将士便也应和着陈伏甲: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恪看了一眼,撑着病体,还有些自得之意的陈伏甲。 好家伙,他这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往浪潮边缘伸脚探一探,陈伏甲这么一整,他差点把伸出的脚给收回来了。 要是没【毒抗】这个天命,尝百草这种十有八九要去掉半条命的事情,他也不敢干啊! 再次下定决心后,刘恪忽然问出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语: “何谓君臣?” 陈伏甲一怔。 皇帝这是要用“君”、“臣”的尊卑之位,来说上位者不可轻易犯险,从而下台阶? “君” 还不等陈伏甲引据经典,刘恪就打断了他: “阿典,把陈卿扔回营帐休息,他病了,脑子不太好使。” 典褚一把将陈伏甲拔了起来,这萝卜好像没啥用啊。 陈伏甲一头雾水的又回到了营帐,这一躺下,便觉得脑子一阵昏昏沉沉,索性就迷迷糊糊,睡了下去。 “何谓君臣?” 这次刘恪却是直视着夏不具。 夏不具被看得一懵,惶恐无比。 他就一个医师而已,又不是将又不是士,问他干嘛? 就是引据经典,那引的也是医书啊! 等等医书? 夏不具愣了愣,深吸一口气,躬着身子,偷瞄了一眼皇帝的表情,觉得无甚大事,这才小心翼翼道: “这“君”,即是药方之中的主药,针对一病的主因、主症,能起主要作用的药物。” “即《内经》所言:主病之谓君。” 刘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夏不具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鼓劲,虽说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意思,但他引据医书,是引对了。 “《内经》上也有言:佐君之谓臣。” “这臣,便是指协助和加强“君药”效能的药物。” “如麻黄汤中的桂枝,就是帮助麻黄发汗解表的辅助妖物,所以它在麻黄汤中,属于臣药。” 提及医书,夏不具颇为得心应手,见皇帝脸上已多了几分赏识之色,他更为自信,精神一震,继续道: “此外还有“佐”、“使”。” “臣之下称做“佐”,佐药就是接近于臣药的一种配伍药。” “除了与臣药一样协助君药的作用,还能协助君药,解除某些次要症状。” “而这“使”呢,从“使”字的意义来看,使药是一副药方中,最为次要的药物。” “《内经》中也有说:应臣之为使,由此可知,使药是臣药的一种辅助药。” 夏不具心中小小得意了一把,皇帝虽然知晓医理中的“君臣”,可这“佐、使”,却是不知道吧! “说得好,夏不具加俸” 话到嘴边,刘恪忽然顿了顿,这才慢吞吞继续道:“加俸三石。” 夏不具本以为要加俸,正开心着呢。 一听,才三石? 哪家的朝廷,加俸禄是一石两石这么加的啊? 刘恪瞥了他一眼,捏紧了手中的不知名草药,尝百草还得咱亲自尝,没给你倒扣就不错了: “既然以医书来看,要治病,就得有“君、臣、佐、使”,四味药材。” “这“君”才是主药,其他药材,不过是从旁辅助。” “若是不将“君”纳入药方之中,任你投入再多的“臣、佐、使”,不过是辅药罢了。” “又如何治病?” “都说神农尝百草,可这神农氏,不正是三皇之一吗?” 刘恪微微垂首,而后抬头,目视四方,一股气势透出,继而道: “诸位将士,是为了琼州的百姓,免受战乱而出征。” “百姓耕种缴纳税赋,是为了国家朝廷的兴盛。” “朕即国家,那朕就应该做点什么。” “朕不过是尝百草,让医师们好早些配出药物来罢了。” “让将士们少受些苦,将士们少受苦了,才能打胜仗保护百姓,百姓的日子才能安稳,才能为朝廷纳税赋。” 这番话语,并不慷慨激昂,并不高亢有力,情感也没那么丰富,只言辞凿凿的陈明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却让所有将士们内心都为之一震。 将士们各个面色凝重,却又充满坚定。 他们静静地回想着皇帝刚才的一句句话语,各个站得笔直,神态专注而肃穆,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激动。 像是一处静谧的密林,本来只有丛丛碧绿,微风蝉鸣,幽静而安逸。 冷不防却被人放了把火,热烈了起来。 无论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来到这片土地,踏上到征讨交趾国的路程,此时心中都想着,以死报君恩。 因为皇帝不仅是嘴上在说,更是身体力行。 神农尝百草他们听说过,昭武帝尝百草他们却是亲眼看见过,昭武帝就是他们心目中的goat。 刘恪直接抱着夏不具的药篮,抓着药草开始吃。 早吃完早解脱。 “这个,味甘,有点儿苦涩。” “这个,味淡,有点儿酸寒。” 毒抗归毒抗,但这味道着实不怎么好,只能硬着头皮吃。 刘恪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嘴巴紧抿,又不敢吐,眼睛就剩那么一条缝: “夏不具,都记下了没有?咱们去营里,这外头凉。” 他是快不行了,还隐隐觉得有点闹肚子,得快些回营帐里。 起码不能让将士们看到皇帝狼狈的模样,不然威信何在?! 夏不具迟疑片刻,却又不敢欺君,只好期期艾艾道: “陛下、陛下吃得太快了。” “臣臣还没来得及记下,是哪些草药。” 刘恪僵着身子,就往营帐里走,舌头都有点打结: “俸禄,三石,扣了。” 营中只能听到轻轻的声音。 “不苦。” “不咸。” “不对、不对、哎呀有点东西哎呀” 那些被蛰被咬的将士们,此时一点怨言都没有。 甚至还有点.憋不住。 更有甚者,抓了只蝎子,蛰了自己两下。 皇帝都这样了,他要是被蛰少了,心里着实愧疚,过意不去。 —— 交趾郡。 高让收到前线的消息后,稍微愣了愣,意识到形势不太妙,便召来群臣议事。 “汉军已经夺下头顿港,登陆驻扎,我军水师覆灭。” “这??” 汉军的登陆速度着实超乎预料,交趾水师就像是根本没做抵抗似,人家直接上了个空港。 众将面面相觑,悄悄交换起了眼神。 更有人怀疑起消息的真实性: “此事当真?会不会是汉军放出的假情报,用来迷惑我等?” “我国疆土狭长,情报传达不便。” “而大王素来怯懦,汉军必然知晓大王性格弱点,有可能故意传出这种假消息,诈使大王投降。” “而且又有高相国妙计,假称沿海海盗丛生,闭关禁海,大汉没有任何理由靠近我国港口。” “两国尚未交战,大汉无缘无故来攻,莫非真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而强行进兵吗?” “纵然如此,那水师将领吴铜,是国中少有的青年才俊,颇有武艺,又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高让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神色,有那么一些失态,但转瞬即逝,随后轻咳一声,让文武静了静,继续道: “吴铜将军在头顿港驻防,还调派了投石车固化港口防线。” 众人更是不解: “若是如此,即使汉军强攻,应该也有一战之力,纵然不敌,也能撑上三五时日。” “哪怕再如何不堪,或是疏于训练,缺少实战经验,至少也能保得全身而退。” 有人想到汉帝火烧了普六茹部水师,不禁有些后怕,便道: “莫非又是火攻?吴铜将军难道命丧于火海?” 真要是火攻倒还好了。 高让脸上不禁多了几分自嘲之色。 汉军以火攻破普六茹部水师,自身其实也付出了不小代价,那一艘艘引火的火船,可不能再修。 而且当时汉帝更是亲自驾驶一艘楼船,撞向东胡舰船,大汉仅有的两艘楼船,这就赔进去了一条。 要是能让汉军火攻,拼着自损的代价,来烧毁交趾并不强力的水师,反倒是他们赚了。 毕竟汉军的船烧了,肯定会影响到后续的物资运送。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汉军几乎都没有损伤,还把交趾的船给抢了,又肥了一些。 “据说当时有海盗来攻,本已回航的汉军,突然调转船头,以协助我国剿灭海盗的名义,全速靠近头顿港。” “吴铜将军与我军水师,则因为海盗过于凶狠,在乱军之中,捐躯就义。” “而之后汉军更是称,从吴铜将军的尸身上,搜出了其与东胡人内通的书信。” “不日汉帝便将亲自率兵,来向大王问罪。” 高让说完,议事文武都沉默了片刻。 而后便是一震暴怒,掺杂着哐啷声,不断爆发着。 “岂能如此!!” “这定是汉帝之计!伪装成海盗,假称剿灭海盗,来击破我军水师!”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无耻,无耻,无耻啊!!!” 议事文武俱是义愤填膺,无不是拍翻了桌案,恨得牙痒痒。 好歹毒的计谋! 竟然伪装成海盗!!! 这下好了,不仅轻松灭了交趾水师,拿下头顿港,连大义都有了。 吴铜将军被乱军打死,为国捐躯,还要蒙上勾结东胡人的冤名! 人群之中的吕狭,因为长得太丑,没有人愿意跟他为伍,正在角落里,此时则理智出言,问询道: “汉军选择在头顿港驻扎,而没有一鼓作气进军日南郡吗?” 他知道此时埋怨谁都没用。 破口大骂只会更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反而容易被汉军钻空子,因而很是冷静。 “不错,汉军在头顿港驻扎,并未进兵。” 高让也是一脸平静之色的回应着。 他目光深邃,情绪稳定,没有受到这糟糕消息的一丝影响。 如此沉稳姿态,也让暴怒的文武,定下心来。 “可惜了。” 吕狭摇头叹息: “若是汉军匆忙进兵,以日南郡城之坚,必能守上几日。” “到时候汉军围城,算算时日,正好为毒虫所扰。” “加之不熟悉气候、地形,营中必然生疾。” “而日南郡城中郡兵,即使没有我部大军相助,也能趁此良机,突然出兵,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是啊,当真可惜。” 高让点了点头,认可吕狭的判断,同时略微激了激在座文武: “头顿港汉军大胜,但汉帝并没有因此而昏了头,而是选择稳扎稳打。” “不愧是连张淮阳都叹之古今最具意外性的名将。” 此时却有一员英武将领被激得面露不悦之色: “相国何出此言?”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汉帝真是什么虎狼之辈,不可力敌,何不赶紧投降,还要我等在此议事?” 高让知晓此人极有胆勇,未可小视,后续还得令其带兵抵御汉军,于是急忙安抚道: “张将军勿慌,汉帝依头顿港扎营,稳扎稳打,但并非无法应对。” 那英武将领这才安静了些: “那以高相国之见,该如何对付汉军?” 高让继续道: “国中蛇鼠蚊虫,与琼州不同,即便汉军之中有随军军医,甚至备好良药,亦是难以应对。” “行军速度必然会因为毒虫而减缓,若是没有医者、良药,更会如吕大人所言,染上疫病。” “如此,便是可乘之机。” 张将军点了点头: “高相国言之有理,无论如何,汉军都无法彻底解决毒虫之困,除非能寻到本地擅长应对这些毒物的医者。” 高让含笑,有几分料敌先机的意味: “正是,早前我便算到了这一步,特令九真、日南二郡,将所有医者召入城中。” “如此一来,汉军无法寻得草药,只能以老旧药方,硬抗交趾毒虫,即便未有多少伤亡,也会战力大减!” “少则半月,多则数月,可趁机发兵,攻其不备!” 张将军立即请命道: “高相国,张某请命,率兵五万直取汉军!” 高让应允: “将军允文允武,高某不晓兵法战阵,自然还须将军统兵。” (本章完) 第117章:不用诈败,你正常打就行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还在营中尝百草。 其实夏不具已经从尝出的草药中,配置了针对蚊虫的特效药。 但刘恪想着,尝都开始尝了,没必要半途而废。 一次索性把能尝的尝完,也不用担心后头又遇着些什么疾病,找不到药。 反正他这次打交趾,是打算彻底拿下。 将交趾作为大汉的一州之地进行治理,而不是打完抢一波就走。 毕竟这地方富裕,而且如今朝廷的治所在琼州,拿下高州后,三州之地就能连成一片,彼此呼应。 而想要长治久安,治国富民,一部针对交趾特殊地理环境的医书,是有必要的。 “先把香草点上。” 夏不具替刘恪点燃香草,顿时一股当青烟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悠荡开来。 一股有些刺鼻的香味,慢慢散在帐中,随着帐门吹进来的微风,缓缓地飘散着。 初一闻有些刺鼻难耐,但习惯后,竟还有些提神醒脑。 这也是刘恪尝出来的草药之一,被夏不具命名为七叶芙。 虽说不能直接入药服用,治疗蚊虫叮咬。 但点燃后的刺鼻气味,为毒虫所不喜,能够有效驱虫,预防蚊虫叮咬。 据说当年武乡侯征南中,就有人献上过类似的香草,来驱逐“瘴气”,并将之名为“九叶芙”。 后来则被人引入川蜀种植,据传为兰州水烟的鼻祖。 至于真假,就不知道了。 要是后续能就此深入开发一番,刘恪还真有开展扬雾运动的打算。 无论是让朝廷专项经营,收取税赋,或是当做特殊的海贸商品,往外海交易,都挺不错嘛。 尝了五种不同的草药后,刘恪觉得腹中有些不舒服,才停下。 有【毒抗】天命在,他尝百草是没出什么大事儿,就是小事不断。 尤其是腹痛腹泻,格外频繁。 抗的是毒素,他的胃只是普通人的胃。 又没有赵武灵王【铁肠胃】的天命,上吐下泻一点都没少。 按照他的估计,没过一会儿,又得去排泄体内秽物。 得先缓缓。 刘恪让化成雨倒了杯热茶,暖暖胃。 他轻轻喝了一口后,端着杯子,走向帐门前,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默默发了一会儿呆。 想着营中还有些将士没好全,依然疼痛难忍,便又走回案前,将杯子放在案上。 出恭一趟后,再度回到帐中,刘恪并未多做休息,而是问向夏不具: “还需几日,士卒们才能痊愈?” 夏不具拱手道: “至多三日。” “有陛下尝百草,臣配出的方子效果斐然,起码缩短了半月时间。” “后续若是遇上毒虫,再生疫疾,臣等也能及时配出药材。” “此番征讨南中,陛下不必再为毒虫困扰。” 夏不具无比恭敬,他敬的不是皇帝这个身份,或是汉军这一仗可能会大胜。 哪怕去掉皇帝这个身份,面前这个年仅二十的男人,也值得敬佩。 尤其是值得他们这些医者敬佩。 尝百草这种,哪怕是大医、神医也不敢轻易而为的事情。 皇帝竟能毫不犹豫,屈尊去做,而且还如此成功。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足以让人为之倾倒,钦佩之情涌上心头。 刘恪也不耽误时间,唤来化成雨道: “三日的话.招诸将入帐议事。” 很快,陈伏甲、甘文禁、李景绩三人,就入了帐中。 典褚一直护在刘恪左右,不用特意相招,召了也白招。 将领们各个神采奕奕,看不出半点之前被毒虫折磨的模样。 但他们心里都知道,本该影响士气,影响战力的毒虫,为何会消失不见。 陈伏甲更是无比动容。 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 什么叫大德,这就是大德。 等到战事初定,他打算回颍川一趟,劝服族中族老,押宝大汉。 有这样的皇帝,大汉凭什么不能收复中原? 这不趁早投入当从龙之臣,难道等着给东胡人殉葬? 刘恪这些日子都在尝百草,无暇顾及军事,这时候便要集思广益了: “至多三日,士卒们就能恢复战力,以七叶芙燃香驱逐,也不用太担心蚊虫。” “如此,便可考虑进攻的事情了。” “诸位对下一步进军,有何提议?” 李景绩摸了摸牛鼻子,不痛也不痒了,谏言道: “兵法有云,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 “此战还需求速胜。” “若是拖延太久,将士们必然疲惫,士气不振,气力衰竭。” “而我军若是长期在交趾国中作战,粮草供应也会有疏漏,更是会拖累琼州财政。” “因而末将以为,既然已解决蚊虫之害,且交趾国中兵力不足,我军战力占据优势,应当直捣黄龙,直取交趾郡。” 直捣黄龙速战速决,说的也没错。 从头顿港到交趾郡,本就已是一马平川方便行军,有可能成功。 但因为是百战百败李景绩的提议,所以刘恪直接当做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他看向甘文禁:“甘将军,你有何建议?” 甘文禁挠了挠头,带动腰间金铃铛晃出了声响。 皇帝既然问他,那么必然是想在水师上做文章。 “陛下可借助头顿港的大营,作为掩饰,吸引交趾国的主力兵马来攻。” “然后以水师之利,走近海,往日南郡或是交趾郡临近港口,以奇兵夺城。” “陛下善于穴攻,此法利于攻城,必然能有所斩获。” 至于长期作战以至于士气低迷,甘文禁没有考虑进去。 就皇帝为将士们的安危,亲自尝百草这一件事,就直接将士气给拉满了。 再低迷,又能低迷到哪里去? 刘恪眼前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交趾水师覆灭,根本拦不住大汉水师,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登陆。 而且走近海的路线,也不用太过担心天气因素。 刘恪微微点头,虽说现在他擅长穴攻的名声已经传扬出去,基本人人都会防备一手,没那么好用了,但仍旧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即便无法夺城,也能抢收城外粮草,补足我军军用。” “此消彼长之下,也不用太担心长期作战,物资不足的问题。” 李景绩也在一旁叫好: “甘将军说的不错,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 “这便是出奇制胜,必然能够大胜一场!” 刘恪还在点着的头,立时就僵住了,顿在空中。 这个法子不错,但最好还是不用。 陈伏甲见此,则提议道: “我军兵少,匆忙之中,想要强行攻城,或是迫降,有些困难。” 这次刘恪仅出兵四万,两万步卒,两万水师。 就算让水师再兼职一下水师陆战队,也要留五千左右的水师,负责守备港口,接应物资。 满打满算,也就三万五的可战之兵。 再一分兵,就算将士们的战斗力极强,能撵着交趾兵马打,但数量太少,对城池的威胁性,并不大。 李景绩却是皱眉道: “陈大人未免有些低估我军了,我大汉将士便是人少,也不是交趾这种番邦小国能够相比的。” “且陛下声名远扬,交趾小国,人人胆寒,见到兵临城下,未必不敢降。” 刘恪见李景绩开始反对,心中顿时大定,连忙追问道: “那陈卿以为,接下来我军该如何行事?” 陈伏甲清了清嗓子,昂首看了李景绩一眼。 小爷我出身名门,见识眼光智谋哪是你这牛鼻子能比的? “臣这些日子里,看过探子打听来的消息,这交趾国中,有一文一武两人需要多加提防。” “这文的,便是交趾相国,高让。” “将本地医者都召入郡城之中,应该就是高让的手笔。” “他算准了我军会受到毒虫困扰,想要以毒虫延缓我军进军速度。” “若是没有陛下亲自尝百草,我军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毒虫困扰,定会为其所困。” “但这拖延,并非长久之计。” “以常理来推断,我军若受到毒虫困扰,战斗力不足五成,而交趾国中有兵马五万,足以应对饱受毒虫折磨的我军。” 刘恪点头,他已知晓陈伏甲的想法,便接过话来: “此时,高让必然会遣一将领,率军来攻。” “而领军之将,必然就是那一文一武中的武,张议平。” “算算时日,三日后我军已然痊愈,但在交趾君臣的眼中,仍然处于战力受损的劣势之中。” “如此,我军便可打一个情报差,以有心攻无心,吞掉这支来攻的兵马。” “有了战绩,打出汉军的威风。” “自然能让沿途郡县望风而降,而陈卿出使交趾郡,迫降交趾国主,也就更有把握。” 甘文禁没什么意见,看样子用不上水师,他带兵守好航线就行。 李景绩则是有些犹豫,问道: “陛下,即便以有心算无心,交趾一方不知晓我军具体情况,也断然不会轻敌。” “尤其是那张议平,末将这些日子在营中,也有所耳闻。” “其人自少就胆大勇毅,智勇双全,为人有志向节气,大将之风。” “以其能耐,即便率军前来,也不会贸然进攻,必然多派探马,以便探明我军真实情况,才会再做行动。” “而且虽说其人出身寒微,但却是土族后代。” “说不定还能劝得交趾土著相助,到时候我军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交趾国中五万兵马了!” 听着李景绩的话,刘恪心中顿时又安定了几分。 李景绩反对的,不一定能赢,但他只要反对的,就一定比赞同的好。 不过听了陈伏甲和李景绩的话,刘恪觉得这个张议平确实要注意一番。 上一个与大汉为敌的张淮阳,也姓张,顶着这个姓,就让人觉得有大将之姿,不能轻敌,必须谨慎对待。 刘恪多看了李景绩几眼,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这张议平如何,还需李将军领五千兵马,先行一步,主动出击探一探虚实。” 李景绩心中感动不已。 他才入朝没多久,没想到就有独领一军的机会了! 看来皇帝果然对自己很是看重啊! 再想到皇帝亲尝百草,更是激动不已。 他甚至想直接带五千兵马,把张议平给灭了。 就在李景绩准备应声的时候,一侧的陈伏甲,忽然心头一动,道: “陛下是想主动进攻,而后诈败,诱敌深入?” 李景绩听了,脸色有些涨红。 什么叫诈败? 你陈伏甲是觉得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张议平吗? 五千兵马确实不如五万兵马,但如果布置得当,也能埋伏一波,斩获不少! 而且只是探听虚实,并不一定要接战,怎么就要败了??! 刘恪摇了摇头,安抚道: “若要诈败诱敌深入,朕必然会亲自上阵,不怕他张议平不追。” “朕观李将军有统军之能,进退有据,即便未有斩获,也能摸清张议平虚实。” 真是的,伱陈伏甲也太老实了,就算诈败也不能说出来啊,多打击人啊! 而且李景绩打仗,怎么能叫诈败呢,人家是真败! (本章完) 第118章:他能赢?他赢了对面就是诈败!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雷兰和吴铜齐名,都是交趾之中,少有的青年才俊。 张议平带五万大军出征,自然也带有其他偏将。 雷兰所部八千人,便是大军先锋,负责探路,以及打探汉军虚实。 八千兵马急行军,一路已经来到了头顿港百里之外。 不过此时,却有一探马单骑来报,带来了张议平的口信。 “张议平将军有话特意托小的,叮嘱将军。” “他说,汉军已在头顿港驻扎多时,且军中为毒虫所困,必然会提防我军趁虚而入。” “如此,汉军多半会在沿途设下埋伏,阻拦我军进军。” “雷将军还需多加留意,小心戒备,莫要中了埋伏。” 听闻此言,雷兰不禁皱了皱眉。 他倒不是不相信张议平的话。 张将军的能耐,交趾国文武心里都清楚。 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传信也从来都是口信,笔都不会拿,诏书还得人念着听,但确实是个天生将才。 这倒也是件趣事。 还得追溯到张议平幼时。 张议平是交趾土著之后,但血脉没有那么纯,是本地土著与汉人所生。 家中贫苦,便一直没有识字。 后来在一场山火中,张议平仗着勇武,冲入火场救了县令,这才被赏识,有了晋身之资。 只是他依然不认字。 这么一个识字不多,平日里还需要人念书给他听,性格严肃,沉稳内敛话不多,几乎可以用无趣甚至是阴郁来形容的将军。 却偏偏能让交趾国中众将信服,更让满腹经纶文采斐然的相国高让,甘心将兵权让与他。 足见其能耐。 雷兰回过神,既然张将军说汉军有可能给设下伏兵,那自己就更要警惕三分了。 他唤来探马,问道: “咱们行军到哪儿了?” 探子回道: “将军,再往前,就是务涂谷了。” “唔” 雷兰应了一声,脸上多了几分紧张。 过了务涂谷,距离头顿港就不远了。 而这务涂谷地形狭小,一半山涧,一半泥道。 山涧不能行人,而泥道则泥泞难行。 汉军如若打算设下埋伏,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地点。 山谷之中,只有山涧、泥道之间的一条小道,能供兵马通过。 若是用来埋伏,必然能让经过的交趾兵马蒙受损失。 可. 汉军能派多少人埋伏呢? 雷兰努力思考着,按照高相国的算计,汉军如今已然为毒虫所困扰。 即便没有性命之忧,也必然只能静养。 纵然仍能凑出些可战之兵,但数量能有多少? 这些勉强能动的汉军,战力又还剩下多少? 交趾湿热,密林丛生,那古怪的毒虫,对从未涉足交趾的汉军,才是大敌啊! 按高相国的分析,此时汉军之中能战之人最多不过数千,所以才有张将军领军来破敌。 想明白利害关系后,雷兰心中,忽然生出了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将计就计,主动中伏。 自己手头上有八千人,可分出两千人埋伏在谷口。 剩下六千人,只要小心入谷,即便被埋伏,以汉军的可战兵马数量,想来损失也不会太大。 但如果汉军从谷中而出,特意来追,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果能将这数千汉军伏兵拿下,那头顿港的汉军大营,就不会有多少可战之兵。 几乎称得上毫无抵挡之力! 随后他再携大胜之势,直接以兵力优势,强行袭营 此战可定! 雷兰抬头望了眼晴朗的天空,白云飘着,几只鸟雀飞过。 他心中已有决定。 就这么干! 汉军伏兵追出来,便可消灭汉军的有生力量。 汉军若是不追,那自身损失更小,而且还能够趁着两军交战时,一探汉军虚实。 雷兰当即领兵,以一百人打头,余下五千九百人,吊在先锋士卒百步之外,逐渐深入务涂谷中。 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的中伏,显得更真实一些。 明摆着一个容易设伏的山谷,怎么会有将领不先派部分先锋兵马探路呢? 和张议平猜测的一样,李景绩选择了设伏。 而设伏的地点,则和雷兰猜的一模一样,就在这务涂谷。 李景绩与手中五千人,俱是埋伏在务涂谷中段。 在这中段埋伏,敌军即便发现中伏,一时间也难以及时抽身退走。 李景绩静待时机,只见雷兰派出的先锋百人,已然临近。 他又见着先锋之后的数千兵马,心中还感叹了句,这藩国将领倒还有些能耐,竟然知道派人探路。 见着先锋又靠近几步,李景绩立时拔出兵刃,下令道: “将士们,进攻,杀!” 一声令下,山谷上便有滚石落下。 一通乱砸收效甚微。 务涂谷不适合滚石,但声势浩大,着实为汉军伏兵增长了不少气势,交趾数千士卒,似乎也是陷入了一阵混乱。 “杀!!” 李景绩手下的汉军,也是纷纷叫喊着,当即将那先锋百人杀散,随后又朝着数千人的主力杀去。 而雷兰见此,则连忙调转方向,往来时的入口逃去。 “这就跑了?” 李景绩率兵追杀一阵,更是亲自斩杀了十一人,可终究手上士卒过少,没能将这支交趾兵马全部吞下。 “继续追??” 见着临近谷口,李景绩思索了片刻,先派了个小兵回大营报信,随后道: “兵法有云,避其锐气,击其情归。” “如今敌寇狼狈退走,无有斗志,正适合我军以整击乱。” “追敌!!杀!!!” 李景绩继续追杀着溃军,而雷兰则一路抛下不少伤员,带着溃军,往设伏的方向逃窜而去。 汉军中计了! 雷兰心中窃喜,吾计已成! 他不惜伤亡的计中计,引诱汉军将士不断追击,终于达成了目的! 只要到了地方,必能以计中计设伏反杀,直至彻底吞并汉军这唯一一支有生力量。 却见得李景绩追入一片密林之中,心中忽然一跳。 四下张望时,那被追击的交趾将领,则是停下了脚步,举枪高喊: “将士们,进攻,杀!” 听着这莫名熟悉的一句话,李景绩心中大骇,但依然临危不乱,保持着冷静。 “两侧展开防御,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且战且退!!” “保持队形,先杀散冲击阵型的伏兵!” 李景绩身先士卒,当即斩杀一个交趾伏兵,尽力调动着将士。 但终究还是无法避免这一场失利。 雷兰则趁势反杀,一路追击。 直到有一裨将上前,他才稍稍停止: “将军,汉军会不会是诈败?” 雷兰整个人都愣了愣。 汉军诈败,然后他们诈败诈败,随后汉军又诈败诈败诈败? 他还真思索了几息时间,毕竟汉帝自登基以来,战绩实在恐怖。 即便这次不是汉帝亲自带兵,但能被汉帝委以重任的将军,也必然不是什么庸才。 而且他也看到了,即便中伏,那员汉将也能在乱军之中,整顿兵马,称得上进退有据,颇有能耐。 “应该不会.” 雷兰暗自沉思着。 方才他都看到了,汉军败得不像作假,真的不能再真。 再说来,诈败的目的是什么? 示敌以弱、骄敌之心、攻敌不备…… 这一切的目的,都要建立在,汉军除了这支败兵,还有可战之兵的基础上。 可汉军有吗? 毒虫肆虐之时,汉军生力军显然就这么些。 说不定就连那汉帝,也染了疾,不然带兵的怎会是这陌生将领? “继续追击!” 雷兰心中已有定计,只要灭了这支汉军唯一的有生力量,根本无所畏惧。 不过他也多留了个心眼,派人回报张议平: “你速速报与张将军,就说我部兵马已杀散汉军可战之兵,可让将军长驱直入,直取头顿港汉军大营。” 不多时,已有人回报张议平,张议平听人念着雷兰的战报,心中却是猛地一突。 “汉军断然不会如此容易对付。” “纵然汉军受毒虫困扰,可我军并未摸清汉军虚实,若是汉军体壮,仍能撑着几分可战之力呢?” “还有那些水师,若是一直在船上,受到陆地毒虫困扰,又该如何?” “若是那设伏后追敌,复又中伏败走的汉军,是故意为之,岂不是中了圈套?” 张议平猛拍大腿,当机立断,下令大军开拔: “传本将军令,速速行军,支援雷兰将军!” 张议平甩了甩手中长刀,大叹一声: “雷兰糊涂啊!” “李景绩糊涂啊!” 头顿港大营中的刘恪,此时也收到了传信。 这特么李景绩设伏,伏击成功了,还要追击交趾溃军。 这靠谱吗? 你要输了,那是正常,正好拿你诈败诱敌。 可伱要赢了,那铁定是敌军在诈败诱敌。 “不过反正是败了。” 刘恪未做多想,李景绩不仅百战百败,还进退有据。 即便败了,也不太可能是大败,反而正合他意,遣千人接应一番就好。 而诈败一场,引诱交趾兵马来攻,正好。 “计中计,故意中伏,并且反着设下埋伏” 刘恪眯着眼,不断考连着战场形势,自言自语道: “看来那交趾将领,胆子颇大,只怕在击退李景绩之后,说不定还会仗着大胜一场,前来袭营。” “毕竟在交趾一方看来,汉军此时大多都是病卒。” “百草尝完了,朕也要把精力,放在军事上面了。” 刘恪目光闪烁,胜机就在今日。 他立即呼来化成雨: “传朕军令,今夜将士们不要入睡,躲入船中,严防敌军袭营。” “还是与以往一样,注意防火” —— 今夜起了薄雾。 雷兰亲领剩下的七千兵马,人衔枚,马摘铃,一路摸进了头顿港汉军营地,未曾遭人发觉。 “杀!!” 交趾将士们,纷纷燃起了手中的火把,跟随雷兰冲向汉军。 袭营和常规作战不同,要通过焚烧大营,引起混乱,而后慢慢收割汉军性命。 雷兰一人当先,破开汉军形同虚设的守卫。 可冲入营中后,却只见百余人在大营中央,敲锣打鼓。 随后各式各样的灭火器具齐出,立时将他们手中的火把灭了大半。 而后外围又有无数汉军将士高喊着,向雷兰及其部众杀来。 “不好,中计了!!!” 雷兰大呼一声,赶紧指挥兵马撤出大营。 然而他没李景绩那么冷静,已是慌乱无比。 黑夜之中,将领一乱,部众自然也乱,反倒是自己人堵塞了自己人的退路,难以及时撤走。 “快退!快退出去啊!” 雷兰声嘶力竭的大喝,然而四周的汉军喊声越来越烈。 汉军伏兵尽起,尽数向挤作一团的雷兰所部杀来。 “雷兰,你已中伏,莫要在负隅顽抗,若是以礼来降,朕可保你性命无忧!” 刘恪驾着驴车,手执棋盘,大吼道。 他是想收拢那么一两个交趾降将的。 既能收拢交趾人心,也能做足姿态。 一味的杀,也是不可取的。 这雷兰确实有些能耐,李景绩虽说百战百败,也有76的统率,而且胆子着实够大,作为偏将,绰绰有余。 雷兰对于刘恪之言充耳不闻,兀自浴血奋战。 他自诩国中才俊,而张议平明明都提醒过他,要提防埋伏,却仍旧中伏,此后必然为人耻笑。 现在虽然被围,却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就算要降,也得等彻底没的打,被俘虏了再降吧? 很快他投降的机会,就来了。 麾下兵马全都挤在一起,早有准备的汉军一拥而上,趁势大杀特杀。 雷兰已经开始准备大喊投降。 可就在此时,一声叱喝划破晦暗的天空: “雷将军勿慌,张议平在此!!!” “将军!!” 雷兰听得是张议平的声音,顿时喜出望外。 张将军不愧是国中名将,比他这国中才俊何止强出数倍?! 不止是雷兰心头为之一振,就连其麾下将士,也再度振作起来。 刘恪也没想到,明明都已经瓮中捉鳖了,居然还有人来搅局。 眼看黑暗之中,看不清敌军数量,又怕点起太多火把,把自己给烧了,只好暂且止了兵势,只是慢慢追杀。 而那率兵来援的张议平,也没有战意,只是引兵接应雷兰所部,处处都在提防着汉军。 饶是如此,汉军此番也称得上一场大胜,俘虏千余,斩首三千,四散溃逃无数。 纵然有张议平接应,雷兰这一支兵马,只怕已是所剩无几。 (本章完) 第119章:攻心之计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末将贪功冒进,还请将军斩之,以正军法!” 雷兰虽然得以死里逃生,但并未觉得这事儿就此揭过。 于是他特意背负荆条,拜倒在地,向张议平请罪,请求自斩一刀。 他所部八千兵马,几乎因为这一次贸然袭营,丢了个干净,哪还有脸继续带兵?继续呆在这军营之中? 东方已经发白,张议平一路急行军,救下雷兰后,又要安营扎寨。 理应疲惫无比,但他却一夜未睡。 张议平一身甲胄,披着布巾,双手环抱于胸口,身子笔挺,厚密的胡须遮住了脸上斑痕,一直闭着眼睛。 他习惯于闭着眼思考。 听到雷兰甘愿令罚,自斩一刀后,张议平才缓缓睁开眼。 他拿着刀鞘,在地上比划一二。 “这是什么字?” “.” 雷兰立时就愣住了,哟,您老终于愿意认字了?而且还会写? 让我看看! 他一看,也不知道是字还是画,反正看不出个正形。 依着形状,心中有无数猜测,想了好一阵子,雷兰才结结巴巴,道: “这是.“兵”字?” 说是“兵”吧,又不那么像。 “兵”字正中,怎么还有一竖? 张议平却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道: “是“兵”,也不全是“兵”,常言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兵”自然是没个正形的。” 雷兰就那么呆在原地。 当年秦始皇一统六国要搞书同文,没让张将军去造字,真的是太浪费人才了。 张议平脸上看不出一点愧色,轻描淡写的将地上的字迹抹去,道: “这一仗你打输了,但之前伏击汉军,却是赢了。” “功过相抵。” “若是换了本将,多半也会被骗过去,这一仗败得也不算冤。” 张议平顿了顿,转过身看向仍旧跪地不起的雷兰,道: “你可知道,汉军之中,为何有那么多的可战之兵吗?” 雷兰皱着眉头,他想了一晚上,该如何请罪,还真没来得及反思这一仗为什么会败。 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功课,掌握了汉军的可战之兵数量,却被头顿港大营中,突然出现的伏兵打败了。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那些伏兵的数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算那群被他反伏击击溃的汉军,能够快速归拢,回到大营,也不可能有那么多。 如果没有那么多可战之兵,就算汉帝猜到他在击破务涂谷伏兵后,要趁夜袭营。 也没有足够的兵马埋伏。 就输在这一手莫名其妙的兵马数量上啊! 于是雷兰试探着问道: “难道高相国估计有误,或是前线情报有疏漏,汉军并非只派了四万兵马来攻?” 张议平摇了摇头: “确实只有四万,再多兵马,以琼州一地无法支撑粮草供应。” “那是.毒虫??” 雷兰暗自心惊,这可比汉军加派兵马,更匪夷所思啊! “张将军,汉军为何没有受到毒虫困扰?” “即使汉军提前准备了医者,携带了药物,也难以短时间内配出针对交趾特殊毒虫的解毒药物。” “若是只有四万兵马,此时不应该有那么多可战之兵啊!” 张议平矮下身,替雷兰卸下荆条: “汉军之中,有人尝百草。” “以交趾之草药,治交趾之毒虫,手到擒来,药到病除。” 嘶. 雷兰不由得焦急了起来,道: “汉军之中竟有此神医?!” 有这样的神医随军,运用气候、毒虫等让汉军染疾,削弱汉军战力或是迫使汉帝退军,就都变为不可能了! 张议平神色一暗,摇了摇头。 见不是神医,雷兰松了口气,反倒露出些许喜色: “难道汉帝强行逼着随军医者尝百草?” “或是强掳周边我国百姓尝百草?” “若是如此,汉军军心不稳,我国民间也必然多加抵抗。” “汉帝急于求成,这次却是太过着急,留给了我军可乘之机。” “虽说末将一场大败,但随后将军可借此,抵御汉军。” 雷兰说完,更是喜出望外,汉帝这次却是失算了,顾头不顾尾,必受其乱! 张议平却与之相反,脸上多了几分愁色,叹声道: “若真如此,汉军倒是好对付得多。” “可本将从你俘虏的汉军士卒口中,问出了前因后果。” “那尝百草之人,正是汉帝本人。” “啊?啊——!!” 雷兰跪了太久,站起身来供血不足,一阵头昏眼花,又听得如此震撼的消息,当即脚下没站稳,栽倒在地。 正好躺在荆条上面,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张议平嘴角抽了抽,将雷兰扶起,又出手果断将仍旧插在雷兰后背的荆条拔下。 雷兰痛的直吸气,但这时候倒也硬气,没有再叫出声了。 反而陷入沉思,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主君? 别说是大汉之主了,就算是一地县令,也不可能为了将士染疾,而去尝百草吧? 可汉帝真就这么做了,可想而知汉军见此一幕,士气会高涨到什么程度,又会有着什么样的战力。 本就不可力敌的汉军,现在可以直接判定为两军交战,正面作战基本没戏。 再想想自家的国君。 咱家的国君其实也挺会尝的,尝百雪。 雷兰晃了晃脑袋,想要将心里这没来由的一股落差感,给晃走。 张议平知道雷兰在想什么,他也想过,于是拍了拍雷兰肩头,道: “这么想来,伱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此行已摸清了汉军虚实。” “若是依然按着原本看待病卒的眼光,看待汉军,败的可就不止是你手中八千人了。” 张议平治军并不算特别严厉,多少讲究些人情。 这也是迫于交趾国国情,无奈之举。 交趾国不像大汉,除了举孝廉还有科举,国中根本没有什么好的上升渠道,当官纯靠裙带关系。 他要不是早年对县令有救命之恩,再怎么有能耐,也得埋没民间。 有这么个国情在此,也就导致了,朝中来来去去,可用将领就那么几个。 先折一个吴铜,再斩一个雷兰,手上要是没人用,只能去用那些豪族出身,横行霸道的酒囊饭袋。 带着那么群人,他张议平就是神仙,也打不了仗。 雷兰见败仗被一笔带过,便也不再多想,一拱手,问道: “接下来将军打算如何对抗汉军?” “但凡有用得上末将的地方,末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张议平一夜未睡,自然也想出了些应对之策。 他握拳的右手拇指伸出,在下颌浓须上擦了擦: “本将猜测,汉军必然会趁着我军整军,无暇顾及他事的机会,携大胜之势,拿下日南郡周遭诸多县城,从而抢收秋收粮食。” 雷兰当时就急了: “将军还需想办法阻拦汉军!” “这可不是小事,如果让汉军拿下日南郡周围县城,展开抢收,便能补充粮草供应。” “再配合上从头顿港不断运抵的物资,我军要再想断汉军的粮,那就只能指望海上台风,将汉军的船只吹沉了!” 雷兰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真要让汉军抢收成功,加上本就强的战斗力,以及皇帝尝百草带来的军心,短时间内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交趾上下都只能求神拜佛,指望海上天气不好影响汉军补给,恐怕才能换得一二胜机。 如此险境之中,张议平表现得却相当平静,仿佛已经有了对敌之策。 他只是从甲胄之中,抽出一张军令,交给雷兰: “你看看吧,本将不识字,看不懂。” 雷兰愣了愣,将军不识字人尽皆知,送来军令时就应该有人在一旁直接念了才是。 他看了几眼内容,便明白了。 张将军不是看不懂,也不是没人念,而是不想懂不想听。 这是高相国发出的军令。 高让在军令之中称,已经将今年土地欠收的百姓人家,往南部运送。 现在则是让张议平接手,并将这些百姓,送到日南郡下属各县之中。 美曰其名,用那些县城的余粮,以及秋收后将要上缴的税赋,进行就地赈济。 如此,便可避免粮食在运输途中的折损。 交趾国富裕,适合种田,但依然会有土地欠收的事情发生。 毕竟导致欠收的原因很多,每年总会点问题。 但没有哪次是特意将人往南部驱赶的,毕竟南部的粮又不是比北部多,没必要这么绕。 因而雷兰当即就明白过来,这是高让的一条毒计。 灾民去了日南郡下属县城,汉军如果还没攻下县城,灾民得到赈济,交趾国得了人心。 甚至能用这些灾民,来延缓汉军的进军速度。 如果汉军攻下县城,也选择赈济灾民,那么汉军就得不到粮草补充,物资补给依然存在问题。 如果汉军攻下县城后驱赶灾民,那更不用说,汉军必会失去人心。 要是这时候,交趾一方再将灾民收纳,并予以赈济,此消彼长之下,汉军不仅更失人心,交趾国中,人心也更齐。 攻心之计啊! 雷兰心中都不由得叹了声。 高相国果然厉害,无论怎么做,汉军都陷入到了被动之中。 这时候,他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张议平要说看不懂。 因为这样的计策,着实不符合张议平的性格。 要他这样一个出身寒微的将领,去将灾民、流民,当做施展计策的道具,实在有些困难。 难怪张将军要保自己呢! 雷兰倒也不含糊,说干就干,当即领命道: “将军,末将看得懂,这是高相国之计,交由末将便可!” 望着雷兰远去的背影,张议平又闭上了眼睛。 纵然能胜了汉军,将汉军赶出交趾,那些和他一样大字不识几个的百姓,也必然饱受战乱之苦。 “所以汉帝才会不惜远渡重洋,也要将战场放在交趾吗?” —— “末将贪功冒进,还请陛下斩之,以正军法!” 李景绩倒是没有背负荆条,只不过以一死严明军法的意思很明显。 道士出身,得箫元常看重,得以入朝中,还跟随皇帝亲征。 最后更是独领一军。 这是多大的恩荣啊? 结果他干了什么? 第一仗就输了,本来埋伏别人的,被人家反埋伏一手,丢盔弃甲。 刘恪望着李景绩满是疲惫的脸,勾起食指,在他那标志性的牛鼻子上划过。 手指上沾了一手汗水,他就往身上擦了擦,而后道: “李卿整夜都在收拢溃兵?” 李景绩拱手道:“正是。” 大败一场,要是不尽力收拢溃兵,罪过不就更大了? 刘恪再道: “收得溃兵几人?” 李景绩道: “三千五百余,另有伤员五百。” 刘恪点头,认可了他的能力: “朕只给了你五千兵马,算上两军交锋时的死伤,李卿虽说不慎中伏,却也仅损失不到千人。” 李景绩愣了愣,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说。 刘恪继续道: “而有李卿在前诈败,才有那雷兰情敌冒进,从而夜袭。” “唯有如此,朕才能率部埋伏,将其所部一网打尽。” “以不到千人的代价,杀敌俘虏,共计近八千人,难道不是大胜吗?” 李景绩立时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这怎么能算诈败” 他可不是诈败啊,他是一板一眼按着兵书认真打的,就是没赢。 “好吧,末将确实是诈败.” 可皇帝都在替他开脱了,固然他有以一死报君恩正军规的觉悟,可又有谁是真的想死呢? 李景绩认了自己是诈败,刘恪脸上原本的和蔼面色,却变了变,愈发严肃起来: “纵然是诈败,难道那近千将士,就白死了吗?” “末将.” 李景绩开口,君心难测,实在拿不准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刘恪又打断了他,目光直视李景绩: “你要记住他们为何而死,去想办法,下次若再遇到这种伏击,如何让他们活。” 打了败仗不丢人,丢人的是不知道总结经验。 见李景绩神色动了动,刘恪继续道: “那近千将士家属,等回琼州后,由你亲自安置。” “他们的父母妻儿,即是你的父母妻儿,可明白?” “末将明白。” 李景绩重重点着头,鼻息都变得粗了些,眼中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刘恪这才一挥手,将李景绩打发走: “下去吧,稍微休整一日,随朕拿下日南郡周遭县城。” (本章完) 第120章: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汉军离开了头顿港,火速向日南郡治下诸县挺进。 刘恪的首要目标,便是林邑县。 林邑县是日南郡下辖的大县。 曾经有人在此称王,并以此地为国都,建立林邑国。 后来士燮遁逃,割据称霸后,顺手把这个小国给灭了,纳入交趾国疆土之中。 不过因为曾经做过国都,林邑县虽然规模上只是县城,但城墙也称得上厚实。 可惜再厚实,它依然只是个县城。 刘恪没打算在区区县城死磕,直接让甘文禁带兵叫战威胁,然后让陈伏甲去和县令交涉。 陈伏甲仗着自己能言善辩,就傲气凌然的进了县城。 无奈这林邑县令出身于当地豪族。 豪族和世家大族大不相同,而且这还是交趾国的豪族,番邦豪族,哪会去特意在乎你是什么中原的世族出身? 那林邑县令根本不管他陈伏甲是什么颍川陈氏,还是大汉太师弟子,压根没给半分好脸,连开口劝降的机会都不留一个。 陈伏甲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完全没张嘴。 “还挺硬气。” 刘恪砸吧砸吧嘴,这算是出师不利吧? 既然林邑县令没犹豫,他就更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直接下令道: “让甘将军带兵强攻,拉住李将军别让他往前冲,掠阵就行。” 他也不知道张议平会整军多久。 但显而易见的是,以高让和张议平这一文一武的能耐,绝对已经有了对付汉军的方法。 必须要尽早拿下县城。 陆战不是甘文禁擅长的,没有水战那么猛,也不怎讲究章法,就连腰间金铃铛都不会响的。 但他基础88的统率就在那儿,哪怕白板也是良将一员。 而且汉军又占据着绝对优势,甲胄齐全,战斗力强横,大胜一场来势汹汹,士气高昂。 这都不是毫无战意的林邑兵卒,所能相比的。 一阵短暂的攻防战之后,林邑县的兵卒就像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之后就全投了。 汉军势如破竹,直接攻占了林邑县。 而那林邑县令在城破之后,倒也果断,直接投了。 林邑县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汉军所占领。 不过这个时候,甘文禁却推了八个小卒出来,在城头上直接砍了,以正军规。 “文禁,这是为何?” 刘恪歇都没歇一下,赶忙唤来甘文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甘文禁治军相当严厉,岳少谦治军从严,但人家偶尔还会打趣几句。 而甘文禁当了十几年的海盗,治军方面却丝毫不像其穿着打扮一样放肆散漫,不是单纯的治军从严,甚至都快要上升到严酷的程度了。 因而不是很得将士们拥护。 但即便如此,刚打胜仗,就把士卒拖出来砍了的操作,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见皇帝问起,甘文禁便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陛下,这几个家伙,因为之前当海贼当惯了,手脚不干净,现在当了兵,也改不了老毛病。” “加之一路上舟车劳顿,又饱受毒虫蛇鼠之害,今日见破了城,便有所懈怠,想.” 甘文禁皱着眉头,鼻尖呼出一口气,很是不屑: “便想发泄发泄。” 刘恪脸色微微一沉: “发泄发泄?” 甘文禁犹豫了一下,他治军严厉,但终究是手底下的兵。 而且那八个被砍的,也都是一同当过海盗的老人,于是嘴上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就是……他们想在县城里,自我休整。” 刘恪听得更是心里不畅,“自我休整”这个词还真是. 海贼转职官兵,军纪不算太好,刘恪是一直知道的。 而且他打仗的方式,也一直不那么正规。 至于“自我休整”,其实也就是大多数打天下的人,都干过的事儿。 也就是攻破城池后,纵兵劫掠。 拿城池里的人命,和财物,用来犒劳兵马,让将士们发泄发泄,从而让将士们士气大振。 不止是东胡人起家时这么干过。 当年与昭烈帝为敌的诸侯们,大多都干过。 纵观史书,史书上有关城破后,记载最多的字眼就是:坑,屠,迁,族,掠。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可不是诽谤造谣。 毕竟不能指望大头兵们的素质有多高,真正能做到恪守纪律,不烧杀抢掠的部队,其实是很少的。 弟兄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你搏一场,以杀人为业,你说呢? 就拿更离谱的事情来说吧,春秋时期,齐国攻打鲁国,鲁国向大哥晋国求援。 晋国就发兵,将齐国首都临淄,给围困了起来。 晋国士卒也就那样,一直围着临淄,却又久久不能破城。 士气低迷,怎么办呢? 于是晋国士卒就拿临淄城外的百姓撒气。 进淄赶烤被堵外面没进去的,全都被砍了。 打不过敌人,还打不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么? “让人头疼.” 刘恪已经在出征的时候,就在提前给将士们做心理建设,可惜这种事还是发生了。 虽说现在只有八个人。 但如果不及早解决,随着在交趾的时间越来越久,攻下的城池越来越多,这样的士卒只会更多。 那要如何应对呢? 刘恪想到了李世民。 李二在亲征高句丽时,有座城池固守不降,他就非常愤怒,于是下令,城破之后,就将城中财物、女子赏给将士。 后来这座城守不住,出城请降,李二同意了。 结果呢? 麾下大将不满,领头的是徐世绩,他带着几十个军官,就想表达不满。 李世民看这架势,立刻道歉,然后自掏腰包,补齐了将士们的经济损失,这事儿才算完。 李二选择自掏腰包,刘恪举着,以自己现在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形象,自掏腰包作补偿,甚至偏少一些,应该也没问题。 但问题在于,他腰包里没几个子儿。 朝廷是还有不少金银,但都是朝廷的。 内帑里分的那点钱,都在选妃之后,作数贺礼双倍,又送给世家大族了。 放长线钓大鱼嘛,现在他手里头确实没几个钱。 纵兵劫掠肯定想都不用想,就算这里是交趾国,属于外国,也不能干。 一旦开了这个头,后续就难以回头了。 本来大汉能依仗的就是民心,民心一失,直接完蛋。 而且抢了之后人口大降,不利于长期经营治理,哪有在自己未来地盘上纵兵劫掠的道理? “陛下,有股流民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就在这时,陈伏甲匆匆来报。 “流、流民?” 刘恪一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口? 陈伏甲眉宇间有几分愁色: “臣已让人去打探,据说是从北部送来的流民,因为土地欠收而受灾,要送到日南郡治下各县,就地赈灾。” “离谱。” 刘恪一个字没信,哪家赈灾要专门把灾民从北送到南啊? 这么折腾?是怕人饿不死吗? 刘恪问道:“不止林邑郡有,日南郡治下各个县城,都有这种流民?” 陈伏甲点头: “正是,只怕这是交趾之计。” “我军要么任由县城接收这群流民,消耗粮草,要么就阻拦流民。” “可如此施为,必然大失交趾民心。” 陈伏甲也看到甘文禁砍人正军规了,他倒觉得没什么问题。 要打交趾,就得靠人心。 而皇帝想要长期治理交趾,就更要靠人心了。 不过这群流民,就是交趾一方,来破坏他们收拢交趾人心的手段啊! 前面的问题还没解决,后面又来了另一个问题。 刘恪一时间有点烦,只好向陈伏甲问计: “陈卿可有办法解决此事?” 陈伏甲拱手,出使劝降虽然再次失败,但他计谋还是数一数二的,于是傲然道: “此事倒也不难。” “速速讲来。” “陛下可任由流民进城。” 陈伏甲话还没说完,李景绩闻风而来,就开始质疑: “任由流民进城消耗粮食,我军粮草有可能告急!” “而且如此一来,我军攻下城池后,还要处理那些流民,无论是驱赶还是继续任其空耗粮草,都不是个办法!” “不急,不急。” 陈伏甲轻轻道了声,他很享受他人的质疑,要是别人不质疑,怎么能体现出他的优越呢? “粮草不足,那就速战速战。” “随后陛下再发兵围城,围而不攻,等待张议平发兵来援。” 李景绩依然质疑: “可若是张议平不来援呢?” “不来援,必失民心。” 陈伏甲没有过多解释。 献计不能献太全,得给皇帝一些发挥空间,同样也能显得自己更高深莫测。 不过陈伏甲已经将话点的很清楚,刘恪明白他的意思。 围点打援。 不怕张议平不来。 县城被围,张议平不发兵来救,交趾国就失民心。 至于汉军的粮草问题,也能从县城周围的耕地抢收粮食,来稍作缓解。 城给伱围了,你不能出城收割粮食,汉军总不能看着粮食烂地里,帮你收了也很正常吧? 刘恪缓缓点头,表示陈伏甲此计可行。 而且有李景绩连番质疑,也从玄学角度充分说明了,这是条不错的计策。 陈伏甲见此,不由得昂着头看了牛鼻子一眼,随后望向甘文禁: “至于军中之事.” 这种事只有死办法。 甘文禁也不傻,见此便拱手应道: “陛下,末将与李将军,会一同约束将士们,不必太过担心。” 他也看不上牛鼻子的打仗能力,但单纯从军纪严明、安营扎寨什么的来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景绩也应诺道: “陛下,末将必然能约束好将士。” 按照陈伏甲的计策,可以解决当前的两个难题。 但刘恪觉得围点打援可行,而单纯靠约束士卒,就有点不太行了。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一直约束,一直憋着,等到爆发的那一天,会是个相当大的麻烦。 有些问题,可以从史书上找答案。 就破城后怎么做,老刘家在这方面,其实还是做得可以的。 光武皇帝对领军大将约束的不太行,但独自领军时,也是有的说道。 曾载有“今诸将皆壮士屈起,多暴横,独有刘将军所到不虏掠”。 秀儿当年起兵时,也是拿着这一点作为筹码,劝降别人的。 刘恪仔细想了想。 高皇帝入咸阳后,是怎么做的? 昭烈帝入川蜀,又是怎么做的? 他望着远处想要入城的流民,又看了看被甘文禁砍了的自我休整型小卒。 顺便瞅了眼天命栏。 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两个独立的问题比较难以解决,如果合并成一个问题呢? (本章完) 第121章:我爹就是恶霸!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随朕走一趟。” 刘恪将陈伏甲的计策,暂且搁置。 让陈伏甲和化成雨先行一步,自己则带上典褚,点齐八百御前侍卫,往县令黄尚所在的黄家而去。 古往今来,纵兵劫掠无非是为了两点。 一则,安抚、犒劳士卒。 二则,震慑敌军,瓦解其战斗意志。 从当今天下来看,各方势力治理地方,大多数情况,都是半自治的形式,皇权不下县。 东胡也是如此。 拿下北浦郡之后,依然任用何坤作为郡守。 为什么呢? 因为何坤不仅仅原本是大汉的郡守,还是北浦郡何氏的族人。 要当好地方官,必然要在本地有路子,何坤就是北浦何氏嫡系子弟,不用他治理北浦郡,还能用谁? 用了别人,多半要被何氏使绊子。 正是因为这些半自治的治理方式。 军队破城后,适当的劫掠,可以有效瓦解其他郡县,以及本地士绅的抵抗意志。 毕竟都是地方势力,跟着哪个老大混,不是混? 刘恪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因而打算从这一方面出发。 先试试自己的法子,要是不管用,再换陈伏甲的。 此时黄尚就在家中,等待皇帝上门。 他虽然抵抗了汉军,但最后还是降了。 抵抗算是尽忠,最后降了算是识时务,两边都能讨着好。 而他黄尚不仅是林邑县县令,其身后的黄家,也是本地豪族。 本来他之前,还有些坐立不安,就怕汉帝在城破之后,纵兵劫掠。 但在听说汉将主动斩了几个违反军纪的士卒后,心里就踏实了,一块巨头就落地。 看来汉帝是想要占领交趾,并且将之当做大汉的疆土,进行治理。 这倒是挺容易理解。 从孝武皇帝时,交趾就是大汉的郡县,只是地处边陲,没怎么上心治理。 而以往大汉朝廷对交趾的控制不足,乃至于后来几番叛乱,最后让南逃的士家,成功当了土皇帝。 都是因为当时大汉的国都,在长安。 鞭长莫及,管控不了。 现在大汉到了琼州,那么完全掌控交趾,就有意义得多了,而传达起政令,也更为快捷。 “既然大汉想要占领交趾.” 黄尚稳坐钓鱼台,只要汉帝有了这个想法,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汉帝想要获得交趾国本地的帮助,更好的攻城略地,乃至于之后的治理地方,都需要对他多加礼遇。 甚至他完全能够猜到,很快汉帝就会亲自上门安抚,并许以重利。 “爹!” 黄尚的四儿子黄公权匆匆来报。 “公权脚步如此匆忙,应该是皇帝来了吧?” “陛下来了,还带了兵马。” “还带了兵?” 黄尚怔了怔,随即暗自冷笑一声。 威逼利诱,无外乎如此。 许以重利是利诱,带兵前来,自然就是威逼。 汉帝是个有手段的人,即使示好,也知道要带着一定威慑。 黄尚见此,也不再多想,将全家老小都召入大堂,直接等着皇帝入府。 “陛下万岁!” 黄尚领着家人拜下,姿态做足。 你不是要威? 给你就是。 反正之后他还是林邑县的豪族,吃喝用度一点没差。 说不定族中还有人能在朝廷做官。 这大汉朝廷虽说已经退守琼州,但汉帝年轻有为,允文允武,已经让人看着了点兴复汉室的苗头。 当个从龙之臣,更进一步,未尝不可。 刘恪走入大门,刚进院中,就停下了脚步。 只见四周绿木成荫,满目葱郁,中央种植着一棵巨大的古木,树冠几乎覆盖了小半个院子。 他见此美景,便感叹道: “当真是一片气派之景啊!” “就是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皇帝这句话听着轻飘,但细细思来,其中得到意味,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黄尚赶忙上前相迎,手足无措的解释着: “老朽家中人口众多,院子大些,也是没办法的事。” “陛下当真是心系万民,只看了眼院子大小,便开始担忧百姓。” “老朽更是听闻,陛下入城后,约束部众秋毫无犯,真乃正义之师!” “早知如此,老朽必然献城归降!” “老朽虽然愚钝,却也知晓陛下行王道,大汉王师兵锋不可阻挡,所幸今日依然能投效陛下,此后唯愿与朝廷效死力!” 嘶. 这是真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官啊,嘴上说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刘恪这次是来找韭菜噶的,没想到这韭菜迎风就倒,噶起来不容易。 不容易也得噶,不噶哪来的钱粮,不嘎怎么安抚流民,怎么安抚将士? 刘恪看似随意的道了声: “你的田,太多了。” 此言一出,黄尚感到绝望,他之前的想法,好像全都错了。 皇帝打的是他家田亩的主意? 难怪一进门就说人太多。 可黄家能在林邑县中横着走,能当上县令,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千来亩地吗? 豪族豪族,没了田地,算什么豪族? 然而看着皇帝身后跟着那八百甲胄齐全,无比凶悍的侍卫,黄尚着实不敢有他心。 左思右想,黄尚只好道: “老朽愿献出族中田产,世世代代为大汉赴汤蹈火!” 刘恪反问一声:“田产全部献出?” 黄尚一咬牙,心下一横: “全部献出!” 刘恪盯着黄尚,良久后,道: “那就是心里有鬼。” “若是正当得来的田产,为何要全部献出?” “纵然朕亲率王师,救民于水火之中,黄家忠心为君,一心为国,想要献上田产资助朝廷。” “可田产尽数献出,伱黄家上下,吃什么,喝什么?” “若不是心中有鬼,想要以此讨好朕,免了自己的罪责,怎会如此!” 黄尚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皇帝要田,他就给,还是全献,结果这全献,也有罪啊? 而刘恪却是没有多搭理黄尚,而是问向黄尚身后的黄公权: “你是黄尚之子,你来说一说,你家中这些田产,可是你爹巧取豪夺,侵占而来?” 黄公权怔了怔,这不是废话么? 豪族要是不巧取豪夺,怎么会有那么多田? 真当田能生田吗? 自己开垦荒地? 那多废功夫啊! 就看看县城外的那些被驱赶而来的流民吧,他们为什么会成为流民? 自家耕种的土地欠收。 为什么会土地欠收? 有很多原因,而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人在背后使手段啊! 直接强抢太蠢,名声也不好听,还容易被人捏着把柄。 可让你土地欠收,成了流民,豪族们就能理所应当侵占田地。 给你地你都种不好,干脆换我来种。 黄公权看着不动声色的皇帝,又望了眼噤若寒蝉的老父亲。 他当即便下定了决心,目光清明,义正言辞道: “我父黄尚,巧取豪夺无数田产,以至于民间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还请陛下严惩!” 刘恪脸上厉色顿缓,温声细语: “公权深明大义,可此事,也给朕提了个醒。” “这样吧,为防止再有黄尚这样的奸人,败坏黄家家风,而今实行分家。” “一户至多十口人。” “如此,纵然再有大奸大恶之人,也不至于影响太多良家子弟。” 黄公权欲哭无泪,他都大义灭亲检举老父亲了,结果换来了个黄家分家的下场? 要是不分家,只是没了田,家族还在,号召力还在,还可以多想想办法,力求翻身。 可分了家,还没了田,这便是苦日子都过不来,直接当流民算了! 黄尚在一旁听得,已经明白皇帝要把自己当成典型惩办。 内心苦闷,甚至很想当场弑君。 可惜弑不得。 谁不知道汉帝勇武过人,乃不世出的猛将? 见父子二人如此神色,刘恪给时间让二人缓了缓,才继续道: “公权大义为公,然而朕哪,也不是无情之人。” “黄家虽然分家,但家中但凡可行农事的丁口,不论男女老幼,每人皆可留十亩地。” 嗯? 黄公权面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十亩看着虽少,但这个“但凡可行农事”,和“不论男女老幼”,这两个条件下,却极有操作空间。 即便分家去田,未必不能攒下一笔厚实的家业。 只是 黄公权思来想去,偷偷摸摸看了皇帝一眼,最终还是打消了在这里多做文章的想法。 尽管家业全无,好歹保住了命。 于是他勉强挤出笑容,道: “小人自知我父罪孽深重,黄家任凭陛下处置,小人不敢有任何怨言。” 刘恪轻轻点头。 做的还不错,黄公权不算什么大才,但还算识时务。 他留了两个松动的口子,就是为了试探黄公权如何。 如果当真不识时务,给根棍子就往上爬,那就不怪他抄家了。 可要是懂得做人,也得给点好处。 打一巴掌,给块儿糖吃。 一收一放,这鱼儿才能入得手中。 刘恪立即便露出一个三月暖阳般的笑容,道: “朕欲治理林邑县,但手下兵将不熟悉林邑事物,还需任用本地士人。” 黄公权本来都跟条死鱼一样的,浑身没了力气,听了这话,一个死鱼打挺活了过来。 该来的还是得来。 哪怕现在家财散尽,穷的只剩人,只要做了这林邑县令,十年,二十年之后,这分出去的地,不就又回来了吗? 黄公权强心按捺心中喜意,拜道: “小人不才,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刘恪顺手打开了黄公权的属性面板。 【姓名:黄公权(下士)】 【年龄:36】 【统率:21;武力:47;智略:61;理政:77】 【特性:无】 一般般。 不过刘恪也清楚,林邑县就是个县城,也不指望找着什么天下之才。 就算能找着有潜力的,还得慢慢养。 能出个下士就不错了,治理一县之地勉勉强强。 刘恪对黄公权的表现,还算满意,便问道: “那依你之见,这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恶霸黄尚,应该如何处置?” 黄公权猛然拜下,一脸厌恶之色,道: “杀!” “敢侵吞民脂民膏,就是我亲爹也得杀!” 就在此时,化成雨进入院中,在刘恪耳边耳语一番。 “哦?人带到了。” 刘恪挥了挥手,让两侧的八百御前侍卫们让开位置。 随后陈伏甲带着一大群衣着寒酸的百姓凑上前来。 这里头有本地的小农,也有被从北赶到南的流民。 但无论是何身份,见了这大院,都是战战兢兢。 面上的畏惧之色,甚至比面对皇帝更甚。 毕竟这些豪族,才是让他们惧怕不已的人,至于皇帝 别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大汉皇帝,就算是交趾国君站在他们眼前,他们也不认识啊! “诸位都看一看,这就是平日里为祸乡里,吞并民田的恶霸黄尚!” 流民们面面相觑,不由得退了几步。 “朕收了黄家的家田,按林邑县中各户丁口,进行重新分配。” “多余的田亩,则发放给土地欠收,南下逃荒的流民们。” “朝廷不要田地,只按税法,收取每年田地赋税。” 面有饥色的百姓们只听懂了几分意思。 可即便如此,眼中也多了几分光彩。 有.田? 这个年代的百姓,谁没几手种田的功夫? 老百姓们的诉求很简单,唯有活着二字。 而有了田,他们就能活。 更何况这豪族的田地,可不是朝廷发放,那种还计算了未开垦荒地的田地。 而是货真价值,耕种之后就能够长出粮食的良田! 刘恪让化成雨上前,准备直接把黄尚砍了,明正典刑。 现场的流民、百姓虽然不多,但也够用。 将这件事和他的施政方式,传扬出去。 让交趾的百姓看到,汉军破城之后,是怎么做的就行。 虽然场面再大一些,效果也会更好。 但刘恪着实没这个时间耽误。 他得尽力让消息在短时间内扩散开来,相信那些日南郡之下各县的豪族、流民、百姓,会知道怎么做。 见到化成雨动手,自己老爹已经活不了。 黄公权心中有了觉悟,在百姓们面前大喊道: “好!” “欺男霸女、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侵占民田的恶人,就是黄尚!” 霎时间,黄尚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黄公权当即上前,举起头颅,高呼道: “我爹就是恶霸,恶霸就是我爹!” 围观百姓不甚明了,但看着这么一个侵占民田的豪族老爷死了,自己又有田分,无不是欢呼雀跃,高声叫好。 “好!好!好!” 黄公权这才在吵嚷的人群中,放下了头颅,顺手将黄尚的眼睛,给合上了。 刘恪见此,倒是高看了黄公权几分。 随后他再次吩咐陈伏甲与化成雨道: “你们二人负责统计田亩、流民,进行再分配。” “尤其是你,陈卿。” “咱们干的,不是抢豪族田地的活儿,而是依据朝廷新的分配法则,将土地进行了重新分配。” 刘恪还是想用用陈伏甲的【巧言】。 这家伙出使劝降,要么挨打要么原路返回。 可这回劝劝豪族士绅,忽悠忽悠流民百姓,总该没问题吧? “此外务必让军中将士,参与其中,哪怕是帮着流民们指路,或是协助安置,也必须要让他们,和那些分得田地的流民,多多接触。” 化成雨只是应下,他脑子还没那么好使,不懂皇帝此举背后深意。 不过能让百姓有田种,安抚了这波让人头疼的流民,就是好的。 而陈伏甲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皇帝这次,可是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本章完) 第122章:非兵之兵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交趾的豪族和中原的世家大族不一样。 将豪族稍微划分一下的话,分作三类。 一则,普通豪族,就是单纯的豪强地主,属于抱团的宗族势力,人多,地多。 二则,经商型豪族,人多、地多的基础上,世代经商,有钱财。 三则,士族型豪族,人多、地多的基础上,世代做官,有人脉。 世家大族的话,则是豪族的进化型,将所有类型豪族综合后,进行多元化经营,且颇有名声,为一郡郡望。 陈伏甲虽说出身世家,但对于打压豪族,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你豪族什么东西,土里土气的,怎么和世家大族相比? 再说了,这里是交趾,番邦小国而已。 我中原世家,哪管你番邦的豪族是死是活? “陛下这一手,当真直接逆转了局势。” 陈伏甲甚至觉得,打豪族分田地给流民,比他围点打援,击破张议平手中交趾主力兵马的办法,要显得更加优越些。 他的办法,固然能够一口气灭掉敌军,速战速决。 但对之后占领交趾国,并不能起到任何助力作用。 皇帝的办法则不然。 打压了豪族,这些豪族就难以阻碍朝廷的后续施政。 而将豪族的田地,分给了流民、百姓,则可以收拢人心。 不仅仅是林邑县一地。 等到其他各县,南迁的流民听说之后,必然也会心向汉室。 更何况他们还是从北部一路被驱赶到南部,能有田种有地耕,谁想当丧家之犬? 到时候,可以让这些流民进城,将城骗开。 或是让流民成为免费劳力,帮助汉军抢收粮食。 更有甚者,可以挑选其中精壮,直接征召为兵,充为带路党,一路北进,反攻交趾。 至于困扰汉军的粮草问题,也解决了。 打了那么多豪族,还怕没粮草? 要是这么一直打压豪族,说不定这一仗又有得赚,后方还在费心费力筹措粮草的箫元常,又白干了。 甚至还能将多的粮草拿出来赈济百姓,更进一步收拢人心。 至于将士们的问题,就更加不是问题了。 无论是从豪族中收取的金银,还是斩杀的那些恶霸豪强,都能稳定士气。 更何况,皇帝还别出心裁的,让将士们帮助那些流民安置。 现在流民的心里,在想什么? 分了田地,他们自然会感谢皇帝,感谢朝廷,感谢汉军。 那他们会如何对待,帮助他们安置的将士们? 将士们受到流民的礼遇、感恩,又会如何? 唯一让陈伏甲有些担心的,还是后续的影响。 大多数人对皇帝打压豪族,是没什么想法的,琼州之中的世家,大多也正和大汉处于蜜月期,不会过多动作。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说这是番邦小国,打压的也都是些和中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豪族。 可如果突然发生些意外,再加上早前预料到,东胡人可能会从大汉内部动手,说不定后方就会出乱子。 不过陈伏甲没太放在心上,后方出乱子的前置条件太多了,就算全都符合了,按照现在的进度,过不了几个月,皇帝就能打下交趾回师琼州。 几个月的时间,就算真乱了,那也是给朝廷送钱粮的。 “除非东胡大可汗亲征,不过都知道那老狗年事已高身体不好,要是亲征,估计就和送死差不多吧?” 陈伏甲随口嘀咕了一句,他现在就盼着东胡大可汗死了。 大可汗一死,东胡八部内乱分裂,颍川陈氏投资起大汉,才更加方便。 —— 张议平在营中,不断派遣探马,探查汉军的消息。 他手中的兵马,根本不是状态完好,士气高昂的汉军的对手。 要么依托城池打防守战,要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找机会搏命一击,击破汉军。 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三个郡城,有郡兵驻防,不用太担心。 因而张议平选择了后者,静待时机,力求一击制敌。 汉军再强再能打,粮草物资仍然是个问题,只要出现问题,就是他发起进攻的时机。 同时高让的流民毒计,也在缓慢进展着。 要是一切顺利,汉军很快就能陷入粮草危机。 若是强行抢收秋粮,驱赶流民,则必然丧失人心。 失了人心,可比粮草危机更困难。 可谓是步步维艰,纵容汉军能打下日南郡治下各个县城,也得随时防备交趾国民起义,重新夺回城池。 而要防备起义,就得派兵驻守。 可汉军就四万兵马,还要在沿海布防,一旦分兵驻守,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张议平依然闭着眼思考,虽说这流民之计,有伤于百姓,可终究让汉军陷入了险地。 一旦将汉军驱赶出交趾国,安置起流民,倒也不难。 “将军,有消息回来了!” 雷兰匆匆入帐。 张议平猛地睁开眼,眉头微皱,雷兰的步子杂乱,有些沉重,并不像是好消息。 “流民出了岔子吗?” “汉军是如何应对的?” 雷兰神情有些焦急: “汉军攻下县城后,将豪族分家析产,所得田地,全都分给了穷苦百姓与流民。” “汉军.竟能如此?” 张议平刚睁开的眼睛,瞪得老大,显得难以置信。 汉军能轻松攻下县城,他能想到。 汉军会处理豪族,他也能想到。 毕竟上一个成功兴复汉室的昭烈皇帝,就干过类似的事情。 昭烈帝当年入蜀中时,就收割了城中富户,以及强烈抵抗其入蜀的大族。 随后尽数归还财物。 这么一手,收了民心,又止了手下兵马劫掠。 但张议平万万没想到,汉军收了田产,不是用来作秀,也不是用来自丰粮草,更没想着还回去。 而是尽数分给了城中百姓以及流民。 是的,这是个收拢民心的路子,谁都看得出来。 然而真当无数田产,无数粮食摆在眼前时,依然不自行取用,而是尽数分予他人,又有几人能做到? 即使是为了民心,又有几人,能有如此魄力? 偏偏汉帝做到了。 “那些流民如何?” 雷兰皱着眉,脸上写满了疲惫,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沮丧,语气低沉无比: “流民心向汉室,甚至自发给汉军带路,协助攻打各郡县。” “更有入了行伍,想要与汉军一同攻城的流民。” “而那些暂时未有与汉军有所交集的流民,进了县城,依然在暗自等待汉军攻城,偷摸着想办法,帮汉军破城。” “就连那些县中本地百姓,多半也存着这个心思。” “哪怕是一些胆小怕事的,也主动帮着汉军收割、处理秋收的粮食。” “短时间内,汉军都不会有粮草危机!” “反倒是日南郡治下各郡县,如今已是岌岌可危!” 张议平眼中仿佛已经看到,百姓们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一幕了。 刚才还想着汉军占领县城之后,要提防起义,现在倒好,他们反倒是被起义了。 这才多久时间,汉帝的号召力简直匪夷所思。 好在张议平有大将之风,没有像雷兰一样陷入低迷,而是继续问道: “各县豪族,又是作何反应?” 按照他的想法,豪强们被汉帝强行分家析产,应该多做反抗,调动一切资源守城才是。 雷兰见此,摇了摇头,张将军允文允武,可惜出身寒微,不懂豪族的心思。 豪族,膝盖软。 对付百姓,他们可以横行霸道鱼肉乡里。 但对上正规官军,根本成不了气候。 “汉军强行攻破县城之后,抵抗强烈的豪族,都被杀了。” “大多豪族都想着,与其连命都赔进去,还不如分家析产,大多数人,最后都选择了顺从,然后让族中英才投靠大汉。” 张议平哑然失语,这群豪族怎么就这么废物呢? 别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伱还得笑着把家产送出去,再让儿子给人家当小弟。 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要家里有人在大汉朝廷当了官,往后什么土地田产,都会有的。 这次可以杀,可以抢,可以分,可等到天下大定,就没那么多动手的理由了。 张议平实在不知道作何感想。 要是他当年没有救到那位县令,现在可能也是被分田,感念着大汉恩德的百姓之一吧? 汉军这一胜,是德胜。 军队纪律哪怕差上一点,或是汉帝多那么一点私心,都成不了。 可偏偏最后成事了。 他甚至都怀疑汉帝亲自尝百草,就是为了这一切,唯有这样的威信,才能服众。 难道汉帝刚从头顿港登陆的时候,就算到了这一切? 连流民都算上了? “高相国啊.” 以至于张议平都有点不知道高让到底是什么想法了。 从计策来看,原本是条毒计,汉军无论怎么做,都会陷入困境。 可从结果来看,那些让汉军陷入两难之地的流民,反而助涨了大汉在交趾的人心。 更是进一步成为了汉军攻城略地的帮凶。 老高是卧底吧?? 张议平赶忙摇了摇脑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于脑后。 高让如今总揽军政大权,要真是卧底,这仗可别打了,前面后面都是刀,根本打不了。 “撤军,撤至九真郡。” “撤撤军?” 雷兰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极为不解。 现在难道不应该调兵遣将,支援各县城吗? 他连忙强行提起精神,劝道: “将军,如果我军能增派兵马,守住各县城,那些豪强必然和汉军为敌!” “可若是就这么撤军,相当于将整个日南郡,白白送给汉军啊!” 张议平摇了摇头,并未多做解释。 百姓、流民与汉军为伍,豪强望风而降,汉军兵锋正盛。 如今这个局面,归根结底,就是汉军太强,县城完全守不住。 与其送死,豪强们只能把自己放在案板上,任由汉军割肉。 他现在分出兵马,守住县城,确实能让豪强与汉军为敌。 可是然后呢? 交趾之中,就只有他手上这五万兵马。 还因为汉帝尝百草,雷兰冒进,丢了八千。 剩下的兵马数量,和汉军相差无几。 一旦分兵,就会被汉军逐个击破。 而手上没有兵了,只靠着郡兵,固然能守城,可失去了进攻机会。 只能看着汉军继续这么一路北上,不断打豪族分田地,收拢民心,解决粮草忧患。 到了那时候,除非东胡出兵支援,不然交趾要么困死都城,要么投降。 而撤军至九真郡,则不然。 保留了一支可战之兵,而且即使汉军占了日南郡,且有流民、百姓从军相助,依然要分派人手驻守各地。 总不能全靠流民、百姓驻防吧? 无论汉军是留下五千人,还是三千人。 只要汉军分兵驻守日南郡各地,都相当于减员。 此消彼长之下,交趾一方又占据了兵力优势。 虽说丢了一郡之地,但同时也换来了胜机。 “将军.” 见雷兰还要劝说,张议平只是静静地站着,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气场,让人感到莫名可靠,表情沉静而自信。 而后淡淡几句: “以退为进。” “替本将修书一封,将汉军如何对待豪族与流民的事情,告诉高相国。” —— 交趾郡。 高让的府邸,修建得极为豪华。 屋宇百间,连甍接栋,檐宇相承。 此时,高让一袭青袍,正在焚香祭拜神像。 天柱神,也就是交趾国中南越土著们,所崇拜的开天之神。 当年士燮入交趾后,本来准备以汉家经学治理地方。 但未曾想汉家经学太过深奥,别说南越土著,就连那些不断迁入交趾的汉人,或是两者的混血后裔,也未必听得懂。 所以士燮另辟蹊径,选用了信仰,也就是南越神话。 他自称为天柱神化身,世世代代的国君,都将是天柱神不断轮回。 以此忽悠南越土著,来更好的教化、统领他们。 这也是士燮为士家留下的一手底牌。 如果真到了外敌不可阻挡的地步,可以用国君乃天柱神化身这个身份,来号召交趾土著。 那些土著在交趾山林中的战斗力,堪比精兵。 高让其实是不信这个的,不过多年的祭拜,倒也成了习惯。 他动作优雅,以手中的香烛点燃神像边的熏炉,霎时间袅袅烟雾,从熏炉中飞出,满屋生香。 咚咚咚—— 府中一员小仆敲着门,小声道: “相国,有前线急报。” 高让闻言,像是被打扰了雅兴,面露不悦之色。 但等他出门之后,面上仍是如往常一般随和,带着笑,眯着眼,像极了老实人。 入了大堂,只见朝中文武都在堂中等候。 宫里那位爷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而今军情紧急,该找谁,他们心里更清楚。 见高让前来,一干文武齐齐拜道。 “高相国。” 高让也给予同僚们给予足够的尊重,深深还了一礼。 首先开口的是吕狭,他虽然长得丑,不怎么讨人喜欢,但高让还是将其引为心腹,相当可靠。 吕狭面有忧色,语气显得十分不安: “相国,流民未有凑效。” “汉帝攻破县城,打压豪族,将豪族家中田地,都分予了流民、百姓,解决了流民之患,同时还补充了粮草。” “那些流民也投桃报李,协助汉军攻打各个县城。” “日南郡虽说还未陷落,但汉军入主,几乎已成定局。” “张将军自知不敌,强行开战必败,已撤军,准备退守九真郡。” 高让听了,脸上那和煦的笑容直接僵住了,一时间有些失态。 未曾想到汉帝竟会如此果断,直接打压豪族,收取田地。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连半亩田地都不取,而是分给了流民、百姓。 而那些小民,还真就汉帝这么一号召,就全动了心思。 于是就造成了这么个情况,汉军在交趾的土地上,用交趾的田地,收买交趾的人心,再用交趾的人,打交趾的城。 这合理吗? 这完全不合理啊!! 当即便有不少文武质疑起张议平: “张将军为何不战而退?” “高相国,那张议平出身寒微,与那些流民无二,平日里又素来关心百姓,汉帝如此施为,只怕张议平已有二心!” “张议平其人拥兵五万,又颇得军心,不可不防啊!” “安静!” 高让忽的一声叱喝,打断了争执,他看着众人,语气平静,却极有说服力: “张将军以退为进,冷静观察时局,等待时机,何错之有?” “此时汉军锋芒正盛,又得本地流民、百姓之心,换做是你们,你们领兵与汉军一战,难道能够胜过一场吗?” “除了损兵折将,还有什么用?” 高让倒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智谋也不错。 这一番话语,让人感到安心,直接将不少人给喊醒了。 吕狭也从旁帮腔道: “张将军忠义,无需多言。” “纵然汉军全据日南郡,可分兵驻守后,还剩下多少可战之兵,可供北进?” “届时据九真、交趾两郡以抗之,汉军又能奈何?” 众将一通议论后,觉得确实可行,又有人道: “张将军在前线领兵作战,我等在后方,断然不能坐视不理。” “据九真郡固守,太过被动,不知高相国可有应对之策?” 高让目光扫向堂中文武,轻声道: “诸君可静下心来。” 一干文武摸不着头脑,忽有一身材矮壮,皮肤黝黑的武人,动了动鼻子,道: “熏香?” “高相国方才祭拜过天柱神?” “正是。” 高让又恢复那副怡然自得的神色,笑着点头道: “国中从南到北,虽说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但这九真郡中,却有一山脉横贯,乃我国非兵之兵。” 听着高让如此言语,众文武心中也有数了。 高让指的是,长山之中的南越土著。 即使这些土著不会听他们的调遣,主动出击攻打汉军,但汉军入了长山地界,只要稍作鼓动,便可让双方发生矛盾。 那皮肤黝黑的武人更是跃跃欲试,道: “相国,不若就让我去一趟长山,说动这支非兵之兵?” 高让应允道:“那就拜托巴将军了。” “是。” 众人见此,心中便松了口气。 巴临,是南越土著出身,比张议平更纯血,其人亦有勇略、威望,正可以作为劝动土著出兵的人选。 汉军就算占了日南郡又如何? 分兵驻守之后,又要守卫海岸线,保证物资运输,可战之兵还剩多少? 至多也就两三万。 莫说南越土著之中,最少也有三万青壮年可用,就算对上张议平手中的五万兵马,也难以取胜。 到时候只要把这支汉军覆灭,轻松便可收复失地。 甚至不少人觉得,丢城失地也在高让的算计之中。 表面上汉军是占了地,可实际上,却是在无形中,损兵折将啊! 而且流民南迁之后,也保证了国中的粮草供应,九真、交趾二郡之中,不需要额外支出粮草赈济,同时还排除了不稳定因素。 这一切,不都是抵挡汉军的最佳屏障吗? 不过人群之中的吕狭,却没有像其他同僚那么乐观。 本来交趾国是要发兵进取,攻入琼州的。 现在却落入守势,还不得不放弃日南郡,难道不是已经完全陷入被动之中了吗? (本章完) 第123章:汉军,前面有豪族滴干活,我来带路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配合上【忽悠】。 刘恪觉得,自己绝对是造反头子,还是特别能蛊惑人心的那种。 这俩玩意要是合成,指不定能合个什么诡异玩意儿出来。 天命抽都抽出来了,不好好用一用,怪可惜的。 堂堂一个皇帝造自己的反,可能有点抽象。 但大汉的皇帝,带着交趾的人民,造交趾的反,这也没什么吧? 于是乎,汉军这么一路打,一路分,一路鼓动流民、百姓,所过之处毫无抵抗。 有黄公权大义灭亲做表率,日南郡治下的郡县,竟有三分之二的豪族,主动把土地献了出来。 要是实在族中阻挠重重,族老、族长之类的碍事玩意儿舍不得田,直接检举揭发。 你不想活,我们还想活啊! 这些豪族的反应,着实有些出乎刘恪的意料。 不仅自发献田,还有大义灭亲,进一步促进了分家析产。 见豪族们如此配合,基本没有难度,刘恪也就将打豪族分田地的事情,全都交给了陈伏甲。 他自己则是借着【瓦剌留学生】的天命,操着一口南越土话,忽悠了一波迁至县城中居住的南越土著。 南越土著并非全都住在山林里。 毕竟交趾国立国也有几百年了,虽说南越土著们,依然有着自己的一套习俗文化,但对中原文化也比较认可。 再说了,县城一应配套设施齐全,城里住着,再怎么也比山林里舒服,土著归土著,不能当土鳖啊! 这些住在县城里的南越土著,比山林里的南越土著,思想上更为开放,也更有野心,几亩田就能让他们拼命。 而且他们的战斗力,并不比住在山林里土著,差太多。 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是很不错的兵源。 刘恪当即就用豪族的粮,扩军八千。 死完最后一个南越人之前,汉军绝不会退出交趾。 一路摧枯拉朽,最后整个日南郡范围内,也就只剩下了日南郡城。 并且已经逐渐发展出了,一套成熟且固定的模式。 投了的带路党,留你一命,分家,分田。 不投的豪族,直接开始公审。 审完就砍,还能挑几个幸运观众零距离观刑。 也有胆子大的幸运观众,跃跃欲试,想亲自斩杀为富不仁的豪族。 可惜谁能砍人这个问题比较严肃,执法权只能在朝廷。 话说回来,即便有了固定的带路模式,日南郡也挺难打的。 足足阻挠了汉军三日。 三天时间,放在以前,都已经拿下三郡了! 这次确实麻烦,也不知道是交趾国中,是哪个能人,提前将日南郡和九真郡的郡兵,给换防了。 因而这日南郡的守将,以及大多数郡兵,就算城破了,也影响不到亲族。 光棍一个,啥也不在乎。 尤其是这刚调防过来的守将,还是个南越土著,铁了心要为国尽忠,口中大喊着为了天柱神的荣耀,死守到底。 可惜了这么一个忠臣良将。 他想死守也没用,城中那么些豪族不想死守啊! 你说伱又没爹妈又没儿女的,万一皇帝找不着人杀,迁怒豪族了,该怎么办? 于是乎日南郡中的豪族们,借口为郡兵送物资,直接在酒席之间,给守将敲了闷棍。 死守到底,所以他就死了。 刘恪就这么带着大军以及裹挟的流民们,大大咧咧进城了。 “汉军这边走!” “乡亲们都出来吧!汉军不抢粮食!” “汉军进城,打豪族分田地,乡亲们快来城门口分田!” “朝廷分田,来晚没登记上的,可就不作数了!” “汉军进城,不取百姓一分一毫,大家伙儿不要怕!” “汉军惩戒豪族,大家伙儿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啊!” 刘恪:“.” 这些被他号召来带路的交趾人民,热情归热情,积极归积极,就是路走的好像有点偏。 嘴里的话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味。 不过大致意思,倒也没问题。 “陛下,老夫心向大汉已久,今日终于迎来了太阳!” 交趾豪族比中原世家直接的多,好在这也不是第一次。 这些天来,刀抬得越高,这些豪族就越会舔,垫着脚够着头,也要拼命舔。 刘恪已经适应了,拿捏着姿态: “你们这儿就三家,朕也很难办啊!” 日南郡的豪族挺稀奇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郡治所在,人们更贪图安逸,还是被抢被土地重新分配怕了。 居然就只有三家豪族,属于无比顽固的抵抗派。 显然不够啊! 倒不是说田产不够。 不管你是直接投降还是顽固抵抗,都得分家析产,因而田产肯定是够分的。 不够的是人头。 早期的砍头公审,可以为了赶进度,缩短传播时间,而粗糙一些草率一些。 可到了后期,雪球越滚越大,公审的场面就要足够大,才能凝聚人心。 杀得豪族够多,受欺负的老百姓们,看了才能开心啊! 田产,是物质上的满足。 人头落地,则是精神上的满足。 刘恪觉得,要彻底让交趾国的老百姓们,箪食壶浆喜迎王师,两者缺一不可。 再说了,他对豪族定下的长期施政方针,和对付世家大族,是一个道理。 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最后砍上一批。 至于想彻底搞死,是不太可能的。 在大汉朝廷的统治基础还没打牢之前,完全把这些人推到对立面,过于反智。 而日南郡城的三个豪族,显然不太够砍。 全都拉了,没有分化,打的太少,根本不顶用。 而那带头的本地豪族族长黄夏,听皇帝嫌抵抗的豪族太少,人不够杀,立时一个激灵。 他脸上挂着一副有你的笑容,咧开嘴,口吻极度献媚: “咱们心向大汉,且听闻陛下又是圣明之君,麾下兵马于民秋毫无犯,此情此景,自然令人心悦诚服!” 刘恪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神色,像是赶苍蝇一样: “那你去跟百姓们解释解释?” 黄夏一哆嗦,他可不敢啊! 他为什么能成为带头大哥? 因为家里人多,地多,名望高。 为什么能人多,地多,名望高? 因为擅长欺压百姓啊! 百姓就是我家佃户,百姓的田就是我的田,百姓是我的私有财产。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见了已经变成了汉军形状的私有财产,他家里绝对没得活口。 刘恪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再道: “朕也并非嗜杀之人,只是这犯了错的人,就应该被惩戒。” “这样吧,你们下去,先商量着拿个名单出来。” “是张家的杂役也好,李家的伙夫也好,这人头得凑足数。” 黄夏吓得不轻的脸上,多了几分光彩,就像是三九寒冬一杯热茶下肚,温暖了许多。 皇帝要他们自己拿名单,可就省事了!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三天之后,日南郡城中最宽敞的街道上,就开始了公审。 街上有模有样的搭了个行刑台,台上列着三百多个戴着枷锁的囚犯。 枷锁是刘恪亲自改进过的,倒不是说怕囚犯们挣脱了跑了,单纯因为【锁匠国王】天命在身,一时技痒。 台下则是密密麻麻的百姓,就等着犯人人头落地之后,大呼痛快。 台上的一个粗脖子囚犯,越想越气不过。 他只是黄家的伙夫啊! 整日里也就做饭这点活儿。 要说犯了罪,最大的,应该也就是边做边吃,让老爷们吃他吃剩的。 要说比较过分的吧,应该也就是在小姐的羹汤里,吐了几口唾沫,吐完还用手指给搅匀了。 平日里,倒也确实会仗着黄家的势,横行一时。 可这哪一条,犯得上杀头大罪?! 什么欺压百姓兼并土地,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见着就要人头落地,伙夫有心想要伸冤,当下便大声哀嚎道: “冤枉!冤枉!我一个伙夫,能有什么坏心眼啊!” “大家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就可怜可怜我吧!” 然而让伙夫失望的是,老百姓们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求饶。 就你这脑袋大脖子粗的样子,一看也没少吃喝民脂民膏。 而后站出来的一个人,更是让伙夫产生了绝望。 “你放屁!” “我家那几亩地,就是被你打着黄家的名号,霸占了去!” “我娘因此饿死,我爹上门讨要个说法,还被你掂着大勺打了一顿!” “我爹惨啊,你拍他像是拍鱼似的,生怕下锅之后,皮肉不够细嫩紧实,要不是跑得快,只怕早就被你烹了!” “我爹哪受得了这种侮辱毒打,没几天也郁郁而终!” “你这还叫没干什么坏事儿!” 嘶. 周遭百姓更是谩骂声不绝,天杀的贼人啊! 这种大奸大恶之徒,竟然还说自己冤枉?! 伙夫心里苦,有苦说不出。 这人他认识,就是黄家的偏房子弟。 虽然穿着粗衣,假扮穷苦老百姓,但这张脸他确实见过! 老百姓却没能辨明,反而更是义愤填膺,振臂高呼: “杀了他!杀了他!” 刘恪深深望了眼那个站出来罗列罪名的“百姓”,而后摆了摆手,示意百姓们安静下来。 接着又望向伙夫,轻声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伙夫心中只剩下绝望,现在说什么都救不了自己。 他依仗的黄家,甚至亲自派人,专门来给他落井下石。 伙夫嘴唇微微动了动,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人死之前,心先死了。 他甚至不恨让他人头落地的汉军,反而更恨自己原本的主家。 有了良好的开端,事情发展的很不错。 后面各个豪族推出来的替罪羊,各个都是含冤而死。 每个人挨刀,都有豪族子弟,假扮百姓,罗列罪名。 毕竟只要把罪名都列在这些替罪羊身上,自己的罪名就能少许多。 想来汉帝也不会就此太过纠结。 如此一来,这日南郡城的豪族如何作为,可谓是小刀划屁股,让老百姓们,好好开了开眼。 大小豪族近百,有一家算一家,竟然没有一个是不侵占土地的。 几亩土地就养活一口人的情况下,这群牲口算是间接害死了了多少人啊? 挨个砍了肯定有冤枉的,但隔一家砍一家,肯定有漏网之鱼! 砍得好啊! 哄闹的百姓之中,有个身材瘦弱,面颊瘦削微凹的男人,虽然看着像是流民,但双目深邃锐利。 “好手段。” “豪族没了土地,没了人口,这推出替罪羊之后,就失了人心,更没人听他们的了。” “纵然是想叛乱,也难以成事。” 不过更让他叹服的,还是隐藏在这表面之下,皇帝在暗地里,对豪族展开的分化。 他专门留意过,早前强硬抵抗汉军的,只有三家豪族。 现在却推出了这么多人问斩,而且还有不少用来替罪,无关轻重的人。 必然是皇帝不满人头太少,勒令投降的豪族们,另行添上的人头。 假设日南郡中,有五十个豪族,而皇帝想要添一百个人头,豪族们绝对不会一族出两个人,这么让大家平摊。 毕竟豪族之中,也并非全都是蠢蛋。 其中自然有聪明人,能够看得出皇帝这一手,是在让豪族失去人心。 迫于汉军军威,他们自然不敢去抵抗,但并非不能转移。 自家少出一个,让别家多出一个,不就可以了? 这样对自家的损失,会小很多。 大多数人都存着这样的想法,豪族们就会开始内斗。 即便最后名单确定,依然会因为分配不均,而怀恨在心。 毕竟大多数人都乐意去怪别人,而不是怨恨自己的弱小。 虽说豪族都是些眼中只有利益的群体,怀恨在心不一定能够长久,即便有杀父杀母之仇,转过头来有利益,也能两两相合。 不过能够稳住一时,撑到汉军取下交趾国全境,也就足够了。 男人不露痕迹的望了眼行刑台上,手舞足蹈,不断鼓动百姓们的皇帝。 这皇帝不太像个皇帝,像是反贼。 但他偏偏又是个好皇帝。 出发点如何,背后是何用心,没人在意,百姓有了田,得了利,那就是好皇帝。 男人轻手轻脚的离去,轻声自语道: “汉军北上再攻下九真郡,战事便结束了。” “只是这九真郡中,有长山,南越土著,却不是那么容易相与的。” “即使是这位昭武帝,倘若入了山林之中,也未必能渡得难关。” 日薄西山,今天的砍人活动结束了,明天继续。 百姓们渐渐退去,行刑台上乱糟糟一片。 刘恪也站了一天,口干舌燥,他也累啊,还得不断忽悠鼓动百姓,扩大优势。 有些腰酸背痛,望着这一片狼藉,感叹道: “天下啊,比这还要乱。” “就是这么乱七八糟的,豪族有豪族的乱法,百姓也有百姓的乱法,可就是这么个乱法,蝼蚁才能搏杀大象。” 刘恪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些日子的操作,都是他的一番试验。 如果在交趾国能成功,那么就能用到中原。 号召那些汉人百姓,直接起义反了东胡,天下乱得更彻底一些。 越乱,复汉的机会越大。 同时他也是在看世家作何反应,毕竟打的豪族,分的田地,都在影响世家的利益。 “陛下,已经清理好了。” 化成雨一句话,打断了刘恪的思考。 正好,刘恪也打算换个口味,一天的血腥味让人有些不舒服: “随朕往乡野走一趟,看看陈卿做的如何。” (本章完) 第124章:造反而已,多大点事儿啊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两三点雨坠在地上。 刘恪驾着驴车,慢慢走着,顺便抬头看了眼天象。 “看来这大半个月,都是阴雨天。” 这个天气不利于【六丁神火】的发挥,放火烧山不是很容易。 不过转念一想,【火烧连营】、【鹿台自焚】,也没那么容易酿成大错,心里就好受多了。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了田野间。 交趾国中,种植有大量的水稻、黍、粟等粮食作物。 黍,亦称稷,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糜子、黄米,比小米稍大,煮熟后有黏性。 粟,就是小米,也是当今最主要的主食。 黍和粟有个共同点,就是产量不高,所以交趾国又引种了大量产量不错的水稻。 由于交趾国种植有大量粮食作物,禾花雀迁徙期间,喜欢在这里逗留。 因而这禾花雀,成了交趾国的国菜。 至于为什么不是国鸟,大概是因为太好吃了。 时入秋季,良田沃野,阡陌纵横。 田中粟、黍成片垂首。 空气格外清新,仿佛漫溢着田间每一支稻穗的呼吸。 不少百姓正在田地里,伏腰割着作物,一片丰收之景。 俗话说人间辛苦是三农。 春种、夏耕、秋收,是最为辛劳的三个阶段。 虽说秋收要做的活儿,其实是最多的,但能看见收获,上缴税赋之后,粮食能自己留着。 而且这些秋收的百姓,和春种、夏耕基本没啥关系。 豪族做了春种、夏耕的活儿,他们负责秋收罢了。 这未尝不是一种牛头人。 想着想着,他们心里便觉得刺激,更是激动起来,这不是白赚么? 于是也就不是那么累了,人人脸上都是笑容,手上的动作,也就更勤快了。 刘恪与御前侍卫们,走于田间小道之中,望着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良田,一脸欢喜之色。 不用抢收,也不缺粮咯! 他四下张望一番,问道: “典褚将军之前向朕请求,要去地里帮着百姓们秋收。” “他人现在在哪儿呢?” 众人也四处张望,寻找典褚的身影。 按理来说,这庞然巨物,应该比陈伏甲更好找才是。 找了一会儿,只见农田中忽而立起一尊铁塔,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体积,是典褚没错了。 典褚听见这边的动静,便走了过来,用挂在肩上的麻布,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粗着嗓子道: “陛下,大丰收!” 刘恪寻声望去,只见典褚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身农人套装。 他头戴斗笠,脚穿草鞋,腋下还夹着数捆粟杆。 给人一种老农灭霸的既视感。 能找着这个尺寸的全身装备,还真挺不容易。 典褚从田里一路走来,虎虎生风。 他走到驴车近处,忽的停下脚步,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看了眼地上,便俯首捡起几粒,不止是何人所遗落的粟粒。 这粟粒,在他那足有常人脑袋大小的巨掌中,显得相当渺小。 但典褚却视若珍宝,放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憨憨笑着,带着几分喜意,朝着刘恪道: “陛下,粟粒饱满,交趾今年,应该是丰年!” 化成雨凑上前,端详半天,也是兴奋道: “这粟粒的品质着实不错!” “陛下,这趟交趾之行,确实是来对了!” “交趾的水土,只怕称得上是天下一等,相当富饶!” 化成雨和典褚都是平民出身,干的来农活。 从区区一颗粟粒中,就已经看出了交趾的富庶。 刘恪自然是连连点头,废话,不富我打他干嘛呀? 典褚这时又扬了扬腋下的粟杆,道: “陛下,这些收割后的粟杆,也不能浪费啊。” “好好留着,可以用来喂马喂鸡。” 自汉鸡开府,朝堂上多了个威武大将军之后,琼州民间养鸡之风,兴盛一时,正好拿去喂。 刘恪面露诧异之色,好家伙,你还有这一手? 之前看着理政数值,才37啊? 化成雨与一干御前侍卫,也是大为不解,这是那个人形投石机,拿着敌人当武器抡的典将军? 典褚见此,又是憨憨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道: “这田里秋收之后,可以种冬麦。” “交趾和琼州一样,都是一年三熟的地儿。” “而且这附近的田地,都是豪族的良田,地力充足,可以多种些。” 刘恪听得心中一笑,若说典褚能想着用栗杆喂马喂鸡,他还能理解。 毕竟典褚平日里在家,没事儿就种萝卜。 早前在北浦郡时,也经常帮助老百姓们拔萝卜,农事经验还是有的。 但考虑地力,然后提议种植冬麦,就不合理了。 “阿典,背后是有哪位高人在教你?” “华先生没有教我。” 众人:“.” 典褚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之色: “好吧,华先生,让我看看你在哪儿。” 说着,他往后望了眼,就将一个小老头儿,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抓到了刘恪身前。 老头有些干瘦,但能被典褚这么一抓,还能站着,说明身子骨还挺硬朗。 草帽深深地压在头上,肤色黝黑,双手粗糙。 脸上皱纹遍布,透着一股沧桑的味道。 是个人才? 刘恪手头上有玉米、红薯,一直想着要个农业方面的人才,只可惜没找着。 这老头看着像有些斤两。 【姓名:华仲邈(中士)】 【年龄:69】 【统率:11;武力:53;智略:78;理政:81】 【特性:上农、任地、辩土】 刘恪看得一愣,一个中士就有三个特性,还全是农业方面的特性? 大概这属于专业性人才,数值不高,但在某方面比较专精。 像是夏不具,四维属性里最高的,居然是武力。 但真要说起医术,确实有两把刷子。 刘恪问向典褚,道: “阿典,还不替朕引荐一二?” 一众御前侍卫,也是翘首以盼。 这老头外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农,但却能教会典褚,看着就像是个隐士大才。 典褚顿了顿,沉声道:“华先生,是当年华神医的后人。” 而后沉默了一阵子。 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 华神医,应该指的是几百年前的神医华佗。 可后面呢? “后面呢?” “后面没了。” 典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不是个关注背景故事的人。 “草民华仲邈拜见陛下。” 说着,还是小老头主动一拜,道: “典将军为人实诚,心思淳朴,并未问及他事。” “小老儿乃华神医的后人。” “当年华神医没能治好曹侯头风之疾,将其一家人发配交趾。” “从此之后,小老儿祖辈便在交趾之中,偶尔行医,也算勉强得活。” 看来这个世界里,曹老板还是医闹了。 刘恪轻轻点头,确实是个人才。 医家的名字,医家的传承,干的全是农家的活儿。 看这模样,估计就是个平头老百姓。 虽说追溯祖辈,是华佗的种,但华佗的医术半点没传承下来。 多半是其他学医的后人都死的七七八八了,就这一脉勉强靠着种地,传承了下来。 不过还真种出了点名堂。 “可愿入朝为官?” “小老儿自是愿为朝廷效命。” 刘恪草草走了个过场,便道: “既然伱提出了种植冬麦,那这日南郡种植冬麦,就由你负责。” “此外朕还有些稀奇作物,你可拿去琢磨琢磨,若是能成功种植,大大有赏。” 刘恪让人去取玉米、红薯交予华仲邈,便继续在田里逛着。 他的主要目的,是视察陈伏甲同志的工作情况。 目前来看,陈伏甲干得不错。 将士们在帮助流民安置,协同秋收。 他还看到了将士们仗着自己孔武有力,帮助百姓们挖蓄水坑,方便百姓们挑水,灌溉田地。 “军民一心。” 单从一个挑水,一个蓄水坑,就能看出不少东西。 大汉民风彪悍,往往会因为抢水而发生斗殴事件。 这交趾国中,有南越土著潜移默化带来的倔脾气,自然更甚。 但有官兵参与其中,秩序便好了许多。 “军民鱼水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刘恪呢喃一声,这是各国都不能理解的一个现象,唯有大汉有这个基础。 那些会在农闲时,与官军一同杀敌蹭军功的良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快,众人便找着了陈伏甲。 陈伏甲昂首挺胸,就站在田边。 说来倒也神奇,哪怕在田里,他那一身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华服,愣是没染上多少泥。 他在蓄水坑旁边圈了块地儿,而那些歇下来喝水的农人百姓,都围在其身边。 “你们知道天子为什么要分田?” “因为我们没田。” 百姓们笑成一堆。 这个官儿看着挺大,文质彬彬,看着就知道有学识。 光气势就挺唬人,没想到却问出了这种蠢笨的问题。 陈伏甲却是一脸正色,继续道: “你们为什么没田?” “因为这交趾国的田产,被假称天柱神托世的国君给占了。” “被朝中文武官员给占了。” “被地方豪族给占了。” “他占几千亩,他和他占几万亩。” “你们,就没田耕。” “要么当流民。” “要么做佃户。” 百姓们没有再喧闹,而是静了下来。 他们不是不知道,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田去哪儿了。 可他们没能深入思考,也不敢深入思考。 无论是国君,还是朝中文武,亦或是看着最为弱小的地方豪族,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动辄家破人亡。 刘恪就在远处默默听着。 陈伏甲有点背叛自己的阶级啊,他可是世家之人,威力加强版豪族。 真要说到土地兼并的问题,世家没少干。 这等于是骂自己。 陈伏甲倒是活得很通透,他对老师杨仲所言,当臣子就要当臣子的样子,理解的更深了。 不要多想,他觉着皇帝要调动交趾国的百姓,去打击交趾豪族,去打下整个交趾,那他就会尽力调动这些百姓。 至于自身世家的利益,暂时排在后面。 再说了,就算皇帝以后真的要对土地利益动手,他陈家的地在颍川,大汉朝廷的手还摸不着。 而到了大汉真能摸着颍川土地的时候,说明已经兴复汉室了。 东胡人都被皇帝赶走了,到了那时候,世家更加不能多想。 陈伏甲负手而立,继续道: “当流民,吃不饱,地方上要是不赈灾,就只能饿着。” “全家老小的命,都系在他人之手,只能指望别人大发慈悲。” “当佃户,给豪族耕地,老爷们说田租说定多少,就定多少,灾荒歉收,他大斗进小斗出。” “一年忙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结果家里没半粒存粮,还得跪着。” 陈伏甲忽然收了声,按照他所学的辩论技巧,在罗列项目之后,应该给与具体事例。 然而这个事例他给不出来。 就算能编出来,也没有任何真情实感。 毕竟真要算起来,他可能和豪族更有共鸣一些。 不过百姓们打开了话匣子。 一个刚咽了口水,休息没一会儿的汉子,直接哭了起来: “俺的命苦啊!” “俺原本是有地的,这朝廷年年加赋,县令也变着法摊派。” “俺交多少,官府就纳多少,小斗纳完,用大斗称量。” “嘿,你猜怎么着!” “十斗变五斗,五斗变两斗,硬是说不足数,还得补交。” “要是丰年,交了也就交了。” “可要遇上灾年,交不够数,就要把俺的田收了,俺只能去找豪族借,又要被豪族坑一遭。” “都是坏人,坏得很!” “这地要不得,还不如流民,赔钱耕地,是人是鬼都要喝俺的血!” 汉子说着说着,也就不哭了,咬牙切齿,满脸气愤之色。 可他看着陈伏甲,以及地里帮忙收着粮食的汉军,一阵手足无措,赶忙打了个补丁: “俺说的交趾小朝廷,伪朝廷!” “大汉朝廷,好!” 他挥着拳头,试图让自己的话更加有力一些。 汉军确实好啊! 战斗力强不强,皇帝长得帅不帅看,施政怎么样,其实都不重要。 打豪族,给他们分田地,做了实事,那就是好! 有了汉子开头,老百姓们纷纷倒起苦水。 有个老头儿道: “这还是有田的,俺家的田,去年就给人占咯!” “俺也是个苦命人,膝下没儿子,受了委屈,也没地儿诉。” “指着国君开仓放粮呢,就被赶到日南郡来了。” “经九真郡,过长山,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草鞋磨破了,脑子都是迷糊的!” 还有个干瘦汉子也道: “我到日南郡的时候,身上就一张饼。” “这块儿饼,吃点野菜,喝点水,舔上一口,得撑上个把月。” 有人忍不住发问:“现在饼呢?” 那干瘦汉子面露难色: “饼还在呢,小倒是没小多少,就是馊了。” “现在吃吧,有新鲜的不吃吃馊的,心里总觉着委屈。” “但是不吃吧,又觉着浪费,多好一个饼啊.” 这些流民、百姓,可能别的没有,但要论及惨来,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惨的。 要是开个大汉好声音,曲不用唱,光是在台上卖惨,都能卖个三天三夜,还卖不完。 那诉说着自己凄苦经历的百姓们,望着收获的粮食,想着以往的经历。 只觉得心理落差太大,愈发觉得以前委屈,不约而同哭了起来。 见百姓们哭了一场,陈伏甲这才道: “交趾小国,从未想过体恤百姓,以至于有了今日。” “看看那些南越人,甚至因为被侵占田地,而不得不躲进深山老林苟且。” 尽管南越土著就喜欢住在山林里,但群情激愤之中,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南越土著,就是被逼的! 甚至交趾国君还自称天柱神转世,来压迫南越人! “现在汉军来了!大汉天子来了!” 陈伏甲说完这句话,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天子给大家分田,将那些为富不仁的豪族,全都分家析产!” “将得来的田地,全都分给你们!” “但交趾国中,上至国君,下至文武、豪族,他们肯定都不乐意!” “因为这群奸恶之人,再也喝不了你们的血了!” “所以呀,咱们就该每家出壮丁,跟着陛下一起打仗!” “陛下才能有更多的田地分给你们,让你们种更多粮食,大家才能过得好!” “大家给陛下多献些粮,陛下才能养兵,才能保住从豪族手中,收回来的田!” “只有那样,才能人人有田耕!” 陈伏甲一指身后的木箱,箱子上还写上了“人人有田耕”几个字。 真别说,交趾百姓们虽然知道,这在某种意义上算是额外加赋。 但和琼州百姓,最初听到皇帝要民间献上粮草,支撑朝廷打仗时的反应不同。 这些交趾的百姓们,只是稍作犹豫,便已经有人意动了。 毕竟刚刚才受了朝廷的好,分到手上的田,太实在了。 刘恪啼笑皆非,原来陈伏甲存的是这个意思。 宣传一番,让大汉深入人心,收拢民心,然后学着他给琼州百姓画大饼一样,给交趾百姓也画个大饼。 以此来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 说句实在话,陈伏甲的想法比刘恪的想法要好。 刘恪只是想着用交趾百姓帮他攻城略地,然后将打豪族分田地的事迹宣扬一番,帮助以后更好治理交趾。 毕竟,这事情做了,就要宣传,不然岂不是白做了? 而陈伏甲则更进一步,宣传的同时,又用了百姓一次,民心有了,自然要用嘛! 让分了田的百姓,为朝廷捐粮,朝廷又得了名声又得了粮,还有兵源。 实际上也没什么付出,只不过付出了原本豪族、交趾国中应的粮,反倒是大汉又白嫖了交趾。 而虽说粮食现在够吃,但没人会嫌粮食多。 有多余的粮食,正好就地征兵。 如此也解决了汉军兵力不足的问题。 不过刘恪的想法,和陈伏甲的想法不同。 陈伏甲更看重汉军后续的进攻,想要保证汉军的作战能力,力求攻城略地。 而刘恪则更看重后续的治理,想要更加稳定民心。 于是乎,他便走到了陈伏甲身前。 百姓们见那几百个侍卫,以及陈伏甲拱手相拜,便知道这是大汉天子,当即也要拜下。 刘恪却是一拂手,止了众人拜下,而后道: “足数缴纳税赋,就够了。” 他将“人人有田耕”的功德箱踢到一边: “这东西,可没必要。” 刘恪举起一只手,目光扫过百姓,声音凝重有力: “昔日高皇帝入咸阳,与民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朕既为高皇帝之后,今日也与交趾百姓,约定三事。” “其一,人人有田耕。” “其二,人人有衣穿。” “其三,人人有屋住。” 百姓们愣了一愣,前文还是没听太懂,高皇帝,咸阳,盗抵罪又是个什么罪? 但后面那三句直白到不行的话,却是每个人都听懂了。 “陛下万岁!” “大汉万年!” 百姓们跟着喊了起来,当即就有人也不休息了,埋头到地里,继续干活。 此间事了,陈伏甲却是来到刘恪身边,道: “陛下,这人人有田耕,倒是好说,可这穿、住” 很难,太难了。 其实就是这有田耕,都是艰难万分。 如果不是在交趾国这种番邦小国之内,说不定现在都成不了事。 刘恪听候,却是漫不经心的回望了眼田间,满不在乎道: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敢不敢想,是另一回事,如果连想都不敢想,又怎么会去做?” “有时候啊,这大胆的想法和憧憬,反而更能推动人去行动。” 画饼就得画大点,当皇帝的人,口气大点有什么问题? 指着前方说有梅林,显得小家子气兮兮的。 找着方向尽力而为就行,就算没达成,难不成还有人敢指着他鼻子说食言? 好吧,陈伏甲不多做纠结,只是望着被踢开的“人人有田耕”功德箱,有些遗憾: “陛下,民间已有献粮之意,陛下为何不取?” 用股筹换取琼州百姓支持,就攒足了出兵粮草,对交趾百姓都不需要股筹,怎么就不要了呢? 可不是什么皇帝都对百姓这么有号召力的啊! 刘恪只是摇头,道: “百姓足,则天下足,天下足,则君足。” 他固然是因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对身份低微的群体有着匪夷所思的号召力。 但也不代表滥用。 人都消耗完了,他去号召谁? 果真如此吗? 陈伏甲也不确定是否如此,皇帝似乎因为生长于民间,对百姓格外看重。 不过就目前来说,不额外取用民间粮草,无法扩军,后续北进,极有可能导致兵力不足。 到时候,面对张议平所率交趾大军,汉军并不能保证稳胜。 不过这样也能让交趾民间更稳定,再宣扬一波,又是笼络一波人心。 有得有失,各有各的好,倒也不是不行。 既然皇帝已经做了决定,必然有其一番用意。 陈伏甲没多想,又去继续穿行于田野之中。 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苦难。 有人开个头,就能说得人们共情。 而那些农人、流民,就此在陈伏甲的巧言之下,各自抱头痛哭,而后更是感念大汉朝廷,齐齐爆发出陛下万岁的声音。 刘恪乐得如此,田分出去了,满足一点点虚荣心,没问题吧? 而且人民的声音越大,豪族就越怕,迫降交趾,也就更有把握。 尽管他登基以来,就打了不少硬仗,但硬打是下下之策。 打完之后,一块没有生机的烂地,要来做什么呢? “报,陛下,琼州急报!!” “急报??” 心中微微有些自得的刘恪,猛然间变了神色。 琼州急报,难道是后方出了问题? “速速呈上。” 刘恪打开奏疏,从力道十足又不乏优雅的字迹上,就能认出,是箫元常亲手所书。 能让这么个后勤大管家,亲自写信来报,说明着实是出大问题了。 难道是琼州的世家,听说他在交趾国打豪族分田地,人人自危,感到不安,从而发起叛乱了? 不对啊,消息哪能传得这么快? 就算真叛乱了,没有外援,只凭借世家大族,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以留守在琼州的贾无忌、箫元常、魏季舒、廉汉升的能力,足够守住后方。 更何况还有何坤从中周旋,以及到处打野机械降神的赵宁。 难道是东胡八部之中,某一部出兵了? 或者东胡大可汗亲征? 刘恪心里火急火燎,却又只能耐着性子,一字一句看下去。 看完之后,眉头一松。 “朕还当多大事呢,就这?” 箫元常在信中说,有人称贾无忌大权独揽,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想要造反。 贾无忌作为执金吾,手中有兵权。 而刘恪临走之前,也特意对他放权。 贾无忌要是造反的话,没准能成。 但刘恪没多少担心。 贾无忌真要造反,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再说了,他不是已经跟着宇文家造过一次了吗? 而且刘恪完全想不到贾无忌造反的理由。 这么个善于明哲保身,时不时还藏几手的老银币,怎么会求死呢? 多半是那些被贾无忌割疼了的世家,知道现在明着天降正义不行,就想在背后使点绊子。 “朕的威武大将军还在朝中,有什么好怕的。” “告诉元常,这种小事他自己看着办就行,别拿来妨碍朕打仗。” 造反而已,他自己现在就在带动交趾百姓造交趾的反,多大点事啊,怎么还还咋咋呼呼的。 (本章完) 第125章:我杀我自己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67;武力:65;智略:66;理政:63;魅力:99;野心:999;道德:0】 【正统:100】 趁着在日南郡休整的空闲,刘恪稍微整理了一下近来收获。 这一仗打到现在,统、武、智、政四维,全都上涨了1点。 “连武力都能涨,看来统率水师的吴铜,还真是个猛将,就是死的挺冤。” 刘恪有点遗憾,能统领水师,又颇有勇武,从固守头顿港抵御汉军来看,脑子也是有的。 要是能收下当狗,肯定好用,只可惜友军死的太快。 至于那个极为刺眼的【道德:0】。 以前就算了,就当你有bug,这次说什么也得好好争一争。 “我踏马亲自尝百草,还给百姓分田,你管这叫道德0?” 刘恪忿忿不平的看着属性栏,虽说这玩意没用,就算是负数也没干系,但他总觉得这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侮辱。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道德】两个字,忽然属性栏晃动了一下。 “涨了?” 刘恪嘴角一翘,定眼一看。 【道德:0】 “不对啊,属性栏刚刚确实跳了一下啊!” 刘恪又等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不跟这种三流系统较劲,趁着心情好,抽一波,不然很快心情就不好了。 【君威:597】 一郡之地就值597点君威,其他零零散散加起来,基本没多少。 “要是之后打下九真郡,迫降交趾国君,能不能先让他把交趾郡拆分成十七八个郡,再接受投降?” 刘恪琢磨了一下,估计不太行。 十七八个郡也就不到一万君威,还不够指定李世民来个十连抽的。 “狗系统,随机五连抽,把我榨干!” 一点犹豫都没有,刘恪直接选择了五连抽。 虽说这次没有留上1000君威合成优化,但现在的局势很困难,搏一搏,也是没办法的事。 即使轻松拿下了日南郡,也只是因为,他调动了百姓、流民,以及张议平自知不敌,而退守九真郡。 而接下来汉军进军九真郡,面对兵马齐整,以逸待劳的张议平,未必会这么顺利。 必然会遭遇连番恶战。 而刘恪手头上的天命,在打硬仗时基本没太大作用。 唯一可能有奇效的【六丁神火】,也因为接下来连绵阴雨天的缘故,不太好发挥。 所以刘恪想用500君威,赌一赌。 乱世之中,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你不赌命,凭什么赢? 如果再来个五连抽,也抽不出,打仗相关的天命。 那就只能让刚招募的南越土著们,为大汉流干最后一滴血了。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演神:伱假演神明的技巧十分不错,但容易引来刺杀】 只看名字的话,逼格还挺高。 天命出自于罗马帝国的第三任皇帝,卡利古拉。 皇权制度已经无法满足他了,卡利古拉想像埃及法老一样,被当做太阳神的人间化身,被当做活神明来受人崇拜。 于是他就在公共场所,将自己打扮成各种各样神明的形象,并要求人们崇拜他。 他时而像半神赫拉克勒斯,时而像太阳神阿波罗,时而又像主神朱庇特。 随后引来无数不满,被元老院密谋暗杀了。 就连禁军士兵都参与其中,把卡利古拉捅的血肉模糊,当场死亡。 堂堂罗马帝国的第三任皇帝,也是罗马帝国自建国以来,最为残暴的皇帝,享年28岁。 “这负面效果和【故剑情深】有的一拼,所以合理推断,这也可以用来株连。” “逮着一个刺客,直接将其背后势力连根拔起。” “.” “妃子可以当耗材,特么我自己怎么当耗材??” 刘恪仔细想了一下,这个【演神】天命,最好的效果在于,可能是让罗马正统来到了大汉。 卡利古拉再怎么垃圾,好歹也是罗马帝国的正统皇帝。 【地道私会:你挖的地道不易被人察觉】 宋徽宗的天命,据传宋徽宗挖地道和李师师幽会,传得半真半假,又没证据,确实够隐蔽。 “元善见的【挖地道】怎么就不算私会了,他不是也会着了高澄吗?” 刘恪心中哀叹一声,宋徽宗当真是阴魂不散。 算上这个,他已经有三个天命来自于宋徽宗了。 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迟早能把【炼油】给抽出来。 估计宋徽宗的天命还真不少,毕竟除了当皇帝,业务很广泛。 “.” “怎么像是在说我自己一样???” 不过这个【地道私会】天命,刘恪还算能接受。 和【挖地道】可以合成。 就目前来看的话,分开用的效果,也应该不错。 至少就这一条“不易被人察觉”,就足以作为对【挖地道】的补强。 穴攻,讲究的就是一个隐蔽。 “就是现在敌人都知道我会挖地道,会特意提防,具体能不能起效果,只能再观望观望。” 【猪王:你当猪的时候,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刘宋是宋武帝刘裕建立的国家,要说起来,和刘恪也有那么点血缘关系。 这个天命,便出自于刘宋明帝,刘彧。 宋废帝刘子业登基之后,对一众叔叔伯伯很忌惮,便将他们召入京师。 其中刘彧因为长得很胖,被刘子业数落,还起了一个“猪王”的外号。 取了外号之后,刘子业并没有罢休,开始更加过分的羞辱刘彧。 为了贯彻落实刘彧的“猪王”外号,刘子业命令宫里太监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在大坑里面倒进泥和水搅拌在一起。 然后把刘彧的衣服扒光,让他躺在里面打滚。 随后刘子业又让太监,从宫外的农户手里,找来一个给猪喂食的食槽。 他命人把饭做成猪食,又拌进去了野生杂菜,逼迫刘彧趴在地上,像猪一样拱着吃,自己则在一旁乐得拍手大笑。 朱允炆见了都得直呼内行。 刘子业这么干。自然引来一众叔伯不满。 刘彧通过当猪让刘子业放松警惕,然后把刘子业给宰了。 而刘彧夺位登基之后,手也没软。 你看,刘子业就是手上刀不利丢了大位,他索性把一众兄弟、侄子噶了个干净。 “坏了,自狗狗舞、学驴叫之后,这次直接当猪了。” 刘恪哑然失语。 其实真要说起这个天命的话,也没那么不堪。 甚至可以算是刘彧的本命天命了。 但问题就在于,刘恪手上还有个几乎效果相同的【狗狗舞】。 要说是在当初只有一城之地的时候,抽出【猪王】,可能他会真去当猪,麻痹乞颜构,或是让宇文拜放松警惕后,再做打算。 但现在. 只能说完全没用。 【狗狗舞】的使用范围,甚至还比【猪王】更广,都不用真的去当,舔狗一点,示敌以弱就行。 “所以说,【狗狗舞】不愧是能在两个皇帝身上,都有应用的天命啊!” “刘彧一个南朝皇帝,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没用,但不算完全没用,至少以后合成,也用得上。 【杀猪:你对杀猪颇有心得】 来源于正德皇帝朱厚照。 朱厚照贪玩,在皇宫里开了集市,好几家酒店、商铺,勾栏,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光有设施不行,还得有人,太监们有扮作路人甲乙丙丁的,有扮演老板的,有宫女作游女的。 朱厚照在里头玩儿,但是感觉不够刺激。 他是个想干就干的实干派,撸起袖子就加入其中,干起了了屠夫的活儿。 人群里要是有个独一无二、风度翩翩的猪肉佬,那就是朱厚照没错了。 他不仅亲自杀猪,卖猪肉,还有模有样地,和客人们讨价还价。 你北大毕业卖猪肉算什么,我当了皇帝,一样卖猪肉。 后来估计是杀猪杀爽了,见不得别人也爽,还下令禁止天下杀猪。 “可以,和上一个【猪王】天命直接联动起来了,我杀我自己。” 其实朱厚照也有点猪王的意思,本身姓朱,还生在猪年,又颁布禁猪令。 “这些抽象玩意都抽出来,应该也可以单抽正德皇帝了吧?” 毕竟除开这些东西,朱厚照的正面天命还都不错,能文能武,还懂外语。 只剩最后一个了,刘恪稍微定了定神,缓了缓心头急火。 【牢狱之灾:你在大牢里就跟回家一样】 “嘿,这又是弑兄杀弟又是放火又是偷东西当海贼的,这次总算给我抓紧去了吧!” 刘恪当场没憋住,笑出声来了。 老祖宗孝宣皇帝的天命,宣帝在牢里呆了好几年呢! “这有什么用?” “回大牢跟回家一样,牢里都是亲朋好友,看着像是给贾无忌量身定制的一样。” 乐完之后,刘恪摇了摇头,稍微总结了一下: “怎么评价呢,这次赌命失败。” “好在命没丢,没有过于负面的天命,也没有负面天命之间的连锁反应。” “有两个天命能够和老天命合成,这就算赚了。” “就一个【演神】有点危险,但我不演不就行了吗!” “等等.” 刘恪心中一动,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这杀猪,好像有点东西” 稍作思路,心中便有了个初步计划,他赶紧唤来化成雨,下令道: “着令三军整军,筹备粮草,明日进兵九真郡!” (本章完) 第126章:明日来汉军军营领物资,勿着甲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次日一早,大军开拔。 刘恪在驴车上耍着棋盘矛。 也就是头上是棋盘的长矛。 这是他早就备好的奇门兵刃,如今正好可以用上。 刘恪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在典褚看来,也就是力道小了些,仅此而已。 倒不是说刘恪突然顿悟,以64的武力,将长矛耍的如臂使指。 而是【杀猪】这个天命自带的部分经验。 看似只是“对杀猪颇有心得”,可要知道,杀猪也是门技术活。 杀猪要用杀猪刀,但并不是用刀砍,而是捅。 因而这杀猪刀,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刀,而是特制器具。 学名叫做铁钎,更像是小一号的长矛。 杀猪时,讲究一个稳准狠。 要求手法熟练,技术老道,经验也得足够丰富。 用铁钎,从猪后蹄一直捅到腹部,然后拔出铁钎,往腹部吹气,以方便给猪剃毛。 这套东西是谁练的? 樊哙、张飞。 还有个练了一半的何进,他是宰羊的。 “这还只是【杀猪】的最粗浅应用。” “这鬼天命看似挺抽象的,没想到能运用的地方还挺多。” “想来也没啥毛病,毕竟也是一门手艺。” 刘恪觉得,自己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半个猛将了。 虽然更长更大的棋盘矛,没有小铁钎用的那么顺手,但也算能耍出套路来。 就算力道不足,也有杀必死的棋盘补足缺点。 也就是在防御上差了些,毕竟杀猪可不会教你,怎么卸去敌将气力,或是如何用兵刃格挡。 不过只要不对付猛将,打杂兵割起草来,应该和典褚一个水平。 陈伏甲忽然打马靠近,请求拜见。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 陈伏甲望着距离自己不到一拳之差的棋盘长矛,额上渗出一滴冷汗,汗水一直滑落鼻尖。 明明属于钝器的范畴,却让他有种生死一线的感觉。 再想到那死于棋盘之下的无数冤魂,连心跳都不由得快了几分。 刘恪手上动作稳稳当当,将棋盘矛收好,这玩意确实骇人。 “陈卿有何事?” 陈伏甲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短暂的惊恐后,反倒觉得还不错。 性子跳脱,平易近人的皇帝,起码易于相处。 总比高高在上,玩弄权术,让人捉摸不透心思整日心惊胆战的皇帝,要好得多。 “陛下既然不打算取用民间粮草,为何依然要留下兵马,驻守日南郡?” 这是陈伏甲最为不解的地方。 攻打夷州时,皇帝曾提及“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妙理,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如今的形势来看,要按照这句话去实践,那么打下日南郡后,就不应该分兵驻守。 纵然那些豪族可能会反复,等事后拿下交趾全境,回过头来,排队挨个杀了就是。 反正汉军只要不分兵,就占据着绝对优势。 再加上打豪族分田地的政策,配合百姓,便能轻松拿下各个县城。 即使拿不下郡城,也能通过县城,包围郡城。 硬耗,也能耗干交趾国国力。 而皇帝却是在日南郡中,留下了不少兵马驻守。 要是留兵马驻守,皇帝当时就应该主动收取百姓们献的粮草,然后用那额外的粮草,征召新兵。 用新老士卒混合掺半的方式,驻守日南郡,保证攻打九真郡时,有足够的兵马。 可皇帝不仅没有额外取用粮草,更没有招募新兵。 现在汉军可战之兵,算上那些迁入县城后,被皇帝忽悠投军的八千南越土著,也就两万兵马。 见陈伏甲心中全是疑惑,刘恪便解释道: “朕觉得,张议平会想要汉军这么做,正好遂了他的意。” 陈伏甲的担忧不无道理。 刘恪心里也很清楚,汉军强大的战斗力,才是这次攻打交趾的最大依仗。 一直保持着兵力威慑,张议平所率领的交趾主力,就难以对抗汉军。 而汉军一旦分兵,兵力过少,无法继续保持战斗力方面的优势,就会给张议平可乘之机。 “陛下的意思是” 陈伏甲愣了愣。 打仗不都是敌人不想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吗? 怎么变成敌人想伱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了? 不过他确实是大汉之中少有的智谋之士,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 只是眉宇间更添几分忧色: “陛下是想要引诱张议平主动来攻?” “正是。” 有个诈败天才李景绩在,不好好发挥功用,岂不是浪费了? 刘恪一边观赏着道路两侧不断后退的草木,一边道: “这张议平滑不溜秋的,一直不与我军接战,找不到一举覆灭交趾兵马的机会。” “朕只能减兵,让张议平觉得这仗能打,正面打,也打得过汉军。” 陈伏甲明白皇帝的意思,这么急着用兵,是想早日灭了交趾国主力兵马,然后迫降交趾国国君。 相比起稳扎稳打,这么做,无疑更快捷。 灭了交趾国主力后,至多再一月的时间,就可以回到琼州。 “琼州不太安稳吗?” 现在粮草充足,让皇帝不得不速战速战的原因,只可能是后方问题。 刘恪摇着头,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凝重: “暂时没什么大事。” “但不会一直没事。” 这些天来,最大的事,也就是箫元常来信称,有人举报贾无忌可能叛乱。 这不是事,但其中隐含着的,却是他离开琼州后,琼州世家的异常动作。 刘恪继续道: “咱们不能寄希望于东胡八部内乱,而不发兵来攻。” “那东胡大可汗,既然能够南下夺得中原,自然不可小觑。” “都知道东胡此时必然陷入内乱,东胡大可汗肯定也会想办法应对。” “想要内部暂时团结起来,必然是竖立外敌。” “纵然现在没有东胡出兵的消息,可只要我军在交趾的战事陷入焦灼,东胡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伏甲面露了然之色。 前线战事固然重要,后方也不能不管。 想了想,他也觉得速战速决是更好的办法。 东胡大可汗,称得上枭雄,手段过人。 甚至只要先帝晚死一年,大可汗就能够灭亡大汉,独据中原。 这样的人物,哪怕有内乱牵制,最多也只能牵制一时。 速战速决早日回琼州,固然踏实。 但前提是,将张议平引诱来之后,汉军依然能够赢。 于是乎,陈伏甲便提议道: “陛下既然要诱战张议平,就得好万全准备。” “首先便是长山中的南越土著,不得不防。” “无论是两者合兵一处,还是分兵两侧,让我军腹背受敌,都不好对付。” “陈卿说的是。” 现在最让刘恪担心的,倒不是正面对决中,打不过张议平。 而是那些不稳定的南越土著。 固然交趾国中的南越土著,经过多年治理,基本不会没事就出来抢掠,平日里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两样。 但终究是拿起兵刃,就能打的民族。 尤其是这山林之中,更是其主场。 在密林中作战,战斗力不会比汉军差上多少。 要是真能安分守己呆在山林里,倒是没什么。 就怕交趾一方,运用国君乃是南越天柱神托世的说法,鼓动南越土著对抗汉军。 “那陈卿有何建议,可以应付南越土著?” 现在虽然出兵了,但距离进入九真郡的范围,还有几天时间。 可以好好思考一番对策。 陈伏甲献计道: “臣确实有一计,如今我军尚未与长山之中的南越土著敌对,且军中也有部分南越土著。” “我军可以尝试与长山的南越首领交涉。” “立下集市,交易一些南越土著们急需的物品。” “虽说交趾的冬日较为温暖,不像中原地方,还需要准备过冬物资。” “但其终究居住于山林,有诸多不便,有许多日常用度,都需要对外购买,或是靠交趾小朝廷赈济。” “陛下从这一方面入手,我军有日南郡作为物资储备,可以半卖半送,博得好感。” 他知道皇帝在民间学过南越土著的语言,甚至连南越的舞蹈、戏曲,都知之甚详。 看军中那些南越土著们,对皇帝的态度就知道。 恐怕不仅仅是学会这么简单,甚至称得上精通。 刘恪觉得陈伏甲的计策不错。 因为他有【瓦剌留学生】天命在身,几乎就是个披着汉人皮的南越人,在和南越土著的沟通上,有一定优势。 再加上大汉皇帝这个身份,不怕土著们不动容。 而交趾一方的优势,则在于国君是天柱神转世,信仰方面更有说服力。 “这么看来,南越土著到底帮谁,还不一定呢!” 心里有了主意,刘恪当即下令道: “往长山进发,在长山脚下,安营扎寨。” 无论如何,以他的一口南越土话,以及掌握的风俗、文化,肯定能通过亲切感代入感,博取南越土著们的初步信任。 就算最后这份亲切感,比不上天柱神转世的说辞,也不要紧。 只要发现南越土著们,有倒向交趾一方的苗头,直接倒戈一击,借着先期建立的好感趁机发难。 这也是解决麻烦的方法之一嘛。 总而言之,解决掉长山中的南越土著,接下来就只用考虑一个问题。 如何将张议平手中的四万兵马,一口气吞掉。 (本章完) 第127章:汉军,好像比交趾人,要好一点点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长山中的某处垭口。 这垭口,就是连续山梁中的一块平坦,且相对较低的位置。 山林里的南越土著们,多是住在这种地方。 清早,屋子里还是一片黑乎乎的。 巴尼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开始在挣扎赖床。 交趾国中规定,各个郡县坊市,对外贸易的时间,一个月里,只有五天。 要是错过了,就只能等下一个月。 以至于山林里的南越土著们,往往得赶个大早起来,往县城里去,才能买到日常所需的东西。 若是需求的东西,比较难买,还得专门提前几日,往郡城里赶。 揉揉眼睛,巴尼汉一睁眼,便看到悬在屋梁上的鹿头骨。 南越男子,猎了鹿之后,便可以断发文身。 断发文身,是南越之中的传统习俗。 他父亲十三岁时,就猎了鹿,是族中少有的勇士。 而巴尼汉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对于南越男子来说,猎得鹿头的数目,关系到族中地位的高低。 不猎鹿,就不能断发文身,这在族人眼中,甚至算不上男人。 唯有猎鹿,猎的鹿越多,荣耀越多,文身就越多。 “我得猎只鹿了,不然要被笑话的。” “听说几百年以前,族里都是猎人,那还要更难些。” 巴尼汉起床,站在窗边,看着屋外那蒙蒙的一点亮光。 南越土著的屋子,都是干栏式的。 用木头做桩柱、楼板和二层的墙壁。 屋顶覆盖着茅草,二层住人,空出的底层,则用来养殖牲畜。 这样的干栏式结构,能够防蛇防虫,还能防水和湿气。 不仅仅是交趾国中的南越土著如此,那些沿海一带,与南越同出一系的百越遗民,大多也是如此。 巴尼汉将手伸出窗外,偶然听见一声鸟鸣,细细的感受了下外面的风。 风很喧嚣,带着几分潮湿的感觉。 天气不算好,阴天。 “估计会下雨吧?” 巴尼汉捉摸不准老天爷的心情。 即便是族里有经验的老人,也不能轻易断言天气如何。 这可是门技术活儿,能读懂天气,就相当于能摸清天柱神的心情,不是德高望重之辈,都做不到。 “真要下雨的话,也不错。” 巴尼汉呢喃一声,彻底起床。 家里种植的庄稼也需要雨水。 中原文化进入交趾,双方不断融合。 虽说把猎人变成了猎鹿,但也带来了不少耕种经验、器具,以及一些新奇的种子。 这让南越土著们,即使住在山林里,生活也还算过得去。 天色已是微微亮,巴尼汉就要出门,去往县城里赶墟。 要是去晚了,早市里的好东西,就都被别人买走了。 “巴尼汉,你要去哪儿?” “县城里,再不走,今天指定赶不上早市了!” 巴尼汉的老父亲巴罗,却是拦下了他: “山脚下来了支汉军。” “汉军??” 巴尼汉顿时停下脚步,面露忧色: “我听说汉军打下了日南郡,现在来到了长山,是准备攻打九真郡了吗?” “汉军这是要阻拦我们赶墟,将我们都困死在山上?” 巴罗洗了把脸,他脸上的文身很多很杂,看数量就知道,是个骁勇善战的猛士: “好像不是。” “汉军没有阻拦我们,还在军营边上开设市场。” “说如果我们有需求的物品,可以直接去找他们购买,即使暂时没有,也会从日南郡运过来。” 巴尼汉脸上的忧色更添几分,心里还多了些忌惮与厌恶: “肯定很贵,就想骗我们,县城里都是这样。” “说着不会拦我们,但如果我们真的不买东西就经过山脚,肯定会被拦着不让走。” 巴罗倒是没巴尼汉那么多心思,毫不在意的道: “首领说了,我们可以去试探试探。” “如果真能买着东西,价格能接受,去哪儿买不是买。” “如果是想将我们困死在长山,那就打过去,让汉军看看,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好吧,那我去试试看。” 巴尼汉望了眼屋里的囤货,道: “家里的鹿皮挺多,我们可以拿这些去换。” 南越土著都猎鹿,尤其是巴尼汉这种父子几辈都是猛男的家庭,更加不缺少鹿皮。 他们衣服,大多也都是鹿皮缝制而成,硝制的手法也不错,看着挺修身。 巴罗有几分不确定,顿了顿,道: “也不只是鹿皮,汉军好像什么都要,鹿皮、樟脑、草药,甚至是木头都行。” “木头?” 巴尼汉有些失声。 巴罗笑了笑,道: “要真是如此,我倒是觉得汉军,好像也挺不错的。” 交趾国几百年,南越土著们,虽说仍旧保留了自身的部分习俗,但从猎人变成猎鹿来看,就知道他们已经有了许多改变。 巴罗对汉人,其实是有几分好感的。 如果不是县城限定开市时间,货物价格又对他们这些土著特别高昂,就更好了。 而且国君还是天柱神托世呢! 不过巴尼汉和他的老父亲不同,不太喜欢汉人,他心里总有种警惕。 五年前新君登位的时候,九真郡有过一次叛乱。 当时新君就以天柱神托世为由,号召他们帮助神明平叛。 族中确实有不少族人,尊崇天柱神,提着鹿角矛上阵杀敌。 他的两个哥哥,也在战场上阵亡了。 但别说抚恤了,都没有好好安葬,连尸身都没找回来。 他们尊重天柱神,天柱神并不爱世人。 因而巴尼汉总有一种想法。 那什么天柱神托世,只是托词。 历代国君想要稳固交趾国的统治而已,根本没把他们当做子民看待。 有了战事,就号召他们出征,将他们当做耗材一样对待。 所以巴尼汉对汉军也没多少好感。 都是汉人,能有什么差别呢? 巴罗见儿子如此,安抚了几句: “好了,去拿几张鹿皮,是真的是假的,去看看不就行了。” “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能活着就挺好了。” “那我去了,要是汉军里有铁枪卖,就好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巴尼汉偶然听说的一句话,他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想要猎鹿,想要断发文身,鹿角矛还不够,用上汉人的铁枪,肯定更容易。 到时候一口气猎上七八只鹿,他就族中最勇猛的男人! “市场就在山下的话,可以吃了再走。” 巴尼汉的母亲,则在这时,端来了一盆粟米饭。 他们家种植的是粟米,虽说没有日南郡的良田里,那么粒粒饱满,但有赖于交趾国得天独厚的气候、土壤,也还算收获不错。 巴尼汉闻着味,就心动了,也不顾烫,当即抓着吃起来: “好香啊,要是能买着铜鼎就好了,煮起来肯定更香。” 首领上次就趁着赶墟的时候,买了口铜鼎,煮起东西来,格外香甜。 他也不是没想过买一口。 但是县城里的商人,一见是从山林里来的南越人,立马变了脸色。 但凡是汉人手上才有的东西,必然价格高昂。 巴尼汉的母亲,看着巴尼汉吃完了粟米饭,露出了笑容。 她嘴里缺了一颗牙。 这是南越的另一种习俗,凿齿漆牙,也就是拔牙。 巴尼汉望着母亲的笑容,不由得想起,据族里人说,母亲年轻时,相当漂亮。 甚至比那些汉人的女子,都要好看百倍呢! “就是没有汉人的女子,那么会打扮。” 巴尼汉在心里盘算着: “要是汉军还卖布匹就好了,买点儿花色好看的布匹,缝制成衣服,母亲一定更漂亮。” 临行前,巴罗又多叮嘱了儿子一句: “记得买点盐。” 巴尼汉点了点头,盐是每次赶墟时,必须买的东西。 只是那些汉人奸商,都给他们卖的是粗盐。 又大又粗,苦涩无比,难以下咽。 偏偏不买又不行。 也不知道大汉朝廷的盐,能不能好上一点。 价格只要不太贵就行,只要能稍微精制一下,就好了。 算了,巴尼汉晃着脑袋,他也不指望,汉人会对自己有多好。 交趾国几百年来,还不是这样,何况是头一次进入交趾的大汉呢? 能在山脚下,买些价格适中的必需品,少走些路,就不错了。 巴尼汉倒不是怕走路太多,南越土著走在山林里都是如履平地,脚程相当不错。 但想着走上大老远,就为了专门去给汉人宰,心里总不是滋味。 很快,巴尼汉就来到了山脚下。 他算是来得早的,附近基本没几个同族。 不过汉军比他起的更早,还未靠近,就能听到营中传来齐整嘿哈声,应该是在训练。 巴尼汉的目光,则是停留在看守大营的汉军士卒身上。 具体来说,应该是其手中的那杆长枪。 “气势好足.” 巴尼汉估计了一下,这样的汉军士卒,他应该能打两个。 他走了过去,那员汉军士卒有些警惕的望着他。 “我是来买东西的。” 巴尼汉用的是南越口音的汉话,说的倒也还行。 新时代的南越土著基本都能说汉话,不然是要被时代淘汰的。 “那边。” 汉军士卒指了指路,贸易的地方不在大营之中,而是在旁边。 真要在军营里,估计这些南越土著,也不太敢进去。 巴尼汉却没有动,干脆的挑了一张鹿皮。 他将鹿皮递上,又指了指士卒手中的长枪: “跟你换。” 嘶. 那汉卒猛然心动了一下。 这张鹿皮,可不便宜。 如果放在坊市里,少说也值一贯钱。 要放在孝武皇帝发明,白鹿皮币时,只怕更贵,那时候一张鹿皮能值四十万钱! 而一杆长枪才多少钱? 也就枪头用上了铁,需要精心打造,完全比不上刀、剑。 而人家拿鹿皮来换,简直血赚! 心动固然心动,但这员汉卒还是很有原则的。 他耐心解释道: “这张鹿皮,起码能值一贯钱,哪怕有些破损,换上一杆长枪,也绰绰有余了。” 是吗? 巴尼汉按往常的经验想着,上次他将一张鹿皮拿去县城换,也就换来几罐盐。 那汉卒看着鹿皮,有些出神,见巴尼汉还不走,咬牙道: “快滚!交易市场在那边!” “哦” 巴尼汉这才回过神来。 他惊讶的倒不是鹿皮的价格,其实被汉人的奸商坑,他也有感觉。 但在县城里,他无亲无故,就算被坑了,也没人管。 吃了亏,只能自己憋着,都习惯了。 让他更惊讶的是,听那士卒的意思,市场里真能买到兵刃? 要知道,在交趾国中,是严禁对南越土著出售刀枪兵刃的。 至于为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主要是怕南越土著们暴乱。 巴尼汉刚才直接用鹿皮换长枪,也是下意识以为汉军不卖兵刃。 存着一张鹿皮直接把人砸晕,让小卒因为一时贪心,而将长枪换给他的想法。 “汉军,好像比交趾人,要好一点点。” 巴尼汉来到军营边上的交易市场,这里倒是能见着几个同族。 而那些同族脸上,都带着喜意。 这让巴尼汉皱了皱眉: “只是卖些刀剑,就被收买了吗?” “不还是要从我们手里赚取利益。” 汉人是什么样子,巴尼汉很清楚。 往年就有不少,贪图县城中安逸生活的族人,迁到了县城里。 因为交趾国的政策,分到了些土地,没分到的,也试着自己开垦荒地。 本来有了地,能在县城里生活,能过上他们想象中汉人过着的好日子。 结果呢? 回过神来,地就没了。 好不容易开垦的田地,被汉人豪族占有了。 还声称地是豪族所有,而他们在豪族的荒地上大肆开垦,破坏了原本的荒地,还得倒过来给豪族赔钱。 就踏马离谱。 巴尼汉想着,都不由得笑了笑。 他在市场里逛了逛,看中了一个铜鼎。 正在他掏出鹿皮,想要交换的时候,却被贩卖铜鼎的士卒,给制止了。 “交易市场不接受以物换物,你得先将鹿皮,去兑换成大汉的货币。” 巴尼汉懵了懵,往常哪有这种规矩? 用铜钱按着定价购买,卖方可就不能做多少手脚了,怎么看都是汉军吃亏。 “那肯定是想用更少的货币,来换我的鹿皮。” “好坏啊,东西还没买着,换货币的时候就亏了” 巴尼汉已经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不过想着来都来了,索性去看一看。 要是兑换的货币太少,明面上直接坑他,他说什么也要. 也要掉头就走。 这是军营,不方便和人家起冲突。 很快,巴尼汉就来到了市场最深处的大帐里。 大帐里头坐着一个有几分英气的中年帅哥,正是化成雨。 “换货币的?” “嗯不,不是。” 巴尼汉递出一张鹿皮,谨慎道: “我不急着换,伱先给我看看,这张鹿皮能值多少钱。” “我大汉天朝上邦,天子携王师来此,又岂会坑人?” 化成雨这句话说得相当熟练,也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了。 他掂量了一番鹿皮,又仔细看了看品质,摸了摸是否有残缺后,估价道: “这张鹿皮值一千二百钱。” “嗯?” 巴尼汉愣了愣,这可不是小钱,刚才他看中的那个小鼎,也才一千钱。 这么算的话,价格很合理。 巴尼汉当即又拿出了几张鹿皮,完全抛弃了之前的想法,厚着脸皮道: “那帮我再估估,看看这些鹿皮是什么价。” 化成雨提了提神,这是个大户啊! “这张一千钱,这张质量差点,八百,这张相当不错,两千钱.” 价格童叟无欺。 巴尼汉见着化成雨这么实诚,又偶然瞥见其张嘴的时候,好像缺了两颗牙,还有几颗黑的,像是南越人的凿齿漆牙,便忍不住问道: “你是南越人?” 他知道汉军也征召了一些迁入城中的南越人,练成新兵。 耗材嘛,交趾国能耗,大汉也能耗。 “怎么可能,我可是汉人。” 化成雨挑了挑眉毛,递出一贯钱,以及一袋子碎银。 他考虑的很周全,铜钱太重,有一贯钱用来添零头就行,大额的钱两则用银子。 哎. 化成雨在心中叹了声。 这群南越土鳖就没一个带着钱的,全是以物换物,偏偏皇帝设立的市场,不接受以物换物。 以至于每来一个南越土著,他就得称量货物,估算价钱,再点出铜钱和银两,累死人了。 不过皇帝特意叮嘱过他,他现在做的事情,是大事。 还说什么,想要让南越土著心向大汉,首先就得让他们使用大汉的货币。 巴尼汉接过银钱,心中却更加不解: “那你怎么会有凿齿漆牙。” “凿齿漆牙?你说这个啊?” 化成雨咧着嘴,露出缺了的牙和黑齿。 他只能按着早就想好的说辞,作出一幅向往的神态,一字一句道: “就是喜欢,你们这凿齿漆牙,很别致,还挺时髦的。” 巴尼汉整个人都有些不自信了,真的假的? 汉人都将这些当做蛮夷的陋习啊! “你喜欢???” “喜欢,很喜欢!” 化成雨咬着仅剩的牙,总不能说是皇帝亲自动手,给他敲掉的吧? 想着就牙疼。 在夷州天天挨打,都没掉的牙,愣是给生生敲掉了啊! 电脑坏了,今天下午才修好,都是手机码字,以至于更新时间不太稳定,大家见谅哈 (本章完) 第128章:大汉子民不骗大汉子民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巴尼汉提着一贯铜钱,挂着一小袋银子,就开始了买买买。 他首先就用一贯钱的价格,买下了铜鼎。 巴尼汉对这个价格很满意,甚至有些意外之喜。 倒不是说家里陶器不好用,不能煮饭,而是这鼎,更具有意义。 经过几百年来的融合,哪怕是住在山林里的南越土著,也知道汉人的鼎不只是烹饪器具,还是礼器。 这烹煮食物,要是用了鼎,家里都能显得有文化,更加优雅起来。 如果下葬的时候,拿来陪葬,千百年后刨出来,别人多半得感叹是个大户。 要是弄来个千百斤的大鼎,那更了不得,少说也得是个列侯。 指不定还能专门围起来,供后人瞻仰。 就是有点沉。 沉得巴尼汉都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最后再买铜鼎就好了。 而后他只好背着小鼎,又去买了心心念念顶铁枪。 看见卖枪的汉军士卒,巴尼汉心里还有些紧张: “这枪.卖吗?” 汉军士卒点了点头,道:“卖。” 巴尼汉继续问道: “可这交趾国中,都对南越人禁售刀枪棍棒,你怎么会卖” “交趾国?” 那汉军士卒嗤之以鼻: “有汉军驻扎的地方,就是大汉疆土。” “那那.” 一时紧张,以至于巴尼汉的汉话用词,都有些生疏: “那你们不担心我们会叛乱吗?” “呵。” 汉军士卒轻笑了一声,敲了敲刀身: “大汉会怕叛乱?” 大汉虽然衰落了,甚至仅剩下一州之地,士气蹉跎,国威沦丧。 但当今天子,硬生生把汉家威风,给打回来了! 堂堂上邦大国,岂能和交趾国这种小国一样,畏首畏尾?! 知道这场仗的粮饷怎么来的吗? 老百姓们凑的! 百姓们都不怕打仗,汉军会怕叛乱? 巴尼汉被这小卒,眉宇间流露出的自信给震住了,但还是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不禁刀剑售给我们吗?” 汉军士卒见这小子似乎脑子不好使,要么就是被交趾国给坑怕了,便费力解释道: “你们住在山里的南越人,又不是没有刀枪,也就是锻造的工艺差了些。” “而且这鹿角矛,和军中长矛也差不了多少,一样锐利。” “禁刀剑有什么用,不只是伱们,包括大汉疆土内的所有人,都不禁止刀剑销售。” “只禁止出售铠甲和硬弩这些,就足够了。” “那好,那我要买一杆长枪,就这杆!” 巴尼汉连忙挑好了一杆长枪,递上了银子。 他迫不急待的掂了掂,枪杆入手沉重,手感却极为柔和,看来用的是上好木材。 轻轻敲了敲枪头,声音沉重。 他找了个僻静地儿,往地上用力一捅,枪头便陷在了地上。 再用力拔出,便留下了一个小坑。 “好枪,好枪!” 巴尼汉赞叹不已。 那汉军士卒见此一幕,只是连连摇头。 这山里的孩子真可怜,激动成这样。 这杆枪虽然算不得什么暴利,但也没少挣。 身背一口铜鼎,手持一杆长枪,巴尼汉立即就成为了市场上的焦点。 一大群的五大三粗的将士们,就主动的就围了上去。 这可是只大肥羊啊! 将士们一个个眼睛冒光,就要往前挤。 皇帝说了,谁卖的多,谁和南越土著攀得上关系,就赏谁。 除了赏赐,下次砍豪族,还会让带货最多的将士,亲手为民除害。 别看化成雨掉了颗牙,但人家高升了啊! 直接统领那征召的八千南越土著。 从一个御前侍卫,一跃成了能带兵的将军。 虽然是暂代,虽然那些南越土著不通战阵,带也白带,但手底下实实在在多了八千人! 为什么? 就因为他凿齿漆牙,南越土著对他更有好感! “我这里有更好的铁器!” “杀猪刀、铡刀、短刀,还有农具!” 将士们纷纷开始带货。 尽管场面有些奇怪,像是军纪败坏似的,但这也是刘恪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 商人干起这些事儿来,自然更为得心应手,但商人在身份上,和大汉朝廷过于疏远。 唯有这些带着官方身份的汉军将士,由他们来与南越土著们接触。 才能更加让南越土著们,感受到直接来自于大汉朝廷的善意。 有的将士也确实干得不错。 眼尖不说,而且心思玲珑,从巴尼汉的脚上出发。 南越人喜欢赤足,但这个赤足并非是真的不穿鞋子。 要是真的赤脚走路,就交趾这毒虫蛇蚁的地理环境,几条命敢这么玩啊? 因而他们的赤足,指的是穿木屐。 所谓尧舜禹以后,始服木屐。 棒子抄的最多,但小日子也没少干,都属于是在抄袭宗主国。 木屐是汉朝时期的常见服饰,只是在昭烈帝兴复汉室之后,就见得少了。 因为草鞋,才是大汉正统。 “我这儿有上好的草鞋!” “偶尔换换口味,穿布鞋也不错,这布鞋捂脚,味儿大!” 巴尼汉有些心动。 但鞋倒是没那么急着买,等手头宽裕了,再考虑也不迟。 于是,他只是从人群中挑了个卖布的,买了一匹花布,留给母亲做衣服。 此时又有一个小卒挤了过来,带货推销道: “买点盐吧,大汉的盐都是好盐,百姓吃了都说好!” 巴尼汉看到这个士卒捧着几个盐罐,便想起老父亲叮嘱的话。 家里盐不够了,这盐是必须要买的。 “多少钱?” 巴尼汉捂着装银子的钱袋,掂着重量算了算,剩下的不多了。 “不贵,不贵,这可是好盐,不是粗制滥造的粗盐,一斗只要八百文。” 八百文? 单纯的货币数量,还是让巴尼汉有些不太习惯,又在心里细细算了算。 他觉得偏贵了些。 这已经和以往县城里的奸商,所售卖的盐,是一个价格了。 而且刚才巴尼汉买铜鼎、铁枪的时候,都是用的较为合理顶价格。 心里的期待值上去了,就以为汉军市场里的货物,大多定价合理。 可这猛然看见了虚高的盐价,落差感油然而生,真觉得有点不舒服。 “一斗盐够家里吃一个多月,但是这个价格” “好贵,接受不了。” “汉军会不会是打算在盐,这种必需品上做手脚?” 巴尼汉又有点提心吊胆起来。 早前买盐被坑的一幕幕,依然历历在目呢! 买到难以下咽的粗盐,还是他已经有了些经验之后,这都算捡着便宜了。 他第一次赶墟时,没怎么留心,那汉人奸商,直接用细沙填埋了盐罐。 一斗盐,一大半是沙子! 就表面上那细细一层,才是盐! “大不了不买就是,只是买些别的物件,汉军开设的市场,还是挺划算。” 可巴尼汉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甘心。 盐是必需品。 他就算不在汉军的市场里买,也要去县城买。 而县城里的盐价,又和汉军这里差不多。 无论在哪儿买,都得被坑一笔啊! 于是乎,巴尼汉照着脑海里汉人的模样,讲起了价: “这个盐,太贵了。” “三百文。” 那提着盐罐的汉军士卒,当即就蒙圈了。 这什么屠龙刀,一刀直接砍到大动脉。 见过砍价的,没见过一砍就剩四成价的。 他固然很想卖点儿东西,拿去邀功,但皇帝的意思,也很明确。 少赚一点是恩德,但不能亏。 朝廷又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扰乱了市价,把南越土著们给惯坏了,反而更加麻烦。 “八百钱一斗,我买五斗。” 正打算再砍一刀呢,巴尼汉偶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他垫着脚,想看看是哪个二傻子。 一看,身形有点熟悉。 “是爹??” 巴罗见了巴尼汉,笑着道: “买着长枪了?十六岁了都还没猎鹿,可真给我丢人啊!” “还有铜鼎?花布?布是给你母亲的吧?” “她可不爱这些。” “我要你买的盐怎么没有,忘了?” “我” 巴罗伸手拍了拍巴尼汉: “这盐,可以买。” 巴罗是被族中首领派来的,汉军闹这么大事,南越土著的首领们,不可能不管。 巴罗所属部族的首领,就派了巴罗这个族中勇士前来,万一汉军发难,至少能跑。 汉军市场的物价,巴罗都摸清楚了,货物的质量也没问题,这次他回到族中,就会禀报首领,让族人放开心,该买就买。 “汉人真的不会骗我们吗?” 巴尼汉下意识追问了一句,要是别人说的话他可能已经信了,可要是亲爹说的话,直接触发逆反心理。 “要不你试试看?或者都倒出来,看看朝廷会不会弄虚作假。” 一个陌生男人忽而走到了巴尼汉身边,从士卒手上拿过一罐盐,道: “大汉子民,不骗大汉子民。” “大大汉子民?” 巴尼汉下意识接过盐罐,却不敢伸手去试。 “我是南越人,怎么是大汉子民?” “怎么不是?” 男人指着市场中所有穿着鹿皮衣、踩着木屐的南越人: “你们都是我大汉子民。” “汉军在长山驻军,那么长山就是大汉疆土。” “你们购买了朝廷的东西,就相当于缴纳了税赋。” “在大汉疆土之中,给朝廷缴纳税赋,怎么不算是大汉子民呢?” “我我.” 巴尼汉还想说什么,却听得四周一阵山呼: “拜见陛下!” “陛下万岁!!” 就连巴罗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及时拜下了。 这个陌生男人是大汉的皇帝?? 巴尼汉脑子当场一片空白。 刚才他和这个人,全程是在用南越方言交流啊! 本来还以为是迁入县城后投军的族人,结果是大汉天子??? 就连一直自称为天柱神转世的历代交趾国君,也没有哪一个是懂南越方言的。 更何况这种无比纯正的口音,怎么想都应该是自家人才对啊!!! 心头巨震,大脑暂时失去思考能力,巴尼汉便也选择了从众,跟着众人一同拜下。 “不必多礼,朕今日,也只是想看看大汉的子民,平日里是如何买卖的。” 刘恪则是笑着挥了挥手,弃了巴尼汉,与巴罗交谈起来。 巴罗在话语中,也提及了方才买盐都要提心吊胆的巴尼汉,替儿子解释了一句为什么。 这让刘恪心里,对南越土著在交趾国中的生活情况,有了一个全新了解。 是的,南越土著接受了中原文化,也被交趾国纳入了治下。 但除了那些,愿意迁入县城的南越土著外,依然有着极大隔阂。 山林中的这一批南越土著,压根连户籍都没有。 可以说,交趾国的小朝廷,并没有完全将之当作交趾国中的一部分,来看待。 这几百年来,基本都是靠着国君,是天柱神转世的托词,交趾国才能安抚这些南越土著。 “这就是可以利用的地方,即便交趾国派人,以天柱神转世之类的托词,促使南越土著参战。” “但在汉军开启互市,疯狂刷好感之下,也能稳住一部分南越土著。” 此消彼长,就是优势,刘恪心里有了底,又稍稍留意了那个叫巴尼汉的孩子。 【姓名:巴尼汉(下士)】 【年龄:16】 【统率:62(98);武力:76(88);智略:67(89);理政:46(47)】 【特性:耐热、耐寒、耐潮、耐旱、翻山越岭】 足足有四个跟气候有关的特性,这什么恒温空调成精。 “能力数值带括号的,也就见过姜祛寒和这小子了。” “应该是年纪小可塑性强,加上潜力足够突出,才会显示。” “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能力,潜力方面,也称得上将才,值得培养。” “而且他爹巴罗在族中也有一定地位,是有名的勇士。” “这个身份也使得其不必像那些南越首领,需要顾及太多。” 刘恪稍微考虑了一下,有将巴尼汉培养成,新时代南越领军人的打算。 毕竟现在勉强带着南越土著兵的化成雨,就41的统率,给他机会刷都刷不上去。 临时凑合一下勉勉强强,要是让他一直带着,就太为难人了。 反倒是这巴尼汉,有成长为特种部队将领,甚至是独当一面的潜力。 而且俗话说得好,忽悠从娃娃抓起。 这个年纪的孩子三观还未完全竖立,可以把“大汉子民”这一套,强行塞进去。 从这一代人起,让他们更有归属感。 潜移默化之下,南越土著迟早会成为大汉的少数民族,而不是一支不稳定,需要随时提防的反动势力。 反正这南越人,本就是壮族的老祖宗。 而且刘恪下一步的战略虽然还没定下来,但也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打江东,要么入川蜀。 这两个地方,都有不少类似于南越土著的土著群体。 大汉多了这些少数民族支持,就更容易了。 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现在南越土著都还没彻底定心呢,而且那些心向着“天柱神”的群体,也得想办法处理。 刘恪又跟巴罗聊了几句,问了下他们居住的山脉,离这儿多远,族里叫什么名字的多。 总之就是拉家常,刷好感,而且用的是南越方言。 巴罗也是被皇帝的口音震的一愣一愣的,之前他一直是和化成雨交流。 当时看着化成雨的凿齿漆牙,倒没有儿子那么震惊,只是觉得汉军有几分做作。 他当然知道,这是大汉对他们示好的手段。 但皇帝张嘴就是无比流利的南越方言,让他心里不再有任何想法。 哪怕是装的,哪怕就是做作,人家也做到了这个地步! 这踏马才是天柱神转世吧?? 巴罗也是动容无比,他确实感受到了汉军的诚意,于是从自己身上,取下一把短剑递了过去, “初次拜见陛下,这是一点小礼物,希望陛下能够收下。” 巴罗的短剑镶金嵌玉,虽然做工粗糙,但放在南越土著之中,绝对称得上至宝。 刘恪欣然接下,这玩意你就是不拿出来,等会儿也给你偷了。 “以后你们就是大汉子民,这山脚下的市场,就是为了你们而开放。” “如果有什么需要,但是市场里没有东西,也可以提出来,朕会让人从日南郡送过来。” 日南郡是由豪族献城,因而城中囤积的物资,半点损失都没有。 如今拉到长山来卖,纯纯白嫖的生意,还能刷长山南越土著好感,让军中的南越土著更加归心,简直血赚。 “那” 巴罗很喜欢汉军的市集,不坑人,还离家近,只是他又有些担心: “那陛下和汉军,会在长山驻扎多久呢?” 都问个清楚,回去好和首领交差。 他知道汉军不会一直在这里,还要继续北伐打交趾,要是汉军走了,他们又得挨宰了。 刘恪道: “朕会在此驻军一段时间,但时间不会很长。” “所以朕希望能在离开之前,邀请长山中的南越首领们,来山脚下赴宴。” “这样,朕也好让商人们,了解你们的所需,方便在长山设立一个固定的市集。” 巴罗怔了怔: “赴宴?” 固定的市集是好事,但这赴宴,好像有些难了。 刘恪道:“嗯,就算是会盟吧。” 巴罗一脸难色,他所在这一支部族的首领,是几个首领中,较为开放的。 因而可以接纳汉军,还专门派他来打探,但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汉军可是正在和天柱神为敌呢! “可如果有人不来呢?” 刘恪一笑,也无所谓: “朕率军跨海而来,在海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所有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也不能指着所有的南越人,都能领大汉的情。” “这友好的,乐于归汉的,自然是大汉的子民。” “可这敌视朝廷敌视汉军的,大汉也发不出这些人的户籍。” 这种事情,早在预料之中。 毕竟南越土著一直是交趾国的依仗之一,如今的交趾国君能顺利登位,就是靠着南越土著的英勇善战,平定了登位时的叛乱。 能争取到一批土著,进行内部分化就很不错了。 “陛下要是有此意” 巴罗想了想,作出了决定:“我可以代陛下游说。” “那便再好不过。” 刘恪给巴罗回礼了一尊白玉鸡,从豪族田里挖出来的。 这豪族的地里,是真的什么都能长,金银玉器什么都有。 他没有多留巴罗,与南越土著们示好是有必要的,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积极。 从海盗经济学的角度来说,单纯的抢、杀不可取,武力强行征服之余,还要加以整合。 不多时,刘恪又找着了陈伏甲。 “陈卿,对南越土著的互市,是你提出来了,见到如今这场景,你有什么想法?” 陈伏甲一直都在关注着市集中来往的南越土著,这互市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南越土著们很淳朴,也知道公平交易,并不完全是不开化的蛮夷。” “早几百年,他们会用猎人来当做成年礼,教化之后,却能从猎人变成猎鹿。” “还会特意去买汉人烹煮食物用的鼎,也爱慕那些不太实用的礼器。” 刘恪点头道: “何止是礼器,你看那叫巴尼汉的孩子,竟是还买了匹花布。” “这花布颜色鲜明,显然不是给自己买的,但颜色鲜明至于又没那么花哨,多半也不是给心上人。” 陈伏甲点头道: “肯定不是心上人,十六岁了还没猎鹿,没有断发文身,估计族中女子压根就没有看得上他的。” “必是给母亲,或是族中女性长辈所购。” 陈伏甲忽然一怔,道: “陛下的意思是,这南越土著,竟是还注重孝道?” “自然。” 刘恪也是感触良多: “我大汉向来注重孝道,便是朕,也是身体力行,时刻不忘祖辈。” 陈伏甲一时间被口水给呛着了,连咳几声。 您连那一手偷盗技术,都在致敬先辈,要不怎说大汉皇帝都得带个“孝”字呢? 刘恪继续道: “所谓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 “那虞让可称不上汉人,反倒这巴罗,称得上一句汉人。” “伏甲,还记得朕在洛祭岛上,说了什么?” 陈伏甲想了想,洛祭岛就是打海盗嘛,他给皇帝背锅,把蒋泰杀了。 但显然不是这件事。 陈伏甲回忆道: “陛下曾提及,我大汉自古以来,便有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亦有九世之仇尤可复。” 刘恪颔首: “正是。” “还是这般,他人予我大汉道德,我大汉必还于仁义,他人予我刀枪,我大汉必还于棍棒。” “海盗奸诈狡猾,所以我们也如此对付他们,而这些南越土著,则不然。” “心慕大汉,又有感激之心,且能接受大汉的文化,我大汉自然会告诉他们,什么叫做礼仪之邦。” 说是这么说,但陈伏甲心里已经有了底。 这心向大汉的南越土著,可以纳为大汉子民。 可若是心向天柱神,以刀枪指向汉军的狗东西呢? 再想着皇帝说,要宴请长山中的南越首领们。 陈伏甲觉得自己多半又得背锅。 (本章完) 第129章:清正廉洁,倒成了异类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巴木旦因为在五年前的平叛中,屡立战功,因而被提拔,做了将军。 这次正是由他领着高相国之命,说动南越族人们,出兵对抗汉军。 在巴木旦看来,这几乎没什么难度。 五年前就是他振臂一呼,带着族人,和张议平一同平定了叛乱。 现在这次估摸着也差不离,轻松就能说动族人。 毕竟是为天柱神效力嘛,族人们又怎么会拒绝呢? 不过巴木旦也为此做了些准备。 他特意在九真郡中,多耽搁了一些时日,采购了一些生活所需的物资。 毕竟也不能让族人白忙活一趟,一些盐巴、布匹什么的,也能让族人更乐于侍奉天柱神。 巴木旦刚到长山附近,就听到汉军在长山山脚下驻军的消息,更是心中一动。 “如此良机,不如说动了族人出兵之后,就直接率兵,突袭汉军大营?” 想到此处,巴木旦更是加快了脚步。 到了族中所在的垭口,他直接拜请首领巴阿差。 “是巴木旦啊,怎么今天回来了?!” 巴木旦作为少有几个在交趾国做大官的交趾土著,名声在族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威望仅仅只在几个首领之下,连勇士巴罗,也稍逊一筹。 “啊,朝廷休沐,我正好回来看看。” “族中没什么大事吧?” 巴木旦没急着表明回来的意图,而是先试探一番。 看看汉军是否和族中有所交流,如果有,则再看看到了哪个地步,若是合作的足够深入,正好让汉军放松戒备,倒戈一击。 说不定都不用张议平支援,就能让汉军大败一场。 “看你身上,都是汗,一路舟车劳顿,跑了很久吧?” 首领巴阿差亲自倒上了一杯热茶: “先喝点茶,休息会儿。” 巴木旦一口气上了山,确实是累得不行。 他接过茶水,动作娴熟的一口饮下。 缓了口气后,便赞道:“好茶。” 忽然间,他浑身动作为之一顿,整个人都定格了几息时间。 不对劲啊,什么时候,族里有这种好茶了? 看味道,价格不菲。 尤其是对生活在山林里的南越土著而言,更是极为贵重。 还有这茶杯,也不对劲。 这么精致的瓷器,就算是他在国都中购买,也得花费不少。 巴木旦看了眼首领,眼神无比复杂。 族人的生活水平,可没那么容易提高。 多半是首领,私自去郡城里买的。 郡城的商贩,对南越土著是个什么价位,他心里清楚。 这些物件,必然花费颇多,以首领平日所得,基本对不上数。 说不定,是贪污族中的鹿皮了! 他作为少有的几个,在朝中为官的交趾土著,自我感觉有着良好的道德基准,自然得立即喝止这种现象: “首领,这种事可做不得啊!!!” 巴阿差满不在乎的,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 “这种事有什么做不得的?” “你难得回来一次,一路上也辛苦了,操心这些事干什么。” 巴阿差又端上几盘小菜,还有份大饼,就这茶水,撒了些盐,当即就吃了一口。 “真香啊” 刚刚恢复了几分力气的巴木旦见此,更加痛心疾首。 首领竟然腐败到了这种地步? 不只是茶水,还有这白面饼,以及盛着白面饼的精美瓷盘。 就连那盐,也比他在九真郡城中筹备,准备带来分与族人的盐,要精细不少! 哪个不是花上大价钱,才能买着的?? 他一直以为,腐败的只有国中官员。 没想到连向来质朴的族人也是如此。 看来这权利,当真能够腐蚀人心! “你是当官的,正好。” 巴阿差囫囵吞下大饼,继续道: “我还招了其他几个部族的首领,一会儿见一见,谈一谈,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啊? 巴木旦更是失神,竟然不只是首领一个人? 还有其他部族的其他首领? 这算什么? 集体贪污? 抱团腐败?? 可巴木旦也不好直接点明,毕竟他不怎么在族中生活,族内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这些首领。 于是,他只好旁敲侧击问道: “难道巴罗没有劝阻伱们吗?” 巴罗是族中少有的勇士,而且为人直率。 当年他也曾经邀请巴罗去朝中做官,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但巴罗以建设山林为由,拒绝了朝廷的高官厚禄。 这么一个大义为族的男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巴罗啊?” 巴阿差舔了舔嘴角的饼渣,又一口热茶下肚,打了个饱嗝儿,舒服到不行: “最开始还是巴罗提议的呢!” 巴木旦听后,心中更是恍如雷震。 仿佛是冒犯了天柱神,而被降下了天雷惩罚一样。 竟然连巴罗,也堕落了! “首领,速速带我去议事的地方,这种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是对天柱神的不敬,你们难道抛弃了,心中的信仰吗?!” 巴阿差是个随和的人,也不想和巴木旦就此起争执,只好道: “哪有这么严重。” “不过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反对的。” “你这么匆匆赶回来,估计也是听着消息了吧?” 巴木旦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都不信 巴阿差摊了摊手: “那也无所谓,这事儿也没啥好遮掩的,你迟早都得知道。” “走吧,看着时间差不多,你跟我一起去见见其他部族的首领。” “这事儿吧,确实得让你好好参谋参谋。” 好好参谋? 巴木旦双拳紧握,难道在朝中为官,就会做贪官吗? 是想让他分享贪污心得吗? 他可不是那种人! 两人来到议事的屋子里,几个首领大马金刀的坐好,中央还有一个大鼎,正煮着吃食。 巴木旦见此一幕,又是一阵急火攻心。 这大鼎得贪污多少啊?? 他这次为族中采买了些物资,可也没敢将鼎,纳入到采购的范围之内啊! 再看看这几个首领身上焕然一新的衣物,甚至还有绸衣。 脚上也都是精美编织的草鞋,他当即就坐不住了。 巴木旦立即怒气冲冲道: “你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众首领正看着沸腾的鼎,思考着等会儿从哪儿开始吃呢。 冷不丁被巴木旦吼了声,皱了皱眉,解释起来: “是有些不太好,但这样能改善生活啊!” “咱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山林里,这山里的日子啊,苦怕了!” “好不容易能改善一点,怎么就不好了呢?” 巴木旦更是痛心疾首: “族里到底是怎么了?清正廉洁,倒成了异类吗?!” “族人们让你们当上首领,是让你们谋私的吗?!” 几个首领们面面相觑。 和汉军互市,用合理的价格,合理的买点东西,怎么就成了以权谋私,还涉及到清正廉洁了呢? “巴木旦啊,你难得回族中一趟,这事站在你的立场上,确实不太好。” “你见多识广,可以提意见,可以给我们分析利弊,但话说着这么重,倒是不至于吧?” 黎隼是个相当魁梧的男人,面上的文身不比巴罗少多少,听了巴木旦的话,当即横了他一眼。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这么说话呢? 巴阿差也有些难堪。 他带着巴木旦来,就是想大家讨论讨论,说和说和,没想到巴木旦的想法,这么直接。 他只能打着圆场,道: “巴木旦啊,咱们和汉军互市,也是为了改善生活。” “交趾国中的东西,卖那么贵,就逮着我们坑。” “我们想要便宜点,想要日子好点,不就只能买汉军的东西了吗?” “我知道你是交趾国的将领,深得国君信任。” “国君也是天柱神托世,确实是我们的信仰所在。” “可咱们不过是自由买卖东西,也没背叛天柱神啊!” 而那文身遍布,极为魁梧的黎隼,更是补刀了一句: “天柱神也没允许你交趾国中的商人,来坑我们吧?” 啊? 互市?买卖?商人? 听这意思,好像不是集体贪污腐败,而是和汉军互市? 见巴木旦的表情,巴阿差也意识到这家伙好像误会了什么,赶忙眼神示意,让他先坐下。 巴木旦只好遮面坐下,面上表情尴尬的不行,再三道歉: “几位首领.” 换来的却是几声冷哼。 坏事儿了。 巴木旦只觉得这么一个误会,就让首领们对交趾国的好感,更跌几分。 他不是不知道奸商们特意对南越土著,提高了物价。 他为此也多次上书国君,要求严加管控。 但当今国君这个人吧. 只能说国君当的不行,但作为天柱神托世这个吉祥物,还是相当合格的。 毕竟按神话传说来看,南越人的先祖们,百越族群,全都是天柱神繁衍出来的。 不过同时,巴木旦心里也有几分庆幸。 汉军居然对族人们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是他特意回来了一趟,只怕族人都要被汉军说动。 一时间场面极为难看。 最后还是以族中勇士的身份,出席在场的巴罗,说和道: “巴木旦难得回来一次,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这些年里,巴木旦也为了我们,争取了不少。” “那些迁入县城中的族人,能够有地,也是巴木旦从中周旋,他也是为了族人好。” 黎隼瞥了他一样,小声道: “真要有地,哪会因为分到了田地,就投身汉军?” 巴罗没搭理他,继续道: “这次商议,主要是因为大汉的皇帝,邀请首领们赴宴。” “想要在宴会中商讨一二,从而彻底定下长山山脚下的市集。” “很快汉军就会离开,接下来会交给商人管理,所以在此之前,这些事情都要商量好。”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会不会是鸿门宴?” 不得不说,交趾国的教化还是有水准的,土著都知道典故。 巴木旦也推波助澜道: “说不定,就是这个意思。” 他现在不用想太多,阻止族人和汉军合作就行了。 只要首领们不倒向汉军,他就能号召足够的族人,为了天柱神的荣耀而战。 “肯定不能答应。” 沉默之中,拿一直骂着巴木旦的黎隼,却是忽然开口,而且还站在了交趾一方。 “做几笔买卖,倒是还好。” “可长期以往,不就相当于真的当大汉的子民了?” “等到汉军再次出兵,攻打交趾,乃至于逼迫国君的时候,我们又该如何呢?” “这难道不是对天柱神的背叛吗?” 众人也是一阵附和: “我觉得黎隼这话说的不错。” “嗯如果大汉朝廷,不要与天柱神为敌,就好了。” 见众人如此,巴罗则是理智分析起来: “可现在交趾国中是个什么情况呢?” “不妨把话说清楚一些,日南郡已经陷落了,张议平虽说是大将,统兵数万,但根本不敢和汉军打。” “汉军拿下九真郡,又要多久?” “我们白白放弃了朝廷立下的市集,难道日后又要赶墟,去县城挨宰吗?” “天柱神在我们心中,我们要务实一点。” “难道天柱神不想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吗?” 闻得此言,在座众人纷纷颔首…… 好像,这么说也有道理。 天柱神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子民,过苦日子吧? 至于交趾国国君是否是天柱神托世,其实到了能当上首领的地步,除了少数几个信仰极度虔诚的,基本都是心知肚明。 但也不得不承认,交趾国在这一方面宣传的很好。 几百年来根深蒂固,族中确实有不少族人,真就信这个。 而五年前的事,大家都知道。 国君都没露面,甚至只是刚登上大位,只是用天柱神托世的名头,振臂一呼,就有族人甘愿为天柱神的荣耀,上战场赴死。 如果和大汉展开贸易,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等到交趾国君,再度以天柱神的名义,号召南越人出战,抵抗汉军。 到时候族中只怕会分裂。 巴阿差有些智慧,想明白一些事情之后,望向了巴木旦: “我们不想背弃天柱神,但我们都想日子过得好点。” “我们当然可以拒绝汉军,那你能让国君,在长山山脚下,开设市集吗?” “这” 巴木旦犹豫了。 这件事,他其实向朝廷提议过。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国君根本没多搭理,与其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不如多生几个儿子。 高相国倒是考虑过,但国中对商人的管控力度不够。 即使在长山山脚下设立集市,商人们也敢就在南越土著的家门口,光明正大的坑人。 其实包括豪族侵占南越土著的田地,也是如此。 巴木旦都曾为族人想过办法,甚至冒险带着兵,去劝服那些豪族。 但地方豪族势力大的惊人,他实在不好得罪,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巴罗见着巴木旦,支支吾吾起来,便再度开口鼓动道: “交趾朝廷,对我们的死活不在意,但我们不能对族人不负责。” 众人又是一阵点头。 和汉军互市,是眼前看得清,摸得着的利益。 而那黎隼抬手在坐垫上拍了拍,严肃道: “巴罗说的不错,但我们和汉军开始长期合作,那就是对天柱神的背叛。” 又是一阵沉默,这黎隼看来是天柱神的狂信徒。 “不如咱们先捋一捋吧。” 半晌,巴阿差先行开口。 “咱们可以先暂时答应大汉皇帝,商量一个赴宴的日子。” “但这个时间,可以往后拖一拖。” 巴阿差这话一出,众人便明白了。 先把汉军市集带来的利益,充分享受到了再说。 该买的买了,难买的东西也从日南郡运到了,族中暂时没什么需要,哪怕不和汉军互市,短时间内也享受到了。 而且做出赴宴的姿态,还能待价而沽。 交趾朝廷看着他们有和汉军合作的意向,总不能再这么坐视不理吧? 纵然不像汉军那样,保证物资供给,公平买卖,至少也得做点什么。 甚至在大多数信仰天柱神的南越土著心目中,只要交趾一方做做样子,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为了天柱神的荣耀,与汉军开战。 巴罗明白众人的心思,但他已经尽力了,做不了更多。 “那就这么先定下吧,之后大家一起赴宴。” “有什么事,到了宴会上再说。” 众人还想着,美滋滋再吃汉军一顿呢。 这可是大汉皇帝的宴席,怎么说也得超高规格吧? —— 夜里,巴罗实在睡不着,心里不踏实。 他连夜出门,找到了首领巴阿差。 “首领,我觉得现在的交趾国,根本挡不住大汉。” “这交趾国,就是一条破船,就算是有天柱神坐着,也补不了漏洞。” 巴阿差夜里也没睡,巴罗的到来,甚至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也知道,但族中不少人都信仰天柱神,相信天柱神能把洞补好。” “你的妻子,还有巴尼汉那小子,一直都很信仰天柱神。” 巴罗想到此处,也是皱着眉道: “是啊,巴尼汉隔三差五就要拜一拜天柱神。” “别看他在汉军的市集里,采买的兴高采烈,但如果随后国君真的以天柱神的名义,要求咱们抵抗汉军.” “只怕那小子,当即就拿着从汉军那儿购买的长枪,往汉军身上捅了。” 巴阿差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白面饼来,一边吃着,一边道: “可交趾国已经不只是破船,而是一艘船都没了,水师被汉军全灭。” “而大汉,却乐意将我们接到船上。” 巴阿差的言语很含蓄,巴罗却听懂了。 表明了交趾不靠谱,随时败亡,而汉军则乐意善待他们,表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毕竟不能要求这些交趾土著,也和张议平有着一样,以退为进的战略眼光。 因而在他们眼中,交趾国已经是败象尽露,完全没翻盘可能。 不是大家不相信张议平,可表面上的事实,就是汉军已经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日南郡,进一步占据交趾全境,也不难。 巴罗道: “首领,不管是为我们自己,还是为了族人考虑。” “我觉得都应该尽快跳下这艘必沉之船!” “但要怎么跳?” 巴阿差不是不想跳,如果能说动其他首领,他今天就已经跳了。 有白面饼吃,有衣穿有田耕,还要什么天柱神。 但他也清楚,这些东西是族人带来的。 如果族人不听他的,都乐意跟着天柱神,他的白面饼不一定有多少。 巴罗也知道,这才是难处。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去赴宴,宴会上看皇帝的意思。” 巴阿差眼中露出一抹狠色: “实在不行,就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宴会的时候,你出手,把其他部族的首领们,都给绑了。” “没了首领们,国君就算能以天柱神的名义,让族人抵抗,也很难短时间内召集太多族人。” “到时候我们再带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族人们,往山林里一钻,谁也找不着。” “等着这条破船沉了,再出来上船,既不会背弃天柱神,也能让族人的日子过得更好。” 巴罗点了点头,就目前来看,两不相帮,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一个咔嚓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绊动了。 惊得二人乱作一团,几乎如被捉着的老王一般,纷纷抄起鹿角矛,往窗边跳去。 但两人探头往窗外搜寻一番,却又没找着人。 巴阿差见此,也累了,放下鹿角矛,道: “不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这几天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别太异样,免得让人察觉到了。” “反正这山林里,咱们来得,也去得。” 巴罗也将鹿角矛仍在地上,累了一天了: “嗯,暂时就这样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后他没舍得走: “首领,天色都这么晚了,就让我在你这儿将就一晚上吧?” 巴阿差露出一个中男人同病相怜的笑容: “也好,你就在这里护卫我的安全吧。” “哎” 其实就算避免了一夜操劳,巴罗也没轻松多少,反而长叹一口气。 汉军为什么用一个市集,就能改善族人的生活? 因为他们以前在山林里的生活,是真的烂啊! 要是天柱神托世的交趾国君,对他们稍微好一些,将那些不公平的现象管控一番,他们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只怕是在汉军来到长山的第一时间,就抄着鹿角矛,主动出击,而不是在这里陷入两难。 (本章完) 第130章:划不破,根本划不破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汉军在长山脚下驻扎了一个月之久。 从时间上看,也足以见得,刘恪极为耐心,确实在这群南越土著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今天,就是宴请南越诸部族首领的日子。 “南越首领们到了。” 陈伏甲受命迎接,听到有人来报,便收回了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又开始整理起袍服衣冠。 名门出身,连日南郡的豪族都看不上,更加看不上这群土著。 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挺到位。 远处传来了喧闹声,人影绰绰。 刚整理完衣袍,又准备理一理头发的陈伏甲,忽然变了脸色。 南越首领们,竟然还带了不少人来? 他回头看了眼,与他一同等待着的将士们,将士们脸上几乎也同样露出了忧虑。 倒不是说汉军接待不了,而是如此大规模的动作,显得多少有点来者不善。 陈伏甲深深吸口气,面色越发冷峻。 看来南越之中的白眼狼,不在少数。 “还有那巴木旦,受高让之命,回到族中妖言惑众,只怕也影响了不少人。” 陈伏甲对此倒是早有预料。 从收到高让派人入长山的消息时,他就知道互市的效果会减弱。 毕竟汉军只是互市了一个月,而交趾国君乃天柱神托世的说法,却持续了几百年。 不一会儿,近三千精壮的南越土著,便接近了大营。 各个悍勇,身着鹿皮劲装,还带着逼人的锐气。 有一小校见此,不由得问道: “陈大人,当真要迎他们入营?” 虽说这些天里都是阴雨连绵,点火不太容易。 但这却是足足三千个精壮的汉子,如果在大营中突然发难,会十分棘手。 “不能让他们都进入大营,不过得好酒好肉招待着,再让将士们管控起来。” 陈伏甲挥手下令,现在形势还不太明朗,不宜起冲突,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小校立即下去安排,而此时南越土著们,也来接近了大营。 这一个月来,他们可没少买东西,不少人都对这地儿轻车熟路,但多是在大营旁边的市集,靠近大营的情况,并不多。 直到距离大营百步之外的时候,三千南越土著们,齐齐收住脚步。 唯有几个首领模样的猛男,在三十个族人的簇拥下,朝军营大摇大摆的过来。 这让陈伏甲在内的大多数将士们,心中都松了一口大气。 那三千人应该只是在示威震慑之余,蹭吃蹭喝,却不是有心对付汉军。 毕竟也能理解,张议平的大军一直按兵不动,只凭着南越土著,哪怕有巴木旦率领,也不足以对汉军造成太大威胁。 而且临近最后几天,市集里也都是在半卖半送,这些人想来占占便宜,也挺正常。 在离军营还有几十步的地方,首领之中倾向于汉军的巴阿差,则是朝着陈伏甲这里哈哈大笑: “陈大人,咱们来赴宴了,为何还如此神色?” “这后面千百来人,都是自家族人,军营里只怕是挤不下,他们性子也慵懒,就省了几步。” “陈大人预备些酒肉,再让他们去市集逛逛就行。” 那三千人确实是来蹭吃蹭喝占便宜的。 当时是黎隼提议,几个首领一商量,也就答应了,正好带着心腹最后蹭一波吃喝,还能让汉军看看,南越人的价值所在。 陈伏甲听了,便知道南越土著们,并没有太大敌意。 至少这巴阿差,和暂时没见着人的勇士巴罗,对天柱神的信仰没那么深,对汉军,也是颇有好感。 能争取到这部分人的支持,这次的互市就值得了。 而且再考虑到攻下交趾国之后,对南越土著的教化、治理优势,更是称得上收获颇丰。 首领们走到离陈伏甲七八步的地方,便没有再冒进,而是依着汉礼,对陈伏甲拱手一礼。 天色不太好,由于南越土著面有文身,也看不出脸色,不过总体来看精神头不错,一身朴素的鹿皮劲装,也都是和蔼可亲。 自之前的小议之后,后续又讨论了好几次,他们基本达成了共识。 两不相帮是最好的做法。 纵然族中有不少天柱神的虔诚信徒,他们也大可直接将族人带进深山里,等战事平定之后,再出来。 眼不见心不烦,反正采买的物资足够了,交趾国也没什么冬天的概念,挺一挺就过去了。 而且他们作为首领,多少也有点责任感。 这样做,暂时是麻烦点,两头都没顾上,但能够最大程度保全族人的性命。 而且既不算冒犯天柱神,也不算当了白眼狼。 那三十个负责护卫首领们的南越族人,同样心里有数。 这次就是做做场面活儿,因而也没多少警惕之心,有如出门猎鹿一般的闲散。 大帐之中,已经开了数十席。 刘恪亲手杀了一只猪,交由将士们放入帐中的大鼎烹饪。 随后他拿着匕首,往手臂上划了几刀。 这是百越人的习俗之一,契臂为盟。 南越人作为百越的一支,自然也继承了下来。 所谓刻臂出血,杀牲歃血,相与为信。 杀了畜生,然后在自己手臂上刻出血,对南越土著们而言,是相当隆重的结盟仪式。 刘恪这么做,无疑是进一步博取南越土著们的信任,同时表明善意。 然而有一个很严峻的事实摆在眼前。 【鸿门宴】是个被动天命,在宴席间就能自动触发。 别说拿着匕首划几刀了,他就是换上大砍刀,对着脖子来一下,都不一定受伤。 自己伤自己也不行啊? “咳咳——” 刘恪轻咳几声,放下匕首: “大家吃好喝好!” 南越首领们一头雾水,皇帝这是在干嘛呢? 想要契臂为盟,但是觉得太疼了,下不了手?? 不过他们闻着帐中的肉味儿酒香,已是食指大动,顾不得多想。 南越一方除了首领,还有首领们随身护卫着的亲信,人比较多。 而刘恪除了召集陈伏甲、化成雨、李景绩几人外,便将军中一些高级将领,也招来一同挡酒。 典褚则被刘恪派去,引着那往市集而去的三千南越土著,采买、吃喝。 反正军中就他酒量最大,一个人能喝趴百来个人,单是体积,就足以对南越土著们加以威慑,免得他们闹出什么事来。 至于刘恪自身的安全. 在这宴席里,他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还想开个【举鼎绝膑】的天命试试水。 南越首领们自进大营以来,除了稍微提了几句市集,就没说太多其他的事情了。 两国相争,他们还是不想太过掺和。 尤其是这次入了军营,看到营中壕沟深深,寨栅新立,戒备森严,充分了解到汉军的实力之后,更是如此。 汉军又能打,又善待他们。 与其帮着天柱神托世的国君,对抗汉军,不如往深山老林里一躲。 等出来一看,要是天柱神打不过汉军,就说明该天柱神是假的。 天柱神怎么会败呢?! 对那些深信天柱神的族人们,也就有了说法。 汉军这边,化成雨已是喝的半醉,而后在刘恪的授意下,借着酒意,比手划脚的说着汉军的战绩。 兵不血刃拿下日南郡,对南越土著们来说,比较敏感,因而没多提。 不过早前的退东胡南军、火烧水师、剿灭海盗、平定夷州,都被他说的绘声绘色。 化成雨喝大了,舌头粗,但就是这份直率,更让南越首领们认可。 他们无不是对汉军的战斗力,有了跟进一步的了解,坚持心中两不想帮的唯一原则。 刘恪将帐中百态尽收眼底,这固然是一次宴会,但也是最后加码的机会。 汉军在南越土著们心中的分量越重,交趾就越容易灭国。 他稍微注意了一下那个叫黎隼的猛男。 作为一个有着诸多演技天命的男人,刘恪一眼就看出,这黎隼的笑容有点假。 不管是在席间大快朵颐,还是与他人推杯换盏,都是言笑如常,曲意奉承。 而在化成雨手舞足蹈说着汉军彪炳战绩的时候,虽说也是在跟着众人一同哈哈大笑赞不绝口,但眉宇间偶然闪过了一抹愁色。 【姓名:黎隼(上士)】 【年龄:37】 【统率:72武力:90智略:61理政:58】 【特性:虔诚】 几个南越首领的能力大差不差,这黎隼的武力值格外高一些,也就之前的巴罗能够相比。 而看到特性栏中,有个【虔诚】的时候。 刘恪心里就有数了。 看来那些天柱神的狂热信仰者,哪怕受了汉军的好处,心底依然有为了天柱神,不惜与汉军为敌的觉悟。 “白眼狼一个,垃圾。” 刘恪心中不屑,但他没急着动作。 宴会上,他就是无敌的,他倒是想看看,这黎隼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且这驻军长山的一个月,他也不是单纯的摆了个市集。 高让、巴木旦有想法,南越土著中的狂信徒有想法,他也不是毫无想法,就干看着的人啊! 席间欢声笑语一阵阵。 军中向来禁酒,也就犒赏的时候,才能开怀畅饮。 不过汉军将领们,与南越首领们一同而饮,却是说得多,喝得少。 尤其是李景绩,打仗打的不行,但人家非常有分寸,浅尝辄止。 刘恪对此很满意,将士们也没被连战连捷的喜悦冲昏头脑。 毕竟现在他们还在敌国国境之内,要是敞开了喝,真过分了。 而那些南越首领们,倒是一副放开怀抱的模样,猛吃猛喝。 毕竟都有躲入山林不掺和战事的打算了,自然得临走前吃顿饱的。 而一直注意着黎隼的刘恪,再度发现了问题。 这黎隼虽然看似也在开怀畅饮,但他喝起酒来,漏酒。 喝一小口,漏几大口。 看着喝了挺多,实际上根本连点醉意都没有。 要是此时有个人在黎隼身下,一直张嘴接着,只怕都能喝醉咯! 刘恪暗自对大帐前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当即尿遁离席。 酒酣耳热当中,其他心思质朴的南越首领们,早已喝得忘形。 巴阿差揽着黎隼的肩膀,大倒苦水: “咱们在林子里苦啊!” “咱们这当首领的都苦,更何况是下面的族人?” “要不是汉军在山脚下开市,就说这酒,以往这么醇香的酒,别说是入肚,就是润一润嘴,都不敢想!” “依我看,汉军是真心待我们,倒不如帮一帮,痛痛快快把那张议平给揍了!” “就说五年前那一仗,咱们都没捞着点犒赏,也就巴木旦吃着好,当了个官儿。” “至于国君,国君乃天柱神托世,肯定也想我们日子过得好。” “断然不会怪罪我们的。” 巴阿差身边的一个首领,虽说也有点喝大了,但还有点理智。 忙不迭的捅了他一胳膊,咱们都定好了两不相帮,你可别乱来啊! 知道你心向汉室,但族中天柱神的狂信者也不少,保不齐这席间就坐了几个,你这么说话,不是明摆着要搞事? 那巴阿差也是一个激灵,喝多了,一不留神嘴瓢了,险些坏了事。 而一直被巴阿差搂着肩膀的黎隼,忽然一笑,露出嘴里的凿齿漆牙,道: “伱说汉军很好?” “我我可没说!” 巴阿差清醒许多,嬉笑着道: “只是汉军比交趾国,要富足,也更大方。” 那黎隼却是长笑一声: “汉军和天柱神为敌,你要觉着他们好,你就不配当天柱神的子民!” 笑声当中,他已经起身,呛啷一声,将鹿皮衣底下的匕首,拔了出来。 这鹿皮衣硬直,藏着一只小匕首,还真没让人看出来。 而巴阿差也是猛的察觉到不对劲,慌忙走开: “黎——” 可惜连名字都没呼出来,已经是被一柄匕首封了喉。 嘴里那还未吐出的“隼”字,就化作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而黎隼再没多看巴阿差几眼,手中匕首轮了个圆,又从一个醉酒的南越首领颈中掠过。 这家伙运气不错,迷迷糊糊的死了,多半都没觉得疼。 “动手!” 黎隼又是一声大呼之下,而他带进帐中的几个亲信,早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纷纷暴起。 纷纷抽出匕首,在人堆当中只是左砍右杀。 让人惊异的是,他们的击杀目标,并不是汉军将领。 反而是自家族人。 酒席间的南越土著们,要么是颈脖被切断,一股股鲜血激射而出。 要么就是被捅了心口。 他们不仅醉酒醉的迷糊,更是吃的酣畅淋漓,有的直接脱下了鹿皮衣,身上连半点抵御都没有。 哪怕是小匕首,也足以一刀毙命! 随着黎隼带人暴起,真如虎入羊群,杀得他们毫无抵抗的能力! 四溅的血液,当即将席间的一切,都染得通红。 整个酒宴都乱成了一锅粥,惨叫声顿时响起。 还有人慌不择路,撞上了正中央的大鼎,直接昏了过去。 好酒好肉统统化作片狼籍,更是混上血色,仿佛茹毛饮血一般。 刚才还宾主尽欢,直接成了混乱的人间地狱。 刘恪被陈伏甲和李景绩以及一干军中将士护住。 汉军将士都清醒得很,黎隼也暂时还没往这边杀。 刘恪就在人群的护卫中,冷静思考了起来。 大宴中突然暴起,倒是没出乎他的意料。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心向天柱神的南越土著们,想要对汉军做什么,在没有张议平大军的配合下,那么点人手完全不够看。 要么是趁着酒席间突然暴起,要么就是在酒席间下毒。 但这黎隼突然暴起,结果却是杀起了自己人,反倒让刘恪有几分看不懂了。 (本章完) 第131章:你必须先攻击具有嘲讽的随从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这是怎么了??” 军营一旁,还在市集里吃、喝、采买的南越土著们,登时听到了一阵喊杀声。 一口气喝趴了二十个南越土著的典褚,也是拎着酒坛,摸不着头脑。 声音的方向来自于大帐,正是酒宴所在。 难道宴会上有人刺王杀驾?? 典褚立时觉得大事不妙,保护皇帝,是他这个御前大将的职责所在。 他也不走门,走门绕路太耽误事。 当即将市集的木栅栏一拆,沿路横冲直撞,跟个双足型泥头车似的,就往营帐冲去。 而那些不知道倒地发生了什么事的南越土著,也纷纷察觉到不对劲。 刺王杀驾? 不可能啊! 要是首领们真的要行刺大汉天子,何必将他们也带过来呢? 就算有他们这三千人,哪怕各个骁勇善战,可在人家军营里,你就是一个打七个,也跑不掉。 而且市集的商人都是汉军将士临时兼职,他们甚至都不一定能从这些大头兵的包围中,离开市集,去汉军军营中支援啊! 哪怕是想放火制造混乱,这么个阴雨天,哪烧的起来? 再说了,汉军的防火意识相当到位。 别说大营了,就这市集里,也是三五步就能看到一个灌满水的大水缸。 那就是.鸿门宴??! 南越土著们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 但再怎么难以置信,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事实。 毕竟自家首领,总不能坑自己族人吧? 真要是刺王杀驾,先不说能不能成,就算成了,在人家的军营里,所有参与刺杀的,没有一个人能跑。 要知道,酒宴上所有首领们都出席了,一个装病推辞的都没有,都想着最后吃一波大户。 一旦首领们死光,或是被汉军擒拿,长山之中的南越土著,相当于羊群丢了领头羊。 各部族一盘散沙,很难存活下去,甚至说不定会自相残杀。 —— 军营里头,望楼上严阵以待的士卒,擦了擦眼睛。 因为南越土著们入营,他一早就打起了十倍精神戒备,但依然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一切,喉咙里头只是咯咯有声,像是母鸡下蛋,没下出来。 一时间,愣是说不出几个人类音节。 他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茫然,望着喧闹的营帐,又见着大老远一个超级猛男视栅栏于无物,往这边狂冲。 而后听得帐中一个声音,扯着嗓门高喊着: “狗皇帝骗我!汉军有埋伏!!!” 随后还有好几个南越土话的声音附和,以及惨叫,最后汇聚成一声: “咱们中计了!” “.” 望楼上的士卒,这才回归了人类社会,打着号令,敲响锣鼓,让营中将士们戒严。 但心中更为不解。 他们辛苦一个月,甚至不惜耽误战机,连九真郡中,可以抢收的粮食,都没有多管。 一直驻扎在长山中,建立市集贸易,考虑各种办法,去拉拢南越土著们,博取好感。 结果就是为了把南越土著,骗到大营里砍了? 还不如第一时间强攻呢! 而大帐之中,黎隼和他的几个亲信,已经满身鲜血。 因为清醒着的汉军,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都去保护皇帝了,而让他有机可乘。 一瞬间,就砍瓜切菜干掉了许多首领。 黎隼面上带着狂热,成功了! 他把所有倾向于大汉的族中首领,几乎杀了个干净! 算算时间,也能赶在汉军将士们反应过来之前,继续再杀几个! 到时候,就算再被反应过来的汉军擒拿,也已经无所谓了。 “汉军有埋伏,鸿门宴啊!!” 他继续扬声大呼着,手中的匕首一点没软,还在伸向那些醉酒的同族。 黎隼望向了化成雨。 这个汉军将领,和其他汉军将领不同,因为在市集中,长期和南越土著们交流,和南越土著们关系更好。 因而耐不住劝酒,多喝了几杯,是真的醉了。 甚至在这么场杀戮中,都还没反应过来,脑子还有点懵,动作也很迟钝。 光杀自己人也不行,汉军也得杀几个。 这样才能把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中立派,彻底逼到墙角,让他们不得不反到汉军的对立面。 黎隼三两步接近化成雨,化成雨望着明晃晃的匕首,下意识后退几步。 但脚下踩着不知从哪儿落在地上的羊肉,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凿齿漆牙,那么喜欢的话,再拔你几颗牙!” 一脸狂热的黎隼,面露几分狰狞之色,就要给化成雨捅上一刀。 “只有朕,才能拔他的牙。” 而这时,被重重护卫着的刘恪,却动了。 他已经看明白黎隼的套路。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计谋,确实阴毒。 这么一手,直接打在汉军的七寸上了。 一通乱杀,不仅能排除异己,将那些倾向于汉军的南越首领,全部干掉。 还能激起汉、越矛盾。 甚至倒打一耙,把屎盆子扣在大汉头上,让汉军为黎隼背锅。 那外头还在为大汉创造gdp的三千南越土著,多半也是被黎隼特意带来的。 就等着宴会上出乱子,让这群不明白真相的族人,当场暴动。 自此之后,大汉再也无法博取南越土著的信任。 以张议平所率领的大军,加上这群同仇敌忾的南越土著,汉军这次,确实是陷入了险境。 “这黎隼应该知道,这么做,他自己多半活不了。”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就以他对天柱神的信仰,还真不愧有一个【虔诚】特性。” 交趾一方出招了,刘恪自然得应。 纵然毒计,也得想办法解毒。 最简单的,就是尽可能保住南越首领们的性命,再争取过来一部分人,这样也就有了迂回余地。 于是乎,刘恪伸伸手,直接让护卫身边的将士们退下。 他三两步往前,走到大鼎之前。 【举鼎绝膑】天命激发。 这天命是主动天命,不是说只能举鼎,而是开启之后,直接【天生神力】。 只是与之相伴有极强的负面效果,施展【天生神力】的时候,容易骨折。 周天子用九鼎八簋九俎二十六豆,诸侯七鼎六簋七俎十六豆,大夫五鼎四簋五俎八或六豆,士三鼎二簋三俎。 而一般平头小老百姓,则严禁用鼎。 不过经历了一段礼乐崩坏的时期,大汉在这方面并不严格。 军中一般不会带上鼎,这种大物件妨碍行军速度。 帐中的大鼎,还是刘恪确定要在长山脚下,驻扎一段时间后,才令人在日南郡专门打造的。 鼎上的纹路,和交趾国中特有的礼器“铜鼓”类似。 其上布满了太阳纹、鸟纹、羽人纹、蛙纹、船纹等。 有着典型的南越风格,而非中原大鼎。 这尊三足圆鼎,足有大半个人高,中间宽大的空间,甚至足以煮食一个人,称得上是项羽快乐鼎。 这样的庞然巨物,根本不用去测量,分量绝不会轻,重逾千斤。 而里面,更是还盛有烹煮的食物,汤水仍在沸腾。 汉帝想干什么? 在场的南越首领们,都有些懵逼不解。 不只是那些醉酒的,多了几分清醒,就连突然暴起的黎隼等人,都是眉头皱紧,脸上表现出迷茫,一阵云里雾里。 这个鼎确实很不错。 很有南越风格,古色古香,不少人见着的第一眼,就是想抱回家里,好好欣赏欣赏。 可惜三五个人,都不一定能抱得动。 看得出来,汉帝在南越古文化这方面,也下了番功夫。 从大鼎上那些细节的纹路来看,更是极其有诚意。 尤其是特意将鼎放在这种,大宴南越首领的场景中,更是可见一斑。 早在宴会一开始,就有不少南越首领留心到这一点,而深受感动。 但现在,汉帝盯着鼎干什么? 想说大汉朝廷已经诚意十足,打算用诚意感化他们? 还是说给大家递一碗肉羹,笑嘻嘻把此事带过? 可能吗?! 汉军将领也是紧张起来。 这种时刻,不是应该赶紧动手,把突然暴起的南越土著给抓起来,同时尽可能保住剩下的南越首领吗? 皇帝突然摆脱一切护卫,兀自走到鼎前干什么? 想要亲自动手? 下一刻,就出现了让众人惊骇的一幕。 刘恪只是双眼紧盯着鼎,腰腿微微弯曲,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 而后,他单手抓在大鼎一足上,全身肌肉隆起,额头立时便渗出大量汗水,一一滴落。 那重逾千斤大鼎,竟是因巨力而颤了颤。 哦,举鼎啊。 在场无论是汉军将领,还是南越土著,无不是松了口气。 虽说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但没举起来,就对了。 刘恪则是心中一叹,有些遗憾。 【举鼎绝膑】的天命一开,确实是天生神力了,但天生神力,还到不了单手举鼎的水平。 看来必须得双手。 刘恪矮下身,卷起了衣袖,双手握住大鼎的两足。 而那大鼎,再度颤了颤,这次更进一步,开始缓缓而动。 随着刘恪的不断用力,他的手臂愈发粗壮,上衣紧紧贴在肌肉上。 已被巨力拉开的领口,露出了他锁骨上的深陷,肌肉的每一个细节,都仿佛清晰可见。 额头上也是青筋暴起,如同绵延的岭山一样,一条条青筋延伸出来,看起来异常震撼。 刘恪整个人,也同时微微颤了颤。 似乎全身的肌肉,都在为此一时的用力,而鼓动着。 他的脸色更是憋得通红,如同一只油焖大虾。 只是这转眼间,大鼎便已经离地两尺。 刘恪现在,得用尽全力托住大鼎,手臂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支撑不住。 而尽管如此,他仍然毫不犹豫地继续着。 加倍的力量传遍了全身,使得大鼎缓缓地被抬升而起。 整个过程,看着长,其实也就五息左右的时间。 除了黎隼的同党手上动作不慢,多杀了三个被醉酒,以及举鼎,双重震惊的南越土著,其间倒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仿佛在大鼎被举起来之后,时间才开始正式流动起来。 汉军的几个将领们,惊恐的看着那被抬起来的大鼎,又看着面前的皇帝,甚至不由得倒退几步。 他们刚才,竟然试图保护一个力能举鼎的男人。 南越首领们,更是用无比夸张的表情,表达了心中的震撼。 黎隼、巴罗、巴木旦这几个,已经是族中少有的勇士。 但他们别说举鼎了,要不是汉军开放市集,家里连鼎都没有。 反倒是突然暴起的黎隼,心里无比庆幸。 早就听说汉帝神射无双,力气居然也是当世一绝。 他当然也知道,突然暴起刺杀皇帝,能最大程度上抑制汉军的攻势,但也要杀得掉啊! 秦始皇光是有记载的刺杀,就挨了四次,没有记载的,也不知道多少次。 更何况如今大汉天子颇有勇名,纵然是刺杀,也难以应付。 如今看这举鼎的一幕,一开始没有刺杀汉帝,而是刺杀心向汉室的族人,简直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就这力气,刺客上去暗杀也得被撕成两半吧? 暗杀没成,自己还死了,相当于啥也没做到。 保不齐汉帝还会反过来以此为要挟,让那些心向汉室的族人,彻底投向大汉。 如此一来,天柱神所处的境遇,将更加糟糕。 而此时的刘恪,则再度发力。 他仿佛都能听着自己骨关节摩擦的声音,要不是正开着宴会,多半髌骨已经断了。 不过现在连着开个几个挂,倒是不怕。 只见轰然间,他已是伸直了臂膀。 本就已经被举起的大鼎,竟是直接被其举过了头顶。 猛然间的用力,地面上都有几分龟裂,看的所有人眼角一跳。 这?! 这!! 举鼎,彻底起来了!!! 他怎么就这样举起来了!!! 刘恪没有理会惊骇的众人,将这大鼎完全举起来后,反倒没显得有多沉。 他整个人纹丝不动,双臂高举着大鼎,望着面前的交趾土著们,道: “天柱神,是如何撑起天地的?” 洪亮磅礴的声音,在小小的帐中,回荡展开。 大汉的将士们,不知道南越土著们的神话,仅仅知道南越土著们信仰着天柱神。 因而群臣表现不一。 有些人的眼睛瞪得老大,说不出一句话;有些人突然感觉身体发软,险些瘫坐在了地上。 他们的脸上,无不是震惊万分。 而一路拆家冲到帐中的典褚,则是做好了上前接应的准备。 同时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这个鼎,他倒是也能勉强举起来试试。 因为本来就是他从日南郡拖回来的。 可他举鼎,要么是扛着,要么是从鼎耳的地方倒提。 扛着呢,有肩背借力,更为省力。 而从鼎耳倒提,则有鼎耳可供抓取,容易发力。 像皇帝这么,硬生生抓着鼎足,将鼎拖举起来,模样倒是帅气了,里头的汤也不会洒,过后还能继续吃,甚至再下点萝卜片儿。 但很容易手滑,不小心就砸着自己。 也就只有秦武王那个憨批这么干,后来他就真手滑被砸死了。 而对那些南越土著而言,他们与汉军将士的着眼点不同。 他们更在意那句话。 天柱神?? 如何撑起天地??? 这么精简的一句话,好似有无数的人在呼唤、怒吼。 听得所有南越土著心头一颤,目光惊骇的,望着前面举重若轻的汉帝,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而刘恪,则用尽了全力,高举着大鼎,大笑三声,望向包括黎隼在内的南越土著们。 “朕比天柱神如何?” 南越土著们,却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 哪怕是悍勇无比,出手果决连杀数人的黎隼,气势上也差了何止一筹。 他们无不是想起了天柱神的传说。 当年天地一片混沌,一个男人突然站起,把天顶住,然后慢慢举起,越举越高,天就渐渐升得像现在这样高了。 男人便因此得名天柱神,他举起天,就像是天地之间的柱子一样。 汉帝举的不是鼎,是交趾的天! 他们每个人心中,一时间不由得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天柱神当如是也! 而心中有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之后。 那些本就是天柱神狂热信徒的黎隼与其党羽等,更是突然冒出了掩饰不住的杀意。 哪怕此时黎隼的匕首距离化成雨,只有半寸的距离,他也拿着匕首,往刘恪冲去。 就连一个已经将匕首擦着某个南越首领的暴徒,也是当即力道一收,露出比刚才还要狂热的表情,往举鼎的刘恪杀去。 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信仰天柱神的南越土著们杀汉帝,本就是收益更大的行为。 而现在汉帝居然胆敢自比他们心目中神圣的天柱神,还举着大鼎,根本抽不出手来反抗,确实是暗杀的好时机。 但他们把手头上的敌人抹了脖子,似乎也就是顺手的事,怎么就全都义无反顾冲向汉帝了呢? 大概涉及到天柱神,真的让他们忘乎一切了吧? “陛下!快把鼎放下来!快放下来!” 陈伏甲见此一幕,急切的叫了起来。 现在这个危险局面,典褚也不一定能在乱成一团的大帐中,保全皇帝的性命。 毕竟皇帝现在举这个大鼎,完完全全就是个活靶子。 许多汉军将士也是纷纷上前,又要护卫皇帝。 而那些南越土著们,仍旧不管不顾,疯了似的往汉帝身前靠近。 然后就. 有踩着羊肉摔倒的。 有踢着酒坛被绊一跤的。 有被汉军将士们拦截的。 也有被典褚老鹰捉小鸡的。 愣是没一个人,能成功靠近皇帝身侧。 而蓄谋已久的黎隼,见实在无法接近,便直接将手中匕首,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扔了出去。 这一发偷袭的天外飞匕首,势在必得。 他的同党在狂喜。 而那几个因为汉帝举鼎吸引攻击,而勉强活得一命的亲汉派南越首领,也都纷纷不忍再看。 黎隼猎鹿不是拿鹿角矛刺杀,而是用鹿角矛投掷,无比精准。 更何况一只小小的匕首呢? 正在老鹰抓小鸡的典褚,都没反应过来,帐中仅有几个将士,注意到飞去的匕首,只一眼,便是心头发紧。 皇帝躲开,会被鼎砸,不躲开,会被匕首命中。 这么看的话,果然还是被匕首刺一刀比较安全吧? 然后就见着这只势在必得的小匕首。 它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愣是从活靶子的发丝旁边擦过。 “.” 嗨,就这? 汉军将士们,无不是松了口气。 而暴动的南越土著们,已是心中绝望。 完了。 亲汉的首领没有全杀完,就连汉帝也毫发无损。 反而给了汉军清理南越激进派的借口。 那些心向汉室的首领,也更好给族人做亲汉工作了。 却见得刘恪依然举着鼎,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他一脚踩在匕首上,而后用力一踢。 匕首就这么飞出了帐外,比黎隼的全力投掷,更远,力道更足。 刘恪讪讪笑道: “不好意思,第一次,没怎么控制好力道,下次我轻点。” 他又找着一把不知是谁掉的匕首,往黎隼附近一踢。 这一匕首,直接刺入了黎隼的大腿。 刘恪努了努嘴,假装啥也没发生: “反正还给你了,来,再试一次。” 卧槽? 皇帝以身犯险,还犯习惯了,竟然把凶器还给了暴徒? 阿尔斯兰看了直呼内行。 帐中军将就要阻止,但当事人黎隼反应更为快速,从大腿上拔出匕首,在鲜血直飙中,再度对着举鼎的活靶子掷去。 又没中。 “再来。” 黎隼大腿又中一刀,又是一发势在必得的投掷。 还是没中。 “再来。” 没中。 “再来。” 没中。 如此反复。 帐中所有人,不分敌我,全都看麻了。 哥们儿,皇帝背后的地面都快被伱投出个人型了,你踏马故意的吧? 刘恪再把匕首踢回去的时候,黎隼这次没有动作。 见此,他这才缓缓低下身来,随着一声巨响,大鼎落在了地上。 里头的汤汁因为震动晃了晃,这时候,才溅出几滴。 黎隼已是无比呆滞,眼神里再无刚才的狂热。 所有的表情都无法在他脸上找到,只能看到木然死板的五官。 他仿佛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理解的一切,陷入了一片迷雾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是你自己进鼎里,还是朕让人把你扔进去?” (本章完) 第132章:告诉化成雨,朕想吃瓦罐鸡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黎隼自己跳到了鼎里。 那毫不留恋的模样,就像是泡澡一样。 实际上,他现在的状态,和一具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信仰,不存在了! 明明汉帝自比天柱神,还装着天柱神举天的模样,举鼎。 他作为天柱神的子民,却没能击杀汉帝。 甚至投掷了不知道多少次匕首,也没能伤到其发丝。 这算什么? 到底谁才是天柱神的子民? 甚至这都不能用天柱神的子民来解释了,汉帝这模样,说是得了天柱神护佑,也不夸张。 黎隼的眼神呆滞,没有焦点地直视前方,仿佛看到了天地崩塌。 眼中的天地,都在旋转,无数个影像在脑海中绕梁飞舞。 “看来还是温度低了。” 大鼎被刘恪搬离了火堆,他有【鸿门宴】的天命在,连点烫伤都没有,但鼎里的汤水,温度已经没那么滚热了。 “添柴,用文火。” 【鸿门宴】的宴会无伤,配上【演神】的容易遭到暗杀,就变成了无敌加嘲讽。 可以说是刘恪现阶段最强的组合技。 尤其是对这些,心中有着神明信仰的群体,嘲讽的效果,更是能发挥到极致。 以至于,连手头上的敌人都能不管不顾。 因而才能救下了部分亲汉派的南越首领。 “有点东西,不过这【举鼎绝膑】更强,足以举鼎的天生神力,要是能用在战场上,一个棋盘砸出去,估计能打出贯穿伤害。” 这次是三个天命打出的联合效果。 要不是举鼎暗合天柱神的举天,想要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演神】还真没那么容易。 毕竟演技归演技,但这要cos神明,至少得有场景烘托,或者对应服饰吧? 而要是没有【演神】,打不出天柱神这张牌,也不可能让这群南越土著破防的这么快。 对那些侥幸存活的南越土著,震撼效果也会减少,也就不那么容易收心。 好在现在效果斐然。 不仅仅是黎隼以及与其一同暴动的同党,心中信仰崩塌。 包括那些侥幸存活的少数亲汉派、大量中立派,只怕现在心中,都已经有了决定。 将黎隼以文火慢炖,刘恪转眼开始处理起黎隼的同党们。 “朕以诚待人,但这些狗贼,却不思大汉恩德,反倒算计于朕。” “诸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陈伏甲立即会过意来,一脸狠色: “剖开胸口看一看,这些人的心,只怕是黑的啊!” 啊? 剖了? 那几个还在震撼于汉帝刀枪不入的暴乱同党们,纷纷脸色煞白,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天柱神给了他们气节、胆色。 不然他们也不会随着黎隼入汉军军营,发起这一次必死无疑的暴乱。 但问题在于,汉帝举鼎,那宛如天柱神降临的一幕,几乎将他们的信仰给摧毁了。 对天柱神的信仰没之前那么强烈,又从哪来的气节、胆色呢? 就像是仗着有后台横行霸道,结果后台被双规了,怎么还能有之前的蛮横? “陛下息怒!” 也不知道李景绩这牛鼻子,是出来唱红脸,还是仔细思考利弊后,觉得直接杀了不太好,他赶忙出列,求情道: “陛下,这些人抱着死志,表明了背后另有其人。” “尚需进一步调查,末将提议,如今还是调查清楚后,掌握充分的情报,再用刑。” 几个乱党一听,不愧是牛鼻子,这性子跟牛一样老实。 能晚点死就晚点死,能一刀抹了脖子,死的痛痛快快,也比剖心受折磨要好啊! “臣以为不可!” 陈伏甲反正是在唱白脸,他扯高了声音,反对道: “我军仍在交趾国中,身处敌境,危机重重,哪来的时间详细审问?” “其背后之人,根本不用多想,必是交趾国中之人,杀就完了。” “两位爱卿说的都有些道理。” 刘恪配合的露出两难之色,为难道: “这贸然杀了,不行,只是朕也没多少闲工夫,加以审问。” 他望向几个乱党,显得烦闷,一挥袖,道: “这样吧,朕现在直接问你们,你们如果能如实招来,也能死个痛快,也省了时间。” 几个乱党瑟瑟发抖,闻着黎隼身上传来的肉香,他们更是咽了咽口水,如实交代道: “是巴木旦和首.黎隼商议后,两人一同决定的。” “背后估计是交趾相国,高让的计策。” 刘恪走到乱党们身前,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表情委屈又带着愤怒: “朕以诚待人,不愿见着剖心酷刑,你们为何还要骗朕?” 一个侍卫努了努嘴,有点嫉妒。 乱党们慌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啊!” “就是巴木旦和黎隼、高让啊!” “狗一样的东西,到了现在,还敢狡辩!” 刘恪掏出棋盘,直接开了一个西瓜,红瓤四溅。 “伱们口口声声喊着天柱神,见着朕有着如同天柱神一般的伟力,便瞬时胆寒。” “到底是为什么暴乱,到底是谁指使你们,难道朕还不清楚吗?” “啊?” 乱党们满脸懵逼,你既然清楚,还问什么啊! 而且我们都实话实说了,还要怎样?? “陛下饶命,是高让和巴木” 刘恪不听。 乱党们急得滚来滚去,刘恪却视若罔闻,大喝一声: “化成雨!” 化成雨已经完全酒醒,心中恼怒不已。 刚才要不是皇帝,突然举鼎吸引了火力,他差点就被黎隼一匕首给噶了! “臣在!” 刘恪厉声道:“贾无忌还教了你什么招数?” “还?” “凌迟之外.” 化成雨也会过意来,涉及到贾无忌的话,还真没别的事,就突出一个狠毒: “还有瓦罐鸡。” 刘恪倒吸一口凉气,花样真多啊。 “给这群狗东西,解释解释,朕也想长长见识。” 化成雨鼻子嗅了嗅,别说,一直喝酒,现在说起瓦罐鸡来,还真有点饿。 他走到南越乱党们身边,也不威胁,言语更不带几分狠厉,反而像是唠家常一样: “陛下养了一只鸡,开府封君,拜为威武大将军,因而琼州百姓家中,人人养鸡。” “这养了鸡,就得吃。” “瓦罐鸡,就是百姓们发明的一道菜肴。” “将鸡去皮褪毛,配好作料,放入瓦罐之中,炭烤闷熟。” “成品上桌,香味浓足、口感酥鲜,且营养丰富,有祛寒滋阳之功效!” 化成雨就像是真的在说一道家常菜的做法一样,说完还很风骚的舔了舔舌头。 滋阳啊? 那可真是好东西! 没吃过什么烹煮佳肴的南越乱党们,都不由得流出了口水。 可猛然觉着不对劲,立即哀嚎拜道: “求陛下恕罪!陛下仁慈,万万不可如此!!!” 这哪是瓦罐鸡,是要把他们当鸡啊! 要是做了瓦罐鸡,只怕比在鼎里洗热水澡的黎隼,也差不了多少! 那些亲汉派、中立派的南越土著,见此有些不忍,也是上前求情几句。 不过也就是看在同族的面子上,意思意思。 相比起这些暴乱,甚至想要干掉他们的同族,自比天柱神的汉帝,显然更值得他们信赖。 甚至他们心里都觉得,这踏马才是真正的天柱神托世好吗! 无形间,已是完全没有帮衬交趾的想法,甚至连之前两不想帮的想法,都淡了去。 刘恪矮下身,在一个南越乱党的脸上拍了拍,轻声细语道: “朕当然仁慈,这天底下可没有比朕更仁慈的君王了。” “只是朕的仁慈,也要分清仁慈的对象。” “你们死活不愿交代是交趾国君在背后,指使你们行刺朕,朕也很难办啊!” 什么玩意儿啊! 南越乱党们还在疯狂挣扎,嘴里不断喊着高让、巴木旦的名字。 国君就和天柱神一样高高在上,哪会指使他们做什么啊? “怎么就一个瓦罐啊?就是挤一挤也不够用啊!” 就在这时,化成雨高声质疑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化成雨正在和侍卫们,盘弄着一个半人高的瓦罐。 汉军之中,是不缺这种容器的,毕竟平日里可以拿来盛水防火。 南越乱党们见了,仿佛都闻着自己身上的肉香味了。 这是做瓦罐鸡的吗? 这半人高的瓦罐,得装多少只鸡啊? 于是乎,当即被逼迫得突破了智商极限,刹那间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我,我承认!” “是交趾国君士亥在背后指使的!” “他让黎隼行刺陛下,其心可诛!!” 乱党们磕头大喊。 大鼎中的黎隼,也在这一刻,彻底只剩下眼白。 完了,彻底完了。 他给汉帝甩锅,汉帝又给国君甩锅,国君 哎! 刘恪点了点头,让化成雨先把瓦罐拿出去。 不然帐中骚味太大。 化成雨立即和侍卫们把瓦罐抬了出去,南越乱党们也松了口气,提了提裤子。 虽说鼻间的肉香味仍在,但不是自己的,是黎隼的。 刘恪目光闪烁,问道: “那士亥又是如何指使你们的?” 乱党们面面相觑,编排出天柱神托世的国君来,他们已经是临时提高智商,还得编怎么指使的? 他们刚起来,就又跪下去了: “陛下恕罪啊!” “我们只是小卒,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刘恪砸吧砸吧嘴,摸了摸肚子: “告诉化成雨,朕想吃瓦罐鸡了。” 乱党们无不是哀声道: “是的,虽然我们只是小卒,但我们偷摸听到了不少消息。” “一切都有据可查!” “国君吩咐巴木旦,教唆黎隼刺王杀驾的话,我们都记下来了!” 刘恪点了点头:“那你们记着什么了?” “记着” “嗯” “这” 乱党们一阵支吾,实在编不出什么话术来,南越土著们本来就文化不高啊! 刘恪闭眼摇头: “一开始黎隼不同意,巴木旦也没有急,他承认了自己和族人的分歧,但同时也让黎隼听他说一说,他的看法,是也不是?” “是是是!!” 乱党们疯狂点头。 “然后巴木旦就说,这不是为了交趾国抵抗汉军,而是为了天柱神抵抗汉军,对不对?” “对对对!” “他是天柱神的臣子,你们是天柱神的子民,所以劝导黎隼站在天柱神这一边。” “没错!” “巴木旦就说,既然如此,那么不帮助天柱神就是错误的,是背叛信仰的行为。” “并且还给与了黎隼一些国君,也就是天柱神转世的贴身物件,作为信物。” “陛下说的是!!” 乱党们哪管真的假的,现在也不在乎会不会冒犯天柱神,总之一句话,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这么一看,还挺有逻辑的,层层升级,最后达成共识,对话形式还有着方便南越土著理解的简练,就好像真的一样。 刘恪冷不防又追问道: “那么信物呢?” “扔了!” “保存起来了!” “在黎隼身上!” 乱党们各抒己见,思路比刚才活跃的多。 而刘恪又是连连摇头: “不不不,信物被你们藏起来了。” 刘恪挥了挥手,化成雨就把这几个乱党带下去了。 任凭他们怎么叫喊,也只是换来更多的汉军大汉动手动脚。 “信物被这群乱党藏起来了,他们一死,就找不到了。” “不过所说的事,肯定是真的。” “这交趾国国君,在背后对朕不利,甚至教唆你们的族人,来刺杀朕。” “其心可诛!” 刘恪这次,却是对着那些惊魂未定的亲汉派、中立派南越土著。 这之中,亲汉派就剩两三个,中立派倒是比较多。 毕竟之前黎隼等人是对着亲汉派杀,杀到最后中立派可以有剩的,亲汉派绝对不能放过。 不过刘恪相信,这些中立派现在不会再中立了,知道该怎么做。 都当面刺杀皇帝了,你就是中立,也不可能明哲保身,必须得表明立场。 那几个南越首领对视一眼,便齐声道: “我等这就回族中,和族人们说清楚,决计不能再助纣为虐了!” “也会让族中勇士助陛下一臂之力,好快些平息交趾战火。” 刘恪侧着脑袋,这群南越土著不管是不是乱党,脑子都不怎么好用: “巴木旦没来赴宴。” “你们觉得,他会在族中,安静等着你们回去吗?” “这” 几个平日里统领族人好不威风的首领们,纷纷结结巴巴,这么一想,好像出大事了。 “黎隼做出汉军埋伏了你们的假象,如果他的计划顺利,你们会全灭。” “而那三千族人,则会在军营中暴动,引发混乱。” “后方的巴木旦,就有了带着族人入山林,对抗汉军的理由,只怕现在已经有所动作了。” 刘恪有着【瓦剌留学生】的天命,对南越文化如数家珍,接着道了句: “南越土著,本来也不是拧成一股绳的。” “几百年前的时候,还是相互敌对,相互猎头,随便哪个部落,都会有不少仇敌。” “早上起来了,房梁上挂着的脑袋,可能就是隔壁部落首领的老婆。” “因而,这巴木旦做的更过分一些,也不奇怪。” 首领们顿时没了去意,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说不定族中已经大乱了。 既然都敢在汉军大营里,杀自家族人,从而激起不明真相的族人同仇敌忾,更何况是深山老林里呢? 他们要是就这么回去,指不定还得被巴木旦敲闷棍,好不容易逃得一命,又要没命了。 “你们先去把那三千族人安抚一二,至于里面一些和黎隼一样的天柱神虔信徒” 首领们都不用刘恪把话说得太白,连忙道: “我等明白!” “下去吧。” 刘恪打发走几个首领,将化成雨唤到身边,伸手指了指大鼎: “凿牙漆齿都干了,这猎头的活儿也不能缺,省的被南越土著们说配不上。” “他要拔你的牙,你把他脑袋拔了不过分吧?” 化成雨拱手道: “谢陛下。” 刘恪再道: “等黎隼起锅了,就拔营。” 化成雨皱了皱眉: “陛下是想要深入长山吗?” “是啊.” 刘恪长叹一声: “伏甲先前也说过,南越土著始终是个麻烦。” “虽说现在争取到了一部分人,但山林里被巴木旦忽悠走的人,着实不少。” “若是就这么走了,只恐腹背受敌。” 化成雨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这么说,接下来是硬仗了。” 刘恪点头: “这阴雨天,放火烧山也不容易。” “硬仗也好,很快又得回去打东胡人,多得是硬仗,让将士们多练练,骨头就得啃硬的。” “臣明白。” 刘恪再次嘱咐道: “这次深入山林,你手中的南越土著,才是主力,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要用南越人,对付南越人。” (本章完) 第133章:汉人就该被枪指着?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南越人,最清楚该怎么对付南越人。” 南越某一部族所居住的垭口之中。 一个身材瘦弱,面颊瘦削微凹的男人,正兀自思量着什么。 而他面前摆着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面上文身无数,肌肉结实,看着便知道为人勇武。 正是南越之中少有的勇士,巴罗。 场面显得有几分诡异,男人停下思索,在巴罗尸身上看了看,瞅见一把匕首。 正是这柄匕首,从后心扎入了巴罗的心脏,一刀致命。 男人屈指在匕首上一弹,轻笑几声: “这样的勇士,在山林之中难以对付,所以最后死在了家里。” “你干嘛?!!” 就在这时,巴尼汉上了二楼,猛然看见突兀出现在自家的男人,手中铁枪一挺,便是大喝道: “你是谁,怎么来了我家中?” 而后,他下意识多往前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自己老爹的尸体。 “爹?!” 巴尼汉立时便是一声痛呼,没有慌忙上前,而是以枪尖指着男人,咬牙切齿道: “你杀了我爹??!” 男人面对长枪,面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是摆了摆手,语气轻松道: “伱觉得,我能杀了你爹吗?” 巴尼汉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 这个消瘦的体格,确实不可能是他爹的对手,就算是他妈,说不定也能给他摁地上。 而且自家老爹,虽然性格比较老实,甚至因为这些天里,汉军互市的缘故,更加倾心汉室,对汉人这种异族,都有一定好感。 但也不至于,随便就对不认识的人,放松警惕。 “你,走开。” 巴尼汉拿长枪点了点,示意男人走到一边去。 男人也很是听话,静静走到一旁。 巴尼汉上前检查起巴罗的尸身,抽出匕首看了眼,手都在颤抖: “汉军的匕首?!” “是汉军干的?!!” “汉军和天柱神为敌,我早就知道他们没安什么好心!” 一边的男人没有离开,见着身后有个木桶,索性便便坐了上去,道: “你手中的长枪,就是汉军的长枪吧?” “刚才你用这杆长枪,去猎鹿,那么猎鹿的,也是汉军咯?” “你怎么知道我去猎鹿了?” 巴尼汉更是后悔莫及,要是刚才他不急着去猎鹿就好了。 不然也不至于父亲都被杀了,结果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男人神情自得: “你刚才咬牙切齿的时候,可没有凿齿漆牙。” “这个年级,还没有成年礼,必是没有猎过鹿。” “再看你手中的汉式长枪,也可知晓,你应是购了这杆长枪后,才开始猎鹿吧?” 巴尼汉此时冷静了几分。 这个时候,首领们都在汉军军营中,参与宴会,同行的还有近三千族人。 汉军即便要动手,也是对参与宴会的首领们动手。 贸然对垭口中居住的大量南越土著动手,只会被反杀。 毕竟山地里,是他们的主场。 男人继续道: “屋子里的物件陈设,并不乱。” “显然你的父亲,在临死前,没有与凶手发生什么争斗。” “而且匕首是从后心插入,说明凶手是趁着你父亲背对着他,没有多少防备的时候,突然下手。” “你觉得,谁会让你父亲信任有加,可以毫无防备的,背对着对方呢?” “.” 巴尼汉一阵沉默,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母亲。 毕竟屋子里只有父亲的尸体,却没有见到母亲。 但想到父母平日里虽然会相互埋怨,偶有争执,可绝不会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情。 于是乎,他又想到了一个人: “巴木旦?” 父亲的老友,同时还是五年前,一同平叛的战友。 这样的交情,自然会将后背交给对方。 “你的家事,我也不方便多言。” 男人从木桶上跳下,拍了拍肚子: “只是现在腹中空空,你又正好猎了鹿来。” “我见着你家里又有铜鼎,不如先将鹿煮来吃了,再想想,该怎么为你父亲报仇。” “你?” 巴尼汉因为男人的过分轻佻,而有些不爽。 不过不得不说,男人的几番话语,渐渐卸下了他的心防。 而且有一点很关键,男人一直说的是南越土话。 “你是谁?” “我?” 男人往屋外瞅了眼,天色仍旧阴雨,随口道了声: “傅玄策,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人。” “傅玄策?汉人?” 巴尼汉皱起了眉头。 没有文身,没有凿齿漆牙,但能说南越土话,还能找着深山老林里的垭口。 因而,他本来以为,这男人是和张议平一样的汉、越混血。 没想到却是个纯粹的汉人。 他手中的长枪,又指向了傅玄策。 尽管他心中已经觉得,可能是巴木旦背刺了父亲。 但面前这个汉人,莫名出现在家里,甚至几乎把他家当成了自己家,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依然让他很不爽。 傅玄策抬着手,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你爹被人杀了。” 巴尼汉挺着枪,面露警惕之色,近前几步: “那又如何?” 傅玄策也不挣扎,再道: “你心里知道是谁干的。” “知道。” 傅玄策低了低头,继续道: “你恨他吗?” “杀父之仇。” “那我和你有仇吗?” “没有。” “那你不拿着枪去找人报仇,你拿枪指着我?” 巴尼汉沉默了一下。 这么想是不太对,但他手中,却没有任何放下长枪的想法。 “因为你是汉人。” 族人都能背刺他爹,已经让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了信任,何况是汉人? 傅玄策放下了手,面上带着冷笑。 近在眼前几乎缩为一点的枪尖,也没能让他带有惧色,反而一脸的嘲讽: “这就是南越人的想法?”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汉人,就该被枪指着?” 巴尼汉理直气壮道: “不拿枪,怎么给我爹报仇?!” 傅玄策同样理直气壮: “你爹该死!” “你!” 还不待巴尼汉有动作,傅玄策继续道: “巴木旦是什么人?!” “他先是交趾国的将军,其次才是你们的族人。” “他回到族中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们出兵,让你们和五年前一样,帮助国君!” 巴尼汉争辩道: “那又怎样,国君乃天柱神托世,我们作为天柱神的子民,帮助国君,也是应该的!” 傅玄策语气又烈了几分: “你爹想帮吗?” “我爹.” 巴尼汉手中的长枪还硬着,但语气弱了几分,也有些不自信起来。 其实就这件事而言,他也没少和老爹争执。 他很清楚巴罗的态度,老爹并不想帮交趾。 “怎么?看你的意思,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你爹不想帮交趾抵抗汉军。” 傅玄策完全掌握了主动,完全看不出来扔被枪指着,吐字如珠: “你爹不想帮交趾,巴木旦却想帮。” “巴木旦不会让族中有两个声音,你的族人从众慕强,他必须要为交趾国,争取到足够的力量。” “所以你爹就该死。” “你爹死了,就没人能和他意见相左。”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你爹的想法和巴木旦不一样,说不定都已经在考虑着,暗中投靠大汉了吧?” 巴尼汉心中一惊,确实如此。 之前他没多想,现在仔细回忆起来,近来老爹有好几天,都是在首领家里过夜,像是在密谋着什么一样。 难道就是投汉的事宜? 结果事泄被巴木旦知晓,然后巴木旦狗急跳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 只是他心里,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接受傅玄策的说法。 也不愿意真的接受父亲,就这么被巴木旦给杀了,于是不断试图说服自己: “那不止我爹!” “族里还有其他的一些个首领,也不想帮助天柱神!” “他们可是首领,地位比我爹高,巴木旦为什么不杀他们?!” “他们?” 傅玄策一声冷哼: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能活过今日?” “嗯?” 巴尼汉愣了愣,不能理解,去赴宴而已,怎么就不能活了? 傅玄策开始自问自答: “让你们出兵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树敌。” “让大汉彻底成为你们的敌人,让你们仇恨大汉。” “到时候,无论你的族人,是不是天柱神忠诚的信徒,都会与大汉为敌。” “这就附和了交趾国的利益。” “假设首领们去汉军军营之中,赴的是一场鸿门宴,全都死了,剩下的族人.” “会不会与大汉为敌?” “会不会仇恨大汉?” 巴尼汉听罢,手中的长枪已经有些松动,心中挣扎: “是这么个道理.” 可他又紧了紧长枪: “可汉帝如果设下的是鸿门宴,不就相当于要和我们为敌吗?” “那我们与汉军为敌,这也没错!” “啊哈哈哈!” 傅玄策长笑一声: “可如果是你们的首领,要将这场酒宴,变作鸿门宴呢?” “如有几人,在宴会之中,趁着众人酒酣之时,痛下杀手,局面会如何?” “这” 巴尼汉刚想说,怎么会有人如此不智,命都不要了。 却又犹豫了一下,脑中浮现了平日里去长山圣地中,祭拜天柱神的一幕幕。 想起族中一些人对天柱神的狂热,以及父亲以往跟他说过族人在战场上为天柱神而战,舍生忘死的事儿。 他觉着,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确实有人会为了狂热的信仰,而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生命。 傅玄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几丝蛊惑: “如果首领们都在鸿门宴中死了,剩下能够带领南越族人的,是谁?” “勇士巴罗?” “可他死了。” “巴巴木旦?” 巴尼汉心中骇然,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父亲的死有五成可能,是巴木旦做的。 现在却变成了七成。 傅玄策散发着一种自信的气场,嘴角微微翘起,继续道: “如果族中也有不少人死了,再结合首领们在赴宴时遇伏身亡的消息,你的族人们,会仇恨谁?” “会找谁报仇?” 巴尼汉看了眼手中的长枪,想都不用想,族人肯定会和他刚才一样的想法,直接找汉军报仇。 这样,就合了巴木旦心意,正好让族人为国君作战,从而达到抵御汉军的目的。 傅玄策猝不及防打断巴尼汉的思考,冷不丁问了句: “你会为你爹报仇吗?” 巴尼汉面露果决之色,握着长枪的手无比用力,狠声道: “那是自然!” 见此,傅玄策直接往前走了几步,胸口顶着枪尖。 枪尖都快要戳破衣衫,刺破皮肤,他却直视着巴尼汉的双眼,凛然如山,无所畏惧: “你,就是这么给你爹报仇的?” 巴尼汉手中彻底一松,长枪落在了地上。 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垮了一般,心中的情感不带有一丝隐藏。 毕竟他才十六岁。 刚死了爹,母亲又下落不明,族群的未来也极为堪忧,还被裹挟着和汉军为敌。 他作为一个少年,做不了太多事,实在无助。 不过他就哭了两三声,宣泄了一番情绪,便停止了。 他猎了鹿,虽然没有凿齿漆牙,也没有文面,但已经算得上成年人了。 巴尼汉再度捡起长枪,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 “找巴木旦。” “不饿吗?” 傅玄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刚才还被枪指着,命悬一线。 咕噜—— 巴尼汉的肚子适时响了起来。 猎鹿是极为耗费体力的活儿,本来他就打算着,把鹿猎回来后,让母亲做一顿鹿肉饭,好好吃上一顿犒劳自己。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巴尼汉怔了怔,这句话他知道,所以他去汉军市集里买了长枪。 傅玄策道: “你能找到巴木旦吗?” 巴尼汉也觉得刚才有些上头,羞愧不好意思: “找不到。” “你能劝服被巴木旦裹挟的族人吗?” “不能。” 巴尼汉摇了摇头,他人微轻言,还没猎鹿成年。 真要说话有分量的话,躺在地上的尸体指不定就是他自己的了。 “你打得过巴木旦吗??” “打、打不过” 巴尼汉更是无言以对,刚才太鲁莽了。 傅玄策指着楼下: “那你还不去把鹿宰了,先填饱肚子?” 巴尼汉觉得这好像也不太对,但傅玄策的话,就好像能蛊惑人心一样。 于是乎,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了傅玄策的指挥,下楼取了鹿。 随后用插死老爹的匕首,把鹿剖了,清理好,放入铜鼎烹煮。 巴尼汉趁着烹煮的时间,用匕首的柄部,对着牙齿重重一敲,敲了两颗牙齿下来。 见着手里带血的牙,他露齿一笑,这下彻底成年了。 他赶忙着来一个罐子,罐子里装有止血的草药。 这也是从汉军市集里买的,汉军专门找人配置了凿牙后止血的草药。 甚至还有更进一步,防止南越人凿错了牙,后悔时,用来补牙的物件。 止住血后,巴尼汉看向了傅玄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驱赶这个汉人,反倒坐下来,客客气气请他吃了一顿。 但想着请也不能白请,身边也没个能商量的人,便也病急乱投医,道: “你觉得,我该怎么报仇?” 巴尼汉说话有点漏风。 傅玄策一顿饱餐,剔着牙,打了个饱嗝儿:“嗝——” 剔完牙,他又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 “你说什么?” 巴尼汉怔了怔,这次傅玄策说的是汉话。 他稍稍皱了皱眉,想了想,便也用起汉话来: “先生觉得,我该怎么为父报仇?” “报仇啊,这个简单。” 傅玄策拍着肚子,发出满足的声音: “铜鼎,从汉军市集里买的吧。” “是” “盐,这可是好盐,也是汉军市集里买的吧?” “是” 傅玄策指了指墙角的长枪: “指着我的枪,也是找汉军买的。” “止血的草药,这屋子里的物件.” 巴尼汉有些不太适应的行了一个拱手礼: “还请先生明言。” 傅玄策站起身来,目光闪烁: “巴木旦要争取族人的支持,用来对抗汉军。” “为什么要对抗汉军?” “因为他怕!” “交趾国君远不如汉帝圣贤,交趾兵马也不如汉军骁勇。” “张议平和高让有两手,但终究只是臣子。” “所以他怕。” “你的敌人怕什么,你就应该用什么去对付他。” 巴尼汉面露犹豫之色: “你要我投汉?” 他心里还是有点纠结,心里毕竟是信天柱神的。 “你父亲和天柱神,哪个重要?” 巴尼汉已有决定,毅然决然道: “我这就去投汉。” 转念一想,也是。 唯有汉军,能对付得了巴木旦。 反正他是对付巴木旦,又不是打天柱神托世的国君。 这时,傅玄策反倒是一脸轻蔑之色,姿态拿捏的十足: “汉军之中,难道还缺少一个十六岁,才猎鹿的小卒?” 巴尼汉被说的面有羞愧: “那我该怎么办?” “简单。” 傅玄策伸了个懒腰,看着有几分困意: “长山之大,南越人住的并不密集。” “就像你家中,附近都没有几户人家。” “山林里分散居住,或是临时有事而不在族中,未被巴木旦裹挟而走的人,并不在少数。” 巴尼汉若有明悟: “先生的意思是” 傅玄策道: “你将这些人收拢起来,表明巴木旦杀了你父亲,以你父亲在族中的勇名,也能说服一些人。” “哪怕只有几十人,也足够了,埋伏在圣地中,等着汉军,将巴木旦驱赶到圣地,突然发难,足以解决了巴木旦。” 巴尼汉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解: “先生怎么肯定,汉军一定能赢,还能够将巴木旦,驱赶到圣地?” 傅玄策信誓旦旦道: “巴木旦虽然颇有声望,且以诡诈之计,裹挟了不少人,但终究多年不在族中,不得人心。” “因而必然会在天柱神上多想办法,以天柱神的名义,让族人们与汉军一战。” “这长山圣地,就是你们平日里大祭天柱神的地方,上面还有一方天柱神神像。” “用来凝聚人心,再好不过。” “至于汉军.” “汉军不一定能赢,皇帝肯定能赢。” 巴尼汉摸不着头脑: “这有区别吗?” 傅玄策这才露出了一丝丝忧虑: “张议平有大将之风,巴木旦必然不是私自行动。” “若是两人早前就有计议,只怕现在张议平已经带兵,在赶来长山的路上了。” “而且那张议平屯兵九真郡已久,其人勇略异常,绝不会仅仅只是按兵不动,束手待毙。” “这样啊” 巴尼汉似懂非懂,完全没懂。 “那我就去找人了,先召集一定人手,才好对付巴木旦。” “去吧,我就借你这屋子,小睡一会儿。” 傅玄策打了个哈欠,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躺下了。 待到巴尼汉彻底离去,他才合眼睡下。 巴罗怎么死的不重要,巴木旦是怎么知道巴罗的密谋,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巴木旦确实有这个动机,而且巴罗的儿子也信了。 这就足够了。 “就是不知道这“鸿门宴”一事,汉帝能不能妥善解决。” “若是真让那些人得逞,将亲汉派的南越首领,给杀了个干净,纵然能够胜了巴木旦,以及其手下的南越土著.” “想要再收拢南越土著之心,只怕也是痴人说梦。” —— 巴木旦就和傅玄策谋划的大差不差,裹挟着大量族人,潜入了深山老林之中。 “汉军用市集麻痹我们,与我们交好,背地里却设下了鸿门宴。” “首领们已经葬身汉军刀剑之下,族中勇士也死了不少!” “我们要为同族报仇!” 巴木旦手执长矛,腰挎大刀,声音清晰有力: “我们的族人被汉贼所害,被残忍地杀戮,我们也被逼得远遁山林!” “难道要让他们白白牺牲吗?” “难道我们要默默忍受这种无耻行径吗?” 他的声音慢慢的提高,愤怒的情绪,控制着他的双拳: “长山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山顶之上,有着族中的圣地,有着天柱神的圣像!”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 “在家里,在天柱神的注视下,我们还能让汉贼给欺负了吗?!” 巴木旦的一番话语,引发了南越土著们的共鸣。 他们开始慢慢的聚集起来,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 “为了族人,为了天柱神的荣耀,让我们一起战斗!” “战!战!战!” 巴木旦见此,便知大事可定。 毕竟他可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张议平支援。 他早就与张议平去信一封,虽然张议平觉得这计策太阴毒,竟然伤害同族,但从战略上出发,是没问题的。 汉军深入山林,就有南越土著游斗纠缠,然后被张议平大军围攻。 汉军要是不管不顾,直接攻打九真郡,那就是被前后夹击。 可以说,无论汉军是知道了被算计,选择深入山林,彻底解决掉南越祸患。 还是不管不顾,直接进兵。 都只有败亡一个下场。 (本章完) 第134章:天子南狩,帝王末路,绝境求生!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汉军即将深入长山,追击暴乱的南越土著。 但大营也没急着拆,还留了部分人马驻守。 毕竟深入长山,也不知道要打多久,有这么一个据点,无论补给还是休整,都极为方便。 与首领们一同赴宴的三千南越土著,其中两千被劝服归顺,余下一千人,则回归到天柱神的荣光之中。 如今刘恪手中的可战之兵,只有两万人出头。 其中原本有八千南越土著,算上这新增的两千,能在山林里如履平地的,也不过仅有一万。 而巴木旦手中可战的族中青壮,至少有两万人,再多凑凑,凑出三万人,也不难。 毕竟南越土著,是个全民皆兵的民族。 “骨头很硬,那就大力点啃” 南越土著的骨头确实硬,黎隼已经亲身证实了这一点。 刘恪呢喃一声,下令行军。 昨夜下过了一场大雨,山林之中更加泥泞难行。 三军将士未有言语,直入长山。 云雾缭绕在山间,山外悠悠,绕山江水波光粼粼,鱼儿在水中穿梭游走。 阳光透过云层,撒下点点金色光芒,照耀着这片美丽的风景,温暖而舒适。 整个景象,恍若置身于静好梦中。 远处一支打着交趾国旗号的兵马,悠然接近着长山。 倘若能享受着山外美景,没有人是愿意深入山林的。 林子里充斥着湿气和泥泞,行军时要格外小心,以免深入泥泞,或是意外滑倒。 许多潮湿的枯树枝,在地上腐烂着,发出一股难闻的腐朽味儿。 此外,山林之中,还是各种蛇虫的聚居地。 游走在树枝和草丛之间,有时甚至能与毒蛇四目相对,看着他们盘踞树梢,吐着信子。 汉军将士们,深入山林之后,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心情也有几分沉闷。 能让人心情稍微好上一些的,兴许还是那些树木叶尖儿上,透着光的晶莹水露。 将士们轻轻拨开树枝,树梢上就会抖下一串水珠。 先行开路的斥候,手里拿着一把长刀,从前方凌乱的枝叶,削出一条小路,轻手轻脚地,迈着步。 嘎嘎嘎—— 在一阵寂静的艰难行进中,猛然传来了一声鸟叫。 这声音令人有些紧张。 所有将士们,都下意识的寻声望去,立时便有人暗骂了一句: “畜生!” 也不知,是在骂躲入山林里的南越土著,还是这不识时务的鸟儿。 毕竟在这深山密林中,最妨碍行军的,不是恶劣的环境。 而是对那些随时可能窜出来的,南越土著们的忌惮。 为了让将士们更加安心些,统军的刘恪、李景绩、化成雨等人,都不敢有太多言语。 只有最为简单粗暴的命令,以及偶尔的咳嗽声。 “陛下,那边有处高坡视野不错,不如先率军稍作休息。” 陈伏甲来报,即使如他一般出身名门,在意形象,甲胄下的衣衫,也被树枝勾出了几缕丝。 “嗯,先派斥候去探一探,然后稍作休息。” 深入山林,搜寻南越土著,比刘恪想象中,要更加困难一些。 如今也就那些被他征调的南越土著们,能保持战斗力。 其他的汉军将士,战斗力下降了不少。 高坡之上,视野开阔。 李景绩甚至亲自爬上去,看了看目前所处的位置。 越过一片稀疏的树梢,就能看到山脚下的江水,甚至还听到了依稀的水流声。 偶然之间,他又见到了山林中的一条溪流。 李景绩心中一喜,赶忙来到驴车前拜见: “陛下,兵法有云: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 “南越土著们虽然潜入山林中躲藏,不易被发现。” “但平日里也要生存,尤其是这水源,不可或缺。” “我军只要沿着溪水搜寻,必然能发现踪迹!” 很有道理,但这是李景绩说的。 刘恪沉吟片刻,不管怎么说,有个方向也是好的。 一直这么下去,还找不着人影,军中士气只怕更为低迷。 又见了李景绩跃跃欲试的模样,刘恪便道: “你率领先锋三千,先行一步,沿途布下斥候,随时探明周围环境。” 找不到人不要紧,可以把人骗出来嘛! “是!” 李景绩领命,这次说什么也得把南越土著给拿下。 打交趾国的正规军,败了,也就算了。 打土著土人,还要败?? 先锋兵马行进着,几个斥候在前方探路。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打破了行进中的沉默。 所有人身体一震。 他们急忙四处观望,尚未找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就看到了一名斥候,身上横插着一根,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鹿角矛。 南越土著的标配武器,但愣是没一个人见着,敌人在哪里。 就在众人惊恐之际,那被鹿角矛贯穿的斥候,已经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当啷—— 他手中开路的长刀,磕在石头上,发出了一声清脆刺耳的响动。 而后便是大滩大滩,刺眼夺目的猩红血液。 “有埋伏,小心!” 一个反应快的斥候,快速大喊一声。 这一声让一众斥候们,胆战心惊。 也顾不得地上泥泞,纷纷连滚带爬地,寻找遮蔽物。 其中一个斥候,手上带着泥,慌乱擦了擦,便手忙脚乱地,从箭壶中取出响箭。 他紧张的握弓拉弦,正要发出响箭,通知后方的兵马。 可与此同时,又是一根鹿角矛飞来。 随之而来的,只有这名斥候的痛呼声。 接着,密林之中,又传来一阵弓弦声。 树林中的人影不断变换,到处都是树枝动荡,噼里啪啦一阵响,无数箭矢略过叶片。 斥候们面色凝重,现在倒是知道南越土著们在哪儿了。 但这数量,完全超乎想象。 “为了天柱神的荣耀!” 南越土著们纷纷呼喊着南越土话,面带狂热之色,身上除了鹿皮衣外,还插着树枝。 这身打扮,往密林中一躲,根本难以见着人。 “发响箭,一定要通知大军!” 几个斥候在山林里,根本跑不过熟门熟路的南越土著。 拼命跑了一会儿后,索性放弃了。 纷纷拿出响箭来,朝天便射。 斥候们不要命的发信,总算收到了效果。 沿着溪流率军而行的李景绩见状,立即停止了进军。 毫无章法的响箭,只能说明一件事。 山林里开路探索的斥候,遇到了大量南越土著,完全不是对手! “掉头,退军!” 李景绩退军退得相当熟练。 尽管这沿溪的小路,道路比较狭窄,退起兵来,竟也显得极为有序。 后方的将士,严阵以待,并没有因为撤军,而乱了阵脚。 前方的将士,则是在迅速退走的同时,清理好道路,给后面的人,留出一条易走的道来。 不过这时候,因为退军耽搁了一阵时间,林中已经窜出了好些个虎视眈眈的南越土著。 “长枪,弓箭” 李景绩咬牙切齿,这其中竟然还有不少南越土著,拿着的是从汉军市集里,买去的兵刃。 也就是幸好汉军没卖甲胄,不然这群土著更难对付。 “放箭压制,继续退军,和陛下所率大军会和,再知会化成雨所部南越将士,请其深入山林接战!” 李景绩的想法很好,但就是没打过。 汉军当头一阵箭雨,虽然射中了不少冲出山林的南越土著。 但迎来了更危险的事情。 身处高处的南越土著们,直接居高临下,投出许多的鹿角矛、滚石。 身处下方的汉军将士,冷不防便被鹿角矛扎中、死伤了数人。 那滚石虽然不易命中,但汉军都缩在小道,一时间也难以躲避。 “遭了.” 李景绩心中焦急,仰攻乃下下之策,决计不能回头再攻,只得硬着头皮退走。 拼着部分损伤,李景绩总算在南越土著们的追击之中,和大军会师。 可他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树木比之前更加密集,当即心中一凉。 这不是给交趾土著们机会吗? 陛下怎么会在这里,和交趾土著们交战? 刘恪却没多犹豫,直接下令接战: “抗击敌军,列阵!” 李景绩表现得很不错嘛,交趾土著最难对付的地方,在于潜入山林之中,和汉军打游击。 要是这么打,那就真打不了。 可现在李景绩将交趾土著给引了出来,纵然以现在的湿度,不适合放火一口气烧了,其他的御敌之法,也多得是。 轰隆—— 就在汉军列阵的时候,一块巨石从山坡上滚落。 李景绩看得头皮发麻。 他刚才都差点被这种巨石命中,要是任由巨石碾过大军,可就全完了! 汉军将士也是心中一紧,但下一刻,那巨石滚到几棵临近的硬木之中,硬生生的卡住了。 巨石摇晃了一下,好像随时都可能翻滚下来。 但最终却还是钉在了两棵硬木之中,只有稀稀拉拉一阵碎石、泥土滚落。 李景绩心中一喜,原来更密集的树林,还有这种妙用?! 直接就拦截了,对大军杀伤力最强的巨型滚石?! 山林里的南越土著们,见着巨石被卡,剩下的弓箭、鹿角矛,对大规模的汉军,造成不了多大杀伤。 便在巴木旦的一声令下之中,杀了下来。 刘恪则指挥着汉军将士们,组成了最基础的战阵。 在一通练级之下,他的统率也有66了。 像岳少谦一样,指挥大军如臂使指,还做不到,但列出最基础的战阵,还是没问题。 前盾,中矛,后弓,分工明确。 汉军的优势之处,本就是战阵。 那一个个身上还插着树枝做隐蔽的南越土著,冲了下来,嘴里大声喊着天柱神的荣光。 无不是被战阵教做人。 甲胄都没有,你冲那么快干嘛啊? 直接冲阵杀伤的南越土著,少了许多,只有投掷鹿角矛和石块的土著们,还在猛烈攻击。 但这些东西,在最前方的盾阵之下,显得杯水车薪。 也就几个手滑拿不住盾的倒霉蛋,偶尔受伤。 不过巴木旦没有急于撤军。 汉军虽然看着没怎么受伤,但仍旧处于守势。 而最具杀伤力的巨石,虽然被硬木夹住,但夹不了多久。 巨石迟早会滚落,到时候汉军的盾阵,就会荡然无存。 哪怕汉军及时躲开,也没有用。 一旦躲开,无法成阵,必然被乱杀一通。 忽的,林中又是一片喊杀震天。 汉军之中的南越将士,从山林中杀了出来! 他们的模样和南越土著相差无几,大多也是手执鹿角矛,身着鹿皮衣,衣上插着用作隐蔽的树枝。 不同之处在于,因为属于汉军正规军,头上戴着盔,既能与土著区分开来,又能抵御零散的箭矢。 化成雨与一众归降大汉的南越首领们,率领着兵马,大发神威。 同族相残,他们也下得了狠手。 毕竟一万人马中,主要是由迁入县城的南越土著组成。 这些羡慕汉人生活的南越土著,对长山之中的南越土著,本就没什么感情。 而且更喜欢汉人的器物。 说白了,他们更喜欢享受物质上的充盈。 汉军讲究军功,这都是能换赏钱的! 打完这仗,再往墓里添几个小铜鼎! “杀!杀!杀!” 喊杀声骤起! 本来还呈着守势,十分被动的汉军,忽然成了反冲斗士。 汉军将士们迎着南越土著们,逆风往上冲锋,中军的鼓锣齐动,陈伏甲亲自敲鼓。 刘恪的驴车更是如箭头一般,引着汉军向前! 一直在沉默着的长山,忽的就沸腾了起来。 久久未能突破盾阵的南越土著们,直接任人鱼肉。 弓阵中无数箭矢略过山林,近前的南越土著,直接倒下了一片。 甚至还有不少人,被这一幕吓得脚底拌蒜,摔倒在地,陷于泥泞。 顿时,惨叫声、喊杀声混杂。 汉话、土话分不清,就好似鬼哭神嚎。 刘恪在驴车上,有典褚提着几个人型盾牌相护,根本不多考虑防御的事情。 而有了【自驾游】天命,保证他亲自驾驶驴车时,在泥泞山地里一样能飙车,更是没了顾忌。 一驴当先,直接棋盘无双。 棋盘矛立大功! 刘恪就跟个战神一样,驴车所到之处,根本没有活口。 要说这钝器打仗,确实极为占便宜。 都不用担心兵刃卡在敌人骨节,或是树干上,而被人反杀。 一通蛮干就完事了。 难怪典褚有大戟不用,喜欢轮着敌人尸体耍呢! “这【杀猪】天命果真好用。” 刘恪更是志得意满。 棋盘矛初战就所向披靡,更何况这【杀猪】带来的东西,远不只是个人武力。 此时南越土著已经节节败退,只有隐入山林跑路的份儿。 巴木旦亲自断后,勇猛无比,倒也让刘恪不敢随意再追。 李景绩摩拳擦掌,固然他的先锋兵马败走,但也算是诱敌成功。 如果南越土著们,没有露面,且追到这个硬木密集的地形之中。 汉军未必能能以盾阵防住攻势。 而挡不住南越土著们的攻势,无法将他们拖入战事,就难以为自己这边的南越将士,创造接近的机会。 眼见着局势逆转,李景绩正要猛干一场,冷不防却听着退兵的号令。 “陛下,此时正应该乘胜追击啊!!!” “快下令,穷寇莫追!” 刘恪见李景绩相求,更是猛然一震,快速让将士们停步。 众将士只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皇帝下令,便也止了脚步,纷纷呼喊道: “陛下万岁!” “汉军万盛!” 刘恪望了眼四下的尸体,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 “仗还没打完,诸位稍安勿躁。” “贼寇若是和咱们硬拼,确实手到擒来,只是经此一败,必然不会再轻易接战。” “诸位将士们,还需多加警惕。” 众人听了,神色一紧。 这次确实是占了南越土著们,轻敌冒进的亏。 多亏了李景绩先头一败,将敌人引得正面来战。 如果南越土著们,就像对付李景绩时一样,暗自躲着,从山林里窜出来乱打一通,然后再窜走。 他们的结果,多半也和李景绩一样,只能咬牙吞下一场失利。 这也是刘恪最忌惮的地方。 如果巴木旦带着族人,玩起了丛林游击,汉军的处境会很艰难。 即使军中有着一万名南越士卒,也很难改变战局。 陈伏甲想了想,提议道: “陛下,既然李将军在溪流边,遭遇了南越土著,虽说败了一场,但也可以说明,李将军的推断不错。” “南越土著们,确实是为了饮水方便,而依水行走。” 刘恪点头,李景绩虽然百战百败,但思路未必一定是错的。 有时候可能想法是对的,但能力差了,而导致兵败。 陈伏甲往山顶上望了眼,继续道: “南越土著们虽然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在密林之中也能往来自如,但终究是肉体凡胎。” “再怎么适应山林间的生活,也会被蚊虫叮咬。” “那么他们在休息的时候,必然会选择一处能避开蚊虫鼠蚁的地方。” 刘恪也往山顶看了眼: “陈卿的意思是” 陈伏甲一指山顶,道: “这条溪水,经过山顶。” 刘恪道: “长山山顶是南越土著们祭拜天柱神的地方,也是所谓的长山圣地所在。” “地势够高,可以避免蚊虫侵咬,有天柱神神像所在,也能让巴木旦稳定族人的心思。” “这么说来,南越土著们,多半会将长山圣地,当做大本营经营。” “正是。” 陈伏甲点头,拱手再道: “山顶险要也可据守,以高地攻低地,便有优势。” “若是我军能拿下长山圣地,则能打击敌军军心,再让那些归降的首领们,不断散布消息,便可慢慢收服山林中的南越土著。” 刘恪挥手道: “就依陈卿之计行事,势必要拿下长山圣地。” 随后他又叮嘱道: “估摸着时日,张议平多半已经引兵来此,记得按照朕早前的计划,严格执行。” “是。” 陈伏甲正要下去,刘恪却又喊住了他,再三叮嘱: “张议平所部大军才是重中之重,一定要按着朕之前的布置行动。” “即便只剩下朕一人,也不要打乱计划。” 陈伏甲面带犹豫之色: “可那些南越土著也是劲敌,还是先取了长山圣地,降之震慑降服,才能考虑张议平所部大军。” 刘恪断然拒绝,望了眼天色,毅然决然道: “想要胜过张议平所部大军,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实在不行,朕也未必没有办法。” 见陈伏甲还想说什么,刘恪道: “军令如山。” “是。” 陈伏甲退下,汉军也开始稍作休整。 南越土著们基本没有军纪可言,一旦败走,想要重新集结,形成可观战斗力,需要一定时间。 但有了黎隼在前,没有人敢低估天柱神对南越土著们的影响。 巴木旦借着天柱神的托词,又有山顶的长山圣地这么个圣所在,能将重新凝聚军心的时间,缩到最短。 因而,汉军哪怕小胜一场,也不得不多做防备。 退走的巴木旦见此,便收了伏击的心思。 可惜了,雨天泥泞,如果汉军真的贸然来追,必叫他有来无回。 —— 很快,深山中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五天。 五天之中,双方互有胜负,但都没能影响到大局。 汉军虽说将山顶的长山圣地当做目标,可惜始终没能接近。 因为这五天来,一直下着雨。 今日,更是难得一见的雷暴雨。 大清早的天空变得异常沉重,墨黑墨黑的乌云匆匆聚拢,犹如一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石头。 甚至比山林之中,看不见摸不着的南越土著们,更具压迫力。 视线几乎难以穿过这狂暴的雨幕,天空看上去,也变得昏暗阴沉。 将士们就好像是被困在了深海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待到中午时分,汉军索性停了搜寻,往山下走去。 先去之前的大营之中,避一避,也好补给一番。 然而暴雨之中,汉军与南越土著们,欢乐喜相逢。 相见即是缘,两方直接大战了起来。 对于南越土著们来说,这场遭遇战,是极为有利的。 他们在山林里本就更灵活,而身上的鹿皮衣,哪怕淋了雨,也更为轻便。 反观汉军,匆忙之中,无法成阵。 甲胄虽然坚固耐,但灌了雨水,更显沉重,将士们动作笨拙,难以作战。 不过纵然如此,南越土著们也只能说是和汉军打的有来有回。 毕竟这仍旧属于正面作战,人家就是甲胄湿重,你特么也难破防啊! 可饶是如此,巴木旦仍然没有任何退走的意思,不断喊着天柱神的荣耀,像个斜教头子一样。 偏偏南越土著们,还真就吃这一套。 个个杀得悍勇无比,连带着汉军军中的一些南越士卒,也有些畏首畏尾。 他们不怕砍同族,但对天柱神,多少还是心存敬畏的。 见巴木旦如此执着,刘恪顿时便意识到他的目的所在。 只怕张议平已经抵达了长山,正在率军攻打山脚下的汉军大营。 如此一来,便能彻底断绝汉军的补给。 只要将汉军困在长山之中,配合山中的南越土著们围攻,便可以全歼汉军主力。 这和之前汉军最怕的情况一样。 只不过之前是怕进兵九真郡时,南越土著们断他们的后路。 现在则是进兵长山,张议平打了个大迂回,交趾兵马来断他们的后路。 “局势不妙,还请陛下尽快突围!” “不求杀敌,只要突至山下大营,与营中将士前后夹击张议平,此局可破!” 陈伏甲浑身湿透,头发都贴在了脸颊上,冒着大雨找着驴车劝谏。 他的武力值是有78,虽然没有相关特性,但化成雨如果不是在夷州大牢里刷了个【抗揍】的特性,肯定不是陈伏甲的对手。 因而陈伏甲跟着大军,也捡了不少人头。 可惜现在,显然不是体现大汉文官能抗能打的时候,他那92的智略,一眼便洞悉了汉军此时的劣势。 刘恪也知道形势不妙。 他手中棋盘矛一沉,砸死一个南越土著,抹了把眼前几乎模糊视线的雨水,嘶声道: “依计行事。” 陈伏甲见苦劝无果,只得退下。 战场之中,天地都似乎因为这场暴雨,而全部混为一体。 眼前的一切,都看上去异常模糊。 雨水如骤浪般,无休无止地冲刷着空气,却怎么也冲刷不走,那股子血腥味。 山路泥泞,又滑又湿,将士们的步子,不断地打滑。 交战之时,不仅要防备敌军,就连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格外谨慎。 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泥泞之中,随后便是被鹿角矛搅动脑子。 旗帜不展,士气不振,战斗只能依靠着意志。 拼尽全力才能寸进一点。 而战斗的整个过程,仿佛都被这骤雨之丰所慑,变得更加激烈和残酷。 血水随着雨水一道涌动,伴随着愤怒的喊杀声,和悲厉的惨叫声,互相纠缠在一起。 这场焦灼的战斗中,不只是武力,还得拼上一点运气,才有生存的机会。 汉军众将士望了眼身先士卒的驴车,无不是咬了咬牙。 拼运气就拼运气! 皇帝驾着驴车,都不怕车轮子卡泥里深陷重围,反而身先士卒,杀人如麻。 他们还担心运气不好,陷入泥坑? 可这鲁迅说过,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 “天柱神派遣的援军来了!” 巴木旦手臂上中了一箭,兀自血战不退,此时突然振奋的高呼一声。 南越土著们也纷纷往山下望去。 只见不少披甲整备,按着百人队形,成列上山的将士。 为首一人,正是张议平。 南越土著们见此,纷纷发出呜呼声。 登时山林里便是一片啸声,格外可怖。 “山脚的大营破了?!” 身处于大军后方的李景绩,心头一震。 不过既然陛下将他放在后军之中,说明也料到了此事。 李景绩当即打起精神,长枪在手,锐不可当: “陛下勿扰,有末将阻挡山下来敌,无须多慌!” 然后他就败了。 不错的甲胄,锋锐的刀剑,一个月以来的养精蓄锐,熟知本地地形。 这一切都是张议平手中交趾兵马的优势。 哪怕汉军的战斗力,发挥到了极致,可终究是腹背受敌,形势不容乐观。 就连汉军最引以为豪的组织力度,与军阵优势,也受到暴雨的影响,根本无法指挥得当。 可以说,没有陷入混乱之中,都已经算是汉军素养高了。 一时之间,汉军根本无法组织成有效的军阵,只能生生硬打。 于是乎,长山之中,除了一阵风雨雷电之声外,更有金铁交错之声,哀嚎哭喊之声, 混乱之中,一直杀了整整一下午。 狂风劲吹,雨水如注,血肉飞溅,层层枯黄的干叶,随着雨水、血水一同漂浮。 尸首与断木残兵的堆积,也让整个战场,变得更加惨烈,让人心头生出凄然之感。 傍晚将至,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雨势未小,但攻势缓了不少。 毕竟大晚上还下雨,就算占据优势,也没法打。 巴木旦与族人们潜入山中,张议平也让将士们退走,转而休整,把守长山之中的各处要道。 汉军寻了处高坡,勉强有了喘息之机,但也仅仅是喘息而已。 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雨之夜,再加上酣战一下午的疲惫,抬起胳膊都累得慌。 谁也不知道,这一阵暴雨中的混战后,军中将士还剩下多少人。 “化成雨,伱去清点一下战损。” 刘恪见身边还有个化成雨,便让他去清点战场。 他未有卸甲,而是仰望着天空,静静等待着。 接下来的消息,可能会很不容乐观。 “陛下.” 化成雨腰间中了一箭,只是匆忙处理,拿布包了包,现在还渗着血。 而手中的大刀,甚至已经因为一番苦战,缺了一角。 此时这个中年帅哥,并无几分姿仪,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的血色,已经由愤怒转为狰狞。 他咬紧牙关,身上的甲胄,也显得破烂不整。 刘恪将棋盘矛插入地里。 交趾国的土地属于红土和黏土,很软,又经历暴雨,这么一插,就插入了好几寸。 他沉默着替化成雨重新包扎了一番,细声问道: “我军现状如何?” 化成雨几愈哭了出来,他抗揍,伤口不疼,心里疼: “山脚下的大营,已经被张议平攻破。” “陈大人、典将军、李将军,全都在乱军之中失散!” “至今、至今未有寻到踪迹。” “如今我军手中可战之兵,仅五千之数!” 其实几乎算得上是全军覆没,也无怪化成雨,如此悲痛。 他今年38,从军也有小二十年了。 这样的败绩,往常不是没有过。 先帝还在时,都败的习以为常了。 但自当今天子登基后,尚属首次。 甚至连战败,都是头一次。 而且不是普普通通的战败,后续负面影响,更是极为恶劣。 五千人里,以八百御前侍卫为主,只有不到一千汉人将士。 剩下的都是熟悉山林作战,在雨天之中,影响也不太大的南越将士。 这群人如果没有汉人将士加以制衡管控,加之见着汉军溃败,难保不会四散逃走,甚至哗变。 如果消息传到后方,琼州只怕也会不稳,产生动荡。 毕竟这次出征,是筹措了百姓的粮草,还用上了股筹。 汉军不能败,一败,大汉赖以收复故土的民心,就没了。 朝廷的信用,也将跌落谷底。 不仅东胡,可能就此开始一致对外,大汉内部,也必然危机重重。 然而最最危机的,还是眼前的战局。 山林里有以巴木旦为首的南越土著潜伏,山脚下有张议平所率大军截断后路。 前狼后虎。 莫说是反败为胜,就算是逃出生天,都极为困难。 化成雨一阵踟蹰,连开口说话都显得有几分艰难:“陛下.” 刘恪用棋盘矛撑着身子。 有棋盘矛固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完全不足以支撑他这么杀上一下午。 “有话直说。” 化成雨咬了咬牙,道: “陛下,不如由末将引兵,冲下山突围。” 刘恪不由得笑了: “张议平有备而来,哪能让你率军轻易突围?” 化成雨不甘心道: “末将率兵,引开兵马就行,陛下可以乘驴车,趁机出走。” 这一手确实可行。 以残余兵马吸引守军,而皇帝驾驶驴车的技术,不用多说。 就连在这泥泞的山路上,都没见着轮子陷坑里,别人拍马都赶不上。 可以说,只要有这一手驴车技术,打不过,肯定也跑得过。 雨水淅沥之中,刘恪迈前一步,往四周的将士们身上看了眼,缓声道: “大汉,已经跑了二十年。” “二十年里,丢下的将士,丢下的百姓,有多少哪!” “到了朕这儿,可不能再跑啦!” 化成雨面目狰狞,露出几分狠色,但嘴里缺了牙,硬是显得有几分滑稽: “若是陛下执意如此,那就休怪末将不客气了!” 皇帝还在,大汉就还有转机。 皇帝没了,大汉就没了。 哪怕换一个人来,都不行。 “怎么?” 刘恪轻笑道:“你是想将朕打晕了,再找人送出去吗?” “呃” 化成雨一阵语塞,是啊,他怎么会生出将一个力能扛鼎的皇帝,打晕了带走的念头? “可” “朕知道,局势很危急。” 刘恪面色如常:“可为什么要想着往下走呢?” 他一手指向山顶: “拿下山顶上,南越土著们的长山圣地,是否还有转机?” “陛下的意思是……” 化成雨睁大了眼睛:“这倒也是个办法。” “可我军还未收拢败军,兵马不足,哪怕能对付得了山林里的南越土著,可要是一个不好,被张议平发现……” “朕也知道。” 刘恪还是面色不变。 “可要是拿下了长山圣地,军中的南越将士可以归心,我军也有了根据点,能够收拢山林中四散的溃军,不是吗?” “陛下,此举太过犯险!” 化成雨咬牙再道: “雨势未停,眼见着越下越大,而山顶上更是毫无遮掩,只怕更是难走。” “一场暴雨便已经让我军狼狈不堪,若是再大上一些……” “朕又如何不知?” 刘恪拔出棋盘矛,拿在手上一阵盘弄,声音越来越大。 本是两人暗议,却引来了周围的将士们一阵注视。 “将士们为了朕,冒雨酣战至今。” “死的死,散的散。” “现在军中只剩下五千人,可朕敢说上一句,那些不在军中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会弃朕而去。” “将士们没有背弃朕。” “朕又如何能抛弃了将士,独自逃命?” 众将士闻之一滞。 汉人将士还好,早就被忽悠瘸了。 可那些不懂弯弯绕绕,比较质朴的南越将士,无不动容。 而刘恪却也不躲不避,迎着仅剩的将士们,大声道: “今夜暴雨滂沱,雨势比之午间更甚,视野更模糊,可未尝不是我军的机会!” “便是你们,都不敢冒险登山,强取山顶上的长山圣地。” “那山林中的巴木旦、山脚下的张议平,更加想象不到。” “敌人想不到我们怎么做,我们就要怎么做。” “登上山顶,固然危急一时,可若是夺得了长山圣地,却能在大局中,起到反败为胜的作用!” 众将士无不是一怔。 没咋听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就能反败为胜了。 不过他们之中,以南越土著居多,对长山圣地有种归属感,倒也是勉强认可了这句话。 只是依然不是很乐观,每人脸上都显着犹豫之色。 本就是败军,再冒险在暴雨之中登山取地,不是更加危险吗?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雨水从甲胄边缘滴落,内里的衣衫已然湿透,伸一伸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刘恪依然高举棋盘矛,环顾四面,道: “雨夜登山,难。” “登山后取下长山圣地,难。” “取下长山圣地后,聚拢将士,难。” “纵然一切成功,依然要面对张议平手中的大军。” “难上加难。” “万事开头难,难道就不开这个头了吗?!” “即便能往山脚下,成功突围,又有何面目,去面对百姓?” “九真郡、交趾郡的百姓,还在等着朕分田地。” “朕又怎么能让他们的希望落空?!” 将士们不知道,百姓的期望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但他们被皇帝道德绑架了,反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还不待将士们进一步思考,自我松绑,刘恪直接以棋盘矛横扫,对着周围将士,冷声道: “勿要再言突围之事,将士们没有抛弃朕,朕更不会抛弃将士。” “趁着这雨夜,拿下长山圣地!” 到底也是血战了一下午。 而皇帝骁勇之姿,更是深入人心。 再看着皇帝身先士卒,又被道德绑架,于是将士们也不多说,只是低头领命。 化成雨没有其他办法,又没那个能力打晕皇帝,也只能从众,开始整军。 刘恪知道会如此。 毕竟有【忽悠】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天命,忽悠瘸了再一号召,肯定能榨干将士们最后一丝力气。 见着差不多了,刘恪提起休息这么一会儿,所积攒起的几分力气,驾着驴车,行至将士们身前。 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面上表情,声音在暴雨中,也不太清晰。 却能深入人心。 “帝王之兴,自有天命,朕以数万之众而退东胡,今遇此山林小寇而避之,又有何面目归长安以御四极?!” “今日之战,得山者胜,贼已据山,朕与尔等,共夺之!” (本章完) 第135章:我,就是神!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长山的山顶上,有一片平地。 这里被南越土著们,搭起了成片屋台,做成了一处祭拜天柱神的圣地。 因而又叫做长山圣地。 而临近悬崖最边缘的地方,便是天柱神的神像所在。 屋台下方,已经燃起了十多堆篝火。 大暴雨,即便是南越土著们,也不可能就这么住在山林里。 而山林中各处垭口,则太过明显,且无险可守,要是被亡了命的汉军偷袭,也是麻烦事。 所以,巴木旦带着族人,来到了山顶的圣地,暂且过度。 虽说也不是那么舒适,但也能勉强遮风避雨。 而且抬眼就能看到天柱神,族人们的凝聚力更强。 再说了,至多三天,山林里的汉军,就要全灭。 山顶上没有密林遮掩,一眼便能看见黑沉沉的天空。 风声呼啸,夹杂着倾泻的雨水。 天色黑暗,苍茫深邃的气息弥漫在周围,仿佛整个山顶,都被这股荒凉之气笼罩着。 烤着火取暖的巴木旦,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汉军确实被他们杀得大败,但他后续派遣族人,清理战损的时候。 不仅发现,自己这边族人们的伤亡,远远低于预期,汉军留下的尸体,也没想象中那么多。 下午的战斗,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激烈? 虽然可以解释成,因为雨夜,不好找尸体。 或者有些尸体,被大雨冲下了山。 但巴木旦依然觉得,伤亡太少了。 而且族人们穿行山林,也没见着溃败四散的零星汉军士卒。 甚至可以说,连一个都没有。 “难道是那个李景绩?” 巴木旦皱眉思索了一番,汉军中有这么一个将领,虽然打了好些败仗,但进退有据。 即使是大败一场,往往也能收拢溃军,重整旗鼓。 “这么说来,倒真是一个将才,这种恶劣的天气下,竟然也能快速收拢溃军。” 巴木旦眉头渐松,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反正他和张议平已经完全夹死了汉军,等到汉军束手就擒,将汉帝送到国君面前,有的是办法,让大汉的将领,归降交趾国。 “真是可惜啊” 巴木旦摇头道了句,所谓好战必亡,大汉就是最好的写照。 本来好不容易打出了大汉国威,甚至让人看出了兴复的希望。 可汉帝偏偏上了头,被胜利迷了眼,起了骄纵之心,自以为能百战百胜,匆忙发兵攻打交趾。 殊不知,百战百胜,不如一忍。 汉帝要是忍忍,在琼州御敌,就算被交趾和东胡夹攻,也不一定会败的这么惨。 而且也不会丧失人心。 可现在,这一场大败之后,过不了多久,就会亡国。 巴木旦心里倒是没多少同情之心。 谁让汉帝不识趣,来打交趾,惹恼了天柱神呢? 大家都是一州之地罢了,还真以为你是当年那个上邦大国巍巍强汉? 一道亮光划过天际,瞬间照亮了四周的一切。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轰鸣,如同天神的怒吼,震耳欲聋、令人心惊。 巴木旦在火堆边烤了烤手,拍着身子站起来,道: “这是天柱神的伟力!” “正是有天柱神相助,我们才能将汉军杀得大败!!” 在巴木旦的一席话语下,南越土著们的目光,聚集在山崖前的天柱神石像上。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虔诚和崇敬之色。 此刻,他们振臂高呼,声音洪亮震天,眼中带着狂热,仿佛那不是石像,而是真正的神明。 “为了天柱神的荣耀!” 毕竟巴木旦说的没毛病。 初次交战时,汉军只是借用战阵,就将他们的攻势死死挡住。 汉军善战,反而让他们折损了不少人。 如果不是这场大暴雨,他们这次,想要胜过汉军,依然不容易。 巴木旦见族人心向天柱神,心中也有了底。 这一次,不仅仅是让族人成功出兵,抵抗了汉军。 而且还让所有族人,对天柱神的信仰,更深了。 天柱神托世,正是国君! “这次我应该算立下了大功。” “张将军和高相国都在信中说,会为我表功。” 巴木旦双手在鹿皮衣上擦了擦,神情有些激动: “这次再上书国君,国君应该也能正视我的奏疏,下心思改善一下族人们的生活环境了吧?” 巴木旦心中有几分欣慰。 这不就是天柱神爱护子民的方式吗? 要是直接给与族人们优渥的生活,反而会助长族人好逸恶劳之心,并不利于族中发展。 而现在,是族人们用双手去争取,天柱神则以暴雨从旁相助。 天柱神真伟大! “巴木思回来了!” 有族人低声喊了句,巴木旦便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 他之前带着族人,回到长山圣地休整后,便派出巴木思,带着小部分族人,去山林中搜索。 毕竟大汉大败一场,溃不成军。 如果能找到汉帝的位置,甚至趁势将之生擒,便可以直接结束战事。 “找到汉帝了吗?” 巴木思摇头: “不仅没找着汉帝,一路上连汉军也没找着几个,当真是奇怪了。” 又没找到?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想到长山之大,许多地方,便是连他们也未有涉足过,巴木旦尽管疑惑,却也没有深入多想,自己解释起来: “大概是找着哪出隐蔽的山洞,休息去了吧?” “毕竟夜里暴雨,还雷霆阵阵,又是大败一场,只能休整。” 巴木思点点头,也觉得如此,又拿出一封用牛皮包裹的信,交给巴木旦: “这是我在山脚附近搜寻汉军时,张将军特意遣人送来的信件。” “嗯?” 巴木旦郑重接过信件。 张议平不识字,平日里多是让人送口信。 尤其是两军现在就在山上、山下,要传递什么消息,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张议平却特意让人代写了信,便可知晓,信中必是紧要之事。 他打开信件一看,手不由得抖了抖,不小心扯着手臂上的箭伤,更是忍不住嘶了一声。 “.” “汉、汉军会来夜袭???” “夜袭??” 巴木旦惊讶不已,巴木思这个魁梧汉子,也不能理解。 汉军大败一场,这雨夜里,收拢溃军都难,还能重整旗鼓,再来夜袭? 那汉帝得有什么样的号召力,才能做到啊? “汉军就是夜袭,也不可能突破张将军布下的防线啊!” “难道是想吸引守军,让汉帝趁乱逃走?” 巴木思想了想,这应该是最可行的方法。 毕竟汉帝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驴车技术,着实匪夷所思。 不仅能在山路上飙车,还能再雨天泥泞中来去自如。 真就这么一人一驴车,一路飙车开回琼州,他心里也是信的。 “不是夜袭山脚下的守军,是夜袭我们。” 巴木旦神色有些紧张,背后冒着冷汗。 巴木思听罢,也觉得身后一凉。 如果不是张议平提醒,他们完全想不到。 哪怕汉军只剩下几千人,要是不往山下突围,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登山夜袭长山圣地 这边指不定就被一锅端了!! 而且还给汉军白送了一个据点,有长山圣地和天柱神石像,也能稳定汉军之中,那些南越将士的心思。 巴木旦一阵后怕,感叹连连,但脸上已有几分轻松的神色: “真不愧是张将军,任凭汉帝如何,完全堵死了汉军的后路啊!” 确实凶险,但汉帝之计,已经被张将军完全看破了! 他只要在外围稍加布防,就可以阻拦汉军。 “巴木思,你带人守在圣地外围,封锁山路。” “是!” 巴木思郑重退下,有他把守,再加上暴雨天山路难行,指不定汉军到他面前,就得有好些个被吓得跌落山底。 事先有提防,就不怕汉军,据守山顶,来多少杀多少! 甚至还比之后特意去搜山,省力得多。 这下汉帝可是直接送上门来了! 巴木旦又回去烤火,养精蓄锐,同时知会族人们,汉军可能趁着夜里来袭击,要他们多加准备。 “背面的山道,有人影,应该是汉军登上来了!!” 一个站高望远的南越土著,隔着老远喊着。 还真来了? 巴木旦也是一惊,没想到汉帝真的和张议平所猜的一样,有如此魄力,号召力更是非凡。 他四周扫了一眼,让族人们准备投入战斗,然后让人告知守在外围的巴木思: “将滚木、巨石,都准备好,全力阻挠汉军登山。” “弓箭、鹿角矛等射程较近的,暴雨中不好施展,等汉军冲近了,再用。” “一旦汉军退却,我们就主动发动反攻,用最快的速度,击溃他们!!” 登山的刘恪,见着山顶上依稀能见着几个人影,顿时觉得不妙。 他赶忙加快了行军速度,同时下令道: “情况不太妙,敌军有所戒备,必须趁他们还未大规模展开作战,快速登山,夺下山顶。” “加快突击速度,不顾一切冲上山顶,杀!!” 八百御前侍卫们,就犹如打了鸡血,嗷嗷叫着往前冲。 登山如履平地的南越将士们,也不差,拿下了长山圣地,他们就是正统! 然而此时,南越土著们,已经开始用滚木、巨石,阻挠汉军继续上行。 轰轰轰—— 有巨石从山顶滚落,发出巨响。 伴着天穹上的阵阵雷霆,吓得几个汉军士卒,赶紧侧倒躲开,扑了一身泥。 嗖嗖嗖—— 待得汉军们再往山顶靠近,南越土著们,又开始疯狂拉动弓弦。 将士们苦不堪言,这些箭矢,可都是汉军市集里买卖的。 这下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化成雨腰间差点又中一箭,好险躲过一劫。 他抬头看向周围时,还未登上山顶,身边就已经倒下了好些个将士。 至于负伤的将士们,自是不必多说。 “失败了吗.” 化成雨心中一沉。 本来以为巴木旦和张议平,都不会想到汉军反套路攻山,没想到竟然有所提防。 汉军又杀了一阵,往上推进了一点。 但山顶山出战的南越土著们,也更多了。 “陛下.敌人有所提防,而且新胜一场,士气高涨,我们冲不上去啊!” 化成雨只得哭丧着脸,向刘恪报道,眼里全是心痛。 绝地求生的最后办法,也失败了吗? 果然还是只能趁着皇帝睡了,给他打晕,然后他们这边吸引守军,趁机偷偷摸摸将皇帝送走。 刘恪不甘心就此退却,几乎是硬撑着,继续道: “让军中的南越将士们顶上去,他们的行进速度更快,只要上了山顶,就算成功!” 这成功有啥用啊! 就现在这么个战况,就算能勉强登山山顶,剩下的战斗力,也几乎不可能从南越土著们的手中,夺下长山圣地。 而且让南越将士们顶在前面,也有点不妥。 这些人对大汉的归属感,并不算特别强烈,一旦伤亡过重,必然败逃。 如果巴木旦有心,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倒戈一击啊!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 化成雨便带着将士们,继续往上杀去。 刘恪又让八百御前侍卫,稍微靠后: “用放箭压制!” 低处放箭压制高处,还是雨天,这很离谱。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山顶上的攻势,稍微缓上一缓,减轻进攻部队的作战压力,方便前军登山。 轰轰轰—— 又是巨石滚落,虽说没砸着几个人,但声势太过骇人。 而现在雨势一点没小,雷霆阵阵,仿佛就像是在为两军交战而助威一样。 山顶上的巴木思见此,便大喝一声: “这是天柱神在为我们助威,汉军必败无疑!” “为了天柱神的荣光!” 南越土著们,纷纷咆哮着,拉弓弦的速度,都快上了几分。 “陛下……敌军早有准备,而且备有滚木巨石,我军的掩护不够,肯定冲不上去!” 化成雨还是那么面目狰狞,只是面上更添几分狼狈,同时腰间缠着的白布,也开始渗血。 刘恪快速扫一眼周围,在南越土著们的阻击下,本就是强提士气来夜袭的溃军,已经没什么战意。 再看一眼山顶. 聚集而来的南越土著们,越来越多,攻势越来越猛,丝毫没有变弱的意思。 想来也可以预料到,如果此时撤退,他们必然会追击。 汉军在山林里的灵活程度,远不如南越土著,尤其是暴雨之中泥泞难行,夜里还找不着路,多半只能挨宰。 “继续冲,三人一组,互相配合,攻守有序,突击前进,千万不要孤军深入!” 刘恪下了一道命令,同时驾起驴车,夺路而出。 不是往山下行,而是按着山道,继续往上。 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冲。 哪里的箭矢多,他就往哪里多。 “掩护不够?开玩笑,朕就是最强硬的掩护!!” 暴雨下,地面泥泞,道路阻滞,但刘恪没有丝毫停顿。 就连脸上,也是无比坚毅,充满信心,没有任何退缩惧怕的迹象。 将士们看了,无不是热血上涌。 捏马,这种劣势局,皇帝比他们冲的还前? 他们也同时感觉到,压力一松,山上的箭矢,没那么密集了。 不得不说,刘恪这个坚果墙,表现得相当出彩。 这次都不用【演神】拉仇恨。 单单只是皇帝与主将,这两个身份,就吸引来了茫茫多的箭矢。 不过他到现在,就中了三箭,而且力道不足,基本没有击穿护甲。 【自驾游】没有黑心车夫,确实够安全的。 这天命挺玄学的,刘恪觉着,也有可能是因为暴雨的缘故。 有了大暴雨的阻挡,弓箭的射程与威力大大减弱,由于视野能见度差,准度也不行。 弓臂、弓弦淋了雨,还容易坏。 面对三五成群的人,乱射一通可能中几支,可真要在暴雨里盯着一个人集火,确实很难。 于是乎,刘恪就这么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上了山顶。 至于那些提着鹿角矛的南越土著,根本挡不住他。 你鹿角矛能比得上棋盘矛? “守住,他只有一个人!!” 一直未有动作的巴木旦见此,立即率领族人,死死守住长山圣地。 这简直是个怪物啊! 知道汉帝勇猛,没想到暴雨之中登山,还能先登,直接一个人杀穿了防线?! 不过惊骇之余,巴木旦也没有太过担心。 管他呢,再怎么勇猛,也就是一个人而已。 他又不可能一个人,把这几万个南越族人杀光! 就算是几万头猪给他杀,也能给他活活累死! 刘恪确实做不到。 所以他根本就没冲着南越土著杀过去。 棋盘矛固然无敌,打猛将一下一个,但打小兵,还是一下一个。 这么打下去,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真撑不住。 所以他的目标,一直是悬崖边。 也就是山顶的最高处。 刘恪记得上辈子看过一条沙雕新闻。 据说有一男子,打算在登上山顶后,向女友求婚,并给她戴上戒指。 但世事难料,山顶因为距离雷雨云近,格外容易被雷击。 该男子求婚时,女友正好就被雷击身亡,直接省下了拍照。 一道闪电悄悄划破天边,刺亮夜幕的一角。 随后是一道雷霆轰鸣。 刘恪静静在心底,数了数。 看到闪电之后,间隔了差不多十息的时间,就听到了雷声。 【阴阳五行之数】给他的天象知识,已经让他明白,此时正处于一个雷电高危险区域。 当下他就已经安了几分心思,嘴角甚至都有些勾起,驴车也加快了几分。 就是配合此时身上还插着的三支箭,以及因为头盔掉落,而四散飞扬的发丝,笑容都显得狰狞。 刘恪直视着山崖边的天柱神石像。 他在遛了南越土著们一圈后,忽然一个停顿。 借着土著们挖出来的一道排水沟,将轮子卡了进去,猛然一个漂移掉头,驴车速度加快到极致! 直冲冲望着天柱神石像而去! 一般而言,在旷野或者山顶之中,孤立的目标物,更加容易遭到雷击。 而山顶中最孤立的目标物,毫无疑问,就是那两人高的天柱神石像。 巴木旦看着汉帝驱车前往悬崖,都有些懵逼。 其他南越土著,也是如此。 汉帝这是见着打不过,不想被生擒受辱,于是直接驴车跳崖? 真是血性。 几个勉强登上山顶的汉军将士,还未缓上一口气,看见这一幕,也是纷纷愣住。 坏了,陛下一直在致敬列祖列宗,现在竟然打算致敬先帝跳水,直接跳崖了么?!! “陛下不可!!” 化成雨被雨水眯着,只能睁开一只眼,他猛然大喝一声,腰间又中了一箭。 但暴雨之中,人声根本没有雨声大。 轰隆—— 一道震撼的雷霆,更是将他声音,完全掩了下去。 刘恪抬头看了眼天空,这道雷霆,够粗,够大。 听声音以及间隔闪电的时间,也已经很近了。 但就是没劈下来。 他看了眼天命栏。 【雷电加身:雷雨天中,伱十分容易遭雷劈(越不信神,越容易被劈)】 不应该啊,你倒是劈下来啊? “不信神的程度还是轻了?” 刘恪稍一琢磨,便有了决断。 他从驴车上的木箱里,掏出了. 一小坛酒。 一个酒爵。 一方小鼎。 鼎里还装着肉食。 有酒有肉,说是宴会,应该问题不大吧? 刘恪不太确定,但事已至此,怎么也得试一试。 大不了再原路杀回去,反正还有planB。 【举鼎绝膑】开启,天生神力! 原本刘恪已经有几分力竭,现在不知怎么,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喝了口酒,嘴里还嚼着肉,顺手往地上也撒了点酒,这叫和土地爷对饮。 双手顶着天柱神石像,猛地发力。 此时已是浑身湿透,甲胄灌满雨水,但他只是瞪紧双眼,脸上憋红。 天柱神石像很重,刘恪推了一下,甚至都没怎么动。 他只是再度集中精神,继续发力,狠狠推动着石像,手指牢牢地抠住石像的缝隙。 嘚儿—— 拉车的驴子,一声驴叫。 叫的无论是汉军将士,还是南越土著们,都是心肝颤。 尤其是那群南越土著,你说你跳崖就跳崖,还想带着咱们的天柱神一起跳? 偏偏一时间,又赶不上,而箭矢在这种暴雨之中平射,射程实在不足。 驴子像是因为地滑,往前带了一步。 驴车离悬崖边缘更近一步了。 驴车上的刘恪,身子也被带动了一下。 嘚儿—— 驴子又叫了声。 就是这一刻,天柱神的石像晃动了! “阻止他!!快!!!” 巴木旦猛地大喊,不管汉帝是死是活,天柱神石像不能有失啊! 其实都不用他多喊,早在第一时间,南越土著们就往悬崖赶去,但始终还是慢了一步。 然而,石像在刘恪的巨力下,晃着晃着,便往悬崖倾去。 石像怦然倒在地上,刹那间,上下分离,飞溅出无数碎石。 而石像分离出的上半身,则是在惯性之下,直接翻下了悬崖。 巴木旦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汉帝还没跳崖,天柱神先跳了。 此时刘恪,却是凝视着一脸怒色,疯狂杀来的南越土著们。 鹿角矛再怎么锐利,他也没有任何动容。 而是豁然直立,又喝了口酒吃了块肉,嘴里有点吐词不清: “天柱神死了!” “朕,就是神!” 雷声还没来。 一道仿佛能将整个夜空照亮的闪电,猛然掠过。 强烈的光芒,将刘恪的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照的清晰可见。 (本章完) 第136章:这雷还能追着人劈啊?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轰—— 一息之后,轰然雷霆,接踵而至。 天雷一道道劈下,天空骤然被劈开口子,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火光乍现,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尤为显眼。 嘶. 刘恪就在旁边,这道雷霆,和他相隔还有些距离。 轰然雷霆之下,一股气流,就如同巨浪一般向着四周冲去。 他倒是没事,那些冲上前,想要制止他推翻天柱神的南越土著们,反而被吓得不轻。 有的近一点的南越土著,正好被劈中,直接跪在地上。 不是吓的,是熟的。 整个人,身体被雷劈缩了一截,黑乎乎的,就像是一只烤焦的鸡。 身上的衣服全被烧毁,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刘恪见了这一幕,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危险。 卡bug卡出的【鸿门宴】,不会不靠谱吧? 用了一下【举鼎绝膑】确实是没骨折,但这要是雷电加身 这可不兴乱试啊! 刘恪也不敢把小命,完全赌在【鸿门宴】的效果上。 要是傻愣着不闪不躲,挨雷劈,真能免伤倒是无所谓,可要是失效了,直接当场致敬武乙。 “驾!” 刘恪也不耽搁,匆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手驾驴车,一手持棋盘矛,就往躁动不安的南越土著里猛冲。 只要我跑的够快,雷就劈不着我! 轰—— 轰轰—— 天上的雷霆,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样,正好连着劈下两道。 早有人说过,下雨天,不要离道德0的人太近,不然容易被雷劈。 这些交趾土著,显然是没听过这话。 而且不是靠近,是人家主动接近。 那些被波及的南越土著,当场追随天柱神的荣光。 接二连三的雷霆巨响,天空中也闪过了十几道闪电。 每一次轰鸣声响起,都能见着天上通亮,足以见得,此时得雷雨云,与山顶离得有多近。 电闪雷鸣之景,像是在挥洒狂怒的焰火,形同末日一般。 好在,真正像刚才那第一道,完全延伸至地上,形成“空地闪”的雷霆,并不多。 偶有那么一道而已。 不过,这也足够惊心动魄了。 不少接近雷霆轰击的人,都被震得两耳嗡嗡作响,双膝一软,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整个山顶一度陷入混乱。 不是巴木旦能力不行,这个场面,换谁来能稳定军心啊? 韩信来了都不一定能行,背水列阵雷霆直接劈水里,导电了! 巴木旦努力揉着眼睛,想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睡梦中,所以才会看到这种场景。 碗口粗的雷霆,就那么掉了下来。 看起来,好像是追着汉帝去的。 好啊,汉帝推翻了天柱神的石像,是应该得到天罚,这没问题。 可你天罚没劈着啊! 比暴雨里族人们射出的箭矢,更没有准头! 汉帝驾着驴车,一路毫发无损,反倒是无辜的天柱神信徒们,屡屡被波及。 天雷也好,天罚也好,到底是哪边的啊? 南越土著们完全被落地惊雷,给震得无法动作。 哪怕汉帝驾着驴车,往他们的包围之中冲,明明努力合围,就有可能将之困住的可能,却也没有反击的勇气。 甚至一时间,都忘记了怎么刺出手中的鹿角矛。 轰隆—— 连番的雷霆炸响。 如当头喝棒。 惊醒梦中人。 这些冷汗涔涔的南越土著们,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太对劲。 一念之间,转过三百六十五个念头。 围杀汉帝? 傻了吧,当然是跑啊! 人家被雷霆猛劈,你凑上去沾着,能讨着好?! 但他们跑也没用。 步行没有驴车快。 刘恪驴车开着开着,就偶有一道雷霆劈下来。 哪怕劈不着人,也没有最初的雷霆落地,那么夸张。 但雷声着实是一路寻着他而去,去哪儿哪儿打雷,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物理)。 “天雷!天雷!” “天雷落地,这是天罚呀!” “天柱神!是天柱神真的发怒了……” 南越土著们,索性直接四散开来,有的胆小的,甚至不管不顾,直接往悬崖下跳了去。 摔死好过劈死。 尽管劈死的人就几个,但那焦黑短了一截的身躯,实在让人不敢直视。 这还真怪不了他们胆小,就是桓侯再生,那也不一定能撑住这场面啊! 随着时间推移,天空依然电闪雷鸣。 一开始那种,直接延伸到地面,形成空地闪的雷霆,彻底没有了。 可南越土著们的心态,却是彻底崩溃了。 汉帝与天柱神为敌? 汉帝推毁了天柱神石像? 可怎么看着,这个雷霆之下面不改色,反倒引着雷霆,不断威胁他们的汉帝,才是真正的神明啊! 原来还对汉帝摧毁天柱神石像,而心怀怒意的南越土著们,此时再无人敢于和天威对抗。 能跑的跑了,跑不了的,都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兵器,对着上天,连连磕头请罪。 又不断朝着驴车的方向,连声求饶。 一个两个,都在请求天神不要惩罚他们,请求汉帝饶恕他们的冒犯。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固然雷霆能将南越土著们吓破胆,但手中的刀子,才是最具威慑力的东西。 刘恪直接让登上山顶的化成雨,带着汉军,一起开杀。 物理、精神双重威慑,才能彻底破胆。 化成雨手中缺了口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手起刀落,很快便有一名南越土著被击毙。 汉军太凶,而且不畏雷霆。 毕竟引来天雷的是自家陛下,他们士气高涨还来不及呢! 而那些南越土著们,纵然反应过来,也因为士气低迷,被劈的怀疑人生,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反抗。 而且鹿角矛都扔了。 即便能下意识抵挡一时,也因为脑袋混沌,不辩敌我。 更是产生了严重的误伤和践踏。 反倒是汉军众人,虽然人少,但气势如虹,一刀一个。 而就在此时,又来了一支南越土著打扮模样的人,为首的竟是一个少年,正是巴尼汉。 “巴木旦,还我父亲命来!!” 巴尼汉听从傅玄策的建议,在山林中,收拢了约莫一千之数的族人。 本是他打算,等着汉军击败巴木旦,在长山圣地中,将巴木旦堵个正着。 没想到,却听到汉军大溃败的消息。 于是乎,巴尼汉只得静待时机,准备趁着夜色,打上山顶,为父报仇。 却又是一个没想到,看见了汉军夜袭。 本想上去帮一把,可正好见得汉帝一骑当千,更是推翻天柱神,引来天雷降世,直接将南越土著们震破了胆。 巴尼汉便抓住时机,带着收拢的一千族人,赶上来落井下石。 这支一千之数的南越土著,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巴木旦也从愣神之中惊醒,一眼认出巴尼汉,可心中更为疑惑。 我踏马什么时候和你有杀父之仇了? 可巴尼汉已经怒气冲冲,向着他杀来。 巴木旦勉强挡掉巴尼汉袭向自己的长枪后,听着四周族人的哀嚎,天上的雷霆轰鸣,以及地上刀剑相撞的声音。 心中便知道大势已去,他实在无法发号施令。 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准备跑路。 只因他清楚,以现在族人浑浑噩噩的状态,已经是回天乏术。 不能说士气低迷,只能说完全没有。 完全敌我不分,即便是山脚下的张议平亲自前来,也无法挽回败局。 而且巴木旦他自己,都已经心生畏惧。 能侥幸清醒,知道跑,已经很不错了! “杀!” 山顶上喊杀冲天,两万余南越土著们,真就像是两万头猪一样。 当密集的雷霆声,逐渐淡去之后。 这些南越土著们,依然没能起身。 之前对天柱神的信仰有多深,现在就被震惊的有多深。 暴雨能让他们打败汉军,雷霆就能让他们通通跪下。 天柱神是他们信仰的神,但没有人见过。 汉帝是他们的敌人,但宛若天神。 而那些乱杀一通,兴奋之至的汉军将士们,则纷纷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之声。 “陛下神威,天亡交趾!” 尤其是那些本就投靠了汉军的南越土著们,这场面,还要什么天柱神? 直接信仰汉帝吧,这个是活神仙,管用! 于是更多人开始跟着叫了起来: “陛下神威,天亡交趾!” 最后连那些彻底被震破了胆的南越土著们,也齐声高喊了起来: “天降雷霆!陛下神威!” 那八百御前侍卫们,就更加狂热了。 他们可是知道汉帝身上的传说。 当时汉帝出城,阵斩左贤王,不就是唤出一道雷霆,把人家劈死了吗?! 民间可是早就传开了。 林场悟道,圣人天子。 陛下幼时在树林中玩耍,雷击数道,却硬是没击中陛下所在的那棵树! 据说民间有人都亲眼看见了,碗口粗的雷霆! 而且能把树林里的树木劈的七零八落,就剩陛下所剩的一棵树。 那场面,肯定比现在,更为骇人!! 化成雨更是摇着头,望了眼伏地不起的南越土著们。 陛下仁慈,对这些南越土著,居然还是留手了。 刘恪这时候,也停下了驴车。 整个人,显得有几分萎靡不振,几乎力竭。 被雷追着劈,纵然没几道雷,是真的落下来,但踏马也吓人啊! 钱元瓘人家也是一国之君,堂堂吴越国的老大,宫殿失火,就把他给吓死了。 何况这是雷霆!! 不过刘恪望着跪了一地的南越土著,倒是松了口气。 虽然有planB,但现在的planA,已经达到了最佳的效果。 今夜,无人能与其并肩! 可能因为和他并肩的人,容易被雷劈。 也可能. 能够与他并肩的存在,只有神明! 化成雨带着人,将那些完全破了胆,不敢再有任何反抗之心的南越土著们,清点了一番。 又将他们赶到了一起。 做完这些后,化成雨这才松了口气,军中无大将,皇帝能依仗的,可能额只有他了。 随后他又找着驴车,匆匆来报: “陛下,巴木旦跑了。” 刘恪方方正正躺在驴车车板上,说话都是断断续续: “跑了,就好。” “要是,不跑,还得想办法,让他跑呢。” “这?陛下这是何意?” 化成雨不解,一场大胜,尤其是以雷霆让南越土著们全都丧胆,难道不是一网打尽的好吗? 虽然他们现在人手不足,但看管起这些心中信仰破灭,几乎将汉帝视为天神的南越土著,还是很轻松的。 进一步忽悠一番,说不定还能化为己用。 刘恪还是保持着四四方方的姿势,动一下都觉得多耗费力气: “伱觉得,咱们这一仗,算是胜了吗?” 这句话直接给化成雨干沉默了。 是啊,五千兵马,在敌军有警惕的情况下,强行登山,占了山顶,还俘虏了两万多人,几乎让敌军全军覆没。 这在什么情况下,都算得上一场大胜。 偏偏现在不算。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两万多的大军,溃败的只剩下五千。 现在纵然灭了山顶上的南越土著,让巴木旦仓皇而逃,又有巴尼汉手中的一千生力军加入,仍旧算是大败一场。 而且山脚下,还有虎视眈眈的张议平所部大军。 这才是大敌。 化成雨一拱手,严肃道: “末将知道了。” “末将这就以长山山顶为根据地,布下人手防御,再派人深入山林,收拢溃散的将士们。” 这应该是目前最好的做法了,也是之前早就商定好,夺下山顶后的下一步行动。 以这一场胜利,收拢起四散的汉军将士,会更容易。 当务之急,还是将陈伏甲、典褚、李景绩等人找到。 再依山而守,张议平向攻山,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现在手中有南越土著生力军的,是汉军。 交趾一方能深入密林如履平地的将士,已经全军覆没。 山林算得上汉军的主场。 这么一来,才有继续与交趾作战的能力。 化成雨也不得不佩服。 陛下果然手段通神,纵然一场大败,依然能想办法翻盘。 “你是不是觉得,朕吃了一场大败?” 刘恪干笑了几声,嗓子有些嘶哑。 可能是因为平躺着,笑着笑着,就被口水给呛住了,连咳几声: “朕不会败。” “陛下.” 化成雨刚要奉承几句,也是,现在可不能承认大败。 刘恪挥了挥手,打断道: “去吧,让巴尼汉布防,朕看好那小子。” 他勾勾手,示意化成雨上前。 随后刘恪撑起身,帮化成雨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 这老小子,胜了之后,也没包扎新伤,反而去整军清点了战场,轻重不分,毫无大将之风。 看着不再渗血的伤口,刘恪这才稍稍满意,带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 “收拢溃军?” “朕既然未曾败过,又何来溃军?” (本章完) 第137章:在高高的长山里面挖呀挖呀挖~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次日一大早,化成雨便亲自下到山林里。 他不是去追击巴木旦,也不是收拢溃军。 南越土著和张议平搜了半天,都没搜着溃败的汉军,他自然也找不到。 化成雨只是按着手中,皇帝给他的地图,寻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山间。 他手中大刀猛挥,几乎砍光了附近的杂草、断木,才算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看地图上画的,这里应该有个口子?” 化成雨拿捏不准,但附近也没其他可疑的地方。 于是乎,便也只得对着这处地面,拿着刀,跟个傻子似的,又刮又捅。 捅了一会儿,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刀碰着什么东西了。 他索性趴伏了下去,用手扒起了附近的泥。 扒拉了一阵后,赫然扒出了一张木板。 化成雨三下五除二,将木板挪开,木板下面,又是一层泥。 他再度将这层泥扒光,又见着一块木板。 等到将第二块木板挪开之后,才算是露出了一个洞口。 “就是这儿了。” 化成雨长长出了一口气,累死个人。 地道的一个小口,竟然,还做了这么多层封闭。 他直接下了洞口,这地道似乎很深,外边很深,里边同样也很深。 就算没有木板、泥土的阻挡,果露在外,只是单纯掩映在树木杂草治下,都不容易被发现。 化成雨走了一会儿,便觉得走到头了,因为他摸着了一面土墙。 黑暗中,他伸出手,在头顶上方摸了摸。 “用木板加以固定,没错了,就是这里。” 化成雨继续拿着刀,伸手去挖掘木板与土墙的连接之处。 两者连接的并不紧密,只要把周遭的泥土挖开一层,就能轻松取下木板。 而后,等化成雨将木板一一挖出来以后。 轻轻的一声,便有大量的泥土掉落,随后土墙也倒了下去。 等了一会儿,泥土不再掉落,化成雨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泥土,踩着木板,这才算正式走入了地道。 “谁?!” 当头便有一个汉军将士,持刀抵住了他。 “御前侍卫,化成雨。” 那士卒当即放松了些警惕,化成雨在军中,还是有些名气的。 军中一直护在皇帝身边,不知道长山有地道的高级将领,应该也只有化成雨一人。 而且这一处出口,堵得很死,交趾国的将士不可能发现。 按照皇帝的叮嘱,也是将这里,作为联络点使用。 “应该是陛下那边有消息了,咱们估计也可以开始作战了。” 看守士卒心中如此想着,不过他并没有就这么放化成雨进去。 “信物呢?” “这里。” 化成雨递出一个东西,士卒摸了几把,觉得没什么问题: “进去吧,陈大人和李将军,都在最大的地道里。” “你应该有地图吧?” “循着地图走,就能找到。” “有” 化成雨进了地道,有地图和没地图,区别好像也不是特别大。 毕竟这地图上的地道,七弯八拐,处处相连又各有用处,还真不容易走。 走了好一会儿,他迷路了。 还是在早前隐蔽其中的汉军将士们的引导下,才见着了在地道里待了一夜的陈伏甲与李景绩。 两人没什么精神,呼吸都有些沉闷。 可看见化成雨来了,面上顿时有了喜色。 陈伏甲更甚,他堂堂颍川陈氏,世出名门,竟然也不得不学着地老鼠一样,在地道里苟且,便急切道: “陛下已经拿下了长山圣地??!” “拿下了。” 化成雨一阵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他走的匆忙,皇帝也没多给他解释什么。 可这地道是怎么一回事? 本该溃败之后,四散逃逸的汉军,为何又在地道之中? 而且看见他到来,就知道已经拿下了长山圣地? 化成雨心里猛然有一种,被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陈伏甲知道,李景绩知道,典褚多半也知道,还有这地道里的将士们,都知道为什么。 偏偏他不知道??! “拿下就好,拿下长山圣地,就说明解决了最棘手的南越土著们,看来,现在就是我们发挥的时候了。” 陈伏甲活动活动筋骨,不过还是直不起身子。 地道里,终究算不得宽阔。 “陈大人,你与我说一说,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化成雨见此,更是心中难耐,迫不及待的问着。 陈伏甲做出一脸茫然之色,道: “地道啊,陛下善于穴攻,人尽皆知,你不就是当时夜袭张淮阳的八百御前侍卫之一吗?” “还请陈大人明言,我也好做配合。” 化成雨还是很急。 他当然也知道这是地道,可踏马这地道是什么时候挖的? 伱们又踏马是怎么进来的? 该不会连昨天下午大败一场,都是假的吧? 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这分明是逮着老实人,往死里骗啊! 见化成雨如此,陈伏甲心里偷着乐。 只觉得地道里的阴郁潮湿之气,为之一空,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陛下为了追逐南越土著,特意率军深入山林。” “可那些南越土著本就世代居于长山,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我军纵然甲胄精良,又特意招募了些南越将士,补充山地作战能力。” “固然能占得一些便宜,可又能有多少优势?” “陛下雄才伟略,怎会如此不智,和南越土著们,在山林里作战?” “就算如此,难道以某之智,还会看不出来深入山林的凶险,而加以劝谏吗?!” 陈伏甲一脸傲然之色,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给自己脸上贴贴金。 而后他深呼一口气,缓上片刻,继续道: “你在市集里给南越土著们,兑换金银的时候,陛下就已经遣人开始挖掘地道了。” “算一算,都挖了一个月了。” “交趾之地,多是红土和黏土,长山也是如此,而且近些日子,都是阴雨天。” “土地湿软,更加适合挖掘地道。” 化成雨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这倒是没错,就连长山山顶上的地,皇帝拿棋盘矛往地上随便一戳,都能轻松立住,当然适合挖掘。 可他更是不解: “交趾的土地,固然湿软,可近些日子多雨,尤其是昨日,更是暴雨倾盆。” “哪怕长山,没有化作汪洋泽国,也非常不利于地道安全,你们为何能躲在地道里??” 他很清楚地道的弊端,地道没被淹就离谱。 当初张淮阳,就是这么派人叮嘱琼州各郡守将的,以水攻、火攻,来解决地道。 只是在守将有所准备之前,城池就已经被皇帝给骗开了,没有用上。 但这两个方法,毫无疑问,都能很好的针对挖地道。 而现在阴雨天里,固然放不了火,可狂风暴雨之下,难道不会把地道给淹了吗? 见化成雨连连追问,陈伏甲颔首,一脸满意之色。 化成雨比典褚和李景绩好玩儿多了。 一个是憋上一天,放不出几个屁来,另一个是只会按部就班,照本宣科。 还是化成雨好,会举一反三,十万个为什么,能满足他的展示欲。 陈伏甲见有了捧哏,便也耐心解释着: “这是自然,暴雨对地道有很大的影响。” “但为了打击敌人,保护自己,将士们也只能克服困难,挖掘更深、更坚固、结构更负责、功能更全面的地道。” “正所谓水往低处流,那么便在山体中开挖,甚至结合一些隐蔽的山洞,逐步把孤立的山洞,发展成纵横交错相连的地道。” “一些容易灌入雨水的地方,也特意做了掩盖,以木板、阔叶、泥土等,加以封闭。” “同时,将士们也挖掘有专门用来排水的通道。” “这些优化过的地道,相比于之前你们用来夜袭敌营的地道,隐蔽效果大大提升。” “别说不怕暴雨,就算是水攻、火攻、烟攻,全都来了,也是白搭。” “你这边放火、放烟,那边要么封死,要么直接钻着另一个地道,溜了。” 陈伏甲见光用说的,太麻烦,而且这地道里,呼吸也不是很顺畅。 索性便将之前,皇帝教导将士们如何挖地道时,画的地道结构图,拿给了化成雨。 化成雨只是草草看了几眼,便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 就图纸上写明的地道来说,挖掘深度普遍在三尺、四尺之间,宽度则是两尺左右,高则有三到五尺。 地道顶部,还用着圆木、硬质黏土,以及少量铜板、木板,做成厚度差不多三尺左右的防护顶盖。 顶盖可以起到支撑作用。 较小的地道内部,只有支撑顶盖。 而一些规模较大,比如专门为了让典褚也能钻进去的地道,则除了顶盖之外,还设置了额外的支撑柱。 就地道的形状来看,则大多呈“乙”字形,并且加以倾斜。 一看就知道,这也是为了防止暴雨的设计,以便将渗水,排入蓄水坑或排水地道之中。 而处于拐角之处的蓄水坑,则正好可以作为水关,防止敌人入侵的同时,还能够当做水井。 而且从这数量来看,只怕除了少数,掌握着地道地图的汉军核心将领。 就连寻常汉军士卒,也搞不清楚,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到底挖了多少地道! 纵然心中惊骇万分,可化成雨还是有太多不解: “陈大人,咱们要挖掘这么多地道,还得加以隐蔽,以及各种细致的处理,材料从何而来?” 刚问出口,他就觉得自己有点犯傻。 交趾国密林众多,而且汉军正是身处于山林之中。 和他们以前在琼州城里挖地道不同,什么木材、竹料,直接就地取材。 “看来你也知道了。” “这长山之中,树林遍布,既有高大的树木和竹子,做建材,也有低矮的灌木和藤蔓,做掩护。” 陈伏甲压低了声音,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道: “不过,可不仅如此啊!” “你在集市之中,和南越土著们兑换银钱,他们可没少拿着木材、竹片之类的东西,来兑换吧?” 化成雨先是一愣,随后感叹连连。 没错,皇帝下令和南越土著们互市,价格压得很低,几乎没什么盈利。 而收购的,却不仅仅是鹿皮、樟脑、草药,这些对汉军有用,或是转手倒卖,又有利可图的东西。 就连随处可见的木头,都折价收取了不少。 甚至可以说,这些可以轻松获取的物件,是这些天来,贸易最多的。 毕竟哪怕家中没有什么值钱的鹿皮、草药,也能去砍点木头。 当时化成雨还以为,皇帝是为了博取交趾土著们的好感,无所不用其极。 在那些不明就里,被巴木旦裹挟而走的南越土著们,抵抗汉军时,他甚至还因此骂了好几句白眼狼。 而实际上,皇帝从在和南越土著们互市的时候,就已经在算计人了?? 这哪是只有汉军在挖地道啊! 就连数万南越土著,都参与了进来! 甚至称得上一句“长山全民工程”! “不过通过和南越土著们的互市,建材来源,算不上稳定。” “更主要的,还是陛下提出来的分工合作。” “精确分配每个将士的任务,有人负责挖土,有人负责把土提升上来,有人则负责把土运走倒掉。” “每曲、每营,各承包一段。” “对于较浅的隧道,挖掘方式为两头掘进,即每隔百尺左右,挖一个十尺的竖井。” “然后从竖井内,两头同时向中间开挖,直至汇合。” “如此一来,便更为轻松。” 化成雨又是忍不住,问了声: “如此大规模行动,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若是地道在挖掘时,就被发现,可就无用了啊!” 难道是靠着侥幸,才成功挖好的? 陈伏甲笑道: “这也赖以市集之功。” “市集可不仅仅是在博取南越土著们的好感,让他们帮助我们筹集建材,补足所缺。” “同时,也是在以物廉价美的货物,吸引南越土著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把心思,放在买卖上面。” “从而让在山林里挖掘的将士们,更为隐蔽,更不容易被发现。” “咱们这些地道,都是从与市集相逆的方向,开始挖的。” “就连一些挖掘地道的必须用具,也能以运输货物为由,从日南郡运来。” “大宗的物资运输,也因为市集的大量供货,而不会引起交趾细作的警惕。” 陈伏甲又是傲然的道了句: “区区长山密林,在陛下面前,还是不足一提。” 话里话外,他都没离开皇帝,但这言语表情,倒像是在炫耀自己。 在他看来,不管他提出开设市集,与南越土著互市时,是什么想法。 反正市集不仅博得了南越土著们的好感,也在挖地道之中,贡献颇多! 那他就是有功的! 化成雨倒是没被陈伏甲忽悠,知道功劳在谁。 不必多说,这无比精密的挖地道方式,肯定和南越土话、南越文化一样,是陛下在民间深入学习的。 一直默默在旁边的李景绩,则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挖地道的事情,也一直有参与其中。 但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从他读过的书中,挖地道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 《墨子·备穴》就有言,如果敌军开凿地道攻城,守军也应径直迎敌,针对敌穴方向开凿地道,以穴攻穴,把敌军消灭在地下。 为了及时了解敌穴情况,每个井穴口派狗执勤,以“审之穴之所在,凿穴以迎之”! 几百年前,与昭烈皇帝亦敌亦友的曹侯,根据史书记载,也是穴攻高手。 著名的亳州古道,就曾是曹侯出于军事需要,专门修筑的地下军事战道。 最初用于运送士兵,后用在了攻城、撤退、联络、伏击,等各个方面。 然而万万没想到,当今天子,竟然超越了以往的任何地道作战。 将小小的穴攻之法,深入钻研到了这种层次! 这是书里没有的。 因而陈伏甲在解说的时候,李景绩就在心里记着。 一字一句,都记在心底,慢慢学习,渐渐进步。 见化成雨看得投入,李景绩也是侧耳聆听,陈伏甲又在图纸上指指点点: “看见这个没,这个是地道的通气管道,用竹子制成。” “看似倾斜,像是画歪了,实际上是陛下刻意而为,因为要倾斜安装,防止雨水灌入。” “这通气管道的朝向,也有所讲究,陛下专门看了天象测算,以便让温暖的风,吹入阴湿的地道。” “这隐蔽则是最关键点,要将露出地表的部分藏好,防止被敌军顺藤摸瓜。” “有些地道的通风管,索性直接设置在竹林里,根本发现不了。” “还有这些出口。” 陈伏甲又在图纸各处比划着: “地道的入口都得尽可能地小,提高隐蔽性。” “最小的入口,只有一尺长,一尺米,一次只能容纳一名身材瘦小的士卒进入。” “瘦小的士卒??” 化成雨听着,浑身一震。 这次兵发九真郡,来到长山的士卒们,大多身材精瘦,没有什么大个子。 之前看着,好像没觉得有什么。 还以为皇帝是怕日南郡后方不稳,特意将那些魁梧的、看着就比较猛的士卒,留下来威慑日南郡中的豪族。 他还记得,当时陈伏甲甚至还劝谏过皇帝,不要分兵,要全军压上,以势破敌。 现在细细一想,这踏马完全就是为了钻地道方便啊! 陈伏甲见化成雨完全拿捏不住正常的表情,嘴巴都快惊掉了,更是面带笑意,继续道: “不过陛下也有设置了长宽均超过三尺的入口,方便出入,以及一些物资运送。” “物资运送?” 化成雨怔了怔:“陛下是打算借着地道,长期作战?” 陈伏甲点头: “之前是这么计划的,无法快速拿下交趾土著,就得有长期作战的准备。” “不过现在陛下一口气,就打下了山顶,甚至以雷霆之威,完全将南越土著们震破了胆,应该不需要长期作战了。” “接下来,只要对付张议平手中的大军,就足够了。” 化成雨和李景绩,同时问道: “这又要如何对付呢?” 这才是他们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地道挖的好是好。 可费尽心思,挖了这么一个地道,到底有啥用啊? 就为了让将士们躲起来? 这只能防御,进攻不了。 可他们要取下交趾国全境,尽快回琼州啊! 陈伏甲道这才慢慢解释道: “深入山林,固然是在南越土著们的底盘上作战,但这已经挖掘好地道的地下,却是咱们的地盘。” “还记得昨日下午一战吗?” “我军在暴雨之中,被南越土著们纠缠,腹背受敌。” “看似是一场大溃败,两万多兵马最后只剩下五千人。” “实际上大多借着暴雨与天色阴暗的掩护,摸入了地道之中。” “而后由陛下亲自率领剩下的兵马,解决掉南越土著们。” “只要彻底解决了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南越土著们,只凭借张议平手中的大军,更加难以发现地道。” “若是他们深入长山,便只能任由潜藏在地道中的我军将士宰割。” 汉军将士是失踪了,但不是大败一场溃散逃逸,而是偷摸着,躲了起来。 这就是刘恪的完整计划,他从来没有败过。 地道一挖,直接强行将别人的主场,牛成了自己的主场。 就相当于,长山的地下,成了一个连环立体的地下作战阵地。 根本不用考虑地面上的密林,会影响到汉军的作战。 南越土著们在山林里游击,好啊,是牛逼,那我们直接在地底下游击,根本没有山林。 “这之中,最关键的,就是陛下是否能拿下,巴木旦率领的南越土著们。” “若是不成,也能展开另一个作战计划。” “不过那时,将士们就得做好,在地道里长期作战的准备。” “可如今大势已成,我军彻底占据长山地利。” “而张议平也必然更加焦急,迫切想将我军堵死在长山之中。” “甚至更进一步,强行攻打山顶上,被陛下当做驻地的长山圣地。” “这时候,一切都按照陛下的计划进行。” “张议平必然不会有多少顾虑,或是存着按兵不动、以退为进的想法,必然发起猛烈攻势。” 陈伏甲指了指李景绩,又指了指地道之中的汉军将士们: “毕竟在张议平眼中,将士已然四散溃逃,陛下手中的兵力,仅有几千,只是借着雷霆之势,勉强占据了山顶。” “现在你来了,说明一切顺利,南越土著们覆灭,正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后续的作战,也要尽快展开。” 陈伏甲昂首看了眼黑漆漆的地道天顶,仿佛能透过地面,看见无数阵亡的交趾将士: “交趾国的末路,到了。” (本章完) 第138章:复活吧,我的将士!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山顶被攻下了?” “汉帝引来了雷霆,把你的族人,都给劈死了???” 巴木旦慌慌张张带来了消息,连手臂上的箭伤都没处理,雨水浸泡之下,都有些化脓。 而张议平听到这个消息后,紧闭沉思的双眼,顿时就睁的老大。 你还能整点更玄乎的吗?? 这是人? 国君是天柱神托世,那这得是天柱神本身吧?? “倒也不是都劈死了。” 巴木旦可怜兮兮的,给自己包扎着伤口,舔了舔嘴唇,道: “就是几道雷霆劈下来,族人们都被吓得不轻,当时就丧了胆,动都不敢动。” “然后汉军又登上山来,一通掩杀,直接就败了。” “逃出来的,也没有几个,多半都被俘虏了。” 张议平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眼睛变回了正常大小。 也挺玄乎,但还算能理解。 仍旧处于“人类”的范围之中。 山顶本来就是容易遭雷劈的地方,而且夜里雷暴雨也特别大。 再说了,人家光武帝都是天降陨星,直接往敌军大营里硬砸。 这位昭武帝只是引来几道雷霆,还没劈死几个人。 两相对比之下,反倒还显得有点平平无奇。 “不过这也是麻烦事。” 张议平可是听巴木旦说了,黎隼的行动并没有完全成功。 之前在山上冒着暴雨,一通混战的时候,看见了好几个熟面孔。 仍旧有极少数的亲汉派南越首领,以及小部分中立派首领,没有死,反而归顺了大汉。 有这些人在,加上汉帝推翻了天柱神神像,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借着天雷乱杀一通。 这一切,几乎能让大部分,在山顶被俘虏的南越土著们,直接归顺大汉。 “还有巴尼汉那小子。” 巴木旦嘟囔着,十分不爽: “巴尼汉那小子,也聚集了不少零散族人,投了汉,跟着汉军一同杀了不少人。” “还说我杀了他老爹,要找我报仇。” “我疯了,要去杀巴罗??” “你伱杀了巴罗??” 张议平面露惊异之色,巴罗是南越土著之中,少有的猛男。 朝廷屡次征辟不得,这就被杀了? “没有的事!” 巴木旦不断摇头辩解: “我真没有!” 张议平挑了挑眉,道: “我听你说,巴罗和巴阿差,商量着要把你们这些抗汉派打晕,然后往山林里一钻,今早跳下交趾这艘破船。” “黎隼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不惜一命,发动暴乱,甚至对同族痛下杀手。” 巴木旦苦笑连连: “这倒是事实,只要首领们死在了汉军军营,哪怕黎隼没有完全成功,双方各执一词,族人也必然更倾向于我这一方。” “现在就是这样,尽管还有亲汉派的族人存活,但族人还是选择追随天柱神的荣光,与我一同抗汉。” “可我和巴罗是过命的交情,五年前在战场上,还给他挡过刀。” “我也不是黎隼那种人。” “巴罗有自己的立场,不愿意跟着我们走,我没有非要杀了他的理由啊!” 张议平越想,越觉得事情有几分诡异。 就好像南越土著们的分裂内讧,是人为特意操纵的一样。 “是有人特意放出的消息,还是走漏了风声?” 巴木旦不太确定,道: “应该只是走漏了风声,那几日里,巴罗确实经常住在巴阿差家里。” “巴罗为人倒是豪爽,但嘴巴不严实,巴阿差又爱喝酒。” “两人都是这德行,商量点事,一时说漏嘴,被人听去了也正常。” 张议平犹疑着顿了顿,事情确实有些可疑,但往深处想,也没什么头绪。 战事当前,也没功夫想这些额外的事情,他索性问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随同汉帝一同攻山的士卒,约莫有多少人?” 巴木旦回忆一番,肯定道: “大约有五千人,不多。” “其中还多是那些迁入县城里,见着汉军发粮饷大方,才投军的同族。” “这倒是个好消息。” 张议平面色缓和了一些。 固然山顶的长山圣地失守,可汉军之前大败一场,仍旧有不小影响。 汉军此时的可战兵马,极少!! 而且以南越将士为主,也注定汉帝即便能收服那些被俘虏的南越土著,也不敢轻易任用。 不过巴木旦倒并没觉得如何,反而更是后怕: “汉帝带着五千人,都敢冲击我们两万多人把守的山顶。” “连天雷都帮着他,难道真的是天不绝汉室?” 张议平皱了皱眉,看巴木旦的模样,确实被打击得不轻,得给他提提自信: “本将手中仍有四万兵马,养精蓄锐一月有余,且正是大胜一场,士气高昂。” “汉帝手中只有五千可战之兵,就算能将你那两万族人全部招降,也不可能全心信任。” “既然天不绝汉室,那就由本将来绝。” 巴木旦听了,细细思索一番,也没那么畏惧了,心底登时有了劲儿。 张将军说的没错啊! 就算汉军能以长山圣地为据点,可收拢溃兵,也是需要时间的。 他们手中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只要及时打下长山圣地,强行将汉帝给拿下,大汉一样输。 “兵分三路。” 张议平直接发号施令: “雷兰,你领三千人搜山,遇到汉军溃兵,格杀勿论。” “巴木旦,你率领两千人坐镇大营,防止汉军突围。” “是!” 即便胜券在握,他也没有太过轻敌。 搜山彻底将汉军的溃军赶尽杀绝,以及在大营中留守部分人马,保证不被切断退路,都是必须的。 —— 分兵之后,张议平手中仍有三万五千人,相较于汉军,确实有着极大优势。 因而他选择直接强攻。 他之前固然以退为进,甚至都没有和汉军交战,就退守到九真郡。 但他并非是个只守不攻的将领,只是谋定而后动。 一旦张议平找着七寸之处,必然会展开雷霆攻势。 而现在汉军兵力不足,毫无疑问,这就是最为薄弱的地方。 话分两头,带着大军行进的张议平,暂时倒是没什么事。 搜山的雷兰,守营的巴木旦,可就惨咯。 雷兰带着三千人,压根没将溃散的汉军放在心上。 晚上找不着,是因为天太黑,雨太大。 现在大白天,随便搜搜,肯能能找到。 而大败一场的汉军将士,只怕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又淋了一夜的雨,担惊受怕。 轻松一刀,就是一个战功! “啊!敌” 这话没错,轻敌的交趾将士,就在轻松一刀下,成了汉军的战功。 “敌袭,有敌袭!!” 率先反应过来的交趾将士们,纷纷疯狂叫喊着,试图提醒弟兄们。 但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汉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根本不知道往哪提防。 雷兰听到惨呼声后,第一时间,甚至想着的是,山顶上的汉军杀了下来。 根本没往他处想。 呃——!! 但连番的惨叫,接连损兵折将,却让雷兰觉得不对劲了。 要是发现山顶上少了人,张将军早就派人往山中支援了,不可能现在还没动静。 难道是那些溃军? 汉军之中,已经有将才收拢了溃军,并且稳定了军心,还组织起了有效的反攻? 这和天雷劈得南越土著丧胆,一样离谱啊! “是地道!我见着有汉军从地里钻出来了!!” 又一个交趾士卒,跛着一条腿,拼着最后一口气,道出了实情。 雷兰都愣住了。 好家伙,长山什么时候有地道了? 可他来不及多想,汉军钻着地道,神出鬼没,砍一刀就跑,整个人就没影了。 反复这么来几次,将士们不仅挡不住,士气更是跌落谷底。 就算派人去向张议平报信,人走半道儿上,也得掉坑里。 雷兰只好将将士们都召集到一起,先研究一下反地道再说。 在他看来,就算汉军能组织起反击,可却是通过地道来偷袭,必然兵力不足。 那些溃兵,很可能只收拢了小小一部分。 只要破解了地道,就能将溃军斩杀殆尽。 雷兰带着人找了好一阵子,才找着一个地道口。 “这地道门.” 雷兰扒拉着树叶,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这门还是活板门,嵌在与地面齐平的位置,盖上竹叶和树皮后,不留一点痕迹。 “汉军这都是什么人啊?摸金校尉吗?” 不过找到洞口就舒服了。 直接灌水也好,熏烟也好,汉军躲都躲不了。 “.” “没用??” 等了一阵,雷兰见着地道里没反应。 众将士也是面面相觑,怎么连声惨呼求饶都没有,汉军这么硬气? “将军,要不咱们下去看看?” 雷兰觉着,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得换个地方。 他们又是一阵翻山倒海,才勉强找着另一个洞口。 “走,下去。” 雷兰身先士卒。 不过他并没有摧毁地道,反而刚一下去,就被冷箭射伤。 “进去,汉军就在里面。” 雷兰捂着腰子,抹了把眼睛。 虽说中了冷箭,但也确定了,这支神出鬼没的溃军,就在地道里。 “啊!” “呃!” 然后就是连声惨呼。 完全没有一个交趾士卒,能够顺利进入地道深处。 汉军完全不当人,地道口下去了,里头布置着各种陷阱。 里面放着竹尖桩、马蜂窝,或者毒蛇。 有的交趾士卒,一时不察,掉进陷阱后,身体被竹签瞬间穿透。 还同时被马蜂蛰,腿上又缠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一时间倒是死不了,但是着实疼痛难忍,甚至恳求同僚,直接给自己个痛快。 这些都从心里精神上,摧残着交趾将士们。 雷兰看在眼里,但也没办法。 汉军只怕早有准备,在地道里挖凿了排水道和呼吸管,放水喷烟都没用啊! 不过只要坚持下去,进到地道里,还是能干掉这支小小的汉军溃兵。 “将士们加把劲,只要进去了,汉军就是瓮中之鳖!”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已经被瓮罩住了。 在交趾将士们,和汉军士卒接触之前,他们就已经顶不住了。 只见里面一个,因为被马蜂蜇得浑身瘙痒的士卒,直接脱下了甲胄,死力在身上抓了几把,身躯都开始打起了摆子。 “我不走了!出去!这破地方又黑又闷,还有陷阱!” “快冲出去,老子宁愿被汉军偷袭杀了,也不想死在这种憋屈地方!!” 他一边怒吼着,一边用刀柄狠狠捅了捅后面同僚的大腿,示意他们赶紧退出去。 很快,这种情绪就蔓延开来。 雷兰更是面色苍白,无能为力。 已经是逼着将士们深入了,再逼一逼也没用,逼急了,说不定还要哗变! 这小小一个地道,真的那么磨人吗? 然而地道里的汉军,并不愿意放过这些,已经心生退意的交趾将士们。 “杀啊!!” 喊杀声四起,已经习惯了地道黑暗的汉军士卒,纷纷主动杀了出来。 而交趾将士们,则在这一通喊杀声之下,几乎快到了情绪崩溃的边缘。 心中焦急,然而他们却无法快速退走。 地道狭长,甚至后面的人,还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乎,前面被追杀的人,几乎崩溃了。 他们拎起刀子,也没砍汉军,反而对着那些阻挠自己撤退跑路的同僚,就是一顿狂捅。 “都给老子滚开!滚开啊!” 黑暗里,也见不着流了多少血。 只知道前面的人将后面的人捅了之后,反而令狭窄的地道,更加拥挤。 一具具尸体,仿佛是人间地府之间的大门。 直接将交趾将士们的生路,给死死堵住。 深入地道的交趾将士们,直接一波大溃败。 就算是后方侥幸逃出地道的将士们,也像是失了魂一样。 “汉军,好多汉军哦!!” “呜呜~” “弟兄们都死了,都疯了!!” 惨叫崩溃的哭声不断回荡着,一个个交趾将士们,都在大哭发泄着。 仿佛他们刚才进入的,并不是汉军的地道,而是人间炼狱。 雷兰宽慰几句,又想强行提提士气,但能做到的事情有限。 他只得勉强安稳军心,收拢还算正常的将士们,准备与张议平汇合。 蹲在地道里的汉军太猥琐了,他们人手不够,组织力度不够强,根本做不了什么。 “这地道,看着不像是夜里才挖掘的啊?” 雷兰也是更为疑惑。 有陷阱,而且掩藏的极好,根本不可能是溃军匆匆聚拢后,再行挖掘的地道。 可不是临时挖掘的地道,又是靠着什么,躲避了昨夜的暴雨?? 雷兰百思不得其解。 忽而,他双脚离地,只觉得脑子好像清醒了一些。 “地道是早就挖好的?” “难道昨天下午的汉军,根本不是溃败,而是诈败,趁着天色和暴雨掩护,全都躲进了地道里??” 诈败,又见诈败。 可等雷兰回过神来,寻思着自己怎么升空了时候,正好望见了典褚那一对比铜铃还大的眼睛。 “.” 他嘴角抽了抽,这时候似乎不太适合打招呼。 不过他还是勉强笑了笑,保持友好。 比之雷兰,巴木旦的待遇,更加优渥一些。 足足有一支五千人的兵马,就在大营地底下埋伏着。 啊哈—— 巴木旦打了个哈欠。 他一夜未睡,还被雷霆吓了个不轻,现在见着大局已定,已有些困了。 就在这个哈欠传染了不少将士时。 大营一角的地方,猛然间塌陷,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只见地底下,早就被挖空了,仅有些原木撑着。 正好,巴木旦因为哈欠而张开的嘴,也省事了,不用再合上。 这是发生什么了? 地崩了? 随后便是一阵喊杀声。 除了那最为明显大坑洞之外,同时还有无数的小坑洞。 一个个汉军将士,就跟被偷了蜜的马蜂一般,疯狂的钻了老巢。 三五人协同列阵下,直接杀入了毫无防备的交趾将士之中。 而巴木旦这时候,才合上了嘴巴。 也不用管地道是什么时候挖的,御敌才是第一位。 他直接挥手,大喝道: “依托木栅栏而守!!” 这营寨是直接取用的汉军营寨,汉军在此经营一个月,颇为坚固。 突然窜出来的汉军,看数量并不多,纵然他手中只有两千兵马,仗着木栅栏,也能周旋一二。 一声大喝下,交趾士卒也在一阵错愕之中,急忙列阵迎敌。 大营周围的木栅栏,上面都搭有大竹钉,可有效防备敌人的夜间突袭。 如今依托防守,也能起些效果,至少交趾士卒,只用应付从正面来袭的汉军。 然而紧接着,大地又是一阵轰鸣声。 所谓依托防守的木栅栏,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在巴木旦无限放大的瞳孔中,只见大营外边缘,开始逐一轰塌。 那一个个五尺高的木栅栏,就这么嘎吱倾斜,最后轰然倒塌。 眼前的一幕幕,引来交趾士卒们的一阵惊声,眼中只剩下恐惧。 依托木栅栏,压根不是找掩体,而是找死。 靠的稍近了,来不及躲开,就会被木栅栏死死压住,被竹钉直接贯穿。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逐渐流逝,最后只有地上的一滩血迹。 下一刻,所有木栅栏全部倒塌。 整个大营,根本看不出营盘的模样。 “.” 巴木旦索性也不反抗了。 别说这些不知在地道里蹲了多久的汉军了。 合着就连这营寨,都是故意丢的呗? 比起这些,他更担心的是张议平所率大军。 巴木旦之前就感觉,昨天下午的战斗不太对劲,死伤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惨重。 只是战事连连,他没有多加留心。 现在细细一想,越想越不对劲。 既然营盘中,都能突然冒出一支生力军,山顶上再冒出几支伏兵,也毫无意外。 张将军危险了啊! “将军不可以身犯险!” 山顶山路上,一员偏将,想要拉住身先士卒的张议平。 但张议平说什么,都没退下。 张议平死死盯着山顶,这是最佳的机会,他又何惜一战? 虽说因为从下往上仰攻,进度不快。 但交趾大军仍在缓缓推进着,拼着一些战损,足够冲破汉军有限的防线。 一旦登上山顶,大军铺陈开来,直接生擒汉帝,此战可定! “呼——” 终于,在千难万难之下,张议平率军登上了山顶,也见着了山顶上的汉帝。 大汉的皇帝,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年轻许多。 想了想自家年岁差不了多少的国君,张议平心中,又是一阵没来由的落差感。 “张将军,朕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刘恪在驴车上,朝着张议平遥遥拱手。 张议平连忙抛去了心中那莫名的想法,扬刀一指: “如今大局已定,还望陛下就擒,刀剑无眼啊!” 如非必要,他不想伤了汉帝性命。 一则不适合。 二则,汉帝实实在在,给那些困苦百姓分了田地,还赈济了难民。 “刀剑无眼,那你便有眼了吗?” 刘恪轻笑一声,他如此大费周章,几乎挖了个遍及整个长山的地道,仅仅只是为了对付南越土著? 当然还有张议平手中的交趾大军! 将两者框到一起,一波A掉,才对得起灭国之战! 张议平微微眯眼,汉帝有点不识时务啊。 他伸手张了张,示意将士们强攻。 冷不防刘恪又道: “朕听闻张将军喜欢闭目思考,殊不知,这闭上了眼,便会看不见。” 这踏马不是废话么? 张议平很是莫名其妙,但不知怎么,又是下意识往身后瞥了眼。 只见他们来时的路上,旌旗招展,大汉旗帜迎风高扬。 哪来这么多汉军? 不是大败一场,溃兵无数吗? 难道是疑兵? “张议平,中吾家陛下之计也!” 而后整齐划一的喊杀声,让张议平不得不放弃了疑兵的想法。 汉军将士有不少人。 而且将他们的退路给堵死了。 本来是他和南越土著们围攻汉军,现在,结局却是汉军围攻了他。 “将自己的胜利,寄托在他人身上,岂不是相当愚蠢?” 刘恪将棋盘矛往前一指,又是一扬,高声道: “将士们,把敌军推下去!” 这地道阿美莉卡来了都难顶,你张议平能顶得住? (本章完) 第139章:玩政治的心都脏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前面是汉军,后面也是汉军。 偏偏又在山顶上,张议平所部大军,根本毫无退路。 但他却依然挺身立马,走在大军最前方。 确实有大将之风。 望着身后汉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交趾已经亡国了。 “地道吗?” 这时候,张议平已经知道,自己败在了哪里。 搜山没搜出汉军,汉军现在却光明正大,出现在了他后方,截断了后路。 那么汉军没有躲在山上,就是躲在了地里,而且汉帝本就是一位穴攻高手。 他闭目沉思,确实看不见东西。 这么想来,昨夜下午自以为大胜一场的时候,这一仗,他们就已经败了。 错误估计了敌军的实力,并且依据错误的实力,发起了总攻。 想不惨败都难。 唯一让张议平不解的,只有一个地方。 “陛下就那么自信,南越人一定会强硬抵抗汉军吗?” 借着开设市集,与南越土著们贸易,从而掩护挖地道所需的物资运输,以及转移重心,从而断掉交趾细作耳目,让地道更为隐蔽。 这是无异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妙计。 可妙计建立在,南越土著们不会因开设市集而归附汉室,仍然会帮助交趾,强硬抵抗大汉的基础上。 张议平很清楚,交趾之中也有巴罗、巴阿差这些倾向大汉的人。 如果不是黎隼与巴木旦,抢先一步下手。 南越的首领们,之前可是打着深入山林,两不相帮的主意。 首领们去汉军军营赴宴,也是打算在深入山林之前,吃顿好的。 要是没有黎隼干涉,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张议平根本不会带兵来长山,配合巴木旦与其族人夹攻汉军。 如此一来,汉军的地道白挖了。 就算能稳定南越土著,让汉军不必担心前后夹击,依然只能选择强行攻打九真郡。 哪怕以“打豪族分田地”,引来平民百姓的支持,也不得不与交趾主力作战。 而有了张议平手中的主力兵马撑腰,九真郡中的豪族,也不会像日南郡的豪族那般容易投降。 必然会抵抗一阵。 哪怕最后还是败,张议平觉得,以自己之能,也可以多撑上几个月。 只要争取到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东胡大可汗,必然能腾出手来。 到时候,这边交趾兵马拖住汉军,那边东胡借机出兵,攻打琼州,便可覆灭大汉。 可刘恪的答复,却出乎意料。 “这种事,朕也说不准。” “只是若是不赌上一把,谁又能知道结果呢?” “而且将士在长山驻军一个月,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白费了朝廷的粮饷?” 说是这么说,但刘恪心里,其实知道巴罗、巴阿差的想法。 就连南越首领们,打算赴宴之后,躲入山林里的想法,他也一清二楚。 所以,他显然很不满意。 无论是巴罗与巴阿差的及时跳下交趾这艘破船。 还是大多数首领的深入山林,两不想帮。 都不是归顺大汉。 而刘恪却想调用,南越土著们的力量。 伟人都说过了,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刘恪的目的,也是如此。 把拥护大汉的人,搞得多多的。 把反对大汉的人搞得少少的。 然后对东胡重拳出击。 可我要团结你,你非但不想被团结,还打算作壁上观两不想帮。 那我也只能先给你制造内部矛盾,搞个分裂出来,再逼着部分群体站队。 反正南越土著,本来也不是拧成一股绳的。 大几百年前,还是相互敌对,相互猎头。 往上追个七八代人,还都是世仇呢! 刘恪稍微瞥了眼,站在巴尼汉身侧的傅玄策。 【姓名:傅玄策(邦士)】 【年龄:26】 【统率:80;武力:83;智略:94;理政:55】 【特性:威国、借兵、合纵、连横、贪食】 相当不错的能力。 除了理政以外,什么都能干。 就是特别能吃,估摸着,能和典褚比饭量。 用起来也比较放心,傅玄策不仅出身寒微,而且还是赵宁的师兄。 当初师兄弟三人,是一同下山。 赵宁劝着两位师兄,一同投汉。 但是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连傅玄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就到了交趾。 “多谢陛下解惑!” 张议平拱手一礼,但仍旧心存疑窦。 而后他也不多耽搁,大手一挥,一脸刚毅之色: “全军突围!” 现在前后都是汉军,腹背受敌。 而且又在山顶,地形对他们极为不利。 但哪怕昨天下午,汉军并非溃败,而是诈败潜入地道,保存了大量有生力量,人数终究不足。 总出兵数量,也才四万,而且这里面还有负责运输物资,看守海岸线的水师。 再剔除驻守日南郡的兵马,就算有八千南越土著补充,也就两万人。 现在前后约莫有一万之数,再去掉对付雷兰、巴木旦的兵马。 汉军兵马数量不足,根本无法将长山封锁。 而张议平如果拼着兵马损失过半,还是能突围的。 到时候哪怕手中就剩下一万人,依托九真郡郡城,也能守上一阵子。 只要能撑住,战事就有转机。 一声令下,交趾将士们赶忙调转兵峰,想要突围。 但汉军却没有动作,只是固守着防线。 而后,便听得刘恪朗声问道: “张将军,朕不惜在长山驻军,耽搁一个月的时间。” “难道只为了挖挖地道,对付南越人吗?” “张将军手中的兵马,才是朕的心腹大患啊!” 张议平一愣,手中的兵刃也为之一顿。 听汉帝的意思,对付南越土著,仅仅只是附带的? 只是附带,就已经让这群南越土著完全丧胆,几乎举族生擒,那他这个被重点照顾的. 到底是哪里疏忽了呢?? 张议平心脏猛地一跳,脸色瞬间变得不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是干着嗓子,一脸难色的吐出两个字: “水、师??” “叮叮当~” 刘恪笑着模仿出铃铛声,点了点头。 顺便往山下,看了一眼。 山外悠悠,绕山江水波光粼粼,鱼儿在水中穿梭游走。 雨后初晴的阳光,透过云层,撒下点点金色光芒。 就和汉军深入长山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那江水之中,仿佛能听到,伴随着千帆过尽的金铃声。 “彻底败了啊” 张议平喃喃自语。 刘恪见此,便知大势已定。 他好不容易把南越土著和交趾国主力大军,框在了长山,都雷霆加身了,当然是准备好了,要一波A掉。 怎么可能留下任何疏漏? 突围? 就是拼到断手断腿,也别想跑出去一个。 要的就是一个全军覆没。 率兵攻打日南郡城的,可是甘文禁。 甘文禁那时,还砍了几个想要自我休整,扰乱军纪的士卒。 那时候,他还是随军的。 可随后,所有人都忽略了他。 纵然有人想到了,也只会觉得,甘文禁可能是在沿海分兵布防。 毕竟要守护沿海的补给线,方便大汉从琼州运输后续补给。 这是所有人的盲点。 所以刘恪一阵鬼魅涌上心头,直接利用了盲点。 伱交趾国水师都没了,还不允许我大汉水师到处逛街? 补给线失守,可能会带来危机。 但汉军打下日南郡之后,勉强算有了新的后方,这种危机,也有临时解决的办法。 张议平见此,便知道,即使强行突围到山脚下,也只会被大汉水师包圆。 他倒也干脆利索,直接下令道: “所有将士放下兵刃,蹲伏在地。” 顽抗也没用。 哪怕不投降继续死战,拼着最后只剩下几百人回到国中,也毫无意义。 张议平了解国君士亥,主力全灭,听到消息估计就直接投了。 说不定还会把逃出生天的将士,抓起来送给汉军,以表诚意。 与其拼死几万人,然后看着国君投降,不如保全将士们性命。 陈伏甲见此,无比感慨: “我军这次兵出日南郡,仅有两三万人。” “却能收降近三万南越土著,俘虏四万交趾官军,当真不易。” 不仅仅是不易,简直称得上可怕了。 这可不是之前在琼州的防御战,而是深入敌国的侵略战。 就交趾这么个地方,谁来都不好打。 鼎盛时期的大汉,也是发兵十万,五路齐攻,打了一年,才拿下了南越国。 要知道,现在的大汉,仅一州之地。 更可怕的是,满打满算,距离发兵,仅仅才过了两个多月。 说不定还能赶着,去交趾郡城里过个好年。 这种战绩,纵然是用了计谋手段,不是正面击败交趾大军,也着实算是战绩彪炳了。 傅玄策则在一旁,大声赞叹道: “久闻汉军骁勇,在日南郡时,便屡战屡胜。” “长山一战,更是势不可挡,大小二十三战,连战皆捷。” “陛下更是亲自率兵深入山林,引雷霆相击,斩首三万南越土著!” “甚至引得交趾国中大将,领着主力兵马齐出。” “然而汉军被围攻三天三夜,也没有气馁,反而找准机会,一举反击,一战击溃交趾五万兵马,着实令人钦佩!” 陈伏甲听得一愣,这什么跟什么,汉军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别说汉军了,就是东胡各部的精锐,也不可能这么打。 这可是人家的主场啊! 陛下能以少胜多,已经世间少有了。 你还想正面碾过去?? 陈伏甲再看了眼傅玄策,这个高瘦的家伙,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总让人有点不爽。 刘恪却是连连点头,赞同道: “不错,傅卿傅爱卿说的不错,汉军就是以雷霆之势,击破了交趾兵马。” 这个说法怎么看都不通顺,严重不符合情理。 简直比说书还离谱。 但它就得是事实。 刘恪又望向张议平,淡淡道: “张将军,是这样吗?” 张议平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被汉军层层围攻,都没让他如此背后发寒。 他知道汉帝为什么要百般用计,费心费力的生擒南越土著,以及逼降他手中的主力兵马。 因为这么打,够快,战损也少。 足够快,就能够尽早回师琼州,防备东胡人来攻。 而战损少,则能保存汉军的有生力量,以便持续与东胡人作战。 毕竟真要是正面对决,就算交趾大军战斗力不如汉军,汉军能赢下来,肯定也会有不少损伤。 而这么做,得利者只有作壁上观的东胡人。 这也是东胡人,最想看到的局面。 汉军在攻打交趾的时候损兵折将,那么能够抵御东胡兵马的力量,就少了啊! 张议平也不得不感叹,虽然汉帝发兵攻打交趾,但其主要目的没有任何偏移。 汉帝将天下大局,看得比谁都清楚。 交趾固然可以打,但大汉最大的敌人,永远是东胡。 为了拿下交趾,而影响到大汉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长远计划,就太过不智了。 不过以计策速战速决,减少将士们伤亡,固然能保证日后北伐多一份力,但也是有弊端的。 最大的弊端,就是威势不足。 尤其交趾国还属于他国,国中百姓对大汉没什么归属感。 不是以雷霆手段,强势灭国,纵然能拿下,但也不容易治理。 稍有空隙,就容易被有心人,找着可乘之机。 而汉帝此举,显然就是“我全都要”。 既要速战速决,保存有生力量,又要展现出雷霆手段,让天下人看到大汉雄风。 可事实如此,该怎么做呢? 编。 事实是一回事,对外如何宣传,则是另一回事。 张议平想的通透,如今大势在汉,他也不可能对着干,便也只得道: “确实如此。” “陛下在日南郡连战连捷,逼得我军只得退守九真郡。” “攻下日南郡后,陛下又是深入长山,引来雷霆震山,斩首数万,彻底平定南越土著。” “纵然我军主力,趁机将汉军围困在长山,且包围了足足三天三夜,但汉军也未曾溃败。” “反而找准机会,进行反击,直接将我军覆灭。” “十万大军,被陛下所率汉军,杀得丢盔弃甲,尸横遍野,只剩下六万。” “我见此便知事不可为,不得不引兵四万,主动归降。” “而余下两万不识时务,负隅顽抗者,皆被陛下斩杀。” 整个山顶,仿佛都沉默了片刻。 这张议平看着是个文盲,但脑子确实活啊! 不仅夸张了汉军的战绩,体现出汉军的雷霆威势,添加了被围攻的转折,显得更加曲折。 还直接虚空增兵十万大军! 直接让这次长山之战,从说书故事,变成了传说故事。 刘恪淡淡一笑,张议平这人,真不错。 “将士们奋命效勇,尽忠报国,朕亲自为诸将士记功策勋,绝不会少了任何人的赏赐!” 汉军将士一阵激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些上位者肮脏的政治心理。 但有军功,有赏赐,就是好的! 其实赏赐,是夸大战绩后,唯一麻烦的地方。 但刘恪压根不在乎。 因为这次出征用的粮饷,是从琼州百姓,以及世家大族手中,用股筹换来的。 其中,世家大族是主力。 等到收缴了交趾国国库,还得分一分,按股筹给换回去。 按照交趾国的富裕程度,绝不会仅仅是之前说好的保底一成利,十成利都有可能。 想都不用想,刘恪根本不会把钱粮,就这么交到世家手里。 将士们舍生忘死,立了大功,打出这么传奇的一仗,怎么能吝啬封赏呢? 这赏赐完将士之后,分到那些世家大族手里的股筹,就只剩下一成利了,这也很正常吧? 直接完成了逻辑闭环。 陈伏甲这时候,也明白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 只是还是看傅玄策不爽。 原本这种事情,应该是他来做,没想到这新来的,居然抢先一步?! 自己得做点什么了。 “陛下,这两万被俘的南越土著,以及归降的四万交趾兵马,又该如何安置?” (本章完) 第140章:本王有那个能力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如何安置? 刘恪认真思考了片刻,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无论是交趾的正规军,还是长山里的南越土著。 刘恪对他们,都是很抱有好感的。 这个好,具体就好在,他们能替大汉流汗流血。 他这次费力打交趾,甚至绕了一大圈,各种算计,就是为了生擒,为了俘虏。 包括一次雷霆加身,也是为了增加个人对南越土著们的威慑力。 毕竟汉军的兵马数量,还是太少了。 用计谋,用天命,各种骚操作,固然是以弱胜强的唯一办法。 但也少不了硬仗。 想要北伐,就得增兵。 而琼州的人口就那么多,征募新兵之后,还得练兵。 花上不少时日,才能成军。 以东胡大可汗的能耐,不可能给大汉太多时间。 而直接把交趾国的军队,牛来自用,就不同了。 虽说战斗力方面,不如百战百败最后反败为胜的大汉禁军。 但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支正规军,能够省下征兵、训练的时间,也不会对琼州的农事,造成影响。 直接吃下这支兵马,用来扩军。 再把两万多南越土著,编制成山地特种部队。 大汉这次打下交趾,不仅没怎么损兵折将,还扩军大成功,大大缓解了兵力上的捉襟见肘。 而且这也能够为刘恪之后的战略规划,提供极大的帮助。 打江东,江东沿海一带多有百越遗族。 百越遗族和南越土著,同出一支,同根同宗,就有极大的操作空间。 打荆南,荆南多山地,正是这群适应交趾山地的官军,发挥的时候。 打川蜀,更不用多说,既有山地,又有类似于百越的土著。 至于这群人对大汉的归属感,刘恪觉得,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问题。 首先,就是这群交趾的正规军。 他们仍旧是汉人,交趾国本就是大汉分裂出的一个部分。 交趾国要是彻底没了,他们归属于大汉,简直理所应当。 当兵吃饷,跟谁混不是混。 而那些南越土著,几百年间中,已经接受了中原文化。 会说汉话,一些例如猎人的落后习俗,也改变了许多,文明了许多。 和对付东胡人不同,大汉永远不会有多个种族,但可以有多个民族。 不过针对这群人的思想建设方面,还是得多做做工作。 想到此处,刘恪将一个小物件,往陈伏甲手中一抛: “这群俘虏就交由你代管,既然他们归降于大汉,倒也不必太过苛待。” 陈伏甲虽然出使劝降屡屡不成,夷州后新增的【持节】特性,都仿佛成了个摆设。 但他在话术上面,确实是有一手的。 能忽悠交趾百姓,自然也能忽悠住交趾官军。 陈伏甲下意识接过物件,低头一看,愣了愣。 虎符? “.” 张议平见此,也是摸了摸腰间。 什么鬼,他刚投降,虎符怎么就去到汉帝手上了?? 嘶. 难道是趁着方才交战的时候,轻巧取下的? 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虎符,那取上将首级,也不是难事吧? 汉帝居然对他留手了?? 刘恪这时候,也望向了张议平。 “交趾兵马,暂且就如此对待。” “这将军嘛.” 【姓名:张议平(国士)】 【年龄:40】 【统率:92;武力:91;智略:88;理政:83】 【特性:文盲、兵谋、飞军、爱民、审慎、谋定而后动】 四维能力,除了统率比之前的张淮阳差了7点,智略稍低,其他各方面,都不分上下。 也就是交趾小国,且两军仅大规模交战一次,一战而定,让张议平实在没有太大发挥的机会。 不过就从救雷兰、退九真、进长山等来看,也足以称得上名将。 尤其还是个文盲,出身寒微能练到这个水平,绝对是天纵之才了。 只是 刘恪出言问道: “张将军为何不降?” 张议平让手下将士们,都放下了兵器,蹲伏在地。 他自己,却只是放下了兵刃而已,仍旧身躯挺直。 “张某遭此大败,唯有一死,又有何面目再事二主?” 让手下将士们投降,是为了保全将士们的性命。 他自己不降,是为了报知遇之恩。 虽说交趾国国君不咋地。 但张议平能从一个不识字的汉越混血小民,混成一国大将,确实也受到了知遇之恩。 “可惜了。” 刘恪心中有几分惋惜。 张议平的汉、越混血身份,其实可以方便他更好的掌控南越土著。 而且确实是大将之姿,朝廷就缺这样的人才。 只要不让他统领旧部,后续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事。 出身寒微,也更能制衡世家大族这个群体。 “朕颇为爱惜将军之才,既然将军不愿降,朕也不强求。” 刘恪打驴上前,道: “朕素来听闻张将军爱民,不如就去看一看,是这一国之民值得将军爱护,还是这天下之民,更值得将军爱护。” “去吧,将军可自行下山,朕不会遣人阻拦。” 陈伏甲捏着虎符的手一紧,想到了以颅骨碎石的蒋泰。 难道他英勇善战的陈伏甲,今天手上又要多出一个名将亡魂?? 不过刘恪这次却是真的打算放人。 “汉军将士们,听朕号令,为张将军开路!” 将士们听令,齐齐让开一条道路。 张议平见此,微微愣了愣,随后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屈膝低头,深深行了一个大礼,虎目含泪: “张某何德何能.” “谢陛下不杀之恩!” 刘恪却只是摇头摆手: “去吧。” 活着的张议平,比死了的张议平好用。 只看那些蹲伏在地的交趾降军,此时各个面色动容,就知道其中利好。 至于少了个大将,刘恪也不算特别心疼。 他心中另有一个属意的将领,就在交趾郡城之中。 从各方面来看,那员将领在能力上,不一定比张议平强。 但无疑,是最适合统领交趾降军的将军。 而后刘恪又特意找到巴尼汉。 “成年了啊.” 巴尼汉一阵愣神,他只见过皇帝一面,皇帝竟然还记得他? 刘恪笑着指向他嘴里,缺了的牙: “朕记得,早前在市集里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有凿齿漆牙,没有猎鹿。” “那时候,巴罗也还活着。” 见皇帝提到自己的父亲,巴尼汉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巴木旦” “我一定要报了杀父之仇!” “应该是做不到了。” 刘恪摇了摇头: “朕在大营中设有埋伏,此时巴木旦应当已是全军覆没。” “不过他的脑袋,朕可以给伱留着。” “谢陛下!” 巴尼汉也理解,乱军之中想要确保一个人的性命,有点难了。 刘恪继续道: “当父亲的,肯定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比自己更优秀。” 他拍了拍巴尼汉的肩头: “虎父无犬子,你的族人,朕就交给你来带领。” “大汉的长枪,助你猎鹿成年。” “大汉的将士,定要助你名扬天下,以慰巴罗在天之灵。” “末、末将定不负陛下重托!” 巴尼汉显然对朝廷这一套,还不太习惯。 但气氛都到这里了,也当即做出了承诺。 三句话,就骗到一个未来猛男。 这个耐热、耐寒、耐潮、耐旱的人型恒温空调,翻一翻寻常山地,肯定没什么问题。 养上几年,翻个喜马拉雅山,估计也不是不行。 见大势已定,陈伏甲连忙出声贺喜: “臣等贺喜陛下!!” 却见得傅玄策更为夸张,已是泪水涟涟,拜道: “两月辛苦,今日竟得此大胜!” “交趾兵马已然全军覆没,我军大胜无疑!” 此言既出,一众汉军将士,也是是嘈杂一时。 一面纷纷探身,观望总数量比他们还要多的俘虏。 一面窃窃私语,感慨叹息,交流不停…… 而最后,军中将士们,最终又将目光,落在了依旧端坐驴车不动,镇定异常的皇帝身上。 一片嘈杂之声,也渐渐消失。 刘恪见士气大涨,军心可用,便道: “传朕军令,下山休整一番,直取交趾国都!” —— “交趾要亡,天亡交趾!!!” 宫殿中的士亥,接过奏报,只看了几眼,脸上的表情,就已是十分紧张。 他不断跳脚,似乎有些慌了神,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方才还骑在自己身上的妃子,已经被他推了开来。 士亥索性将奏报,往高让脸上一甩,情绪有些失控,动作幅度极大,慌乱之中,已是完全失去了冷静,声音几近咆哮: “高相国,你看看你到底干的是什么事!!” “本王早就说了,汉军来攻,我们赢不了,直接投了就好,你非要总揽军政抵抗,说什么抵抗一二。” “本王听了你的谗言,让你总揽军政,结果还是打了个大败??” 士亥站起身来,在宫中来回踱步,脸上愁眉不展,心中更为急躁。 时不时用力跺一下脚,时而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语气更加恼怒: “这比直接投了还不如!” “现在什么都没了,兵、将,全都投了!” “连百姓都投了!” “现在本王再投降归汉,咱们手中,哪还有投降的本钱?” 士亥心中气急,用力将一个宫灯摔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而后,他倒是像是解了气一般,整了整衣冠,语气也平静了几分,道: “去,开城门。” “本王,不.我要亲自恭迎汉军!” 高让将糊了一脸的奏报,拿了开来。 与其说,这是一封奏报。 不如说,是九真郡守将,得知张议平所部全军投降,南越土著尽数被俘后,留下的一封降书。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嘿,爷要投汉了,勿扰,你们自求多福。 纵然国君已经完全失态,日南郡、九真郡全丢,高让也未有半分失神。 他拱手对士亥道: “大王,以汉军的脚程来看,起码还需三日,才能抵达交趾郡。” “那就等!” 士亥大手一挥,不耐烦道: “等,都给我等,就在城外等着!” “文武也都跟我一起去,不睡觉也要等着圣驾到临!” “还有你啊,高让!” “你自己背根荆条请罪吧,什么破事都是你干的,我可是心慕大汉已久!” 高让不慌不忙,慢慢道: “可汉军入头顿港,夺取日南郡时,是以大王勾结东胡,前来问罪为由。” “入长山后,那些南越土著,也声称是大王指使他们,在营中大宴中,图谋不轨,意图行刺汉帝。” “污蔑,汉帝污蔑我啊!!!” 士亥恨不得拿头撞墙,委屈巴巴的,扯高了声音,大呼道: “全国上下都知道的事,本王有那个能力吗?!” 简直匪夷所思,还行刺汉帝。 一个射术比东胡射雕手更强,力能举鼎,在乱军之中宰人如杀猪的猛男,是能被刺杀的吗? 高让叹息一声,道: “大王可先在宫中静待一二,让臣来接待汉军。” “到时候,将罪过都推到臣身上,大王只需言称被权臣架空,幸得汉军平乱,再感恩一番,献上国书降表即可。” “好好好!” “就听你的!” 士亥哪还多想。 就现在的情况,他当个被全程架空的吉祥物国君,能不被汉帝追责,比什么都好。 反正他平时也就是个吉祥物,和事实也没太大差别。 高让回到府中。 先习惯性的祭拜了天柱神一番。 随后他也是自嘲的笑了笑: “天柱神?” “只怕那些长山里的南越土著,也不信仰天柱神了。” 高让也惊叹于汉帝的真·雷霆手段。 小刀捅屁股,着实开眼了。 推翻神像之后的雷霆击地,比几百年来,历代交趾国君的天柱神转世托词,都要更有用。 那些敬仰天柱神的土著们,只怕都已经在心底,祭拜起汉帝来了! 直接换了个信仰! 天柱神尚且自身难保,何况是天柱神托世的交趾国国君呢? 随后高让又取出一封密信,借着祭拜天柱神的熏香引火,点燃烧毁。 “不愧是让大可汗也忌惮万分的男人。” 高让捋了捋须: “大可汗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再拖延住汉军半月时间。” “虽说看汉帝的用兵,明显也知道要速战速决。” “很难将其拖延太久。” “不过.” 高让微微闭上眼睛,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表情,像是已经有了算计。 “半月时间,绰绰有余。” (本章完) 第141章:汉军来啦,青天就有啦!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贾无忌又要造反??” 汉军行往交趾郡的途中,刘恪接到了一封急报。 虽然他早前就给萧元常回过信,说过这种小事,不要麻烦他专门来处理,老是耽误打仗。 但那时候,只是世家大臣攻讦贾无忌,萧元常有些担心,才发来急报。 这次则不同,是萧元常也觉得,贾无忌有点造反的苗头。 “不可能啊,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回师琼州,贾无忌就算真的要造反,他也不可能成,最好的结果就是死。” “就算东胡大可汗拖着病体亲征了,贾无忌造反呼应,有廉汉升和萧元常坐镇琼州,他根本翻不起风浪。” “加上汉军大胜,不日就能回师琼州,大捷的消息,足够稳定人心,就算贾无忌要造反,也没人响应他。” 刘恪仔细想了想,估计还是因为萧元常,对贾无忌的性格,不太了解。 毕竟贾无忌自从投了朝廷之后,就一直待在大牢里,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倒是显得手段有些狠毒,又有《治民疏》一册,得罪了不少人。 让不少人都对他,有些什么误解。 萧元常毕竟也是世家出身,还是杨仲门生,陈伏甲的半个师兄弟。 “估计又是世家大族造的势吧,这次直接把萧元常也造迷糊了。” “即使不敢直接天降正义,这群世家大族,对危害自己利益的人,也是恶意满满啊!” 刘恪想到此处,便回了封信。 倒也没多掺和,就说自己正在处理中,让萧元常先自己看着办。 很快,汉军就抵达了忠诚的交趾郡。 虽说高让还在心怀鬼胎。 但交趾郡上下的老百姓们,则诚意十足,早就是翘首以盼,就等着汉军来打豪族,分田地了。 待到汉军抵达的消息传来,许多人先是不相信,之前还卡在长山,这也太快了吧?! 直到吕狭率众迎接,亲自告知百姓,汉军抵达的消息后。 整个交趾郡,都沸腾了! 原本想着,汉军被堵在了长山,还驻军一个月,只怕今年都到不了交趾郡,连拿下九真郡都难。 没成想,直接把交趾国的主力兵马,给一口吃吞了个干净! 连遁入山林就摸不着的南越土著,也全降了! 长驱直入! 平定交趾国之后,最赚的是谁? 当然是大汉天子。 多了一个富庶的州,还俘虏了大量兵马,收获了交趾国近些年未有战事,而慢慢累积出来的金银粮秣。 第二赚的是谁? 当然是汉军。 立下功勋,犒劳赏赐无数。 那第三赚呢? 当然是交趾国的百姓啊! 大喜过望之下,就连往日里节衣缩食,一顿饭管三天的最底层穷苦百姓,都不由得多吃了几粒粮食。 因为汉军来了之后,他们分得田地。 像以后再想这么几粒几粒的吃粮食,都得被戳脊梁骨,说你抠门,估计都没机会咯! 身为既得利益者,必然得欢迎汉军。 而且正是年关,必须要热烈欢迎! 再加上交趾的官员,好像也很支持百姓这么做。 于是乎,便能见得,交趾郡城城门口,涌着一堆翘首以盼,喜迎王师的小老百姓。 “来了来啦!” 当远方开始,出现一条黑压压的长线时,有人就激动地无法克制,大声喊了起来。 “汉军来啦,交趾太平啦!” “汉军来啦,青天就有啦!” 最先出现的,正是李景绩的先锋兵马。 只要不和敌军干架,他手底下的兵,还是有模有样的。 立时,便能让人感觉到一股窒息的压力。 “有此等精锐,怪不得能大破贼军啊!” 交趾百姓们,无不是感叹着。 就是他们将自家兵马,称作贼军,怎么都显得有些奇怪。 待得李景绩的先锋军出现之后,便是汉军的中军士卒。 不过人数不多,刘恪留了三千兵马在长山。 长山的地道很危险,要是被贼寇,或是起事的反贼占据,将会很麻烦。 所以他干脆就自己占了。 这样一马平川的交趾国南部,也有了称得上“险要”的地方。 这时候,开始有百姓们上前。 虽说没什么好肉好酒,更多的,是枣子、紫柰等水果。 但也表明了心意。 就算是空着两手,也会给与汉军将士们,喝彩与欢呼。 陈伏甲见此,心头一动。 他看了眼没啥反应的傅玄策,脸色傲然,上前婉拒着百姓。 “大人,您收下吧,这都是咱们的一些心意。” “王师讨伐逆贼,平定交趾,又给咱们分田地,咱们心里都记着呢!” “你们在前面流血,咱们也得有点表示!” 一个老头言辞诚恳的说着。 而陈伏甲却猛地摇头,义正言辞道: “东西都拿回去吧。” “大汉将士,乃王师,军规森严。”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更不会取百姓一针一线!!” 这是有事迹证明的,敢自我休整的,都被甘文禁噶了。 可百姓们不退反进,更热情了起来。 你这都说了,不取咱们的东西了,咱们还能不更积极踊跃一点吗? 既然不会被取用,那咱们做做样子,也会不心疼啊! 汉军将士们,脸上已经是胀得通红,他们只觉得,身上燥热无比。 其实他们都体验过类似的一幕。 不过那时候,是在琼州城。 欢迎他们的,也是自家百姓,自己人。 这次不同,这次可是敌国百姓! 让敌国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而在军列队尾,被俘虏的那些交趾国官军,见此更是心如死灰。 好家伙,明明是自家的百姓,却在欢迎敌国的军队。 而他们这些交趾国军队,反而成了百姓口中的贼寇。 天理何在啊!! 不过他们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没事儿,等着被收编,他们也是汉军将士,也是王师了! 刘恪见此一幕,觉得陈伏甲确实是个搞宣传的料子。 眼里有光的将士,和双目无神的将士,完全是两个存在。 百姓如此热情,他也得做做样子: “传令下去,这次可以取用!” 见着汉军将士们开始取用百姓们送上的东西,那些只为了做做样子,多分几块田地,有些吝啬的小民,当即便觉得有几分心疼。 说好不拿一针一线的呢? “事后按金银折算,再还给百姓!” 刘恪是不在乎金银的,犒劳将士们嘛,不怕花钱。 反正是交趾国出,等会儿就把他国库给抢了。 毕竟国都灭了,还要国库干什么? 呼—— 见着事后还给钱,抠门的家伙们,又放宽了心。 军民和谐的一幕,人群欢呼声越发地大了起来。 “汉军万胜!” “陛下万岁!” 声浪越来越高。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 一直引着汉军的吕狭,则是发自内心赞了声。 “嗯?吕大人看来对治国之道,有些心得?” 刘恪强行让自己多看了眼吕狭。 这家伙长得比魏季舒还丑。 魏季舒只是因为一个羊鼻子,让五官显得不协调,这吕狭是纯粹的五官都很丑,丑的很有特点。 【姓名:吕狭(上士)】 【年龄:39】 【统率:56;武力:65;智略:88;理政:83】 【特性:博闻强识】 不过能力还是可以的,而且对交趾国很熟悉。 之后可以重用一番,拿来治理交趾国,没什么问题。 吕狭见此,拱手道: “下臣只是略懂而已。” 刘恪点点头,也不多说,现在交趾国虽然也派人迎接汉军,但还不算完全投降。 毕竟是国与国之间的外交,还有一堆麻烦事。 降表、国书,这种正规手续,还是要办的。 也能让交趾国灭亡得更合法一点,起码不能让东胡人钻着空子。 “就是这里了,还请陛下先驻军在此。” 吕狭引着汉军抵达城外的一处地方,李景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刘恪也不急,先让陈伏甲持节,跟着吕狭,去见见交趾国国君,交换国书,收受降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几天就能结束。 可不出意外的话,就得出意外了。 两天过后,陈伏甲没回来,吕狭也没回来。 反倒是交趾国的相国高让,亲自来到了汉军军营。 “朕派遣的使节呢?” 刘恪也是疑惑不解,就陈伏甲那出使必出意外的家伙,难道连出使一个大军全军覆没的交趾国,还能挨一顿揍? 该不会是因为自恃身份,和交趾国国君干起来了吧? 那士亥脑子好像不是挺好使的样子,未必不会恼羞成怒。 “陈大人偶感风寒,卧病在床,便没有随下臣一同前来。” “原来如此。” 刘恪点了点头,也没多做怀疑。 陈伏甲虽然武力还行,但体质一般般。 在长山上,将士们一直冒雨作战,染上风寒的并不少,夏不具这些天,没少熬姜汤。 陈伏甲病了,倒也正常。 “伱所来何事,降表和国书呢?” 高让拱手道: “下臣特来,请陛下赴宴,国君属意在宴席之上,向陛下献上降表。” 刘恪颔首,也行,更正式一点。 宴会嘛,他最不怕的就是宴会。 “你们的宴会上,有鼎吗?” “特别大的那种。” 高让一阵摸不着头脑: “有是神农鼎。” “神农鼎啊?听着就知道不会小。” 刘恪很满意,而后对着典褚道: “点齐八百侍卫,随朕去赴宴。” “有机会,也让你举举鼎。” “是。” 典褚憨厚的一笑,就去提人了。 不多时,刘恪就和典褚以及侍卫们,一同抵达了王宫。 初一见,他还有些心动。 标准的秦式宫廷,比州府改建,还被他烧了一次,不得不重建的宫殿好得多。 “要不直接迁都到交趾吧?” 刘恪多看了几眼,他这辈子还真没见过,比交趾王宫更气派的宫殿。 虽说他一直说着,要和军中老卒一同还于旧都,还说要带着老太师的骨灰,看一看未央宫。 但他是真的没见过。 高让带着刘恪,进入了王宫。 路上经过了库府,刘恪特意要求进去看了眼。 只一眼,他就舒服了。 交趾国库府里的东西,够他再打下一两个州了。 再苦一苦世家大族,只怕打到长安,也够了。 “见了这么些钱,突然连那一成的利,都不想给出去了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贾无忌,能不能想想办法。” “世家大族已经开始攻讦你了,你得学会反击啊!” 刘恪摇了摇头,手上钱多了,应该会更大方才是。 真奇怪。 很快,刘恪就来到了王宫正殿。 不得不说,交趾国历代国君,是会享受的人。 正殿里,居然还有一处人工水景,内有石构水池、叠石柱、八棱石柱、石栏杆、砖瓦等大量建筑构件。 还踏马有一条曲流石渠,通往水池,当中筑有渠破、石板平桥、水闸,还接连一架古琴,更添几分雅兴。 一派岭南水乡,园林风光。 过分了啊!! “这是何人所造?” 刘恪望见了士亥,这小子和自己一般年轻,看容貌,也长得不错。 比能力,肯定也不如自己,但偏偏这小日子,过得比自己好。 士亥一脸谄媚之色,国君的姿态看不出半分,就像是个瘦身版何坤: “是十来年前,国中大匠所造,据说是承袭先秦时的墨家所学。” 刘恪点点头,中原没有的,都能在交趾国里头找到。 毕竟这里原本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什么三教九流都有。 士亥忽然坐在了古琴前,弹奏起来。 士不故不撤琴瑟。 他纵然能力不行,还是硬是被逼着学了点琴棋书画的。 因而这一弹奏,倒也有几分水平。 就是味儿不对,怎么弹着弹着,还能传出肉香味呢? 只见士亥从古琴底下,取出了一根烤串。 这要是把琴面拆去,就像是刘恪上辈子,烧烤摊的烧烤架一样。 “.” 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在人工水景旁边,接连一架古琴,而古琴连着一个烧烤架? 交趾的确是什么三教九流都有。 就是可能路子走的有点偏,华佗的后人,都种起地了。 这个墨家所学,不太正经,倒也能理解。 “行了行了,别弹了。” 刘恪制止了士亥,士亥立时便停了,一阵小跑,将烤串献了上来。 “陛下请用!” “.” 刘恪看了眼,没接,也别耽误事了。 他当仁不让,直接坐到殿中主位,偶然又发现一旁的石像。 “这是.” “神农氏?” “正是!” 士亥又刚忙上前,脸上仍是谄媚的笑容,道: “交趾国承南越国之后,而南越人的第一个君王,乃雄王。” “而这雄王,在史册之中,便是神农氏之后。” “无论是以往的南越国,还是现在的交趾国,一直都有供奉三皇五帝。” “以神农氏为首,其他南越诸宗,如泾阳王、貉龙君、雄王、士王、丁先皇等,甚至只能屈居于偏室之中。” 士亥又凑近几分,重重一礼,道: “下臣听闻陛下君临交趾时,就曾为了将士,亲自尝百草。” “无异于神农氏在世!” “兴许是从那一日起,就注定了陛下是交趾国的王!” 士亥一通结合着史料、传说以及南越传承的马屁,确实让刘恪听着挺开心。 他也想起了孝怀皇帝。 当年士燮遁逃入交趾,立国割据。 当时的孝怀皇帝,虽然因为国内诸事,不得不认可了交趾国作为大汉邦国,但强硬拒绝了士燮以南越国为国号。 这算得上是孝怀皇帝,在位期间,做的善政。 要知道南越国的法理疆土,不仅仅只有交趾,还有高州、琼州。 要是真让士燮以南越国为国号,只怕士家早就趁着近几十年来的大汉动荡,占据了三州之地。 大汉也不会有琼州,作为最后的立足之地。 很快,刘恪就收起了思绪,道: “不要多做耽搁,共饮一场便可。” 一旁低头不语的高让,却是不以为意。 不多做耽搁? 要的就是耽搁! 甚至是你的命! (本章完) 第142章:最精妙的计谋,往往只需要一步到位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高让看着是个老实人的面相,但心里算计多得很。 但他也知道,人要谋划一个事情,那么环节越多,失手的可能性越大。 算无遗策,也就越难做到。 就拿汉帝这一次长山之战来说,无论是明开市集、暗挖地道、雷霆加身、夹击张议平、水师包抄. 这一系列的谋划,但凡有一环失败了,都不一定能如此顺利的,吃掉交趾大军,从而直取交趾郡城。 太过冒险,而往往成事的关键,在于一锤定音。 就算有些权谋高手,真的谋划了很大一盘棋,也未必能够把棋局中的每一步,都算得准确无疑。 就像人在生活中,策划一件重要的事情。 即使做了再周密详细的计划,也有可能,到行动时候,出现很多意外。 很多时候,还是需要走一步,看一步。 因而,高让的做法,很简单。 鸿门宴,直接下毒,干净利落。 而且之前,汉帝在军营之中,宴请过南越首领。 这也让高让对再来一次宴会,会发生什么事情,做出了一定的预计。 是的,哪怕埋伏刀斧手,也不一定能成事。 要是舞剑,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 不仅仅是力能举鼎的汉帝,还有其随身护卫的典褚,以及八百精锐御前侍卫。 以这些人的能耐,哪怕汉帝啥也不干,只是举个鼎助助兴,也足够直接杀出一条血路。 但下毒就不同了。 高让对此,势在必得。 哪管你是力能举鼎还是射术无双,一杯毒酒入肚,该死还是得死。 而汉帝一死,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纵然城外的汉军,因此暴乱发狂,甚至失了理智直接屠城,致使交趾国中被屠戮一空,也无所谓。 关他屁事。 他几年前就和东胡好上了,他是大可汗的人。 再说了,正好能给他下毒的行为,打掩护。 交趾国已经败亡,大军都没了,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站在交趾国的角度上,没人会在宴会中动手。 动了手,哪怕真能把汉帝怎么样,面对城外汉军,自己也必然没命。 因而汉军众人,必然不会对此多加防备。 而汉帝因为大胜一场,俘虏数万,以及交趾国君表现出的无能谄媚,内心自然会骄纵自傲,从而放松警惕。 这都是机会! 高让不怕一死,也不怕交趾国中王室、百姓,最后会落得如何下场。 他在意的是,汉帝一死,就足够为大可汗争取到半月时间。 至于下毒之后,为人所不齿,这等小事,他就更不在乎了。 人都要死了,还在乎名声? 等大可汗灭了大汉,再追思他的功绩,保不齐还得立个碑呢! 为此,高让甚至亲自去到人工水景旁,弹起古琴,烤起串。 还别说,刘恪都被吸引到了。 初一看,是挺抽象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静下来仔细一看,这场景当真有几分仙气。 你想啊,一个美轮美奂的人工水景旁,曲觞流水。 伴随着古琴声悠扬,整个水景水流潺潺,气氛显得更加宁静迷人。 时不时,还有淡淡的烟气飘起。 青烟与水流声、琴瑟声,融合成一片不可言说的美景,令人倍感惊艳。 就是闻着烟气中的烤肉香,会越来越有胃口。 “朕与诸君共饮一杯!” 刘恪不禁食指大动,索性痛饮一番做足礼节,再开始大快朵颐。 高让见此,便知时机一到。 他立时停下手中古琴,连忙上前,亲自斟酒。 别人倒,他都不放心。 这酒,是有讲究的。 鸳鸯壶,酒壶中间有一隔断,将壶一分为二,一边装普通酒水,一边装毒酒。 据说吕雉当年就干过这事儿,她立年幼的刘恭为皇帝后,因担心少帝刘恭生母张皇后,危及自己的权势。 吕雉便取深宫秘藏的九曲鸳鸯壶,盛装毒酒,在宫中大宴时,拨动机关,致使张皇后毫无觉察地中毒身亡。 壶柄有机关,稍微操作,便能用一只壶,倒出两杯不同的酒。 高让以袖口掩住壶柄,暗自操作,倒出酒水。 刘恪注意到壶的不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感叹道: “这小东西还挺别致。” 高让点头称是: “这也是那造水景的匠人所铸.” 刘恪哑然失笑,果不然,和人工水景同出一辙,这壶也挺抽象的。 白额高脚壶。 壶身是汉代常见的酒壶,可以装载酒水。 但壶身之下,比寻常酒壶,多了三只足。 上半身是壶的造型,下半身是酒爵的构造。 既能像酒壶一样倒酒,又能像酒爵一样,托起来喝。 高让也是一阵尴尬。 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想用这么引人注目的白额高脚壶,来倒酒。 可这鸳鸯壶都是深宫秘藏了,他又要从哪儿弄来? 也就是这个壶,半壶半爵的设计,让他得以改进一二,成了鸳鸯壶的构造。 高让先饮一口,表明没问题。 不过只是一小口,没有饮多。 为了下毒更隐蔽,他在酒里加的砒霜。 这砒霜并非无色无味,但是味道很淡。 一般人很难闻的出来,就算不是一般人,那些鼻子灵的,不留神,也闻不出来。 他也怕自己不小心弄错了。 而且这壶是改造的,壶壁渗漏什么,也不是没可能。 自己喝上一点带砒霜的酒,总归不太好。 高让固然是抱有死志。 但事成之后,被暴怒的汉军杀死,和被自己下的毒毒死,完全是两回事啊! 周围的几个陪臣,以及几个随同刘恪一同入殿的御前侍卫,也是一同共饮,纷纷一饮而尽。 典褚没喝,这小酒杯还不够他半口的。 这么喝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望着高让手里的白额高脚壶,有些出神。 既具备酒壶的大容量,又具备托起酒爵时的优雅。 真男人,就该用这个喝! 高让被典褚看得头皮发麻,还以为被识破了。 好在刘恪倒是没多想,【毒抗】加【鸿门宴】,宴会里只有他给别人下毒的份,自己根本不可能中毒。 因而他无比豪迈,直接一口喝光。 “陛下豪爽!” 那些陪臣见此,不由得大加赞叹。 他们固然是亡国投降,但汉帝也对他们作出了应有的礼遇,这一饮而尽不多加提防,怎能不让人归心? 高让见此,也不由得叹服,汉帝以诚待人,难怪能收拢人心。 可这人太实诚了,就容易死。 他强忍心中激动,按捺住心绪,吃了些东西,等着砒霜发作。 等了一会儿。 无事发生。 不对劲啊?? 高让认真看了眼吃得津津有味的汉帝。 不仅没有半点不适,看那跃跃欲试的模样,甚至可能是想去弹一弹古琴,自己烤串。 少量砒霜,就足以致死,即使兑了酒水,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不良反应。 那就是压根没中毒?? 高让又瞥了眼四下众人。 他确定自己扣动过一次机关,倒了一杯毒酒。 可陪臣没事。 汉军侍卫,也没事。 那. 他不由得看向了自己杯中,仅喝了一口酒水。 别人一口饮尽,都没事。 那就是自己了。 这一口酒水,含砒霜量不大,见效也不会那么快。 高让望了还在享受的汉帝一眼。 内心充满了不甘。 这一手干净利落,化繁为简的必杀之计,怎么会失败呢? 殿中那一个个吃喝玩乐、其乐融融的文武,就像是对他的莫大讽刺一般。 高让恨不得立刻重新来一遍。 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成为计策失利的罪魁祸首。 更不曾想过,倒一杯毒酒,也踏马会倒错??? 此时,他只觉得一阵头晕,而后又变成了头疼。 就连浑身肌肉,也开始疼痛,手脚都有些无法控制。 甚至开始回忆起了往昔。 从朝中丝毫不引人注意的文臣,到士亥登上王位后,得到重用,初露头角。 再到与张议平联手,一文一武平定国中叛乱。 仅仅五年的时间,他就从一个小吏,成为了总揽一国军政的相国。 因而,还得到东胡大可汗青睐。 可惜可惜 不过高让最后又升起了一丝期待。 如果自己死了,那个废物国君,会不会因此和大汉结仇? 虽说国君不敢和大汉敌对,早有投降的心思,但见着朝中重臣被毒死在了宴席之上,必然也会对大汉有所怀疑吧? 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说不定,也能拖延汉军一些时日。 半个月. 只要拖延半个月,大可汗就能成事! “好了,高相国,一杯酒水,何至于此?” 原本还是一脸谄媚之色的士亥,现在却是一脸冷笑的。 一时之间,竟显出几分英气,他几步来到了高让身边。 士亥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又毫不作掩饰的,在壶柄上扣动机关,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样一饮而尽。 “你那掺了砒霜的酒,早就被本王换掉了。” “有本王在此,怎会让伱害了陛下性命?!” 说着,士亥拿着酒壶,直接往高让脑门上一砸,将其砸得昏迷后,又回过头来,对着刘恪。 只是这次,再无谄媚之色。 他那年轻的脸上,虽然还是有纵欲过度的空虚苍白,但气质却发生了改变。 “高让勾结东胡,意图下毒,谋害陛下,为本王所觉,还请陛下处置!” “嗯?” 刘恪放下了手中的烤串,眼中多了几分凝重。 自己好像有点轻视天下人了。 【姓名:士亥(邦士)】 【年龄:22】 【统率:58;武力:67;智略:94;理政:94】 【特性:守成、好色、天柱神托世、演技】 这确实是一国之君,应该有的能力。 士亥并非是如传闻中,懦弱好色的无能之君。 刘恪忽然笑道: “朕倒是一直没发现,你竟还有这份能耐。” “五年前你的兄长自尽,由你继位,随后九真郡中,便发生了叛乱。” “这其中,只怕没那么简单。” 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要点。 交趾国中的一文一武,确实都很有才能。 但高让是士亥继位之后,才被重用,张议平也是平定了九真郡叛乱,才成为大将。 也就是说,士亥继位之前,这俩人根本做不了什么。 而一个能自己成功登上大位的君主,怎么想,都不会太简单。 士亥并未作答。 有些事情,不必放在明面上。 “陛下.” 护卫在刘恪身边的典褚,以及侍卫们,心中一阵警惕。 这情形看着不太对劲啊! 刘恪挥了挥手,【鸿门宴】加上【举鼎绝膑】,他在宴会上,几乎等于无敌。 他只是轻巧的走到士亥身前,问道: “你想做什么?” “吕狭。” 士亥往后退上半步,示意下臣之礼,不敢冒犯汉帝。 同时平静唤了声,那长得过于抽象的吕狭,便走入殿中。 “将如今东胡的情况,说与陛下。” 吕狭也不多话,沾着酒水,以指代笔,在地上画了起来。 竟是生生画出了一份地图,山川河流,没有半分误差。 他在地上一点。 “这,就是东胡大可汗的位置。” “高州?!” 刘恪惊疑一声,东胡大可汗选择处理八部矛盾,以及解决大汉的方式,竟然是亲征。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这么说,东胡大可汗命不久矣?” “不错。” 士亥点头道: “东胡大可汗年老体衰,又有重疾在身,至多只有一两年寿数。” 刘恪不由得多看了士亥一眼,看来放权高让,纵情声色的几年里,士亥并非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倒是清楚得很。” 士亥面不改色,继续道: “东胡大可汗一直都与高让有密切联络,本王也是侥幸得知。” “侥幸?” 刘恪是不信的。 只怕高让的一切行为,都在士亥的严密监视之下。 这吕狭看似是高让的心腹,可现在对士亥言听计从。 是哪一边的人,显而易见。 之前士亥自己放浪形骸,一幅昏君的模样,也让东胡人放松了警惕。 而有总揽国中军政的高让投效,国君相当于一个傀儡。 东胡人也就不会对交趾太过在意,而是一门心思在攻打大汉身上,交趾国得以保全。 如若不然,要么是士亥本人,直接给东胡人当狗。 要么就是东胡人引兵来攻,强行拿下交趾国。 这也就让士亥保证了,他自己虽然一直在吃喝玩乐,名声不好听。 但交趾国仍旧一直姓“士”,还不用给东胡人当狗。 而且到了现在这种局势下,交趾国被攻灭,士亥还能把锅都推给高让。 虽说心中有着算计,但士亥依旧极尽臣礼,只是一举一动不卑不亢,继续道: “东胡大可汗,明令高让,要求其无论如何,也要拖延汉军半月时间。” “因而高让才会不惜一命,而对陛下下毒。” “想来东胡大可汗心中,必然已有在半月之中,覆灭大汉的办法。” “此间轻重缓急,还望陛下知晓。” 刘恪皱了皱眉头。 东胡大可汗来的太快了,他已经尽量缩短了攻灭交趾的时间,仅仅两个多月而已,还是被赶上了。 看来那老狗,打算在有生之年,覆灭大汉。 二十年后,东胡大可汗再度其亲征,只此一件事,就足够稳定八部。 只要能在几年内,覆灭大汉。 到时候大可汗死了,东胡八部要乱,要各自为政,基本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看来这一次,东胡大可汗确实是带着决心亲征的。 刘恪知晓形势紧急,但面上还是没有表露出来。 你士亥有个【演技】特性,咱身上有关演技的天命,可不止一个啊! “东胡大可汗的马刀就在朕的身上,这次亲征也好,朕就用他的马刀,斩下他的狗头。” 士亥也没被吓到,仍旧条理清晰的道: “东胡全据中原,纵然东胡大可汗如今只能调动乞颜部所部兵马,威望不如当年。” “但曾横扫无数汉军的乞颜部精锐铁浮屠,也随其一同出征。” “若是东胡大可汗能在高州之中,打出优势,逆转此前的颓势,其他七部汗王,必然会望风而动。” “陛下当真有抵御的把握吗?” (本章完) 第143章:社会我鸡哥,进大牢就跟回家一样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抵御东胡攻势? 刘恪可以很果断的说,没有。 他打张淮阳几次是胜了,也取回了整个琼州。 但东胡南军压根没有伤筋动骨,仍能在高州保持着攻势,并且封锁琼州唯一的路上要道。 要不是普六茹阿摩狂送助攻,自己又赌了把国运,还真扛不住。 但此时不同,东胡大可汗率先出兵,并且完全占据了先机。 就算大汉国力日新月异,有钱有粮,人才也多了不少。 可哪怕是琼州再算上夷州、交趾,和东胡也不在一个量级上。 刘恪对抵御东胡大可汗的亲征,自然没有多少把握。 甚至这次,还很危险。 如果回师晚一点,赶不上支援驻兵康海郡的岳少谦。 让东胡大可汗在高州打出战果,引得其他七部落井下石,纷纷来攻。 更是危机重重。 刘恪原定的计划,只是趁着东胡内乱,一州一郡,慢慢蚕食。 再想着以一把火烧出的人心思汉,做一做敌后工作。 在汉地故土上,发展一些大汉游击队,直接多点开花。 毕竟一州对天下,打的是分散的天下。 真要对付一块铁板的天下,那还是洗洗睡吧。 只可惜东胡大可汗着实够果断,也够狠。 没两年活头了,还拼着老命,硬是要亲征。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调集兵马,作出了这个对大汉最具威胁的决定。 这速度效率。 北方的一些州郡,都还不知道汉帝一把火把普六茹部水师给烧没了。 再远一点的百姓,恐怕连改元昭武,大汉有了新天子,都不知道! 好在,刘恪也并非完全没留后手。 放归族中的好大儿,人型炸弹普六茹阿摩,就是影响较大的一个。 让普六茹阿摩把江东的普六茹部炸开,提前开始东胡八部大动乱时代,即使是东胡大可汗也不好受。 哪怕靠着威望,震慑住各部族人,但局势摆在这儿,肯定会大受影响。 不过刘恪所有的手段,都不算稳。 大汉如今的体量,相较于东胡,还是太小了。 战事千变万化,也没有人保证必胜。 除非能再找一个暴雨天在山顶交战的机会。 再来一次雷电加身,给东胡兵马劈个外焦里嫩。 乞颜部精锐铁浮屠是吧? 这种铁疙瘩不就是等着挨劈的吗?! 但是可能性太小,而且对他自身来说,也很危险。 想了想,刘恪看向士亥。 这家伙既然藏得这么深,又在这时候,突然跳出来,露出本来面目。 还对东胡大可汗的动向,极为了解。 必然在心中已有想法。 “你又有何高见?” 士亥拉过一个侍女,在其身上擦了擦有些油腻的手。 很多事情,都是演的。 像是投降,第一次听闻汉军来攻,他提及投降,是为了激一激高让和朝中文武。 高让是东胡大可汗的人,自然不会让汉军轻易拿下交趾国。 第二次投降,是汉军俘虏交趾国主力之后。 提出投降,好让高让开始秀操作,让后把汉帝摁在他头上的黑锅,全都推给高让。 但也有本色出演的。 比如这好色,就是真心的。 士亥觉着手上没之前那么油乎乎了,这才道: “本王在高州、荆南,都设有内应,地位不低,足以助陛下周旋一二。” 士亥借着高让和东胡大可汗的勾结,以高让的名义,安插了一些人手。 但实权不算大,能影响战局,但不能完全左右战局。 手上是有筹码,就是不算特别丰富。 不过士亥相信,只是周旋一二,影响战局,也足够让汉帝心动了。 毕竟是高州和荆南的内应。 如果能拖住东胡大可汗,甚至直接将其拖死,汉军就能顺利北上,尽取两地。 到时候琼州、高州,以及荆南在手,相当于三个州。 再算上若即若离的夷州,大汉就不再是人心思汉,而是彻底有了能够兴复汉室的基本盘。 当然,前提是拖得住。 而且还得保证在东胡大可汗亲征的时候,大汉没有丢城失地,内部没有出现动荡。 刘恪眉毛轻扬,并未显得有多焦急,反而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 “高州、荆南都设有内应?” “看来你倒是个颇有野心的人。” “若是没有朕,只怕也会等大汉亡国,东胡内乱之后,往东发兵,甚至打着我大汉邦国的名头,开疆拓土吧?” 刘恪顿了顿,不再揭人老底: “这么说,你是想保住王位,保住交趾?” 士亥不苟言笑,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认真道: “只是为求自保罢了。” “高州、荆南,都是最容易威胁到交趾的。” “毕竟是祖宗基业,本王也不想假手于人,负了祖宗。” “陛下可尽取交趾国库所存,至于那些俘虏兵马,也可随陛下一同抗击东胡。” “若是有需要,本王也可帮忙劝降。” 士亥觉得,汉帝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短期来看,交趾相当于白打了,并未开疆拓土。 但国库可以随意取用,俘虏的士卒,也能重新编制为汉军。 除了交趾国仍旧存在之外,并没有太大区别。 而且还能大大节省了治理交趾的时间。 不用多做耽搁,现在把国库取光,就能原地掉头上船,直接回师琼州,抵御东胡大可汗。 几乎没什么损失,毕竟就算将交趾纳为大汉的州郡,也得长期治理之后,才能看见收益。 可大汉短期都不一定能撑过去,迎头大敌,是亲征的东胡大可汗。 而要是大汉能撑过这一波,从长期来看,就更有赚头了。 相当于是用交趾三郡,换得了高州、荆南,直接翻了倍。 不过刘恪没有贸然做决定。 按照士亥所说,现在的形势很危急。 而如果有了高州、荆南的内应,稍加操作,确实有可能让东胡大可汗顾此失彼。 只要拖住这老东西一阵子,等着他老死、病死。 这次危机,也就轻松解决了。 刘恪估计,半年就差不多。 老东西待在长安静养,能活个一两年。 一路舟车劳顿亲自率军,肯定会折寿。 这么一看,为了之后的攻城略地,那所谓的内应,就更有价值了。 不过虽然这士亥,看起来诚意满满,通过几个演技的天命,刘恪以专业的眼光,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但他也不能确定,士亥是否说的是真话,毕竟这家伙也挺会演的。 能骗着智谋不俗的高让,再通过高让骗过东胡人,甚至骗着整个交趾全国上下足足五年。 这么看,未必不能骗他。 如果士亥说的是假的,大汉不仅没把交趾收入版图,反受其乱。 等着汉军在前线和东胡大可汗交战,他在交趾搞事情,怎么想怎么难办。 刘恪突然感慨了一番,幸好在长山特意留了三千人驻守。 不然就以这士亥的能耐,多半会派人抢占,据为己有,到时候头疼的就是汉军了。 又是一番深入思索,只是刘恪仍然没急着做决定。 “容朕三思。” 士亥颔首,他也没觉得汉帝会第一时间做出决定,只是稍加催促道: “事关重大,这是自然。” “只是还望陛下早做决断,汉军早回师一日,也能早一日对付东胡大可汗。” 士亥一招手,吩咐道: “在陛下做出决定之前,好生照顾。” 相当于软禁了,不让汉帝和汉军见面。 会造成什么后果,士亥也无所谓。 他也干脆,啥都不怕。 就是汉帝仗着武力,与侍卫们一同杀出去,也无妨。 杀是肯定能杀出去的,就交趾郡中的五千郡兵,和他自己的三千心腹,根本挡不住。 但是杀出去之后,留给汉帝的交趾,却是个烂摊子。 纵然能匆匆收拾一番,在十五日之内赶回琼州,也浪费了时间。 后续交趾国中,还有可能不稳定,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双方握手言和,结盟一致对抗东胡最好。 而且能善待交趾国君,对汉帝掌握哪些南越土著、交趾国兵马,也大有好处。 刘恪望了典褚一眼,让他先别乱动。 随后问了句: “朕派出的使节呢?” “大牢里。” 士亥淡然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厌恶之色: “那家伙话太多,自视甚高,让人生厌,待在牢里就安静许多了。” “也好。” 刘恪一挥袖,道: “想来这些日子他也没吃好,咱们之前的宴会还没开完,就带到牢里,一起吃吧。” “朕要是在大牢里,伱也放心些。” 士亥愣了愣,摸不透皇帝的意思。 不过想到大牢,他微微闭上了眼,随后睁开,也不知是想了什么,眼中神色变了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正好,大牢前的柱子,陛下应当会觉得眼熟。” “柱子?眼熟?” 这回轮到刘恪发愣了。 刘恪本来是看陈伏甲在牢里,去慰问慰问。 又想着还有个【牢狱之灾】的天命,正好体验一下家的感觉。 未曾想,士亥莫名其妙提起了柱子,还说是眼熟。 他可从来没来过交趾啊,就算上辈子,他也是个珍惜腰子的人。 不过刘恪总觉得,士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流露出的东西,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暂时没深入多想。 刘恪带着好吃好喝的,就和典褚与八百御前侍卫,入了大牢。 还亲自留了封信,让士亥派人送去军中,要将士们不要着急。 毕竟这大牢里,真就跟他家里一样。 “原来是指的这个。” 刘恪路过大牢门口的时候,看着柱子,便感叹了一句。 一根比两个典褚还要高的铜柱。 应当就是伏波将军马援,平定交趾之后,立下的铜柱了。 马援立下铜柱之后,曾言“铜柱折,交趾灭”。 以至于引来不少本地人的怨恨。 看着这地上的两座,将铜柱淹没了一半的小山,估计就是当地人投掷瓦块、石头,泄愤后的产物。 牢里没几个看守的人,狱卒都被士亥调到了大牢外面。 即使是坐牢,他也给了刘恪足够的颜面,留足了隐私空间。 “陈卿,朕给你带吃的来了!” 持着节仗,蹲在墙角画圈圈的陈伏甲,猛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一回头: “陛、陛下怎么也进来了?” 这罪过可大了。 这次不仅又出使失败,还把皇帝也拉下了水。 不过,这士亥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自家兵马全军覆没,一个个还在当俘虏。 就郡城里那么点郡兵,汉军直接就给你灭了,你又是哪来的勇气,敢囚汉使,囚皇帝? 陈伏甲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弯曲的大腿,都不自觉伸直,带起一片茅草: “东胡人打来了???” 刘恪一怔,陈伏甲这反应挺快啊,不干使节的话,确实智商在线。 他将烤串递给陈伏甲,道: “听朕一句劝,以后你就别出使了。” “至于这东胡,东胡大可汗亲征,如今已经抵达高州。” “估计岳少谦正率军抵挡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赢。” “回师,陛下必须尽快率军回师!” 听着皇帝轻描淡写的语气,陈伏甲急了起来: “无论士亥提出什么要求,暂且都要应下,事后再清算也来得及!” “想来他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 “大汉若是灭了,他一个没有兵的交趾国,也只能亡国!” 刘恪见陈伏甲没吃他辛苦带来的烤串,直接把烤串塞进了陈伏甲嘴里: “也是,时间紧迫,你先吃了,吃饱肚子,咱们就走。” 现在急也没用,又不能飞回琼州。 而要是太过急于回师,而没能处理好交趾的事情,反而更加麻烦。 大牢里还有个将呢,先收了补充人才,也好和东胡干架。 陈伏甲嘴里被塞了一串肉,支吾着没能说话。 都进人家牢里了,还想说走就走呢?! 现在是东胡来攻,大汉处于前所未有的大危机之中,交趾国占据着主动权! 还真别说,烤肉味道不错。 “还有酒,别噎着了。” 刘恪又递给陈伏甲一坛酒。 陈伏甲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吃着真舒服。 但心中还是如同火烧,东胡人都到家门口啦,皇帝怎么还在人家大牢里! “陛” 陈伏甲正要说着,就被对面牢房的咆哮声给打断了。 “不想死就给老子安静点!” 只见对面牢房中,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囚徒,凑在粗重的栅栏边,不断怒吼着,拍打着,登时整个大牢里,都传出了叮叮当当的铁链声。 这能忍,都在是在牢里,都是犯人,你有酒有菜,还聊起天了?! 是坐牢还是度假啊? 挺嚣张啊? “中气十足。” “看着还都挺魁梧。” 刘恪往对面看了眼,饶有兴致的评头论足着。 交趾国不愧是未经战火的富饶之地,大牢的伙食待遇,看着挺不错啊! 陈伏甲举着节仗站起身来,悄声道: “这些都是五年前,在九真郡叛乱的将士。” 刘恪一点都没有身处于牢房中的觉悟,打趣一句: “来了没几天,倒是混的挺熟。” 陈伏甲没有几分玩笑之色,反而愈发凝重,继续道: “臣已经打探清楚,这些都是可用之人。” “现在东胡大可汗率军亲征,所部兵马必然不少。” “这些囚徒将士若是用得好了,未必比交趾国中的俘虏兵马,与南越土著要差。” 刘恪点头认可,进一步询问道: “此话怎讲?” 陈伏甲听着外头哐啷拍打栅栏的声音越来越大,咽了口唾沫,声音又小了些: “上一代交趾国君离世之后,本应该由长公子士苏继位。” “然而不知怎么,先王遗诏变成了由士亥继位。” “长公子士苏在此之后,就自杀身亡了。” “九真郡的守将狄邯是士苏心腹,觉得是士亥篡改先王遗诏,逼迫士苏自杀,怒而起兵,召集人手反抗。” “只是不敌。” “这些人,天生就有着与如今的交趾朝廷为敌的基础。” “而且当年,士苏与大汉交好,自杀的前一年,还屡次上谏其父,请求发兵支援我大汉。” 刘恪点头道: “朕知道这些事,那狄邯有将才,朕本就是为了他而来。” “只是没想到,就连当年一同起兵的两万将士,竟然也在此。” “士亥竟然愿意耗费钱粮,养上这么群敌人。” 刘恪一时间,也没想通。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怎么把这支兵马,也忽悠到手。 哐哐,只见两块石头从隔壁牢房飞了过来。 这些囚犯可不好惹啊! 固然以前是经过一定训练,还上过战场的正规军。 但关了足足五年,谁心里没点戾气? 要是放到军营里,个个都是痞子,极难应付。 石头落在陈伏甲脚边。 见此,他又是往角落里缩了缩,几乎又要蹲下,小声道: “陛下可等到与交趾国君交涉之时,提出将这些囚犯也带走。” “想来那士亥也应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心里必是愿意的,再说了,国中养闲人没意义。” 哐哐—— 又是飞来几块石头,同时伴随着谩骂声: “要你小声点,装聋啊?!” 纵然看着有酒有肉,知道刘恪与陈伏甲身份不一般,那些囚犯也没放在心上。 都是坐大牢的,谁比谁高贵? 你当还有两个狱友照顾你吗?你是会写歌还是会发电? “!@#¥%” 刘恪嘴里也是振振有词的回应着,顺手抄了几块石头扔回去。 对面的囚犯相当有经验,直接就躲开了,还嘲讽道: “就这?就这??” 刘恪心里盘算着,这脾气,收编了也麻烦。 估计平日里在牢里就是拿这些事取乐,都习惯了。 只希望他们的头儿,能严加看管一番,改改性子。 不然,就只能当填线师用了。 “有本事过来打我啊!!” 囚犯还在叫嚣着,刘恪听着头疼,武力值就那么点,扔石头还扔不中。 他拿起地上的茅草,往锁眼捅了捅,直接走到了对面牢门前。 “王小虎,二十三岁,九真郡清化县人士。” “10岁的时候,偷看隔壁李大娘洗澡。” “十八岁投军,善使大刀。” 刘恪又望向另一个扔嘴碎的囚犯: “李大牛,二十五岁,九真郡无编县人士。” “追求孙家大娘子,被拒。” “追求孙家二娘子,被拒。” “追求孙家三娘子,被拒。” “追求.” 膀大腰圆的李大牛,直接就跪下了,跟个孙子似的: “爷爷!爷爷!爷爷别说了!!” 只有几个同村亲朋好友才知道的事情,这个年轻男人怎么都知道???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个年轻男人很亲切,给他的感觉,就像家人一样。 刘恪咂咂嘴,望向天命栏。 【牢狱之灾:你在大牢里就跟回家一样】 看着挺抽象的,现在实地发挥起来,好像是个了不得的天命。 大牢是我家,狱友就跟家人一样。 我知道点家人的基本信息,没毛病吧? 虽然只限于那种亲朋会知道的基本信息,一些心底的秘密什么的,还是没法知晓。 但这种效果,已经足够恐怖了。 要是有个什么疑似细作、内奸,直接往大牢里扔,至少能看出部分端倪。 或者是用来收拢军心。 直接把三军将士往大牢里一扔,今天几个营,明天几个营,轮流蹲大牢。 蹲完之后,刘恪就对他们的基本信息有数了。 他又不是吕狭,纵然能调查出来,也背不下来,但靠着天命,就能坐到。 一个皇帝,能记着手底下每个大头兵的姓名,生卒年月,还知道他们的家庭成员。 这下头的大头兵们,得感动成啥样啊?! 要是挑个好日子,在篝火边上拉拉家常,大营可能就着火了。 将士们还能一边哭着,感动着,一边灭火。 “就是不太好操作,没事把将士们往大牢里扔,多少有点不合适。” “那些新近俘虏的交趾将士和南越土著,倒是挺合适的。” “扔大牢里洗一洗,再拎出来,基本就能直接用。” 刘恪草草拓展了一下【牢狱之灾】的用法,这种没有写明白细致效果的天命,往往有大量开发空间。 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囚犯们身上。 不太对劲。 从体质上来看,平日里吃的,绝对不可能是勉强能吃饱的牢饭。 看身材,应该也有些训练。 再不济,也是通过劳作,维持了基本的运动量。 总的来说,这些将士被关了五年,但战斗力似乎并没有下降多少。 刘恪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 只觉得五年前的叛乱,士亥的继位,士苏的死,都没那么简单。 不过一时间没有头绪,他也没深入想太多。 只是轻车熟路,一溜小跑,在这处处都一模一样的大牢里,就跟开了缺德导盲似的,七万八绕,找到了狄邯所在的牢房。 “久闻狄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本章完) 第144章:铜柱折而交趾灭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这间牢房,是少有的单间。 牢里的狄邯,面部的轮廓线条,棱角分明。 特别是下巴处,仿佛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整齐,整个人看着格外硬朗。 只是脸上有一道因犯下大罪,而烙上的刺青,有些破坏英武形象。 “公、公子?” 看见站在牢房前的那个男人时,狄邯一时间有些愣神。 他直接就站起身来,将栅栏拍打得作响,神情格外激动。 刘恪怔了怔,狄邯是把他认成士苏了? “狄将军,你再看看?” 声音不对,纵然士苏离世五年,音容笑貌他都有些快要记不清,但两者差距太大了。 狄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借着牢房内不算透亮的光,定眼一看。 确实和公子一样俊朗,并且透着一股儒雅气质。 但五官并不相同,完全是两个人。 狄邯也是摇了摇头,有几分自嘲。 他就是因为得知公子自杀,才会起兵反对士亥,公子又怎会死而复生呢? 刘恪把狄邯的属性面板调了出来。 【姓名:狄邯(邦士)】 【年龄:29】 【统率:93;武力:93;智略:75;理政:41】 【特性:先机、屈指、流矢、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好儒】 不错,只看面板的话,不枉他特意往牢里跑一趟,是他心目中的大将了。 比之巅峰时期的廉汉升,武力不如,统率还强一些。 “不对,廉汉升有个【伏枥】特性,这么看,应该越老越妖才是。” “难道属性下滑不是因为年纪,而是多年疏远战事,不太熟悉?” 刘恪想了想,看来对臣子们的关注,还是有些少了。 如今也有一年多,等回朝了,也得看看臣子们的是否茁壮成长。 朝中的中青年不少,只是收人才还不行,也得多加培养。 话说回来,狄邯的能力着实不错。 就是特性差了些。 【先机】、【屈指】、【好儒】、【遇弱则强】算是四个优秀特性,剩下俩特性,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不过想来也正常。 往前推五年,狄邯也才二十四岁。 初出茅庐的小年轻,遇到了新手村大BOSS张议平,直接被干懵了。 而后又在狱中蹉跎五年,耽搁这么些时间,没能成长起来,也很正常。 好在就算没什么足够强力的特性,拿来虐菜,也是一流,独领一军是足够了。 “你是谁?” 狄邯适时发问,往日里这处特殊的大牢,只有五年前一同起兵的将士,和少数狱卒。 并没有陌生人。 刘恪肃声道: “朕乃大汉天子。” “.” 狄邯完全没信。 他在大牢里,也并非是聋子瞎子。 平日里,也有出去放风、劳作的时间。 偶然,也会听说一些事儿。 近来便听说,大汉胜了东胡一仗,一把火烧光十万水师之后,又发兵交趾国。 连战连捷,甚至日南郡全郡,望风而降。 因而他和牢里的弟兄们,心底都在期待着。 期待着汉军,一鼓作气灭了交趾国。 将那个篡改先王遗诏,逼迫兄长自杀的狗贼士亥,从皇宫里拖出来,凌虐一番。 结果在大牢里和大汉天子喜相逢? “信不信由你。” 刘恪也没必要特意证实身份,继续道: “朕先问伱几件事。” “这大牢,是谁扩建的?” “嗯” 狄邯沉吟一声,就当是有个人聊聊天: “士亥。” “五年前兵败之后,士亥就扩建了大牢,将我们都关了进来。” “两万人都在?” “是。” 刘恪颔首,五年前的叛乱果然不简单,这大牢也不简单。 以士亥的性格,以及他的行动来分析,可以看出,他的目的,就是守住祖宗基业,守住交趾国。 给自己添上昏庸之主的名头,再让与东胡大可汗有所勾结的高让当权主政。 这一手,确实可以迷惑东胡大可汗。 从而使得东胡把重心,都放在灭亡大汉之上。 只是大汉总有一天会灭,到时候东胡人,是否会对交趾国,有些想法呢? 以士亥的能耐,肯定不会单纯指望着,用高让去拖延东胡人。 设置内应掌控东胡动向,固然是一个办法,但终归是软实力。 想要掌握主动,就得增强自己的硬实力。 国家的硬实力,无外乎钱粮兵马。 钱粮,交趾不缺。 兵马,只有四万。 天柱神托世的身份,可以另外多征召三万左右的南越土著。 但仅仅七万兵马,就想要阻拦能平推大汉的东胡人,根本不够。 可交趾国也不可能征兵扩军。 兵马一多,必然会引来东胡人的注意。 你弹丸小国要那么多兵干什么?还说你没有野心?? 那士亥用了什么办法,来避过东胡的忌惮,从而扩军? 他将叛乱的兵马,收监起来。 足足两万兵马,全都成了囚犯。 至于为此扩建大牢,就太简单了。 一个声色犬马的昏君,喜欢大兴土木,太正常不过。 于是乎,这两万人,就这么隐藏了下来。 从这些叛军被关押足足五年,伙食尚可,多有劳作,仍旧保持一定战力,就能看出。 看似是大牢,实际上是一处不为人察觉的兵营。 放出来之后,稍作训练,就能够有一定战斗力。 如此以来,算上山中的南越土著,危机之中,交趾国甚至能直接从四万兵马,变成九万大军。 守一州之地,并非太难。 “这么想来,士亥手中应该还留有,能调动这些叛军的后手。” “例如士苏的遗信之类?” 刘恪一想,这么说的话,士亥还真谋算了挺多。 那么士亥放任他和典褚、侍卫们,来到大牢里,就是为了让他看到这一幕? 用大牢里的叛军,来告诉他。 交趾国现在,并非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 除了城中郡兵之外,还有这近两万刑徒军。 展现出足够的力量,便可以让双方结盟。 刘恪觉得多半如此,不过士亥,显然算慢了一步。 你可以把士苏的亲信兵马,当公交车坐。 公交车,那我也可以坐啊! 【忽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牢狱之灾】。 谢谢,你的刑徒军现在归我了。 刘恪拿出进来时,从狱卒身上顺来的一串钥匙,交给陈伏甲: “陈卿,你去把牢门打开,将将士们,都放出来。” 陈伏甲接过钥匙,人还是蒙的。 本来是一根茅草,就能打开牢门。 现在更过分,直接甩了一串钥匙出来。 这大牢是你家的吧? 不过陈伏甲知道形势紧急,还是按捺住心中惊愕,按着吩咐去做, 首先,就打开牢门,将狄邯放了出来。 “当真是大汉皇帝陛下??” 狄邯一脸疑惑,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那就是说,汉军已经拿下交趾全境,攻破了交趾国国都?? 这才多久,也太快了吧? 就算是熟知地形的他来带兵,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灭了一国啊! 刘恪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 “听闻当年士苏想要率兵救援大汉,可是真事?” 狄邯重重点了点头,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公子自幼崇尚儒学,曾言同道者为朋。” “于是乎,便一直将大汉视作天朝上国。” “甚至以作为大汉邦国为荣,不屑与东胡蛮夷为伍。” “当年公子见汉军在东胡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便曾多次向先王提议,以我为先锋,率兵两万,驰援汉军。” “这样啊” 刘恪轻轻叹了口气。 士苏一心想着救援大汉,难怪当不成国君。 救一个快要亡国的大汉,你自己也得亡国。 陈伏甲已经陆陆续续打开了不少牢门。 但那些牢中的囚犯将士,则是一脸懵逼,甚至都不敢走出来,有的还把门又关上了。 刘恪见此,也不和狄邯闲聊,清了清嗓子,【叫门天子】大嗓门发动: “诸位将士们!” “当年公子士苏,曾言同道者为朋,想要救援我大汉。” “只是天意难测,遭奸人所害。” “如今,汉军来了!” 他的动作越来越慷慨激昂,双手握住栅栏上,像是在紧握着每个人的心脏。 恍惚中,那透过天窗射入大牢的一束束阳光,仿佛也跟着晃荡。 “凡我大汉邦国,虽远必救!” “虽是迟了五年,但汉军今日,必要为公子士苏翻案,好好问责那篡位的奸贼!” 刘恪的声音,仿佛能够穿透将士们的耳鼓,直达灵魂深处。 尤其是那充满激情的动作,眼中都仿佛燃起了火焰。 “今日,攻取王宫,以慰公子士苏,在天之灵!” 一番豪言壮语,配合着他一跃而起的动作,大牢内的每个人,都不由得同仇敌忾。 五年前,他们败了。 今日,他们要赢回来! 把那个夺位的奸人,摁在公子士苏的灵位前,让他赎罪! 就算不为了士苏,也得为了自己! 五年牢狱之灾,整整五年,知道这五年,他们是怎么过的吗?!! 甚至根本没人去怀疑什么。 这番话,极具号召力,几乎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而那个自称大汉天子的男人,更是让他们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如沐春风,好似家人一样。 刘恪这时候才停下了动作。 好了,煽动大成功。 “阿典,去吧大门打开,咱们杀出去。” 被放出来的典褚,虎头虎脑直接拆了大门,带着八百御前侍卫们,作为先锋,冲了出去。 而那些被关在大牢里的将士们,已经挤在牢房门口。 猛然间,牢门外的阳光,射了进来。 一阵刺目。 让人不由得捂上了眼睛。 狄邯见此,不再犹豫,一股脑冲了出去。 “为公子正名!” 然后,在他的带领下,所有将士们,终于热血上涌着,冲出牢房。 他们的身体状态,并非巅峰。 即使士亥把他们当做一支奇兵养着,可终究不能做的太明显。 多年牢狱生活,依然有些影响。 但是他们的斗志,远没有削减,甚至大牢里的苦日子,更加能磨炼人。 “杀!” 刘恪依然冲在前面。 虽说汉军的兵刃,在宴会之时,就全都被收走了。 但他也无所畏惧。 敌人是啥? 也就是些狱卒,顶多再加上闻讯而来支援的郡兵。 狄邯走出了大牢,因为连绵阴雨,地上有些积水。 他踩在泥泞的地上,溅起的泥水,落在了脸上。 但他没有丝毫被影响,作为一个曾经的将军,对杀戮一点不陌生。 他抄起一根长棍,站稳脚步之后,就冲着大牢外的狱卒杀去。 八百御前侍卫们,则以典褚为矛,乱杀一通。 典褚从来都不需要兵刃。 大戟好用,但他更喜欢抡人。 杀了几个狱卒后,这兵刃也就有了。 大牢外头,立时响起了阵阵惨叫。 战斗已然爆发。 狄邯手中长棍一挑,猝不及防的狱卒仓促迎战,躲避不及,直接被棍头顶住胸口。 一股巨力之下,口中喷出血雾,当场倒地,手中的长刀,也落了下来。 狄邯当即上前捡装备,又将木棍抛给没有兵刃的弟兄。 他兀自上前,唰唰几刀,又是砍中几名狱卒。 汉军与刑徒军突如其来的暴乱,使得狱卒们一片慌乱,纷纷往后退缩。 但局势太过混乱,场面一时间拥挤不堪,连敌我都分不太清。 一个有些武艺的狱卒,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在原地抵抗。 没什么利刃在手的囚徒军,对他手中的大盾,有些无可奈何。 狄邯见此,便凶猛杀来。 他一路捡装备鸟枪换炮,空手变木棍,木棍变长刀,长刀变长枪。 如今已是一杆长矛在手,格外凶悍。 见长矛刺来,那名狱卒飞快的将手中盾牌举起。 长矛凶猛的撞上盾牌,没能破防。 但力道十足,足足蒙了两层牛皮的大盾猛烈抖动,而后在巨力下倾斜。 大盾的边缘,直接撞在了狱卒的肩胛骨上。 “杀!!” 狄邯大喝一声,没有恋战。 而几个刑徒军士卒,则是跟进,几条木棍趁着剑盾狱卒无法灵活移动之时,从大盾的空隙之处伸入。 当即,便要了这名狱卒的命,同时己方多了一柄剑,一面大盾。 “列阵,从侧面包抄!” 狄邯仰头看了眼战局,便大声吼道。 那自称大汉天子的男人,虽然能开大牢,但大牢外面还有狱卒。 说明如今的交趾郡城,仍在士亥的掌控之下。 这么看来,那个男人倒像是个反贼。 只是单纯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造士亥的反。 这边的战事,必然会引来郡兵。 狄邯还不知道汉军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必须得尽量减少弟兄们的伤亡。 无论这汉帝是真是假,今天都得让弟兄们杀出去。 听到狄邯的叫喊,那些几乎快将战阵给忘记的刑徒军们,渐渐开始回忆了起来。 固然许久未用,但之前每日的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仍在。 不一会儿,便找回了以往的感觉。 一个个狱卒们惨叫着,血水瞬间涌满了路面。 典褚此时已经不再以身作矛,而是缩到皇帝身边,护卫了起来。 那八百名御前侍卫们,脚步也缓了许多,纷纷收缩到刘恪身边。 狄邯觉着自己像是被卖了一样,但他却没有退却,都越狱了,总不能再蹲回去吧? “继续攻击!” 狄邯长矛在手,不断前进,身侧则有几个将士,自发前来,举盾相护。 汉军给他们打开了大牢,已经足够了。 公子的仇,五年牢狱的仇,他们要自己报! 狄邯不亏有名将之姿。 即使狱卒们在一阵混乱后,已经稳定了局势,仍旧拦不住他。 在他恰到好处的指挥下,原本作战不成章法的刑徒军,竟然真的列出了战阵。 矛阵中的将士,手执长短不一的长矛、长枪,作为主力。 对上了那些手持长兵器的狱卒,双方隔远,互相用长矛刺杀。 缴获的大盾不多,但盾阵也在发挥着作用,顶在前面,让大量狱卒无法攻击。 一片噼里啪啦的杂乱声。 还有专门投掷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狱卒们作战的刑徒军将士。 这些人没有第一时间缴获到趁手的兵刃,但这么一通乱战,一时之间,也发挥了不少作用。 刑徒军将士们身上没有甲胄,自然也有不少伤亡。 但前排倒下一个,后面就立即拿下前排的兵器,补上一人。 倒下的人,层层叠叠。 有狱卒的,有刑徒军的,血水四处漫溢,浑浊的泥水中,漂浮着片片红色。 “好像是做康复训练一样啊” 刘恪眯着眼,喃喃道了一声。 正在此时,后方响起一个声音。 “守住大牢,后退者死!” 只见那个长得过于抽象的吕狭,带领郡兵赶来。 刑徒军将士们的攻击势头,顿时减缓了不少。 郡兵比狱卒要强得多,一些手执长枪的郡兵,立时便挤到前线,展开支援。 甚至还有弓箭手。 狄邯头顶上,都飞过了好些箭矢。 五年前,他是身中流矢,失手被张议平所擒。 但此时狄邯没有丝毫躲避流矢的念头,在风声交错之下,屹立原地。 他一边杀敌,一边指挥着。 好在郡兵们训练不足,有弓箭手,但射术平平,大多只是处于一个能够远射的水平。 精度不用想,基本不准。 因而,即使刑徒军将士们刚越狱,没有甲胄在身,也没有太多人中箭倒下。 就是狄邯中箭了。 他不躲不避,不中流矢就怪了。 好在流矢力量不大,他拔出左肩上的箭矢,吃痛咬牙,却依然指挥若定。 正在此时,吕狭却不知从哪儿,赶来了一群牛羊猪狗。 一应牲畜们,冲入阵中。 本就混乱的战场,更为混乱了。 那些牲畜,纷纷受惊,不顾一切的四处逃窜。 无论是牛是羊,是何体型,惊慌之中的冲撞,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 拥挤的牲畜们,踩过将士们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四处奔逃。 乱局之中,这些大几百斤的牲畜简直杀疯了。 尤其是刑徒军的将士们,身上又无甲胄,被羊角、牛角顶上一下,都不好受。 狄邯看得目瞪口呆,这种乱局之中,无论是他的弟兄们,还是狱卒、郡兵,都得死伤不少。 牲畜可不分敌我啊! 此时,几头牛撞上了矛阵,矛尖刺入了牛皮,矛杆在巨力之下,啪啪的折断。 一声声的惨烈嘶叫,老牛没有当场死亡,反而被激发了最后的力气,猛地撞入人群,响起连绵不绝的倒地声。 甚至还有几头牛,往刘恪这边冲了过来。 普通人对这些牲畜没什么办法,典褚不是普通人。 他拽着牛尾巴就拽住了四五头牛,而后直接扔了出去。 这几头牛,如果能平稳落地的话,只怕还得感谢他。 “不对劲啊.越看越像康复性训练了。” 刘恪望着战局,已经找不着吕狭的身影。 他生怕是因为吕狭长得太丑,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把人家屏蔽了,特意多找了一阵。 依然没有找到。 虽然有些奇怪这敌我不分的一幕。 但刘恪也来不及多做思考,还是早些处理好战局回师琼州比较好。 他偶然望见大牢前竖立的马援铜柱,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士亥该不会是这个意思吧??” 刘恪立即走到铜柱下方堆积的小山上。 宴席上的东西都被陈伏甲吃完了,他直接开启了【举鼎绝膑】。 也算是试一试,没有【鸿门宴】的状态下,天生神力能维持多久。 他抬起双臂,互相交叉,猛地用力,试图推倒铜柱。 此时,刘恪只觉得肌肉都如火炭一般燃烧,全身紧绷,喉咙中发出一阵嘶吼声。 而那如根深深扎根的大树一般,向来稳如泰山,坚如磐石的铜柱,竟是开始晃动起来。 下方半人高的小土山,尘土四溅,出现了松动。 嘶. 刘恪倒吸一口冷气,要断了要断了!! 他猛然收力,关了天命,没有【鸿门宴】,是真的顶不住。 “阿典,接力接力!!” 典褚一脸懵逼,但看着皇帝的意思,似乎是想推倒这根铜柱,便连忙上前,猛然使力。 举鼎他没试过,推铜柱助助兴好了。 本来稳了些的铜柱,又开始晃动。 土山开始震荡起来,土屑和灰尘四溅,形成一股灰色的尘雾。 刘恪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有所好转,再度开启【举鼎绝膑】,与典褚一同推动铜柱。 铜柱晃动的越发剧烈,小土包的震动,也越来越强。 土堆开始凌乱地颤抖,犹如即将被引爆一般。 轰—— 随着一道强大的冲击,铜柱轰然倒下。 一声让人不由得心惊胆跳的巨响,传遍了整个战场。 那声音仿佛是从地心深处发出的,有如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强势得仿佛要摧毁一切。 在那一瞬间,地面震颤了几息,仿佛是被神明,从天外扔下一块巨石一般。 铜柱倒塌,带起的波浪在空气中扩散,掀起了一片尘埃烟雾,几乎淹没了所有人。 整个场面,令人目瞪口呆。 “铜柱折,交趾灭!” 刘恪借势,嘶声吼道: “今铜柱已折,交趾当灭!!” “交趾当灭!!” 汉军将士们纷纷高喊应和着。 就连狄邯手底下的刑徒军弟兄们,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跟着一同喊了起来。 “交趾当灭!!交趾当灭!!” 而那些狱卒、郡兵,索性放弃了战斗,毫无战意。 立在交趾几百年,立在交趾人心目中几百年的马援铜柱,断了。 对面有怪物,这怎么打? 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铜柱折交趾灭。 现在铜柱折了,还抵抗个屁! 而后,烟尘渐渐消散,战事趋于平静。 同时,远处又赶来了一波人马,为首之人正是李景绩。 “陛下,陛下!!” 牛鼻子快速前来拜道: “末将来迟一步!” 幸好你来晚了,你要是早来了,连郡兵都打不过,也太丢人了。 刘恪长出一口气,骨头快断了。 没有【鸿门宴】的情况下,绝对不能用【举鼎绝膑】。 他后面基本是让典褚在推,自己关了天命,划水做做样子。 好在典褚很给力,在他的鼓舞之下,成功推倒了铜柱。 刘恪又问向李景绩: “朕写信要你按兵不动,你为何还是带兵进来了?” “信?什么信?” 李景绩一脸疑惑:“陛下赴宴迟迟未归,军中众人都怀疑交趾国君将陛下给软禁了。” “本来我要派人探听消息,正好听见这边又动静。” “见着城门大开,没有防备,便过来了。” “这?” 刘恪愣了愣,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而后他神色一变,大喊道: “快,去王宫!!” 大军开动,迅速抵达王宫。 一路上没有任何阻拦,半个兵将也未曾见到。 一直入了殿中,才见到刚拜完了神农氏的士亥。 大殿中仅有一人,但汉军将士不敢轻动,只是举着兵刃在门口包围。 就连那些抱有仇恨的刑徒军将士,也是如此,气氛太过诡异,没敢贸然上前。 士亥见着汉军涌入,不急不慌的对着列祖列宗,也拜了拜。 然后掏出一杯酒饮下。 高让费尽心思,弄了毒酒,这毒酒,总得有点用处。 士亥将酒杯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碎片四溅。 随后他转过身来,对着刘恪一笑: “交趾国” “不,交州,就交还给陛下了。” 刘恪一怔,这时候士亥的眼中,又流露出之前,他感觉似曾相识的眼神。 不过这次,他总算记起来了。 当年他那个便宜老爹,病入膏肓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 “不准死!” 刘恪赶忙让将士们压上去: “内应还没告诉朕!!” “快,压舌板!!!” “手指、脚趾什么指都行,刺激他的喉咙,让他把毒酒给吐出来!!!” 将士们还有些愣神。 看着像是个最终BOSS的士亥,怎么就自己服毒了? 而且这套催吐又是什么操作,军中没学过啊? 旁边几个莫名跟随,一同来此的刑徒军士卒,立即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嘿,我最近闹肚子~!” “我尿黄,我来!” 这群狗东西净想着好事。 这不是最好的报仇机会吗? 五年牢狱之灾的仇,公子士苏的仇,哪能让你一死了之??! 只见就连那有大将之姿,乱军之中,依然不动声色指挥若定的狄邯,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狰狞。 他不管不顾,第一个从上前去,单手攒拳,猛地对士亥腹部打去。 “噗————” 士亥一阵干呕,哪有刚才的淡然,眼睛都突了出来,像是要掉地上一样。 “看,他吐了。” (本章完) 第145章:【济世安民】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军已然出海,快速往琼州赶去。 相比来交趾之前,舰船上多了巴尼汉、狄邯、傅玄策、士亥、雷兰五人。 金银粮秣不必多说。 就连兵马都不少反增,即使筛选一遍后,依然让汉军成功扩军五万。 除开留守交趾的兵马之后,刘恪手中足有九万大军。 比之来时,已经翻了一倍。 刘恪正带着士亥,在甲板上吹着海风。 “你是真的想死,还是逢场作戏?” 士亥确实是喝了毒酒,但却是当着汉军的面喝的,很快就有人上去催吐。 要真有一死了之的心思,应该早就死了。 “谁又想死呢?不过若是真的死了,倒也没什么遗憾。” 士亥将死亡说的轻描淡写,只是偶然间又望了眼交趾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士苏是你杀的?” 刘恪又问了一句。 在以孝治国的大汉,真正的弑兄杀弟,很少见。 却见士亥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干净利落的承认了: “士苏多次向父王提议救援大汉。” “他为人有些迂腐,若是真的继位了,他第一件事就是发兵救援大汉。” “那就只能让他去死了。” 刘恪笑了笑。 “弑兄的名头,可不太好听。” 那种大汉必然败亡的局面下,士苏如果发兵救援大汉,固然让人动容,但着实没脑子。 下一个亡国的,肯定是交趾国。 往坏的说,士亥是篡改遗诏,逼死兄长。 可往好了说,他保全了交趾国。 有高让在前面上眼药水,东胡大可汗又年事已高,且八部内乱。 如果不是大汉突然绝地翻盘,交趾国哪怕不能趁着东胡内乱,开疆拓土,只是继续稳固国中,继续统治几十年,并不难。 “不好听就不好听吧,一个亡国之君,哪还管的了天下人如何看待?” 士亥笑的很洒脱,说着,还拿出了一封信。 “这是我兄长的遗笔,本是让狄邯发兵救援大汉,如今看来,倒也不算晚。” 刘恪默默收下,岂止不算晚,甚至恰到好处,要真是五年前发兵,大家一起凉凉。 他往狄邯的方向看去。 狄邯正在让夏不具处理着流矢所造成的的伤口,同时请教着发力技巧。 他那一拳,没让士亥吐干净。 还是后来赶到的夏不具,仔细分析受力之后,一个药囊砸下去,才让士亥彻底吐干净。 催吐,也是讲究医学方法的。 不仅要吐得干净,还得保证不伤及内脏。 “回了琼州,朕赐你百名宫女。” 刘恪向士亥许诺道。 无论是真是假,有了这封信之后,狄邯与刑徒军,就彻底和交趾国割裂开来了。 大汉直接拿来用,也不没必要有太多顾忌。 纵然士亥之前,另有将囚徒军化为己用的方法。 但在士苏遗书,与落实的弑兄恶名下,都将再无用处。 刘恪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交趾一行,最让朕惊讶的,不是张议平,也不是高让,反倒是躲在这一文一武背后的伱啊!” 士亥赶忙一拜: “臣不敢当!” 不过再怎么不敢当,他确实是做到了亡国之君的极致。 不仅在势如破竹的东胡人手中,不惜背上昏君恶名,保全了交趾。 即使面对大汉兵锋,仍然留有多种手段。 乃至于最后宴会上的强势,将刘恪送进大牢,也做到了两面讨好。 一边,表现出自己的强硬,给了东胡、先祖、国民一个说法。 你们可看见了,哪怕汉军兵临城下,大军覆灭,我依然抵抗到了最后。 而另一边,大牢里还送了刑徒军和一员大将,也满足了大汉所需。 还用狱卒的郡兵,给刑徒军进行了恢复性训练。 不需要更多演练,就能直接投入到高州战场上,对抗东胡兵马。 至于刘恪要是没能从大牢里脱身,那就更有的说法了。 大汉只能和交趾结盟,士亥更是直接在绝境之下,保全了交趾国的完整。 见士亥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往交趾所在的方向,望了几眼。 刘恪不由得道: “既然还有所留恋,为什么要走?” 士亥摇头: “留恋是情理之中,毕竟是生活多年的故土。” “不过,臣也是真的累了。” 刘恪道:“铜柱都倒了。” 士亥一笑: “是啊,铜柱都倒了,交趾不复存在。” 当年马援征战南越,所立下的铜柱,曾言“铜柱折而交趾灭”,威慑无数人。 但并不利于大汉对交趾的掌控。 如果真的将交趾,视作大汉疆土,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从那时起,交趾虽然仍属于交州的一部分。 但只要铜柱在,就不算是真正的汉土,更像是附庸、属国。 这也给了士燮南逃建国的基础。 现在铜柱倒了,大汉的国都又暂时坐落在琼州,两地相隔不远,容易管控。 交趾很容易,就会彻底归属于大汉。 刘恪看着浑身一轻,自由自在的士亥,心中并没有尽取一州的喜悦。 他反而皱着眉头,沉声道: “一州之地,当真这么艰难吗?” “难。” 士亥眼中只有疲惫,极为肯定的道: “举步维艰。” 饶是以士亥的能耐,也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一番操作,最后亡国,哪怕做的再漂亮,个人能力再强,也多少显得有些无力。 可士亥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他篡改遗诏,弑兄夺位,背负骂名,扶植高让,设下内应,暗藏囚徒军. 他做了许多事,自负瞒过了天下人。 但最后呢? 也只是在东胡兵锋之下,苦苦挣扎,苟延残喘。 天下大势如此,东胡不可当,想活多久,全看东胡人的心思。 一州之地,能做得了什么? 就和他之前说的一样。 真以为谁来都能和大汉天子一样,一州之地还能打出一个人心思汉? 他没那个能力啊! 要是同盟成功,还能借着大汉的东风,再想点办法,苟上一阵。 但现在大汉做的不错,将他的礼物都收到了,索性一了百了。 反正对谁都有个交代,下九幽去了,也不至于挨列祖列宗一顿揍。 刘恪对此,深有体会,他也是靠着一路搏命,才挺过来的。 不过嘴上不能输。 “无妨,那你就好好看看朕,是如何举步的。” 士亥认真点了点头。 反正他当着汉军的面,喝下毒酒,也是存了一点点小心思。 死了固然解脱了,一了百了。 但如果没死,那也是命。 以他做的一切,应当足以苟全余生。 如果说,一定要找出一个,能够在天下大势之中,逆流而上的人。 只能是这位昭武帝。 海上风大,刘恪与士亥分别后,便回到了船舱里。 交趾暂且就这么定下了。 由国改为交州,以交趾郡为郡治。 下辖有交趾郡、九真郡、日南郡三郡之地。 日南郡郡守华仲邈,虽然只是个种地的,但理政也有81点,治理一郡之地绰绰有余。 这也是无奈之举。 要是刘恪手上里另有人才,肯定另换他人当郡守,让华仲邈安心试种玉米、红薯。 九真郡郡守,则是吕狭。 虽说吕狭是士亥心腹,但士亥都这样了,他也干不了什么。 放在九真郡,也是让交趾降将们安心。 历练一番,以后能不能调回中央,再看情况。 刘恪其实有些好奇,吕狭和魏季舒组成大汉双丑,会让朝中文武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上朝。 交趾郡郡守,则是陈伏甲。 此外,陈伏甲还暂代了交州刺史一职。 交州现在的情况,适合他搞宣传,稳固大汉统治。 历练一番,把理政练上去,说不定小陈也能提到邦士的水平。 同时刘恪也特意叮嘱了陈伏甲,要他培养一批舌辩之才。 明里暗里,还暗示着陈伏甲去找颍川陈氏要支援。 毕竟他现在也是一州刺史了,分量还是有的。 刘恪估计打豪族分田地的手段,后面还能用。 但现在宣传对口的人才,空缺太大,只能这么先凑合。 大体上,交州已经是有模有样。 除了没兵。 能调用的大队兵马,都被刘恪拉走,准备跟东胡大可汗干架。 这种逆天难度,不全军压上根本打不了。 刘恪稍作休息,便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70;武力:65;智略:69;理政:64】 【正统:100】 他机智的将魅力、野心、道德,三项属性给屏蔽掉了。 反正不涨不跌,看了也没意义,只会自取其辱。 “长山之战,加上带着刑徒军造反,涨了3点统率,成为第一个破7的属性。” “不错不错,再练一练,怎么也比李景绩强。” “武力没动静,无论是割草还是举鼎,看来都不算,只能斩将。” “智略涨了足足3点。” “也是,长山之战那么一个大回环,生擒六万兵马,直接逼得敌军主将投降,多涨点也是应该的。” “理政涨了一点,估计是对我平定交趾,设立交州的认可。” “虽然是陈伏甲帮着做的,但最后拍板定案的还是我,而且整个过程中,肯定涨了理政经验嘛!” 刘恪很满意自己的能力,经过一年的锻炼,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 今年再多努努力,估计有可能赶超李景绩。 “话说李景绩怎么样了?” “有个【精析】的特性,之前还从未接触过战事,成长起来应该很快。” 刘恪偷摸着去李景绩房门口瞄了眼。 然后就黑着脸,回自己房间了。 【姓名:李景绩(上士)】 【年龄:24】 【统率:80;武力:77;智略:79;理政:79】 【特性:精析、进退有据、百战百败、见微知著】 “真离谱,一直打败仗,统率刷刷涨,统率足足涨了4点,智略也提了1点。” 刘恪估计,李景绩是朝中文武,成长最快的一个了。 “失败是成功之母,还真不假.” 这次他自己也诈败了一次,所以前所未有的,涨了3点统率。 “按这么个涨法,李景绩只怕能涨到90+统率去啊?” 刘恪琢磨着,让李景绩给狄邯当副将去练一练。 面对强敌的时候,狄邯遇强则弱,不顶用,直接让李景绩上,进退有据,减少损失。 面对弱鸡的时候,狄邯遇弱则强,开始虐菜,百战百败的李景绩就一边凉快着,好好学一学。 “这两人还真挺搭!” 刘恪继续往下看去。 【君威:5444】 “嘶” “好多!” “交趾三郡一共1500点,算上士亥、吕狭、雷兰、巴尼汉、傅玄策、狄邯,也该也就在3000点左右。” “那么多余的,应该是打下交趾国之后,【股筹】这一政策,大成功,然后给予的反馈?” “还是说萧元常在琼州,招揽了不少人?” “或者改交趾郡为交州,也算是治理国家?” 刘恪没多想,管他哪来的,抽就完事了。 手头宽裕,一时间豪气顿生: “抽,单抽李世民,五次!!” 五次,就算再抽点抽象的东西出来,怎么也得出几个能用的。 不说出来个【天可汗】直接让东胡跪舔。 抽到【神射无双】落实自己的射术,也挺不错。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轻轻哼着曲儿,五次单抽李世民,就李世民那卡池,怎么歪? 【嚎啕大哭:你很容易哭,哭声具有感染力】 “.” 刘恪嘴角抽了抽,但这个天命,还真没毛病。 李世民可以说是最爱哭的皇帝,刘备完全比不上。 不夸张地讲,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几乎每个人,都跟李世民有一段眼泪故事。 这都是有史书记载的。 和爹分别了,李二要哭,想娘了,李二要哭,大臣死了,李二要哭。 有的时候大臣没死,也不是快死了,就单纯是生病了,他还是哭。 最夸张的是,晋阳公主死了,李二每天哭,哭了一个月。 粗略从各种典籍上的记载来看,与哭相关的字眼,出现了百来次。 用来做对比,刘备的记载是六次,曹操十六次,孙权十三次。 “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毕竟又排除一个错误选项,出好天命的概率就更大了。” 而且也不是没用。 当年李渊刚起兵,攻势受阻,想要退兵。 李世民就在大帐外头猛哭,硬是把李渊哭的积极进取了。 可谓是决定性的一哭,要是放在国外,多半得吹成【The Cry】,传奇一哭。 要不是这一哭,李渊很可能会退守晋阳,错过了时机,保不准就得成为隋末无数个割据小政权中的一个。 刘恪寻思着,好像真不弱。 这哭既然有感染力,配合上【忽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煽动性不就更强了? 类似和感染力有关的,还有个【学驴叫】,这要一边学驴叫,一边哭,那 “那是什么傻逼。” 第一个不算差,刘恪继续看下去。 【自刺:试图自杀时,能精确掌握力道、幅度,引人护驾】 李世民自刺的事迹,也比较有名。 太子李承乾造反,李世民听到后,立时五雷轰顶,拔剑要自刺。 啊对,没忘记哭,李二是一边哭一边刺的。 自杀确实是一门技术,太快了不行,太慢了也不行。 太快了,容易就真的死掉了。 太慢了,又显得是作秀。 士亥就属于自杀没修炼到家,太快了。 要是夏不具慢一步,晚来一点,他估计就没得救了。 “就是没啥用。” 刘恪继续往下看。 【装死:你装死很逼真,吐血量较大】 “???” 刘恪一脸懵逼,李世民没装过死吧? 【叮!指定天命只能使指定人物概率up,不能指定天命】 “.” 刘恪仔细一回忆,最开始激活系统,然后单抽李世民的时候,系统确实也是这样提示的。 也就是说,歪池子了?? “你什么三流圈钱手游啊?!!” 刘恪还是忍了下来,他指定天命也抽了好几个,之前没歪,现在歪一手,也不是不能解释。 毕竟他这个运气,注定以后君临黑非洲。 装死的天命,出自于齐桓公姜小白。 当年姜小白被流放,国君死了,他和老哥公子纠一起往国中赶,谁先到家,谁就继位齐国国君。 姜小白路上被埋伏了,身中一箭,于是他大叫一声,索性摔倒在地,直接装死。 还真给他骗着了,侥幸逃生,继续赶往齐国,最后继位称霸。 被骗假死骗过的,是谁? 管仲! 勾栏瓦舍祖师爷,千古名相,入庙级的人物,诸葛亮的偶像。 还是被齐桓公骗过去了。 “可以,牛逼。” 刘恪感受着脑子里的装死经验,确实有点东西。 就是有点一言难尽。 “歪一次应该差不多了吧?” 【死亡诅咒:当你从死里复活,世界会颤抖;谁打开你的坟墓,谁就会释放出恐怖的入侵者】 系统残忍的歪了两次。 但刘恪看着这个天命,总觉得好牛逼。 这是帖木儿的天命,帖木儿帝国的建立者。 锤过金帐汗国,摧毁过印度德里苏丹国,奥斯曼都被他干了。 不过相比这些生前征战事迹,帖木儿死后的事迹更为人津津乐道。 据说帖木儿的陵墓中,就有这两个铭文。 “当我从死里复活,世界会颤抖。” “谁打开我的坟墓,谁就会释放出大恐怖。” 苏联人不信,直接挖呀挖呀挖,挖的德军笑开了花。 就在挖掘进行的3天后,德国发动“巴巴罗萨计划”,苏联卫国战争爆发,直接引爆全球。 苦逼的苏联人中断了挖掘,后来还抽空根据伊斯兰传统,重新安葬了帖木儿。 此时恰逢发动“天王星行动”,正好取得了极大战果,二战直接来到了拐点。 从此之后,就有了《帖木儿与二战》、《帖木儿在墓前留下诅咒警告盗墓者,有国家不信被咒杀三千万人》、《斯大林下令挖了这座无人敢碰的墓,导致苏德战争爆发》. 其实说不定真有点事儿。 毕竟苏联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波斯的统治者纳迪尔沙,曾企图把帖木儿灵柩运回波斯。 但在运输途中,棺盖不慎断成两半,波斯就发生了地震,纳迪尔沙的儿子们也相继病倒。 最后,纳迪尔沙被迫将石棺还回去,他的儿子们才痊愈。 尽管如此,数年之后,纳迪尔沙仍被属下刺杀。 “这个配合上【装死】,应该能弄点大动静出来。”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入侵者,还能比东胡更恐怖。” 虽然又歪池子了,但刘恪还算能接受。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顶级帝王的顶级天命。 就是死后才管用。 “最后一个了” 刘恪把手捂在眼前,装模作样一番,忽而一开。 【济世安民:】 “卧槽?” (本章完) 第146章:转进如风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都没想过,自己能抽出这玩意来。 挑个稍微次一点的龙姿凤仪、天日之表什么的,他都很满意了。 但这个. 就像是个一直在买彩票的人,每天都在亏损。 渐渐地,都对自己的运气,失去了信心,不亏都当血赚。 但是突然中了几个亿。 别说是在李世民个人天命池子里,就算放到涵盖了古今内外,所有君主的天命池子里。 【济世安民】只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难不成今年要转运?” 刘恪强忍下激动的心情,这次居然直接一发入魂! 【济世安民:十年内天灾连年,十年后风调雨顺,天下大治,维持至驾崩】 最牛逼的效果,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说明。 只是一个“风调雨顺”就赚大发了。 古代想要风调雨顺,哪个不得求神拜佛? 【济世安民】实属逆天改命,神仙手段,直接改了气候。 放到仙侠世界观里,少说也能来个香火成神。 不说年年都是丰年,起码灾年不会有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天下大治”。 说明即使有些小问题出现,局势也能稳定下来。 这对一个时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连年风调雨顺,天下大治。 哪怕刘恪直接君主离线,什么都不做,养养生,把天命效果时间拉长,晚几年驾崩,都能被称为一代圣君。 “就是十年内,天灾连年挺抽象的。” “这要是抗不下去,不就全完了吗??” 不过刘恪倒是觉得,无愧于出自李世民身上的天命。 李世民在位二十三年,天灾频发,年年都有,没一年省过心。 一般来说,皇帝天下大赦,一般是以改元、郊祀、加尊号、登基、立太子等,为缘由。 而仅仅颁布过六次大赦的李世民,其中有三次,全是以“灾异”为由。 贞观年间的天灾之多,可见一斑。 因而还有不少人拿这些天灾黑李二,说他弑兄杀弟,逼宫囚父,才引来了天灾。 一般朝代、皇帝,遇到李世民在位期间一半的问题,就足够他们在位置上坐的不安稳。 可李世民,却硬生生开创出来一个“贞观之治”,还被奉为“天可汗”,古来无双。 为什么? 因为他遇到天灾之后,在认真治理。 有困难,就克服困难。 比如最著名的蝗灾,李世民直接生吞蝗虫。 是作秀,因为那时候朝廷确实没钱没粮了,实在拿不出粮食。 没钱没货那就给态度,据说李世民吞蝗之后,蝗虫和旱灾因此消除。 肯定有所夸张,但是人家态度做足了,和百姓站在一起抗灾。 而且也不是单纯的只作秀,只有态度。 作秀之后,把能做的都做了,李二节衣缩食,减免赋税,给老百姓赎孩子。 作为对比,李二前面的杨广,一头扎到江都,歌舞升平当鸵鸟。 后面的李治,也是干脆跑路,带着武则天,浩浩汤汤跑去洛阳就食。 还有个吃糠喝稀的更离谱。 表示汉人吃不上饭纯属扯淡,一天吃三顿,晚上还要喝点小酒,粮食当然不够吃了。 我踏马一天只吃两顿饭,一点不饿,屁民少吃几顿,省出来的粮食就能多维持几天。 这不就相当于粮产增加了,遇到灾荒年,哪里还能不够吃! 总的来说,贞观初年,就是个天灾频发,天下困顿的绝顶烂摊子。 可李世民偏偏能把这烂摊子,给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盘活出了“贞观之治”。 “哪个千古一帝经受不住这种考验?” “熬吧,熬过去直接起飞。” 刘恪也是发了狠。 天灾连年也就十年,他这才二十岁,熬到三十,后面三五十年的风调雨顺,简直血赚。 而且天灾未必没用处。 “我一直在别人家打仗,天灾是不是也会发生在别人家?” 刘恪一琢磨,寻思着自己可以当个人型天灾。 东胡境内要是爆发天灾了,更方便他收复故土。 你东胡是赈灾还是不赈灾呢? 赈灾我就打你。 不是你失德引发的天灾,为什么要救? 不赈灾,我踏马还打伱。 连灾都不赈,你也配统治天下? 民心也有了,你东胡不救的人我大汉来救,说不定还能引发大波的起义,直接里应外合。 放到以后对付其他国家,也是个不错的宣战理由。 小冰河期拖垮大明,我踏马十年天灾拉着全球一起下水。 剩下444点君威,刘恪不打算抽了。 大体上,还不错。 虽然歪了两次池子,但歪出了一个【死亡诅咒】,看着逼格就挺高。 稍微总结一下,基本都是有用的天命。 就连【自刺】,在有些时候作秀,也能用到。 就好比真来了个什么天灾,直接自斩一刀,我都砍自己了,你还要怎样? 割发代首太假,我跳过割发直接割首。 【装死】和【死亡诅咒】更是可以开发连招,就是具体效果,还不清楚,不知道好不好使。 刘恪整理了一番天命栏,大致将手中的天命,给分了个类。 目前来说,火攻和挖地道,就是他所掌握,最强的两个常规作战方式。 此外,还有一个雷电加身的非常规核弹。 其他的天命,则多趋于保命。 像是鸿门宴、毒抗、海漂以及驴车系天命,都属于这个范畴。 天命之中最多的,则是演技系天命,和话术系天命。 乍一看挺抽象的,没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皇帝天命。 但思来想去,还真能发挥用处。 最后则是比较靠谱的副职海贼王,以及一干乱七八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派上用场的天命。 “【装死】和【死亡诅咒】,应该归为新的亡语分类。” “埃及法老们,应该有很多这方面的天命。” “说不定死后也能化为龙魂,护佑华夏千千万万年。” “要是效果不错,以后也别修什么关隘堡垒了,直接在要冲之地怼金字塔。” “可惜,王样也在法老池子里就好了,想要啥就抽啥,输不起了直接当场印卡。” “不过先攒一攒君威,合成一下杂项,出几个好使的天命,再考虑后面的发展。” 刘恪想了想,觉得目前的手段差不多够用。 既然能抽到【济世安民】,未必不能弄出其他的好东西。 “陛下,琼州急报!!” 就在刘恪准备合眼休息的时候,又有人敲门来送急报。 “不是吧,又来?” 刘恪诧异的接过急报,看了眼。 是坐镇琼州的一文一武,萧元常与廉汉升,联名上书。 言称东胡大可汗亲征,已经率兵二十万抵达高州,进军康海郡,不日便将围城。 而康海郡的岳少谦,手中仅有兵马三万,形势紧迫,急需支援。 “这么快啊,看来不能回琼州了,必须直接去支援高州。” 刘恪眉头紧皱,这东胡大可汗一出兵,就给了他极大的压迫感。 一点喘息之机都不给,要是他在交趾国,多耽搁一会儿,康海郡估计就破了。 倒不是他不相信岳少谦的能力,而是康海郡存粮不多。 当时出征的时候,都是靠着股筹凑粮饷,康海郡也就勉勉强强自给自足而已。 要是被东胡大军一围,直接断粮,岳少谦再能打,也顶不住将士们喊饿啊! 刘恪赶忙招来傅玄策议事。 身边有脑子的就这一个,虽然还有个士亥,但短期内,不方便多使唤。 傅玄策还是晕晕乎乎的,他有点晕船。 不过瘦高的身子,依然挺得笔直,看到急报后,整个人更是格外清醒: “陛下可先从高州登陆,从侧面威胁东胡大军。” “再使甘将军带领舰船,将部分从交州调取的粮秣,送回琼州。” “一则以股筹的收益,稳定琼州世家、百姓。” “二则,可以让甘将军以水师,威胁高州沿岸港口。” 刘恪颔首,但还是不太情愿给世家太多利益,便道: “可。” “只是现在仍是战时,储备粮秣不可或缺,粮秣可运回琼州,但不要急着兑换股筹。” “股筹则可交由世家、百姓们决定。” “看他们是将这次攻打交州的收益,投入攻打高州之中,利滚利,还是直接将股筹给兑取。” “而后可直接从琼州,往康海郡运粮。” 傅玄策怔了怔:“这” 陛下还真是.不敢说。 “这还真是个妙计。” 不过再怎么说,确实是筹集了足够的粮秣。 东胡大可汗亲征,世家大族对大汉,可能就没之前那么有信心了。 但如果他们敢冒着风险,为了后续更大的利益,而在股筹上加码,无论有没有信心,都得撑着挺着,死扛着大汉。 “傅爱卿,这急报末尾的事情,你又如何看待?” 最紧急的事情,处理好了,刘恪又指向了来信末尾。 贾无忌又又又要造反。 和东胡大可汗同款,同样是萧元常和廉汉升联名上书。 傅玄策思索一二,并未觉得是多大的事: “臣不知贾大人如何想法,但以臣之见,此时无需太过担心。” “只要能守住康海郡,拖住东胡大可汗,即使真有贰心,也无人敢付之于行动。” “而贾大人向来向来与世家不合,纵然叛乱,也绝不会有人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与其呼应。” “可加以警惕,但不宜多有动作。” 刘恪点头,有个人在身边分析,舒服多了。 他稍作思考,既然不宜过多动作,索性大方一点,完全信任: “既然如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贾卿饱受攻讦,朕也要安抚一番。” “傅爱卿你替朕执笔回信。” “就说玉玺在威武大将军的窝里,若是想要造反,可自取。” “另外,要贾卿帮朕多注意着,那些选择兑取股筹的世家。” 傅玄策执笔书写,他的字比不了萧元常,但也是别具一格,寒门出身,一笔一划竟是显得格外大气。 写完之后,傅玄策就在脑子里,将这几句话给删除粉碎了。 短短四句话,愣是没一句敢记住。 为什么不用担心,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呢? 因为皇帝都考虑到了,都有应对措施,且通过股筹,都暴露了出来。 敢冒险加注的世家,自然会支持大汉。 而那些想要兑取股筹的世家大族,不正是表明了自己想及时抽身,对高州之战不看好,内心不相信汉帝,能抵御东胡大可汗亲征吗? 这些人都表露内心想法了,不赶紧监控起来,等着他们暗通东胡大可汗? 这么一来,通过区区一个兑取股筹,既保证了粮秣供应充足,还能保持内部稳定。 但这些话,傅玄策显然是不敢说的。 见已无大事,皇帝困乏,他便匆匆告退。 —— “玉玺在鸡窝里?” 贾无忌收到来信,一时哑然。 确实是皇帝的风格没错了。 那张阴沉沉的老脸上,忽然露出了宽广的笑容。 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皱纹紧密交织在眼角处。 “陛下当真如此信任老夫吗?” 贾无忌的身体同时微微颤动了一下。 “老夫这种” 他缓缓摇了摇头,又恢复了一幅行将就木,生人勿进的阴婺模样。 “贾大.人.” 连带着就在一旁,清算股筹的何坤,那白白胖胖的脸上,都多了一抹惊色。 “陛下如今正转进高州,新一轮的股筹开始,你来看看那些世家,愿意出多少。” 贾无忌嘴角咧了咧,像是在笑,又让人不寒而栗。 何坤赶忙称是: “一切按照贾大人的吩咐,下官这就去。” 何坤拔腿就走,直至走出大门,才轻松起来。 心情好的直哼哼。 本来皇帝进兵交趾,他还寻思着可能一两年,都不会有挣钱的机会了。 没想到两个月,交趾国就变成了交州,新一轮的股筹又开始了。 这之中,又得挣多少啊! 而且何坤不傻,皇帝和贾无忌的意思,他都清楚着。 那些脑子不好使,想直接兑取股筹的世家,又是等着被噶的。 他大可明里暗里提醒一番,让那些兑换股筹的世家,变成加注下码。 这里里外外,不都是收入?! 拿着也安心,这可是为大汉争取世家支持。 打仗就是打钱粮,尤其是一州之地对天下,钱粮更是重中之中。 给朝廷挣了钱粮,这就是功! 当然,这部分收入,是得分给皇帝的。 望着白圆胖远去的背影,贾无忌脸上多了几分狠色: “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东胡大可汗,和之前的张淮阳、普六茹阿摩,乃至高让、张议平、士亥,都不一样。 可谓是凶险之至,而且能最大程度上,调动东胡八部,以及琼州内的各路有心之人。 贾无忌看得很清楚,纵观皇帝登基以来的大小数战,全都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或是扮猪吃老虎。 打乞颜构,直接驴车深入敌营,诈降冒险,不惜屈尊居下。 打张淮阳,守着孤城,挖地道一直等到几乎断粮,才开始反攻。 打海寇,直接上了敌人的老巢。 打夷州,则是假装信任,后发制人。 打水师,则是苦苦支撑,等待天时。 打交趾,也是如此,甚至直接偷摸着将两万人藏得只剩五千人,逼着张议平与南越土著,主动求战。 但对付东胡大可汗,显然不能如此。 一旦汉军落入颓势,哪怕是假的,大可汗也会从大汉内部入手。 高州与琼州接壤,消息传递速度极快,引发连锁反应,纵然是假败,也必然变成真败。 “若是如此.” 贾无忌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一样,一张老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神色。 (本章完) 第147章:本汗是老了,不是死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高州有四郡,为合浦郡、郁林郡、苍梧郡、康海郡。 合浦郡是高州治所,北接郁林、苍梧两郡,西面与交趾郡有一山之隔,南面便是康海郡。 高州最南方的康海郡,与琼州相连。 其中南渡江横贯康海郡,为“南下者必渡之河”之意。 这道江水,即是康海郡赖以生存的水源,也是屏障。 但这条屏障,既阻拦了北方的来敌,又让南方的汉军,难以北伐。 南渡江宽广,但两岸坑塘较多。 这就导致,不管是东胡的舰船,还是汉军自己的水师,都没办法往来自如。 因为哪怕江面上,可以行驶船只,可两岸坑塘过多,不便着陆。 以至于岳少谦攻取康海郡之后,也只能暂时在康海郡郡城之中,驻兵固守。 没办法,想要继续北伐,只能渡过南渡江。 而想要渡过南渡江,就只能从谢桥过去。 谢桥虽然是一座大桥,但也不能让大军一次通行。 桥面上很狭窄,每次最多供给十来个人,并排而过。 而谢桥后面,就是东胡驻军,汉军总不可能就这么大大方方渡河。 如果岳少谦要从谢桥强行过河,东胡只需要几百兵马,就能堵着桥杀。 无异于是排队自杀。 而合浦郡的守将,也有些能耐。 在岳少谦趁着张淮阳身死,东胡南军覆灭的机会,攻陷康海郡后。 他就及时出兵,占据了谢桥以北。 见岳少谦选择稳固康海郡,没有继续北进之后。 他更是直接拿下了整个谢桥,进而在两岸挖建沟渠,布置陷阱。 几乎是将整个桥头包围了起来。 到时候,纵然汉军继续北伐,也只需要守住桥头,安排弓箭手和床弩,就足以让汉军死无葬身之地。 昭武二年,正月十五。 东胡大可汗乞颜思烈,七日前,就已经率军抵达谢桥。 只是进攻不是特别顺利。 距离谢桥最近的逐溪县,县城中守军仅一千五百人,面对东胡二十万大军,几乎无法阻挡。 乞颜思烈派遣将领攻打,岳少谦则亲自率兵,出康海郡城救援。 而乞颜思烈得知此事后,也亲自领军三千铁浮屠截击。 同时再度派遣将领,趁着岳少谦救援逐溪县,分身乏术的时机,以偏师攻打湛江港。 令人意外的是,偏师轻松攻取了湛江港,主力这边,却愣是没拿下岳少谦支援逐溪县的八千兵马。 轰隆—— 大地发出宛如地崩一般的声音。 三千铁浮屠绕城而鸣。 只是马匹,就有六千多匹,一人双马。 一马驮将士,另一马,则背负着重达近百斤的双层铁甲,以及铁铸马具。 最初乞颜思烈打天下时,铁浮屠只有十三人,还是为了护卫自身安全,而设立的亲卫部队。 后来随着战事演变,东胡越来越强大,手中资源越来越多,铁浮屠也逐渐扩军。 渐渐地,便增长到了三千人,并一直维持在这个数目。 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 每年军中演武不达标的将士,甚至还会被淘汰,保证了铁浮屠的最强战力。 铁浮屠的将士们,普遍年龄都在三十岁上下,正是一名士卒的巅峰时期,爆发出的战斗力,格外强悍。 再加上全副武装的铁甲,铁浮屠的全副武装,几乎无人能够靠近。 冲击时的杀伤力,更是令人生畏! 一般的士兵根本不敢与之相敌! 莫说三千人,便是只有一千人,也可力敌万军! 只是铁浮屠虽然野战无敌,但对于攻城,着实没什么办法。 在马蹄声阵阵的铁浮屠后方,就是东胡汗王乞颜思烈,以及一众东胡将领。 “汗王,听闻汉帝已经拿下交趾,正要发兵高州。” “末将认为,汉军多半是要从西面海路,登陆后,从侧翼威胁我军。” “我军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拿下逐溪县。” “不如先派遣骑兵,快速去往沿岸港口阻拦,而后往康海郡郡城的方向,徐徐后撤。” “做出一副我军主力,在攻打康海郡郡城的模样。” “让汉军以为,我军在逐溪县的主力极少,以诱汉帝发兵,来解救被围困的岳少谦与逐溪县。” “等到汉军抵达逐溪县,我军则主力尽出,一口吞下。” 谏言的,是合浦郡的守将乞颜宗元。 铁浮屠的威慑力很强,那岳少谦虽然颇有统军之能,但之前在与铁浮屠初战之时,也是损兵折将。 虽然得以顺利进入逐溪县,依托城墙固守,但依然不敢再出城门半步。 出城,就是死。 乞颜思烈摇头,若不是脸上皱纹遍布,竟是看不出几分老态。 高头大马,甲胄在身,反而有几分年轻时的影子。 仿佛能看到二十年前,那个纵横天下的大可汗英姿。 “说的不错,只是太慢了。” 乞颜思烈先是认可了乞颜宗元的说法,但是依然觉得太慢。 这次他亲征,力排众议。 几乎是压上了乞颜部大半的势力,除了倾尽家底,凑足的二十万大军之外,还有族中大部分将领。 不少人,都参与过当年的长安之战,无一例外,全是军中宿将。 饶是如此,这乞颜宗元一个外放地方的乞颜部族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与那些宿将相比,竟也不差分毫。 乞颜宗元的办法很踏实,无外乎诱敌来攻。 东胡人从来都不怕野战。 这次乞颜部,更是还有三千铁浮屠随军,就算你汉军再怎么能打,也打不过兵种劣势。 何况足足二十万大军,根本不是汉军那东拼西凑的兵马,能够相比的。 虽说岳少谦颇有能耐,守住了逐溪县,但东胡兵马围城,便可以将逐溪县当做诱饵,吸引汉军来救。 围你的城池,打你的援军。 如果早些日子知道,汉帝能快速平定交趾,率兵来援,东胡甚至都不一定会拿下湛江港。 而是将湛江港也团团围住,同样围点打援。 东胡大势,就是如此。 我比伱能打,我比你兵多,压根不怕两军交战,就怕汉军不敢打。 乞颜思烈甚是自信,目前汉军如何还不确定,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疑惑,一手稳稳拉着缰绳,一手微微抬起: “现在在逐溪县,我们有十五万兵力,军中更有无数良将。” “堵住谢桥之后,战局对于我军来说。极为有利。” “这康海郡,就像是一个口袋,露了一角,只等汉军进来,我们就能将口袋扎上,闷死汉军。” 乞颜宗元眉头紧皱,面容凝重,眼神显得有些迷离,仿佛在深入思考着什么: “只是末将接到情报称,汉军收编了交趾兵马,此时汉帝手中,已有九万大军。” “算上岳少谦在逐溪县中的八千人,以及康海郡城之中,还未轻动的一万多兵马,也不在少数。” “若是依托郡城而守,我军想要攻城灭汉,并无太大优势。” 乞颜宗元一脸忧心仲仲的模样,早前汉帝一把火烧完了东胡水师之后,天下人心里都有预计,只怕五年内大汉不会亡。 虽说这次大可汗亲征,势在必得,他们也有信心让大汉败亡,可着实需要一些时间。 而且合浦郡距离交趾郡不远,乞颜宗元收到的情报,还要更详细一些。 汉帝的手段着实太过匪夷所思,只两个月就平定了交趾,甚至还补充了钱粮,就连兵马,也是不减反增。 这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他不是不相信大可汗的能耐,东胡将士的战斗力也极为强大,但若是拖延得太久 乞颜宗元看了眼乞颜思烈。 虽说这几天,他都没看出大可汗的异样,但一个七十高龄老头儿,你总不能指望他,还能像年轻时一样生猛吧? 而且早就有传闻,大可汗有疾在身,就算现在表现再如何,时间拖得太久,也必然会有隐患。 就乞颜部族人自己来说,他们更担心大可汗的身体问题。 毕竟乞颜构一死,乞颜部没有继承人,若是大可汗再出问题,在东胡八部之中的地位,必然一落千丈。 “你是被那刘雉儿给吓到了啊!” 乞颜思烈的老脸,上忽然现出一抹笑意。 “那刘雉儿以少敌多,以弱击强,所以才不得不百般用计,引诱张议平率交趾兵马来攻,从而借助天时地利,一战而定交趾。” “这” 乞颜宗元挠了挠头,他确实是受到了汉帝的影响。 毕竟长山之战,以弱击强,甚至是在南越土著的主场中,还能一战而胜。 更是兵不血刃,一口气俘虏数万交趾兵马,这等用兵之能,着实太过可怕了。 纵然是末代君王,只凭借这一战,也足以名垂青史,为后世兵书战策上的典型范例。 所以乞颜宗元也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有把握击破敌军的情况下,诱敌深入,多路夹击,确实是好办法啊! “本汗若是再年轻二十岁,也必然会依你之计,正面和那刘雉儿,战上一场。” 乞颜思烈眼皮微微下垂,忽而面上多了几分红润: “可惜,本汗七十有八,对付一个小辈,何须如此?” “雉鸡初展羽翼,想要搏击长空,却被老鹰迎头撞上,岂不是太打击自信?” “哈哈哈——” “毕竟本汗也不是什么恶人,见着儿孙辈有成,也是颇为欣慰啊!” 乞颜思烈忽而神色一变,严肃道: “那刘雉儿虽然手握九万兵马,看似兵多将广,实则政令不明,分化明显。” “军中有南越土著,有刑徒,有汉军,有交趾官军,想要合力一处,并非易事。” 乞颜思烈直接大声下令道: “兵分三路,本汗继续攻逐溪,围困岳少谦,为主攻。” “另遣派乞颜金瀚,独领一军,佯攻康海郡郡城。” “乞颜大显同样独领一军,绕路走湛江港,佯攻徐闻县。” 登时便有两将朗声应道: “谨遵汗王军令!” 乞颜金瀚与乞颜大显,都是军中宿将,拿着汉军尸骨,打出来的天下闻名之将。 两人自然第一时间,便明白了乞颜思烈的意思。 就是看准了你汉军兵力不足,故意四面出击,令你顾此失彼。 如果那刘雉儿亲率主力援救逐溪,可暂时拖住。 彼时两路佯攻,立即变为主攻,趁机攻略兵力空虚的康海、徐闻两地。 这两处地方,一个是康海郡郡治所在,汉军在高州的屯粮之所。 另一个,则是距离琼州最近的县城,轻易便可危及到琼州。 最后,东胡三路兵马,可再联合从三个方向夹击,打一个漂亮的“中心开花”歼灭战。 如果那刘雉儿,选择分兵救援康海郡和徐闻县,那么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救援逐溪县。 甚至,分兵救援,是最愚蠢的招数。 大可汗刚才已经说的清清楚楚。 刘雉儿手中,看似有九万兵马,实际上各自成军。 四万汉军,两万南越土著,一万余刑徒军,两万余交趾官军。 这势力派系分别,跟东胡八部一样乱。 无论怎么分兵,都不能保证军中和谐。 那刘雉儿以大汉天子的身份,以及在交趾打下的恐怖战绩,自然能保证,九万兵马在他手中时,一时共进退。 可要是分了兵,让其他将领统军,可就不一定了。 更何况,那刑徒军与交趾官军,说不准还有仇怨。 一个弄不好,便会自乱阵脚,东胡人还没打,他们就自己打起来咯! 退一步来说,哪怕分兵后,依然能够保持军中和谐,共同对敌。 可处处都要顾及,就是处处都顾及不到。 等后续八部望风而动,援军一至,汉军一样得被围攻。 甚至不需要围攻,恐怕只要汉帝分兵后,以少量兵马,来解逐溪之围,大可汗就能直接率兵给他吃掉。 乞颜思烈缓缓勒住马头,招了招手。 千军万马,在令旗的引领下,彷佛感受到了整个战场的压抑和紧张,马蹄声渐缓,开始渐渐减速。 逐溪城外,一片尘烟翻腾。 乌黑色的东胡狼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林木一般耸立。 满目所及,便是乌压压一片人海,包围了整座城池。 奔腾的气势,如洪流一般,久久不散。 若是胆小些的将领,见着如此气势,只怕早就望风而降。 烟尘渐渐消散,天空呈现出深沉的橙红色。 在夕阳的余晖下,一切都变得暗淡不明。 树木和城池的轮廓,都开始模糊,景色逐渐失去了鲜艳的明媚,呈现着一种黯淡的苍凉感。 偶尔有马匹打着响鼻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几只鸟,在通过树枝上忽隐忽现。 一片日薄西山之景。 乞颜思烈目光一凛。 大汉,日薄西山! “传本汗军令,铸土墙,立堡垒,与谢桥桥头堡连成一片。” 乞颜思烈大喝一声,下意识伸手,往右侧腰间拿着。 却发现那柄陪伴自己征战多年的马刀,早已随张淮阳之死,而遗失。 他闭上眼缓了缓,从背后取下长弓,双臂随之伸展,如同猎鹰展翼那般,仿若振翼千里。 对着逐溪城头的大汉旗帜,就是连发三矢。 乞颜思烈整个身体,跟着弓弦微微颤动。 同时抽出左侧腰间的马刀,扬天高举。 就在马刀高举的那一刹那,三矢皆中。 “汗王威武!!” “东胡必胜!!” 立时便一片大呼之声,三军士气高昂。 无数乞颜部的将士们气势汹汹,都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战无不胜的大可汗。 弓箭与马刀,征战沙场数十年,那慑人心魄的气场,已经到了顶峰。 甚至那些汉人将士,一时之间,也是心潮澎湃。 几名乞颜部的核心将领,甚至在那背影中,看到了当年的威猛与恣意。 每个人心里都有种莫名自信,只要大可汗还在,那刘雉儿绝无可能突破谢桥,再收复半寸故土! 乞颜思烈收回弓,喘了口气,面上一阵突如其来的红润,但强行隐了下去。 除了乞颜宗元,没有人看出端倪。 他望着城头上的汉军,厉声道: “本汗是老了,病了,不是死了!” (本章完) 第148章:局部优势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汉军成功在高州与交州交界的港口登陆。 海上根本没有任何阻拦。 “东胡在普六茹部水师覆灭之后,对汉军的水师毫无办法。” 刘恪望着波澜不惊的海岸线,一时间有些出神。 整个大汉,能比东胡强的地方,应该只有水师了。 而且就是水师,强也强的有限。 东胡如今,只是缺少熟悉水战,且能在舰船上往来入如的将士。 并不缺少舰船。 这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和一些湍急的江河中,是个大问题。 但在一些水势不那么急的江河中,影响不算太大。 南渡江就是如此,因而其中还有不少东胡舰船。 汉军登陆后,甘文禁率领水师继续往琼州,运输物资。 而狄邯则率领汉军将士们,开始扎营,稍作休整。 让将士们在陆地上缓一缓。 李景绩提议不要休整,兵贵神速,要快速支援高州各郡县。 但被狄邯否决了。 李景绩只能熄了心思,毕竟他现在是狄邯的副将。 也别说什么入仕先后,是否是降将。 汉军在交趾打了两个多月,你李景绩就跟打酱油似的,愣是没赢过一场仗,就这还想升官啊? 不过李景绩也没有太多情绪,很谦虚。 狄邯的行军布阵,确实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即使是稍作休整,刘恪与汉军众将,也没有放松警惕,不断派出探马,打探消息。 “报!!” “前线战事如何了?” 听着有情报回来,刘恪赶忙召集众将议事。 比之出征交趾时,现在营中有着傅玄策、狄邯、雷兰、李景绩、巴尼汉等人,都可以商议。 虽说比不得东胡那般人才济济,但也算是大猫小猫两三只。 “岳少保率兵救援逐溪县,被东胡围城,如今已是岌岌可危。” “这” 众将听了,眉头紧锁。 李景绩悄悄地叹息了一声,他败的多了,这就是大败之相。 而巴尼汉这种,没怎么经历过战阵的小年轻,更是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岳少谦在大汉军中,威望仅在皇帝之下。 无论是在琼州城时的固守,还是骚扰东胡南军,配合皇帝取下琼州三军,又或是当机立断在东胡水师覆灭后,兵进高州,取下康海郡。 都算上毫无破绽,已是名声在外。 和皇帝配合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可以说,大汉能有如今的版图,岳少谦功不可没。 这么一个名将,能力与决策,都没问题。 逐溪县就在南渡江以南。 不单单只是一个县城,也是南渡江上,极为重要的军事据点。 此城如果丢了,南渡江防线就相当于全线失守。 整个康海郡,都将直接暴露在敌军之下。 简单来说,丢了逐溪,在东胡二十万大军之下,高州几乎等于是丢了。 而且更让众将心乱的是,饶是以岳少谦的能力,作出了最正确的决策,依然是在东胡兵锋之下,顾此失彼,举步维艰。 甚至没人觉得,逐溪能守太久。 很可能,城破就在明天。 刘恪虽说有那么一点点把握,但从大局上来看,汉军完全处于劣势之中,并不乐观。 “如今东胡兵分三路,东胡大可汗亲自领军十万,继续围攻逐溪。” “另外遣派乞颜金瀚、乞颜大显,各领五万兵马,分兵来攻。” 帐中顿时禁声。 不愧是南征北战数十年的大可汗,就盯死了大汉兵力不足这一个点,冲着这一个点,往死里打。 “不妙啊” 傅玄策唏嘘一声,盯着地图,思考片刻,率先开口: “以这两路兵马的行军方向来看,目标应该是康海和徐闻。” “康海是康海郡郡治,乃屯粮之地,徐闻则距离琼州最近,乃粮道。” “拿下康海,便可打击我军军心,尽取高州存粮。” “拿下徐闻,则可断绝高州与琼州的联系,从而让我军运粮困难。” 众将士闻之一肃,刘恪也连连点头。 东胡看似分兵,但却在战略上,更具有压迫感了。 看似攻城略地,实际上还带着断粮的意图。 湛江港已经被东胡拿下,南渡江的逐溪,又危在旦夕。 想让水师走水路运粮,必须绕路。 等到粮秣抵达高州,依然还得通过陆路运输。 而这时候,东胡人便可以发挥骑兵优势。 只需要小股轻骑,不断骚扰,就能让汉军苦不堪言。 若是汉军为了粮秣,特意让大部队兵马护送,又正中敌军下怀。 东胡人大可同样调集大部兵马,与汉军决战。 九万对二十万,还有三千名声赫赫的铁浮屠重骑兵。 要是在野外遭遇战,怎么想怎么都打不过。 而要不是不管不顾,只要等东胡断了高州之中汉军的粮食,汉军也是没得打。 不仅在逐溪的岳少谦,只能被困死,刘恪这一边的九万大军,也只能退走。 “陛下,不如让我带领族人,从山路运粮?” 巴尼汉到底是年轻气盛,对东胡不怎么畏惧。 “倒也是个办法。” 刘恪敲着地图,南越土著们在山地之中,如履平地。 即使徐闻县被攻破了,也能从琼州走山路到高州,然后依着山路运粮。 山地是南越土著的主场,反观东胡人的精锐骑兵,则难以发挥。 “但这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 “东胡人三路齐出,我军顾此失彼,该何去何从?” 粮秣问题是东胡谋算的一方面,但尚属次要。 现在康海郡与逐溪县、徐闻县三地,陷落在即,汉军却完全不知道往哪儿走。 “不如.分兵吧?” 李景绩提议道: “兵法有言,一女乘城,可敌十夫。” “乞颜金瀚与乞颜大显,虽然手中兵马有五万之数,但想要攻下康海郡与徐闻县,也并不容易。” “而且东胡人最为强大的骑兵,在攻城战之中,并无太大优势。” “我军可趁机分兵,救援康海、徐闻两地,趁着东胡兵马攻城疲惫之际,偷袭掩杀。” 他也是有所考虑的,两万水师被甘文禁带走之后,汉军现在只有七万兵马。 七万兵马不容易调动,而且其中派系鲜明。 倒不如直接分兵,让雷兰领着交趾旧兵,去支援徐闻县,再让狄邯领着刑徒军,去支援康海郡。 这也能让军中和谐一些,而且能配合城中守军进行夹击。 纵然兵马少一些,看起来也不是太大问题。 雷兰比较激进行险,觉着李景绩说的没什么毛病,便赞同道: “末将以为,李将军说的不错,虽然有些冒险,但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姓名:雷兰(上士)】 【年龄:33】 【统率:78武力:85智略:63理政:51】 【特性:行险】 雷兰能力还行,就是容易被李景绩带偏。 刘恪心里已经有数,先排除错误答案,分兵是下下之策。 一边的狄邯,听着李景绩谏言,若有所思: “乞颜金瀚与乞颜大显的两路兵马,应当是佯攻。” “若是能拿下两地,再断绝我军粮道,对东胡人而言,自然有利。” “但即使一时间未能破城,只是占据各处要道,也足以影响到我军粮秣运输。” “同时,还可以让我军首尾不得相顾,进一步扩大东胡的兵马优势。” “末将认为,此时不应该冒险分兵。” “找准最薄弱的一地救援,其余两地,不需要另派兵马。” 傅玄策见此,也进一步分析道: “我军既然兵力不足,那就收缩防线,采取守势,以最低的损耗,来堆积出局部优势。” “那东胡大可汗,虽然亲征高州,势如破竹,但终究年事已高。” “舟车劳顿连日征战,只会令其身体更加不堪。” “待其一死,东胡八部必然内乱。” “如今特意分兵,露出攻城略地,乃至断绝粮道的意图,只怕也是想要逼迫我军决战。” “敌人想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越不能做什么。” “不错,傅爱卿说的在理。” 刘恪沉吟片刻: “那么现在要考虑的是,我军主力若是不分兵,只为占据局部优势,应该往哪一路打。” 众将商讨一番,纷纷道: “陛下应当发兵救援逐溪县。” “康海乃郡城,不仅坚固难打,兵源还足,又是屯粮之所,纵然那乞颜金瀚,乃天下名将,一时半会儿,肯定啃不下来。” “徐闻县虽然并非大城,但与琼州连通,且属于高州腹地。” “乞颜大显纵然能兵围徐闻,但还须防备琼州增兵,以及被我军主力包围,必然不敢全力攻城。” “唯有逐溪县这一路兵马,足有十万之数,且有东胡大可汗亲自率领,危在旦夕,不得不救。” 刘恪踌躇一二,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再三问道: “若是岳少保能守住逐溪县,我军能否兵进徐闻,将乞颜大显这一路兵马吃下?” “这乞颜大显深入腹地,孤立无援,若是我军大军压上,确实有可能败敌。” 傅玄策面露犹豫之色: “只是逐溪县至关重要,敌人若是拿下了逐溪,便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而我军丢城失地,又折损一员大将,必会军心动摇,如此一来,后果就不可估量了。” 刘恪也知道逐溪丢了,会出大事。 而且岳少谦统兵之能过硬,现在汉军主力看似有七万兵马,但实际上并没有人有着统帅大军的能力。 狄邯勉强可以。 但他降将、囚徒的身份,没有过硬的军功在手,很难服众。 唯有岳少谦。 最好是接应岳少谦后,令其统帅大军,任凭东胡怎么分兵,怎么多路齐攻,我自巍然不动,在一路打出优势。 而且现在大敌当前,一旦军心不稳,只怕琼州内部,也不会安稳。 可汉军现在,也需要一场胜仗。 如果直接救援逐溪县,万一出了岔子,可就没有迂回之地了。 思虑再三,刘恪还是做了决定: “攻徐闻吧。” 狄邯不解道: “陛下打算弃了逐溪县吗?” 刘恪摇头,断然道: “逐溪有岳少保固守,岳少保既然敢率兵支援,必然也是想过,如何应对东胡大军围城。” “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军成功解了逐溪之围,待另外两路东胡兵马回师,也容易陷入重围,必然守不住。” “朕信得过岳少谦。” “等到朕这一路兵马,在徐闻县取得优势之后,再发兵支援也不迟。” 刘恪现在就是想拖,拖得越久越好。 与在交趾的情况完全相反。 现在东胡成了汉军的角色,而大汉则是成了交趾的角色。 而且刘恪手中,还有普六茹阿摩这么一个后招。 等到距离高州最近的普六茹部生变,才是和东胡主力决战的时候。 傅玄策起身,再度劝谏: “纵然岳少保能固守城池,但城中将士见无人来援,只怕.” 东胡所向披靡,光是那架势都让人望风而降。 就算岳少谦有能力,可如果将士们见着大军围城,心生怯意,想要投降呢? 刘恪却毅然决然道: “朕信得过岳少保,信得过将士们。” “岳少保也必然信得过朕,将士们,也应当信得过大汉朝廷。” “臣” 见傅玄策还要再劝,刘恪在其耳边悄声道了几句。 要让普六茹阿摩引爆普六茹部,还得让傅玄策走一趟,添把火。 这小子拱火有一手的。 傅玄策怔了怔,嘴里的话却变了: “陛下说的是,应当发兵徐闻县,臣无异议。” 见皇帝执意要打身在徐闻县的乞颜大显,就连颇有智计的傅玄策,也应了下来。 众将士思索一番,觉得也不是不行。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逐溪县告破,岳少谦殉国。 军心不稳,士气大跌,同时相当于直接把康海郡给丢了。 但只要他们能守住徐闻县,扼守后方要道,哪怕后续只能依靠水师封锁航线,保持守势,也能拖延很长时间。 而所有人都清楚,东胡大可汗,没几年好活头了。 一旦身死,东湖八部必然分裂。 虽说与皇帝之前那无比激进的作战方式,完全相反,还显得有些消极,让人有点难受。 但也是有迹可循,面对不同的敌人,就得用不同的作战方式。 不得不说,用拖延来对付东胡大可汗,是最稳妥的方式。 等到东胡大可汗一死,东胡军中也会乱。 呈守势的汉军,就能倒戈一击,直接北伐。 再加上士亥在高州、荆南埋下的内应,足以成事。 “末将愿为先锋!!” 见此,众将士纷纷请战。 刘恪点了雷兰做先锋,大军向徐闻县进发,只是并不算顺利。 这攻打徐闻县的乞颜大显,大营不仅毫无破绽,许是听着汉军主力前来的消息,又想着自己深入腹地,甚至还特意修筑了土墙。 五万东胡大军借由土墙,与七万汉军对峙。 哪怕汉军占据兵力优势,一时间,竟是难以下嘴。 “阿典,点齐八百御前侍卫,随朕往东胡大营走一趟!” 刘恪急不可耐,现在他选择暂避锋芒,但未必就得全面落入守势。 固然不急着和东胡主力决战,但对付五万兵马的乞颜大显,还无法短期年取得优势,不仅是他忍不了,将士们也忍不了。 东胡人想要多路齐出,打一个中心开花,汉军的应对,是逐个击破,占据局部优势。 可这要是打着对方孤军深入的单点,都无法击破,只能傻眼看着,那也太菜了啊! (本章完) 第149章:几为敌所笑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乞颜大显年少有胆气,在乞颜部之中,也是一员难得的猛将。 早年因为是侧室所生,不为其宗族亲人照顾,经常有饥寒之苦。 后来乞颜思烈发现其颇有勇武,引为亲信,更是亲自教他兵法战阵。 从此之后,乞颜大显便作为乞颜部先锋,征战四方。 当年大可汗率兵,攻破大汉北方四郡。 就是乞颜大显大显神威,以三万先锋兵马,将大汉十万官军,杀得大败。 一时间威名赫赫。 以至于到了现在,北方四郡的小孩子一哭,大人就会吓唬说:乞颜大显来了。 这么一吓唬之后,小孩子们就不敢哭了。 可见其勇猛无双。 此时乞颜大显在营中静静坐着。 虽说是一员名声在外的猛将,但如今也有五十岁了。 连带着往日里,见了就让人害怕的大眼宽眉,竟也显得慈眉善目起来。 乞颜大显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有土墙阻挠汉军,整个大营都显得万无一失。 他甚至优哉游哉,做起了手工活。 将一束束蒿草,捆扎成了草人,还穿上青布。 “将军,虎皮已经处理好了。” 一个小卒呈上一张精美的虎皮。 乞颜大显接过虎皮摸了摸,赞道: “不错,速速送与汗王。” “至于那虎肉,就煮了与将士们分食,虎骨则用来泡酒。” “是!” 小卒应声,本要退下,可见着地上的草人,总觉得有几分诡异,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草人罢了。” 乞颜大显满不在乎的抓起一只草人,生生折断: “汉军就是如此不堪一击,本将轻轻松松,就能扭断那刘雉儿的脖子。” 他拎着断裂开来的草人,乐呵呵的笑着: “下去吧。” 那小卒这才战战兢兢的退下。 他是近些年才投身于东胡军中,以往只听说过乞颜大显的勇猛之名。 如今,算是彻底见识了。 那头老虎,就是乞颜大显在徐闻县驻军后,去山地探查地形时所猎。 甚至没有用兵刃,而是生生空拳打死了老虎,从而保证了虎皮完整。 小卒退下之后,乞颜大显唤来了一员偏将。 “我军大营有土墙遮掩,汉军难以知晓我军虚实,必然会遣轻骑来探。” “你领千人,先一步布下埋伏。” “是!” —— 东胡大营西北方,约莫四里之外,有片树林。 丑时刚过,树林中便跳出一群全身黑甲的骑兵,约八百人。 为首的,是一位驾着驴车的男子。 正是刘恪。 “人衔枚,马摘铃,一百人随朕往东胡大营后方的坡地而去,余下七百人慢慢跟上,接应我等。” 刘恪低声发号施令。 其实将士们都不支持这次夜探敌营。 东胡大营有土墙掩映,虚实难辨,固然需要遣人多加打探。 但遣一员勇武之将即可,何必让天子亲身犯险? 可惜将士们挨个挑了一遍,还真没有适合带领小股兵马探营的人选。 军中也就雷兰、巴尼汉、李景绩三人,意外阵亡也无伤大雅,适合当这种突击手的角色。 可雷兰智略低了,难保不会被骗,而且之前劫营失败过,对敌营有心理阴影。 巴尼汉则是太年轻,虽然有些智略,但没有军旅经验,不一定能看穿东胡虚实。 李景绩不用多说,虽然进退有据,但要是探营,基本就是冲着小败一场去的。 点来点去,还真只有刘恪带上典褚与八百御前侍卫,最为合适。 起码武力值够高,谨慎一些倒也不会有事。 很快,刘恪与典褚带着百人,来到了东胡大营之后的坡地。 “东胡人没有在附近布下暗探,土墙遮掩了军营虚实,还能抵御我军,只怕也让他们不便于布置岗哨。” 刘恪低声道了句。 典褚见皇帝望着自己,他便瞪大了眼睛,同样低声回道: “陛下说的是。” “营中防备不算严密,大营规模颇大,驻守五万人绰绰有余。” “陛下说的是。” “东胡营盘位于路中,依山临川,轻易难攻,纵然是放火,也不太容易。” “陛下说的是。” 一番对话之后,刘恪有些苦恼。 这乞颜大显不愧是名声在外的宿将,当真不容易对付。 此时月光下的视野一片朦胧,刘恪又多望了几眼,试图看清楚东胡大营中的将士动向。 然而百步之外却埋伏着千余兵马,一员东胡偏将,正在静待时机。 一朵云悠悠晃过,掩住了部分月光。 “就是此时,杀!!” 千余东胡兵马忽然从坡地一侧窜出。 一阵箭雨过后,便飞快朝着刘恪与典褚所在的位置杀去。 “不好,有埋伏!!” 负责接应的七百御前侍卫,大声吼叫着。 好在他们人数不多,而且阵型较散,即使当头一阵箭雨,也没有几人当场落马。 坡上的刘恪也意识到不对了。 东胡人竟然早有准备,布下了埋伏。 “撤退!撤退!” 很快几个零散的东胡勇士,就从坡地一侧杀了上来。 四周全是喊杀声,刘恪却没任何慌乱,带着身边百人,仗着手中棋盘矛之利,又有典褚相护,夺路杀去。 刚奔出不到百步,就有一员将领杀来,看着像是颇为勇武。 一个冲撞,竟是硬生生将一个御前侍卫,给撞了开来。 称得上力大无比,眼见着就想要上前,用自己的蛮力,逼停驴车。 这时候东胡将士们也都发现了,虽然月色朦胧之下,看不太清楚。 但汉军之中,驾驶驴车的,只有皇帝! 就连那想要逼停驴车的偏将,也是格外激动。 只是预先埋伏,指望逮几个汉军将士拿来祭旗,没想到将大汉皇帝堵了个正着! “汉帝受死!” 那东胡偏将高声喊着,一手虚握,想要逼停驴车,另一手则挥刀猛劈,刀势极为凌厉! 砰—— 驴车忽然加了速,也没遇着什么阻挠。 刘恪只觉得车身一震,手中的棋盘矛都为之一顿: “阿典,刚才是不是撞着什么东西了?” “陛下说的.” “呃” 典褚从车身一边拽起一具尸体,拿来当投掷物用,一把扔出去砸倒几个东胡士卒后,挠了挠头: “不知道啊.” 这时,负责接应支援的七百御前侍卫们,也匆匆杀到。 早前刘恪就做了布置,也做好了被埋伏的准备。 他是有着棋盘矛所向披靡,还有驴车飘逸的技术无人能及,但也不代表会傻愣着不做提防。 因而即使真的遭到了埋伏,将士们也没有慌乱,及时按照之前的布置,摆出了阵型。 接应的七百御前侍卫们,采用的是四行进攻队形,以担任前军的将士为矛,集中攻击某一处。 纵然是被埋伏包围,也能迅速组织突破。 两翼则各布置有五十人,防备被东胡人冲击阵型。 前后各两百人,再加上可以策应支援的中军,一旦御敌,便可进行快速合击。 刘恪指挥不了大军团作战,但如今已经有70的统率,调度七八百人而已,还算是得心应手。 有了接应,刘恪与身边百人的突围速度,也越来越快。 棋盘矛的无坚不摧,加上典褚的悍勇,竟是硬生生杀出了埋伏。 周围惨叫声连连,但多是口音极重的东胡语。 刘恪回头望了眼,身边百人跟得很紧,几乎都没有什么折损。 不过这时候,坡地下的东胡大营,亮了起来。 先是一个将领,打起火把,自正门而出。 呼啸间,整个大营都亮起灯火。 自东到西,便是高处的望塔,也都点起了灯。 “确实有五万大军。” 刘恪借机确认了大营之中的兵马,以这个点灯速度,东胡兵马不会太少。 于是,立时便放下心来。 他倒是不怕和东胡兵马硬碰硬,只要是打仗,就算再难,总归有赢得办法。 刘恪唯一担心的,就是东胡打着围城的幌子,仗着骑兵,各处骚扰转进。 现在看来,乞颜大显确实是想攻破徐闻县。 如此,就不用过多担心其他地方的安危了,专心攻破这一路兵马即可。 “走!” 刘恪大喝一声,探营大成功,自然得趁着对方大军合围之前,趁早溜走。 以目前双方的距离来看,跑路不难。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刘恪率兵扬长而去的时候。 那员出了大营正门的将领,竟是没有等待将士,而是单人单骑,往坡地杀了过来。 “乞颜大显?!” 刘恪也是一惊,这般悍勇,应当是那北地小儿闻之止啼的乞颜大显无疑。 从活跃的时间来看,估摸着年纪已经在五十岁上下,没想到还是如此勇猛。 马蹄疾驰,那东胡人标志性的发辫随风飞舞,长刀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前方就是汉军,兵器声、马蹄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气氛极为压抑。 但乞颜大显却面无表情,明显已经突围成功的汉军,在他眼前,仿若不复存在。 宽眉大眼之中,只有无尽杀意。 “刘雉儿纳命来!!” 他突然一声大喝,马鞭一扬,如飞矢一般,直冲而来。 汉军将士的刀刃在他面前左右激荡,刀枪齐攻。 但乞颜大显脸上没有半分惧色,长刀直指,顶着夹攻,快马加鞭。 于是乎,他竟是就这么冲向了驴车。 纵然是典褚,此时也摆出了严阵以待的表情,从抡人变成了抡戟。 乞颜大显扬刀来袭,趁着与驴车交错之时,猛地挥出一刀。 这一刀被典褚的大戟档下,两柄兵器相交,带来一声巨响,震撼人心。 “阿典,走!” 刘恪想要趁虚而入捅上一棋盘,但乞颜大显武艺着实高强,直接就躲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于是乎,也不恋战,带着人就走。 你乞颜大显武艺不凡,也拦不下八百御前侍卫啊! “多谢将军赠鞭!” “驾!” 刘恪将马鞭甩向驴屁股,八百御前侍卫相随,直接溜之大吉。 乞颜大显下意识想扬鞭策马再追一次,猛然发现持鞭的左手空空。 “这” 他背后不由得渗出些许冷汗。 驴车与马匹交错之间,最多只有两招的空隙。 那刘雉儿不仅试图捅他一矛,竟然还把他的马鞭,给夺走了?? “此等武艺,只怕不属于年轻时的汗王了.” 乞颜大显望而兴叹,眼见着追不上人,只得下令让三军回营休息。 毕竟人家是探营不是劫营。 就在大营外的坡地,没有深入。 甚至还提前留着兵马接应,只怕连路线都规划好了,东胡将士们现在再追,根本追不上。 乞颜大显四下巡了一圈,想清点一番战损。 死伤约莫有百人,只是死活没见着那心腹偏将的影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怪事,就算阵亡了,也不至于找不到吧?” 话说回来,刘恪已经带着八百御前侍卫们,轻轻松松回到了营中。 这次探营,不仅仅摸清了东胡虚实,还摸着了乞颜大显。 【姓名:乞颜大显(邦士)】 【年龄:51】 【统率:90;武力:99;智略:73;理政:49】 【特性:熊虎之姿、勇进】 属性上足以称得上名将,全方位不输于,刘恪费心费力才从交趾捞着的狄邯。 两个特性看着简单,但着实优秀。 估摸着东胡里这样的将领还不少,拿着大汉练级练了几十年,就算是李景绩也练起来了。 刘恪捏着颌下短须,略做思索,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系统能将敌将的能力、特性面板化,也算是个常规性的小挂。 配合上情报以及敌将以往的战绩,几乎就能摸清一个人的用兵方式。 “特性之中,有个勇进,这么想来,又到了李景绩立功的时候。” 李景绩着实好用,诈败屡试不爽,而且一般人还看不出来是诈败。 狄邯在大营之外,亲领三千人相迎,刘恪这才下了驴车,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陛下,东胡大营如何?” 狄邯见皇帝安然归来,也是松了口气。 刘恪挑了挑眉,面露得意之色: “那乞颜大显果然不是好相与的,竟是早有防备。” “朕在探营时,与之打了一仗。” 狄邯登时心头一紧: “那乞颜大显颇有勇名,陛下切莫再孤身探营,若有所闪失,可就.” 刘恪摆了摆手: “无妨,黑灯瞎火的谁也见不着谁。” “咱们和东胡人,虽是短兵相接,可都不像是军队,倒像是乡间械斗的百姓,一通乱战罢了。” 他将手中马鞭往狄邯身上一抛: “这是乞颜大显的马鞭,估计也是好东西,狄将军守营有功,赠你了。” “这” 狄邯下意识掂了掂,还真是好东西,马鞭柄部竟还镶着玉石。 刘恪借着营中灯火,清点了一番损失,竟发现只少了七人。 他不由得发笑,四下望着将士们,道: “仅伤亡七人,朕就撤回营中,岂不引得东胡人所笑?” “区区东胡,竟误我大汉将士性命。” “狄将军,伱将这七人记下,等战后再将抚恤,发放给他们的家人。” 皇帝说的轻松,但听闻此话的将士们,无不是士气高涨,格外激动。 八百人探营,还遇到了埋伏。 对方主将更是亲自出马,可仍只是伤亡七人,就能探明情报,并且全身而退。 甚至还把人家的马鞭,给顺回来了。 早前将士还有些紧张、担忧。 正儿八经出身禁军的汉军将士们,倒是还好,毕竟之前皇帝带着他们,和东胡数战,也赢了几阵。 可那些交趾官军、南越土著、刑徒军则不然。 他们从没有亲眼见过,汉军和东胡人交战的场景。 固然听得汉军几场大胜,可东胡人已经胜了几十年。 如今看来,似乎也不过如此嘛! 八百人也能在东胡大营来去自如,被埋伏也就死了七人。 后续汉帝更是表明了诚意,抚恤没少给。 登时整个汉军大营,士气高涨,每个人心里都轻松了几分。 只是狄邯令将士们回营之后,面上又有些忧虑: “既然乞颜大显确实率有五万兵马,且由土墙掩护固守,我军虽是士气高昂,只怕一时间难以取胜。” “陛下不可轻敌,尚需思索破敌之计。” 刘恪捏着颌下短须,忽而往北方望去: “稍作休整,朕心中已有计较,只需如此” (本章完) 第150章:好烧啊好烧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汉军与东胡军,就这么对峙了十天时间。 说是对峙,其实隔着土墙,谁也看不清谁,也不打架,纯属军费野炊。 本就已经落入守势的刘恪坐得住,可乞颜大显坐不住了。 他唤来了自己的儿子乞颜小显。 乞颜小显虽然没能继承父亲的武艺,但其人颇有智计。 “父亲唤我来有何事?” “你小子鬼点子多,你来说说看,汉军合兵一处来攻,气势汹汹,现在为何转攻为守?” “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乞颜大显饮了一口虎骨酒,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那刘雉儿玩阴谋诡计,向来有一手,不得不多加提防。 乞颜小显不假思索,自傲道: “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依我来看,汉军多半是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 乞颜大显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问道: “其背后有何计较?” 乞颜小显顿了顿,缓声道: “汉军安营扎寨后,未有进攻,而是与我军对峙。” “足以说明,汉军并没有拿下我军的把握。” “父亲提前筑土墙,引为屏障,更让汉军难以施展开来。” “如此一来,转攻为守,倒也正常。” “毕竟大可汗身体不好,只要能守住徐闻县,这么拖下去,对汉军有利。” 砰—— 乞颜大显踢翻桌案,站起身来,连连摇头,对儿子很失望: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 他也五十多了,纵然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精力也不够了。 后面的事,得让儿子去争。 但这个儿子,不太争气。 虽说有些小智计,但没有体验过行伍,不通战阵。 而且为人比较急躁,遇事不会深入思考。 要不是这次大可汗发动了整个乞颜部,乞颜小显估计还在哪儿玩着呢! 这么下去,未来的日子,可不会太容易。 东胡八部的龌龊,东胡人自己看的比谁都清楚。 毕竟大可汗的死,是迟早的事。 就算平定了大汉,八部贵族在大可汗离世后,也必然会内斗。 到时候以乞颜小显这小子的能耐,想要在乱局之中争权夺利,几乎做不到。 要是一时间昏了头,急躁的性子又犯了,直接站错了队,甚至保命都难。 “看来还是要在这一仗里,多挣些军功,力求自保。” 乞颜大显想着,同时下令道: “那刘雉儿年不过二十,都敢孤身探营,我成名已久,斩将无数,又岂会弱于他?” “伱点齐八百人,与我一同去汉军大营,探上一探。” “是真是假,有何意图,一探便知。” “是” 乞颜小显不情不愿的下去了。 你说你个老头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还问我干什么? 这不是给我难堪么? 不多时,乞颜大显便带着儿子与八百东胡将士,来到了汉军大营后方的坡地之上。 营中旗幡招展,人头攒动。 乞颜大显眯着眼,问向儿子: “现在是什么时辰?” 乞颜小显看了眼天色,道: “申时。” “申时是饭点。” 乞颜大显静静望着汉军大营: “到了饭点,营中却没有饭点儿的炊烟。” “乍一看旌旗招展,实际上行进路线却毫无章法,极为散乱,不太像是巡逻的士卒。” “那刘雉儿用兵,机变颇多,必是以诡计误我。” 乞颜小显惊疑不定,急声道: “难道是座空营?” “我听闻乞颜金瀚在康海郡郡城之下,颇有斩获,不日就要攻破城池。” “莫不是那刘雉儿施以障眼法,以空营稳住我军,此时已经率军离开,支援康海郡去了?” 乞颜大显也有此想法。 不得不说,那刘雉儿果然诡计多端。 先是以大军威压,逼得他筑土墙抵挡。 而后又借着东胡大营之中,有土墙遮挡,耳目不便,虚扎一营。 用一座空营,稳住了攻打徐闻县的东胡兵马,让他不敢轻易动作,再进兵康海郡。 这样,便能以一路大军,牵制两路兵马。 甚至如果进展的顺利,打一个时间差,就能在局部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 乞颜小显越想越是着急,猛力一夹马腹,神情紧张的说道: “乞颜金瀚手中兵马不比汉军,而且颇有斩获,此时必然疏于防备。” 说完他握紧拳头,察觉到大事不妙: “若是被汉军从背后偷袭,必然大败!” “父亲还需赶紧派出探马,去往乞颜金瀚处送信!” 乞颜大显一时间也是心烦意乱,他知道时间紧迫,继续拖延下去,战争的风险也越来越高。 但此时急不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盯紧其他人。 如果汉军真的是用计,而后转进康海郡,那么必然也会封锁道路,以防止他这边看破空营之后,给乞颜金瀚送信。 因而,急也没用。 “就在这里等。” 乞颜大显决定,先确定汉军虚实再说。 申时固然是饭点,可万一汉军不喜欢在这个点吃饭呢? 乞颜小显劝道: “父亲,此处里汉军大营太近,若真是空营倒是无妨,可若是有埋伏.” 乞颜大显大刀一挥,毅然道: “区区汉军,老子不知道杀了多少,还没堕落到人都没见着,就要跑的地步。” “即使有埋伏又如何?” “那刘雉儿都敢顶着埋伏来探我军大营,老子会比他差么?!” 乞颜大显大马金刀的驻马在坡地上。 主将如此,那一众将士,也不好多劝,只能跟着一同看着汉军大营发呆。 一直到了晚上。 “多半是空营” 乞颜小显等的都有些乏了: “父亲,看来这必是刘雉儿在使诈,空营无疑。” “还是速速派遣信使,或是直接率军赶上,与乞颜金瀚前后夹击,直接击破汉军。” 乞颜大显策马几步,一招手,也不管儿子: “诸位将士,随本将踏营!!” 他一马当先就冲往汉军营中。 那一应东胡将士,也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然而一路上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甚至一干人等,在乞颜大显的带领下,轻松就进到了汉军大营之中。 纵然布置有些据马、陷坑,但没有一个汉军将士把守。 “真是空营?!” 只见汉军大营之中,都是驴,半个人影都没有。 驴上骑着假人,假人身上,则又插着旗帜。 驴子来回走动,便造成了人来人往、旌旗招展的假象。 “声东击西,必是声东击西之计!!” 乞颜小显抬眼望了望北方,急吼吼道: “汉军定然是如我所推测一般,支援康海郡,偷袭乞颜金瀚那一路兵马去了!!” 乞颜大显确认是空营之后,反倒更加冷静,伸手压了压,问道: “汉军扎营后,可有与徐闻城中守将联络?” 乞颜小显怔了怔,更急了: “并未联络徐闻县守军!” “如此足以见得,徐闻县并非是汉军主要驻守的地方,只是掩攻罢了!” “汉军此时,必然在去往康海郡的路上了啊!” 乞颜大显这才缓缓点头,认可了自家儿子的说法。 虽然他心中始终不安。 可是思来想去,汉军这种反常的行为,除了故弄玄虚,来一手声东击西之外。 实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而且确实有效果。 如果汉军没有特意来徐闻附近扎下空营,他现在只怕早就率大军强行攻破了徐闻县。 “好手段。” 乞颜小显也不知道,老爹这时候还感慨个什么东西,催促道: “父亲,下令进兵吧!” 乞颜大显有些迟疑,也不知道汉军走了几日,还赶不赶得上。 忽而见着那假人身上的汉军军旗,计上心来: “不,汗王给与我的命令,是攻破徐闻县。” “既然已经知道汉军离去,那么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攻城机会吗?!” “速速让将士们带上兵刃辎重,全都换到汉军大营里来。” 乞颜小显一愣,而后恍然大悟: “父亲是想装作汉军?”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东胡大营距离徐闻县城池更近。 虽说有土墙遮掩,但作为这一路东胡大军的主攻目标,他们从来都没有放松对徐闻县的监控。 可以确定,汉军没有和徐闻县守军联络过。 即使趁着夜色,使信使乘吊篮入城,也必然会被乞颜大显特意安排的射雕手发现。 毕竟断绝守军和援军之间的联系,也是很重要的。 这也是刘恪之前探营时,发现东胡大营没什么岗哨的原因之一。 乞颜大显将岗哨,都布在了徐闻县城池周边。 而徐闻县守将,从城中来看,最多也只能看到汉军有支援来了。 并不知道汉军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汉军留下一座空营,骗过了东胡人,也骗过了徐闻县城之中的自己人。 “将计就计,父亲果然是沙场宿将!” 乞颜小显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声。 自己这点智略,在父亲面前,根本不顶用。 汉军难以装作东胡人,但东胡将士之中,有不少汉人。 让这些投军的汉人,装作汉军将士,就简单得多了。 面对儿子的夸赞,乞颜大显默不作声,其实他也有些私心。 还不是你不中用?! 乞颜金瀚在康海郡颇有斩获,自己这边却被一座空营给吓着不敢进兵围城,这要传出去,族中众人如何看待他? 汉军去支援康海郡就去呗,反正他要抢攻徐闻县,立下战功,也能给儿子分润一份。 有战功护身,再不济也能在日后的八部内斗之中,保个平安。 很快,东胡将士们纷纷化作小股部队,分批次进入汉军大营。 这也是为了避免,被徐闻县守军发现端倪。 整个汉军大营,登时一片肃杀之气。 不得不说,这次攻取高州的东胡将士,都是猛士。 除了近些年因为大汉太菜,而疏于战事,几乎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卒。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缓缓行进着,一丝不苟整理着物资。 乞颜大显就在大营正门口,握着大刀,背负长弓。 在他身后,是八千名精锐将士。 “你们与本将一同攻打徐闻县,伤亡勿论,一定要杀得徐闻县守军胆寒!” “让他们不得不冒险派人出城求援!” 乞颜大显的算盘打得很好。 不仅是鸠占鹊巢,趁着汉军离去后,占据汉军大营,伪装成汉军将士。 还要另遣兵马攻城,逼迫徐闻县守军求援。 相当于孙悟空变作了牛魔王的模样,还迫使铁扇公主主动喊夫君。 而一旦徐闻县守军,冒险前来汉军军营求援,就完全落入到了乞颜大显的计划之中。 这时候,哪怕将士们的演技差一点,露出鸡脚,军情紧急之下,徐闻县守军也会下意识忽视,从而难以发现异样。 等到佯装汉军的东胡士卒入了城,徐闻县唾手可得。 就在即将出发时。 忽而一阵火起,浓烟在营中升起。 “走水了!走水了!!” 火势迅速蔓延,大营中的木制营房,和周围的军帐接连被吞噬。 一时间火光冲天。 恐慌中的东胡将士们四处奔走,无不是大声呼喊着。 “救火!快救火!” 将士们赶忙从各处取水,浇灭火焰,又挖土覆盖。 纷纷拼了命地抢救重要物资,不断把易燃的物品,拉出营房。 刚要攻打徐闻县城的乞颜大显,也不得不调转回来,赶忙让将士们回营帮忙救火。 烧了一阵后,火虽然扑灭了,但因为刚刚迁营,许多物资都没来得及整理。 大火混乱之下,损失了不少。 乞颜大显皱着眉,眼神中带着几分怒意,唤来了偏将: “怎么回事?” “大营好生生的,怎么突然就走水了?” 他的偏将挺多的,反正都是耗材。 那偏将刚从火场下来,脸上黑黢黢的,也顾不得擦,上气不接下气道: “物资太多太杂,将士们搬运途中,将油灯和.” “和什么?” “和草人放在一起了,然后就烧了” 这草人,又是蒿草又是青布,简直是绝佳的易燃物。 “谁要你们搬草人了?那东西有什么用?!” “草人是将军亲手所扎,将士们也是.” 乞颜大显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偏将厉声道: “这么说,难道怪本将咯?!” 那偏将赶忙拜下: “末将不敢!!” 乞颜大显冷哼一声: “一时疏忽导致走水的士卒,找到了吗?” “找到了。” “杀了,祭旗,用人头来告诫将士。” “今天是疏忽大意,造成了大营走水,明天就是疏忽大意,在战场上丢了脑袋!” “与其让汉军砍了脑袋,不如咱们自己来!” 乞颜大显一脸杀意,没有半分心慈手软。 他从军数十年,不是没被敌军烧过营,但自己的将士们一时失误,导致烧了营,还是头一次。 果然还是二十年来连战连捷,将士们都怠惰了。 乞颜大显忽然一顿,想到了什么: “等等。” “将军还有何吩咐?” “将脑袋挂在汉军大旗之下。” “.是。” 偏将不明就里,觉着有些残忍,但还是照做去了。 乞颜大显此时也消了气。 此时暴露出将士们的问题,比在战场上时出问题要好。 正好那几个脑袋,也能博取求援的徐闻县守军信任。 不过经过这么一场火,乞颜大显也不急着今夜攻城,先让将士们休息一夜。 入夜。 虫鸣。 乞颜大显正在中军大帐中睡着。 之前与汉军对峙时,他夜里都是假寐,不敢睡得太深,现在终于能好好休息一夜了。 但恍惚之中,他感觉到帐中有几分燥热。 “虎骨酒喝多了吗?” 乞颜大显朦朦胧胧的翻了个身,变成了趴着睡,想要憋一憋。 但发觉周遭越来越热,于是猛然睁开眼睛。 然后,他惊恐地发现,大帐之外,一片火光。 “???” 他迅速跳起来,都来不及穿戴,立刻通知着将士们。 登时营中锣鼓声一片,众将士纷纷从睡梦之中醒来。 他们也因为汉军离去,难得睡了个好觉。 因而一开始,很多人都不相信。 这也没敌军袭营啊,几个时辰之前刚烧过,怎么就又烧起来了?? 直到他们闻到烟味和看到火光,才意识到了严重性。 在着急和互相叫喊中,大营乱做一团。 慌乱跑出营帐的将士们,又开始各种取水,试图挽救大营。 乞颜大显也参与到救火之中。 一阵忙碌后,大火又灭了。 与白天不同,夜里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起火,损失了不少辎重。 清风吹过,带来一阵焦糊味儿。 就尼玛离谱。 乞颜大显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是是我。” 发辫凌乱,衣衫不整的乞颜小显,正低着头,认错道: “我起夜时,不小心.” 乞颜大显上去给了儿子一巴掌: “闭嘴,自领三十军仗,伤好之前,别让我见着你。” 连着起了两场火,乞颜大显也不敢大意,特意多等了几天。 三天之后,他见着这几日里没出什么岔子,便放下心来,决定当夜攻城。 “走水了!!” “.” 就在夜里临出征的半个时辰之前,大营起火了。 而且这次情况还挺严重,正好是存放粮秣的营帐起火了。 粮秣损失大半。 因为军仗受伤,而不便行动的乞颜小显,也被烧伤。 “怪事,难道大汉有天佑不成?” 乞颜大显心态都有点崩了。 三场意外走水,不仅耽误了战机,还直接把粮秣给烧没了。 “粮秣仅可供给两日之需,后续的粮秣补给,尚需些时日。” “而且汉军去往康海郡,在我军北方,必然会多加阻挠,不会让我军的粮秣物资能轻松运到徐闻。” 想来想去,乞颜大显觉得,此时已经不适合再强攻徐闻县了,就连这诡异的汉军营帐也不适合再呆。 他倒也无愧大将之名,当机立断: “休整一夜,明日进兵康海郡,支援乞颜金瀚所部。” 这也是无奈之举,现在不好再强攻徐闻县,那么不如北上康海郡。 既能替乞颜金瀚解围,两路兵马合至一处后,也能快速攻破康海郡。 还能蹭点乞颜金瀚的粮草吃吃。 反正攻破了康海郡这个屯粮之所后,就不用在意粮草问题了。 乞颜大显叹了口气: “只怕这高州一役,头功尽归乞颜金瀚。” 心里多少有点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三场意外之火,着实让他误了大可汗的军令。 “不过能早日拿下康海郡,灭了刘雉儿,也算是大功一件。” (本章完) 第151章:这么少的兵马,够埋伏谁啊?再来点伏兵,一人砍一个!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乞颜大显决定转进康海郡城之后,便不在徐闻县多做耽搁。 尽管一路向北,他也没有冒然轻进。 年轻时他是很猛,还一直担任先锋,属于勇猛激进的类型。 但如今都五十多了,行伍经验丰富,加之汉军这一年来打出来的威名,他多少也知道,要稳一手。 故此,乞颜大显在大军两翼,各安排了一曲兵马,进行警戒守备。 同时让儿子乞颜小显担任先锋。 一来,是乞颜小显确实有些智计。 哪怕性子颇为急躁,遇事也知道思考,适合担任先锋。 二来,则是添些军功。 毕竟之前乞颜小显失手引发营中火灾,三十军杖还不能服众。 可立下功劳,将功补过,就没问题了。 如此,乞颜大显的军队便分成三个部分。 最前方的,是乞颜小显的八千先锋,承担开路、探路的职责。 距离先锋兵马五里开外的,是乞颜大显率领的中军。 五里的距离刚刚好,既不会丢失目标,也可以在敌人进攻时有一定的缓冲。 而且还足够东胡最犀利的骑兵,提起速度进行冲锋。 此外还有两翼的护卫兵马。 三军之间,则布置有快马往来,负责传递消息。 在这样的行军阵列下,东胡大军连续行军数日。 在离开徐闻县的第三日时。 已经距离康海郡不到百里,只需几日,便可兵临康海郡城之下。 “禀将军,我军又发现了汉军的探马,约莫有二十骑!” 听到探马来报,乞颜小显不自觉往四周看了眼。 眼见着距离康海郡的距离越来越近,路上所遇到的汉军探马,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汉军留下空营的目的,果然是驰援康海郡。” “就是不知道,乞颜金瀚那边的形势如何。” “汉军从背后突袭,若是乞颜金瀚一时失察,其兵马损失,必然不在少数。” 现在乞颜大显父子,都跟聋子瞎子差不多。 哨骑能探寻的范围,仅限于大军周围。 汉军从来都不和他们正面一战,就盯死了,拦截他们的情报,阻拦他们和乞颜金瀚所部的联系。 大路走不了,情报人员只能走小路或者山林。 但汉军之中,又有在山林里如履平地的南越土著。 走山林小道,等于往人家面前送。 因而这父子俩,也没什么办法。 “不必多管汉军探马,散出哨骑开路,保持行军阵列。” “前方若是遇到山林谷地,定要派人好好查探,以防埋伏。” “是。” 聋了瞎了就聋了瞎了,只要继续进军,保证行军时的安全。 等抵达康海郡后,和乞颜金瀚会兵一处,汉军也拿他们没办法。 而且现在军中粮秣已经不足,快些去蹭乞颜金瀚的军粮,才是正道。 —— 离康海郡五十里的一处密林中。 汉军的消息没有东胡那么闭塞。 毕竟康海郡,如今还勉强算是在大汉的掌控之下。 而且还有南越土著这种天生的山地斥候。 “咱们留在徐闻县的大营,被东胡人给占了。” “然后连着烧了三次??” 刘恪接到情报后,都被惊到了。 估计是东胡人想要借着大汉军营,伪装成汉军,从而诈取徐闻县。 想法很好,但操作实属下饭。 他的大营是那么好占的么? 张议平之前占了汉军大营,好歹还是在阴雨天,而且换了旗帜,所以没出意外。 【火烧连营】最开始那会儿,汉军大营一天一小烧,三天一大烧。 还是因为在海边扎营,才挺了过去。 即便如此,也得总结经验,从各处预防,才算无事发生。 而你乞颜大显都不拔旗,肯定也不知道怎么预防,不烧你烧谁啊? “这么说,乞颜大显的粮秣辎重被烧得差不多了,粮秣运输又不及时,所以才不得不北上进兵。” 刘恪哑然失笑,按照傅玄策去往普六茹部之前,所定下的计划。 空营是战略的一部分,用来迷惑乞颜大显。 但乞颜大显比较猛,有智略但并不多疑,多半敢亲身探营,因而空营肯定骗不了他多久。 那么在其识破空营之后,必然会有所行动。 作为应对,傅玄策有了第二个算计。 也就是断绝乞颜大显的耳目,并在此前散布出乞颜金瀚大有斩获的消息。 其要点之处,在于二将争功。 傅玄策这人,好听点说就是擅长纵横捭阖。 直白点说,见着干柴都想上去拱拱火。 看准了大可汗亲征之下的东胡八部危机。 洞悉了所有东胡将领,都会考虑大可汗离世之后的事情,必然想要趁着这一仗多挣些军功。 无论是明哲保身,还是更进一步,最关键的,都是在这一仗之中,他们能立下多少功劳。 眼见着乞颜金瀚破敌无数,乞颜大显必会心中急躁。 而一座空营,使其耽误战机,偏偏一时之间又难以攻下徐闻县。 再加上汉军离去北上,他的耳目又被遮蔽,见着乞颜金瀚所部可能有危机。 多番缘由之下,乞颜大显必然会选择北上,联合乞颜金瀚所部,夹击离去的汉军。 这也符合刘恪的计划。 毕竟刘恪在探营之后,得知乞颜大显有个【勇进】的特性,就考虑着拿李景绩诱敌深入了。 而傅玄策则提前为他的计划,打了多重补丁。 “只是这烧了三把火,把乞颜大显的粮草辎重给烧了不少,着实没想到。” 刘恪情不自禁的摇着头,多番谋划之下,连老天爷助他一臂之力。 乞颜大显不仅仅是急于进兵,更是因为粮秣供应的问题,不得不北上。 干起东胡人的老本行,找着没城防的村镇抢粮,倒也不是不行。 但几十年过去,现在东胡军中,有点名气的将领,都知道对手下多加管教,立下了军规。 也就是没有管制的溃军败军,才会这么做。 当时南军的将士,也是败了之后,才野性复苏。 刘恪四下望了眼: “只是那乞颜大显不愧是军中宿将,即使心中焦急,也没有疏忽大意。” “有先锋将所过之处的密林山谷,全部探查,等先锋到了此处,一查探山林,我军行踪必然泄露。” 汉军现在的作战计划很简单。 就是在密林深谷之中,伏击匆匆北上的乞颜大显所部兵马。 没有土墙、大营的掩护,以多打少,以有心算无心,必然能胜。 而且正适合狄邯发挥。 怎么看,这次都是以强击弱,他应该展现一下虐菜的手段。 这也能给狄邯刷刷声望,有战绩才能服众,才方便刘恪以后给他加担子。 不过现在东胡人有先锋探路,伏兵有被发现的风险。 一旁的狄邯见此,便提议道: “陛下,既然山林中的伏击,会被看穿,不若弃了这一路兵马,转进康海郡,和守军一同夹击乞颜金瀚所部?” “虽说埋伏在此耽误了一些时日,但乞颜大显派出先锋探路,这般细致,行军速度也必然被拖累,足够我军击破乞颜金瀚了。” 巴尼汉也道: “狄将军所言正是,以那东胡兵马的细致程度,即使是末将的族人,多半也会被发现。” 雷兰更是直接请战: “末将请为先锋,必然尽早击破乞颜金瀚!” 见同僚如此,李景绩也觉得挺有道理,便附和道: “兵法有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行军作战讲究一个机变。” “乞颜大显所部已经有粮秣危机,不需要太过在意,正好转换目标,先攻乞颜金瀚。” 众将登时一怔,对视一眼。 “咳咳.” 狄邯摸了摸脸上的刺青,感受着那粗糙感,有些不自在,率先出声: “末将以为,我军在山林之中埋伏多时,若是未有斩获便撤走,难免有损士气。” “而乞颜金瀚所部以逸待劳,我军未必能轻胜。” 巴尼汉也连连点头: “狄将军说的是。” “末将觉得,伏兵还是可行的,咱们藏得更深一点就好了。” 雷兰甚至立即改口: “末将忽然有点头疼,不太适合担任先锋一职。” 李景绩伸出食指,指头弯曲,怎么也直不起来,还不断颤抖着。 “你们.” “好了。” “早前咱们都商议过,要盯准一路,毫不动摇,打出局部优势。” 刘恪赶忙制止了众将对李景绩的迫害,人家百战百败,但着实有用啊! “诸位将士也勿要慌张,既然伏击不了乞颜大显的中军,回头再攻乞颜金瀚也有些困难。” “那咱们,就先吞下这为首的东胡先锋!” “李景绩!” 李景绩登时精神一振: “末将在!” 刘恪下令道: “伱率五千兵马,伏击东胡先锋,有一人便杀一人,有百人便杀百人!” “是!” 李景绩心中感动不已。 是的,他是连战连败,从军以来,就没赢过。 但皇帝一如既往的信任他啊! 于是乎,他也酣然领命,道: “五千兵马伏击绰绰有余!” “待得末将将东胡先锋兵马吞下,如此,可携大胜之威,再迎战后方的东胡中军!” “到时候,纵然伏击失利,正面对决,我军有兵马数量之优,有士气之胜!” “对阵长途跋涉,且无甚粮草的乞颜大显,此战必胜!” 众将一脸古怪之色。 唯有刘恪不动声色,加以鼓励: “既如此,这先锋之功,非李将军莫属!” 巴尼汉到底还是个孩子,过于天真,请命道: “陛下,末将所部在山林之中如履平地,更适合埋伏。” “不如交由末将伏击敌军。” 刘恪摇头婉拒,你去埋伏,万一打赢了怎么办? “大可不必,朕信得过李将军。” 李景绩见此,更是充满信心,雄赳赳气昂昂,当即领军,往前一个山头埋伏去了。 —— “禀将军,前方有一处树林,林密地广。” “嗯,派人进去查探。” 乞颜小显颔首,倒是没有多想。 一路过来,他们经过多出密林深谷,地形不好走,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前方几路哨骑入得林中,深入查探,而后面的乞颜小显,只是稍稍放慢了行进速度,并未停驻。 “眼见着就要到康海郡了,那些汉军的探马还在不在?” 乞颜小显随意问向身侧的将士。 那将士连忙拍马前行,而后回来禀报道: “依然在侧。” “那就没事了。” 乞颜小显不以为意,要是没有汉军探马,说不准真有埋伏。 但现在探马一直跟着他们,说明汉军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多半是因为前方汉军主力和乞颜金瀚所部交战,无法分兵顾忌到他们。 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延缓他们的行军速度。 此时,负责探林的哨骑已经散入林中,乞颜小显见着没啥问题,便稍稍加快了行进速度。 忽而乞颜小显抬头一看,见着林间有鸟群盘旋。 他猛地大喝一声: “不好,有埋伏!” 乞颜小显扬起长刀,对着周围将士吼道: “速速结阵,举盾防御!” 与此同时,林间也传来那几员哨骑的惨叫声,以及激烈的喊杀声。 “杀!!!” 刹那间,密林中冒出无数汉军将士。 箭矢齐发! 一阵阵箭雨,箭簇根根密布,铺天盖地,令人不寒而栗! 箭簇向着乞颜小显所在的位置疾射,一连串凄厉刺耳的呼啸声,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紧接着,便有一片惨叫声响起,东胡军中,立时便有数十人,哀嚎着倒在地上。 这还是乞颜小显提前发现伏兵,让士卒举盾防御的结果。 若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这一轮箭雨之下,死伤只怕更加严重。 而他所处的位置,更是箭雨重点关照的地方。 所幸乞颜小显武艺不如其父,但也勉强算弓马娴熟,及时藏到了马匹身下,躲避了箭雨。 望着马身上的箭矢,乞颜小显顺手把亲卫的马匹夺了过来,心中感叹: “这就是战场吗?刀剑无眼。” “不过这伏兵也只能打第一波,有了防备,便也容易应付了。” 稍作感叹,他立时下令: “速速后撤,哨骑将此处埋伏报与我父!” 零星哨骑夺路而去,此时乞颜小显也见着了密林中埋伏的汉军士卒。 看似约莫有五千之数。 “数量并不及我部,而且将士们已有防备,未必会输。” 看清来敌后,乞颜小显并不慌乱。 先锋探路,探的就是埋伏。 埋伏尽出,反倒安心了不少。 “仅有五千人,应该是汉军能设下埋伏的极限了,看来乞颜金瀚当真牵制了不少人。” 乞颜小显继续发号施令: “结圆阵!固守待援!” 令旗挥动,东胡将士们严阵以待,而亲卫则将乞颜小显护住。 东胡能打得天下,自然有其原因。 士卒训练有素,听到命令后,虽然还是因为伏击,而有些慌乱,但结阵御敌,也是有模有样。 埋伏着的李景绩也看到突围的哨骑,但五千兵马有些少,着实顾不上。 他知道哨骑是要去后方通知东胡中军,因而格外急切道: “不用管他们!” “先将固守的胡狗吃下,便是大胜一场!” 李景绩也是快速发号施令。 纵然你提前警惕,第一波箭雨没能杀伤太多,但还是中了埋伏! 汉军已经将东胡兵马团团包围,眼见着就是一场大胜! 李景绩想到这里,脸色愈发涨红,手臂用力,都暴起了青筋。 心底浮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伏击已成,只要歼灭敌军,就能洗刷自己以往的败绩! 这才对得起皇帝对他一如既往的信任! “杀!胡狗已被我军包围!杀死这些狗杂种,复我大汉疆土!” “杀啊!” 汉军将士们个个士气高昂。 五千打八千,虽然兵力上不敌,但敌军已经陷入包围,且在密林之中施展不开,怎么看都是一把顺风局! 将士们登时便在第二轮箭雨的掩护下,冲了出去。 东胡士卒面上严肃,仓促之中虽是结成了阵,但汉军来势汹汹,若是冲破阻挠,后果不堪设想。 整个密林的氛围,顿时变得异常紧张。 乞颜小显见此一幕,急声道: “后方便是我父所率中军,哨骑已经突围,将消息传达,要不了多久,我父便能率军来援!” 听到这话,遇伏的将士们,瞬间士气高昂。 乞颜大显的勇武人尽皆知,哪怕不知道的,也在其搏杀猛虎之后,有了个大概的概念。 东胡士卒们,这时候也看清了来敌数目,似乎还不如他们。 更是一个个眼神亮了起来。 这么少的兵马,够埋伏谁啊? 军功都不够分! 再来八万人,一人砍十个! “跟他们拼了!” “大可汗年过七旬,尚能亲征,我等岂能怯步?” 咚咚—— 战鼓敲响。 这是东胡军中特殊的筒鼓,将两面战鼓用皮条拴于鼓环、捆绑在战马腹部两侧,适于在战马上使用。 听着特殊的鼓声,那一众东胡将士,士气高昂,每个人都像是被鼓槌,敲在了心间一般。 陡然间恢复了士气,不仅让冲锋的汉军士卒满脸惊愕,就连李景绩也感到吃惊。 “被我军伏击,这些东胡人,怎么还无人逃跑?” 李景绩心中奇怪,只觉得是伤亡不够。 毕竟还没杀几个人,那群胡狗不见刀子不落泪,看我给他们涨涨记性,下次遇见李大将军还是趁早跑路吧! “杀啊,杀光这群胡狗!” 东胡军中不断有死伤,但始终呈圆阵,让汉军无法突破。 加之这群汉军士卒,是交趾官军转职而来,战斗力方面比不得大汉的禁军。 一时之间,战事进展的并不顺利,双方竟然打的有来有回。 而远处则传来了喊杀声。 当先一将,正是乞颜大显。 其人手中长刀挥舞如风,无人能敌。 而那因为将士死伤而不停收缩防线的乞颜小显,见着援军已至,更是情绪高昂,大呼道: “援军已至,破敌就在此时!!” 乞颜小显大吼,举着手中长刀,亲自冲杀开路。 而在他的四周,已被鲜血染红甲胄的东胡士卒们,也是士气一振。 援军来了,怎么输?! “破敌就在此时!” 李景绩望着快速杀来的乞颜大显,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嘴中有几分苦涩。 伏兵都没能迅速拿下东胡先锋,这是真的完全出乎意料。 见事不成,他也只能选择撤军。 虽说不甘心,甚至李景绩依然觉得,如果东胡没有援军,他将取得职业生涯第一场大胜。 但援军偏偏来了,再不走,被围困的就是自己。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速速撤离!” 李景绩一马当先,亲自开路,撤军已是撤得相当熟练,有条不紊的往后撤走。 乞颜小显见此,目光一动,长刀一扬,大喝到: “追!” 初临战阵的小年轻,哪能放任敌军安然撤走? 他看了眼乞颜大显的方向,临阵之前,父亲也对他多加叮嘱过,高州一战,一定要竭尽所能多挣军功。 这不就是挣军功的好机会吗?! 刚才虽然心有警惕,但终归算是中了埋伏,只能结阵呈守势。 可乞颜小显本就是急躁的性子,这时候哪能忍?! 他也不是贸然追击,急躁归急躁,下令前也反复思考了一阵。 确实是真败,那员汉将就这个水平,菜鸡一个,士卒的战斗力也不如他们。 而且汉军确实是兵力不足,估摸着主力都在对付乞颜金瀚。 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匆忙领军杀来救援的乞颜大显,见此也没有多想。 汉军败的没毛病,埋伏失败,还被自己的主力支援成功,只能退走。 “追!” 于是乎,乞颜大显也立即发号施令。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已经追了上去,家里就这一个独苗,哪能不管不顾?! “竟然真来了吗?” 狄邯勒马立在道旁。 收到东胡大军追击李景绩所部的时候,竟然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他不是没猜到李景绩可能会埋伏失败。 毕竟那小子只怕都不会注意到林中飞鸟,搞不好就会暴露埋伏所在。 但没猜到的是,东胡人竟然还会追击过来。 不过狄邯对李景绩的能力,也有了重新评估。 败归败,但败得有序,撤军不乱,这也是能耐。 同样的形势,如果是他率军撤退,也不一定能比李景绩做得更好。 虽说要是换做他带兵埋伏,多半直接就把那支东胡先锋给吃掉了就是。 “狄将军,陛下下令,让你来调度大军。” 此时典褚快步来向狄邯传令。 “让让我来调度?” 狄邯一时间还有些愣神,他如今也只是统帅那与他一同归降大汉的刑徒军而已。 至多负责一些安营扎寨的活儿。 无论是汉军将士,还是交趾官军、南越土著,都是不怎么服他的。 毕竟是一个败军之将,还是个囚犯。 尤其是那些交趾官军和南越土著。 五年前,张议平就是带着这群人,打败了他。 “是的,这是陛下的虎符。” 典褚倒没什么歧视狄邯的心思。 管他那么多干嘛,囚犯又不能多种几个萝卜。 再说了,仔细回忆一番,皇帝平时打仗,基本也没怎么调度兵马。 至多是下令结阵,更多是直接亲自冲锋,然后让大军跟上。 现在有个能调度大军的人,指不定还能配合他,多杀几个胡狗呢! “知道了,麻烦典将军多跑一趟了。” 狄邯郑重收了下虎符,随后叮嘱道: “典将军可速回,我这里无需担心。” “等接战之后,战局混乱,陛下的安危更显重要,典将军定要在中军护卫好陛下。” 典褚挠了挠头: “中军?陛下不在中军啊.” 狄邯一时间有些愣神,因为是新人,还不习惯皇帝的猪突猛进: “陛下所在何处?” 典褚耿直道: “陛下带着化成雨,率八百御前侍卫,亲自去接应李将军了。” “我就先赶过去汇合了。” 随后其健步如飞,再一眼便见不着人了。 狄邯登时不知道作何心情。 明明皇帝自己带兵,打出了数次以少敌多的战绩。 统兵之能,天下少有。 但却将虎符给了他,让他来调度大军,足见其中信任。 可皇帝自己冲阵去了。 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把负担交给他,然后自己上阵杀敌。 毕竟分心调度大军,自己砍起人来,就没那么爽利了。 不过狄邯表示能理解,毕竟东胡人将大汉逼到了一城之地的绝境。 连带着导致皇帝的亲爹都跳了水,心中有怒,是自然的。 “雷兰!” 狄邯不再多想,赶忙布置起来。 “末将在!” 雷兰不太愿意让狄邯统率自己,但碍于虎符,也只得收起心中不忿,俯首听令。 “东胡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狄邯的语气深沉而冷静,内心默默地算着乞颜大显可能做出的应对,以及两军交战之后的形势。 “你领一军,从东面绕过去待位,不要贸然出击,观察东胡大军动向。” “若是乞颜大显与我军遭遇后,试图冲阵,再从西侧压上。” 雷兰领命,但看着狄邯脸上的囚徒刺青,还是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只要这般便可?” 狄邯自知威望不足,没有多言,保持高冷,只是拿出虎符在雷兰面前晃了一眼。 而后他招来巴尼汉,道: “巴将军,你带着族人立即深入山林。” “等到雷将军所部出动之后,走山路突到东胡侧翼,截断退路。” “若是我军进攻受阻停滞,则在山林中长啸,晃动树木滚落巨石,怎么动静大,就怎么做。” “记住了吗?” 巴尼汉重重点头,他和狄邯更亲一些,颇有种共鸣。 虽然他也算作将领,但年纪尚小,威望比之狄邯更加不足。 勉强统率族人,也是因为大家都是一家,他老爹还是族中的勇士,而且名义上南越土著们的将领,是化成雨。 而且刺青也没什么,南越土著都纹面呢! 与此同时,乞颜大显父子正在追逐着李景绩所部。 “这员汉军将领,倒也并非无能,撤军如此稳妥,若是培养一番,未必不能成为一方大将。” 乞颜大显并非第一次与汉军交战。 二十年前,他率部攻打汉军,往往一个冲锋,就能将汉军冲散。 就算有能顶住他冲锋的汉军,也不是他的敌手,很快就会溃败。 他的战绩,是实打实杀出来的。 而李景绩的能耐,着实让他另眼相看。 放在二十年前,汉军埋伏失败,又被追击,早就四散而逃了, 偏偏李景绩能组织兵马撤军,没有彻底溃散。 乞颜大显往前方望了一眼: “再往前就是深谷,不知地形,还是派遣哨骑多加探查。” “天色已晚,也不适合继续行进,既然追不上,就别追了。” “就在谷口扎营,休息一夜,明日继续进军。” 乞颜大显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将领去传达军令,马鞭左右挥了挥,仿佛又想起当年的征战生涯。 “那刘雉儿对上普六茹部的小儿,侥幸大胜罢了,还是翻不起什么风浪。” “区区大汉,和二十年前,也没什么不同。” 可乞颜小显所部并没有听从,而是继续追去。 一时间,乞颜大显犹豫了一下。 本想再派人去与儿子说明一番,眼下军情不明,天色已晚又逢山谷,不便深追。 可再一想,儿子要追就追吧,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然汉军也不会只有几千人的埋伏,直接埋伏万把人,把他的先锋兵马吃掉了不好吗? 再说了,军中粮秣捉襟见肘,确实耽误不得。 “果然还是老了,没了当年的锋锐吗?” 乞颜大显自嘲了一番,放在二十年前,他肯定也直接追了。 前方的乞颜小显,仿佛让他见着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也罢,汗王亲征,定是要与汉军决战的。” “本将在徐闻县已经耽误战机,决不能在此处多做犹豫了。” 乞颜大显大笑一声,仿佛须发都黑了几分,找回了年轻时的勇猛刚进: “来人,替本将传令!” “继续追,势必将那员汉将也擒拿下来,斩了头颅祭旗!” “本将南征北战数十年,北郡军民闻本将之名而止啼,又岂能输于儿孙辈?!” 东胡军卒也登时被主将的豪情激励,豪情万丈的挥舞旗帜,发出旗语,并敲击筒鼓,战意熊熊! 前方的乞颜小显,看到旗语,也不顾地形地势,下令让手中的兵马,加快脚步。 老爹都放宽心要他追了,还等什么?! 然而,就在下一刻,如雷鸣一般的轰隆忽然传来。 乞颜小显愕然抬头,目下可见,一支不知数量的汉军,忽然自东面突然冒出。 顷刻之间,汉军已经冲进了东胡兵马的阵列之中。 这支作为先锋的兵马,因为疏忽大意,一路猛追,第一时间,就被冲乱了阵形。 在突如其来的厮杀中,死伤无数。 而乞颜小显,更是因为目标太过明确,又一时愣神,在乱军之中顾此失彼,而疏于躲避。 老老实实被几个飞来的棋盘,给正中脑门,一股脑儿栽落下马。 见着前方乱起,后方刚入谷中的东胡大军,也纷纷停下脚步。 但乞颜大显此时并没勒马停蹄,反而带着亲卫疯狂往前冲着。 他手中长刀势如雷霆,同时用力地挥舞着新马鞭,猛地鞭打着马屁股,只想让马匹更快一些。 甚至持鞭的手掌,都因为巨力,而鲜血淋漓。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起来,凄厉的血泪,不断地从目中流淌: “吾儿!!!” (本章完) 第152章:大显,你可要坚持住啊!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因为丧子之痛,而不管不顾率军冲出的乞颜大显,一时间无人能挡。 好在狄邯早有准备,毕竟是埋伏这等猛将,自然得考虑到其率兵反扑的可能。 因而,就在乞颜大显冲阵的同一时间,狄邯就已经下令调度兵马。 两翼的刑徒军包抄而上。 这是东胡人向来引以为豪的两翼包抄战术,这时候狄邯用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然而,两翼包抄的歼灭战术,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因为是后发调令,中途传令还有一定延误,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形成包抄之势。 反倒是一骑当先的乞颜大显,以个人勇武,带着身边的精锐兵马,生生压制住了刑徒军。 而且乞颜大显并非是一时脑热失了智,去和刘恪、典褚这种猛男单对单。 他特意让精锐将士们,牵制前来接应李景绩的刘恪以及汉军猛将。 他则自行领军,杀伤从两翼包抄过来的刑徒军。 “我以为这狄邯有什么能耐,不就是两翼包抄,我上我也行。” “都包抄了,我这一路兵马埋伏着有什么用,还从西侧出,直接堵后路不行?” “所以说,囚犯而已” “卧槽?!” 观察着局势的雷兰心中不屑。 可他猛然看见,那两翼的刑徒军,因为并未有大将统帅,中坚军官能力不足,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失控。 甚至在乞颜大显的大杀特杀之下,那些西侧涌上的刑徒军,都被东胡人给碾至了东侧。 原本的两翼齐飞,成了折翼单飞。 “西侧就正好空出来了??” 雷兰一脸懵逼,这狄邯怎么回事? 不过他第一时间,就按着狄邯的吩咐,恰到好处的,从西侧杀了出来。 这一路兵马,提前布置好,因而没有延迟,及时补上了西侧的空缺。 配合被撵至东侧的两股刑徒军,汉军竟是又重新成了两翼包抄的形势。 不过乞颜大显还是依仗着勇武,强行分离出两翼各百人,用来阻挠汉军。 同时他自己疯狂向着乞颜小显的尸身处冲着。 两翼包抄的汉军,挤向东胡士卒。 那些被乞颜大显当做人体护盾的东胡士卒们,纷乱之下,难以成阵。 霎时间,便已是被杀得丢盔弃甲。 而这时候,乞颜大显已经找着了乞颜小显的尸身。 尸身对东胡人而言,很重要。 若是东胡八部的草原内战,倒是无所谓。 尸身长埋草原,或是被草原狼吃掉,都是回归长生天的方法。 但若是对抗汉人,在中原战斗,则必须要不顾一切,抢回战友的尸身。 为此,东胡人甚至立下了规矩。 但凡可以从汉人手中,抢回战友的尸体,那么战死之人,所拥有的财产,包括妻儿,都归这个人所有。 当时乞颜构死后,如果东胡南军的将领,是东胡贵族出身,必定会不管不顾,拼死抢回乞颜构的尸体。 毕竟乞颜构不仅仅是“战友”,更是“左贤王”。 如果能抢回来,大概率能继承其左贤王的位置。 最起码也是个有力的竞争者。 而当初张淮阳没有特意抢回尸身,一则是为了稳妥,二则是,这条规矩对汉人出身的将领没用。 他不可能继承乞颜构的任何东西。 当然,乞颜大显虽说也有些馋自己儿媳妇的美貌,但此时,更多是为了儿子。 如果放任儿子的尸身流落在外,尸体不归,灵魂就会漂泊无依。 活着的时候,肉体已经受尽折磨,死去后的灵魂,也无法得到安息。 东胡人还是很信这个的。 乞颜大显撕下亲卫的一截衣袖,将儿子的尸身,绑在背后。 这时候,他便可以全力投入到作战之中了。 乞颜大显也不愧是东胡宿将,抛下数百亲卫之后,身边跟随的人仍旧不少。 而且在他找回乞颜小显的尸身之后,这群东胡人更是士气大振,在指挥之下,重新维持着阵型。 后方的大军,也在渐渐赶上。 这时候,乞颜大显已经发现,虽然汉军从两翼包抄而来,但包抄的士卒,战斗力并不强。 只有最前方由那刘雉儿率领的万余名汉军禁军,战斗力不弱于东胡士卒。 乞颜大显心中大定,策马杀了一圈后,便看清了战场局势。 “既然如此.” 他当即毫不犹豫,再度下令全军集合。 胜负还说不定呢! 虽说汉军有埋伏,但也就小部分兵马,有着足够的战斗力! 而此时乞颜大显,则盯上了李景绩所部。 他们就是追着这一路兵马,才深陷埋伏。 这股兵马,仍在逃窜。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乞颜大显都没有理由,放过这支仓皇逃窜的汉军。 于是乎,随着乞颜大显微微抬手示意,筒鼓再响,令旗调动,引得一众东胡将士们咿呀怪叫。 将士们纷纷集合列阵,稳住阵型,随后便随着乞颜大显的将旗,往李景绩所部,轰然杀去! 调度大军的狄邯见此一幕,心中不敢有半点懈怠。 埋伏固然成功了,但逃窜的李景绩所部,被东胡人追得很紧,必须赶紧派兵掩护。 虽说李景绩不一定是真心想败,但最终还是成功诈败,诱敌深入。 不能让功臣寒心嘛! 在狄邯的战略之中,李景绩所部兵马,在这一仗中,另有大用。 于是他赶忙调度部分兵马,前去支援。 而且皇帝之前亲自带兵接应,也与李景绩在一处位置,多派点兵,以免有失。 刘恪在战场中倒是杀得快活,棋盘矛所向披靡,还有有多功能驴车,进退自如。 但身边的东胡士卒并未少上多少。 个人勇武在大军之中的发挥,着实有限。 他杀乞颜小显这种将领,棋盘中了就能死,可杀着小兵,依然也得一个个慢慢杀。 反观乞颜大显,找着一处骑兵方便施展的位置,直接率军冲锋起来。 李景绩所部直接遭到重创。 而东侧那没有大将带领的刑徒军,也在东胡人的悍勇之下,阵势不稳,进一步偏移战场。 “当真有些棘手啊” 刘恪粗粗看着战局,这波他是打着用伏兵,正面吃掉乞颜大显所部的主意。 但东胡大军的战斗力着实超乎意料,进展的也没有特别顺利。 “不过还是得啃下去。” “如果连这一路兵马都对付不了,谈何对付东胡大可汗?” 刘恪心里也清楚,汉军需要这一仗,将成分驳杂,出身各异的士卒们,捏合到一起。 没办法,攻下交趾牛来了一大波兵,看着人多势众比较唬人,但各部练度不一,互不统属。 长久下去不是个事,必然是内部隐患。 他可没有太多时间搞什么大演练,陈伏甲也不在军中,没人给他们进行政治指导。 唯有让将士们将背后交给彼此,用战事来练兵。 刘恪看了眼中军所在的方向,他选择相信狄邯。 不能永远都指望着计谋生效,这种硬碰硬的仗,迟早得打。 能伏击成功,在这一处东胡骑兵不太好展开的地方,大战一场,已经算优势局面了。 此时乞颜大显杀得痛快,见杀散了东侧的汉军,忍不住拍了拍身后乞颜小显的脑袋,抹了把眼中血泪,情不自禁在马上大声长啸。 呼—— 东胡士卒们,也纷纷发出一声声回应。 然而,就在下一刻,山林之中也传来一阵阵怪异的声响。 其中又有大量滚木巨石滑落,一时间又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正是巴尼汉所带领的两万南越土著。 他们在看清局势后,并没有急着出击。 而是依着狄邯的吩咐,在山林中长啸,以势唬人。 “汉军到底有多少人??” 乞颜大显心中惊疑不定。 按照情报,那刘雉儿即使在交趾国中,一番操作,手中兵马也只有九万之数。 再去掉水师,陆上兵马只有七万。 可看着山林中的呼啸声,着实让人心中起疑。 更有不少胆子小的东胡士卒们,心生退意。 咱们本就是中了埋伏,现在又往人家的埋伏圈里跑,连敌人数量有多少都不知道,不是找死么?! 刘恪见此时机,直接与典褚一同,带头掩杀。 慌乱之下,东胡人又是丢下一波伤亡。 但乞颜大显惊疑之余,依然保持了镇定。 他第一个勒马而定,并在一眼确定战场形势后,亲自取来自己的将旗,一手持旗,一手持长刀,一直往东行进! 与此同时,按照狄邯的吩咐,巴尼汉应该带着族人,继续在山林之中奔袭、长叫。 但刚刚目睹了东胡人的败势,巴尼汉也起了些挣功的心思。 他便让族人投出了鹿角矛,军功嘛,咱也分一分! 一波鹿角矛投掷,固然造成了一些杀伤,但很快东胡人就纷纷反应过来。 依照这些鹿角矛的数量,山林里的汉军,其实并不多啊! 乞颜大显更是心中大定,大喝道: “使用鹿角矛的都是南越土著,至多只有两万人!” “无须担心,随本将冲阵便可!!” 眼见一波鹿角矛投掷,非但没有杀多少敌人,反而让乞颜大显借此稳定了军心。 巴尼汉急的,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狄邯及时作出应对,调动军中的弓箭手,用一波箭雨,压制了东胡兵马。 虽说乞颜大显带着部分精锐,仍能顶着箭雨前行,还及时结起了盾阵抵挡。 但还总归还是将东胡大军刚起的势头,给止住了! 东胡人都是精于齐射之辈,见汉军箭雨,哪能忍耐,当即同样弯弓便射。 可汉军的弓箭手,都埋伏在高处。 虽说东胡人的射术更为精湛,但物理还存在,从低处仰射,效果着实不太行。 其中一个年轻的东胡将领,索性将长弓抛去,学着乞颜大显的模样,拔出长刀,一跃而出,生生斩杀一员汉军士卒。 其余东胡人顿时纷纷效仿,拔刀挥砍,胡儿难道只会射吗?! 一时间,东胡人纷纷打起了白刃斩,见着刀刀入甲,更是悍勇无比,一时间竟是士气大涨! “随朕挡住!” 刘恪赶忙先让败走的李景绩,率部退走休整。 随后直接一驴当先,带着典褚与八百御前侍卫,亲自登先,死死卡住了东胡大军的位置。 “刘雉儿!” 汉帝的战绩着实可怕,自其登基以来,从未败过。 更是力能举鼎,射术无双。 乞颜大显即便是再勇猛,再自以为傲,也不至于看轻了对手。 更不用说,这是两军交战,他也不可能冒着大军主将阵亡的可能,去亲自斩下那刘雉儿鸡头。 不过刘恪率兵这么一个卡位,着实让刚刚起势的东胡人,很是头疼。 本来士气高涨,已经有些杀出重围的苗头,只要再以骑兵为矛,不计损伤的冲锋,多半就能杀出去。 但偏偏被卡在了阵前。 一时之间,难以继续进军。 乞颜大显忽的看见了汉军的中军大旗。 “那刘雉儿率部杀敌,身侧又无令旗。” “指挥大军的是那囚徒出身的狄邯吗?!” 当此之时,乞颜大显当机立断,回头一望,望见那弃弓拔刀的东胡将领,大呼道: “乞颜买!” “末将在!” 乞颜买自然知晓攻势受阻,情况不容乐观,忙不迭的应声。 “你来指挥大军,我带人亲自冲杀一阵!!” 乞颜大显声嘶力竭,除了将士们相较杂牌汉军,在战斗力方面的优势,他的个人勇武,也是此战的优势之一! 乞颜买下意识应声,而乞颜大显根本就没等着他的回应,直接一手持刀,一手持将旗,带着亲卫杀了出去! “乞颜部的勇士们,与我向中军杀去,杀了那狄邯,再迂回斩下刘雉儿鸡头!” 乞颜大显自我感觉良好,他好像发现了汉军的破绽。 那刘雉儿以个人勇武,以及亲临前线,固然让汉军士气高涨,几乎快要磨平双方的战斗力差距。 但也正是因此,汉军将士的重心,都在皇帝身上。 中军此时,反而变成了薄弱点。 箭矢射出的呼啸声、盾牌碰撞的响声、士兵奋力喊叫的声音、战马嘶鸣声、金戈交汇的刺耳声…… 混乱的声音,顿时交织在一起。 乞颜大显的亲卫,都是陪伴他南征北战数十年的老卒,知晓此时应该做什么。 硬生生拿着性命,顶住了从四处不断杀来的汉军,以便给主将提供冲往中军,斩首狄邯的机会! 甚至那无人能挡的刘恪与典褚,也被隔绝在了百步之外! “都是好汉子!” 乞颜大显胸腔中仿佛燃起熊熊烈火,连连大呼。 身体都不住地颤抖,想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声音。 手中的长刀与将旗,捏得更紧,力量不住地爆发,全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其实心里早已是追悔莫及。 纵然这次能突围出去,只怕也是极为惨烈。 当初就不该让儿子追击汉军,老老实实慢慢行军,和乞颜金瀚所部汇合到一处,该多好啊! 很快,乞颜大显就冲入汉军的中军,甚至已经看到了狄邯的面容。 脸型线条硬朗,下颌宛如刀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脸上那道刺青。 “不过区区一败将,更是坐大牢的囚犯,竟然也能独自统军!” “也不知可曾读过书?!” 乞颜大显一股热血上头,手中长刀如风! 只要杀了这调度大军之人,汉军一时陷入混乱,此战可定! 那还护在乞颜大显身边数十名亲卫,也是如此,各个悍勇无比! 汉帝可是做了一式昏招,他们只需在大军之中斩杀主将,便可全身而退! 狄邯见着乞颜大显直插中军,引数十骑而来,一言不发,并未退走。 而是有条不紊的再下一道调兵命令,这才挺枪一刺,与乞颜大显手中的长刀击在一起。 叮—— 一阵金铁轰鸣之声,可见双方力度之大。 饶是以狄邯93的武力值,也被震得手臂发麻,险些就握不住长枪。 “不愧是名声在外的猛将.” 狄邯不动声色的稍微后撤几步,缓了缓。 他有些武艺,但绝对和乞颜大显比不了。 要知道刚才乞颜大显只是单手持刀,另一手还持着自己的将旗! 那数十名东胡亲卫见此,更是纷纷挥刀乱杀,试图帮助主将斩杀敌酋。 然而四周的汉军士卒,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狄邯方才的调令,便是让将士们呈方圆阵合围。 面对就在面前则人欲噬的敌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此时己方占据优势,要对付这种猛将,个人武艺不重要,只需以将士布阵合围,便可阻挠。 若是不及时成阵,反倒容易被人家仗着勇武,杀了人之后扬长而去。 乞颜大显实属没想到,区区一个囚犯出身的将领,五年前还大败一场。 不仅武艺能挡下他势在必得的一刀,还能在乱局之中,头脑清晰的调度士卒列阵合围。 可不管他想没想到,这条命都丢在了这里。 结阵合围的将士们,直接先刺杀了乞颜大显的马匹,等马匹跪地之后,便是长矛一拥而上,直接刺死。 正好父子团聚。 周围的东胡亲卫们,自保已是极难,根本来不及为主将的阵亡,而流露出多少情绪,最后也只得纷纷陪葬。 而东胡大军见着乞颜大显的将旗,消失在汉军中军之中,便知道大势已去。 如今已是人人疲惫、身背数创,再难支撑。 几乎已是呈溃散之势,无以为继,只能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狄邯被乞颜大显的亲卫临死前的几支流矢伤到,却只是冷着脸拔下箭矢,继续调度大军合围。 汉军一时间欢呼不已,以雷霆之势,不断扫荡追击! 忽的,狄邯又特意调遣了已有过休整的李景绩,领其带着兵马,前去堵截。 此时的乞颜买,脸上已是泪痕遍布,发辫杂乱。 虽说接过调度大军的重任,努力调动着失序的大军,但他也明白过来,这一次和以往不同。 甚至就连大汉军中的将领,也不仅仅只有那刘雉儿一人了! 人心思汉不是一句空话。 愿意为大汉而战的人,越来越多! 见着乞颜大显身死,乞颜买心中已经是慌乱无比。 事到如今,危机近在眼前,再不逃,恐怕真的要葬命在此了! “东胡人败了!” “东胡人败了!!!” 漫山遍野都是汉军的呼喊声。 这次和以往不同,他们从正面击破了东胡大军! 虽说也占据了伏兵与地形的优势,但那也是人家自己冲进来的嘛! 乞颜买心中的最后一口气,更是随着汉军的呼喊声,倾泻一空。 忽的,他看见了李景绩。 就是这个很菜的汉军将领! 如果不是他,乞颜大显父子不会深入,大军也不会陷入如此困境! 而且重点在于,他真的很菜。 乞颜买当即看到了一丝希望,努力收拢这兵马,亲自冲阵,试图挽救士气,大喝道: “随本将冲阵!” “胡汉不两立,只有冲出去才能活!!” 刘恪见此,略微愣了愣。 狄邯这次指挥的埋伏战很成功,怎么突然又把李景绩放出来了? 不知道这家伙哪怕是打溃军,也不一定能赢吗?! 随后他看着乞颜买率部,冲着李景绩杀去,登时便明白了过来。 故意的。 看似四面合围,水泄不通,实际上是围三缺一。 而李景绩就是那缺的一。 毕竟谁来打他,都能突破他的防线。 这样能在运动战之中,尽最大可能歼灭东胡人。 同时只要李景绩所部败走,就会让东胡人看着生的希望,而不会选择和汉军拼死一战。 毕竟现在东胡虽然处于败势,但个人勇武方面,仍然强于那些杂牌汉军。 若是不管不顾造成太大伤亡,对汉军后续的作战,会有很大影响。 毕竟乞颜大显这一路兵马,只是三路大军之一。 大汉真正的敌人,是东胡大可汗。 而且这些溃兵逃走之后,短时间内无法重整旗鼓,继续和汉军作战,还能充分消耗东胡军中的粮秣。 见此,刘恪手中的动作也稍稍放慢了一些。 让将士们给胡狗一命换一命不值得,还得保留有生力量,把东胡大可汗所部,也像这般吞掉。 果不其然,李景绩所部跃跃欲试想要痛打落水狗,但很快就变成了顽强抵抗,最后便开始有序败走。 可饶是如此,汉军士卒们仍是一个个面红耳赤,喊杀声之中参杂着各种欢呼声! 败了? 李景绩败的? 那就没事了。 刘恪心中更是欣喜若狂! 经此一战,狄邯有了足够威望,将士们也捏合一处! 而且军心可用,携大胜之势再战东胡,更有把握!—— “二弟,你部下皆轻骑,如今汉军派人封锁了我军与乞颜大显所部的联络,唯恐有失。” “你带千人前去徐闻县,探上一探,莫要出了事才好。” “是,弟定不辱使命!” 乞颜金瀚的二弟乞颜银瀚满脸激动,领命下去后,便带着兵马出征。 他们的确在康海郡颇有斩获,眼见着都快要攻破郡城了! 虽说不知道汉军封锁他们的情报是为什么,总不能一口气就把乞颜大显所部给击破了吧?! 但不管怎么说,此时能再捞一波功劳,杀些汉军将士,也很不错! “大哥,为什么不让我去,二哥偏文,对行伍之事知之甚少,若是去迟了,恐怕会耽误了战事。” 老三乞颜铜瀚叫嚷了起来。 本来还是他见着康海郡再过几日,就能定下,所以提议带人去看一看徐闻县战事如何。 没想到,大哥直接将任务交给了老二。 “军中无二令,敢质疑军令者,斩!” 乞颜金瀚冷冷开口,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也没有留几分情面。 其身边众将,听闻这话,无不是齐齐一颤,因即将攻破康海郡的骄纵怠慢之心,顿时收敛了不少。 大大咧咧的乞颜铜瀚,更是闭口不言。 “继续围城,同时派人劝降!” “三弟,伱过来,我另有安排。” 乞颜金瀚屏退众将,与老三一番密语,作出了安排。 而后,他便独自在帐中思索。 他以前是乞颜大显的下属将领,乞颜大显对他来说,亦师亦友。 在与乞颜大显的联络中断,收不到徐闻县情报的时候,乞颜金瀚就觉得,不太对劲。 毕竟那刘雉儿着实让人忌惮,没人知道他会出什么招,是连张淮阳都认可,古往今来最具意外的名将。 如今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汉军拼了命的封锁情报,更是让他忧虑重重,就怕徐闻县除了什么岔子。 毕竟他对乞颜大显的性子很了解,虽说为人勇猛无双,而且上了年纪比之年轻时,也有了几分稳重。 但骨子里的勇进性子改不了,若是被那刘雉儿以此算计,只怕酿成大祸。 其实这种性格的将领,不适合独领一军,还是向往常一样担任先锋最好。 “可大可汗估计也是没办法了吧,毕竟除了能力之外,还得足够信得过.” 东胡八部的内部形势,其实比想象之中更加严峻一些。 不然大可汗也不会拖着病体,以高龄亲征。 “必须冷静下来,一步错,步步错,绝不能让汉军有生路。” 乞颜金瀚猛然发现,食指的指甲,已经无意间被他折断。 “大显,你可要坚持住啊!” (本章完) 第153章:八门金锁也是锁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第一次正面对抗东胡大军的大胜,几乎让除了李景绩之外的所有人汉军将士,都欢呼不已,斗志昂扬。 血洗过的战场,却弥漫着一股兴奋和喜悦的气氛。 将士们都聚集在一起,大喊着万胜,还分享着自己的英勇。 在尚未击败东胡大军之前,很多人都觉得,对东胡的胜利,是遥不可及的妄想。 但现在,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感到了胜利的喜悦。 开始真正相信自己,可以随着汉帝改变历史,成为真正的英雄。 而这一战对刘恪的意义,更是不同以往。 以往他都是兵行险招。 去赌,去搏命,甚至不得不赌上国运。 要是败了,下海干活都省了,直接老歪脖子树重开。 好吧,刘恪承认他骨子里是有点赌徒心理。 还有个刘寄奴的【樗蒲倾产】天命,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但如今,能正面作战击败东胡大军,就说明有了不靠老千也能上牌桌对弈的能力,谁不激动呢? “清点战损,收缴战利品,今夜就在此处扎营休息,解禁酒令。” 刘恪下令清点战场。 这次军中没有几个文官,傅玄策去了江东拱火,士亥随着甘文禁一同回了琼州,他还得亲力亲为。 至于用来庆贺的酒水. 自然是取自于,东胡人丢下的辎重物资。 粮秣容易烧,有壶罐承装密封的酒水,可不太容易。 毕竟汉军军中禁酒,行军也不会带上酒水,只能喝别人的咯! 也就是汉人比较有人道主义精神,不然缺杯子都得用东胡人的颅骨。 刘恪更是连饮数杯,酒量遭不住,直接醉倒失态。 再睁眼时,赫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 “朕……朕……” 刚开口两个字,刘恪就立即收了声。 得亏是魏季舒不在这里,不然得被直谏一番,保不齐还得痛殴三拳。 “咳咳.” 刘恪翻身坐起,连忙唤来化成雨: “军中如何?” “回禀陛下。” 化成雨赶紧拱手汇报: “典将军与侍卫们就守在帐外,狄将军领人布防,李将军则是滴酒未饮,主动请命率兵巡视战场。” 呼—— 刘恪松了口气。 难得一场正面大胜,以至于他自己,都有些得意忘形了。 好在手底下的文武,还算稳重。 典褚这个喝不醉的怪物就不说了。 狄邯和李景绩,都做的不错,一场大胜也没有放松警惕。 尤其是李景绩,在一场大胜仗里头,唯独他连败两场,根本没脸庆贺。 但他没有就此沉沦蹉跎,反而未有气馁,一丝不苟,特意引兵巡视,做着其他人最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 虽说巡视碰见敌军,多半又得败一场。 可这个警惕性以及态度,实在难能可贵,值得嘉奖。 刘恪揉了揉眼睛,继续问道: “战损如何?斩获如何?” 化成雨道: “我军受伤、阵亡将士合计八千余人,斩首两万余。” 毕竟十来万人互砍半天,怎么也不可能,只死了六十八个人吧? 刘恪颔首,很是满意: “没有俘虏,不愧是草原上的勇士,宁死不降,不错不错。” 化成雨沉默不语,军中将士也都挺有默契的,降没降您还不知道么! “东胡人的可有做出应对?” 这时候,化成雨面色微变: “通往康海郡的官道,已经被东胡人拦截。” “上午李将军就曾来报过,说是康海郡那边的东胡人哨骑,已经发现了我军。” “那败走的东胡将领,多半也已经开始收拢残部,北上与乞颜金瀚汇合。” “至于东胡人接下来的动向,还要再等我军的探马回报。” “只是不太乐观,无论如何,去往康海郡的路,都不太好走了。” 刘恪索性拿着冷水,往脸上拍了拍,醒了醒脑子,略作思索,道: “咱们封锁了东胡人的情报,东胡人就封锁我们的官道。” “有南越土著们,固然能在山地行进间占优,但兵力不足,也就导致如此。” “看来是打算将我军拦在这边,拖延时间,以便乞颜金瀚攻下康海郡。” “恐怕要不了多久,康海郡城就要失守。” 化成雨沉默不语,比起康海郡,逐溪县的岳少谦更加危机重重。 不仅更加遥远,且还需孤身面对东胡大可汗亲自率领的十万兵马围城,粮秣多半也不够了。 只怕. 刘恪没想太多岳少谦的事,继续道: “有琼州的消息吗?” 问及琼州,化成雨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交州大捷传回琼州之后,琼州上下欢欣鼓舞,民心大定!” “兑取股筹的百姓并不多,他们愿意相信朝廷。” “甚至在何大人的号召下,又将去岁秋收的粮食,拿了出来,换做股筹,作为我军的粮饷储备。” 刘恪拍着心口,面上有几分动容,颇为感叹: “这才是最可爱的人呐!” 而后他面色一沉: “看你的意思是,琼州中的世家大族,有不少选择兑取股筹了?” 化成雨点了点头,面色也有些难看: “是。” “哈哈哈——” 刘恪不怒反笑: “这群墙头草,还真是谁占着优势,就帮谁。” “将这天下相争,当成回合制了吗?!” “何坤为何没有多加劝说?” 化成雨道: “这就是何大人苦心劝说之后的结果。” “陛下是否.”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种形势下,要是世家大族还在后方搞事,干脆直接杀个干净。 刘恪摆了摆手: “不用管他们,贾卿那边多得是办法,先将这边的捷报快马加鞭送回去。” “回合制嘛,现在又到了朕的回合了。” 随后刘恪拿出地图,看着高州的位置,微微蹙眉, “去,将诸位将军唤入帐中议事。” 化成雨一路小跑出帐。 却见得大营之中,气氛无比严肃。 尽管将士们昨夜都有饮酒助兴,但也晓得浅尝辄止,兴奋欢呼一阵,便也足够了。 放眼望去,沿途大小军官士卒,个个全副甲胄,队形严正,正在有条不紊的操演着。 不一会儿,除了守在大帐门口的典褚外,汉军诸将入得帐中。 狄邯眼见着皇帝一身甲胄,盔甲齐全,棋盘矛就插在一旁,不由得面色肃然。 跑了一趟身上还夹着汗的化成雨,也是站定了身子。 方才皇帝还是穿的单衣,现在就换上了甲胄,看来是有要事。 “末将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 刘恪干脆挥手: “军情紧急,已是耽误一上午,现在不是讲礼数的时候。” “都坐下来,咱们直接议事!” “是……” 众将俱皆一凛,小小的帐中仿佛传出一阵金戈铁马之象。 “将官的封赏,朕已有计较,狄邯居首功,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刚一落座,刘恪便片刻不停,直接定下了封赏。 大胜之后,这是必须的东西。 光出力不给赏,以后谁还出力? 一直不服气狄邯的雷兰,这次则是第一个出声道: “回禀陛下,狄将军于千军万马之中,依然指挥若定,英明果断,当有大功,末将不敢有异议!” “末将附议。” 众将也是一同附和。 其实从落座后的位次也看得出来,狄邯是距离皇帝最近的。 这个出道即大败,还被关入大牢的刑徒将军,用这堂堂正正的一战,折服了汉军诸将。 刘恪同样微微颔首。 这下统率大军就不愁了。 如果乞颜金瀚比狄邯要菜的话,说不定还能让他继续虐菜,把乞颜金瀚所部也给吃了。 不过可能性不大。 乞颜金瀚和乞颜大显这种猛将不同,是个智将,他的两个兄弟,据说也不差。 从第一时间就派人封锁官道,也能看出来,确实有点东西。 而且汉军打完乞颜大显,并非没有折损。 八千多的伤亡还在,七万人只有六万多可战,面对五万兵马,且在康海郡颇有斩获的乞颜金瀚所部,并不占优势。 不过这都是后话,先把封赏做完,该高兴的时候,都要高兴点。 “加狄邯为荡寇将军,统帅大军。” 荡寇将军其实就是个五品杂号将军,但对狄邯来说,代表着认可。 而且是皇帝亲封,前途无量。 狄邯听了,脸上始终带着严肃的神态。 直至刘恪停顿下来后,狄邯才微微低头。 他脸上露出一抹激动的表情,同时深深一礼,感谢厚恩。 士为知己者死,上一个知他信他的,是公子士苏,现在则是大汉天子。 刘恪摆了摆手,示意还没完。 这才哪到哪儿,不把你忽悠的当场抛头颅洒热血,算我几个忽悠系的天命白抽了。 他不知从哪儿取出来了一张面具,交付于狄邯: “仅有封,没有赏,有些不合时宜。” “但军中没什么适合的东西,朕便匆忙遣人打造了此物,还望狄卿能收下。” 这. 众将士本是羡慕,毕竟是皇帝亲自遣人打造的东西,而且还正中狄邯所需。 狄邯什么都好,就是脸上那块儿因为坐牢留下的刺青,很影响观感。 哪怕不知道他出身的人,看了刺青,都知道这人当过囚犯,难免会被区别对待。 一国大将,被人这么看待,心中哪能舒服? 就是在阵前,只怕也会被敌将,借此羞辱耻笑。 有了面具就可以遮挡一二。 既能提高自己的威慑力,还能维护将军的尊严。 以后发达了,一天换一个,不带重样。 人家炫富只能炫炫新衣服,新佩饰,狄邯先天就比人多炫一个面具! 今天虎头鎏金面具,明天狼头纯银面具,多有范! 只是这面具. 反了。 这是半张面具,遮一半脸,留一半脸。 狄邯的刺青在右脸上,但这是张左脸面具。 “陛” 化成雨想要替皇帝分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将锅推给匠人。 不然这收拢人心的面具,可就要成寒人心了。 刘恪却是打断了他: “狄将军为何不带上,朕也想看看,是否合脸。” 狄邯拿着面具,踌躇一二。 他心里倒没什么想法,毕竟皇帝能让他一个囚犯出身的败将、罪将来调度大军,已经足见信任。 就是这面具,真的反了。 可见着皇帝殷勤的模样,他只得拿起面具,试图反过来,往右脸上戴,遮住刺青。 很显然,没找准地方,硬怼是怼进不去的。 “反了。” 刘恪站起身,亲自为狄邯摆正,然后戴到狄邯左脸上。 于是乎,狄邯右脸上的刺青,就显得更为瞩目。 帐中众将具是满脸不解,莫名其妙。 怎么看这场景,都像是狄邯被敌军给俘虏了,正在饱受折辱。 甚至狄邯本人,一时间,都觉得有几分羞愧难当,想要钻入地里。 “很合适。” 刘恪满意的点了点头。 似化成雨这等亲信,都在心中呐喊。 就算真的看不起囚犯出身,也不用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表明出来吧? 还是说皇帝想要敲打狄邯一番,以免其太过骄纵? 不至于吧 连李景绩连战连败,皇帝都没有多加惩戒,反而屡次信任,多加鼓舞。 李景绩. 忽的化成雨心中一惊,难道皇帝喜欢那种菜鸡将领,觉得狄邯能力太强,会影响到皇帝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哈秋—— 李景绩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总觉得又有人在迫害自己。 而刘恪此时则是拍了拍狄邯的肩头,道: “狄将军,朕也是坐过大牢的皇帝,这能有什么?” 他直直望着狄邯的双眼,不加任何掩饰,只有真诚: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这刺青,可以是耻辱,更可以是荣耀!” “朕今日赠将军面具,唯愿日后,敌军见刺青而丧胆,望刺青而逃!” “大汉百姓,日后必以窥得将军面上刺青为荣!” 狄邯还没有动作,年纪尚小,城府最浅,最容易被忽悠巴尼汉,第一时间情不自禁的拍动桌案。 他虽然没有刺青,但他有凿牙漆齿,有纹面啊! 大汉百姓未来,也要以凿牙漆齿为荣,敌寇看见纹面,就得胆寒! 狄邯这才慢慢有了动作,眼眸中透着无尽的动容与肃穆。 他慢慢挺直身子,庄严一礼,眼中泪光闪动,泣泪而语: “末将愚钝之至,幸得圣恩眷顾,实系万幸。” “末将此生无怨无悔,唯愿竭尽全力,不辜皇恩,生死相随!” 去踏马的公子士苏,他心里只有一个大汉天子! 刘恪也是跟着一同眼中闪着泪花,握住了狄邯的手,一派君臣相得之景。 众将不知为何,也是哗啦啦嚎啕大哭,营帐里哭声一片。 有君如此,夫复何求! 纵然是这次对付东胡,阵亡了,也值得! 帐外的典褚摸不着头脑,要不是皇帝的哭声最大,他都要以为皇帝出什么事了呢! 而后又是一通封赏,众将齐心。 汉军当日便拔营而走。 只是通往康海郡的必经之路,的确如探马呈报的情况一样,被东胡人堵上了。 “将军,汉军约莫有六七万人。” 哨骑将汉军的消息带给了乞颜铜瀚。 乞颜铜瀚受兄长乞颜金瀚之命,率军一万守在官道之中。 昨夜他就见着了几个溃逃的东胡人,都是乞颜大显所部。 尽管那些溃军一时间甚至丧失了语言能力,但乞颜铜瀚也很清楚,乞颜大显多半是大败一场。 败成这样,只怕其本人,也不一定能生还。 不过饶是如此,乞颜铜瀚也没有多少惧色。 汉帝勇武又如何? 乞颜大显大败又如何? 他又不是普六茹阿摩那个沙皮,蠢得要死,去跟汉军正面硬碰硬。 纵然能赢,也损失自家族人,划不来。 只用按照兄长的吩咐,呈守势就行了。 虽说用一万兵马,守住汉军六七万人来攻,也有点困难。 但他提前驻守在官道,利用充足的时间,布下了大阵。 八门金锁大阵。 乞颜铜瀚对这个大阵,还是很自信的。 他领兵虽然不如兄长乞颜金瀚,但这八门金锁大阵,是大可汗亲传。 拿来固守几日,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加之将士们已经操演的颇为熟练,汉军之中,也没听说过有几个懂得阵法的名将,应当不会出岔子。 又调度了一番,看着干练齐整的将士们,乞颜铜瀚很放心。 刘恪这时也率军见到了,乞颜铜瀚所部兵马结成的阵势。 看着像是个什么玄乎大阵,因而他一时之间,没敢冒进。 军阵摆的好,以少胜多不是事,特别是古代战争中,更是事半功倍。 大多有名的军阵,都是将大部队分为更为灵活的小单位。 作战时各单位之间加强配合,能够在局部区域,形成以多打少,从而达到克敌制胜之效。 通俗点,来拿牧羊犬赶羊来做例子。 十几只牧羊犬通过分工合作,依靠不断的缩小包围圈,就可以把上千只羊赶入羊圈。 只要将人多的一方羊群化,对他们进行威慑和驱赶,就能完成以一敌十、甚至敌百的神操作。 就连现代战争,都离不开阵法。 战列舰有T字横头阵,航母有轮型阵,飞机有双机、四机编队,导弹也有导弹发射阵地。 有大阵在,汉军哪怕人多势众,也不敢轻动。 至于绕过大阵,直取康海郡,更是不可取。 小股兵马还可以说说。 可要是不走正经官道,六七万的大军,基本没有爬出大山的能力。 同时走小道,还容易被埋伏。 粮秣物资,也是个麻烦事。 就算汉军意志坚韧,组织力够强,累死累活的绕过去了,还容易被这边的东胡兵马偷屁股。 “这该如何是好?” 充当先锋的雷兰,第一个就慌了,他是一点战阵都不懂。 “天色已晚,今日暂且扎营收兵,晚上召集众人大帐议事,看看如何破解这个阵势。” 刘恪眼见有大阵阻挠,实在无法进兵,只好先下令安营扎寨。 刚拔营又扎营,将士们倒是没什么异议。 毕竟天色不早,晚上安稳睡上一觉,也挺好。 入夜,大帐中,刘恪再度召集众将议事。 “这个大阵我是没见过,你们不知道有谁见过没有?” 雷兰嘟囔着,以前交趾国都是菜鸡互啄。 将领是不错,都有一定质量,可兵员素质不行,什么名将来了,都摆不成大阵。 “什么大阵?” 在后军殿后的李景绩,一头雾水。 巴尼汉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打仗不是伱砍我我捅你吗?还大阵? 见此,刘恪便将前面挡路的东胡大阵,与众将讲述一番。 “原来是这样。” 李景绩不急不恼,道: “末将读过一些兵书,对阵法有些了解。” “这大阵首先便要知道是个什么阵,而后才能找破解之法。” 刘恪闻言,眼前一亮: “李卿通晓战阵?” 这李景绩总是满口兵法云的,兵法中自然记载了阵法相关。 不用他带兵破阵,只要说个破解之法,就足够了。 李景绩摇头: “不敢说通晓,不过确实读到过一些阵法,明天一早,末将登高一观,先看看是个什么阵势。” 有人了解过就行,登时,众将也有些放松。 戴着半张面具的狄邯,也是如此。 他有统军之能,但着实不怎么了解阵法,毕竟以前完全用不上。 第二天一早,刘恪亲自带着众将一同登高,远远观看乞颜铜瀚布成的军阵。 “李卿可曾看得明白?” 刘恪看李景绩得表情凝重,知道他十有八九,看出一点眉目了。 “陛下,这应该是八门金锁阵。” “传言此阵法由孙武所创,依照生、死、休、伤、惊、开、景、杜八门而布,变幻莫测。” “如果不懂阵法而擅闯,绝对非死即伤、有去无回。” 李景绩看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 “据传当年武侯便是在此基础上,衍生开创了八卦阵。” “.” 众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后文了? 李景绩表示,后面没了。 他看得懂,但是不会破。 刘恪也是哑然失语。 好家伙,东胡人都会用上汉人的阵法了,他自己这边添为大汉正统,居然还没一个会破阵的! 众将又回到营中,却见得乞颜铜瀚直接派人叫阵。 倒是没多少人被叫阵叫的义愤填膺,但此时着实不应该多加拖延。 乞颜金瀚宁愿分兵,也要在官道上布阵阻拦汉军,必然是在康海郡城之下有了大突破。 如果拖延几日,保不齐康海郡就破了。 而且还有半点消息都没传回来,生死存亡一念间的岳少谦与逐溪县,也在等待支援。 雷兰眉头一皱,忍耐不得,抱拳请命道: “陛下,请给末将一支轻骑,待我出城破阵,挫敌锐气!” 刘恪没有立即做出决断。 一边的李景绩反而先挫己方锐气,摇着头道: “雷将军不必着急,八门金锁阵,变幻莫测,威力无穷,一旦展开,若是不得其法,纵然十倍之数,亦难攻破。” 雷兰一时间气急,你个牛鼻子,好说歹说,光吹敌军,又拿不出个破敌方法,不是光叫人受气么?! “这样,李卿,你率部三千,去探一探大阵虚实。” “虽说这八门金锁阵已然布下,但东胡人又能发挥其几分效用呢?” 傻愣着看着肯定不是个事,刘恪直接点将。 “是!” 李景绩肃然领命,军中懂得阵法的,看来只有自己了。 能不能破阵,他没信心,但起码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雷兰与巴尼汉顿时一愣,一时间有些不明白。 倒是狄邯等着李景绩走了之后,悄悄问了一句: “莫非陛下欲行骄兵之计?” 刘恪有点不忍心,怎么都知道李景绩打不了胜仗了呢? 好吧,他确实有这个打算。 诈败确实对结成大阵的敌人,没什么效果。 敌军不会放弃大阵而深入他处。 但汉军败了一场,能让敌军骄纵自傲啊! 人,一旦得意忘形,就有了破绽。 而李景绩此时,已经率军三千,朝着八门金锁阵直冲而去。 望着径直入阵的三千兵马,乞颜铜瀚笑着摇了摇头: “汉军之中,果然没有识得阵法的高人。” “区区数千兵马,竟敢于伤门直入,竟是如此勇猛!” 乞颜铜瀚身边的几名亲卫们,也是纷纷开怀大笑。 何止勇猛,简直无知! 伤门、惊门、休门,三门入则伤! 虽说李景绩所进的伤门,较为薄弱,士卒不多,但明摆着是让来犯之敌,继续深入的幌子啊! 可以说,一旦进了伤门,就等于是吃了败仗。 “可惜,要是进了杜门、死门,其人必亡!” 果不其然。 李景绩率领的这三千兵马,才刚刚过了伤门,就被乞颜铜瀚以令旗,指挥惊门、休门的伏兵夹击。 这阵法妙就妙在此处。 不需要过多的旗语,能迅速变化调动,形成局部以多击少之势。 受了夹击,李景绩登时落入颓势,不再想着破阵,而是全力退走。 就连其所部将士,都已是熟练无比。 甚至在李景绩开口的第一时间,就在心里一同默念起了军令。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撤军!” 一字不差。 李景绩最后安全退出八门金锁阵,伤亡倒是不多,但着实打击奈何这大阵不得。 在其之后,更是有一员骁勇的东胡将领,举着马刀高喊道: “汉人将领,我家将军让你传话给那刘雉儿!” 李景绩面色难看,踏马的败了一场,敌将还耀武扬威的要他传话,哪能忍? 他当即破口大骂: “有屁快放,陛下不接受东胡人的投降!” “汉军之中,没有俘虏!” “若是你家将军想要投降,只需献头便可,降就不必了!” 那东胡将领脸皮抽了抽,这牛鼻子还敢呈口舌之利? 他当即弯弓一箭射往李景绩胯下马头。 没射中。 无所谓。 东胡将领继续道: “连此阵都破不了,连吃败仗,还敢大言不惭!” “我家将军说了,大可汗此番亲征,这阵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逐溪、康海二地陷落,可算得上小菜!” “大汉亡国,才算得上主宴!” “战场不适合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窝囊货,这天下是狼的天下!” “鼠辈安敢如此!” 李景绩目眦欲裂,回射一箭也是落到空处。 正逢此时,后方雷兰率部赶来接应,与李景绩合兵一处,双方有六千人。 东胡不过万余人,已不占多少兵力优势。 李景绩见此,道: “雷将军,不如你与我再往阵中杀上一趟?” “这?” 雷兰面露难色,我要是率兵冲阵,说不定能破得阵去。 可要是加上了你. “哼,你怕什么!难道没听到那胡狗方才大放厥词吗?” “没” 雷兰还真没听到,刚才他还隔着大老远呢! 李景绩见此,眯着眼: “要足够了解大阵,才有破阵之法。” “方才虽然败上一场,但我心中已然有数,东胡士卒对八门金锁阵,并不能做到变化自如。” “最多只能发挥七成威能。” “七成?” 雷兰摇头,七成你也是败走了啊! 不过见李景绩执意如此,便也同意再探一探阵。 毕竟大阵拦路,肯定要找破阵的方法。 他索性将指挥权交给了李景绩。 反正是要败走的,让李景绩来,这活儿他擅长。 李景绩这次从生门而入,率领六千兵马,缓缓入阵。 行进十分谨慎,并未因见到东胡兵马而慌乱。 恰好生门的攻势,也不算强,一时之间,倒是没什么伤亡。 就是迷路了,有些找不着北。 “可惜啊” 乞颜铜瀚嘴上念着可惜,可心中已经乐死了。 这次是没杀伤多少汉军,但拖延汉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多三日,兄长就能拿下康海郡。 就汉军士卒现在的表现,三日之内,肯定破不了他的八门金锁阵。 左右冲杀一阵,李景绩心中有些明悟,但又不得其法。 “胡狗怎敢如此!” 李景绩暗骂了一声,那大可汗自幼长在草原上,这八门金锁阵肯定是有汉人教他,这才能掌握熟练之后,再传与他人。 把汉人的东西拿给胡狗,再让胡狗拿来打汉人。 汉奸比胡狗还狗啊! 李景绩骂完之后,便下令道: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撤军!” 生门确实杀伤不强,李景绩这次几乎全身而退。 雷兰也是颇为惊异,他在阵中找不着北的时候,还以为要完了。 没想到李景绩硬生生能安然退走,大概这也是种能力吧? “不过能赢的话,为什么要败?” 雷兰嘟囔一句,和李景绩一同率军撤回营中。 而东胡人所布下的八门金锁阵,在经过少许的嘈杂,重归于宁静。 就像是路口的一块巨石,巍然不动,不做声势。 但却结结实实的,堵住了路。 “破不了阵吗?” 见李景绩与雷兰二人无功而返。 刘恪也是苦恼不已。 “八门金锁阵” 他愁眉不展的念叨着,要是傅玄策没走就好了。 多半还有破解之法,再不济也能把对面的东胡人整的内乱,让他们自乱阵脚。 可傅玄策也是有要事在身,普六茹部的爆炸,也是对战局至关重要的一点。 “还是人手短缺啊,和占据天下的东胡相比,不仅仅是国力、兵力上的区别,人家积累了几十年的人才,也强于大汉不少。” 都是从战场上拿汉军练级的人物,想菜都菜不了。 “八门金锁.” “等等,金锁?” 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八门金锁也是锁啊!” 刘恪望向了自己的天命栏。 【锁匠国王:擅长制锁、开锁、撬锁】 (本章完) 第154章:解锁成功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越想,就越觉得大有可为。 他刚忙将李景绩召入帐中。 牛鼻子打仗赢不了,背书还是没问题的。 “李卿,将阵法和锁联系起来,如何?” 李景绩一怔,还有这么离谱的么? 阵法和锁? 咋不把蹴鞠和鸡联系起来呢? 可他一定神,认真看着皇帝的眼神,不似玩笑,反而带着几分期盼。 到底在期待什么? 李景绩微微皱眉,深入思考。 豁然开朗。 如果阵法和锁没有关系,为何要叫做八门金锁阵呢? 八门他知道,阵法依照生、死、休、伤、惊、开、景、杜八门而布,变幻莫测。 可金锁又从何而来呢? 总不可能是个人名吧? “末将悟了,悟了!” “多谢陛下指点!” 李景绩激动地大吼大叫,弄得刘恪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让你讲讲阵法,向往常一样背背书,替我找点思路就行。 你自己悟着个啥了? 刘恪打开李景绩的能力面板一看。 【姓名:李景绩(上士)】 【年龄:24】 【统率:82;武力:77;智略:81;理政:79】 【特性:精析、进退有据、百战百败、见微知著、阵法】 嘶. 这什么可成长性人才,来到高州败了四场,统率、智略又涨了。 现在还多了个【阵法】的特性。 这才是真正的练级啊! 阵法?? 就刚才?? “你悟着什么了?” 李景绩一拱手,忍着心中激动,缓缓道来: “末将苦读不少兵书,识得些许阵法。” “今日在陛下的提点之中,才明白,唯有这带门带锁的阵法,才能算摸到阵法的门径。” “门阵,是最基础的阵法。” “无数寻常精兵悍将所追求的,是在双方对战之时,从正面战场上,在敌阵之中,撕开一个突破口,从而贯穿击破敌军。” “而门阵,便是利用这一常态心理,而组成的基础阵法。” “在敌我对阵之时,主动在我方阵线上,打开一个口子。” “使得敌军,进入我方预设阵地之中。” “从而形成以多打少的包夹之势,将误入阵中的敌军斩杀。” “而多个门阵形成的阵法,例如八门,便是多个门阵组合,相互策应支援,虚虚实实交错掩护。” 刘恪点头,李景绩将门阵解释的很清楚。 两军对阵,都呈现“一”字型展开,按理来说,就是面对面一个对一个。 此时一方忽然变成了打开一口的“凹”字型。 进入凹口的将士,就得面对多个敌军士卒。 这就是一个最典型的单门阵。 就刘恪上辈子玩的一些游戏来说。 如果双方兵力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经常会出现在一个狭窄的地带中,双方集结三四百个师对干的情况。 但是由于地形狭窄,兵力无法展开,双方只能成对峙状态。 短时间内,谁也无法突破对方的阵线。 在这种时刻,一些高玩,往往就会选择布置一个门阵。 调集几十到一百个师,布置一个陷阱。 然后在主战线上,主动打开一个口子。 放对面二十到五十个师,进入我方预设的门阵之中。 “然后锁门。” “只有门阵,还无法消灭敌人,打开门后,确实能够引来敌军,从而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部优势。” “但还需关门上锁,才能保证这一支敌军无法退走,进而消灭。” “也就是掩藏在门阵之后的锁阵。” “就拿这八门金锁阵来说,死门、杜门等门阵之处,多半还掩藏着锁阵。” “也即是兵法中所言的困地、死地、惊地之所。” “就是些充满埋伏,或是布置了各种机关陷阱的险峻之地。” “用来锁门困敌。” 李景绩继续说着自己顿悟出的阵法。 从“一”变“凹”还不够,还得变成“回”。 先把敌军引进门,然后锁门后,才能关门打狗。 毕竟费这么大功夫,布置的阵法,就擒杀敌军三瓜两枣,多亏呀! 将敌军的精兵悍将,锁在我方阵内,不仅能防止逃跑,还能吸引敌军不断的派兵营救。 我方则可继续利用门阵、锁阵之利,来不断杀伤擒获敌军将士。 最终导致敌军的败亡。 纵然敌军将领选择按兵不动,不贸然救援,也得寻找破阵的方法。 不破阵,就只能干看着,要么就绕路。 “李卿有大将之姿!” 刘恪眉开眼笑地看着李景绩,手舞足蹈地赞叹着。 他是真的被李景绩给点明白了。 八门金锁,八门是明面上的阵法,金锁则是暗中的阵法。 李景绩这次真是【精析】出了点东西来。 历史上,许多名将都喜欢玩这一手。 要么在战线上,开个口子,将敌方部分兵马,勾引出来,然后优势兵力合围。 要么诈败逃跑,一旦敌方孤军追击,勾引到我方预设的伏击阵地,以优势兵力歼灭之。 配合上他目前【百战百败】的情况,败的更稳妥了。 “那李卿,可有破解八门金锁阵的办法?” 刘恪继续追问,李景绩一夕悟阵,将门阵锁阵给揣摩明白了,应该能给点破阵思路了吧? 李景绩思索一二,断言道: “末将以为,八门金锁阵的缺点,就在外围。” “我军兵马更多,可以不入阵,末将领军在外围进攻,一刀一枪的正常消耗,如此必然能破阵!” 见李景绩说的信誓旦旦,刘恪当即就心虚了。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想,阵法要真能用这种老实人的办法来破,那统率93的狄邯,也不至于想不到。 而且刘恪也一眼发现了问题所在。 刚才门阵、锁阵说的那么好。 万一汉军在外围消耗的时候,人家东胡士卒冷不丁的开个门,汉军冲进去的将士,岂不是就全没了? 果然还是那个李景绩。 该败的,不会少。 还是得靠自己来! 刘恪心中已有办法,破解八门金锁阵的关键之处,不在于八个门阵,而在于锁阵。 开了锁,门合不上,区区一万东胡士卒,汉军能轻松压制。 而开锁,就是【锁匠国王】的专长。 现在虽然没什么头绪,但只要锁到手了,必然有破解的办法。 “李卿,伱先下去找耿三吉,依照八门金锁大阵的排兵布阵,造出一把锁来。” “.” 李景绩登时就蒙了,这也能造出来?? 耿三吉就是那个打造了交趾王宫人工水景、古琴烤串的墨家传人。 包括狄邯的面具,也是他顺手造的。 造个八门金“锁”来,并不难。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大营外又有东胡人在叫阵。 那乞颜铜瀚,认准了汉军破不了他的八门金锁阵,因而有恃无恐。 刘恪索性带着将士们出营列阵,也不靠近,就那么站着对峙。 “狄将军,可曾看得明白?” 狄邯戴着面具,仅漏出来的半张脸上,写满了完全不明白。 众将同样严阵以待,有几分紧张。 李景绩也是如此,虽然看明白了八门金锁阵,但他提出来的破阵之法,被皇帝毙掉了。 刘恪拿出一物,置于掌中。 众将定眼一看,一脸疑惑。 方方正正,像个方盘。 上面还刻有生、死、休、伤、惊、开、景、杜八门,相当精致,好像还可以滑动。 但比较厚,而且前端置有锁环。 底部则有一处锁孔。 这踏马是一把锁? “它没有钥匙,但它确实是一把锁。” 见着众将疑惑,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耿三吉,特来解惑。 大汉的锁一般是簧片锁,内置两块以上的板状铜板。 根据簧片的装置和键孔的形状,来配置钥匙。 而这个八门金锁,则是耿三吉根据八门金锁的分布,制作出来的滑销锁。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开。 但的确打开了思路。 耿三吉不由得感动的看了皇帝一眼。 陛下懂我! 这才是与他能力相符合的天工造物,而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破面具! “雷兰。” 东胡人连连叫阵,众将还在疑惑不解,刘恪却开始点将。 “末将在!” “你率三千兵马,从东南角生门杀入。” “是!” 雷兰不明白皇帝想干嘛,不过多半是想闯阵,再试探一番寻找破阵之法,便也毫不犹豫当即便领命。 那一直观望着汉军动向的乞颜铜瀚,见有汉将前来破阵,当即大喜: “不怕你闯阵,就怕你不来啊!” 这可是最好的局面。 若是汉军一直拖着不攻,虽然拖延了时间,但终归不爽。 毕竟没有杀敌,就没有战功。 没有阵亡的己方将士,就不能继承将士们的老婆孩子。 现在汉军来了,什么都有了! 雷兰领军,率先冲入生门之中。 此时刘恪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根茅草,往锁眼里捅了捅。 生门的滑销动了动。 “巴尼汉。” “末将在!” “你领兵三千,从南角的景门杀入。” “是!” 巴尼汉咧着嘴露出漆牙,抱拳接令。 待巴尼汉入阵,刘恪手中的茅草又动了动,景门的滑销也松动了。 而后他对着狄邯吩咐道: “狄将军,你领军待命,等到雷兰、巴尼汉两人破阵后,从两侧挥军掩杀!” “是!” 狄邯领命,但还是摸不出什么章法。 昨天还毫无头绪,今天就能破阵了? 这得是什么神仙手段? 而后刘恪看了眼跃跃欲试的李景绩,脸上表情很复杂。 “李将军。” “末将在!” “你领三千兵马殿后。” “是” 且见阵中,随着雷兰一声怒吼,由他领头的三千汉军士卒,立即快速杀向东南角,一时半会之间,没什么动静。 过了片刻,巴尼汉的兵马则从南边杀入。 而后大阵就乱了。 两支汉军,如同两支利箭一般,直插在八门金锁阵之中。 直来直去,搅得整个大阵的东南角彻底混乱。 紧接着,其他区域的阵势,竟也被波及,而且有着愈来愈混乱的迹象。 处处联动,相互掩护,也有其弊端,一处乱则处处乱! 咔—— 一阵金属机括的活动声。 刘恪手中的八门金“锁”应声而开。 那根茅草,也在锁中套了一圈,头尾相接。 而战场中的雷兰、巴尼汉两军,赫然将八门金锁阵,杀了个对穿。 “不好!” 调度着将士的乞颜铜瀚,眼见阵势被破得干干净净,顿时急了。 就在此时,蓄势待发的狄邯,强行压下心中的惊异不解,几乎在雷兰与巴尼汉破的大阵的同时,调度大军。 汉军主力犹如饿虎扑羊一般,压向乞颜铜瀚的中军。 大阵被破之余,包括乞颜铜瀚本人,都是士气大跌! 喊杀声震天! 成千上万的士卒,宛如地毯一般,铺满了官道,不停涌动着。 乞颜铜瀚的甲胄上,已经布满血迹。 他刚刚将一名阵破后,试图跑路的士卒斩杀。 大阵已破,若是各自奔逃,只会伤亡更惨重。 “不得撤退,列阵对敌!” 乞颜铜瀚大声呼喊着。 但其威望比不得兄长乞颜金瀚,只得身先士卒,挥舞着马刀,将一名杀出战线的汉军士卒砍翻在地。 其身边的亲卫,同样悍然出动,与汉军冲杀在一起。 登时,战场上惨叫四起,人群中不时喷出阵阵血雾。 饶是以乞颜铜瀚的勇武,一时之间,也有些难敌群英。 杀了一会儿,马刀已是被血浸染的有些钝。 再次刺入一个汉军士卒的胸膛时,那汉军士卒竟是没有第一时间死过去,而是咳着血水,死死抓住了刀身。 那汉军士卒,眼睛睁的老大,盯着乞颜铜瀚。 但没能有后续动作,这时候已经闭过气去,只是眼睛还是圆瞪着。 浑身浴血的乞颜铜瀚,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抽出刀,直接在这断了气的汉军士卒的尸身上,再度猛扎一刀。 血水喷涌之际,乞颜铜瀚看也不看,转头又杀向了另一人。 他盯上了一个汉军军官,虽说没什么名声,但看其手段,也有些武艺。 那军官证全神贯注于正面的东胡人,没有发觉一个人影冲自己而来。 此时乞颜铜瀚已飞快接近,横刀往斜上方一斩,而后顺势一个下劈,动作连贯而熟练。 当即,那名汉军军官也躺倒在地。 不过他的个人勇武,并无法给战局,带来任何改变。 一个个汉军士卒,将手中的兵刃捅入东胡人体内,不断往前。 东胡人的战线,一退再退,几乎崩散。 阵法固然好,但也有其弊端。 一旦被敌军所破,混乱之下,将士们很难再度结阵,必然要惨败一场。 现在这一万东胡大军,就是这么个情况。 尽管乞颜铜瀚不断英勇杀敌,身边相随的亲卫,也是悍勇无比,一个个不断突进,堵住战死的东胡士卒所留下的战线缺口。 但终究已是崩溃。 越来越多的溃兵、逃兵出现。 “不许退!” 乞颜铜瀚不断咆哮,浑身上下遍布鲜血。 一日,不,应该是一夜。 汉军见着大阵之后,睡了一夜,第二天就给他破了。 破阵的时间,甚至比他布阵的时间还短! 想都不用想,兄长此时根本不可能攻下康海郡! 就算劝降成功,守将想要献城,也得花上一两日的时间来安排啊! “再多拖延一会儿!” “再一会儿!” 乞颜铜瀚也不知道再拖延一两个时辰有什么用,但这已经成了支撑他最后的信念。 当即他组织了部分亲兵出来,若有士卒逃窜,甚至哪怕只是陷入恐慌,有所退意,只要有可能会扰乱到己方,都得第一时间斩首! 整个战场上,堆积满了尸体。 受伤未死的双方将士,惨叫声此起彼伏。 还有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哭。 所幸哭声没一会儿,就被亲卫们阻止了。 在如此激进的打法下,刘恪也不想让将士们逼得太急。 让精锐的汉军将士,和这些溃军一换一,实在不值得。 还是一个道理,这些将士还得跟他一起去打BOSS大可汗,不能在几个精英怪面前丢了性命。 于是乎,还真又给乞颜铜瀚多拖延了一阵子。 而这时候,乞颜铜瀚手中已有些无力。 马刀都换了一柄,可眼见着这一柄,都要砍得卷刃。 此时他顾不得许多,汉军士卒已经在狄邯的调度下,呈现几面合围之势。 阵破后又血战一场,东胡将士们的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若是再被合围成功,这一万人一个都留不下。 甚至战场中的哭声,已经越来越多,那一队亲卫都有些砍不过来。 甚至连亲卫之中,也有在哭丧的。 乞颜铜瀚见此,只得勒马引刀,转身而去。 他和亲卫们,渐渐杀至了战线后方,汉军的追击也没那么热情,稍稍有了喘息之机。 身边一个亲卫拄着刀,哭丧着脸,绝望道: “将军,咱们败了败了!” 乞颜铜瀚脸色一变,眼睛狠狠盯着那亲卫,提着一点力气,一个耳光扇了过去,打得那亲卫一个趔趄。 “谁教你这般叫嚷,败了是败了,喊出来成何体统!” 那亲卫捂着脸,一脸麻木。 周遭亲卫大多如此,除了绝望便是麻木。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乞颜铜瀚咬牙切齿,就像是李景绩在败阵而走之后时一样,暗骂两声。 只是他没有李景绩那收拢败军进退有据的能力,此时纵然强行撤军,将士们只怕也是十不存一。 而这时,战线前方的东胡将士们,见着主将已经杀至后方,亲卫们也无暇顾及他们,登时哭喊着,四散而逃。 “逃,逃!” “官道就这么一条路,山林里难道还跑得过那些南越人?!” “他们倒是能跑到哪儿去!” 乞颜铜瀚已经有些崩溃,疯了似的咆哮着,但也没有过多阻拦。 此时前线的一个偏将杀了过来,看着乞颜铜瀚,咧嘴笑了一下。 “你也要逃?” 那偏将怔了怔,摇头从乞颜铜瀚的甲胄上,扯下一支箭。 乞颜铜瀚自己都愣住了,没想到在他往后方杀时,背后竟然还中了一箭。 他下意识往背后摸了一把,够不着伤口,只有满手的血。 一个亲卫上来,想要替乞颜铜瀚包扎一番,先止个血。 乞颜铜瀚却一把将其推开,惨笑道: “我部将士死伤无数,大阵一日便破,自我从军以来,何曾这样败过?” 他将马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笑三声,望着那四散而逃的将士们,对着那帮他拔下流矢的偏将道: “你将我的尸身带回去给大哥。” “今日固然一场大败,将士们可走,我不可走!” 说着,便抹了脖子。 那偏将赶忙将乞颜铜瀚即将栽倒在地的尸身接过,生怕其他亲卫来抢。 “可惜了!” 雷兰与巴尼汉在战场中杀得兴起。 他们也见到了乞颜铜瀚自尽的一幕。 没能亲手斩将,着实可惜。 不过乞颜铜瀚一死,战事就此彻底宣告结束。 见战事已定,狄邯鸣金收兵,清点战场,同时回禀刘恪: “陛下神算,这一仗打的酣畅淋漓,我军大胜!” 两战两胜,这么打下去,只怕康海郡城之下的乞颜金瀚所部兵马,也能轻松灭之。 “狄将军言重了!” 刘恪只是微笑,将手中的八门金锁随手一扔,驾驴上前,替一个胸口开疮,死不瞑目的将士,合上眼。 同时示意将士们,先清点战场,好生安顿己方将士的尸身。 “不过这乞颜铜瀚,确实有点东西。” 他心中其实很是感叹。 如果不是有个【锁匠国王】的天命在,想要破阵估计还挺困难。 不过终归是大破敌军,而且他现在对八门金锁阵,也有了一些心得。 毕竟【锁匠国王】不仅仅是开锁,还懂得制锁。 锁与阵法有共通之处,他说不定也能将八门金锁阵,给布置个七七八八。 “如果以后遇上八卦阵什么的阵法,让耿三吉复刻成锁,再那么一开,阵破了,还偷师了,简直爽的不行。” 其实刘恪也不太清楚,【锁匠国王】到底是针对的“八门金锁阵”阵法名字中的“锁”,还是阵法中“锁阵”的锁。 不过不碍事,都不妨碍他继续开发天命。 反正八卦阵多半能行,八卦锁也是挺出名的锁嘛! 不一会儿,狄邯又来回见: “日头尚未过午,此地距离康海郡不远。” “陛下可命将士们就地休整,饱餐一顿,然后全力进军,争取尽早赶至康海郡。” 刘恪算了算路程,便点头道: “也好,这乞颜铜瀚虽然大败一场,但到底也是阻挠了我军一日时间。” “康海郡城中战事紧张,理当尽快支援,我军携大胜之势,必然能使得那乞颜金瀚退走。” —— “将军且看,似乎有百姓在城头!” 却说康海郡城下一将,率兵攻城,偶然望见城头上不仅仅是康海郡守军,还有不少穿着简朴的老百姓们,在忙碌着。 虽说不是直接参战,而是做着些搬运滚木礌石,甚至是拆了门板支援的活儿,但仍旧让人动容。 “人心思汉” 乞颜金瀚双眼微眯,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东胡大可汗以及东胡之中的有识之士,最忌惮的一幕,终于还是出现了。 乞颜金瀚自思,东胡虽然治理高州已经有些年头,甚至还强迫百姓们剃发易服,换了东胡人标志性的发辫。 可那些汉人百姓,也不会打心底里认可他们。 尤其是汉军连番大捷之后,势头更是难以阻挡。 有了百姓,有了民心,东胡要对付的,可就不是一州之地的大汉朝廷了,而是茫茫多的天下人。 说不定等到大可汗一死,大汉就能着手准备北伐反攻,而那些思汉的汉人百姓. 真致命啊! 乞颜金瀚晃了晃脑袋,赶紧将这一不好的念头排除脑中。 不,大可汗死之前,汉军就已经撑不住了。 “加紧攻城!” 虽说如此,乞颜金瀚还是加紧了攻城,早日攻下康海郡,汉军就早败亡一日。 他想到了还在布防的三弟乞颜铜瀚。 虽说八门金锁阵是大可汗亲传,但那刘雉儿也不是好想与的。 三弟现在定然在汉军攻势下勉力支持吧? 康海郡陷落的消息传出去,也能让刘雉儿早日退走。 正准备下令,这时一员哨骑飞马来报: “将军,乞颜大显所部被汉军伏击大败,乞颜大显不知所踪!” “乞颜铜瀚将军所部的八门金锁阵,也被汉军破解!” “汉军只怕已经距此已不足二十里!” 啪—— 很快啊,乞颜金瀚扬着马鞭,立时就掉落在地。 两条败仗的消息一起来? 乞颜大显所部五万兵马,被汉军击破了?? 就连乞颜铜瀚率领一万兵马,布下的八门金锁阵,也被破了? 几天的时间里,连着吃败仗?? 甚至这都不是大显挺不挺得住的问题了,几乎让人怀疑是否还活着没。 “将军,汉军既到,当速速停止攻城,整军备战!” 一旁的偏将快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提醒着乞颜金瀚。 “我三弟得汗王亲传,深知八门金锁阵之变化,怎会如此?!” 一直没有消息,其实乞颜大显的败亡,还在乞颜金瀚的预料之中。 可就连他特意派出,阻挠汉军的乞颜铜瀚,也不过是多将汉军兵马拖延了一日,就显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半晌。 乞颜金瀚闭目叹息,随后有些乏力的挥手,示意停止攻城,然后又问了一句: “我二弟可有消息传来?” 那哨骑一愣,摇着头。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乞颜金瀚有点撑不住,扶着额头,传令三军摆好阵势。 “传本将军令,严阵以待!” “咦,东胡人退了?” 康海郡城头上的守将,突然发现东胡人停止进攻,反而后撤数里,摆好阵势面向南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难道是陛下的援军到了?!” 守将心中一喜,赶忙下令道: “来人,速速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抓紧时间休整,待陛下援军一到,夹击乞颜金瀚!” 康海郡守将,虽然是岳少谦矮子里头拔高个儿,挑选的一将,也没学过什么兵法战阵。 但能在战场上活到一定年纪,一定的观察战局的能力,还是有的。 当下城头上的守军,也不卸甲,席地而坐,稍作休息。 这些天东胡人的强攻,他们几乎都要垮了。 “岳将军啊.” 那康海郡守将,忽的往北方望去。 他有着更充足的粮草,对付更少的东胡人攻城,都已是难以支撑。 而那形势更为严峻,粮草短缺,且面对东胡大可汗亲自率兵围城的逐溪县城,又该如何呢? 不多时,南方渐渐出现一条黑线,然后逐渐变粗,越来越近。 终于,在临近康海郡城的时候,来军停住了。 军中一将策马而出,将手中一物抛至阵势齐整的东胡军中。 “乞颜金瀚,陛下有令,让你兄弟二人团聚!” (本章完) 第155章:虽远必救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汉军?” 东胡三军将士们,在乞颜金瀚的严令下,顿时停止攻城,一时疑惑。 “严阵以待?” “待汉军吗?” “汉军还能飞过来?” “乞颜大显将军所部五万兵马,又有乞颜铜瀚将军率部一万,布下大阵拦于官道,汉军怎么打到康海郡城之下?” “不要说康海郡城,便是在乞颜大显将军的兵威之下,只怕连从徐闻县城之下抽身,都做不到!” 东胡士卒们都是一阵迷茫。 就在此时,南方的天空渐渐变得阴沉,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接近。 细心观察,能看到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然后紧接着,那整齐划一的大地颤动声,一瞬间,便传到了东胡士卒的耳朵里。 “汉军.汉军真的来了?” 一时间,竟是有不少东胡士卒,被这威势吓得一个踉跄。 骨碌碌—— 紧接着就是一颗脑袋被一员汉军哨骑,给抛入阵中,滚落在地。 这员汉军哨骑,还特别细致,没有用太大力抛入中军,而是抛在了阵前。 乞颜铜瀚的脑袋滚了三滚,让一个个东胡将士们,看得无比真切。 不少东湖将士,霎时间感到胆寒。 他们刚才甚至还有人,想要以手中长矛、长枪,去戳一戳这个圆不溜的东西。 没想到,竟然是. “将军!” 这时,乞颜铜瀚的脑袋,也赶忙被亲信捧到了乞颜金瀚身边。 “三弟.” 尽管在收到哨骑来报的时候,乞颜金瀚心中就有准备,但真真实实看到兄弟那死不瞑目的脑袋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眼神变得空洞,嘴唇发颤,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乞颜金瀚心中悲痛不已,强忍血泪,咬着牙,似乎在想方设法地,压抑自己心中的情感。 甚至双腿都因为颤抖,而死死夹住了马腹,战马都疼得踏了踏蹄子。 好在乞颜金瀚心中的悲痛难以言状,也只是沉默了几息的时间,便已经调节好。 那刘雉儿是强,汉军是威风,一路从徐闻县连连破敌,突进到了康海郡城之下。 可要是失去了对敌的意志,又怎能让汉军付出相同的代价呢? 乞颜金瀚知道此时大敌当前,汉帝骁勇难当,汉军士气高涨,但他同样知道,只有和汉军一较高下,这一仗才能赢。 在高州之战落幕之前,他会尽一切可能,去击杀汉军。 乞颜金瀚马刀高举,亲自晃动令旗。 “迎敌!” 他略微抬起头,重拾有条不紊,清晰而有力的语调。 尽管还是有些嘶哑,但那种命令声中所蕴含的坚毅,让刚才还有些慌乱的东胡士卒,都一阵安心。 “不好对付。” 刘恪见着东胡大军调度有致,呢喃一声。 这乞颜金瀚的统军之能,只怕在乞颜大显之上。 年纪也不算太大,多半是东胡大可汗的心腹将领,被当做下一个时代的东胡大将来培养的。 而且其面对兄弟的死亡,也没有大失方寸。 不像乞颜大显,在性格上有一定缺陷。 想了想,刘恪也没有急着与乞颜金瀚交战,而是率军来到了城下。 之前乞颜金瀚下令撤军后,康海郡城之外就空了出来。 而这时候汉军人多势众,他们也无法阻拦。 “布阵!” 刘恪直接抽调出一万兵马,在康海郡城之下,大大方方布下了阵势。 自然是八门金锁阵。 新学的东西,得实践一番,才能更为熟练。 见着汉军的阵势,刚恢复平静的乞颜金瀚,又忍不住咬牙。 难怪能轻易破得八门金锁阵,原来那刘雉儿就是此道的行家! 只是他也是心中不解。 纵观那刘雉儿历战,无外乎行险,以命搏命。 除了穴攻之外,全是些野路子。 也就长山之战,算是比较精密的作战,并没有多少深度。 而且其自幼长在民间,更不可能有什么名师指导,理当不懂得阵法这种精妙的东西才是! 而刘恪哪还在乎乞颜金瀚的想法。 这种当着别人大哥的面,用别人的东西的感觉,真好啊! 你只是严阵以待结阵固守,又不主动来攻,活该只能躲在柜子里偷看。 一个时辰过后,汉军已大致布下阵势,刘恪很是满意,爽也爽完了,美滋滋带着几员将领进城。 偏偏乞颜金瀚还真没办法,只能继续眼睁睁看着皇帝进城。 他倒是想攻其不备,可要是汉军联合城内守将两面夹击,本来就兵力不占优势的东胡大军,又得落败。 若是让汉军三战三捷,只怕都能借着无比振奋的士气,直接和大可汗所部开战了! “康海郡城守将马成岩见过陛下!” 【姓名:马成岩(下士)】 【年龄:45】 【统率:70武力:73智略:61理政:43】 【特性:无】 能力不咋地,是个龙套角色,勉强当个县城守将凑合。 年级也大了,多半也培养不起来。 不过能在乞颜金瀚所部兵马手中,守住康海郡城,这点还是值得认可的。 因而刘恪也并未因其能力不足,而看轻几分,反而握住其手,情真意切: “马将军之名,朕早有耳闻,岳少保也曾在书信中,多有赞叹。” 马成岩也是登时开启商业互吹: “我朝南迁二十余年,未有大胜,如今圣天子在位,连战连捷,可谓是天要兴我大汉!” 其实倒也并非吹捧,他甚至自己在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本来东胡兵威太盛,乞颜金瀚用兵不俗,而且还诚意招降,他是想降的。 可想到南海上的一把火,想到长山上的雷霆,马成岩硬生生多挺了几天。 也就挺到了汉军来援。 刘恪往周围扫视一遍。 一圈官吏都躬身颔首,什么典史、司吏之类的,因为大汉如今的官制混乱,他也记不住名儿。 不过这康海郡城里的一应班底,还真齐全。 看来岳少谦发兵逐溪,也是经过万全思考的。 先布置好了康海郡城的事宜,才再行离开。 因而刘恪便也赞道: “朕在交州征战,未曾想东胡大可汗亲自引兵攻取高州,内心焦急不已,仓促回师。” “更未曾想到,诸位能以郡城中的数千兵马,守住康海郡,此乃大功!” 马成岩作为代表,连忙推辞道: “陛下不惧险途,以寡击众,飞马来援,我等文武,无不是敬佩无比。” “便是那些城中百姓都说,陛下已是神仙一般人物,纵然那大可汗亲至,陛下也能够驱兵退之!” 马成岩哈哈大笑着,谦逊了两句。 周围一应官吏,也是陪着笑起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城中因为久战的愁云登时消散了不少,气氛融洽了许多。 刘恪又与众将巡城,安抚城中百姓,同时统计一番此次战损。 康海郡城,此次虽然守城守住了。 但损失也是极为惨重。 可以说,如果刘恪再晚来一两天,只怕城池就已经被攻下了。 刘恪忽然问道: “阵亡的将士尸身,所在何处?” “就在城南。” 马成岩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只是引着皇帝,往城南而去。 此时,一群民夫已经被召集过来,正在挖着坑,用来掩埋尸身。 如今已是三月末,初春,加之高州的气候较为炎热,已有些尸体,开始发臭,煞是难闻。 就连那些挖坑的民夫,也是得捂着口鼻,才能继续干活儿。 化成雨灵光一闪,从就近的铺子里,取了几片浸湿的布条,分与众将,以用来捂住口鼻。 李景绩率先接过,湿布条将牛鼻子一遮,本就还行的颜值,登时上了个档次。 若是放在以往看脸给官的日子里,保不齐能混个大将。 巴尼汉也是一手接过,他虽然一身的抗性,但扛不住这些。 刘恪却摇头拒绝,将湿布条分与了他人。 别人无所谓,他得忍着。 可他人见着皇帝不用湿布条,也打算把湿布条取下。 可谁知刚取下来,刚刚为之一轻的鼻子,根本耐不住浓臭。 “你们都戴上吧,朕近来有些鼻塞,用不上。” 刘恪摇着头,示意没什么。 说是没什么,实际上将士们的尸体,已有很多肌肤已经发烂,恶臭一阵比一阵浓烈。 “这些将士,还曾扎有辫发。” 马成岩捂着湿布条,声音不太清晰: “是的,有些将士是原康海郡的守将,当时岳将军攻取康海郡之后,招降了不少。” “也有一些是就地招募的百姓。” “毕竟.” 马成岩还以为皇帝,是看着那些将士扎有胡人标配的辫发,而心头不满,连忙为那些将士们开脱: “毕竟康海郡,乃至高州,陷落已久。” “那些不愿改换辫发的人,大多已经死了。” 刘恪颔首。 这是很正常的,自东胡人减少屠城,选择长期统治中原州郡之后,就开始选择从文化方面,来一步步侵蚀汉人。 这辫发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琼州陷落的较晚,他收回琼州三郡时,就能看到许多留有辫发的百姓。 不过现如今还是看到了。 往后北伐,这样的百姓,只多不少。 如果他少生几十年,百姓们不只是头上扎着辫发,心中也扎着辫发,只怕再怎么打,都很难打出一个人心思汉。 刘恪指着那十多具还留有辫发的将士尸体,道: “未有扎辫发的,是臣民,扎着辫发的,是难民。” “都是大汉的子民,是朕的子民。” 他亲自蹲下身,为那一具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解开辫发: “诸位都来,好好安葬了将士们。” 众将齐齐声答应,也不顾恶臭,干起活来。 安抚生者,也不能弃了死者。 甚至对死者加大安抚力度,才能让那些生者,更加安心。 多亏有平日里,没事就爱挖坑种萝卜的典褚在,事半功倍。 当然,如果典褚没有差点将阵亡的将士,给竖着插进坑里,就更完美了。 将这一批将士全都掩埋后,刘恪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问道: “斩首和俘获数目,可曾反复核对?” 马成岩恭敬的答道: “俘虏了八个东胡人,陛下是否想要问话?” 众将对视一眼,这个马成岩有点不识数。 化成雨连忙出列道: “马将军,东胡人向来自以为狼的子孙,怎么会甘心被俘虏?” “肯定在被俘虏的第一时间,就自杀了。” 马成岩一愣,连连点头: “这位将军说的是。” 刘恪也同时点头。 对付东胡人,只靠杀,有一定局限性。 但就现在的大汉来说,只能杀,一个不留的杀。 不断宣扬大复仇思想,将那些侵占汉地、凌虐汉人的蛮夷,给杀干净。 刘恪这才率领众将,往府衙而去。 忽而就在此时。 一骑探马匆匆入城,见着刘恪一行人,赶忙停蹄,那传令兵几乎落马栽倒。 所幸典褚眼疾手快,给他一把提了起来。 “何事如此惊慌?” 刘恪皱眉,两战两胜,就是乞颜金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城,能有什么急报? 总不能是逐溪县陷落,岳少谦殉国了吧? 那传令兵满脸尘土,目中布满血丝,声泪俱下: “陛下,徐闻县,破了!!” 一语毕,他连连咳嗽,泪水与尘土混合着,从面颊上滑落。 众人一时禁声。 此时每个人的心中,如同有千斤的巨石,压在胸口,无法排出来。 令人疼痛难忍,一时间呼吸都有些艰难。 刘恪更是呆在当场。 乞颜大显都被他杀了,脑袋还挂在旗杆上呢,哪来的兵马攻破了徐闻县?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传令兵悲痛不已,泣声道: “那乞颜金瀚之弟,乞颜银瀚率兵去往徐闻县,见徐闻县空虚,便派手下汉人,装作我军诈城。” “而后,徐闻县便被夺走了。” 一众听到的官吏都沉默着。 他们都知道徐闻县失守意味着什么。 高州自此和琼州断了联系,无法再从琼州运粮。 而且门户被夺,琼州内部,只怕也不安稳。 刘恪也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乞颜金瀚派遣乞颜铜瀚堵住官道。 不仅仅是要封锁官道,阻碍汉军救援康海郡郡城,还封锁了情报消息。 只怕乞颜银瀚,就是在那时候率兵绕路而走,去了徐闻县。 当真不太走运。 刘恪一时有些头疼,看乞颜铜瀚与乞颜金瀚手中的兵马。 随乞颜银瀚一同去往徐闻县的兵马,必然不会太多。 可偏偏那徐闻县的守将蠢笨,被人诈了城。 “先进府衙吧。” 刘恪轻轻道,带头往府衙里走着。 议事总得有个地方,干站在街上也不是个事。 一众文武闷头跟在后边。 连两战两胜,成功救援康海郡的喜悦,也没剩下几分。 “康海郡城之围,已是化险为夷。” “只是如今丢了徐闻县,琼州与高州的粮道被断,我军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李景绩率先提议道: “不如就据康海郡而守?” “纵然丢了徐闻县,东胡人想要从徐闻县再进攻琼州,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康海郡城中有屯粮,足够我军用度。” “我军有六万余人,东胡三路兵马已破一路,纵然东胡大可汗合兵一处,强行来攻,也不过是十五万人。” “守城绰绰有余。” 这次虽说是李景绩的提议,但没有人有所异议。 怎么看,这都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贸然出兵,反而容易陷入断粮危机。 而且与东胡人野战,也不能继续指着像之前一样,仍旧大胜。 毕竟战争这个东西,互有胜负是很正常的,没有人能保证百战百胜。 反而只要固守,拖到大可汗老死病死,这一仗总归是能赢的。 “固守康海郡城?” “这康海郡城兵多将广,粮秣丰足,自然受得住。” “可逐溪县正在被围困,已有三月,也能受得住吗?” 刘恪再问: “雷兰,你怎么看?” 向来喜欢行险,具有冒险精神的雷兰,此时也是皱了皱眉,拱手道: “末将附议。” 刘恪一脸木然,继续问: “巴尼汉,伱怎么看?” 巴尼汉年岁不大,城府不深,但不代表他没有战略眼光。 怎么看,固守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末将可带族人从山地走琼州运粮,但依照目前形势来看,固守康海郡城,是最好的选择。” 巴尼汉没提逐溪县的事,救不了,完全救不了。 刘恪望向狄邯: “狄邯,你怎么看?” 半张面具遮着脸的狄邯,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肃声道: “末将请命,领军击破乞颜金瀚所部。” 他也没提逐溪县和岳少谦。 徐闻县已失,若是再救援逐溪县,只会顾此失彼。 守城的同时,想办法击破乞颜金瀚所部,削弱东胡人的兵马,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刘恪的目光跳过狄邯,问向化成雨: “你怎么看?” 化成雨一怔,平日里他是不怎么说话的,毕竟统兵能力不行,基本和典褚一样,充当亲信。 可现在. 所幸他不傻,皇帝问了一路,说明这一路上的答复,都不是皇帝心里所想的。 当即他也明白,皇帝是想救援逐溪县和岳少谦。 最开始汉军登陆高州的时候,就是这么计划的。 先在徐闻县,盯着乞颜大显所部打,打出优势后,保证不被东胡人三路合围,再救援岳少谦。 现在不仅仅是打出了优势,更是直接打没了一路,东胡人就剩两路兵马,完全可以救援岳少谦。 可徐闻县丢了,着实又不好再救。 “末将觉得,应该” 化成雨看了眼众将,还是觉得得说出皇帝的心里话: “应该发兵救援逐溪县。” “不错。” “化成雨说的是。” 见终于有人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了,刘恪连声道: “朕在登陆高州时,众将就提议,率先支援被大军围城的逐溪县。” “现在乞颜大显所部已然丧亡,康海郡城之围已解,我军士气高涨。” “不就是丢了个徐闻县,为何就得固守,就不能救了呢?” 李景绩想要谏言,被刘恪又按了回去。 刘恪话音一转,未有再提及岳少谦与逐溪县,而是开始讲起了历史: “当年耿恭以百人守金蒲,疏勒二城,抵御北匈奴的进攻,如此以少打多,坚守了整整一年。” “期间,孝明皇帝驾崩,车师国背叛,耿恭粮尽,宁死不降。” “而孝章皇帝继位后,朝中展开了一场,是否救援耿恭部队的讨论。” “有人从国力角度说明,发兵千万人,去救残兵,不太值得。” “而且说不定等支援赶到时,他们就尸骨无存了。” “这个时候,司徒鲍昱站了出来。” “言称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此际若不救之,匈奴如复犯塞为寇,陛下将何以使将?” “于是孝章皇帝,力排众议,发兵救援。” “那时耿恭所部仅剩二十六人,待到回抵玉门时,仅剩下十三人。” 刘恪缓缓地环视着四周,目光深邃,脸上却不露丝毫惊慌。 他紧抿着双唇,宛若石像一般沉,缓缓道: “如今岳少谦以少数兵马,驻守孤城,抵御大可汗亲率的东胡大军。” “日夜难眠,饮尿食甲。” “当时李卿请救逐溪县,朕力排众议,要发兵徐闻县。” “言称信得过岳少保,也信得过逐溪县的将士们,等到解决一路兵马,不再有被三路齐攻之危后,再行救援。” “三个月,足足三个月。” “逐溪县的岳少谦,和将士们,以县城的小土墙,为朕争取了三个月的时间。” “他们对得起朕的信任。” “若是不救,朕又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吗?” “东胡人大举南下,倘若不发兵支援,大汉有何面目面对天下百姓,朝廷还有何面目面对浴血将士,朕又有何面目面对列位大汉先帝?” “胡虏在侵犯我大汉疆土,杀害我大汉子民时,还有谁愿守卫疆土,为国捐躯啊!” 马成岩见状不忍,他是岳少谦提拔,也一直盼着逐溪县的围困,能像康海郡城一样,迎刃而解。 但如今着实不是时候。 “陛下,彼一时,此一时啊!” 众将也是这么个想法。 不是不救,着实救援不是最好的选择。 刘恪点了点头,从容而坚定地下令: “不错,此一时,彼一时。” “当日陈伏甲使夷州,饱受羞辱,曾提及我朝先贤陈汤之言。”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如今这大汉,在大可汗的亲征下,岌岌可危,强不强,相信你们比朕还清楚。” “对付夷州,打一打交趾,还算得上虽远必诛。” “可对上这如日中天,大势所在的东胡呢?” “大汉不过是弱汉。” “但这弱汉,也是大汉!” “传朕命令,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凡我大汉子民,虽远必救!” (本章完) 第156章:刘雉儿一气大可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自然知道固守,直接拖死大可汗,是最好的办法。 但过于被动了。 稍有不慎,容易被大可汗打出优势,然后引来望风而动的其他东胡部族,同时来攻。 而且丢了逐溪县,就等于南渡江全线失守,东胡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康海郡。 再说了,他都把话放出来了。 凡我大汉子民,虽远必救。 必救,那就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何况刘恪也不是一时脑热,把握还是有几分的。 毕竟傅玄策去了普六茹部这么久,也该有点动静了。 —— “普六茹部没有动静吗?” 乞颜思烈陈兵逐溪县前,已经围城三月有余。 围城目的有三。 其一,吸引汉军主力来攻,进而吞灭。 其二,为乞颜金瀚、乞颜大显所部,争取攻下康海郡城、徐闻县城的时间。 其三,炫耀武力展示东胡军威,以警示潜藏在内部的有心人,从而让内部更为稳定。 当然,如果真能攻破逐溪县,乞颜思烈也是能接受的。 毕竟逐溪县一破,南渡江全线失守,东胡人可以肆意南下。 不仅仅是距离最近的普六茹部,其他距离更远的东胡各部,多半也会率军来援。 但那城中的岳少谦确实不凡。 不仅对逐溪县城池进行了大规模加固,亦对城门格局,进行了调整。 并将内墙内撤了三十步。 这一奇招,致使一些大型攻城器械,也无法直接攻破城池。 攻城最开始的那几天,他自己亲自督战,不分昼夜地对逐溪县城发动猛烈攻击,城墙多处被破坏。 可那岳少谦依然能带着守军苦战,一边战,还一边修补城墙。 “日头正烈,不如由末将代为攻城,汗王且先去阴凉地休息些。” 乞颜宗元打马而来,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三个月里,战事其实算不上有多激烈。 但大可汗无时无刻都在观察战局,没怎么好好休息。 “哈哈!” 乞颜思烈拔出新马刀,猛地一挥,一阵风声。 “是嫌弃本汗老了吗?!” “东胡人,是狼的子孙!” “八九十岁是壮劳力,七十岁才算刚而立,六十岁也就还在摇篮里,你这种年轻人,不过是爹娘怀里的婴儿!” 七十多岁的乞颜思烈,面有皱纹,但精神矍铄。 在他眼中,年龄不过是个数字。 乞颜宗元更是拱手感慨。 大可汗虽然年事已高,但心气和意志力,却远胜于年轻人。 就算手臂不如年轻时那么强壮,依然充满力量! “这一仗,咱们败不了!” 乞颜思烈神态自信,身姿挺拔。 自三月前,他就已经下令,让将士们以最快的速度,筑建土墙。 南渡江的要道,谢桥两头的桥头堡,一直连接到逐溪县。 现在,已经彻底完工,形成了对逐溪县的合围。 战略目的也很明显,对内困死岳少谦与逐溪县,对外吃掉来援的汉军主力。 再辅以两路随时可以化虚为实的兵马,料那刘雉儿再施展如何手段,都无法破局。 “汗王说的是。” 乞颜宗元拱手一拜,仔细想想,确实没有任何疏漏。 就从收到的情报来看,乞颜金瀚所部,几乎快要攻下康海郡城。 而汉帝所率的汉军主力,竟然还在徐闻县城底下,和乞颜大显干耗着。 仅仅一路五万兵马,就死死拖住了汉军。 虽然没有达成最好的战略,趁着汉军来援救徐闻县的时候,三路兵马合围,打出中心开花。 但效果也不差。 起码能拿下逐溪县与康海郡城。 有所斩获,而后东胡剩下七部,也必然会闻风而动。 而打下逐溪后,所有东胡兵马都能轻松渡江,进而全据整个康海郡,然后合力攻往琼州。 到时候,就算汉军有水师优势,也挡不住陆上的颓势。 “就让本汗继续攻城吧!” “只怕打完逐溪县,本汗就没有继续亲临战阵的机会咯!” 乞颜思烈意气风发,什么刘雉儿,哪怕去岁威名传的再猛,也不过是打了几个小喽啰罢了。 等到他亲征,汉军虽然多撑了一阵子,可不是依然和二十年前一样,只能等着兵败?! “报!!” 就在这时,一员哨骑风尘仆仆而来。 乞颜宗元眉头一挑,扬刀将之拦下: “何事如此惊慌?!勿要冲撞了汗王!” “无妨。” 乞颜思烈笑眯眯的,示意乞颜宗元放下刀: “不过是些情报罢了,他送信来此,有功,算不上冲撞。” “说吧,是什么消息?” 乞颜思烈看着哨骑一脸紧张的模样,心里有数。 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可能是乞颜金瀚攻取康海郡受阻,又或是汉军有了新动作。 “乞颜大显将军兵败.” 哦,败了啊。 乞颜思烈听着,心绪没有任何波动。 纵然是败仗,他也能接受。 毕竟哪有不败的战争呢? 反正以目前这个局面来看,就算败,也不可能败的太惨。 最多就是乞颜大显小败一阵,徐闻县攻不下来,只能依托工事和汉军对峙。 这个结果,他能接受。 甚至乞颜思烈觉得,败的合情合理,而且有助战局。 一旦乞颜大显兵败,失去进取能力,刘雉儿很可能将汉军调往康海郡城之下,用来对抗乞颜金瀚。 而乞颜金瀚三兄弟,都是不错的将领,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再配合乞颜大显,足以完成前后夹击。 不求覆灭汉军主力,十万兵马分两路前后而攻,起码能让汉军进退不得,甚至断绝粮秣。 哨骑嘴里又吐出两个字。 “身死。” 乞颜思烈愣了愣。 不是兵败,是兵败身死啊? 斩将无数,北地百姓闻名止啼的乞颜大显,怎么就死了呢? 那哨骑不敢再有任何停顿,赶忙继续道: “汉军北上,乞颜金瀚将军派乞颜铜瀚将军,率军阻拦。” “仅一日时间,乞颜铜瀚将军所部崩溃,其人亦是兵败身死。” 一旁的乞颜宗元一时愣神。 汉军登陆高州后,两个多月都没有动作,未曾想一动,便是雷霆之势,先破一路兵马,再解一路围城。 连斩两员大将。 不过乞颜宗元没有考虑此时的战事,而是关切的看向乞颜思烈。 汗王可不要因此出了什么事,才好啊! 听到连续兵败,大将阵亡的消息后,乞颜思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眉头深锁。 目中透着愤怒,但依然坚毅。 同时紧握马刀刀柄,仿佛还想亲自上阵,挽回局势。 噗—— 突然,他喉间一阵痉挛,蹙起的眉头,几乎要贯穿整个额头。 最终忍不住,愤而吐出一口淤血。 他的身躯也随之摇晃。 “汗王!” “汗、汗王!!” 周遭众将立时一阵紧张,纷纷上前。 这乞颜大显、乞颜铜瀚,打的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不世出的猛将,带着五万兵马愣是被打的兵败身死。 一个得大可汗亲传的八门金锁阵,甚至都没撑过一天的时间,也是兵败身死。 也难怪大可汗如此,换了谁都无法避免,没病死老死,也要给这群人气死了啊! “无碍,无碍!” 乞颜思烈一手捂住胸口,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连道两声。 这种时候,他自己更要撑住。 只是还是无法掩住内心。 又呕了两口血,死死握住刀柄,感受着那一丝冷意,才算好上了一些。 乞颜思烈紧紧闭上双目,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后缓声道: “战事不算太糟糕。” “战争这个东西,就是这么残忍,没人知道捷报和败亡,哪一个会先来。” 而后他睁开眼,直视哨骑: “以乞颜金瀚之能,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那哨骑被乞颜思烈瞪得有些心悸,这才忙不迭道: “乞颜金瀚将军派乞颜银瀚将军趁机南下,诈取了徐闻县城。” “不错。” 乞颜思烈脸上多了几分红润,周遭众将也松了口气。 五六万兵马,加上两员大将,换取了一个战略要地徐闻县,这么看,也不是惨败。 毕竟以东胡的国力,只要能攻城略地,死点人罢了,还真算不了什么。 “乞颜买将军已经收拢约莫两万溃军,就在十里之外,正要与汗王汇合。” “好。” 乞颜思烈轻轻点头。 看来汉军胜的是快,但终究兵马还是少了,顾不上溃军。 乞颜思烈想了想,分析道: “若是徐闻县为我军占有,汉军失去了与琼州的联系,多半只能走山路、水路运粮。” “而康海郡城这个屯粮重地,更不容有失。” “如此,多半会选择在康海郡城固守。” 众将一致点头,大可汗都吐血了,身体状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拖延时间,对汉军更有利,那刘雉儿很可能会选择固守。 乞颜宗元灵机一动,道: “汗王是否要派人去普六茹部一行?” “正是。” 乞颜思烈点着那员哨骑,下令道: “你去普六茹部走一趟,强令他们发兵,就说逐溪县已经攻下了。” 众将登时一愣。 确实,如果逐溪县攻下了,南渡江彻底归为东胡人所有,其他部族,可能还能因距离问题,推脱一二,或是晚些发兵。 但距离高州最近的普六茹部,没有任何拒绝大可汗命令的理由。 要知道大汉是在和整个东胡为敌,而不是只与大可汗,与乞颜部为敌。 而普六茹部发兵后,其他部族,也没理由拒绝,只能陆续发兵。 到时候面对整个东胡八部,哪怕一部只有一两万人攻来,汉军也根本打不过。 那刘雉儿若是固守康海郡城,纵然东胡这边攻城攻不下,大可直接围城,然后夺取康海郡之中各个县城。 最后借着徐闻县这个门户,进入空虚的琼州。 可普六茹部发兵的前提,是建立在逐溪县告破的情况下。 他们还在攻城呢,怎么就突然攻下了呢? “乞颜宗元,你代本汗指挥将士们,强攻逐溪县城。” “不及损失,三日之内,必要城破人亡!” 乞颜思烈悍然下令,他倒不是个死撑的人,都吐了几口血了,怎么都得缓一缓。 反正乞颜宗元能力很强,再加上不计代价的强攻,迟早能攻破逐溪县城。 “是!” 乞颜宗元领命,其他众将也齐齐称是。 小小的县城罢了。 之前是为了围困,且吸引、牵制汉军主力,才没有动真格的。 现在倾力而为,他岳少谦凭什么能守住?! 东胡人向来是不在乎伤亡的,尤其是军中的那些汉人士卒。 要汉人士卒为了东胡的荣耀捐躯,可是他们的荣耀啊! “雉隼试翼,风尘翕张啊.” 乞颜思烈小小感叹了一句,他又想起了乞颜构。 哎。 不得不说,这刘雉儿已经做到了极限。 “先登城者,升镇抚,赏十人、马五匹,后退者,死!” 很快东胡将士就竖起了云梯。 这时候的云梯主梯,分为两段,并采用了折叠式结构,中间以转轴连接。 不过两月前就被岳少谦破解过,以矢石猛攻,还没接近城墙时,就死伤了不少人。 这次东胡人加以生牛皮,加固底座,士卒们在棚内推车接近敌城墙时,可有效地抵御敌矢石的伤害。 一员东胡勇士,手中挥动着长刀,砍翻一名汉军。 成群的士卒,都乘着云梯登城。 除了更稳定坚固的云梯外,城墙还架设了上百架竹梯。 一个竹梯,也能承载着三四个人。 虽说不太稳定,看着随时都有可能断开。 但东胡人都不计损失了,还管这个? 城头上,一个少年郎持兵戈而立,身边都是汉军将士。 三个多月的守城战,兵刃甲胄早就没了耐久,也没空自己修造,因而他们的器械、甲仗,都是从东胡人手里缴获的。 少年郎望了眼城头。 城头下边,还有许多的东胡士卒,在等着登城。 有举着大盾的将士,让箭矢、落石都不太好发挥。 此时从上边看上去,只能见着密密麻麻的东胡士卒,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再头皮发麻,也得打。 少年郎与将士们,一同推下滚石,胡乱砸向攀登着的东胡士卒。 顿时,城下一片叫喊,死命举起盾牌。 只听梆梆几声闷响,蒙着牛皮的大盾,裂开了几道口子。 但终归还是挡住了第一波滚石。 “谁能挡我!!” 一员东胡勇士悍然跳上城头,口中啊啊大喊,手中马刀挥舞的虎虎生风,一时间难以抵挡。 少年郎也忍不住退了一步。 几个持兵戈的汉军士卒,没有丝毫犹豫,堵了上去。 一时间,金铁交加,断指和鲜血飞出。 又有几个东胡勇士登上城头,周围全是喊杀声与惨叫声。 少年郎悍勇杀了上去,但被一箭流矢射中,左臂上一股刺痛的感觉。 他赶忙猛力扯出箭矢,箭矢带着鲜血,扯着创口一阵剧痛。 少年郎呲牙咧嘴的吼了一声,心中一股怒火升腾起来。 他用完好的右臂执刀,杀向城头上的东胡士卒,试图发泄一番。 城头上的东胡士卒,大多是凭着勇力登城,没什么组织。 而岳少谦此时正亲临城头,调度着兵马。 因而汉军的一举一动,有模有样,纵然东胡人悍勇,一时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而且汉军居高临下,推至城墙下的滚石,伏射而出的箭矢,都对城墙下的东胡士卒,造成了大量杀伤。 双方战了一会儿。 城头滚石、箭矢的密集程度,减弱了不少。 毕竟岳少谦只带了八千人驰援逐溪县,算上逐溪县原本的守军,也就万余人。 哪怕就地征兵,受城中粮秣限制,手中兵马也不会太多。 因而守军没能更替,体力极大损耗,无法一直保持着高强度射箭、投石。 好在第一波也杀伤了不少。 此时纵然力度弱上一些,也不至于让东胡人,能顺利登城。 少年郎也是庆幸如此,战到这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左臂的疼痛了。 配合着几名将士,他将一个东胡人,给硬生生从城头上推了下去。 那跌落城下的东胡士卒,无人理会,被人踩来踩去。 少年郎见此,心中有些激动。 这应该能算作他军功吧! 汉军纵然人少,但守城总归占据着优势。 尤其是守城最能发挥将领的能力,岳少谦调度有致,几乎将汉军将士们的战斗力,发挥到了极限。 反观东胡人,只是强行攻城,一直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所有参加进攻的东胡将士,几乎都是高度紧张,极度疲惫。 哪怕还未登城,也必须得精神紧绷。 少年郎见着己方好像占据些优势,虽然体能越来越不支,但手中长刀,挥舞的却是越来越起劲。 也许东胡人很快就崩溃了! 就像之前一样,只能鸣金收兵! 这样,逐溪县就又多守了一日! 少年郎又望了眼。 确实如此,那上百架脆弱不堪的竹梯,已经没多少人在攀爬。 少有见着三五个东胡士卒,还都是精疲力竭,连盾牌都举不动了,好像下一步就要一脚踩空,自己栽落地上似的。 忽然,少年郎又见着一员东胡勇士,竟是将爬在身前,几个精疲力尽的东胡士卒,给一刀砍了。 自己三两步登上城头,手中马刀如风,唰唰砍倒一员汉军士卒。 “好强.” 少年郎见此,不敢有所怠慢,继续与将士们杀去。 见有如此悍勇之士,竟有几个新募的士卒,心生怯意,想要退走。 岳少谦也不拦,更未派人堵截退路,而是直挺挺的立在原地,嘶声吼道: “本将不会离开城头,伱们都回来决战!” 如此,还真就没人退走了。 那东胡勇士,此时也被岳少谦调度弓箭手集火,十多支箭矢破空而来,有两三支箭,正中其面门。 哪怕如此悍勇,也不过是他脑袋一仰,身子一倒,一个闪现来到了城墙下头。 最开始的几波箭雨,消耗了不少体力,城中的箭矢储备,也不多了。 但集火杀这种精锐士卒,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箭矢不足,落石倒是还不怎么缺。 内城都是些百姓,在运送石块。 还有一些青壮,抬着割制的石块,一看就知道是城中大户人家的台阶石。 “杀!” 少年郎见此,精神一震,不由得大喊道。 诸多汉军将士,也觉得是个好机会,往前近了一步。 登时,城墙上便是无数声惨叫,好些个东胡将士都无奈阵亡。 “推下竹梯!” 少年郎见机,赶忙趁着城头上没那么多东胡士卒的机会,与将士们合力推翻一架竹梯。 云梯太重,一两个人很难做什么,推翻竹梯还是没问题的。 竹梯少了,只凭着云梯,东胡士卒很难大规模登上城头。 自然也无法尽快形成突破。 哪怕汉军数量不多,东胡人也无法占据城墙,更别说占据门楼了。 一架、两架的竹梯被推翻。 城头上立时欢呼四起。 岳少谦更是勒令擂鼓,汉军将士们士气高涨,齐声助威。 不过依然有东胡士卒,顺着云梯而上。 少年郎见此,四下寻着了一根长矛。 长矛比之长刀,更好使一些,一旦刺到要害,即便当时不至于身亡,也很有可能造成重伤。 少年郎并不到前排,但拿着长柄矛,倒也不用靠的太前。 此时一名东胡勇士,拿着盾牌,登上城头。 他没有急着拿出兵刃搏杀,而是依然举盾,仗着且步伐灵活,不停的躲避、格挡。 打的很是耐心,只求拖延住城头上的汉军。 从而让身后更多的将士,也能够顺利登上城头。 他举盾格开一式劈砍,轻松之至。 眼见着又要有东胡士卒登上城头,忽的一个汉军士卒,弃了兵刃,猛地往盾牌上一撞。 尽管那汉军士卒稳不住身子,栽落城下,可那东胡勇士也没好到那里去。 人力猛撞之下,被撞得一个趔趄。 少年郎见此,猛然戳出长矛。 而事发突然,那东胡勇士完全来不及举盾,这一矛直接刺入其腹部。 东胡勇士连连惨叫着,弓着身子,往后退去。 前排一个汉军士卒,也是见机抽刀便砍,刀锋落在其面颊上,当场变出一个伏地魔,鲜血喷涌而出。 后面的东胡士卒,此时也登上城头。 但是毫无用处。 前排的汉军士卒挤在一起,长刀乱砍,后面持矛的少年郎与一应将士,也是用着长矛捅着。 登上城头的东胡士卒,在汉军的通力合作之下,变成了城墙下堆叠的尸体。 下面的东胡士卒,都不由得有些心怯。 来几个,死几个。 城头上顿时鼓声如雷,助威声惊天动地。 “胡狗不过如此!” 少年郎满脸的血污,众将士齐齐发威,城头上已经没剩几个东胡人。 可他猛然瞥见,一个躺倒在地上的汉军士卒。 看面容应当比自己大了不少。 但被一个登上城头的东胡勇士砍中,腹部血流不止,身体不断地扭动着。 整个人呼吸急促高频,嘴唇翕动着,努力想说些什么,却只有荷荷声,正在瞪大的双眼,逐渐失去焦距。 将士们都盯着云梯,盯着杀上城头上的东胡士卒,无人在意这些。 少年郎心中不忍,手中长矛一刺,给了友军一个痛快。 东胡人死伤不少,汉军也并非没有伤亡。 但随着天色渐晚,今日的逐溪县,终归算是守住了。 东胡军中,也响起了锣鼓声。 “我军胜了!!” 少年激动的扬起长矛,胸膛猛烈地起伏着。 他的身上满是血污,左臂的伤口好像恶化流脓。 但这些已经无法阻挡他内心的喜悦。 他情不自禁的微闭双目,回想起大战时的惨烈场景,心有余悸的同时,盘算起杀了几个胡狗,赚了多少军功。 噗—— 还不待他睁眼,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与其同时,城头上也有数名汉军士卒如此。 东胡人虽是退了,但临退走前,还射了一波箭雨。 “收兵。” 岳少谦也鸣金收兵,开始统计战损,救治伤员。 轻伤不下城墙。 城头上的汉军将士,无不是透着一股子肃杀之气。 但在这股肃杀中,岳少谦还是能感觉到,士气有些低落。 三个月苦守,虽然守住了,但已经接近断粮。 而且看不到半个援军。 东胡人还直接筑了土墙,想要困死他们。 领军的更是南征北战,打的大汉节节败退的东胡大可汗。 岳少谦在城头上,踌躇两步。 忽而看向将士们,开口道: “天下纷扰,大汉危在旦夕。” “但别忘了,如今圣天子临朝,汉家儿郎总是不吝于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 “功名利禄,山河家园,将有待于你们的浴血奋战。” “有人声称,东胡人勇武且悍不畏死,汉人显得庸弱温顺,无法硬战。” “可是在这中原大地上,你们的祖先曾征战沙场,北逐胡虏!” “庸弱温顺,无法硬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在这中原大地上,汉人绝不会输给蛮夷!” 岳少谦并不很擅长忽悠人,相比刘恪的话术,差了不少。 但下面没有人反驳他。 岳少谦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就足够让他们热血沸腾的相信,汉军不会输给东胡人。 “今日死伤了不少弟兄,要继续招募些青壮。” “但本将可以保证,很快你们就不用继续熟悉这些新面孔。” “陛下不日就会率军来援。” 岳少谦说完,将士们的低落心情,已是一扫而空。 在守城之战中,岳少谦已经建立了足够的威望。 以诚待人,对于战事如何,没有任何隐瞒。 而且临敌应变,出奇无穷。 统军更是号令严明,赏罚有信,与士兵共度甘苦寒暑。 尤其是这个赏罚有信,简直了。 当初岳少谦率兵趁机攻取康海郡,算得上大功一件。 皇帝就大有赏赐。 对岳少谦这个主将,更是没少赐东西。 但岳少谦尽数分与了将士们。 也正因此,这些将士们,才会在这种困境之中,和岳少谦一同守城,而没有一个退走。 所以,所有人都对岳少谦的话,深信不疑。 很快,援军就来了。 岳少谦昂首看着所有将士们: “各位都经历了守城之战,当知东胡人凶恶,数量成千上万。” “你们若想在战场上活命,便得严加训练。” 岳少谦当即下令,让手下各个军官,按照各自习惯的方式,训练士卒。 副将马括不解,问道: “将军为何如此?此举不是让他们各自为战?” 岳少谦道:“现在与胡虏战,经常要变阵,几步之间就有变化。” “临机反应,在于瞬息之间,不能总询问大将,战场上是来不及的。” “故我让士卒认识上级将领的意图,使用起来,便能如臂使指,若能达到这种程度,各自为战,自然无妨。” “这样吗” 马括似懂非懂,忽而问道: “可将军为何早前不这么做。” 岳少谦眨了眨眼,方方正正的脸上,难得咧出了笑容: “早前只是守城,哪有变阵的空间?” “那现在” 马括一怔:“陛下的援军,真的要来了?” 他只道之前是岳少谦为了鼓舞士气,而诈称援军要来。 毕竟完全看不到援军的眉目。 而且逐溪县被土墙堵死,根本连外界的情报,都收不到。 岳少谦摆了摆手,没有和马括在援军的事上,多做纠结,转而道: “与本将到县中看一看。” “是。” 马括拱手。 守城是必要的,巡城也是必要的。 毕竟要稳定民心,防止被有心人从内部攻破。 逐溪县城里挺冷清。 自战事开始,街上就没什么人,城中百业萧条。 估摸着最红火的生意,应该是棺材铺。 偶有三五行人,也大多神情落寞。 但当他们看到身着甲胄,身材不算高大的岳少谦时,却纷纷宛如吃了定心丸一样,心神大定。 甚至纷纷露出笑脸,躬身问好。 岳少谦一一点头回礼,方脸都快笑成了圆脸。 一路来到县衙。 马括提议道: “将军要招募新丁,不如就让末将代劳。” 岳少谦点头道: “嗯,本将带你来,就是让你做这件事。” “是。” 岳少谦再道: “招募之后,你顺便练练兵,休息几日,缓上一缓。” “城头上” 马括欲言又止,他自觉得有几分能力,在城头上调度将士,更能发挥作用。 反正练兵练几日时间,也练不出个所以然来。 岳少谦摇头道: “我知道你的性子,要不是东胡人筑了土墙,你现在只怕已经当了逃兵。” 马括涨红了脸,还想为自己争辩一二: “末将.” “无妨。” 岳少谦还是板着脸摇头道: “你有心,但没逃,就算不得逃兵。” “练练兵,休息几日也好,调整好心态,才好再来助我。” “末将.” 岳少谦又打断了马括: “军事紧急,我这就要回城头上,你要有什么想说的,就赶快说。” “末将.” 马括吸了吸鼻子: “我绝后了。” 马括眼圈通红,双手紧紧握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他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嘴唇不住地颤动着,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他的儿子在今日的守城战之中,颇为活跃。 杀了几个东胡人,还推到了几架竹梯。 只是最后庆贺时,被东胡人的箭雨射杀了。 马括真的很难过。 不仅是丧子之痛,他兄长马成岩在康海郡城苦守,只怕情况也不好。 说不定不只是他,就连马家,都得绝后。 岳少谦看着马括,而后在其背上抚了抚: “练练兵,休息几日,再来助我。” 岳少谦不声不响的离开了,马括在县衙中痛哭几阵后,便开始征募新兵。 次日。 战事再起。 “先登城者,升镇抚,赏十人、马五匹,后退者,死!” 乞颜宗元再度下令攻城。 他也不玩什么花活儿,大可汗都下令了不计伤亡,那他就索性用最笨的办法,用人命堆出胜利。 反正城中汉军就一万人上下。 他们有十万人,夜里还汇合了乞颜买的两万人。 十二万人打一万人驻守的城池,再不计伤亡,怎么也都得给他攻破了。 而且办法越笨,越不会出意外。 那岳少谦的统兵机变之能,着实让东胡将领们忌惮。 一通混战,城头上伤亡惨重。 乞颜宗元见此,派人喊话: “岳少谦速速来降,本将可保得城中百姓安然无恙,你与麾下将士,定然得汗王重用!” 这话说的也是实话。 如果岳少谦降了,乞颜思烈是敢用的。 毕竟放着人才不用,就太浪费了。 反正岳少谦降了,等于逐溪县告破,然后东胡八部齐出,大汉就灭了。 那岳少谦总不能还给亡了的国家效力吧? 至于岳少谦不降,也无所谓。 多少能打击士气,你岳少谦不降,手底下的将士,面对必败的仗,总有想要投降的。 城头上的岳少谦,方方正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往将士中问了一句: “胡狗要咱们投降。” 城头上的汉军将士,纷纷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笑了笑: “誓死不休!” 主将的性格,是能影响到将士的。 更何况,是岳少谦这种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名将。 其实皇帝三个月都没能引军来援,确实让不少将士心有怨言。 但他们还有岳少谦。 不为了大汉,也得为了将军啊! 有点拥兵自重的嫌疑,说不准会引来君主忌惮,要是换成乞颜构,指不定还得在征战途中,被拉回去砍了。 “这就没办法了!” “国家养士千百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 岳少谦调动将士,继续有条不紊的守着城。 乞颜宗元见今日也无法攻下逐溪县,只得鸣金收兵。 不过想来也快了。 连日猛攻,至多再三五天,就能破城。 岳少谦见东胡人收兵,心中却没有轻松多少。 而是看着望着南方的地平线,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高州此时的情况,但东胡人对逐溪县,现在显然是势在必得。 东胡人如此不计损失的攻城,他更不知道还要守多久,还能守多久。 城头上的将士,大多也是如此。 昨天的深信不疑,在猛攻与劝降下,终究还是动摇了。 将士们站在城头,个个面容阴沉,神情疲惫。 这座城墙,仿佛就是他们的命运之所。 即便不投降,他们也明白,在东胡人如此猛烈的攻势下,守住逐溪县城,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他们会咬着牙,坚持到死亡的那一刻。 但是,他们也知道这样的坚持,只是徒劳无功。 没有援军的支持,他们再纵身勇猛,也无法抵御东胡人的进攻。 将士们怔怔地望着城墙下密集的敌军,又望着空空如也的远处。 夕阳西下的时候,景色十分凄惨。 半个太阳不再亮丽,只剩下残留的余晖,透出淡淡的橙赤之色。 日光柔和而黯淡,不再那么耀眼和温暖,就像是这满目疮痍逐溪县城一般,苍凉而孤独。 天空中,也弥漫着一片灰霾,让人觉得压抑萧瑟。 似乎不再有什么阳光,可以照耀大地,只有草木的枯黄和沙土的干裂。 城头上的汉军将士,也显得愈发失落。 早前东胡攻势没这么激烈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 现在却愈发难耐。 就像夕阳最后一缕余辉消失时,霎那间的那种空虚感。 忽的。 嘎嘎嘎—— 天空中掠过一群大雁。 远处的坡地上出现一骑。 夕阳西下中,跨过青山的尽头。 一面旗帜游刃而至,那愁云惨淡之中,隆隆升起。 那旗帜被哨骑猛力晃动着。 城头上的汉军将士们,看见这面旗帜,纷纷站起来,下意识朝着方向聚拢。 因为旗帜上的字眼,很是明显。 汉。 火红的旗帜。 炎汉! 那哨骑一边猛力晃动汉旗,一边大声呼喊着: “天子有令,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凡我大汉子民,虽远必救!” 距离太远了。 能看见旗帜上的“汉”字,都已经是视力好。 再想听到声音,有点难。 不过只是看见旗帜,就已经足够了。 城头上已是一片欢呼声。 看见援军的将士们,动作异常疯狂,高声喧闹。 一些人更是颤抖着,嘴唇还在咕咕发抖,仿佛着迷般,欣喜万分。 耳边的鼓噪声越来越密,仿佛三个月来的苦守颓丧之气,在一刹那间,倾泻一空。 时间空间仿佛已经被冻结,眼前唯一能见到的,只有那面大汉旗帜。 城头上的岳少谦也是猛然精神一震。 他做了一个无论是东胡大军,还是汉军,都想不到的命令。 “传本将军令,出城杀敌!” “犯我大汉者,世世诛之!” (本章完) 第157章:我避他锋芒?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引军来到逐溪县。 他可不是乱打的。 汉军有六万多人,尽管两战两捷,士气高昂,但并没那么容易击溃十多万的东胡大军。 更何况,大可汗还将土墙连成一片,更是难啃。 且东胡人有桥头堡、土墙依托,正面对决,汉军没有任何优势。 因而刘恪只是派探马哨骑,去坡地上摇旗,给逐溪县城里的守军们,打打气。 让他们看见希望,从而多抗几天。 至于如何对付大可汗手中的主力大军,还得另寻办法。 “咱们依托百姓、村庄、山川河流,能陷则陷,能伏则伏。” “敌击我以白昼,我扰敌于宿夜,能战则围,不战则诱,往来反复,使敌疲于奔命。” 刘恪正唾沫横飞和诸位将士们,解释着接下来的行动。 这就是他的办法。 跟东胡人打游击。 东胡人固然以骑兵见长,但终究只能走平路。 以巴尼汉和南越土著带头,让将士们化整为零,正适合在各种崎岖的路上,游击缠斗。 而东胡人想要对付汉军主力,就得从土墙里出来。 或是分出一部分兵马。 这就给了刘恪真正救援逐溪的机会。 总之,他心里有数。 打正面是不行的。 “杀!!” 就在刘恪安排让将士们化整为零,散入山野进行游击的时候。 逐溪县城门大开。 岳少谦直接领军杀了出来。 ??? 刘恪与身边众将对视一眼。 李在赣神魔?? 我们都准备四散游击了,你直接就冲出来了?? “打过去!” 刘恪见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然让岳少谦全军覆没,逐溪县直接丢了,更加难打。 “将士们在逐溪县中,苦守三月,为我军争取时间,击破东胡一路兵马,同时化解康海郡城之危!” “他们是英雄!” “但是没有哪个国家,是靠着英雄为国捐躯,来赢得战争的!” “想要赢得战争,就要让那群胡狗,全都为国捐躯!” 刘恪大声呼喊,最后忽悠一把,再用【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号召一番。 这么突然的硬碰硬,他只能选择将战力最大化了。 “现在,不仅仅是岳少谦,和逐溪县中的英雄们。” “整个天下,整个中原,都想知道我大汉的兵马,到哪里了!” “今天,我们要告诉天下人!” “大汉的兵马,正踩在东胡人的马刀上!” “杀!!” “杀!!!” 太阳低垂,仅有余辉,微风轻拂树叶,树影斑驳,映出汉军将士们高举的兵刃。 红彤彤的火烧云,染得天地朱赤,似乎正应了大汉江山火德。 前后同时来敌,乞颜思烈只是看了眼,便让乞颜宗元来指挥兵马。 “倒是有模有样了。” 乞颜宗元惊讶的看着远处接近的汉军军阵,微微有些惊讶。 明明是一股杂牌军组成的大军,现在竟然颇有章法。 “乞颜大显啊” 乞颜宗元连连摇头。 乞颜大显不仅仅是败了一仗,还给那群杂牌汉军练了兵,捏合在了一起。 他调出一将,吩咐道: “你领轻骑从两翼展开,汉军军中多是步卒,虽说防御稳固,但攻击时移动缓慢。” “这点水准,强行来攻并不划算,反倒让我军的骑兵,发挥优势。” 那将领点头,领命而去。 而后乞颜宗元又调来了一将,正是统帅三千铁浮屠的大将,乞颜真。 “将军,待得两军交战,汉军军阵被我军侧翼骑兵扰乱阵势,就可率领铁浮屠冲阵。” “没问题。” 乞颜真空咬着牙,面目格外狰狞。 铁浮屠出动,可不仅仅是杀敌,更能让人胆寒。 他早就想杀个千八百汉人助助兴了,只是攻城战实在不适合铁浮屠发挥。 万万没想到,这汉军乃至逐溪县城中的守军,竟如此不智,直接出城野战,还把汉军主力给引了过来。 岂不是正中下怀? 东胡军中的筒鼓响彻,本要退走的士卒,重新成阵。 汉军也渐渐渐进。 东胡人阵中射出零星的轻箭,落在汉军阵中上,偶尔命中士兵的头盔,发出当一声清脆的响声。 更多的,则是被大盾荡开,只是稍显杂乱。 “好机会,东胡大军攻了一日城,已是疲惫至极!” 刘恪心念一动,日晒一整日的东胡大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对付。 “狄邯,你来调度大军。” 刘恪又是将大军交给狄邯,自己带着八百御前侍卫,亲自杀上前线,鼓舞士气。 大军,要有矛。 他就是矛。 很快,两军相距不到百步,最前方的汉军士卒,已经和和东胡士卒面对面。 前阵将士,大多是交趾官军转职,初一交锋,就损失了二十多人。 一时间竟是有些混乱。 训练度到底还是低了些。 用伏兵痛打落水狗还行,正面碰上东胡精兵,就有些不是对手了。 刘恪顺手把几个棋盘抛入到东胡人阵中。 这时候,暗器比棋盘矛好用。 棋盘矛只能从外围收割,很难打乱阵型。 飞盘则能伤到阵中的东胡士卒,多些杀伤,便能制造一阵混乱。 不过只是一时的。 大可汗亲征,东胡士卒士气如虹,而且现在调度大将的东胡将领,似乎也颇有能耐。 尽管队列算不上特别齐整,但攻击力度非常强。 东胡阵地地势稍高,兵马一多,基本就断绝了视线,令旗都看得不太清楚,只能通过筒鼓来调动。 饶是如此,在有限的信息传递中,竟然也保持了大军的协调性。 “足以统帅大军的将领啊.” 刘恪往岳少谦兵马所在的方向看了几眼,喊杀声已久。 东胡人拿汉军练出来的大将,确实猛,他手上的大将,还在莫名其妙的冲阵呢! 他再度轻松写意的,抛出几个棋盘,引来一阵惨叫声。 不得不说,乞颜思烈拼尽家底凑出来的大军,确实不同凡响。 协同进攻的时候,前阵后阵的士卒,双方相距误差,不过十步之内。 但凡出现伤亡,还能有预备队的士卒,及时投入阵中。 而自己这边,除了禁军之外的汉军士卒,素质确实差了些。 有的士卒脸上,竟是出现了惊恐。 他们不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但面对的是东胡精兵,是那个南征北战纵横天下的东胡大可汗! “汗王,这生拼硬凑出的六七万汉军,战斗力实属一般。” 乞颜宗元像是邀功一样。 乞颜思烈却只是在闭目养神。 妈的,战斗力实属一般,乞颜大显和乞颜铜瀚竟然还是败了,连命都丢了。 简直让人更难受! 乞颜思烈道了声: “继续打,汉军如此不智,竟然与我军野战。” “有土墙,我军可进可退,汉军来再多也打不过。” “等到汉军深入,两翼起兵杀出打乱阵势,再以铁浮屠冲阵,便能大胜一场。” 乞颜宗元点头称是,难怪汗王南征北战无所不破。 只是这一手稳中带狠的战斗方式,他人就学不来。 乞颜宗元再度调度大军。 随着令旗挥动,就在前阵东胡士卒刚刚举枪的同一时间,后方的东胡士卒射出一阵箭雨。 唰唰齐射声,整齐的汉军前阵支离破碎。 前排的士卒纷纷倒地,露出后面那些不知所措的长矛手。 “杀!” 就在此时,又有东胡轻骑从汉军两翼杀出。 狄邯在大军两翼布置有士卒阻拦。 但此战着实过于仓促,没有挖掘壕沟,更未设有据马,并不能阻拦东胡轻骑。 很快,汉军前阵就一片大乱,有几个惊慌的弓箭手,甚至都未等待命令,张弓乱射。 一阵乱射,却几乎没有给东胡人造成多大伤亡,反倒有几个己方倒霉蛋被射中。 紧接着东胡人步卒第二轮的攻势,就到了。 汉军阵中又是齐刷刷倒下一片。 “尽量接应岳将军!” 狄邯调动大军,东胡人的轻骑兵固然能扰乱阵势,但地形并不适合发挥。 一次冲阵,汉军多半也能将他们给留下。 用步卒换骑兵,是不亏的。 反倒是岳少谦所部更显艰难,竟是直接杀到了东胡军中,被团团包围。 只能不断往汉军主力所在的方位,一点点推进。 “哈!有了!” 看似一时上头,出城率军拼杀反而陷入重围的岳少谦,终于看到了东胡人的轻骑兵。 “钩镰枪上前!” 这是岳少谦破解东胡骑兵的策略。 将镰刀用麻绳绑扎在长枪上,变成了钩镰枪,可以勾住马腿,防止骑兵冲阵。 岳少谦训练了三千钩镰枪士卒。 不过此前一直没有动用。 因为只击破骑兵没用,东胡人在城外,有十数万大军。 现在则不同。 有了汉军主力策应支援,钩镰枪能发挥最大作用。 在击破东胡人的骑兵后,不仅能让东胡大军士气大跌,后续汉军还能借势掩杀。 “大汉若亡,岳某先死!” 岳少谦更是亲自持着一杆钩镰枪,杀向了东胡轻骑。 马蹄声阵阵,就像自九幽而来的催命恶鬼一般。 东胡骑兵甲天下,但是岳少谦所部的汉军,仍然不含糊,一个个冲了上去。 “妈的!这些汉军都不要命了吗?!” “都这样了,竟然还敢往上来!” 率领轻骑的东胡骑将心中焦急。 他也算是军中宿将了,但汉军像这样悍不畏死,举着枪冲向骑兵,已经是二十年未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给我滚下马来!” 岳少谦一声叱喝。 “呜……” 伴随着一声战马的哀鸣。 几名士兵惨叫坠马。 东胡骑将一惊,定眼一看。 只见汉军士卒,竟是用手中兵刃,勾住了马腿,硬生生将东胡骑兵给勾得失去重心。 任伱骑术再精湛,马失前蹄,也只能落下马来。 马匹上的骑卒,纵然无有大碍,但在乱军之中,根本没有重新爬起来的时间。 而且汉军士卒,更是不依不饶,勾完马匹还给你人来上一枪,一套流程谁也不能少。 “小心!汉军的兵刃有些诡异!” 东胡骑将看到此情此景,不免心疼。 东胡人各个善于骑射,可以说每个族人,都是上好的骑兵。 但也是死一个少一个啊! 而且马匹还有损伤,任谁都会心疼的不得了。 “冲阵即可,莫要让汉军近身!” 东胡骑将挥动兵刃,亲自来战。 但下一刻他的马匹就被勾倒了,人也落在乱军之中,转眼间便寻不着了。 “.” 一众东胡轻骑,心中惊恐无比。 “慌什么!我们十万大军,还能怕这区区小卒?!” 乞颜宗元也见到轻骑这边的异样,当即发下调令。 “分出一万步卒,给我挡住这群汉军士卒!” “剩下的将士,继续击破汉军军阵!” 饶是如此,在岳少谦以钩镰枪击破东胡轻骑之后,汉军此时也已是气势如虹。 一时间战事焦灼,明明人多势众,但东胡之中的轻骑,竟是碍于那三千镰钩枪士卒,而不敢轻动。 失去了轻骑扰乱阵型的优势,东胡人一时之间并不能取得太大战果。 忽的。 后阵的东胡士卒一阵呐喊,前后同时喊杀震天。 因为统帅铁浮屠的乞颜真,动了。 他死死盯着前方的汉军,缓缓举起手: “冲!” 铁浮屠一登场,便展示出强大的气势和震撼力。 狄邯倒是听说过东胡八部,都有一支极为精锐强悍的兵马。 乞颜部中,便是声名赫赫的铁浮屠。 他一直以为,这些士卒可能言过其实,只是因为大汉连战连败,才成就了铁浮屠的威名。 然而,当铁浮屠从东胡阵中,冲出来的时候,饶是稳重如他,都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在这支可怖的黑甲重骑,行进的每一步中,地面仿佛都要为之颤抖几下,才能回复平静。 他们的铁铸身躯,和沉重的脚步声,让人感到,像是在九幽中行走一般。 步伐整齐划一,没有任何失拍,黑甲反射着夕阳余晖,更显肃穆。 堪称武装到了牙齿,狄邯也就是脸上带了半张面具,这群铁浮屠,就眼睛路在外头。 甚至不仅是汉军士卒,就连东胡自己人,都感受到了铁浮屠带来的强大压迫感。 让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铁浮屠,铁浮屠!” 汉军之中,有些老卒。 他们见识过铁浮屠的无敌。 甚至不由得惊骇的叫出声来。 更传说那统帅铁浮屠的乞颜真,更是个每顿生吃几个小孩的怪物。 狄邯心中震撼过后,便又面色严肃,开始对敌。 气势磅礴,但不过是披着重甲的人和马,未必便不可匹敌。 “放箭!” 密集的箭雨攒射而至,万千齐发将铁浮屠骑兵阵型笼罩住。 箭矢击打在重骑兵身上,叮当一阵响,箭头撞在盔甲上,碰触无数火星。 像是骤雨打青荷一般。 换做普通士卒,没有举盾,被这么一波密集的箭雨集火,早就损伤不小。 可这铁浮屠骑兵,只是巍然不动。 马背上的骑士,在箭矢的冲击力之下,甚至都不带晃动的。 也就几匹战马没有甲胄包裹的腿部,被箭支射中,翻倒而已。 铁浮屠继续前行,攻势如同疾风骤雨,铁骑踏破大地,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响。 根本没有能阻挠他们的存在,只有他们,能够在混乱的战场中,酣畅淋漓地斩杀敌人,不受任何阻碍。 东胡士卒,在铁浮屠的势如破竹之下,气势如虹。 这仿若天兵的铁浮屠,那脚下一阵阵颤抖的声响,全是汉军的绝望! 狄邯心中一沉。 铁浮屠当真强大,骑士和战马身上的盔甲,根本不是普通箭矢能够穿透的。 纵然换做弓弩,只怕也难以造成伤亡。 无愧于铁浮屠之名。 其实狄邯也看出了铁浮屠的弱点。 马腿。 方才就有几箭射中马腿,让几名铁浮屠倒了下去。 但知道弱点也没用啊! 谁踏马有那么精妙的箭术,能箭箭射马腿? 素有神射之名的老将军廉汉升,可能做到,但人家在琼州。 而且就算射杀了一两匹马,也不顶用。 马上披着重甲的士卒,压根就不怕摔不怕踩,同样还有备用战马。 只要能再度上马,就能继续作战。 下一刻,双方交错。 铁浮屠冲入密密麻麻的汉军阵中,长枪一挺,便能刺穿前方的汉军将士。 有汉军士卒,直接被长枪刺了个透心凉,尸身甚至被穿在枪尖上,然后带着胸口那冒血的窟窿,摔落地上。 也有悍勇士卒,借着身手灵活,找着了砍杀的机会。 然而他们手中的兵刃,砍在重甲上,除了一片噪音污染之外,起不到多大作用。 而铁浮屠甚至可以完全无视这些汉军士卒。 只用碾过去,就足够了。 面对这种铁甲重骑,已经不是两军之间的厮杀了。 完全是一边倒的碾压。 铁浮屠只是往前冲了百余步,身后就已是一片尸体。 任谁面对这样的对手,都再无作战的勇气。 没有任何人能正面迎接铁浮屠的践踏冲锋,只能任由他们从容碾压而过,将己方碾的稀烂。 狄邯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这不是调动兵马能解决的问题,这是兵种上的差距。 纵然他有统军之能,名将之姿,也打不了这种仗啊! 而且 他遇强则弱。 同样领军的巴尼汉、雷兰,也是无能为力。 殿后的李景绩,则随时准备发挥所长。 乞颜真早已预料到此时的战局。 铁浮屠一出,战场就和二十年前,没有区别了。 他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高声下令,继续让铁浮屠碾过汉军,打乱阵势。 毕竟他心里也清楚,铁浮屠所向披靡,但人数有限,就三千。 想要歼灭汉军不现实,还是得仗着铁甲之利,破坏汉军阵型,打击汉军士气,再让大军掩杀。 寻常人面对铁浮屠,都会选择退走。 而岳少谦从来都不寻常,直接率部顶了上去。 还是靠着钩镰枪。 这是对付铁浮屠的唯一办法。 只要能解决掉铁浮屠,汉军就有胜利的希望。 现在落在阵地战中,有土墙,且逐溪县在南渡江边上,土质偏软。 已是最大程度上,限制了铁浮屠的发挥。 如果不能现在解决,以后更加没有解决的机会。 这就是岳少谦特意出城一战的原因。 钩镰枪士卒,面对铁浮屠,远不如面对轻骑时来的自如。 但仍是发挥了极大作用。 在被铁浮屠践踏的时候,有人拼死勾住了马腿,造成了马上骑士的坠马。 重甲骑士落地虽然没啥事,虽然能乘上从马再入战阵,但在地面上很是笨重。 他们倒地之后,想第一时间爬起来,可不容易。 钩镰枪士卒,这时候则用枪头,捅向盔甲各处相接的地方,从而杀死了铁浮屠骑士。 有效果。 狄邯见此,也是精神一震。 难怪军中一直推崇岳少谦。 难怪皇帝甚至要不远万里,冒着风险,前来救援逐溪县。 岳少谦一人,胜过千军万马! 乍看之下,钩镰枪士卒尽管能杀死铁浮屠,但也是伤亡惨重。 可铁浮屠的造价,甚至足以供养一支百人队! 而钩镰枪士卒,不仅仅是对铁浮屠造成了杀伤,更是维持住了汉军的士气。 甚至已经有不少机敏的散落士卒,试图捡起阵亡将士手中的钩镰枪,学着他们对铁浮屠发起反击! “陛下,铁浮屠难挡,好在岳少保早有准备。” “不如暂避锋芒,等到铁浮屠退下,再往前压。” 雷兰此时也冲锋在前,但饶是以他的武艺,一时间奈何不得铁浮屠,只能等镰钩枪尽可能做造杀伤,再找机会。 “我避他锋芒?” 刘恪鼻尖呼出一股热气,手中缰绳一引,驴车掉了个头,冲着铁浮屠的方向就去了。 “取棋盘来!” 车上共乘的典褚,很默契的递过来一摞棋盘。 刘恪左手手肘勾着缰绳,抱着棋盘,右手拿起一盘,就往铁浮屠飞去。 他怕的是东胡大军,人多势众。 唯独不怕铁浮屠这种精兵。 管你叠多厚甲,上去一个棋盘,该死还是得死。 “朕打的就是锋芒!” 一张棋盘应声而去。 一个需要勾了马腿,跌落在地,还得找着盔甲缝隙,才可以击杀的精锐铁浮屠。 就这么棋盘砸中,整个人顿时飞离马背。 重甲好似都被棋盘撞得凹凸,手中长枪根本拿不稳,落在地上。 等他落地时,整个地面为之震动,一片嗡鸣的声响随之而起。 重甲上沾满灰尘,面甲上全是血迹,人已经是死透了。 “.” 无论是汉军士卒还是东胡士卒,但凡见过这一幕,无不是浑身上下为之一顿。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战场,就跟开了全体禁言似的。 (本章完) 第158章:羽之神勇,千古有二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发生甚么事了? 一个棋盘,砸了一下,那铁浮屠骑士,就飞了出去。 这得多离谱啊! 棋盘!一下!铁!浮!屠! 重甲骑兵啊!就那么飞出去了! 铁浮屠出击凿阵,本就是战场中心。 汉军将士的注意力,都在铁浮屠上。 每个人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抵御,胆子小些的,甚至还可能想着怎么跑路更快。 东胡将士们的注意力,也在铁浮屠上。 他们时刻关注铁浮屠的动向,铁浮屠在哪里杀乱了阵型,他们就跟上去掩杀一通,落井下石。 因而,伴随着铁浮屠倒地的声音。 明明是两军厮杀,喊杀声一片的战场上。 无论敌我将士,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此情此景,无不是猝不及防地,停下了脚步。 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就连手中作为生死依托的兵刃,都仿佛随时要掉落在地。 震惊和紧张的气氛,在战场上蔓延开来。 忽而一阵风吹过,透过了两军阵线。 乱军之中,只能看到驴车肆无忌惮的穿行。 一个个棋盘飞出,重甲骑士们,轰然坠马。 每一次坠马带来的震动,都仿佛在两军将士们的心脏上,敲了重重一锤。 铁浮屠的重甲,映射着夕阳。 但射入两军将士眼底的,是那随处可见的驴车、棋盘,以及毛骨悚然。 将士们的心脏狂跳着,身体都在颤抖。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汉军将士们。 毕竟这是自家皇帝,一盘一个铁浮屠,涨的是己方士气。 这么看,朝堂里被皇帝砸死的大臣,还真是死得其所。 连铁浮屠都能砸死,砸那三五个老头儿,简直大材小用。 狄邯、雷兰、巴尼汉等将,更是握紧了手中兵刃。 他们都知道,皇帝有举鼎之力,只是没想到,竟然勇猛如此。 让典褚来,可能也能面对面,干翻一个铁浮屠。 但皇帝是远距离投掷,投掷物是 棋盘! “孝景皇帝.成仙了吗?” 不少人都在心中嘟囔。 大汉以孝治国。 他们都知道,当今天子喜欢用棋盘砸人,是为了致敬孝景皇帝。 突出一个“孝”。 以孝景皇帝在位时的功绩来看,能位列仙班,成仙作祖,也是应当的。 这孝着孝着,有这样孝顺的后辈,那已经成仙的先祖,还能不帮衬一番吗?! 好像,都有点玄学了。 但放在当今大汉天子身上,一切,却又显得那么自然。 南海之上,突如其来的南风,一把火烧光普六茹部十万水师。 长山之中,雷霆加身,直接摧毁了南越土著的信仰,从而一战定交州。 别说孝景皇帝护佑子孙后辈了。 就算哪天历代汉帝,集体下凡打招呼,也不是不能接受。 “杀!!” 震撼归震撼,此时在沙场,得有身为将领的自我修养。 狄邯立即回过神来,见士气大振,便下令让将士们,趁势冲杀一番。 雷兰与巴尼汉一左一右,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带头冲锋,连连割草,一时骁勇无比! 而在刘恪身边,身披数创,已是杀得有些发狂的典褚,看着棋盘,忽然镇定了些许,有几分发愣。 这铁塔般的大汉,也想要尝试一番。 于是乎,便顺手拍死一个东胡小将,抄起他的尸身,猛力砸向铁浮屠。 不愧是两足型投人机。 效果很不错,被命中的铁浮屠骑士,虽然没有飞起来,但也是在巨力之下,砸落下马。 至于那被投掷的尸体. 已经碎成片的东西可不太好找。 李景绩见汉军已经占据上风,也是热血沸腾,就想要率军冲阵。 但他肩负着殿后的职责。 同时狄邯严令也特意下令,晃动令旗,要他按兵不动。 李景绩的将领素养不错,还是按捺住了心思。 得亏他没冲,这要冲了,指不定就是后阵打乱前阵部署,胜势变败事。 东胡士卒们,在略微愣神中,开始下意识还击反抗。 但收效甚微。 他们几乎被汉帝砸飞铁浮屠的一幕,给击的神经崩溃。 完全不敢相信,那些连自己人都感到畏惧的铁浮屠,会如此不堪一击。 他们心中,更是颓然迷茫,已是麻木宕机的脑子,完全指挥不了手上的一招一式。 饶是如乞颜买、乞颜真、乞颜宗元这些东胡将领,也是一阵神情恍惚。 尤其是乞颜真,这个统帅铁浮屠的大将。 他看着往日里面对数十万大军,也能不动如山,悍然冲锋凿阵的铁浮屠,如山岳般倒在地上的时候。 根本接受不了现实。 要不要这么离谱?? 要说以个人勇武,是否能对付铁浮屠? 当然可以。 已故左贤王的护卫乞颜车儿,南军中的乞颜石、乞颜亨,但凡有些勇名的将领,都有办法对付铁浮屠。 而更为勇猛的乞颜大显、年轻时的大可汗,或是汉军之中的典褚、已故的宇文拜之流,乃至他乞颜真自己。 全都能面对面,一枪将铁浮屠扫得坠马而亡。 可要说用棋盘,砸的铁浮屠倒飞坠马 这. “古之项王,万夫莫当。” 所有东胡将领,不约而同想到了项羽。 毕竟东胡人很是推崇武艺,而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虽说有些奇怪。 高皇帝的后人,却力比项羽。 项羽在九幽之下,估计都得被气得自刎。 但似乎没有更贴切的比喻了。 羽之神勇,经历千古,终于来了第二。 指不定刘雉儿和那吕丁董布,已经是伯仲之间,甚至还要超出一丝?! “我军之中,别的没有,不畏生死,奋勇当先的猛士,总是有些的。” “纵然是本汗,年轻时,也是亲临战阵,先登杀敌,焉能畏惧阵前临敌。” “刘雉儿此举,令人心折,无非是因为天生龙种而已。” 之前看着还有些虚的大可汗,此时显得面色红润,气色极佳,战意如火: “都给本汗杀回去!” 乞颜思烈竟是弯弓搭箭,仿佛回复盛年一般,每矢必中,连连射杀几名汉军士卒。 就连中军调度狄邯,也是不幸中了一箭流矢。 然而东胡士卒,也是在大可汗的勇武之下,勉强维持士气。 一箭射杀一人,和驴车棋盘大破铁浮屠,差距也太大了吧? 纵然是拿棋盘一个个砸,还没什么准头。 面对三千铁浮屠,这点杀伤,压根不够看。 现在也就死了几十个铁浮屠骑士。 但着实吓人啊! 汉军的喊杀声不断响彻四周。 将士们的怒吼铿锵有力。 手中的兵刃席卷而去,极具压迫力。 在这些将士的心中,皇帝亲自击破了铁浮屠,又有岳少保的钩镰枪大破东胡骑兵,那他们还有什么畏惧的呢? 胜利已经不再遥远! 此时,刘恪又是手起盘落。 准头确实不咋地,平均四五个,才能命中一个。 而且铁浮屠骑士,还有的拿起友军大盾,进行抵挡。 但这时候,已经注定了铁浮屠的落败。 你一个重甲骑兵,冲阵都开始犹豫了,甚至还要举盾,你还有个屁用? 不如下马当重步兵算了。 汉军的后阵之中,甚至一阵欢呼。 士气转眼间,已是变得比开战时还要高昂。 所有人都向着铁浮屠张望,不再是畏惧难当,而是人人脸色兴奋。 两翼响起密集的马蹄声,轻骑已经尽数撤走。 乞颜真也开始撤下铁浮屠。 人家汉帝扔的棋盘,一个盘儿才几个钱? 他死的可是铁浮屠,重甲精骑啊! 刘恪长长舒一口气,手都酸了。 “还是棋盘好用,就是车载量有限。” 棋盘对付精兵,效果自然不用说。 懂不懂【物理棋圣】的含金量啊?! 上下五千年,就这么一个棋盘战神! 唯一的缺点,就是驴车的载货量不大,而他现在武力还没上去,命中率太差,需要的棋盘过多。 震撼程度,倒是足够了,然而实际杀伤数量,他还是嫌少。 怎么着以后也得一人破千军吧? 又杀了一阵,乞颜宗元在大可汗的授意下,开始鸣金收兵。 刘恪也没想着继续缠斗,天色将晚,不宜再战。 能小胜一场,解了逐溪县之围,同时以钩镰枪约束东胡骑兵,已经算是泼天般的战果。 喧嚣的战场,逐渐安静下来。 几匹受伤的战马,在地上嘶鸣,身下血流如注。 它们已经无法站起,只有四蹄,还能无力的伸展。 “有点可惜,钩镰枪伤了马腿,收缴战马有些困难了。” 刘恪望着战场,招呼将士们清理。 有大可汗坐镇,东胡人退走也是颇有章法。 战场上多是汉军和马匹的尸体,大多东胡人的尸体,都被他们自己人带走。 雷兰此时来到驴车边: “陛下,咱们追不追?” 刘恪正要回答雷兰,前方一个东胡人尸体突然动了动,竟然挣扎着要悄悄爬走。 “装死?” 他一个棋盘砸过去,这才回道: “东胡人依托土墙,不太好追,先和岳少保汇合,清点战损,好生安葬战死的将士们。” 他继续叮嘱道: “派遣一骑去坡地上,看看东胡大营的动向。” “同时打出旗语,告诉逐溪县城中剩下的守军,就说我军胜了。” 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岳少谦率部来拜见刘恪: “臣自作主张,率军出城,还请陛下治罪。” 刘恪看这岳少谦,一时间有些恍惚,就像回到了一年前一样。 人还是那个人,身材不算高大,但身形挺拔,举止有力,给人一种稳健的感觉。 只是因为文转武之后,一年多的行伍生涯,肤色黝黑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也更为硬朗。 【姓名:岳少谦(国士)】 【年龄:37】 【统率:99;武力:69;智略:90;理政:83】 【特性:忠贞、挺身、廉洁、机变、一身正气】 比之上次时,岳少谦的统率涨了3点,武力涨了2点。 年纪也长了一岁。 但刘恪心中,却没有多少小弟成长的喜悦,而是想到其中大小数十上百战的艰辛。 他已是眼中晶莹,问道: “少谦,你为何知道朕会率军来援?” 打马而来的狄邯诸将,本是要和岳少谦见一见,听了皇帝此话,也是心中不解。 现在来看,救援逐溪县与岳少谦,是个正确的选择。 不然就不会有这一场小胜。 而守不住逐溪县,没有钩镰枪破不了东胡骑兵,还丢了一员大将,可谓损失惨重。 但之前在康海郡城之中,所有人都极为默契的,没有提及逐溪县。 因为那时候,都认为救不了。 而岳少谦却训练出了镰钩枪士卒,针对东胡骑兵,就像知道援军肯定会来一样。 难道是因为李景绩? 这次看了之后,狄邯等将,都对李景绩的能耐,有了一个全新的理解。 打仗没赢过,战略也很差劲。 提出的谏言,哪怕并非一定出错,至少也不是个好选择。 可也不对,岳少谦被东胡人围城,就是瞎子聋子,半点外界情报都接触不到啊! 李景绩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咋了,我不过是成功找出了所有失败方法而已。 岳少谦头发凌乱,肩膀上覆盖着一层灰尘,沾着血污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眼中就像去岁面对宇文拜时一样,格外坚定。 “陛下当日孤身出城,斩杀乞颜构,以八百骑追逐万余胡人之时,可曾想过臣会及时率兵来援?” 刘恪一愣。 他想过岳少谦可能做出的回答。 可能是天生的战略眼光,看到了常人看不见的战机。 也可能是提前做出镰钩枪,只为了背水一战突出重围。 唯独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反问句。 当年是什么情况,刘恪比谁都清楚。 那真是毫无希望之下的拼死一搏。 要知道,当时就连八百御前侍卫,面对溃走的东胡人,也不敢随他追击。 还得特意激上一激。 岳少谦却是在他没有任何军令的情况下,引兵杀出了琼州城,举火杀敌。 那时候大汉的五万禁军,已经有数月都没出城野战了。 那时候,是刘恪登基以来的第一战。 引兵来援的岳少谦,也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大汉可以无岳少谦,不可无陛下。” 现在刘恪只想说出当时对这一句话,同样的回复: “大汉若有千千万万个岳少谦,便是没有朕,也能延绵万世!” 只是与当时的肆意、逞能不同。 现在的刘恪,直接嚎啕大哭。 汉军诸将,更是无比动容,竟也是一同泣哭。 什么叫君臣相得? 这就叫君臣相得。 将领即使困守孤城,也在准备破敌之法,坚信援军会抵达。 皇帝更是没有辜负这份信任,不远万里,率军来援。 想都不用想,这样的双向奔赴,臣不负君君不负臣,同一时刻,汉军将士的忠诚度,直接拉满了。 刘恪很快就止了哭声。 要不说李世民咋那么爱哭呢? 【嚎啕大哭】的感染力,确实好用。 尤其是这么一番大胜,直接来到了巅峰,再配合【忽悠】或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直接起飞。 刘恪定了定神,道: “岳少保,朕去岁选妃,朝中文武,乃至世家贵族,全都为朕送上了贺礼。” “伱为何没有送?” 岳少谦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老实巴拉的: “臣当时不是派遣快马,将康海郡大捷的消息,呈秉给了陛下吗?” 这就是他的贺礼。 刘恪颔首,以岳少谦的两袖清风,给皇帝送真金白银的贺礼,等于让家里断粮几年。 他就是在选秀之后,收到的康海郡捷报,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将捷报作为贺礼,完全符合岳少谦的性子。 不过刘恪还是顺着岳少谦的话,说了下去: “那岳少保你又可知,朕将朝中文武、世家大族送来的贺礼,都以两倍之数,奉还了回去?” “这” 岳少谦惊疑一声,他完全不关注这种事情,根本不知道: “恕臣不知。” 刘恪哈哈笑道: “那今日,你便知道了。” 他扯着叫门天子级别的大嗓门,对着三军将士道: “岳少保以一封捷报贺朕,朕将以两封捷报还之!” “其一,乃交州大捷,灭交趾国改为交州!” 其二就是这一仗了吧? 将士们无不是心中感动,当今天子,已经做到了为人君的极致! 刘恪四下一望,顿了顿,声音又大了些: “其二,乃高州大捷,灭东胡大可汗于高州!” 众将士愣了愣。 如今只是小胜一场,东胡兵马依然有着十余万,谢桥的桥头堡还和逐溪县下的土墙连成一片,东胡人仍旧占据优势。 他们很快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这封捷报,还在准备之中。 但一定会有! 因为这是对将士们的回礼! 一个饼直接吃得饱饱的。 “陛下威武!!” 众将士情不自禁的呼喝起来。 刘恪伸手回应: “汉军威武!” “陛下威武!” “汉军威武!” 声浪此起彼伏。 连回营整军的乞颜思烈,都被惊动了。 “这刘雉儿.” 亲自在营中整顿三军将士的乞颜思烈,感慨万千。 听了汉军传来的呼喝声,一应乞颜部将领,也是眉头紧皱。 乞颜宗元率先道: “汗王,汉军士气高涨,只怕不好对付。” 难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这也是东胡人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哼。” 乞颜真将长枪往地上一插,他也有些被打得怕了,刘雉儿太猛了,基本算是将他手中的铁浮屠,给废了。 乞颜买更是默不作声。 呵,不只是乞颜大显败了,你们都败了,我败走的理所应当。 乞颜思烈看了众将一眼,将领都是如此,下头的寻常士卒是何想法,显而易见。 他也不恼怒,淡淡道了声: “那刘雉儿固然骁勇无比。” “不过其每战必亲临阵前,冲锋杀敌,长此以往,难免为流矢所伤,必有闪失。” 这么冲锋在前,是个人都要叹一句高祖之风。 可刘邦冲锋在前的时候,就没出过乱子吗? 当然出过。 刘邦当年在阵前,狂喷项羽,那时候项羽二十来岁,哪忍得了键盘侠网暴,直接给了刘邦一箭。 刘邦胸口中箭,疼得龇牙咧嘴,还得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说你只是射中我脚指头了。 尽管差点噶了,但刘邦还不吸取教训,打匈奴的时候,率部先登。 然后就有了白登之围,给匈奴人围山上了,内外联络中断,无法相救,差点挂了。 众将想到此处,顿时了然。 大汉的高皇帝是何等人物! 照样中箭,照样被围。 你一个小辈,迟早也得深受其害。 而且东胡人都知道大可汗是个什么情况。 这身病痛,就是早年征战,逢战先登所留下的暗疾。 就连勇猛如大可汗,当年亲征时,也没少受伤! 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才能生还的人物! 乞颜买登时就来了血性,毕竟是乞颜大显的偏将,脾性多少也受到了影响。 “我军再与汉军一战,末将必然射那刘雉儿鸡头!” 乞颜思烈缓缓点头,加以鼓励。 骑兵受钩镰枪限制,但东胡人精于骑射。 除了骑之外,还有射。 今天是因为攻城,消耗了大量箭矢,储备的剩余箭矢不太够,没能发挥出箭术优势。 不然只是箭雨,就能让汉军好好喝上一壶。 “这岳少谦当真有些能耐。” 乞颜宗元感叹了一声。 岳少谦将出阵时机拿捏的太恰当了,正好趁着东胡人攻城一天,箭矢消耗,且经历日晒人人疲惫之时来攻。 而且那刘雉儿也是,无法和岳少谦通信,两军竟然还能当机立断做出救援决定,做出这种合击。 这一场小败,倒也不冤。 乞颜思烈继续整军,望着南渡江之水,忽而计上心来。 “乞颜买。” “末将在。” 乞颜思烈道: “汉军想要胜过我军,并非易事。” “且逐溪县城之围并非全解,只要我军依然驻军在此,就依然有忧患。” 乞颜买不解道: “汉军只需固守,进而拖延时间,阻止我军攻城即可,为何.” 他知道大可汗病体沉重,都吐血了,还能撑多久? 汉军理应会固守拖时间才是,急切想要消灭敌军有生力量的,反而是他们才对。 乞颜宗元见此情景,心中若有所悟,道: “徐闻县被我军攻占,汉军又引大军来此,若是不早日寻得破敌之法,必然断粮!” “可康海郡城” 乞颜买刚开口,就止了声。 康海郡城固然是图屯粮之所,凑合凑合,也能供应大军。 但乞颜金瀚还在康海郡城之下,汉军主力又在逐溪,补给路线过长,未必能顺利将粮草运输到位。 这就是汉军的弱点,虽然小胜一场,但因为丢了徐闻县,便有了粮秣隐患。 乞颜思烈道: “汉军定然心中急切。” “今日一战,本汗观汉军阵中,那些从南越征募士卒,颇为灵活,且善于山地作战。” “想来汉军必会借着这支灵活的兵马,从各地游斗,骚扰、消耗我军。” “既然我军的骑兵,被钩镰枪所限制,正好遣人在南渡江上修建堤坝,令部分江水改道。” “从而在康海郡北部,制造出泛滥区,正好起到延缓汉军机动能力的效果。” “是!” 乞颜买立即领命。 众将更是感叹连连。 不愧是大可汗,即使小败一场,依然在战阵中,看穿了汉军的下一步动作,并且还作出了应对。 延缓汉军机动,那么汉军就有断粮的危机,且只能和东胡大军正面作战。 而他们兵多将广,正面作战,根本不用怕汉军。 再等到普六茹部发兵,汉军只会更加艰难,要不了多久,就只能仓皇败走! —— 汉军打扫完战场,依照岳少谦的谋划,在距离东胡大营百步之外,安营扎寨。 这是战争史上未出现的扎营方式,两军相隔不到百步,甚至各自营中的望塔,都能一眼探见敌营动向。 但岳少谦自有一番思虑。 距离近了,不仅是东胡人能依托土墙防御,汉军也能依托土墙防御。 毕竟这墙,是两面的。 而且说实在话,现在正面作战,吃亏的是汉军。 刘恪正在大帐中与众将议事。 “兵法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军大胜一场,又有岳少保以钩镰枪限制东胡骑军,且士气高涨,军心可用。” “理当趁此胜势,夜袭扰乱东胡大营,再逼迫其与我军决战。” “将东胡人困在大营,便可尽数诛灭,如此此战可定。” 李景绩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他那一套战法。 乍一听倒是没什么毛病,乘胜追击嘛! 可众将听罢,都是一脸严肃的道: “陛下,我等不如商讨一番,这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游击之法,应当如何施为。” 李景绩吸了吸鼻子,那牛鼻子显得孤零零的。 岳少谦见此,对着李景绩笑了笑,而后拱手道: “陛下,臣以为,李将军说的也有些道理。” “我军确实士气高涨,军心可用。” “倒也并非不可一战而定高州。” “但在此之前,还需以游击之法,不断骚扰、削弱东胡大军。” “从而找到一锤定音,大破东胡人的机会。” 众人都没提拖延的办法,毕竟拖不下去。 丢了徐闻县,又离了康海郡城,大军在逐溪县城之下,粮秣确实短缺,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 而且对付东胡,汉军已经算是三战三胜。 甚至方才那一战,就是在大可汗面前,赢下来的。 东胡大军相较于汉军,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对付了。 李景绩心中一时感动,岳少保真好啊! “报!陛下!东胡人似乎率军在江上修建堤坝!” 就在此时,有传令兵来报。 “堤坝?” 众将对视一眼。 李景绩迫不及待的表现着: “东胡人此举,必然是想人为制造江水泛滥,从而让我军无法进行游击!” 不是自己用兵,而是猜测敌军目的,李景绩说的倒是没问题。 岳少谦也是认可道: “不错,东胡骑兵在钩镰枪士卒的限制之中,发挥不理想,而且” 狄邯接过话道: “江水浅了,也更方便大军过江,若是普六茹部发兵,便能迅速赶至。” “我军的水师,纵然能夺回港口,大船也难以在江上行驶,甚至都到不了谢桥。” 刘恪颔首,没想到小败一场,东胡大可汗就及时作出了应对。 这老狗不愧是征战天下的猛男。 岳少谦提议道: “我军可将计就计,借着江水泛滥,运输粮草。” “同时有江水泛滥,土壤湿润,更好挖掘,我军可再借此挖地道。” 他是很看好地道战的,他之前率兵驰援逐溪县之前,收到的最后一封战报,就是长山之战。 皇帝着实将穴攻发挥到了极致,不仅仅是运用到了攻城、守城之中,甚至连野战都能运用自如。 堪称创造了一条新的道路。 就算高州的地理不如交州,没那么好挖地道。 仓促之下,挖掘的地道,最多也就只是能藏人、藏物而已,做不到长山之战时的攻防一体。 但也足够发展到“战略层面”。 只要贴近敌人,甚至和敌人混在一起,就能让东胡人无法发挥出兵力优势。 甚至还可以让东胡人防不胜防,每天都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巴尼汉见着有自己的发挥空间了,立即请命道: “末将愿率部运粮,纵然是绕过徐闻县,穿梭于山地间,也轻而易举!” 挖地道的活儿,南越将士自然也能干,而且干的比谁都起劲。 毕竟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是败在了长山地道之下。 现在有用地道坑一把东胡人的机会,看着东胡比自己更为狼狈,怎能放过?! 刘恪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他要展开游击,是因为粮秣不太充足,只能这么打。 可要是能借着江水泛滥,来运输粮秣,粮秣就足了,也不用盯着游击。 只要屯兵固守,把大可汗拖死,东胡人不战自退。 而且在拖延的过程中,说不定傅玄策就把普六茹阿摩给引爆了。 更能趁势收复高州。 再加上已经运用纯熟的地道战,更添一分把握。 “不错,就依岳少保之计。” 岳少谦心里有数,只是依计行事还不妥,得多加一层筹码: “陛下,既然已有定计,不如再派遣一将,作出我军要发兵强行毁堤的样子。” “从而让东胡人觉得形势急迫,日夜修筑堤坝,加大消耗粮秣,使得东胡士卒更为疲惫。” “不错,依岳少保之见,该以何人为将?” 刘恪点头,既然是做做样子,就不能赢。 派谁为将,呼之欲出。 众将齐声: “非李将军莫属。” 李景绩:“.” 这时候就想起我了呗? 刚才还觉着岳少保挺好的,没想到没想到. 岳少保向李景绩投以一个和善的笑容,道: “岳某的副将马括,与李将军有几分相似之处,待到你二人相识,必然能引以为知己。” 嘶. 包括刘恪在内的众将,都是听得一愣。 就李景绩这样的玩意,还有第二个啊? “那就.” 刘恪出言,正要定下佯攻人选。 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岳少保,现下可是需要麻痹东胡人,从而找到一个一锤定音的机会?” 岳少谦点头: “若是固守拖延,自然不必,可若是陛下想要出兵破敌,必须要让东胡人疏于防备,如此我军才有可乘之机。” 刘恪看了眼天命栏。 【装死:你装死很逼真,吐血量较大】 【死亡诅咒:当你从死里复活,世界会颤抖;谁打开你的坟墓,谁就会释放出恐怖的入侵者】 这一套连招,不用怪可惜的。 而且没什么比他来一手诈死,更能麻痹东胡人。 毕竟棋杀铁浮屠,就已经震撼了无数东胡人,他要是传出死讯,东胡人肯定喜出望外,甚至会重新用上铁浮屠。 “有一定操作空间。” 刘恪考虑了一番,之前他不用诈死之计,是因为他要是诈死,没人能统军。 狄邯有了些威望,能调度大军,但缺乏锻炼,比之顶级名将,终究是差了些。 如果被大可汗带着东胡大军冲阵,搞不好触发遇强则弱,直接溃败了。 现在有岳少谦在军中,则不然。 想明白利害,刘恪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以狄邯为主,李景绩为副,你二人率军两万,与朕一同佯攻堤坝。” “是!” 众将没猜出皇帝的想法。 但想着多半是皇帝亲自上阵,更能表现汉军的急迫,让东胡人相信汉军特别想摧毁堤坝。 而且皇帝本人就是天底下的顶级战力,有皇帝在阵中,佯攻后撤军,也更为稳妥。 岳少谦觉着有些不妥,如果是皇帝亲征,显得有些用力过猛,太过刻意。 保不齐那行伍经验丰富的东胡大可汗,就会看出破绽。 不过他看到皇帝脸上的笑容,便知道另有算计。 也没有多言。 (本章完) 第159章:流矢你倒是射射我啊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太阳照常升起,温和的阳光斜洒下来,将大地照得一片金黄。 大营中升起东胡令旗,淡淡烟霾。 一行东胡士卒鱼贯而出,人头涌动。 只是他们都在离营时,不由得看了临近的汉军军营一眼。 妈的,真不知道是哪个小天才扎的营,距离他们的大营这么近,简直难受死了。 大早上起来撒个尿,吃个饭,都能感觉到被窥视一般。 乞颜买领着士卒往江边而去,开始修筑堤坝。 他们约莫有两三万人,都是以他之前所收拢的乞颜大显残部为主。 这群士卒不是东胡主力。 而且连败给汉军几场,还有大将阵亡,压根没什么士气。 组织度基本忽略不计,放在正面战场也没啥用,只能当炮灰。 干脆用来修筑堤坝,起码比民夫好使一些。 乞颜买还是有一定能力的,虽说带的是溃军,但分工均匀,有运送石料的,有运送沙土的,做的还有模有样。 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胡汉两家,竟也是一时默契,没有相互攻伐。 毕竟两家大营就相隔百步,啥动静,都摸得个一清二楚。 要么正面作战,要么偷偷劫营。 正面作战有土墙相隔,很难打。 而劫营即使成功,放起了火,指不定这火,很快就能波及到自己家。 不过这些天里,东胡人有修筑堤坝,汉军并非按兵不动。 每天都有数万将士出营巡视、训练,直至日落才归营。 只是每次都回来的,都会少上数百上千人。 而东胡人即使有望塔看着汉军大营,也很难以肉眼发现,数万军中,缺少了数百人。 这一连数日过去,汉军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营外偷偷摸摸留下了三千人。 这时候,刘恪才下令,带着狄邯与李景绩,率军两万,趁着夜色袭击,攻打堤坝。 大晚上的,乞颜买虽然还领着轮换的士卒,点着灯,修筑堤坝。 但手中的动作,已经没有白天那么勤快。 而那些征调的民夫,也是格外散漫。 毕竟汉军打赢了东胡人,高州余下各郡县的汉人百姓,人心思汉。 都开始盼着,汉军能彻底打退东胡人,收复故地,再做回大汉子民。 虽说汉人百姓,在东胡人的治下,日子并非过不去。 但谁愿意当四等人啊?! 大汉才是天下正统! 百姓们都知道,东胡人征调他们修堤坝,是为了对付汉军。 纵然因为东胡人强势压迫,不敢明面上反抗,但偶尔摸摸鱼,找着出恭的借口去草丛里顿上一阵,还是可以的。 偏偏乞颜买也没什么好办法。 现在这种前线并未取得多大优势的情况下,如果再苛刻对待汉人百姓,只怕直接后方起火,各地起义了! “真是找来了些麻烦。” 乞颜买咬着草杆,心中不耐。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个民夫不用,全都用士卒修筑堤坝呢! 说不定进度还能快些! 此时,一员哨骑匆匆来报: “将军,汉军连夜出营,看方向,应该是往咱们这边杀来了!!” “知道了。” 乞颜买吐出草杆,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 他早就知道会有汉军来摧毁堤坝。 毕竟这堤坝,就是对付汉军的东西。 那刘雉儿与岳少谦,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汉军趁着夜色来攻,也没用。 大可汗早就让营中的望塔,十二个时辰紧盯汉军军营。 同一时间,起码有二十双眼睛盯着。 哪怕是夜里,汉军的一举一动,也在东胡人的注视之下。 当然,东胡大营也是被汉军如此关照的。 可东胡人也不夜袭,也不突然出兵,就是光明正大的修筑堤坝。 毕竟正面对决,他们依然占据优势。 “能来多少人?” 乞颜买翻身上马,指挥将士们结阵待战。 “至多两万人,再多声势就太大了。” “我手上也有两三万人,现在还提前有所准备。” “纵然士气不高,只要结阵待守,也不是好对付的。” “等到营中的汗王率兵来援,反而能前后夹击,将这支汉军给吃下。” “真不知道汉军夜里出兵,是为什么。”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喊杀声。 就和哨骑来报的一样,约莫两万之数的汉军,杀了过来。 “刘雉儿?!” 乞颜买看着阵前那无人能挡的驴车,顿时一惊,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没想到竟然是汉帝亲自领军? 以汉帝的骁勇,说不定真能在东胡援军抵达之前,吃下他这一部兵马。 毕竟整军出动,是需要时间的。 “原来打的是这么个注意.” 刘恪是乞颜买眼中唯一的威胁,除了这刘雉儿,他人不值得一提。 “给我拦住他们!” 乞颜买令将士们上前,抵挡汉军的攻势。 然而就在双方交战的时候,忽然有一路兵马,从东胡大军的后方,杀了上来。 “怎么回事??!” 乞颜买心中大惊,忽然想到这些天来,不断出营又归营的汉军。 “坏了,定是汉军借着出营的机会,在野外留下了部分兵马埋伏!!” 乞颜买心中百感交集,尽管第一时间识破了缘由,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方法,却让他腹背受敌! 两军军营相隔百步,都在密切关注对方军营里的动向,反而疏忽了野外。 从而给了汉军在野外埋伏的机会! “挺住,援军就在后面!” 前后包抄,本就士气不高的东胡兵马,立即陷入劣势,首尾难顾。 不过乞颜买倒也没有太过绝望。 只要守住就行,就算有伏兵,但你几万人马出营,也必然被望塔上的东胡士卒注意到。 很快,就能有援军抵达。 “杀,一个不留。” 刘恪下令让狄邯调度大军,便亲自冲杀在前。 纵然他另有谋划,但制造足数杀伤,也是必要的。 局势对东胡人越来越不利,狄邯调度有序,一层层剥离着东胡人的防线。 他不知道皇帝的计划是什么,但按着吩咐做,总没错。 至于到了要败走的时候,让李景绩上就行。 简单轻松,还足够逼真。 “将军!我军已经陷入包围!” 有一将满身血污的冲到乞颜买身旁,已是无力支撑。 “再坚持一会,汗王很快就来了。” 乞颜买也看得出来,局势对他们十分不利。 不过他依然觉得,等到大可汗到了,就能轻松取胜。 而且要是就这么退走,让汉军毁了堤坝,这些天他可就白干了! “弓来!” 乞颜买也颇有武艺,但他没有急着出手。 毕竟乞颜大显,就是急着斩将,才丢了性命。 因而他只是在败势之中,默默观察局势。 忽而,乞颜买的眸光,从刘恪身上一扫而过,伸手向亲卫索要着弓箭。 “汗王也说过了,刘雉儿亲临战阵,必受其乱!” 乞颜买弯弓搭箭,瞄准刘恪,便射了出去。 “陛下小心!” 狄邯见乞颜买弯弓搭箭,就察觉到不对,同样弯弓搭箭,一箭对射而去。 没中。 他武力不错,有93,但射术平平。 想要以箭攻箭,得是廉汉升这种不仅武力不错,还点了射术专精的人来。 所幸乞颜买也没中。 箭矢擦着刘恪的肩甲而过,他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可惜.” 乞颜买暗叹一声,若是再准上一点,那刘雉儿必然中箭。 “区区暗箭,焉能伤朕!” 刘恪大喝一声,扔出一个棋盘往人堆里就砸。 内心其实还是很遗憾的。 毕竟这一仗,他是冲着装死来的,刚才要是中箭了,正好装死,然后让李景绩撤军跑路。 “放箭!” 乞颜买见刘恪擦肩一箭还不退走,兀自在阵前冲杀,也是来了火气。 就你会冲阵啊?! 我踏马射不死你! 东胡阵中弓箭手万箭齐发。 刘恪没怎么躲闪,甚至还特意放慢了驴车速度,连人型盾牌典褚,这次都被他留在了营中。 箭雨之下,汉军死伤一些,他自己仍旧没中箭。 不是吧? 他就差直接往箭上迎了,这么大一波箭雨,一支都没中? 忽而他望向自己的天命。 【自驾游:亲自驾车时,更加安全】 这个被动天命,搭配起【高粱河车神】来,着实有点牛逼。 毕竟当初在长山,在雨里泥里,都没出车祸,山顶上雷电加身,也是没沾着碰着。 太安全了,还真不太好中流矢。 再另外找个人来开驴车,或是自己跳下驴车,总觉得又有些冒失。 就在刘恪纠结之时,忽然望见狄邯。 狄邯中箭了。 流矢,伤着了手臂,但并不严重。 这是小狄第几次中箭来着? 反正没少中流矢。 五年前这小子,就是败在了流矢之下。 甚至前几天救援大兵岳少谦,小胜一场的时候,他在中军调度大军,也中了流矢。 伤还没好全呢! 就伱了。 等到第二波箭雨的时候,刘恪驾着驴车,拼了命的往狄邯所在的位置赶。 狄邯看得莫名其妙,皇帝怎么杀回来了? 一时眼花,看错了敌我? 这要棋盘砸我,我该怎么挡??? 狄邯甚至一时间有些胆寒,他可不是铁浮屠啊! 只见夺路而来,甚至将己方军阵都冲的有些乱的刘恪,直接在驴车上一跃而起。 而在同一时间,真有一支流矢从前阵飞来,直冲中军的狄邯而去。 “休想伤朕大将!!” 有眼疾手快的汉军将士见此,立时觉得不对劲,伸手想要抓住那支飞来的流矢。 但那流矢奇快无比,其手指,只是轻轻触碰到了箭矢尾羽。 铛—— 本来要命中狄邯的一支流矢,精准无误的,射在了刘恪的胸口。 刘恪手上还拉着缰绳,但人已经落地,驴车侧翻。 战场上的喊杀声,似乎都被这落地声,给覆盖了。 “噗——” 紧跟着,刘恪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然后两口、三口。 越吐越多,鲜血染红地面。 【装死:你装死很逼真,吐血量较大】 还有那好些个演技系天命,一并带来的高超演技。 刘恪手捂住箭伤处,疼痛伴随着恐惧和无助,几乎不能自已。 脸上的表情扭曲,呻吟声不断响起。 “哈、哈哈哈!” 乞颜买见着此情此景,一时间情不自禁,都忘了怎么大笑,笑声都显得极为僵硬。 但事实不会因此发生变化。 竟然想着替手底下的将领挡箭? 托大了吧! 中箭了吧! 这下汉军群龙无首,还不是手到擒来!! “陛下!” 狄邯看到皇帝就在自己身前,迎面倒下,整个人直接愣住。 皇帝中箭了? 还是为了帮自己挡流矢? 狄邯傻傻的站在原地,前一波箭雨中,他身中的流矢,还没来得及拔出来。 愣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他几步冲到皇帝身旁,直接将之抱起: “陛下!陛下!” 狄邯焦急地摇晃着皇帝的肩膀,紧张的目光,不时地环顾四周。 可他只能看到皇帝的脸色发白,嘴角留有血迹,胸口还有斑斑血渍,心中更加焦急。 “大夫,大夫在哪里!” 狄邯突然意识到,皇帝需要治疗,想要低头检查一番伤势,可此时,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他的手在皇帝的甲胄上,猛地一抹,眼含泪水地喊道: “陛下,快振作起来!大汉还需要陛下啊!!” 狄邯有些手足无措,大牢里待得太久了,这场面他是真没见过。 皇帝能替一个出身囚徒的败军之将,以身挡箭?? 泪水顺着面具滴落,狄邯已有死志。 “陛下!” 李景绩也是冲到了这边。 此时这两将,已经管不了什么所谓的东胡兵马,爱咋样就咋样吧,他们眼里只有皇帝。 “别碰!” 李景绩想要碰一下射入皇帝胸口的箭矢,但被狄邯拦住。 狄邯还是有一些中流矢的经验的,若是这种要害之处,还伴着大出血,不可轻动。 “那怎么办?” 李景绩气呼呼的问着,不让自己看看伤势,他怎么知道皇帝有没有事?! “先撤军,你来。” 狄邯重归于冷静,他虽然已有死志,但东胡人的援军很快就会来,必须保证汉军能顺利撤回营中,不能带着大军一起死。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撤军!!” 李景绩一阵咆哮,想用嘶吼,来发泄心中苦闷。 他自己打了这么多次败仗,都没怎么受伤。 这次汉军占着优势,皇帝怎么就中了流矢呢?! 皇帝中箭,生死不明,瞬间在汉军军中传开。 但没多少人信。 毕竟那是能用棋盘砸飞铁浮屠,火烧、雷劈都死不了的大汉天子啊! 不过李景绩有令,又确实见不着皇帝的驴车,汉军将士们,便也没有继续作战,开始有序撤离。 乞颜买望着远去的汉军,喜悦之余,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汉军特意埋伏,那刘雉儿更是亲自冲锋陷阵,无人能挡,前后夹击,不断逼近。 那时候,他真的是有种,自家妻女要被他人继承的微妙感觉。 但是没想到,天命在东胡! 几波箭雨,那刘雉儿就中了流矢! 不,应该说是其托大,竟是想着为将领挡箭,而被流矢命中! “将军!” 活下来的东胡将士们,一个个的看着乞颜买。 劫后余生,他们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释然。 甚至不由得望向彼此,恍惚如梦幻一般,目光中透露出惊喜。 他们之前在被伏击的时候,就见识过汉军的强大。 更是以铁浮屠,见证了刘雉儿的勇武。 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活了下来!! “回营!” 乞颜买兴奋的下令,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杀死刘雉儿,此战将军可居头功!” 当即便有将士赶来拍马屁,直接杀王,这可是泼天大功! 这么一波箭雨,哪还用管修什么堤坝?! “别高兴的太早,流矢而已,未必能要命!” 乞颜买嘴上如此说着,但整个人都快高兴地坠马了。 这要别人怎么吹?! 乞颜买一箭定高州? 乞颜买一箭灭汉?! —— 汉军大营。 “快去喊夏不具!!” 进入大营,狄邯立即命人,去通知夏不具过来,检查皇帝的伤势。 一应军将,推着驴车,往中军大帐走去。 “轻点!” 皇帝就躺在他那心爱的驴车板板上,没有声息。 一直进了大帐。 众将齐至。 好好的皇帝,站着出去,怎么就躺着回来了呢? “陛” “笑了,笑了!” 突然之间,李景绩指着皇帝惊恐的喊了一声。 匆匆赶来的众将,顺着李景绩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见到皇帝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 巴尼汉这种年岁不大的,更是直接喊出了声。 诡异。 皇帝的心脏没停,他们的心脏,倒是要停了。 “诸卿勿慌,朕没事。” 刘恪笑着从驴车车板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屁事没有。 除了李景绩和狄邯之外的将领,立时便松了口气。 害,咱就知道不可能出事,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家中积累千金的富人,坐卧都不靠近堂屋屋檐处,怕被屋瓦掉下来砸着。 可咱们的皇帝呢? 只有他拿着屋瓦,追着千金之子砸的份儿。 唯有亲自见到皇帝中箭的狄邯和李景绩,还在懵逼之中。 装的? 可战场上那吐血量,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完全不像没事人的样子啊! 他们甚至都准备好,给皇帝殉葬了! “真的没事?” 狄邯第一个冲到皇帝面前。 还是有些不相信,纵然没死,怎么也得是重伤吧? “朕有先祖护佑,区区暗箭,又怎能伤得大汉天子?” 狄邯还是不信。 不是不信,您那先祖,就是中箭中最多的。 高皇帝中箭了,都得假称射中脚指头。 到您这都吐血了,说是丁点事儿没有,多少不太靠谱。 刘恪索性卸了甲胄,箭矢确实是射中了,还是他自己亲自迎上去的。 但也确实啥事儿没有。 “没穿透?” “那吐血是怎么回事?” 李景绩也凑了过来,看到眼前情况,也终于明白过来,好像没啥大事。 “吐血?!” 匆匆刚来的夏不具,立时警惕起来,举着药囊,作势欲砸: “陛下,这要是留有淤血在体内,长期以来,必然酿成暗疾!” “必须把淤血全都吐出来!” “朕说了没事,你还要砸朕一下,非要朕吐出血来不可?” 刘恪笑骂道: “吐血是朕咬破了舌尖,装的。” 这. 众将面面相觑。 以前齐桓公逃脱管仲追杀,也是中箭后咬破舌尖吐血,才逃出生天,成了春秋五霸之首。 可这齐桓公和大汉,没啥关系啊? 这也能致敬? 刘恪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他想中流矢都中不了,还得特意迎上去。 而且当时驴车缰绳没离手,甲胄也事先让耿三吉特意加厚过,怎么想都不可能有事。 “岳少保,朕这一死,是否能麻痹东胡人,麻痹乞颜思烈?” “是否,能找到一个,一锤定音的机会?” 岳少谦神情严肃,先是点头,而后极为认真的说道: “陛下,就算我们正面打不过东胡大军,暂时处于劣势,也没有关系。” “总归能找着机会,臣只求陛下,莫要再以身犯险。” “陛下乃大汉天子,而非我等武夫,乃国之根基,不能有事!” 皇帝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身份在这里,不允许如此冒险。 今天是中箭了没啥事,还能装着吐血,从而争取到绝佳的战机,可下一次呢? “知道了,下次还不敢了。” 刘恪点着头,人家说的对,自己自然是要听的。 至于听了之后做不做,那就另说了。 “陛下。” 狄邯上前,忽然深深一拜。 “这是为何?” 刘恪赶忙将狄邯扶住。 “陛下,若非末将一时失察,没有察觉到流矢,陛下也不会特意来阻挡!” 狄邯很是惭愧,以往他自己中中流矢就算了,这次还拖累了皇帝。 刘恪有些头疼,平日把手下文武的好感度、忠诚度刷太高了也不行,这就开始要死要活的了。 等个六七十年他真死了,岂不是各个喊着要陪葬? 刘恪也不好去解释自己有挂,只好扯了个由头: “这件事情怨不得你,朕此次出兵,便有施展诈死之计的心思。” “见着那流矢的时候,便有了计算,流矢绝对伤不得朕。” “计算?” 众人傻傻的看着皇帝,心中不明白。 “流矢的力道,角度,以及经过一定距离飞行后,剩下的力量。” “再和朕身上甲胄的防护能力,相计算一番,就知道了。” 刘恪神情淡然,众将不明所以,但还是接受了这一说法,皇帝总得有其不凡之处嘛! 而李景绩不仅是接受,更是记载心里。 “计算吗?” 他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声,又要学点东西了。 “陛下!” 转过头来,刘恪正要继续布置下一步的计划,却见得典褚从帐外闯来。 “陛下你没.没事啊?” 千险万陷,过度关心的典褚,总算是多了个卷舌音,没把“死”字说出来。 “朕自然是没事的。” “陛下,是将士们,营中将士们,都说陛下中箭了” 典褚急忙解释,他本就笨嘴拙舌,这次直接语无伦次。 “好了,你就待在朕身边吧。” 刘恪笑着拍了拍典褚健硕却又布满伤疤的胸大肌: “你为大汉身负何止百创?” “朕就是真的中了三五箭,又有何不妥?” 刘恪见此,索性再让夏不具给自己来了个全身检查,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紧张,简直难绷。 等夏不具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众将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好了。” 刘恪顿了顿,严肃起来: “现在在东胡人眼中,朕应该是重伤,乃至身死。” “机会来了,那么下一步该如何做?” 岳少谦道: “还望夏太医离帐之后,不要提及陛下伤势。” “若有人问起,只需说陛下安然无恙。” 夏不具点头退下,他不是啥智囊,也不是啥名将,人家怎么吩咐,怎么做就是。 而后帐中诸将,也开始议论起来。 狄邯道: “若是东胡人真的相信陛下中箭,必然会趁势主动来攻,我军正好以此为诱饵。” 巴尼汉提议道: “不如让军中将士穿上白衣,再降半旗,显得更逼真一些。” 众将议论纷纷,各有计划。 唯有李景绩的出言不受认可,不过他也习惯了,一直念叨着“计算”,开始自我提高。 “这高州,注定是乞颜思烈的埋骨之地。” 刘恪拍了一下手,彻底定下后面的计划。 很简单,接下来就是让东胡人更加相信大汉天子已死的事实,从而引蛇出洞。 葬礼啊,哭丧啊,都得齐全。 “朕若是身死,军中有人叛逃投敌,也很正常吧?” 刘恪想了一下,又说了一句。 众将思索一番,两军存在较大的兵力差距,而且皇帝身死,汉军内部滋生出投降主义思潮,也很正常。 岳少谦出言问道: “陛下是想诈降?” 刘恪点头: “若是有人能打入东胡人内部,此战自然更为轻松。” “不知岳少保心中可有人选?” 岳少谦从帐外唤来一将: “此人名唤满怀英,有勇有谋,担得起重任。” 刘恪一眼看去,这满怀英身宽体胖,体型有点何坤的样子,但面容严肃,看上去,还有些不容易接近。 【姓名:满怀英(上士)】 【年龄:23】 【统率:70;武力:73;智略:83;理政:90】 【特性:峻刑、御策、刚正、明察】 确实是个有勇有谋之人,甚至其才能不仅仅在于战场上,拿来干刑罚的活儿,肯定好使。 但现在战事紧急,诈降至关重要,也缺人。 “岳少保,此事就由你来安排。” “是。” 岳少谦对满怀英叮嘱一番,满怀英便下去准备。 只是岳少谦又有些担心: “陛下,若是传出死讯,又有怀英诈降,固然更能麻痹东胡人。” “可如今徐闻县被夺,我军和琼州沟通不畅,若是东胡人特意把消息传到了琼州,只恐” 岳少谦没把话说得太明白,骗过了敌人,说不定还会把自己人也骗过去了。 要是琼州因为皇帝的“死讯”,而出了乱子,让东胡人找着机会直接攻入,可就麻烦了。 而且岳少谦也不是没听萧元常提过,留守琼州的贾无忌,可能有反心啊! “无妨,咱们做好高州战场的准备就是。” “就像朕信得过岳少保你一样,朕也信得过留守琼州的文武。” 刘恪挥挥手,没有多纠结。 琼州他拿捏不了的,无非就是世家大族不稳定。 可世家大族被他割了那么多次了,连威带吓的,真不一定敢有所动作。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有异动。 萧元常、贾无忌、廉汉升,甚至还有个打野的赵宁,全都不是吃素的。 —— 另一边乞颜买也是撤军回营,路上便碰着了率军来援的乞颜宗元。 而后两人合并一处,迅速回撤。 “汗王,乞颜买将军回来了!” 哨骑将乞颜买的消息,带给了乞颜思烈。 “这么快?” 乞颜思烈有些惊讶。 收到汉军出营的消息,他就知道多半是要攻堤坝了,便第一时间派出了乞颜宗元率兵支援。 可纵然有支援,想要击破汉军,也不会这么快吧? 难道汉军根本没成功,乞颜买带着那些士气低迷的士卒,就把汉军给打回去了? “汗王!” 乞颜买与乞颜宗元进了大帐便拜。 “不必再拜,为何回来的这么快?” 乞颜思烈不解,连忙问道。 乞颜买道: “汗王,末将幸不辱命,击退了夜袭堤坝的汉军,更是射伤了那刘雉儿!!” “什么?” 乞颜思烈直接愣住。 这可比乞颜买打赢了汉军,更匪夷所思。 不单单是乞颜思烈,就是帐中的其他东胡将领,也是一个个愣在原地。 乞颜买射杀了刘雉儿? 这怎么可能? 他们根本理解不了。 “军中无戏言。” 乞颜思烈严肃的说道,那刘雉儿要真是出了事,基本可以宣告此战已经结束了。 “此事只怕不假。” 乞颜宗元帮着乞颜买说着,他确认过战场,也详细询问过乞颜买手下的士卒,应当是真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将此战经过,悉数讲与本汗!” 乞颜思烈心中都有些焦急,不复以往的镇定。 “末将率军抵抗汉军,射了几波箭雨,那刘雉儿托大,帮着将领抵挡流矢,被流矢命中,便坠下了驴车.” 乞颜买满脸激说着,双手都有些不知道该往何处安放。 他脸颊微红,整个人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当提到流矢射中汉帝的时候,更是难以抑制心中激动,手臂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出,摆出一个弯弓搭箭的姿势。 仿佛还在重新经历刚才的壮举一样。 乞颜买说了一通,而后缓缓一笑: “汗王,刘雉儿身中流矢,末将不敢肯定其生死,但末将可以肯定,其人非死即伤。” 听了乞颜买的话,乞颜思烈沉默下来。 而其他东胡将领,则是各自分说。 “乞颜买你厉害啊!” “那普六茹阿摩带着十万水师都奈何不得刘雉儿,你竟然能伤了他!” “不愧是我乞颜部大将!” “那刘雉儿速来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这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有人夸赞乞颜买,自然也有人有些怀疑。 这时候乞颜宗元又在帮乞颜买说话: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便是汗王都曾受过伤。” “刘雉儿身中流矢,这一点毋庸置疑。” 众人一想,倒也是。 你要说人家在中军就算了,刘雉儿天天冲阵,又不是刀枪不入的神将,就是个血肉之躯的勇武之人而已。 战场上刀剑无眼,谁说勇猛就不会受伤? 而且也合情合理,那刘雉儿是托大了,想要替将领挡开流矢,才中箭。 再说了,看看那刘雉儿的老祖宗呗。 高皇帝刘邦除了被项羽射了一箭,后来在讨伐英布的叛乱中,也是被箭射中,伤势严重,不能下床,最后病亡。 甚至不少人都在感叹,理当如此。 大汉因高皇帝而兴,因刘雉儿而亡。 而巧合的是,两人都是中箭后身故。 这就是轮回,是千年大汉的终结! “乞颜买,你劳累一天,又经历苦战,先下去休息吧。” 听着众将议论纷纷,乞颜思烈摆摆手,上前走到乞颜买身边: “来,本汗送你。” “汗王,这怎么可以!” 乞颜买确实是累了,但见着大可汗竟是要亲自送自己,便急忙推辞。 乞颜思烈严词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无论刘雉儿伤势如何,你都是我部功臣,是你这一箭,定了高州。” 乞颜思烈就在众将的注视下,将乞颜买,送回到他自己的帐中。 不管刘雉儿伤势如何,中箭是事实,那乞颜买就是大功臣,必要的姿态,还是得摆出来的。 而后乞颜思烈,又回到了中军大帐。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军中大小将领,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来到了帐中。 乞颜思烈脸上的神色,此时又变了变,道: “你们对那刘雉儿中箭的事情,怎么看?” “汗王,我觉得,此事真假难辨,还需要再做进一步查探。” “汉军营帐就在百步之外,想要探查并不难。” 众将不敢妄下定论,再仔细查探一下,探明败事情的真假,再做决定也不迟。 反正只要看着汉军大营之中的将士们,如何动作,心里也能猜出个十有八九。 “我也同意。” “不错,理应谨慎一些,查探一下,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少人都开始提议,面对这种足以改变战局的事情,还是要谨慎一些。 虽说东胡人也急着打赢这一仗,覆灭高州,但等到探明真相,还是足够的。 “嗯。” 乞颜思烈点点头,道: “正好距离普六茹部发兵,还有一阵子,这段时间足够我们来查明刘雉儿的伤势如何。” “乞颜宗元,你立即带着人去把事情给本汗查探清楚,记住,务必要认真仔细。” 接着,他又喊来哨骑,让其快马将刘雉儿中箭的消息,带给普六茹部。 众人心中了然,虽然没能拿下逐溪县,但有了刘雉儿身受重伤的消息,普六茹部必然也会赶着发兵。 等到普六茹部发兵,差不多也能探明白刘雉儿伤势如何。 到时候合兵一处,攻破汉军,轻轻松松。 “还有琼州。” 乞颜思烈又补充一句,道: “无论此事真假,只要将刘雉儿中箭的消息,传到琼州,琼州必然会混乱一时。” “纵然不会叛乱,也能给我军带来一定可乘之机。” “要知道,如今徐闻县就在我军治下,随时可以危及琼州。” 众将又是一声声赞叹,汗王借着中箭一事,已是带来了八成胜机。 “汗王,若是刘雉儿伤势过重,甚至身死,我军该如何?” 乞颜真咬牙切齿的问了句,回忆起铁浮屠的惨败,他觉得这个场子必须得找回来。 妈的,重甲骑兵,何时这么狼狈过了? 被一个人给杀得胆寒,都不敢正面凿阵了,简直奇耻大辱! 乞颜思烈知道乞颜真的意思,便道: “若是如此,汉军必然无心恋战,我们轻松杀过去,定能击败他们。” 乞颜真大喊一声: “末将愿为先锋!” 乞颜思烈摆了摆手,示意其稍安勿躁: “若是其伤势较轻,我们只用固守,汇合其余诸部兵马,依然能胜。” “汗王英明!” 众将无不是拜服不已。 不管刘雉儿是重伤轻伤,只要中箭了,都是他们大占优势,并且能借此说动东胡各部出兵。 这下,算是安定了。 乞颜宗元见此,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那堤坝还需继续修筑吗?” 乞颜思烈摇头: “不必,刘雉儿亲自引军攻打堤坝,有些大材小用了。” “看来是想将堤坝截留的江水,作为运输粮草之用。” “便不去管它吧,现在堤坝也无作用,刘雉儿中箭,汉军很难再与我军一战。” “再加上粮秣供应艰难,若是一切顺利,兴许很快便会主动退走。” “是。” 乞颜宗元拱手,看来现在就等一个确切的消息,看看那刘雉儿是死是活了。 乞颜思烈抽出马刀,猛地砍在地上,锋芒毕露,又找回年轻时的英姿: “传令下去,整顿三军,随时做好出阵准备!” (本章完) 第160章:鼠鼠我鸭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汉军正在生火做饭。 将士们是两个人一组生火。 一个神情紧张的负责生火,另一个是神情更为紧张,拿着装有沙土的麻袋。 一旦火势太大,马上就是一袋沙土覆上去。 今日的伙食不错,甚至还有酒水。 不过这酒水,也就是让将士们闻闻味儿。 按岳少谦的将令,酒水不能喝,只能洒在中军大帐外边。 “这是为何?” 有小卒不解其意。 多好的酒水啊,就算军中禁酒,战时不能饮酒,等到胜了东胡大可汗,再开怀畅饮,不是也可以吗? 而且这酒水洒在营帐旁边,多容易失火啊! “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我只能说水很深,牵扯到太多,不该问的还是别问。” 将官并未多做解释,而是故弄玄虚的说了句,便让士卒们各自干事。 吃了饭,洒了酒,岳少谦便入了大帐。 “怎么样?” 刘恪看到岳少谦进来,将手上用蒿草编织的草人,举了起来。 “呵呵。” 岳少谦笑了一声,陛下果然是孝顺的,这就又开始致敬起昭烈帝的手艺活儿了。 “听说那乞颜大显也编织过草人,手艺必然是没有朕好的,不过即使是朕,比之昭烈帝,只怕也差了不少。” 刘恪笑着放下草人,指了指边上: “还是不太够,你传令下去,让将士们都编些草人,再织造些我军的旗帜。” “替身?” 岳少谦轻咦一声,这倒是不错。 反正近来将士们没什么事情,闲来做做手艺活,也可以。 毕竟草人、旗帜,什么时候都能用到。 之后以诈死之计,吸引东胡人来攻,说不定也得用来草人、旗帜,来装作伏兵。 “陛下,只怕东胡人很快就会上当,接下来,臣就要令满怀英去诈降,只等鱼儿上钩。” 刘恪点头道: “嗯,之后除了你与诸将之外,就不要放任任何人接近中军大帐了。” 而后他又握住岳少谦的手,郑重道: “而后,就交由岳少保了。” 岳少谦拱手严肃道: “臣,必不辱使命!” 其实就算是诈死之计,也未必有难么牢靠。 东胡人虽然暂时没有出战,但也绝不是缩在土墙里瑟瑟发抖。 土墙一直连接到谢桥的桥头堡,属于一种紧密型的防线,能攻能守。 而汉军却没有多少退路了。 东胡人未有继续修筑堤坝,没有江水泛滥的区域协助运输粮草。 而且乞颜思烈还特意下令,让乞颜金瀚继续屯兵于康海郡城,尽最大可能,减少了汉军主力的粮草供应。 这诈死之计,虽说确实能带来一战而定高州的战机。 但也并非没有负面效果。 就怕将己方将士们,也完全蒙骗了过去,在还没有等到一战击破东胡的时候,自己这边就溃逃了。 所以,在刘恪诈死的期间,岳少谦肩负重担。 他必须保证将士们,能维持住最基本的士气。 不过刘恪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相信岳少谦有这个能力,也相信自己手底下的汉军将士。 时间一天天过去。 众将再少有去中军大帐。 只是帐外的酒水,依然隔三差五的撒着。 中途着了次火,还是化成雨领着御前侍卫们,一同灭火。 但凡有想要靠近大帐的普通士卒,都被拦了下来。 军营之中,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整个营地看上去,死气沉沉。 —— 乞颜宗元亲自登上营中望塔,观察着百步之外的汉军大营,日夜不曾下塔。 “看来那刘雉儿,很有可能身受重伤,甚至已经身死!” 身旁的副将不解,他也一直观察的汉军军营,都没看见什么异动,怎么将军就确定刘雉儿出事了呢? “将军如何得知?” 乞颜宗元的眉头放松下来,看起来几乎是微笑着: “没看到中军大帐外面,不让人靠近了吗?!” “而且还洒着酒水。” “汉人的丧葬,讲究礼制,那刘雉儿更是尊为皇帝。” “可若是确定了死讯,汉军将士们,只怕要士气低迷,如此一来,那汉军诸将,便用了这样一个委婉的方式。” “一来,算是丧葬礼制中的奠酒,让死去之人,能顺利归天。” “二来,这酒味,也能掩盖尸臭。” 高州四五月就已是仿若夏季,这种天气下,人死了,很快就会散发出臭味。 “嗯” 副将点了点头,不愧是将军,总是能发现常人无法发现的东西。 “此外,每逢饭点时,送入帐中的饭食,都是由汉军有名有姓的将领,亲自去送。” “刘雉儿更是从未露过面。” “说明这其中,大有问题。” 乞颜宗元继续解释着。 虽说那些饭食,都是满满的进去,空空的出来,但这更加让他怀疑。 毕竟完全可以是那些亲信将领,自己吃了,再把空碗拿出来做样子。 即是给汉军士卒看,让将士们安心,也是给望塔上窥视汉军大营的东胡人看,让东胡大军不敢轻动。 反正那典褚看体型,就知道是个无底洞级饭桶,吃多少都能咽下肚子。 “看来刘雉儿,多半是真的死了!” 那员副将听了乞颜宗元的分析之后,也是露出了笑容。 乞颜宗元淡淡的道: “没错,看来是老天爷都看不惯那刘雉儿了,火烧十万大军,这样的人有伤天和,注定是活不长的。” 其实他甚至觉得,这可能是刘雉儿太厉害了。 简直仿若高皇帝在世一般。 倒不是说打仗或是武艺,这些东西,年轻时的大可汗,甚至比那刘雉儿还强。 而是那刘雉儿的人格魅力、决断魄力。 用人不疑,折节下士,身先士卒,有事儿这皇帝是真敢上,这方面简直当世顶尖。 这样的天纵之才,只怕是天地都会嫉妒,早夭也是正常的。 “那我们现在就回营禀报汗王吗?” 有人问乞颜宗元,他们已经蹲了好几日,日夜不休,现在既然确定了情况,理应向大可汗汇报,以免耽误战机。 “不着急,今夜再等一夜。” 乞颜宗元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决定再等一等。 毕竟也不急于一时,如果那刘雉儿是真的死了,早一日晚一日,都是一样,大汉必败。 “将军,既然那刘雉儿已死,我们为何还在这里等着?” 副将不解,他们在望塔上可是白白喂蚊子啊! 再喂上一夜,只怕出的血,都要比刘雉儿中箭时还多了! 乞颜宗元望向汉军大营,道: “这种事情,遮掩不住。” “我们既然能发现异样,汉军自然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更何况那刘雉儿向来爱兵如子,一连数日未有出营,汉军将士只怕已经有所猜测。” 乞颜宗元露出笑容,什么时候战,什么时候攻破汉军大营,看的可不是他们什么时候确定刘雉儿身死。 而是汉军什么时候因刘雉儿身死,而士气大跌。 “将军,汉军营中好像有人率部出营!” 乞颜宗元收回笑容,定眼一看。 却看见一部约莫千人左右的兵马,一路出了汉军大营,直奔己方大营而来。 “将军,是否要敲锣打鼓,让将士们将他们拿下?!” 那副将顿时大惊,汉军竟然在这时候偷营? 难道不知道他们的望塔将一切尽收眼底吗? “不必。” 乞颜宗元摇头道: “如我所料不错,必是来投降我军的汉将。” 他甚至在心中讥讽,如果那刘雉儿知道身死后,立时便有将领投降,恐怕都能气的复活! 次日一早,乞颜宗元入大帐求见。 乞颜思烈此时正在大帐之中,看着地图。 想着刘雉儿身死之后,该如何最快攻破汉军主力。 乞颜思烈没有放下地图,一边思索,一边问道: “情况如何了?” 乞颜宗元激动的道: “汗王,天助我部,刘雉儿死了!” 他一一将自己观察到的一切,讲与乞颜思烈。 “如此说来,刘雉儿是真的死了。” 乞颜思烈听完了,这才放下地图。 “正是。” 乞颜宗元点着头,没想到那刘雉儿刚打出汉家威风,让人看到大汉兴复的苗头,竟然会死的如此窝囊。 真是滑天之大稽。 “满怀英啊,本汗信你。” 乞颜思烈这才招了招手,那身宽体胖又生人勿进的满怀英,出现在了帐中。 “这是.” 乞颜宗元不解。 乞颜思烈介绍到: “昨夜率部来归降于我的汉将,名唤满怀英,你在塔楼上,应该看见过。” 乞颜宗元想了一阵: “原来是他?!” “岳少谦的副将?!” 他知道汉将归降,没想到竟是满怀英。 之前东胡大军在攻打逐溪县城之时,重点就是招降岳少谦的两员副将。 一个是马括,那马括很怂,只是稍加胁迫,让铁浮屠摆出阵势,就已是有些意动。 另一个,就是这满怀英。 只是满怀英比之马括,似乎更稳重一些,对东胡人的劝降,没有过多回应。 没想到现在比那马括,竟然投降的还要快上一步! “满将军。” 乞颜宗元见此,也是对着满怀英微微拱手。 一员降将,能带来的消息,可比他在塔楼上费劲儿日夜观察,要多得多。 满怀英拱手回礼,同时道: “汗王,刘雉儿确实是死了。” “只是帐中诸将都在封锁消息,不想让将士们知晓。” “而且那岳少谦还勒令士卒们,编织草人、旗帜。” “只怕是想效仿徐闻县诱骗乞颜大显一样,再来一次瞒天过海,从而退走。” 而后满怀英又为表诚意,讲出了一些汉军机密,以及营中布防情况。 乞颜思烈点头: “嗯。” “本汗接到消息,琼州的甘文禁已经带着水师来援,正在强攻港口。” “汉军多半是想要走水路退走。” 此时,乞颜真、乞颜买等将领,闻讯赶来。 “汗王,汉军想要撤走,我们是不是要抓紧时间,出兵突袭?!” 乞颜真求战心切,妈的,刘雉儿可算死了,让老子拿铁浮屠冲死汉军! 乞颜买倒是不急不恼,一脸神在在的表情。 无论后面怎么打,自己这个率军射死刘雉儿,一箭定大汉的天下名将,都是功居第一! 要是战事更为顺利,能趁机一举击破汉军主力,再攻陷琼州、交州,灭亡大汉。 他甚至能在大可汗走后,成为乞颜部新的带头大哥! 乞颜思烈不急不慌,继续道: “本汗还是有些疑虑。” 到底是南征北战多年,他并没有就此彻底相信,心底仍旧留了一丝怀疑。 满怀英见此,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都做到了这个地步,甚至他不惜身命,前来诈降,还是没能让这老狗完全相信吗? “不过这不重要。” 乞颜思烈缓缓道: “普六茹部的八万大军,距离南渡江只有三日之遥。” “三日之后,哪怕刘雉儿没死,依然得面对东胡两部的精锐大军。” 十万水师覆灭之后,普六茹部竟然还能掏出八万大军?? 满怀英更是心中一紧,努力保持着镇定。 乞颜部掏空家底,能掏出二十万大军。 作为东胡八部之中的老二,普六茹部当然不只有十万水师。 而且那普六茹阿摩大败一场,以至于普六茹部汗王,被东胡八部之中的下部,石周曷部汗王率兵问责。 整个普六茹部,急需要重立威望。 那么以其原本的兵马,再加上强行征召,东拼西凑之下,凑出八万兵马,也不是不能理解。 “十八万大军,东胡人的底蕴,果然惊人” 满怀英已经有些绷不住了,陛下即使能诈死,找到战机,也难以凭借六万兵马,将十八万大军杀得溃散。 除非那普六茹阿摩真的爱父心切,带着普六茹部的八万兵马,直接倒戈一击。 但这显然不可能。 汉帝只是普六茹阿摩义父,而率军来此的,可是普六茹部汗王,普六茹阿摩的亲爹! 乞颜思烈忽而拿出了昨夜没吃完的烤鸭。 “这是什么?” 众将不明其意。 “烤、烤鸭?” 乞颜思烈道: “汉军,就像这只烤鸭。” 他拿起马刀引刀斩去鸭头: “而刘雉儿的生死,就像这鸭头。” “生死未知,那么便是本汗说什么,就是什么。” “本汗说斩去的是鸭头,便是鸭头,说是鸡头,便是鸡头。” “就算说是鼠头,只要说得多了,它也得是鼠头。” 众将一阵云里雾里,可望着烤鸭,忽的心底一阵明悟。 颇有些指鹿为马的意味! 不管刘雉儿是真死,还是假死。 只要他们加大力度,宣传刘雉儿是真的死了,让汉军将士,让琼州之中文武,全都相信刘雉儿已死,就够了。 哪怕其实是诈死之计,在人心惶惶之下,也只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假死变成真死! 满怀英不禁汗流浃背,乞颜思烈这一招,堪称直打七寸。 如果汉军真的信以为真,因而士气低迷乃至溃逃,纵然是陛下,也难以维继. 所幸他掩饰的很好,没有被东胡人看出破绽。 但如此,满怀英也已是忧心忡忡,这诈降该不会变成真降吧? “汗王说的是!” 刚一想明白,帐中诸将便纷纷赞叹。 姜还是老的辣,那刘雉儿再怎么算计,都比不得汗王以势压人! 管他真死假死,现在就是假死,也得给你弄到棺材里去! 乞颜思烈伸手压了压,示意小事一桩,进而下令道: “集结大军,准备汇合普六茹部,出击攻破汉军。” —— 普六茹部大军,已经来到南渡江北面。 这次出兵,由普六茹部汗王普六茹先,亲自带兵。 而且还带着了两个儿子,长子普六茹阿伐,次子普六茹阿摩。 很是反常。 普六茹阿伐不为普六茹先所喜,而普六茹阿摩已经封王,未来将继承汗王之位。 因而普六茹阿伐一向不受重视,更别说带兵出征了。 不过普六茹部诸将,倒是心里有数。 只怕自家的汗王,已经有了换封的心思了。 毕竟南海一仗,普六茹阿摩打的实在太过差劲。 直接将十万水师覆灭一空,以至于普六茹部只能靠着,东拼西凑而来的八万大军撑撑场子。 这还不如那率军问罪的石周曷部呢! “就一只烤鸭哪够吃啊?” “再来十只!” 傅玄策去了江东,见到了处境极为艰难的普六茹阿摩。 但他没急着劝说,等到了普六茹部出兵,又跟着普六茹阿摩,来到了高州。 他此时正啃着一只烤鸭,大快朵颐。 化成雨出使,挨一顿毒打。 陈伏甲出使,就没成功过。 傅玄策出使,吃得满脸肥油,肉眼可见的胖了几圈。 普六茹阿摩耐着性子,让人送上了烤鸭。 他得把傅玄策伺候舒服了。 虽然傅玄策没有做太多,但其智谋早已得到认可。 如果不是按着傅玄策的提议,以“孝”为名义,声称要在阵前保护父汗,只怕这次出征,都没他的份儿。 要真是这样,别管大汉亡没亡,等父汗回师,他自己就亡了。 “先生,你说本王该怎么做?” 普六茹阿摩继续耐心等着傅玄策,将烤鸭吃完。 他知道傅玄策是汉帝的人,但身边的心腹,早就跟着那一把大火,烧了个七七八八。 可用之人不过百。 这种时候,他还管东胡大汉? 自己的小命要紧,自己的地位要紧! “急什么。” 傅玄策打了个饱嗝,剔着牙: “现在你随军出征,这大军之中,除了你父汗普六茹先,就是你这个王爷。” “要是你父汗阵亡了,大军还不是落入你手中?” “你那没有封号的兄长,难道还能抢过去不成?” “你手下那沈光颇有武艺,想镇住大军也并非难事。” “有了兵权,当场把你兄长砍了都行,还担心什么?” 普六茹阿摩怔了怔,而后皱眉道: “我听说,陛下中箭身亡.” 他知道刘恪中箭的消息,大可汗就是以此说动普六茹先发兵。 傅玄策一点担心都没有的,只是舔着嘴巴,仿佛还在回味烤鸭: “这不就对了,陛下都能中箭身亡,你爹要是死在阵前,不是更合理?” “还有一件事。” “先生请讲。” “陛下是我这种外臣叫的,王爷是陛下义子,应当称义父才是。” 普六茹阿摩嘴角抽了抽,你!@#¥。 不过他还是一脸敬色道: “先生说的是,父汗比之义父,多有不如。” 傅玄策再道: “你觉得陛下会死吗?” “不会。” 普六茹阿摩甚至比汉军士卒,都要坚定些。 妈的,那刘雉儿是什么猛人,别人不知道,饱受摧残的他,还能不知道? 烧着烧着,风向从北风变南风。 点了楼船以身引火,结果浑身上下都没点伤。 漂在海上被张淮阳捞起来,还能轻轻松松夺走马刀。 那莫名其妙窜出来护主的赵宁,就更不用说了。 他可是特意打探过的,赵宁又不见了! 那刘雉儿要是真要中箭,肯定有一白马银枪的小将会窜出来一枪把箭挑飞。 这不就是天命在身?! 既然有天命在身,哪能被乞颜买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给射杀?! 都说大汉高皇帝就是屡次中箭,最后更是中箭后病重而亡,刘雉儿中箭而亡也显得很合理。 合理个屁啊! 高皇帝是屡次中箭,刘雉儿才中了一箭,数儿没凑够,哪能死啊! 想到此处,普六茹阿摩已有决断。 他拱手对着傅玄策一礼: “还望先生与我向义父问声好。” 傅玄策看了他几眼,拍了拍肚子: “再来十只烤鸭,鸭脖分给你。” “是,是,本王就喜欢吃鸭脖。” 普六茹阿摩陪着笑,尽管吃些边边角角,他也是乐得其中。 大汉重臣吃得比他好,不是理所应当吗!—— “陛下.中箭身亡??” 琼州的萧元常等人,收到消息时,难以置信。 “必是假消息。” 廉汉升想都不想,直接给了来报的传令兵一个大嘴巴子。 “不错,徐闻县被东胡人所占,我军的探马难以探明消息。” “必是东胡人宣扬的假消息。” 萧元常恢复镇定,这时候就算是真消息,也得是假消息。 “先让甘将军率部走高州,以水师支援,想办法接应大军。” 廉汉升想到一事,急声道: “粮秣,徐闻县被攻下,只怕大军此时已经粮秣不足,若是再被东胡人算计,以谣言造成士气低迷” 粮秣? 那就不是事。 萧元常道: “粮秣不是问题,我来解决。” 他赶忙开始布置起来,以免琼州因此生乱。 而被朝中文武一直认为,有可能造反,而遭受排挤的贾无忌,这时候却来了精神。 “中箭身亡?” 看着就像活不过第二天的贾无忌,目光闪动。 “无论真假,东胡人只怕就会借题发挥。” “东胡人占领琼州,必然留下了一二暗子,趁机散布陛下的死讯,难免会出乱子。” 贾无忌摸索着袖子里的两枚棋子。 忽而往地上一扔。 一黑一白的棋子,滚落在地,颜色分明。 他看也不看的远去,呢喃道: “黑白二色,何必分明。” “玉玺.在鸡窝里吗?” —— 乞颜思烈与普六茹先合兵一处后,便立即做了安排。 一直散布刘雉儿死讯的同时,再让乞颜买率军袭击汉军大营,以探虚实。 等到天色蒙蒙亮起,乞颜买便点齐兵马,杀至汉军大营。 他是光明正大的杀过去,毕竟汉军的望塔,多半能看到东胡大军的动向。 不过这时候的汉军士卒,很是疲惫。 再加上他又是按着满怀英所说的大营布防,冲着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杀去,应当不会有事。 随着一声怒喊,乞颜买率军直接将营门撞开。 “杀!” 冲开营门的一瞬间,东胡兵马,宛如决堤之河水一般,汹涌而至。 乞颜买身旁的副将,看着如梦初醒的汉军,大声吼道: “杀,一个不留!” 乞颜买若有所思,防御如此薄弱? 难道是汉军因为皇帝的死讯,而懈怠了防守,就连望塔上的将士,也疏于侦查军情,以至于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若真是如此,这次甚至可以直接击破汉军大营! 可乞颜买还没开心多久,就有一阵箭雨落下。 岳少谦在等,等着东胡人深入大营。 “不要吝惜箭矢,放箭!” 短短几息时间,汉军就在岳少谦的调度下,不要命的射着箭。 片刻的功夫,冲得过于深入的东胡将士,便一个个的,发出惨叫声。 他们谁都没想到,汉军的营地里面,会有埋伏。 毕竟都觉得刘雉儿已死,汉军士气低迷,疏于防备,他们不说偷营能大成功,怎么也得全身而退吧! “怎么回事?” 乞颜买震惊的看着四周冲出来的汉军,怎么会有埋伏? 就像是,在等他们偷营一样。 刘雉儿身死,汉军还能做出这样的布置? “不知道啊。” 副将也是一脸迷茫。 “难道这一切都是刘雉儿的诈死之计?” 乞颜买开始怀疑,但怀疑只是持续了一下。 毕竟他是亲眼看到刘雉儿中箭吐血的,那出血量,怎么看都是必死无疑。 而且按照刘雉儿的性子,要是真的没事,现在早就冲锋在前了。 可不仅仅没见到那刘雉儿,连勇武异常的典褚,都没见到。 皇帝不在,皇帝的贴身大将,也不在。 这说明什么? 乞颜买尽力往中军大帐望了眼,只见汉军中军大帐所在的地方,无比安静。 就像是战场上的一片净土一般。 这就对了。 如果说皇帝死了,典褚在守灵,不让东胡人惊扰,就说得通了。 “撤!” 已探明虚实,心中有数,乞颜买立即下令撤军。 刘雉儿身死是真的,他自己身陷重围也是真的。 他一个东胡人,真没必要给大汉天子陪葬。 但岳少谦不会让他轻松离开,如今的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大杀一通,就是最后的铺垫。 “杀!” 看到东胡人想撤离营地,雷兰和巴尼汉一左一右,领着人追杀了上去,将乞颜买所部拦截在了营门口。 岳少谦有条不紊的调动大军: “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将军还是留下来吧!” “留着跟那刘雉儿殉葬吗?!” 乞颜买咆哮一声,提着马刀冲着巴尼汉杀去,这小子年轻,肯定很菜。 但巴尼汉又不是李景绩,加之武艺经过狄邯、典褚、雷兰指点,也有一番长进,两人冲杀在一起,一时间没能分出胜负。 “将军勿慌!” 副将见此,赶忙接应,妈的,这大汉是怎么回事,越打人才越多。 可随后狄邯也率军出阵,直接四面包抄,想要将乞颜买所部,直接绞杀在营中。 只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乞颜买所部,就已经被彻底冲散。 “乞颜买,速速下马伏诛!” 岳少谦骑着马,从乱军之中缓缓而出。 乞颜买定眼一看,汉军众将,除了李景绩,都在等着他。 可还是见不到刘雉儿与典褚的身影。 他心中更加肯定,但当务之急是突围,将消息带回去。 “速撤!” 乞颜买发号施令,就要带着亲卫们突出重围。 岳少谦不急不慌的下令,又是一波箭雨,直接让乞颜买身中两箭。 可乞颜买一时间也是被激发了血性,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发了疯一般的跑路。 纵然是汉军将士,也被乞颜买的样子,给吓得动作慢了几分。 “喝!!” 乞颜买大喝一声,竟是整个人骑着马,直接冲着栅栏撞了上去。 汉军的栅栏就是个木桩,猛力冲撞之下,竟是木屑纷飞。 “快走!” 乞颜买已是浑身鲜血淋漓。 可饶是如此,他也是手持马刀,宛若恶鬼。 “抓住乞颜买,赏金千两,官升一级!” 岳少谦直接画饼,稍有停顿的汉军,又接连杀上。 “抓住那个浑身是血的!” 有汉军将士咆哮着大喊。 乞颜买固然一时悍勇无比,但浑身是血也给让汉军眼中加了个荧光标记。 很快,汉军连连追击,乱军之中,雷兰一枪将乞颜买挑落下马。 浴血的乞颜买,在地上一阵滚动,狼狈不堪。 可雷兰仔细一看,竟然并非乞颜买本人,只是穿着乞颜买浴血的甲胄而已。 “这乞颜买.” 雷兰实属没想到,乞颜买除了勇武,竟然还有那么些智计。 “岳少保,乞颜买不知所踪!” 雷兰意兴阑珊的回到中军,他一个当先锋的,打了好几仗,斩将甚至还不如皇帝多。 本以为这次皇帝不打,自己能斩将呢,没想到还是砍了个空。 “先将这些东胡溃兵解决掉。” 岳少谦淡淡的道了一句,乞颜买带来偷营的人马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现在多杀几个,后面也更轻松一些。 雷兰问道: “不去追乞颜买了吗?” 岳少谦缓缓摇头。 东胡大营就在百步之外,必然已有接应,再深追,败走的就是他们了。 而且又胜一阵,最后一环,也已经布下。 “不必再追。” “是时候给陛下抬抬棺了。” (本章完) 第161章:直取刘雉儿驴车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好你个满怀英,竟敢诈降!” 狼狈逃回大营的乞颜买,第一件事,就是找着满怀英抡王八拳。 老子就是听了你的,去汉军大营最薄弱的地方,结果中了埋伏。 还敢说你不是诈降?! “乞颜买!” 乞颜思烈冷哼一声,将之制止。 乞颜买顿时大气都不敢出,望着大可汗,哭诉道: “末将无能,听信奸贼谗言,误中汉狗埋伏,还望汗王责罚!” “无妨,你先起来。” 乞颜思烈摆摆手,道: “汉军知道满怀英投了我军,自然能猜到满怀英会说出营中布防。” “汉军肯定会对薄弱之处加以防备。” 乞颜思烈脸上的皱纹,都似乎少了些。 他本来就是派乞颜买,去试探汉军虚实的。 乞颜买败的越惨,说明汉军越虚。 如果赢了,反倒说明汉军有诈。 毕竟岳少谦能在东胡大军围城之下,守住逐溪县三个多月。 狄邯能调兵遣将,正面击破乞颜大显。 剩下的巴尼汉、雷兰,都不是庸才。 就连那李景绩,虽然败仗颇多,但进退有据,有名将之姿。 即使刘雉儿身死,这群人又怎么会疏于防备? “你说说看,在汉军军营里探着了什么,可有见到那刘雉儿?” “没有。” 乞颜买拱手道: “刘雉儿和其贴身护卫典褚,都不知所踪。” “我部兵马虽说被汉军围困,但也制造了一时混乱。” “混乱之中,汉军中军大帐仍旧平静无比。” “甚至,都没有将士敢经过。” “想来,应该是.” 乞颜思烈颔首。 没问题了,这下刘雉儿之死,已经有九成可信度。 他召集众将,道: “刘雉儿多半已经身亡,接下来,我军该如何击破汉军?” 乞颜宗元率先开口道: “乞颜买新败一场,末将观那汉军诸将,颇有能耐。” “即使刘雉儿身死,也不容易对付。” “不过末将认为,刘雉儿一死,汉军诸将都会拼命将其尸身,送回琼州,已经不会特意针对我军了。” “所以,我军只需要针对刘雉儿的尸身出击即可。” “一旦截获刘雉儿尸骨,将其挫骨扬灰,汉军不战自溃!” “报!” 忽的,一员哨骑匆匆入帐。 “汉军兵发三路,自三个方向,出营而走!” “果然,汉军诸将估计也觉得,我们已经猜出刘雉儿身死,所以在想办法尽快撤走。” “这三路兵马,其中必有一路,负责押运刘雉儿尸身。” 乞颜思烈拿出地图,问向哨骑: “你且说说,三路各有多少兵马,是何人领军。” 那哨骑道: “三路兵马各有三千之数,往西一路,由狄邯带领,往南一路,由巴尼汉统帅,往东一路,则是李景绩。” 乞颜买道: “必是狄邯所部在押运汉帝棺椁,往西直走,可入交州,依托交州地形,倒也能阻拦我军一二。” 乞颜思烈摇头。 乞颜宗元道: “那便是巴尼汉所部,虽说徐闻县城被我军所占,但巴尼汉所部大多是南越土著,可走山林回琼州。” 乞颜思烈摇头。 乞颜真满不在意道: “那就是李景绩咯,那牛鼻子菜是菜了点,行军还是挺谨慎的,若是被我军伏击,说不定也能安然退走。” 乞颜思烈笑了声: “我军与普六茹部合兵一处后,足有十五万兵马,何须管汉军哪一路是疑兵,哪一路是刘雉儿尸身?” “乞颜买,你率部追击狄邯,乞颜宗元追击巴尼汉,乞颜真追击李景绩。” “是!” 众将齐声领命。 也是,我军兵多将广,你疑兵有屁用? 各自领着一万人,追着汉军锤就是。 —— 刘恪就在李景绩军中,老神在在的在驴车车板上的棺椁里躺着,闭目养神。 两军交战还能划水的,也就是他了。 夜里薄雾缭绕,山风缓缓吹来,带来了一丝清凉。 李景绩率军,缓缓东行。 黑暗中摸索着,到了一处废弃的村落。 这里以前有十几户人家,还有一处水塘,塘中蛙声一片。 就在汉军经过水塘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将士们目瞪口呆的,望着紧追而来的东胡骑兵。 约莫有一万之数,其中竟然还有铁浮屠?? 他们都知道,皇帝已经死了,他们押送的,就是承载皇帝尸身的棺椁。 本以为能借着三路疑兵,早日退走。 没想到,追兵这么快就过来了? 这还怎么打? 就连知道皇帝实际上是诈死的李景绩,都有些惊讶。 纵然皇帝垂死病中惊坐起,也不一定能带着三千兵马,击破这一万东胡骑兵吧? “将军,咱们撤军吧,莫要白白丧了性命!” 副将请命,这一看就知道打不过,干脆发挥将军最擅长的前军变后军,撤就完事了。 “将军也无需自责,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次我军还押运着陛下棺椁,切不可出了差错,还是稳妥些好。” “咱们这次往哪儿跑?” 李景绩嘴角抽了抽,歪着脑袋,朝副将骂道: “跑个屁,陛下正看着咱们呢,举刀,杀胡狗。” 还没打就觉得要败,准备撤走,却不会打击士气。 估计古往今来,也就独此一家了。 东胡人的骑兵,并未全速奔驰。 带队的乞颜真平日里很急,这次倒是不急了。 只是打马缓进,毕竟夜里追击,就怕有绊马索什么的。 可面对着缓慢行进的东胡骑兵,李景绩也觉有几分口干舌燥。 这次撤军都不好撤了,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那就先不撤了。 李景绩看了眼棺椁,反正是诈死,还有战神一般的皇帝托底呢! “弓箭手往两边散开,射死胡狗。” “那边的屋子里去几个,埋伏着!” 李景绩一通调兵遣将,东胡人缓慢而追,也给了他布阵防守的机会。 这废弃的村庄就挺不错的,起码不方便那些骑兵冲锋。 汉军将士们严阵以待,好像这次李将军,是打算拼命了。 那员副将心中一紧,这能打过吗? 忽而,他看到了驴车上的棺椁。 是啊,陛下在看着咱们呢! 这时候反而不怕了。 皇帝死了,怎么死的? 陷阵冲锋死的,为将军挡箭死的。 当皇帝的,都能做到这一步。 他们这些大头兵,怎么能怯战呢? 忽的,马嘶声骤然传来。 东胡人已然追至村落之中。 李景绩一手提枪,一手提盾,走在最前方刀盾兵的身后。 他一边调度兵马,一边仰头张望。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乞颜真也是同时抬头张望。 除了月星之外,他望见了一只不知是鹰还是雀的鸟,一头栽落,扎进了池塘中。 带起大片水花,水面上波纹激荡,泛着泥浆。 “呱——” 又是一阵蛙鸣。 “异象?” 乞颜真嘟囔一句,看着不是什么好异象啊,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嗖嗖—— 就在蛙鸣开始的那一刹那,一波箭雨射来。 前方的东胡骑兵传来阵阵惊呼。 没想到这小股汉军,面对来势汹汹的骑兵,居然没有趁着夜色退走,反而主动进攻了起来。 好在这波箭雨虽然有些突然,但在夜里,准头着实一般。 “下马,逼上去!” 除了手中的部分铁浮屠之外,乞颜真喝令其他骑兵下马。 既然汉军作出了应对,那么说不定就在村落之中,布置了陷马坑、绊马索之类的工事。 倒不如直接下马,用人数优势来压制汉军。 反正人比马精贵,多死几个人,还能多继承几个老婆,指不定连孩子都不用自己生了。 初一波箭雨,只是让东胡兵马稍稍乱了一阵。 很快便在乞颜真的指挥下,纷纷下马。 拿着马刀、长枪、巨斧,往箭矢射来的方向杀去了。 “出击,迎敌!!” 李景绩朝着将士们大喊。 这些日子在营中操演,将士们都跟岳少谦学习了以步制骑的方法。 他这次本来也是以为要对抗东胡骑兵,没想到人家直接下了马,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而东胡人已经展开攻势,除却那些抄着兵刃冲来的士卒之外,还有不少士卒用骑弓朝着汉军放箭。 人多就是有优势。 即使李景绩让将士们举盾防御,可除了箭矢命中盾牌发出的噗噗闷响外,那一声声惨叫,也不少。 刀盾兵都把大盾举在身前,箭支命中盾牌,发出噗噗的闷响。 有些箭支越过他们头顶,朝后面的队列落去,后边响起一声嚎叫。 李景绩没工夫去理会谁受伤了,此时必须要保持阵势,才能防住东胡人的进攻。 可东胡人不断杀来,又有阵阵箭雨,导致他不得不一心两用。 抵御东胡人扰乱阵型的同时,还得提防箭矢。 汉军将士们也是如此,颇有些顾此失彼。 尤其是面对一阵阵的箭雨时,更是有苦难言,极为忌惮。 要知道,勇武如陛下,都是中了流矢身亡啊! 不知不觉间,阵势竟是越来越乱,要么是在躲避流矢,要么就是在躲避倒下的伤员。 甚至因此摔倒了几人。 “受伤的士卒,都往水塘里去!” 李景绩叫了一声,并非突然想到,他特意“计算”过。 东胡人虽然人多势众,但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中,并不容易发挥。 而且东胡人是骑兵,除了铁浮屠之外,身上都是轻甲。 也就是说,甲胄并不如汉军。 虽说两边都有弓手,甚至东胡人的弓手,要更多一些。 但只要站住阵型,汉军的弓手,是更占优势的。 他算的倒也没错。 只是乞颜真压根就没想着一直和汉军对射。 见汉军已经落入阵势,便让那些执着骑弓射击的将士们,归入队中。 而后让开一条道来。 直接让铁浮屠冲阵了。 铁浮屠是被那刘雉儿的棋盘,给砸破了胆。 但杀起你们这几千汉军,还不是手到擒来?! 轰隆隆—— 一阵马蹄声,铁浮屠视死如归的往汉军阵中冲去。 事实上,视死如归有些不太恰当,敢直面铁浮屠这种重骑的,才叫视死如归。 “不准后退!” 李景绩见此,赶忙视死如归,让将士们顶住。 将士们只能尽力,毕竟后方,就是驴车,车上有皇帝的尸身。 他们怎能让铁浮屠,将大汉天子踩在脚底下呢! 皇帝生前都未曾惧过铁浮屠,又怎能身后受辱? “都散开,往水塘里跳。” 忽而,棺材里传来了声音。 “.” 一阵阴风吹来。 夜里,凉飕飕的。 立时便有不少汉军将士,不寒而栗。 李景绩一怔,也是改了将令,道: “往水塘里跳!” 此时,铁浮屠已经冲到阵前,最前头没来得及跳入水塘中的汉军将士,连连惨叫。 后头跌跌撞撞,跳往道旁水塘的将士们,才算是勉强保得一命。 率着铁浮屠冲阵的乞颜真,却是更加惊喜。 杀几个汉军小卒算什么? 他要将刘雉儿挫骨扬灰! “冲!都给我冲!直取刘雉儿驴车,将其尸骨扒出来!” 铁浮屠很顺利的,凿穿了汉军军阵。 乞颜真也亲自来到驴车前。 那驴儿倒是无所畏惧,还打了个响鼻,喷了乞颜真一脸。 乞颜真只是抹了抹脸,哪还管驴,就要掀开棺椁。 “嘿哈,刘雉儿!” 他伸手抬起棺盖一角。 呱呱呱—— 水塘里蛙声一片。 乞颜真忽然觉得手中重量一轻,还没意识到不对劲,顺势将棺盖彻底打开。 下一刻,就是一个棋盘糊在脸上,乞颜真当场毙命。 啪啪啪—— 又是一连好几个棋盘,直冲各处的铁浮屠而去。 直接将一个又一个铁浮屠,砸落坠马。 “刘、刘、刘” 冲阵的铁浮屠之中,愣是没有一个保持着完好语言能力的。 “随朕杀敌!” 刘恪高喊一声,汉军将士虽然不知道皇帝怎么突然死而复生,但也是立即重整旗鼓,疯狂砍杀。 能用棋盘砸翻铁浮屠的,除了陛下还有谁? 这可做不得假! 喊杀声不绝于耳,而东胡一方主将已然身亡,失去指挥,顿时陷入到混乱之中。 一片惊慌的叫喊,留给东胡人的,只有长刀触及颈脖的冰冷触感。 都不用管那些铁浮屠,在刘恪诈尸,并且棋盘连发砸翻数骑之后。 这群本就被他砸得胆寒的铁浮屠,第一时间就跑没影了。 “放箭!” 刘恪直接接过指挥权,要让李景绩继续打,估计打这个溃军也得败。 汉军放箭打击,东胡人没能组织起有效反击,只能惊慌躲避,甚至脚步错乱之下,跌落水塘中。 “刀盾兵散开!” “长矛兵挺进!” 刘恪的统率,指挥起三千兵马来,还是可以的。 追击主将身死,士气大跌的东胡人,更是轻松写意。 刀盾兵散开,一丈的长矛,朝着惊慌失措的东胡马兵,迎面挺刺。 狭窄的道路上,战斗已经爆发。 长矛急速刺杀而至,东胡士卒们仓促迎战。 有个极为凶悍的东胡勇士,想以自己的勇力抵抗,却被两杆长矛刺穿。 “从后面来!” 李景绩的调度其实不错的,但他就是打不赢。 比如早前就埋伏在废弃屋舍之中的将士,慌乱之中,他根本就忘了用。 在刘恪的号令下,那些将士才杀了出来,堵住东胡人的退路。 “继续攻击!” 刘恪指挥将士们继续挺近,而后自己亲自冲阵。 东胡人已经是腹背受敌,虽然之前在乞颜真的指挥下,下马列出了阵型,但此时根本没用。 而且军阵后方,那些空置的马匹,反而成了极大的累赘。 不仅堵住后路,让他们无法退走。 还为那些埋伏在后的汉军将士,做足了掩护。 而一些受了惊的马匹,更是在惊慌之中冲撞,更加使得东胡将士溃不成军。 不过一会儿,已是鲜血狂飙,东胡人的尸体,铺成了红毯。 “走,上马,回营!” 砍完这一片东胡人之后,刘恪也顾不得追击那些零零散散三五逃走的溃军。 而是勒令将士们,直接取了可用的马匹,回到大营。 “陛下,我军既然已经出营,为何不加以游斗?” 李景绩想问为什么。 以诈死之计,能斩杀东胡人一员大将,还吞了一万骑兵,甚至牛来了不少马匹,已经算是大胜了。 可再回营中,又得面对东胡人的大军。 汇合普六茹部五万兵马之后,东胡大可汗手中,可是握有十五万兵马啊! 就算派人来追,三路全都派兵,也就分出了三万兵马。 剩下仍有十二万兵马。 而大营之中的汉军,不过五万之数,又怎么敌得过十二万大军呢?! “朕是诈死,那乞颜思烈,却是要真死了!” 刘恪一勒缰绳,让驴车加快速度。 乞颜部的嫡系就十多万人,分出三万兵马,算他还有八万。 汉军有五万兵马,加上好大儿普六茹阿摩带来的五万兵马,到底是谁占据兵力优势啊? 刘恪顺便看了眼身后的水塘。 “已经入夏,似乎涨水了。” 说着,他又看了眼天命栏。 【死亡诅咒:当你从死里复活,世界会颤抖;谁打开你的坟墓,谁就会释放出恐怖的入侵者】 他现在算是从死里复活了,可这世界颤抖,还没开始呢! —— 汉军大营被东胡人强攻了。 乞颜思烈亲自上阵。 只是让三员将领各自追击,怎么够将汉军一网打尽呢? 不如同时对汉军大营发起进攻,再在紧要关头,将刘雉儿的尸身往汉军之中一抛。 大局可定。 东胡人目前确实有着兵力优势,而乞颜思烈所率精锐,亦是骁勇善战。 汉军将士们,此时也知道皇帝可能出了什么事,一时间士气低迷,死伤惨重。 岳少谦稳定军心,调度兵马迎敌。 此时的汉军处于一个随时可能崩溃的状态,但岳少谦在,就仍能保持着最后一点士气,凝而不散。 “后退者,可斩!” 惨烈的厮杀声传来,岳少谦持剑于马上,方方正正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所幸那普六茹先虽然出兵,但并非全心全意,为了保存自己的势力,仍旧留了一手。 因而岳少谦手中五万大军,只需要面对乞颜部的八万人。 “那岳少谦果然是天下少有的名将。” 乞颜思烈忍不住又赞叹了一声。 如果张淮阳在此,他也不至于亲自上阵。 不过也不重要了。 今夜之后,大汉亡国。 等着任意一路将领,将刘雉儿的尸身带回来,汉军士气跌落谷底,同时普六茹先,也会发兵来援。 五万毫无战意的汉军,对上十几万士气如虹高歌进取的东胡大军,死路一条。 一员东胡勇将,忽而仗着个人勇武,突击到岳少谦面前。 岳少谦不躲不避,调度着大军。 “喝!” 突然一声大喝,雷兰单骑冲来,带着手中长枪,疯狂的掼向那东胡勇将。 长枪捅入那东胡勇将的腹部,雷兰冲势不减,推着那东胡勇将的尸身,朝着另一个东胡将士撞去。 雷兰咬着牙,手中有些力竭,可看着厮杀的将士们,不知又从哪儿来了力气,手中的枪杆一滞,再度发力。 猛地将两人捅飞了出去。 “我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这就是保家卫国所带来的动力吗?” 雷兰手中枪杆都在抖动着,虎口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岳少保的安危就交给我了。” 却见得典褚瓮声瓮气的,松开枪杆。 “哦,典将军啊。” 雷兰闷闷不乐的,转头杀向东胡人。 典褚则抄起几个东胡人尸体,往东胡人阵中一通乱砸。 两员汉将极为活跃,但汉军将士们的士气,也并未提升多少。 甚至正常战斗中,除了身受重伤后,会惨叫几声,其他时候,无不是都在沉默着。 每个汉军将士的精神,早已到了极限,尤其是在看到典褚之后,更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典褚是御前大将,守护皇帝的。 现在不守着皇帝,而是守着岳少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不是傻子。 汉军将士们都知道,早前有三路兵马出营。 无论皇帝是跟着兵马走了,还是兵马是为了运送皇帝尸身,都是一样的。 皇帝,不在了。 这时候,化成雨也带着八百御前侍卫杀了出来。 这群精锐中的精锐,倒是给战局带来了一点点改变。 化成雨一刀就砍翻了一个东胡士卒。 就是手中的刀,卡在了东胡士卒的肩胛骨里。 不过化成雨已是两眼血红,手上半点力气都不留。 像挖地道铲土一样,将手中大刀摇晃几下,一脚踩在那东胡士卒的胯下,猛力往上一拉。 那还未死透的东胡士卒,立时猛地一抖,口吐白沫。 不愧是御前侍卫. 不少汉军将士见此,都提了提精神。 以往汉军将士们,都以成为御前侍卫为荣。 谁不想和驴车棋盘一起冲阵呢? 只是御前侍卫始终只保持着八百之数,没有扩军,必须得是精锐之中的精锐,才能够补员进去。 而且 不少将士们只觉得嘴中苦涩。 御前侍卫,是皇帝的亲军。 现在就算成了御前侍卫,又该去保护谁,和谁一起冲阵呢? 连连冲击之下,汉军颓势尽显。 而汉军将士们,已是变得极为麻木,只是凭借本能,听着号令,结成阵势、挥动兵刃。 甚至已经辨不清方向,不知道将官是谁,不知道敌人在哪儿。 时不时还会被脚下的尸体绊得摔倒,或是中几箭流矢。 但饶是如此,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就像是失了神一般。 大汉天子,昭武帝刘恪,就是他们心中的神。 反观东胡人,一个个狂声大吼,士气如虹。 虽说冲起来没有那么有组织度,但着实一个个悍勇无比。 不管挡在前面的是人是鬼,都是一通乱杀。 战场之中,总是伴着意外。 一员可汗亲兵的胯下马匹受惊,直接将其甩了下来。 而那匹惊慌乱窜的马,竟是朝着中军的大可汗冲了过去。 雷兰都看着惊愕无比,心头一阵激动。 天命在汉? 那年事已高,又身患重病的大可汗,该不会直接被这匹马撞死了吧? 那边的汉帝还在诈死,这边的大可汗就直接死了! 而乞颜思烈迎着这几百斤夺路窜来的马匹,却只是马刀高举,而后斩下,往马头砍去。 霎时间,便是鲜血喷涌而出。 那惊马长声嘶鸣,前蹄扬起,整个马身,倾倒下去。 惊马倒地,还没有立即死亡,四蹄乱蹬着。 一个冲过来想保护大可汗的亲兵,反倒是不小心被马蹄蹬断了腿骨,跌在地上,痛苦的扭动。 乞颜思烈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继续调度兵马,杀戮着汉军。 他年老体衰,不复当年勇,但这时候,却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 周围的喊杀声越激烈,惨叫声越密集,他整个人就越是亢奋。 终于 终于在临死之前,让大汉彻底亡国! 雉鸡骁勇,终究难敌鹰狼! 痛快! 乞颜思烈甚至都无意识的回忆起了,自出生以来的一件件事。 一幕幕回忆,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回放着。 忽而,他摇了摇头。 还没赢呢,等将刘雉儿的颅骨做了酒杯,再庆祝也不迟。 乞颜思烈高举马刀,高呼道: “刘雉儿已死,尔等速速归降!” 他身边的亲兵,也是一同大喝着: “刘雉儿已死,尔等速速归降!” 很快,东胡将士们都跟着一同大喊,喊声便遍布着整个大营。 营中愁云惨淡,汉军将士们甚至都不能反驳。 说什么? 说陛下没死? 死没死,咱们还不知道吗? “去你码的!” 雷兰一枪挑飞一个小卒,他左肩中了一箭,只能用右手杀敌。 典褚一如既往的沉默,当着人型投石车。 岳少谦也是镇定无比的调度着大军,维持阵型。 皇帝诈死,他们都清楚。 只需要在皇帝归来之前,维持阵势,就行了。 呱呱呱—— 蛙声? 乞颜思烈怔了怔。 这大营里哪来的蛙声? 而后他定了定神,蛙声又不见丁点。 “错觉吗?” 乞颜思烈忽然下意识抬头,往天空望去。 只见天穹之中,一颗巨星极其耀眼。 光芒夺目,以至于周围的群星,都显得极为暗淡。 “紫微星??” 乞颜思烈被星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伸手捂住了眼睛,眨了眨眼,这才缓过劲来。 等他拿开手,再往天上望去时,却又没见到几颗耀眼的星星。 “本汗是怎么了.” 乞颜思烈哂笑一声,星星的光芒,怎么可能像太阳一样,灼人眼呢? 忽而他心中一紧。 难道这是在说,那刘雉儿没死? “大汉天子已死,尔等速速归降!” 乞颜思烈的语速不仅加快了几分,甚至特意下令,让将士们一同嘶喊。 管你死没死,现在你必须死! 忽的,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乞颜思烈心中警钟大响,翻身直接藏于马腹之下,才躲过了这支利箭。 “百步?千步??” 利箭穿过乞颜思烈的将旗,将旗面钉在了旗杆之上,无法再随风而舞。 乞颜思烈心中只有震撼。 到底是谁有这种射术? 如此距离之下,竟然还能够入木三分? “谁说天子已死?” 却见得一架驴车,飘忽出现。 如同干草丛中,被风吹动的一缕烟雾,竟然是穿过了乱军蜂拥驰骋的战场。 一个年轻的声音,轻快又威严。 宛如天外降临的神明。 “谁说天子已死?!” 驴动而人动,弯弓又是一箭。 (本章完) 第162章:刘雉儿二气大可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有效果?! 刘恪和李景绩匆匆率军回营,但因为营中正是混乱一片,只是让将士们堵在了营门口。 因而和中军的大可汗,还有些距离,不能搞棋盘偷袭。 所以他才试探性的,射了一箭。 没想到,就在他弯弓搭箭,瞄准乞颜思烈的时候,忽然福灵心至。 这时候,刘恪就知道,【弑兄杀弟】起效果了。 他是普六茹阿摩的义父,普六茹先是普六茹阿摩的生父。 而普六茹先和乞颜思烈是结义兄弟。 等量代换一下,四舍五入,他就是乞颜思烈的兄弟。 而刘恪如今的基础武力值,足足有65点。 弑兄杀弟翻个倍,130的武力值,典褚都顶不住! 他直接驴车骑射! 本已是落入下风,无比麻木的将士们,看着那突入阵中的驴车,无不是瞳孔瞬间放大,呼吸都停了一下。 原本的面无表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挺胸抬头、格外坚定,兴奋之至。 皇帝为什么会死而复生? 这还要问为什么?! 九幽之下的十殿阎罗,也不过是阎罗王。 大汉天子可是人间帝皇! 估摸着皇帝复活那会儿,还得是牛头马面一字排开,十殿阎罗亲自相送。 孤魂野鬼,都被吓得直接魂飞魄散! 汉军将士们,不再缩手缩脚。 而是随着驴车上不断射出的利箭,一往无前。 不复方才的颓势,甚至津津有味的,欣赏起驴车飘逸的英姿。 更有甚者,一跃而起,猛地一个跳劈,也别管砍没看着东胡人,就是捶胸顿足,扬天一阵虎啸。 见军心可用,刘恪心中一动,便高喊道: “北地沦陷了,长安沦陷了,整个中原都沦陷了。” “但是现在,因为有你们,琼州还在,汉室还在!” “天下的汉人,只要一条心,大汉就不会亡!” “无论是谁,要是敢亡我国家,灭我种族,我们就跟他血战到底!” “如果这一场胜利,要用鲜血才能铸成,朕,要与你们一同英勇献身!” “今日,甲胄血染,无上光荣!” 刘恪说着,单人单驴就往乞颜思烈所在的中军冲去。 130的武力值,加上棋盘矛,以及精妙无比的杀猪技巧。 他今天就要试一试万军取首! 把东胡人,乃至东胡大可汗,全都当猪杀! “乞颜思烈!你寇入中原,每一个大汉子民,都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我刘恪,只要一息尚存,就誓与东胡为敌!” “汉贼不两立!” “众将听令,锄奸剿贼!” 王者归来,简单有效。 更遑论,刘恪身上,还有几个极具煽动性的天命。 开口就是忽悠。 “杀!!” 汉军将士各个激动地挥动兵刃,奋勇杀敌。 就好像只有杀敌,才能让他们沸腾的心,平静下来一样。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呼啸而起,几乎淹没了整个战场。 汉军将士们手握刀剑,疯狂冲向敌阵,猛击着东胡人的防线。 东胡将士们惊慌失措,纵使拼尽全力,竟然也一时间,被这悍勇无比,涌来如潮水的汉军,给打退了。 那种毫不畏惧,一往无前冲锋的勇气,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很难想象,就在刚才,这群汉军将士,已经完全落入了下风! 只是因为一架驴车,和一个人。 形势瞬间逆转! 这样恐怖的士气,让人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一汉当五胡的年代。 东胡将士不断后退,不仅是汉军将士,还有那独自冲阵,勇不可当的汉帝。 刚才占据优势的时候,确实无论是人是鬼都挡不住他们。 可现在直接来了个神! 这时候,他们心中只有深深的恐慌,和绝望。 乞颜思烈身边的亲卫们,无不是脸色苍白。 汉帝到底是什么牲口啊? 远远一箭,就连大可汗都挡不住,只能让他们以身挡箭! “汗王,东面的营门,被汉军堵住了!” 乞颜思烈只觉得喉头一甜,南征北战数十年,这次倒是被骗了。 那刘雉儿还真敢赌。 如果晚些回来,指不定汉军大营已经被攻下了。 不知是说他敢想敢做呢,还是说他对汉军将士信任有加呢? 乞颜思烈缓了缓,压下一口血,让亲卫好好护住自己,以免被刘雉儿射中,随后有条不紊的调度大军: “汉军士气高涨,东面营门被堵,但还有三面营门。” “我军可进可退。” 乞颜思烈一摆手,唤人晃动令旗: “刘雉儿施诈死之计又如何?” “今夜,这诈死,必须变成真死!” “我军将士骁勇善战,一定可以击破汉军!” 身边的诸多亲卫转念一想,汗王说的,倒也没错。 汉军固然士气如虹。 可说破天,汉军现在能稍占优势,只是因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刘雉儿,突然出现。 东胡人怕这个吗? 只是多出了一个人而已。 一点都不怕,纵然是一时陷入颓势,也能轻松退走。 汉军只是挽回颓势,而主动权,仍旧在自己一方啊! 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又有两名亲卫因挡箭而落马。 乞颜思烈都觉得有些头疼。 那刘雉儿当真勇武异常,单单只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冲阵,都能不断鼓舞士气。 就像他年轻时一样。 他年轻时因为勇武威望,人格魅力,而占了多大优势,现在的汉军,在那刘雉儿的带领下,就有多大优势。 “南走!” 乞颜思烈调度大军,往南绕了一下。 这样可以从南边退走。 此时,一员东胡哨骑正在拼了命的往大营赶。 哨骑看见大营中交战的情形,心中焦急。 忽而觉得背后一寒,他将缰绳一拉,下意识趴伏在马背上。 下一刻,一支鹿角矛,从道旁的林中射出,刚好从他耳侧飞过。 只见得林中人影错落,也不知有多少人。 东胡哨骑暗道一声不好,猛地挥着马鞭,往大营中东胡军阵的方向跑,同时大喊道: “汗王速走!” “汉军有埋伏!” 埋伏? 东胡将士们暗道一声糟糕。 本来就被气势如虹的汉军打的后撤,现在还来了个埋伏? 乞颜思烈更是暗骂一声,让人将哨骑射落坠马。 这傻子压根不动脑,汉军大部分兵马都在大营里,就算野外有埋伏,能有多少人? 伱这么大声嚷嚷,反倒只会让自家将士,士气更为低迷。 “也罢.” 乞颜思烈只觉得血压飙升,喉头又是一甜。 但还是强行忍了下来。 就当是小败一场,既然拿不下汉军,先撤军回营,稍后再议。 反正现在已经渐渐靠近了南边的营门,汉军兵马不足,拦不住他们。 而且乞颜思烈自从上了战阵之后,觉得身体状况都好了不少,还能挺上一阵子。 倒也不急于一时。 却听得,此时营门外一阵大喝。 “本将巴尼汉,奉旨讨贼!” 唰唰唰,就有数千持着鹿角矛的将士,堵住了南边营门。 正是巴尼汉。 既然出营的三路兵马,都是为了迷惑东胡人,那他们有什么必要,还得真的特意远走呢? 直接走上一路,再折回去埋伏,不是也可以? 包括刘恪与李景绩所在的那一路兵马,也是如此。 如果能吸引来部分追兵,能吃则吃,不能吃则退走埋伏。 退走到大营附近之后,也不急着参战,就找机会。 别的事儿一概不理,就堵大门。 巴尼汉带着数千兵马,堵住营门后,也没有冲杀。 布置好事先准备的据马等器械。 前面是据马,后面是持着鹿角矛的南越土著精锐。 死死将东胡大军,堵在了营中。 乞颜思烈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 其实他身边还有不少铁浮屠,据马面对铁浮屠,不堪一击。 可他们现在是腹背受敌,而营门就那么大。 就算铁浮屠能冲出去,很难保证将士们有序退走。 至于强行冲破栅栏,多少也有点不靠谱。 经过乞颜买冲栅栏之后,汉军给栅栏都加固了。 而且和乞颜买能孤身跑路不同,还得带着大军撤走才行。 “往西走!” 东胡将士们,又在令旗之下,逐渐往西边的大营杀去。 但结局也没差。 隆隆的马蹄声,已至。 “本将狄邯,奉旨讨贼!” 狄邯领军,将西边的营门,也堵住了。 与巴尼汉麾下的山地兵不同的是,狄邯手中有骑兵。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像巴尼汉一样能走山路,却也能迅速赶回来的原因。 狄邯没用据马,直接让骑兵冲阵。 此时,乞颜思烈时根本顾不上,那些冲至营门口,处于最边缘之处的将士们。 他只能注视着,那队汉军骑兵,直接撞入了人群中。 本就勉强成阵的边缘将士们,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 许多人,被马匹直接撞倒在地。 乞颜思烈甚至不敢调兵去解围。 一旦中军变动,他好不容易维持住的阵型,就会变得混乱。 如果再被追击的岳少谦,找着机会攻入破绽,伤亡只会更惨重。 嘚嘚嘚—— 战马嘶鸣,狄邯竟是亲自杀入阵中。 他可是勇将一名,调动大军的时候,需要居于中军。 可带着数千人的小股兵马,再怎么调度,效果都不如亲自冲阵来得好。 狄邯当头一枪,直接将一个东胡勇士,刺在枪头。 随后生生上挑半寸,而后手中一抖。 登时,那东胡勇士,便飞了出去。 边缘处的东胡将士,难以成阵,还想仗着个人武力顽抗。 但这并没有改变劣势。 已经渐渐有松散的小卒,不管不顾,四处溃逃。 一员将领焦急道: “汗王,要不要末将去救?” 乞颜思烈回头去看,身边亲卫又因为替他挡箭,死了好几个。 见有人请战,乞颜思烈皱眉思索一二,只是摇摇头,极为冷静: “这里是中军,安稳守住,中军不散,我军不败。” 说罢,乞颜思烈让人晃动令旗: “告诉将士们,不得离开阵位。” 往北走就行。 汉军只出营了三路兵马。 现在三路兵马都在,那么仅剩下的北面营门,必然空虚。 此时,两军的将士们,喊杀声越来越激烈。 显然战况,已经到了即将决出胜负的时候。 那将领听得心神慌乱,迟疑道: “可西门附近的将士们,已经溃不成阵,都要被杀光了!” 乞颜思烈只是往北面多看了一眼,冷声道: “不要过管,守住阵型。” 副将一时不敢多言,看来那边的将士们,已经被当做弃子了。 阵中不时传来惨叫声,刘恪仗着有挂,越是肆无忌惮。 甚至还特意一个漂移去到中军,把典褚接上驴车,替自己挡箭。 攻守均衡,这下真的无敌了。 驴车的行进速度,就是东胡大军的溃败速度。 不过刘恪也没有被一时的无敌,给冲昏头脑。 个人还是极为理智的,按着岳少谦调度大军的方向,率军冲杀。 引着汉军将士们,从一路击破。 在刘恪的勇不可当之下,便是乞颜思烈坐镇的中军大阵,其中一角薄弱之处的将士们,也在逐一崩溃着。 越来越多的东胡士卒,被赶着往中间收缩,一步步破坏中军阵型。 而身处于汉军中军的岳少谦,更是腾出空来,亲自敲鼓,鼓舞士气。 反观乞颜思烈,甚至不敢轻动,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身体情况似乎很不好。 他焦躁的握紧了马刀,刀柄都不是冰凉凉的,遍布着黏糊糊的汗水,让人格外难受。 “不要慌,我军仍然占着兵力优势。” “而且普六茹部的五万兵马,还未投入战斗。” “往北边走,方便普六茹部的弟兄们支援,必然能脱身。” 他说的倒是没错。 普六茹部的五万生力军,是一路上以逸待劳,从未参战的兵马。 如果能及时来攻,汉军士气再怎么高涨,都没有办法。 这也是乞颜思烈,今夜特意率军来攻的底气所在。 我就是用人多势众欺负你。 然而,前提是普六茹部的兵马,真的能来。 “殿下,大可汗所部已经陷入颓势!” 营中的普六茹阿摩,一直派遣心腹,在望楼上观察者汉军营中的战况。 要是大可汗胜了,他肯定按兵不动。 要是大可汗陷入颓势,就是浑水摸鱼的机会。 “刘义父果然没死!” 帐中只有普六茹阿摩和几个亲信,傅玄策已经离去。 没有人在身边拱火,但他此时的逆反之心,愈加强烈。 “殿下,汗王令你领五千人驻守在营中。” 普六茹阿摩忽然接到了军令,传令者是普六茹先的心腹。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五千?” 传令兵点了点头,道: “汗王要率部救援大可汗。” 普六茹阿摩冷哼了一声: “兄长那边可有消息?” “大殿下要与汗王一同亲上战阵。” 普六茹阿摩神情一震,稍稍隐忍,挥手道: “知道了。” 等那传令兵走后,普六茹阿摩露出一个无比阴狠的神色。 “好啊,现在就开始夺我的兵权,明天岂不是要我的命?!” “沈光,你与我走一趟中军大帐。” 普六茹阿摩点齐心腹,直接冲往中军大帐。 都知道大可汗攻打汉军军营,落入下风,只道是军情紧急,并未多想。 一时间,无人敢拦。 普六茹阿摩令心腹沈光守在帐外,孤身入帐。 帐中只有普六茹先一人,正在穿戴甲胄。 “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来找为父做什么?” 普六茹先整理着甲胄,他确实动了换封的心思。 就普六茹阿摩这彩笔玩意儿,今天能败光十万水师,明天就能败光整个普六茹部。 要不是他一直不喜欢大儿子普六茹阿伐,导致普六茹阿伐没什么声望,早就找个由头换封了。 这次大可汗再败,倒也是个机会。 他和普六茹阿伐一同率兵救援,不说击破汉军,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到时候,就能让普六茹阿伐借着救助大可汗的声势,成功登位。 而有了大可汗与乞颜部的支持,普六茹阿伐也能轻松不少。 普六茹阿摩只是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 “父汗的甲胄,有些脏了。” “呵。” 普六茹先只是轻笑一声,倒也没有阻拦。 他就是见普六茹阿摩一直表现的很孝顺,才将其封王。 没想到除了表面功夫做的不错,会点争权夺利的小手段之外,就是个废物。 忽而,一尺白布缠住了普六茹先的颈脖。 普六茹阿摩面无表情,手上用力。 “你,你胆敢杀你的父亲!” “你、这个逆子!” 普六茹先无法呼吸,下意识想要找着什么东西抓着。 但他甲胄才穿了一半,不便动作,只是一阵扑棱,没了声息。 普六茹阿摩将手中白布扯下,放入怀中。 他又小心翼翼,整理了一番普六茹先毫无声息的遗体,伸手在其鼻翼间探了探。 “父汗,父汗!!” 普六茹阿摩满脸悲痛地呼喊着,双手紧紧攥着衣襟。 眼角也渐渐涌出了热泪,伴随着颤抖的肩膀,看上去异常悲伤。 帐外的亲信,以及沈光,听着帐中呼喊,连忙赶来。 却只见得老汗王倒在地上,没有呼吸。 “父亲听着大可汗战败的消息,气急攻心.” 众人一阵不解。 不过倒也不是不可能。 大可汗都七十多岁了,汗王也不年轻。 突然听着战无不胜的大可汗败了,一时间喘不过气来,也. 他们看了眼素来有勇名的沈光。 又望了眼悲痛无比,仍旧有着王号,是第一继承人的普六茹阿摩。 嗯,也很合理。 沈光立即恭请道: “军情紧急,还望殿下赶紧带兵,支援大可汗!” 普六茹先死后,第一时间抓住兵权。 只要兵权在手,普六茹阿伐就翻不起任何风浪。 而且 普六茹阿摩目视南边,喊杀声依旧的汉军大营。 大丈夫居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亲爹他都敢杀。 何况是认的后爹呢? 只要死死握住这五万兵马,再有救驾大可汗的功劳,他继位普六茹部汗王,板上钉钉。 何须看义父脸色? 等乞颜部和汉军打作一团,由他普六茹阿摩,来一锤定音! 若是后续操作的好。 这东胡八部大可汗之位,未必不能试上一试! “陛下,普六茹部,乱了!” 汉军大营之中,傅玄策单马而走。 他也有83的武力,甚至只比冲锋在前的雷兰,弱了2点而已,自然无人能挡。 “傅爱卿,许久未见,倒是有些胖了。” 傅玄策又胖了点,相比初见时的瘦弱模样,几乎都快换了个人。 刘恪收了弓,杀得有些累了。 “此战,傅爱卿可居头功。” 不过傅玄策既然回来了,那么这一仗,也该要结束了。 “传令弓箭手,将我军军旗,射到东胡大营里去!” 弓箭手们收到命令,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营中军旗储备,因为之前没事儿时的织造,还真不少。 于是乎,他们纷纷将军旗,往不远处的东胡大营之中射去。 毕竟两营相隔只有百步。 而且因为乞颜思烈调度大军往北门走,汉军也在往北边追。 因而东胡大营,甚至已经在汉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不过所有汉军将士,还是有些不理解。 射军旗到东胡大营里,有什么作用? 难道射进去之后,东胡人就不敢往大营里退了? 还是说,那些身处在营中的普六茹部兵马,就会不敢来攻? “继续射,蒿草人也射进去!” 于是乎,用来假装当做伏兵的蒿草人,也被送入了东胡大营。 这时候,不仅是汉军将士不明所以。 就连正在退走的乞颜部将士,以及大营中还因为普六茹先身死,而慌乱一时的普六茹部将士,也懵逼了。 汉军想干什么? “想引火?” 乞颜思烈倒是猜出了一些端倪。 此时如果能在东胡大营之中放火,造成普六茹部内乱,无法支援,便可将汉军大营中的东胡兵马,给吞下。 远距离放火,就得用火矢。 但想要制作出一支火矢,程序非常繁琐,成本也极大。 甚至火矢属于高端战略物资,而且运输极为不便,往往还需要就地制作。 而汉军几乎都快要陷入粮秣危机了,根本不可能有火矢。 就地制作也不可能,东胡人在望塔上看得一清二楚,根本没这个时间。 然而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实就发生了。 不用火矢,也能放火。 乞颜大显占据汉军大营,挨了一通乱烧,直接让刘恪格局打开。 你看,东胡大营里有汉军旗帜,有作汉军将士模样的蒿草人。 而且这两个物件,都易燃,还有个皇帝义子。 那么容易失火了,也很正常吧? 此时的东胡大营之中,就有一个正拿着火把点灯的士卒,因为听到普六茹先身死的消息,一时间惊慌失措,手中不稳。 然后火把掉在地上,点燃了营帐。 而后到处都是敲锣打鼓声。 火势开始蔓延。 普六茹部的将士们,开始手忙脚乱的灭火。 偏偏他们没有汉军那么丰富的防火经验,一时间没什么效果,反而火势越来越大。 乞颜思烈往北边看去,只见自己的大营里,到处都是火头。 他仿佛能看到将士们从大水缸中提水,到处是哗哗的倒水声。 但很显然,哗哗的只有自己所部将士,不断飙血的声音。 一时之间,乞颜思烈喉头又是一甜。 一阵急火攻心。 自知援军难以抵达,只能强行突围,可看着自家营帐中,那足以遮蔽视线的浓烟,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月亮高挂,天空的几颗星星,不甚分明。 周遭景物越来越难以捕捉,火光透过烟雾,都变成朦胧的光影。 忽的,乞颜思烈只觉得一阵无力。 “汗王!!” 副将眼疾手快,将乞颜思烈扶住,下意识往其鼻翼间探了探。 还好,还有呼吸。 而一直盯着这边的刘恪,见到乞颜思烈好像出了什么状况。 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你不是到处都跟人说我死了吗? 好啊,现在该我了! “汗王死了!快跑!!” “汗王归天了!” 懂不懂【叫门天子】和【瓦剌留学生】的含金量啊? 这波是朱堡堡再立大功。 刘恪直接用东胡语,以字正腔圆的乞颜部贵族语气,用最大的嗓门,喊出了汗王归天。 东胡士卒们,还真信了。 这声音没毛病,语气也没毛病。 而且逻辑更没毛病。 大可汗年事已高,又病体沉重。 看到大败一场,汉帝勇猛无比,自家老巢又失了火,气急攻心之下,归天了也很正常。 要是他们知道,就在前一刻,普六茹先也气急攻心离世了,更是得大呼兄弟连心。 这不是巧了么! “汗王死了!快跑啊!” 于是乎,东胡士卒们,也跟着纷纷大喊。 乞颜思烈只能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不对劲,但着实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由亲卫照顾着。 而且刘恪还在借着【弑兄杀弟】偷鸡,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就算军中有将士及时组织,但士卒们始终看不见乞颜思烈,因而没什么效果,依然在溃散着。 刘恪望着溃不成阵的东胡大军,心中有些遗憾。 这次是诈死打了个漂亮仗,几乎摧毁了东胡大军的士气。 但总觉得还不够。 还到不了一战定高州的层次。 “不是说死而复活会颤抖啊,入侵者什么的吗?” “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呢?” 刘恪搞不明白,难道还得真死一次? 就好像是在回应他的疑惑一样,营外传来了隆隆声。 (本章完) 第163章:刘雉儿三气大可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马蹄声?! 扶着乞颜思烈的亲卫,纷纷聚精会神的,望向马蹄声处。 只见北方的营门外,也出现了一列骑兵。 不是吧,人家都是围三阙一,你四面堵得严严实实? “不对。” “是乞颜宗元将军的将旗!!” 亲卫们忽的振奋起来。 那些出营的汉军将领,能够回过头来埋伏,堵死营门。 自家出营追击的将领,也都是天下名将,怎么可能真的如愣头青一般,死追到底? 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紧跟着,乞颜买那一路兵马,也到了。 乞颜宗元与乞颜买,各自进军,在乱军之中穿行。 骑兵穿过步卒小阵间的空隙,直直往最前方两军接战的地方顶去。 只是他们只能抵挡一二,无法解决东胡大军的困局。 那些早前就陷入混乱之中的东胡将士们,内心的惶恐、怯意,就像是涟漪一般扩大。 而随着自家大营起火,普六茹部混乱,无人来援,更多人的开始自乱阵脚。 一些少量兵马组成的小型军阵,基本不复存在。 成千上万的士卒,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互相踩踏。 反观汉军将士们,各个悍勇,抑制不住内心兴奋,不断嘶吼着。 以前胜归胜,哪看到过如此大规模的东胡人溃败的场面? 更何况,还有个东胡大可汗当牌面! 一眼便能见着,四处都是两脚走动的军功! 他们手上动作不敢慢半分! “汉贼奸诈.” 乞颜买啐了一口,这一仗败的可真冤枉。 本来有普六茹部兵马坐镇大营之中,哪怕攻打汉军大营失败,也不可能败走。 没想到那普六茹部汗王连守营都守不明白,关键时候,还没出兵,就把自己的大营给烧了! 另一侧的乞颜宗元相当镇定,现在抱怨什么都没用,他有条有理的调度兵马,阻挠着最前方的汉军。 乞颜买见此,往中军望了一眼,见不到大可汗的身影,便冲着自己所部将士们下令道: “你们跟随乞颜宗元将军。” 说罢,他策马往中军跑去,大可汗决计不能出事啊! 乞颜买一路赶来,已是气喘吁吁。 但这时候,容不得他多耽搁。 见着乱军太过碍手碍脚,也不管是敌是我,索性也不拉缰绳,只以双腿控马。 一手拿着马刀,一手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长枪,谁挡杀谁。 乞颜买一路冲到中军,这时候乞颜思烈也悠悠转醒,面上有了些血色。 “乞颜买” 乞颜思烈心中稍定,普六茹部没来,乞颜买和乞颜宗元回来了。 虽然只有两万人,但汉军其实也就六万人而已。 只要调度得好,今夜仍能安然退走。 乞颜思烈则在亲卫的搀扶下,勉强立着身子,往战场上打量一二。 乞颜宗元不愧是他看中的大将,所部虽少,但分合有道。 而且将官和士卒的配合,很是默契,一时间,当真阻拦了不少汉军士卒。 一片纷乱中,乞颜思烈又觉得视线有些模糊,身子晃了晃。 “汗王!” 乞颜买赶紧上前,匆忙问道: “汗王,接下来该如何?” “你和乞颜宗元各自一前一后,领兵撤走” 乞颜思烈话说了半截,怔怔抬手指着乞颜买后方。 “啊?” 乞颜买不明所以,回头一看。 还不待其脑袋回转,一发利箭就直直射来,迅疾无比。 箭矢瞬间插在了他的脑袋上,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乞颜买的身躯瞬间僵硬,然后直直地栽倒下来,一声惨叫,也未能传出。 马嘶声响起,仿佛察觉到了主人的凄惨命运。 “伱说你,挡在我兄弟前面干什么?” 刘恪黯然放下弓箭。 好不容易在乱军之中,找到了乞颜思烈的位置,本以为又可以杀兄弟了。 结果不知道是哪个小笨蛋,直接到了乞颜思烈面前。 这下好,兄弟没杀成,还让兄弟又警惕起来了。 “速速护住汗王!” 亲卫们赶忙以身挡箭,好一阵没见着那刘雉儿射箭,差点松懈了。 要不是乞颜买,汗王估计已经中箭身死! 大大滴忠臣! 乞颜思烈却顾不得乞颜买,就连乞颜买的尸身,已经被自己的爱马踩着了,也腾不出空。 他脑中头疼欲裂,喉头甘甜,见着地上不时有人蠕动,身边亲卫越来越少。 乞颜思烈甚至都有几分老年痴呆的感觉,无论是自家军营里的大火,还是前方的漫天喊杀声,似乎都没进入他的耳朵。 “还有谁活着?” 乞颜思烈的眼神,渐渐恢复光彩,忽的举着马刀,高喊着。 他把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东胡人标志性的辫发。 只是年事已高,头发稀疏,还有几撮发丝,扎不成辫,在头顶上飘着。 “我活着。” 身边的亲卫将士们,纷纷扬起兵刃。 “这不是都还活着呢吗!” 乞颜思烈突然嘶声吼道: “活着的,跟本汗突围!” 他嚎叫一声,顾不得脑中混沌、身上疼痛,策马往北营门而去。 亲卫将领见此,也是声嘶力竭喊道: “随汗王杀出重围!” 东胡将士们不知从哪儿提起了些力气,尤其是那些老卒们,纷纷挥舞着兵刃,咄的发出几声怪叫。 前方率军抵御汉军的乞颜宗元,也是发了狠。 甚至打算拿这条命,来为大可汗殿后。 然而他手上刚刚投入战斗的生力军,已经几乎是人人带伤。 在汉军中军令旗的指挥下,几乎被打成了猪。 不时有将士承受不住,倒在地上。 凄惨的叫声没有断绝,好在仍然没有崩溃。 “将军,咱们不能这么打了,随汗王一同退走吧!” “这群汉军士气正盛,打都打不死的!” “我们就进来这一会儿的功夫,都死了两百多人!” 副将有点眼红,他们完完整整的一万兵马回来,这可是精锐。 基本人人精于骑射,只要游射发挥自身所长,在野外一个打十个汉军,都可以做到。 现在,却只能落得个挨打的局面。 乞颜宗元终于下令道: “缓步退走吧!” “缓步追杀。” 刘恪也在一同下令。 乞颜宗元与乞颜买的两万兵马,及时支援,确实拦住了汉军一时。 就连他的驴车也被卡住位置,让乞颜思烈跑出了射程之外。 而且那乞颜思烈的悍勇,当真不是吹的。 年老病重,还能爆发出这等战斗力。 这时候不宜追的过急。 汉军将士们,开始挨个补刀,只要是倒在地上的,一律都再砍上几刀。 保证杀必死,减少东胡人的有生力量。 同时维持阵型,有序推进。 乞颜思烈跃马发矢,刹那间辫发飞扬,仿佛变回了年轻的模样。 精气神充盈,身手如飞。 他猛地挥动马刀,顿时雄壮的力量荡涤在身。 心中都是一阵激荡,仿佛幻听到了当年千万将士们的呐声,心中那股激昂的情感,简直无法言语。 顿时杀气四溢。 亲卫们更是被激得格外骁勇,眼见着,就要突破汉军汉军,逃出生天。 突然之间,乞颜思烈胯下骏马猛然立起。 一声嘶鸣,险些将他掀翻下来。 接着,便是宝马奔驰而出,直将身上的乞颜思烈,给掀翻了出去。 亲卫大将眼疾手快,抓住乞颜思烈,将之提在马上。 但他的坐骑,也紧随其后受惊。 仓促之下,亲卫只得护着乞颜思烈,强行稳住战马。 再回头,已有数匹马受惊而走。 “这是怎么回事?” 乞颜思烈一阵大喘气,面色异常的红润。 他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再来个砍马头翻倒数匹高大战马,没什么问题。 可这数匹马同时受惊嘶鸣,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那刘雉儿施展了什么邪术? 而后,便是更让人惊诧不已的景象。 不仅仅是东胡人,就连乘胜追击的汉军将士,也纷纷驻足不前。 山林中猛兽嘶吼,天空中的飞鸟,自林间奔出,整个一副天地失措的景象。 “是什么,令飞禽走兽如此畏惧?” 乞颜思烈心头,没来由闪过一丝不详征兆。 这难道是 地崩?! 大地狂暴震颤,周遭景象,立刻变得陌生而混乱。 眼前的林木山川,像是失去了骨骼,成片碎枝落叶,纷纷倾覆向地面。 大地在开裂,像是巨兽的宽口咆哮。 手脚不稳的人,被狂乱的天地,和剧烈的摇晃,摆得头晕眼花。 一阵呼吸急促,就连站也站不稳,只有挣扎和后退的份。 乞颜思烈咬着牙,将亲卫甩下马,稳住马匹后,保持着一个趴伏在马背上的姿势,用力抓着缰绳。 身体在剧烈晃动中,依旧紧绷着,视线被震荡瓦解分裂。 乞颜思烈已经不在乎个人安危了,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将大军带回营中。 可惜他想的还是太乐观了。 大营? 哪来的大营! “轰!” 只听一声巨响,东胡大营南面的土墙轰然倒塌。 本就在火中混乱一片的东胡大营,已经难以入眼。 连绵的营帐,在火焰与地崩之中,焚烧摇晃着。 尤其是那与谢桥桥头堡连成一片的土墙,在巨大的震动之后,轰隆隆的一面倒去。 这时候普六茹部的老汗王刚死,普六茹阿摩还在忙着争权夺利。 就算有脑子清醒的,也是在忙着灭火。 可屋漏偏逢雨,难上加难。 当即便有人崩溃了。 “地龙翻身了,大家快跑啊,快往空地之上跑!” “天哪,一定是那刘雉儿!” “那刘雉儿从死里复活,带动九幽地崩,降下了灾难!” “啊,救命啊!” “快,往空地上跑,躲开营帐,地龙翻身,房屋倒塌,这是天灾啊!” “跑个屁,还着着火呢!” 普六茹部的将士们各自混乱。 就连存放着普六茹先尸体的中军大帐,都已经被火焰吞噬。 在地震之下,火势更加凶猛。 一连从大营,烧到了谢桥。 万千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夜空照亮。 普六茹部将士们,现在想要放弃大营,甚至都做不到。 营门被倒塌的栅栏、土墙堵塞,根本跑不走。 大火无情,开始将人吞噬。 火势在营地中肆虐,已经完全无法抑制。 大火中的士卒们,像是疯狂的野兽一样,身体已经被高温和烈火灼伤。 绝望和幸存的希望,在瞬间相互交替。 他们惊叫着,地崩之前,还有救火的力气,现在却只剩下恐惧和哀伤。 火光熊熊,燃烧的烈焰逼得士兵们狂奔。 有一些士卒摇摇晃晃地,强行跑了出去。 但更多的人,已经无力逃跑了。 他们只能红着眼,紧盯着南边不远处的汉军大营,无助地在火劫中痛苦嚎叫。 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想被火烧死。 一直从逐溪县城地下,连接到桥头堡的宏大营帐,已经陷入了人间地狱。 火势还在延烧。 震动持续了数十息的时间,渐渐重归于平静。 东胡人已经慌了神,现在跑都不知道往哪儿跑了。 汉军将士们,反倒只是在最初的地崩之下,有些站不稳脚步。 而后倒是无所谓了。 虽然汉军将士们也受到波及,不少栅栏在地崩之中倒塌,还险些起火。 但都因为丰富的经验,及时止损,没有造成太大慌乱。 而看着不远处宛如人间炼狱的东胡大营,反而更加兴奋。 惨不可怕,就怕比惨。 只要敌人看起来更惨,就显得自己一点都不惨。 皇帝自九幽之中回还,这就是与皇帝一同而来的天地之威! 在汉军将士们看来,无论是东胡大营起火,还是接踵而来的地崩,都是天助大汉! “杀!” 因而在这地崩结束之后,除却少部分提防大营起火的将士们,按兵不动之外,每个人都杀得更起劲了! 乞颜思烈望着自家,几成废墟的大营,默然无语。 这次攻打汉军大营,他是特意考究过的。 风势是南风,一旦汉军军营起火,相隔只有百步的东胡大营,很大可能被波及。 所以他没有在汉军大营里放火,没能第一时间扩大优势。 正是因为没能第一时间扩大优势,让“死而复生”的刘雉儿能够及时赶回来,从而鼓舞士气,汉军反败为胜。 而更离谱的事情来了。 自家大营居然起了火。 好吧,汉军射的旗帜、蒿草人,都是易燃的引火物,是有可能不小心起火。 但这怎么想,都有点离谱。 而更为离谱的是,就在起火后没多久,就在东胡大军快要突出重围的时候。 地崩了。 这是个什么世道? 老天爷不单单是保佑着大汉,还帮着大汉一起打东胡人! 这是噩梦啊! 乞颜思烈听到四面的惨呼声,忽然一阵茫然无措。 南征北战六十年。 他从未遇见过这种场景。 他能闻到火焰的味道。 那火焰烧灼着皮肤,发出刺鼻又令人作呕的气息。 不只如此,还有惨呼。 是东胡语的惨呼。 还有马,马匹在嘶鸣。 有那么一瞬间,乞颜思烈仿佛看见了,东胡人被那汉军逐出关内。 还有那刘雉儿深入大漠,横扫东胡王庭,火烧圣山狼居胥山,饮马斡难河畔。 他甚至看到了,早已死去的乞颜构。 儿子就站在自己的眼前,阳光开朗。 还伸出了手,想要拉他一把。 乞颜思烈下意识伸出手,突然一个激灵,眼中顿时清明,整个背后已经湿透。 他喉头又是一甜,强提一口气,继续领军,杀出重围。 汉军北营门无人看守,只要能出去,就能逃走! 乞颜思烈何曾如此狼狈逃窜过? 但这时候,他竟是觉得能够安然退走,已经是大胜。 “这” 千难万险之中,部分东胡将士们,杀出了大营。 乞颜宗元护在乞颜思烈身边。 可并非杀出汉军大营,就算逃出生天。 他眼前的场面,前所未有的恐怖。 火舌卷着普六茹部旗帜,热浪蒸腾。 大火吞噬着依稀可辨的土墙、帐篷和木架子。 伴随着势如狂潮的热气,闪烁燃烧的火光,仿佛照亮了整个夜晚。 对于肆虐的大火,普六茹部的将士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阻挡。 有部分士卒,还在火海之中,毫无头绪地奔跑腾跃。 火舌已经蔓延到了他们的身躯,红褐色的火光笼罩着他们。 扭曲,煽动,疯狂,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在烈火里四处扭动。 战马也一样,肆意向所有方向奔跑,完全失控,只有疯狂的奔驰,唯有撞向东西南北四面而已。 整个东胡大营,已经成为一片欲瘫欲崩的瓦砾,被天地抛弃。 “汗王,汗王” 此时,竟然有一个哨骑冲出了大火。 然而他并没有带来喜悦的消息,找着乞颜思烈,大呼一声: “普六茹先身死,普六茹部如今” 话还没说完,直接晕厥了过去。 氛围变得沉重起来,弥漫着绝望的味道,无数东胡士卒,顿时心灰意冷。 包括乞颜宗元在内。 乞颜宗元用力夹紧马腹,唯有如此才能撑住身体,双眼之中,已是渗着血泪。 乞颜真杳无音信,乞颜买生死不知。 大军损伤无数,军营起火,火烧百里。 还经历了地崩。 竟然还折了一部汗王。 普六茹先的死,对这些以乞颜部族人为主的东胡将士,其实不怎么重要。 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糟糕消息,就如拍打在扶疏叶蔓上的暴雨,成了压倒东胡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醒醒。” 乞颜思烈平静的打马上前,推了推乞颜宗元。 “率军走谢桥,依据桥头堡而守。” 大可汗那苍老的手,几乎能看到骨节。 扶在乞颜宗元背上的时候,甚至还一直颤抖着。 但乞颜宗元却冷静了下来,拱手道: “是!” 而后他强撑着,亲自摇动令旗: “走谢桥!”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大营被毁,火烧百里,连接土墙的桥头堡,多半也有被波及。 但桥头堡就在南渡江边上,而且并非连接易燃的营帐,火势应该不严重。 依着桥头堡驻守,再休整一二,逐渐收拢溃军,也不算败的太彻底。 桥头堡中的存粮,应该也够撑上一些日子。 毕竟将士们也死了不少,挺省粮食的。 看着乞颜宗元发出的将令,士气已经低落谷底的东胡将士们,脸上渐渐有了些表情。 也是,驻守桥头堡就好了。 可以说,有谢桥,有桥头堡,就立于不败之地。 再怎么,也能将汉军堵在谢桥面前。 汉军渡不过南渡江,就无法北进,不能进一步收复高州。 东胡大军渐渐回到桥头堡,休整起来。 刘恪倒也没急着追。 毕竟汉军将士们虽然士气如虹,但终究还在人类的范畴,精神、体力都有极限。 酣战一夜,基本没有再战的力气了。 不过这一战,已是收获颇丰。 不仅斩将无数,就连那东胡大可汗,估计也已经是风中残烛了。 “诸位大可猜上一猜,乞颜思烈那老狗,还能活上多久?” 刘恪就差开香槟庆祝了,迫切想吃乞颜思烈的席。 除了李景绩在一丝不苟的打扫战场,总结这一仗的胜败关键之外,其余诸将,都在休息着。 偶尔得空,便也笑道: “至多三月。” “我猜半月!” 刘恪觉得,这时候要是能开个盘口,估计能挣不少。 他笑吟吟道: “三日之内。” “三、三日?” 众将一时间不解,虽说这场大胜,足以让东胡人元气大伤。 但看着乞颜思烈那凶悍无比的样子,多半还能挺一阵子吧? 刘恪指着谢桥的方向,道: “诸位以为,只是如此,这一仗,便结束了吗?” 巴尼汉不解,道: “不是吗?” “虽说这地崩扩大了我军优势,但我军大营也有损伤,没功夫继续追击。” 雷兰包扎着左肩箭伤,也道: “而且这次地崩影响了不少人家,只怕还得救助灾民。” 狄邯拔出背后三箭流矢,看着同样中箭的雷兰,有些欣慰,同时道: “莫非陛下还有后手?” 岳少谦席地而坐,笑吟吟道: “南渡江。” 狄邯愣了愣: “南渡江?东胡人据谢桥而守,我军确实不好继续进攻。” “这一仗确实还未结束,谢桥是个麻烦事。” 刘恪瞅见一个水缸,里面盛满了水,走到缸边,伸手往里一压。 而后,水便溢了出来。 “涨、涨水了?” 清点战损的李景绩抽空往这边看了眼,第一时间便明白了过来。 “南渡江涨水?!” “不错。” 刘恪道: “如若没有此次地崩,或是诈死没有骗过乞颜思烈,朕本意是在七八月,南渡江涨水之时,与东胡人决战。” “南渡江宽广,但江水较浅,两岸坑塘较多,这就导致,不便于我军水师往来自如。” “但七八月涨水之时,我军水师便可尝试驶入。” 众将顿时眼前一亮。 地崩之后,山体崩塌,极有可能堵塞河道,南渡江水位有可能大涨! 现在还没到七八月,却也可能及早涨水。 如此,水师只要夺回港口,便可长驱而入,夺下谢桥! 地震之后,往往伴着大雨。 此时东胡大军,已经冒着雨水,顶着极为低迷的士气,来到谢桥桥头堡中驻扎。 所幸就和乞颜思烈猜想的一样,各处桥头堡并未受到太大损失。 只是一时之间,仍然联系不上普六茹部,还不知道普六茹部,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顾不上他们咯.” 乞颜宗元苦笑一声,难道去和普六茹部比比惨吗? 也是,说不定要是比起来,自家将士们,还会开心一些。 毕竟普六茹部死了个汗王,还被连营大火烧了个正着,又被地崩堵路,妥妥的十不存一。 “河道堵塞?” 就在这时,乞颜宗元接到了哨骑来报。 “地崩之后,河道阻塞,不是很正常嘛?” 乞颜宗元将消息送与乞颜思烈。 乞颜思烈卧在踏上,这时候已经不复战场之勇。 整个人已经像是强弩之末一样,看着格外体虚。 “河道阻塞?!” 一瞬间,乞颜思烈仿佛被击中一样,身子猛地一弓,目光中充满了震惊。 他勉力思考着,瞬间想到了所有可能。 紧接着,便被一股无力感笼罩。 “水水.” 什么水? 乞颜宗元还以为大可汗要喝水了,连忙递过水杯。 可乞颜思烈只是覆手打翻水杯,挣扎着想要下榻,再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候,帐外有人直接闯入: “汗王,不好了!” “江面上全是汉军水师!!” 乞颜宗元脑子里一嗡。 仿佛能听到叮当当的悦耳金铃声。 叮铃铃—— 南渡江上,甘文禁已经收复了港口,趁着江水水位上升,逆流而上,一路来到谢桥边。 大汉水师悄然现于江面,周围只有江水的低沉潺潺声,和士兵们的低语,交织着肃杀的氛围。 当头的一条楼船巨舰,像是一面铁壁,横栏江上。 船只上挂着大汉旗帜,在小雨之中,却显得熠熠生辉。 宽敞的船舱里,持着兵刃的水师将士们,一字排开,令人心折不已。 噗—— 床榻上的乞颜思烈看不到这一幕,但已能预见而后的败局。 整个人顿时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最后甚至滚落在地,倒在了刚刚吐出的那一滩血中。 “汗王!” “汗王!!!” 乞颜思烈还在挣扎着,辫发、胡须都被鲜血染红。 “粮” “粮!” (本章完) 第164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乞颜宗元连忙唤来亲卫,将跌落在地的乞颜思烈,扶回榻上。 只是乞颜思烈一直未有声音。 乞颜宗元颤着手,忍住内心不安,试探着乞颜思烈的鼻息。 就像一只小鸟般,轻轻一触,便移开了手。 还好,只是一时昏迷。 “你们照顾好汗王。” 乞颜宗元心中有数,只要汗王还活着,就能安然退走。 对,退走。 发兵来高州的时候,气吞万里如虎,覆灭大汉在指掌之间。 现在能退走,就算成功。 “粮” 忽而,乞颜宗元一个停滞。 大可汗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肯定不是在哭爹喊娘。 “粮秣?” 乞颜宗元愣了愣,随即陷入深思。 虽说南渡江被大汉水师,趁着涨水,给封锁了。 但桥头堡的存粮,还剩下不少,一时半会儿,还够吃,自家大军不太可能短时间内,陷入粮秣危机。 “汉军的粮秣?” 乞颜宗元忽而振奋起来。 他们的粮秣暂时没问题,汉军的粮秣,却已经不足了! 在逐溪县城下已经焦灼对峙了许久,汉军随军带着的军粮,多半所剩无几。 不然那刘雉儿,也不会兵行险着,用诈死的计谋,冒险决战。 而且早前大可汗就曾下令,让乞颜金瀚围住康海郡城,堵住粮道,尽量拦截汉军补给。 “汉军接近断粮了。” 乞颜宗元得出了一个结论。 刘雉儿所率的汉军主力,虽然连番得胜,但失去琼州与高州相连的要道徐闻县,屯粮重地康海郡城又被围住,补给困难。 实际上,就是一支孤军。 孤军最缺的,就是粮秣! “我得赶快布置一番。” 乞颜宗元正想着办法,如何引爆汉军的粮秣危机。 看着因地崩而倒塌的一些土墙,心中一动。 “地崩虽然让我军大败一场,但康海郡中的一些百姓,必然也受到了影响。” “甚至地崩之下的河流改道、山洪,也能带来大量灾民。” 乞颜宗元赶紧唤来一员汉人出身的将领,吩咐道: “你率领轻骑,扮作汉军,告诉各个郡县的百姓,就说汉军大营会为受灾的百姓分粮。” “是!” 将领赶忙下去。 乞颜宗元,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紧张。 不愧是大可汗,纵然是昏迷之前,也能留下妙计。 遭灾的百姓去汉军大营讨粮,刘雉儿是给还是不给呢? 而且所有人都看到了,东胡人在地崩之中,伤亡惨重。 都觉得,这地崩是天助大汉,是大汉天子带来的神迹。 可你带来的神迹,对百姓造成了影响。 那你该怎么解决? 给,粮草危机。 不给,失去民心。 无论怎么做,都给了东胡人机会。 乞颜宗元又唤来副将,道: “随我一同去整军。” 既然有了对付汉军的办法,下一步就是恢复自身实力。 军队就像是手指,手指握起来就可以按章法出拳,流血也能打。 而五指张开,没受一点伤,也使不上劲道。 因而,这最关键的,就是组织度,能聚能散,才是精兵。 乞颜部最后的这么点家底,就是精兵。 所有乞颜部的士卒,无论是将官还是小卒,都很清楚。 在与大汉的交战中,脱离大军,能活下来的概率都不高,只有大家组织起来,才有机会。 是的,他们是大败一场,几乎被打散了。 但是只要大可汗还在,就不会溃散。 只要在桥头堡落脚,就会不断有溃散的士卒,汇聚过来。 因为找到了集体,才会有人筹集粮草,有人策划撤军路线,有人照顾伤员。 甚至遇到汉军,才能有一定抵抗之力,而不是草木皆兵。 就像是在大草原上狩猎一样。 溃逃的,是猎物。 唯有汇聚在一起,猎物才会变成捕猎者。 乞颜宗元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将残缺的曲、营,重新整归,设置好将官,继续吩咐副将道: “你亲自带人,以少量哨骑引路,将溃散的将士们聚拢归来。” 做完一切,已是深夜。 此时乞颜思烈已经悠悠转醒,虽然还躺在踏上,但已经能够动弹了。 “汗王.” 乞颜宗元赶忙将今日做的安排,告知给乞颜思烈。 乞颜思烈竟是露出一个很和蔼的笑容,道: “你做的很不错。” “本汗也能放心了。” 只是他昏迷前的一个“粮”字,乞颜宗元竟然能领会其中深意,做到这一步。 已经很不错了。 一切还有转机!—— 刘恪在帐中,不断听着探马汇报的消息。 大胜一场,但乞颜思烈只要还活着一天,东胡人仍旧留在高州一天,就不得松懈半分。 而且局势其实也没有太顺。 乞颜金瀚在康海郡城之下的四万兵马,还动都没动呢! 徐闻县也在人家的掌控之下! “陛下,普六茹部已经撤走了!” 刘恪颔首,普六茹部撤走在意料之中。 虽说普六茹部大军来到高州之前,汇聚着大可汗的希望,甚至让汉军担忧不已。 其他各个东胡部族,也是等着普六茹部率先发兵支援,自己再接着发兵。 但这汇聚无数人目光的普六茹部,着实倒霉透顶。 来了高州没几天,汗王直接死了。 大营也被烧了,偏偏还正好碰见地震。 真刀真枪都还没干上,就一通天灾人祸,哪还有半分战意? 至于大可汗和乞颜部的败军? 对不住了,纯路人,真不熟。 刘恪问道: “普六茹部还剩多少兵马?” 传令兵拱手道: “目测只有一万人左右。” “.” 刘恪默然,甚至都有些心疼起好大儿。 真惨啊。 敌人面都没见着,五万大军就只剩了一万。 乞颜部的十多万大军,都不一定有这个战损。 果然杀伤力最强的不是人祸,而是天灾。 “放他们走吧。” 刘恪也不打算追击。 汉军目前,多少有点顾不上普六茹部。 既然普六茹部也没打算留在高州,和汉军为敌,保持默契,任由他们离开就行。 至少只要普六茹阿摩还活着,他【弑兄杀弟】的天命,就能对其他各部汗王起效。 一箭一个老头儿,或者直接在战场上锁头,当临时buff杀护卫用,都是很不错的。 没过多久,又有探马匆匆来报。 “陛下,营外聚集了好多流民,说朝廷大营要赈济他们,发放米粮!” 刘恪:??? 又来? 打交趾的时候,已经有一波流民了,现在又来? 不过不得不说,确实有些难办。 康海郡城的运粮路线,被乞颜金瀚给堵了。 徐闻县也被乞颜银瀚占据。 汉军军中确实缺粮。 至于找郡县的豪族借粮,也不好使。 现在和在交趾时不同,没办法打豪族分田地。 在交趾,是因为交趾的官军不敢和大汉主力,打正面。 这才能让刘恪毫无压力的打豪族分田地,而不受影响。 可要在康海郡,面对仍然虎视眈眈的东胡人,以及乞颜金瀚所部的四万人,很难对豪族施压。 甚至如果让豪族怨恨起来,直接带着家丁,给汉军使绊子,指不定还得翻车。 “朕先出营看一看。” 刘恪一时间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去看看,流民到底困顿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岳少谦就在营门口,组织将士们,安抚流民。 效果有一些,但不大。 “看来是东胡人的手段,专门蛊惑着这群流民来大营就食。” 刘恪皱起眉头,向岳少谦问着灾情。 之前地崩的烈度一般般,主要是范围较大。 恰好一些小型郡县,都没什么防备。 那些粗制滥造的木制民房,根本挡不住,直接垮塌了。 所幸都是木料,人倒是没什么伤亡。 但遭了灾,没地儿住,只能来找朝廷求援。 刘恪看了看灾民,其中还有些扎着辫发。 各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不过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全是汉人,大汉百姓。 刘恪又望向远处。 东胡人的大营已经是一片废墟。 逐溪县城城墙在战火之中,缺一角少一块,就没有齐整的地方。 道路上,随处可见的血迹,残兵断刃。 他心里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只是叹了一声: “这只是康海郡,高州,还没到整个中原。” “打来打去,这天底下都要烂了。” “这天下,就是这样的满目疮痍吗?” 两军交战,最惨的永远是底下的百姓。 刘恪问道: “军中情况如何?” 岳少谦拱手,有条不紊道: “将士们士气高涨,只是有些疲乏,休息几日就能再战。” 而后他压低了几分声音: “只是粮秣着实所剩无几,等到休息一些时日之后,还是回师康海郡城,取粮就食比较稳妥。” “有康海郡城的存粮,也可以赈济这些百姓。” 岳少谦其实不是很担心,汉军现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东胡人驱赶来的这些灾民,比较难以处理,但也并非没有办法。 反正汉军士气如虹,你乞颜金瀚堵着粮道根本堵不久。 只要汉军恢复一些,就能直接给你强行打下来。 甚至如果你再不退走,汉军能给你连人带马一起拿下。 不过岳少谦也清楚,如果回师康海郡城,汉军就不能再对乞颜思烈所部的东胡主力,再做什么了。 甚至还能让乞颜思烈,有时间收拢溃军,然后安然退走。 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底,汉军还是兵力不足。 这也是以一州之地逆伐天下的硬伤,哪怕正面战场上能打赢。 后勤、补员,也有着极大负担。 刘恪心中已经有决定,道: “岳少保,粗略估计一下灾民数量。” “分与灾民的医者、粮食、屋棚、衣物,一个都不能少。” “是。” 岳少谦拱手,看来陛下是选择放弃继续追击东胡大军,退而救助灾民了。 固然有些浪费战机,但这是他乐于见到的。 这,才是泱泱大汉。 刘恪再问道: “如今军中还有多少马匹?” “有千余匹。” 刘恪颔首,继续下令: “还是让化成雨,带着八百御前侍卫们去吧,让他们上马,奔赴康海郡各个县城。” “看看地崩遭灾的范围有多大,哪里损失最重。” “除了这些赶来大营的百姓,是否还有朝廷,没有照顾到的百姓。” 岳少谦更是无比动容: “臣替百姓,谢过陛下!” 刘恪只是摆摆手,道: “哪有什么值得言谢的地方。” “既然朕能救得了逐溪中的军民,自然也能救得了康海郡。” 忽而有一骑匆匆赶来,正是带着小股兵马,在四周搜寻东胡溃军的雷兰。 “陛下!” 雷兰拽着缰绳,险些惊了受灾的百姓。 “先下马。” 刘恪上前安抚百姓,说了几句,同时问道: “何事如此惊慌?” 雷兰拱手道: “运粮的栈道塌了!” “嗯?” 刘恪皱了皱眉,这可不太妙。 栈道如果不塌,让巴尼汉带着南越土著们,走山林栈道,去琼州运粮,也能缓解粮秣危机。 但现在,栈道塌了,路更难走了。 不过他依然没改变计划: “知道了,既然你也回来了,就和岳少保一同,救助这些遭灾的百姓吧。” “这” 雷兰欲言又止,将士们都得用小斗吃饭,还等着去康海郡城取粮。 现在还得将军中粮秣,分与百姓? “救国先救民。” 雷兰拱手,默然不言,无比动容。 如果张议平在此,必然会肝脑涂地吧? 还记得,张将军平日里,也是最为爱护百姓。 很快,刘恪就吩咐下去。 岳少谦带头,安定百姓、救治伤民、搭建屋棚、分发衣食,一切有条不紊。 也不用耗费什么力气,将东胡人的残营,稍微打扫一番,就能继续使用。 时日过半,不断有御前侍卫回营,报告各地的消息。 只是不是很乐观。 听着朝廷愿意出粮赈济,各个县城都上表要粮、要钱。 尽管受灾不大,但能弄点赈济款项来,也是好的。 “多半又有东胡人在里头推波助澜。” 刘恪又是一阵头疼,高州久在东胡人统治之下,从那些留着辫发的汉人百姓身上,也能看出,东胡人的影响力。 岳少谦占据康海郡城之后,能收上来税赋,勉强维稳就不错了。 根本没多少空闲,去找东胡人留下的暗子。 唯一的好消息,应该是各个县城受灾较轻。 刘恪索性招来众将议事: “百姓受灾,朕想加以赈济,不知诸位有什么打算?” 李景绩率先道: “陛下可想北伐?” 刘恪点头:“这是自然。” “天底下的百姓都看着呢,想知道汉军到了哪里,什么时候能收复失地。” “此战之后,东胡内部必然自乱阵脚,朕当然要北伐。” 李景绩在地图上比划着,将南渡江以北的高州各郡县,都框选了出来: “陛下请看。” 高州有四郡,为合浦郡、郁林郡、苍梧郡、康海郡。 合浦郡是高州治所,北接郁林、苍梧两郡,西面与交趾郡有一山之隔,南面便是康海郡。 高州最南方的康海郡,与琼州相连。 “高州四郡,这一圈是郁林郡,边上是苍梧郡。” “眼下渡过南渡江往北,就是高州治所合浦郡。” “末将探听了些地崩受灾的情况,多是分布在合浦郡之中。” “那么合浦郡便是震中,以合浦郡为中心,波及到高州各郡。” “康海郡因为有一条南渡江相隔,灾情不重。” “但余下各郡,多半都遭了灾,在地崩之下,城墙根基薄弱,一些县城,说不定城墙都已经毁了。” “东胡人的守军,能打不能守,而且百姓多半也不安宁。” “正是我军收复失地的好时机,陛下切不可错过良机!” 李景绩已经有了十足的成长,与之前的开口便是兵法有言不同,开始渐渐有了自己的见解。 众将也是听得眼前一亮。 确实行得通。 现在大家无非是纠结于,军中粮秣不够,想要赈济百姓,就得回师康海郡城,不得不放那乞颜思烈一马。 但李景绩,则提出了新的可能。 现在南渡江上,有咱们自己的水师,也占据了谢桥,为什么不考虑,直接北伐呢? 趁着大胜一场,且有天灾相助,攻下整个高州,何乐而不为? 而且东胡大可汗亲征,二十万大军所用度的粮草,都囤积在合浦郡之中。 只要真能攻下了,粮秣危机,迎刃而解。 但问题在于,这是李景绩的提议。 不说是绝对不可能的办法,起码也是一条,最困难的路。 于是乎,众将立即你一眼我一语,指出了此计弊端: “我军现在还得分心赈济百姓,想要北伐,也是有心无力啊!” “而且后方还未稳固,康海郡城之下,还有那乞颜金瀚所部四万兵马。” “正是,若是能顺利占据高州四郡,自然极好,可若是受阻,我军必然腹背受敌。” “战线过长,补给极为不易,只能以战养战,若是敌军直接坚壁清野以待之,我军必败。” 李景绩听了,也是被吓着了。 卧槽,咱老李可是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自以为是妙计,没想到漏洞这么多? 他低着头,忙不迭道: “是末将失言,末将失言。” “无妨,虽说九死一生,但也是一条思路嘛!” 刘恪拍了拍李景绩的肩头,以示鼓励,继续道: “那就还是以赈济百姓为主。” “既然要救民,就得救到位。” “遣人告知南渡江上的甘文禁,让他们也将粮秣,分出一部分来。” “同时沿江而上,往西走直入交趾。” “再从交趾郡调动粮秣。” “既然高州四郡都遭了灾,朕也不能厚此薄彼,不仅是康海郡,余下三郡之地,都加以赈济!” 众将陷入深思。 救济康海郡百姓,自然可行。 可再调度水师运粮,救济仍在东胡人掌控之下的另外三郡,是不是有点过了? 虽说东胡人,不可能像皇帝一样,爱民如子,此举必然能进一步收拢民心。 等到真到了北伐的时候,高州三郡必然归降。 然而代价还是太大了些。 毕竟军中粮秣本就吃紧,而且调度水师之后,针对南渡江的封锁,肯定也做不到了。 于是乎,包括岳少谦在内的众将,一齐劝道: “陛下,这么做,民心是有了。” “可这耗费的粮秣,咱们能承受得住吗?” 面对众将的不安,刘恪笑了。 他知道将领们都对粮秣危机感到不安,不过刘恪对此并不担心。 最差的局面,也不过是因为消耗的粮草太多,汉军只能固守,从而放任乞颜思烈所部,安然退走。 但这也就是让乞颜思烈多苟一阵子,自己所谓的大可汗三日之内必死,食言而已。 相较于救助百姓、获取民心,算不得什么。 毕竟乞颜思烈经过这一战之后,迟早得死,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 刘恪看了眼众将,他耐心解释道: “朕要兴复汉室,不是为了朝廷,不是为了天子之位,是为了这些大汉百姓。” “百姓们盼着汉军,难道是盼着咱们能打败东胡人吗?” “两国交战,老百姓们还能想什么?” “他们无非是盼着在大汉治下,能过上好日子。” “可朝廷若是对百姓们的苦难,视而不见。” “那咱们和东胡人,又有何不同?” 刘恪用力攒着拳,道: “朝廷爱护百姓,百姓才会拥戴朝廷。” 他又拿着桌案上的酒爵,放到帐中用来防火的水缸里。 酒爵浮在水面上,漂了一阵,而后灌注满了水,渐渐沉了下去。 “君,舟也;民,水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刘恪还没哭呢,岳少谦这种出身贫寒深有感触的,巴尼汉这种年纪小容易被忽悠的,立即就虎目含泪。 众将心中百转千回,只是连连拱手,道: “陛下圣明,臣等所不及!” 他们只以为,皇帝屡次以神仙手段,胜过敌人,且知人善用,与将士们同甘共苦。 是神君,是明君。 实则不然,甚至是圣君啊! “好了,朕只希望,你们也能将这句话记载心里。” 刘恪摆了摆手,将酒爵拿出来: “汉军,是为了天下万民而战。” “只要大汉朝廷还在,就不会让治下百姓吃亏!” 先把态度摆出来,民心在第一位。 刘恪很清楚,打完乞颜思烈之后,就得着手准备北伐。 进攻和防守,又不一样了,难度上了一个层次。 而且还是从南打到北,后勤压力极大。 也就是现在大可汗风烛残年,东胡八部随时可能内乱,他才有机会。 不然也就是守着一州之地,看云起云落的份儿。 所以民心是必须。 只要有了民心,就有可能兵不血刃攻城略地。 哪怕偶尔输上一两场战斗,也还有回旋余地。 更何况,刘恪心中还有另外一种想法。 他的后勤大总管还在琼州,看着徐闻县被占,琼州、高州相隔,未必不能想点办法。 反正萧元常那匪夷所思的筹粮手段,他是见识过了。 保不齐真有什么办法,天降神粮出来呢?—— 徐闻县被占,高州与琼州之间,能够穿行的,只有山路,或是穿行一些小道。 这样的小路上,崎岖不平,难以行走。 路面时而陡峭,时而泥泞。 偶然瞥见的悬崖峭壁,更是让人心惊胆战,身旁的荆棘乱石,也时不时地阻挡前方的路途。 以至于,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防止踩错了石头,或滑倒在泥泞地面上。 至于到了夜晚,行走更加艰难。 走在这样的破路上,身体不仅感到疲惫,同时还会有心理上的疲劳。 时间都仿佛变得缓慢,每一步,都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和时间。 这也是东胡人都不担心,汉军会从琼州运粮的原因。 这种破路,运一斗粮食得丢大半斗。 调动民夫后勤也是钱粮,得不偿失。 要是一波粮食运的少了,甚至运粮队伍到了,结果路上粮食都损耗完了! 就算大汉打下了交州这个大粮仓,拿了交趾国囤积多年的粮秣,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但就是在这种,格外难行的小道中。 可以看到一群衣衫破旧,踩着草鞋,大汗淋漓的百姓。 他们背负着米袋,或是推着小车,缓缓行进。 他们将手上的粮食,甚至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有人脚下一个趔趄,却还是拼了命的稳着小推车,不敢让粮草掉在地上。 渴了,喝点水,继续。 饿了,看着小推车上的粮草,舔了舔嘴巴。 然后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干硬的饼,啃上两口。 这群肤色黝黑,指甲里都是泥的百姓们,紧密协作,推着小推车。 没有怨言,只有默默无语的坚持。 偶尔,过了山林,到了稍微好走一些的平地小路上。 他们才会稍微歇上一歇,攀谈两句。 “老王,这可是你家去年的收成,怎么也运来了?” “这有什么,要不是陛下领兵出战交州,我家去年哪还有收成?” “就是就是,多亏了陛下将战事推到交州,不然在乱军之下,哪还能有秋收!” “你个老李头,还分不清朝廷待咱们还不好吗?” 一个高个儿汉子被周遭百姓一阵数落,连忙摆手解释着: “哪有的事,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随口也不行!” 高个儿讪笑着道: “要是我不乐意,我能跟你们一起偷摸着运粮吗!” “这又不给钱不给粮的,路上咱们还得自掏腰包.” “掏就掏!” 一个身板硬实的老汉道: “老子全副身家都压在股筹上了,有这批粮食,汉军胜的更快,战果更多!” “这股筹兑出来的东西,也就更多!” “老汉我敢赌!” 无论这些百姓,是出于何种目的,或是为了股筹利益,或是想看着汉军大胜,又或是单纯的感恩。 他们都在做着同一件事。 自发的,为汉军运粮。 并非完全没有汉军将士们管制,毕竟平日里用民夫做后勤,也是有军官监督,以防民夫吞没军粮。 但只有那么十来个士卒。 而且没有任何距离感,都是乐呵呵的,与百姓们说笑着。 甚至都没做什么监督的活儿,只是指路、开路,或是探探附近的消息。 他们们都相信,这群最可爱的人,不会贪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批粮草越走越深。 眼见着,就要抵达逐溪了。 “虽然咱们都挺累的,但是,想想看,朝廷大胜啊!” “眼见着就能收复失地了,大汉万年!” 尽管运送物资的过程异常辛苦,但百姓们始终坚定地前行。 有时他们被突发的大雨浇湿,有时陷在了泥坑,有时被树枝刮破了腿脚,但他们心底一直都有一口气。 甚至是越挫越强,将这自发来做的运粮,看得格外神圣,极具使命感。 这时候,刘恪还在大营里计算着粮秣。 乱世之中,粮食太珍贵了,一粒半粒,都得精打细算。 就在此时,一个传令兵手忙脚乱的来到帐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呼道: “陛下!” “粮” “粮!” (本章完) 第165章:一二字杀猪大阵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粮? 哪来的粮? 真有粮,我特么还至于坐在这里,就差一粒一粒,掰着米数了吗?! 一员传令兵入了大帐,拱手报道: “陛下,有粮秣送来了!” 刘恪立即起身,惊喜道: “是康海郡城运来了粮食?!” 乞颜金瀚虽然率兵四万,驻扎在康海郡城之下。 但随着大汉水师,对南渡江的封锁。 以及东胡大营的覆灭,其实也没剩下多少粮草。 因而乞颜金瀚对康海郡城的围城,以及封锁粮道的力度,比之以往要松懈不少。 只能勉强封锁住官道。 如果康海郡城里的马成岩努努力,说不定能走小路,运来些粮草。 传令兵却是道: “是琼州运来的粮草!” “琼州?!” 刘恪惊疑不解。 虽说他对萧元常,有那么一点期待。 但并没有报以太大期望。 毕竟丢了徐闻县,又有乞颜金瀚沿路封锁,走小路的损耗太大了。 就算是萧元常,也不一定能顶着巨大折损,来运送粮秣。 “走,朕要亲自去等!” 不过消息假不了,既然有粮送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刘恪立即出营,不管这次送来了多少粮秣,都能表现出,琼州对三军将士们的支持,以及朝廷中央,对受灾百姓的关怀。 即使粮秣仍旧不够,也能操作一番,提提士气。 要是太少了,再让流民们也看看。 让他们知道,即使粮秣短缺,大汉也未曾放弃任何一个百姓,进一步刷刷民心。 有点刻意,目的性太强。 但刘恪理直气壮。 确确实实做了实事,还不让宣传宣传了? 刘恪就在营门口,干站着。 风起了几阵,烈日之下嘴巴也有些发干。 有御前侍卫送来饮水,他也一口水都未饮,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 这时候,远方逐渐出现了人影。 刘恪的眼睛瞪大了,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句话来。 身边护卫着的将士们,也是如此。 全都愣愣地,看着远方的一辆辆小推车,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民、民夫? 不太像。 哪里的民夫,能自发维持秩序,甚至都不需要多少军官看管? 就不怕他们贪墨粮草,或是半道儿上抢了粮食,直接跑吗?! 可事实,就是如此。 老百姓们送来了粮食,不仅仅是琼州粮仓里的粮食,还有他们自己,主动贴补上的少许。 片刻后,刘恪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让人将御前侍卫为自己准备的饮水,送上前去,同时大声喊道: “立刻传令下去,将百姓们迎入营中!” “这批粮食先不要动,清点数量,同时召集军中医者,看看押运粮草的百姓们,是否有受伤生疾!” 他在烈日之下占了一阵子,都有些受不了,何况这些走着山间小路的百姓呢? “是!” 将士们一同应声,心中的惊喜与感激之情,无法言喻。 这批突如其来的粮草,着实不少,将是一次战略上的转机。 他们将能够吃饱肚子,强行追击大可汗,甚至直接围困桥头堡,将东胡大军生生围困至死。 但这还是其次。 更重要的,是百姓们,自发送来了粮草,路途上没有任何贪墨! 甚至一些眼尖的将士们,都能看到,推车上的粮袋,涨的鼓鼓的。 而平日里,从后方送来的粮食,粮袋基本得空一小半。 沿途散落、民夫食用,方方面面都是损耗。 一路上走来,消耗个三五成,都是常有的事。 可这一次,百姓们沿途押送,几乎没什么折损。 这已经不仅仅是小心翼翼的问题了,甚至有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怎么吃这些供应大军的粮草。 一眼望去。 几乎每个人,都是脖子上挂个饼,揣着点炒豆。 固然能饱腹,但绝对比不得,这些为大军供应的粮食。 就连听闻琼州送来粮草,匆匆赶来的汉军将领,无不是喜出望外,虎目含泪,被百姓们的举动,所深深感触。 皇帝在前线,宁愿放弃乘胜追击的机会,将军中粮秣拿出来,分与百姓。 百姓也没有辜负皇帝,不远万里,硬生生用小推车,走着山路小道,一步一个脚印,送来了粮秣。 主打的,就是一个双向奔赴。 前几日,皇帝才在帐中,跟他们提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现在百姓们,不就是在载着大汉吗?! 那一个个风吹日晒,手生老茧的百姓们。 他们推着的,岂止是小推车,岂止是三军粮秣。 更是大汉社稷,天下江山啊! 将士们出营,护送小推车。 有人张了张嘴,想要和百姓们说些什么。 不过岳少谦治军从严,他们终究还是没有轻言,以免泄露了军中情报。 只不过一个个将士们,都在身体力行。 二话不说,接过了小推车,或是将米袋扛在了肩上。 刘恪拍了拍典褚的屁股。 没办法,身高差距太大。 典褚立即会意,一手扛着小推车,一手扛着推车的小老百姓,进入营中。 终于,当他们把最后一批粮食,送到营中时。 刘恪望向岳少谦,直接嚎啕大哭,含泪道: “离开琼州之前,朕曾言,在民间遗落了一柄金剑。” 他指着佝偻着背,浑身汗水,一脸土色的百姓,道: “这就是朕的天子剑!” 岳少谦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这金剑,只寻回了剑柄。 等到收复中原,让天下汉人,重回大汉治下,这金剑才算彻底寻回。 不知怎么,皇帝一哭,众将士也是更为共情,心中更为坚定。 陛下在民间,学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技艺。 但在这民间之中,最为珍贵的,却是那些身无所长,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啊! 岳少谦挥了挥手,高级军官们,立时给麾下将士们,下达了命令。 原地休息。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将士们纷纷放松,长声高歌,共同庆祝,宣泄着心中喜悦之情。 刘恪嘴角抽了抽,好家伙。 这是他之前在振浦郡城之下,翻唱自《狼居胥山行》的《封燕然山铭》。 没想到,军中竟然已经传开了。 要是给东胡人听着了,只怕得当场气死。 不过挺好的,不仅好听,还表达了对大漠的无限向往,汉军马踏大漠的美好寓意。 主要是写实。 估摸着很快,大可汗就只能挂天上了。 将士们也开始渐渐和百姓们,有了些交流。 毕竟按照刘恪的打算,大汉将士们都是子弟兵,为了天下百姓而战。 融入到百姓之中,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今天这一幕,无疑说明,军民鱼水情,已经有了初步展开。 这一幕,不仅是百姓自发为军队运送物资,也不是将士们收到了粮秣,有的吃喝。 “天下强军啊” 刘恪翘首以盼,无限向往。 半年前刚登陆高州,大军还有七万人。 那时候将士们互不统属,无法捏合到一起。 看似兵多将广,数量唬人。 实际上,除了禁军之外的所有兵马,都是乌合之众。 现在不同了。 在高州之中,将士们大小数战,更是正面击溃了东胡名将乞颜大显,同时让乞颜思烈大败一场。 不仅仅是军心可用,也彻底凝聚在了一起。 现在军民一家亲,更是隐隐有了“信念”,隐隐约约能知道,到底为何而战。 虽说几经伤亡,也只剩下五万人左右,但比之以往,战斗力何止强了数倍?! 将士与百姓们,开始互相攀谈着,面上带笑。 双方在物质上与精神上,获得了双倍满足。 将士们有的吃,而且得到了百姓们的信赖。 百姓们则是看见大胜,股筹能大赚一笔,还看到了大汉强军,对朝廷的北伐,更为支持。 —— 谢桥桥头堡中,乞颜宗元已经借着大可汗的威望,收拢了不少溃军。 虽说仅剩下五万之数,但依然是乞颜部之中,少有的精锐。 短时间内士气低迷,但只要休整一些时日,仍然是天下之中,数得上的强军。 “居然有五万人未能归还吗?” 床榻上的乞颜思烈,听着乞颜宗元的汇报,喃喃自语。 这是他这辈子,输的最惨的一次。 他仍旧心有不甘。 他觉得自己不是输给了刘雉儿,不是输给了汉军。 而是输给了大火、地崩。 踏马的,两军交战的时候,大营起火,地龙翻身,这换谁来都顶不住啊! 不仅仅是不甘,甚至内心都觉得无比憋屈。 很快,乞颜思烈脸上就重归于平静,冷静分析着局势,道: “不过那刘雉儿,许是胜了一阵,志得意满。” “竟然选择全力赈济百姓,而不对我军加以围追堵截。” “当真是糊涂。” 乞颜宗元也是感到奇怪: “不仅仅是救助,我们驱赶至汉军大营的百姓,更是直接下令,要救济整个高州的受灾百姓。” “虽说此举,能让汉军,在以后攻打高州剩下郡县时,事半功倍,但也没必要空耗粮草。” “要知道,就算能救济整个高州,康海郡城的存粮,几乎也要消耗一空。” “就算想要继续北伐,也没有足够供应大军的粮秣。” “等上一两次调粮,甚至比直接发兵攻打,要耗费更长时间。” “民心。” 乞颜思烈摇了摇头,道: “民心不是一时的,而是累积起来的。” “虽说如今是错过了战机,会拖延许多时日。” “但大汉能得到民心。” “那刘雉儿,已经在想着,之后北伐的事情了。” “守住康海郡,拿下高州,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乞颜思烈顿了顿,看着自己老如树皮般的双手,嘴中有些发苦: “毕竟他才二十岁。” 乞颜宗元也是默然。 年轻,就是最大优势。 要是大可汗今年也就二十岁,说什么,都不可能输给汉军。 也不会在之前看到刘雉儿身死后,就急着攻打汉军大营。 乞颜宗元看着大可汗从未露出过的老态,极为不忍心,转移话题道: “汗王,料那刘雉儿今日军中就会断粮,只能退走康海郡城。” “我军是否应该准备退回合浦郡,让乞颜金瀚、乞颜银瀚一同撤军?” “嗯,就” 乞颜思烈刚开口,就有传令兵突然来报,上气不接下气: “汗王,不好了!” “汉军有大量粮秣送入营中,看起来似乎是琼州百姓,走山间小道,自发押送而来!” 乞颜思烈与乞颜宗元,同时一怔。 东胡人向来不得人心,粮草辎重,从来都是强行征调民夫运送。 别说自发押送粮草了,往往还得派遣东胡八部的贵族大人,亲自看押民夫。 大汉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民心啊” 乞颜思烈苦笑,这是大汉作为天下正统的天然优势。 以前的大汉,在这一点上,做的并不好。 而那刘雉儿,却是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毫不动摇的以民为本,扩大这一优势。 乞颜宗元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还嘲讽刘雉儿,为了百姓耽误战机,赈济百姓徒耗粮草。 现在百姓们直接投桃报李。 不仅仅是解决了汉军的粮秣危机,更是让汉军可以继续屯扎原地,甚至直接围在桥头堡,将自家大军给围死。 “准备突围吧,普六茹部多半已经撤走了,指望不上。” 乞颜思烈默默叹了口气。 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唉声叹气过。 说实话,自从昏迷之后,已是锐气大减,心气不复当年。 “传令下去,让乞颜金瀚率军支援,前后突围,撤回合浦郡。” “是。” 乞颜宗元下去做准备,现在汉军士气如虹还有粮,他们只能撤走了。 而东胡将士们,虽然士气不振,但乞颜思烈在他们心目中,已经不仅仅是大可汗,更是一种精神,一种符号。 大可汗亲征,刚来到高州时。 将士们觉得一个时辰,就能速通康海郡。 大军攻势受阻,没有太大斩获。 将士们觉得,大可汗要不是顾及到平民百姓,汉军第一天就没了。 大军围逐溪县三个月,迟迟拿不下来。 将士们依然觉得,大可汗围逐溪不攻,是为了逼汉军救援,围点打援,中心开花。 “大可汗一开始没想过拿下高州,而是在下一盘大棋,包围高州,从而生擒大汉天子。” “退守谢桥,是为了释放诚意,希望汉军能善待百姓。” “普六茹部一出兵,连路边的狗都得挨两巴掌。” “被反攻撤退,只是为了诱敌深入,大可汗在下一盘大棋。” “只要熬到汉军断粮,咱们直接平推!” 将士们纷纷议论着,依然对大可汗充满了信心。 然而乞颜宗元却告知了他们,普六茹部已经撤走,汉军有粮秣供应,大军必须赶紧突围的消息。 以至于东胡将士们,接到命令时,还是懵的。 “败败了?” 这时候,东胡将士们,开始正视起了事实。 他们真的败了。 顿时,整个桥头堡之中,都是一片愁云惨淡。 乞颜思烈不为所动。 将士们清楚自己败了,不只是大军,乃至自己,都得置死地而后生,整个东胡八部,才有活路。 很快,刘恪就率军死死围住了桥头堡。 这次他亲自领兵调度兵马,趁着东胡将士们士气不振,拿来练练级刷统率。 而且他有信心。 “狄邯领主力,正面黏住,吸引东胡大军。” “雷兰、巴尼汉,各自领军,从侧翼包抄,袭击东胡大军薄弱之处,让东胡人军心大乱。” “最后,岳少保领军出击收尾,解决战斗。” “战术的要点,就在于杀猪。” “把东胡人,当做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够四处乱窜的野猪一样,肆意杀戮。” 刘恪吩咐着作战计划。 这是【杀猪】天命带给他的“土兵法”。 【杀猪】是门技术活,也讲究方法、套路。 果党出动了四个兵团、八位将军、由兵团司令策划、军统高手执行,也才是勉强杀猪成功。 一二字杀猪大阵,围猎战术。 办法是土了点,简单朴实,平平无奇,但正适合刘恪那菜鸡的统率,调度大军团也不需要太过复杂的指令。 如果面对的,是初来高州的东胡精锐,肯定没效果。 但现在东胡人已经溃败,士气不振,稍一冲击就容易混乱,而且迫切想要突围。 正是施展的时候。 而且也不是说,土兵法就不管用了。 赵光义每次作战必授阵图,什么地形都能摆出来,那他起码得是个兵法大家吧? 这种情况下,就是土兵法最顶用。 如果打得好,就能打出两面包抄,合围敌军。 让敌人不管是从哪一边,都无法突围。 在军心混乱之中,要么投降,要么被割了脑袋。 见汉军想要包围桥头堡,乞颜思烈与乞颜宗元也不多做等待,直接率兵突围。 两军迅速接战,只是和之前不同,这次东胡大军,很快就陷入了颓势。 乞颜宗元见中军被黏住,两翼有汉军包抄冲击,已是渐渐混乱,满头大汗道: “汗王,这次并非是那岳少谦或是狄邯居中调度,而是刘雉儿亲自用兵!” 乞颜思烈也有些难受。 准备突围之前,他就充分分析了,汉军的两员领军大将,狄邯与岳少谦,可能做出的战术。 岳少谦长于机变,狄邯则长于以强击弱。 但两人并非没有不足之处。 他为此还和乞颜宗元,特意商讨,专门针对性的布置了一番。 没想到那刘雉儿这次没冲锋陷阵,直接调兵遣将了起来。 而且还看不出是什么路子,和岳少谦、狄邯这种正儿八经的大将相比,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颇有种让人无处下手的感觉。 乞颜宗元道了声: “就像是将咱们当成猪,围猎一样!” 对东胡人而言,围猎就是平日里的娱乐活动。 本以为溃军汇聚在一起,就能从猎物重新变成猎手。 没想到还是给人当猪宰了。 乞颜宗元继续道: “汗王,将士们大多已经陷入混乱之中,咱们已经拼不过了。” 乞颜思烈皱着眉,眼神变幻不定。 如果是岳少谦或是狄邯领军,按照先前的布置,倒是有可能突围成功。 可现在事发突然,那刘雉儿的杀猪式乱战,确实让他难以施展。 见大可汗都是如此眼神,乞颜宗元有点心虚。 妈的,该不会就这么死在高州了吧? 正不知所措时,东面两个哨骑飞速跑来,乞颜宗元赶紧把头转过去。 那当头的哨骑,还不等停蹄,就慌张的喊道: “汗王,乞颜金瀚将军到了!!” 乞颜思烈眼中露出几分惊喜之色: “到了何处?” “逐溪县城之下!” 乞颜宗元神色大变,卧槽,那小子走错地儿了啊! 谢桥距离逐溪县,还有一段距离。 而且往逐溪县走,依然被南渡江相隔,根本突围不了,得往西走! 乞颜思烈却没动,乞颜宗元见此冷静了一些,忽而想到了什么: “乞颜金瀚去攻打汉军大营了?!” 乞颜思烈缓缓点头: “幸好有金瀚在。” “不过他攻打的,应该不是汉军大营,而是我军先前留下的残营,也就是汉军安置受灾流民的地方。” 乞颜宗元心中大喜,若是如此,当真妙手! 东胡残营与汉军大营相隔百步,但因为地崩、火灾之后,几乎没什么防御。 可以用来安置百姓,却没什么防御。 你刘雉儿不是爱护百姓吗?! 我军直接攻打百姓所在的大营,你该如何是好? 至于名声上不好听,乞颜宗元已经顾不得了,毕竟高州都快丢了! 乞颜思烈毫不犹豫的下令道: “汉军必然会发兵救援,你率军往西面突围。” 乞颜宗元大大松一口气,往西走,是他们早有准备的。 拼了老命的跑路,一日也可走个一百多里,很快就能脱离汉军的威胁。 乞颜思烈一拉缰绳,往东而去: “本汗来殿后。” 乞颜宗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汗、汗王?!” “不必多说,速速率兵突围。” 乞颜思烈骑马越过一处水塘时,水中的颜色,已不再是它原本的清澈。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浓重血腥味。 桥头堡外围,无数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将士,铺满了整个战场。 它们的颜色,已几乎掩盖了大地的本来颜色。 无数受伤的人,在地上蠕动着哀嚎,带着痛苦的神情,令人难以忍受。 那些勉力从地上爬起来的士卒,神色狼狈,身上得伤痛,又让他们很快倒下。 一片乱局,毫无章法。 汉军却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分散在战场上,不断追击着那些仍然能够站起来的东胡人,并在他们身上疯狂砍杀。 无主奔驰的马匹,更是向四处狂奔,在战场上进一步制造着混乱。 “确实是杀猪。” 刘恪给乱局做了个定性,只是这时候他也收到了,大营被乞颜金瀚围攻的消息。 “分兵救援吧。” 刘恪叹了口气,想要进一步扩大战果,是没什么可能了。 那乞颜金瀚确实有点东西。 不过他可不会放过乞颜思烈,就他现在有着【弑兄杀弟】加成的130点武力,说什么都得把乞颜思烈给弄死。 而且现在回兵大营,也能将乞颜金瀚所部堵死。 最多也就放走乞颜宗元那一部兵马。 “东走!” 刘恪下令,毫不犹豫的东走。 杀十个东胡人,都比不上一个大汉百姓。 相比起士气如虹,杀得兴起的汉军,乞颜思烈已经无比狼狈。 不但身边亲卫就剩下一千多人,还得时不时提防刘雉儿射冷箭。 真他妈猥琐啊!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那刘雉儿箭术无双,在疾驰的驴车之上,竟然还能够保持力道、准头。 而且汉军一直在对溃散的东胡人,进行单方面屠杀。 现在对乞颜思烈来说,就是找着乞颜金瀚所部。 有大军才有战力,最起码,也能拉更多的汉军将士下水。 乞颜思烈一路往东疾驰,找了处坡地,看了好一会,终于看到大旗。 “南边的营门!” 乞颜思烈提着马刀,策马穿行在道路上,抢先一步杀入乱军之中。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尘烟滚滚,视线模糊。 刘恪也是带着大军,紧赶慢赶追至。 所幸离开之前,就有准备,乞颜金瀚没能攻破大营。 成群结队的汉军,到处追砍,很快便占据上风。 刘恪心中奇怪,为何乞颜思烈还要专门东进,和乞颜金瀚汇合? 就算乞颜金瀚所部的四万兵马,还未败过,士气尚可,汉军也仅有五万之数。 但双方的士气差距,仍旧太过明显,而且汉军正处于一个蜕变的过程之中,战斗力极强。 “怪事,要是那乞颜思烈和乞颜宗元一同,借着乞颜金瀚偷我军大营的机会,往西逃走,说不定还能得一条生路。” “怎么会往东走?” 刘恪想不明白,这不是自绝生路吗?! 而此时的乞颜思烈,已是头脑昏沉的,杀到了乞颜金瀚身边。 乞颜金瀚看着大可汗,也是一阵懵逼。 不是,我这边几乎是必死之局。 就是特意偷营,为你们制造跑路的机会,让大可汗逃出生天。 可大可汗怎么自投罗网了??? “乞颜宗元已经率部西走脱身,你也早日撤走。” “若是部众不能留,你必须活下来!” 乞颜思烈气喘嘘嘘。 乞颜金瀚还没反应过来,乞颜思烈就又杀了出去。 “听着,怎么像是遗言呢?” 乞颜思烈双眼血红,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调转马头,又带着亲卫,往南边疯狂杀去。 见有一队汉军挡路,他也没多犹豫,未加思索的一夹马腹,加速朝那队汉军冲去。 马身震动了一下,乞颜思烈稳稳当当,但已有两个汉军士卒被撞飞出去。 甚至还有一个汉军士卒,在交错之中,被砍了脑袋。 风刮在脸上,乞颜思烈只感觉热血沸腾,手上的马刀,再度朝着一个汉军士卒杀去。 “随本汗杀敌!!” 嚓一声响,马刀砍在那小卒后背正中。 乞颜思烈猛地拖刀,借着马力,一刀横贯其背。 那小卒顿时倒地,发出凄厉的叫喊。 乞颜思烈不管不顾,继续冲杀,大败一场之后的压力,好似都在这冲杀之中,逐渐释放而出。 他鼻中已是流出一股血,脑子里一片混沌。 等到乞颜思烈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往身后看了眼。 随着他一路冲杀,已经躺下了九个汉军小卒。 身边跟随的亲卫,也是士气一振,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怎么还不死啊??” 刘恪再度弯弓搭箭,他射得都有些累了。 见乞颜思烈又莫名奇妙的,一直带着亲卫,往南走,他只得留下岳少谦扩大战果。 同时带着雷兰、巴尼汉等勇将,以及一万兵马,继续追击。 乞颜思烈抹了把鼻子,一手鲜血,擦在缰绳上,将缰绳都染红了一段。 “走!” 乞颜思烈一声虎吼,不再观望身后,继续带着亲卫,朝着南方,夺路而走。 刘恪也不急,就吊在乞颜思烈后面,慢慢追。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狗已经是强弩之末,保不齐快要死了。 没必要追的太急,白白丧了将士们性命。 也不知追了多久。 乞颜思烈身边的亲卫,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插有箭矢,就连他本人,肋骨之处也插了一箭。 而刘恪则是在山林面前,停下了。 “乞颜思烈进去了??” 刘恪问着紧跟着乞颜思烈的哨骑。 那哨骑回应道: “正是。” 刘恪望着山林,皱眉道: “这片山林,直通高州与琼州交界之处。” “乞颜思烈没有往西逃窜,反而和乞颜金瀚汇合之后,又往南走。” “看其身体状况,已经是强弩之末。” “难道他想死在琼州??!” 雷兰扭转马头,巴尼汉则在他后面,两人一同问道: “陛下,还要追吗?” 刘恪捏着颌下短须,他有些明白了。 东胡人的传统,是带回战友的尸体之后,能够继承他的一切。 如果乞颜思烈死在了琼州,死在了深山老林里,不见尸不见人 即使东胡八部之后内乱,也很有可能发兵琼州。 哪怕只是派遣密探之流,深入琼州,搜索乞颜思烈的尸身,也会让大汉朝廷极为头疼。 毕竟如果有人能找到乞颜思烈的尸身,就等于在名义上,可以继承东胡大可汗的位置。 刘恪一挥手,望着山林,没有半分怯色: “追!” (本章完) 第166章:这天下也该还给朕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如果李景绩在这里,应该会说兵法有云,逢林莫入。 但刘恪是不怕的。 专门收降南越土著,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有巴尼汉带着山地特种兵在,基本不存在,追不到的问题。 就算一时间追丢了,循着行迹,也能迅速找到。 “啊!!!” 在汉军即将深入山林之际,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 林中的树叶,在东胡人惊恐的呼喊声中,簌簌作响,仿佛被他们的恐惧所感染。 紧接着,那仓皇逃窜的东胡人,一个个原路跑了出来。 个个都在汉军将士面前,伏地不起,脸色苍白,目光游离,充满了惊恐与迷茫。 他们身体抖颤着,却又是纷纷上前,甚至是想抓住汉军将士们的大腿,这样才能安心一些。 呼—— 林中的风,似乎也受到了这股慌乱的影响。 凛然吹拂着。 天色已暗,满是阴森的氛围。 树木之间的影子,摇曳不定,像是蠢蠢欲动的鬼魅,让人胆寒。 “什么鬼” 汉军将士面面相觑。 难不成,这山林里有鬼怪? 刚才他们一路追击,都没让东胡人如此惊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乞颜思烈?” 刘恪见着仓皇跑出来的东胡士卒之中,有个膀大腰圆的魁梧勇士,身上还扛着乞颜思烈。 “死了?” 刘恪挥手引军,让雷兰和巴尼汉护在自己左右,上前查探。 东胡人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而乞颜思烈被那名勇士背着,身后还插着几支箭,没有任何反应。 “确实是死了。” 这老狗已经是七窍流血。 说来还真是不容易,本来就年事已高,身患有疾。 能亲自出征,和汉军打了半年,已经很不错了。 大败一阵后,能继续突围,也没问题,毕竟是开国之君式的猛男。 要不是刘恪浑身是挂,棋高一筹,乞颜思烈就是东胡大一统王朝的开创者。 不过再怎么猛,也没能超越人类极限。 打着以自己一死,引来东胡八部继续对付大汉的主意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跑到山林里。 到了山林,最后一口气泄了,自然就死了。 还真有几分戏剧化。 诈死的人没死,想要多活几年的人,战死了。 刘恪对着那东胡勇士肃声道: “放下来。” 那东胡勇士虽然还在恐惧之中,没能缓过劲来,但看着刘恪,仍是一脸忌惮,不愿意将大可汗的尸身,放下来。 “放下来。” 刘恪只是再度重复了一句。 东胡勇士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乞颜思烈的尸身。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一旁,紧紧盯着。 如果汉帝有羞辱汗王尸身的举动,他必然要不顾性命 算了,这是能追着汗王射的猛男,就算不顾性命也没用。 刘恪蹲下身,看着乞颜思烈。 脸颊轮廓明显,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肌肤干燥而粗糙,曾经的英武之态,已被岁月洗礼的悄然转变。 有多年征战留下的伤疤,也有皱纹交织。 辫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双眉紧皱。 那些伏在地上的东胡人,见此一幕,心中更是紧张万分。 大可汗的遗计,就是尸身藏于琼州山林之间。 让东胡八部即使陷入内乱,想得到其尸身,以便自称为新一任的大可汗,从而不断给大汉使绊子。 这是阳谋。 即便汉帝察觉到了,但只要找不到尸身,就破不了。 可现在,他们在慌乱之中,根本没多想,直接又把尸体,给抗出来了。 如今大可汗的尸体,到了汉帝手上,以其智谋,必然看出算计。 无论是如何处置,都能轻松破解。 而刘恪却只是轻巧说了句: “就葬在这里吧。” 虽说他之前甚至在唱曲中,言称要将东胡大可汗高高挂天上,挂到长安城头上。 但现在真有了机会,反倒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了。 挂在大汉都城上? 区区一个蛮夷,也配? 只是这句话,却让东胡人感到不解。 难道汉帝没看出来大可汗的遗计吗? 雷兰倒是无所谓,纵然是阳谋,一时之间他也没看出来。 巴尼汉则不然,毕竟也是名将之姿,有些智谋,出言道: “陛下,这乞颜思烈特意南走,深入山林,必然是想以其尸身,吸引东胡八部来攻。” “哪怕东胡八部不敢贸然发兵,只是派遣细作来探,也会让咱们很难受啊!” 刘恪只是摇头: “朕知道。” “可这乞颜思烈,率着二十万大军来攻,都败了。” “朕难道还要畏惧那些,只会勾心斗角的废物?” “二十年前敢称雄逞能,下了马,换了华服,不过是一群能歌善舞的虫豸。” 巴尼汉愣了愣,拱手道: “陛下威武。” 雷兰与诸多将士,不解其意,不过拍马屁这事儿跟着就行: “陛下威武!” 喊声之中,就连那些大可汗的亲信东胡人,也有几分动容。 汉帝当真是.帝王气魄。 居然面对这一阳谋不躲不避,反倒正面应下。 甚至还打算就让大可汗的尸身,入土为安。 虽说这不符合东胡人的习俗,但对汉人来说,称得上大气。 这么一想,反观临死前还在算计的大可汗,竟是隐隐落了下成。 “挖坑,就葬在这里。” 刘恪下令,让将士们挖坑。 由于挖了好几次地道,这几乎与防火一般,快成了汉军将士们的必备技能。 刘恪转而看向坐立不安的东胡士卒,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你们想给他陪葬吗?” 东胡人闭口不言,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反正活不了,不如给大可汗殉葬。 生是汗王的亲卫,死,也要护得汗王周全。 刘恪话音一转,道: “如果朕打算,放你们走呢?” “陛、陛下高义!” 好些个亲卫们,竟是操着熟练的汉话,大喊出声。 能活谁想死啊? “愿意走的,现在就可以走。” “愿意给乞颜思烈殉葬的,给自己刨个坑。” 不一会儿,大半亲卫便离开了。 但仍有百人之数,二话不说当场刨坑,愿意给乞颜思烈殉葬。 雷兰觉得不太对劲: “陛下为何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和之前汉军之中无俘虏的计划,有些矛盾啊! 刘恪道: “你率军去追,离开的东胡人,一个不留,格杀勿论。” “是!” 雷兰领命,美滋滋的率军追杀。 皇帝食言了? 放屁! 放东胡人走,又没说不追! 你学艺不精跑不过马,该走没走掉,只能说是活该。 “你!!” 那留下来正在刨坑的东胡人,见着雷兰率军追杀,一时之间,竟是气急。 虽说那些人在生存与大可汗之间,选择了苟活,让他们这些忠心之人,十分不齿。 但终究是自己的族人,是并肩而战的战友。 而且一路随着大可汗突围至此,一百分的忠诚,起码做到了九十分。 可汉帝竟然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们?! “你们可以走了。” 刘恪却不急不恼,挥了挥手,让身边将士们后退三步: “这些人,愿意给乞颜思烈殉葬,都是忠臣。” “朕,最欣赏的就是忠臣。” “巴尼汉,你率军将他们送往合浦郡中,不许伤其分毫。” “是!” 巴尼汉领命而走,虽说对立,但皇帝既然都认可了这些东胡人的忠诚,那他们也一样认可。 而且巴尼汉想得比较多。 皇帝的意思,绝不会那么简单,定然有深意。 刘恪望着远去的两路人马,眯着眼。 他确实另有深意。 这是一箭多雕之计。 首先就是对他们忠诚的认可,可以借此刷一波自家将士们的忠诚。 看看,忠心就是这样的。 其二,就是让乞颜部内乱。 这些敢于给乞颜思烈殉葬的亲卫士卒,忠诚度不用担心。 既然乞颜思烈临死之前,要用自己的尸身,引来东胡八部对大汉觊觎。 这群亲卫,即使回到部族之中,也定然不会轻易说出大可汗葬在了哪里。 但东胡八部的有心之人,肯定不甘于此。 那么会做些什么,就不用多说了。 亲卫们必然遭到针对,这就是矛盾的开始。 刘恪就是要进一步激化东胡八部的内部矛盾。 其三,也算是释放出的一个态度。 汉军名义上不杀俘虏,因为一个俘虏都没有。 这着实有些不合常理了。 之前东胡八部还能勉强统一的时候,该杀就杀,自然没问题。 但现在乞颜思烈一死,八部即将内乱甚至分裂,就可以考虑一下,用一些迂回手段。 不然东胡人在守城的时候,拼了命的死守,受伤的还是大汉将士。 用东胡人对付东胡人的大方向,应该是没错的。 没过一会儿,坑就挖好了。 刘恪亲自将乞颜思烈的尸身,埋入其中。 临盖上土的时候,他又多看了一眼,忽然想到一事。 刘恪拿出一柄马刀,放在了乞颜思烈尸身胸口之处。 这刀太钝了,砍人都不好使,废品一个,给耿三吉拿去重铸,估计都不好废物利用。 “马刀还给你。” 刘恪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站起身来,盖上了最后一捧土。 顺手一脚踩了踩,还挺严实的。 “好了,那这天下,也该还给朕了。” 前方的山林,随着东胡人的离开,也逐渐沉寂。 只剩下阵阵落叶的萦绕声,如同悲伤的低泣。 “不会闹鬼了吧?” 处理好乞颜思烈,刘恪暂时没急着和大军汇合。 人总是好奇的。 山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破坏了乞颜思烈最后的阳谋,甚至让英勇善战,杀了一路突出重围的东胡人,也被吓得倒退而出? 刘恪带着兵马,进入山林之中。 将士们心有戚戚,这鬼怪可比东胡人难对付多了。 走了一阵,刘恪就远远看到一个白马银枪的小将。 “.” 他挥了挥手,让将士们停下。 等了一阵子。 那小将绕了一圈,又出现在了原地。 刘恪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来,牛逼。 而后他大喊一声: “赵将军!” 正打着转摸不着头脑的赵宁,忽然一抬头,望见皇帝在重山之上,面上一喜: “陛下!” 他策马疾走,想要拜谒。 刘恪等了一阵,赵宁莫名其妙从将士们的身后,窜了出来。 “赵将军为何在此?” 赵宁拱手道: “末将入了山林,没找着路。” 言语间很是理直气壮。 深山老林里迷了路,不是很正常吗? 刘恪觉得太正常了,继续问道: “方才东胡人钻进了山林,你可曾见到?” 赵宁长枪一立,听着胸脯,相当自豪: “不错,末将方才在山林里发现了一队东胡人。” “好像都是精锐,末将就冲上去追杀一阵。” “为首一人虽然年老,但武艺极为不凡,好在他年老体弱没过两招就力竭而死。” “那群东胡人就退走了,末将就一直追着他们杀。” “但、但他们跑的太快了,好像很是熟悉地形一样,躲来躲去,末将就找不着了。” 刘恪听了,啼笑皆非。 好了,不是什么鬼怪,就是赵宁。 突然出现在山林里的赵宁,一个人追着一群东胡人杀。 恰巧乞颜思烈又暴毙了,东胡人不跟见了鬼似的,就怪了。 “那个老者是东胡大可汗,赵将军拦截有功。” “啊?” 赵宁还没意识到是什么情况,大可汗? 东胡大可汗走位这么差劲吗,竟然直接来他面前送? 不过确实牛逼,赵宁自负勇武过人,没想到那大可汗年事已高,竟然还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回。 刘恪想到一事: “你的师兄,傅玄策已经在军中。” “朕在交趾时寻到了他,这次出使普六茹部,更是立下了大功。” “赵将军可想和朕回去见上一见?” 赵宁听了,顿时大喜: “多谢陛下让我师兄弟重聚!” 说着说着,他还一边嘟囔着: “我还以为二师兄不想投靠大汉,没想到是迷路了,竟然跑交趾去了。” 刘恪又道: “赵将军可知道你的大师兄所在何处?” 赵宁师兄弟三人,老二老三都不俗,老大肯定更有能耐。 按刘恪的想法,最好是连着三个人的老师,一网打尽的好。 “这” 赵宁摇头,面上有些嫌弃: “估计是迷路了吧。” 好吧,刘恪也不多做纠结,傅玄策去江东也没迷路,该怎么去怎么去,是谁带着师兄迷路,一眼便知。 看来师兄弟三人之中,最牛逼的还得是赵宁。 管你是谁,都能给你带跑偏了。 路上和大军汇合的功夫,刘恪抽空看了眼自己的属性。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72;武力:68;智略:72;理政:64】 【正统:100】 “统率涨了两点,是因为一二字杀猪阵的开发吧?” “确定有效之后,以后对于菜逼,自己也能带着大军直接压上了。” “武力涨了三点,亲手杀了个乞颜真,虽然没有击杀乞颜思烈,但那么多冷箭,怎么也得造成了最大伤害。” “无双割草,杀那些重甲铁浮屠,估计也累积了不少。” 智略涨了三点,但刘恪已经觉得不太重要了。 有【何不食肉糜】的天命在,智略值只是一个下限,根本没有上限。 果然弱智才是最智慧的。 【君威:2107】 “诶?” 刘恪微惊,上次抽出【济世安民】之后,还剩444点。 这次直接暴涨。 “没有攻城略地,是因为后方的琼州,新添了人才,还是股筹这一政策,卓有效果?” 不过尽管大笔君威在手,刘恪没急着抽。 现在没什么需要的。 而且士亥留在高州的内应,还没动用。 如果用的顺利,能将高州全都拿下。 到时候多拿下三个郡,又是1500的君威入手。 再根据时局所需,来制定抽卡计划。 “毕竟现在和之前不同了,没有那么急切,大汉算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那么就有必要,根据后续的战略,再来好好规划一下该怎么抽天命。” “至于在此之后,大的战略方向” 刘恪有些拿不准。 何不食肉糜也不顶用。 毕竟一个国家的大战略,还是集思广益,让朝中重臣都参与一下,查漏补缺比较好。 “我是倾向于拿下高州,再进军荆南,走川蜀入关中,早日夺回长安。” “不过还是多找些参考意见。” “等班师回朝,就先去问问贾无忌。” 要说朝廷里有这个大战略能力的,刘恪觉得也就是贾无忌了。 逼一逼,这老头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 —— 琼州。 快马急报,将东胡大军大败溃走,东胡大可汗身死的消息,带回了朝廷。 萧元常立即将消息昭告天下。 大捷有利于稳定朝政。 早在东胡大可汗亲征,且又率兵攻下徐闻县的时候,琼州就已经不太稳定了。 能够尽力维持到现在,没有内乱。 还多亏他和廉汉升一文一武,日夜不辍。 反倒是皇帝临走前,委以重任的贾无忌,几乎啥都没干。 要说最大的乱子,也就是后宫的姜素樘,姜婕妤。 姜婕妤可能是不习惯宫里的日子。 又或者是那些服侍的宫女,都出自于大家闺秀名门望族,没伺候到位。 以至于身子有些虚,时不时犯病。 “这贾无忌.” 萧元常暗叹一声,又忙活起来了。 幸好这些日子里,又有不少见着大汉复国有望,人心思汉,而远道来投的人才。 不然朝廷人手都挺紧张的。 “要是能趁势拿下高州,大汉就有了琼州、交州、高州,三郡之地。” “甚至要是再算上,若即若离的夷州,就有了四州。” “如此一来,科举也能重新举办了吧?” 萧元常立即盘算起来。 要补充中低层官吏的缺失,就得考虑开科取士。 往年是因为朝廷无暇顾及,现在东胡大可汗都死了,也该重新开始。 打仗打的是钱粮,但这钱粮,也是治理出来的。 只是他有那么一点点担忧,开科取士和世家们利益不符。 不知道那些世家,会不会又整出些什么幺蛾子。 说道科举,萧元常又想到了贾无忌。 “这老头甲子不第,落榜大几十年,现在倒好,都不用科举,深得陛下信任。” 萧元常摇了摇头,他对于贾无忌的一些狠辣手段,还是有些看不上。 尤其是还有点拥兵自重,随时想要造反的意味。 若是高州战事不顺,恐怕这老家伙第一时间就造反了。 王氏府邸之中。 王昭在杨仲死了之后,就是墙头草世家们的领头人。 虽然日子过得不好,还进过大牢,花了大笔钱才被捞出来。 但威望仍在,地位仍在。 不过他也算是急流勇退,没敢太过激进。 毕竟有了先前选秀名册弄出的闹剧,世家都已经有所收敛。 而且再怎么说,就算是宫女,自家闺女也已经入了皇帝后宫。 皇帝没有立后,日后有的是机会。 “不知诸位,如何看待高州大捷?” 王昭今日特意借着汉军大捷的借口,大宴友人。 他的一众友人,也都是世家之人,客套着: “高州大捷,乞颜思烈身死,天命在汉!” 美味佳肴摆满桌案,家仆来回穿梭。 众人纷纷举杯庆贺,宛如胜利的喜悦,就在杯中。 “陛下不愧是林场悟道的圣人天子,就连老天爷也帮着大汉,一场地崩把东胡人给打崩了!” “不错,我听说陛下追着乞颜思烈跑了上千里,那老可汗何曾这么狼狈过!” “陛下自登基以来,可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 “更是深得民心,那最后一部分,让东胡人放弃再战的粮秣,甚至是琼州百姓,推着小推车送到的!” “那些泥腿子?” 世家贵族们纷纷互相敬酒,交换着情报。 反正不管是否真心,先大吹一通。 只是其中也有一些隐晦的利益交换。 毕竟这种酒宴,也是常规性质的了。 以庆祝的名义聚集在一起,实则是为了利益分配,权力斗争。 胜利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局势的变动,和新的机会。 就好比汉军收复失地之后,得派遣人手治理吧?得扩军吧? 到处都得用人。 而朝廷能用的人,有用的人,大多不都是世家之人吗? 就连科举,世家之人也是能伸得出手的。 王昭看着一众乐呵着的友人们,其中有几分真心,心底各自在算计着什么,他又如何不知? 他站起身来,面对友人们的目光,沉重地清了清嗓子。 宴会中的议论声,逐渐低落,所有人都投来关切和好奇的目光。 王昭握着酒爵,声音还有些颤抖: “诸位都是老夫故交。” “那老夫也不多做隐瞒了。” 语气不太对劲? 众人瞬间一脸严肃,只听得王昭那年迈的声音传来,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老夫的孙女,在宫中,对姜婕妤下了毒。” “.” 一众世家贵族们,一瞬间内,交换了数道目光。 王昭继续道: “我那孙女,平日里颇有心计,但却没想到,只因见不惯姜婕妤独受皇恩,竟是作出了这种事情。” “若是被揭露出来,必有大灾。”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的表情出现了不同的变化。 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昭。 有人皱起眉头,显露出不满和愤怒,分明是引火烧身。 还有人,则表现出担忧和同情之情。 倒是没人怀疑。 毕竟姜婕妤自从入宫之后,身体不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宫里也有传闻,是遭人暗害。 但萧元常一直没有处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要是真查起来,恐怕牵连甚广。 而且属于宫闱之事,外臣着实不太好插手。 可之前没事,不代表着以后也没事。 等到皇帝班师回朝之后,若是查起来,该如何是好呢? 他们都知道王昭的意思,多半是想让利得到皇帝谅解,同时争取其他世家的支持,想办法把这事儿一笔带过。 毕竟是婕妤,不是皇后。 虽然受宠,但也没那么重要。 但离谱的来了。 “下毒的,不是我家闺女吗?” “姜婕妤病重,难道不是因为我孙女扎了草人??” “我小女儿送去的熏香,说是加了什么料来着” “我长女专门取用那些不洁的饮水,做些小食,送与姜婕妤.” 气氛忽的古怪了起来。 你们也干了?? (本章完) 新章节被404了哈,暂时放不出来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莫名其妙的,改都不知道从哪里改起,等明天编辑起床了咱去申请解禁,看傻了,这波全勤都吃不到了 大家见谅!《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新章节被404了哈,暂时放不出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7章:早说我就早反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王昭那张老脸上,除了震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本来这场宴会,他是为了和友人们通个气,利益交换,然后度过这一难。 结果发现,这一个个的,全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都说自家闺女贤良淑德,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温婉端庄,适合皇后之位吗? 这送入宫的女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心眼多着呢。 怎么就全都对那姜婕妤使上手段了? 嫉妒之心,恐怖如斯?? 诸多世家贵族们,也是大气不敢吭一声。 这还是胆子比较大,敢说出来的。 而那些没说出来的,和没有参与此次宴会的,又有多少? 想到这里,就让人头皮发麻。 一旦事情暴露,皇帝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可不是在后宫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问题了,几乎是蹬鼻子上脸,肆无忌惮啊! 甚至比之前的选秀名册一事,更为敏感,换了哪个皇帝,都绝对是杀头大罪! 终于,有人开口提议道: “要不瞒着吧,这种事我们都想不到,皇帝就算查出来,应该也不会信吧?” 说的有些道理,毕竟这事儿,怎么看怎么离谱。 要不是这些当事人的长辈,亲口承认了,说破天都没人信。 最好的应对方法,自然是不主动揭露。 既能减少自己的曝光风险,也能争取更多应对的时间。 同时看一看,皇帝对此是个什么态度。 就算查,也不会查到所有人身上。 可显然这些因利益、亲缘关系,而聚在一起的世家贵族,不想这么干。 没被追查到,固然是好事。 追查到别人身上,也是好事。 可要是查到自己身上呢? 这不就和去年造反的那几家一个下场? 其他人被捏着把柄,不敢出声,只会落井下石。 而自己则是受凌迟酷刑,抄家灭族。 谁都不想当这个挨宰的。 “为什么不直接反了呢?!” 嘶. 宴间一阵窒息感。 到底是谁,敢说出这种话? 却见得一个外貌平平无奇,眼见着行将就木的老头,推门而入。 “贾贾无忌?!” 众人只觉得一阵惊异。 这个世家之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的奸贼,怎么会不请自来? 在座之人,哪个没被这老家伙恐吓过? “他、他” 贾无忌身后,是几个想拦没拦住的王氏家丁。 “大胆!” 众人一阵叱喝,直接造反,可能也是个办法。 但谁敢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起码该表明的忠心,面子上得做足。 万一这贾无忌,是来钓鱼,专门勾他们的呢? 说不定就是贾无忌听说高州大捷,皇帝即将班师回朝之后,就开始着手处理起了,姜婕妤遭人投毒的事情。 刚好查到了些端倪,便追着来到了王氏府邸之中。 只怕他们敢有半分异动,或是有些造反不臣的念头,后面都得窜出一大票金吾卫,给他们砍了。 不少人都是恨得牙痒痒。 你一个平民出身,大几十年都考不上的泥腿子,之前就提出了《治民疏》打压世家。 现在竟是借着皇帝信赖,又有兵权在手,竟是如此欺负人! 可贾无忌面对众人叱喝,只是轻描淡写的继续道: “为什么,不掀翻了这个腐朽的朝廷呢?” 王昭忽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端起酒爵,扬手恭请贾无忌落座: “来者是客,既然贾大人入席,老夫自然要以礼相待,这杯酒水,先敬贾大人。” 这. 众人看着王昭的态度,颇为觉得怪异。 但稍微一想,便又有些明白。 直接造反,并非不行。 纵观历史,也有类似的事情。 孝宣皇帝之时,权臣霍光之女,毒杀皇后。 后来霍光的儿子,造反的时候,就说了。 杀皇后这种死全家的事为啥不早说,早说我就早反了。 虽然现在他们的罪过,不算太大。 姜婕妤不是皇后,也没有被毒死。 但他们也不像霍光和霍家那样,权倾朝野啊! 而且干这破事的人,确实太多了。 保不齐还得加个勾结朋党的罪名,那可是真的祸事了。 只是造反 连亲率二十万大军的东胡大可汗,都打不过皇帝。 他们能干什么? 造反,也得讲究基本法吧? 不然这就是自杀。 贾无忌接过王昭递来的酒水,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眼,一饮而尽。 他这一生,在史书上都添不了几笔。 如果没有奏上《治民疏》,甚至会寂寂无名。 或者在野史上,会因为落第六十年,而为人调笑。 贾无忌觉得这样挺好的。 安全,不显眼,活的长久。 但有时候,偶尔也会觉得,太平淡了。 贾无忌放下酒爵,继续道: “皇帝北上,抵御东胡大军。” “琼州全境空虚,正是起事良机。” “诸君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族考虑。” “若是宫中之事暴露,覆巢之下无完卵。” 贾无忌木着脸,微微摇了摇头。 见众人还有犹豫,他继续道: “诸位可曾听闻,曹侯当年的兖州之乱?” 众人一愣,作为昭烈皇帝一生最大的敌手,曹侯的发家事迹,几乎每个人都耳熟能详。 兖州的世家大族,趁着曹侯征讨徐州的时机,迎吕丁董布入兖州。 从而使得曹侯后方大乱,几乎失去了大本营,险些成为丧家之犬。 毫不意外的说,兖州之乱是曹侯当年,所遇到的最大艰难。 只差那么一点,就大业未成而中道崩阻。 贾无忌忽然道出一个名字: “虞让。” 天下名士,自然耳熟能详。 可这家伙,不是用脑袋碎大石,死了吗? 贾无忌继续道: “虞让乃天下名士,虽说为何扬名,你我都知道其中龌龊。” “但所谓论迹不论心,名义上,虞让仍然保护了江东百姓安危,使得他们不被东胡人屠戮。” “此人高义,且是使节。” “却仍然死在了朝堂之上。” 众人默然不语。 曹侯当年也是杀了个叫边让的名士,引来了兖州世家动荡,世家之人才因而反乱。 但还不够。 毕竟虞让虽说是天下名士,但一则不是自己人,二则说到底,是普六茹阿摩杀的。 贾无忌道: “打豪族,分田地。” “皇帝在交州是怎么做的,诸位应该都看在眼里。” “这” 众人一时间犹豫起来。 这是他们最为忌惮的。 交州都是些豪族,远远比不上世家。 而且之前属于番邦小国,其实杀一杀砍一砍,也没什么。 甚至方便这些真正的传世之家,将自身的势力,深入交州之中。 陈伏甲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据说颍川陈氏都已经吃着红利,打算在交州再立一支分家了。 但万一哪天,皇帝升一升级,来个打世家分田地呢? 到时候会放过他们吗? 如果皇帝真要这么做,他们的女儿、孙女,对姜婕妤的迫害,就是最好的借口。 甚至让人无法反抗,只能任由皇帝抄家割韭菜。 毕竟你家闺女害人在先啊! 众人渐渐开始思索起,事情的可行性。 一旦利益受损,他们不得不考虑一下后路。 王昭冷不丁的与贾无忌对饮一杯,说道: “汉军本就是精锐之师,高州大捷之后,更是天下强军。” 众人也是一同望向贾无忌。 如果真要做点什么,汉军就是最大的拦路石。 贾无忌只是反问一句: “曹侯当年的大军,打黑山,追袁术,屠陶谦,难道会弱?” “贾大人说的是。” 王昭颔首,已是认可了大半。 汉军是强,但他们完全可以拿整个琼州耗死汉军。 百姓们拿小推车,运粮一次两次,还可以,不可能一直这么做。 而且东胡大军虽然退走,但也只是退到了合浦郡。 合浦郡之中,乞颜宗元仍旧领着五万兵马。 琼州与高州的衔接要处,徐闻县,也仍被乞颜银瀚占领。 乞颜银瀚所部,本来只能被汉军围困,遗憾身死。 但如果琼州大乱,这徐闻县,就成了关键之处。 除了水师,伱汉军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打不进来。 就算有水师,他们也能抢先一步,把琼州的唯一港口,置壁港给占下来。 而且皇帝还口出狂言,要赈济整个高州的受灾百姓。 没了琼州供应,哪怕尽取康海郡城的屯粮,也不够吃的。 只要东胡人紧跟而上,稍稍施加压力,汉军就不得不退走交州。 也不怕东胡人不作为。 毕竟乞颜思烈死在高州的事情,都传开了。 东胡人想要正统,想要争夺大可汗之位,说什么都会派人进入高州。 见此良机,要是不出手,才是反智了。 “贾大人放心,老夫早有准备。” 王昭笑着,忽然站起身来,道: “此前老夫就已经听得琼州境内,各家言称,他们均对这腐朽的朝廷,心怀不满。” “若是贾大人能带头起事,他们必然欢欣鼓舞,出人出钱。” 王昭其实还是挺保守的,只是说其他世家,没把自己包含在内。 其实刘恪之前一直苛待世家,对境内世家多番打压,再加上打豪族分田地,迫使虞让颅骨碎大石,弊端一直都有。 这次被贾无忌一揭开,世家又被不成器的闺女一激,便直接引爆了。 以至于贾无忌这么一通合理分析之下,众人见着汉军在高州,确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无法顾及琼州事变。 也是心思萌动。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每家的家丁,可都不少。 早前只是四家叛乱,就引得汉军焦头烂额,差点连最后的琼州城都丢了,还得靠着良家子与退役老兵救援。 现在如果多家齐动呢? 而且那东胡大可汗,早在亲征之前,就派遣琼州之中,遗留下的东胡细作,不断游说。 如果皇帝匆忙率军赶回琼州,刚刚退走的东胡人,便可从后面掩杀。 他们在拿下琼州之后,再配合如同拦路虎一般,驻守在徐闻县的乞颜银瀚,则汉军只能撤走。 “这可真是个好时机啊” 众人也不得不叹服。 贾无忌当真选择了一个绝妙的时机。 这样一来,如果贾无忌再借着执金吾的权柄,将守军调离分散,或是借着金吾卫们,操作一番。 起事胜算,当在八成以上。 这事儿可以干,就是现在已经算是天命在汉,百姓归心,就算真干了,也得扶持一个刘氏皇室当傀儡。 现在就看,贾无忌能出多少筹码了。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 贾无忌也不多遮掩,从袖袍里拿出一封文书。 “这是.” 王昭接过文书时,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几乎难以置信。 表情瞬间变得,惊愕不已。 眉头紧皱,额头甚至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显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其他人也陆续接过文书,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的人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和不安。 有的人脸色苍白,显露出恐惧惊慌。 太牛逼了。 这是针对廉汉升所部兵马的调令。 直接将琼州城的主要兵马,调去了各个郡县驻扎。 如果真能做到,他们就能轻松拿下琼州城。 而后再以琼州城,辐射各个郡县,从而占据整个琼州。 和宇文氏叛乱之时不同。 从贾无忌的表态来看,他手中那八千金吾卫,身有甲胄的正规军,是会参与其中的。 拿下琼州城之后,对付分散的各地兵马,轻轻松松。 甚至加上他们这些世家大族试压,没多久,就能让各个郡县的世家大族,主动开城投降。 汉帝在交州的时候,怎么让豪族投降献城,琼州各郡县的世家大族,就会怎么向他们献城。 不过王昭还是没有轻信。 贾无忌有这么大权柄吗? 毕竟朝中文武,都觉得贾无忌有可能造反。 早就防着一手了。 现在看来,贾无忌确实是有心想造反的,但那些忠于皇帝的文武,也不是吃素的啊! 王昭目光凝重地,将文书交还给将贾无忌,神色严肃地说道: “贾大人,事关重大,这一纸文书,只怕做不到什么。” “那再加上这个呢?” 贾无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缺了一角的印玺,直接往文书上盖了上去。 “.” 传国玉玺。 就是这玉玺上,似乎还能让人闻着一股,鸡的体味。 文书加玉玺,足够调走廉汉升所部兵马了。 廉汉升、萧元常这些文武够忠心,肯定不敢违逆盖有大印的文书。 王昭见此,便下定了决心。 应该不假,这次起事,只怕都在贾无忌的算计之中。 他倒是没再继续怀疑,毕竟早就有贾无忌要谋反的消息传开。 而且自从皇帝率兵入高州之后。 贾无忌的身份也渐渐显露。 虽然之前一直都是用假名,但确确实实参与到了宇文氏的叛乱之中。 以前甚至是宇文氏的家臣。 有前科。 王昭和一众友人们,稍微交换了一番眼神,道: “贾大人,老夫的一些故交,可以凑出三万家丁相助。” 贾无忌老脸上露出笑容,眼神清朗几分,主动将酒爵倒满,再饮一杯,一饮而尽: “如此一来,倒是更为简单了。” “以老夫手中八千金吾卫为主,加上这三万家丁,拿下整个琼州,已经不在话下。” “等皇帝回师,琼州已尽入我等之手,岂不快哉?” 说着,便昂天大笑起来。 众人见此,以往对贾无忌的不满,怨恨,也全都放下了。 仇恨是一时的,利益是一世的。 以前坑他们点小钱,算得了什么? 现在利益一致,就是杀父仇人也得哥俩好! 一些还是不太情愿的,也被裹挟了,参与其中根本抽不开身,要是想就这么走了,出门必被套麻袋。 至于贾无忌是否在诓骗他们 这倒是不太可能。 玉玺是真的,文书是真的,只要看廉汉升所部兵马,是否被调走,不就行了吗? 要是假的,只为了诓骗他们,那你贾无忌做了这种事,也不可能独活。 一个为了躲避天降正义,宁愿住大牢的明哲保身之人,又怎么会冒着这种风险? 而且王昭在内的所有人,都思考过。 作假来诓骗世家之人,对贾无忌没一点好处。 反倒是贾无忌不被朝中文武猜忌,屡屡被排挤,那萧元常甚至为此连连上书。 从这一点来看,有足够的谋逆理由。 因而,现在他们倒也都看明白了。 这贾无忌就是反复无常,投人所好,贪慕权势的小人。 之前宇文氏势大,就投靠宇文氏。 宇文氏被皇帝灭了,就投靠朝廷。 现在在朝中遭遇朝堂暴力,又看世家大族有机会上位,就来投靠世家了。 每换个投效对象,就能官升一级。 妥妥的人间之屑。 “贾大人。” 王昭面上无比和善,笑的跟何坤似的: “取下琼州之后,可要厚待这些出人出力之人呐!” 贾无忌满口答应,神情极为认真: “那是自然,到时,老夫与诸位同在。” 而后,他眉宇之间透着几分焦急,催促道: “如此,老夫这就带兵入殿,将廉汉升所部兵马调走。” “同时将朝中文武,一同软禁起来。” 王昭心中大笑不已。 你看,这心胸狭隘的老家伙,这就想着要软禁文武,一报排挤之仇了。 “不如让老夫知会友人,与贾大人同去?” “不必。” 贾无忌摆摆手道: “区区萧元常,不过一文吏,廉汉升也就是个七旬老汉。” “魏季舒等人,更是不足为虑。” “老夫手中八千金吾卫,足以因对,你与友人各自准备,告知亲朋准备起事即可。” 王昭皱了皱眉,心中略感不悦,没什么参与感总有点不放心。 “人多才好办事。” “你是不相信老夫的本事?” 贾无忌眉头挑了挑,露出几分杀意。 行行行,依你。 王昭虽然心中不快,只得点头答应。 倒也正好,咱们不急着动,先看你的表现。 等琼州城中的兵马,真的各自散去了,再动手也不迟。 “贾大人一心为国,我等佩服!” 一群世家大族,又恭维了几声。 贾无忌只是回身拱手,便离开了王氏府中。 现在,确实和曹侯当年的兖州之战,差不了太多。 只是曹侯当年赢了,不是吗? 而且这兖州之乱,其实对曹侯利大于弊。 最大的好处,就是净化了曹侯的班底。 和曹侯不同心,全都背叛了曹侯。 因为缺粮,曹侯也不得不解散了部分官属和军队。 结果反而去芜存菁,使得剩下的军队,战斗力得到了提高。 这场内乱,对曹侯和他的军事集团,都是一场洗礼。 从此以后,曹侯才算是真正有了一个足够稳固的根据地,一支精锐的军队,和一个真正和他同心同德的朝廷。 甚至要是没有这场兖州之乱提纯,指不定在官渡之战的时候,曹侯手底下的将士,就被袁绍的劝降书信,给招走了。 是的,贾无忌确实想“推翻这个腐朽的朝廷”。 可招致朝廷腐朽至此的,不正是这些世家大族吗?—— 刘恪率军刚和大军汇合,就连着接到了几个坏消息。 乞颜宗元成功率军,撤走抵达合浦郡。 乞颜金瀚所部兵马,虽然被汉军杀了个干净。 但其本人,竟是拼死一搏,攀着一根浮木,硬是渡过了南渡江,也抵达了合浦郡。 而更为糟糕的是,汉军就在快要收复徐闻县,迫使乞颜银瀚开城投降的时候,琼州乱了。 按传来的消息说,贾无忌带头造反。 廉汉升所部兵马,全都被分散开来,而朝中文武,也已经被软禁。 而随着王昭联络着琼州各个郡县的世家大族。 那些各郡世家大族,竟是纷纷响应。 不过让刘恪颇为惊讶的是,北浦郡城中的何氏,竟然在何坤的努力下,死活没应下。 拼着元气大伤,出钱出人,和北浦郡城守将,一同守住了北浦郡城。 不过饶是如此,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郡城,和几个没什么特别大的豪族所在的小县,能得以保全。 最关键的是,置壁港丢了。 水师回不去琼州。 几乎换了个天下。 整个琼州,岌岌可危,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要全线失守。 “这贾无忌真反了啊??” 不过接到消息的刘恪,并没有多少担忧。 只有惊讶。 “他是怎么说动世家的?” 刘恪有些莫名其妙的。 贾无忌反的不合理,世家大族反,更不合理。 难道是【故剑情深】的被动发动了,那些世家大族的闺女,因为嫉妒,对姜素樘痛下毒手,以至于不得不反? “那可真个好机会啊.” 之前噶韭菜的时候,刘恪还有所收敛。 毕竟外敌一直都在,不好逼得太急。 可现在乞颜思烈一死,东胡八部内乱,无暇顾忌大汉。 正是一口气噶光韭菜的时候。 连番大战,朝廷消耗不少,正好回回血。 “传令下去,别管琼州,准备伏击东胡人,一旦有东胡人敢入康海郡范围内,格杀勿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择了相信贾无忌,就一信到底。 毕竟言称其造反的急报,他都收到三次了。 琼州就让贾无忌先折腾着,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再偷东胡一波。 (本章完) 第168章:景绩、马括得其一可得天下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确定不管琼州之乱后,刘恪便召集众将议事。 除却铃铛才是本体,本人日常掉线的甘文禁之外。 此时帐中有岳少谦、狄邯、雷兰、巴尼汉、赵宁、满怀英、马括诸将,还有个能文能武的傅玄策做为参谋。 与去年捉襟见肘相比,一时间,竟是称得上人才济济。 “乞颜宗元率部屯守合浦郡,虽说士气不振,也有五万兵马。” “而那乞颜金瀚也安然脱身,必然已经汇合。” “这两人,都是天下少有的名将。” “虽说连番吃了败仗,只能苟延残喘退走,但依仗城墙,呈以守势,我军纵然想要强攻,只怕也有些困难。” 攻城历来都是老大难的问题,往往都得用填人命的本办法,来解决。 尤其是对于战斗力虽强,但数量不够的汉军来说,更是极为麻烦。 不过将领们就是用来解决困难的,满帐能人,总归能拿个办法出来。 刘恪出言问道: “诸位可有夺取合浦郡的良策?” 狄邯想立些功劳,早日和岳少谦一样,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便提议道: “如今我军士气如虹,可趁机奇袭各郡县。” “乞颜宗元不攻,则可收复各县城,打击誓死抵抗,投靠东胡人的豪族、世家,取粮秣赈济灾民,同时补充军用。” “若是乞颜宗元来攻,我军更可以强击弱,大破敌军。” 这就是狄邯的作战风格,利用自己的强点,对敌方的弱点,进行突袭攻击。 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 傅玄策则提议道: “从其内部瓦解。” “乞颜思烈一死,我军大可与城中部分倾向于汉室的官、将合作,从而搅乱其内部。” “只要在城内引发混乱动荡,便可降低守军的抗击烈度。” 拱火达人就喜欢看别人自乱阵脚,而且他知道,士亥在高州留有内应,现在正是运用的时候。 见无人再言,岳少谦道: “陛下可遣一将,率领部分兵马回援,而后再令一将,领一部兵马,去合浦郡城下叫战。” “从而让乞颜宗元进退两难。” “若是其按兵不动,固守城中,则不能借着琼州之乱,南下攻我军之尾,危及康海郡。” “若是其主动出击,则可诱之合围,击破于一处。” 刘恪颔首,三个人的提议,都有可行性。 甚至能够组合在一起。 一部兵马由狄邯率领,围困县城,一部兵马由岳少谦带领,城下交战,再让傅玄策潜入城中拱火,大有可为。 不过刘恪还是看向了马括。 岳少谦在高州的时候,提拔了两个副将,一个是满怀英,一个就是马括。 满怀英较为年轻,且诈降有功,还趁着东胡军中大乱,死里逃生跑了回来。 因而刘恪准备好好任用一番。 而马括虽然年纪有些大,据其所说,还绝了后。 岳少谦称赞其才器过人,好论军计。 看面貌也是如此。 额头宽阔,天庭饱满,眼神显得十分睿智。 【姓名:马括(上士)】 【年龄:36】 【统率:78;武力:66;智略:85;理政:68】 【特性:百谋百失,纸上谈兵、从心、逃足】 能力还真不弱,就是特性基本上全是负面。 但刘恪也不嫌弃。 有李景绩珠玉在前,马括其实也挺好用。 “马括。” “末、末将在。” 马括听着皇帝点自己的名,还有些楞。 有大佬发言,他只打算当小透明。 毕竟就连刚结识没几天,就引以为知己的李景绩,都没说话,他觉得自己更没这个资格。 能坐在大帐里,都是托了岳少谦的福。 刘恪出言问道: “倘若你是乞颜宗元,不知晓我军虚实,也不知道朕是否要救援琼州,你会如何应对?” 啊? 马括还在发愣。 没让他为汉军出谋划策,让他来给东胡人出谋划策? 刘恪却是很认真的看着马括,信赖有加。 废话,你这百谋百失,和李景绩一样,基本可以排除错误答案,当然得这么用。 之前没让李景绩这么干,是因为老李这牛鼻子,只是百战百败。 制定作战计划方面,虽说是最艰难的路,但未必一定失败。 马括就不同了,比之李景绩,是偏重于谋略上的百谋百失。 只要让东胡人按着他的计策走,那我们不就赢了吗? 马括瞅着地图,仔细想了想,睿智的眼中仿佛有光,胸有成竹道: “若我是乞颜宗元,必会引军出城。” “毕竟琼州内乱已是事实,且有乞颜银瀚占据徐闻县,堵住门户。” “以时局看来,配合琼州内乱,趁着汉军迫切回师之时,率军攻其尾,是最好的办法。” 岳少谦对马括的运用方法,也有一点心得。 只是不像刘恪那么信任有加。 但现在见皇帝问起,索性也试上一试: “马将军,若是汉军有一部回师琼州,另一部分兵马,在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战,你又会如何?” 马括继续道: “自然是打出去。” “汉军若是想救援琼州,还得攻打徐闻县,兵马少了,必然不成。” “那么在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战的兵马不会在多数。” “若能胜得汉军一场,就能挽回士气。” 得,想办法把乞颜宗元弄出城就行。 刘恪道: “那就依照岳少保之策。” “就让马将军领兵三千,去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战,诱出乞颜宗元所部。” “再劳烦傅爱卿,往合浦郡城之中,走上一趟。” “剩下大军,由岳少保与狄邯率领,暂且驻扎在谢桥南端。” 内应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有马括出言,就有十成把握了,自然得用上。 至于让大军驻扎在谢桥,也是有考虑的。 一则是没有过河,做出一副可能是空营的模样,让乞颜宗元觉得汉军可能已经回师琼州,从而敢于出城。 二则是省粮秣。 要是像狄邯的办法,往合浦郡走,补给线又拉长了。 老百姓们用小推车运粮,朝廷也得体谅一下百姓,不能再添负担。 赵宁见此,跃跃欲试道: “陛下,深入敌境之中,只恐有失,不如让末将来护送师兄。” 帐中诸将一脸古怪之色,傅玄策更是面露大惊之色。 算了吧,之前你给我带交趾去了,再来护送一下,还不得跑去缅国??? 师兄我可就两个腰子,还未娶妻生子,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攻取合浦郡之策,暂且就这么定下了。 只是更多人对琼州不放心。 包括岳少谦在内,也是如此。 皇帝当真就放心贾无忌? 还是说已经有了以高州、交州做根据地的打算,想要直接放弃琼州? 没有人和刘恪一样相信贾无忌。 毕竟世家之人,只是墙头草摇摆不定,且见利忘义,闻风而动。 但不是傻子。 如果贾无忌不做点什么,没有真的进行造反的实际行动,他们也不可能信啊! 而如果贾无忌真的进行了实际造反行动,从而得到了世家们的信任 那他不就等同于真的反了吗??—— 谢桥和合浦郡城离得不远,不过两天的时间,便已经赶到了。 此时,收到前方探马传来消息,合浦郡城已经四门紧闭。 马括不由得有点泄气,那乞颜宗元无愧于少有的名将,竟然抢先一步,封锁了城门。 想来多半是料到了汉军的打算,即便有出兵的心思,但只要没确定汉军已经往南走入琼州,就不会贸然行动。 刘恪与马括在一处山林之中分别。 “好了,你率一千人去叫阵,将人引出来。” 马括只感到焦虑,双肩抖动,都快哭了: “陛下,末将只是个偏将之才,岳少保也说过,末将只是好论军计,上阵杀敌,并非末将所长啊!” 他又抓着甲胄下衣襟,连声道: “末将只带一千人去叫阵,那乞颜宗元有些勇力,若是领军出来,末将岂不是送死?” 刘恪倒是能理解,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怯懦的性子。 加之逐溪一战之中,又没了儿子,都要绝后了,更是怂逼。 不过正是因此,才显得真实嘛! 刘恪好生安抚道: “谁让你跟乞颜宗元硬拼了?” “东胡人要是出城,你就跑,把敌军引过来,朕埋伏在此处,打他个措手不及。” 马括稍微振作了起来。 跑路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擅长的。 逐溪县要不是被围困,他早就跑了。 而且又不是要令他强行攻城,一千人诱敌,跑个路绰绰有余。 另外两千多人在山林中埋伏着,只要将乞颜宗元引出来,就行了。 要是引不出来,也没事儿。 东胡人不追着他,岂不是说他就安全了?! 马括磨磨蹭蹭的,带领一千人出发了。 他心里倒是没什么逼数,也没指望能诱敌成功。 甚至将什么阿弥陀佛、三清道尊、至圣先师,都念叨了一遍。 只求乞颜宗元过于谨慎,不敢出城。 马括带着千人,列在在合浦郡城城下。 虽说性格很差劲,还是个纸上谈兵级别的选手。 但和李景绩一样,列阵行军,还是有模有样的。 “城上的人听着,汉将马括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马括的声音都不大,生怕太大声,给人逼急了。 “马括?” 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乞颜宗元倒是一眼认出了他。 抱着浮木死里逃生的乞颜金瀚问道: “这是个什么东西?” 乞颜宗元替其介绍道: “这马括颇有些名声,原是岳少谦的副将。” “有些能耐,只是其人怯懦,人尽皆知。” “当时汗王与我在围困逐溪县城之时,就是以其作为突破口。” “若是多围上一阵,刘雉儿晚来些时日,只怕这马括就已经倒戈来降了。” 言语之间,还透着几分怀念。 几个月之前,大可汗还是意气风发,轻松攻灭大汉。 谁知道,现在就已经尸骨无存了呢? “原来是这种废物。” 乞颜金瀚撇了撇嘴,忍不住笑道: “一个怯懦之人,也敢来叫阵?” “难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弃子。 琼州大乱,汉军没有琼州的粮秣补给,裁撤一些军官,放弃一些士卒,也很正常。 几百年前的曹侯,就是这么干的。 而把马括送到高州来叫战送死,既能省出粮草来,又能让他们这些守在合浦郡城中的东胡大将,不敢轻举妄动。 汉军就能腾出空来,不必担心被咬了尾巴,轻松夺回徐闻县,再进入琼州,平定叛乱。 “不愧是能打败汗王的刘雉儿啊” 乞颜金瀚叹息一声,这么一来,他们确实陷入被动了。 “还是守住合浦郡城即可,不用多理会那马括的叫嚣。” 乞颜宗元还是心有不甘: “琼州大乱,如果让汉军平定了乱事,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如果不能稍微打出一些威望,我乞颜部又该如何自处?” 乞颜金瀚看着乞颜宗元,又叹了口气。 他能理解。 东胡人都是武勇之辈,连妇女都能弦弓控矢。 大可汗年老体衰,也要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为他们殿后吸引汉军,让将士们突围。 固守城中,那是张淮阳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乞颜部的将领,差不多都是这个性子。 不然南军的主帅,也不会是张淮阳。 乞颜宗元思来想去,有了决定: “我带五千兵马,出城交战。” “你继续守在城中。” 乞颜宗元觉得自己知道马括底细,猜测其可能是汉军的弃子,而且也就一千人而已。 自己带上五千人出战,再小心一些,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乞颜金瀚劝了一句: “区区一千兵马,你击败他,又有什么意义?” “我要给汗王一个交代,给东胡八部一个交代。” 乞颜宗元已经执意下了城楼。 汗王拼了命,也要将他这一部兵马安然送离,要是都不敢和汉军一战了,怎么对得起汗王? 又让其他部族,如何看待? 乞颜宗元咽不下这口气。 而城头下列阵的马括,见城门打开,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你妈的,一千兵马叫阵,都要赶尽杀绝啊? 不是天下名将吗?怎么看不出有诈? 乞颜宗元直接扬起马刀,冲锋在前,大声喊道: “乞颜宗元在此,尔等宵小之辈还不割了脑袋来降!” 降个屁啊,割了脑袋还怎么降? 马括当即退走三步,乞颜宗元的能耐,他在逐溪县守城的时候,就见识过。 两军只要交战,他就得死。 于是乎,他哪还有犹豫? 调转马头,直接就跑。 好在马括在跑路上,还真有两把刷子。 不仅用的是之字型走位,带着将士们一同乱跑,还没磕着绊着什么障碍物。 乞颜宗元一时间,没能追上。 “以马括的脾性来看,见我亲自出阵便直接仓皇败走,倒也能理解。” “只是.” 也有可能是诱敌,埋伏。 但乞颜宗元想了想,以往汉军用来诱敌的,都是李景绩。 李景绩着实难缠,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败,还是诈败,总是能让人上当。 以至于不少将士们,都有了共识。 见李景绩败走,不要深追。 可好不容易摸清了李景绩虚实,现在汉军换了个口味。 这马括到底是真败,还是假败呢? 算了,追。 不管是真败,假败,都得抓着几个汉军士卒,最好能生擒马括。 这样才能问出琼州的具体情况,才能知道那刘雉儿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乞颜宗元往城头上看了眼。 城头上的乞颜金瀚挥手示意,表明了解。 乞颜金瀚整军,准备率领大军支援。 纵然有埋伏也不怕,只要有接应,就能应对。 马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进到了之前埋伏好的山林之中。 乞颜宗元仗着后面有支援,也追了进来。 不过没有轻易深入,而是驻马稍微观察一下地形。 “这倒是个容易设伏的地方,如果真有埋伏,多半就是此处。” 果不其然,只听得一阵喊杀声,从林中各处,诸多汉军,将其所部五千兵马,堵在中间。 “不过是两三千人之数。” 乞颜宗元不急不慢的列阵迎敌。 就这么点人,谁埋伏谁? 更何况,他身后就是乞颜金瀚所率的五万大军,随时能支援过来。 这时候,他看着噤若寒蝉的马括,心中又有些明悟。 看来,这果然是汉军的弃子了。 没有琼州供应粮秣,汉军要是裁撤军队,让士卒们归农,也得供给路上的粮草。 什么遣散费之类,多少总得给点。 如果让这些将士们,在和东胡人作战的时候,身死殉国,粮秣就省出来了。 当然,这么做的话,最后付出的抚恤金,会比遣散费要多。 但如今对汉军来说,已经是非常之时。 只要夺回了琼州,把世家大族抄家,根本不愁抚恤金的事。 反而是现在省下了粮草,更方便之后的平乱作战。 “当真是奸诈无比!” 乞颜宗元暗自啐了一口,那刘雉儿当真是毫无道德底线。 不过这也正好,屠光这三千汉军,就能让将士们的士气回涨一些。 而且也算是探清了汉军虚实,可以考虑趁着汉军回援琼州的时候,攻其不备。 “杀!” 乞颜宗元大喝一声,五千人打三千人,手到擒来。 他手中马刀只是轻轻一磕,便将一员汉军士卒的长枪嗑飞。 乞颜部的名将之中,根本就没有武艺差的。 “杀得爽快!” 乞颜宗元越打,心中越发畅快,就像是在为大可汗报仇雪恨一样。 之前因为汉帝太勇了,一个棋盘砸飞一个铁浮屠骑士,以至于东胡一方的个人勇武,都没怎么发挥。 现在汉军之中,也就一个马括算的上将领,什么典褚、雷兰、狄邯、巴尼汉,统统不在。 也见不到那夺命驴车。 正是轮到他杀个痛快的时候! 这时,就见着一个穿着小甲的士卒,杀到外围。 乞颜宗元没有在意,这种都不敢上前的士卒,多半都有了溃逃的心思。 他只是漫不经心的挥着马刀,处理着身边的汉军士卒。 偷袭! 没想到的是,连着三个棋盘,迎面飞来。 乞颜宗元心中警钟大作,立时反应过来,先是嗑飞一张棋盘,又是一个侧身躲过,但终究还是被第三张棋盘命中。 “区区棋盘.” 乞颜宗元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棋盘这种东西,又不是锐器,怎么能砸着就死呢? 然后他整个就这么倒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旋转着,手上的马刀也失去了控制,随着身体一同飞出。 眼中只剩下惊恐的和无奈。 等他倒在地上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气,面容扭曲着,痛苦无比。 血液从头部涌出,染红了周围土地,身体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势,显露出棋盘的破坏力。 好惨啊. 其他本来还在奋勇杀敌的东胡将士们,看到这一悲剧场景,愣在了原地。 有些人惊呆了,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绝望。 有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兵刃,无力地颤抖着。 还有人傻在原地,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是汉帝啊 这怎么打? 别说还有三四千的汉军,就算那刘雉儿只有一个人,都能追着他们五千人打! 东胡将士们,已经开始陷入混乱,嘶吼和哭泣充斥着战场。 有些人试图冲向乞颜宗元的尸体,但被其他士卒拉住。 傻了吧唧的,多几具尸体我也抗不回去啊! 少有清醒的将士们,选择了退走。 毕竟乞颜金瀚将军,就在后面接应。 “哎哟,不错。” 刘恪掂着手中的棋盘,格外轻松。 驴车棋盘的形象,让东胡人陷入了固有思维,坐驴车的才是皇帝,没有驴车,就没有皇帝。 同时有马括在,伏兵之中也没有有名有姓的汉军大将,也让乞颜宗元更加轻敌。 而刘恪自己,则以好些个演技系天命,扮作小兵。 直接偷袭,杀死乞颜宗元。 “马括,你有功啊!” 马括只是战战兢兢,提醒道: “陛下,后面还有乞颜金瀚所率的五万大军,还是快跑吧!” “跑?你说要跑,那就更不能跑了。” 刘恪继续道: “给他一起杀了。” 现在计划发展的很顺利,乞颜宗元身死,乞颜金瀚与大部分东胡士卒,也都被骗出了城。 正适合傅玄策在城中搞事。 只怕很快,合浦郡城,就得改换旗帜了。 里头乞颜思烈特意筹备,供给二十万大军的屯粮,也都归他咯! 刘恪望着地上的尸体,忽而一怔,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小马,你带人把这些东胡人的尸身,稍微处理一番。” “怎么恐怖,怎么来。” 马括点头,觉得自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吓唬人嘛,尽量把战场弄得狰狞一点,恐怖一点,也能让后面乞颜金瀚的大军心生忌惮,从而不敢再追。 这样,他们就能轻松跑路。 反正他是没觉得,以三千兵马,要怎么抗击五万大军。 就算是伏击,面对碾压级别的兵马数目,你也打不过啊! 话分两头,逃出去的东胡将士,见着了乞颜金瀚。 “遭到埋伏了?” 乞颜金瀚皱眉问着,汉军在谢桥南端扎营,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渡过谢桥,兵马必然不多。 就算能设下埋伏,以乞颜宗元的能耐,应该也不至于伤亡惨重吧? 可那溃走的东胡将士们,就跟丢了魂似的,应道: “汉、汉帝帝。” “将、将军,死了。” 那刘雉儿亲自埋伏??? 乞颜金瀚实在忍不了这结结巴巴的士卒,上去一个大巴掌给他扇的清醒几分: “有多少兵马埋伏?” 那士卒捂着脸,一阵清醒,看着五万大军,又觉得安心了许多,这才渐渐回答道: “三千。” “三千?” 乞颜金瀚估摸着也差不多。 如果是大军调动,根本掩藏不了。 合浦郡可不像康海郡,多得是东胡人自家的耳目。 大规模兵马调动,绝对是隐瞒不了的。 乞颜金瀚因而也松了口气。 汉帝再勇,也不过是三千人。 而他,却有五万部众。 乞颜宗元看着是被阴了,但他也没必要退走。 那么 乞颜金瀚顿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能生擒刘雉儿,或是直接宰鸡。 战局岂不是瞬间翻转? “这么看,琼州之乱应该很紧迫。” “那刘雉儿甚至要冒着风险,带着三千兵马来埋伏。” “多半是打着埋伏一阵,小胜一场,从而让我军固守合浦郡,不敢冒进,如此得以抽身,全力南下,平定琼州战乱。” 乞颜金瀚心头一阵嘀咕。 既然那刘雉儿这么想,那就不能让他得逞。 就算山林里有埋伏,他也不怕。 什么埋伏,能三千人埋伏五万人? 乞颜金瀚当机立断,趁着夕阳,入了山林。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就抵达了乞颜宗元被埋伏的地方。 乞颜金瀚过去时,围在一边的士卒们,一个个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都让让,都让让,将军过来了。” 乞颜金瀚眼中,是无比骇人的一幕。 乞颜宗元所部大几千人,都被扒光了衣甲,割掉了脑袋。 溪水因为血液而染红。 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乞颜金瀚皱起眉头,仔细在其中找着了乞颜宗元的尸身。 刚蹲将一个尸体托起,就见得一条蜈蚣窜了出来。 以至于一个士卒被吓了一大跳,表情充满了恐慌和厌恶。 乞颜金瀚也略显不安,他抬脚碾死了那只蜈蚣,扛着乞颜宗元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和无奈。 一同追着大可汗南下亲征的将领,有些名声的,就剩他自己了啊! 乞颜金瀚默默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他意识到,这只怕是那刘雉儿的恶劣手段,无外乎,是想要脱身。 按照东胡人的习俗,脑袋带不回去,可是无法回归于天地之间的。 乞颜金瀚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情绪。 他知道现在不是悲痛感慨的时候,而是需要保持冷静,集中注意力。 他转身面向将士们,目光格外坚定,道: “汉军对我们的族人如此残暴,说明已是黔驴技穷,想要用这样的场景,来吓唬我们,从而逃出追击!” “那我们,就准备好战斗,让汉军付出代价!” 将士们听到乞颜金瀚的话,表情渐渐坚定起来。 将军说的也是。 乞颜宗元和其所部兵马,虽然死的很惨,但也帮他们探好了路。 用生命换来了情报,表明汉军只有三千人而已。 就算和之前不同,这些汉军将士的手段,残暴了一些。 而且还是刘雉儿亲自率兵。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吓唬他们,让他们不敢再追,从而逃出生天。 “收敛尸体。” 乞颜金瀚下令,族人的尸体还是得收敛的。 于是乎,将士们顶着不寒而栗的感觉,渐渐收敛着族人尸身。 但越是收敛,越觉得心中惶惶。 因为他们发现了族人们被割掉的脑袋。 那些死不瞑目的脑袋,像是被摆成了什么阵势一样。 鲜血画着符箓,脑袋摆在阵眼。 仿佛是在献祭。 乞颜金瀚也是看得头皮发麻,他妈的怎么汉军还搞这种斜教?? “入林!” 好在很快就清理好了,将士们的情绪,也稍微缓解了一些。 进入密林之中,东胡将士们的战斗力,稍微下降。 踩在湿滑的苔藓上,有些打滑。 夕阳渐渐下沉,少有几丝阳光,也有些难以辨认方位。 而偶然窜出来的动物,也让人心中一慌。 好在乞颜金瀚无愧于东胡名将。 这种形势下,依然能让大军维持秩序,列队整齐。 嗖—— 忽而,有箭矢射出。 “举盾,防御!” 乞颜金瀚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 成功防住了一波箭雨。 “依照箭矢数量,汉军不过三千之数!” “搜山,找到那刘雉儿,以其首级,告祭大可汗在天之灵!” 乞颜金瀚神情振奋,甚至在心中暗笑。 那刘雉儿,果然已经没有办法了。 殊不知这看似密集的箭雨,却暴露了汉军的数量。 终日行险,今日总算是着了道! 乞颜金瀚颇有一种苦尽甘来的畅快。 大可汗身死,族人一个个战死,他甚至被逼的抱着根浮木渡江,全赖天狼神护佑,才得以生还。 今日总算找着了机会! 山林里的刘恪,倒是不急。 他已经乘上了先前准备好的驴车,就等着天色渐暗。 东胡将士们,还在乞颜金瀚的率领下,有条不紊的搜着山。 而刘恪则是一边逃窜,一边回身骚扰。 骚扰力度不强,也就偶然飞来一个棋盘,引来一阵混乱。 混乱之后,乞颜金瀚与东胡将士们,越发肯定了汉军兵力的不足。 夕阳已去,天空中挂上了月色。 随着夜色的降临,山林之中,一种诡异而深沉的氛围,弥漫开来。 树木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在私语。 月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下斑驳,影影绰绰。 在这幽暗的环境中,林木间传来奇怪的动物叫声,又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林中湿润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更添了一种凝重的氛围。 刘恪见着时机已经差不多,望向了自己的天命栏。 【嚎啕大哭:你很容易哭,哭声具有感染力】 【学驴叫:你学驴叫学的很像,叫声越大,投入感情越丰富,越能感染他人】 一边哭一边学驴叫,那是什么小天才啊?! 刘恪可不行险,他纯开挂的,当即放下面子,该哭哭,该叫叫。 怎么煽情怎么来。 “呜呜呜——” “呃啊——” 驴的叫声充满了沙哑和刺耳的质感,宛如鬼魅在黑暗中嘶鸣。 与此同时,哭声也在夜幕中传出,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哀嚎。 也不知是在哭诉些什么,让人不寒而栗,渗透进人们的心灵深处。 驴叫声和哭声,此起彼伏,逐渐融为一体,愈发响亮而恐怖。 就在刘恪身边的汉军将士们,直接被感染了,也是一同哭泣。 马括更是首当其冲,他本来就怂,见着这个场景,已是鼻涕眼泪一把抓。 哭着哭着,又时不时发出一声驴叫嘶鸣。 驴叫和哭声,相互交织在一起,就如同一柄带着鲜红血液匕首,刺痛着人们的耳膜。 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们,加入其中。 他们的声音,在山林中不断回荡,让整个山林中的环境,变得更加荒凉和恐怖。 什么玩意?? 东胡将士们,无不是头皮发麻,心情开始变得紧张不安,驻足间,神情无比凝重。 他们互相注视着,看清了彼此面上的惊恐神情。 甚至有人想到了之前,乞颜宗元所部将士们的惨状,以及那诡异的阵势、血符箓。 乞颜金瀚也怕啊! 但他作为一军主将,仍旧保持着理智。 他试图寻找着这些声音的源头。 只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在混乱之中,无法确定这些声音的具体位置。 仿佛它们来自于无尽的九幽之中,是无数冤魂的呐喊。 驴叫和哭声持续不断地响起,犹如噩梦中的咆哮,令人胆寒。 “汗、汗王也是深入山林.” 忽然有人顺嘴提了一句。 那些随着大可汗南走的亲卫们,回来之后,就曾提及过。 他们随着汗王一同入山林之后,遭到了难以言喻的东西,以汗王的勇武,竟是一时半会儿,拿他不得。 最后汗王,更是莫名身亡了。 之前大家都觉得,汗王毕竟杀了一路,可能是力竭身亡。 可在这种场景之下,想到此处的东胡将士们,无不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恐惧。 汗王难道是.撞了鬼? 除了那刘雉儿,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拦住汗王呢?! 想到这里,将士们只感觉,仿佛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在包围着他们。 让他们的心灵深处,产生了无法抵挡的恐慌。 一时之间,山林之中,全是噪音。 就连乞颜金瀚,都有些崩溃了。 他不得不咬着舌尖,通过刺痛感,来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东胡将士们,显然没有他这样的意志力。 有的人已是脸色苍白,眼神迷离而惊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有些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声音,试图摆脱这种诡异的氛围,但却无济于事。 还有的人,身体紧绷着,肌肉紧绷,紧紧握住兵刃,指节发白,力求给自己一种安全感。 但即便如此,动作也是变得僵硬迟缓,腿脚已是开始发软,步履蹒跚,难以保持平稳的姿势。 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着了魔。 “我就知道,那刘雉儿不是那么好对付!” 乞颜金瀚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深入山林了。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理智,毕竟手上五万大军呢,再怎么恐怖,汉军也就三千人而已。 而且他一直仔细听辨着声音,依稀能够从杂乱的哭声、驴叫之中,辨别出一些东西。 “声音是汉军发出来的,这点肯定没问题。” “来自四面八方,很是散乱,说明汉军没有结阵。” “既然如此,汉军只能靠声音唬住我们,但堵住不我们!” “我们加快速度,往北抽走,不能被困在山里!” 乞颜金瀚见多识广,倒是拎得清楚,汉军就是在装神弄鬼。 只是这个场景之下,将士们已经没有战斗的心思,还是先做退走的打算。 可乞颜金瀚这道命令一下,东胡将士们,就彻底乱了。 本来就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的,还是缓慢行军。 大家还觉着,搜山能生擒刘雉儿,替大可汗报仇。 结果现在要被生擒的是自己。 甚至,马上就得去陪大可汗的冤魂辣! 哪个不慌? 再加上那山林中传来的哭声、驴叫声,实在过于有感染力。 一些将士,无法忍受这种恐怖的压力,脸上流露出恐慌和绝望的神情,慢慢发出哀嚎和呻吟的声音。 声音中,透露出无法掩盖的恐惧与无助。 以至于他们自己也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还发出了驴叫声。 他妈的,怎么还出现了人传人迹象? 乞颜金瀚看得头皮发麻: “维持秩序,大军” “呜呜呜呜.” 军令才下到一般,他竟也是情不自禁,心中一触。 想到来到高州的半年,族人死伤无数,同僚连连阵亡,大可汗七窍流血,一时间,竟是心中悲痛,也哭了起来。 (本章完) 第169章:脑后反骨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深山老林里突然闹鬼,可怕是可怕,但也没啥,毕竟大军在手,人多。 而且夜半鸡叫这种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但这一切有了前期铺垫,循序渐进,则不同。 从最早的大可汗入山林而亡,亲卫吓得倒退而出。 再到乞颜宗元横死,五千将士被斜教祭祀。 更何况,现在连自家将士,也一起哭了起来,哭着哭着还发出驴叫声。 个个就跟被妖魔鬼怪附身了一样。 这换谁来不害怕啊? 就是白起站在这里,都得担心四十万阴魂来索命吧?! 乞颜金瀚真不是能力不行,这种不可抗力,换谁来没办法。 他往自己大腿上砍了一刀,吃着痛,这才停止了不由自主的驴叫。 四下望了眼,看见随时要溃逃的将士们,他立即意识到局势的紧迫性。 乞颜金瀚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 尽管自己也感到害怕,但他作为一军主将,必须稳定士气,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已经是乞颜部最后的家底了。 如果就这么丢在了深山老林,八部内乱,甚至会比预想中,来的更快。 “将官以上,维持曲营秩序,士卒紧密相连,保持警惕!” 乞颜金瀚迅速下达将令。 尽管有些将士仍旧情绪紧张,但主将坚定的声音,让他们稍微稳定了一点。 东胡大军虽说仍在哭喊驴叫,但总算是慢慢维持住了阵型,确保了将士之间,保持紧密的队列。 彼此之间,紧密相连,也更安心一些,能有效防止,将士受到恐怖景象的影响,而离队失散。 乞颜金瀚又唤来一员偏将,想要派遣精锐深入,将一边驴叫一边哭的汉军士卒,给搜出来。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士气不振,也别多想了。 万一那刘雉儿,再搞出什么更邪乎的东西,局势更糟糕。 “撤走!” 乞颜金瀚下令,他也不管了,撤出山林就算成功。 东胡将士们,在黑夜之中,急切地向后撤离,心中充满了恐惧不安。 他们在山林中,跌跌撞撞地奔行着。 虽然有乞颜金瀚,提前派出引路的兵马在。 但四周视野被黑暗笼罩,军中准备的火把不多,仍旧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突然,前军来到了一个陡峭的山崖前。 黑暗中无法分辨,引路的士卒,提前打出手势,想让后面的将士停下来。 但仓促之间,因为心中恐惧,脚步慌乱,将士们实在没能停下来。 前面的将士没停下来,后面的将士,也就下意识跟着走。 可临近了山崖前,最前头的那些将士,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没路了啊! 但还不待他们转身退走,后面迫切想要离开这阴森山林的将士,就挤了上来。 前面的将士,直接失去平衡,一个接一个地,从山崖边缘,摔落下去。 “啊!!!” 他们一边哭着,一边发出惊叫声。 声音在黑夜中回荡,令人心悸。 稍后一些的将士,意识到前面是悬崖峭壁,走不通,又目睹了同伴坠崖,更加惶恐不安。 但没啥用。 后面还是有不明白状况的将士,在往前头挤。 任凭前面的将士,如何拼命挣扎,保持平衡,都被不明所以的后方将士,给挤下了山崖。 乞颜金瀚暗呼一声不好,他将火把大多都聚在中军,毕竟中军是人数最多,也最为重要。 现在前面出了问题,也没办法,只能下令将火把传递到前面去。 前军亮堂了起来,可中军、后军,就难受了。 掉落声和惨叫声持续不断,在他们看来,就是前军将士,就跟着了魔了一样,排着队跳崖。 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功夫思考,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这群东胡将士们的脑海中,仿佛浮现了前军将士们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嘴唇发紫。 然后朝着后方的自己,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纵身跳下山崖。 每个人心中,都带着极大的心理压力,无不是感到身体颤抖,手足无措。 害怕自己也会像前军将士一样,被妖魔附体,主动跳崖。 顿时,一股无助恐慌的情绪,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不断加剧。 “不要慌乱,维持秩序,有序后撤,换一条山道行进!” “躲避山崖边缘,找其他路径,就能撤走!” 乞颜金瀚面对着这恐怖的场景,心中充满了无奈。 可纵然他及时采取了措施,也没能起到任何效果。 大军直接崩溃了。 东胡将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理智。 有人尖叫着,有人嚎啕大哭,有人颤抖着试图逃离。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混乱,被推搡坠崖的人,就越多。 场面变得,更加诡异恐怖了几分。 山崖边缘,成了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 东胡将士们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黑暗中。 惨叫声伴着哭声、驴叫声,回荡在整个山林中,让人胆寒。 乞颜金瀚也是失魂落魄,他感到无法承受更多的压力。 面对连续的坠落声和惨叫声,他的思绪已经开始混乱,判断力受到了干扰。 “跑” 乞颜金瀚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种乱局之中,他什么都做不到,如果驻足太久,他自己甚至都可能受其所害。 要知道,那些山林里的汉军,可是还没有动手啊! 能活几个是个,爷先跑了。 乞颜金瀚孤身穿过杂乱的树林,寻着一处坡地。 “这里能抵达山下” 乞颜金瀚往下望了眼,坡地陡峭艰险,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 他咬了咬牙,蹲下身,双手抱住双膝,整个人圈成一团,直接来了个无敌风火轮,滚落坡地。 脊背磕着坡地上的碎石、断木。 乞颜金瀚甚至已经能感到,自己浑身是鲜血。 但听着那绝望的哭喊声驴叫声,逐渐远去,心中竟是有一些庆幸。 “别叫了,把东西留下,咱们也该撤了。” 哭叫一阵,刘恪嗓子都有些哑了。 不知道东胡人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估计那群蛮夷肯定是被吓得够呛。 毕竟知道缘由的自家将士,都战战兢兢的,更何况连连被吓着的东胡人? 马括用力止住了哭啼,整个人心肝都在颤着。 要不是看着皇帝哭着叫着,乐在其中。 就连那拉车的驴,都顺眼了许多,他早就跑路了。 刘恪招呼着将士们,一同将备好的大汉旗帜插好。 同时捡着粗织断木,随便搭了搭了,勉强围了个大营出来。 这可比火油什么的好使多了,还便于携带。 燧人氏要有这天命,哪还需要钻木取火啊?直接给普罗米修斯馋哭了。 “好了,去合浦郡城吃宵夜!” 刘恪拍了拍手,上了驴车。 这么驴叫一阵子,驴子好像跟他更亲密了。 颇有一种,人驴合一的感觉。 “这【驴叫】到底是跟【嚎啕大哭】合成好,还是跟【高粱河车神】合成好呢?” 刘恪哼着曲儿,领着大军下山去,收拾了五万东胡大军,接下来接手整个高州,就容易得多。 就在汉军离开了没一会儿。 乞颜金瀚也终于滚落到了平地上。 他独自一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浑身酸痛,不断喘息着。 身心俱疲。 他无暇多想将士们如何,只是回头望了眼山林。 此时的山林,只剩下寂静空旷,仿佛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突然间,一道炽烈的火光,划破夜空,迅速蔓延开来。 整个山林被火焰笼罩,红光映照着四周的树木和地面,煞是惨烈。 乞颜金瀚: 幸好跑了,这要是留在山林里,多半得死。 “高州,只怕是守不住了。” 乞颜金瀚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是好还是坏。 对乞颜部来说,应该是好的。 毕竟这一仗,把家底都打没了,最后能剩一个上得了台面,颇有威望的名将,来收拾残局,恢复生气,比真的啥都不剩要好。 但对整个东胡八部来说,不一定好。 没有乞颜金瀚,乞颜部很快就会被人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因为太快了,以至于一时间出不了什么乱子。 但乞颜金瀚如果着手收拾残局,这骨头渣子,也会不那么好啃。 勾心斗角之中,八部就会越来越乱。 “走一步看一部吧” 乞颜金瀚长长叹了口气,马刀也在车轮滚滚的时候,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他拄着一根树枝,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离开。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族人的尸骨之上,格外艰难。 “陛下,这马刀是哪来的?” 汉军往合浦郡城而去,路上马括望着刘恪手上那颇为精美的马刀,有些不解。 “这个啊?当然是捡的,难不成还是偷的?” 刘恪将马刀抛给马括: “你诱敌有功,这马刀就赏给你了,正好,你俩都姓马,缘分。” “这” 马括迟疑片刻,还是收下了。 据说皇帝向来致敬先祖,孝桓皇帝也没放过,真要偷,也不是不可能。 不一会儿,汉军来到了合浦郡城之外。 马括道: “陛下可是打算诈城?” 皇帝三日夺三郡,东胡语说的比东胡贵族还地道,他也是有所耳闻。 刘恪看了他一眼。 真不愧是【百谋百失】,随口一句都能是错的。 东胡制式甲胄都没有,怎么装成东胡人? 还不待刘恪动作,只见得城头上警惕着的东胡士卒之中,有一个汉人模样的将领,偷偷摸摸射了一箭出来。 紧跟着,便是一阵箭雨。 刘恪眼疾手快,在箭雨之中捞着了那支箭,剪上缠着一小张纸。 马括见此一幕,更加怀疑马刀的来源不干净了。 “奇了怪了” 刘恪打开白纸,只觉得奇怪。 马括不禁问道: “纸上写了些什么?” 刘恪道: “只是城内的一些情况,另外说要献城与我军,其已安排人在城北密林之中,要去林中详谈。” “陛下,这不可信啊!” 马括赶紧反对道:“指不定是东胡人特意设下的陷阱!” 刘恪皱眉看了眼马括,又看了眼白纸。 他明明已经让傅玄策,提前一步,偷入城中,游说之前士亥设置的内应。 按照计划,应该现在就能直接入城才对。 毕竟在山林里弄出驴叫啼哭,是临时想到的计策。 最初只是想着,将东胡人引出来,然后打一个大迂回,趁虚里应外合进城,再据城而守,等待大军汇合。 要是内应开城不及时,很容易被回撤的东胡人给堵上。 不过既然马括都这么说了,刘恪还是选择相信了白纸。 “走吧,点齐二十名精锐,随朕往林中去一趟。” “莫要被城中守将,看出了异样。” “是” 马括有些怂,但碍于皇帝执意如此,也只得先让士卒们探一探林子,自己亲自提着马刀相随。 “林子没有埋伏。” 前方士卒来报,马括这才算松了口气。 刘恪点头,让众人加快速度,赶到林中。 林中几个人影,见着有人前来,便问道: “前面能说得上话,是哪位?” 刘恪驾着驴车,往里走: “朕乃大汉天子。” “皇、皇帝陛下?” 那人吃惊道,虽然他是士亥的内应,知道交趾覆灭之后,士亥投降给了大汉,现在就应该帮大汉朝廷做事。 但知道亲自领军来此的是皇帝之后,仍然心中震撼万分。 刘恪笑了笑: “将军难道认为,朕做不了大汉的主吗?” 那将赶紧行礼: “只是料不到陛下能亲临战阵。” “在下士高,乃公子亥家臣,早年受命隐于高州,只等有机会,便归附汉室!” “将军高义啊!” 刘恪随口赞了几声: “东胡人凌虐百姓,不通治理,士亥一直心向大汉,朕是知道的。” “将军屈身从贼多年,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 士高就差没当场翻个白眼,士亥是不是心向大汉,他还能不知道么? 不过现在就得心向大汉,不只是士亥,他也得心向大汉。 士高顿了顿,肃然道: “陛下说的是,如今城内空虚,正是收复大汉故土的好时机。” “请陛下宽心,城南处的城门,乃我管辖之地。” “底下也召集了一些心腹,待得夜色再深一些,便可献出城门。” 说着,他还深深一拜。 刘恪却更加觉得奇怪。 这像士高像是跟傅玄策,压根没有交流一样的。 完全就是看着乞颜宗元、乞颜金瀚率军离开,又见着汉军来到城下,才特意来投的样子嘛! 刘恪不禁问了一句: “可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来找过你。” “呃,现在可能胖了点,特征是老喜欢把别人家当自己家,还特别能吃。” 士高摇头。 这. 没有赵宁护送,傅玄策也能迷路? 忽的,城头一阵鼓声大作,喊杀之声四起。 一旁站着看天的马括,第一时间想拔腿就跑。 这不明显是中计了吗! 士高肯定是来诱骗汉军的! “怎么回事?” 刘恪看向士高,这内应该不会反水,把傅玄策给宰了,然后设下了如此计谋吧? “不、不知.” 士高也是紧张万分,手足无措。 “随朕去看一看。” 刘恪将士高往驴车上一按,就往林外走去。 与汉军将士们汇合,只见一员将领,从城头上,抛了个圆不溜秋的物件。 “这是什么?” 刘恪把驴车往前开了几步,瞅着一个头颅。 也不是傅玄策的啊! 身边惊魂未定的士高,却是立即惊呼道: “是合浦郡城的守将!” “嗯?” 合浦郡城里,当然是守将最大,而且还是乞颜部的亲信。 乞颜宗元与乞颜金瀚离开之后,应当就是他统率城中守军。 为何会丢了脑袋? 刘恪下意识往城头望了眼。 只见城头上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 突如其来的杀戮之下,城头上的东胡守军纷纷阵亡,很快,便有一将占领了城头。 而后城头上出现了傅玄策的身影。 他直接改换了旗帜,冲着城下大声道: “陛下可速速入城!” 而那员突然暴起的将领,以及其亲信,也纷纷喊道: “恭迎王师进城!!” 刘恪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既然傅玄策在,就没问题,于是乎领着大军,进了城。 第一时间,占据各处要地之后,便登上城头。 城头上尸横遍野,惨状令人发指,只要长着东胡人模样的,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刘恪见着又胖了一些的傅玄策,不解道: “傅爱卿,这是怎么一回事?” 傅玄策一脸笑容,引荐着身边的一员将领,道: “这位是侯君延将军。” “臣正是得了侯将军相助,才得以破城。” 只见那员身躯挺拔,面如重枣的将领,拱手道: “末将侯君延,于五年前被强征入行伍。” “这些年浑浑噩噩过下来,才发觉东胡人之恶。” “但东胡人势大,末将不敢违逆,只得在暗中积蓄力量,寻找机会相助大汉。” 刘恪不知道侯君延话里几分真假,但其献城有功是真,便也打着太极: “将军高义,朝廷正需要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 侯君延未有再行礼,而是昂着脖子,似是有些居功,道: “末将久在高州,却也听过陛下的英武事迹,心慕不已。” “如今大汉兴复再望,还请陛下接纳!” 刘恪倒是不怎么在意,有功劳有傲气,也是应该,只是回应道: “朕才是要感谢将军的义举!” 刘恪与侯君延客套一二,许诺了不少赏赐,这才找着傅玄策。 这家伙胆子是真的大。 正儿八经的内应,不用,找了个不知根不知底的。 虽然从侯君延的亲信数量来看,势力权柄比士高要大,但这也太冒险了吧! 吃得多,按理来讲,是肠胃大,胆儿也这么肥? 傅玄策却只是悄声道: “陛下,此人脑后有反骨,不可重用。” 反骨? 刘恪把侯君延的能力面板调了出来。 【姓名:侯君延(邦士)】 【年龄:27】 【统率:90;武力:95;智略:78;理政:44】 【特性:反骨、狂傲、奇谋、好战】 还真是有反骨。 狂傲,暂时还不明显,似乎也有一点。 能力是真不错,也算是一个能和狄邯对标的大将了。 就是忠心方面,应该不像狄邯那样,一个半脸面具就能拉满。 不过刘恪也不在意,脑后有反骨,难道他就不敢用了吗? 此时侯君延擦去身上血迹,前来谏言道: “陛下,虽然末将如今已经将城中东胡人斩杀一空,但乞颜宗元与乞颜金瀚所部,仍有五万大军。” “若是等到他们回师围城,我军兵马不多,也不好守。” “末将已备好火油、滚石檑木,请陛下先行布防,另外再与军中主力相告,速速汇合,才好与东胡大军抗衡。” 侯君延的手,轻轻抚摸着胸甲。 示意着他已经做好准备,眼神中透着自信和果断。 刘恪颔首,提前做好了准备,确实有大将之姿。 就是白准备了。 “乞颜宗元已死,东胡大军已然覆灭在山林之中,只怕连那乞颜金瀚,也自身难保。” “这” 侯君延听闻此话,眉头微微皱起,似乎难以置信。 “陛下,您说东胡五万大军,已经覆灭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难以掩饰内心震撼。 一时之间,思绪都有些混乱,心中涌起各种疑问。 汉军才三千人啊! 仅仅只是乞颜宗元所部,就已经有五千人。 哪怕乞颜宗元轻敌冒进,中了埋伏,后面还有乞颜金瀚的五万大军接应。 三千人打五万人,那五万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被消灭了呢? 侯君延甚至都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或者说,还有更多的汉军在此,只是皇帝没有告诉他。 刘恪见此,只是摇了摇头,对傅玄策道: “傅爱卿,你再替朕走一趟,就说合浦郡已经拿下,东胡大军全军覆没。” “让岳少保和狄邯兵分两路,将高州余下郡县,全都拿下。” “是。” 傅玄策倒是不疑有他,以少胜多,这事儿皇帝难道还干的少了吗? “朕就去歇息了,诸卿自便。” 刘恪打了个哈欠,又是哭又是驴叫的,持续了大半夜,他真累了。 望着皇帝渐渐离开城墙,侯君延的脸上,流露出矛盾的表情。 他既渴望相信皇帝的话,同时又怀着深深的怀疑。 不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理清思绪。 最后还是选择用事实说话,在城头上守了一夜。 还真给他抓着几个幸运逃离山林的东胡士卒。 只是那些士卒已经神经错乱,本以为回到合浦郡城,能逃出生天,却发现城池已经被汉军占领,更是毫无神智。 第二天刘恪都醒了,往城头上看了眼,就看到一夜未睡,黑眼圈明显的侯君延。 侯君延拱手深深一礼,比之昨夜更加恭敬: “还请陛下明示,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何会有这样的奇迹?” 也不知是震惊不已,还是一夜未睡累得慌,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得格外迷茫。 刘恪只是笑了笑: “朕乃大汉天子。” 随后摆了摆手: “侯将军下去休息吧,朕来守一阵。” 望着神经兮兮的侯君延,刘恪觉得时机正好。 对这种狂傲有反骨,但是又不缺智谋的人,就得这么整。 显得自己比他更强,更神秘,先给他镇住了。 —— 金陵。 普六茹阿摩带着残兵败将,勉强逃回了江东。 普六茹部的这次出征,可谓是众望所归,而后大失所望。 都说乞颜部把家底赔了个干净,还折损了大可汗。 他们损失也不轻。 不过那都是对于普六茹部,整个部族而言。 就普六茹阿摩本身来说,他恨不得开几坛百年老酒庆祝一下。 本来地位不稳固,差点被废的自己,却一跃成了新的汗王。 还趁着大营失火,在乱局之中,把兄长普六茹阿伐也做掉了,解决了后患。 现在虽然普六茹部本身势力衰退,但普六茹阿摩却是势力大涨。 而且普六茹阿摩更是乐得见到,大可汗死后的八部内乱。 内乱了,他也不怎么怕,毕竟江东有长江天险,固守就行。 内乱的越狠,他就有越多的时间,来恢复实力。 “汗王,当真不趁虚攻打琼州吗?” 沈光侍立在普六茹阿摩身边,很是不甘心。 明明已经得知琼州大乱,汉军一时之间无法抽身的消息,汗王竟然还是选择退走不战。 明明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啊! 琼州世家在前面,乞颜部的残兵败将在后面,汉军根本顾不上普六茹部的兵马。 沈光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只要进入琼州,那些反叛的世家大族,必然以礼来降。 到时候汉军前后受阻,粮秣又不太够吃,只能西走交趾。 而普六茹部得了琼州,甚至还有占据高州的机会。 不仅能消除接连兵败的负面影响,还能扩大地盘,从而让新汗王稳住地位。 其他部族,必然也会纷纷示好,大业可期。 “不妥,你不了解我父。” 普六茹阿摩陶醉似的,摸着汗王的冠冕。 一会儿戴在脑袋上,一会儿又拿下欣赏,如此反复。 “.” 沈光哑然。 自登位成为新汗王之后,普六茹阿摩嘴里的“我父”,通常指的是大汉天子。 而不是普六茹先。 之前杀了普六茹先,谋权篡位的时候,他们还商量着之后怎么带兵去搞汉军,怎么先弑生父再弑义父。 怎么地位更高兵马更多,还变得更怂了呢? “报!” 忽然有一探马而至,奉上情报。 沈光粗略一看,便是大惊。 普六茹阿摩倒是很是平静,道: “怎么,我父可是平定了琼州之乱?” 沈光摇着头: “不是。” 普六茹阿摩都没有多想,很自然的说道: “那就是乞颜部的残兵败将,被杀了个干净。” 沈光嘴角抽了抽,道: “汗王神机妙算。” “刘汉帝吸引乞颜金瀚、乞颜宗元出城,将乞颜部剩下的五万大军,全歼于山林之中。” 也不怪沈光惊叹,甚至只怕连大汉文武,也想不到皇帝能迅速消灭乞颜部剩余的五万兵马。 就这消息,任谁听了,都得胆寒。 沈光更是不得不佩服起普六茹阿摩的谨慎。 如果真的率军入琼州,如今可真是祸事了。 他原本还有些自负的心态,瞬间逆转,只剩下敬畏。 “汉帝也是你能称的?” “本汗是可汗,那我父便是天可汗,明白了吗?” “是” 沈光也是发自内心的点头称是。 别说普六茹部的可汗了,就算是正儿八经的东胡大可汗,不也是被汉帝追着射,给弄死了么? 称一句天可汗,也没什么。 甚至沈光现在,竟然还因为自己出身汉人,而觉得有几分自豪。 呼—— 普六茹阿摩虽说已是想到,但听到确切的消息传来了,心中还是惊叹不已。 在这一刻,他无比感叹着自己的明智,庆幸没有轻率地与大汉为敌。 果然,有的父亲能杀,而在有的父亲面前,就只能当儿子。 普六茹阿摩又默默感慨了一阵子,为自己的明确决定,暗暗庆幸了一番。 不过他也不是没考虑过,东胡和大汉,属于水火不容。 纵然他认了大汉天子为义父,也未必能保得一生太平。 现在大汉实力还有不足,可能不会急着攻江东,但总有一天会为敌。 普六茹阿摩不觉得自己挡得住。 不过他也不在乎。 就算汉军真有一天来打江东,他躲在金陵当鸵鸟就是。 反正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想到此处,普六茹阿摩吩咐道: “你替本汗下去准备一番。” “我父既然已经收拾了乞颜宗元与乞颜金瀚,现在估计已经在回师琼州的路上了。” “琼州叛乱,覆手可平。” “你令人准备些商船,都送到琼州,就算是作为庆贺我父大胜归来的礼物。” “这” 沈光还有些犹豫: “现在琼州还未平定,若是我们送了商船去,送到了世家手上,万一被认为是勾结琼州世家,与天可汗为敌怎么办?” “快点去!” 普六茹阿摩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大喝道: “再磨磨蹭蹭的,本汗就派你领军去攻打大汉!” “是是是!” 沈光忙不迭的应着,他遭了什么孽要面对如此酷刑啊? 他就算自负勇武,也不觉得自己的脑袋,经得起棋盘一敲。 也好,估摸着将商船开到琼州的时候,琼州之乱,就已经平定了吧? (本章完) 第170章:猫屎很臭,刘恪盖饭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琼州。 遭了火灾后,重新修筑的大殿,本就简朴。 现在更是,显得沉寂一片。 宫灯都仿佛失去了往日里的光影,凝重的氛围笼罩,无比压抑。 留守琼州的文武百官们,就被软禁在这座大殿之中。 外面,是听命于贾无忌的金吾卫,寸步不离轮番值守。 殿中文武百官,表情各异,脸上流露出忧虑和不安,各自闹腾着。 “啊!!” 一员官吏忍不住大呼。 “周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廉汉升忍不住,把尿壶踢往墙角,但是其中已经堆积太多了,险些撒漏。 以至于,引来了在墙角安家落户的威武大将军,扑腾着翅膀,一阵不满。 “老将军。” 萧元常皱了皱眉,那尿壶,被踢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着实难耐。 他不是对贾无忌没防备,但真没想到,八千金吾卫,竟然一个没少,全都跟贾无忌一同反了。 以至于兵围大殿的时候,他根本没能将准备好的后手,给拿出来。 那些金吾卫,可是和皇帝一同杀出来的禁军啊! 甚至比朝中某些文武,还要更为忠诚。 怎么就叛乱了呢? 贾无忌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来蛊惑人心? 那所谓的周大人,却并未在意廉汉升与萧元常,只是道: “咱们没办法啦!” “城破之时,我等决不能落入贾无忌这叛贼之手受辱,这是最好的安排。” 他作势欲要以头撞柱,以身殉节。 幸好被同僚拉住,反复苦劝,才算暂时熄了殉节的念头。 有一官员,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心如刀割,泪流满面,放声痛哭道: “陛下,臣等无用,守不住这琼州。” “不过还请陛下放心,就算叛军取了琼州,想要坐上这金銮,也必先踏过臣的尸骨!” “九幽之下,臣定要继续侍奉陛下!”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这时殿中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头,轻轻喝止了几人。 那周大人立即上前搀着老头,道: “老大人,您切莫如此激动啊!” “哼,老夫乃三朝老臣,难道还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 老头肃声道: “陛下迟迟未归,那贾无忌必然会挟持我等。” “与其屈身从贼,陷于不仁不义之境,倒不如一同赴死!” 但此时又有一人窜出来,苦劝道: “大人乃社稷重臣,国家栋梁,还望大人再忍数日之辱,等陛下回师,必能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说是这么说,可现在,已经有好些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那周大人,更是瘫坐在地上,还算俊朗的脸上,哭的泪流满面,双眼无神,口中喃喃自语: “陛下为何还不归来呢?” “陛下难道平不了琼州的叛乱吗?” 一通言语之后,殿中不少文武,都动了些心思。 廉汉升只是冷哼一声。 萧元常仍旧皱眉,他总觉得贾无忌造反,哪里不太对劲。 而魏季舒,只是在人群之中,冷眼相看。 大汉的文武,何曾需要殉节? 确实不可能屈身从贼。 即便殉节,也是持着笏板,拼死杀出去,倒在叛军的刀剑之下。 血染青衫,才是大汉风骨。 至于这些人,为何如此,魏季舒倒是清楚得很。 世家重臣罢了。 贾无忌一个人反,肯定反不起来,必然还勾结了世家贵族。 这些哭喊着想要殉节,在殿中一番演戏的世家重臣,就是在打配合。 可以有效降低朝中,忠于皇帝的文武的抵抗意志。 而一番苦劝,做戏一场,节气表现出来了,又有委曲求全的理由,还能够落得个好名声。 魏季舒又忍了会儿,但实在没能忍住,偷偷摸摸摸到老头儿身后,上去梆梆就是三拳。 基本没破防。 反倒是老头儿下意识一推,将他推了个趔趄。 “好你个魏季舒!” “我看伱定是与贾无忌沆瀣一气!” “此人面貌丑陋,必然是奸贼!” “羊鼻乃奸恶之相,我看他早已心有不臣!” 魏季舒这几拳下去,不仅没破防,还引来了殿中世家重臣的众怒。 “咯咯哒——” 廉汉升还没动呢,威武大将军率先上前,一阵扑腾翅膀,羽毛乱飞,见人就啄。 魏季舒这才成功脱身。 “诸位同僚,在这大殿里,过得可还好?”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贾无忌优哉游哉,悄然出现在大殿门口。 与往常那副双眼浑浊,行将就木的样子不同。 贾无忌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凝重,宛若幽潭。 似乎能一眼洞悉人心,让人不禁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魏季舒偷偷摸到贾无忌身背,梆梆就是三拳。 没打中,被威武大将军踹了一脚,啄了一把头发。 “这鸡.” 魏季舒哑然无语,好家伙,不分敌我吗? 紧跟在贾无忌身后的金吾卫们,将魏季舒拎到一旁。 各个装束威严,手握利剑,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威武之势。 随着贾无忌缓缓入殿,他们也步伐整齐地,紧跟其后。 贾无忌看了眼殿中群臣。 再怎么演,今日这主角,都是他。 听着贾无忌的脚步声,大殿内的文武大臣们,感到一股冷意袭上心头。 就连那些世家重臣,虽说心里有数,但也有几分看不透贾无忌。 只要这个老头站在他们身前,心中总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就像是眼前有一只毒蛇,潜藏在黑暗之中,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贾无忌忽的加快了步子,坐在了金銮之上。 目光在大殿内悠然扫过。 每一个人,都感到仿佛被他窥探到了内心。 贾无忌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拿出一封诏书。 “今日乃大喜之日,诸位为何不饮酒?” 贾无忌一挥手: “来人,上酒!” 立时便金吾卫入殿,奉上酒爵。 贾无忌豪饮一口,道: “陛下久在琼州,虽有所成就,却不如东胡八部统御地方。” “如今天下四海升平,政通人和,皆是东胡八部之功。” “有功,当有封赏。” “即日起,封乞颜渊为凉王!” “封普六茹部汗王,为楚王!” “封石周曷部汗王,为蜀王!” “封朱邪部汗王,为赵王!” “封秃发部汗王,为雍王!” “封金真部汗王,为燕王!” “封有扈部汗王,为陈王!” “封慕容部汗王,为齐王!” 贾无忌在诏书上头,以玉玺盖上大印。 随后将酒爵往地上一扔,酒爵在地上滚了两圈,里头还剩下的半杯酒全都洒了出来。 一些还溅到了萧元常的鞋上。 萧元常微微皱眉。 贾无忌拍案道: “东胡八部宣猷赞化,抚绥黎庶,镇摄荒服,威远宁迩,多有勤劳。” “而今天下四海升平,皆东胡八部之功!” 廉汉升梗着脖子,大呼道: “你这乱国之贼,竟敢如此!!” 老将军的叱喝响彻大殿,如同惊雷般震撼人心。 身躯挺拔,目光如刀,锐利而犀利地注视着金吾卫,毫不退缩,眼见着就要冲上去抡个大巴掌。 却被萧元常拦了下来。 萧元常是拉不住廉汉升的。 但廉汉升察觉到,萧元常在他手心,点了几笔,忽而忍耐了下来。 “哼,老夫虽年迈,尚能食肉六斤,我劝你赶紧把吃的,给老夫备好。” 难得有机会公款吃喝,索性吃个痛快。 萧元常又在廉汉升手心点了几笔,给他摁住了。 吃肉? 六斤? 大家都关在大殿里,又不能去茅房,就用个尿壶。 你这分明是想,与满朝公卿为敌! 忠于汉室的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无力和绝望。 而那些世家重臣,则在心里暗喜。 世家相信贾无忌,就是因为这个。 高皇帝曾定下了,非刘氏不得封王的规矩。 当年那吴王开拓南方有功,不还是得先嫁妹妹再改姓刘? 这不是摆明了,贾无忌是东胡人安插的暗子吗? 早前宇文氏谋反,就听说宇文氏和东胡人勾肩搭背。 看来勾肩搭背的不仅仅是宇文氏,还有替宇文氏出谋划策的贾无忌。 甚至可能,这贾无忌,就是东胡人放到宇文氏之中的细作。 毕竟之前,大汉朝中唯一让东胡人忌惮的大将,就是宇文拜。 后来宇文氏谋反,贾无忌见事不可为,便又借着机会,投靠了汉室。 从而打入了大汉内部。 说不定因为其在宇文氏谋反的过程中,替大汉平乱出了力,更是颇得皇帝信任。 而现在,贾无忌显然就是跳反了。 不少人都在叹服,东胡大可汗不愧是能将大汉,打的仅剩琼州一地的猛男。 竟然连这一步,都算计到了。 王昭在内的世家之人,也是因此,才确定了贾无忌的立场。 确定了那一支有甲胄在身的八千金吾卫,是己方力量,且有东胡人作为外应,他们才敢一同叛乱。 萧元常此时的心情,却是极为复杂。 酒爵中流出的酒水,已经完全打湿了他的鞋袜。 他的智略,比之贾无忌,差了许多。 但作为一个前史官,萧元常对史籍记载,如数家珍。 项羽当年灭秦之后的分封诸侯王,就有些这种意味。 将春秋战国的老贵族,赶到偏远地区。 再把一些核心土地,分给那些在反秦的过程中,冒出头的新贵。 又把高皇帝赶到了汉中。 然后通过激化各国新旧贵族的矛盾,等待各国内乱,然后出兵平乱。 从而实现,扶持傀儡和暗中兼并的目的。 这条计策,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这也是基本是项羽当年,想要当皇帝的唯一办法。 事实也和项羽想的一样,比如诸侯王刚刚就藩,齐国就乱了。 可就在项羽马上出兵,准备维护正义的时候。 守着大门口的三个旧秦诸侯王,简直不堪一击。 高皇帝四月到了封地,五月就干碎了诸侯王,入了关中。 到了八月,更是直接拿下了以前秦国的全境。 所以都说高皇帝牛逼。 先是作为伐秦主力,和诸侯王一同把秦国推翻了。 统一天下前,又把其他旧贵族,老诸侯王,给车翻了。 统一天下之后,还把新的诸侯王,挨个灭了。 约等于打了三次天下。 要不怎么说,任哪代皇帝,听了别人称赞自己有高祖之风,都得偷着乐呢? 那么,再看回到现在的局势。 大汉如今最大的优势,就是法理上的天下正统。 将东胡人封为诸侯王,在名义上落实了统治,大汉的优势不再。 这一切,都得建立在,贾无忌是挟持了刘姓宗室,另立新王的情况下。 当然,现在坐在金銮上的是贾无忌,事后再去找补,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扯出个傀儡就行。 但如果贾无忌的立场,突然变了呢? 他是个彻头彻尾,代汉自立的反贼呢? 那么诏书的合理性,就得受到质疑了。 但东胡八部的各部汗王,必然不会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正统。 那么再看八部汗王各自的封号。 封号并非完全切合,东胡八部各自的势力范围。 或多或少,逾越了他部边境,或是索性直接将他人的势力范围,吃了一大块儿。 就比如说汉中这个战略要地吧。 蜀王可以说,这是我的,雍王可以说,这是我的,凉王,也能说这是我的。 甚至雍、凉可以互相把对方疆土,划到自己境内。 怎么说,全靠一张嘴。 甚至完全破解了乞颜思烈的遗计。 乞颜思烈拼了老命,将自己的尸身,留在琼州,想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是为了让八部汗王,为了争夺“大可汗”之位的正统。 从而促使八部觊觎琼州,不断给大汉添乱。 但八王一封,再见了您! 大可汗的正统没必要,咱另辟蹊径换个赛道,按着大汉的法理来! 那么到底是东胡八部,先互相攻伐开始内乱,还是去打着那战无不胜,连大可汗亲征,都没干死的汉帝的主意呢? 结果显而易见。 “送下去。” “昭告天下。” 贾无忌吹了吹诏书上的墨渍,让人将诏书送出。 殿中文武,只是默默无言的看着这一幕。 等着贾无忌的下一步动作。 而贾无忌,却是在金銮之上,睡着了。 即便如此,金吾卫仍旧守着,文武不敢轻动。 又过了一天一夜。 沉沉睡了一天的贾无忌,忽然睁开眼。 “这诏书,应当已经人尽皆知了吧?” 贾无忌摆了摆手,示意金吾卫们两侧排开。 金吾卫们肃穆地站立在大殿内,宛如一道人型城墙,将一众文武,隔至大殿两侧。 贾无忌摸了摸如雪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仿佛又多了几道。 但他双眼,炯炯有神,透出一股锋锐和决绝。 文武百官们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安。 这老头儿,难道要对他们动手了吗?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廉汉升又想要动手,仍是被萧元常拉了下来。 魏季舒也想动手,但没人搭理他。 又菜又爱打,谁管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 贾无忌忽然吟起诗来。 朝中文物都颇有才学,自然听得,这是出自《诗经》中的“硕鼠”一篇。 说的农人叱责在田地里,啃食庄家的老鼠。 但一般会用来,暗指朝中一些营私舞弊、贪污受贿、中保私囊、损公肥私之类型的贪腐官吏。 “朝中有硕鼠,就要养猫抓捕。” “难道因为猫屎很臭,便不养了吗?” 不说还好,贾无忌这么一提,不少官吏都捏起鼻子来。 猫屎臭,这大殿里更臭啊! 又过了一天一夜,就算再能忍的官员,也都用上了尿壶。 味道着实难闻。 纵然是训练有素的金吾卫们,都有些受不了。 贾无忌却在这滂臭之中,怡然自得: “总要有人,沾得满身污泥。” 说着,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而慷慨。 他站起身来,走下台阶,身形微微颤抖。 但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内心的激荡。 一步。 《治民疏》一册,当真只是为了名扬天下,明哲保身? 两步。 杀世家大族,当真只是投皇帝所好?想当个孤臣? 三步。 六十年落第,当真是因为才疏学浅,学识不够? 四步。 三次造反急报,乃至琼州大乱,皇帝留给他的,都只有纯粹的信任。 也罢。 谋己,谋人,谋事,谋国,而后谋天下。 谋了一辈子的己,该谋天下了。 琼州世家? 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贾无忌忽的伏下身。 对着威武大将军,拜了三拜。 没人知道他拜的是什么。 是大汉天子?是江山社稷?是百姓黎庶? 而后继续迈出步伐,朝着萧元常走去。 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这具行将就木的身躯,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 贾无忌来到萧元常身前,单手递出虎符,平平淡淡的道了两声: “杀我。” “凌迟。” 天下为棋,他只是小小的一枚棋子罢了。 是忠是奸,是黑是白,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遗臭万年,可比流芳千古,容易得多。 贾无忌心头,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乱吧,全都乱起来吧,这满目疮痍的天下,天下人都受够了! 两声之后。 贾无忌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目光注视着远方,也不知道看到了一个怎样的未来。 而他态度的忽然反转,以至于所有文武,都陷入了沉思与震撼之中。 廉汉升这等武将,压根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元常已是心中了然。 他之前,确实看不上贾无忌的狠辣手段。 甚至颇为忌惮其拥兵自重。 还觉得,若是皇帝在高州战事不顺,恐怕这老家伙第一时间就造反了。 但此时. 萧元常忽的捡起地上的酒爵。 对着贾无忌拱手一敬,而后一饮。 虽然里头没有酒,但表明了自己的敬重。 这之后,他才接下了虎符。 “金吾卫听令!” 萧元常将那些一直宴席鼓动人心的贵族重臣,指了个遍。 周大人与老者,首当其冲,一个没剩,全都拿下。 “随本官平叛!” 没有这八千精锐金吾卫,也没有东胡人呼应。 有廉汉升统军,加上先后来投的一些人才,以及还未陷落的郡县。 琼州,覆手可平。 —— 此时的王氏府邸之中,王昭再度设宴。 宽阔的正厅内,落座了数十人。 每人桌前,均摆着好酒好菜,还有貌美的侍女,伺候在旁。 “王公好手段!” 有人举起酒杯赞叹道: “如此便拿下了琼州,是另立新主,还是投靠东胡,都任由我等掌控!” “也不用再担心被那刘雉儿追责!” “恐怕当年的留侯,也不过如此!” 王昭笑着,举起酒杯客套着: “不不不,那贾无忌本就是东胡人设下的暗子。” “老夫不过是运用一二罢了。” “这杯酒,老夫敬与诸位!” 说着一饮而尽。 而满屋子的世家大族头头,也纷纷举起酒杯,同时畅饮。 前些日子,他们还因为自家闺女集体犯傻,而人心惶惶。 谁都知道皇帝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借此打压豪族士族。 等大军回师,必定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可现在,局势逆转了! 只是轻松号召世家起事,便占据了琼州大半。 而后贾无忌的封王诏令,更是引东胡人为外援。 如此琼州已然安定,只怕那刘雉儿在高州,听得消息,已是自顾不暇。 哪有余力,再回师琼州? 王昭再度满饮一杯,大气凛然道: “如今天下大乱,黎民倒悬,我辈当思与民休养,以求上报朝廷,下安黎庶。 “可那刘雉儿为一己私利,不惜劳碌百姓,强迫百姓运粮,以股筹加以赋税,天下有识之士,无不愤之!” “老夫不过是为了大汉社稷,稍尽绵薄之力而已。” 王昭放下酒爵,捋着长须,沉吟道: “只是.那贾无忌为人阴毒,且又是东胡人留下的暗子,不可不防。” “尤其是其手中握有八千精兵,这乱世之中,有兵方有立足之本。” 一种世家大族纷纷点头议论。 也是贾无忌终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得想办法干掉,就算干不掉,起码也得威胁最小化。 王昭思来想去,提议道: “不如我等设宴庆贺,宴请贾无忌。” “在席间以将其毒杀,到时候金吾卫群龙无首,我等想要收降,并非难事。” “到时候,则外无汉军威胁,内有八千精兵,无论是另立新君,还是投靠东胡,都有的商量。” “东胡八部,说不定更是要拉拢我等!” 一众世家之人闻言,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要是这么操作下来,岂不是就相当于当年曹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吗? 夺取天下肯定指望不上,但以汉室取利,荣华富贵,肯定也少不了。 众人心悦诚服,纷纷夸赞王昭之策上佳。 就在此时,王昭府邸,被金吾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 有家仆匆匆来报,未曾想,竟是廉汉升领着金吾卫前来。 “贾无忌呢??” 王昭神色大变,席间众人,也是纷纷跌坐。 廉汉升是毫无疑问的皇帝死忠,现在他领着金吾卫,难道是. 贾无忌提前一步,被萧元常、廉汉升这些人,给毒死了? “未曾想这萧元常、廉汉升,平日里看着光明磊落,竟是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之事!” “指不定是魏季舒干的,那羊鼻子奇丑无比,是干得出这种事的人!” 言语间,竟是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计策。 “王昭你个狗东西,还不速速受死!” 嗖嗖—— 忽的一支利箭破窗而入,从王昭发丝之间穿过。 “他想生擒?” 王昭毫不怀疑老将军的箭术,刚才要是想射杀他,他已经死了。 “贾无忌何在?!!!” 院中的廉汉升,拉弦的手为之一顿,忽的闭上了眼,心中叹息。 没有惨嚎,没有悲鸣,没有求饶,没有求死,没有乱骂。 菜市口中,那个被千刀万剐的老头,在围观百姓的群情激愤之中,只是一味的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眼睛里有光。 廉汉升还记得,贾无忌曾经的暴论。 言及“这百姓哪里懂什么是非曲直,只要杀的人比他们地位高,比他们有钱,比他们富贵,他们就心中暗喜。” 也记得贾无忌,刚出道,就把那怕疼的造反头子宇文赞,给凌迟了。 不过也就是一息的时间。 廉汉升又是恢复坚毅之色,道: “已于菜市口凌迟!” 屋内的王昭,已经是怕的不行。 这个情况下,他又如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管贾无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的后果,肯定和贾无忌差不了多少。 凌迟啊! 千刀万剐! “毒、毒酒.” 他颤着声,想要取毒酒自饮。 也别毒人家了,先给自己整一杯,少点痛苦再说。 但下一刻,廉汉升就已经杀了进来。 这些人,一个不留,全部凌迟。 这样,才对得起贾先生的一番谋划。 —— 刘恪正在合浦郡城里,扒拉着米饭。 如今的大汉,已经有模有样。 他亲征打了一年多的仗,也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了。 有了岳少谦和狄邯两员大将,自己也能放心,在城里稍微享受享受。 “报!” 忽然有传令兵来报。 “讲。” 刘恪不急不忙,继续扒拉着香喷喷的米饭。 多半是岳少谦送来的捷报,正好开胃下饭。 “贾无忌为东胡八部汗王,各自封王!” “啊?” 刘恪手中的筷子,悬在了半空中。 这什么操作? 贾无忌是真造反还是假造反? 难不成是东胡人的内应? 不应该啊? 老银币不应该是钓鱼吗? 钓了世家清一波,稳固后方就来了,这给东胡人封王,到底是想干什么? 实在没能想明白。 下一刻又有一个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的赶来。 直接把前面那个传令兵,推倒在地。 匆忙道: “急报!” “贾无忌身死,如今萧大人与廉老将军,已经接管金吾卫,率军平叛!” “死死了?” 刘恪猛地一推桌案,米饭直接盖在了桌上。 眼神一片茫然。 好一阵子后,才回过神来。 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贾无忌这一手,一箭已经不知道多少雕了。 琼州之乱,即给了身处高州的大军,偷掉乞颜部最后五万大军的机会。 又让东胡八部,开始互相攻伐。 还破解了乞颜思烈的遗计。 清理了世家。 说不定还能为之后的科举,做准备。 甚至将股筹的债主们,都给干掉了。 钱不用还了。 但刘恪更关心的是,为此贾无忌付出的,是性命。 虽说这老头已经79了,估摸着今年都80了。 老是了老了点。 “朕之前还想,问一问贾先生,往后的战略呢.” 没来由的一股悲痛,涌上心头。 刘恪的胸膛剧烈起伏。 他将筷子握得紧紧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双手微微颤抖,仿佛在无声地抗拒这个现实。 悲伤的情绪,终究让人让人感到无力,他的眼眶开始泛红。 “走。” “备驴。” “朕的驴车在哪里?!” (本章完) 第171章:调查清楚了,硕鼠确实是硕鼠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北浦郡城未失,何大人可与薛大人,先行一步,偷入城中,接手郡兵,与北浦何氏一同,守住城池。” “是!” 何坤和一个脸色苍白,看着就像是有什么大病的俊美青年,一同领命。 “南浦郡虽然全境沦陷,但我大汉民心所向,且南浦郡为琼州腹地,敌军无以为援。” “只需以一将领兵三千,效仿陛下打豪族分田地,以百姓为呼应,足以令沿途郡县来降。” “此事非乐将军莫属。” “是!” 一个长相平平无奇,身材也平平无奇,极为不引人瞩目的将领,拱手领命。 “置壁港乃琼州唯一港口。” “攻取置壁港,便可迎甘将军以及其所部水师入港。” “事关重大,唯有廉老将军可担此重任。” “那是自然!” 廉汉升豪气顿生:“老夫年过七旬” 刚开口,他便是神情一暗,只是默默点头,拱手领命。 群臣见此,也是一阵默然,纷纷垂首。 就在不久前,才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被凌迟了。 贾无忌. 哎。 众人无不是,在心头叹了一声。 与以往的排挤、忌惮、颇有微词不同,现在只有遗憾与敬重。 他们可没眼看过于残忍的凌迟现场。 而且如今仍是乱局,琼州大半,还被乱军给占据着,也没有时间,让他们去观摩千刀万剐。 行刑的,都是下面的刽子手。 可即便没有亲眼看到,他们也听说了,当时的惨状。 甚至都还没动刑,披头散发的贾无忌,就已经被群情激愤的百姓们,捡着地上的石头、碎木。 砸得头破血流脑袋开花,几乎认不出来个人样。 “振浦郡。” 萧元常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贾无忌的事情,暂且放下,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快速平定琼州的战乱。 只是这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凝固。 手指轻轻巧巧,在虚空中比划着,好像在写字。 这是他一贯缓解压力的办法。 “振浦郡啊.” 一众文武纷纷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无奈。 振浦郡是琼州的门户,北边就是被乞颜银瀚所占据的徐闻县。 不只是其中世家大族的抵抗力度较强,还能引来乞颜银瀚所部的兵马支援。 如果汉军贸然出击,陷入腹背受敌的地步,只怕要损失惨重。 而且现在朝中 着实噶了一大批官员。 哪怕一些没有参与到叛乱之中的世家重臣,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能轻易相信。 更别说,让他们带兵了。 而且除却守城的郡兵、县兵之外,只有贾无忌转交给萧元常的八千金吾卫。 精锐是精锐,但数量少了点。 分给乐顺和廉汉升之后,挤也挤不出来多少兵马。 一时间,群臣感到束手无策。 虽说以智谋见长的魏季舒、薛嘉等人,各自提出了一些建议,但在萧元常看来,仍有一定的限制和不完善之处。 大殿内弥漫着一种沉默的氛围,大臣们交换着无奈的眼神,相互对视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确实是少了。 毕竟世家们也不傻,就是盯准了琼州空虚的机会。 萧元常见此,只得道: “既然如此,那便暂且将振浦郡搁置,待到廉老将军与乐将军,平定了南浦郡与置壁港之后,再做打算。” 廉汉升听得,心中有些烦闷。 都到了这一步,竟然还是不能一口气平定琼州吗? 虽说贾无忌封王之策,乱了东胡八部,东胡人自顾不暇,难以贸然来攻。 可现在大军未归,陛下还在高州。 就算贾无忌突然反水,狠狠阴了一把世家。 世家依然是个不稳定因素。 谁也不知道,那些胆敢造反叛乱的世家,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要是当年孝武皇帝之时,所设立的绣衣使,仍能保留到今日就好了。 出使持节,着绣衣,可调兵,甚至诛杀地方官吏。 就是当年孝武皇帝专门为了惩治地方豪强、办理大案而临时设置的特使。 要是有绣衣使监察天下,何至于如此被动? 廉汉升越想,越是心里不畅快: “在座诸位,就没有个能快速取下振浦郡的办法?!” “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这句话,贾无忌曾经对宇文赞说过。 “可派一人轻车简从,持王昭以及其党羽项上人头,直往振浦郡,陈明利害以言招降,更胜千军之力!” “招降以法令先行,凡参与叛乱者,适时自首,轻恕,如有顽抗者,立斩!” “尽收振浦郡之兵,方能御守乞颜银瀚于琼州之外。” “此策可行?” 有点道理啊. 把王昭一干人等的脑袋,待到振浦郡去,或恐吓或安抚,告诉叛乱的人,这事儿已经失败了。 最大程度上,瓦解叛军的抵抗力。 但必须要一个能言善辩,且素有威望的人。 最适合的,应该是陈伏甲或者傅玄策。 但这俩人都不在朝中。 萧元常倒是也能凑合凑合,但他要坐镇琼州城,无暇分身。 廉汉升不由得追问道: “何人可担此重任?” “朕可以!” “朕以此策而行,一日平叛乱之人,一日收振浦郡之兵,一日轻取徐闻乞颜银瀚。” “有何不可?” 我倒要看看哪个狗东西胆敢口出狂言。 廉汉升回头一看,只见后头的文武已经纷纷拜下。 再一看,本应该在高州的皇帝,不知道为什么已经飙车回到了琼州城。 那没事儿了。 三日取三郡,振浦郡一郡之地加上徐闻县一个县城,这么想来,倒是有点退步。 “陛下英明!” “陛下万岁!” 群臣一阵呼喝。 威武大将军蹦跶到了刘恪身边,刘恪一边抚着鸡头,一边在殿中,寻了寻贾无忌的身影。 没有。 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个明哲保身的老头,会那么轻易的死了? 皇帝跟瞬移似的回到琼州,虽然大军未归,但朝臣们有了主心骨,琼州之乱,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殿中紧张的氛围,顿时散去。 而萧元常见着皇帝好似在寻找着什么,立马递上一封书信: “陛下,这是贾.贾无忌的遗笔。” 贾无忌现在的身份还是反贼,萧元常在用词方面拿捏了一番,没有称其大人。 “贾卿遗笔?” 刘恪却没什么顾忌,直接打开书信。 刚打开看了几眼,他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群臣也是受到了感染,纷纷哭着。 贾无忌在书信之中,竟是没写什么东西。 只是拉家常一样,写了写自己这一生。 尤其是在落第六十年方面,着重写了一番,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而末尾,则是恳求刘恪,在琼州城南门,为其立下一个无名衣冠冢。 若是成事,再写上姓名,替他平反。 若是不成,只管将墓砸了。 刘恪小心翼翼将书信收入怀中,以袖袍抹了抹眼泪,道: “事不宜迟,立即出征平叛。” “是!” 群臣也在哭声之中,缓过劲来。 皇帝哭了,他们竟也一时之间控制不了情绪,还真玄乎。 “报!!” 忽然有一传令兵入殿,差点迎面冲撞了威武大将军。 “何事如此惊慌?” 刘恪心情不太好,皱了皱眉。 “陛拜见陛下!” 那传令兵也跟见了鬼似的,明明在高州统军的皇帝,怎么回到了琼州? 稍微晃了晃神,而后他才平复心绪,道: “振浦郡已经平定,徐闻县乞颜银瀚见有机可乘,率军来攻。” “然后呢?” 刘恪急切问道,群臣也是翘首以盼。 让他们左右为难的振浦郡,让皇帝亲自去才能平定的振浦郡,竟然已经收复了? 可他们又更担心起来,那乞颜银瀚可不是好相与的。 以皇帝之能,收取振浦郡之兵后,能率部抵御,他们自然不会怀疑。 这随便窜出来的人,难道也能在危难之中,抵御乞颜银瀚吗? 传令兵咽了咽口水,言语间,都有些难以置信: “乞颜银瀚不敌,阵亡身死,其所部三千兵马,亦是被屠戮一空。” 嘶. 群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乞颜银瀚所部,其中可有着乞颜部的精锐兵马啊! 而且未曾败过,还成功夺取了徐闻县,在大汉腹地插入了一颗钉子。 算得上士气高昂。 又是趁着振浦郡大乱一场,刚刚平定的大好时机,率军来攻。 居然败了? 还屠戮一空?? “是何人所为?” 刘恪抓着传令兵的衣甲,这绝对是个不世出的猛男,才能打出来的疯狂战绩啊! 传令兵挠了挠脑袋: “领兵之人名为韩起,其带着五百乡勇,平定了振浦郡,而后” 韩起??? 群臣面面相觑,这人谁啊? 好像不是大汉官吏吧? 还带着乡勇? 难道是乡间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一支兵马。 这样拿来凑数的部曲,还就五百人,不仅能收复振浦郡,还能把乞颜银瀚及其所部三千人,屠戮一空? 饶是廉汉升这样的宿将,都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就算是他年轻时,也打不出这样的战绩。 如今朝中,能够与其相比的,应该只有.岳少谦? 韩起? 刘恪倒是隐隐约约,回忆起了这个人。 能力确实恐怖,尤其是统率,更是高达108。 就是人已经疯了,相当可惜。 看现在这个情况,难道是恢复正常了?! 刘恪也是一阵唏嘘。 当初他领军离开时,还听着韩起在那儿手舞足蹈的喊着“汉军回来了”。 也是那一次,让他看到了天底下的汉人百姓,在东胡人的治下,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所以,他才会在高州,力排众议,率兵救援逐溪县的时候。 说出岳少谦以及逐溪军民,都在盼着,想着汉军什么时候能抵达。 后来军中几乎断粮,不得不退守康海郡城的时候。 他也说过。 天底下的百姓,都看着呢,都想知道,汉军到了哪里,什么时候能收复失地。 现在汉军,确实回来了。 韩起也回来了。 “呼——” 刘恪长出一口气。 不管这韩起,是完全恢复正常,还是恢复了几成,现在琼州基本都算是定了下来。 也没有刚才,那么焦急了。 等着大军回师,走徐闻县回琼州就行了,都不用花费一兵一卒,叛军不战自降。 刘恪摸了摸怀中的书信。 “随朕往城南门,走一趟。” 不一会儿,刘恪就已经卸甲换上衣袍,带领着朝中的文武百官,缓步来到城门口。 城南大门口,有两座碑。 一座,是刘恪自己的无字空碑,另一座,是铭刻着汉军将士姓名的英魂碑。 说来,倒也挺巧。 贾无忌就是几乎在两座碑立起的同一时间,入了朝。 刘恪甚至还能记得当时,与贾无忌会晤的情景。 他那时候,甚至还有一种,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之的想法。 谁曾想,这老家伙在职业生涯的最后,竟然选择了杀身成仁? “就在朕的空碑边上,再立一座碑。” 刘恪面容凝重,目光深邃。 文武百官,也是肃穆地站立,表情凝重。 经过这么一筛,他们都是朝中最忠诚于汉室的文武了。 这座空碑是为谁而立,不言而喻。 对贾无忌的行为,文武百官,无不是心怀敬意。 就连往日,一直看不太上贾无忌的萧元常,也是如此。 等着人运送石碑的时间,刘恪又让萧元常介绍起几个新面孔。 那个一直咳嗽,病怏怏的年轻人,和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应该就是萧氏挖掘机这次挖到的人才了。 【姓名:乐顺(邦士)】 【年龄:30】 【统率:87;武力:90;智略:60;理政:41】 【特性:平平无奇、严整、先登、陷阵】 这中年人是个将才,虽然很平平无奇,一路上都不苟颜色,不懂得说笑,好像和同僚都处不好关系。 但还真有点料。 统领大军可能差了一点,但作为精锐部队的将领,大有可为。 这种不苟颜色的严肃性格,也很适合作为嫡系来发展。 而且难能可贵的是,没什么奇奇怪怪的特性。 刘恪又找着病怏怏的小年轻。 【姓名:薛嘉(国士)】 【年龄:24】 【统率:62;武力:27;智略:101;理政:76】 【特性:绝症、天妒、苟活、筹策】 嘶. 刘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还好比较收敛,没有惊动身边的文武大臣。 武力竟然比魏季舒硬生生高出了1点。 魏季舒啊魏季舒,连个病秧子都打不过。 又是个单项数值破百的,而且年轻,有成长空间。 但这个【绝症】特性,多少有点抽象了。 别人绝活你绝症? 得,能用一年是一年。 不用铭刻碑文,只是制作石碑,很快石碑便立了起来。 刘恪缓步向前,手指轻轻触碰着石碑,在上面轻轻比划了贾无忌三个字。 仿佛在与贾无忌交流,感受着他曾经的智慧。 随后,他竟是深深一礼,将酒水洒在了石碑边缘。 他诈死的时候,就研究过这时候的祭祀流程。 自己死的太逼真,那时候没用上。 而乞颜思烈又死的太急,也没用上。 反倒是贾无忌享受到了。 “好多人啊,这场景,老朽可享受不到。” 就在南门远处的阔野之中,一个农人打扮的老头儿,探手望向南门前拥挤的人群。 地里一个刨着土的农人,见此,便道: “那是朝中文武在祭拜此次战死的将士们吧?” “那边的英魂碑,我也时不时去看上两眼。” “拜完之后,走夜路都觉得有人撑腰呢!” 老头乐呵呵的笑着: “倒是有趣。” “如果有一日,你的名字,也上了那英魂碑呢?” 农人拍了拍胸脯: “那有什么,今日我的名字,上了碑文,明天大汉的疆土,就多宽广了一寸!” 老头摇着头,言辞犀利: “把你整个人给千刀万剐凌迟了,肉片儿往国境线上洒,只怕都撒不满半寸哟!” “你这老东西!” 农人哈哈大笑着,老头的毒舌他是体验过的,不过虽然嘴巴有点毒,但人还是挺好的。 “贾老头儿,听说你是从振浦郡逃来的?” “振浦郡的世家叛乱,还能和徐闻县的东胡人呼应,应该很难平定吧?” “没什么难的,那贾无忌手握八千金吾卫,不还是一样被平了吗?” 农人连连点头: “也是。” “只可惜没看到那奸贼长什么样子,不过听说被凌迟的时候,千刀万剐一声也没吭。” “还挺硬气。” “这有什么硬气的,多半是觉得罪大恶极,不敢出声吧!” 老头挥了挥手,躬身在土里刨着地。 同时竟是高唱了起来: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那农人也是跟着应和,一同唱着: “对头对头,这半大老鼠,可莫要咬了老子的庄稼!” “今年多收成一点,给朝廷的赋税也多一点!” “之前皇帝说过什么来着?什么楼船巨舰,可都得靠着咱们的税赋!” “要是今年也是丰年,再留存一些,等朝廷再打仗,还能多兑点股筹!” 老头儿还是一锄头一铲子,继续在地里唱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 虽说这硕鼠,是暗指朝廷中的贪官污吏,鸭脖青虫。 但不管是指着什么,他终究是硕鼠,这也终究是一首,写照农人斥骂硕鼠的诗歌。 夕阳西下,老头儿直起身子。 在地里刨了一天,已是满身污泥。 “哎呀,总要有人,沾得满身污泥。” 这时候,他才摘下斗笠,擦了把身上的汗水,脚下的草鞋,相互蹬着,想要将泥给蹭下来。 “凌迟.得多疼啊。” 他撇了撇嘴,这天底下,还能有在凌迟之中,一声不吭的人? 还被说,真有。 比如说,被他毒成哑巴的高让。 “搅乱天下,却看不到天下乱局,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老头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正是贾无忌。 区区一计,固然收获颇多,甚至一箭多雕。 可又怎么值得,他把命都赔进去? 大牢是我家,在家里待了那么久,还能找不到一个替身? 之前被从交州押送到琼州,已经几乎失了智的高让,就挺不错的。 一样的精于谋算,一样的为人阴毒,就是太低端了。 面貌上有些出入,也没太大问题。 别说百姓了,就连整个朝中,这位一向运筹帷幄于大牢之中的贾无忌。 也没多少人认识。 更遑论“贾无忌”被凌迟时,朝中有分量的文武,或有事在身,或于情不忍,根本没出现在现场。 再说了,押送的时候,就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又被砸得头破血流。 头发血迹凝结在一起,直接遮住了脸,哪还分辨得出来? 皇帝在交州的时候,贾无忌说是在琼州一手遮了半边天也不为过,这么点事儿,轻轻松松。 “朝堂,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贾无忌悠悠然一句,扛着锄头回家去。 就这么一年的朝堂生涯,他就把官员、世家、百姓,全都得罪了。 萧元常这种人,廉汉升这种直肠子,都能不断排挤他。 虽说当皇帝的孤臣,倒也能自保。 但皇帝脑袋里,全是亲征。 万一哪天亲征在外,没来得及保住呢? 贾无忌觉得,急流勇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看得很清楚。 以前他不当平民老百姓,是因为战乱之时,百姓们连性命都得不到保证。 不说吃的,只要不被变成吃的,那就不错了。 现在则不同。 以当今皇帝的行事风格来看,百姓指不定,是过的最好的。 而且琼州作为大汉的大后方,产粮之地,有交州、洛祭岛为左右掩护。 又经过一次叛乱,将有心之人筛了个干净之后,必然是最为安稳的地方。 还有天气。 贾无忌这辈子到过许多地方,也不得不称赞一句,琼州的气候确实好。 养人。 要是以后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了,还得去长安当值。 长安有啥好的啊,他又不求大富大贵,对功名利禄也不太上心,还真不如在琼州宝地,颐养天年。 再说了,身处田埂之间,难道就不能继续替皇帝出谋划策吗? 想着想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自言自语道: “那才是老夫费劲心力,留下的东西啊!” 这辈子,他什么都不需要。 这几封世家、萧元常、廉汉升等人,急报送与在交州亲征的皇帝后,皇帝的回信,就是他这辈子觉得最珍贵的东西。 “啊嚏——” 贾无忌忽然打了个大喷嚏,浑身一抖。 “怪了,老夫觉得归田之后,身子骨越发硬朗了,起码能再活个百八十年。” “怎会感染风寒?” —— “呜呜呜哇——” 却见得南门碑前,就在刘恪带着文武,回朝之时。 廉汉升这个直肠子,抱着贾无忌那无名无姓的空碑,猛地大哭。 贾无忌如此忠心为国,自己竟是一直在误解他。 不仅在之前就急报上奏陛下,言其心有反意,甚至还在殿中,想要揍人。 廉汉升越想,越是觉得后悔。 他甚至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自己就是因为在朝中孤立无援,饱受世家重臣攻讦,在各种勾心斗角之下,以至于心灰意冷,而辞官下野。 本想着再度入朝,在昭武一朝时,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而且这次的恶人,竟还是他自己。 贾无忌到死,也没能留个清名。 更让他难过的是,像萧元常这种年轻的,还有可能看到大汉兴复,天下归一,皇帝替贾无忌平反的那一天。 他这已经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估计是等不到了。 “老将军不必如此。” 刘恪上前劝了一番,拉扯之间,怀里贾无忌最后留下的书信,滑落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拾起来,吹了吹上头的尘土。 忽然发觉不太对劲。 他反复摸了摸纸张的材质。 刘恪直接拿给萧元常,急切问道: “萧卿,你且看看,这是什么纸,又多用在什么地方?” 萧元常愣了愣,作为痴好书法之人,对笔墨纸砚这些东西,自然深有研究。 只是伸手一摸,便认了出来: “扬州纸,其质地柔软,光滑平整,易于书写,墨迹落于其上,凝而不散。” “而且因其制作方法特殊,不易褪色变暗,能够保存长久,往往用作保存书写作品之中。” “科举的试卷,就是采用的扬州纸。” 对头,科举! 刘恪像是摸着了什么东西,眼神一阵清明,心中大喜过望。 贾无忌落第六十年,那这落第六十年里,他的考卷呢? 考卷之中,有策论! 虽说刘恪觉得,策论之中,并不一定能贴合大汉目前的形势。 但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就算行不通,至少也是他对贾无忌的一种悼念。 “走,速速回宫!” “替朕将贾无忌历年参与科举的考卷,都找出来,送到朕手上!” 刘恪在殿中休息了一阵,姜素樘拖着病体来请安。 见她身子不适,刘恪便也没有多留,只是宽慰几句,又安排太医,好生照料着。 这小美人,命是真有够硬的。 不多时,萧元常亲自将贾无忌的历年考卷,送了过来。 “竟然都能找到,这也挺不可思议的。” 刘恪在考卷中翻阅着,翻着翻着,一怔。 “看年号,应该是大汉刚刚退至琼州,仅剩下一州之地的时候,所写的策论。” “先扼守振浦郡,御守东胡南军于琼州之外。” “收降南海海贼,充作水师。” “再以水师奇袭夷州,尽取夷州楼船巨舰。” “而后攻灭东胡南军,趁着东胡元气大伤之际,迅速取交趾。” “得交趾,则得粮秣,收交趾之兵,再攻高州。” “这他娘的未卜先知吗???” 刘恪看完只觉得离谱。 虽说细节方面,和他这一年多以来的征战,大不相同。 但战略方面,几乎没有太大差别。 如果说,有人把他这一年多干的事情,写成了一本,那贾无忌的考卷之上,就写满了大纲。 “简直离谱。” “就这答卷,换我来,我踏马也给你判零分啊!” 只要脑子正常,都想不到的事情。 一州之地,还谈什么收夷州、交州,灭东胡南军,再取高州? 任谁只要看了一眼,没直接给他扔垃圾桶里,都已经算是有涵养了。 能留到现在,只怕是谁特意保存,用来充作茶余饭后的笑谈吧? “攻取高州之后呢?” “是取荆南还是江东,又或是走交州北上入川蜀?” 刘恪眉头紧锁,急切的找着后文。 还真给他找着了。 “修生养息?” 刘恪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悦惊讶。 紧皱的眉头松开,嘴角微微上扬,就连眼神,都变得明亮而锐利,犹如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刘恪放松了肩膀,挺起了胸膛,忽的站起身来。 他伸出一只手,手指微微颤动,抬头凝视远方。 仿佛贾无忌的虚影,就在眼前,又露出了那个看似人畜无害行将就木的样子。 然后,刘恪的眼神变得坚定。 “没想到啊,我都被这一年多以来的连战连捷,给迷昏了眼。” “只想着平定高州之后,下一仗该往哪里打。” “却不想,连番征战,苦的永远是百姓。” “饶是以琼州的富庶,交州的多年存粮,也经不住连年征战。” “靠百姓起家,然后苛待百姓,靠百姓运粮,然后给百姓加赋,靠军民鱼水情,留住民心,然后不断征兵入伍让他们送死。” “这得是什么批哩批哩行为。” “修生养息.” 刘恪又在嘴里,重复了一遍。 他都不打算和群臣多讨论,已经确定了下一步的战略。 搞经济,搞民生。 有了三州之地,而且东胡八部又在封王之中,开始内乱。 咱就先把基本盘经营起来。 不得不说,贾无忌还真就是在为修生养息,而准备着。 就连这次叛乱也是。 只剩下了自己人,死忠派之后,各种政策,甚至改革,都方便了许多。 “军制、官制,都得改一改。” “还有科举,作为人才储备,以及对低中层官员的补充,必不可少。” “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改革科举,好生培养人才,就算真能一路打到长安,也治理不好天下。” 不过这些事情事关重大,该怎么改,还得参考一下文臣武将们的意见。 刘恪打开了系统面板。 在此之前,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天命,能够用得上。 没有的话,就针对性的抽一波,或者合成一番。 (本章完) 第172章:把闲置的驴子租出去,不就有钱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姓名:刘恪】 【年龄:20】 【统率:75;武力:69;智略:73;理政:64】 “统率涨了3点,智略涨了2点,虽然是用了天命取巧,终究是三千破五万。” “乞颜宗元给武力值贡献了1点增长,这么看,乞颜金瀚可能没死?” “没死也好,乞颜部有个主持大局的人,不会轻易被吞并。” “加上之前特意放走的大可汗亲卫,应当能让东胡八部的内乱,陷入僵持之中。” “这样大汉就有更多的发育时间。” 刘恪见着自己的属性,已经有模有样了,很是满意。 这个白值,已经不比李景绩入朝时的属性要差了。 就是成长方面,好像还真比不过那百战百败的玩意。 “牛鼻子越败统率越高,要是一直这么打下去,该不会败成大汉战神吧?” 刘恪盘算了一下,要是李景绩真能成,那么如今朝廷里,就有四个统率方面,有可能破百的了。 还有巴尼汉这个上限98的变频空调,带着山地特种兵,基本也能当破百的猛男用。 “不过李景绩还在刷败绩,韩起疯疯傻傻也不知正常没,姜祛寒和巴尼汉还在成长中。” “最让人放心的,还是只有岳少谦啊!” 刘恪没来得及看岳少谦的能力成长,不过估摸着打完高州之后,就能顺利破百。 “武力破百的有典褚和赵宁,智略方面,虽然死了贾无忌,但又有个新晋顶流薛嘉,就是理政方面差一点。” 刘恪觉得有些可惜,朝中的几个文臣,像陈伏甲、傅玄策、魏季舒,乃至薛嘉,全都是智略90+,理政水平差强人意。 除了萧元常之外,朝中理政最高的,竟然是士亥这么个不方便重用的前交趾王,和人型储蓄罐何坤。 不过也能理解。 理政和统率,这两个都是需要大量实践经验,才能刷起来的能力。 “还是得从科举入手。” “贾无忌的遗计,果然切中要害。” “借着三州之地施政,为中低层官员累积执政经验,等到打到长安,第一批官员也养的差不多,可以施行新政。” 而后刘恪又打开了暌违已久的国家面板。 【国家:汉】 【国力:极弱】 【正统:45】 【稳定:89】 【文化:儒】 【附庸:2】 【同盟:0】 国力还是极弱,又让刘恪悼念起了贾无忌。 虽说大汉表面上看着连战连捷,一直收复失地,但民间百姓的生活质量,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提升。 正统和稳定都有十足的长进,以这个正统程度来看,估摸着打回长安,哪怕没有收复中原,多半也能提到90+以上。 而按照系统的尿性,正统刷满了,会开新功能。 “肝疼。” 附庸被刘恪痛击友军打的只剩缅国、暹罗两个,抽空把这俩地儿也拿了。 尤其是缅国。 拿下缅国,就等于在印度洋有个出海口。 虽说刘恪还不太清楚,这个架空世界的世界地图。 但多一个出海口,怎么都不亏。 最后刘恪的目光定在了“儒”上。 “还是以公羊儒为主,最好就按照“投桃报李、以牙还牙”的主旨进行修补。” “这么说,专门辩经的理论性人才,也得招纳一点了。” “又得靠科举。” 国家面板还比较简陋,稍微整理一番,刘恪便划拉到了君威栏。 【君威:3637】 收复高州四郡,在原本两千多的基础之上,又进账1500点。 刘恪看着自己那一长串的天命。 “合成,先把【巴巴里王国】跟【海贼王】合成了。” 这是他早就考虑好的。 一个,是怎么当海盗,相当于海盗战争学。 一个,是怎么治理海盗,相当于海盗经济学。 契合度自然不必多说。 滋—— 很炫酷的合成特效,而后便出现了一个纯紫色的天命。 和之前合成的【六丁神火】一样,合成天命,都是带卡面颜色的,贼有逼格。 就是这次没有鎏金边框,比【六丁神火】差了一个档次。 【自由贸易:你的货物更有吸引力(开门!自由贸易!再不开门就开抢了!)】 “.” 还是挺抽象的。 但是效果真不错。 属于打开他国国门的必备技能,一转带嘤的前置。 “就是强度还差了一点。” 刘恪觉得,只是“吸引力”还不够。 要是继续合成点天命,上升到“贸易竞争力”,就无敌了。 直接掌控他国贸易份额,拿捏经济命脉。 “不急,现在先凑合着用,打开市场。” “反正在皇宫里做生意的皇帝,太踏马多了。” “更何况还有欧洲那些进入资本时代的国王,估摸着那些人身上的贸易相关天命,数都数不清。” “合成【学驴叫】和【嚎啕大哭】。” 又是一个纯紫色的天命。 【共情:你的言行,很容易感染他人】 “不错不错。” 又是一千点君威花出去,但收获还是很可观的。 刘恪看中的,其实就是【学驴叫】和【嚎啕大哭】,这两个天命里附带的感染力。 说白了,就是共情能力。 不仅平日里能派上用场。 某些时候,也能发挥奇效。 就比如在一些特定场景之中。 像是之前在山林里,埋伏乞颜金瀚。 三千打五万,一通哭喊、驴叫,神经病似的,还让东胡人也给感染上了。 直接成为以少敌多的bug级手段。 甚至有这个天命在手,就不可能打败仗。 败了就哭,往死里哭,再驴叫。 怎么着,也能限制住敌军的追击。 而现在合成了之后,就不再限定于“驴叫”和“哭”了,“笑”也行,“鸡叫”也行。 如果之前在山林里,是一边笑一边鸡叫,指不定场景更邪性。 “就是把【学驴叫】合进去了有点可惜。” “和驴子有关的天命,似乎不多了,以后只能用【自驾游】来强化【高粱河车神】。” 刘恪觉着,如果把【学驴叫】和【高粱河车神】合成一下,指不定能合出个概念系驴车。 哪天要是驴车丢了,自己叫几声,拔腿就跑,说不定能比马跑得还快。 “继续合成,把【济世安民】和【阴阳五行之数】给我合了!” 这是刘恪准备的压轴大戏。 【济世安民】可谓是他手中,效果最强劲的天命了。 直接篡改气候,常年风调雨顺。 但前十年的天灾,着实有点抽象。 所以刘恪从天命里把【阴阳五行之数】翻了出来。 这是能看天象知道天气的天命,如果合成,是否能把天灾,也看个眉目出来?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这次刘恪眼前,浮现的是一个全卡面鎏金的天命。 【济世安民+1:十年内天灾连年,十年后风调雨顺,天下大治,维持至驾崩(可以提前预知到天灾)】 “嘶” “合成之后的天命强度,和胚子的强度,难道成正比?” 合成后的天命,仍旧以【济世安民】为主体。 说是合成,倒不如说是强化了。 不过效果着实够强。 直接让刘恪改行当预言家。 就这一手预知天灾的能耐,加天灾连年的大环境,在哪儿不得说一句神? 要是放在欧洲,只怕就是天父再临。 “这玩意好使” 刘恪不知道预知天灾,能提前多久,又能预知到一个什么程度。 但只是有预知,以后看着哪里闹天灾就打哪里,还不是轻松取地? 哪怕是在国内范围,提前预知到天灾,就能提前做相应准备,最大程度上减少损失。 甚至就连百姓都不会怪罪,不说贡起来立个生祠,敬若神明是肯定的。 “得,修生养息到什么时候,修完之后往哪儿打,就看哪儿遭灾。” 三个合成天命之后,刘恪手里的君威,就只剩下637点。 这么点君威,不上不下的。 刘恪有点纠结,因为一早就想好了该合成那些天命,见着君威富裕,就一口气给合了。 “应该先把零头给抽了,再合成的啊!” 有剩余的君威合成,就能优化掉负面天命。 现在直接抽,还真得搏一搏了。 “那就搏一搏。” “系统,给我六连抽!”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搓了搓手,现在他的心理素质已经足够强大了。 平日里要是没事了,抽几次随机天命,还真挺带感的。 【狐鸣:你学狐鸣学的很像,叫声越大,投入情绪越丰富,越能感染他人】 【学驴叫】兄弟版。 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就是靠着篝火狐鸣制造场面,忽悠人。 篝火不用说,大汉居火德,刘恪也很烧。 “刚把【学驴叫】合成了,又来个【狐鸣】,即使用不上,拿来跟【共情】继续合成,也不错。” 【造假:你对古物造假,颇有心得】 雍正的天命。 雍正搞了一个仿官窑釉青瓷笔筒,然后把乾隆给骗了。 乾隆觉得这玩意是“传家宝”,二话不说走了流程,又是戳印又是题诗。 “.” 挺抽象的,让刘恪不知道怎么说。 治国安民他是不怎么懂,杀兄、纵火、海盗、偷窃、忽悠,倒是越来越纯熟了。 现在多了个造假山寨。 以后大汉刑法不如省了算了。 只要会了皇帝会的东西,直接进大牢,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 要是会两样以上,那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授勋:你颁发的勋章能鼓舞人心】 苏勋宗的本命天命。 这位爷给自己授勋,甚至直接授破了吉尼斯世界记录。 成为非军事领导人,全球最多勋章拥有者。 还爱给别人授勋,毕竟给了别人,自己再拿一份,也更理直气壮。 因而一度成为苏联笑话,无数人讽刺他搞个人崇拜。 “等等.” “皇帝搞搞个人崇拜,似乎也没什问题吧?” 刘恪心中一动: “军制改革,可以从授勋入手。” “下一个。” 【共享毛驴:你的共享行为,将具有号召力(把驴车租出去不就有钱了)】 刘恪怔了怔。 看到天命来源的时候,他就是一懵。 坏了,我又要致敬先祖了。 共享毛驴还是当年刘秀发明。 那时候秀儿缺钱,就趁着上学不用驴的时候,把驴子租出去,补贴了不少家用。 “这个能和【高粱河车神】合成吗?” 刘恪还是更在意“驴”。 要是直接变成共享驴车之类,他直接给三军将士全都安排一架驴车。 这不比骑兵好使? 有待开发,下一个。 【生态调查:你对生态研究有一些心得,调查起来得心应手】 天命来自于十七世纪的板鸭国王,菲利普二世。 菲利普二世派遣使者,调查板鸭中部和南部村庄的动植物。 还要求每个村庄,至少有两个人,向他的测量员描述他们领土上的土地和动植物群。 后世的一些生态学家,一度将之当作“生态调查”的鼻祖。 “这跨步也太大了吧?” “数学都没算明白,还整生态学?” 刘恪总觉着,这天命要废了。 他看向了最后一个天命。 【负债累累:你很容易借到钱】 “也是菲利普二世的?” 刘恪倒是有些惊讶,连着抽出了同一个人的天命。 他对这位菲利普二世有点好奇,索性让系统开启了不可思议小百科。 “因为不懂得修生养息,让强大的国家破了产。” 看完之后,他又悼念其贾无忌,对其提出的修生养息,又高看了几眼。 “贾卿,死的好惨啊.” 费利佩二世统治时期,板鸭国力极其强盛。 历史学家甚至常常将这段时间,称为板鸭哈布斯堡王朝之称霸欧洲。 但军事力量强大的同时,开支巨大,因此菲利普二世,不得不多次增税。 有美洲殖民地的强力支撑,也依然没能解决军费缺口,而导致了财政危机。 以至其在位期间,板鸭足足破产了三次。 以至于最后他离世时,留下了足足一亿金币的债务,只是利息,就是当年板鸭三分之二的税收。 “这天命很容易理解,借着钱了还不了,利滚利就负债累累了。” 刘恪琢磨着,这不是挺好的天命吗? “还是小菲没用好。” “能借到钱,就是本事。” 现在的钱粮,大多都在世家大族手里。 而找这群人借钱,可以说是千难万难。 就是要点粮食,都得用股筹。 先让百姓们吃利,看到收益,再引出世家大族。 “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刘恪越发觉得,自己比这个菲利普二世要强。 他用股筹也从世家大族手里头,借了不少粮食。 现在世家大族都噶了,债没主,当然不用还咯。 “还是他没学好迈耶经济学。” “拿着别人的钱造枪造炮,哪个敢找你还钱?” “你甚至能借更多!” 刘恪感慨一阵: “还是得扩大选秀影响力啊!” “搞成一年一度的全国性比赛项目,努力提高宫女待遇,营造一种进宫光荣,不进宫可耻的舆论氛围。” “这样国库的钱,才有来路啊!” 配合上【故剑情深】的负面效果,借完钱之后噶债主,还挺好使的。 果然老祖宗的东西,就连负面效果都好用啊! 六个随机天命抽完,君威所剩无几。 刘恪也不多想,便兀自休息了去。 —— 夕阳西下,浪卷翻云。 廉汉升着甲,站在置壁港栈桥前,颇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 率军抵达置壁港之后,只是一个时辰,他就拿下了港口。 纵然是年轻时的自己,也不过如此吧! 只是携着陛下之威,竟是如此轻松! 廉汉升很是感叹。 如果他在年轻的时候,就能遇到如今的皇帝,这个天下,又会是怎样一幅场景? 思绪之中,他不由得悼念起了贾无忌。 贾无忌应当和他一样,如果早六十年遇到当今陛下,也不会落第六十年。 明明是一心为国,却落得一个黯然身死,还得背负数十年骂名的下场。 廉汉升凝视着海岸线,忽的皱了皱眉头。 他善射,目力极强,一眼便看到了,远处驶来了一只船队。 “没有铃铛声。” “没有楼船巨舰。” “不可能是甘将军的水师。” 朝中文武,都对如何判断汉军水师,有一定经验。 不看旗帜,听铃铛声就行。 而且甘文禁从不坐楼船,虽说其自称是楼船乃皇帝座驾,他不能冒犯。 但实际上为什么,大家都懂。 因而只要看到船队之中,是小船作为旗舰,就知道是甘文禁来了。 廉汉升弯弓搭箭,一箭直接跨海而去,正中旗舰桅杆。 旗舰上的沈光看着,不禁面上肃然。 这等神射,不是汉帝亲临,就是那廉汉升。 难道真和殿下预料的一样,大汉已经收复了琼州? 虽说沈光心里,已有猜测,但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本以为还得在海上迂回一阵子,等着汉军收复置壁港。 没想到,就在船队抵达之前,置壁港就被廉汉升率兵攻下了。 “打出旗号,表明我们没有敌意!” 沈光赶紧让将士打出旗语。 要是被廉汉升当做敌人,恶了大汉,可就不妙了。 这时候,廉汉升看见旗语,又看清船队全都是商船,不解之中,还是先派遣一些士卒,乘着快船,去交流一二。 “将军,是普六茹部的商船。” “普六茹部?商船?” 廉汉升愈发不解,普六茹部都被打成儿子了,到底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要用商船使得他们放松警惕,从而偷袭置壁港? 还是被琼州之中的叛乱世家,引以为外援,想要趁机攻打琼州? 毕竟没人知道贾无忌是忠臣,更不可能猜到,皇帝已经快速赶回琼州稳定大局。 有心之人,想要来偷鸡,也是正常的。 “他怎么敢的啊!” 廉汉升轻笑一声,弯弓搭箭,这不是送到跟前的战功吗? 那去交涉的士卒连忙道: “将军,他们不是来与我军为敌!” “是来送商船的!” “那些商船,都是送给咱们的!” “东胡人?送船?” 廉汉升瞪大了眼睛。 放在前二十年,别说东胡人给大汉送船了,送个桨都不肯。 不仅不送,还得把你的船,都给抢了。 廉汉升不想轻易接受东胡人的善意。 毕竟大汉被东胡人压着打了二十年,他甚至就是当事人,心中总归是有怨气的。 但得以大局为重。 “甘将军还未回来,我军的海上力量不足。” “突然袭击只能把他们赶走,拿不下商船。” “还是看看东胡人想干什么吧。” 廉汉升心头不爽,扇了小卒一巴掌,然后招呼着将士们散开戒严,将船队迎入港口。 即使东胡人是这么说的,也不能放松警惕。 不一会儿,沈光就带着一队商船,一一停靠。 不仅仅是商船。 船上还满载着各种珍贵的货物和礼品,是沈光特意准备,用来表达善意的。 甚至还有不少牛羊牲畜。 廉汉升见了,立即喜出望外。 连带着刚才心中的不爽,也烟消云散。 东胡人赶着来当儿子,又是送礼又是送船的,咱们也不能拒之门外不是? 就算要扇巴掌,也得等把东西收完之后。 而且老子打儿子,也是天经地义吧? “廉将军竟是如此勇武,只怕如今琼州已经平定了吧!” 沈光一边送着礼,一边讨好着。 心中佩服。 能够在大乱之中,迅速占据港口,已经足以见得廉汉升的能耐。 这老头早年便是名将,如今七十多岁了,竟然也不差。 廉汉升不敢居功。 将一只腌好的羊腿塞入嘴中,满不在乎道: “哪有我的事,都是陛下英明。” “有陛下在琼州,哪还有什么宵小敢闹事?” “啊?” 沈光也拿了只羊腿,正要啃。 冷不防直接掉在了地上。 汉帝? 在琼州??? 他是会飞吧? (本章完) 第173章:生于忧患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汉帝以雷霆之势,回到琼州。 说明琼州战事已了。 只怕高州,也已经拿下来了。 不管汉帝会不会飞,沈光觉得,东胡八部再也挡不住大汉的势头。 至少现在这个相互忌惮,勾心斗角的东胡八部,不可能对大汉造成任何威胁。 要说东胡八部之中的名将,依旧有不少。 甚至还有武艺比他更强的猛男。 东征西讨,以硬实力打出来的天下,底子还是挺厚的。 但群雄无首。 大汉可能不像东胡八部一样,人才济济兵多将广。 但人家有着毋庸置疑的圣君临朝。 一个优秀的君主,对国家的影响,显而易见。 早前东胡能占据中原,不也是因为大可汗雄才伟略? 其他部族还不好说,但沈光可以肯定,普六茹部之中,只有好大儿,没有什么明君。 沈光当即也顾不上落在地上的羊腿,对着廉汉升行了一个大礼。 而后又对着琼州城的方向,深深地弯下腰,额头几乎贴近地面,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可他看着廉汉升毫无动容的老脸,沈光忽然意识到,自己错了。 对待大汉,怎么能用东胡人的君臣之礼呢? 一滴汗水从鼻尖滑落,脸上痒痒。 沈光却强忍着,双手微微颤抖,心跳加快,行了一个汉式的君臣之礼。 他也是一员大将,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大营起火的时候,就是他护着普六茹阿摩,杀了出去。 还凭着悍勇,顺手把普六茹阿伐,与其数百心腹,给宰了。 可见其能耐。 而普六茹部的疆土,并不比大汉少多少。 从国家与国家的对话中来看,沈光的地位,理应比廉汉升,还要高一些。 但沈光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损失几乎比乞颜部更为惨重的普六茹部,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大汉朝廷对等的地位。 别说在廉汉升,这种大汉宿将面前。 哪怕只是个有名有姓的大汉官吏,也值得他以礼相待,做足态度。 而廉汉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沈光在干嘛。 好家伙,这可是二三十年来,都没有过的待遇啊! 可看着这卑躬屈膝的家伙,怎么就那么想扇个大巴掌呢? 廉汉升晃着脑袋,和沈光客套一番,点了点商船。 这些商船,多半是普六茹部的大半家底了。 组织起一支大规模商队,或是稍加改造,再为水军添砖加瓦,也不难。 普六茹阿摩,确实下了血本。 老将军琢磨着,既然普六茹部低声下气的,索性多拿些好处? “你叫沈光是吧?” 沈光登时忙不迭的凑上前来: “老将军请讲!” 廉汉升一脸宽容之色,极为和蔼,就是巴掌一直贴在大腿一侧,不敢抬起来: “除了商船,还缺些矿产。” “你普六茹部既然有大量商船,肯定经营海贸,储备了大量铜、铁。” “不如再送一批矿产过来?” 早在皇帝收复琼州之后,朝廷的铁矿,就有些捉襟见肘。 以至于在扩军的时候,都得精打细算。 唯一一批新军,就是廉汉升招募的,他自然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随着这一年多以来的征战,兵刃、甲胄的消耗,也不少。 交州有多年存粮可以取用,但兵刃、甲胄,着实不太够用。 他也是因为和萧元常,一同驻守琼州,才看到了连番征战之下的隐患。 “不知道陛下是要继续北伐,还是修生养息。” 廉汉升其实也有些纠结。 连番大胜,将士们士气正旺,朝臣也是如此。 未必能及时停战。 “还是看看陛下的想法吧,如果能从普六茹部手里,多弄些矿产,缓解一番,倒也不错。” 廉汉升又看向了沈光,只等他回答。 见着老将军宽厚的大脸上,没有不悦,反而带着几丝期盼。 沈光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道: “我回去后就劝殿下准备。” “大汉就是普六茹部父邦,陛下就是天可汗,这点需求,我部必然能办到!” “父父邦?” 廉汉升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这个词,还真挺不错。 而这天可汗的称呼,陛下多半也会喜欢吧? “好,你把商船都留下,老夫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如果能弄来大量矿产,老夫必然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那就先谢过老将军了!” 望着一艘船都不要,连船工都一并流了下来,甚至直接讨了一匹驽马,走着陆路往江东而去的沈光。 廉汉升不由得摸了摸苍白的胡须。 虞让也是身为汉人,代表普六茹部出使大汉。 但虞让趾高气扬,极为自负,将东胡人作为依仗,对着朝廷颐指气使。 实在让人厌烦,甚至脑门碎大石,都让人觉得手段太轻了,恨不得大卸八块,先凌迟再点天灯。 可同样身份,同样背景的沈光。 看着,却是那么的可爱。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廉汉升一边摇头,一边叹声。 这一切的改变,只是因为皇帝又连续收复了交州、高州。 正面击破了由东胡大可汗亲领的二十万大军。 “如果能收复长安,收复整个天下.” 廉汉升不禁有些向往。 到了那时,这“天可汗”的称呼,只怕已经完全落实。 来大汉献礼的,也不会仅仅是一国之众。 甚至是.万邦来朝。 —— 沈光一路骑着马,回到了金陵。 先回了一趟府中,让下人好生伺候着马匹。 虽说这马,是一匹驽马。 以他的身份,随便就能找到更优良的骏马。 但这却是廉汉升,大汉的将领,为他寻来的驽马。 这意味他和大汉搭上了线。 别说是驽马了,就算是驴子,他也视若珍宝! “汗王,臣已经将商船送到,是大汉老将廉汉升亲自接收。” “不过那廉汉升也提出,要我们再送一些矿产。” 普六茹阿摩正在看着奏章,奢华不减,桌案上还点着麝香。 他虽然弑父杀兄,先送十万水师,再送五万步卒,但他确实有能力。 84的智略,93的理政,治理江东绰绰有余。 而且正值多事之秋,普六茹阿摩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只能多加勤政。 “矿产?” 普六茹阿摩只是轻咦一声,便明白了。 这应该是天底下都清楚的事情。 大汉以一州之地攻伐天下,现在虽然连战连捷,打出了极为恐怖的战绩。 但后勤物资,终究不足。 “这样,你再替本汗走一趟。” 普六茹阿摩也不多想,当即拿出一封册子,一边清点着自家库存,一边书信一封: “本汗思来想去,只送一批矿产,还不足以表达对义父的恭敬。” “每年都得送,不仅送矿产,还送岁币,义父要什么,咱们就送什么。” 普六茹阿摩大笔一挥,暂时定下了下一批该送什么。 “汗王,这是不是” 沈光不禁咂舌,这可是送了小半个江东的税赋啊! 大汉起势,固然已经无可阻挡。 但现在也明确陷入了,物资短缺的危机之中。 保持友好关系即可,何必送钱送粮送兵刃甲胄,以至于削减自己的实力呢? “喏,你先看看吧。” 普六茹阿摩将刚看着的奏章,扔给了沈光。 沈光只是看了几眼,就拜服道: “汗王英明!” 自家汗王,虽然算不上什么明君英主,但作为守成之君,还是可以的。 这是普六茹部的细作所奏,里头上报了如今东胡八部的情况。 乞颜金瀚逃回长安,立乞颜思烈的侄孙子乞颜渊为乞颜部汗王,同时继承大可汗之位。 而后因乞颜渊年幼,乞颜金瀚暂代乞颜渊,统属乞颜部一应事务,并为大可汗举办丧礼。 八部都派遣心腹奔赴长安,送大可汗最后一程。 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为了打探大可汗尸身所在何处,同时掌握其他部族的情报、动向。 暗地里波云诡谲,但秃发部的汗王,突然将一切挑明了。 直接否认了乞颜渊的继位合理性,并且接下了贾无忌封赏的雍王之位。 以雍王的法理,直接发兵,趁着乞颜部元气大伤的时机,占据了安定。 直接威胁到了长安。 而秃发部如此放肆,其他东胡各部,竟然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相助乞颜部。 反而各自领下了贾无忌封赏的王位,开始调兵遣将。 眼看着,就要打成一片。 也就是普六茹部与中原,有长江天险相隔。 不然就这损兵折将的程度,多半得和乞颜部一样,丢城失地。 “难怪如此.” 沈光喃喃自语,各部接受了大汉的封赏,别管是汉帝封的还是贾无忌的封的,也别管朝廷认不认。 至少他们相互攻伐,师出有名。 不会再受到“大可汗”的影响。 同时还对大汉,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和解。 也别说各个部族的汗王,为什么会上当。 这是阳谋。 他们本来就不和,又都存着当下一任大可汗的心思,根本不可能和和睦睦宛如一家。 打大汉,后果就是如今的普六茹部和乞颜部。 打其他部族,反倒能扩大地盘。 而且汉帝和汉军,虽然都很能打,但终究后勤有缺。 北伐说来容易,光是将补给线从南方拉到北方,都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因而各个汗王,都存着私心。 万一在汉帝成事之前,自己继任了大可汗之位呢? 就算继任不了,至少也能扩大地盘。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拿着三个州最后败给了大汉,和掌握五个州最后败给了大汉,结局可完全不一样。 说句逆天的话,如果能继任大可汗,重新统属东胡八部。 哪怕最后依然不敌汉军,只是踩着东胡八部的尸体,日子也比当区区一部汗王,要好得多。 沈光想着想着,忽然福临心至的问了一声: “汗王,您的儿子,刚满月吧?” “正是.” 普六茹阿摩愣了愣,也是一喜: “正好,你将本汗的儿子,也一并送去琼州。” “大汉.嗯,大汉乃天下正统,最是注重教育。” “想要让他成才,就得去琼州留学。” “遵命!” 沈光当仁不让的接下任务。 别的部族可以相互攻伐,但就普六茹部目前兵将都没几个的情况下,想都别想。 不过可以另辟蹊径。 直接抱大汉的腿。 他们固然不能攻城略地,捞取更多政治资本。 但可以先舔为敬! 反正普六茹部,距离琼州,是最近的! —— “何大人,这次琼州世家,只怕是损失惨重啊!” 世家的代表人物,杨仲、王昭先后死亡。 何坤竟是一跃成了世家之中的领军人。 虽说三十多岁在世家之中,还算年轻。 而且不当人。 堂堂世家贵族,做了皇帝的狗,没脸没皮,心里只有金粒子。 但人家有能力啊! 不仅在朝廷和世家之中,周旋自如,在这一次波及了整个琼州的叛乱之中,更是拼尽全力,保全了北浦何氏一脉。 而且只要在先前,听了何坤劝言,没有兑换股筹,并且没怎么在叛乱之中渔利的世家大族,基本都苟活了下来。 “真的惨重吗?” 何坤脸颊上的赘肉,抖了抖,神情不变: “那些被抄了家,断了脉的,该怎么说?” “能活一命,都是皇上开恩,哪有什么惨重。” 一众世家之人不敢反对,连连应声: “何大人说的是!” 何坤拍了拍桌案,既然他来当话事人,那就得好好当。 “咱们来说说孝文皇帝。” 众人不解其意。 何坤继续道: “孝文皇帝呢,是开创文景之治的典范。” “在咱们心里,一向是文治之主,宽厚仁慈。” “对国内,休生养息。” “对匈奴,和亲结好。” “对南越,甚至放低姿态,修好了南越王赵佗的祖坟,让赵佗都觉得不好意思,以至于最后自己去除帝号,拱手称臣。” “即使架空将其扶上大位的权臣周勃,整个过程,也是波澜不惊。” 众人听得纷纷夸赞: “啊对对对!” “我大汉先帝,宽厚仁慈,有长者之风!” 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管他呢! 只要是大汉的皇帝,那就一通猛吹。 看似是吹先祖,实际上,就是在吹当今陛下! “可果真如此吗?” 何坤忽然话音一转,想学着贾无忌一般,将表情弄得阴森一些。 但无奈脸上赘肉太多,太胖了,眉眼一挤,反而显得越发和善。 “史书上有这么一段。” “先代王未入立为帝而王后卒,及代王立为帝,而王后所生四男更病死,孝文帝立数月,公卿请立太子。” “孝文皇帝还未继承大统,王后就死了。” “等孝文皇帝继承大统之后,王后所生下的四个儿子,相继病死。” “是巧合吗?” 嘶. 刚才还在恭维吹捧的世家大族,不由得背后一凉。 只觉得如芒在背。 他们不傻,都是饱读诗书之辈。 怎么听不出何坤言语背后的意思? 连着死儿子,要是农家就算了,可放在皇家,就显得太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然不是巧合意外,那就是刻意而为。 可谁敢杀皇帝的儿子呢? 高皇帝离世之后,吕后权倾一时。 而其巩固权柄的方式,就是联姻。 通过刘吕联姻,不断稳固势力,几乎所有的刘姓王,都被吕后标配安排了一个吕氏小娘子。 当时还是代王的孝文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而那个及早故去,没有记载姓名的“代王后”,很可能就是吕氏女。 扶持孝文皇帝上位的,是谁? 周勃。 周勃干了什么事? 平定吕氏之乱,杀戮吕氏全族。 和吕氏有着血海深仇。 可即将登基的皇帝,子嗣之中,有着吕氏血脉。 这些有着吕氏血脉的王子,之后会变成皇子,甚至太子。 那该怎么办? 杀。 甚至有可能,是孝文皇帝,自己杀的。 毕竟当年在孝文皇帝当年准备进入皇宫时,遭到侍卫们阻拦。 还是周勃出面,才喝令侍卫们卸下了武装。 没有周勃的支持,他就上不了位。 不过在场世家之人,没人敢有这个想法。 哪怕只是有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不能多想啊! 何坤见此,只是淡淡提点了一句: “陛下向来孝敬先祖。” 众人立即秒懂。 大汉皇帝,没一个是好想与的。 即使是孝文皇帝这种仁德之君,仔细向来,也能发现一些端倪。 就拿文景之治的另一个皇帝来说吧,孝景皇帝,当真是少年意气,以棋盘砸死了王公贵子? 细细想来,那可是一个棋盘,砸没了七国。 如果没有拿棋盘砸死吴王之子,吴王怎么会急着反叛? 典型的钓鱼执法。 哪怕是桓灵二帝。 孝桓皇帝,也曾传闻以偷盗之举,灭了权臣。 个顶个的面厚心黑之辈。 当今陛下,只怕也是如此。 “难怪贾无忌死的那么快.” 众人无不是叹息。 这次琼州之叛,多半就是皇帝暗地里的谋划。 利用贾无忌从而肃清中央。 他们还只道是朝中文武有能耐,且皇帝出乎意料的,迅速回到了琼州。 没想到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难怪平时老是致敬大汉列位先帝呢! 难怪大汉的龙袍,是红黑色呢! 太黑了! 何坤众人的面色,尽收眼底。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琼州之乱是不是皇帝的手笔。 但不妨碍他将一切,归为皇帝的手笔。 然后拿来威慑一番世家。 好好吓唬吓唬,忽悠住了,怕了,才能恭恭敬敬的拿出钱嘛! “诸位的股筹,都还未兑取吧?” “眼见着高州之战,就要结束了。” 听着何坤提到股筹,再想到皇帝下黑手,众人连忙道: “何大人,股筹是为朝廷出力,我们居于大汉治下,又怎么会收利?” “对对!老夫半分利不取!” “我连股筹都不要了,就当我没买过!” 众人咬着牙,大出血。 兑换股筹的粮秣,可不是小数目啊! 饶是以世家大族,都觉得心疼。 尤其是东胡八部在封王之后,肉眼可见的混乱,几乎就要大打出手。 到时候到处动兵,粮价还不得大涨? 但他们没敢多打股筹的主意。 能拿回本金,就算成功。 何坤只是摇头: “陛下赏罚分明。” “你们为朝廷出了力,又没有参与叛乱。” “反而守城有功。” “陛下又怎么会亏待你们呢?” “我的建议是,大家只取一成利。”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试探着问道: “当真可行?” 何坤点头: “自然。” 股筹是个长久生意。 只要大汉还得继续打仗,就少不得用股筹来集资。 如果为了一时利益,放弃了股筹的长久经营,得不偿失。 这次给了一成利,下次才好让世家大族们,继续兑取股筹。 何坤知道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就是朝廷和世家之间的粘合剂。 他能劝世家,也能劝皇帝。 如果皇帝这次执意不与世家分利,他也会多加劝说。 现在能留下来的世家,不说完全倒向朝廷,最起码不会和大汉为敌。 都是可以留用的对象。 而后进行的科举,乃至朝廷急需补充的中低层官吏,还都得靠世家出力呢! 安定这些世家大族的心之后,何坤便是与众人一同胡吃海喝。 一直吃到半夜,他才在侍女的服饰下,宽衣洗漱。 “呕——” 因为陪酒喝的太多,何坤也有点撑不住。 猛吐一阵,腹中才稍微舒坦一些。 迷迷糊糊间,躺在榻上,像是在说着梦话。 “只是股筹取利,还不足以让世家心动啊” —— 高州彻底平定。 刘恪下令,让岳少谦再兼任高州刺史。 任用侯君延为合浦郡郡守,马括、李景绩、马成岩,为余下三郡郡守。 虽说都是臭鱼烂虾,还有个脑后有反骨的,但也凑合着用了。 而且侯君延、马括、马成岩三人,都是高州本地人,更熟悉本地。 这种时期,还是让本地人治理本地,更方便一些。 同时,刘恪也下令让各郡县学子,准备明年春的科举。 昭武一朝的第一次科举,也让不少人跃跃欲试。 现在的大汉,可是个香饽饽。 刘恪甚至还特意知会了好大儿。 江南诗书传家,多文人。 如果能从好大儿那里,捞来一批江东士子,就更好了。 人才这个东西,多多益善。 除了岳少谦以及几个郡守,带着三万汉军,继续留守高州之外,众将全都回朝。 时间已经来到了昭武二年的九月。 摸鱼了一阵的刘恪,也开始了自己的改革。 “陛下万万岁!” 一阵流程式的礼仪,刘恪看得昏昏欲睡。 “上菜。” 挥手让化成雨带着御前侍卫们,与一众文武,发放了一个礼盒。 “朕自登基以来,已是一年有余。” “朝中之事,皆有赖于诸卿劳苦。” “这是朕的一番心意,还请诸卿收下。” 刘恪颔首,示意让群臣把礼盒给打开。 群臣面面相觑。 好不容易阵容齐整的一次朝议,结果你开场不是议事,而是送礼? 倒也 挺接地气。 列在文臣之首的萧元常,打开礼盒一看,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葡萄干? 稍稍扒拉一番葡萄干。 胡豆? 黄瓜? 还有个胖大西瓜? 怪不得这么沉。 除却这些莫名其妙的作物之外,珠宝也有一些。 象牙、香药、明珠. 在琼州,都很少见。 一众文武,心中奇怪。 好些东西,除了少见之外,并没有多大价值。 尤其是那些不值钱的作物。 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典褚倒是已经在心底乐呵着了。 里头有萝卜! “还没完呢。” 刘恪笑着,拍了拍手: “都进来!” 不一会儿,便有一群戴着面纱的胡姬,扭动着妖娆的身段,款款走入殿中。 “朝会之中,怎可” “哎呀,臣可受不得这些!” “老臣当不起.” 像廉汉升这样的老臣,大多是五指蒙眼。 但五指是张开的。 如萧元常这样,较为正经的臣子,则是目不斜视。 更是连连劝谏。 而像士亥、薛嘉这种,对自己的性子,不多加掩饰的文武,则是面色潮红。 就差没抱上去了。 尤其是士亥。 他给皇帝忽悠了,什么答应好的百名宫女,全是上了年纪的歪瓜裂枣。 送到他府中,还给宫里省了一大笔开支,跟清理库存似的! 薛嘉放浪形骸,伸手想要摸摸。 但胡姬们,特意远离了这个时不时咳嗽几声的病秧子。 刘恪看着,为这群胡姬们可惜。 薛嘉这种有钱的病秧子,长得也不错,翩翩公子,不是最好的金龟婿吗? 诶,胡人的格局,果然还是差了些。 “陛下,天下还未定,切不可好大喜功啊!” 萧元常这些正直的大臣,在胡姬的衣裙迷眼之中,仍旧劝谏着。 生怕皇帝因为一时大胜,而从此懈怠。 现在只是收复了几个州而已,距离还都长安,乃至收复天下,还差得远呢! 刘恪摆了摆手,轻敲桌案,让胡姬退出殿外。 “诸卿都知晓,朕最是推崇孝武皇帝。” “那可有人,能告诉朕。” “孝武皇帝,当年派遣张骞经略西域,到底是为何呢?” (本章完) 第174章:都是从世家大族里搜罗的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从士亥和薛嘉的眼神来看,说不定还真是因为胡姬。 款款离去的胡姬们,个个肤如凝脂,宛若玉雕。 五官精致而立体,眉如柳叶微挑,鼻梁高挺,唇红齿白。 身材更是曼妙玲珑,纱裙之下,玉腿若隐若现,步伐轻轻飘荡,仿若踏云彩而行。 其实这些,汉人女子,都有。 胡姬的不同之处在于,异域风情,热辣奔放。 胆子大啊! 就连退出殿外的时候,都敢抛个媚眼,勾一勾朝中文武。 刘恪看了都心痒。 胡姬是从抄家的世家大族里搜罗的。 之前他还真没体验过。 至于礼盒里的东西,也是从世家大族里搜罗的。 这些稀罕物,朝廷还真没有。 抄家,不愧是来钱最快的手段。 听到皇帝发问,群臣各抒己见。 似狄邯、廉汉升这种将领,便道: “经略西域,自然是为了扩大朝廷的影响力。” 薛嘉看着胡姬已经完全退走,望眼欲穿也看不见,只得咳嗽两声,正色道: “与西域诸国结为盟友,共同进退,从而夹击匈奴。” “远交近攻。” 萧元常拿起礼盒里的葡萄干,在手中捻了捻,心念一动: “是为了民生?” “随着这些西域作物的传来,大汉有了更多,且能适应各种不同地势、气候的作物。” “粮食产出多了不少,百姓们也更为富足。” “这是一条传播之路,大汉的丝绸、造纸术、小米,高粱传播了出去。” “来自西域的壁画、葡萄、美酒、萝卜,苜蓿,西瓜等种植技术,传播了进来。” “甚至连战乱,也阻挡不了传播。” 嘶. 其他文武倒好,萧元常的格局,让刘恪颇为震惊。 居然是从国家整体的角度,来看待。 刘恪微微颔首,道: “赛里斯。” “这是西域诸国,乃至更西方的帝国,对大汉的称呼。” “其意为“丝绸”。” “朕索性便将通往西域的道路,称为丝绸之路。” 群臣毫无异议。 都知道皇帝在民间之时,学究天人。 精通东胡语、南越语,再懂那么点西域语,太正常不过。 而且你是皇帝,你说啥,就是啥。 “丝绸之路的开发,是为了百姓民生,是为了朝廷影响力,是为了远交近攻。” “但为何被称为“赛里斯”?为何被称为“丝绸之路”?” “丝绸。” “钱。” 刘恪唤来化成雨,化成雨直接将一箱箱金银,倒在地上。 金灿灿,明晃晃一片。 让人眼晕。 也是从世家大族家里,搜罗来的。 只听得一阵铃铛声。 好奢华的甘文禁,当场晕倒。 这场面太刺激。 唯一能抗住金钱攻势的岳少谦,并不在此。 以至于满殿文武,眼中都在发亮。 满是铜臭味,但这味儿,着实让人喜欢。 “萧卿,你可告诉朕,自朕登基以来,南征北战,耗费了多少钱粮?” 萧元常赶紧从金银的诱惑之中,回过神来。 随后如数家珍般,列出了一长串数字。 征兵要多少,出兵要多少,战前犒赏要多少,战后封赏要多少。 还有抚恤、粮秣供给、民夫征调. 处处都是要钱的地方。 这哪是打仗啊? 这是烧钱! 一众文武听得咂舌。 要不是先后噶了几批世家,又把夷州、交州多年的囤积给抢化为己有。 估摸着打着打着,国库就已经崩了。 国库一崩,犒赏发不出来,一系列连锁反应之下,前线也必然大败。 到时候,甚至都不用东胡人来攻,大汉自己就给自己弄亡国了。 “朕知道,你们之中,不少人见着连番大胜,都想要继续北伐。” “可连年征战,终究只会导致民困国贫。” 听了这话,一众文武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想要休养生息。 大多文臣,心里门清儿。 国虽大,好战必亡。 就算是孝武皇帝一朝,也是因为文景之治,两代圣君积攒下的家底,才能撑得起连年征战。 可即便如此,孝武皇帝最后也弄得个民困国贫,百姓困顿的结果。 还得颁布罪己诏。 更何况,现在的大汉,远没有巅峰时那么强大。 可明白也没用。 底下的将士如何安抚? 而且皇帝亲征的战绩,着实太恐怖了。 就从来没有败过。 让人觉得,就算一路打回长安,都没问题。 武夫没有远见,就算有,也不会多想。 毕竟打仗了,才有军功挣。 更何况都是大胜仗,哪个会拒绝功勋? 悠悠转醒的甘文禁不解,对着上首的皇帝拱手一礼,但目光盯着地上的金银,都没挪过窝: “陛下,我大汉民风彪悍,如今连番大胜,将士们都已是训练有素,士气高涨。” “此时若是休养生息,可能会让他们的锋芒尽失,丧失斗志。” “东胡八部如今自顾不暇,理应即可北伐,将敌人踏入泥土,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一众武将也是如此。 不打仗,文人还能种田搞发展,换来政绩。 可他们这些武人,就啥都没有了。 难道靠练兵? 纵然是他们愿意修生养息,底下的大头兵们,也不愿意啊! 明明连战连捷,结果不打了,不是打击士气嘛! 刘恪伸手按了按,示意群臣先安静。 而后化成雨继续带着御前侍卫们,搬来箱子。 刘恪亲自开箱,从里头拿出一枚勋章: “甘文禁带领水师,征讨交州、高州有功,赐一级霸海勋章。” 他将一个四四方方,背面刻着棋盘,正面刻着楼船的勋章,挂在了甘文禁身上。 甘文禁下意识摸了摸,忍着想要咬一口的心思,而后便是一阵狂喜。 金子做的! 这种精致小玩意儿,可是他最喜欢的! 刘恪又拿出一枚勋章。 勋章很多,制作勋章的金银铜,都是从世家里搜罗的。 不搜不知道,搜个底朝天,才知道,世家大族真是富得流油。 狄邯翘首以盼,这种别样的封赏,不用看也知道,代表着战功、荣誉。 他一个囚徒出身的败军之将,正是需要这些东西来证明自己! 然而,刘恪给自己挂上去了。 和甘文禁一样的,一级霸海勋章。 “.” 群臣看得一愣。 刘恪继续拿出勋章,这次没往身上挂: “狄邯治军有方,杀敌有功,赐一级战斗勋章。” 狄邯刚泄下去的气,又冲了上来,整个人激动无比。 他没敢让皇帝给自己戴上,伸手想要接过。 刘恪直接把他的手拍到一边,亲手挂了上去。 而后还拍了拍,很是满意。 忽而他注意到狄邯用的是左手。 “狄将军,你的右手.” 狄邯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前几天不小心中了流矢,伤还没好。” 刘恪疑惑道: “高州之战都结束了,哪来的流矢?” 狄邯尬笑着,浑身不自在: “军中演武,刀剑无眼,总会有误伤.” 行吧,看来是被友军的流矢,给射中了。 刘恪顺手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勋章,又往自己身上挂去。 “赵宁.” “赵宁呢??” 殿中无人回应。 傅玄策赶忙出列,为师弟解释着: “陛下,赵宁在回师的时候,就与大军失散。” “还请陛下严惩!” 刘恪哑然失语。 不是关键时刻,赵宁就不可能出现。 “耽误战机,确实应该严惩。” “这勋章就不给他了。” 刘恪轻哼一声,直接给自己新挂上了两枚勋章。 他又继续授勋。 武将基本都得到了勋章,像岳少谦、李景绩等,还在高州的将士们,则由专人快马送去。 稍微特殊一点的,就是韩起。 这家伙虽然清醒了一点,而且挺能打,还能带兵。 但仍处于一个半疯半醒的区间。 本来是立了功,要入朝受赏。 没想到刚进到大殿,就口吐白沫,整个人抽搐起来。 送回军营休息,才算有所好转。 只能让他带兵,在其完全清醒之前,基本算是告别了入朝参政。 “不过也好,清醒着也就36的理政,也省得在朝中竖敌。” “雷兰一枚,我一枚。” “巴尼汉一枚,我一枚。” 很快刘恪就将武将们的勋章,给颁发完毕。 自己身上,也挂的满满当当。 但还不够。 不只是在前线冲杀的武将们,一些后勤功劳较大的文臣,也有所收获。 不过即使是萧元常,也只拿了个二等勋章。 “这一枚.” 刘恪拿出了最后一枚,金灿灿的勋章。 比之前的勋章,都要大上一些。 “这是给所有大汉百姓的勋章。” “高州的大胜,是老百姓们用小推车,推出来的!” 他当仁不让挂在了自己胸口。 毕竟总不能让老百姓们一个个来领吧? 干脆由皇帝代领了。 “陛下圣明!!” 群臣纷纷相拜。 也不知怎么的,勋章一带,就觉得心底多了几分力量。 特别鼓舞人心。 以至于乐顺这种新入朝的将领,看得满眼羡慕。 就是皇帝身上挂了一大堆的勋章,一举一动之间,都让人看着害怕。 生怕什么时候,龙袍掉落在地,会引发地崩。 不过皇帝还真配得上这么多勋章。 “至于士官们,另有封赏。” 刘恪又做出一批封赏。 将士们求战心切,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一步步来缓缓。 首先用授勋来安抚。 “此外,高州与琼州的边地将士们,即刻展开军屯。” 其次,就是让将士们手上有事儿做。 军营里枯燥,将士们火气大,不做点事,很容易出乱子。 屯田就不错。 一众文武也连声应着。 屯田就是孝文皇帝颁布的政策,现在要修生养息一阵子,自然得致敬先祖。 至于田从哪儿来. 抄了那么多家,朝廷最不缺田了。 群臣已经知道皇帝的心思。 从大军开始,全都参与到生产之中,修生养息。 最快恢复元气,充盈库存,才能继续北伐。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水师怎么办?” 甘文禁捂着胸口的勋章,生怕被人抢去了: “难道让水师将士们,也下船去地里种田?” 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手底下的海盗,在不劫掠商队的时候,就是在洛祭岛上种地。 也点了些农业技能。 刘恪笑道: “这就要说回朕先前所说的,丝绸之路了。” “丝绸、瓷器,这些在我大汉之中,并不算多昂贵的东西。” “却能经由丝绸之路,产生数百倍的价值。” “一匹丝绸,一件瓷器,能换来远超其价格的香料、奇珍。” 萧元常却皱起了眉头,道: “陛下莫非是想重开丝绸之路?” “思及孝武皇帝之时,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丝绸之路确实为国库挣了不少金银,缓解了财政压力。” 群臣思考起可能性。 如果真能大赚一笔,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在长安。 想要以丝绸之路,进行西域贸易,就得让商队先从长安出发。 可大汉最北只占据了高州,离长安还远着。 沿途都是东胡人治下。 现在东胡八部虽然和大汉,暂且处于一个默契的停战期。 但大汉绝对不能主动对东胡,释放善意。 哪怕借道,也不行。 不然贾无忌也不会费心费力的,要在谋逆之后,才施展封王乱国之计。 大汉不能和东胡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就连那普六茹阿摩,其实也没有摆到明面上。 “陛下,此事有些困难。” 这么一通朝议,群臣都看到了丝绸之路的利益。 可这路现在走不通啊! 甚至还容易让将士们,放弃修生养息,更急切的收复故土。 打下长安,才能走丝绸之路! 刘恪一指南方: “陆上的丝绸之路走不通,为何不能走海上丝绸之路呢?” “丝绸之路,男不耕,女不织,却能为国家带来财富。” “究其原因,是因为贸易,买卖。” “在西域做买卖,是买卖。” “在南洋做买卖,还是做买卖。” “西域能挣的,南洋一样能挣。” 这就是刘恪的目的,开海,走海贸,和南洋诸国贸易。 虽说南洋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太清楚。 但地理摆在这里,和交趾一样,就穷不了。 而且他还有个【自由贸易】的天命。 不去南洋找乐子,简直浪费。 如果真能用贸易,控制住南洋诸国的经济命脉,原材料生产地就有了。 再说了,现在大汉的国都在琼州,离南洋极近,决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要是等以后迁都长安了,对南方的管控力度,未必还有这么强。 “海上?往南走?” 这倒是群臣都没想过的事情。 就算是世家大族,所谓的海贸,也只是借着南海、东海的水路之便利,进行沿海贸易。 海上风浪大,走远海谁都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回归,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群臣一阵讨论。 萧元常心里有了注意: “陛下,若是要走南洋,势必要由朝廷组织商队。” “可商贸都是些低价高卖,囤货居奇,投机倒把之事。” “民间做些买卖,朝廷收取税赋尚可,可若是由朝廷出面.” 商业是末业。 不像是孝武皇帝之时,即使开设丝绸之路,也只是朝廷税收的一部分来援。 现在的大汉,如果要进行海上丝绸之路,必然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多加重视,说不定会成为主要税收。 影响总有些不太好,地都没耕明白呢,就做生意? 毕竟自高皇帝之时,就规定商人不得穿丝绸衣服,不得乘车,不得购买土地。 还必须与奴婢一样,加倍交算赋钱。 到孝武皇帝时,还恢复了秦朝的谪戍制度,将有市籍的商人,及其子孙都列人征发对象。 而现在皇帝这么看中商业,实属有些叛逆了。 薛嘉也是咳嗽两声,谏言道: “陛下,修生养息还是应以农业为本。” “走海上丝绸之路下南洋,风浪滔天,能收获几成,是否能如西域丝绸之路一般,还得另说。” “就算能获一些利,无外乎一些奇珍。” “乱世之中,粮秣为重,便是千金,也换不得一口米粮啊!” 可能是因为一句话太长了,薛嘉一时间喘不过气,又是连连咳嗽。 弄得身边的大臣,都不由得远离了他好几步。 刘恪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 突发奇想,想要走海上丝绸之路,一则是朝廷需要修生养息,要经营。 二则是【自由贸易】的天命,想要加以利用。 这只是他的个人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走成。 群臣各自的意见,确实提出了不足之处。 朝廷大力开展商业,对民间的影响,倒是其次。 毕竟如果真能赚大钱,直接把外国人弄来种地不就行了。 大汉也不是没有种植园经济的土壤。 有野史就曾称,“交趾”一词的来由,就是因为当初让蛮夷们种地,防止逃跑,就先割掉其一根脚趾。 不过海上的风险,确实是有的。 刘恪也不太清楚,以如今的航海水平,能不能顺利展开远洋贸易。 他下意识打开天命栏,搜索了一番。 毕竟自己是开挂的,产生问题,能开挂解决最好。 看着看着,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可以一试.” 刘恪想着,就有几分激动,跃跃欲试道: “诸卿说的是。” “朕是有些疏忽了。” “海上贸易,颇有风险,如果不能应对风险,这海上丝绸之路毫无益处。” “既然如此,便先看一看,商队是否能抵御风险。” “正好廉老将军于海上,截获了大量普六茹部商船。” “就用这些商船,来尝试一番。” 话音刚落。 刘恪就觉得眉心一阵刺疼。 【济世安民】的预知天灾自动开启了。 “暹罗,吕宋?” 刘恪感觉到了两地受灾,具体时间不清楚,但灾害种类都是地震。 “刚刚才说休养生息,现在不好动兵” “令人修书一封送去示警吧。” (本章完) 第175章: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借着朝议,将修生养息的大方向定下之后,就散朝了。 不过刘恪特意在偏殿之中,召了何坤相见。 股筹其实挺好的,就是还起来的时候比较痛苦。 好在割了一大批世家,少还了不少,又赚的盆满钵满,以至于让出一成利之后,还剩下不少。 所以刘恪在股筹的基础上,提出了彩筹。 “彩筹?” “是啊,彩筹可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刘恪掏出一枚刚兑换回来的股筹,在上面拿朱笔点了点,加以颜色。 “购买了大笔股筹的人,才能买彩筹。” “就以七天为一周期,一枚彩筹,卖一贯钱。” “头筹是黄金万两,真金白银,不掺假。” “次筹嘛,就来个白银万两。” “后续依次递减。” “以何坤的信誉做担保,保证不欺瞒,绝对的公平公正。” 何坤本来还有点意动。 驴车搏成马车的好生意。 但一听是拿自己的信誉做担保,再见了您嘞。 刘恪却还是滔滔不绝,自顾自继续讲着: “你来算算,以琼州买得起彩筹的世家来看,一轮次购买量会有多少,去掉开支后,总筹应该定为多少,朝廷又能赚多少。” “还没有任何风险!” 何坤想了想,确实有一定吸引力,而且设置了门槛。 虽说看着是不坑穷逼的钱,但毫无疑问,更加吸引了世家大族。 完全可以按照股筹门槛的多少,来给世家大族设个三六九等。 颇有种往昔九品中正制的意味。 只不过设置门槛的人,与得利之人,都变成了朝廷。 再加上本就保留了一部分的察举制之中的举孝廉,以及并行的科举,这三个本是逐步演化的选拔制度,要并行? 只不过. 何坤脸上的肥肉颤了颤,苦着脸道: “陛下的办法,倒是不错。” “但如今消息闭塞,彩筹周期太短,便寻不到足够的购买之人,若是周期太长,又难以得利。” “这样啊” 刘恪沉吟一声,眉头微蹙。 他轻轻用手指戳着太阳穴,好像是有些想当然了。 “假设朕要致敬光武皇帝,号召天下人,将闲置的房屋、驴车、船只,租赁出去,是否可行?” 这是【共享毛驴】天命带给他的一些想法,如果实际可行,他直接带头共享。 什么驴啊、牛啊之类的,或是一些生产设备,与其闲置,不如共享之后轮班工作。 “这倒是可行。” 何坤思索一二,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其实共享经济一直都有,自光武皇帝之后,租赁马匹、驴子的,就不在少数。 皇帝要是想在这方面,做出一些发展,也不是不行。 反正得利的,应该还是世家大族。 毕竟普通老百姓,也没有可租赁出去的东西嘛! 刘恪点了点头,慢点来也没事儿。 共享要是做大了,让百姓们看见好处,有了新的观念。 他甚至觉得,可以整合生产工具,直接组成生产合作社。 生产资料共享,也是共享嘛! “那就你来办,说动那些手头上有货的世家大族,把东西租赁出去。” “前期试行,朝廷可以不收取手续费。” “.” 何坤愣了愣,朝廷还打算收手续费啊?? 刘恪继续道: “假设朕要建一座桃园,致敬昭烈皇帝,大概要花五百万贯钱。” 何坤:“……” 光武皇帝的驴子,是有些偏门了。 昭烈帝的桃园,倒是人尽皆知。 可什么桃园,要五百万贯? 你这桃园里,种的到底是桃子还是金粒子? “陛下,这大兴土木,是否有些不妥?” 何坤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有不喜欢大兴土木的皇帝。 就算是以文治、节俭出名的孝文皇帝,也是有过大兴土木的念头。 比如霸陵,虽说孝文皇帝提倡薄葬、节俭。 但霸陵那么大的占地面积,还是皇帝陵墓,就算只用陶器、铜器陪葬,也不是小工程。 而当今陛下,不仅就没想过修建陵墓的事情,连先帝的陵墓,也只字未提。 登基一年多,最大的工程,还是通天台。 而修建通天台,也是为了破敌。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五百万贯投入,着实吓着了何坤。 如今大汉实控的三州之地,拼了命的发展,估计一年税收折算,也就一百万贯左右。 要不是抄了太多世家,这钱还真拿不出来。 胜了东胡,然后好大喜功,大兴土木,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何坤想要劝谏,他虽然贪,虽然也给世家说话,但也是人臣,而且其中度拿捏的相当精妙。 他刚开口,刘恪就继续说道: “但朝廷是肯定不会拿出五百万贯的。” “不过呢,朕觉得桃园很不错,既能致敬昭烈皇帝,吸引人来参观,里头的桃子,还能卖出去。” “昭烈皇帝的桃子,怎么也能卖出高价,赚个一千万贯。” “华仲邈算了,那家伙还在交州种红薯,穷逼一个。” “那就你了,你,何坤,得了华仲邈的亲传,正好有种植方面的技术经验,又有钱。” “正好你参与了进去,以技术、经验说服了农人展开种植,同时还拿出了两百万贯,进行园林修建。” “没、没臣可没有两百万贯啊!” 何坤急忙否认,财不可外露啊! 刘恪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道: “先别急,你先拿出了两百万贯,然后作为带头,其他友人,也纷纷拿出钱来,凑足了五百万贯。” “但因为你是领头人,所以要是桃园项目经营不善,赔了钱,也得先赔你的两百万贯,而后,才轮到其他人。” 何坤眼神中透露出不解和疑惑,有些呆逼。 皇帝该不会是打算让世家大族出资,来建设桃园吧? 他们既没造反,又不和朝廷作对,怎么还得大出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何坤认真想了想。 皇帝对世家大族的态度,是打压一批,分化一批,拉拢一批。 朝中以他为代表的世家大族,应该都是皇帝拉拢的对象。 尤其是在惩治了大量琼州世家之后,更不应该猛然发难,多加负担。 应该给出些利益才是。 “这桃园有什么利益吗?” 何坤脸上的赘肉停止抖动,陷入沉思。 “就这样,桃园难道就能挣回一千万贯钱吗?” “当然不行。” 刘恪轻轻敲着桌案,道: “你只出资了一部分,盈利自然不能全给你。” “但你作为领头人,且承担着最大的风险,盈利也不能按照投入,来平分。” “那你拿个五成,盈利应该在五百万贯左右。” 嘶. 何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虚胖,更容易出汗,脸上已是汗水密布。 两百万贯,赚五百万贯? 抢那些小农民的地,也没这么挣的啊! “可是臣没有两百万贯。” 他还是很谨慎的没有松口,钱是没有滴。 刘恪倒也不急,继续道: “朝廷有嘛,你可以找朝廷借。” “不过大额借款,就得按天取利。” “不过能用两百万贯钱搏出五百万贯钱,你也不会有意见吧?” 何坤擦了把汗,道: “这个,自然没问题。” “可这桃园,真能顺顺利利赚取一千万贯钱吗?” 何坤不理解。 要说皇帝打仗、用人、冲锋陷阵,确实天下无二。 人格魅力,也是一等一。 但要光凭着人格魅力,忽悠着他去做这个看不见收益的项目,他是不愿意的。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刘恪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了些,极具诱惑力: “可能需要一年、两年才能见到收益。” “你可以因为觉得太慢了,就把自己的投入份额,转手给了其他世家大族。” “你个人盈利五百万贯,现在转手只卖四百万贯,只要有人接下了,就能立即赚取一百万贯。” 嘶. 何坤只觉得整个人的观念,都收到了冲击。 刚刚擦干的汗,又流了下来。 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淌了出来一样。 反正何坤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并不怀疑,会不会有人来接盘。 只要做的漂亮,做的美观,前景可以预计,有一定可行性。 好好忽悠,总是有人会上当的。 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可以卖给周家,周家可以卖给吴家,吴家可以卖给郑家. 只要还有的挣,就能一直找着冤大头。 可正是因为对这些事情,极为敏锐。 何坤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最后没有盈利了呢? 要是在最后一个冤大头手里,断了呢? 能接盘这种大生意的,都是世家,最次也是豪族。 可这要是断了,相当于这个豪族世家,直接灭了。 其他人倒是赚的盆满钵满,但就相当于,是在吃那最后一家的尸体。 何坤也顾不得擦汗,吞吞吐吐道: “陛下是不是有点太极端了?” 刘恪却是摊着手,满不在乎的问道: “风险大了点,不过利润很高,所为富贵险中求。” “如果是你,你会投一笔钱进去吗?” “当然会” 何坤一点犹豫都不带的,他本来就是个贪财的人,这种暴利,不赚白不赚。 而且皇帝都说的很明白,具体盈利多少不重要,只要能忽悠着其他人接盘,那他就是赚了。 甚至能把盈利夸上天去,赚的更多。 还不是一次性的,今天是桃园,明天也可以是之前皇帝提出来的,共享经济。 就连怎么忽悠别人接盘,他都考虑好了。 共享经济,朝廷前期试行,不收取税费,一看就知道会大力投入,赶紧入场! 这可能对朝廷的公信力有点影响。 但转头来说,就算跳过朝廷,让朝廷只挣点借贷的利,也有其他什么林园、梅园的项目可以忽悠人。 至于最后一环断裂,死掉的世家、豪族. 关他屁事。 刘恪见何坤如此,便知道这事儿可以干。 正好拿来试行。 如果能在世家大族之中,推广成功。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能收复大半大汉故土。 到时候就能以整个国家为主体,来忽悠外国人击鼓传花。 一环一环,忽悠他国接盘。 至于哪一环要是断裂了 断了就断了呗,关咱什么事儿? 咱们已经赚翻了! 蒸磨,不服气? 我大汉天下无敌! 这是刘恪球长计划中的一条腿。 再来第二条腿,以股筹衍生出资产证券化。 这个刘恪只能等人才,或者抽出个相关天命。 会搞股票、证券的君王也不少。 不知道光头能不能抽,要是光头在池子里,肯定有相关天命。 毕竟是被陈总评价为,最合适华尔街舞台的男人。 然后第三条腿,用瓷器、丝绸,来一手货币结算,只认汉钱。 这就是刘恪考虑的海上丝绸之路,走海贸。 通过【自由贸易】建立大汉霸权。 先肥了自己再说,哪管什么洪水滔天。 等楼塌了,全世界一起买单。 最后玩砸了怎么办? 玩砸了我踏马已经吸干了全世界的血,就是玩砸了也是世界最强! 不过这三条腿全都没个雏形。 击鼓传花还是个概念,股筹还得等多打几仗,让广泛民众更加认可。 货币结算,得有足够的金银铜储备,还得把纸币弄出来。 不过正好从现在开个头。 何坤那边,先弄着击鼓传花试行。 怎么说,也能算作大汉对世家大族的一些福利了吧? 虽说是用世家大族的尸体,来满足世家大族的胃口,但也都是给他喂饱了。 股筹等修养一阵,打荆南的时候,再度启用。 然后等着君威,抽取相关天命。 货币结算、海上霸权,马上也得开始了。 “首先,就是船只的问题,能不能远洋航行,抗风抗浪,就用这个先试一试。” —— 置壁港。 刘恪亲至。 他打算用捕鱼,来实验一番。 船就是普六茹部送来的,捡现成,真要扛不住风浪,也不心疼。 正好也给大汉水师,找点事儿做。 陆军屯田,你们就捕鱼呗。 鲲鲲也是鱼。 具体来说,就是捕鲸。 水师没必要与民争利,沿海打些小鱼小虾,上不了台面。 当然是进入深海捕鲸。 也只有在那种场景之下,才能检验对抗风浪的能力。 而且在这个原始生态,没有被破坏的架空世界当中,捕鲸的收益,可想而知。 首先就是肉食。 修生养息,不就是要挣钱屯粮吗? 然后就是鲸油,极为珍贵的油脂,还是工业必须。 可以说,浑身都是宝。 哈? 捕捞过度?破坏生态平衡? 刘恪表示,他就是来做生态调查的。 “绳子都连接好,每艘船都不要漏。” 刘恪下令,水师将士们,便将商船的舵,用绳子串联了起来。 弄得将士们一阵摸不着头脑。 就是甘文禁这种大将,也极为不解。 要说是铁索连环,想用连环船,来抵御大海风浪吧,偏偏又是用的绳子。 绳子在大海威能之下,很容易断吧? 再说了,谁铁索连环是连船舵的啊! 真出了事,连掌舵掉头都难! 而且一艘船出了问题,还容易波及到其他船只! 不过刘恪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让将士们连好舵,准备出航。 这次船队出海,除了他和甘文禁之外,还有射术精湛的廉汉升,贴身护卫典褚,以及傅玄策。 傅玄策没啥大用。 但顶不住他死乞白赖,硬是要跟来。 现在正在甲板之上,烹着鱼,好不快活。 很快,船队出航。 傅玄策搭了个简易炉台,上摆放着一些燃烧的木柴。 微风拂过,使得火焰欢快地跳跃着,熊熊燃烧。 他取出一些从典褚家里偷的萝卜,和从世家大族抄家时,分到的一些香料,小心翼翼地清洗着。 “傅大人,鱼!” 见有水师将士,送来了顺手打捞的鱼。 傅玄策也不客气。 手中刀子如野蜂飞舞,娴熟地将鱼身切成块状,然后轻轻撒上香料,让鱼肉充满诱人的香气。 他轻轻将鱼块,放入炉台上的石板,油滋滋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 鱼块迅速变色,逐渐变得金黄诱人。 傅玄策不时翻动鱼块,确保每一块都能均匀地受热,保持鲜嫩的口感。 一股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引得不少将士们驻足。 巧了,船上的三个将领,都是饭桶级人物。 傅玄策不用多说,典褚和廉汉升都是能突破大汉大胃王记录的猛男。 见着这金黄酥脆又鲜嫩多汁的鱼肉,当即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那鲸鱼的味道可比这些海鱼,要美味得多!” 刘恪也是闻味儿而来,先吃了几块,有点意犹未尽。 然后喝退了廉汉升与典褚。 自己和傅玄策分吃了剩下的。 典褚和廉汉升见此,也只能舔了舔嘴巴。 行吧,皇帝都发话了,那就看看那鲸鱼,到底有多好吃! “涌泉,海面上有涌泉,是大鱼!” 就在此时,在船队的前方。 那远方的海面之上,巨大的水汽喷射而起。 水面翻滚,水柱冲天,可谓是蔚为壮观。 而在士卒的大吼声之中。 廉汉升赶忙登上瞭望台,看了眼。 他目力极佳,只一眼,便不由得怔住。 七十多年岁的老爷子,又没下过海,哪见过这玩意儿? “找着了?” 傅玄策也赶忙上了瞭望台。 皇帝可都下令了,这次出海,是为了寻找鲸鱼。 也就是古籍之中的鲲。 而且味道比海鱼,鲜美得多。 只见廉汉升所指的方向,海面之上,有一注泉水,哗哗喷着。 傅玄策立即眼中发亮,眉梢微微挑起,嘴角勾勒出一抹贪婪的笑容。 他忍不住轻轻咽了一下口水,舌尖在嘴唇上舔了舔: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从涌泉的规模来看,藏在海面之下的鱼身,必然不会小。 这么大的鱼,是什么味道,他还没尝过呢! 不管好不好吃,反正没吃过,就得吃一个猎奇! 傅玄策甚至下意识伸手,不自觉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是直接煮呢,还是烤了好?” “不好办呐.” 廉汉升倒是没急着口腹之欲,他虽然能吃,但没傅玄策那么贪吃。 因而老将军很快便镇定下来,每日食肉六斤,这鱼怕是得吃一年。 “还是先禀明陛下,这次出海,虽然就是来找此鱼的,但其体型过于庞大,要如何对付,还需商议一番。” “先驶近一些,观察一番。” 刘恪正好来到甲板上,见着众人已经寻到鲸鱼,便发号施令。 “是。” 甘文禁乘下船在前头探路,廉汉升就是船上的大将,于是便下令道: “向前,向前,向前!” 见着鲸鱼,又看着旗语,水师将士们,倒是各个兴奋无比。 他们可是海盗转职! 抢了大几年的商船,虽说一朝归顺朝廷,骨子里的野性还在。 因而面对着庞然巨物,都不带几分害怕的。 不少人曾经,也见识过。 别的不说,龙王爷路过了,也得交出几只虾兵蟹将来,给他们打打牙祭! 船队开始靠近水柱。 靠的稍近一些,便能看到那涌出来的粗大水柱,还有那水柱之下,若隐若现的鱼身。 无数在甲板上的将士们,都有些意动。 匪性在这时候上来了。 说实话,因为和东胡人的作战,多是在陆地之上。 水师能发挥的地方,并不多。 高州一战,也只是夺回了港口,然后占据了南渡江。 这也只是因为,乞颜部没什么水师力量。 无论是军功还是战绩,比同僚们,都差了不少。 以至于连皇帝的授勋,都没照顾到水师多少。 水师将士们,心里都憋着股劲儿呢! 说什么,也得整个三级勋章吧? 可不能看着同僚,在自己面前嘚瑟! 尤其是现在皇帝要修生养息,陆军将士可以屯田,水师将士,可做不了什么活儿啊! 而这大鱼,可谓是正冲着他们的刀上来了! 这哪是鱼,这是活生生的军功! 因而,虽然因为鲸鱼庞大的体型,而感觉有几分紧张,可他们更多的却是兴奋。 就和之前求战心切一样。 杀! 这大鱼,看体长就比大型商船要更大。 就算能杀死,都得拖着才能拖回岸上。 这就意味着,仅仅是靠着鱼肉,都能有十几斤甚至几十斤的肉食收益! 这不算修生养息,充盈国库,什么才叫修生养息?! 就是这群海盗转职的将士们,没什么文化。 以至于算数,都有些不太好。 都说奇货可居,这种庞然大物拿回去,能卖多少钱? 他们又能分多少? 而且皇帝向来厚道,不会苛待将士。 保不齐能分着一个勋章,然后再来二两钱! “干他!干他!” 在前方小船之中的甘文禁,已是大吼。 言语粗鄙不堪,但也表明了心迹。 甚至仿佛又像是回到了,当年纵横南海的海盗之时一样了。 管他打不打得过,先抢了再说! 以至于,一些正规出身的水师将士们,都觉得有些熟悉。 皇帝最初,好像也是这么训练他们的? 他们也像是找回了当年初临大海时的热血,一腔热血上涌,抢他娘的! 汉军将士齐动,发射出了弩箭。 弩箭是从高州搬回来的。 之前连战连败的大汉,根本没有运输弩箭这种战争利器的能耐。 节节败退,也让大汉没有时间制作。 现在不同,东胡人在高州留下的东西,都归他们了。 不只是弩箭,投石车都有不少。 而且也有了时间。 刘恪安排了耿三吉在船上随行,就等着针对鲸鱼,制作出专门的捕捞器具。 后续再让工匠们,专门打造一批捕鲸船,也并无不可。 廉汉升亲自带着亲卫,发射弩箭。 鲸鱼的身体很柔软,弩箭刺入,顿时,鲜血便涌出来。 但伤势不算重,只是小伤。 甘文禁见此,抄起一杆大鱼叉,猛地投掷。 鱼叉插入了身体,鲸鱼发出了痛苦的鸣叫之声。 还是小伤。 典褚这种非人类怪物,都能身负百创,更何况鲸鱼这种庞然巨物。 那些鱼叉、弩箭,在鲸鱼那庞大的身躯之下,也就像是针扎了一下。 不过疼还是挺疼的。 鲲鲲明显感觉到了疼痛,开始变得狂暴起来。 疼痛的呻吟从它巨大的口中发出,尾鳍拍打着海面。 每一次它的身体扭动,都能引发起剧烈的海浪,如山峦般翻卷而来,向着船只发起了可怕的攻击。 甘文禁所在的船只,首当其冲,顿时开始剧烈的摇晃。 船体颤抖不已,船上的将士们,也在剧烈的晃动之下,站立不稳,一个个摇摇欲坠。 甘文禁抓住桅杆的绳子,立即大吼: “点子硬,快,快,转舵。” “舵被绳子缠着了,一时半会儿转不了头!” 那操舵的将士急的满头大汉。 临出海前,皇帝将所有船只的舵,都用绳索连在了一起。 半转舵,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要是全转舵,直接换个方向,绳子直接扯住,根本转不动。 “该死.” 那将士甚至在心头叫骂了一句。 他是骂鲸鱼乱动弹,你什么鱼我什么鱼,好吃的就该被凶暴的两脚兽捕捞。 当然不可能埋怨皇帝啦。 转舵不成,船只只能在阵阵大浪之中,不断起伏。 船上已是混乱一片,将士们手忙脚乱。 但在大海的狂暴力量面前,将士们越是拼命挣扎,越是奋力抵抗,越是努力,就越是显得微不足道。 甘文禁一刀砍断缠着船舵的绳索,但现在再转舵,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咬牙大呼: “准备跳海逃生!” 好在是一整个船队,后面的将士们,还能对前面的将士们,进行支援。 但在这剧烈的摇晃之下,一个没站好的将士,直接飞出了甲板,掉进了海里。 即使听着主将跳海跳绳的命令,大多数人在危机之中,也跟忘记了自己还会游泳似的,只敢抱着桅杆,脸色煞白。 方才想要捕捞大鱼,建功立业的雄心,顿时荡然无存。 见着海中的大鱼,又在搔首弄尾。 有人便大呼: “大鱼要撞来了,要撞来了!” 轰…… 鲸鱼的尾鳍,狠狠的拍打在了船身。 甘文禁直接吞了一口海水。 在这巨浪滔天的海域,船身直接倾斜。 “操,什么沙皮。” 大型商船上的刘恪,忍不住叫骂一声。 你说你甘文禁,不敢坐大船也就算了,坐着小船当着先锋,还突然把绳索给砍断了。 你要不砍绳索,指不定还没事呢! 只见最前头的那艘小船,已经是整个船身,直接倾斜到了海中,完全没入到了汪洋之中。 沉没。 但浪头不减,继续高举着往整个船队覆盖而来。 刘恪直接来到舵前,亲手掌舵,并让人打出旗语。 “放弃掌舵,各自寻着东西抓牢站稳!” 船只剧烈颠簸,将士们无法保持平衡,四处摇摇欲坠。 看见旗语,已经有些人顾不上,只是仓皇跳入海中,想要保命。 剩下的人,则是拼命抓住桅杆和物体,但仍然被巨浪冲击得东倒西歪,险些掉入汹涌的海水中。 人们扶着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惊恐地注视着,大浪当头,船身已经开始倾斜。 在巨浪滔天的海域中,哪怕是庞大的船队,也不过是仿佛悬崖边上的脆弱柳木,岌岌可危。 迎面而来的巨浪,遮天蔽日,恐惧和绝望,几乎笼罩了每个人。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浪又一浪打来。 管他如何滔天,如何汹涌。 船只就是他妈的不沉。 (本章完) 第176章:鸡哥保佑着你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早在一把火烧掉普六茹部十万水师的时候,刘恪就已经试过了驴头船。 【高粱河车神】能触发。 好使,能飙。 所以这次的商船,他都加装了轮子。 不过为了快捷、省钱,就拿着百姓们推小推车的时候,坏了、破了的轮子,凑合了一下。 反正又不打算让它走汗道,挂个轮子假装是车,凑合凑合得了。 而且这次刘恪也不是用【高粱河车神】的天命,而是【自驾游】。 【自驾游:亲自驾车时,更加安全】 所有船只的舵,都用绳索连着,由他亲自拿着。 只要别人不操舵,当然算他亲自驾驶船车。 这不是连缰绳都有吗! 在连番海浪下,起起落落但就是不沉的船队,充分证明了刘恪的猜测。 而被甘文禁砍掉绳索的商船,当头就沉了,更加显得【自驾游】的能耐。 “不过还是得想办法。” “有【自驾游】的天命,抗拒风浪远赴重洋,是没问题了,但我不能一直跟着船队啊.” 刘恪把上吐下泻的耿三吉,抓到甲板上: “看着,你自己研究研究,船只怎么抗拒风浪,怎么才能在远洋之中不沉。”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人士来干。 就算研究不出【自驾游】这种比较玄乎的东西,但人在风浪之中待久了,总归是能总结出经验的。 就好比一个船匠,屡屡能从大风大浪之中,逃出生天,只要不傻,懂得总结。 怎么都会对船只如何抗拒风浪,总结出一定经验。 “让将士们先稳住,救援那些掉落海中的同僚。” 刘恪不急不缓的下着命令。 之前因为普六茹部水师全军覆没,大汉水师在南海之中没有对手,因而有些懈怠。 现在面对巨鲸,暴露出来的问题,可就太多了。 如果大汉的目的,只是收复几个州,自然没什么问题。 甚至可以就地把水师解散了,只发展陆军。 但显然刘恪的野望,远不只是如此。 将士们接到命令,又见着船只一直上上下下,迟迟不沉没,便也稍稍放下心思。 望着那些掉落水中的同僚,也只是在海浪中挣扎着。 大鱼倒是没什么吃人的举动,只是愤怒的甩动着尾鳍,卷起一阵阵的巨浪,发泄着。 因而,将士们也按着命令,开始展开救援。 甲板上的将士,抱着桅杆、栅栏,抛出一根根缆绳。 海里的将士们,便顺着缆绳而上。 虽说没怎么受伤,但一个个如落汤鸡一般,惊魂未定,着实显得狼狈。 什么路过的龙王爷都得上交点虾兵蟹将,在事实的打击面前,全是放屁,一个个极为低迷。 反观那大鱼,耀武扬威的发泄一般之后,竟依旧喷吐着涌泉,就像是嘲讽着大汉水师的无能一般。 “他妈的” 甘文禁刚上甲板,破口大骂。 正巧发现自己上的是大船,一个浪打来,猛吐不止。 他兀自下了船,往小船上游去。 甘文禁站在小船甲板上,头发、裤腿都在滴着水。 身上只剩下半身腿裤,光着脚,赤着上身,胸膛起伏不定。 他眼神闪动,有种野性难驯的感觉。 “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当啷啷—— 金铃声响,甘文禁的声音,震荡在空气中。 好好发泄了一番心中不甘。 纵横大海的大汉水师,这次出航,虽说在大风大浪之下,没什么折损,可竟然一无所获。 贼不走空。 海贼哪能空手而归? 不过甘文禁还是很理智的。 他知道,这一次,暴露出了水师的最大问题。 由海贼转职的水师,悍勇有余,可临着大事时,镇定不足。 组织力度,比之另外一部分,由禁军转职的水师,要差的太多。 以至于虽然有心,却无法做出有效配合。 说白了,打打顺风仗可以,拼死搏命可以,但对付海中的庞然巨物,还真差了一口气。 除此之外,水师配备的武器,也有些匮乏。 不说像普六茹水师那样,还有投石船。 就连正儿八经的巨弩,也没配备几个。 甘文禁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晕大船,只擅长小船作战,所不可避免的缺陷。 但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就好比这捕捞大鱼。 皇帝说了,捞着大鱼是有功勋的,会发勋章。 可没有大型器械,捕鱼利器不足,难不成徒手相搏? 另外,就是船只。 虽说他们现在乘着的船,都是普六茹部的商船。 但正儿八经的大汉水师舰船,大多也都是商船改装而来,差不了太多。 船只抗风浪的水平不足,将士们操舵的能力,也不太行。 这次是运气好,连番大浪只沉了他一艘船。 要是哪次运气差了,肯定得全沉。 总而言之,甘文禁这次,算是把手底下的水师,看了个明白。 虽说屡屡出奇建功,可实际上,处处都是漏洞。 幸好,这次出海是和大鱼硬碰硬,大鱼也不吃人,不会追击。 要是换做正儿八经的敌军,甚至就是当初整备齐全的普六茹部水师,肯定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甘文禁甚至已经暗下毒誓。 在成功掠取大鱼之前,他不穿衣服了。 一定要用大鱼的鱼皮,来做皮衣穿! 这才够排场! 不似甘文禁的愤怒、恼火。 刘恪相当冷静。 暴露出来的问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这也是他拿着捕鲸试水的目的。 要是水师只有这个程度,可别整自由贸易了。 一点自由的气息都没有。 “耿三吉。” 刘恪又把这个大汉唯一叫得上名字的匠人,给捞了出来。 “将士们的能力不足,应对不够稳妥,这些都可以训练。” “但这船只、器械,都需要你来做。” “需要对船只进行修葺改造,针对远海的风浪,进一步加固。” “如果不能改造,也得设计出新的舰船来,针对如何抗拒风浪,平衡船身,进行提升完善。” “还有大型器械,有什么能够对大鱼造成威胁的器械,你看着做就对了。” “你就把大鱼当成大船,可劲儿造。” “夷州的那些船工,普六茹部和商船一起送来的船工,你可以把他们都拉着,好好商量设计。” 耿三吉点头,他最喜欢搞发明创造了。 “好,现在把船靠过去。” 刘恪见落水的将士们,已经捞了个七七八八,便下令前进。 “靠到大鱼那边去?” 炉火都被扑灭,觉着今天是吃不着鲲肉的傅玄策,很是不解。 难道还有的吃? “靠过去。” 廉汉升亲自打着旗语。 既然是皇帝下令,那就再试上一试。 不过他觉得希望渺茫。 就算以他的射术,以目前的箭矢,也很难对大鱼造成致命伤害。 弩也一样。 典褚可能可以试试。 把桅杆拔起来,砸到大鱼身上,看能不能打出一点有效伤害。 啪—— 很快啊,一个棋盘落到水里了。 都没溅起多少水花。 而后在万众瞩目之中。 第二个棋盘,远远命中大鱼。 棋盘显得很轻,坠落的时候,速度都不怎么快。 而且相比那大鱼的巨大体型,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就像是,典褚被一根头发丝儿给戳了一下。 一点感觉都不应该有,完全不会察觉到。 移动的巨山,完全无视着棋盘的存在。 可当棋盘和大鱼相撞的一瞬间。 猛烈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大鱼在那巨大的力量之下,发出震天的哀鸣。 但那庞大的身躯,无法像刚才一般,剧烈摆动。 如同海上小山一般的躯体,无力下沉了几分。 越是巨大,越是显得虚弱而无助。 血液喷涌而出,就像刚才的涌泉一样。 赤色染红了周围的海水,生命的气息,逐渐消散。 几条小鱼蹦跶了一下。 仿佛是在为大鱼送行。 宁静的大海之上,大鱼的尸体,就像是星空中,一颗迷失的星星。 “.” 众将士面面相觑,如梦初醒。 假的吧? 大鱼还学会装死了? 就在刚才,只是几个摆尾而已,就让他们惊恐万分,几乎是瞬间失去了理智。 虽说没有沉船,但落入海中的将士们,不计其数。 后来再登上甲板时,面对这腾挪之间,便能引动巨浪的大鱼,便不敢有太多心思。 像那种,拼着一口气,打回来的将士,只有甘文禁那种不服输的悍卒而已。 可现在. 那软绵绵躺在海面上的,跟之前耀武扬威的,是一个东西? 这一幕,让船上的将士们震撼不已。 他们无不是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这个令人敬畏的场景。 这幅画面的冲击力,无疑让他们内心深处,都感到了颤动。 听说之前那乞颜大显,能够生斗猛虎。 那已经是在普通人认知范围内,比较勇武的猛男了。 将士们都知道,皇帝拿着棋盘矛,心中带着对先帝的向往,杀入敌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地。 也知道皇帝力能举鼎,能够一个棋盘拍飞一个铁浮屠。 就连那早几十年,就冠绝天下的东胡大可汗,也只能被皇帝追着屁股射。 可这大鱼 这么说吧,让东胡大可汗拿着大鼎烹煮老虎,大鱼一口气把这仨吞下去,都不带有感觉的。 虽说某种程度上,体型和实力,并不具备关联性。 一个普通人拿着利箭强弩,也能对老虎造成致命威胁。 但体型如果大到一个程度了 将士们完全不知道作何感想。 有人眼睛瞪的老大,不自觉揉着。 海水迷眼,但这真实的场景更为刺眼。 有人嘴巴微张,哑然失声。 他们只能以目瞪狗呆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震撼和敬畏。 还有人身体微微颤抖,甚至身子都倾斜了起来。 仿佛比刚才的大浪滔天,更让人站不稳脚。 内心只剩下震撼。 就他妈离谱。 这么大的鱼,也能一个棋盘砸死?? 不过将士们对大鱼,顿时失去了敬畏之心。 他们也挡不住一个棋盘,大鱼也挡不住一个棋盘。 四舍五入,他们和大鱼是一个档次。 “快快!让将士们上钩锁,把鲲鲲给捞起来!” 傅玄策赶忙让人打出旗语,他心底打着什么想法,嘴上的哈喇子都说出来了。 刘恪见此,倒是没打击积极性。 对于伟大的华夏民族而言,这世上,吃就是头一等大事。 没毒的,那就是食物。 有毒的,那就是药材。 总归都能吃。 当然,鲸鱼不只是能吃。 其中鲸油可以制作成蜡烛,几乎是优良的,甚至基本没有更好的替代物。 而在工业应用之中,鲸油也有其不可替代性。 可以为大汉日后的工业化,做一定储备。 至少刘恪上辈子玩过的游戏里,捕鲸站这种单位,是和石油站一样,能产出“油”的。 阿美莉卡警告。 一只鲸死后的鲸落,能供养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 可想而知,能支撑起的相关产业,也是极为恐怖的。 至于对生态的破坏 刘恪从专业的生态研究角度上,调查了一番。 就风帆捕鲸的水平与规模,问题不大。 拿来补贴一番,让百姓吃饱喝足,还是挺可以的。 至于以后,大汉也应该发展起来了。 长此以往,对生态的影响,自然有办法解决。 定个数,比如一年只能捕两千头。 大汉捕捞一千九百九十头,隔壁的东夷捕了一头,就往死里谴责他。 不听谴责?那就干他。 压榨小鲸鱼,哪有压榨一个国家挣钱。 就是那时候,东夷还真不一定存在。 船队拖着鲸鱼,往港口驶去。 不过刘恪事先让人以小船相报,将港口清空。 捕捞到鲸鱼的事情,一经发现,必然传开。 将士们肯定也会受到百姓们吹捧,飘飘然。 但很显然,现在的水师,还没有独立捕鲸的能力。 不能因此失去了上进心。 刘恪将自己的想法,与水师中的将领、士官们说了一声。 将士们一致同意。 等到什么时候,他们能够独立捕鲸了,什么时候,才值得百姓称颂。 而且对这只鲸鱼的处理方式,将士们也出乎意料的一致。 不取分文之利,而是将鲸鱼的收入,全都投入到新的舰船设计、新型器械的设计之中。 毕竟他们也不好意思取,杀了大鱼的,是皇帝。 他们干了什么? 在船上起起伏伏喝海水,不算负面作用就不错了。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水师将士们极为刻苦。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甘文禁这种野性十足,不服气的头头在,将士们也是渐渐同仇敌忾。 置壁港顿时成了军事禁区,人人磨刀霍霍向鲸鱼。 刘恪为了表示自己对海事的重视,便也留了下来。 于是乎,廉汉升就只能回琼州城,大本营需要一员老将坐镇。 傅玄策倒是留了下来。 将士们时不时出海捕鱼,打打牙祭。 海里的食材,可比琼州城里丰富得多了。 还新鲜。 傅玄策直接承包了后勤的活儿。 别管是吃胖头鱼还是小鲫鱼,先得过一遍他的手。 至于过了他的手之后,还剩几块鱼骨,那就不清楚了。 耿三吉收了水师的钱,开始带着工匠们,一同改造船只,同时打造新的武器。 水师将士们,则是在甘文禁的带领之下,一个个牟足了劲,往死里练着。 这几个月的刻苦,甚至远超之前刚转职成水师的时候。 而且动力十足。 箭靶子上,全是大鱼的图画。 以现在水师将士们的状况,估摸着路边看着一个喷泉,都想上去射两箭。 刘恪见着时间差不多,耿三吉也弄来了新式巨弩,便让甘文禁带着将士们,上船出海。 光练不实战,屁用没有。 “陛下不出海吗?” 想着要再次面对大鱼,甘文禁还有些紧张。 皇帝领着他们,起码多一重保障。 作为前海盗,一次空手而归,已经很丢人。 如果练了这么久,再来一次空手而归 纵横大海这么多年,如今竟然得投海自尽了! “不去。” 刘恪摇着头,他可不能事事亲为,不然也显得手底下的将领,太没用了。 “没事儿,不是有鸡么。” “这” 甘文禁迟疑一声。 还真是。 皇帝亲自出钱,从农家手里,买了一批鸡。 自从去年养鸡风靡之后,农户家家养鸡,还挺容易买。 没想到不是用来改善将士们的伙食,而是栓在船上的。 把鸡头和船舵栓在了一起。 颇有一种,皇帝与我们同在的感觉。 谁不知道,雉就是鸡啊! “也好。” 做了决定,甘文禁也不迟疑。 一声号令,全员登船。 补给什么的,有后方的萧元常在,从来没缺过。 紧接着,各个将士们便纷纷汇报: “将军,舵舱预备完毕!” “将军,已经起锚!” “将军,风帆已升!” “将军,全员准备完毕!” “扬帆,起航!!” 甘文禁只穿着裤子,露着古铜色的皮肤,一脚蹋在船头上。 很是霸气。 他是有那么一点信心的。 现在的大汉水师,已经结合了海贼与正规军的两种特点。 既有海贼的血性、悍勇。 又有正规军的组织度。 那一张张刚毅的面容。 以至于让第一次和水军将士们,长期接触的傅玄策,都有些惊讶。 甘文禁在治理水师方面,确实有几把刷子。 而且军规极严,甚至都快要接近严酷的级别了。 比之岳少谦,都要严格许多。 “甘将军,今日猎大鱼?” “嗯。” 甘文禁恶狠狠的点了点头,拳头还猛地往胸膛上,锤了一把: “抢他娘的。” “别说是大鱼了,就是大鱼它老子,它老娘都来了,也得给他全家都拖回来,办个整整齐齐!” 傅玄策望着和船舵栓在一起的鸡,内心激荡: “甘将军,大鱼会引发大浪,将士们淋一身水,倒是没事。” “可这鸡要是淋了水,容易生病,风寒,只能吃了。” “.” 甘文禁沉吟一声,想着傅玄策平时的鱼汤、烤鱼,一鱼八十八吃,也不禁食指大动: “嗯,你说得对。” 船队往远海驶了一日。 将士们不断观察着。 突然,望塔上便有人欢呼雀跃道: “大鱼,西北边!” 他立即打出旗语。 见着旗语,整只船队的将士们,都为之一振。 抢他娘的! 枯坐了一日的将士们,纷纷从船舱里,鱼跃而出。 甘文禁已经亲自登上了瞭望台。 “比上次的,还要大上一些。” 从涌泉的规模,几乎就能判断出大鱼的大小。 这次的涌泉,比之前,还要大上三分之一。 意味着,他们的敌人将更可怕。 所迎接的风浪,也将更大。 大鱼好像也意识到了船队到来。 但它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仍在肆无忌惮的,喷着水。 就仿佛生怕水师将士们,不知道它的存在一般。 甘文禁冷哼一声。 霸气外露。 找死! 一阵铃铛声响起。 “预备战斗,撤下副帆!” “装载船弩!” “各船将士们,准备出动!” 比之上一次,这次的水师将士们,行动起来,极有章法。 按着之前训练时的行动,一个个各就各位。 而且还多出了专门为船只匹配的船弩。 已经不比守城用的床弩,要差。 可以说,即使有皇帝专宠,有朝廷补贴,将士们依然是下了血本。 这船弩,没有四个大汉,甚至都无法装载。 而且因为出于耿三吉之手。 船弩的绞盘上线、收线的时候,都能触动音律。 以五张船弩为一套,各自有五个音律。 每当射出弩箭时,都能触发。 只要将士们多加训练,按着曲谱,有序的射出弩箭。 就能在杀敌的同时,奏出美妙的歌曲,甚至是破阵曲。 不仅能杀伤敌人、海物,还能愉悦自己,鼓舞士气。 水师将士们,已经全都准备就绪。 有人拿起长杆,有人收起副帆。 船舵偏转,鸡鸣声声。 各就各位,朝着那霸气外露的大鱼而去。 船底和船头,都经过能工巧匠改造了一番。 就像一柄大刀,如果实在没办法破防,还能直接开船撞上去。 甘文禁已经来到最前方船只的甲板上,身先士卒。 他手上是一根铁叉。 饶是以他的武力,拿起来都显得有些不太容易。 “好像抛不出去.” 甘文禁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军中能盘弄这玩意的,估摸着只有典褚了。 “算了,别说能不能抛出去,就说有没有气势吧!” 他全力举起大铁叉,猛地大喝: “吃它娘,穿它娘,大鱼今天当军粮!” 傅玄策没有走,他的武艺也不俗。 而且他另有任务。 一直和水师厮混,他可不是单纯只是为了混饭吃。 皇帝对他有过叮嘱,水师捕鲸,只是为了练兵。 后面面对的,是外海诸国。 是海上丝绸之路,是自由贸易。 有的是他施展才能的地方。 因而傅玄策也想看一看,水师,到底能走多远。 皇帝给他画的那个饼,靠着水师,是否能吃下来。 “弓弩就位!” 甘文禁赤红着眼,恨不得把裤子都给扒拉下来,咆哮道: “继续靠近,距离越近,船弩杀伤越大!” 船队冒着风险,继续靠近。 几乎已经有人,能感受到,涌泉喷洒到了自己脸上。 傅玄策默默点头。 这份说干就干的血性,悍勇,是自由贸易的前提。 这一点上,水师将士们,都做的不错。 或者说,海贼几乎是,最适合干这种事儿的群体。 不过实力有几分,还得掂量掂量。 甘文禁立在甲板上,作为最前方的人,大鱼几乎快要遮蔽他的视野。 一切就绪。 整个船队,和那庞然大物,相距也不过数十丈。 船只上的船弩,已是纷纷瞄准。 各种小型弩,也是蓄势待发。 甘文禁用力攒着铁叉,海风将他的乱发吹得四散。 他用力将大铁叉投了出去。 大概扔出去了一尺多。 大铁叉就噗通往下沉。 甘文禁的心底都在滴血,这得少买多少华服,才能挣回来啊! 报损,必须找朝廷报损。 “射!” 叮当当———— 金铃铛的声音,比之号令,似乎更有用。 刹那之间,船弩齐动,弩箭齐发,伴随着一阵不成曲的音律,朝着大鱼而去。 弩箭是特制的,箭头有分叉,两侧有专门的倒勾。 越动,扎得越深。 而且弩箭后端,还连接着船身。 能及时对鲸鱼进行捕捞。 这弩箭不是耿三吉做的,因而倒是没什么幺蛾子。 “抓稳!” 在那一串杂乱无章的音律之中,将士们死死抓住所有能抓着的地方。 无论是否能对大鱼造成伤害,他们心里都清楚。 接下来,就是如同之前的一番,狂风暴雨,连绵巨浪。 噗——噗—— 数十支弩箭,刺入大鱼的身体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锐利的尖啸声。 大鱼吃痛,开始在海中翻滚。 “有效果!” 甘文禁抓着缆绳,心中狂喜。 虽说不如皇帝砸一个棋盘,来的那么干净利落,但也比之前他们的攻击,要更有力度。 大鱼似乎受创不轻,已经涌出了大片血水。 只是挣扎也比之前更为剧烈,一阵阵惊涛骇浪扑面而来。 横扫南海无敌的大汉水师,在这滔天巨浪面前,就如同三五叶片一般,只能在海中摇曳。 “撑住!!!” 腰间金铃铛的叮当声,无比密集。 只要能撑住,耗尽大鱼的力气,或是让大鱼流血、死亡,一切好说。 要是撑不住. 不,没有撑不住! 同一时间内,所有水师将士,竟是都是如此。 仿佛能看见他们眼中的血色。 大鱼越是挣扎,那设置有倒钩的弩箭,扎的就越是深入。 一艘艘船只,几乎是被大鱼拖行着。 船身不仅承担着海浪,还在大鱼的巨力下,不断晃动。 尽管每一个人,有了充足的训练之后,比之第一次猎杀大鱼时,要冷静许多。 但见此一幕,难免心有戚戚。 “陛下与我们同在!!” 甘文禁又咆哮了一声。 不知是声音传达到了,还是心领神会。 不少人,都望向了船舵与鸡的方向。 此时船只都被大鱼拽的乱晃,自然无人掌舵。 鸡,就是掌舵人。 或者说,皇帝牵动着水师将士们的性命。 “大鱼朝我们来了!“ 就在这时,浑身是血的大鱼,似乎发现了到底是谁,让它如此狼狈。 竟是疯了一般,打了个滚,朝着甘文禁所在的船只,撞了过去。 又有一个巨浪,也迎面打了下来。 轰隆一声。 所有水师将士们,内心不禁颤了颤。 甘将军,能顶住吗?? 很快,他们又振作起来。 不管甘将军顶不顶得住。 这大鱼.是一定要抢的! 陛下与他们同在! (本章完) 第177章:卧槽,汉军在捕鲲??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捕鲸现在成了拉锯战。 风雨肆虐的海上,水师将士们抓住一切能抓着的。 面对巨浪翻腾,他们已经浑身湿透。 船只在风浪中摇摆不定,随着浪尖冲上冲下,水花四溅。 但无论是巨浪的咆哮,还是大鱼的怒吼,都无法动摇水师将士们的意志。 身体随着船身的摇晃而摇摆,脸上却是坚毅之色。 别说是他们,就是那和船舵牵在一起的鸡,也是没有乱窜,反而显得相当英勇。 难道还能不如鸡吗?! 傅玄策砸吧砸吧嘴,顶着风浪,无比感叹: “这些鸡笨笨的,正面迎着风浪,要么溺水,要么染上风寒,我看是活不成了。” “得趁着它们还没病之前宰了吃,正好煲汤给将士们补补身体。” 在他身边的一些水师将士,立即双眼放光。 冷风呼啸,雨水冲刷着他们的脸庞。 但水师将士们的目光,始终锁定着甲板上的鸡。 也不知,是感受着皇帝与他们同在。 还是坚持着底线,誓死要比鸡表现得更好。 又或是馋着鸡汤。 总之,他们毫不退缩,迎接每一层风浪的挑战。 风浪中,甘文禁嘶声咆哮着。 没人能听到他的将令。 旗帜贴在了桅杆上,旗语也打不出来。 但水师将士们,都是无比默契地坚持着。 巨浪席卷船身,将士们不禁被冲得东倒西歪。 大鱼比第一次遇见的那只,体型更大。 此时也没有皇帝棋杀大鱼。 甚至就连船只,也在风浪之下,沉没了几艘。 就连一艘少有的大型商船,也被大鱼的尾鳍,打破了舱底。 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但将士们相互扶持。 额头被汗水和雨水沾湿,脸庞因为寒风的吹拂而有些发红。 他们的眼中,只有决不退缩的坚毅,以及势必抢光大鱼全家的血性。 以至于,大鱼每一次的扑腾,每一次的风浪,也只能更加激发起他们内心深处的悍勇。 不管再怎么艰难,他们现在,都已经没有畏惧之心了。 他们双手紧握着船舷,指关节因用力而隐隐泛白。 层层巨浪之下,水师将士们,因为体力消耗巨大,呼吸变得急促。 他们嘴唇紧闭,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时而呼出一口热气,双手握得紧。 忽而,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鸡,竟然站得比他们更稳。 一个个准备下锅的玩意儿,怎么在风浪中,好像晃都不带晃的?? 一同出海的耿三吉,瞪大了眼睛,不顾将士们的拉扯,疯了似的,抱起了一只鸡。 恰好一个浪头,打了过来。 耿三吉和鸡来了个鸳鸯浴。 可这时候,将士们却在倾斜摇晃的船只上,看得更加清楚。 鸡没有晃。 准确来说,是鸡头没有晃。 任凭耿三吉怎么晃,船只怎么晃。 鸡身虽然在耿三吉的怀里,跟着一同晃荡着。 但脖子以上的脑袋,纹丝不动,连鸡冠都不带抖的。 “这、这这.” 将士们已经语无伦次。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比他们之前看着皇帝,一棋盘砸翻了大鱼,更加令人费解。 陛下,真的和他们同在??! “研究,把这个弄明白了,船只肯定会更加稳定!!” 耿三吉一手抱着鸡,一手扶着桅杆,想要往船舱里走。 但半道上,被串着鸡的绳索,给扯住了。 “算了.” 耿三吉无奈放下鸡。 等会儿他自己摔了,落水里了,估计这鸡,都不会出啥事。 到底是什么原理呢? 傅玄策赶忙将耿三吉拉回船舱中。 “等上了岸,我亲自帮你把鸡宰了,好好研究一番。” “必然能设计出和这鸡头,一样稳定的船!” 鸡头拿去研究新式船只了,鸡身也不能浪费。 拿来研究新式食谱吧! 轰—— 大鱼猛地撞在了船只上。 连带着整个船队,所有船只,都为之一荡。 水师将士们,闷哼一声,心中一轻。 不过如此嘛! 撑了这么久,他们已经能感受到,大鱼在遭受重创之后,体力已经有所不支。 就连撞击,也没有之前那么猛烈!! “加把劲,很快就撑过去了!” 甘文禁呼嚎着,风浪之中,身上穿着的唯一一件遮挡物,也不知掉去了哪里。 将士们则是精神一震。 动作迅速而有序,配合极为默契,迅速调整位置,抓紧索绳,拉动桨叶,控制舵轮,重新掌控了船只。 每一次动作都流畅而准确,这几个月以来的苦练,没有白费。 大鱼开始发出了哀鸣,带着最后的不甘,在海中翻滚着。 无数的血水,涌出来。 这一片海域,几乎都染上了血红色。 浓重的血腥,令人几乎想要呕吐。 但风浪已经小了很多,水师将士们,也完全控住了船。 再等到那大鱼,挣扎的幅度,变得越来越轻。 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 有人愣神望着,海面上漂浮而起的鱼尸。 那黑白相间的尸首之庞大,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更是忍不住心头喜悦。 虽说皇帝一棋盘,就宰了大鱼。 但那是皇帝。 高皇帝还一剑杀了白帝子呢,光武皇帝还能召唤陨星! 寻常人,跟皇帝,自然是比不了的。 因而,这围猎大鱼,已经算得上了不得的功绩。 别说是捕杀成功,哪怕只是常人看见了大鱼,只怕都得吓得不起!! 甘文禁光着身子,叉着腰,发出落落大方的笑声: “哈哈哈哈……” 他直接一个鱼跃,落入海中,用小刀割了一段鱼皮。 也不顾血腥味,将鱼皮往身上一围。 这个霸气,奢华,够档次! 傅玄策带着耿三吉,从船舱里钻了出来。 耿三吉第一时间戴着了鸡,尽管船只不再晃荡,他还是抱着鸡身,猛地扭着转着。 鸡头仍旧没有动。 甚至在晴日的照射下,羽毛闪现出了金黄、棕褐、红色等不同的色调。 不是个例! 也不是只在风浪之中! 耿三吉心头一阵狂喜。 他可不管有没有捕着大鱼,捕着大鱼的利益,他也分不了多少。 他更关心,鸡头的平衡稳定能力。 都知道,皇帝曾将座驾楼船,添上了驴头。 这要是换成鸡头,能不能稳住船身,远渡重洋?! “将大鱼拖上来,拖上来!!!” 将士们嗷嗷叫着。 辛苦之后,便是收获。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甚至亲手摸一摸,这大鱼的尸身。 恨不得直接咬上一口。 傅玄策则保持着冷静: “咱们的船,放不下这鱼尸,而且这大鱼,还不一定死透了。” 庞大的生物,往往生命力也极为强大。 现在大鱼是不折腾了,但不一定是没气儿了。 “可甘将军.” 还不待将士们反驳。 甘文禁就被翻身的大鱼,直接摁进了海里。 好吧,那没事了。 “检查船只损毁情况,抛弃压舱石。” “分出部分人手,继续对大鱼射弩箭。” “等半个时辰,再准备回航,将大鱼拖回岸上。” 傅玄策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 他粗略看了看折损,沉没了两条小船,其他船只,也有些破损。 相比上一次皇帝带着出海,一船不沉,一将不损,这才是正常损耗。 这是将士们,靠着自己的能力,拼下来的。 “也有可能是鸡鼓舞了他们” 傅玄策不由得看了眼,还和船舵相连的鸡。 这种精神上的东西,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不过水师将士们的组织度、血性,都不错。 甘文禁也是天生纵横大海的水师将领。 唯独缺了些脑子。 也是,海盗转职,做事都凭着悍勇热血,哪会想太多。 甘文禁有脑子,但他的性子,太野了。 “这就是陛下要我做的事吗?” 望着迎着海风,一脸贼笑的将士们,傅玄策喃喃自语。 他认可了这支水师。 辽阔的海面上,旌旗迎风展开,万丈霞光洒落在天穹上,将整个海域染上了金红色的光辉,与碧蓝的海水交相辉映犹如一幅壮丽的画卷。 披头散发,缠着鱼皮,浑身血腥味的甘文禁,也爬上了船。 “傅大人,我手底下的弟兄们,怎么样?” 他也知道部分自由贸易的计划,这涉及到朝廷日后的发展方向,很是重要。 现在的水师将士们,应该已经有能力执行了。 “很不错。” 傅玄策笑着赞了一句,而后远离了几步。 “哈哈哈!” 甘文禁却没什么知觉,上前靠近几步,拍着胸脯道: “别说这一条大鱼!” “再来三五条,一样给他抢光光!!” 傅玄策只是保持着笑容,继续退着。 “回航.” “回航!” 甘文禁一声虎吼。 将士们也一同回应着: “回航!” 船只回航没多久,就碰见一只稍小一些的大鱼。 “???” 还真来啊?? 甘文禁都看着一懵,刚才也就是一时意气风发而已。 真让他去干第二条大鱼,还真没什么把握。 呜呜—— 大鱼不断叫着。 “准备弩箭!!” 一声令下,将士们立即戒严。 而大鱼仰面一躺,露出了雪白的腹部。 “别急!” 傅玄策赶忙喝止了甘文禁,打出旗语,让将士们稍安勿躁。 他总觉得,这大鱼有点像交州之时的巴尼汉,又像是普六茹阿摩。 带路党。 见着船只没有动作。 大鱼游弋着,叼了一只扁平的鱼,放到了船边上。 “这是什么情况??” 甘文禁与将士们,面面相觑。 “应该是示好?” 傅玄策看了眼,大鱼送来的,是鳐鱼,算是比较少见珍贵的鱼了。 就像是,礼物一样。 “那怎么办??” 甘文禁依旧不解,纵横大海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鱼朝他们示好的。 “好像是在指路,我们先跟过去看看。” 这时候,傅玄策也发现,现在跟着船只的大鱼,和之前他们捕杀的大鱼,有一些不同。 不仅身躯,要小上一些。 黑白二色,也更加分明,显得更可爱,更友善一些。 “那就先去看看吧。” 走了没多久,就有人大呼道: “是涌泉,前面有大鱼!!” “停船掉头!” 甘文禁立即大呼,好家伙,这是给他们设伏来了?? 鱼都会兵法了? 傅玄策亲自走到瞭望台上,极尽目力,看了一眼。 涌泉处的大鱼,倒是和他们之前捕杀的大鱼,模样差不多。 再往着轻轻拍打尾鳍,殷切引着商船的大鱼。 他心头有些明悟。 “我知道了。” 甘文禁挠着头,浑身不自在,甚至想把鱼皮脱下来: “什么?” 傅玄策解释道: “这大鱼之中,就像汉人和东胡人一样,虽然都是人,但有区别。” 甘文禁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说,跟着我们的大鱼,就像是汉人,想要引着我们,去把那边的大鱼,东胡人,给灭掉?” 傅玄策点头: “它们虽然都很巨大,但模样有些相异,多半如此。” 甘文禁哂笑一声: “大鱼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岂不是太没骨气了?!” “就不听它的,走,扬帆回航!” 傅玄策点头,不管大鱼之间,有什么样的勾心斗角,如今的水师,都禁不住再折腾一次。 不过这一个小插曲,也让他对后续的自由贸易,有了些眉目。 “得找人带路” —— “朕的水师,就要回航了。” “要与朕一同去看看吗?” 就在半日之前,沈光带着普六茹部送来的矿产,抵达了琼州。 这次他们走的是陆路,毕竟商船,都送完了。 刘恪听到有人来报,说水师成功捕捞到了大鱼之后,本就因为白嫖了矿产,而欣喜不已,此时更是难以自制。 鲸鱼对古人的冲击,不可谓不强。 甚至算得上祥瑞、异象了! “是” 沈光不自觉的应声着。 但他不以为意。 没觉得大汉水师,会有什么战果。 看过普六茹部水师的盛景,才知道大汉水师,实际上并不算强。 大汉水师,也就是吃了皇帝一把火,把东胡水师,给烧得精光的福利。 不然就那种水平,放在大海上,基本是挨宰的。 刘恪带着典褚、沈光,与一众御前侍卫们,逐步来到了置壁港所在。 此时鱼尸,已经被水师将士们,拖到了岸上。 将士们迅速上前,进行着分拣。 七八月的琼州,天气很炎热。 别说是这种庞然大物了,就算是小鱼小虾,捕捞上来,也需要迅速进行处理,否则的话,很快就会坏掉。 刘恪听说鲸鱼还会产生鲸爆,也不知道能不能操作一翻,拿来糊弄人。 将士们的动作,都很糙。 不过捕杀大鱼之后,如何处理,他们在之前的训练之中,也演练了许多次。 有人拿着大刀,迅速分割着鱼身,一时污血横流。 同时有取着海水,不断送到鲸鱼的上方,将鲸鱼解剖产生的鲜血,和其他碎肉,冲入大海。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这样的一幕,在沈光眼中,却是无比震撼。 这一群人,竟是正在迅速分解着,一只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大小的巨物。 甚至沈光第一时间,是在想着,汉帝是不是弄出了什么玩意儿,想要给他个下马威? 可看着那庞然巨物。 沈光觉得有些眼熟。 嘴巴不禁微微张大。 心绪更是剧烈起伏。 片刻之后。 沈光才猛然转过来,看向了皇帝。 他甚至都有些认不出自己的声音,音调音色全都变了: “陛下,大汉水师,莫非是在捕鲲?” 海边,巨兽。 这让沈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传说之中的. 鲲。 所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也只有传说之中的鲲,似乎才配得上这庞大巨兽。 可如果是鲲,此时的沈光只感觉心惊肉跳。 他以前听着普六茹部水师之中同僚说过,偶尔出海,会遇到鲲。 那时候,他只是笑笑。 那些同僚,甚至还有声称,船只被鲲袭击,进而损毁。 鲲怎么会存在? 就算真有,你有本事就带我面前,来看看呗!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鲲,是真实存在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光也收起了对大汉水师的轻视。 普六茹部水师,都不敢捕鲲,甚至还因鲲折损船只。 大汉水师却做到了。 只怕如今的大汉水师,与巅峰普六茹部水师相比,差距也仅仅在于舰船上。 不只是在这南海上,说不定去了东海,也能横行霸道! “这才.多久??” 沈光喃喃自语。 一年多而已,大汉水师,就从一支由旱鸭子、海贼,所组成的杂牌军。 成为了一支,可以捕鲲的精锐之师。 而这一切,都从汉帝出海开始。 大汉天子,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 他越发觉得普六茹阿摩的英明。 虽说自家老大,不像汉帝那么英明神武,但也是极有远见啊! “鲲?” 而刘恪听着沈光的疑惑,只是轻笑。 “鲲肉肥美,沈将军可想分一杯羹?” 言语间,相当轻蔑。 沈光却不敢有半分轻视。 轻视汉军的人,往往都死的极惨! 而此时,沿海的百姓们,也涌到了港口边。 他们无不是擦了擦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 水师已经在置壁港训练好些个月了,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但在港口之上,还有一座小山。 人群像是炸开了一般。 是大鱼。 大鱼! 几个月前,就有消息传出来,说是皇帝带着水师,捕杀了如同小山一般的大鱼。 那时候,还没什么人信。 毕竟港口被管控,他们没见着实物。 而且后来,也不见水师出海。 要真能捕来大鱼,肯定勤出海。 一斤肉半寸皮,那都是钱啊! 可现在,所有人都信了。 其实就连那些正在处理着鱼身的水师将士们,心中的惊讶,都还未平息。 放在海里,鲲鲲还有大半个身子,在水面之下。 只知道它大,具体有多大,却没个感觉。 如今到了岸上,直观看到了。 更觉惊颤。 原来他们捕杀的,竟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甘文禁让将士们挨个躺着,都躺平了二十来人,才与其身躯平齐。 大致的估算,其重量,只怕在二三十万斤左右。 “让一让,让一让!!脚抬一下!!” 何坤从人群中,艰难挤了过来。 挤出人群时,宽胖的肚子,甚至还抖了抖。 听说水师在捕鲲,而且鲲鲲浑身是宝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捕鲲,不就是新兴产业吗?! 肯定可以忽悠到一批人!! 而且捕鲲要什么? 舰船! 世家大族完全可以把商船,租给水师们使使嘛! 而且水师既然能捕鲲,那么必然也有能力,走那海上丝绸之路! “何卿,你来了。” 刘恪笑着,将何坤引到了身边。 何坤还在因为鲲的大小,而震惊不已。 这玩意儿,捕到一只,得挣多少钱啊?! “陛、陛下.” 何坤拱手而拜。 其实朝中文武,这些天来,对皇帝一直待在海边,还是颇有微词的。 毕竟折腾大几个月,啥都没弄出来。 还投入了大笔银钱,对船只、器械,进行了重新设计、改造。 以至于海上丝绸之路,虽然定下了,但也没有太多人看好,只是存着试一试的想法。 甚至如果皇帝再在海边折腾久一点,大臣们估计就得来请命了。 而且大汉最主要的敌人,是东胡人。 东胡人在陆地上,死命发展水师,没啥用啊! 要是海上丝绸之路走不通,带不来经济效益,没必要一条路走到黑。 有这个时间精力,干点啥不好? 不过这些,在大鱼上岸之后,一切烟消云散。 刘恪知道何坤在想什么,但他没有点明,而是为其讲着水师损失: “这是水师第一次独立捕鲲。” “两条小船沉没,打捞起来了一条,其他船只,虽然有所破损,但好在没有沉。” 卧槽,这么说,实际损失,只有一条船??? 何坤更是瞪大了眼,脸上的赘肉开始颤动。 别说是一条小船了,他甚至觉得,哪怕投入了大量金银,甚至水师损失尽半,船只十不存一。 只要成功捕杀了大鱼,就已经血赚了。 大鱼的皮肉之类,带来的盈利,倒是其次。 更主要的,是舆论。 完全可以营造成,一种祥瑞。 或是将大鱼称为恶鲲,大汉水师出海,为民除害。 这么一宣传,民心又来了。 还能让东胡人心生畏惧。 一边的沈光听着,心中更是涌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 忽而,他看到海边又有一条黑白相间的大鱼。 大汉水师捕了两条??? 诶?不太对。 他看到,几个水师将士,伸手和那大鱼玩耍。 甚至还进行了投喂。 两者其乐融融。 大鱼之中,都有内鬼了?? 沈光抹了把额上的汗水。 他忽然觉得,那与汉军玩耍,甚至还接受着投喂同族尸身的大鱼,像极了自己和汗王。 (本章完) 第178章:开门,查生态的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就将之命名为虎鲲吧,更大的那个,就叫座头鲲。” 刘恪见到岸边和将士们玩到一起的虎鲸,便直接定下了命名。 放在别人眼里,毫无疑问是祥瑞,没必要把鲲这种颇有盛名的传奇生物,改成其他名字。 稍微分类一些就行。 【生态调查】的天命,不仅仅是让刘恪对生态研究,有了一些心得。 基本上,只要在一个区域,走上一阵转悠一圈,好好探查一番,就能理清该区域的动植物生态。 要是在交趾的时候,就有这个天命,估摸着也不用尝百草。 而刘恪待在置壁港的几个月里,开着驴头船到处遛弯儿,就是在做生态调查。 将附近海域基本摸了个遍,顺便做了海图和生态图册。 “虎鲲?座头鲲??” 沈光总觉得,汉帝在内涵自己。 普六茹部祖上是柔然部落。 而当时的汉帝,认为柔然部落的人脑子不好使,所以嘲讽他们是不会思考的虫子。 并下令全国军民,对柔然侮辱性的改称为“蠕蠕”。 随着时间推移,“蠕蠕”渐渐就变成了茹茹。 而后便有了普六茹。 虎,也就是大虫。 分明就是在暗示普六茹部! “这虎鲲,和将士们倒是挺亲近的。” 傅玄策在一旁,看了眼沈光,道: “这头虎鲲,还领着将士们,去捕杀座头鲲。” “若非一次拖回来两条座头鲲,不太好处理,这一次出海,就能捕到两只鲲!” 沈光又是一阵愣神。 没想到这虎鲲,竟是真的犹如普六茹部一般。 甚至当起了内鬼?! 可. 眼见着这虎鲲,小日子过得还真不错。 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人陪玩。 要是谁欺负它,还能招呼着汉军去揍人。 这不比东胡八部之间,勾心斗角,时时刻刻耽惊受怕,要好得多?? “咳咳——” 傅玄策轻咳了一声,围着鱼尸足足转了一圈,道: “这座头鲲味道不错,远来即是客,沈将军不如与我等一同分食?” “不不不。” 沈光拱手,赶忙摇头: “臣不敢,不敢!” 哪还当客人,他就是大汉的臣子,是虎鲲! “太客气了。” 刘恪还有用得着沈光的时候,便客气了一番,又让傅玄策去料理鱼肉。 他自己则是割了一些鲲鲲,带着油脂的肥肉。 将肥肉架上铁锅,烧起来熬油。 刘恪也不懂太多炼油的办法,只能用这种比较原始的炼油的方法。 “大宋的皇帝其实也没那么一无是处。” “现在要用了,倒是有些怀念起来。” “宋徽宗的炼油天命,肯定好使。” 至于这鲲肉,则是就地开卖。 刘恪也不管,这属于水师们的战利品,售价由他们自己定。 不用吆喝,就已是无比紧俏。 普通老百姓们,也就是买上少许,尝尝鲜。 大户还得是闻着何坤的味儿,凑过来的世家大族。 这群好奢华喜攀比的世家大族,倒还真想尝一尝这鲲肉。 直接论车买。 何坤以何氏的名义,都买了不少。 海岸港口的鱼,本就便宜。 再加上鲲肉的噱头。 到了别处一转手,总是有利可图。 一时之间,这港口处,除了围看的吃瓜群众,竟还有不少车驾。 人如车水马如龙。 不止是肉。 何坤还收购了鲲血。 鲲身上的东西,那能有差的吗? 就算没啥用,只要说是能够滋阴补阳,也不愁销路。 刘恪这边,鲲油也烧了个七七八八。 待到油脂烧热冷却凝固之后,竟是出了近十万斤的油。 “折损比之上一头,要更少,将士们也都熟练了。” 这样的话,就有了近二十万金鲲油的储备了。 “傅爱卿,让何卿见识见识这鲲油。” 傅玄策拱手,取了几勺油,插上灯芯点燃。 何坤一愣。 原以为,到了傅玄策手里的东西,都是用来吃的。 他看着那白白腻腻的鲲油,甚至还有点嘴馋。 没想到,竟还能直接当烛火来用? 只见傅玄策手中灯芯燃起,发出亮光。 即使是大白天,也能看见。 竟是比寻常的烛火,要亮许多。 “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傅玄策啪一下,将一只烤好的鸡,给掰断了脖子。 头给耿三吉研究新船,他们用身子研究新式食谱,很公平。 “先让它点着,咱们吃点,喝几杯。” 又有鸡,又有鱼,即使是以何坤的身家,也是一顿难得的饕餮盛宴。 沈光更是馋的不行。 不仅仅有鲲肉吃,甚至还有鸡! 要知道,现在整个普六茹部上下,闻鸡色变。 普六茹阿摩本人,更是亲自颁布了禁鸡令。 只能养着供着,部族有补贴。 但不能杀。 别说是民间了,就连本部贵族,想吃点鸡肉,也是难于登天。 吃了好一阵,何坤抹了抹嘴巴。 忽而一侧头,却见得,那鲲油,竟是还在燃着。 “鲲油点了这么久,居然几乎看不到损耗?!” 要知道,寻常的蜡烛,烧不了多久。 质量好一些的,也就一两个时辰,劣质一点的,半个时辰就没了。 而且对于寻常人家而言,根本买不起蜡烛。 匡衡早年,甚至还得凿壁偷光来苦读。 虽然挺假,但也足以说明蜡烛的珍贵。 “将这鲲烛,给朝中文武送上一些去,这样入了夜,他们也能处理公务了。” 刘恪顿了顿,望向何坤: “你觉得,这鲲烛如何?” 何坤一阵眉飞色舞,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在抖动,估摸着把他点了,也能烧挺久的: “此乃宝物啊!” “鲲烛耐烧,且伴有异香,一条座头鲲,只怕可以制作出近百万鲲烛!” “如果用来买卖,是否奇货可居?” “奇货.可居?!” 何坤心里震撼。 这等宝物,皇帝竟然愿意售卖? 他立即拱手,道: “只怕是供不应求!” 这可不是鲲肉、鲲皮这些,可以有替代的东西。 蜡烛,夜晚照明。 对读书人至关重要,而以鲲烛的质量,几乎没有替代品。 刘恪将一个自制鲲烛,放到了何坤手中,道: “海上丝绸之路,这第一站,就是吕宋。” “何卿,你与世家贵族,以及水师,共同商议一番。” “看看如何将这鲲烛,卖到吕宋,将士们又该如何,为商船保驾护航。” “这” 何坤怔了怔,只觉得手中的鲲烛,重逾千斤。 “陛下允许世家大族,出海经商,甚至还可以用大汉水师,进行护航?” 出海经商倒是没什么,如果真有利可图,就算朝廷明令禁止,他们也能搞搞走私。 但让水师配合,就不得了了。 能够出海捕鲲的水师,战斗力不言而喻。 而且和他国贸易时,背后有大汉水师撑腰,腰板也更硬一些。 “自然。” 刘恪点头,极为认真道: “海上丝绸之路,必有重利。” “朝廷可以取利,却也不能挡了民间的道。” 朝廷做垄断海贸生意,固然能挣大钱,但吃独食,难免遭到口诛笔伐。 郑和下西洋,其实没少赚。 但钱都到国库里去了。 只有将海贸生意做大,让人人都参与进去,这海上丝绸之路,才能经久不衰。 而且刘恪心里也清楚,虽然有【自由贸易】的天命在,但朝廷如今,并没有太多值得贸易的东西。 无法将这个天命利益最大化。 所以他才会特意捕鲸,拿鲲鲲当做贸易商品。 而有了世家大族参与,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才能拿到台面上来。 同时,水师将士们,也能一定程度上,对世家大族进行监督。 “陛下圣明!!” 何坤发自内心的拱手一拜。 能挣钱的皇帝,古往今来都不少。 但能带着所有人一起挣钱的皇帝,却是绝无仅有。 何坤越发感到,自己站队的成功。 虽说琼州的世家大族,在皇帝手中,被噶了一批又一批。 但存活下来的,日子过得不错。 不仅能入朝为官,甚至还能参与到朝廷的“海上丝绸之路”之中。 如果真能像当年的西域丝绸之路一般,其中利益,可想而知! 何坤立即和甘文禁、傅玄策,开始商讨如何出海,如何去往吕宋。 但凡出海晚了一日,那就是多了一日亏损啊! 于是乎,这“海上丝绸之路”与“自由贸易”,也渐渐步入正轨。 —— 刘恪回到了久违的琼州城中。 他一回朝,就急着将化成雨、满怀英、萧元常几人召来,开了个小会。 化成雨见着开小会的另外两人,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他这脑子,并没有那两人好使啊! 刘恪却火急火燎道: “琼州经过叛乱,别有异心的世家豪族,所剩无几。” “且空出了大片土地。” “不如趁着机会,对州中土地,进行清丈。” 这是应该的。 不仅仅是琼州,时隔数百年,再度归入大汉治下的交州,以及新近收复的高州,都需要土地清丈。 只有查清楚了田亩,才能收上税赋。 不至于民间,有偷税漏税的情况。 萧元常三人听得这话,心中俱是心中一紧。 清丈土地不是一个新词,却是一件紧要之事。 不清丈土地,就会出现土地兼并。 进而导致贫富悬殊,平民无田可种,豪门大户,则隐瞒财产刻意逃税。 朝廷的财政税收,就会急剧减少。 孝武皇帝之时,董仲舒就提出“限民名田,以赡不足,塞并兼之路”的思想。 要求朝廷以清丈土地、查明户籍,限制个人田数以抑制兼并。 孝武皇帝也是敢做,但凡有隐田,想要偷税漏税的,就扔去边关。 但没啥效果,还被黑了好些年。 光武皇帝也干过这事,登基之后,就立即派遣官员,清丈全国的土地。 结果地方官报上来的奏折里,竟然说“南阳地区的土地,是不能查的。” 简直离谱。 有前车之鉴,化成雨咳嗽几声,白着脸道: “清丈土地,非是一件小事,有些人未必愿意。” 萧元常也是颔首,道: “距离人头滚滚,不过才几个月。” “世家大族,本就惊慌,这个时候,再对土地下手,只怕容易激化朝廷与世家豪族之间的矛盾。” “正是修生养息之时,若是如此,必然不利于治理。” 满怀英皱了皱眉,道: “这修生养息的基本,难道不就是土地吗?” “眼见着要秋收,难道就任由那些隐田、隐户,透漏了税赋?” 以他的能耐,自然看得出清丈土地,最大的阻碍是世家大族。 凡是牵扯到世家大族,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但他仍旧不像化成雨、萧元常那么,瞻前顾后。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满怀英对清丈土地的态度,倒是没让刘恪意外。 满胖胖为人刚直,又是从行伍之中杀出来的,并非世家大族出身。 自然不会对世家大族,留几分情面。 就是能长成这个体型,着实有点意外,难不成是虚胖? 刘恪手指轻敲着桌案,语气深沉: “朕知道,这土地,是已经被世家大族,给吞入嘴里的东西。” “再想让他们掏出来,容易激化双方矛盾。” “可咱们是朝廷,朝廷,就得锱铢必较。” “穷苦农人们,勒紧了裤头,交上来一点税赋。” “才让朝廷能给官员发放俸禄,给将士们发放犒赏。” “怎么能有人置身事外,以隐田隐户,来偷漏税赋呢?” “这边少缴一些,那边少纳一下,整个朝廷的税赋就要亏空一片。” “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蝇头小利。” “一亩土地的税赋,是个小数目,可是乘以一万两万呢?” “哪个世家大族,不是动辄几万亩的土地?!” 几人一阵沉默。 就算是交州那种世家大族势力不太明显的地方,一个豪族家里,都能抄出一两万的土地呢! 萧元常清楚这一点,但清丈土地,着实不容易: “陛下,牵一发而动全身。” “朝廷知道清丈土地能收到大量税赋,那些世家大族,自然也知道肉疼。” “而且他们自视甚高。” 世家大族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地里的泥腿子不一样。 凭什么让他们和小老百姓们,一样交税呢? 刘恪望着三人,目光如炬: “秦孝公之后,秦已是四代乱政。” “财富土地空前流失,连年征战,库府消耗一空,河西尽失,函关异手,列国卑秦,不与会盟。” “秦孝公之后,四纲之下各有法令,举国同法,令行禁止,官吏无贪,庶民无私。” “秦国,大出天下,业武安邦。” “弱秦,如何变为强秦?” 几人一愣。 化成雨是单纯的愣着,没反应过来。 萧元常与满怀英,却是立即明悟。 提到秦孝公,就离不开一个关键人物。 商鞅。 商鞅变法,疯狂打击贵族,极大损害了贵族的利益。 同时,秦国一扫贵族顽疾,让偷税漏税成风,半死不活的秦国,活了过来。 最终,秦始皇才能奋六世之余烈,打败了依旧受到贵族政治牵扯的其余六国,最终统一了天下。 “朕认为” 刘恪还要开嘴炮。 却被满怀英打断。 满胖胖脸上和何坤一样,两颊都有赘肉。 但这赘肉,竟是显得格外坚毅。 “陛下无须多言。” “天下之道,不在空谈。” “满怀英请命,替朝廷清丈大汉土地!” 见满怀英此举,刘恪立即起身,深深一拜: “公如青山,我如松柏。” “此事非满卿不可!” 其实满怀英就是他最属意的人选。 本来贾无忌没死,这事儿是他的活儿。 刘恪还准备让满怀英跟着贾无忌,学上一阵子,再予以重用。 可惜老头死了。 只能先让满怀英顶上,赶鸭子上架。 满怀英听完皇帝之言,深深回了一礼: “陛下言重了,为人臣子,为君分忧,乃是本分,臣虽死未悔!” 干是敢干,但满怀英知道,这么做,下场多半不好。 先不说被事后清算,五马分尸的商鞅吧,就上一个大肆得罪世家大族,临死还拉了一票世家大族下水的贾无忌,结局就挺惨。 八十岁的老头儿,活活凌迟! 不过满怀英不太在乎。 商鞅就商鞅,贾无忌就贾无忌。 在高州诈降的时候,他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而且,他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化成雨摸不着头脑,但看着,这是件大事,他这种无脑死忠,自然也是行礼,连连拜道: “臣愿殒身于国事!” 萧元常不是个激进的人,觉得一切,都可以再缓缓。 比如等到登基,天下大定,朝廷没有外敌之后,再慢慢清算。 但气氛已经到这儿了,他便也拱手道: “臣,虽死无悔。” 见一个两个都甘心赴死,刘恪笑道: “朕非秦孝公,诸卿亦非商鞅。” “朕岂会是那种,让臣子死在面前的君王?” “很多事情,看似凶险,但其内自有洞天。” “循脉络而行,一步一变,便可周全而制。” “朕已让何坤与甘文禁、傅玄策,议论出海之事。” “允许世家大族出海贸易,水师可作为护卫。” “这” 三人具是一惊。 化成雨还是摸不着头脑。 满怀英与萧元常,则是明白过来,这是皇帝在让利。 清丈土地,收取税赋,固然会让世家大族大出血。 但皇帝也给出了弥补的方式。 就比如这海贸。 海贸能挣多少,他们不清楚。 但有鲲烛这种硬通货在,肯定亏不了。 世家大族在海贸上挣了钱,对清丈土地的抵触,多少也会轻一些。 这就是刘恪的想法。 本质上,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他在强迫世家大族转型。 从兼并土地,变成跨海贸易。 愿意接受清丈,老老实实交税的,那就是大汉的好子民,让你出海经商。 如果不愿意的嘛. “朕欲恢复,孝武皇帝时的绣衣使制度。” “化成雨,朕令你为绣衣指挥使,位同三品,监察天下。” 化成雨还沉浸在升官的喜悦之中。 满怀英与萧元常,则是暗自心惊。 皇帝的魄力,不可谓不大。 位同三品的绣衣指挥使,哪怕不像孝武皇帝之时的巅峰,其手下兵马,也必然不少。 这等于是给了他们刀。 一手海贸转移利益,一手绣衣使噶人头。 满怀英与萧元常的办法,就多了。 萧元常立即谏策道: “陛下,清丈土地,尚需从易到难。” “先从军中调集足够人手,充足绣衣使编制。” “再以郡县为基础,令绣衣使分别行动。” “先动世家大族力量最薄弱的琼州城附近县城。” “然后是北浦郡,再落到南浦、振浦二郡,而后再往交州,最后则是高州。” “可以有所侧重,着重针对豪强、商贾,加大清丈力度,至于世家大族,则手腕相对温和一些。” 对于萧元常的建议,刘恪很是同意。 一次弄成,很难。 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而且针对世家、豪族的区分对待,也能很好的令其自己内讧。 刘恪颔首,而后拿出一方小册: “不过清丈土地一词,日后就不要再提了。” “啊?” 众人都是一愣。 为了清丈土地,他们研究半天。 甚至有了死志。 结果突然就不提了? “生态调查。” 刘恪道出一个对于众人,极为陌生的名词。 而后他打开小册子,解释道: “这是朕在置壁港沿海,做的一些生态调查。” “正是因此,朕才查清楚了,座头鲲、虎鲲的分布。” “才得以成功捕获座头鲲,博取巨利。” “只是调查一处海域,便能获利颇丰,再查一查陆地呢?” “兴许,便能捕着什么麒麟、龙凤,这可是祥瑞吉兆啊!” 几人仍旧不解。 不过看着小册子,渐渐明白了。 生态调查的手册之中,不仅仅有着海域的生态环境,其中动植物现况。 还有确切的土地、水文情况。 甚至还给丈量的每一块土地,进行了编号。 每一块土地的形状、高低、土质,乃至所有者,都记载的一清二楚。 调查动物的栖息环境、族群分布、族群数量的时候,顺便查了查了土地情况,这也很正常吧? 至于对土地所有者的记录,更是合乎情理。 废话,万一你私藏祥瑞怎么办? 是不是想造反? 众人对视一眼。 皇帝已经把能准备的,都替他们准备好了。 不仅有海贸转移利益,还有绣衣使为刀,更是有着生态调查,对外打掩护,正名义。 如此,几人便商议起,生态调查的具体操作方法。 可以说是雷厉风行。 几乎就在绣衣使组建完毕的当日,生态调查就开始了。 萧元常坐镇中央,满怀英、化成雨,各自带队,入驻琼州城附近的县城。 不过,很快,他们就遇到了麻烦。 (本章完) 第179章:你给我滚下马来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绣衣使组建,以及生态调查的消息传出。 琼州震动。 很多世家大族,其实已经比较麻木了。 对于皇帝层出不穷的折腾他们的手段,都有点习以为常。 没毛病,想要扩大皇权,掌控地方,不就得这样吗? 东胡人南下,蛮夷想要治国,用谁? 寒门? 掘地三尺,又能从寒门之中,找到多少治国之才? 世家就是被东胡八部推出来的。 虞让就是其中典型。 世道越乱,世家越闹腾,势力权柄越大。 就像几百年前一样。 在昭烈帝和曹侯没有完全崛起的时候,哪有什么群雄逐鹿。 不过是汝南袁氏两支,各自领着一票小弟打擂台。 皇帝对着世家,噶了一次两次。 再来一次,也挺正常的。 而且这是皇帝在交州,打豪族分田地时,就已经有的征兆。 那些之前叛乱的世家,起事的缘由之一,不就是担心皇帝对他们的地,动手吗? 好在这次不是没收土地,只是以“生态调查”为由,清丈土地。 让他们将偷税漏税的部分,给补上。 世家大族交税越多,国库也就越充裕。 国库有钱了,无论是施政治民,还是扩军征兵,都能让朝廷实力更强。 那么皇帝的威望就越高,更加不可撼动,几近神明。 虽说目前以皇帝的所作所为来看,已经几近神明了。 但暂时还不至于无中生有,凭空挣出钱来。 不然也不会在打完高州之后,不得不修生养息。 如此,皇权独大,世家的声音,自然又变小了。 今日只是清丈土地收取税赋,明天是否会对他们的土地动手呢? 总让人觉得,不是滋味。 相当于皇帝拿着刀子,在世家大族身上割肉吃。 疼到骨髓里不说,事后吃饱了,吃胖了,说不准还会一拳打来,把兜里几个子儿都抢走。 谁能忍受啊? 世家豪族们,战战兢兢。 不得不说,皇帝真挑了一个好时候。 敢窜出来的世家,已经被噶掉了,现在只剩下不知所措的茫然大众。 这时候,满怀英与化成雨,已经全面展开了生态调查。 他们从姜氏、何氏和萧氏三家,开始调研。 三家的代表人,分别是姜素樘、何坤、萧元常。 这些人肯定是不用担心的。 尤其是何坤。 别看他官声不好,但人家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何氏的地,还真不少。 虽说是北浦何氏,但土地并不仅在北浦郡之中。 几乎遍及琼州,乃至高州、交州,甚至是东胡人治下的州郡之中,都有那么一些。 汉军打到哪儿,何坤就把地买到哪儿。 别的不说,大乱之后大治,人口增长,只要有地,躺着都能挣钱。 北浦何氏,其实算不得什么大姓。 但自从何坤入朝为官之后,竟是隐隐有着冲击琼州首富的势头。 何氏上下,约莫都知道,自家有多少田产。 也知道这些田产,一旦收税,要缴纳多少额外税收。 何坤是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舍得的。 他的弟弟何洪,就没那么大方了。 “兄……兄长啊,你事发了??” “你贪归贪,可别害了九族啊!!” 何洪一时间,冷汗直冒,还以为是老哥东窗事发。 结果何坤摇了摇头,不着痕迹的,把何洪握着自己的手,扯了下来。 “朝廷是要生态调查,找一找,和鲲一样的祥瑞。” “不是针对我何氏,而是针对所有人。” “让绣衣使查一查生态,若是真能找着祥瑞,只怕你我还有功劳呢。” 何坤这样一说,何洪算是傻了。 “祥瑞?功劳?” “这就是打着幌子,要清丈土地啊!” “这要是把税赋给补上,得出多少钱啊?!” 何坤也是无奈,皇帝每一次搞事情,他都得费劲口舌。 之前的叛乱,他都是在家里待了三天三夜,才说动了族人稳住,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又来。 他只得继续劝说: “为了做表率,姜氏何氏和萧氏三家,是率先进行生态调查的。” “海上丝绸之路事关重大,我还特意回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件事。” “任何人都不要心存侥幸,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要是何氏的土地上真冒出来个祥瑞异兽,后果不堪设想!” “咱们家里,哪会有什么祥瑞异兽啊!!!!” 何洪实在心疼,眼睛一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 何坤眼睛一闭,古往今来,什么祥瑞异兽,人为的还少了吗? 皇帝打着生态调查的幌子,提前知会你一声,都已经不错了。 要是说有人通报你家里紫气绕梁,有白鹿出没,这时候再派绣衣使上门,强行查生态,可就完蛋咯! 何坤亲自查探了一番家里的土地账册,事无巨细。 等到满怀英和化成雨上门的时候,更是亲手奉上。 绣衣使就按着土地清查,三天时间,满怀英便做出了调查报告。 因为何坤的大力支持,他便特意知会了何坤一声,顺便也让何坤,给其他世家大族,传传信。 “何大人,此次调查的地点,主要分三类。” “第一类,是根据鸟类的迁徙路线,选取的重点区域。” “第二类,是猛禽类,选取的两个重点区域。” “第三类,是兽类与鸟类区域,主要在山地附近。” “绣衣使近三天的调查,不畏艰苦,头顶烈日,翻沟过梁。” “通过观察脚印、听声,现场蹲点等方法,调查到各种动植物五十余种,并现场登记了种类、生态环境、分部区域等。” “截止至目前的调查数据显示,在何氏的土地上,已知动植物共有五十六种,成果颇丰。” 何坤听得一愣一愣的。 生态调查不是清丈土地的幌子吗? 怎么听着,还真有模有样的? 平日里见着的动物,草木,不也就那些。 竟然有五十多种?? 满怀英把生态调查报告,给何坤看了眼。 何坤看到上头的图画与各种数据之后,更是大为震惊。 有必要这么专业吗? “陛、陛下教你们的?” 满怀英点了点头。 陛下和长在深宫之中的帝王们不同,在民间的时候,多与动物们游玩。 知道这些,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何坤擦了擦汗,为满怀英敬了一杯茶: “满大人辛苦了。” 人家真是来搞生态调查的,虽然顺带也做作清丈土地的工作,但这么专业的东西摆在眼前,根本没人说得出话来。 “对了,还有这个。” 满怀英没有受茶,他觉得自己做的只是分内之事。 而后拍了拍手。 一个绣衣使,便带着一只缠着红绸,通体雪白的鹿,来到何坤跟前。 “这东西往山林里跑,他们追了一阵子才找着,那片山林就是你何氏的。” 何坤:“.” 艹,还真能找到。 虽说白鹿是祥瑞之中,比较常见的一种。 当年孝武皇帝,甚至还拿白鹿皮当货币使。 但顶不住人家真的是祥瑞异兽啊! 站在何坤边上,还有些愤愤不平的何洪,更是冷汗直冒。 这幸好是何氏没抵抗。 要是强烈抵制生态调查,再给人查出来白鹿,九族就危险了。 何坤战战兢兢的送走满怀英与绣衣使。 这次的清丈土地,只怕是大势难挡了。 不仅能收取大量税收,而且说不准,还能搜罗出不少祥瑞来。 三天来只青鸟,五天来只白鹿。 哪天指不定真找着龙凤了?! 祥瑞频生,对大汉的威望,更是有极大提升。 普通老百姓,可就信这个。 什么叫天命在汉啊! 何坤看了眼还在发抖的何洪。 心中思索。 这小子虽然没什么远见,还是个守财奴,但武力还是有几分的。 索性之后出海的时候,顺手带上,看能不能挣点功劳。 宗族总不能老拖他后腿吧? 绣衣使调查三家生态环境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挺配合。 萧元常和何坤自不必说,在家族的影响很大。 姜素樘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作为最有可能登上皇后之位的女人,对姜氏的影响,也很大。 而且她的亲弟弟姜祛寒,还和皇帝有过一个十年之约。 因而不只是在琼州分了家的姜氏一族,极为配合。 远在金陵的姜氏本家,甚至送来了土地账册。 不过满怀英表示,他真的是做生态调查的,直接拒收。 而这生态调查,确实颇有成效。 琼州的地理环境独特,与大陆只有一条道路相通,基本算是长期孤立。 而且没什么大型食肉动物,缺乏竞争。 开发又比较晚,受人类的影响较小。 以至于,祥瑞异兽,真找到了许多。 查来查去,养殖祥瑞异兽,都花了不少钱。 结果却在一个让人有点意外的家伙身上,出了问题。 刘恪大兄的儿子,刘朱。 他排行老六,前面五个兄长,都是当过太子的。 由于几位老哥死得比较干脆利落,又年轻,留下政治遗产,倒是没多少。 可正儿八经的遗产,倒是挺多。 就比如这土地。 之前继承不到,是因为东胡人已经把天下都给占了个大半。 可刘恪犹如天降猛男,直接把东胡人全都赶走了。 宗室便能按着地契,理所应当的,取回自己的地。 刘恪之前一直在亲征,自然没工夫搭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萧元常也管不了宗室。 加之刘恪数次得天眷顾,以至于让人认为,刘氏得天命。 更加让这些宗室,无法无天。 刘朱有自己的庄子,名义上继承其倒霉老爹的地,在琼州大概有一千亩。 他爹死的时候,大汉也就刚刚南迁。 那时候都在最南方的琼州,有着一千亩地,已经算得上颇有家资了。 不过就目前来说,算是比较少的了。 在琼州,就算是普通豪族,也是万亩地起步。 刘朱的一千亩地,还真不太够看。 而且刘朱在势力上,也和世家豪族没得比。 至多只能靠着宗室的名头,威慑些胆子小的人。 就算要土地兼并,要弄着更多土地,其能耐也有限。 说句不就该说的话,就算睁只眼闭只眼,跳过刘朱,也不会让朝廷少上多少税赋。 不过这地越少,他抵抗的反而越强烈。 竟是直接带着一干家丁,直接拦住了准备进行生态调查的绣衣使。 甚至放肆狂言,谁要清丈土地,就得先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满怀英听闻后亲自赶了来,一直连轴转,肚子上都少了二两肉。 见此情景,气都没多喘几口,直接问着刘朱等人: “你们想干什么,生态调查是陛下亲自定下的国策,你们难道是要阻挠国策吗?!” “别以为你们是宗室子弟,就可以如此放肆!” 刘朱骑在马上,昂首望着下方的满怀英,傲然道: “我叔叔就是当今陛下,什么狗屁国策,这国本就是我们刘家的!” “你们要清丈土地,也不该清丈到我们宗室的头上!” 满怀英皱眉,慢条斯理道: “不是清丈土地,是生态调查。” “这些日子,已经通过生态调查,发现了不少祥瑞。” “殿下乃宗室,必然会支持生态调查的的吧?” 刘朱却是一扬马鞭,更加不耐烦道: “我管你是生态调查还是清丈土地。” “我乃天潢贵胄,与当今陛下同属一脉,若地里真有什么祥瑞异兽,也是因为陛下之德!” “反倒是你们。” “你们这群绣衣使,拿着鸡毛当令箭,竟敢对我不敬!” “若是执意如此,休要怪刀剑不长眼了!” 刘朱倒也并非失了智,先以宗室的名头,将祥瑞异兽扣到了皇帝身上。 这样就算真有什么祥瑞异兽,也不会像世家大族那样,束手束脚。 宗室确实难缠。 毕竟说什么,都能把大义安到刘氏身上。 “休得猖狂!” 满怀英却没有任何退让,大声回道: “生态调查非你一言可以阻挠,就是绣衣使死绝了,也非做不可!” “尔等宗室子弟,若是胆敢违逆,本官绝不姑息,必将严惩!” 化成雨匆匆赶来,听着满怀英的话,就是一懵。 好家伙,绣衣使不是你的部下,死绝了你也不心疼是不是? 他又看向刘朱。 宗室 确实不好对付啊! 其实以他的想法来看,对于宗室,最好能略过。 彻底收复故土之后,宗室侵占的土地,可能会多一些。 哪怕不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将土地送到他们手里。 但现在的宗室,基本没什么影响力,也就大猫小猫三两只。 占据的土地,就算加在一起,也比不了一个世家大族。 睁只眼闭只眼,省略过去算了。 毕竟都知道皇帝敬爱先祖,万一对兄弟子侄,也爱屋及乌呢? 呃. 好像皇帝杀的兄弟,还挺多。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当臣子的,不便对宗室动手。 于是乎,化成雨便出言相劝: “满大人,我觉得,可以先调研那些大片土地。” “这些小地方,可以暂时略过。” 说着,他对满怀英不断眨着眼睛,试图暗示一二。 刘朱见此,更是用力夹了夹马腹,胯下宝马一阵嘶鸣,更显得得意洋洋。 看吧,你化成雨得皇帝看中,还什么绣衣指挥使,三品大员,见了宗室,还不得客客气气? 满怀英眉头紧皱。 他不是没看懂化成雨话里有话。 但他根本没想着姑息。 和何坤体型相近,但性格却是截然不同。 满怀英有他的刚正,有他的烈。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如同利剑一般,直击人心: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让你的人继续去清丈!” 化成雨只好硬着头皮照办。 按照皇帝的分配,在环境调查一事中,满怀英才是主官。 绣衣使只是配合工作。 但这时,当一队绣衣使,越过刘朱,开始着手进行生态调查时。 刘朱竟是神色一变,直接拔出腰间的宝剑,将一个没来得及防备的绣衣使,给当场一剑砍了。 那名绣衣使根本没有察觉到,眼中充满了惊骇,身体摇摇欲坠,被砍中的颈脖喷涌而出鲜血。 他试图支撑自己的身体,但无法抵挡剧烈的疼痛。 生命逐渐离他而去,身躯最终软倒在地,死不瞑目。 刘朱身上都被溅了点血,他稍微擦了擦,仍旧没有收剑入鞘,看向了满怀英等人,冷笑道: “我说过,谁敢动宗室的田,谁就得死!” 满怀英站在原地,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没有想到,刘朱会如此果断地采取暴力行动,事情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而刘朱有这种胆子,说不定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甚至可能是有世家、豪族,在其背后撺掇。 生态调查,一旦开了个略过部分的口子,剩下的,也很难严格执行下去。 刘朱拔剑,但也是被人当剑使了。 刘朱身边的家丁,也被自家殿下的举动所震惊。 他们本来以为,只是口头上反对,稍微威慑一下,绣衣使就能退去。 但现在看到,刘朱竟然亲自动手,家丁们也不禁感到意外。 不过并未有惊恐。 他们可是老刘家的人! 绣衣使的动作也凝固了片刻。 化成雨上前,测了测那倒在地上的绣衣使的脉搏,摇了摇头。 在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场景。 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尽管众人惊讶,刘朱却仍然保持着冷笑的表情。 区区一个绣衣使小旗,从七品官,杀了也就杀了。 化成雨将小旗的尸身抱起,在满怀英身边,轻声道: “撤!等我先将此事上报给陛下!” “宗室之事,我等外臣不便轻举妄动。” 满怀英望着那小旗死不瞑目的尸身,没有动。 他刚才虽然说过,哪怕绣衣使死绝了,生态调查也得继续。 但不代表,他会看着绣衣使去死。 大汉的文臣,都是有血性的。 何况,他本就是武人转业。 是从高州的乱局之中,杀出来的。 满怀英忽然上前两步,步伐稳定,昂着头,直视着仍旧在马上,持着那沾血宝剑,耀武扬威的刘朱。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宗室,竟敢如此托大,在本官面前据马回话。” “你以为,你是刘姓宗室,我就不敢处罚你?” “你以为,绣衣使小旗仅七品小职,就能随意杀死,而不受到惩罚?” “你以为,就凭你手下这群家丁,凭着刘姓宗室的身份,我就不敢杀你?” 满怀英目光直勾勾瞪着刘朱,身体挺直,肩膀微微抬起。 胖胖的身躯,竟是显得威武而雄壮。 虽然站在马前,比刘朱矮了不止一头,但此时的威严气势,竟还在刚刚拔剑杀人的刘朱之上。 忽的一声大喝: “你给我滚下马来!” 刘朱被这声呵斥所打断,他的表情一时呆滞,愣在原地。 原本傲然的姿态都有些动摇,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犹豫。 就连周围的家丁、绣衣使们,都有些被镇住了。 那圆润的男人,顿时镇压全场。 满怀英则是抓住了刘朱愣神的瞬间,趁机抢夺了他手中的宝剑。 那宝剑仍带着血。 满怀英眼神闪烁,紧握剑柄,手上顿时发力,锋利的剑锋直指刘朱。 毫不犹豫地,一剑砍下。 一声惨叫之下,鲜血喷溅而出。 刘朱的身体,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仰倒。 一阵惊恐和绝望的神色,涌现在他的脸上。 他无力地挣扎着,然而伤口的疼痛,让他难以稳住身体。 刘朱的身体,随着惯性摔倒在地。 马匹也在瞬间失去了主人的驾驭,扬起惊慌失措的嘶鸣声,四蹄乱踢着,激扬起尘土和草屑。 周围的人们目睹着这一幕,震惊恐惧凝固在他们的脸上。 他们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无论是刘朱的家丁,还是绣衣使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宗室你也敢杀? 满怀英看都未有多看一眼,走到化成雨身边,将那小旗的眼睛合上。 然后不急不慌的道: “宗室子弟阻挠生态调查,擅杀绣衣使小旗,现已伏诛!” 随后他将沾血的宝剑,往地上一扔。 当啷一声,惊得众人险些跳脚。 满怀英又伸出双手,对着化成雨,听不出任何情绪。 “绣衣使有监察百官之职。” “我擅杀宗室,还请指挥使拿我去见陛下请罪。” (本章完) 第180章:标题没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夕阳西下,刘恪点了根鲲烛,正看着绣衣使的密报。 有自己的耳目就是爽。 躺在榻上,就能监听天下事。 跟刷微薄似的。 就是没加评论精选,大多都是坏消息。 尽管清丈土地,还披了个生态调查的皮,祥瑞也发现挺多,都快能批发出海了。 但事情的进展,并不算很顺利。 “宗室刘朱托臣与陛下说情。” 刘恪愣了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刘朱是谁。 好一阵子之后,才想起来,是他便宜大兄的儿子。 上面那五个早已故去的兄长,他几乎都没怎么见过。 更何况那些子侄? 加上自登基之后,不是打那里就是烧这里,刘恪几乎连这刘朱,是扁是圆都不知道。 “此时怎讲?” 何坤将箱子放下,看了眼皇帝的表情,心中盘算一二,这才小心翼翼道: “臣当年在北浦郡之时,与那刘朱,颇有几分交情。” “刘朱听说朝廷要进行生态调查,便亲自找到了臣。” “他希望臣可以将其名下的部分土地,暂时纳入到何氏之中。” “那刘朱在北浦郡中,着实有数量不少的私人土地。” “据其所称,都是他通过种种手段“买来”的。” “可实际情况到底是怎样的,臣就是北浦郡人,心里清楚,多半是来路不明。” 刘恪让何坤坐下,翻找出一封绣衣使呈上密报,递给何坤,道: “绣衣使们在刘朱的土地上,进行生态调查的时候。” “居然发现,除了账册上有记录的七千亩土地之外,还有其他至少九千亩土地,不曾出现在朝廷记录之中。” “九千亩未有调查过的地,能藏有多少祥瑞啊?” “绣衣使打算进一步求证的时候,却被一群黑衣暴徒们,一顿拳打脚踢。” “接着,还被抢走了刚绘制的生态图册。” “随后,就那一片刚建立的卫所,竟然还失火了。” “卫所失火,所有剩余的生态图册,全都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剩了。” 失火吧,倒是有点让人习以为常。 但暴徒抢生态图册,明显就不对劲了。 刘恪盯着何坤,沉默了一会儿: “他给了你多少?” 何坤不禁打了个寒颤,咔塔一下,摁开了那个大箱子。 箱子里,全都是金灿灿的金锭子。 刘恪皱了皱眉,很是不悦: “宗室这么富有吗?” “半箱。” 何坤仍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谨小慎微道: “剩下的,是臣见着箱子还有一半空着,不太吉利。” “便自作主张,添上了一半,以免陛下心中不悦。” 他不敢擅自发表意见,但把一切挑明,又将金子拿来,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生态调查是皇帝提出来的,甚至还亲自在置壁港附近,花了几个月的事情,以一人之力,生生做了个范例出来。 可见其决心。 这种大是大非的关头,何坤可不会做傻事。 “这天底下,哪有人会给别人金子啊!” “这是你出门的时候捡的,朕之前亲征北浦郡的时候,正好掉了这么一箱子。” 刘恪将箱子收下,忽的露出了笑容,和颜悦色: “何卿替朕寻着了失物,着实有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何坤两颊赘肉堆起了笑容,心里有数,道: “臣有一弟,名唤何洪,颇有些勇力,听说了海贸一事,也想出海。” 刘恪颔首: “原来爱卿竟还有兄弟,朕可是举目无亲咯!” “至于这海贸,是你们自己的事,民间盈利,朕不管。” “他喜欢出海做生意,就任由他去呗。” 关税肯定是要收的。 不过得先依据海上丝绸之路,能带来多少效益,再来制定具体数额。 而且前期要鼓励海贸,让世家大族把重心都放到贸易劫掠外国上,也不太适合太过着急。 这是个长期营生,弄得好了,指不定能让大汉兴盛大几百年。 何坤拱手道: “臣弟没什么经商经验,想先跟着朝廷,历练一番。” “可。” 刘恪拍了拍大箱子,道: “正好,朕准备亲自往吕宋走一趟,你就让他跟着朝廷的船吧。” “臣,谢恩!!” 何坤忙不迭的回应着。 他知道朝廷肯定也不会放过出海的巨利,所以想让何洪跟着历练一番。 再不济,能跟水师打好关系,以后找机会去水师里当个闲职,和出海的各个世家、官员,多谢沟通交流,留个情分,也不错。 没想到,皇帝竟然打算亲自出海经营?! 他心中顿时有了千百个念头。 这海上丝绸之路,只怕真不一般。 哪怕盈利不足,只要皇帝亲自打开第一个站点,也足以开拓出朝廷日后的大方向。 只要他在其中,多多加以投入,必然大有收获。 刘恪则是陷入深思。 没想到在这生态调查的档口,竟然是宗室跳了出来。 倒也并非出乎意料。 三番两次兴复汉室,以至于人们都觉得,刘氏真有天命在身。 只要你姓刘,就能给人一种钦定的感觉。 但这也是问题所在。 宗室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尾大不掉。 老朱家就是前车之鉴。 一大堆不太干人事的宗室,给明末都整成养猪模式了。 碗哥的第十个儿子朱檀,暴虐荒淫沉迷修仙,搞了九十九个小孩儿,割了牛子用来炼丹。 老二朱樉也不当人,滥用私刑作恶多端,结果被三个老妇毒死了。 后来的嘉靖皇帝,当真无愧是差点把朱棣给扔出太庙的孝子贤孙。 身体力行的致敬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祖宗。 不仅用宫女天葵修仙,还差点给宫女捂死了。 巧了,这嘉靖皇帝,正好也是小宗继位。 刘恪是想对宗室严加管束的。 尤其是大汉这个背景之下。 你是刘姓宗室,那就有可能继承大统。 光武帝、昭烈帝,这都不是大宗。 甚至刘恪老爹这一脉,也是小宗。 十个宗室九个草包,还有一个想当皇帝。 想来想去,刘恪觉得类似淮南王刘安之类的宗室,是最好的。 能发明豆腐、豆浆,还乘热气球,对科学有一定探究精神。 吃饱喝足,你可以去搞科研嘛! 但刘安这玩意儿最后,选择了造反。 立场就有问题。 “何卿,我大汉宗室之中,当首推何人?” 刘恪想找找有没有先例。 毕竟他对大汉的了解只有东汉西汉,而这个位面近千年的大汉,他仅仅了解一半。 何坤毫不犹豫道: “宋王。” 这个位面的汉人,说起吴王,就会想到孙权,或是赐姓之后的刘权。 毕竟是如同伊尹、霍光一样的人物,在昭烈帝离世之后,尽心尽力辅佐着孝怀皇帝。 十万这人,干别的或许不太行。 但守成、经营,平衡世家关系,还真有一手。 可要是说起宋王. 刘恪表示不知道啊。 何坤见皇帝愣神,便多说了一句: “宋王刘裕,刘寄奴。” “刘裕啊” 刘恪下意识念叨了一句。 他身上还有刘裕的【樗蒲倾产】天命呢! 没想到在这个位面,刘裕也曾有过一番活跃。 在何坤的一番讲述之下,刘恪深入了解了这个位面刘裕的事迹。 大抵上,就是一个扶大厦于将倾的猛男宗室。 昭烈帝兴复汉室之后,汉室续了三百来年。 因为连续三任皇帝暴毙,继承方面出了乱子。 于是各地的藩王拥兵自重。 这时候北方异族很强势,趁着大汉各地的藩王拥兵自重的时候,纷纷南下。 然后刘裕横空出世。 辅佐刚登基的少帝,一路北逐胡虏。 把各路蛮夷都给打回到了老家。 大汉这才又续了起来。 至于刘裕的事迹,不太为人所知,也很正常。 首先,就是刘裕的身份。 虽说也能勉勉强强,算是汉室宗亲。 但多少有点远,直接奔到了高皇帝的弟弟刘交一脉。 以至于刘裕的出身,差了一点,而且文化低,不被读书人喜欢。 而且是干翻了蛮夷的猛男。 东胡八部南下之后,自然不想再看到有如刘裕一样的宗室,突然崛起,又给他们赶回去老家。 自然有意隐藏其事迹。 还有比较重要一点,后来的一部分汉家皇帝,其实心里还是挺忌惮刘裕这种猛男。 以刘裕的功绩、能耐,以及身份,是完全能够施行废立,自己当皇帝的。 相当于刘氏的周公。 “这样啊” 刘恪陷入沉思,能不能就刘裕,做一些文章呢? 把宗室放在打仗上、开疆拓土的定位,其实也可以。 像是碗哥原本的打算,就是让宗室作为大明对北方异族的防线。 就在这时,有急报传来。 化成雨缚着满怀英,求见于皇帝。 何坤见此,急忙道: “臣先告退。” 刘恪挥手:“去吧。” 一个胖胖出去了,另一个胖胖进来了。 只是满胖胖身上,还沾着血。 刘恪惊道: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生态调查,查着查着,还发生流血事件了? 满怀英只是低头拜下,一副认罪伏法的模样。 化成雨则在一旁解释道: “宗室刘朱阻挠绣衣使调查,甚至出手杀了一名绣衣使小旗。” “满大人便将作恶的刘朱,直接斩杀。” 虽说当场杀了刘朱,很是解气,还为小弟报了仇。 但化成雨还是有点担心满怀英的,只字未提杀人犯法,只是指出刘朱有过,从情理的角度上,来为满怀英开脱。 毕竟宗室的身份,着实有些敏感。 又是这个刘朱? 刘恪愣了愣,可能是因为大兄的儿子,年纪最大,正是上蹿下跳的时候。 他望着满怀英与化成雨,沉吟道: “可知强项令之事?” 化成雨想了想,这个故事还是挺有名的,隐隐约约记得。 强,就是强硬,项就是脖子,令是县令。 这是一个硬脖子县令的典故。 光武皇帝称得上明君吧? 还不是包庇宗室。 当年光武皇帝的姐姐湖阳公主的奴仆,杀了人,被湖阳公主庇护。 董萱就等着湖阳公主带奴仆出行,当街拦下了车驾,大声呵斥着公主的过错,当着公主的面,把那奴仆给杀了。 湖阳公主就气不过,找到光武皇帝哭诉。 光武皇帝也没辙,就让董萱向湖阳公主赔罪。 董萱不从。 光武皇帝命宦官强迫董萱磕头,董宣两手撑地,终究不肯就范。 化成雨回忆完整个典故,便觉得如芒在背。 难道他要当那个强迫满怀英磕头认罪的宦官? 可刘朱已经死了,难不成对尸体磕头? 刘恪道: “把满爱卿的头抬起来。” 化成雨下意识要去按满怀英的头。 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啊,满怀英入殿的时候就直接磕下了,皇帝是让他抬头啊?! 化成雨还在愣神,刘恪亲自上前,将满怀英扶了起来。 “满卿,那董萱都知道,要以手撑地,死不就范。” “朕还未有问你的罪,你怎么就磕下了?” 满怀英那胖胖的身躯,显得正气凌然,毫不动容道: “非是为了刘朱。” “臣未有禀明陛下,擅自动刑,视为私刑,有过在先。”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 早前他拿捏不清皇帝的想法,所以先认错告罪。 现在皇帝亲自扶他起身,足以见到皇帝的态度。 皇帝对这些宗室,并不会多加照顾。 不过满怀英不会因为皇帝的态度,而做出什么改变。 皇帝不庇护宗室,他就杀。 皇帝庇护宗室,他还是杀。 区别也就是,杀了宗室他一起死,还是杀了宗室他能继续活。 刘恪颔首,他喜欢满怀英这个性子,一步一步都是按着法律条文办事。 刚被他拿来作比的强项令董萱,就是以酷吏闻名。 “这过,自然是有的。” “刘朱私藏祥瑞,分明是想世系偏移,小宗代大宗,甚至还在私底下扎小人,再行巫蛊之祸,离间宗室和睦。” “此乃重罪,却只是杀一人,而留其地,分明是玩忽职守!” 嘶. 化成雨听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难不成抄九族? 刘恪沉吟片刻,道: “满怀英包庇宗室,降职查勘。” “将刘朱的土地,分与那被杀的绣衣使小旗家人。” “至于那绣衣使小旗空出来的职位,便由满怀英顶替。” “化成雨,你听从满怀英调遣,生态调查一事继续。” “此乃国策,若有人从中阻挠,必是私藏祥瑞,有不臣之心,不必缉拿,应当场斩杀!” 化成雨听得一懵。 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堂堂三品绣衣指挥使,得听小旗的指挥? 不过听着皇帝的旨意,满怀英是屁事都没有。 “是。” 满怀英倒是没觉得太大意外,拱手领旨。 刘恪将何坤放下的箱子,搬到满怀英面前,道: “当年董萱不畏强权,未有磕头谢罪,光武皇帝不仅赦免了他的罪过,更是赐予了三十万钱。” “你既然已有磕头谢罪,朕又该赏你多少?” 满怀英拱手:“臣” 还不待他继续说话,刘恪便把箱子打开,一片金闪闪,化成雨直接被亮瞎了: “这箱金子,朕便赐予你了。” 满怀英拱手:“臣” 他哪敢收啊? 这可不是小数目! 刘恪摆手道: “董宣将三十万钱,分与了手下众官吏。” “从此打击依仗权势,横行不法之人,人人畏惧。” “其当了五年洛阳令,死在任上。” “那时候光武皇帝召令派遣使者探望,只看见布覆盖着尸体,董萱家中只有几斛大麦,一辆破车。” “光武帝知道后很伤心,垂泪长叹,董宣廉洁,死乃知之。” 刘恪顿了顿,其实有点想笑。 如果刘朱知道,他拿来贿赂何坤的金子,辗转多方,最后落到杀了他的满怀英手里。 会是怎样一幅面孔? 刘恪又取出一方棋盘,一并递与满怀英: “朕向来孝敬先祖。” “却也不想有先祖之憾。” “朕既然知道,满卿是直臣、能臣,理当重用。” “见此棋盘,如朕亲临。” 化成雨本来还挺酸的。 杀了刘朱,竟然还白得了一箱金子。 可再看到棋盘,心里就没什么想法了。 他知道自己什么能力,肯定拿不上这种尚方宝盘。 而且自己也没满怀英的魄力刚烈。 之前那刘朱嚣张跋扈,拔剑杀人的场景,就算让他重复一百次,他也不敢当场反杀。 “说来也巧,竟都是光武旧事。” “朕早前便在朝中,提出要效仿光武皇帝,将闲置的东西,租赁出去。” “朕的驴子,早已闲置多时。” “满卿要生态调查,跑进跑出,自然少不了驴马代步。” “现在又有钱,去把那驴子租了便是。” 满怀英继续点头称是,郑重一礼,接过棋盘。 他的神色,庄重而肃穆。 轻轻握住棋盘,上面的纹路有些粗糙,质地也不过是普通木材。 但他仿佛已经触摸到了,皇帝对他的信任。 满怀英那肥胖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抹激动。 “臣满怀英,谨受陛下赐予尚方宝盘。” “臣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的期望和信任。” 一阵心潮涌动。 这朴实无华的棋盘,甚至比那一箱金子,来的更让人肝脑涂地。 满怀英的目光,追随着棋盘上交错纵横的格栏,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在其中展开。 忽而,一只飞蛾从窗外飞入。 迎着屋中的鲲烛火光而上,薄翼扇动几下,便被火光烧成灰烬。 满怀英盯着在风中摇曳的鲲烛火光,心中低语。 “飞蛾扑火而成其事,若能见斗沙片刻之美好,亦足矣。” 皇帝以诚待他。 如今,生态调查,只是大汉新政的第一步。 等到日后还于旧都,乃至收复天下。 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 稍有不慎,便是一个死。 不过经此一事,满怀英心甘情愿。 哪怕最后是五马分尸的商鞅,是万箭穿心的吴起。 他都是不畏强权绝不低头的董萱。 满怀英和化成雨退下之后。 刘恪在鲲烛的清香之中,伸了个懒腰。 唤来了姜素樘陪寝。 姜素樘身着淡雅的衣裳,容貌秀美,眉目含羞,一如既往丰满的一眼望不着脚尖,宛如春花初绽。 她略带羞涩地走到刘恪身边,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满脸娇羞的红晕渐渐浮现。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期待,声音轻柔而温婉: “陛下,臣妾已经有了身孕。” “这样啊” 刚准备找钥匙的刘恪,都惊呆了。 这小美人一直被迫害,居然还能怀孕,这得是什么级别的生命力?? 姜素樘却只是微微抬起头,偷偷瞥了刘恪一眼。 眼中满是爱意和期待。 子嗣是大事,要是没个后代,指不定真给人小宗代大宗了。 刘恪也不想胎没。 想了想,他放弃了开锁,转而哭了起来。 直接给姜素樘整懵了。 喜、喜极而泣?? 她抚摸着小腹,轻声问道: “陛下因何而泣?” 刘恪面色苍白,以袖掩面,心如刀割: “你怀上身孕,本是大喜之事。” “可朕却发现,无人可以分享。” “父皇、母后已故,朕的五个兄长,亦是身死。” “亲近之人,唯有几个子侄。” “却不想今日,大兄之子,竟是意图谋逆。” 说着,他越哭越惨。 几乎是无力地靠在榻之上,泪水无声地从袖袍之间滴落。 合成后的【共情】天命,加上几个演技系天命,效果已经比之前单纯的【嚎啕大哭】,强出了许多。 甚至他此时虽然是在哭着,内心却是大喜。 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看来还真有一番说法。 死一个子侄,老婆立马就怀孕了。 要是满怀英再噶几个私藏祥瑞的宗室,岂不是直接龙凤胎?! 不过姜素樘已经被哭声给感染。 她的肩膀在颤抖着,眼泪如珍珠般滚落。 两人就这么相拥而坐于榻上,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哭声发自肺腑,充满了无尽的伤痛和失落,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支撑。 刘恪抱着姜素樘,声音中充满了悲凉和痛楚,望着远方: “大兄为何离去得如此之早?” “若非是无有大兄从旁教导,朱儿断然不会有谋逆之举!” “弟实在是心如刀绞啊!” 姜素樘则是真哭,胸膛起伏程度过于犯规。 女人总是感性的。 而且想到自己父母双全,还有弟弟,更是为皇帝的身世苦楚,而难过。 泪水已是湿润了她的脸颊。 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陛下节哀。” 两人的哭声响彻在屋中,甚至传到了殿外。 外头守着的御前侍卫们,与一些宫女们,听到了哭声。 本来是担忧、害怕,而后便只觉得心头悲楚,仿佛感受到了同样的悲痛。 他们也不禁泪如雨下。 都知道皇帝百战百胜,兴复汉室。 殊不知,其内心也有柔软之处。 前有刘堡,后有刘朱。 那群宗室子弟,当真可恶,不仅没有给与陛下半分慰藉,反而仗势欺人。 只可惜了陛下一片真心! 侍卫们哭着的同时,情不自禁握紧了兵刃,定要誓死守护皇帝心中的柔软! 殿外响起了一片嚎啕之声,整个大殿,仿佛被悲伤所笼罩,每一个人,都在大哭。 还未走的太远的满怀英与化成雨,也是听到了殿中的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泪光。 如此哭诉,绝不似作假。 原来皇帝是念及着宗亲之情的啊! 也是,皇帝自幼生长在民间,缺少家人关爱。 所谓缺什么,就越珍惜什么。 没有家人,所以珍惜家人。 作为一个没有亲人关爱的孤儿,宗亲之情显得尤为重要。 对皇帝来说,刘朱这种自己亲兄弟的儿子,已经血脉最接近的了。 皇帝一直没有子嗣,说不定,还是将那侄子刘朱,当做亲子看待。 甚至有可能,如果一直无后,还会在宗室之中,寻一个孩子过继。 可即便皇帝对宗亲,如此惦念,对家人如此珍惜。 却还是让满怀英,对宗亲绝不姑息,若是宗亲有错,当场斩杀。 甚至还交付了尚方宝盘和御驾宝驴。 两人已是纷纷虎目含泪: “决不能辜负陛下重托!” 而刘恪将所有人都弄哭了之后,便没心没肺的睡去了。 哭成这样,可见他的真心! 不过刘恪还是将宗室的问题,放在了心上。 他可是有五个兄长啊! 像刘朱一样的子侄,鬼知道还有多少。 再算上其他支系,宗室迟早成大问题。 他让绣衣使专门挑了些有能力的宗室。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全是草包。 “这样吧,把这个刘寅给朕带上,和朕一起去一趟吕宋。” 推一本书《才不是做galga呢》,祭天+1 第181章:只要你不还,就可以不还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置壁港。 刘恪在将生态调查的事情,全权交给满怀英之后,就准备出海去吕宋了。 虽说琼州依然没有一个能够坐镇中央的全能型猛男,但经过几番历练之后,也算得上人才济济。 领头的文武有廉汉升、狄邯、萧元常、薛嘉。 次一级的乐顺、雷兰、巴尼汉、魏季舒也都是一州之才。 还有个精神一旦正常,就是兵仙在世的韩起。 后方足够稳固。 交州有陈伏甲坐镇,培养着宣传委员。 虽说没什么能打的猛男,但地理优势摆在那里,基本也不会出问题。 高州有岳少谦,虽然带着一群菜逼外加俩反骨崽,但他是岳少谦。 所以高州也很稳。 至于夷州 普六茹阿摩对义父太孝顺了。 夷州被大汉和普六茹部夹心。 夷州刺史岑水,要是敢有什么异动,好大儿第一个冲上去给他干碎。 所以刘恪这次出海很放心。 不过他还是特意等到了十月份的时候。 十月份的时候,陈伏甲送上了奏报。 交州今年无病无灾,又是丰年。 隔壁的暹罗倒是地震了。 暹罗王之前看了刘恪发过去的预警,虽说没有太当真,但还是有一定准备。 因而地震之中,损失不大。 不过着实被吓得不轻。 这特么之前听着汉帝能引动天灾,但凡作战不利就有风势改向、天降神雷、大地崩裂。 现在倒好,直接都能预言天灾了。 这谁顶得住啊? 所以暹罗王赶忙称臣纳贡,直接把之前欠下的朝贡,给补足了,还特意让陈伏甲,替他说几句好话。 “暹罗震了啊?” “吕宋还没震。” “正好,如果这次去吕宋的时候,恰好遇上地震,简直再适合不过。” 刘恪心情很好,继续看着奏报。 只不过往后面,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华仲邈倒是把玉米、红薯给种出来了,产量着实不错,百姓们也能拿来当主食吃。 但他同样提出来,这两种作物,太消耗地力。 也就是交州的土地太肥沃了,一年三熟,能种植一些恢复地力的作物。 在交州、琼州这些地方,可以加以种植。 但如果换在其他州郡,只怕种不了几年,就成荒地了。 “让华仲邈找陈伏甲要船,把玉米、红薯都送到吕宋去,和咱们的船队汇合。” 刘恪先给华仲邈,在信中提供了一些肥料方面的想法,随后就打算去吕宋种地了。 消耗地力就消耗呗,去吕宋圈一片地,开启种植园经济,消耗吕宋地力去。 用外国的地,外国的人,种自家的粮食。 至于吕宋成荒地了 不是,你吕宋怎么样了,和他大汉天子,能有什么关系? 刘恪一早定下的方向,让大汉三条腿走路。 证券、货币、海贸,以此展开经济殖民全球,他就是球长了。 通过【自由贸易】天命,对外殖民掠夺,圈地剥削外国人,这不是很正常? 再加上他【负债累累】的天命,大力对外贷款,以国家信用为担保,靠借贷缓解东征西讨的财政压力,来营造经济繁荣。 从而让大汉百姓获得优渥的生活,同时大力投资扶持军工,研制新式武器,争取进入工业时代。 至于还贷 只要你不还,就可以不还。 “修生养息,不便动兵,吕宋确实是当下最好的目标了。” 刘恪认真考虑了一番,这一趟,还真是不去不行。 首先就是吕宋随时有可能地震,可供他找机会趁虚而入。 其次就是吕宋挺肥。 和琼州、交州差不太多的气候,也是天然的粮仓。 抢了交州,能支撑大汉收复高州。 抢了不是,和吕宋展开自由贸易,加上这一年的经营发展,估摸着也差不多能北伐,收复荆南了。 “还挺方便的,要不怎么说国外的空气都是香甜的呢?” 刘恪无比感叹。 而且他记得,吕宋有大量金矿。 大汉现在不只是缺铁矿来打造兵刃、甲胄。 什么矿都缺。 而且想要发行纸币,确立大汉宝钞霸权,朝廷必须有足量的贵金属储备。 金矿吕宋可以解决一部分,银矿的话,估摸着得打石见银山的主意了。 总而言之,吕宋之行,大有卑益。 开拓海上丝绸之路第一站,而且为之后的北伐,以及大汉霸权,做准备。 算是长久之计。 置壁港停靠的商船,越来越多,都是等着出海的。 刘恪将普六茹部送来的商船,全都以朝廷的名义,租了出去。 毕竟有许多世家大族,没有海贸的营生。 像一些内陆世家,家里根本没有商船。 匆匆忙忙购置几条破船,也难以在海贸之中取利。 所以刘恪很大方的租赁船只,并设置了大汉商会。 除了租赁船只的租金之外,这些世家还得以自家的名义,购置商会的股筹。 算是进行一个利益绑定。 这也是刘恪激励世家大族,走出国门的方式之一。 简单来说,就是你世家大族出人力,物力,财力。 朝廷这边,则供应船只,提供相应政策,以及水师护航。 只要有得赚,不怕世家大族不向朝廷靠拢。 甚至他们还会配合朝廷,对试图走私的商船,进行打击。 毕竟世家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儿。 你那边抢了点贸易份额,他们这边挣得就少了点。 在这种政策之下,大汉治下的世家,对生态调查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皇帝也并非专门与民争利嘛,其实也给了点甜头让他们尝。 何氏的船,都被何坤投机献给了朝廷。 因而他们出海,是租赁的朝廷商船。 其中有一艘,看着还让人格外眼熟。 就特么是把何氏的旗帜给拔了,换成了大汉的旗帜而已。 何洪看着不久前,还属于自家的商船,如今却要大笔投入,另行租赁,心里不是滋味。 再想着自家的商船,往后将被无数人租赁,更觉得头顶郁郁葱葱。 私车变公车了啊! “兄长,咱们这回几乎都快要把家底子都掏空了,这海贸的生意,真的靠谱吗?” “清丈.生态调查之后本就要多缴纳大量税赋,如果海贸再赔了钱,只怕都得变卖土地了!” “就算海贸能挣钱,但海上风浪大,一次沉了船,可就都赔进去了!” 何洪眉头不展,他这守财奴的性格,从来都是只进不出。 以前都是何坤这个做兄长的,自己贪,自己补,把皇帝伺候的满满意意。 何曾想,今日愣是被皇帝,以海上丝绸之路为由,掏空了整个何氏的家底。 何坤表情复杂,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太给他拖后腿了。 他这一辈的兄弟,是按天地乾坤,宇宙洪荒,来起名的。 但何坤兄弟几人,现在也就剩何洪一个了。 不成器,也得培养啊! “洪弟,关于海贸的事情,风险自然是有的,但对于其中利益而言,完全不值得一提。” “风浪越大,鱼越贵。” “虽说有赌的成分,但如果赌桌上的人,是当今天子。” “那就不会输。” “咱们只要紧紧跟着陛下的脚步。” “哪怕家资散尽,也不用愁。” 何坤脸上的赘肉颤了颤,上前一步,悄声道: “生态调查,是陛下改革朝野的第一步。” “下一步,只怕就是军制、官制。” “为兄想要在朝中更进一步,这是目前最有把握的办法了。” 何洪显然还有几分不情愿,嘟囔着说道: “陛下当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船是从造反派家里头抄的,是普六茹部和咱们送的。” “货是水师出海捕的,是咱们自己填的。” “这倒好,就成了咱们参股的大汉商会了。” “这天地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太美了!” 何洪很是愤愤不平。 这样不花钱就能把事儿给办了的操作,应该是他来干才对啊! 何坤听到老弟的抱怨,本来还琢磨着往上爬能爬到什么层次,忙不迭的捂着何洪的嘴,连声道: “海贸就像是那西域的丝绸之路。” “那可都是朝廷的营生!” “陛下愿意把这块的利润让出来,让咱们参股,分润些银钱,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了。” “能把你弄上船,为兄我也是花了不少力气的!” “大汉如日中天,东胡八部内乱,这天下是个什么局势,你还看不明白吗?!” 何洪还在嘟囔着: “我知道啊,可这局势再怎样,不也是得要时间。” “兵得一个个招,地里的粮食,也得一年年长。” “说着北伐北伐,当年昭烈皇帝北伐,花了多少年?” “打完高州就得修生养息,再打荆南,打蜀中,收复旧都,没个二三十年,怎么可能!” “就你这么个折腾法,何氏哪能撑到吃饼的时候!” 何坤顿了顿。 其实老弟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大汉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过他隐隐能猜到,之前皇帝在朝堂之中,提出的共享经济、海上丝绸之路,就是在尽可能的缩短时间。 这些都是前所未有,能带来更多收益,更多辎重用度的手段。 因而何坤,继续劝着: “洪弟,无论怎么说,愿意搭上朝廷路子的世家,如今已是多不胜数。” “这还是在,陛下大力打压世家大族之后。” “那些仍在东胡人治下的世家大族,别说是这点小钱,就算把半个家底搭上,换来几十年之后的平稳,都是愿意的。” 何洪也知道在这一点上,很难说服兄长,只能转而说道: “咱们能不能像其他世家那样,先看看这第一站的吕宋,到底能带来多少利益呢?” “愚蠢!” 何坤伸手点了点弟弟的额头: “真要等看出了苗头,再想加入其中,咱们何氏这点身家,根本不够看!” “这次是皇帝亲自出海,还带着水师。” “你必须跟着,要么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要么和水师搭上线,再不济,也和那些一同出海的世家子弟,攀攀关系。” “水师??” 何洪听得一惊。 大汉水师,如今几乎是神话传说一般的存在。 那是能够远洋捕鲲的猛男啊! 管你座头鲲还是鲨鲲,见了水师的船,怎么都得留点兄弟姐妹下来。 出海经商,带着这群如虎如狼,路过的狗都要抢一把的水师,是什么意思? 何洪都不由得抹了把额上汗水,试探着问道: “兄长,咱们去做买卖,做海贸营生,还带着军队,这是不是有些极端了?” “怎么感觉这番出海,跟去交州时,没什么区别?” 何坤其实也有些拿捏不定,但他善于经营,心中已经有些猜测: “中原地大物博,陛下要做生意,要让朝廷挣钱,为什么非要出海?” 何洪摇头,一问三不知。 何坤则道: “投桃报李、以牙还牙。” “这是陛下所推崇的公羊儒。” “其实你要是能静心研读公羊儒,倒也不需要出海,等着来年的科举,必然能受陛下重用。” “咳咳——” 何坤咳嗽了两声,要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去念书,怕是比出海更难: “你知道的,海外藩国,不似我大汉知礼节懂进退。” “咱们带着大笔货物,若是被抢走了,报官会有用吗?” “既然无用,那么咱们就得抢回来。” “有公平做买卖的人,自然有拿着刀枪做买卖的人。” “有水师,有官军,才能维持住公平。” 何洪若有所思,像是想通了什么。 感觉自己的用处,好像是在这方面? 何坤再次强调道: “无论如何,这次你得给我弄点动静出来,不然何氏可不认你。” 何洪瞪大了眼睛。 我可是你亲弟弟啊! 亲弟弟在你眼中,竟然还不如皇帝!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 你踏马是个巨贪啊! 一旦事发,必然能带上九族的那种! 不待老弟多说,何坤背着手离去。 正值多事之秋,他手头上的事情多着呢! 还得去和各个世家,协调生态调查的事情。 争取让生态调查,更为顺利一些。 而且来年就是科举,不少想搭上朝廷门路的中原世家,都在准备着了。 这也是来钱的营生! 至于海贸的事情,何坤还真没多大担心。 皇帝都亲自出海了,还带着水师。 就算赔了,多半也要把吕宋抢一把,做出一副发大财的样子。 不然丢的,可是皇帝的面子。 而且现在进行生态调查之后,多加出来的税赋,着实让许多世家大族,都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候,要么和朝廷对着干。 要么,就另想办法。 而出海,就是皇帝给他们的办法,给他们留下的出路。 只要把土地多出来的税赋,从海贸上找补回来,问题就不大。 如今陛下给了一条出路,大伙自然是想尽办法抓住。 何坤是贪,但正因为贪,才得无时无刻,揣摩皇帝的心意,如履薄冰。 所以,他是极为相信皇帝的。 这次让何洪走上一趟。 指不定,还能带来什么惊喜。 何洪站在港口前,人来人往的港口,几乎没人注意到他。 大量的货物,不断的被搬上商船。 除了朝廷特供特销的鲲烛之外,都是世家自己出的货物。 没什么远洋贸易的经验,所以世家大族,将之当做丝绸之路,与西域贸易的方式来看。 因而这些货物的组成,还是老三样。 丝绸,茶叶,瓷器。 这也是往年丝绸之路最挣钱的东西。 尤其是丝绸,几乎有着跟黄金等同的价值。 瓷器就更不用说了,硬通货。 茶叶 有些琢磨不定,不过也是中原特色。 “要不是世家大族出力,朝廷能拿出来这么多货物吗?” 何洪还是有些不忿,想到自己出的钱,很是心疼。 “其实.要是能顺利出海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一边看着满载货物的一条条船,一边安慰着自己。 这种规模的贸易,只要能把东西卖出去,走一个来回,怎么都不会亏。 前提是海上不出事。 “不过有出远洋捕鲲的水师护卫,真要遇着大风浪了,应该也能逃得一命吧?” 水师捕鲲的传奇事迹,着实鼓舞人心。 也让世家大族,更为支持海贸。 如果没有捕鲲在前,海贸的规模,倒也不会这么大。 “而且最近的祥瑞,确实有点多了.” “.” 何洪看着不断装载货物的商船,忽然愣了愣。 因为他看到了,有些水师将士,正在往船上装着“祥瑞”。 什么白鹿啊,青鸟啊 怎么奇异怎么来。 “现在大汉的祥瑞,已经多到可以批发出海的地步了吗??” 何洪一时间有点怀疑人生。 这已经不是天命在汉的水平了吧? 是汉即天命?! 可以预见,这种祥瑞只要出了海,就不愁卖的。 而且价值随他们定。 这么几船祥瑞,估摸着价值比那些瓷器、茶叶,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何洪心底忽然升起了几分喜悦。 何氏,是占着股筹的! 卖了祥瑞,他也能分一些! “你就是何洪?” 刘恪见到了人群之中的何洪。 面貌很好认,就是一个勇武版的何坤。 这么看,何坤要是能减肥,估摸着也是个美男子。 【姓名:何洪】 【年龄:30】 【统率:70;武力:80;智略:51;理政:31】 【特性:吝啬】 刘恪微惊,能力竟然还算可以。 不过带个负面特性,依然是个草包。 刘恪看向身边一个醉醺醺的男子。 【姓名:刘寅】 【年龄:21】 【统率:41;武力:51;智略:44;理政:8】 【特性:嗜酒如命、海量】 草包二号刘寅,是刘恪已故二哥的儿子。 叔叔比侄子小,其实挺正常的。 不过括号里的数值,不是像巴尼汉、姜祛寒那种,可成长型。 而是已经完全废了,属于给你看看,让你惋惜一番。 连上士、下士这种总评都没有。 之前刘恪在民间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侄子,颇有勇名。 早些年,这个侄儿还不懂朝堂水深,也不知道自己爹怎么死的。 表现得很不错,而且很憧憬高皇帝,时常为汉室如此境地,而愤愤不平。 因而勤练武艺,苦读兵书,想要匡扶汉室。 一度让先帝,产生了好圣孙的念头。 然后一次出猎游玩的时候,坠马跛了腿。 自此之后,再也骑不了马,武艺也废了,成天酗酒度日。 自此被掏空身子。 后来汉室倾颓,连战连退,更是彻底沉迷于美酒之中。 韩起好歹因为汉军的捷报,能正常一阵子,有恢复的可能。 刘寅是不管汉军怎么赢,怎么收复失地,不带半点改变。 整个人都废了。 以至于平日里就算不喝酒,也是浑身酒气,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酒蒙子一个。 但这已经是目前在琼州的刘姓宗室之中,较为拿得出手的一个了。 起码不会像刘朱一样,自恃身份来找茬。 性子算是不错,而且曾经也威风过。 刘恪看着身边众人,不禁摇了摇头。 这次出海,除了甘文禁、傅玄策之外,他这船上,还真全是草包。 除了何洪、刘寅这俩,还有个假装草包的士亥。 要是算上犯有暴食之罪的傅玄策,和爱赌的自己。 区区一条船上,竟然凑齐了吃喝嫖赌四大罪。 第182章:厨子怎么可能造反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港口上人头攒动。 不只是装载货物的世家家丁,还有不少沿海百姓。 毕竟出海掌船,需要大量船工。 一些入股的内陆世家大族,虽说家大业大,家丁众多。 但大多不懂海事。 而且用亲信出海,容易人财两空。 万一哪次翻了船,亲族、家丁死伤众多,不就直接家道中落了? 还不如招揽一些沿海百姓,掌船出海。 一则,他们更熟悉海事,二则,也更安全些。 如果有看得上眼的,还能长期招募。 这种大量雇佣,无疑带动了沿海百姓就业。 出海所带来的的收益,可不仅仅是往来贸易的利润。 一个新兴产业,其中每一环,都是利益。 “陛下,任由世家之人雇佣船工,建造船只,会不会尾大不掉?” 傅玄策有些担心。 有人,有船,万一见着海上巨利,直接出海当海盗了怎么办? 刘恪只是往甘文禁的方向看了眼。 “哈哈哈!! 甘文禁一阵大笑。 还有什么海盗,比大汉水师还能抢? 别说他手底下的弟兄,本就是南海一霸转职而来的海盗。 就说那些皇帝亲自训练的水师,也是用海盗的方式训练的。 那钩锁用的,比海盗还海盗。 有什么海盗,路子能比大汉水师更野? 不过刘恪依然把傅玄策的提议,放在了心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想要让海贸走上正轨,成为千秋大业,再最初的野蛮生长之后,必然要制定出严格的规章制度。 “有些混乱散漫,但海贸初开,没什么经验,也是能理解的。” 港口人群之中,一个老头探首望了几眼。 其实贾无忌听着皇帝打算亲自去吕宋的时候,还有些没想明白。 以为皇帝没发现,自己修生养息的提议。 冷静想过一阵之后。 出海怎么不算修生养息呢? 只要别人修生养息,再把钱粮都交给我,就等于我修生养息了。 而且这次出海,用的是世家。 和之前取交州,以股筹屯粮,有几分相似之处。 甚至水师都是世家商船以雇佣的名义,用作护卫的。 世家大族负担一切钱粮开支。 皇帝只是蹭了个船。 朝廷除了政策之外,一分钱没出。 等着海贸收益出来,还能收税。 “只是老夫却是年迈,没机会去海上望一眼了。” 贾无忌对海贸有些好奇。 但这个年纪,出海着实不太方便。 风浪大,危险系数太高。 而且在民间待了一阵子,日子可比朝中自由自在得多。 在水师出海捕鲲,以及生态调查清丈土地之后,百姓们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在变好。 万一在船上,被皇帝给认出来了,还得被抓回朝中打工。 “贾老头儿,这次出海怎么不能买股筹啊” 贾无忌身边的一个农人汉子嘟囔着,表情显得很委屈。 朝廷不卖股筹,眼见着又是大丰收,谷子稻子放在家里,又不能生崽,亏大发了啊! “没事,你跟着船队出海一趟,不就好了。” “你家的地,老婆儿子,老夫给你帮衬着,不用担心。” 汉子想了想,点头道: “那就麻烦你了,船队给的银钱不少,能挣一笔是一笔。” “贾老头儿,你要是觉得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能学些东西,还请教导一二。” 贾无忌颔首。 他不太想出海,但不妨碍他忽悠别人出海,帮他探听消息。 再根据得来的消息,看看能不能制定出相应的海策。 这种百年大计,他也想有一点参与感。 反正已经遗臭万年了,也不在乎史书上是否还会有其他记载。 至于怎么让朝廷看到他的海策,对他而言,那办法可就太多了。 至于这农人汉子的儿子 “也好。” 民间的生活很安逸,日子也越来越甜。 闲来收个弟子,也不错。 而且那孩子虽然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但颇为聪慧,也挺有意思。 没几日,船队已经出海。 “诸位可不能大意了,这出了琼州,就没这般安全了。” “那些海外蛮夷,各个桀骜不驯。” “这吕宋,也不像交趾,接纳我华夏文化。” “他们就和东胡蛮夷一样,眼中只有钱财。” “该给予震慑的时候,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一切,都是为了先帝!!” 刘恪叮嘱着水师将士与世家之人。 同时重申了一遍,为了先帝。 乞颜思烈的遗计,其实真不错,只要让尸身在琼州之中,死活找不着。 就能不断吸引东胡八部的觊觎。 所以刘恪选择直接照抄。 除却出海经商的利益之外,他还给海贸套了一层寻找先帝遗骨的皮。 从而显得,更加政治正确。 估计他老爹的尸身,已经顺着洋流沉到底了。 但不妨碍发挥余热。 一切都是为了大义啊! 整只船队,要是算上所有船工,四五万人是有的。 这个规模的船队出海,如果不是世家出钱,以如今的小朝廷,还真负担不起。 不过也正是因为船队规模极大。 所有世家之人,甚至心中,隐约还有些许盼望,看能不能遇到海盗什么的。 皇帝都说了,不能心慈手软。 干脆先抢抢.先和海盗贸易一番,开个荤。 至于不给海盗钱,那也很正常。 和贼做生意,哪里用得着给钱? 再说了,他们花大价钱雇佣了水师,不让水师将士们,动动刀子,心里总觉得亏。 至于危险 一开始,世家之人,还担心海上风浪。 但皇帝下令,将他们的船只,加以改造。 全都挂上破轮子,刻上驴头。 还必须在船舵上,套一根绳子,船船相连。 那时候,他们以为,这是大汉特色。 是一种,逼迫他们,让他们不知不觉间,对大汉更有归属感,从而听命于朝廷的险恶手段。 是一种,潜移默化的NTR,是PUA。 可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其中深意。 皇帝有天命在身。 得天眷顾。 当年与普六茹部十万水师一战,皇帝更是亲自开着楼船,撞上了普六茹部的楼船。 落水之后,毫发未损。 愣是顺着水流,飘了回来。 甚至民间都有传言,当年先帝跳水,就是为了和龙王爷喝酒攀关系,从而保护当今大汉天子。 林场悟道,圣人天子,绝非虚言! 而船只都用绳子连在一起之后,就成了一个整体。 龙王爷要保护着大汉天子,也只能连带着将所有船只,一起保护了。 自他们出海以来,遇上了好几次大浪。 可愣是连那种不怎么禁得住风雨的小船,也不带沉没的。 而且更为匪夷所思的是。 无论是大船小船,航行速度出乎意料的和谐。 小船能跟上大船的稳,大船能跟上小船的快。 在这种天命船队之下,遇到海盗了,直接碾过去,估摸着都不带丝毫担心的。 甚至不少世家大族,已经盘算着,怎么制造出更长的绳子。 皇帝估摸着,也就跟他们出海这一次。 往后,都得靠他们自己拼命。 没了皇帝的天命护佑,遇见风浪怎么办? 可要有了足够长的绳子,直接让皇帝从皇宫牵着,一路跨海,永不沉没。 只要不沉船,海贸没有风险,全是利益! 就是确实找不着足够长的绳子。 “这就是大海吗,当真壮阔。” 何洪情不自禁握着拳。 他站在甲板上,看向远方辽阔的海平面,不敢有任何懈怠。 跟着他一同上船的,还有好些个何氏家丁。 但这些不擅水的家丁,已经是人人呕吐不止,精神萎靡。 这些对于初次出海的人来说,都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很可能,一两个月,乃至整个海途,都要在这样的情况中度过。 别说是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世家之人。 就连当年的禁军,也都经历过这么一遭。 何洪是例外。 他倒不是习惯了,而是能忍。 吐了,就会肠胃不适,就会精神萎靡。 何洪不愿意啊! 他恨不得和船只合为一体,保证何氏利益。 几乎是日夜不合眼。 怎么可能,让自己因为船只晃荡,而疏于管控? 所以他强行忍了下来。 想吐? 我忍。 憋着气,狠狠忍住。 忍不住,也要拼了老命咽下去。 他这近乎自虐的方式,竟然真做到了,快速适应海上的风浪。 刘恪也是感慨万千: “先前听何坤说,他这个弟弟,不成气候,就是个废物。” “朕也以为,何洪出海,可能会有诸多不适,这趟相当于,多带上了个累赘。” “没想到,这何洪,竟然表现得这么不错,这一点,真是令朕颇为欣慰啊!” “何洪确实有些能耐。” 傅玄策这话可不是看在何坤的面子上,奉承何洪。 他是实实在在的佩服,说的也都是心里话。 岳少谦曾经说过一句话,大汉要亡,岳某先死。 放在何洪身上,那就是船只要沉,何洪先死。 船上的货几乎是何洪大半身家了。 要让他看着船只沉没,船货两空。 比杀了他还难受。 正常人可能真的不能理解,一个守财奴,能为了钱,做到什么地步。 何洪正在身体力行,不断刷新着底线。 就说这晕船呕吐吧。 连水师大将甘文禁,都还一直晕着大船,毫无办法。 可何洪,愣是凭借着这硬核手段,快速适应了下来。 而且适应下来,也不是为了多舒服。 而是为了让自己保持状态,能时刻盯着风浪,盯着船只。 但凡有人在搬运货物时手滑,都被他呵斥一阵。 事无巨细的,死死扣着每一种,可能让货物折损的可能。 虽然能力不行,在拼了老命,不顾自己安危,日夜连轴转的情况下。 50出头的智略,愣是能给他当成七八十用。 在别的世家大族之人,还在呕吐不适的时候。 何洪已经咽着呕吐物,恨不得日夜抱着货物睡觉了。 “朕对废物利用,还是有一些心得的。” 刘恪见何洪都熬出黑眼圈了,着实动容。 草包也有草包的用处。 这草包一号,做得很不错。 甚至为世家大族们,作出了表率。 但草包二号刘寅,吐得吓死人。 船上晃荡,晕船本就难受。 但刘寅还放不下酒坛子。 吐一口,灌一口。 越吐,越要灌。 刘寅的想法很简单。 每次喝多了,有时候吐出不来,第二天,肚子里就觉得不痛快,烧心一样,很难受。 但在海上晕船,不怕吐不出来,可以放开了喝。 刘恪着实对这个草包侄子,没得话说。 不过何洪的表现,越来越好。 海上的风浪,他可以开挂解决。 刘恪最怕的,就是那群出海的世家子弟,明明啥都不懂,却还是硬要装内行。 什不还要瞎指挥,整一个纨绔子弟。 但有何洪在,就不用怎么担心。 现在所有船只都用绳子连着,一根绳上的蚂蚱。 何洪不会坐视其他人乱搞。 一旦别的船货出现了问题,肯定会牵连着自己,而且整个商队的利润,他掺了股,就全都有份额。 或是彬彬有礼,随和客气,或是武力胁迫,威逼利诱。 加上他背后还算有些名气的北浦何氏,竟然真将那些世家子弟,给压制住了。 何洪甚至比水师,比朝廷的官员,比刘恪自己,都更要在乎航途中的安全。 尤其是强行咽下了呕吐物,极快适应了之后。 兄长何坤的交代,要如何闯出名头,如何结交水师、世家,他还真不一定放在身上。 但船上的货物,海贸的利益,他是决不允许亏损丝毫。 估摸着,要是有人掉了一文钱到海里,何洪都恨不得立即跳下去捡! 经历了漫长的远海航行,吕宋的港口,终于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海港的前方是一片海湾,岩石高峻,形如木杵。 当地土著称为losung,吕宋也因此得名。 湛蓝的海水波光粼粼,仿佛镶嵌着无数颗闪亮的宝石。 海面上微风拂过,形成细小的涟漪,将太阳的倒影点缀得耀眼而美丽。 隐约还能见到,三五渔船。 无论是平民出身的船工,还是世家大族,都不禁发出一片片惊呼感叹,充满了欣喜和激动。 有些人,立刻停下手中的事务,目瞪口呆地凝视着眼前的景象。 他们的眼睛瞪得老大,难以掩饰的兴奋。 一些人张大嘴巴,欲言又止,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像何洪这种,眼睛里只有钱的,更是直接跑到船舷,伸长了脖子。 仿佛想要将整个吕宋的景象,尽收到眼底。 何洪顶着黑眼圈,眼中布满血丝,他都不怎么敢睡觉。 此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脸上交织着欣慰和感动,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最艰难的航海,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只是买卖,哪还能难得住他们?!! 就连醉醺醺的刘寅,都愣了愣。 浩渺大海,就这么被大汉轻松征服了? 从琼州到吕宋,虽说不算太远,但也是屡有风浪。 可竟是一艘船,都没有损失。 只是稍有些货物,沾了水。 刘恪笑着看着一切。 挂都开了,要是再出什么岔子,丢人的是系统。 “傅爱卿,你派人将朕的信送去,就说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我们和吕宋人,先公平互市,慢慢接触,以后会有更好的局面。” 刘恪亲自出海,还存着兼任翻译的心思。 吕宋和交趾不同,完完全全属于国外,经历多年发展,有自己的一套文化、语言,完全不通汉话。 留学生的天命,用在这方面得心应手。 不过在往后的海贸中,语言确实是个麻烦。 看来还得想办法,抽取一些精通多国语言的皇帝天命。 然后多个语言天命合成,直接著书立说。 再不济,照着书上的翻译,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加上指手画脚,也够用了。 傅玄策收了信,便去安排人手。 虽说他也不太清楚,皇帝在民间时,到底怎么认识了那么多,掌握着藩国语言的奇人。 但这不重要。 对付吕宋,和对付交趾不同,并不需要上来就用强。 不像交趾原本就是大汉所属,后来也是大汉邦国。 吕宋基本和大汉没有交流,要是强行动兵,大汉也占不着什么理。 能不用武,尽量不用武。 而以吕宋的实力,也用不着先发制人。 水师后发制人,占据着理,直接平推国库,给你吕宋国库抢光了,其它番邦,也无话可说。 甚至,说不定都不需要朝廷出面。 出海的不是大汉朝廷,是大汉商会。 入股的,还有诸多世家。 朝廷只是主导。 真有不知死活的吕宋土著跳出来,世家们自发就并肩子上了。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些世家,可都是等着海贸的利润,来补贴田赋呢! 当然,如果吕宋甚至都不愿意让商队入住,不乐意自由贸易的话。 大汉水师,也不介意展露一番世界警察的风度,在吕宋近海剿一剿海盗。 海盗嘛,不剿不行。 —— 整个吕宋岛,名义上的统治者,是罗舍王。 世代都沿用这个王号。 罗舍王一脉,来自更南方的渤泥岛,并且和渤泥的统治家族,有着亲属关系。 吕宋的都城,在马尼拉港的南方,被称为八打雁。 估摸着是谁在这里射了八箭,才打着了大雁,因而得名。 相较于什么一箭双雕、一箭射入石老虎、三箭定天山之类,足以见得,吕宋的武德并不充沛。 罗舍王坐在王座上,他已经收到了信。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出一丝警惕。 生意,不是不能做。 但大汉带着四五万人的商队,这种规模的贸易,可不是小打小闹了。 吕宋有金矿,大量金矿。 罗舍王这一脉,最早就是渤泥岛的统治者,派出来开采金矿的。 以大汉的瓷器、丝绸,很容易就把金子带走。 到时候,吕宋的黄金外流,动辄便会上升到,影响国运的层次。 罗舍王站起身来,踱步在宫殿的大厅中,他的脚步显得很是沉重。 臣子们纷纷退到一旁,感受到了老大心中的紧张。 他们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迫感。 那可是大汉啊! 自大汉的新天子登基以来,连东胡人都被打得狗叫连连。 东胡大可汗都战死了。 他们哪能有对抗之心? 罗舍王眼神扫视着周围的臣子们。 只见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忧虑和紧张。 就差开口说投降了。 吕宋之前都被孙直恩那伙儿海盗,给劫掠过。 更何况,那收编了孙直恩所部海盗的大汉水师呢? “你们有什么想法?” 罗舍王还是禁不住发问,集思广益,总比一个人干着急要好。 臣子们纷纷行礼,各抒己见。 “虽说名义上是来做买卖的商队,但人数着实太多了。” “还请大王加强军备和边防,以保护国家的安全。” “不过同时,与大汉建立友好关系,也能带来一定利益,互通有无,互惠互利。” “至于其中利弊,还需多加谨慎,再三权衡。” 大体上,分为两派,一派是大汉威胁派,认为过于强势的大汉,会对吕宋政权,构成威胁。 另一派,则是开海派,觉得这是难得的贸易机会。 吕宋因为地理优势,粮食够吃,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可就没什么了。 罗舍王沉思片刻,作为一个统治者,他得拿出自己的决断来。 想了一阵,他便有了想法,面对众臣,声音坚定决绝: “传令下去,加强军备,就说是为了防备海盗。” “同时,我们也将与大汉建立友好关系,但必须保持警惕,确保我们吕宋的利益,不受损害。” 他选择两手同时进行,也遂了两派的意愿。 反正肯定不能拦着大汉的船。 交趾就是想拦船,结果“被海盗入侵”了。 罗舍王思来想去,声音低沉严厉: “此外,立刻派人去与大汉接洽,同时探查,大汉的真实意图。” “要在港口停靠,可以。” “做生意,也可以,但生意的规模,要有所限制。” 罗舍王有些眼力劲。 只是小规模的贸易,倒是没什么。 可真要被汉人展开大规模贸易,用瓷器、丝绸什么的,换取了大量黄金、粮秣,以及一些战略物资,有些得不偿失。 而且他也知道,大汉对付南越土著,就是用的互市。 双方互市,直接让南越土著,对大汉有了好感。 从而协助大汉,攻破了交趾。 吕宋土著,虽说不像南越土著那样,接受过汉家文化,更容易受到汉化。 但如果长久下去,必然会被影响。 那么,他罗舍王一脉,对吕宋的统治力,必然下降。 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那该派遣何人,去接洽大汉?” “听说这次,是大汉的皇帝,亲自带领商队贸易,人选还需仔细斟酌。” 罗舍王想了想。 “就让普里戈带着两千人,去马尼拉走一趟。” 群臣一阵懵逼。 这普里戈,他们认识。 平日里,负责罗舍王的一日三餐。 同时,也在一些重要的宴会之中,例如宴请渤泥岛的一些大人物时,充当仆役。 见过的大人物挺多,而且属于罗舍王的心腹,两人自幼相识。 在对待大汉皇帝的礼仪方面,应该挑不出什么问题。 但还给与兵权 罗舍王却是力排众议,选择普里戈,他是特意思索过的。 以普里戈的能耐,可以探明白大汉的意图。 更关键的是,足够忠心。 要是换做别的将领,打不打得过大汉水师,能不能不被当海贼给剿了,倒是其次。 以大汉的如日中天,只怕稍有不顺,当场就带着兵,一起投了。 唯有普里戈。 罗舍王觉得,就算这殿中的大臣们,全都叛变了,普里戈也不可能叛变。 而且马尼拉没有粮秣补给。 只要他这边,在八打雁限制住普里戈的粮秣,就不用担心普里戈与其手底下的将士们,另有贰心。 至于群臣反对,也很正常。 毕竟见着普里戈一个厨子,担当如此重任,还先他们一步,和大汉接洽,自然容易引人嫉妒。 不过正好。 越是相互嫉妒,就越能够平衡双方势力。 罗舍王也不想见到,手底下的臣子,掌握更多权力,当君主的,要懂得制衡。 于是乎,他力排众议,对普里戈那是相当信任: “区区一个厨子,哪怕带着兵,难道就能造反吗?” (本章完) 第183章:你们吕宋看起来不太自由啊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马尼拉湾。 铺在海面上的大汉商船,尽显大国姿态。 没有罗舍王的国书,坚决不进入港口。 极为礼貌。 出海很多时候,意味着要一连好几个月,待在只有鱼的大海上。 除了部分钓鱼佬狂喜,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枯燥、乏味。 但耿三吉发明的音律床弩,立了大功。 往日里,那些海贼转职的水师将士,不懂音律。 这玩意儿给了他们,也不过是没半点用的废品。 堪称噪音污染。 但这次还有不少世家大族子弟。 这些人,别的不会,音律多少懂一些。 不少人,百无聊赖之下,选择拨弄床弩,来奏乐打趣。 以至于水师将士们,也跟着学了一些。 反反复复的娱乐拨弄之下,竟然学会了五音。 甚至还能在旗号的相互配合之下,打出简单的曲乐。 宫,就是搭载着宫音的床弩齐射。 商,就是搭载着商音的床弩齐射。 而且言简意赅。 刘恪充分发挥了【伶官天子】的天命。 亲自为水师作曲。 宫、商、角、徵、羽,五音之下,就这么直接开发出了分段射击。 这让刘恪大为震撼。 弩其实也就在攻城、守城,或是海船上用到。 因为对将士们的素质、组织、训练度要求极高,他几乎没怎么想过大规模应用。 毕竟水师将士们,要不是在捕鲲大业之中,秉承贼不走空的精神,狠心下功夫训练了一番,组织度与训练度都很差。 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在打发时间,娱乐自己的过程中,产生进化。 就是挺贵的。 船弩的制造和维护费用,都很高。 要是没有暴利的捕鲸产业,根本支撑不起来。 而除了平日里能奏乐之外,还有鸡。 船上是养鸡的,都和舵连着。 刘恪不知道这玩意有没有用,是否能触发天命。 但不管怎么说,能给他人做个心理暗示,也是好的。 而且船上有宠物,平日里还能逗弄一番。 哪日落难了,还有储备粮食。 也幸好,没有那种姓癖比较奇怪的存在。 要是放在阿三,在枯燥乏味的大海上,别说鸡了,有头巨蜥,都得笑开花。 约莫在海上多停留了五天。 普里戈就带着他那两千吕宋士卒,抵达了马尼拉湾,递上国书。 【姓名:普里戈(上士)】 【年龄:39】 【统率:62;武力:61;智略:81;理政:82】 【特性:老实、上进】 吕宋也是有人才的。 不过相对中原,吕宋在文化方面,应该还是有些落后。 要是普里戈能早些年接触中原文化,加上【上进】的特性,保不齐也是个一州之才。 刘恪看着这普里戈的两个特性。 顿时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老实人,好欺负。 “大汉皇帝陛下,我们的王,想要与大汉交好。” “但是吕宋地贫物稀,如果展开大规模贸易,只怕百姓们活不下去。” “所以肯请大汉皇帝陛下,展开有限的贸易。” 普里戈操着一口生疏的汉话。 吕宋和大汉,一海之隔,算不得太远。 总会有有些汉人,渡海润到吕宋。 而且早前大汉的情况并不好,润到吕宋的人就更多了。 吕宋人看不上汉人,也对汉文化不怎么感兴趣。 不过普里戈还是挺喜欢那些润人的。 起码刷盘子很利索。 他一个厨子,就喜欢这种手脚麻利,工钱还低的苦力。 因而,耳闻目睹之下,也稍稍掌握了一些汉话。 不过,普里戈几乎是一个词儿,一个词儿往外崩。 好在加上一阵手舞足蹈,多少也能表达出意思。 估计这也是罗舍王派他前来的原因之一。 不仅是亲信,值得信任,还稍微懂得一些汉话。 “那就是不愿意搞自由贸易了。” 刘恪与傅玄策对视一眼。 这罗舍王,居然颇有些远见。 知道以汉人在吕宋,展开大规模贸易,很容易被掌控经济命脉。 对开海贸易一事,很是谨慎。 不过你不愿意开门,咱们也就只好踹门了。 “也好,做生意嘛,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朕也不能因为贵为大汉天子,就强逼着吕宋人买卖。” “大汉向来是礼仪之邦。” 刘恪用着熟练无比的吕宋土话回应着。 给普里戈惊得一愣一愣的。 甚至有些感动。 掌握一门外语,有多困难,他那生疏的汉话,就足以证明。 而这大汉的皇帝,上邦天子,却愿意学习吕宋话。 甚至就连他们吕宋人自己人,都各有口音,不成体系。 而汉帝,为了贸易,却能做到这种地步。 足见其诚意。 普里戈没什么大局观,不知道自由贸易,会对吕宋带来怎样的改变。 不过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动容了。 “这样,朕带着船队来到吕宋宝地,也只是牵个头。” “水师,也只是受世家大族们的雇佣而已,对贵国没有任何恶意。” “做买卖的,也是世家大族。” “具体要怎么买卖,能买卖多少,你就和他们先商量着。” “朕,就先去港岸边逛逛,体验一番异域风情。” 刘恪说着,便将普里戈打发走。 不过普里戈没有轻动,而是捏着手,一直到确定汉帝,只带了几个随从离开之后,才松了口气。 诚意、动容,固然是有。 但他始终是吕宋罗舍王的亲信,防人之心不可无。 马尼拉港是内湾港口,风浪不大,算是宜居之地。 其规模,相当于大汉的一个县城。 刘恪带着护卫典褚、傅玄策,以及何洪,优哉游哉的晃着。 马尼拉港虽然不算太大,不过却是非常热闹。 人很多,来来往往。 因为内湾的渔业较为发达,带动了港口经济。 各种各样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还挺热闹的,不比一些大县城差多少。” 刘恪感慨一番,这个架空世界的外国,发展程度,也有些出乎意料。 从马尼拉港来看,整个吕宋岛,应该也能相当于大汉一到两个郡。 算上再往北方的洛祭岛,以及附近各个小岛,完全能够整合成一个州。 不过整合难度太大了。 首先大汉就不占法理,而且文化不通,语言不通。 没个三五十年,别想看到效果。 “还是拿来种地、挖矿,当做原材料基地的好。” 刘恪摇了摇头,管他呢,先吸吕宋的血,肥大汉的民。 “是很热闹,就是听不太懂。” 傅玄策眼睛不断的看来看去,将每一处细节尽收眼底。 对于一个智谋之士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情报收集。 谋士其实大多也就是这样,无外乎收集情报,再对情报加以分析。 不过看着看着,他就在一些卖吃食的摊子上,有些挪不开眼。 甚至咽了咽口水。 “基尼劳,好吃的基尼劳!!” 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傅玄策已经是闻着味儿,同时眼睛也是死死的盯着一处小摊。 典褚也是如此,脑袋朝着摊贩的方向平齐晃动,跟个警用探头似的,眼睛瞪得老大。 西域的香料,可是一绝。 南洋应该也不差! 何洪也是忍不住咽着口水。 在海上,他为了防止实在忍不住,要吐出去的时候,甚至都没怎么吃。 吃了东西,却又吐出来,岂不是亏大发了? “走吧,吃点东西去。” 刘恪自然是注意到了几人的馋样。 他笑了笑,也是朝着摊贩了过去。 几人一看,顿时就屁颠屁颠的跟上。 “这位公子,吃点什么?” 摊贩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肤色偏黑,但看其手掌粗糙程度,应该没怎么做过农活儿。 刘恪心中了然。 这是个专门做小生意的摊贩。 看来吕宋,确实是有商业市场的。 “伱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上好的基尼劳!” “基尼什么?” “基尼劳,都是找渔民收的鱼,现杀现做的,保证好吃。” 摊贩看了看刘恪,见其穿着打扮不似吕宋本地土著,估摸着是个行商。 吕宋有些滞后,但渤泥岛发展的还不错。 马尼拉港作为吕宋的大港,平日里也没少接待过商人。 因而这摊贩,也不觉得奇怪。 刘恪上前看了几眼。 这基尼劳是一道美味的海鲜菜肴。 用吕宋土话来翻译,大概意思就是“生吃”。 简单来说,就是吕宋特色版的生鱼片。 “陈伏甲应该喜欢。” 刘恪还记着,陈伏甲挺喜欢吃生鱼。 他在高州大捷之后,选择修生养息,也是想等陈伏甲教导的那一票宣传委员。 将士们的能力提升了,兵马更多了,思想工作,也得跟上。 刘恪看了眼身边几人的馋样,笑了笑道: “那给我们来四份基尼劳。” “别,三份,三份就够了。” 何洪激动的手舞足蹈,虽然没听明白皇帝在说什么,但看着摊贩拿出来的器具,也知道是四个人的份儿。 他咬着牙,猛地吸了几口西北风: “这吕宋的风,清甜,好吃!” 刚来吕宋,货物都还没开始卖呢,人家还说要限制买卖。 你这就开始花钱了? “四份。” 刘恪没有改口。 有能耐你自己讲吕宋土话去。 何洪继续手舞足蹈,比划着手指。 “哦,你说看着就很好吃啊?!” “多谢了!!” 那摊贩也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接着开始切鱼。 手法非常的熟练,也是非常快速,不一会儿便装好了。 典褚两份,傅玄策两份。 何洪不要,也不能浪费了。 反正对这俩饕餮之物来说,这劳什子基尼劳,还不够塞牙缝的。 “这基尼劳好吃。” 傅玄策忍不住赞道。 相比起中原的一些料理来说,吕宋的料理,有更多的香料。 而且用料很实在,临近港口,食材也很新鲜。 刀工也不错,手艺没的说。 “谢谢公子夸奖,好吃您以后记得常来。” 听到傅玄策的话,摊贩没有听懂,但依稀能看明白,其中的赞美之意。 因而那摊贩,又学着何洪之前的动作,一阵手舞足蹈。 “吕宋的风,也好吃。” 何洪脸上挂不住,还在死撑着。 “多少钱?” 刘恪转顺手结账。 这才是他的目的,吕宋的美食他看不上,主要是为了探查市场,看看物价。 “这位公子,四份基尼劳,一份三十贝。” 一听刘恪要结账,摊贩也是马上笑着过来。 “贝?” 刘恪愣了愣。 摊贩跟着一通解释,倒也不怕被赖账。 这种能够出海的商人,不会穷,再不济,给他衣服扒了,也足够抵账。 至于会不会强行吃白食。 身边都是弟兄,怎么可能 摊贩看了眼典褚的体型,终究还是放下了心中的念头。 只期待这伙人,能老老实实付账。 经过摊贩一番解释,刘恪也明白了吕宋的买卖方式。 因为四周都是海,所以用海贝作为货币,金、银、铜钱,并行。 “有自己的货币体系。” 于是乎,刘恪让典褚,拿出事前准备的东西。 金子、银两、铜钱,都有。 此外还有小瓷器以及一批丝绸。 刘恪都拿到了摊贩面前,问道: “你看着用哪个作为结算?” 摊贩先拿过金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接着又用牙齿咬了下,手法很是娴熟,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这金子成色非常不错。 然后又拿出一个很小的秤,仔细的秤了秤。 “这手法,说明见过金子,这种小摊贩都能见识到金子,足以说明吕宋岛的金矿数量。” 不过摊贩放下了金子,跳过银子、铜钱,爱不释手的拿起瓷碗,又在丝绸上反复摸着。 他犹豫了很久,不愿意放下瓷碗,又离不开丝绸那无比丝滑的触感。 十分纠结。 “公子,这基尼劳,不收钱,我能不能买下这瓷碗和绸缎?” 摊贩很清楚,这俩物件,拿来付账,肯定是溢价的。 人家也只是让他看看,要是他真敢索取这两样东西来结账,保不齐都得被那铁塔般的巨汉,一通收拾。 刘恪轻轻点头,允许了。 有一定的商业行为,对瓷器、丝绸的价值很是认可。 同时货币体系较为完善,而且有黄金储备,以及大量金矿等待开发。 这是个天然的自贸基地啊! 那摊贩,竟是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粒金子,商议起价格,将瓷碗和丝绸,买了下来。 反正转手一卖,就能挣大钱。 还在吸着西北风的何洪,忍不住眼中放光。 在他的眼中,这瓷器、丝绸,虽然有些价值,但品质并不好。 白吃一顿,一分钱没付,还能用着破瓷器、烂丝绸,卖上一粒金子? 刘恪将与摊贩的交易,与众人说了一遍。 “走了!” 刘恪忽然收声。 这只是第一家,市场调查,还是多逛逛比较好。 “公子慢走~” 摊贩见刘恪等人离开,忙不迭的停下手中的事情,笑着恭送。 这哪是客人啊,简直是财神! 刘恪继续在马尼拉港中逛着。 “这鸡蛋和鸡怎么卖?” “公子,鸡三十贝币一只,鸡蛋三贝币两个。” “这么便宜?” 一听这个价格,刘恪也是暗自吃惊。 以海贝的价值来看,基尼劳的价格,算是比较便宜的了。 不过因为就在海港边上,就地取材,便宜也能理解。 但这家禽,竟也不贵,就很让人惊讶了。 而那基尼劳,竟是反而显得有些昂贵起来。 一份基尼劳,居然能买一只鸡。 “这木柴怎么卖?” “公子,你真有眼光,我这木材已经晒的很干,是上好结实的木料,用来造船,简直再好不过,只要50贝币!” 刘恪本是一路随意的看,却不想,何洪在这方面,嗅觉格外敏锐。 甚至比傅玄策这种智谋之士,还要更为机灵。 虽说言语不通,但比划着,总能找到一些较为常用的商品。 刘恪再上前问一问价钱,同时与大汉本地的物价,进行比对,便能很快得出,吕宋的物价水平。 可能是因为吕宋处于一个自给自足的情况中,或是东南亚这片地儿,确实老天爷赏饭吃。 物价水平非常低。 尤其是水果、粮食和海鲜。 那叫一个便宜。 “陛下,前面就是卖肉的地方了。” 何洪一路下来,竟是已经能够比刘恪先一步,弄明白摊贩在卖什么。 “走,过去看看。” 刘恪一听,也是点点头走了过去。 马尼拉港卖鱼的有,卖稻谷的也有,但卖肉的,也就一两家。 何洪能找着,当真不一般。 “这位公子,买肉吗?” 刘恪来到一个摊贩这里,杀猪的屠户膀大腰圆,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想与的。 但他看到刘恪一行人,连忙笑着问道,一边磨磨自己刀,一边说: “我的猪肉,都是上好的猪,你看这个肥肉,足足有一指厚呢!” 刘恪看了看案板上的猪肉。 这猪确实是很肥,这个屠户,也是将最肥腻的部位,给摆了出来,吸引客人。 “多少钱一斤?” “肥肉三十贝币,瘦肉二十五贝币一斤,您要多少?” 屠夫一边殷勤陪着笑,一边说着。 他可是听人说了,这是狗大户! “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好嘞!” 那屠户不疑有他,拣了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挥刀如风: “没问题!我这就选最好的,切十斤去!” 细细切了好一会儿,屠户相当上心,不断调整刀法和力度。 而后还用荷叶包好,笑眯眯道: “公子打算怎么结算?!” 十斤肉可不是小数目了,要弄着匹丝绸,简直赚翻! 刘恪只是颔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继续道: “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 那屠户手紧紧握住刀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 他突然把刀往案板上猛地一拍,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膀子上的肉,都在抖动。 周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目光聚焦在屠户身上。 “我手滑了。” 屠户尬着脸,战战兢兢又把刀拿了起来。 “嘿嘿嘿” 典褚那张大脸在他面前,影子直接把他整个人给罩住了,他是真不敢有任何异动。 甚至还觉得有些阴凉。 屠户又开始切肉。 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屠户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疲惫和不耐烦的神色。 甚至连手,都有些颤抖,心中的耐心也逐渐消磨殆尽。 但他仍是不敢有任何异动,心中再难耐,手中再酸,也是小心翼翼的切着。 生怕那铁塔大汉,给他也一同拍在了案板上,切做臊子。 “这样,你这摊上的肉,我全都要了。” “够了!” 屠户他停下手中的刀子,怒气填胸,一味的压榨,他终于是忍不了。 “嗯?” 刘恪见此,让典褚将剩下的瓷器、丝绸,一并拿了出来。 让屠户自己点。 “你刚才说什么?” “够了,够了,公子您给的太多了!!” 屠户立马变了脸色,堆砌笑容来。 刘恪也不跟这小角色一般见识,转过来道: “其实咱们就是白拿了肉,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也不会有事。” 傅玄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有典褚在这里,别说白嫖了,就是把这屠户的摊子,给抢了,完事儿再去屠户家里,把他老婆给睡了,也没啥事儿。 在摊贩这里买肉,和在吕宋做生意,其实是一个道理。 不能逼太急,但也不能缺少武力威慑,要双管齐下,才能宾主尽欢。 何洪望了望典褚,若有所悟。 要是自家也有这么个护卫,岂不是能天天吃白食?! 典褚挠了挠头,他是个实诚人,觉得白拿不太好。 不过他的思维,也很直来直去。 如果案板上的肉,变成了无主之物,就不算白拿了。 刘恪望向海岸处,若有所指道: “不过咱们大汉乃礼仪之邦,讲究一个公平公正,买东西,自然得付钱。” “毕竟是双赢嘛,咱们填饱了肚子,吕宋人挣着了钱。” “可如果别人要咱们饿着肚子,不卖给咱们肉吃” 一行人推着摊位,回到了岸边。 此时,一个世家子弟,正巧抽身离开。 见着皇帝回来,连忙拱手,愁眉不展的,将与普里戈的商议,以及罗舍王对大汉贸易的限制,说了出来。 刘恪微微皱眉。 详细的条文之中,罗舍王对采买倒是没什么限制,但对销售,极为谨慎,甚至细致到了,限制汉人商队具体每个月的销售数额。 就相当于,他想搞倾销,但吕宋出台了一个反倾销法案。 “这么看来,吕宋很不自由啊.” (本章完) 第184章:厨子也疯狂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与傅玄策对视一眼。 人,应该有追求自由贸易的权利。 你吕宋不自由,那就帮你自由自由。 “四个月吧,吕宋这地界,太热了。” “六月之前,朕要回琼州。” “看看昭武年间的第一次科举,能够为朝廷带来什么人才。” “正好,殿试过后,也差不多到了秋收。” “堪堪也能算作修生养息了两年,也是时候继续殴打东胡人了。” 刘恪稍微盘算了一下。 昭武元年收复了琼州,夺回夷州主权,元年末、二年初的时候,又收复了交州。 昭武二年上半年,爆锤乞颜部二十万大军,光速收复高州。 之后就开始修生养息,搞生态调查。 如今已经是昭武三年初春。 其实速度已经很快了,就是南北转进,出海巡航,在路上着实花费了不少时间。 可以说,自他登基以来,整个大汉朝廷,没有一日懈怠过,才能有这样的效率。 也多亏了后方,名声不显的萧元常。 如果顺利的话,昭武三年中旬搞定吕宋,弄来大笔钱粮,再把吕宋的金矿给搜刮一番。 再加上去岁和今年的产粮,算上股筹,差不多足够北伐一阵子。 至于能打到什么地方,还有些说不准。 得看好大儿给不给力。 无论是以江东的钱粮,偷摸着供应汉军,还是让其以东胡八部之一的名头,暗地里搞事,都能有极大帮助。 “还是慢了.” 钱粮是有了,但筹措粮草,调度兵马,传递情报,都得花时间。 “官道还是不够快,有铁路什么的就好了。” 刘恪想了想。 他知道世家大族的想法,恨不得把他这个皇帝,当成吉祥物。 天天拿根绳子,拴在船上。 要是绳子有够长,他们非得把绳子从都城牵到海上不可。 虽说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 但给了刘恪一些启发。 “海上很难操作,绳子落在海里,很容易松散、断了。” “如果是陆地上呢?” 刘恪觉得,有一定操作空间。 设置驿站之类的东西,将绳子连接在各个要地,埋在地里。 然后把驴车给栓上。 这绳子,就相当于变成了轨道,驴车,则变成了高铁。 总之,速度肯定会大幅提升。 而且众所周知,驴的耐力,比马要好。 能不能进行大宗货物运输,还不清楚。 至少情报传递方面,速度肯定会更快。 他在高州,对付乞颜思烈、乞颜大显等人,其实就是打的情报战,占据了情报优势。 “就是一天到晚,绑着根绳子挺抽象的。” “可以考虑,但得看看,能不能找着什么替代品。” 刘恪放下不知道飞到哪儿去的思绪,转而看向热热闹闹的船上。 先把吕宋搞定,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设宴,朕要款待普里戈,还有他手底下的吕宋将士们。” 虽说一路下南洋,没有找着先帝的尸体,如今已经是昭武三年,可以确定先帝是死翘翘了。 但皇帝不在,没人敢开席。 因而一直等到了刘恪回到港口,众人才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不必拘束,都放开些。” 刘恪坐在上首,已经从常服换成了龙袍,显得庄严威武。 世家大族,则是列在下首。 尽管他们听到普里戈所言,罗舍王对商业的限制,心中很是不快。 但仍旧神态庄重恭敬,时不时微微点头,以示对皇帝的恭敬。 你限制归限制,但我们可以强行打破限制嘛! 不少人,心中都对大汉水师为何会受他们雇佣,远洋来此,有了些明悟。 再说了,皇帝要是无故对吕宋用兵,亏欠的是大汉的名声,丢的是朝廷的颜面。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有钱挣就好了! 你皇帝要生态调查,要他们多缴纳税赋,想用开海带来的经济收益来找补回来,那总得出出血不是? 普里戈带着将士们,受邀赴宴。 看得出来,这两千吕宋将士,都是精锐。 个个步伐稳健,身姿笔直。 同时又显得不卑不亢,行至刘恪面前时,还会弯腰行着吕宋的礼。 双方就积极推动文化交流与贸易往来,与周边国家保持友好合作,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 那些世家子弟,还真是交流方面的天才。 接人待物都有一手。 尤其是吕宋这种,礼制不怎么严肃的地方。 汉人那一板一眼的动作,煞有介事的举杯、持筷,都让这群吕宋土鳖,颇为惊异。 繁琐,是繁琐了点。 但有逼格啊! 而且对方这么做,确实能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以礼相待”! 傅玄策在普里戈身边作陪。 一则是,为了显示大汉对吕宋的尊重,你是吕宋重臣,我们这边,也排个大汉重臣陪同。 二则是,练一练吕宋土话。 毕竟他还要做些拱火的工作。 吕宋把门关上了,大汉要怎么进去呢? 当然是他们自家人闹了起来,不小心点着了屋子。 大汉就能名正言顺,把门踹开救火了。 至于屋主人会变成谁,那不重要哦。 普里戈对大汉的文化,有些好奇,尤其是见着船只上,都养着鸡,更是不解,便问道: “傅大人,你们的船上,为何还要养鸡?” “鸡啊?” 傅玄策举杯酣饮一口,道: “当今陛下乳名雉儿,咱们养鸡,就是要将陛下放在心里。” “而且这鸡,还挺好玩儿的。” “我乘坐的那艘船上,就有一只老母鸡,下了一窝小鸡。” “刚一个月那会儿,我就拿在手里玩儿,结果那老母鸡追着我手啄。”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手上有点刺疼。” “不过那老母鸡,后来不知道怎么死了。” 一边的何洪听见了,白了傅玄策一眼: “都到你肚子里了,还不知道怎么死了?” 这是私吞公物,损公肥私,傅玄策真该死啊! “呵呵。” 傅玄策呵呵一笑,不跟何洪一般见识,反而拿过一只烤鸡,对普里戈道: “你要不要来一只?” 普里戈愣了愣,他对汉话只是略懂略懂,一通话语下来,只听了大概。 好像是请他吃鸡? 普里戈正要伸手接过,却不想傅玄策又把手收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了一口: “看来你们吕宋人,不是很喜欢吃鸡。” “那我就代劳了。” 傅玄策身体力行证明着他对皇帝的忠诚。 直接将鸡放在了胃里,保护了起来。 “不,不是.” 普里戈是个老实人,赶忙操着那口生疏的汉话,解释着: “其实我们吕宋人,也吃鸡。” “港口上应该就有摊贩兜售活鸡。” 作为一个厨子,从专业眼光来看,傅玄策的烤鸡,味道应该不错。 除了香料少了些,应当是美味,他还真想尝一尝。 见普里戈想要吃鸡,何洪连忙给他拦了下了,递上手里的一串: “吃这个,这个好吃!” “烤玉米,这作物,还是咱们在夷州发现的。” “从东边很远的地方,跨洋而来,现在也就交州种植了一些,稀罕的很!” 普里戈看何洪一阵手舞足蹈,大概看明白了意思,看着那串黄橙橙的东西,道: “我在渤泥岛上见过有人带来这种作物,确实好吃。” 就是抽象了点。 这东西的果,一整个像根粗大的棒子。 烤来吃,也是直接穿上,整个儿烤。 谁踏马是一粒一粒串起来,再烤的?? 一根玉米愣是能给他烤出四五十串出来! 嘶. 就连凑过来,准备在普里戈身上,做点文章的刘恪,都被何洪的抠门儿给吓着了。 葛朗台都得自愧弗如。 打川蜀要没有你,成都郡守都不敢开门投降。 搁在玉米晓夫身上,就是只剩下他家里庄园的玉米,压根也不会亏! 刘恪让傅玄策去给普里戈弄点正常烤串,而后拉家常般,道: “朕听说,你是厨子出身?” 普里戈学着那些世家大族的模样,拱手道: “是的,我的出身并不好,让陛下见笑了。” 他的模样,有些不自在,也不知是因为不习惯礼节,还是因为出身而自卑。 “庖厨出身,便是不好么?” 刘恪抢过何洪的玉米粒串,边吃边道: “伊尹便是厨子,但他帮助商汤统一国家,又帮太甲中兴大商,世人尊其为元圣。” “其人最有名的一句话,便是治大国如烹小鲜。” “这” 皇帝是用的吕宋土话,普里戈没有沟通障碍,听得清清楚楚。 厨子,竟然能统一国家,还能中兴一个国家? “治大国如烹小鲜?” 普里戈反复念叨着。 他手底下的那些润来吕宋的汉人,大多出身都不太好。 哪知道这些典故? 没想到,汉文化是如此的博大精深。 普里戈是个上进的人,听着这典故,甘之如饴,求知若渴: “大汉的贤人,竟还有厨子出身?” 一边的傅玄策,则是用磕磕巴巴的吕宋土话,道: “春秋时有一厨子,名唤易牙。” “齐桓公在春秋时是霸主之首,曾“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威名显赫,易牙深得齐桓公的信任。” “但其晚年却昏庸无道,吃喝玩乐无所不为。” “齐桓公吃腻了山珍海味,居然异想天开想品尝婴孩之肉。” “易牙不想做,但不做,便是不忠,随时有杀身之祸。” “可若是办了,去找别人家的婴儿,必是伤天害理。” “无奈之余,易牙只好横下心来,将自己的儿子害了。” 普里戈愣了愣,稍微感叹,也有些佩服: “这易牙,也算得上贤人,即不肯做伤天害理之事,又忠于君主。” 何洪听不懂傅玄策那半生不熟的吕宋土话,但听着了易牙两个字。 人名只能音译。 他又看着普里戈略有佩服的表情,只觉得奇怪。 何洪并非不学无术,出身摆在这里,一些史书,还是看过一些。 易牙是个奸臣啊,投君主所好,烹煮儿子不说,还把君主给饿死了。 傅玄策则是笑眯眯的,继续道: “同时春秋时年,还有一个吴国名厨,太和公。” “太和公精通制作水产菜肴,尤以炙鱼闻名天下,尤得吴王姬僚的喜爱。” “有一名侠士专诸,便在太湖畔拜太和公为师,学做厨师,学艺三月有余,终于把炙鱼手艺学成。” 普里戈连连点头: “这也是个贤人。” “身怀绝技,不藏私。” 他对太和公很是佩服,厨子要是有一道出名的菜色,都会藏一手。 不愧是泱泱大汉,历史之中,竟然有这种大胸怀之人。 何洪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好像专诸就是借着太和公这门手艺,直接把吴王姬僚给刺杀了吧? 这几个典故,都挺危险的样子。 刘恪看明白傅玄策的意思。 是打算潜移默化的影响普里戈。 该说不说,历史上造反的厨子,还真不少。 像是厨子兰京,就把高澄剁成了肉酱,使其再也不能和元善见地道私会。 还有个凉王张祚,将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母亲、老婆、女儿三辈照单全收。 得了孟德的病没有孟德的命,跑路的时候,被厨子徐黑所杀。 辽帝耶律璟,有天腹中饥饿,要厨子做饭。 厨子辛古没食材做不了,害怕被报复,一刀给耶律璟捅死了。 还有嘉庆,被生活无望的厨子徐德刺杀,史书记载详细。 只可惜,这次的厨子没有先辈们那么猛,刺杀失败了。 保不齐这几位身上,都有远庖厨的天命,说不准能弄出个一票刺王杀驾的特种厨子。 一番攀谈之后,傅玄策的吕宋土话,又熟练了许多。 就连刘恪都感到颇为惊讶。 这小子搞外交手段,确实有一手的。 就这语言天赋,别人就学不来。 酒至半酣,刘恪忽然让人送来了一箱子丝绸。 席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变化。 世家子弟,都若有若无的看了过来。 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皇帝亲自行贿啊! 说来,这也是个办法。 毕竟罗舍王远在八打雁,鞭长莫及。 怎么买卖,汉人能卖多少,吕宋人能买什么,都是普里戈负责看管。 如果普里戈睁只眼闭只眼,和他们一起糊弄着罗舍王,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就连何洪的目光,也都落到了普里戈身上。 他馋啊,那一箱子丝绸,怎么就给了个吕宋土鳖呢?? 普里戈立时酒醒了几分。 脑门上开始冒汗。 万万没料到,汉人竟然毫不遮掩,贿赂收买人心的手段,竟然如此光明正大。 一箱子在吕宋人心目中,等价于黄金的丝绸,就这么塞过来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 可是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一个现实的选择摆在他的面前。 这丝绸该不该要? 普里戈本能的觉察到一丝不妥。 不管他收还是不收,汉人的这个行为,都被所有人看见了。 尤其是席间还有他带着的吕宋将士。 消息必然会传回到八打雁。 他对罗舍王,自然是信任的。 罗舍王不会因此,而怀疑他。 可其他臣子呢? 本就因为罗舍王力排众议,让一个厨子领兵,肩负重任,而心怀不满的那些人,未必不会就此做些什么。 普里戈沉吟再三。 他还是将沉甸甸的箱子,给收了下来。 甚至还打开了箱子,仔细揣摩着丝绸的品质。 见他收了贿赂。 顷刻间。 气氛变得一团和气。 大汉的世家子弟们,露出了笑容。 原来吕宋人,顶不住金钱攻势啊! 这手段,他们可擅长了! 在大汉,有朝廷在,还有复古的绣衣使监察,他们都有所收敛。 可要在这吕宋 必须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阳奉阴违,跑冒滴漏,浑水摸鱼! 今天你收一箱丝绸,明天你就得吐出十箱黄金! 傅玄策脸上的笑容,也真心了许多,忙道: “来,吃鸡……吃鸡!” 而何洪则是强行扭过了头,撇了撇嘴。 可又斜着眼看了过来,直勾勾盯着箱子里的丝绸。 虽说他也知道其中奥妙,但别说出一箱丝绸赚十箱黄金,要他出个箱子,都舍不得。 而普里戈这时,已经将箱子合上。 “可有纸笔?” 吕宋有自己的文化,也有自己的文字。 改良于被称为拜巴因字的古字体,现在因为吕宋出于渤泥岛,因而,便叫做渤泥字。 立时,便有人送来了纸笔。 普里戈拿着纸笔,手上忽然顿了顿。 大汉,确实发达。 这纸笔,比之吕宋的纸笔,好了太多。 哪怕汉人的商队,只是将纸笔拿来售卖,就能赚取不少黄金。 他没什么大局观,也不像罗舍王想的那么长远。 可也知道,汉人商队赚了钱,吕宋自己的商人,就会少挣钱。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普里戈将面前的碗筷一推。 将纸摆好。 稍一沉吟,便写下了一行让人看不懂的字迹。 一边写,一边用那生疏汉话,解释着: “立票人普里戈,借到大汉一箱丝绸,按月利一分,期至十二月,一并纳还……” 这竟然是一张欠条。 并且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普里戈不是受贿,是向大汉借了一箱子丝绸。 为期一年。 一年后连本带利一次还清。 还依着汉式字据的形势,签了字,画了押。 普里戈便将欠条,放在了箱子上。 一板一眼,老老实实道: “既是借款,自然要留下凭据,请陛下收好了。” 何洪早已目瞪口呆,这小子油盐不进,不受贿? 傅玄策也皱了皱眉。 刘恪并不觉得意外,既然罗舍王敢将普里戈派来,那么必然不会这么轻松解决。 “吕宋人竟也是懂得礼节。” 普里戈又微微一笑,继续吃菜。 何洪这狗玩意儿,时不时给他递玉米粒,不接吧,不礼貌,接了吧,又耽误时间,又吃不饱。 好些个世家子弟,也是面面相觑。 想在吕宋经商,还有点难啊。 良久。 普里戈吃好喝好,带着吕宋将士们,告辞离开。 傅玄策看着欠条,道: “陛下,看来还得花上一些时间。” 刘恪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让那些世家子弟,先就着那罗舍王的条文,做些生意,与吕宋人多加接触。” “也好学学吕宋话。” “要不了几个月,有的是他们忙的。” 何洪赶忙偷偷的闻着傅玄策: “陛下是已经有打开吕宋国门的妙计了吗?” 傅玄策笑着道: “请客,吃饭。” 种子已经埋下了,剩下的,一步步来即可。 “啊?” 还请啊? 钱没挣着几个,光往外花了,你是专门来促进吕宋经济发展的吗? (本章完) 第185章:行走的五铢钱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八打雁。 信使走进宫殿,面色凝重地,向罗舍王报告前方马尼拉港的情况。 王座上的罗舍王,正专注地看着普里戈的奏报,与奏报一同送来的,还有和大汉皇帝约好的贸易条文。 条文上用的是浡泥字,大汉皇帝也签的浡泥字,充分显露出了对吕宋人的尊重。 听到信使的话后,罗舍王抬起眼睛,瞥了几眼。 信使恭敬道: “殿下,我奉绍古之命,从马尼拉港回来复命。” “他也派了耳目?也好,正好来一起听听。” 罗舍王又将绍古召入殿中。 绍古是激进派的将军,掌握着大量兵马。 一开始,最反对普里戈带兵去马尼拉港的,也是他。 “普里戈必然拥兵自重啊!” 绍古一入殿,还没看着奏报呢,直接逮着普里戈一顿喷。 他也不管普里戈有没有拥兵自重的可能。 区区一个厨子,分走他的兵权,那就是不行! “普里戈表现的不错。” 罗舍王也不急,让绍古先坐下。 贴身亲信,和重臣之间,有所矛盾,很正常。 而作为君主,他乐于见得双方不合。 甚至他就是为了制衡绍古的权柄,而特意将普里戈给推了出来。 “你先看看他发来的奏章。” “普里戈和汉帝进行了友好交谈,并且汉商也同意了我的条文,只进行有限制的贸易。” “还有这个,他们已经签好了贸易条文。” 绍古看着奏章和条文,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一点,普里戈确实干得不错。 甚至还让大汉的皇帝,用他们吕宋的浡泥字签署了条文。 一个上邦大国的君主,愿意用外邦的文字,已经足以说明诚意了。 但绍古眉头依然紧皱,他不仅仅关注着汉人的贸易行为,还有普里戈的动作。 普里戈办事儿办得越好,反而让他越是担心,又是在背后,狂戳普里戈的脊梁骨: “虽说普里戈是殿下的亲信,但终究是个厨子,能有什么大局观。” “保不齐就被汉人蛊惑了去。” “区区一个厨子,拥兵两千,难免会滋长野心。” 罗舍王摆了摆手: “若说拥兵自重,两千可远远不够。” 他若有若无的看了绍古一眼,绍古才是吕宋之中,掌握最多兵马的外人。 “我永远忠于殿下。” 绍古忙不迭的表态,同时道: “殿下,普里戈领兵在外,又和大汉接触,万万不可听信其一面之词。” 罗舍王又将那信使招到近前: “所以我这不是将你招来了吗。” “这是你的人,两边对一对,自然就知道,普里戈是否有异心。” 绍古望着那信使,狠狠瞪了眼,道: “伱快把普里戈在马尼拉港,和汉人是如何交涉的,详细道来!” 那信使虽说听命于绍古,但有罗舍王在前,也不敢添油加醋。 只是将普里戈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罗舍王点头道: “看来普里戈干得不错,而且尊重汉人的习俗和文化,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这一点,于我吕宋而言,算是有些益处。” “汉人似乎也挺友好的。” 绍古质疑道: “汉人很友好?” “友好会打夷州,打交趾?这可都是大汉的邦国啊!” 罗舍王摇了摇头,道: “夷州、交州,本就是大汉自古有之,不过是分裂了出去。” “法理上站得住脚,这些倒是没什么。” “总之肯定不会对我吕宋有什么想法,不然天下共讨。” “汉人要是真能遵守我定下的条文,限制买卖,那确实是很友好。” 一定程度上的贸易,能够互通有无。 绍古急的几乎跳脚,又让信使将普里戈这些天里的,一举一动,全都汇报了一遍,而不仅仅只是与汉人交涉的结果。 信使只好又干着嗓子,将普里戈抵达马尼拉港后,所做的一切,事无巨细的汇报出来。 罗舍王听着,都有些打哈欠。 “就是这个!” 绍古替听着听着,眼前一亮,道: “普里戈收受了汉人的一箱丝绸!” “这分明是贿赂!” “表面上,可能汉军接受了殿下的条文,但马尼拉港远在天边。” “普里戈若是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大汉,在暗地里,越过制定好的条文,进行贸易,咱们也无法管控!” 罗舍王耐着性子道: “普里戈没有接受,而是写下了借条,相当于他找汉人借了一箱丝绸。” “毕竟咱们也不是断绝通商,只是加以限制。” “借来丝绸看两眼,也能知道对方的货物品质,好让国民不被欺瞒。” “这都是小事” 这句话,却将绍古给触动了,他直接蹦了起来: “这怎么是小事?!” “今天敢收受汉人的丝绸,明天就敢去大汉朝廷当官!” “只怕在普里戈眼里,大汉的风都是清甜的!” “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想呢!” “他就是个行走的五铢钱!是枚活生生的昭武通宝!” “迟早要叛变!汉贼!” 绍古的唾沫横飞,虽说没有溅到罗舍王脸上,但罗舍王的脸色,却是黑了下来。 他将身边的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正是普里戈送来的一箱丝绸。 这等好物件,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如果拿去献给渤泥岛的老爷们,估计更能讨人欢心。 可绍古在说什么狗言狗语? 今天收受丝绸,明天就去当汉官? 那他也是汉官咯? 他还准备再弄点大汉的瓷器,那是不是也得被打成行走的五铢钱? “咳咳咳” 绍古见着箱子里的丝绸,猛地止声,一阵咳嗽,匆忙解释道: “殿下息怒!” “下臣只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绝非有贬低您的意图。” “我对您的忠诚毫无动摇,只是有些担心,普里戈对于大汉的态度!” “下臣也只是希望,殿下能更加警惕一些,以保护我吕宋的主权,而不像夷州、交州一样,被大汉侵占。” “还请原谅下臣的的冒犯之言。” 罗舍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绍古很是抵触大汉,不过他的担忧,倒也不无道理: “你说说,为了确保汉人会按着条文贸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绍古不假思索,说出了心中所想,道: “派人,立即暗中加派人手,不只是对汉人进行约束,还要对民间贵族进行约束。” “只有强令他们不得大肆购买汉人的货物,才能从根源限制住吕宋的黄金不外流。” “那些贵族,三五家便能占着一个矿,手上都富着呢!” 罗舍王点了点头。 他都会对汉人的瓷器、丝绸心动,其他贵族,肯定不会固守条文。 走私是怎么来的? 至于汉人是否会真心实意按着贸易条文去做,也得打上一个问号。 汉人专门为了出海贸易而来,有钱怎么会不挣? 绍古见罗舍王接受了自己的意见,继续道: “同时限制普里戈手中的兵权。” “当然,两千士卒可以依然让他管束着,但运输的补给粮秣,必须要限制。” “这样才能让普里戈知道,他手中有兵,但也要按着咱们的意思来办事。” “如此,才不会滋长他的野心。” “就算真有一天,叛变了,没有支撑其长期作战的粮秣,也不会造成大混乱。” “一个厨子,怎么可能叛变。” 罗舍王重复了一句之前说过的话,想了想,还是道: “粮秣的事情,就由你来安排。” 这也是小事,就让绍古负责,算是安抚一下他。 而引起普里戈与绍古两人互斗,自己从中渔利,也不错。 反正汉人也不会再马尼拉停留太久,等撑到汉人的船队走了,这吕宋还是他的天下。 不过罗舍王还是特意叮嘱了一番,道: “普里戈在来信中说了,他要做我吕宋的易牙、太和公。” “他的忠心不必多说,你也不要太过苛待他了。” 绍古愣了愣: “易牙、太和公,又是谁?” 罗舍王道: “都是大汉以往的贤人,两人虽是厨子出身,但一人愿意为了君主,而烹杀自己的亲子,另一人,则是耗不藏私,将绝技传授给了他人。” “你也不要以为,厨子便没有本事了。” 大汉的贤人? 绍古听了,又是一阵激动,拿大汉的贤人来自比,这不是妥妥的行走的五铢钱?! 但他耐住了性子,没有贸然进言。 算了,毕竟吕宋就屁大点的地方,古往今来,也找不着第二个有名的厨子。 —— 马尼拉港。 普里戈几乎隔三差五,就带着手上的两千士卒,去赴大汉的宴会。 请客,吃饭。 一来二去,竟是混的无比熟络。 尤其是那些胸无大志的吕宋士卒们。 傅玄策、典褚陪吃,刘寅陪喝,士亥陪睡. 那些大头兵们,真就吃这一套。 草包二号刘寅,甚至因为一人喝趴了五百人,而备受推崇。 被吕宋将士们不断夸赞,真不愧是天潢贵胄。 不过最让人惊喜的,还是特意伪装成草包,无时不刻当着透明人吉祥物的草包三号士亥。 士亥经历了宫女们的摧残之后,终于找回了自我。 竟是和那些士卒们,一同弄了个“吕宋风俗娘评鉴指南”出来。 一同出海的世家子弟,包括傅玄策在内,无不是大为称赞。 颇有古之“月旦评”之风,值得大力推广! 普里戈也被这吃喝嫖赌的一套连招,弄得迷迷糊糊的。 语言可能不通,但癖好相通,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不过好在其本人极为上进,玩乐只在其次,正事没有耽搁,而且时不时,会找傅玄策学习汉话。 并且因为第一次带兵,还特意学习了些,汉人的兵法。 傅玄策是全才,除了理政,其他的能力都不赖。 没带过兵,统率也有足足80点,理论知识过硬。 教教普里戈这种没接触过汉文化的吕宋土著,手到擒来。 只是他教的内容吧 “这范睢乃名将,其有著名的远交近攻之策,只是因被怀疑通齐卖魏,差点身死。” “名将魏印,曾俘虏敌军主帅,斩首八万余,后被诬告谋反,无奈逃亡。” “白起生平大小七十余战,从无败绩,更是屠杀四十万敌军士卒,人人闻其名而胆寒,后因功高盖主,被赐死。” 兵法嘛,就得有实例。 傅玄策讲明白一个实例,就顺手把该名将的生平事迹,说了说。 普里戈学着学着,连连咂舌。 咋就这么容易死呢? 要么被陷害,要么被怀疑,怎么一个善始善终的都没有? 普里戈不傻,站在那些国君的角度去想,怀疑竟然还挺正常。 那些将领,已经影响到国君的威望了,不该死,也得死。 甘文禁偶尔听了两句。 心中只是想笑。 古往今来,受人猜忌的事儿,并不少。 而且傅玄策专挑那些,被怀疑,被猜忌,或是直接拥兵造反的将领事迹去讲解。 换谁来不迷糊啊? 不过在这昭武一朝,是没什么功高盖主的机会了。 论功高,谁比得上当今陛下? 岳少谦能打吧? 临危受命,多次驻守琼州,甚至引兵击退东胡南军,且在高州之战中,坚守城池,死战到底,立下大功。 绝对是扶大厦于将倾。 可和皇帝一比,功绩也就只能算一半。 甚至他头上还有一半的功绩,是因为皇帝领头,才得以立功。 而且眼见着,当今陛下,又要立下一次不世之功了。 这吕宋. 当真富裕。 甘文禁都打算做一根金腰带了,腰带上头挂满金铃铛。 什么叫水师牌面啊?! 吕宋当真不缺金子。 “这次又挣了多少?” 甘文禁找着,正和吕宋贵族交易的何洪。 何洪的两只眼睛,都快成了五铢钱的形状,还是金灿灿的五铢钱。 他偷摸着,向甘文禁比划了五根指头。 嘶. 五锭金子? 吕宋不仅仅有金矿,那些吕宋贵族,囤积了大量金子。 而且生意太好做了。 放在中原,你就是抢,也不一定能抢回那么多金子。 在吕宋,则只需要用瓷器、丝绸,就能堆得衣袖里金光闪闪。 甚至让刘寅和那些吕宋贵族,喝个酒,让士亥和他们,品评一番吕宋的俏丽女子,或是让傅玄策来一顿饕餮盛宴。 轻轻松松,就把生意给拿下了。 “你就出这么点?我很难把瓷器卖给你啊!” “按你们罗舍王的条文律令,咱们都是限购的。” 一匹上好丝绸,这家伙才只愿意出一两金子,赶紧下一个。 何洪直接上手,把那个拿着金子的穷酸贵族赶走,迎来了另一个稍微阔气一些的吕宋贵族。 这个贵族的出价,倒是比较满意。 何洪又找了个吕宋贵族,让两人竞价,比了比,才算脱手了这批货物。 甘文禁看得咂舌。 这期间,他看过不少富家子弟买卖。 没有一个人,是像何洪这样,将吕宋贵族最后一份金子,都压榨完的。 而且只进不出。 让他卖瓷器、丝绸啥的,可以。 想让他把金子花出去,买点吕宋特产,那是想都别想。 就算饿了,渴了,也得死撑着,等着皇帝宴请普里戈和吕宋将士的时候,再跟过去蹭饭,吃一顿饱。 甘文禁这种喜好奢华的人,看着何洪这貔貅转世的模样,都有些不忍: “囤积居奇,投机倒把,若是传出去了,你的名声只怕不太好听。” “名声?” 何洪嗤之以鼻,名声能挣几个钱? “囤积居奇??这叫价高者得,出不起价格,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 他一指远处那刚刚买走丝绸的贵族,那贵族有所察觉,立即回头,对何洪赔了个笑脸。 “你看,咱们卖货,赚了金子,买货的吕宋贵族,也觉得自己赚了。” “陛下赚了,国库也赚了。” “大家都赚了,谁会亏?” 谁知这时候,那吕宋贵族,突然退了回来。 何洪一脸警惕的将金子收好,恶狠狠的握着拳头: “货物一经卖出,概不退换。” “这” 吕宋贵族稍微退了两步,这些日子里,大汉的水师,也有出海捕鲲。 那生猛劲儿,可给他吓得不轻,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缓了一会儿,他才说: “之后我可能不会再来,何大人保重。” “嗯?” 何洪愣了愣,道: “你不买,我可就加价了啊!” 那吕宋贵族一咬牙,道: “这个月的贸易额度,应该差不多了。” “吕宋,终究是罗舍王的吕宋。” “什么玩意.” 何洪一脸迷惑,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刚带着吕宋贵族们,品评了一番的士亥,急忙找到了刘恪。 他和那几个草包不一样,套着部分消息之后,就分析出了吕宋当前的情况。 第一时间找皇帝上报。 刘恪这些日子里,啥也没干。 无外乎吃吃喝喝,偶尔再带着水师,出海捕鲲,补一补货。 【自由贸易】的天命下,如果吕宋方面不加以限制,他甚至可以靠着捕鲲,就地取材,直接给吕宋的金矿搬空。 “陛下,罗舍王已经加派人手盯梢。” “和普里戈分作两路,普里戈在明面上监察,对我们的卖出进行限制。” “另一部分人手,则限制起了那些大笔消费的吕宋贵族。” “已经有些超额贸易的吕宋贵族,被抓了。” “这样啊” 刘恪按了按自己的小肚子,好像有点发福了。 “那就看看,吕宋人是乐意冒着风险,来买东西,还是罗舍王的强权,能够限制贸易。” “传朕的命令,将鲲鲲封作吕宋府君。” 【齐鸡开府:你给小动物封君开府后,该小动物会风靡天下】 之前他就给鸡封过府君,效果显而易见,大汉治下都在养鸡。 就连上了商船的鸡,也受到了厚待。 连那些世家子弟,都对这种平庸的家禽,很是喜欢。 将鲲鲲封为府君之后,效果应该也会不错。 不一定能辐射到整个吕宋,但效果覆盖汉人商队所在的马尼拉港,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吕宋人不可能养鲲。 甚至有鲲烛、鲲肉、鲲皮售卖的,也仅有汉商一家。 再加上【自由贸易】的天命,使货物吸引力大增。 估摸着那些吕宋人,看不见鲲鲲,心里就跟蚂蚁在爬一样。 罗舍王限制也没有用。 因为这次不是瓷器、丝绸的买卖。 鲲肉、鲲皮、鲲烛等鲲鲲衍生物,价格相对低廉。 普通吕宋人,都能够买得起。 吕宋官方根本制止不了。 汉商完全可以在暗中兜售。 至于违背条文 你用的是浡泥字,签的也是渤泥字,关大汉什么事儿啊? 再说了,我能下海捕鲲的水师就在这里,你敢闹事就来试试? 如果罗舍王进一步对民间大力施压,就相当于在和吕宋人作对。 到时候. 刘恪看了看自己那一堆【忽悠】、【共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天命。 再加上拱火专业户傅玄策。 吕宋人的自由,由吕宋人自己来争取,这也很正常吧? (本章完) 第186章:勿谓言之不预也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柴佬是个普普通通的矿工。 靠着吕宋贵族,雇佣其挖矿为生。 他做工的金矿,就在马尼拉港不远处。 也听说了汉人来吕宋贸易的事情。 一开始,他还不以为然。 而且因为身处南洋,消息闭塞,吕宋的普通人,对大汉这个国家,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认为,不过是一个外邦大国而已。 但随着大量精美瓷器、华丽绸缎的流入。 以及汉军水师,下洋捕鲲的事迹传来。 柴佬和所有矿工们,都了解到了大汉的强盛。 同时,对自己国家的担忧,也应运而生。 大汉如此强大,会不会来攻打他们? 甚至一些激进的吕宋人,已经做好了和汉人作战的准备。 文化不同、语言不通,他们可不会像交趾人一样,那么容易接受大汉的统治。 好在这种激进的情绪,随着汉商的友好贸易,而逐渐消散。 还有罗舍王的心腹普里戈,以及两千吕宋士卒,与大汉结交。 大汉,应该是个友好的国度。 这时候,一些普普通通的吕宋人,也开始打起了和大汉贸易的主意。 吕宋是自给自足的经济,但也并非没有余钱。 那些家里有矿的吕宋人,不仅仅是自己家,连带着手底下的工人,也没少挣。 毕竟只要接触到了金矿,像是偷摸着往屁股里塞上几粒,有的是偷漏一二的办法。 柴佬为人做工了二十年,侥幸还在一次矿洞塌方中,活了下来。 因而攒了些金子。 不过他还是没打瓷器、丝绸的主意。 这些东西,可太贵了。 而且一旦被他人看到,还容易被怀疑。 所以柴佬打算,买些汉人的药物。 汉人也卖中草药,好些个中草药,偶尔听那些贵族大人说来,都是能救命的东西。 柴佬想买些中草药屯着,以防不测。 要是以后有机会了,见着哪个大人物病重,还能殷勤献上,说不准,就能被奉为神医药王,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就是那些汉商,着实有些不当人了。 在马尼拉港停留的几个月里,不同版本的药物,卖了好几批。 最开始,是不成熟的半成品。 后面升了个级,变成了尾货。 虽然味道难闻一点,样子抽象了一点,但总归是能治病救人。 然后又变成味道好闻,只是样子抽象。 再变成,味道既好闻,样子又好看。 估摸着,后续还会对药效进行提升。 甚至产出,复合型药物。 实际上每一代的药效提升,都是那么一点点,偏偏价格又死贵死贵的。 可是就算是如此,那些吕宋贵族们,也是一边暗自破口大骂着,一边笑嘻嘻含泪掏出金子。 凭什么? 就凭这中草药,是大汉独家。 治病救人的玩意儿,你就说爱买不买吧? 瓷器、丝绸,以及其他货物。 大抵也是如此。 最开始的产品,都是烂货。 没点过硬的路子,还买不着升级迭代的产品。 至于你说汉商心黑。 那人家也自有道理。 货物卖不出去,哪来的钱雇佣船工,拿来的钱请大汉水师护卫? 他们那可是一船船的世家子弟,都是有学识,有良知的人。 船上的船工要吃好要穿好,护航的水师得伺候好,哪一样不要钱粮? 偏偏吕宋贵族们,都是冤大头。 拿着金子,为了那成本只有十几数百文的丝绸、瓷器,疯狂凑上去。 大汉从指甲缝里,漏出点茶叶,都是香的。 柴佬的家底可没那么厚实。 只能等着一个适合的版本,再入手。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吕宋官方,对贸易的限制,对贵族的大肆监控。 严格限制了买入大汉货物的数量。 不过这都难不着柴佬。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些日子里,他早就偷着闲,摸清楚了汉人的路子。 比如那汉人因为有感于,吕宋文娱活动缺乏,而特意投资,建造的勾栏瓦舍。 当今大汉天子,喜欢唱曲。 甚至还曾以曲乐,赚了一座城。 也算是投其所好。 据说那出资人,之前还是交趾国的国君。 端的是个高端场所。 不过也不限制普通人进出就是。 这次,柴佬便带着半副身家,偷摸着来到了马尼拉港近海的地方。 这有一块儿划拉出来的空地。 正当中,就是那处莺莺燕燕的勾栏瓦舍。 楼内曲径通幽,点着鲲烛。 飘逸的胭脂香气,随处弥漫。 隐隐约约,能见着一群俏丽的女子,她们妆容精致,身穿绫罗绸缎,宛如莺莺燕燕,吸引了众多寻欢作乐的男子。 柴佬有些面红耳赤,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能通过部分特征,依稀辨认出,那些女子,都是吕宋本地的女子。 以往还没发现,竟有这么多俏丽女子。 汉人的脂粉,着实厉害。 柴佬的目光游离不定,尽量避免与这些婀娜多姿的女子们对视。 在这绚烂的环境中,他感觉自己格外拘束。 忽而,他见到了一个吕宋军官打扮的魁梧男人,在女子媚眼如丝的款待下,入了楼中。 柴佬当即表现得愤愤不平。 好家伙,我们向罗舍王缴纳税赋,这群士卒,竟然用税赋,来做这种事?! 必须好好批判一番。 柴佬立即走入楼中,没一会儿,就在那鲲烛的清香之下,被勾没了魂儿。 “旁友,皮子要伐?” 神情恍惚的柴佬,忽然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拉回到了显示。 只见何洪阴恻恻的站在他旁边,将他拉到角落里,随后将衣襟略微往上一拉。 整个人,显得狼腰猿臂,身材修长,很是英武。 尤其是眼神。 眼神之中的欲望,难以掩饰,几乎像是要把他给吞了。 嘶. 柴佬没来由的红了脸。 这勾栏瓦舍里,竟然还有男侍?! “皮子要伐?” 何洪见柴佬愣神,指着身上的鲲皮,又重复了一遍。 嗯? 皮子? 柴佬认真看了眼,还真是。 这人身上,穿的是鲲皮衣物,是来带货的? 他挠着头道: “你这么穿,不热吗?” 鲲皮在汉人的货物之中,销量不是太好。 主要源于,吕宋的气候太热。 一年到头几乎没有四季的概念,全是大热天。 这种天气下,都是怎么穿着凉快,就怎么来。 鲲皮只能拿来装饰、收藏,几乎没什么人,会买来穿。 尤其是像柴佬一样的普通吕宋人。 根本不会有闲钱,去买这种没啥用的东西。 何洪又是将头压低了些,声音也更加阴沉: “大汉天子封了鲲为吕宋府君。” “你们要是家里供着一张鲲皮。” “会有府君保佑。” 什么玩意. 我是来买中草药的,谁要你这屁大点用都没有的鲲皮? 柴佬正要将何洪打发走,可话到嘴边,看着那鲲皮衣物,竟是不知怎么的,挪不开眼了。 吕宋府君? 鲲?! 柴佬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就是没来由的,想要和鲲鲲接近。 以他的身价,自然不能像大汉水师一样,甚至还能养虎鲲。 但他也想,吃一吃鲲肉,将鲲鲲装在胃里。 或是穿着鲲皮衣物,和鲲鲲贴贴。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吕宋,真的被鲲所护佑着吗?! “要不试试?” 何洪不知怎么,眨眼间,就将身上的鲲皮衣,给脱了下来。 “试试.” 柴佬想象着巨鲲遨游大海,所向披靡的场景。 想象着在鲲鲲护佑下,吕宋的风调雨顺,连年丰收。 竟是跟着了魔似的,也不顾炎热,将鲲皮衣拿起,换在了身上。 没想到,这二手鲲皮衣,穿在身上,却是再也脱不下来。 总能给人一种,独特的触感。 仿佛轻柔细腻的丝绸,与坚韧厚实的皮革,完美融合。 软硬适宜的质地,将身体包裹得恰到好处,不紧不松,仿佛少女亲吻般,贴合肌肤。 甚至柴佬试了试,穿着鲲皮衣,无论是行走、坐卧,心中都能感受到一种,无比舒适的慰藉。 柴佬还看到了,刚才先一步,进入勾栏瓦舍之中的吕宋官兵。 那员军官,竟也是在汉人的忽悠下,换上了鲲皮衣。 他倒是不像柴佬那么纠结。 穿在身上,感受着心中那种奇异感,便开始细细摩挲,挑选起了,适合自己的鲲皮衣。 柴佬咽了咽口水。 已经完全将购买中草药的念头,抛诸于脑后。 中草药能治病救人,鲲鲲难道就不行了吗? 多少年无病无灾,还能从矿难中脱身,肯定都是这身命中注定的鲲皮衣,在护佑着自己。 “尊贵的大人,请问这个鲲皮衣,是怎么一个价钱?” 柴佬完全掩饰不了眼中的渴望,迫切问着何洪。 他算是倒了大霉。 碰见其他人,估摸着兜里还能剩俩子,说不准儿,还可以在这勾栏瓦舍里,正儿八经吃杯茶,听听曲。 可在何洪面前。 只要不屈身在勾栏瓦舍里,给别人奉茶、唱曲,就算成功。 何洪掰着手指,这柴佬看着就是个穷逼,榨不出几两油水。 但几两油水,他也得全都榨干。 “一件鲲皮衣,得要两锭金子。” 这年头,商贾是贱业。 那些跟着出海的世家子弟,大多是族中不怎么成器的家伙。 真正的宗族希望,可不会屈身做些商贾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放在以往,他们是绝对不会,在勾栏瓦舍里,做着这种如摊贩一般,还得偷偷摸摸,买卖的活儿。 可吕宋人手里,金灿灿的金子,摆在眼前。 全都是暴利。 重利之下,没有面子。 如今的船上,可以这么说。 明月之珠,鸦鹘之石,沉南龙速之香,麟狮孔翠之奇,梅脑薇露之珍,珊瑚瑶琨之美,皆充舶而归。 都不带夸张的。 出海简直是暴利! 但在何洪觉得,还可以再暴利一些。 “如果你嫌贵了,也可以拿五十斤胡椒来交换。” “我需要胡椒,很多很多的胡椒。” “十斤的胡椒,甚至和可以换一匹丝绸。” “不过只限这个月,你们罗舍王,对咱们的贸易,有限制。” 何洪心里的算盘打的直响,估摸着何坤在琼州都听见了。 胡椒这种香料,甚至比一些南洋特有的珠宝,更为暴利! 一贯钱的胡椒,等回了中原,能卖到百贯钱。 百倍的利益! 刘恪将一切尽收眼底。 虽说他现在的贸易方针,是跳过罗舍王对贵族们的监视,从小民之中取利。 但也没想到,【自由贸易】加上【齐鸡开府】,所带来的的吸引力,有那么大。 几乎敢来勾栏瓦舍里,偷摸着买卖的吕宋人,临出去了,都得买上点鲲肉、鲲皮。 要么,就是为了鲲鲲被迫卖身,出不去的吕宋人。 “这还是最初级的【自由贸易】,如果再搜罗一些商业相关的天命,针对【自由贸易】合成一番,像【济世安民】一样,升个级.” 刘恪想都不敢想。 那不得比烟草还好使? 一旦他国对大汉形成了贸易依赖,捏扁搓圆,还不是轻轻松松? “说到【济世安民】,这吕宋怎么还不震?” 早前出海之前,他就对吕宋送过国书,预警过地震。 现在暹罗都已经震完了,暹罗王被吓得拱手称臣。 吕宋咋还没震? 刘恪一直等到现在,也是为了等地震。 还不待他展开思绪。 只听得一阵轰隆声。 “陛下,海上有大浪!!” 典褚急慌慌的向刘恪道着,大有皇帝要是不赶紧撤离,他就直接扛着走的势头。 “不急,去看看。” 吕宋岛如果发生了地震,其实不太妙。 因为沿海,地震之后,很容易引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像是大海啸、火山爆发,都有可能。 不过吕宋受灾,大汉正好展现上邦大国的人道主义精神,紧急救灾。 我们泱泱大汉,可是为了救助灾民,你还能不让我们深入腹地吗? 再借着救灾,趁机给你吕宋全境来个生态调查。 给你保护保护环境,看看土地还能不能耕种,金矿还能不能挖掘,不是很正常? 如果在吕宋如此行为,颇有成效,后续就可以继续模仿。 反正有个【济世安民】在这里,管你什么天灾,咱都能预警。 同样的手段,再去同样有着大量矿产,同样多灾多难的东夷,依葫芦画瓢。 俗话怎么说来着,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嘛。 等刘恪去到海边,就见着海面上浪花翻滚的剧烈。 一层卷比一层高,那冲天的浪花,时不时就卷的港中的房屋还要高。 不少就近的吕宋人,也都见到了这一幕,一个个忧心忡忡的。 甘文禁提议,赶紧将船队迁离。 他可是知道,早前皇帝就给罗舍王送过国书,说吕宋会有地震。 这不就是地震的征兆吗? 高州的地震,他可是见识过的。 要是让船队遇上了地震、海啸,十有九沉,估计这一趟的收益,全赔了。 “别迁,别迁,船上都还挂着网呢!” 匆匆赶来的何洪,连忙劝阻着。 “浪大了,撞进网里的鱼越多。” “就你们那请客吃饭的法子,多少银子也不够花啊!” 一众人不由得侧目。 这狗东西,是真扣啊,不仅扣,就连格局都没有。 要不是带货确实有点水平,早被人暗戳戳沉海了。 “不急,看着就是。” 刘恪倒是老神在在的,安抚了众人。 甚至亲自登船,又把连着船舵的绳子,攒在了手里。 真要是地震,没有地方,比在驴头船上更安全。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坠海了,还能海漂漂起来。 整个马尼拉湾,足足一整天,风起云涌,海浪都没有停歇。 那些居住在近海的吕宋人,即使是躲在家里,都能听到海浪翻腾击打的声音。 那柴佬更是捏着身上鲲皮衣,不断喊着鲲鲲保佑。 虽说他距离海边,还有些距离。 但是耳边听着,都感觉太吓人了…… 仿佛近在迟尺,随时都能,把他人给冲没。 甚至马尼拉港,也难得的在夜里,多点了好几盏灯。 普里戈,也是加急采买了一些鲲烛,用来照明。 今天的海浪,真的惊到了所有人。 一些人听着,大汉天子早前就有预警过,说吕宋会有地震。 因而更加害怕。 万一夜里突然来地震,或者来海啸,把港口给冲了,跑都跑不脱怎么办? 不仅仅是普里戈代表着吕宋官方,开始行动着。 下面的普通吕宋老百姓,也各有各的方法。 有的人,坐在家门口,坐了一整晚。 又有人,有的人将鲲皮衣、鲲肉什么的,都收拾在桶里,随时准备提桶跑路。 还有人,索性直接躲到山上去了。 汉人倒是没有那么夸张。 普里戈虽然暂代罗舍王,同意让汉人进入到更深的地方,避难。 但他们都听着刘恪的命令,蹲在了船上。 一夜过去,倒是没什么大事儿。 海浪一卷一卷,但大汉船队,稳如老狗,比地面上,都安全得多。 以至于,大清早的,天刚亮,海岸周围就站了许多煞是惊异的吕宋人。 “吓死我了,全家整晚都没有睡,还以为真的会发生地震海啸,没想到是自己吓自己。” “谁说不是,我们大半夜就坐在那里等,结果到天亮,啥事也没有。” “别提了,我们都在山上吃了一晚上的西北风。” “就是,你看汉人都不带怕的,直接待在船上。” “就在风尖浪口的,都不带躲闪,咱们还怕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或许是今天才会出事呢?” “闭嘴!” “不至于不至于,有吕宋府君保佑着。” “我看就是有大汉天子封的吕宋府君,有鲲鲲在,这才没有事。” “你们看看,海面上的浪,好像也没有昨天那么大了。” “难说……” “说不定是八打雁出事儿呢,咱们这儿隔得远,所以也就有了点浪。” “可别瞎说,八打雁可是王都。” “王都怎么了,王都还不是吸着” 又是一整天的看海。 吕宋人都关注着潮水,看着浪花一直翻腾着,并没有想象中,减弱几分。 人们提着心,见得天色又黑了下来。 算了,还是再准备准备,要么提桶跑路,要么直接去山上。 昨夜收拾好的家当,都不敢松手,全是抱在怀里。 然而又这么熬了一晚上,啥事也没有。 第三天的马尼拉港近海,充斥着一阵吕宋土话的骂骂咧咧。 听得一众汉人连连摇头。 你们的国骂也太贫乏了。 甚至还有些人,对大汉都起了些怨念。 要不是你们的皇帝,提前好几个月预警,说会有地震。 他们也不至于,见着几叠浪,就这样战战兢兢。 忽的。 浪头又大了起来。 (本章完) 第187章:厨子造反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船只摇晃起来。 海边的吕宋人,还在骂骂咧咧抱怨着。 要不是汉帝的预警,他们也不会连续紧张了三天两夜,白白损失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都没一天好好安睡过。 自家的罗舍王,都没把汉帝的预警放在心上,做出警备。 他们这些吃瓜群众,竟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警,如此紧张。 你当你是什么神明,还能预言出有天灾降临?! “是啊,我还以为会有地龙翻身,想尽办法保护自己和家人,结果一场空!” “简直就是个玩笑!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给我们带来多大压力吗?“ 吕宋人心中的怨气不断积聚,感到被误导。 因为汉商的友好,大量货物对他们的帮助,他们原本在心底,是愿意相信的。 可在预警的威胁下,度过了几天的不安和紧张,生活被打乱,日常事务被搁置。 现在,当他们看到一切都归于平静,不满的情绪,几乎达到了顶点。 有损双边关系。 可浪头越来越大,渐渐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望着滔天巨浪,方才还在用着词句贫乏的土话,骂骂咧咧的吕宋人,完全被突如其来的恐惧所笼罩。 陆地上也不平静,几乎能够感受到一阵阵极为明显的地动山摇,只是不知正在哪里传动着。 随着震动的加剧,海浪也开始变得异常汹涌。 巨大的波浪,像怒涛般被激起,高度逐渐增加,形成了一股可怕的海啸。 随着地面的震动和海啸的到来,人群聚集的马尼拉港,几乎陷入了混乱之中。 在地崩的力量下,那些由木头和土坯,建成的矮小房屋,摇摇欲坠着。 巨浪蓦然卷起,如同山峦般高耸,呼啸而至。 海啸肆虐着整个港口,翻覆着港口旁的屋舍,将那些脆弱的房屋,一并席卷进水中。 海水带着无情的力量,像一头咆哮的巨兽,摧毁着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 “上船,快上船!!” 有汉人大声喊着,岸边的世家子弟,与部分水师将士,毫不犹豫的登到船上。 但没几个吕宋人一同跟上。 甚至他们都觉得,这群汉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船在人在,船沉人亡? 海啸里可不兴登船啊! 在陆地上,顶多是在近海的地方,有被卷入海中的风险。 或是在地崩之中,遭遇不测。 但怎么都比在船上,安全得多。 在船上,四面浪涛,想跑都跑不掉啊! 尤其是你那大汉的驴头船,看着就滑稽,还挂着个破轮子。 你是想水陆两用吗? 连多看船只一眼的吕宋人,都没有。 有机警一些的,四处奔逃,寻找试图寻找安全的高地,用以避难。 有些人奋起抵抗,努力护着自己的家人,找寻安全之地。 还有些人沉默不语,心怀绝望和悲痛。 但更多的人,是无力抵挡大自然浩荡的力量,惊慌失措,不知所措地奔跑。 毫无办法,直接被卷入水中,生死不知。 地震、海啸,让吕宋人一触即溃。 然而,汉人却在晃悠着的船上,悠然自得。 海啸的巨浪,如怒龙般卷来,船只在波涛中被反复冲击,不停地颠簸摇晃。 一些吕宋渔民的船只,已经彻底沉没。 可大汉的船队,随着海浪的涌动,似乎每一刻都有可能被吞噬,但偏偏坚定无比的,承受着巨大的风浪,就是不沉。 船舷上的木板,咯吱作响,似乎随时都会被猛烈的冲击摧毁,但硬是不裂。 桅杆也在风雨中飘摇,收紧的风帆都被吹开了,但愣是不断。 何洪甚至敢于站在甲板上,冒着风浪,撒网捞鱼。 大汉的船队,就像是水缸里的空葫芦。 无论怎样往下按压,都不会沉入水中,顽固地漂浮在水面上。 哪怕是要强行用力,压住葫芦,但葫芦却如同,沾了润滑剂一般,毫不费力地滑开。 简直离谱。 一些被卷入海上的吕宋人,仗着水性,偶尔能露出头来,喘几口气。 第一眼,便能看见,永不沉没的大汉商船。 纷纷愣住。 心中疑惑顿生。 吕宋府君这么吊吗? 海啸之中,都能保全船只不沉?? 随后,便是一阵大呼求救。 “准备救援。” 刘恪立即下令救人。 现在正是展现大汉威仪的时候。 “救人!!” 船只上纷纷抛下腰舟,来救援吕宋人。 以瓠系于腰间,用以渡水。 这瓠,就是腰舟,一个大葫芦,属于琼州特色。 不仅能当救生圈用,还是一种简单的运载工具。 因为葫芦上部都开口,衣服、干粮等物品都可以装在葫芦内,然后加盖,以防被打湿。 登陆后,从葫芦里取出衣物穿上,还能背着葫芦,继续赶路。 吕宋人不认识腰舟,但见着这玩意儿浮在水面上,也明白过来,要怎么用。 于是抓紧腰舟,试图上船。 经过这一场景,他们算是彻底明白了。 没有比大汉的驴头船,更安全的地方。 那滑稽的驴头,宛如神明。 世家子弟们带货还行,指望他们出手救人,还是不靠谱。 展开施救的,都是水师将士。 大汉的船只、水师,就这样,成为了灾难中的希望之光,帮助那些陷入困境的吕宋人,不断重拾信心。 当地震和海啸逐渐消退之后,整个马尼拉港,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 大部分的屋舍被摧毁,吕宋人失去了家园和亲人,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助。 不过正是在这场灾难之下,以刘恪为首的汉人们,展现出了,勇敢和冷静的一面。 什么叫泱泱大国啊? 那些身怀医术的医者们奋不顾身,竭尽全力救助受伤的吕宋人。 一些勇士们,冒着生命危险,搜寻被困者,并努力拯救他们。 他们搀扶着吕宋人,共同抵御这场灾难,尽力保护着,这群非亲非故的异乡之人。 刘恪也是亲自上手,就是言语间,多少透露着一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意思。 你看啊,你们吕宋人为什么会这么惨呢? 因为天灾。 可明明有人预警过天灾啊! 罗舍王没放在心里。 那为什么会有天灾呢? 又是因为罗舍王,按照汉文化,这就是罗舍王失德。 吕宋人本意是不信的。 可破败的景象,就在眼前。 家没了,钱也没了。 人还活着。 每个存活下来的吕宋人,只觉得心中悲苦。 再经过这么一撺掇。 “哎哟,我家老母鸡今天刚下了蛋.” “鸡棚子都倒了,你还在意鸡窝里的几颗蛋?” 啥事儿也做不了,吕宋人只能又像之前一样,骂骂咧咧,愤怒地抱怨着。 他们的怒气溢于言表。 不断责备自家的罗舍王。 认为他没有将汉帝的预警放在心上,没有做出足够的警备措施。 甚至感到不可思议,对于这种紧急情况,天灾当头,竟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罗舍王的强权,仅限于王都八打雁。 对整个吕宋的掌控力度,并不算强。 一些家里有矿的吕宋贵族,几乎就相当于土皇帝。 因而骂起来,都不带任何心理负担。 “这个罗舍王,太不负责任了!” 一位吕宋贵族大声咒骂着,脸上满是愤怒和失望。 “明明汉帝发出了预警,告诉我们可能发生地震和海啸,他竟然不在意!” “现在看,我们遭受了这场天灾的打击,损失惨重!“ “我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马尼拉港都毁了,财产也付之一炬!” 另一位吕宋人嘶声力竭地抱怨道。 “我们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夜晚,担心着地震和海啸的到来。” “而这个罗舍王呢?他却不紧不慢,没把预警放在眼里。” “看起来根本不在乎我们的生活和安全!” 抱怨声此起彼伏,吕宋人们的情绪愈发激动。 “我看就是因为罗舍王缺德,大汉的瓷器、丝绸,都是好东西,还乐意收购那些不值钱的胡椒。” “这可是善事,他却还限制贸易,所以神明降下了灾祸来惩罚吕宋!” 发生了祸事,总得找个人背锅。 吕宋人都感到被背叛和遗弃,对罗舍王的威信表示极度怀疑。 “我们需要一个真正关心我们的王!” 有人愤怒地喊道。 “这罗舍王,不配称为我们的王!” “他只顾在八打雁,自己享乐,根本不关心我们的困境。” “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带领我们渡过难关的王!” 近海之处,充满了谩骂声。 普里戈也活了下来,但在这时候,根本不敢出头。 灾难过后,人们确实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方式。 他是吕宋的大臣,在马尼拉港代表着罗舍王,和汉人交涉。 可他和手底下的两千士卒,都靠着后方八打雁时不时会拖欠一两天的粮秣,才能吃饱肚子。 这时候,就连用来赈灾的东西,都没有。 完全无法安抚民众的情绪。 而且马尼拉港只是个海港,是个普普通通的聚集地,根本没有官员。 如果他这个代表罗舍王的官员出面,根本讨不着好。 不被当做赈灾粮食,都得是因为肉太老不好吃。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就在这时,却有一队汉军水师,下了船。 以甘文禁、傅玄策为首,开始搭起灶,煮起了粥。 “别啊,不成啊!这可都是钱啊!!” 只有何洪还在欲哭无泪,哭的跟亲哥死了似的。 所有人都下意识无视了他。 甚至还有一只虎鲲,将一个落水昏迷的吕宋人,给顶到了岸边。 随后又在水师的船边,拍打着尾巴,示意他们跟上。 半天之后,船只又拖着一只肥硕的座头鲲,回到了港口边。 吕宋人都泪目了。 鲲鲲不仅提供鲲皮衣给他们穿,保佑他们在灾难之中存活,还主动割肉喂人。 真不愧是吕宋府君! 灶上的鲲肉粥,带给那些受灾的吕宋人,无尽的希望和温暖。 吕宋人们,无不是心怀感激,眼神中充满了对汉人的敬意。 完全被这份善意,这份上邦大国的气度,所打动。 看到汉人对他们的关怀和支持,他们感到自己并不孤单,甚至纷纷聚集在一起,零零散散,开始着重建工作。 第一项工程,就是先把汉人的勾栏瓦舍给重建好。 就连普里戈,和那些将士们,也是默默接受。 表情中带着由衷的感激。 心中甚至还有些古怪的情绪。 比之罗舍王,那三天两头就会短缺的后勤粮食,雪中送炭的大汉天子,显然更让人动容。 “汉人的慷慨真是令人感动,我们将永远铭记于心。” “汉人不仅给予我们粮食,更给予了我们生存下去的希望和勇气,让我们相信生活会重新恢复正常。” “不错,我们也要用我们的力量,去帮助其他受灾的人!“ 这几天里,吕宋人除了大骂罗舍王,就是在感慨大汉的慷慨。 普里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再煽动一番,这些马尼拉港的吕宋人,绝对要叛变。 哪怕是大汉皇帝振臂一呼,带着他们直接攻打八打雁,指不定都有可能成为现实。 可普里戈没有任何办法,只好修书一封,让人紧急送给罗舍王。 救灾这种事,哪能靠着他国代劳? 自家的王,也该狠下心,出点血,也好挽回在吕宋人心目中的形象。 —— 八打雁。 罗舍王看着四处发来的奏报,眼神闪烁不定。 吕宋不算大,一次上强度的地崩,就能遍及整座岛。 往年也不是没有过,罗舍王其实早就习以为常了。 每次地崩、海啸之后,再派人救济,还能刷一波声望。 但这次显然不一样。 汉帝提前就有过预警。 虽说延迟了好几个月,但他之前确实是没把预警当回事儿,根本没有做出任何防备。 要是真没地崩,倒是问题不大。 可现在地崩真来了,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了他。 那封汉帝的预警国书,他甚至早就不知道扔去哪儿了。 “这是何等的侮辱!” “全他妈的是一群五铢钱!!” 罗舍王咬紧牙关,低声咆哮。 这不仅是吕宋国中人心动荡,后续汉人先一步,对灾民展开救济,更是对他自己的王权和统治的挑衅。 加上各地爆发的怨言,罗舍王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威信受到了威胁,内心充斥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恼怒。 “汉人必然会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殿下息怒。” 一旁的绍古连忙劝慰。 现在受灾的吕宋人,在汉人的救济之下,基本都成了行走的五铢钱。 发怒也没有用,必须付出实际行动,来做点什么。 “你有什么办法?” 罗舍王是个听劝的人,稍微发泄一番后,情绪就缓解了很多。 转而认真思索起对策来。 绍古眉头紧皱。 现在的局势不太妙。 本来贸易限制,就让一些吕宋贵族有所怨言。 那些屡禁不止的民间买卖,也使得吕宋黄金外流。 再加上这场天灾横祸,更是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汉帝如果真的以罗舍王失德的名义,振臂一呼,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没钱没粮的就投军。 而后号召吕宋人,攻打八打雁,擒拿罗舍王。 到时候,事态会如何发展,还真不好说。 就算大汉在名义上,无法完全将吕宋纳入统治之下,但扶持一个傀儡治理吕宋,也是轻轻松松。 无论是罗舍王还是绍古,都没有想到,一场两国贸易,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子。 稍有不慎,便是丧失主权。 绍古思索一二,也是发了狠,道: “先下手为强。” “怎么说?” 罗舍王听到绍古的建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紧皱。 现在甚至可以算是,吕宋立国数百年来,最为关键的时刻。 绝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采取实际的行动,来维护吕宋主权。 他的眼神变得凝重无比,双手交叉在胸前,示意绍古继续说下去。 绍古沉思片刻后,坚定地说道: “现在我们最担心的,就是汉人会蛊惑人们发动叛乱。” “虽说马尼拉港还有普里戈和两千将士,但在地崩、海啸之下,必然也有所损失。” “说不准,还会有些将士,在汉人的蛊惑下,已经心向大汉。” “我们可以给普里戈加派五千人,而后使其假意投靠大汉。“ “普里戈假意叛乱,但因为粮秣一直都在我们手上,又多出了五千张嘴,他们没有足够的钱粮动兵。” “如此,就让大汉提供钱粮。” “让普里戈再带着钱粮,打着平叛的口号,回到八打雁,再投降于殿下。” “不仅能挽回殿下的威望,马尼拉港的汉人,也会因为供应了普里戈所需粮秣,而陷入粮秣短缺之中。” “就算汉人能继续依靠捕鲲,来勉强供应日常所需,但必然无法继续赈济灾民。” “这小民,便是如此。” “你一直对他好,给他粮食,他便会认为理所应当。” “你突然不给他好处了,他反而会怀恨在心。” “不仅能将矛盾转移到汉人身上,还能让汉人早些退走。” “只要等汉人离开了吕宋,国中如何,尽在殿下掌握之中。” 罗舍王认真地听着,表情严肃。 他知道绍古的建议没任何问题,不仅算计了汉人,还算计了人心。 只是他又深深看了绍古一眼。 计策不错,解决了多个问题。 但付出的代价,是普里戈的命。 普里戈以叛乱为由,接近汉军,还一路游行到了王都。 哪怕最后投降,对罗舍王的威信,都是个极大的打击。 所以他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绍古还真是颇懂算计,不仅解决了汉人带来的麻烦,还解决了一个政敌。 “我们还可以与渤泥岛联系,争取他们的支持和援助,如果汉帝真的对吕宋采取行动,我们将不再孤立,有更多的盟友可以依靠。” 绍古继续提出谏策。 罗舍王这时已经有了决断: “那加派的五千人,就由你挑选吧。” “必须是心腹,必须要足够可靠。” 罗舍王也不多加犹豫,绍古一向看普里戈不顺眼,肯定会细心挑选将士,以免普里戈假戏真做,真的投汉了。 至于普里戈的命. 虽然是亲信,但这时候,一条命能换回吕宋主权,还挺值。 厨子而已,死得其所。 罗舍王也不怕普里戈反水。 普里戈的老婆孩子都在八打雁,而且那加派的五千人,也不会听命于普里戈。 只要普里戈稍有异动,直接就能将之给砍了。 普里戈接到密信之后,有些纠结。 他知道了罗舍王的意思,也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可无论怎么做,好像都逃不了一死。 不听命于罗舍王,那五千人直接给他砍了。 听命罗舍王,反倒还有些生机。 说不定,能找个替身之类的来替死。 就在纠结之时,来了一个汉人,邀请他赴宴。 普里戈习惯性的应下了。 这几个月以来,汉人都是请客吃饭,相当友善。 也就近些日子,因为灾情影响,没怎么好好吃喝。 现在粗略完成了重建,又有从王都加派过来的五千人,汉人想在灾情之后,继续贸易,请客吃饭,拉拉关系,也很正常。 “就在宴会的时候,和汉帝密议一番,将钱粮赚回八打雁吧。” 普里戈心中多少有点不忍心。 哪怕汉人别有用心,但真心实意,为吕宋做了事情。 救助了大量吕宋灾民。 他是个老实人,多少有点看不惯这种奸计。 但为了老婆、孩子,为了吕宋不被汉人夺取主权,也没办法了。 (本章完) 第188章: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陛下!” 外面传来侍卫的叫喊。 “嗯。” 刘恪回了一声,稍微整理了一番衣衫。 从里头掏出来了一摞棋盘。 今天用不上,先放着。 “陛下,吕宋人都已经到了。” 都到了,那么是时候,结束这一趟吕宋之行了。 瓷器、丝绸打开了吕宋国门,与吕宋贵族们有了紧密的关系,同时带来了大量黄金。 鲲油、鲲皮,以及吕宋府君的存在,让吕宋的平民,更加向往大汉。 海啸地震之后的救援,则是尽收人心。 软的都做完了,就该来硬的。 比如将普里戈以及其手下部众,全都干掉。 你普里戈嚷着要当吕宋的易牙、太和公。 这易牙、太和公是谁? 一个把国君给杀了,一个教导出的弟子,把国君给杀了。 你妥妥的反贼一个啊! “去告诉诸位,让他们都候着朕。” 某种意义上来说,刘恪还是相当仁慈的。 多让那些吕宋人等半个时辰,他们就能多活半个时辰。 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说法来看,这番功德,都足够给他抬进长生天了。 宴请普里戈以及其手下部众的地方,就在重建后的勾栏瓦舍。 也不知吕宋人是对大汉格外感恩,还是真的喜欢这玩意儿。 不仅第一时间重建,还特意扩大了占地面积。 拿来给一众水师以及世家子弟住宿,都没问题。 视野也是一绝。 刘恪穿过廊庑的时候,看到今晚的月色很好。 汉军那两万水师,是否能对付普里戈及其手下近七千人,根本不是个问题。 因为现在南洋已经没什么海盗,提供抢掠经验了,水师将士太难以培养,不能拿来打这种硬仗。 而宴席之中,有太多甲胄齐全的将士,也会让那些吕宋军官,感到怀疑。 因而,他们只需要侍立在各个交通要道。 除了宴中那少许将士,负责保护共同赴宴的世家子弟外。 他们的最大用处,就是堵门。 反正是在宴会里。 还是这种七八千人的超大规模宴会。 估摸着陨石天降迎面砸过来,刘恪都能一口干了杯中酒,然后再来一杯。 你们堵好门,看我一打七千就行。 负责筹措着宴席的傅玄策,低声道: “陛下,都准备好了。” 刘恪问道: “随朕一同赴宴?” 傅玄策点了点头。 估摸着最后吃一顿了,不能错过。 甘文禁也上前来: “将士们都已经守住了关键之处。” “只待陛下一声号令.” 刘恪摇着头: “不必了,守住别让人跑了就行。” 甘文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那可是近七千的吕宋官军,虽然战斗力方面,比不了汉军,但怎么说,也是正规军。 就算他们都知道,皇帝勇武异常,一个棋盘能拍飞铁浮屠,砸死鲲鲲,但终究是血肉之躯。 混战之中,难免会有损伤。 帝王之尊,怎可在吕宋这种小地方受损? 不过甘文禁见皇帝执意如此,便没有多劝。 等会儿见机行事就好。 反正今夜过后,吕宋已经逃不出大汉指掌之中。 未来,只会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站点,不断给大汉输血,进献着大量金矿、粮食。 海外,还真肥啊. 刘恪又与人交代了几句,便入了宴中。 “陛下到!” 一名侍者高声向厅内喊道,早已恭候多时的普里戈,以及一众世家子弟,都起身迎接。 眼见席间已经坐的满满当当。 偌大一个厅堂,竟是显得有些拥挤。 刘恪道: “有劳诸位百忙之中,还抽空前来。” “天灾刚过,物资短缺,本来不应办这酒宴。” “但诸位将士,为了遭难百姓,远道而来,朕深感罗舍王大义,借此机会,替诸位接风洗尘,一表两国友好。” 一众吕宋将士,听得总有那么些不对味儿。 咱们吕宋人在自己的家里,从厢房走到大厅。 结果你一个大汉的皇帝,来接风洗尘? 怎么弄的像是,你才是老大一样? 这到底是谁家啊?谁才是客人啊? 不过没人表露出来。 不得不说,汉帝在实质性的事情上,做的还是不错的。 无论是将官还是小卒,全都邀请赴宴。 这一顿吃喝,就得大出血。 实实在在花了钱,他们这些受益的,自然开心。 普里戈赶忙客气道: “陛下盛情,我与诸位将士们,都心领了。” 他这一阵子,跟着傅玄策,学了很多大汉文化。 鸿门宴的典故,也是知道的。 但根本没往这处想。 以往汉人对他们,都是这般友好。 不断地请客吃饭。 这次,也就是规模大了一点。 而且符合罗舍王对他下的密令。 这也是消耗汉人粮秣的方法之一嘛! 吃吃喝喝,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过分。 退一步来说,就算真是鸿门宴。 席间六七千的吕宋士卒,也没卸甲,还配有刀剑,保持着战斗力。 而相应的汉人一方,正儿八经甲胄齐全的士卒,压根没几个。 大多都是世家子弟。 到底是谁鸿门谁? 因而,普里戈很是放心。 推杯换盏之间,宴席上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酒杯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 笑语欢声,充斥着整个厅堂。 新来的那五千吕宋将士们,都带着笑。 万万没想到,那些汉人的世家子弟,竟还特意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虽然不算太熟练,但再配合上手势、表情,沟通起来,竟也没什么障碍。 这让他们有一种,没来由的自豪感。 刘寅这种酒蒙子,平日里就混混沌沌的,吕宋土话没学几句,完全比不上另外两个草包。 但他着实能喝。 在刘恪的授意下,逮着一些个看起来就孔武有力的猛男,一通猛灌。 管你练的是不是死劲儿,先给你整醉了再说。 在士亥的授意下,舞姬们款款而出,优美地舞动着身姿,给整个宴会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 整个宴席上,人声鼎沸,欢歌笑语不绝。 就是一直都是酒水,以及一些个凉菜。 正餐始终没上桌。 吕宋人倒是没怎么怀疑。 正常,拉关系嘛,先喝着,等会儿再吃。 刘恪却是看明白了。 估摸着是被何洪给摁下来了。 何洪知道这次终于要对吕宋人动手了。 能省一顿是一顿。 这一顿吃,别说吃进了死人的肚子里,就算还有的剩,一阵血染,除了何洪之外,也没什么人会洗洗继续吃了。 何洪再怎么吃,也不能把这六千人的剩菜剩饭给吃完。 里里外外,可都是钱粮啊! 酒酣,普里戈举着酒杯的手,晃了晃。 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他是个老实人,罗舍王的毒计,着实有些不当人。 不过他也是个忠君为主的人,而且在八打雁中,还有家人。 普里戈看向刘恪,轻声道: “陛下,经过傅大人的教导,我对天灾,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出现天灾,必是君王失德。” “罗舍王抑制民间贸易,不得人心,遭到惩戒,也是自然。” “而这天灾之中,更是让我见识到了大汉的强大和仁慈。”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只需要陛下提供粮秣,我就会率军攻入八打雁!” “罗舍王身边必有妖邪,奸臣难制,誓以死清君侧!” 刘恪微微一愣,他没有预料到,普里戈会在这个场合中,提出这种请求。 本来他是打算给这一众吕宋将士扣上叛乱的黑锅,全给杀了。 万万没想到,还没扣上呢,他们就自己给背上了。 吕宋当真是. 民风淳朴。 随即,刘恪露出了一丝微笑,目光深邃地看着普里戈。 “普里戈,你是个有能力的人。” 刘恪缓缓说道: “你能够看到大汉的实力,也看到了吕宋的未来。” 普里戈听到刘恪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如此轻松吗? 只要将汉人的粮秣,都捞走。 这一次地震、海啸,包括之前贸易通商,带给罗舍王的危机,也就全都解决了。 汉人也无法继续在吕宋经营,只能回航。 罗舍王在吕宋,依然大权在握,一言九鼎。 普里戈不由得站起身,举起酒杯,郑重地以大汉的礼仪,行了一礼,然后说道: “陛下,还请助我肃清吕宋朝野内外!” 不过刘恪没有表示。 普里戈继续掏出一封条文,道: “事成之后,我愿意将马尼拉港割让给大汉。” “同时开放经商,不再有任何限制!” 刘恪收下条文,看了几眼。 这才起身,与普里戈碰杯。 宴席间,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毕竟人太多,太过嘈杂。 而且吕宋天气炎热,那些舞女,穿的实在太少了,让人不由得心疼她们,担心会不会着凉。 “身姿略微佝偻,显得疲惫不堪。” “目光游离不定,透着犹豫和不安,时而微笑,时而咬着唇,在试图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 “双手微微颤抖,不时地揉搓手指,说明内心紧张不安。” “不断咽下口水,喉咙的动作明显可见,在努力平息情绪。” “眉头微蹙,额头上布满汗珠,下巴微动,呼吸有些急促。” 普里戈正下意识的,用手背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却又立刻感觉到,汗水的再次渗出。 听着刘恪的一长串话语,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陛下.” 刘恪笑着望向他: “朕很欣赏你这种有上进心的人。” “只是这演技方面,朕本来是可以亲自教你的。” 说着,直接开启【举鼎绝膑】天命,天生神力,猛地把普里戈脖子给拧断了。 “.” 这纯粹的暴力一幕,倒是吸引来了不少人注意。 刘恪突然面色一沉,目光冰冷地望着普里戈断了气的尸体,道: “普里戈,你居然敢在朕的面前密谋造反,企图夺取吕宋的主权?!” 他声音冷漠,言辞之中,透露出的愤怒,让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凝固。 “我大汉乃上邦大国,向来与他国友善来往,这次经商,也是按着罗舍王的条文律令,分毫不差。” “你为人臣子,竟敢密谋带兵逼宫,还想将我大汉引以为援?!” “此等无父无君无法无天之辈,死不足惜!” 刘恪拿着条文,声音冰冷: “普里戈是吕宋的叛徒,他企图谋反,夺取吕宋主权。” “大汉绝不容忍他破坏两国邦交!” 这番话,让吕宋将士们,顿时酒醒了几分。 不就是迷迷糊糊了一阵子,事态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虽说他们都清楚,普里戈会带着他们,假意投靠大汉,从而赚取汉人的粮秣。 但汉帝的做法,完全让人看不懂。 怎么就直接把普里戈给杀了呢? 无数人变得错愕震惊。 他们原本沉浸在酒宴的欢乐氛围中,没想到局势会突然发生如此剧变。 卧槽,难不成你真的是没有任何私心,一心为了吕宋好?? 这也太离谱了吧,这就是上邦大国的气度吗? 难道罗舍王的担忧,是因为格局太窄了,纯纯的自我烦恼??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立场和信念。 一时间,他们的脑子里,就跟吕宋的未来一样,无比混乱。 宴席上的气氛凝重而复杂。 一个本应欢乐祥和的酒宴,充满了肃杀之意。 一众有名有姓,颇有地位的将官,都被刘寅喝了个歪七倒八。 哪怕席间发生剧变,也没能清醒过来。 最后竟还是一个没什么特色的吕宋士官,质疑道: “陛下何出此言!?” 刘恪目光扫了一遍席间众人,也不多说,而是直接拿出了条文,连胡编带乱造: “这上面都写了,普里戈的所有计划。” “他甚至还要求朕为他提供粮秣。” “足足近七千人的粮秣,支撑他一路打到八打雁去。” “甚至都分好了利益,要将马尼拉港送给朕,也不会再多加贸易限制。” “是什么,给了普里戈背叛吕宋的自信?” “是你们啊!” “你们都是他的同党!” “你们都是吕宋的叛军!” 刘恪猛地将桌案掀翻,那桌案竟是直接在巨力之下,从堂中一侧,砸到了另一侧,四分五裂。 何洪看得心中一痛。 上头还有酒水啊! 幸好他做主,没让人把饭食给上满,不然亏损还得更严重。 刘恪大声道: “勾结他国,还想密谋逼宫,休想!” “你们休得猖狂,来人,封锁整个屋子,拿下这些嚣张叛将!” 说实话,那些吕宋将士们,听得一时恍惚。 在面前的这位,到底是大汉天子,还是他们的罗舍王? 听着叛乱,清君侧什么的,怎么比罗舍王,还要更为激动? “拿下他们!” 席间少量的水师将士,立即行动。 不过他们是护住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世家子弟,并没有朝着吕宋将士们动手。 皇帝说了,他一个人就够了。 刘恪说到做到,拿着桌案当武器,而后也算体验到了典褚空中飞人的快乐。 桌案横飞就能带走一片,爽的一批。 一员将领有些能耐,没有被一个桌案砸死,愣是挺了一会儿。 刘恪忙不迭的扔了一个空中飞人过去补刀,同时道: “普里戈也是忠心之人,为何如今却想要里通他国,颇改旧节,鲜克有终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那将领看着普里戈死不瞑目的尸身,叹息一声。 然后就被迎面而来的空中飞人,给砸死了。 “这些勾结外敌的家伙,端的是不当人子!” 宴席之中,受伤的人,在地上痛苦哀嚎。 还能动的,都四散而逃。 还有一些人,被桌案、酒杯等物品,各种崩散的碎片,所伤到。 个个都跟被手榴弹弹片砸着了似的。 身上在往外冒血,但整个人,却不吵不闹的站在原地,犹如朽木。 看上去极为骇人。 他们已经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人的武力,应该是有限的。 可面前的汉帝,已经到达了非人的地步。 哪怕有人想要反抗,什么明刀暗剑,管你是偷袭是投掷,愣是碰不着人家。 勇不可当,加上刀剑辟易。 这怎么打? 只能等着对方体力不支砍累了吧? 这哪是什么宛如神明,简直神明降世好吗! 大汉原来根本不是什么海外他国,而是上天神国! 一众世家子弟,哪怕是友军,都在颤抖着。 妈的,他们没上过战场,只听说过皇帝勇武异常。 现在亲眼见着了。 这哪是勇武异常,简直非人类了好吧? 他们还不知道今天吃的是鸿门宴。 要是知道了,怎么敢来赴宴? 就是把他们都算上,自己这边也不过是一两千人。 有战斗力有甲胄的水师将士,大多都在外头,或是在船上。 一两千人,鸿门宴埋伏甲胄齐全的六七千吕宋正规军? 也就你仗着个人勇武,敢这么玩儿! 一些知道内情,听着动静的将领们,赶来支援,也是一脸的愕然。 他们之前当然知道皇帝的打算。 也知道,一棋盘砸死鲲的皇帝,到底有多猛。 可是,当他们看到皇帝,一个人,便将六七千吕宋士卒,给击溃的时候。 他们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片空白。 而傅玄策这种比较有远见的智谋之士,已经为东胡人惋惜起来。 这之后,汉军有吕宋的民心,有吕宋贵族的关系。 而你吕宋遭逢“叛乱”,罗舍王自顾不暇。 在汉帝的骁勇之下,只能跪着。 大汉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皇帝回了琼州,肯定就会着手北伐。 东胡人现在退回大漠,估计是来不及了。 那些刚投胎出生的东胡人,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愿意投降的,就拿下捆好。” “不愿意投降的,你们继续堵门。” 刘恪分得清大汉的主要敌人是谁。 对付吕宋,不是冲着亡国灭种去的。 讲究一个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留部分活口,交给罗舍王,罗舍王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很快,月色就变得更加美好了。 而一些被俘虏的吕宋“叛军”,也被刘恪派人送去了八打雁。 (本章完) 第189章:真正的老司机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被刘恪有意放走的溃军,带着普里戈造反不成反被平的消息,回到了八打雁。 当罗舍王以及其手下的臣子,得知加派的五千将士,连通普里戈一同,全军覆没时。 无不是感到极度震惊。 就连提出诈反之计的绍古,整个人也懵逼了。 两个目的,达成了一半。 普里戈这个厨子政敌是消灭了。 但汉人的粮秣,没少上半点,反而更加占据了大义。 而他们吕宋这一方面,则是丢了六七千兵马。 吕宋君臣,还陷入了极其被动之中。 人家帮你平叛,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你不表示? 那你就是也想造反? 一时间,绍古的脑子,都有些混乱。 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张,手指轻轻颤抖。 这就是汉人的思维方式吗?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你所觊觎的国家之中,有人要领着大量兵马叛乱,要投靠你。 都不要你动兵,也不要你冒着舆论压力,只需要出上一点粮秣,便能获得大量利益。 而你的做法,竟然是直接给人杀了。 不仅不合常理,手段更是极为恐怖,一出牌就是俩王炸。 先杀首领。 再堵着门杀叛军。 而且那些叛军溃军带回来的消息,是汉帝一个人,追着他们杀。 他们反击都反击不了。 人家整个儿金刚不坏,刀枪不入,喝着酒唱着曲儿,宴会都不带停的,就给他们一通乱杀,完全跟见了鬼似的。 尽管早就因为一些传言,而对汉帝的勇武,有了一定估计。 尽管这些溃军,可能是被杀得脑子都不太清晰了,言语过于夸张。 但终究还是吓呆了不少人。 以至于,满殿的吕宋大臣,互相看了眼,只能从彼此眼中,看到懵逼。 面容失去了往常的镇定,只剩下迷茫和担忧。 “如何会这样?马尼拉港的将士,怎么可能被一个人击溃?“ “你就是说他们遇上了地崩、海啸,全军覆没,也比这靠谱啊!” “简直不可思议,难道大汉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强大吗?“ “殿下的决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普里戈怎么会造反?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议论声,都是颤抖的。 所有人都开始担心起,吕宋的安危,和自己的地位。 可他们找不到任何解决方案,更商讨不出下一步的应对措施。 甚至连汉人,到底想要干什么,都不明白。 海啸、地震后的惊恐、不得人心,以及汉人的强势,让他们无所适从。 “都滚出去!” 罗舍王咆哮一声,喝退众人。 这群人,个顶个的废物点心。 众人退下,罗舍王孤零零的坐在王座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脸上只有深深的忧虑。 忧虑渐渐转为了无奈。 他嘴角微微下沉,流露出一丝苦笑。 没办法,吕宋和大汉的差距,是摆在明面上的。 更何况,现在汉人还得到了贵族、百姓的双重支持。 也许早前想着对付汉人的时候,就已经酿成了大错。 人家远道而来,一手带着货物,另一手拿着的,是刀剑啊! 虽说汉人想要强行拿下整个吕宋,依然不占理,会遭到重重抵抗,很困难。 但想要自由自在展开贸易,已经是简简单单。 这时候,罗舍王最为难的,就是由溃兵一同送来,汉帝的又一封国书。 这封国书,不是预言吕宋又要地震,让他着实缓了口气。 再震上一震,他这罗舍王也别当了,直接让位,给汉帝兼任得了。 但也不太好相与。 汉帝在国书中言称,普里戈虽然叛乱,但在叛乱之前,曾做出许诺,将马尼拉港割让给大汉。 而那时候,普里戈并非是判将,那么这其中,是否有罗舍王本人的意思呢? 罗舍王当然不可能有这个意思。 不过国书中的暗示,很明显。 汉帝看上马尼拉港这块儿地了。 马尼拉港附近的土地肥沃,又正好是港口。 完全可以拿来,当做大汉的贸易基地,还能建造堡垒,当做前线。 罗舍王气不过,胸口都有些疼。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这笔和纸,还都是下面的人,从汉人手上采买,进献上来的。 “算了。” 他忽的将纸揉作一团,直接扔了。 随后泄出一口气,神情萎靡,随后又拿出一枚贝币。 罗舍王在贝币上,认真刻画着什么。 一连好几枚贝币落地,显得他对此并不满意。 似乎心中,也有些挣扎。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上半分。 “殿下?” 绍古等了一会儿,特意求见。 可罗舍王还在那儿自顾自的写写画画,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绍古便直接劝谏道: “殿下,此时我们不应该和大汉为敌。” “既然汉帝,是以普里戈叛乱为由,将其所部人马擒下,说明并无想占领我吕宋之意。” “国书中,也只是对马尼拉港的归属,有所疑惑,加以询问。” 反现在已经无计可施。 绍古从原来的强硬,变成彻底看开,直接摆烂。 要是和大汉为敌,领兵和汉帝那种天神作战的,铁定是掌握着大量兵权的自己。 他又不傻,打又打不过,没必要为了罗舍王送死。 反正他是个做臣子的,抛弃了罗舍王,也是吕宋贵族。 用着瓷器,穿着丝绸,喝着茶叶。 再有余钱,去找大汉水师领养一只虎鲲,得吕宋府君保佑,难道不好吗? 与其对抗,与大汉合作,是更好的选择。 就是罗舍王可能不太情愿看到,吕宋处于被动地位。 而无限制的贸易,必然有大量黄金外流。 其背后的渤泥,很可能有意见。 不过还是那句话。 和他这个做臣子的,有什么关系? 绍古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劝,有没有说动罗舍王。 不过他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普里戈造反了。 要是罗舍王不同意,执意与大汉为敌,他不介意,也造个反。 清君侧嘛。 相较于打汉帝,打罗舍王的难度,显然低了好几个等级。 至于马尼拉港 割出去就割出去了。 是我的地儿吗? 不是啊! 此时,罗舍王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显得有些刺耳。 罗舍王将手中的贝币,抛向了绍古。 绍古下意识借住,看着贝币上的图案,怔了怔。 上头,铭刻着一个男人。 面容不是很清晰,但服饰,赫然是大汉天子。 罗舍王道: “绍古,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汉人并非是来占领吕宋的,而是为了镇压普里戈的叛乱。” “他们击溃了普里戈及其手下叛军,这已经表明了意图。“ “既然是友邦,还助我们平叛,我们自然要给与足够的敬意。” “这贝币原是我吕宋的货币,以后传我的命令,没有铭刻大汉天子的贝币,通通不得使用。” “以大汉的五铢钱,作为通行货币使用。” 绍古下意识的将手上的贝币攒紧。 罗舍王不仅仅变成了行走的五铢钱,而且还要把所有吕宋人,变成行走的五铢钱。 以后吕宋,就是大汉的矿。 他们全是汉人雇佣的矿工。 不过 相较于大动兵戈,这好像也没什么。 绍古又是下意识的,将手上的贝币松开。 行走的五铢钱就行走的五铢钱。 起码能行走。 要是不能走了,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去马尼拉港走一趟,向汉帝表明我的意思。” “马尼拉港可以暂时交于大汉治理,以便大汉商队经营买卖。” “随后可以写一份正式的条约,约定一个自什么,自由贸易期限。” “马尼拉港的所有贸易,不受任何限制。” “只要有吕宋人买,汉人想怎么卖怎么卖。” 罗舍王不是个强硬型的君主。 而且他着实什么都做不了。 至于之前言称,要汉人付出代价. 没错,这就是代价。 大汉的商船,将不得不承载,更多的金银货物回航。 遭遇风浪沉船的可能性更大了,而且一旦沉船,损失也更大。 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汉人们处于心惊胆战之中,保不齐,还能吓死一两个胆子小的。 这手段,着实高明。 绍古领命离去。 —— 马尼拉港。 刘恪已经准备回航了。 不管罗舍王对大汉,是如何态度,他都不打算再在吕宋,多做耽搁。 基本盘已经打了下来,大体上不会再出问题。 就算还有问题,也不是现在要处理的了。 等腾出手来,反手给他摁死就行。 刘恪将傅玄策、士亥、刘寅、何洪,都留在了马尼拉港。 与其他世家子弟,继续贸易,将这一批所有货物,都卖完。 以这些人的能耐,已经足够处理大部分危机。 而一个海上丝绸之路的团队雏形,也渐渐有了些模样。 傅玄策负责拱火,制造内乱。 外国乱不乱,傅哥说了算。 你要不开门,那就先让你乱一乱,我大汉船队带着大义,登陆上岸。 你要是开门了,那就好说。 吃喝嫖一条龙,先跟你掌握话语权的贵族群体打好关系。 再有何洪开始带货。 何洪在这方面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少挣就是亏,妥妥收益最大化。 而且刘寅与士亥两人,也并非纯粹只能用来陪酒陪嫖。 一个代表着大汉宗室,带着一丝政治正确。 另一个,是假装的草包,实际上是智略、理政全上90的傀儡大师。 能托底。 而且自士亥归顺之后,刘恪一直找不着用他的地方。 作为前一国之君,在国内显然不好重用。 要是立着了什么功,让其声望高涨,只怕第一个吓着的,还是他自己。 放在国外,其影响就能淡化很多。 而且一众世家子弟,外国友人,就喜欢他那一套。 至于会不会滋长野心. 他手上半个兵都没有,还有傅玄策看着。 要野也行,当场掏心。 “阿典应该也快回来了。” 刘恪站在甲板上,等着典褚归来。 自从地震、海啸之后,典褚就深入吕宋民间,替大汉刷民心去了。 干工地的都得有两把子力气。 换做典褚去了,简直是降维打击。 哐哐哐就能重建好房屋。 “陛下!” 大老远的,就能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铁塔巨汉,往海岸走来。 “阿典,这一趟收获如何?” 典褚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掏出一个红薯,道: “这个,还有玉米,已经让他们都种下了。” “种植方法,就是按着华大人的叮嘱,交给了吕宋人。” 言语间,还有些兴奋。 吕宋的地,不仅肥沃。 可以种红薯、种玉米,消耗地力,而不心疼。 还能种萝卜。 刘恪一拍脑袋,差点给忘了。 这次来吕宋,还是带着好几个任务来的。 这一阵子,光顾着搞钱搞钱,把大规模种植红薯、玉米给忘了。 幸好典褚还惦记着。 要不然又得多等一阵子。 刘恪连忙唤来傅玄策,叮嘱道: “这红薯、玉米的种植,不要落下。” “能种多少种多少,不要在乎地力。” “看看这吕宋多灾多难的,保不齐哪次地崩、海啸大上一些,整个岛就没了。” “趁着岛还在的时候,多种点粮食出来,吕宋人也能吃得更好。” 刘恪又将一封书信拿出,道: “等到罗舍王回信,你就将这封国书送去。” “吕宋金矿这么多,又没什么战事,肯定富裕。” “大汉不同啊,连年征战,早就穷得揭不开锅了。” “找他借点钱花花。” 有【负债累累】的天命在身,不借点钱花花,总觉得不好意思。 “汉债”这个东西,刘恪的看法是,欠的越多越多好。 傅玄策嘴角抽了抽,点头称是。 刘恪很满意,又夸了典褚一通: “阿典,这次你做的很不错,朕都险些忘记了,当赏,回头朕将秋收的第一根大萝卜赏给你。” 典褚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摇头道: “末将没什么功劳。” “之前在交州遇着华大人的时候,那老头就说过。” “上面的人不劳作,只督促着下头的人干活儿,下头的人虽然在干活儿,但心里肯定不舒服。” “如果上头的人,也一并劳作,又督促着下头的人干活儿,一起干,那下头的人,即会劳作,心里头也乐呵。” 刘恪微微点头,华仲邈虽然是华佗后人,但确实在种地方面有一套。 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心把红薯、玉米,交给华仲邈研究。 不过也得分情况看待,毕竟不是谁都跟典褚一样,拖着个犁,比耕牛还好使。 “说到耕地” 要种田,少不了工具。 不过以大汉目前的地盘,想要彻底铺开,有些难。 这也是刘恪一直没急着搞发明创造,盯着那几个时间线较近现代的君主抽天命的原因。 毕竟就算真弄出来了,很容易就会外流。 吃亏的,是目前体量更小,生产力不足的大汉。 只会让东胡人占了便宜。 即使是对舰船的改造、研究,也是因为水师训练成本太大,东胡人即使造出来了,也没人能顶上。 “不过如果能歪出相关天命,也可以着手准备一下。” 吕宋的发展程度,稍微让刘恪有些惊讶。 而且红薯、玉米,都传到了夷州。 说明西方的航海技术,有一定发展了。 “那就先抽一波。” 刘恪打开了系统面板。 【姓名:刘恪】 【年龄:22】 【统率:74;武力:69;智略:73;理政:66】 统武都没涨,大概是没带兵,也没杀几个猛男。 智略没涨,刘恪也觉得正常。 理政倒是涨了2点,而这次,确实也大部分都是以政治手段,成功达成了自由贸易。 因而刘恪的关注点,在年龄上。 “22?” 刘恪心中一阵恍惚。 他的诞辰,是十月十一。 昭武二年年末出海,现在已经是昭武三年九月。 他继位的时候,是二十岁,现在确实是二十二了,甚至马上就要二十三。 只是前面几次,系统都没更新年龄。 “倒也能理解,毕竟三流系统,都能出严重的道德bug,那年龄更新迟缓一点,也很正常。” 刘恪静静地凝视了一阵了远方,显得有几分寂寥。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看到君威栏。 【君威:4237】 没有攻城略地,也能积攒下四千多点的君威,相当富裕。 这也证实了刘恪之前的猜测。 大额君威的来源,在于施政方面。 “生态调查”和“自由贸易”的成功,源源不断带来了君威。 不过里头应该也有部分,是科举取士所带来的。 这次回航琼州,将钱粮清点一番,看一看适合的文武,便能着手北伐了。 刘恪看着君威,想了想。 抽定向up,相对靠谱,毕竟再怎么黑,抽得多了,也能把【济世安民】这种天命,给抽出来。 而且强化之后,已经成bug级的玩意儿了。 现在君威宽裕了,就应该多抽定向。 虽然也有歪池子的可能,但已经是抽到逆天级天命的唯一手段了。 “抽李世民??” 刘恪想了想,接下来要北伐,最好还是抽到统武方面的天命。 李世民的天命池子太广太多了。 他在天命栏里头看了一阵。 看看有没有什么人物卡池,是他已经将负面或是比较抽象的天命,已经抽了出来,只剩下正确选择的。 “刘裕?” 搜了一阵,还真有。 想到刘裕的究极天命【气吞万里如虎】,刘恪就一阵心动。 论从南打到北,也就刘裕和碗哥了。 而且现在刘裕也算是他比较偏远的祖宗。 致敬嘛,这个咱擅长。 刘恪当即搓了搓手。 “四次定向,全抽刘裕!”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一眼看去。 【老司机】 【轻车简从】 【天子祥瑞】 【铁屁股】 (本章完) 第190章:阴兵过境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老司机:你拥有如同老司机一般的驾驶经验,爱车,且懂车】 乍一看,这个天命的效果,有点模糊。 应该是一种buff,和【高粱河车神】有部分重叠。 如果说【高粱河车神】更注重于车速、漂移,等速度相关。 【老司机】则更偏重于经验相关。 刘恪开着驴车确实快,还有着丰富的驾驶经验。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快,也不知道怎么让驴车更快。 因为他不是专业的。 可能是把赵二当年跑路的时候,发挥到极致的驴车漂移,来了个常驻buff。 相当于无时无刻都在被大几万士气正盛的精骑,给追着跑,从而激发着潜能。 刘裕则不同,在“车”这方面,他是专业。 不需要激发潜能,他就是硬实力。 刘裕称帝的时候,已经58岁。 确实老。 而且他很爱车。 具体到有多爱呢? 从几个儿子的表字来看。 刘义符,字车兵。 刘义隆,字车儿。 刘义真,字车士。 刘义康,字车子。 而刘裕用来以步破骑,大名鼎鼎的“却月阵”。 其中的组成关键,就是“车阵”。 以至于,让秦汉时,就已经弃用多年的战车,重现于历史舞台。 刘裕又老又爱开车,当然是老司机啦! 只是稍微缓了一阵,刘恪就有了办法。 北伐怎么打开局面? 车。 刘裕就是靠着“却月阵”北伐。 虽说【却月阵】、【气吞万里如虎】这些,都没抽着。 但有了两个天命的前置天命,【老司机】。 加上自己的【高粱河车神】、【自驾游】,哪怕不三合一加以强化,也能发挥不小作用。 而且 立时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刘恪可是拿着那些世家子弟,试验出来了驴头船与环球绳的泛用性。 要是真拿到战场上的驴车呢? 三千驴车摆开,他一根绳子牵上。 天命加成之下,一阵冲锋,怎么也不会比骑兵冲锋差吧? 拿来冲阵,应该是可行的。 当然,缺点也是有的。 比较后继无力,长时间无人掌着车驾控着驴,阵势肯定会乱,绳子相互纠缠,反而会造成混乱。 不过只要能打开局面,这都不是事儿。 【轻车简从:往车外扔的东西越多,越有价值,车速越快】 刘恪寻思着,上次合成【学驴叫】天命的时候,还惋惜能够加强御驾宝驴的天命,没有了。 估计也很难再抽出来。 没想到,这一连来了两个稀罕的“车”天命。 该说不说,刘裕不愧是爱车之人。 就连歪池子,也歪的是车。 这个天命不是刘裕的,但也没有歪太远。 刘邦的天命。 “见孝惠、鲁元,载之。汉王急,马罢,虏在後,常蹶两兒欲弃之,婴常收,竟载之,徐行面雍树乃驰。” 这是《史记》记载的,说是刘邦在跑路的过程中,后面不断有追兵,马也跑得很疲惫了。 于是刘邦急了,把儿子、女儿踢下车去,想扔掉他们了事。 但好几次,都是司机夏侯婴,把两个孩子抱回了车上。 多少有点离谱了,刘恪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信。 要是直接把儿子踹下车,头也不回加速赶路,也就算了。 偏偏是把两个孩子踹下去了,原地停车,等着司机夏侯婴把孩子接回来,磨叽几句,再踹下去。 然后继续开车,再踹,再送上来,再磨叽。 如此三次…… 多少有点反人类。 而且那时候刘邦的儿子刘盈、女儿鲁元公主,都才三四岁。 从疾行的车上,被踹下去,居然毫发无损。 该说是钢铁之躯呢,还是天命护佑? 不过无论这事儿是真是假,倒是挺符合物理性质。 车身重量越轻,加速越快,而且转向也会更灵敏,过弯很容易侧滑漂移。 刘恪觉得,这天命其实也挺好用的。 车上叠一大摞棋盘,一直往外扔,一边扔,车子一边加速。 扔完了正好跑路。 多方便啊! 至于“越有价值”被刘恪自动忽略了,可能是刘盈日后成了大汉第二位皇帝,所以显得很尊贵很有价值。 刘恪可没有把好东西往外扔的习惯,大汉还借外债呢,穷得很。 前两个都跟车有关,后面就没有车的事儿了。 【天子祥瑞:别人看见你时,偶尔会看花眼,产生幻觉异象】 【天子祥瑞】应该是大部分华夏皇帝,都有的天命。 传说刘裕出生时,有神光照亮室内,当晚还降甘露。 刘裕曾到寺庙里,一众僧人竟看见他身上有五色龙形物体出现,大感吃惊并告知刘裕。 刘裕则十分高兴,还说:“僧人是不会说谎的。 而刘裕平日行走时,总觉得身边有两条小龙,连旁人也曾看见过。 到了他名声渐高时,小龙也变成了大龙。 刘恪觉得这个天命没啥大用。 也就是让他的位置更稳固一些,涨涨威望。 毕竟是看花眼,属于幻觉一类,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放在乱世之中,乡野出身,倒是有大用。 但他根红苗正,而且汉室数次兴复,人心思汉。 甚至刘恪现在,都开始通过【生态调查】批量制造祥瑞了,还对外国买卖。 也不知道后世史书上会怎么记载。 不缺这玩意。 至于最后一个天命. 【铁屁股:你的屁股十分坚硬】 也是老刘家的天命,还和上头的【轻车简从】形成了联动。 因为这就是被刘邦扔下车的刘盈的天命。 被踹了三次,落地三次,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没有个铁屁股,还真不行。 怎么用呢? 这铁屁股的天命,在自己身上。 总不能半路上跳车吧? 空驴车就算加速了,有啥用? 拿来挨打? 倒也不是不行。 比如大明官员最爱的廷杖。 被打屁股了,还要美滋滋的把臀肉割下来,风干珍藏。 如今的大汉,也有廷杖一刑,陈伏甲就挨过。 廷杖放在【铁屁股】上,完全可以视若无睹。 要是哪个官员,吃了廷杖,刘恪想要收买人心,主动下场把廷杖揽到自己身上。 作作秀,应该还是可行的。 好吧,还是太抽象了。 不过四次定向天命,除了【天子祥瑞】,都有一定用处。 要说歪池子,倒也没有特别歪。 至少四个天命,都是老刘家的。 两个是刘裕身上的。 和以前一样,定向up,一半一半。 抽完之后,君威只剩下237点。 刘恪想了想,今天的手气还可以,没有抽出负面的。 索性再抽几个。 “系统,再来两次随机!” 发展到现在,君威都是几千几千的入手。 以往100君威就能抽一次的随机天命,刘恪多少有点看不上了。 不过拿零头来试一试,小赌一下,也不是不行。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一眼看去。 【阴兵过境:你的阴兵部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敌人闻风丧胆不敢敌】 可能是刘裕池子的一丢丢余量,这个天命也和刘裕有点关系。 与刘恪之前抽到的【猪王】天命如出一辙,刘裕的孙子,宋明帝刘彧的。 刘彧是扮猪夺位,因而得位不正,皇位不稳。 登基之后,各地叛乱。 突然有一支阴兵横空出世。 这支阴兵部队,由已死了一百三十多年的名将苏峻指挥。 部队有三千多人,将士都身穿东晋甲胄,个个面如锅底,往往在夜间向叛军发起攻击。 他们在冲锋陷阵时,每人都从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个个刀枪不入,使人不由想起传说中的“森森阴兵”。 而自这些“阴兵”参战以来,战必克,攻必胜。 很快就协助刘彧的王师,扫灭了各路叛军,“猪王”也因此坐稳了皇位。 而刘彧稳固皇位之后,所干的第一件事。 甚至就是颁布了表彰“阴兵”最高指挥官苏峻的诏书。 他还从国库拨出专款,为苏峻建了座规模宏大的“苏大将军庙”,更将阴兵一事坐实。 “.” 刘恪忽然陷入沉默。 说这个天命没用吧,它“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敌人闻风丧胆不敢敌”,效果也太霸道了。 说这个天命有用吧,它限制了“阴兵”。 从哪儿去弄支阴兵来? 刘彧那支阴兵是怎么弄来的,他也不知道啊! 不过刘恪倒是知道,刘彧这个人擅长装神弄鬼,而且极为迷信鬼神。 刘彧甚至就是靠着鬼神一说,把刘子业忽悠得去射鬼,才找着机会弄死了刘子业,夺得大位。 而且刘彧在宫中,相关忌讳也特别多,以至于内外常常担忧触犯忌讳,人人不能自保。 就连移动床铺和修理墙壁,都要首先祭拜土神,让文人做文祷告,搞得像大祭祀一样。 估摸着,也真就只有这种皇帝,才能玩得转儿【阴兵过境】。 因为他自己都信啊! 【妄想症:你可以使自己陷入妄想】 “.” 只能说不愧是随机,这个直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了。 要不是系统科普,刘恪看着剪影,甚至都不知道出自哪个君主。 这个格外抽象的天命,出自法兰西国王查理六世。 查理六世统治法兰西时,常常被称为“疯王”。 是个偏执狂,而且极其容易暴怒,还有精神疾病“玻璃妄想症”。 他相信自己的身体,是玻璃做的。 和刘彧那种装猪睡猪圈吃排泄物的,还真不一样。 这位是真的。 以至于在玻璃妄想症发病的时候,查理六世会拒绝动弹,一连几个小时,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 正是由于查理六世的妄想症,法兰西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封建主之间矛盾重重,奥尔良派和勃艮第派为争夺查理六世的摄政权,而混战不休。 城市居民和农民,由于恶劣的生存环境,多次骚乱暴动。 而在其统治后期,带嘤海盗们更是趁机重启了百年战争。 某种意义上来说,法兰西现在还挺复古的。 便宜没好货。 抽了两个不知所谓的玩意儿,刘恪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年,系统的抽象,已经大大降低了刘恪的期待值,或是他的底线已经被无限度拉低。 竟然觉得,这次抽的还行。 至少有个【老司机】,搭配若干开车天命,已经定下来北伐打开局面的方法。 也解决了以南伐北,马匹数量不足的问题。 毕竟骑兵在这个时代,还是占着天然优势的。 而刘恪虽然能够通过海贸,掠夺他国财富,大量对外借贷,解决粮秣、犒赏问题。 但东南亚显然是买不着马的。 很快,船队已经回到了置壁港。 港口边,是以萧元常、廉汉升为首,领着一些手头上暂时没什么要事的文武,亲自迎驾。 他们就在那口“昭武帝灭东胡水师于此”的石碑旁边,静静等候着。 船只入港。 先下来的不是皇帝。 而是一批批先行一步的货物。 船上堆满了来自吕宋的珍宝。 昂贵无比的各式香料,哪怕都屯在箱子里,也能闻到一阵阵异香。 晶莹剔透,如同月色的珍珠,令人心醉神迷。 淡蓝色的稀世宝石,制作精巧的玉石雕刻品。 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还有极为奇特的花露结晶,以及平日里难以寻得的艳丽珊瑚。 三年五载都见不到多少。 但在商船上,都是论箱装。 而文武官员们,看见的,大多都是箱子没有了,直接放在外头的次品。 饶是如此,也足够惊人。 充斥着船只货舱的财物,令人眼花缭乱。 港口迎接的文武官员们,已经是惊叹不已,目瞪口呆。 虽说经历了世家叛乱,但文武大臣之中,仍旧有不少世家子弟。 毕竟不用他们,官员是真的短缺。 不过刘恪也放心,这些人都扔进监狱洗了一遍,熟悉得跟家人一样。 忠诚方面,是不用太过担心的。 不过忠于朝廷,他们也是世家之人。 消息足够灵通。 也知道那些世家大族,跟着皇帝出海时,船只上带了多少货物,那些货物又值多少钱。 瓷器、丝绸、茶叶. 这些东西,是值钱。 但在世家大族眼中,绝对没有这一船船的异域珍宝值钱。 光是那一箱箱不要钱的香料。 估计就已经比得上,去时船只上所有货物的总价值了。 文武官员们意识到,这批珍宝的到来,将为朝廷带来巨大的财富。 同时也完全证明了,皇帝之前提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性。 这才是第一站吕宋啊! 要是继续下南洋. 不敢想! 而其中一些世家官员,更是激动地浑身颤抖。 皇帝一直压榨着他们,苛待着他们,这次可总算把好处拿出来了。 朝廷是允许世家大族,自行出海的! 不管这海贸,能不能让朝廷富裕起来,他们因生态调查而多缴纳的税赋,肯定能补回来! 萧元常忙不迭上前问着: “甘将军,商船有损失吗?” 众人立即看向甘文禁。 甘文禁这出海一趟,也是鸟枪换炮了。 本就好奢华的他,身上全是昂贵之物。 除却那挂满整个腰间的金铃铛之外,手腕上,脚脖子上,都挂着各种奇珍异宝。 脖子上还有根大粗金链子。 就差把暴富写在脸上了。 “回来的时候,有一艘小船沉了。” “货物的话,倒是还好。” 甘文禁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贵气。 叮当当的金铃声,一身珠光宝气,格外迷人眼。 要是给何坤见了,指不定冒出当场打晕脱光的危险念头。 “陛下呢?” 萧元常又问了一句,这个时候,应该是皇帝先出来,稳定大局才是。 该不会皇帝因为吕宋太富裕了,已经乐不思汉不想回家了吧? “陛” 甘文禁正要回答。 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巨响。 忽的,一个卸货的船工,手上没稳住。 一个大箱子,就那么脱了手。 而后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哐哐哐,一连串打翻了周围好些个箱子。 箱子翻滚的瞬间,竟然是金灿灿的。 金.金子? 大量金子散落在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比今天的大太阳,还要更为夺目耀眼。 直接给一众文武给干懵了。 皇帝没见着,净见着黄金了。 甚至这些金子,比之前的那些个奇珍异宝,更直接,更震撼人心。 所有人无不是在心中,疯狂计算了起来。 朝廷能赚多少? 随行的世家能赚多少? 大赚啊! 只要不整艘船沉了,就是大赚。 少许货物受潮,变成次品,那都不是事儿。 呼—— 萧元常也是长出一口气。 作为大汉的后勤大管家,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笔财富意味着什么。 估计加上今年秋收所得的粮秣。 等后续的商船,不断赶回,以及持续的海贸。 哪怕不能次次都像这样,只沉一艘船。 也足够支撑着大汉,一路北伐到长安了。 大汉终于能打一次富裕的仗了。 以东胡八部目前各自焦灼自治的情况,甚至大汉都有打拖延战的资本。 更是能直接发动金钱优势,收买内鬼。 没人不喜欢金子。 金子最硬的硬通货。 呼—— 萧元常又是一口气喘出,平复了心情。 钱粮有了,接下来就是怎么用。 这些大局方面的事情,必须由皇帝来拍板。 还有科举。 年初的时候,科举已经举办了,中举的士子都暂时留在琼州城中,等待着殿试。 殿试之后,才能决定最后的科举名次。 以及对这些士子的安排。 以萧元常的眼光来看,这次科举,可是有不少人。 只要用得好,后续收复故土之后的治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 “陛下呢?” “哦。” 甘文禁应了一声,先挥手让水师将士们接过船工的活儿,把货物卸好,随后回应道: “陛下半道上先行一步。” “估计现在,已经到了琼州城吧?” 甘文禁摇了摇头,有些东西,还真不得不信。 就像是皇帝有天命在身这件事。 本来一路上,有皇帝牵着绳,哪怕再大的风浪,也没沉过船。 这皇帝半道儿上开着小船一离开,他们的大船队遇着了小股风浪,就立即沉了一艘。 货物也损失了不少。 要不是这样,这次赚的更多。 “陛下已经到琼州城了?” (本章完) 第191章:天下英才尽入彀中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却说刘恪半路上,就弃了大船队。 带着典褚,两人乘着小船,先一步回到了琼州城。 上岸的时候,找驴车还真费了不少功夫。 何坤负责推行的共享经济,目前在琼州施行的不错。 压根没有闲置的驴子。 还是掏了金子,专门又买下了一头新驴。 刘恪沉迷于开车,体验着【老司机】带来的全新加成。 车速比以往,快了两成还不止。 他又回头看了眼典褚。 “朕倒是挺好奇,往年朕在外征战的时候,朝中文武,是如何做事的。” “.” 典褚摸不着头脑,抱着一根玉石萝卜,不说话。 皇帝在满头大汗的亲自赶车,大将坐在后头不言不语。 到底谁是老大,不言而喻。 刘恪沉默着继续开车。 嗯,典褚这家伙肯定属于“有价值”的范围。 不少贵妇人就好这口儿,必然能卖个好价钱。 要是踢下去,估计能体验飞一样的感觉 一路开回琼州城,刘恪在城门口的地方,稍微停留了一下。 “阿典,随朕拜一拜。” 刘恪先是拜了拜英魂碑,而后往另一边,一大一小两块空碑旁走去。 大的,是自己的,没必要拜。 小的,是贾无忌的。 刘恪的眼角微微开合,带着一丝唏嘘之情。 他静静地低下头,手掌轻轻抚摸着空碑的表面,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 “朕带着世家子弟,出了趟海。” “很成功。” “他们挣了,朕也挣了。” “想来会安分不少。” “现在有钱有粮,足够朝廷北伐,百姓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平稳。” “贾先生功不可没。” 刘恪的指尖划过碑壁,仿佛能够触摸到贾无忌的存在。 却只能感受到一丝空寂。 “这次朕先行一步赶回来,也是为了看看,那些科举的士子。” “朕倒要看看,这些天下英才之士。” “到底有哪一个,比得上落第六十年的贾先生。” 刘恪对贾无忌的死,还是有些意难平。 大汉到现在,就死了两个重量级人物,一个是杨仲,一个是贾无忌。 杨仲是没办法了,不得不死。 贾无忌死的惊才绝艳,虽然一箭无数雕,但确实太可惜了。 刘恪轻轻叹了一声。 “阿典,与朕再来拜一拜。” “哦。” 道旁田埂。 有一老一少,正在吃水休息。 少年好像有些口吃,说话结结巴巴: “老、老师,城、城门口有个好、好高的巨汉在祭拜石碑。” 贾无忌摆了摆手,心头偷着乐。 有些不了解的吃瓜群众,连带着拜英魂碑的时候,还会顺手拜一拜他那无名无姓的空碑。 这可是生祠! 他摆了摆手,风轻云淡道: “以后有的是人拜你。” 少年继续道: “我、我听说,商队已经、经回航了,爹,也快、快回来了.” 贾无忌点头: “嗯,这海贸的行当,只怕不会少挣。” “一应吃穿用度,倒是不用愁了。” 贾无忌其实也有些感慨。 他虽说旁敲侧击,提出了修生养息。 但没想到,皇帝真能听进去。 而且还另辟蹊径,从海外取利。 小国征伐大国,就算战争层面上能赢,肯定也会对内不断加赋税,国内百姓困顿不堪。 可大汉还真就不是这样。 国内百姓虽然不说日子过得特别好,但也足够稳定。 也许当年的《治民疏》,说不定真有实现部分的可能。 贾无忌又看了看面前的少年。 这小子颇有天分,喜欢军事,每见高山大川,都要在那里勘察地形,指划军营处所。 以大汉劫掠财富的速度,以及皇帝百战百胜的推进速度。 估计等这小子成长起来,都没什么仗要打了。 看来施政能力,也必须提上去。 “今天就教教你,何为治民。” 自己也就再活个二十年左右吧,希望能看见这小子高中状元,封侯拜相的一天。 嘎嘎嘎—— 院中传来一阵乌鸦叫。 抬眼一看,便能看到,屋檐下饲养着的一只乌鸦。 乌鸦,因通体黑羽,此时被作称“玄鸟”。 但这只是白色的。 生态调查时发现的祥瑞,实在太多了。 刘恪抬眼看了看白鸦旁边的匾额。 “翰林院” 这正是安置科举中榜士子的地方。 以往大汉的士子中榜后,都会被安置在未央宫的玉堂殿待诏。 做些杂活儿的同时,等着皇帝进行殿试。 但后来大汉南迁,玉堂殿没了,便取“西蜀子云亭”的那个扬雄书中“翰林”一词,设立翰林院。 刘恪让典褚守在门口,省得暴露身份。 自己单独进去,便见着魏季舒带着一众学子,不知是在干着什么杂活儿。 “魏大人。” 魏季舒当即放下手中的账目,双手攒成拳。 翰林院乃重地,我倒要看看,是谁未有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 他站起身来,踏步向前,昂首挺胸。 看见来人,马上他额头上就渗出细细的汗珠,微微拱手,道: “陛” 刘恪一个眼色,魏季舒稍微改了改口,但态度丝毫没软,极为强硬: “毕大人为何入翰林院而不通报?!” 不过魏季舒说的,就不是不报而入的事情了。 现在不少文武都在置壁港迎驾,你皇帝说都不说一声,就偷摸着跑回来,这可不是个事儿。 伱想微服私访,还是想干嘛,都可以。 但文武官员去一趟置壁港,专门迎驾,路上耗费的可都是钱粮啊! “魏大人,我知错了。” 刘恪赶忙先认了个错。 这丑东西的拳头,一点都不带松的。 就怕他上来哐哐哐三拳,然后直接倒下去。 这瓷儿可不兴碰啊! 一众学子多看了两眼,不过很快就继续投入到手中的事务上了。 魏季舒是什么人,不管是面对萧元常还是廉汉升,都是强硬无比。 对待他们这些学子,也是极为严格,要是有人为这种事情分心,肯定少不得挨一顿喷。 没人不怕。 前一阵,就有个士子,多和魏季舒争议了几句。 魏季舒上来哐哐哐三拳,然后被推倒在地上。 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那个士子当即就哭了,跪在地上求魏季舒别出事。 还是太医夏不具亲自出手,一个药篓给魏季舒砸醒了,这才没酿成大祸。 刘恪和魏季舒耳语一阵,稍微了解了一下科举的经过。 没想到魏季舒这种强硬刚直之人,竟还特意夸了一通何坤。 科举不容易,是何坤主动揽下了活儿。 萧元常本以为,何坤想从中牟利,都准备好通知化成雨,带着绣衣使逮人。 没想到,何坤所负责的考场环境,没有任何混乱的情况。 并且何坤,还对其他官员,与考生之间,有可能的私下来往,进行了彻查。 不仅约束了自己,也不允许别的官员中饱私囊,徇私舞弊。 “这个何坤.” 刘恪不禁啧啧两声。 何坤在朝中一众文武之中,能力算不得顶级。 但这个做事风格,确实深得他心,是个能当个几十年储蓄罐的人。 而后他问魏季舒要了份士子的名册。 挨个将名字和脸对上了,一一观察着。 正儿八经的殿试,会让他们有准备的时间。 偷偷摸摸来观察,能看到真实性格。 至于才学能力这方面,刘恪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开挂的。 会试中成绩最好的,叫做海说。 海说面容清秀,但看上去略带憔悴。 五官平凡朴实,透着一丝坚毅和沉稳。 乱糟糟的发髻挽着,时不时有几根头发,垂落在额前。 衣着朴素,穿着一袭简陋的布衫,上面还沾着墨迹,看上去有些褪色和破旧,但却整洁干净。 只这个出身贫寒的形象,就让刘恪重点观察了起来。 【姓名:海说(国士)】 【年龄:24】 【统率:27;武力:51;智略:90;理政:94】 【特性:接地气、死谏、明察、廉洁、忠贞、传统、青松翠柏】 大汉的国士,目前只有三个。 分别是岳少谦、萧元常以及薛嘉,三人也是朝中,统兵、理政、智谋的天花板。 海说,是第四个。 但是显然其能力不太匹配,说明成长空间特别大。 而且让刘恪兴奋的是,海说的“廉洁”、“忠贞”这两个特性。 和岳少谦重合。 也是个能够无条件信赖的人。 当做未来的宰辅储备,肯定没问题。 不过到底如何,还需要多加观察。 而会试次名,则是一个世家子弟,名唤甄富。 和扔进人群就找不着的海说不同。 甄富自带气场光环。 甚至刘恪刚进翰林院的第一眼,没和魏季舒交流,就已经看到了甄富。 这家伙确实是气度非凡,身姿挺拔,面容庄重端正,五官轮廓深邃。 自然而然有一种,自信高贵的气质。 发髻经过精心打理,发梢都显得光泽亮丽。 身上更是锦衣绣袍,衣袂飘逸,密布着精美的刺绣和金银丝,在窗沿投下的阳光中,显得格外艳丽。 从头到脚都体现着壕。 和甘文禁那种好奢华,一看就是暴发户,还不太一样。 让人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放在之前一直看脸取士的年代,只是这身打扮,不看脸,也能捞着个官身。 【姓名:甄富(国士)】 【年龄:28】 【统率:63;武力:66;智略:88;理政:96】 【特性:阔气、富裕、财运、挥金如土】 又是个国士?! 不愧是已经停滞多年的科举。 只是草草重启,就捞着了两个国士。 而且这个甄富,估计是因为出身,能力方面,比海说要更为全面一些。 就是特性上可能稍微差了点。 但也够用了,能力上去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刘恪继续将名册和一个个士子,对应着。 再没看到什么惊才绝艳的国士或是邦士,不过上士也有几个。 而且有个奇葩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穿着一身布衣,做着文人的活儿,清点着账目。 但身材魁梧高大,单薄的衣衫,根本掩饰不住身上的肌肉线条。 握笔的手臂格外粗壮有力,甚至让人有种错觉,稍微一用力,手上的毛笔,就会断掉,连带着桌案一同坍塌。 绝壁是个猛男。 【姓名:吕奉父(国士)】 【年龄:29】 【统率:63;武力:108;智略:80;理政:81】 【特性:文心、虓虎、舞文弄墨】 刘恪:??? 这种没来由的割裂感是怎么回事儿? 典褚也才103的武力值,一路跟着他杀到现在,估摸着也就涨到105左右,差不多上限了。 你个吕奉父出山就是108的武力值?? 更匪夷所思的是,你108的武力,虽说统率差了点,但当个大将,绝对没人说什么。 投了行伍,仗着武力,在这个乱世之中,也能轻轻松松高升。 你考科举是怎么回事? 还跟着这堆文官,一起在翰林院里清点账目。 “嘶” 刘恪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有系统在身,他一直都知人善用,废物利用。 但这个吕奉父,着实让人难以安排。 而且经过刘恪的一阵观察。 吕奉父在清点账目时,相当用心。 不受任何外界的影响,哪怕屋檐下的白乌鸦一直在嘎嘎叫,其他学子偶有交头私语,吕奉父都是目光专注地,盯着着手中的账本。 他的手指,相较于账册,有些粗大,翻页也显得不是那么灵活。 但他仍是有条不紊,细致到了极点,确定不会跳页、漏页。 而且每一笔数字,都经过反复核对。 虽然不像海说、甄富那样,可以直接心算无误,效率极高。 但吕奉父依然会用毛笔,小心地勾勒着符号,标记着每个数字和记录的含义。 甚至随着越来越多的账册,清点完毕,吕奉父的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做这些事情。 等到了饭点,吃饭的时候,更是离谱。 吕奉父虽说是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账册,开始吃饭。 但他却是一手捧着书卷,边看边吃。 吃完了,消食的时候,甚至还找着最有学识的海说、甄富,高谈阔论,谦虚学习。 忽然,有绣衣使的千户寻着了魏季舒。 “大人,前两日下官与同僚在进行生态调查的时候,看了眼今年的收成。” “琼州各地的作物,都已成熟。” “但由于人手不足,想向大人请托些人手。” 这事儿一般是向萧元常请教。 但萧元常去接驾了,朝中有些话语权的文官,就剩薛嘉、何坤、魏季舒。 薛嘉是个病秧子,老咳嗽,这绣衣使也怕被传染恶疾。 何坤太贪,不为绣衣使所喜。 只能找着魏季舒了。 魏季舒看了刘恪一眼,现在皇帝在家,这事儿得让皇帝拍板。 (本章完) 第192章:谁让他们当官的!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那绣衣使小旗,见着魏季舒望向刘恪,便也望了过去。 他是不认识皇帝的。 秋收是大事,尤其是在经历了近一年的生态调查,部分田地种植起了红薯、玉米之后。 更是至关重要,关乎着对土地产量的统计。 刘恪也没有耽搁,直接问起小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地太多,人手有点紧张。 本就割了大批世家,弄着了一大堆肥田,生态调查之后,还查出了大量“无主之地”。 往年还显得充足的人手,现在反而不太够了。 而琼州又因为一年三熟,往往还必须抢收,不然会耽搁第二季的种植。 刘恪让魏季舒去找薛嘉,两人商议一番,拿个办法出来。 然后他就带着翰林院的士子,下乡协助抢收去了。 办法他是拿不出来,但他能实干啊! 而且正好拿秋收,来考验考验这些士子,能做到什么地步。 就用秋收的成果,来决定殿试的名次。 有会试在前,挑选出来的这学子,肯定都有真才实学。 但刘恪更看重的,是务实。 科举招纳的,应该是大汉朝廷的中流砥柱,而不是高谈阔论的清谈之士。 让士子们往民间走一趟,定下一个下基层的调子。 至少数年内,朝中官风、文风,都会更偏向于务实一些。 不多时,刘恪就带着一众士子,来到了琼州城边上的一处小村子。 士子们大多叫哀连连。 好好坐在翰林院里,清着账目点着名录,怎么就被抓到泥地里了呢?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看魏季舒对这毕大人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个大官。 “就这儿吧。” 刘恪一眼望去,只见屋舍依着河流而建,再往边上,便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农人们都穿着短衣短袖,光着背,穿着草鞋,头也不抬的,在地里劳作着。 皮肤都因常日受烈日所照,而呈现出古铜色。 身板看着不怎么厚实,但臂膀看上去,却是结实有力。 刘恪和当地的里长,以及附近的绣衣使指挥所知会一声,便催促着士子们,协助农人秋收。 那些农人们,本能般,露出了憨厚微笑。 虽说这些士子,大多看着细皮嫩肉,只怕都分不清水稻、粟米。 但多个人手帮忙,总归是好的。 而且朝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农人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最是质朴。 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心里都有数。 一众士子们,大多都笑不出来。 尤其是甄富。 忍受着夹杂在空气里的泥腥味,这一路走来,觉得脚底下,都磨出了泡子。 他出门都是乘轿的,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多路。 身上这套华服,衣摆上也已经沾尽了泥。 已经不能再穿了。 海说倒是随和一些,对这般场景,也格外习惯。 他本就是贫苦士子,四岁那年,父亲便故去了。 从此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靠祖上留下的十几亩田,勉强维持生活。 不过他也是很不理解的,看了刘恪一眼。 这群士子里,正儿八经能种地干活儿的,只在少数。 其他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就算秋收人手紧张,他们也没什么用处。 “这是魏大人的命令,我也没办法。” 刘恪摊了摊手,直接把锅推给魏季舒。 随后继续道: “你们都是经历了会试,才留下的饱腹经纶之士,在泥地里劳作,只是徒然让宝玉蒙尘。” “朝堂上,才是你们发挥的地方。” “随便弄弄吧,魏大人这次也是疏忽了。” “估计魏大人,也是因为听着人手短缺,心中太过焦急,才出了这种昏招。” 刘恪相当随和,甚至用出了好几个演技系的天命,让自己显得,更加低声下气一些。 一众士子,听得很舒服。 就是,他们的才能在于治国理政,哪能跟泥腿子一样,种种田呢? 反正这毕大人也说了,做个样子应付魏季舒就行。 他们之中,便有几个人,当即划水起来。 有个机灵的,就地一蹲。 往衣衫上沾了些泥,假装自己劳作了一天的样子,便找了棵大树,在树荫底下睡大觉去了。 “毕大人,记得喊我!” “诶,好的!” 刘恪满口应着,当真不多加管制。 “海说,你真要去种地?” 却见得,海说已经撸起了袖子,往田里走去。 海说点了点头: “嗯。” “当今天子,曾说过一句话。” “什么?” 因为之前海说的学识,着实让不少人拜服,好些个士子,便以其为首,都围了上去。 如果这种地,是当今天子的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刘恪也颇为好奇的凑了上去。 他说过啥话,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海说一字一句,格外郑重道: “脱下长衫,去民间看一看。” “嗯” 士子们沉吟片刻。 刘恪微微点头,他是说过。 正好就是借着贾无忌上书《治民疏》的时候,对世家重臣们所说。 不过那时候的朝廷结构,没啥优化空间,因而说了,也就是说了。 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记在心里。 海说不多做言语,他人微言轻,做不了太多事。 就算科举高中,初入仕途,也没有什么影响力。 但做些秋收的活计,为农人分担一些,还是可以的。 像海说一般,二话不说,立即投入到秋收之中的士子,仅在小数。 而且基本全是,出身贫寒的士子。 也唯有同样种过地的他们,才清楚农人的艰辛,知道该怎么收割稻子。 越过那些树荫底下睡大觉的混账。 另一边以甄富为首,出身富裕的世家学子,都在议论着。 “难道真把这衣衫脱了,去地里耕种?” “海说已经在行动了。” “我看当今陛下,向来体恤百姓,如果我们不为所动,只怕传出去了,不为陛下所喜。” “这” “当今陛下曾大肆宣扬,高州一战,是农人们用小推车推出来的胜利。” “自然会重视这些,我们决不能就在树荫底下干坐着。” 甄富挑了挑眉,能跟他称兄做弟当同窗的,都有些眼力见。 往后入了朝中,也是有力的朋党人选。 至于树荫底下,那几个打呼噜的,现在已经不是他兄弟了。 “诸位说的不错。” “那位毕大人有些问题。” “这些日子里,咱们都看得到,魏大人虽然长得丑,但能力不凡。” “纵然事出紧急,也不会莫名其妙,就让我们来地里耕种。” “必然有其道理,说不定,便是在考验我们。” 一众士子优势议论纷纷: “那咱们去请教一下海说,该怎么割麦子?” “还是去弄些农具来?” “这身衣衫着实不太合适,还得换一换。” “虽说你我都不怎么懂得耕种,但农人都能做到的事,想来也不难。” 甄富点头: “去请教请教海说,至少,庄稼把式学个一两手。” 刘恪自己早就下到地里了。 种地是他正儿八经,在民间学的技能。 不用抽任何人的天命。 不过在收割庄稼的同时,他也一直盯着士子们的动作。 海说的说干就干,让他欣慰。 甄富身边那一众出身不错的士子,也没让他失望。 虽说不懂,也知道去问,去学,而且愿意干。 至于那树荫底下的,已经被刘恪开除学籍了。 “这甄富为什么不动呢?” 刘恪有些惋惜,虽然甄富让他的友人们,都下到了地里。 但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就在原地不动。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甄富只是这种,嘴上一套,做着另一套,就算能力不俗,也不能重用了。 甄富在疼。 他在原地不动,主要是因为,刚才在地里,被绊着了。 虽然绊着他的,是一块不知谁掉的金子,但他的脚,也崴了。 他一瘸一拐的崴到了一个农人身边,耳语一阵。 又递给那农人,一个袋子。 那农人先是不敢接,后来又不知为什么,颤颤巍巍的接下了袋子,随后便是拿着袋子,放下锄头,夺路狂飙。 刘恪看得懵逼,也不知道这甄富,在打着什么主意。 但看着依然一望无际的田埂,继续埋头割稻。 皇帝的锄头,也只是个木锄头。 哞—— 不多时,传来了一声声牛叫。 不断地翻土,收割庄稼,重复的动作,让刘恪有些腰酸背痛。 汗水湿透了身上的衣物,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滴落,脸上也浮现出疲惫的神色。 他听着牛叫声,不由得直起身来。 身上一阵轻松舒畅。 本打算去喝口水,但看着远处的一幕,整个人惊呆了。 甄富弄来了二三十头牛,还有大量的世家家丁。 看衣物,好像还不是一家。 估摸着都是从附近世家,雇佣的。 而甄富直接将牛,分发给了各处的士子、农人。 又让家丁们,也下到田里,协助秋收。 “甄某颇有家资。” “有人说我什么都不干,这确实是实话。” “但我必须得澄清一下,后面还有一批牛在路上!” 嘶. 一家一户一头牛,都显得有些奢侈。 要不然,也不会发展出共享牛牛,几家共用一牛。 但这甄富,出手就是二三十头牛,有了这么多牛,效率唰唰涨。 甄富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甄某颇有家资,若是你们要是能早日收割完毕,牛就赠与你们了!” 赠牛一词,更是引来一阵欢呼。 这最简单有效的攻势,就是金钱攻势。 偏偏甄富有的是钱。 他是无极甄氏的嫡子。 这天底下的世家大族,论才学,论底蕴,很难分出个高下。 但如果论及富裕,无极甄氏敢说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虽说甄氏的族地,在北方。 距离琼州极远。 但只是甄氏在南边的生意,也比何坤与其背后的何氏,更有钱。 足够甄富随意挥霍了。 而且甄富也对得起他那88的智略与96的理政。 并没有因为钱多人傻,就直接给与农人们金钱奖励。 而是将之换做了,更实际更有用的耕牛。 有了甄富带头,一些个家里同样富裕的世家士子,也纷纷拿出钱财来。 或是雇佣家丁,或是购买更好使的农具、耕牛。 共同发动着金钱攻势。 整个村子的秋收速度,蹭蹭往上窜。 海说和那些寒门士子,没钱。 但他们有态度,有方法。 只是默不作声的,收下甄富等人买来的耕牛,再对家丁、农人们,进行有效组织协调,继续埋头苦干。 这让刘恪大开眼界。 他本以为,让士子下乡,只有海说这种,出身贫寒、清正廉洁且有农事经验的士子,会表现得不错。 甚至他都觉得,以下乡秋收,当做潜在的殿试内容,无疑是直接钦点海说为状元。 没想到,甄富还能带来这种惊喜。 也是。 世家子弟,并非一无是处。 如果真的用好了,用对了地方,发挥出来的能量,也是想象不到的。 “这也不错.” 刘恪呢喃一声。 只依仗世家,或是只依仗庶人,都不行。 走路,就得两条腿。 他已经有了主意。 如果海说和甄富,两人日后发展的好,很可能会在朝堂之中,各成派系。 再算上在两头都能顾上的萧元常,最主要的三条支干,就出来了。 都是宰辅之才啊! 却见得又是一批牛送了过来。 甄富咳嗽一声,一瘸一拐的: “甄某虽然颇有家资。” “但是家里给我的钱,真不多,一次也就一千万,三千五千万这样” “甄某其实,对钱不感兴趣。” “只想做出一番功绩而已。” “若是三年内,仕途不畅,就得回家继承万亿家资,实在有些焦虑。” 不知怎么的,那一个个农人,包括士子们,在甄富的刺激下,动作更快了。 相较于甄富发挥的作用,海说竟显得平平无奇。 但第二天,海说就身体力行,告诉了刘恪,什么叫不甘示弱。 海说睡都没睡的。 顶着月亮都能割稻子。 不仅仅是收割,啥都能干。 甚至每个农人,都能在田边上,看见海说背来的一桶水。 要知道,这背水可不是个容易活儿,多少农人,甚至会因为挣一桶水,而拳脚相加。 虽说在海说和甄富的带头下,很快就结束了村子里的秋收。 效率简直堪称可怕。 但着实给刘恪干懵了。 海说和甄富,其实都不错。 但现在看来,两个人都有点极端了。 海说是肝上长了个人,做到了肝帝的极致,还不断以自身行为,影响、鼓舞着所有人。 而甄富则是真的富,做到了氪佬的极致,遇事不决就撒币,甄氏有的是钱。 同样也影响了所有人,为了让甄富能当官,而不回家继承家产,所有人都很努力。 一时之间,刘恪也不知道该点谁为状元。 甚至动起了,点吕奉父为状元的念头。 毕竟吕奉父天生神力,也是个和典褚一样的人型牲口。 如果抛开影响力,对其他士子的带动不看,吕奉父才是工作效率最高,完成任务最多的那一个。 刘恪没急着决定,先将士子们晾在村子里,自己回了琼州城。 刚回琼州,他就去了翰林院,又因为秋收,带着士子们下乡。 都没好好休息一会儿,看看后宫妃子。 要知道,姜素樘在他出海之前,就已经有了身孕。 而刘恪还在吕宋的时候,就收到了姜素樘生产的消息。 也就是说,他有儿子了。 (本章完) 第193章: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汉向来以孝立国,因而就连过寿辰,也并非是为了主角庆贺,而是为了其父母。 席间也并非是唏嘘感慨,这个人多少岁了,而是为了表达,对父母的生育之恩。 让所以那些父母故去的人,是不允许在寿宴上饮酒作乐的。 极端一些,父母早亡的人,甚至不被允许过寿辰。 刘恪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 登基三年,眼见着就要二十三了,还没过过一次寿辰。 不仅仅是一直在打仗,父母双亡也是个重要原因。 群臣也很默契没有提及,不然君臣都会尴尬。 毕竟先帝的尸骸,特意下南洋找,都找不着。 好在刘恪也不怎么在意。 自己的孩子,能过生日就行。 姜素樘正在殿中,做着女红。 金陵姜氏,大家闺秀,学的是琴棋书画,读的是圣贤书。 女红这些手艺,倒是远没有民间女子精湛。 不过姜素樘还是在小心翼翼的,每一根纱线,织得恰到好处。 早些日子,还有些生疏,会刺破手指。 但做着做着,也就越来越熟练了。 姜素樘在做着女红的同时,不断地注视着一旁。 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婴儿,正在榻上熟睡。 姜素樘很喜欢这个孩子。 不仅仅是因为,这孩子是当今天子的独子,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保护和呵护他。 “爱妃,让朕看看孩子!” 刘恪大步流星的闯入殿中。 回航之后,还在士子身上,耽搁了一些时日。 早就想看看自己这唯一的孩子了。 他也不是没宠幸过别的妃子。 还真就只有姜素樘的肚子,比较争气。 可能这就是因果,被迫害得多了,总有转运的时候。 话说在吕宋的时候,刘恪还收到过姜素樘感染风寒卧榻不起的消息,没想到,最后愣是成功诞下龙子! 这个孩子,不仅让刘恪有了后,朝政时局也更为稳定。 在这个年代,这等功劳,可一点都不比稳定后方的萧元常要小。 刘恪三两步,便走到塌边,赶跑宫女。 这孩子被脚步声吵醒,竟还是不吵不闹,只是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四周。 “好孩子!” “看看这嘴巴,这眼睛,这眉毛,多像朕啊!” 刘恪激动地,都有些语无伦次。 (⊙o⊙)… 一边的宫女都被惊呆了,嘴巴、眼睛倒是好说,这两三个月的婴孩,压根没有眉毛,是怎么像您的? 刘恪却是越看越欣喜,恨不得直接抱起来。 但又有些患得患失,生怕将这小婴儿,给摆弄疼了。 “取单名一个炽,乳名阿卵。” 刘恪给儿子起了名字,又取了个较为贫贱的乳名。 大汉有这传统,乳名越是不当人,政绩生平越好。 姜素樘赶忙放下手中的事物,拜道: “臣妾代炽儿谢过陛下。” 刘恪想看看儿子的面板,在她老娘那么多灾多难的肚子里,依然能问世,怎么也得是个小妖孽吧? 【姓名:刘炽(成长中)】 【年龄:0】 【???】 【特性:???百毒不侵???】 能力面板是一片问号,特性也是。 只有个百毒不侵,是显露出来的。 也是,打从娘胎里,就已经开始练毒抗,百毒不侵也很正常。 甚至让刘恪还有点小羡慕,他开挂的,天命里也只有百毒不侵的下位替代【毒抗】。 “这是什么?” 刘恪偶然瞥见姜素樘,刚刚放下的那方巾帕。 姜素樘低着头,面色酡红一片: “是臣妾为陛下织的心意。” 刘恪轻轻在巾帕上揉了揉。 姜素樘,在入宫之前,是不懂女红的。 要她吹箫弹唱,没有任何问题,但这女红,着实不懂。 但入宫这一两年,竟是将女红学了个七七八八。 而且这巾帕上的字 寿。 二十三根金线织城的。 竟是为了,用来给他贺寿的。 “竟然有人记着。” 刘恪都不由得一阵愣神。 被所有人或有意或无意,而淡化的寿辰。 在这深宫之中,竟还有一个女子记得。 情情爱爱的事情,刘恪懂得不多。 也麻烦。 他也不怎么会表达。 只是望着眼前的玉人,温柔恬静,一双美眸,柔情似水。 “怎么了,臣妾脸上有东西?” 姜素樘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没有,就是太好看了。” 刘恪顿了顿,拉起了姜素樘的手。 “朕曾经说过,收复长安后,再行登基。” “你可为后。” 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至关重要的皇后之位。 但刘恪觉得,她值得。 即使剔除金陵姜氏的背景,剔除妖孽一样的弟弟姜祛寒,剔除当今唯一的龙子。 这个在宫中,各种被迫害,却没有一句怨声的玉人儿,依然值得。 —— 等到次日,萧元常、廉汉升等文武,也从置壁港回来了。 “朕让今科士子们,去往民间,协助农人们秋收。” “他们怎么做的,你们也应该都知道。” “朕以这秋收为殿试,诸卿认为,该点何人为状元?” 上朝第一件事,就是点状元。 群臣心中早有计较。 毕竟这关乎着未来朝廷的用人方向。 魏季舒和薛嘉,两人共同推举了甄富。 他们两人,之前被刘恪打发去,解决秋收人手短缺的问题。 合计之下,就是采取了类似于甄富的做法。 反正吕宋的金子够多,采取金钱激励的方式,能够让更多的人,投入到秋收之中。 说白了,朝廷这种政治机器,就是研究怎么花钱。 方式方法很重要。 把钱用在刀刃上,就是能力的体现。 此外,两人也考虑了海说的出身。 海说出身寒微,多少不受朝中世家大臣待见。 老子诗书传家,寒窗苦读数十年,凭什么不如你一个破落户? 如果当了状元,仕途肯定会更加困难。 魏季舒和薛嘉的出身,也都不好,就想顺便帮一把。 状元只是虚名,往后如何走的更远,才是重要的。 不过萧元常却有些异议。 “这状元,非海说莫属。” 听到萧元常的话,刘恪微微挑眉。 其实他内心,也是比较倾向于海说的。 只是甄富确实也是个好苗子,值得培养。 两人都没有优秀到,足以跟对方拉开明显差距。 所以刘恪才会犹豫。 也正是因此,他才对萧元常如此坚决而有些惊讶。 萧元常知道皇帝心中疑惑,他拱手回答道: “海说与甄富的会试考卷,都是由臣亲自批改。” “再加上二人的秋收举止,以臣之见,两人都极其优秀。” “但是对比甄富,海说立足于天下。” “虽说在秋收时,效率不如甄富。” “但其言行举止,却能影响朝中,乃至整个天下。”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海说能脚踏实地,为民办事。” 一部分文臣,对萧元常表示支持。 海说的一言一行,对官员的表率作用,是可以预见的。 与之相反,甄富就 多少有点不可复制了。 虽然效率确实惊人,花钱也花的对,但没人有无极甄氏的家资,就算有,也很难像甄富一样,有挥金如土的魄力。 反倒是海说。 咱没钱,那就肝。 至少对于普罗大众而言,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点做状元后的舆论压力。 萧元常没怎么考虑。 魏季舒、李景绩这种道士出身,皇帝一样敢力排众议重用。 从来不用怀疑,皇帝在用人方面的魄力。 只要有才能,绝对会被放到最适合的地方。 一众世家重臣,望向了何坤。 何坤不仅仅是大部分世家重臣的领袖,还亲自参与了科举。 他的意见,举足轻重。 “臣也认为,海说理应为状元。” 何坤有自己的一番逻辑。 这科举第一要义,既不是选材,也不是教育天下。 而是牢笼志士,让全天下的聪明人,都钻到科举的牢笼里,白首穷经。 这样的话,聪明人就不会异想天开了,也不容易被歪门邪道蛊惑。 天下即使还有人想要造反,也不过是些草寇之流,成不了气候。 要是东胡八部能在一边打天下的同时,一边推行科举,再在科举的题目之中,加以约束。 指不定,兴复汉室也不会这么顺利。 “诸卿的意思,朕都明白了。” 刘恪朱笔一批,便定下了科举名次,海说为状元,甄富次之。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直接对海说、甄富,予以重用。 两人乃至今次科举的所有士子,都还需要继续在基层,好好磨练一番。 倒是吕奉父。 朝中缺猛男,又正好是北伐反攻东胡人的时候。 108的武力值,拿去治理地方,太可惜了。 就算吕奉父一心向文,不愿打打杀杀,逼一逼,总归是能用的。 点完状元之后,刘恪便与群臣,一同分析起当前的局势。 贾无忌之前在科举中的策论,修生养息之后,应该打荆南。 但现在的局势,和贾无忌想象中的情况,不太一样。 因为抢.找吕宋借了钱,修生养息的时间,大大缩短。 钱粮丰足,但还没来得及扩军。 到底该怎么打,往哪儿打,还得多加商议。 朝中一众文武,索性便借着这个机会,将之前东胡八部,发生的事情,整理了一番。 乞颜思烈死后,东胡大可汗继承人问题,就是一笔烂账。 乞颜金瀚虽然扶持乞颜渊当了乞颜部的汗王,但乞颜渊“东胡大可汗”的身份,基本无人认同。 那些其他部族的汗王,甚至情愿领下大汉的封王,来重新获得法理,进而相互攻伐。 不过乞颜金瀚,展露了其名将的能力。 原本那以雍王的法理,直接发兵,趁着乞颜部元气大伤的时机,占据了安定的秃发部。 竟是被乞颜金瀚,带着东拼西凑的几万兵马,给锤烂了。 不仅把安定给还了回去,甚至还不得不往西退走。 生怕被乞颜金瀚给打没了。 东胡八部看着乞颜金瀚内战如此生猛,都不由得感慨万千。 不愧是能从汉帝手底下,两次活命的男人。 确实有两把刷子。 不过没有人再招惹乞颜部,但各自暗地里明枪暗箭,却一点都不少。 如今东胡八部,大致分成了三大派系。 一个就是以关中的乞颜部为主,涵盖川蜀、荆南荆北的正统激进派。 都比较能打,而且对大汉贼心不死。 甚至在乞颜金瀚打退秃发部之后,还曾派遣过一支兵马,试探大汉,意图夺回乞颜思烈的尸身。 就是被岳少谦带着一群拖后腿的酒囊饭袋、反骨崽之流,原封原样的给打回去了。 一个则是江东好大儿的普六茹部,和占据青徐的慕容部,占据兖州的浦前部。 名义上是在修生养息,实际上一直在观望着形势,随时准备墙头草。 毕竟这些都是富饶之地,种田肯定是不亏的。 最后一个,就是在黄河以北的勿吉部,和朱邪部。 这俩部族,距离大汉太远了,鞭长莫及。 因而是全是内战战狼,时时刻刻,都盯着其他部族。 远交近攻嘛,只要找准机会,他们肯定会先干自己人。 眼下东胡八部之间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 已经完全形成了各自的利益集团,各成派系。 而东胡人又着实不擅长内部政治斗争,也没有一致对外的决心。 想靠着军事侵略,来弥补与缓和内部矛盾,只能靠打自己人。 甚至将东胡八部的三个群体,当做三个不同的势力来看,也是完全可以的。 一番研究之后,群臣有些争议不下。 有人想要走交州直入蜀中,这样补给线会短一些。 而且还有之前跪舔过来的暹罗国,能够引为外援。 有人想走荆南,虽然补给线会拉长,但荆南东胡人势力薄弱,很快就能打开局面。 薛嘉看了争执不下的群臣一眼,咳嗽几声。 最为朝中智略最高的男人,他打算献策,做出最后的决断: “陛下,臣以为,应该先取荆南。” “此战,我大汉有十胜,东胡人则有十败。” “东胡乃蛮夷,我大汉则为天下正统,此道胜一也。” “东胡寇我中华大地,我大汉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义胜二也。” “.” 薛嘉还打算哔哔。 刘恪却忽然感到眉心一紧。 又是天灾?! 荆南有洪灾。 川蜀有蝗灾。 所以说,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往哪儿打,哪里就有天灾。 刘恪甚至觉得,当时死而复生后,【死亡诅咒】天命中那所谓“最恐怖的入侵者”,指的可能是自己。 稍微对比了一下蝗灾和洪灾的严重性。 刘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传朕命令,自即日起,调动兵马粮秣,伐荆南,定长安!” 薛嘉:??? 我酝酿了好一阵子的十胜十败,你怎么不让人说完?? (本章完) 第194章:就你他妈会背出师表啊?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石周曷部几年前,在东胡八部之中,实力只能排倒数。 但并非是因为,石周曷部汗王能力不行,或是土地太少,兵力太弱。 反而这些方面,都称得上东胡八部顶尖。 现任石周曷部汗王,石周曷阿虎,功勋卓著。 早年就是他,带着石周曷部的族人,为东胡人打下了易守难攻的川蜀之地。 石周曷阿虎先后三次,在川蜀之中,受到了大汉的强烈抵抗。 首先是攻取汉中,时年汉中太守,老将种辛,率兵力抗东胡大军,坚守不出战。 石周曷阿虎则筑起围墙,与之相持。 连连恶战,种家子弟五代从军,数十人战死沙场。 还是没能挡住石周曷阿虎。 这石周曷阿虎还相当残暴,将俘虏的种辛,捆进麻袋,从百尺高楼上扔下摔死。 又命令麾下将士,割下种辛身上的肉吃掉,顺手坑杀降卒三千人。 第二战,第三战,则是死伤无数的剑阁、绵竹之战。 石周曷阿虎率领步兵、骑兵共四万人,攻打依托剑阁为守势的安西将军侯渊。 侯渊是廉汉升挚友,两人齐名,能力可见一斑。 但侯渊苦守半年,损失惨重,丢了剑阁,推至绵竹。 石周曷阿虎则在绵竹,完成了对侯渊的合围,设置沟壕和栅栏,将绵竹围堵。 作为援军的廉汉升,支援受阻,侯渊所部饿极,甚至不得不解下衣带充食,最后仍然无法突围,只能无奈投降。 石周曷阿虎名义上接受了投降,但一点遮掩都没有,顺手杀了侯渊,又坑杀投降的大汉士众三万人。 此后川蜀诸郡县就跟不设防一样,东胡人成功夺下川蜀。 而石周曷阿虎的暴虐凶名,也借此数战,传扬天下。 不过虽说石周曷阿虎嗜杀,经常坑杀俘虏。 但他在东胡将士们,劫掠大汉百姓的时候,竟是出手阻拦。 甚至直言道:“我东胡南下,为的是统治汉人,没有汉人了,又怎么统治?” 竟是有所分寸,也懂得克制。 而后其治理地方的手段,也不差,知道怎么笼络民心。 可以说,石周曷阿虎文武双全。 至于石周曷部之前实力薄弱,纯粹是因为,石周曷阿虎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他老哥继承石周曷部汗王之位后,他直接造反了。 内乱最是消耗实力,因而石周曷部才会衰落。 不过从石周曷部发兵问责普六茹部开始,就在渐渐恢复元气。 到现在,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大汉在修生养息,他们也在修生养息。 毕竟除了川蜀大地之外,石周曷部还拥有荆北荆南,版图大的惊人。 而且在东胡八部的内乱之中,也站队成功,和乞颜金瀚勾肩搭背,吃了不少秃发部的地。 又因为普六茹阿摩的划江而守,以至于荆州方面,也没有任何压力。 “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那刘雉儿,想要北伐?!” 石周曷阿虎如今五十有三,脸上一道长疤,一身勇力,并不比年轻时差太多。 他猛地踢翻一个石凳,仰天大笑: “就你他妈会背出师表啊?!” 他又如何不知,这句话,正是出自当年武侯诸葛亮,上谏给昭烈帝的《出师表》? 《出师表》出世之后,昭烈帝就与武侯同出祁山,而壮侯关羽,则是出荆州配合。 自此开启了北伐大业,昭烈帝再兴汉室。 想到这里,石周曷阿虎的笑声,不由得停止了。 大汉还真挺玄乎的。 虽说他有守住荆州、川蜀的信心,乞颜部也答应给与他一定的支援。 但看看这些年吧,汉帝打出了什么样的战绩? 火德真君、雷霆加身、不祥征兆、天灾预知. 弄得真踏马跟个神仙似的。 要说这些传言不靠谱,可一棋盘砸飞一个铁浮屠是事实。 因而石周曷阿虎,也没有太过轻敌,直接下令: “来人,将武侯祠给拆了!” “是!” 立时便有侍从去拆家。 要是不按着汗王的命令去做,他们都得成盘中肉! “还不够” 石周曷阿虎又唤来了一众将领。 饶是以他的桀骜放纵,都对汉帝有些畏惧。 更何况,手底下的那些将领呢? 他总不能直接亲征和汉帝交战吧? 虽然他有些把握。 但. 乞颜思烈去年,比他更有把握。 “你们都听清楚了,那刘雉儿,已经开始调集兵马粮秣,着手准备北伐。” “啊?!” 只一言,就将众将吓个不轻。 不是听说大汉皇帝要修生养息,甚至亲自带着商队,去吕宋跑商去了吗? 怎么还北伐来了? 难道只是商贸,就能让大汉缩短好几年修生养息的时间? 没人比他们更懂修生养息的难度。 这踏马也太挣钱了吧? 跑一次商,顶的过他们种几年的田?? 那大汉如果一直行商,找着海外诸国提款,他们还怎么打? 他们本应有的后勤优势,又在哪里? 一员将领实在难以置信,问道: “汗王,我听说吕宋不与大汉同源,文化、语言,亦是相异。” “怎么可能,就让汉人轻松拿下。” “事实如此。” 石周曷阿虎并未多做解释。 他对吕宋的事情不太清楚,但看汉帝亲征的打算,就知道这吕宋多半和之前的交趾国一样,已经跪了。 “听说吕宋地崩,汉人借机笼络了不少人心。” 哦,这么一想,就自然得多。 当年大可汗,也是被地崩给震崩了心态。 还有就在他们南边的暹罗国。 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国,竟然听着汉帝对地崩的预警,怕了,而后直接当了舔狗。 以至于,让他们不得不多分兵,驻守川南。 一众将领们,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张淮阳败走时,他们没出声。 普六茹部水师覆灭时,他们没出声。 大可汗兵败身死时,他们还是没出声。 现在轮到他们了,估计也没人会为他们出声。 一时间,人人面色凝重,目光中透露出忧虑和紧张。 其中一位将领沉声说道: “大汉如果取了吕宋,钱粮丰足,汉军将士又经历数战,称得上精兵。” “加之那刘雉儿亲自率兵北伐,实力远超我们的想象。” “汗王可有办法,能抵御汉军?” 石周曷阿虎并未正面做答,反而倒: “本汗并不否认汉军的强大,那刘雉儿的威胁极大。” “正因如此,我部将士,才更需要与之对抗,同时找寻击败汉人的方法。” “胡汉不两立,今日躲,明日退,终有一日,退无可退。” 将领们默然无语。 他们心中明白,与大汉接壤的,也就他们石周曷部和普六茹部。 普六茹部已经给人当了狗,大汉北伐的唯一选择,就是他们。 这确实会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可能会牺牲许多勇敢的族人。 但他们也不能退缩。 可事实是一回事儿,心里想的,又是一回事儿。 这些石周曷将领们的脸上,畏惧和紧张交织在一起,目光闪动。 要打可以,能不能让其他同僚去跟汉人打? 不是说他们畏惧与汉人作战,时不时来阵大风、雷霆、地崩什么的。 这谁顶得住啊? 一员长相儒雅,汉人模样的将领,忽然出言道: “说来。” “这高州四郡,坚固吗?” “当然坚固。” 石周曷阿虎看了眼,此人正是他的心腹之人,刘宾。 其人不仅懂得兵事,而且智谋出众,堪称一步百计。 也是他为了稳住众将之心,预备好的托。 石周曷阿虎继续道: “高州为东胡南军的屯兵屯粮之所,也是与汉军对峙的前线。” “当年张淮阳,就曾对高州多个战略要地,进行了多次加固。” “其州府合浦,也称得上坚城。” “正是如此。” 刘宾连连颔首。 “实际上,若非如此,大可汗去岁,也不会在高州与大汉一战。” “可为何高州,在大可汗阵亡之后,便被汉帝轻易攻破?” 一众将领不敢答复。 谁踏马不知道,那是因为乞颜金瀚带兵深入山林,结果见了鬼? 石周曷阿虎则是道: “自然是因为根本没守。” 一众将领,继续沉默着。 又是驴叫又是诡异的哭声,再加上莫名其妙的一把火。 听说还有将士跟着了魔似的,挨个往悬崖底下跳。 这等妖术,换你你也连夜跑路,还守个屁啊! 不过这时候,他们也明白了汗王和刘宾的意思。 按着他们眼下的精神状态,以及对汉帝的惧怕。 只怕等到汉帝北伐,稍有优势,他们估摸着,真的会在慌乱之下,弃城而走。 这就是汗王在筛选,看看谁能不畏惧大汉兵锋。 其实也没什么毛病。 荆南多山,易守难攻。 加上他们有川蜀大粮仓。 只要能稳住心态固守,汉军再怎么能打,也难以破城。 除非真的地崩、雷霆什么的,能让汉帝召之即来。 不过现在汉帝距离将那些天灾召之即来,似乎也不远了。 因而这一众石周曷将领,都是无话,想要就此糊弄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刘宾忽的开口: “汗王,我冒昧请言,我们都认为,汉军北伐,会走荆南。” “汉军兵少,北伐可用之兵,不过十万。” “亦无分兵之理。” “但我部却有川南接壤交州,荆南接壤高州。” “若是诸将无有正面对抗汉帝的信心,那为何不避强击弱?” “汉军攻荆南,我部则出兵川南。” “汉军攻川南,我部则驻兵荆南。” 众将听了,各自有些沉默。 他们对汉帝,多少有些不可力敌的想法。 但对刘宾的智谋,也是相当信得过。 而且这一计,确实靠谱。 还不用和汉帝正面作战。 没了呼之即来的风雨雷霆,和其他汉军将领真刀真枪打起来,他们还真不太怕。 就比如前几日,乞颜部派兵偷袭高州。 虽说被岳少谦打了回去,但岳少谦没有火德也不会引雷、地崩,乞颜部的兵马,并没有多少损失。 石周曷阿虎跟刘宾对视一眼,大声道: “刘宾之计,堪称万全!” “自我东胡八部南下,已有数十年。” “败不过三年,岂能连对敌之心都丧了?!” “汉人节节败退,甚至迁都南方,尚能坚持住二十年。” “只是我石周曷一部,兵力便与大汉相差无几,还有乞颜部数万之众,屯于前方。” “难道还怕了那刘雉儿吗?” “尔等身为我石周曷部东胡勇士,不少人是随着本汗,东征西讨的宿将,岂有未战先怯的道理!” “汗王如此妥当安排,倒是我等多想了。” 一众将士听得不妙,赶紧俯首以对。 不得不说,石周曷阿虎和刘宾这一手,做的不错。 恩威并施,先让他们看明白大汉的实力,再进行试压,同时稍退一步,提出一个可以应对大汉的计策。 石周曷阿虎凶了一眼,喝道: “好,那就由你领兵驻守荆南,防备汉军!” 啊? 那出言的将领石周曷聪,立即懵逼。 不断在心中祈祷,期望汉军走交州出川南。 刘宾继续道: “刘雉儿此人非比寻常,张淮阳当年,便称其实古往今来,最具意外性的名将。” “大可汗也败于其手,其人用兵毫无章法套路,常有意外之举。” “不过大汉朝中依然人手短缺。” “称得上大将之人,仅有岳少谦一人。” “若是岳少谦与那刘雉儿,一同出高州,还请汗王许我兵马,从川南攻交州,以威胁大汉腹地!” 石周曷阿虎点了点头,刘宾向来靠谱。 这次直接亲自请命出征,也算是为他缓解了不少压力。 此时刘雉儿想要北伐,却不能如昭烈帝旧事。 昭烈帝还有荆州的关羽能引以为援,刘雉儿有谁?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呼啦一下,掀开身上的皮衣,露出了藏在下面的甲胄。 石周曷阿虎带着一股气闷站起身来,身上的甲胄当啷作响,负着手道: “抵御汉军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众将戚戚不敢言。 他们都知道刘宾的能耐,可刘宾也只敢避强击虚。 而自家骁勇善战的汗王,露出个甲胄,也只是在逼战,没有半分亲征的意思,只是施加各种手段,让他们去前线带兵。 总觉得现在这个局面,就是谁跟汉帝对上,谁就得脑门接棋盘。 虽说也有破敌之计,但这也 忽然有人四下望了眼,道: “石周曷堪呢?” 石周曷堪是石周曷部之中的温和派,也是石周曷阿虎的叔叔。 在汉帝三翻四次以少敌多,给东胡人都打怕了之后,力主让石周曷部和普六茹部一样,和大汉暧昧。 如果汉人要北伐,石周曷堪甚至提出,愿意借道。 或是直接将荆州割出去,让大汉去打其他部族,再让他们从中取利。 “病了。” 石周曷阿虎却不多做解释,拍了拍手,让人送上肉羹。 “诸位将士,匆匆赶来,本汗也并非不近人情,不如就此同宴。” 一众将士,都露出了笑容。 别提汉军的事,容易让人紧张。 吃好喝好,再来碗鸡羹。 打不过你,我吃了你。 那石周曷聪饮完一碗羹汤,正想要吃着碗里的肉。 忽然发现,那肉块上,有一个熟悉的胎记。 他记得,石周曷堪的手肘上,就有这么一处胎记。 好些个将领,面面相觑。 甚至还有人,吃出了一颗牙。 可见着石周曷阿虎怡然自得的模样,只能压下心中忐忑之意,俯首称命。 自家汗王,确实是这个暴虐的性子。 只怕再露出些许怯意,不死在汉帝手上,也得进入他人腹中。 (本章完) 第195章:都病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咳咳——” 刘恪带着薛嘉,脚步一路跟着咳嗽的节奏,来到了军营里。 营中肃杀之气一片,校场上只有将官们的喊杀声。 最喜欢军营的,非韩起莫属。 因为这丫的根本无法接近朝堂。 就连刘恪当年因为韩起平定振浦郡叛乱,攻灭乞颜铜瀚,收复失地,想要褒奖升官。 也只能遥遥以示嘉奖。 韩起之后,就把军营当做了自己家。 虽说大多数时间,算是比较清醒,但时不时还是会犯病。 依然搂着骡子睡觉,用布袋包裹自己,用竹子当兵刃。 而且每逢月圆之夜,病情会加重,逮着人就嚎,说有人追自己。 好在不怎么影响统率。 【姓名:韩起(半疯)】 【年龄:37】 【统率:108(101);武力:85(88);智略:82(71);理政:30(11)】 【特性:???半疯???】 前面显示的能力,是目前的能力值。 除了理政,基本都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后面的括号,刘恪估计,是韩起犯病时的能力。 犯病的时候,也有101的统率。 也就是说,多半疯着疯着,对面也团灭了。 而且犯病的时候,武力还会提升,太勇了。 至于特性还是一大堆问号,已经不重要了。 108的统率,你要什么特性?现场给你捏! “韩将军,这枚勋章,是给你的。” 刘恪拿着勋章,给韩起授勋。 管他是为什么,是临战也好,是为了之前的战功也好。 有【授勋】天命在身,先发一波勋章,鼓舞士气就行。 刘恪递出勋章,韩起正要接,忽而收了回来。 他给自己挂上了。 “拿错了,这枚是一级吕宋自由勋章。” “应该是这个。” 刘恪掏了掏,又拿出一枚。 韩起又要接,他又收回去了。 “这枚也错了,这是二级自由贸易勋章。” 刘恪挠了挠头: “这都是给去吕宋的那些人发的。” “还有些人,没回来,朕就代他们领了,有些多,朕再找找” “这枚.” 韩起索性也不接了,等着皇帝折腾。 我倒要看看,是谁犯病。 搜罗了一遍,刘恪终于找着了,惊喜道: “这枚,三级北伐勋章。” “细分一下的话,应该属于三级北伐-荆南勋章。” “等打下了荆南、川蜀,还有新的勋章定制,限量哦!” “不用担心,吕宋的矿管够。” 刘恪美滋滋的给韩起戴上了一枚勋章。 又给自己挂上一枚。 这吕宋,确实好,大量矿产,缓解了燃眉之急。 还能往勋章里掺金子。 含金量大幅上升。 韩起握着身上的勋章,起初只当是走个过场,满足一下皇帝的好大喜功。 然而,在那一瞬间,忽然愣住了。 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心底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被一股莫名的情绪,鼓舞激励着。 韩起的眉头微微皱起,思绪涌动。 身上的勋章,也变得沉甸甸起来。 这不是一枚勋章,更代表着,大汉将士们曾经的战斗和荣耀。 小小的勋章,却见证了大大的战功和付出。 一时间,激发了他内心的热血和使命感。 韩起原本有些散的眼神,逐渐坚定。 身体微微挺直,仿佛在感受着,勋章散发出的力量。 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在他心中涌起。 他无法抑制地脱口而出: “北伐!” “北伐,北伐!!” 一些同样得到勋章的将士们,也是一同高喊着。 声音中,充满了激情和决心。 这两个简单的字眼,代表着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决心。 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应该满足于过去的胜利,而应该继续前进,继续奋斗。 刘恪都有点呆。 这鼓舞士气的效果,出乎预料。 将士们约莫两年没有上阵杀敌,只是这么一瞬间,士气就已经重回巅峰。 以前要达到这种效果,非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好好忽悠一阵不可。 “咳咳——陛下莫要忘了正事。” 病恹恹的薛嘉,又咳嗽了几声。 以至于,连韩起都微微远离了几步。 他只是时不时犯病。 薛嘉? 这病号就没一天好过。 刘恪颔首,对韩起道: “韩将军,北伐在即,朕欲出高州而伐天下。” “只是大汉另有交州与石周曷部接壤,若是被其趁虚而入,后方必有大乱。” “朕欲遣一大将,率军两万,驻守交州,以防备石周曷部兵马偷袭。” “朕思来想去,朝中可独领一军之人,除岳少谦外,非韩将军莫属。” 韩起也不谦虚,傲然道: “那是自然。” “有末将在,必让东胡人有来无回!” 言语间,韩起眼中,还闪着一抹野心。 只是防御战,可展现不了他的能力。 要去交州,他就得打。 皇帝走高州夺荆南。 他为何不能走交州,将南中、川南,都给拿下?! 两万兵马,虽说是少了些,但也未必没有办法。 刘恪看得出韩起的心思。 从韩起初战,平定振浦郡叛乱后,就敢反手继续攻打乞颜铜瀚,就能看出来。 他是个不甘于平庸之人。 用兵很激进。 只要能有表现的机会,绝不会放过。 因为这108的统率,天底下确实没什么人,打得过他。 “那就拜托韩将军了。” 既然早就决定好,刘恪也不做犹豫。 反正韩起已经是朝中,除了岳少谦,唯一能够独自带兵的将军了。 再往下,就是狄邯这一档。 虽说统率也有93,但独领一军多少还有些问题。 而且狄邯“遇强则弱”。 万一石周曷部派来偷袭交州的,是个猛男。 狄邯十有八九打不过。 而交州,是不容有失的。 让韩起下去准备调兵遣将,赶往交州之后,刘恪带着薛嘉,继续踩着咳嗽的节奏,在营中逛了一圈。 “薛卿智计过人,特意与朕往军营中走一趟,绝非是为了这点小事。” 薛嘉仍是一脸病态,但此时已经止住了咳嗽,苍白的脸上甚至多了一丝红润,言语间有些兴奋,道: “陛下,军心可用,但北伐并非易事。” “臣听闻,石周曷聪正去往荆南,而且荆南还有乞颜讨所率的部分兵马。” “乞颜讨虽说不是当年随同东胡大可汗,东征西讨的名将,但随着乞颜金瀚征讨秃发部,也颇有战功,为人称颂。” “而且其人能在岳少保手中,率领大部分兵马,全身而退,说明其有些能耐。” “而石周曷聪,也是石周曷部名将,勇武异常,虽说名声不怎么好,但能力毋庸置疑。” “此外,石周曷部之中,还有擅长谋略,被誉为一步百计的刘宾。” “刘宾此人智计卓绝,不在臣之下。” “其人听闻我军北伐后,要么亲自带兵驻守荆南,要么趁虚自川南偷袭交州,不可不防。” 刘恪点了点头,道: “石周曷部修生养息多年,其汗王石周曷阿虎能力不俗,又与我大汉接壤,只怕早有准备。” 薛嘉此时,却突然紧紧盯着刘恪,道: “整个石周曷部上下所忌惮之人,无非陛下一人耳。” 刘恪愣了愣。 随即一阵大笑。 这种光明正大的拍马屁,还真不错。 他又是放火又是引雷又是地崩,打仗根本不跟你玩儿常规手段,石周曷部上下就算全是名将,再怎么能打,也怕啊! 要是石周曷部众将,觉得正面攻杀,有击败他把的握。 又怎么会特意玩一套“避实击虚”之计? 那刘宾和石周曷阿虎,在开始算计的时候,就说明石周曷部,已是落入下风! 薛嘉稍微加快语速,继续道: “陛下可一边去往高州,一边与岳少保汇合,同时诈病,而后将所有军事,交由岳少保代为指挥。” 刘恪颔首。 诈死他之前就玩过一次,直接把乞颜思烈给骗死了。 而且荆南有洪灾,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 如果能诈病,进而直接诈死,再通过《死亡诅咒》,一路激活洪水,直接拿下荆南,威胁荆北,几乎是最好的局面了。 即使东胡人不信,诈病也能让他们畏首畏尾。 这都是利好大汉的战机。 刘恪笑了笑,道: “北伐依始,干系重大。” “若是刚下令北伐,朕便病了,必定影响军心。”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薛嘉皱了皱眉: “那陛下的意思是” “可朕真的病了,也没办法。” 刘恪忽而露出一脸病态,咳嗽起来: “纸包不住火,朕纵然想隐瞒,也瞒不住呐!” 薛嘉的脸色,忽而变得有些黑。 皇帝此时的一言一行,分明是在模仿自己。 这咳嗽声,这节奏,这脸色。 别说,学的还挺像。 “走吧,去收拾收拾。” “咳咳——你也随着朕,一同往高州去。” 刘恪与薛嘉,咳成了双响炮,一路离开军营。 这让他的病情,显得十分真实。 自登基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连番征战,屡次亲征。 这次又是远去吕宋,一路上远海航行,舟车劳顿之下,水土不服染了疾,也很正常。 回来之后,就喊着北伐,还和众所周知的病秧子薛嘉,亲密接触。 病了,不是很正常?? 其实刘恪都有点意外,自己的身体状况,竟然还不错。 是不是【毒抗】的天命起效果了? 病毒也是毒? 薛嘉倒是没往这方面想。 他觉得自己的才能,在于出谋划策上。 在大后方着实没什么发挥。 上了战场,临机献策,才是正道。 至于他这个身体状况. 也还好吧,就是咳啊咳的,时不时吐吐血。 正儿八经要死,估计还得好些个年头。 刘恪又点上巴尼汉、雷兰、乐顺、狄邯诸将,带着小主簿吕奉父,前往高州。 岳少谦能带着一群草包、反骨崽,打退乞颜部的进攻,已经很不错了。 总不能继续指望这群菜鸡北伐。 一些将领,还是必须得,顺便练练级。 以荆南、川蜀的多山地形,巴尼汉以及其麾下南越山地特种兵,必然会发挥大用处。 巴尼汉可是有着98统率潜质的猛男,如今已经十八九岁,正是飞速成长的时期。 说不定还会带来惊喜。 —— 荆南四郡,为长沙郡、武陵郡、零陵郡、桂阳郡。 其中武陵、零陵、贵阳三郡,都和高州接壤。 唯有长沙郡这个郡治,与高州没有交界。 此时石周曷聪,已经率部抵达荆南的长沙郡。 因为地理位置,世人皆知,长沙郡一丢,就意味着荆南告破。 只要长沙郡还在手上,就能威胁到另外三郡。 所以东胡人多在长沙郡驻兵,乞颜讨被岳少谦打败之后,也是退到了长沙郡。 石周曷聪听着前线奏报,沉吟道: “根据目前的局势看来,那刘雉儿似乎对刘宾之计,颇有防备。” “另遣了韩起领兵驻守交州。” “虽说不知这韩起能力如何,但以那刘雉儿识人之能,只怕也不是平庸之辈。” 石周曷聪忽然问道: “那刘雉儿到了哪里?可是已经到了高州?” 乞颜讨道: “刘雉儿病了,岳少谦也病了。” “如今暂统兵事的,是薛嘉,这个人是个书生,可能是因为平日里就病恹恹的,所以病习惯了。” “还写信与我,说要借道。” “以我之见,没有岳少谦与刘雉儿,大汉军中,尽是一群鼠辈。” 石周曷聪点了点头。 乞颜讨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能力有,性子也不错。 而且和其他部族东胡人不同,比较礼貌。 即使手上握有两万兵马,在长沙郡中,也只是将自己当做客将,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这让石周曷聪,很是满意。 “将孟封唤来。” 不一会儿,便来了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五短身材,却十分精干。 其人有些能力,是长沙郡的郡守。 但离开成都前,刘宾曾叮嘱过石周曷聪。 石周曷聪便多留意了孟封几眼。 “刘宾说过,长沙郡城池坚固,又有一万兵马,算上乞颜讨以及我带来的兵马,也堪堪能算七万大军。” “汉人已经在交州分兵,北伐可用之兵,最多也就六七万。” “想要攻克长沙郡,拿下整个荆南,也不是那么简单。” “甚至兵马短缺之下,根本做不到围城。” “如此一来,那刘雉儿,就必须在荆南最关键的长沙郡中,布置暗子。” “这孟封” 石周曷聪不怎么会看人,但刘宾都跟他叮嘱过。 石周曷部的本部将领,被石周曷阿虎一通威慑,不敢起什么异心。 但外放的汉人将领,就说不准了。 而且刘宾还特意分析过孟封的性格。 这个人,墙头草一个。 虽说不如侯君延那么直接的脑后反骨,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而当初汉军,就是靠着内应、反水,拿下了高州郡治合浦郡。 同样的手段,未必不能在荆南再用一次。 不可不防。 不过石周曷聪并非及发作,只是耐着性子,先让人给他设宴,接风洗尘。 石周曷聪是石周曷部贵族,属于上等人。 孟封、乞颜讨,只有作陪的份儿。 席间,孟封对石周曷聪问道: “将军,如今汉军要北伐,您不在前线率军抵抗,为何会来到长沙郡?” 乞颜讨闻言,也看向石周曷聪。 长沙郡一丢,等于荆南就丢了。 但不至于直接就固守长沙郡了吧? 要知道其他三郡才是前线,如果没有石周曷聪带着兵马,在前线拉扯,只怕被汉军一打,就投了。 没必要直接放弃三郡啊! 石周曷聪笑着解释道: “哦,是这样的,你们想必也知道了,近些日子多雨。” “我本来是要去桂阳郡,率军拖住汉军,但阴雨连绵,山体滑坡,道路实在难行。” “便想着,等到雨小一些,清理出了道路,再去往桂阳郡前线。” “这样补给的压力,也会小上一些。” “原来是这样!” 孟封点了点头,心中松了口气。 他确实是内鬼。 早年士亥在荆南设置的内应,就是他。 要是石周曷聪不来,等汉军打到长沙郡城下,他肯定直接投了。 于是孟封急着问道: “将军,我可以派些民夫,清理道路。” “军情紧急,耽误不得!” 石周曷聪点了点头,道: “那就有劳将军了!” 乞颜讨看了孟封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扯着一脸假笑,道: “既然还需要耽搁一些时间,那这几日里,将军就与我好好休息一番。” “我也好与将军说些,那岳少谦是如何带兵的。” 孟封闻言也笑道: “对,将军可要在长沙郡多待几天!” 石周曷聪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到时候就麻烦孟将军多多招待了!” 不久之后酒宴结束,石周曷聪一行远道而来,孟封便命人安排住处,下去休息。 石周曷聪在房中,以讨论岳少谦用兵为由,与乞颜讨相见。 随行的亲卫,都在门外保护。 乞颜讨沉声道: “内应吗?” 石周曷聪点了点头道: “今日席间,孟封面色有异,若我所料不错,刘雉儿的人,只怕找上了孟封。” 他也不说是刘宾跟他讲的,先在乞颜讨面前嘚瑟一下。 乞颜讨道: “孟封是汉人,但并非久在我族治下,其人虽然剃发易服,但为人怯懦,心中真正偏向与谁,还是两说。” “刘雉儿派人找上孟封,让他做内应,也在情理之中。” 石周曷聪则是急着道: “孟封是长沙郡郡守,握着长沙郡兵权。” “若是他成了内应,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事不宜迟,我们应该速速将孟封拿下!” 乞颜讨思索一二,却摇了摇头,道: “孟封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你石周曷部汗王给的。” “虽说握有兵权,但汉军远在高州,无法接应。” “既然其怯懦,即使想投靠汉军,也不会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时候反水。 “按照我的估计,等到其他三郡告破的时候,孟封才会行动。” 石周曷聪越发焦急: “那也说明,孟封已经有了反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杀早了事!” 乞颜讨摆了摆手,看着石周曷聪,总觉得这人有点割裂。 你能看出孟封的反心,很牛逼,但你应对的方法,很傻比。 “没有证据,贸然动手,只会激得孟封兵变,彻底将孟封,推向汉人那边。” “不过按照我的估计,汉人应该不会只指望着孟封。” “如今那刘雉儿、岳少谦,皆称病,兵事调动缓慢,必然在暗中做着小动作。” “孟封是其一,若我猜的不错,应该还有另一手安排。” 石周曷聪愣了愣,想到刘宾说的另一事。 立即回应道: “世家大族!” 乞颜讨不由得侧目,怎么这时候,你又聪明了起来? 你这智力水平,怎么忽上忽下的? 他点了点头,道: “不错,孟封虽怯懦,但其瞻前顾后的性子,不会第一时间反叛。” “而荆南之中的世家大族却不同。” “他们同气连枝,拥有很大的势力。” “只要刘雉儿许以重利,拉拢他们不难!” (本章完) 第196章:孟封收手吧,外面都是东胡人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世家大族.” 石周曷聪脸色凝重起来,回忆着刘宾对他的叮嘱,道: “荆南之中的世家、豪强,虽然不如荆北,但也势力颇大。” “尤其是势力最大的孟氏,不可小觑。” 乞颜讨点了点头,他来荆南之后,第一时间,就听说了孟氏的风名。 不仅仅如同大多世家大族一样,势力庞大,丁口众多。 还是一个经义世家。 如今的家主,更是岳麓书院的院长,著名隐士。 通过岳麓书院,与不少世家大族,建立了良好关系。 那孟封,就是孟氏一个不知名的旁支。 可就连一个旁支,都做到了一郡郡守。 乞颜讨担忧道: “如今荆南局势不明,若是世家大族别有心思,那汉军一到,可就危险了。” 通过吕宋一行,不少世家大族,都挣的盆满钵满。 一些仍处于大汉境内的世家大族,拿着海贸挣回来的金银,填补了生态调查的损失。 而另一些暂时不在大汉治下的世家大族,出海一趟,只有收益。 孟氏,就是其中之一。 许以重利才能说动世家大族? 那刘雉儿早就通过海贸,许以了重利。 甚至用重利来形容,已经不太适合了。 吕宋,仅仅是海上丝绸之路的第一站。 往后还有许多异域番邦。 都是一船船金银! 石周曷聪却只是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 “别慌,我早有准备!算算时间,人也该到了。” 石周曷聪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 “快让他进来!” 石周曷聪连忙说道。 不过多时,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约莫三十岁上下,眼中透着精明。 男子来到房中,向着石周曷聪拱手行礼道: “见过将军!” 石周曷聪询问道: “怎么样,孟氏如今可有异常?” 那人拱手说道: “几年前,我奉军师之命,前来荆南投奔孟氏。” “如今已经是孟氏护院之一。” “一个月以前,便有人暗地里见过孟氏家主孟徽,看其身手动作,应该是大汉的绣衣使。” 石周曷聪询问道: “那绣衣使可还在城中?” 汉子点了点头,道: “在!不过其人落脚之处,并不容易找寻!” “将军,这是” 听着两人的对话,乞颜讨一脸错愕。 几年前,石周曷部,就在孟氏身边安排了人? 难道早在几年前,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吗? 石周曷聪摇了摇头,没有把事情说的太明白。 就算两个部族,现在处于蜜月期,也没必要掏心掏肺。 一切都是自家军师将军刘宾的设计。 几年前刘宾见着普六茹部水师覆灭,岳少谦兵进高州之后,就作出了防备。 当时虽说没有想到,汉军能这么快,就打到荆南。 但在荆南,有心腹之人,能够监视那些世家大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是不错的。 毕竟世家大族,无论是对大汉朝廷,还是对东胡八部,其实都是不稳定因素。 东胡人只能和世家大族合作,这一合作,世家大族的地位就上去了,更容易脱离他们的掌控。 不过还真起到了作用,之前留下的暗子,现在能监视到孟氏的一举一动。 但凡有异动,便能及时动作。 石周曷聪摆了摆手道: “暗子罢了,你乞颜部也没少用。” “如今最重要的,是荆南的局势。” “看来孟氏虽然和大汉有所勾结,但既然绣衣使还没离开,就说明并未急着站队。” “那孟封只怕也是如此。” 石周曷聪回忆着刘宾的叮嘱,继续道: “如今我来到荆南,想必那名绣衣使,必然会再次联络孟氏以及孟封。” “这正是我们掌握其罪证的机会。” “不错!” 乞颜讨点了点头道: “将军到了荆南,汉人知道了,必然会再次劝孟封反叛,同时在孟氏身上,做些文章。” “一但得到孟氏和孟封相助,汉军兵进荆南,轻轻松松。” “这个机会,那刘雉儿想必不会放过!” 石周曷聪装作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点着那名潜入孟氏的暗子,笑吟吟道: “你先回去孟氏。” “盯着那名绣衣使,一旦绣衣使再次与孟氏接触,不要轻举妄动,记下他的外貌便可。” 三日后,那名暗子,又前来拜见。 石周曷聪问道: “怎么样,那名绣衣使如何了?” 暗子回答道: “白天那绣衣使又秘密见了孟氏家主一面。” “不过没有呆的太久。” “想来孟氏仍旧待价而沽,并没有急着答应。” 乞颜讨担忧道: “果然如此,即便这次没有答应,一次次加码,孟氏终究会倒向大汉。” “而且还有那孟封!” 石周曷聪只是摇摇头,道: “不必担忧。” “不过汉人有动作,我们也不能就此按兵不动。” “他记下了绣衣使的外貌,我们可以借机发难。” “孟氏,和孟封,终究是两个对象。” “先打击较弱的孟封,既能稳住长沙郡的兵马,又能震慑孟氏。” 乞颜讨有些佩服石周曷聪这忽上忽下的智略,反正自己并非以计谋见长,就听听他的计策。 石周曷聪拿出了纸笔,递给那暗子道: “我被行刺了,你快将刺客的样貌画出来!” “是!” 那名暗子提笔就画。 成画颇有抽象派风格。 石周曷聪和乞颜讨见了,都忍不住嘴角抽抽。 就一个圆圈,安上了鼻子耳朵。 得亏是满脸麻子,长得很有辨识度。 不然完全认不出。 石周曷聪咳了咳,还好刘宾也知道,暗子的绘画技法不太行,所以另有安排。 “那名刺客,身着甲胄。” “且用的是长刀。” “被我的侍卫,一路追到了军营附近,才销声匿迹。” “很可能是军中之人。” 乞颜讨恍然大悟。 栽赃陷害嘛! 虽然这计策很简单,但却管用。 作为长沙郡守,孟封第一时间,就收到了石周曷聪被行刺的消息。 同时也拿到了通缉令。 “.” 这画得个什么? 孟封脸色逐渐阴沉。 虽说很抽象,但特征明显。 满脸麻子。 那名和他,和孟氏接洽的绣衣使。 不仅脸上长满了麻子,甚至就叫张麻子。 张麻子正好之前就见过他,还去了一趟孟氏。 都是为了劝说他们投汉。 但孟氏没动。 孟封也不着急。 毕竟大汉才刚出兵。 而且汉帝和岳少谦都病了。 不管真病假病,进兵速度都会慢上许多。 没必要急着站队。 而且攻和守不同,想要收复失地,可没那么容易。 就算能连战连捷,你总归是要攻城。 汉军满打满算也就七万兵马,拿头攻城? 不过孟封也没打算,把绣衣使和自己是士亥安排的内鬼的事情,告诉石周曷聪。 坐山观虎斗嘛,等待局势变得明朗时,能够看出到底谁占据优势,再做出决定。 不过张麻子刺杀石周曷聪,却让本来准备坐山观虎斗,待价而沽的孟封,生了满肚子怨气。 甲胄,长刀,还往军营跑,你是什么意思? 只怕你根本就没打算刺杀石周曷聪,只打算扮成军中之人,来一手栽赃嫁祸吧? 逼着偌大一个孟氏,赶紧站队,还有些困难。 但逼着孟封站队,倒是再简单不过。 石周曷聪被疑似军中之人行刺,那手握兵权,且负责城防的郡守孟封,怎么都会被怀疑。 只要怀疑后,进一步展开调查,孟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小心思不被看出来。 “这张麻子真是狗啊,现在就敢栽赃陷害,明天怕是直接举报我心有反意!” 孟封思虑一二,还是没急着翻脸。 “汉帝之能,确实让人心生忌惮。” “先敲打那张麻子一番,再透露些善意。” “哎,要是孟氏愿意直接投汉,就好了。” 他打算亲自去见一见张麻子。 让这家伙收敛一番。 咱们别搞这些歪门邪道的,默契一点行不行? 反正现在乞颜讨、石周曷聪带着大军,我手里头这么点郡兵,就算叛乱了,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不如一直为你们提供情报,再等着汉军打过来,里应外合。 这不比勾心斗角好得多? 傍晚。 孟封趁着夜色,溜出府中。 和张麻子接洽,事关重大,不仅不能让他人去,甚至他都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不过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监视住了。 乞颜讨佩服道: “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孟封必是去找绣衣使了。” “如此人赃并获,孟封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 “甚至还能借此敲打孟氏,搞定孟封和孟氏,长沙郡固若金汤!” 他是真心佩服,自己即便知道孟封可能有些小心思,但也没有办法。 毕竟直接抓捕孟封,没有证据,军心必定不稳。 而且稍有不慎,会让孟封彻底倒向大汉,直接造反。 其主家孟氏,也不得不让人多做提防,万一孟封又引孟氏为援,长沙郡将陷入一个极为被动的局面。 而石周曷聪,施展计谋,引诱孟封主动联络绣衣使。 到时候,被他们抓个正着,孟封只能束手就擒。 而将官们亲眼看到孟封反叛,也就不用担心兵马哗变。 石周曷聪只是摇头,相当谦虚道: “略施小计而已,不必多赞。” 他心中已是如惊涛骇浪一般。 刘宾果然智计过人,远在千里之外,竟然也能将长沙郡中之事,算计得分毫不差。 甚至还联系起了几年前,就已经留下的后手。 有军师之计在,荆南岂会丢?! 孟封一路来到绣衣使隐藏的院落。 轻轻敲了敲门,对了对暗号。 孟封刚一进入院子,脖子上就多了一柄长刀。 不过他并不惊慌,冷眼看着持刀的张麻子,道: “什么意思?” “意思意思。” 张麻子也是一脸冷色,平静道: “你遣人假扮我,行刺石周曷聪,暴露出我的面容,还反问我什么意思?” 孟封闻言,冷静道: “我以为是你去刺杀石周曷聪,然后扮作军官,想要嫁祸于我,逼迫我倒向大汉。” 话说完,二人眉头齐齐一皱。 “不好,有诈!” 张麻子立即想翻墙跑路,但被外头的一阵箭雨,给逼了回来。 “哈哈哈,区区一个小院,竟然能齐聚你们二位卧龙凤雏!” 门外出来传来一声大笑,旋即大门被撞开。 石周曷聪与乞颜讨,齐齐进入院落。 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卧龙凤雏的不屑。 咱们连武侯祠都推到了,还有必要敬你三分? “好你个孟封,居然敢勾结大汉!” 孟封见状大惊失色,旋即他连忙说道: “将军,我今日发现了刺客的踪迹,只因害怕刺客跑了,才特意先行一步!” “你干的不错。” 石周曷聪点了点头。 乞颜讨有些不解其意,不过稍一想,便明白了。 孟封之后,还有孟氏。 虽说他们是有备而来,全是算计好的,但也不用做的太绝。 将孟封的兵权给夺了,就好了。 孟封见此,也不多挣扎。 外头都是东胡人,还是赶紧收手吧。 张麻子看见孟封已经改口,也不二话,当场咬舌自尽,以免被套出更多情报。 石周曷聪与乞颜讨见此,也不意外。 能被大汉派来,深入荆南腹地,来到长沙郡的绣衣使,肯定是死士。 对他们来说,求死比什么都容易。 不过饶是如此,两人心中,也是叹服不已。 距离刘雉儿复起绣衣使,只怕才一年多的时间。 仅仅一年,就已经是有模有样,甚至连死士都有了。 大汉得人心的程度,可见一斑。 石周曷聪望着孟封。 孟封已是汗流浃背,不知道会被如何对待。 “你的妻子,很不错。” 孟封作为孟氏的旁支,又是长沙郡守。 以前的老大士亥,还是个色批。 眼光自然很高,娶的老婆,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 听见石周曷聪提及自己的妻子,孟封连额上的汗水,都不敢抹去,连声道: “若是将军有意,末将可遣其好生服侍将军。” 石周曷聪露出一抹得意之色,继续道: “你的女儿,也不错。” 孟封虽然五短身材,但样貌还不错,妻子又是个美人儿,女儿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此时孟封额上的汗水,已是滴落在地: “末将之女,心慕将军已久!” 石周曷聪邪邪一笑: “你也不错。” 孟封没来由的浑身颤抖,身下一紧,几欲哭了起来: “末将.末将” 乞颜讨看不过眼,道: “你将妻女送入将军府中。” “至于你” “将计就计,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孟封松了口气。 汉军,估计是完了。 刘雉儿与岳少谦染疾,自己再来个诈降勾引,冒进的汉军,必然败走。 不过只要自己能活,哪管他洪水滔天。 石周曷聪见孟封如此,心中大定。 不愧是军师,轻轻松松,就搞定了别有异心的孟封,还敲打了孟氏。 甚至还借着孟封,算计了一把汉军。 如果运营的好,一切进展顺利,说不准,只通过孟封的反间计,就能让汉军吃个大亏! 刘雉儿啊刘雉儿,你可想不到,在汉军还没发兵荆州的时候,就已经陷入我家军师的算计之中了吧! —— 话分两头,汉军军营之中,一片咳嗽声。 刘恪与岳少谦“病了”之后,薛嘉以军师将军之职,接过了军务。 此时军中还有狄邯这种颇有威望的大将,将士们一开始,都是不服气的。 但看着薛嘉,每日咳嗽,几乎咳得吐血,却还在忙活着军务,写写画画,不曾懈怠。 所有人都动容了。 一个眼看着都不一定能活过第二天的人,还这么鞠躬尽瘁的日夜连轴转,他们还能说什么? 就连皇帝和岳少保,都会因为染疾,而休息养病。 薛嘉却如此兢兢业业。 每一天都像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每一道策令,都像是遗计。 赚足了眼泪。 “咳咳——” 大帐中一片咳嗽声。 刘恪咳完岳少谦咳,你方咳罢我登场,端的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薛嘉每每看到这个场景,脸色都有些黑。 再这么下去,军中诸将生病都得一个模样了。 “咳咳——” “陛下,岳少保,你们还是收敛些吧。” “不行啊,收敛些就不像了。” 刘恪收了声,一直咳也挺累,不过嘴上还是不放过。 谁不知道,薛嘉这么咳,愣是咳得三军令行禁止。 每一道军令,将士们都会当成是遗计一样,用心完成,执行力简直上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层次。 搞得知晓内情的大将们,个个心中吃味不已。 妈的,还有这种办法? 岳少谦没有过多揶揄,第一时间问及军情: “现在荆南四郡怎么样了?” 薛嘉皱了皱眉: “不容乐观。” “孟封一直没有表态,孟氏也比较暧昧。” “现在和张麻子也断了联系,化成雨也不好再派绣衣使深入。” 刘恪点了点头: “看来,我们还是太急了一些。” 孟封和孟氏的态度,也是早有猜测的。 毕竟汉军距离长沙郡还远着,这么远就调动内应,显然不现实。 当时唤出合浦郡内应,也是因为刘恪已经亲自带兵,兵临城下。 虽说兵少,但总归有个影子。 现在孟封和孟氏连个影子都看不见,自然不会置身于险地之中。 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这都是薛嘉的计策。 (本章完) 第197章:平平无奇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薛嘉101的智略,不是摆着看的。 尤其是刘恪知道他身患绝症之后,更是紧张万分。 甚至当时制取的鲲烛,也多给薛嘉送了好几份。 在有限的生命里,薛嘉得发挥出更多的光和热。 薛嘉也不负重托,献出了一计。 谁说内应只能拿来当内鬼献城、投降、背刺的? 对方脑子好使一点,能看出内应,来一出计中计,也不错。 “也好!” 刘恪点了点头道: “既然与张麻子失去联系,那么孟封与孟氏那边,必然出了问题。” “孟氏家大业大,不会急着站队。” “孟封则不然,其人怯懦,若是被抓着把柄,定会反水。” 薛嘉点头道: “若是孟封无事,乞颜讨、石周曷聪,定会令其假装投降,来一出反间计。” 止住咳嗽声的几人,忽然将马括与李景绩召入帐内。 “你二人,对北伐高州,怎么看?” 两人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面前一个是战无不胜的林场圣人大汉天子,另一个是能文能武的当朝大将军,还有一个,则是病体沉重,仍旧矜矜业业,出谋划策的智者。 他们何德何能,能在这三人面前,发表看法? 马括很懂得抓住机会,立即道: “既然没有张麻子的消息,说明内应已经没有了。” “那么只剩下强攻。” “我军良将众多,而石周曷部诸将,只怕听着陛下亲征的消息,就已经丧胆。” “哪怕石周曷聪与乞颜讨,有与我军一战之心,其他将领,也不一定会顽抗。” “陛下大可兵分三路,共同攻打桂阳、零陵、武陵三郡。 “只要攻破一郡,便可直接进兵长沙郡。” “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长沙郡,荆南可定。” 马括说完,看向李景绩。 李景绩思索一二,看不出什么问题。 换做他是石周曷部的将领,听说大汉皇帝要北伐,也很难升起什么抵抗的心思。 敌军大有可能,直接投降。 “末将也如此认为。” 三人对视一眼。 妥了。 刘恪下令道: “立刻着李景绩、马括,各自领兵两万,分作两路,攻打零陵、桂阳二郡。” “余下将士,与朕一同,攻打武陵。” “咳咳——” “是!” 两人虽然不知道,军中人才济济,为什么会让他们来带兵。 但军令已下,便拱手领命。 刘恪与岳少谦,继续装病,由薛嘉带着大军,一路慢慢,攻取武陵郡。 每逢小县城,都得费心费力,打上一打。 再好好让将士们休息一番。 以至于,进度格外缓慢。 等到他们来到武陵郡城之下时,马括和李景绩的战败消息,已经传了回来。 李景绩半路遇伏,虽说成功脱险,伤亡不大,但被切断了退路,只能一路逼进,强行作战。 马括同样半路遇伏,士卒伤亡八百,只能换一处方向,继续推进。 等到刘恪这边,完全抵达武陵郡郡城的时候,已经是昭武四年的一月了。 有道是春雨连绵,刚刚安营扎寨,便下起了一场大雨。 “雨” 刘恪沉吟片刻,连绵暴雨,是洪灾的预兆。 却见得,薛嘉也在看雨,看得出神。 武陵郡城头上的守将,是前不久调来驻防的乞颜讨。 乞颜讨见着汉军安营扎寨,便来到城头,居高临下的叫骂道: “刘雉儿!” “你已病重,不在高州待着,何故犯我东胡疆土?!” “东胡人夺取我长安未央宫,朕不过是要回家而已。” 刘恪脸上苍白,提着棋盘矛,在城下应道: “胡狗乞颜讨,可敢出城与我一战?!” 乞颜讨捋着胡须,按兵不动道: “这天下人,谁不知道刘雉儿力能举鼎。” “你这不过是逞着匹夫之勇,沽名学霸王罢了!” “荆南四郡,固若金汤,你有本事便来攻吧!” 乞颜讨说的没错,真要他跟汉帝硬碰硬,他可没这个胆子。 不过依托城墙固守,还是很有把握的。 而且零陵、桂阳,都传来了捷报。 汉军看来,也不是那么强大。 虽说马括和李景绩的能力水平,都很有限。 这边武陵郡需要面对的,是大汉主力,而且有那刘雉儿与岳少谦。 但两人都染疾在身,统军的不是狄邯那种名声在外的将领,而是一介书生,同样身体不好的薛嘉。 这让乞颜讨更有把握。 避其锋芒,只守不攻。 一直拖延时间就好了,汉军士气低迷,自然会退走。 而且桂阳郡、零陵郡都没什么压力,三郡可相互支援、掩护,以吸引汉军兵马。 守城几乎不会出问题,而只要他们找着机会,比如双料卧底孟封,就能转守为攻,一战而胜。 刘恪也不犹豫,用实力说话。 当即下令,让后勤从高州,往前线运来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准备强攻零陵郡。 岳少谦虽然在高州,一直没有进兵。 但一直都在为北伐做准备,在高州囤积了大量粮草,以及辎重器械。 冲车,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甚至耿三吉后来改进的船弩,也储备了不少,并且还做了相应的改造、养护。 现在只需要,送到前线组装即可。 你永远可以相信岳少谦。 “就让典褚去高州吧,正好韩将军也来来信,说要借调典将军。” 刘恪估摸着,韩起在交州,也有些压力。 毕竟韩起手中,连酒囊饭袋都没有,打仗全得靠他自己。 用典褚补充一下人手,也不是不行。 最起码也能保证韩起的个人安危。 而且有典褚这个皇帝的贴身护卫在,威望不算太高的韩起,也更能慑服将士,调兵遣将更加得心应手。 而刘恪现在有大军相随,几个将军的武力值都还不错。 还有个随时可以启用的吕奉父,倒也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 典褚领命离去。 狄邯不解其意,微微皱眉,拱手说道: “陛下,如今马将军与李将军进兵不利,也并未牵扯住多少东胡兵马。” “那石周曷聪手中,还有数万兵马,荆南兵马,大多未有调集。” “我军即使强攻零陵郡,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来,只怕效果不大,还应另寻办法!” 刘恪摆了摆手道: “狄将军不必忧虑。” “没有分兵也无妨,要的就是东胡人合兵一处,如此,才能一战定荆南。” 狄邯只是摇摇头,心中仍旧担心。 虽说看皇帝、岳少保与薛嘉的模样,像是三人暗地里计划了什么。 但他着实想不出来。 要说能够像长山之战一样,将敌军都聚在一起,一波打没,一战而定,确实很不错。 但如今可没有长山的那种地形,也不太好偷偷摸摸挖掘地道,更没有长山山顶上的雷霆赫赫。 除了有些类似阴雨连绵之外,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而且他们是在强行攻城。 只要对方仗着兵力与粮秣优势,强行固守,闭门不出,就能让他们很难受。 完全看不到一战而定的机会啊! 与狄邯的担忧不同,初临战阵的乐顺,只是尽职尽责的拱手请战道: “末将愿为先锋!” 刘恪笑了笑,乐顺的统率,确实和狄邯,还差着一档。 但作为将来用,却是十分不错,不会质疑你的决定,只会想着如何充分执行。 换哪个领导来,都会眉开眼笑的引为心腹。 “乐将军英勇,可为先锋。” “不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乞颜讨也在荆南驻扎已久,必是有备而来。” “我军若是强攻,必然死伤惨重,还是等着攻城器械抵达,再行攻城。” “乐将军可先派人在城外堆积土山,设置以塔楼,准备放置弩箭,再以冲车,投石机相攻,零陵郡覆手可破!” “是!” 当下乐顺也不二话,领了兵马,在零陵郡城之外,忙活起来。 挖土成山,在土山上又建立堡垒,箭塔,弄得有声有色,只等攻城器械。 军中诸将,无不赞叹。 乐顺的平平无奇之中,竟透着一丝丝大将之风。 虽说因为其初出茅庐,手中仅仅握有两营兵马,但现在展露出的一丝不苟,让人佩服。 做的虽说算不得特别好,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每个细节都会做到位,平平无奇之中,透着四平八稳。 有点像是个低配版的张淮阳。 这对于汉将来说,可是个了不得的评价。 就是侯君延有点不合群。 不管乐顺怎么做,他都只是冷哼一声,完全和同僚处不好关系。 也就只有岳少谦,能让他心服口服。 “这乐顺,似乎也有名将之姿啊!” 乞颜讨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汉军将士忙碌的身形,脸色不由得有些凝重。 就现在北伐的汉军之中,岳少谦、狄邯、侯君延、乐顺,都展露出了不俗的能力。 小有名气的左右先锋雷兰、巴尼汉,也算得上不错。 如果将马括与李景绩,换做任意一人,只怕桂阳郡与零陵郡,都会面临巨大压力。 “不过刘雉儿竟然将这些人,都集结在主力兵马之中。” “难道.真的染病在身,怕出什么意外?” 乞颜讨有些琢磨不透。 此时,身边的副将,则向着乞颜讨拱手进劝道: “将军,咱们城中只有一万守军,不可轻敌。” “当速派人前往长沙郡,让石周曷聪将军速速领军支援!” “如今汉军还在运输攻城器械,尚未围死零陵郡城,若等汉军攻城,可就出不去了!” 乞颜讨点了点头,道: “说的是,如今汉军主力都在零陵郡城,分兵的两路兵马,并无大将带领,看来不过是障眼法。” “汉军主力在哪儿,我军主力就应该在哪儿。” “你速速告知石周曷聪将军,请求支援。” 乞颜讨也不打算硬撑。 他又不是石周曷部的人,荆南也不属于乞颜部。 能带兵在这里帮帮忙,都是出于仁至义尽了。 东胡八部同气连枝? 现在没分裂成八国,已经算是各自留有最后一份薄面。 贾无忌的封王,可真是将八部给彻底搅乱了。 十数日过后,零陵郡城南门之外,建起一座座土山。 乐顺拱手道: “陛下,土山已经堆积完毕,请陛下检阅!” 众将又是一番赞叹不已。 这土山虽然和乐顺以及其所部兵马,看起来一样平平无奇。 但就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刘恪颔首,眼中带着满意之色,向着左右众将问道: “诸位将军,觉得这土山如何?” 狄邯沉吟道: “这土山横在零陵郡城城外,上山道路平缓宽阔,方便辎重运送,其上又构筑了塔楼,适合放置弓弩。” “即便不能帮助我军轻松登上城墙,也能抹去零陵郡城之中的弓弩之利。” “乐将军确实厉害。” 岳少谦还在称病,狄邯的称赞,已经是军中最高档的赞美了。 但在这样的称赞之下,乐顺也一点都未居功自傲,平平无奇的点了点头而已。 这让侯君延看得,有些嫉妒。 明明他的能力也不俗,而且比乐顺更能打。 皇帝为什么不让他来修筑土山? 未必比乐顺要差! 侯君延急着证明自己,宛如重枣的面上,更加通红几分,急声道: “陛下,既然土山已成,器械已经抵达。” “末将请命,率兵攻打零陵郡城!” 刘恪点头,他一直用乐顺而不用侯君延,就是为了压一压侯君延的锐气。 现在也是释放的时候了。 而且从事实出发,侯君延以后更有独领一军的可能,而乐顺的能力,稍稍有些定型了。 “狄邯,侯君延。” “末将在!” “你二人率领两万兵马,主攻南门。” “雷兰,巴尼汉,乐顺。” “末将在!” “你们三人,各带三千兵马,前往其他三门佯攻。” “是!” 零陵郡城的城墙,不算宽阔。 并不足以一次性容纳太多兵马作战。 四面齐攻,更容易逼迫乞颜讨分兵驻守。 而且刘恪也想要逼一逼石周曷聪。 这石周曷聪,估计临行前,得了那号称“一步百计”的刘宾授意。 没敢贸然离开长沙郡。 因而东胡兵马,分散得太开,让他有点不好操作。 毕竟他预备好的洪灾,只能淹一次。 势必得一次,击破石周曷部,在荆南的所有有生力量。 现在的大汉,确实有点人才济济的意思。 四路攻城都有叫得上名号的将领领兵。 反观乞颜讨,孤身一人,有点难以为继的意味。 不过乞颜讨也不怂,摩拳擦掌道: “将军不日就会派遣援军赶来,汉军孤军深入,只要我军驻守零陵郡城兵马,不日便可将之击破。” “传我将令,城中守军分作两披,轮流布防四方城门!” “是!” 汉军开始带着攻城器械进攻。 他们还真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修生养息几年,连攻城器械都充盈了以来。 以前根本想都不用想,只要攻城,就只能取巧。 一架架云梯被架了起来,汉军士卒拼命攀登着。 “放箭放箭!” “倒金汁!” “滚石檑木,推!” 乞颜讨亲自在南门守城,不断指挥着。 尽管侯君延能力不俗,且极为好战,狄邯也仅在岳少谦之下,可一时间,也拿不下城头半寸地儿。 反倒是乐顺屡有发挥。 他亲自领着一曲平平无奇的兵马,一度登上了城头。 最平平无奇的人,做着最关键的事,而且次次恰到好处。 虽然随后就被赶了下去,但确实险些直接夺下城头。 把乞颜讨吓出一身冷汗,甚至直接放下了南门的战事,亲自去往乐顺负责的城头巡防。 “这小子” 侯君延气得牙痒痒,见不到乐顺比自己牛逼。 不过他实在没什么办****城,论先登,他好像还真比不过乐顺。 “差不多了.” 压阵的刘恪,看不见侯君延的表情。 但侯君延的性子,就摆在那里,为人狂傲,很容易就猜到他的心里想法。 这种人,就得压一压,再放一放。 等到放着反弹的时候,憋着一口气所爆发出来的能耐,绝对称得上当世名将。 会为所有人带来惊喜。 (本章完) 今天请个假哈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发书四个月第一次请假,大家见谅,有点阳的症状,看看啥情况《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今天请个假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8章:歇会儿就好了是什么意思?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乞颜讨是个很有学习能力的将领。 他跟着乞颜金瀚打秃发部,就将乞颜金瀚的用兵手段,学了个三四成。 他被岳少谦痛揍一顿,但也将岳少谦的守城本事,学了零星半点。 因而,乞颜讨在守城上,也算是颇有经验。 而且其麾下的将士,也并非单一的郡兵,还有大量从雍凉战场上下来的百战精锐。 加之胡人天生英勇善战,并不好对付。 在乞颜讨的指挥下,这群老卒,渐渐稳住了守势,有条不紊的守着城。 乐顺虽然偶登城墙,但攻城战终究没那么容易。 并非一两天就能夺城。 刘恪当然也不急。 和岳少谦一同装病划水,顺便练一练其他的将领。 反正不管你乞颜讨能力如何,手下的兵马如何。 劣势始终摆在这里。 只要后面的石周曷聪不支援,迟早能拿下城池。 五天之后。 一个偏将衣衫上尽是血水,跑到乞颜讨身边,道: “将军,不好了,南门的汉军向着城头发起了总攻,那边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个刘雉儿!” 乞颜讨一巴掌拍在城头上,皮都险些磨破了。 尽管这次刘恪甚至都没有亲自来到城下,但也不妨碍乞颜讨找他发泄。 要是没皇帝带病亲征,这些汉军士卒,哪来的士气如虹? 提起这病情,乞颜讨就恨得牙痒痒。 病就是病,没病就是没病,歇会儿就好了是什么意思? 你病情还是间歇性的是吧? 但不得不说,真就给乞颜讨唬住了。 说那刘雉儿是真病吧,他愣是一直病着不死。 说是假病吧,偏偏又不亲自登先。 不是乞颜讨夸张。 以这些年汉帝的战绩来看,只要他带着棋盘先登,武陵郡估计这几天就被攻破了。 说不定还能把驴车开到城头上。 乞颜讨思来想去都没思路,只好暂且放下,应付眼前的事情。 要是在几个汉军将领手中,都守不住城,也别想刘雉儿的事情了。 “城头上的兵马不能撤,让城里的世家大族拿点诚意出来,一定要给我顶住!” “是!” “啊!” 乞颜讨身边一声声惨叫响起。 原来城外土山上的床弩,发挥了极为霸道的效用。 床弩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代,由绞盘上线,射程较远,但是精准度不佳,一般采用大规模齐射的战术。 到了大汉,才开始大规模普及。 现在汉军之中的床弩,是耿三吉通过船弩捕鲲,不断累积的数据、经验,制造出的新式床弩。 虽然没什么划时代的发展,但杀伤力依然格外恐怖。 而且那参差不齐的音律声,让战场显得更加混乱。 一些没习惯于声音的东胡士卒,极其不习惯,心神慌乱。 唯一的缺点,可能是消耗比较大。 床弩的磨损、特制弩箭的消耗,都是钱。 所幸一直都有世家商船,从吕宋回来,带来一批又一批的好东西。 “这怎么打!” 要是射来的是流矢,乞颜讨还能仗着武艺,一刀给它劈飞。 可要是弩箭. 飞的是谁,还真不一定。 乞颜讨想要躲着弩箭,但控弦的汉军将士们也不傻,都盯着他。 偏偏乞颜讨又不好躲下城头。 以至于,有些狼狈。 “啊!” 床弩的精度不够,但顶不住汉军现在真的豪横。 一支粗大的箭矢射向乞颜讨,即使有亲卫举盾抵挡,乞颜讨也在巨力之下,被冲击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不好了,将军中箭了!” “将军,将军!” 周围士卒,见乞颜讨倒地,无不是大惊失色。 刘恪本来只是出来遛个弯儿,打个哈欠放放风,顺便告诉将士们,皇帝只是病了,还没死。 没想到正好看到乞颜讨倒地的一幕。 虽说他另有一番谋划,但能就这么拿下武陵郡,也不错。 他立即改换声调,操着一口纯粹的石周曷部东胡口音,大声道: “乞颜讨死了,乞颜讨死了!” 土山上操控床弩的将士们,兴奋地欢呼起来。 好些个将领拼了命的攻城,都没能成功登上城墙。 他们却能用床弩射死敌军主将。 头功在他们! 然而,兴奋的气氛,很快被一个士卒的惊疑声打破。 一众将士纷纷望去。 只见乞颜讨竟然重新站了起来,没有倒下去。 “你们干什么,区区床弩而已!” “本将是从乞颜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别说床弩,就是那刘雉儿的棋盘,都不一定能伤到!” “大惊小怪些什么!” 只见乞颜讨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着将士们吼道: “还不去列好阵型?!” 一众士卒,见乞颜讨无恙。 便默默收敛起喧闹的情绪,重新聚集起斗志,纷纷回到各自的点位上。 “将军,你怎么样?” 一员偏将来到乞颜讨身边,忍不住询问道。 “.还好。” 乞颜讨沉默一阵,望了望无力垂着的右臂。 他是没中箭,弩箭也并未穿透大盾。 但手臂折了。 他低声对副将道: “不可外传,本将且先休养两日。” “你与军中诸将,负责监督士卒守城,等本将伤情好些了,再上城头。” “将军.” 乞颜讨完好的左臂摆了摆: “本将自然不会就那么躺在榻上。” “城中兵卒不多,本将会以征调青壮守城为由离开。” 那副将看着乞颜讨完全抬不起来的右臂,叹了口气,道: “也只得如此……” “报!!!” 乞颜讨话还未下城墙,一个士卒便跑了进来,禀报道: “将军,那乐顺又先登了,侯君延也增派了两千兵马强攻,弟兄们快要顶不住了!” “真该死啊!” 乞颜讨闻言,右臂险些举了起来,差点创造医学奇迹。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八日。 武陵郡城城下血流成河。 这八天来,汉军白天攻城,晚上使投石车、床弩、冲车,各种花里胡哨的攻城器械,冲击武陵郡城的城防工事。 武陵郡城士卒,已经折损了三千多人。 汉军作为攻城的一方,也伤亡了将近五千人。 武陵郡城城头,被投石车轰击得残破不堪,墙体也出现了几个大洞。 这让乞颜讨升起了一种,汉军是拿他们练级一样的感觉。 白天呢,就是在练那些新兵蛋子。 晚上呢,则是训练将士们对攻城器械的纯熟运用。 至于抚恤、器械损耗? 听说吕宋又送来了一批借款。 乞颜讨着实想不通。 大汉明明是借钱,怎么像是大爷一样,在收取小弟的岁供呢? 而且现在乞颜讨的骨折,严重了些。 他根本没时间下城头休息,只能不顾伤势守城,几乎完全是靠着毅力在支撑。 不过乞颜讨的毅力确实不错。 坚信石周曷聪不会白白放弃武陵郡,肯定会来援。 因为汉军并非没有伤亡。 如果以这个攻城的伤亡比例来看,只要不野战,汉军并非那么难以阻挡。 总共才七八万的汉军,就算后面不断补充兵员,或是从各地调集郡兵凑数,仍旧算不得太多。 多番消耗之下,未必能攻取荆南。 乞颜讨看了眼依旧猛攻的汉军,又望了眼长沙郡的方向,呢喃道: “攻城,可不是你能打,就能攻下的啊.” —— “武陵郡的局势如何了?” 石周曷聪坐在主位上,下方站着一个,从武陵郡城那边过来的探子。 那探子拱手道: “将军,如今汉军猛攻武陵郡城,虽说汉帝并未亲上战阵,但诸多汉军猛将,各自领军,从四门齐攻。” “不仅搭建了土山,还有各种攻城器械。” “守军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若是在这么下去,只怕武陵郡城就要保不住了!” 孟封闻言,起身说道: “汉军只派遣了马括、李景绩两人,领军攻打桂阳郡、零陵郡。” “这武陵郡大军汇聚,又有诸多将领,刘雉儿与岳少谦,即使抱恙,也仍在武陵郡前线。” “说明汉军主要攻打的目标,是武陵郡。” “武陵郡城一但有失,长沙郡则陷入危机之中,长沙郡危,则荆南失。” “将军应该速速派兵,前去救援武陵郡!” “不可。” 石周曷聪摆了摆手,刘宾都提醒过他,他可不会轻敌: “那刘雉儿诡计多端,如今又称病,多半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可不防。” 孟封咬了咬牙,要是之前,汉军赢了也就赢了,荆南丢了也就丢了,他立即投降过去,吃香喝辣。 可妻子、女儿,都在石周曷聪府中。 他着实被动。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让汉军拿下武陵郡城不成?” “孟将军莫急。” 石周曷聪笑眯眯说道: “我自然不会看着武陵郡城陷落。” “武陵郡有乞颜讨驻守,零陵、桂阳两郡,也会有兵马前去支援。” “不过既然汉军主攻武陵郡,那么这些还不够。” “所以我决定,先派两万兵马,前去接应武陵郡城。” “两万兵马虽不多,但也不少。” “既可保住武陵郡城,也不至于让长沙郡守备军力过于薄弱。” 石周曷聪顿了顿,道: “孟封,便由你率兵马两万,前去支援!” “我?” 孟封闻言脸色微变,拱手道: “将军,汉军之中,名将颇多。” “既然将军已经知道,刘雉儿必定是在算计着什么,那末将恐怕不是对手。” “还请将军为我加派些兵马吧!” 石周曷聪瞥了孟封一眼。 你要增兵就增兵? 万一你妻女都不要了,直接带兵反水呢? 虽然这些兵,也不会听你的话去叛乱就是。 不过石周曷聪也没有表露太多,道: “你不必与汉军正面对决,反而要佯装不敌。” “给汉军一种,能够攻破武陵郡城,危及长沙郡的错觉。” “另外.” 石周曷聪认认真真看了孟封一眼,道: “你既然是汉军内应,现在也该投降于大汉了。” “啊?” 孟封冷不丁啊了一声。 随后反应过来,身后冷汗直冒。 这是让他去汉军中,为东胡做内应啊! 石周曷聪抬了抬眼皮: “怎么,不愿意?” 孟封勉力咧起一个笑容: “怎么会,为将军效命,是末将的荣幸。” 石周曷聪摇了摇头,轻松笑了笑: “不,为大汉效命,才是你的荣幸。” 很快,孟封便带着支援的两万兵马,抵达了武陵郡城。 乞颜讨倒是挺慎重,两人虽然交流过,但并没有急于找机会,让孟封率兵进城。 而是让两万兵马,在武陵郡城城外安营扎寨。 反正汉军也就三万兵马上下,除非攻打零陵、桂阳二郡的汉军回师汇合,不然东胡人在武陵郡之中,占据着绝对兵力优势。 只是守城而已,绰绰有余。 因为敌军来了支援,汉军今天只有雷兰、巴尼汉所部兵马,还在进行试探性的攻城。 狄邯、侯君延以及乐顺,则是撤回了营中。 中军大帐之中,有一探马来报: “陛下,孟封已率军两万前来支援。” “长沙郡之中的石周曷聪,似乎也蠢蠢欲动。” 刘恪脸色苍白,腿脚都打着摆子。 他放下手中的烤鸡,擦了擦嘴上的油腻,眉头挑了挑,道: “咳咳——咳” “那我军在这武陵郡中,反倒是落入下风咯?” 狄邯脸上的单边面具,显得格外冷峻,开口道: “正是,若是强攻,损失不会太少,末将建议,多多依仗攻城器械,这些才是” 侯君延闻言,却是直接打断了狄邯,满不在乎道: “管他来多少支援,来两万末将就替陛下吞两万,来十万末将就替陛下吞十万,来二十万.” “不行!” 刘恪摆了摆手道: “你怎么还兴吃人的。” 岳少谦演技不咋地,鲜少露面,所以接着出声的是薛嘉: “咳咳——再怎么说,敌军已经来了支援,兵马众多。” “我认为狄将军说的是,若要强攻,我军必定死伤惨重。” “就算拿下武陵郡城,也无力进军长沙郡。” “最好是能联络城中的细作。” “细作?” 侯君延愣了愣,要有细作,还强攻到现在? 正在此时,一个小卒进来禀报道: “陛下,有一人送来书信!” “快让他进来!” 刘恪与薛嘉对视一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异样。 “小人见过陛下!” 不过多时,一个东胡士卒模样的小卒,进入帐中。 “你是何人?” “我是孟封将军的亲卫!” (本章完) 第199章: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帐中众将的注意力,都在那进来的小卒身上。 听完小卒自报身份,便纷纷回头,想看看皇帝是什么意思。 只是刚一回头,众将无不是猛地一惊。 只见皇帝脸色苍白,双目无神。 头发乱糟糟的,没有了往日的光泽和生气。 甚至额头上,还渗着细细的汗珠。 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病恹恹的气息 ???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刚才还侃侃而谈,下一刻就病入膏肓?? 刘恪此时双唇干裂,微微颤抖。 他极为无力地吐出一口气,轻轻的一口气,听起来却显得沉重无比。 “唔” 看着似乎想要抬手,但只是肩膀微微耸动,伴随着无声的呻吟。 看得出来,正在强行忍受不适。 “你们将军,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刘恪的声音带着沙哑,言语缓慢而不连贯,断断续续的词句,从嘴里溢出。 有时,声音甚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像是被压抑在喉咙深处。 帐中诸将面面相觑。 说是假的吧,他假的太真了,十个伶人加起来演技都比不过。 甚至这瞬间变脸的能耐,多少都有点不科学了。 要说是真的吧,那刚才侃侃而谈的又是谁? 真就间歇性发病呗? 一时间,就连汉军自己的将领,都有些分不清了。 那刚入帐的小卒,直接给整懵了。 汉帝当真病重如此?? “我家将军想要投降于陛下” 那小卒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得亏是自家将军当内鬼,半道儿上被逮着了。 要是真心实意投靠大汉,过不了几天汉帝死了,这还打什么打? “投降?!” 刘恪的声音突然颤抖,但同时闭了一下眼。 像是惊喜的同时,因为太过激动,动作幅度太大,而有些痛楚。 他勉力挤出几个字来: “此话当真?!” “当真!” 小卒点了点头说道: “孟将军之前便是受士亥之命,潜入长沙郡作为内应。” “只是一直在长沙郡之中,无法接触到汉军,只能苦苦等待。” “所幸那石周曷聪派遣将军,领兵到前线支援,这才有了机会。” “胡说八道!” 侯君延忽然插话,皱眉道: “孟封若有降意,直接入了武陵郡,率兵倒戈便是,何须特意派你来军中一行?!” “若是事情败露,反倒危及自身!” 小卒连忙跪倒在地,道: “此事千真万确!” “石周曷聪虽然派遣我家将军领军来此,但仍有戒心。” “军中以孟将军为首之人,并不多,大多听从潘然、朱璋二人之令。” “而且驻守武陵郡城的乞颜讨,较为谨慎。” “孟将军虽然提议入城进驻,但乞颜讨并未听从,我军只能屯在城外。” 侯君延眉头紧皱,对于这小卒说的话,仍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一旁的狄邯也询问道: “我军有派遣绣衣使入长沙郡,为何没有消息?” “哎!” 小卒叹了口气道: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我家将军本来一直与那绣衣使联络,即使暂时无法得空抽身,亲自来降,也准备将各种机要情报,送来汉军之中。” “可那石周曷聪,来到长沙郡之后,不知道是得了哪个高人指点,第一时间,就查出了绣衣使的藏身之处。” “幸好将军藏得深,才没有暴露。” “终于在今日,找着了机会,能向陛下表明心迹!” 刘恪还是那副病恹恹的神色,询问道: “那绣衣使呢?” “应当是死了。” 小卒咽了咽口水,道: “当真是一员壮士。” “东胡人极为残暴,即便如此,那绣衣使也没有吐露出我家将军的身份。” “嗯” 刘恪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似乎是在为那名绣衣使默哀。 随后挥手,示意让薛嘉与这小卒交谈。 薛嘉咳嗽两声,道: “既然孟将军有意归降,可还有什么消息,让你代为传递?” 小卒拱手道: “我家将军说了,任凭天子差遣!” 刘恪还是闭目养神,没有说话的意思。 薛嘉见此,没急着答应,反而继续试探道: “孟将军手中有多少心腹,若是归降,能带来多少兵马,诈取武陵郡城,又有几成把握?” 小卒心中暗惊,汉军之中,竟有如此智谋之士,不过幸好孟封也有所应对,只要他如实说明便可: “将军手中有心腹兵马八百,若是此时归降,多加以利诱,约莫能带来两千人。” “叛乱很难成功,但多半能成功与大军汇合。” “至于诈取武陵郡城.” “说实话,把握并不大。” 薛嘉颔首,询问道: “咳那孟将军,能否打开武陵郡城门?” 小卒为难道: “以乞颜讨的谨慎,只怕也有些困难。” 薛嘉望了刘恪一眼,见刘恪轻轻点了点头,便道: “你先回去告诉你们将军,让他想办法打开武陵郡城城门。” “只要能开城门,我大军随后接应,也足够夺去武陵郡。” “是。” 小卒点头称是,便急着离开。 在汉军军营待得太久,容易被怀疑。 小卒走后,侯君延便急着对着刘恪说道: “陛下,此人说的话,绝不可信。” “不过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毕竟那孟封的营帐在城外,我军可以突然反水,以雷霆之势直接杀过去。” “无论孟封是真降假降,那两万援军之中,至少也有一万八千人,是我军的死敌。” “杀了便可。” “将士们骁勇,轻松可胜。” 狄邯则道: “末将倒是觉得,可稍微信上一些。” “我军势如破竹,不日便可攻取武陵郡。” “加之便是乞颜思烈,也败在了陛下手中,东胡人之中,只怕早已没有人敢与陛下正面交锋。” “似孟封这样与地方世家大族,有一定关系,且汉人出身的将领,必然会为自己考虑后路。” “若是不降,便是死在战场之上。” 平日里鲜少说话的乐顺,也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孟封若是诈降,肯定很快就有消息回复。” “若他是真心投效,则不会轻易行事。” “若是孟封有些能耐,直接打开了城门,引我军支援,那便更容易了。” “无论真假,强行破了这武陵郡城便是。” 三将各有想法,不过都很默契的,对汉军的战斗力,没有任何怀疑。 “你们先下去吧。” 刘恪这时忽然发话,让几人离开。 三将纷纷告退,只是看着皇帝又恢复如常的身体状况,格外无语。 你这病情挺灵活啊? 帐中只剩下刘恪与薛嘉。 还有隔离在角落,听着小卒汇报情况,时不时咳嗽两声,表明自己还活着的岳少谦。 刘恪问道: “薛卿,你怎么看。” 薛嘉拱手,道: “不必在意,孟封不过是一步闲棋罢了。” 无论是侯君延的将计就计,连带着孟封一起橄榄。 还是狄邯的多加观望,辨析真假。 或是乐顺的等着开城门,直接夺城。 其实都无所谓。 因为刘恪与薛嘉、岳少谦的战略,从来都不是武陵郡。 哪怕眼见着,武陵郡都快被攻破了,也是如此。 着眼于一郡得失,格局太小,他们看不上。 刘恪点了点头: “接下来,大营就有劳你和岳少保了。” “另外,这侯君延” —— 小卒从汉军大营返回后,便来到大帐,向孟封汇报情况。 孟封向着小卒询问道: “怎么样,汉帝是什么反应?” “还有,汉帝和岳少谦,是真病还是假病?” 小卒浑身透湿,回来途中遇上了暴雨,近来整个荆州的降雨,都颇为频繁: “将军,汉帝与我说了几句,便休息去了。” “看模样,倒是像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至于岳少谦,我没有见着。” “都是军师将军薛嘉和我交谈,几个汉军大将也在。” 孟封皱了皱眉,再道: “他们和你说了些什么?” 小卒道: “那薛嘉是说,要让将军想办法打开城门。” “至于其他几个将军,似乎并未完全相信。” 孟封点了点头,理所应当道: “没有绣衣使的消息,他们自然不会相信。” “换做是本将,我也不会相信。” “若是轻易信了,急着要本将带着几百人,匆匆归降,那才是大有问题。” 那小卒智商不是很高,想不透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懵懂的询问道: “那我们该如何回复,才能让汉军相信呢?” 孟封摇着头,轻轻笑道: “既然汉军众将有所怀疑,我们也没必要舔着脸上去。” “本将在这荆南,多少也是有些名声的。” “再说了,本将也没那个能耐,能让乞颜讨打开城门。” “城门一开,武陵郡必失。” “纵然乞颜讨知道本将要潜入汉军之中,可若只是为了打入内应,而丢了武陵郡,万万不值得。” “而且无论是这乞颜讨,还是石周曷聪,对本将仍旧怀有戒心,不会完全相信。” “三日后,再遣人告知汉军,就说打开城门之事,本将实在无能为力。” “不过本将可派人引着兵马,去往桂阳郡,诈开城门,夺下桂阳郡。” “是!” 小卒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还是拱手领命。 “你先下去休息吧,三日之后,本将另遣他人。” “是!” 小卒松了口气,离开大帐。 他也怕啊,汉帝病成那个样子,万一传给他了,可怎么办? 待得小卒离开后,孟封缓缓转身,面向帐中的屏风: “两位将军满意了吧?” 潘然、朱璋二人,这才从屏风之后走出。 二人各执兵刃,但凡那小卒的话,有半点不对劲之处,便会直接将孟封当场斩杀。 潘然捏着小胡子,笑眯眯道: “孟将军做的不错。” “如此一来,武陵郡之围轻易可解,又能探出汉军虚实。” 说罢,他看了虎背熊腰格外勇武的朱璋一眼: “三日后,若是汉军应孟将军之言,去往桂阳郡,就有劳朱将军陪同了。” 朱璋猛地一挥刀,邪邪一笑: “自然。” 孟封没有表情,不咸不淡的一句: “两位将军可以下去了,本将要休息了。” “那就不打扰了。” 潘然、朱璋,这才一脸轻蔑的离去。 只留下帐中唉声叹气的孟封一人。 “也不知道这石周曷聪是受了谁的秘计,算计竟然如此长远。” “难道真是那号称一步百计的刘宾?远在千里之外,也能算到武陵郡的困局?” 孟封摇了摇脑袋,不敢多想。 这次汉帝只怕是玩砸了。 无论汉帝与岳少谦是真病还是假病,都耽误了战机。 要是汉帝早点先登强攻,早就攻破了武陵郡。 就算后继乏力,也算是又多收复了一郡,军心可用,民心高涨。 现在想要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却不想反倒被算计了。 只要汉帝相信他的话,分兵去往桂阳郡,武陵郡之围,就解了。 因为桂阳郡距离武陵郡,中间还隔着零陵郡,必须得绕一段长路。 这就给了后方长沙郡的石周曷聪,继续调兵遣将的时间。 而且因为分兵,带兵的只是汉军将领。 大多东胡将士,不敢和汉帝硬碰硬,硬吃几个棋盘,但打汉军将领,对付血肉之躯,还是敢的。 当然,汉帝也有可能,直接将武陵郡城之下的兵马,尽数调往桂阳郡。 但这样动静就太大了,去哪儿哪儿戒严。 而且还能让东胡人看出,汉帝的病情到底如何。 如果真是像传闻中,那么严重。 肯定不会再折小路,这么一通舟车劳顿,只会加重病情。 如果全军出击,要么是装病,要么就是轻症。 毕竟原本在桂阳郡之中,就有两万兵马,再加上有了内应,没必要调度太多兵马,徒耗粮草。 至于汉帝对孟封内应,诈开桂阳郡城门,不管不理,也是有可能的。 但毫无意义。 多了这两万援军,汉军再强攻起来,困难重重。 要么将桂阳郡、零陵郡的兵马,调集汇合。 要么,就只能转换北伐重心。 去攻击没有支援,没有大将,且防守薄弱的零陵郡、桂阳郡。 “被石周曷聪发现,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孟封闭目养神,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庆幸。 如果还想像之前那么墙头草,想着见机行事,只怕哪头都讨不得好。 虽说汉军一方,兵精将广,汉帝百战百胜,天下无敌。 但终究还是太仓促了一些,北伐准备的不够充分。 毕竟你也不能一个棋盘,把城墙给砸断吧? 反观石周曷部这一方,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应对。 以有心算无心,谁优谁劣,再明显不过。 他反倒得感激一番石周曷聪逼着他站队,虽说是被迫的,但站在了正确的阵营之中。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了。 朱璋扮作孟封手底下的亲信健卒,来到汉军大营之中,传递消息。 刘恪咳嗽几声,缓缓道: “没把握骗开武陵郡城的城门,但是可以诈开桂阳郡郡城?” 朱璋点了点头,人有点懵。 汉帝的眼窝深陷,神态疲惫,眼袋明显。 神情显得极其疲惫。 显然不是什么小病。 若真是如此,只要信了他们的鬼话,分兵去桂阳郡。 再听到桂阳郡的汉军大败的消息,说不定一气之下,直接归西! 当年的大可汗,不也是如此? 再勇武,再牛逼,还是在连番气急攻心之下,生死一线! 你能打,不代表手底下的将领,也那么能打! 刘恪继续咳嗽着。 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 深入思考,也没问题。 现在东胡人派兵支援武陵郡,汉军主力也在武陵郡。 意味着整个战场重心,是武陵郡。 即使是内应,想要开城门,也是困难重重。 但如果反其道而行之,突然分兵去往被忽略的其他郡城。 里应外合之下,确实很大可能诈开城门。 可刘恪是开挂的,看着朱璋一身腱子肉,有点好奇,就看了看能力属性。 不看不知道,一看,多少有点能耐。 【姓名:朱璋(上士)】 【年龄:36】 【统率:83;武力:88;智略:63;理政:51】 【特性:奢侈、贪财、好功】 这种能力,年纪也不小了,尤其还有个“好功”的特性。 要说一直被埋没,只屈居人下,当个传令的亲信小卒,也太离谱了。 这么看,孟封的立场也已经很明确了。 要么是已经完全投靠了石周曷部,要么就是受制于人。 “桂阳郡” 知道其中有诈,不可相信。 但这也是难得的一次机会。 因为按着刘恪与几个心腹的商议,无论如何,零陵郡、桂阳郡、武陵郡,都得先拿下一个。 现在武陵郡有援军,不容易打。 那么零陵郡、桂阳郡,必须早日入手。 刘恪在心底盘算一番,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那就让,侯、侯君延” 朱璋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汉帝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 连贯性被打断,嘴唇动作也变得迟缓,最后停滞不动。 就连眼神也变得呆滞,目光失焦,身体逐渐倾斜,肌肉也变得松弛无力。 最后眼皮直接闭合,呼吸变得浅弱而不规律。 ???? 卧槽? 朱璋猛然惊醒,汉帝该不会死在他面前吧? 那大汉北伐倒是彻底失败了,可他多半出不了大营啊!!! “陛下!!陛下!!!” 有侍立一旁的护卫,赶忙上前惊呼。 “放着我来!!” 守在帐外听用的夏不具赶忙一个药筐砸过来。 “咳咳咳——” 刘恪吃痛,立即睁了眼,咳嗽几声。 “醒了就好。” 夏不具上前,有模有样的测着脉搏,又掐着人中,探了探鼻息。 随即一阵皱眉,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药丸,塞入刘恪口中。 同时按压着各处穴位。 刘恪的脸色逐渐改善,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心中稍定,夏不具抬头看了眼朱璋,呵斥道: “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推一本书,《老婆,今生请多指教》 (本章完) 第200章:一百斤的侯君延九十九斤反骨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陛下突发隐疾,无法开口说话,手都抬不起来?” 众将齐聚帐中,一时间,有些拿不出主意。 之前皇帝虽然也声称有疾在身,不能亲上战阵。 但时不时,还是会出营溜达,稳定军心。 一些军令,也会过目。 薛嘉虽说以军师将军的身份,暂代军务,但更多只是个出主意的人。 最后拍板的,依然是皇帝。 可以皇帝现在的状态,显然下达不了任何军令。 甚至可以说,做出基本的判断,都很困难。 那么,以薛嘉的声望,肯定不足以服众。 他的绝症在身,命悬一线,可以让将士们,深受感动,发挥出十二分力来。 但没有皇帝在后头撑腰,并不具备号令三军的威望。 皇帝之下,只有岳少谦可以主持军中大局。 可岳少谦 这浓眉大眼的,划水比皇帝还严重。 皇帝好歹时不时溜溜弯儿,岳少谦压根儿不起床,还自带隔离的。 要不是时不时吱两声,怕是不少人都得以为他真病入膏肓了。 薛嘉咳嗽两声,道: “事急从权,那就由我代为下令。” 狄邯、乐顺之流的大将,没什么异议。 本身这就是皇帝之前的安排,由薛嘉暂代军事。 这些天来,他们也认可了薛嘉的能力。 确实智计卓绝。 而且身患绝症,谁都不知道,哪天就挂了,却还是兢兢业业,处理着军务。 虽说俩病重的先倒下了,身患绝症的还一直苟延残喘。 但也不妨碍,将士们对他的敬佩。 至于雷兰、巴尼汉这两个猛将,一个属于降将,势单力薄,一个是新生代,还在成长中,也不好多插嘴。 倒是侯君延。 本身就高傲无比,又被乐顺小压一头。 现在觉得,竟然还要被个病秧子,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听着一介书生的调令,很不服气。 之前还好,有皇帝压着,现在几乎快要爆了。 狄邯看了眼侯君延,知道他的想法,但自己的威望,也就比侯君延高了半分,不太好多说什么。 只好先出声,表示自己对薛嘉的支持: “事态紧急,陛下病情不知何时才能好转,军师有何想法?” 乐顺也看向薛嘉,表明了态度。 “咳咳——” 薛嘉咳得更狠了,断断续续道: “陛下病倒前,曾提到过侯将军。” “那么,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让侯将军,领着小股兵马,随着孟封,前往桂阳,” “从而诈开城门,夺下桂阳郡。” 众将点头,十有八九是这么个意思。 攻打武陵郡城时,四面城门都有将领带队。 唯有作为主攻对象的南门,是由狄邯和侯君延共同带队。 那么抽调人手,也肯定是从南门抽调。 如果随后薛嘉也病倒了,狄邯是可以勉强统帅大军的,所以只可能是派遣侯君延领兵,去往桂阳郡。 薛嘉道: “那就继续依着陛下的意思,遣侯将军领五百人,去往桂阳郡,与马将军汇合。” “两万兵马,加上孟封诈城,足以取下桂阳郡。” “此外.” 除了调遣侯君延之外,薛嘉还针对性的重新布置了大营。 毕竟少了一员大将,阵势也得重新布置。 他的统率虽然不高,但智略确实够顶,只是缺少亲自带兵的能力。 单纯参谋军事,倒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这也让汉军诸将,更为信服。 侯君延依然是个例外。 虽然领命分兵,去往桂阳郡。 但心中,是不服气的。 岳少谦就算了,能力比他强,战绩比他强,他服。 你薛嘉是什么玩意儿? 整天咳啊咳的,要不是你,皇帝和岳少谦能病?!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给皇帝和岳少保都染上了恶疾,调动大军的就是你薛嘉了。 好手段,心机深沉啊! 不过侯君延没急着爆发,他只是深深看了眼薛嘉,另有心事。 第二天,侯君延领着亲信五百人,和孟封汇合。 只不过没看见孟封的人,只有朱璋带着三百人。 侯君延皱着眉,语气一点都不客气,大呼孟封之名: “孟封呢?” 朱璋倒是表现的很是恭顺,道: “孟将军不便脱身,还需拖住这两万援军,同时迷惑住乞颜讨。” “武陵郡距离桂阳郡还有段不少的距离,若是被东胡人察觉到,可就诈不开城门了。” 侯君延眯着眼,思索一番,才缓缓点头: “说的也是。” 薛嘉让大部分兵马留在武陵郡,只给他五百人,也是为了拖住武陵郡的东胡援军,同时减少他们分兵被发现的可能。 反正有马括的两万兵马,只要能成功诈城,必然能够夺取武陵郡。 甚至侯君延有九成把握。 只要把领军之人,从马括换成他自己,哪怕没有内应没有诈城,也能强行攻下武陵郡城。 数百兵马一路轻车简从,离开武陵郡,经由零陵郡,去往桂阳郡。 待到来到零陵郡地界,有一骑探马,追着尾巴赶来。 “将军,有军师的急报!” “又是那病秧子?” 侯君延听着军师两个字,就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取了信件一看,心中越发不爽。 他用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手腕肌肉紧绷,脸上的肌肉也跟着一同抽动着,直接将信件踩在脚下。 “你薛嘉什么玩意,也敢号令我?!” 侯君延的脸色更加阴沉,愤怒地嘟囔道: “催催催,就知道催?!” 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厌烦。 他的眉头紧皱,额头上的青筋凸显,双手交叉在胸前,姿态有些僵硬。 极为不满地抬起下巴,凝视着面前的身后五百亲信。 目光之中透露出一丝挑衅和嘲讽。 “山路难行,有能耐你自己带兵试试?!” 一干亲信不做言语,他们都知道,自家将军,是在抱怨薛嘉。 也不是不能理解。 薛嘉没亲自带过兵,自然不知道,行军有多麻烦。 尤其是将士们对零陵郡的地形不熟悉,为了更加隐蔽还是走的山路,更是困难重重。 这个时候,薛嘉却不管不顾,还加派人手,前来催促。 换做李景绩那种脾气好的,指不定也得有怨言。 更何况,自家将军的傲气,是出了名的。 自然见不得一个不懂行军打仗的文人,在背后指手画脚。 朱璋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汉帝这时候病的好啊! 岳少谦也病的好! 没有能主持大局的人,下面的矛盾,就直接凸显了出来。 侯君延这次败走桂阳,再回到军中,肯定会被薛嘉严惩,以正军法。 说不定就能造成军中文武矛盾,士气大跌。 哪怕汉帝屁事儿没有,摸着棺材板板爬起来了,这北伐也不一定能继续。 朱璋按捺住心中喜悦,装作没看见刚才那一幕,找着侯君延,道: “侯将军,我手中兵马只有三百人。” “即使能诈开城门,也撑不了多久。” 侯君延已是收回怒意,眯着眼,看了朱璋一眼,依然盛气凌人: “所以你打算先行一步,直接进入桂阳郡城,再找机会给我军打开城门?” 朱璋拱手道: “正是。” “五日后的深夜子时,以灯火为号,待城头灯火闪了三次后,我会亲自打开城门,将军可趁机杀入城中。” “哼,谅你也不敢欺我。” 侯君延向来是鼻孔看人,也没多想,道: “你去吧。” “是!” 朱璋拱手而去。 侯君延挥手示意,让自家士卒先停步,眯眼看着朱璋离去的方向。 朱璋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 诈城比直接进城再开城门的难度,难度更高一些。 如果能从城内开门,自然更轻松。 而且现在荆南所有人的重心,都在武陵郡之上。 朱璋只要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进入桂阳郡。 他手上就三百人,纵然桂阳郡郡守和乞颜讨一样,较为谨慎,也不可能让三百人驻守在城外。 待得朱璋离去一阵子后。 一名亲信士卒上前询问道: “将军,我们就按着与朱璋的约定,先和马括将军汇合,再等着举火号令,带兵入城吗?” 侯君延把鼻孔朝向了亲信,道: “你觉得这件事,靠谱吗?” “嗯。” 那亲信点了点头道:“靠谱。” 侯君延眼睛一转,确实没问题。 但他依然觉得不太爽,心里总是堵得慌。 没有你这内应,一样能拿下桂阳郡。 靠着内应夺城立功,如何能证明得了自身能力? 又如何压那乐顺一筹? 侯君延又在脚下的信件上,用力碾了碾。 薛嘉的那病态的咳嗽声,仿佛充斥了他整个脑子。 他慢慢地抬起一只手,紧握成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传我将令,与李景绩汇合,攻取零陵郡!” 皇帝的军令,他肯定听。 岳少谦的军令,他也听。 薛嘉的军令? 什么? 你大点声儿? 让他打桂阳郡? 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 我、偏、不! 不多时,零陵郡城之外,屯兵驻扎的李景绩,就见着了侯君延。 李景绩整个人是懵逼的。 他收到了薛嘉的军令,要他继续威胁零陵郡城。 如果零陵郡这边,有动兵的想法,一定要想办法拦住。 李景绩觉得,虽说他觉得自己距离当年初次领兵的时候,已经成长了许多。 但之前和零陵郡郡守交战,吃了一场败仗,以此来看,如果零陵郡执意动兵,自己多半是拦不住的。 因而心中一直有些忐忑。 好在那零陵郡郡守,多半也是被汉军之前的战绩,给吓着了。 虽然小胜一场,也没敢主动出击。 只要李景绩不攻城,他就不动。 也不出城。 主打的就是一个死守。 “侯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侯君延脑袋昂的老高,军中将领,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李景绩和马括。 这俩人,就没打过胜仗。 偏偏竟还能各自独领一军。 这等信任,简直匪夷所思。 “夺城。” 李景绩呆了呆,缓缓道: “是要夺那零陵郡城?” “自然。” 李景绩忧心忡忡道: “这零陵郡郡守石周曷晃有些武艺,又是石周曷部的贵族,在军中威望甚高。” “而且又在零陵郡中,治理多年,即使想要调动城中汉人百姓叛乱,也不容易。” “若想夺下零陵郡城,只能强攻。” “可强攻实在是有些困难。” 侯君延傲然道: “对本将而言,可没有什么困难。” 李景绩脸上有些挂不住,侯君延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的能力不行? 好吧,这是实话,他从军三年,一场胜仗都没打过。 就连东胡人之中,都编排了戏言在取笑他。 这世上最薄的书是什么? 李景绩的胜仗史。 仅有书封一页哦! 侯君延却根本不在乎李景绩的情绪。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有能力,我就敬你,佩服你,听你的。 你没能力。 那对不住,你就是不如我,你得听我的。 “李将军,你只需要在城下叫战,将那零陵郡郡守石周曷晃骗出城,剩下的交给本将就是。” 李景绩沉吟片刻,点头道: “也可。” 反正他的任务,就是夺取零陵郡城。 之前败了一场,一直没动兵,多少有点打击士气。 现在侯君延想要打一仗试试,也不是不行。 而且他一早,就收到了皇帝的密信。 要他配合侯君延的行动。 侯君延的任务,应该是配合朱璋内应,拿下桂阳郡才是。 皇帝和薛嘉,竟然能精准算到,侯君延会折到零陵郡来。 当真神奇。 等到下午,李景绩就率军,去往城下叫战。 守在城头的石周曷晃都看懵了。 他在城头上,只是为了表明自己守城的态度,拉一拉士气,同时震慑一番城中的世家大族,以及各种心向汉室的有心人。 免得出了内鬼。 可他是万万没想到,李景绩会来主动叫战的。 你这牛鼻子,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清楚? 刚来零陵郡的时候,就吃了一场大败,难道还不吸取教训? 谁给你的胆子主动叫战啊? 要不是石周曷聪下了命令,以守城为主,他早就领兵出阵,给李景绩打个落花流水了! “将军,我们要出城一战吗?” 副将石周曷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光守城,屁大点功劳都没有。 那李景绩这么好欺负,怎么也得斩将夺旗吧? 石周曷晃想了想,轻轻点头。 虽说要以守城为主,但现在形势变化,自然不能一味固守。 适时的主动出击,消灭汉军有生力量,也是必须的。 而且他早就收到了朱璋的密信。 侯君延带了五百人,准备配合马括以及“内应”,夺取桂阳郡。 那么李景绩多半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此时李景绩突然动兵,要么就是要牵制住零陵郡的东胡兵马,以免他们支援桂阳郡。 要么就是使诈,让他们不敢贸然出城,李景绩得以借机调军去支援桂阳郡,或是与零陵郡的主力汉军汇合。 无论哪一个,出城一战都是必须的。 而且石周曷晃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打你一个李景绩,我踏马还能输? 不过石周曷晃还是特意对副将石周曷动叮嘱了一番: “本将亲自率军出击,不过咱们不要一股脑冲进去。” “一部兵马,由本将率领,另一部兵马,由你率领,一前一后出城,与汉军接战,以防有诈。” “若本将所部,没有中伏,便直接杀向中军,擒拿李景绩。” “同时你才可跟上,进行配合作战。” “若是本将所部中伏,不要有任何犹豫,直接回城固守,不必担心。” “纵然那李景绩有阴谋,但在正面战场上,绝对不是本将对手。” “只需要提防他偷城足以。” 石周曷晃有些能耐,虽然知道李景绩百战百败,但也没有轻敌。 毕竟要是李景绩用一部兵马,正面拖延,吸引注意力,再派遣副将带着另一部兵马偷城,会比较难对付。 毕竟副将不一定会像李景绩一样,百战百败。 “开城门,冲!” 石周曷晃立即亲自带着八千兵马,冲出城外,与汉军交战。 八千冲两万,很难。 但对方是李景绩,那就很简单了。 兴许是李景绩没料到石周曷晃真的出城作战,又或是对自己的作战水平,着实不自信。 见着城门大开,立即大吼道: “前军变后军,后军便前军,速速撤离!” 两万汉军将士的动作,相当熟练,撤退的动作如水银泻地一般,流畅丝滑到了极致。 石周曷晃习惯了,他之前打败李景绩之后,汉军就是这么撤军,让他一时间没能造成太多斩获。 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景绩正面打不过他们,但撤军着实有一手,跟个泥鳅一样滑不溜的。 这次,却不能放跑了。 他当即领着部众,直接追了上去。 副将石周曷动则是另外带着四千兵马,没急着动,在城下静静等待消息。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听到前方喊杀声响起。 “看来没有埋伏。” “也是,汉军就两万左右的兵马,以刚才的规模来看,基本都在,不可能再分出多少兵马夺城。” “就算真能分出人手,也不过一两千人之数,城中守军足以应对。” “走!” 见前军的石周曷晃没有中伏,石周曷动再不迟疑,一马当先直奔汉军而去。 “弟兄们,随我杀!” 石周曷动带兵刚行了一段路,突然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喊杀声。 “杀啊!” “给我放箭!” 一将自道旁而出,带着数百兵马,堵住道上,手中大刀寒光凛凛,直指向石周曷动,大喝一声: “石周曷动,可认得我侯君延?!” “侯君延!” 夕阳西下,视野还算清晰。 石周曷动一眼就认出了侯君延,不由得脸色大变,惊呼道: “你不是去了桂阳,怎会在此?” 侯君延未投降大汉之前,是合浦郡的将领,大致和他在桂阳郡之中的地位相仿。 两郡相临,自然有过数面之缘。 而且侯君延的样貌特征确实比较明显,面如重枣,老喜欢用鼻孔看人。 只要红着脸,鼻孔特大的,肯定就是侯君延无疑。 “哈哈哈!” 侯君延闻言哈哈大笑道: “你怎知我去了桂阳?看来那孟封有诈啊!” “本将在此等待多时,还不下马受降?” 其实侯君延心中也是一慌,没想到东胡人竟然知道他去往桂阳郡的消息。 按理来说,为了用内应夺城,消息应该是保密的。 只可能是孟封和朱璋出了问题。 肯定都是假的。 他不由得暗自感慨,薛嘉果然是一肚子的馊主意,要是去了桂阳郡,指不定就被东胡人算计了。 “快,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赶紧撤退!” 前军的石周曷晃也发现出了大问题,前军后军被隔断了,随后又见着了侯君延。 石周曷晃知道侯君延的能耐,如果不是其汉人的身份,之前只怕早就做到了合浦郡郡守一职。 而且其人勇武异常,不在自己之下。 再加上,汉军人多势众。 一万二打两万,如果是李景绩领军,石周曷有十成把握能胜。 如果多了个侯君延 最多只有三成胜机。 其中两成,还是为了心理安慰。 “放箭!” 李景绩听着石周曷晃要撤退,心中格外激动。 赶忙大手一挥,让弓箭手顶上,对东胡大军放起箭来。 他是打不过石周曷晃,正面接战,一触即溃。 可那也得石周曷晃敢打啊! 石周曷晃这么一撤,纸老虎嗷呜两声,射几阵箭雨,还是没问题的。 “啊!” 一声声惨叫,在东胡大军之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石周曷晃挥舞着马刀,格挡箭雨。 只是心神不宁之下,着实有些不容易。 他实在想不明白,侯君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璋不是已经都去桂阳郡了吗? 而且按着朱璋的密信,那薛嘉甚至三番五次的催促侯君延赶紧拿下桂阳郡。 总不能这一切都是假的吧? 侯君延对薛嘉的怨气,也是毫无疑问的。 难不成你敢违抗军令? 思索之际,一个疏忽,一根箭矢,便射在了石周曷晃的后肩。 李景绩收了弓,那一箭,正是他所射。 各自带着一百人互殴,他可能是打不过石周曷晃。 可要单对单. 好吧,单对单他也打不过石周曷晃这种猛男。 但趁着人家心神不宁的时候,放几支冷箭,还是可以的。 而且他计算过。 以当前的风向,石周曷聪的甲胄厚度,以及马匹速度来看,这一箭,必中。 此时侯君延已是大发神威。 手中只有区区五百人,但死死卡在了东胡的前军、后军之间。 配合着大军的箭矢支援,一阵疯狂厮杀之下,东胡士卒损失惨重。 李景绩虽然打不过,但熟知东胡人的撤退路线。 前军变后军? 你能有我熟练? 直接堵上去,再让侯君延带兵割草。 不过侯君延手中的五百兵马,数量还是太少,杀起来效率不过。 他大手一挥,直接让将士们跟着自己冲锋,策马直奔对面的石周曷动杀去。 大刀直接劈向石周曷动手中马刀,石周曷动只觉得手臂顿时发麻,虎口传来阵阵剧痛。 “胡狗一条,也敢与我一战!” 侯君延哈哈大笑,这一仗打的格外畅快,北伐以来的情绪积攒到了顶点,彻底宣泄而出,手中大刀又向着石周曷动扫去。 石周曷动完全不是对手,不过十来回合,便被侯君延砍了脑袋。 侯君延此时已经浑身浴血,不知收割了多少东胡士卒的性命。 他举着石周曷动的头颅,高吼一声。 “石周曷动已被擒,降者不杀!” 后军的东胡士卒,听了这话,本就被分割了战场,士气低迷,又见石周曷动尸首分离,纷纷放下了武器投降。 侯君延也不多耽搁,又往前军的石周曷晃杀了过去。 石周曷晃见此,挑了挑眉,不躲不闪: “你们速速突围,汇合石周曷动,我来断后!” 铛! 大刀与马刀交汇,传出一阵金铁交加之声。 二人斗了几回合,石周曷晃便立即落入下方。 捏妈,托大了。 “侯将军,我来助你!” 此时李景绩竟是策马冲入东胡军之中,一路杀到侯君延与石周曷晃的战场。 “.” 侯君延立时感觉压力倍增。 单挑石周曷晃,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但多了个李景绩,就难说了。 好在李景绩不是贸然行动,见侯君延与石周曷晃厮杀,一枪挑在了石周曷晃背心。 石周曷晃闻得背后动静,奋力逼迫侯君延,回身横挡一刀,将长枪挡住。 但这时候,石周曷晃已经力竭,前面的侯君延力道十足的一刀再度劈来,他却是没能抵挡得住。 侯君延直接用力一磕,石周曷晃手中的马刀,便脱手而飞。 顺势再一刀拍在石周曷晃身上,将其拍翻下马。 侯君延指着石周曷晃,对着李景绩耀武扬威道: “将他给我绑了!” 李景绩倒是没有怨言,甘当小弟,侯君延的能力,确实比他强。 而且这次作战,也让他偷学了不少。 侯君延用兵,虽说有些兵行险着,但管用就行。 李景绩便指挥着将士们一拥而上,可险些给石周曷晃挣脱,幸好他亲自上去一枪,捅着石周曷晃大腿根。 不然差点给这丫的跑了。 石周曷晃被束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巴巴看着侯君延,极为不甘心: “侯君延,你为何会在此?” 侯君延走到石周曷晃面前,露出两个鼻孔。 只是哼哼两声。 你管我为何在此? 那什么薛嘉让我去桂阳郡我就去啊? 他当他是谁? 不就是桂阳、零陵两郡必须得取一郡吗! 现在老子给你把零陵郡拿下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本章完) 第202章: 你开驴车,怪不得你塞车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长沙郡中。 一个个稚童少年,三五成群,在坊市之中,一边唱,一边跳: “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 不到几天的时间。 童谣便传遍了整个长沙郡城。 古代的童谣,杀伤力都挺大的。 而且这首童谣,曾经出现过。 是建安初年,流传于荆州的童谣。 讲的是当年刘表任荆州牧以后,百姓还能生活丰足快乐。 但到建安八九年之后,就要开始衰落了。 而到了建安十三年呢,刘表死了,啥也没留下来。 看似无足轻重,实则其心可诛。 现在荆州在石周曷部手中,你弄这种暗示性的童谣,到底有什么目的?有何居心? 可城中的东胡人,也没什么办法。 这是荆州的童谣吗? 是的,曾经在荆州流传过,荆州人会唱,很合理。 童谣说的是你石周曷部吗? 不是这不是明摆着嘛,说的是几百年前的荆州牧刘景升。 说的是刘表,跟你石周曷部有什么关系?! 而且传唱童谣的,都是一些小孩子。 东胡人已经治理荆南十多年,不至于和小孩子过不去。 而且一旦和小孩子动怒,动辄磕着碰着。 要是弄出点大事来,更是会触了众怒。 本就不得人心的东胡人,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十多年的治理付之一炬。 就算没被汉军给打下来,迟早也会出现叛军、暴乱。 “这首童谣,看来,是出自哪位故友之手了。” 孟氏家主孟徽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哪怕无人在侧,也是如此。 他自宅院中缓缓走出。 听着童谣,不由得捋了捋长须,笑意更甚。 一首童谣,既能带给东胡人压力,又能试探东胡人态度,还能帮大汉聚集一些人心。 而且还很玄学,万一荆南被大汉给收复了,更加显得汉室天命加身。 估摸着,就是长沙郡中,一些倾向于大汉的世家大族,所做的手笔。 特意让一些小孩儿,散布童谣。 “应该是陈氏吧,只是以当前的局势来看,还是有些急了。” 孟徽作为整个荆南最大世家的家主,又是岳麓书院的院长,手中资源可想而知。 甚至庞大到,足以影响到战局。 但他从来没有站队的打算。 汉军没攻破东胡人的防线,东胡人也没想着避战撤走。 他没必要将自己与孟氏,置身于风尖浪口之上。 毕竟没有哪个君主,会看到手底下的世家,过于强势。 韬光养晦猥琐发展,才是正道。 可以说,无论是在东胡人治下,还是大汉治下,孟徽都打算缩着脑袋。 不过孟徽也并非完全没有准备。 他这些年通过岳麓书院,带出来了一批学习公羊儒的学子。 汉帝一直力推公羊儒,自然会需要这批学生的。 “是孟先生吗?” 正巧,有一军中小卒,正要去孟氏府中拜访,见着刚出门孟徽,有些面熟,便上前问着。 孟徽点了点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你是.” 他已猜到此人来意。 那小卒道: “我奉将军之令,特意邀请先生,去太守府中赴宴。” “知道了。” 孟徽赶忙打发走小卒,关上了府中大门。 石周曷聪突然宴请自己,只怕是前线生变。 要么是汉军久攻不下,要么就是汉军已经有所突破了。 不管是哪一种,这次宴会,都是来者不善。 但也容不得他拒绝。 孟徽好好安排了一番,便带着几个随从,去到太守府。 席间已有数人落座,全是相熟的世家之人。 但桌案之上,却没有酒水、瓜果等设宴之物。 反而只有白水和清茶,十分简单。 孟徽都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隐士。 “连孟先生都来了!” “可不是嘛,孟先生向来只在书院之中,教书育人,著书养望,轻易不会参与宴席。” “石周曷将军的面子,倒是真大啊!” “只是今日这宴,怕是并无好宴,孟先生来的,也不知是不是时候。” “怕什么!我等肯来,那是给他面子!” “再说了,有孟先生在,便是东胡人,也得讲些礼数!” “兄台言之有理,这长沙郡能否固守,还需要我们帮衬啊!” “纵然是那石周曷聪,在这长沙郡中,也只能伏着!” “.” 宴厅中人声低语,有惊疑亦有怨忿。 孟徽连连摇头。 这些世家之人,不乏对他阴阳怪气。 倒也正常,毕竟世家大族,从来没有真正的和睦过,大多只是利益纠葛、姻亲关系,而有所合作罢了。 至于那些想着什么帮衬、伏着的世家之人。 只怕是脑子不太好使。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啊! 外头迎接的东胡亲卫,见孟徽到来,连忙上前迎接: “孟先生,请上座!” 在石周曷聪主位的右侧,还有一个单人座位。 似乎是专门替孟徽准备的。 孟徽不敢坐,也不想和东胡人走的太近,连忙婉拒道: “徽一介书生,当不得上座。” 那姿态不凡的亲卫,看了孟徽一眼,轻轻摇头道: “孟先生,这是我家将军的意思,还请先生落座,等候将军到来。” 虽说是低言细语,但其中,并没有几分恭敬,反而透着警告的意味。 孟徽只得落座。 不多时。 厅堂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石周曷聪在前,不怒自威。 两名虎背熊腰的亲信侍立在左右,还有数十名亲卫,分两列紧随而来。 这样的队伍,就已经令席间的世家大族,心中不由得忌惮万分。 这些人,可都是穿着甲胄的啊! “人可到齐?” “尚缺两人!” 石周曷聪语气有些不善,详细问了问先入席的亲卫。 这迟到的两人,府邸距离太守府,不算太远。 即便临时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再赶来,也是赶得上的。 “他们开驴车的,可能容易塞车。” 石周曷聪独自端起一壶清茶,往杯中倒着。 “那就遣人去催促一番,别让诸位久等了!” 每个人都清楚,他在暗示着什么。 当今大汉天子,就喜欢飚驴车。 言外之意,就是说,那两家十有八九,已经倾心于大汉。 石周曷聪就这么盯着杯子,一直倒着茶水。 直至茶水溢出,也没有停下。 “将军,茶满了。” 孟徽提醒了一句。 你踏马再倒,就溢到我身上去了! “哦,满了啊。” 石周曷聪不咸不淡的放下茶壶,稳稳当当的将茶杯拿起。 虽说茶水已与杯沿平齐,稍有晃动就会继续外溢,但他却没漏出半滴。 席间众人,都不由得心中一沉。 就这么等着,一直等了半个时辰。 茶水凉了,也没人温一温。 所幸凉了的白水,也挺好喝。 而这半个时辰之中,石周曷聪的举动,没有半点儿急躁。 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 仿佛等待那迟到的两人,是件应该的事情。 但石周曷聪忍得住,其余在场的世家大族之人,就忍不住了。 他们都知道石周曷聪的性子。 必然不是这么沉稳多谋之人。 如此作态,必有大事! 当即有个家主沉不住气来,赶忙起身道: “将军,缺席的两人,应是周氏和陈氏的家主。” “周氏家主,因为近日阴雨连绵,染上了风寒,身体不适。” 石周曷聪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声: “那陈氏的家主呢?” 那起身的家主,一时间有些应不上来。 石周曷聪,却自问自答起来: “去城外狩猎去了。” 这下,那起身的家主,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好孟徽及时解围。 虽说世家大族不会通力合作,但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还是能勉强一致对外的: “将军,徽有些内急,请容我如厕。” 席间众人,脸色不由得一僵。 孟徽神色都微微有些变化。 毕竟在宴席之中,如厕是件很敏感的事情。 倒不是说,不让你去上厕所。 而是有些忌讳。 史记中,有关于鸿门宴的一段儿,是这么记载的。 “坐须臾,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 刘邦在宴会之中,坐了一会儿,然后借口去厕所。 众所周知,一个人上厕所是会被孤立的,所以刘邦把樊哙这个猛男,也叫着一起。 然后俩人就溜了。 因而,这是很不礼貌的。 所以一般人在宴会的时候,对如厕,都会很谨慎。 能憋则憋,憋不住了把酒往裤子上洒,实在觉得味儿太大,才会去上厕所。 石周曷聪的脾气,倒是真不错,颔首道: “人有三急,本将也能理解。” “只是还请孟先生静步噤声,另外若是还有他人,也想如厕,可随孟先生同去。” 见石周曷聪同意了,于是乎,接二连三的,有人起身离席。 枯坐了半个时辰,桌案上都是白水、清茶,咱们喝水打发时间,这时候尿频尿急,也很正常吧? “那两个混蛋,想要投机大汉,却是苦了你我!” “那陈氏当真可恶,以为陈伏甲抱着了大汉的腿,便以为他这等偏房小支,也能沾着光吗?!” “不如我们索性借故离去如何?” “你以为你是高皇帝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石周曷聪明显来者不善啊!” “不要慌!” “那两人多半是在试探东胡人的底线,我们也派人去喊,他们肯定还是会来的。” “真是不当人,这种私底下的想法,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愚不可及啊!” “我这就遣人去唤来!” “.” 一众世家大族之人,各自交换意见。 当务之急,是将缺席的人给逮来。 别让石周曷聪有了处置他们的借口才好。 不多时,众人又回到席间。 石周曷聪倒着茶水,这次倒是没有溢出。 不过却是语出惊人。 “周、陈两家,只怕是来不了了。”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 我们这才刚找人去喊呢,就来不了了? 那两家哪来这么大的勇气,敢拒绝他们所有人的邀请? 还在不在长沙郡混了? 而且石周曷聪的反应,也太平淡了。 以刚才那甲胄在身龙行虎步的架势,要有人缺席,还不得直接派兵上去抓人? 孟徽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一个可能,额上顿时渗出了汗水。 石周曷聪一边饮着茶,一边徐徐开口,道: “周氏府中走水了。” “我派兵去灭火,火势也没能止住。” 众人:. 你那是灭火吗? 你是派兵堵着门口不让人跑出来吧? 石周曷聪继续道: “陈氏家主,在郊外狩猎。” “遇上猛虎,被吃了,骨头渣子都没剩。” 众人:. 怕是被你扔去周家府中,一同烧成骨灰了吧? 石周曷聪笑着,让人如沐春风。 “正值秋收,此时荆南虽然正处于战局,但本将也关心民生。” “此次邀诸位前来,正是商讨今年的秋收事宜。” “根据探子回报,那反骨崽侯君延,已经夺下了零陵郡城,汉贼随时可以北上发兵,危及长沙郡。 此话一出。 顿时在诸多世家之人中,掀起欣然大波。 猛! 汉军刚北伐个把月,就夺下了零陵郡城。 现在零陵郡城被破,汉军只要顺着官道发兵长沙郡,再配合他们这些内鬼,十有八九,能轻松取下整个荆南。 难怪石周曷聪要专门把他们召集。 就是来上眼药的啊! 有人惊骇、有人焦急,自然也有人心存疑虑。 石周曷聪的话,他们不会全信。 汉军攻下零陵郡,对东胡人相当不利。 此时曝出,更是会让那些有心人开始动作。 不过诸多世家豪族的家住们,都没急着表态。 选择静观其变。 石周曷聪这次,背后只怕是有高人指点。 能到了这时候,还不急不忙的召人赴宴,必然已经有了后手。 石周曷聪缓了缓,等着众人各执想法后,这才徐徐开口。 语气之中,听不出半点儿,对汉军的焦虑和忌惮: “汉贼在交州,就是以战养战。” “强取了民间的秋收粮食,供给大军。” “为了防止汉贼侵占了诸位的田亩。” “本将决定,调配人手,加急抢收,并将所有的粮食,都运入城池之中。” “以坚壁清野之策,来应对汉贼。” “待本将击退汉贼,再统一归还给诸位。” “我话讲完了,诸位可有异议?” 此策一出,在场诸多世家大族之人,包括一直正襟危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孟徽,都惊呆了。 野战打不过汉军,你选择坚壁清野,固守城池,当然没问题。 但你还要参与秋收? 让东胡士卒参与秋收,这一亩的田产,能收获多少粮食,可就说不准了。 而且肯定会统一收到长沙郡的粮仓里去,美曰其名,方便管理。 可这东胡人吞下的米粮,还能再吐出来吗? 这就相当于,几句话,就将他们世家今年的收成,全都没收了。 比大汉那生态调查还要狠呐! 当即便有个豪强壮汉起身,婉拒道: “我家的田地,还养着千余佃农,足够抢收粮食,不劳将军费心。” “好!” 豪族比之世家,营生方式更为单一。 就是地、粮,没别的。 因而更为抵触。 石周曷聪看向眼前之人,不假思索地道: “佃农每日耕作,臂膀有力,有熟悉周遭地形,是极佳的兵源。” “而今汉贼势大,本将手中兵马短缺,正好让这些佃农入得行伍,只需加以训练,便是一支强军!” 壮汉气极反笑,我一个子儿没拿回来,还搭上千来个佃农是吧? “那将军是否还需要,再借调些家丁啊?” 石周曷聪拍案,赞不绝口: “你有此心,自然是极好的!” “田地、佃农、家丁、门客、马匹、兵刃,可都上交郡中。” “坚壁清野嘛,那就是外头什么都不能留。” “本将会帮你们好好保管。” 那豪强壮汉瞪大了眼。 你干脆直接把我家给抄了得了! “石周曷聪,你敢戏耍于我?” 那壮汉大怒,直呼石周曷聪本名。 但下一刻,石周曷聪直接给他砍了,血溅当场。 某种意义上来说,石周曷聪也和何洪一样抠门儿。 知道席间会染血,特意只备了白水、清茶,等到众人走了,他们再开席吃好喝好。 “区区一白身,竟敢对本将大呼小叫。” 石周曷聪擦了擦马刀,依然未有动怒,好似只是碾死了一只蝼蚁。 这一举动,瞬间让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将军说的是。” 出言的,居然是一直不声不响的孟徽。 孟徽看了两眼那无头尸体,眼中并未有任何同情之色,道: “今日将军设宴款待诸位,即便有两人缺席,将军也未曾动怒。” “如此器量胸襟,当浮一大白。” “将军又言汉贼侵犯疆土,扰乱百姓生活,便以坚壁清野之策相对。” “事出有因,这才提出,要暂借诸位粮秣、佃农、家丁等。” “这也是为了长沙郡的安危,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长沙郡城破了,我等又怎能有活路?” “但这泼皮,却以为将军是在戏耍于他,更是口出狂言,直呼将军之名,是大不敬。” “纵然将军未有出手,孟某也必然将之拿下。” “诸位,这狂徒死的应不应该?” 孟徽不愧是岳麓书院的院长,是个读书的,一番言语,那叫一个有理有据。 明白的告诉在场众人,这家伙死得其所。 孟徽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又看了看石周曷聪,继续出言道: “诸位,汉贼寇边,不可等闲视之。” “这坚壁清野之策,是唯一的办法。” “贼兵虽众,但苦无余粮,只要将军统兵坚守,贼众想战不得,想攻不能,必然退去。” 这时候孟徽急着表态,不仅是因为石周曷聪的强势,也是因为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他知道长沙郡之中,没什么兵马。 所以之前一直不以为意,以现在的郡兵数量,指不定席间的世家大族一同叛乱,都能将长沙郡直接献给汉帝。 但看过席间之事后,他立即改变了主意。 如果离开长沙郡的那些兵马,是为了支援作为屏障的三郡,汉军绝不会那么容易攻破零陵郡。 至少不会是侯君延领兵攻破,也不会那么快。 非得皇帝亲自来。 但如此,零陵郡却破了。 说不定,就是计谋。 孟徽看得出来,石周曷聪来到长沙郡之后,一举一动,都有高人在其背后指点。 说不定,就是那号称一步百计的刘宾。 以刘宾之智,汉军,乃至汉帝,这次指不定,都得吃个大亏。 而且坚壁清野之策,确实打在了汉军的七寸之上。 任你再怎么能打,我坚壁清野固守,你补给线拉长无以为继,根本没有办法。 而且如今只是零陵郡城被破,桂阳郡、武陵郡,都还好着呢。 武陵郡之中,还有名声在外的五溪蛮可引以为外援。 一旦汉军想要经由零陵郡,直逼长沙郡,必然会陷入拉扯泥泞之中。 这就给了其他人反应的机会。 很容易,就被包了饺子。 与其说,汉军打破了零陵郡,攻入长沙郡。 倒不如说,这就是东胡人打开的口袋,引着汉军进入袋囊之中。 最后再将囊口一扎. 恐怖如斯。 至于汉军如果不打长沙郡. 也有一定可能。 可汉军既然不打长沙郡,他们这些长沙郡之中的世家大族,不就更得听石周曷聪的话了么? 此时,一众世家之人,都在分析着石周曷聪和孟徽的意思。 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了。 于是乎,他们便陆陆续续开始,表示愿意响应坚壁清野之策。 虽然家底可能会少不少。 但至少能保住小命。 周氏、陈氏,只是几句话而已,便没了性命。 乱世啊,谁有兵,谁就有话语权。 见所有人都应诺后,石周曷聪起身拜了拜,道: “从即日起,将你们的家小,全都搬入城中。” 他望向孟徽: “孟先生,你是德高望重之人,我们都信得过你。” “就由你负责将他们的财物田亩,都登记造册,切勿有半点遗漏。” “是” 孟徽只得应声,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儿啊! 可他也没辙。 不同意? 不同意立即给你扔河里,现在雨势磅礴,水位大涨,正是淹死人的好时节! 待到众人离席之后。 石周曷聪神情变得单纯了许多,对着身边的一个亲信,拱手拜道: “军师,坚壁清野之策已成!” 那长相清逸,姿容俊美的亲信,正是石周曷部的谋主,刘宾。 之前石周曷聪的调兵遣将,都是刘宾预先的判断。 但智计再怎么超乎常人,也无法预料到百转千回之后,敌人的行为。 想要真正的料事如神,还是得在前线。 因而,半月之前,刘宾抵达了长沙郡。 不过并未告诉任何人。 “不得轻敌,刘雉儿至今,还从未败过。” 刘宾心中,其实还是很震撼的。 他确实是想以荆南四郡为瓮,开一个口子,让汉军强攻长沙郡,再合围封口,困死汉军。 武陵郡就是他做的口,只要汉军再撑一段时间,乞颜讨就会中毒身死。 而在此之前,汉军会因为孟封的诈降,而在桂阳郡吃一场大败。 大败之后,汉军对胜利更为迫切,拿下零陵郡之后,不会多加怀疑,而且有很大可能,会继续进攻长沙郡。 而且刘宾还和五溪蛮人一同做好了算计,并提前分兵埋伏。 只等汉军更加深入。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汉军稳扎稳打,取下武陵郡之后,可能就地驻守,不继续打了。 不过刘宾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以汉帝那刚猛的性子,以及百战百胜的自信,既然是北伐,绝不会因为夺得一郡,而满意。 即便汉帝谨慎,手底下的将士,也不一定愿意就此停止北伐。 很多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不是一两个人的意见,能停止的。 就算是皇帝,也一样。 北伐的豪言,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大饼,可是皇帝在登基之时,就已经画下的。 打的就是汉军连战连捷之后的骄纵之心,轻敌之心。 但零陵郡的告破,着实让刘宾很是惊讶。 汉军凭着硬实力,竟然也能突破荆南的防线。 以至于,他才会紧急召集长沙郡中的世家大族。 一来为坚壁清野做准备,二来,也是敲打、威慑。 目前看来,进展的很顺利。 至于汉帝的病情. 刘宾压根不在乎。 当年汉帝打大可汗,就是诈死。 刘宾现在肯定是不信的,你诈死还诈上瘾了是吧? 诈死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是引诱他们出兵。 但刘宾已经让石周曷聪吩咐下去,只有一个军令。 坚壁清野,死守。 管你真死假死,老子鸟都不鸟你一下。 刘宾轻声道: “听说那瓦罐鸡的滋味不错。” “只等雉鸡入瓮。” (本章完) 第203章:我对开挂有一点微小心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长沙郡城之外,汉军大营中。 侯君延已经率兵抵达长沙郡。 虽说是抄小道,比通常的行军,要快了不少。 但依然还是慢了一步。 此时整个长沙郡已经坚壁清野,以县城、郡城为单位,固守以待。 侯君延根本无处下手。 就连后勤都有些难受,近几日,将士们只能勉强吃饱。 昨日试探性的强行攻打长沙郡城,想试试以猛烈的攻势,能不能让城中的世家大族,搞点事儿。 或是让心怀大汉的百姓,暴动一番,给他们制造机会。 可惜,依然失败了。 石周曷聪之前多半还安抚了城中世家大族。 现在就是固守,守的那叫一个密不透风,一应守城手段连番用。 就连夜里,也有将士轮替巡城,一丝不苟。 还给侯君延射了支冷箭,正中臂膀。 侯君延板着个逼脸,让随军医者给他包扎。 狄邯的花式中箭,他是领教过的。 当时心中还嘲笑不已。 身为大将,竟然为流矢所中。 这下好,自己也中箭了。 “当时就不该跟狄邯一起打零陵郡南门,这中箭还能传染的。” 军医正在为其包扎伤口,一旁的李景绩一脸担忧的问道: “侯将军伤势如何?” 军医有些怕的看了眼侯君延,见着李景绩相询,像是解脱了一样,连忙道: “李将军放心,侯将军的伤势,并无大碍,稍微修养两日,便可痊愈。” “那便好!” 李景绩闻言松了口气。 他对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很清楚的。 理论满分,实践零分。 虽说趁着乱军,一箭射中过石周曷晃,配合侯君延,将其生擒。 但这属于个人武力,要真各自领兵厮杀,依然还是兵败。 所以,哪怕侯君延是在把他当副将用,还几乎占了那两万兵马的领导权,李景绩也没什么怨言。 他是个相当谦虚的人,与侯君延截然相反。 其实这也是刘恪考虑过的。 李景绩和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虐菜选手狄邯很搭。 和好战勇进,喜欢行险出奇的侯君延,也很搭。 甚至可以说,李景绩和军中所有将领,都很搭。 毕竟除了岳少谦,没人敢说自己不吃败仗。 而一旦吃了败仗,李景绩就能让世人见识见识,什么叫进退有据。 一个极其适合兵败后整军、退军的托底将领。 虽说听着侯君延没有大碍,但李景绩还是上前,拱手劝道: “将军,如今石周曷聪行坚壁清野之计,只怕早已预料到我军奇袭。” “我军很难攻下长沙郡,将军又中了箭,不如暂且退兵吧!” 侯君延脸色一沉,有些挂不住道: “本将正要攻取长沙郡,如何能够退兵?” 李景绩叹了口气道: “可石周曷聪不好对付,若是等到武陵郡、桂阳郡的兵马得知消息,率兵合围,只怕我们便是想要退走,都不容易啊!” “哼,石周曷聪不过是匹夫之勇,本将覆手便可将之攻灭!” 侯君延猛然攒拳,用力过猛带动箭伤,本就如重枣的脸色,越发显得血红。 但他强行忍了下来,来到地图跟前,指着地图说道: “李将军,你看看我军现在驻于何处!” 李景绩来到地图前方,看着地图道: “长沙郡郡城以北,接近武陵郡边缘,在巴邱附近。” “不错!” 侯君延点了点头道: “东胡人固守城池,想要强攻,便是以本将之能,也有些难度,就算是陛下亲临,也不一定能讨得到好!” “想要破城,唯有智取,本将属意.” “水攻。” “哦?” 李景绩定了定神,看着地图上交错的水路,沉吟道: “将军想要水攻?” “不过此时在上游建坝蓄水,似乎也淹不了长沙郡城啊!” 侯君延继续道: “李将军,自我军北伐以来,荆南天气如何?” 李景绩愣了愣,仔细回忆道: “近一个月以来,虽然下过几次雨,但都是阵雨。” “雨势颇大,但不过一阵子,便停了。” “以这样的降水规模,虽说江河涨水,但只怕也难以淹到长沙郡城去。” 侯君延直接将地图一收,捋着长须,傲然道: “本将自幼生长在合浦郡之中,高州、荆南相邻,气候多有相似之处。” “这一个月以来,连连阵雨虽说雨势不大,但以时节来说,已是极不寻常。” “如本将所料不错,必然会有大雨,甚至洪涝!” 李景绩闻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论,没想到还是靠赌。 气候这种东西,最是拿不住捏不稳赌不得。 老天爷的心思你别猜,就算真有大雨、洪涝,你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吗? 只有一个大概的模糊概念,又怎么化为己用? 而且东胡人能让你撑到那一天吗! 要知道,就算是当今陛下,当年等待一阵南风,火烧普六茹部十万水师,也是险些翻车,几乎赌上了国运,最后一刻才反败为胜啊! 你侯君延,有皇帝那天命在身吗? 而且就像他刚才说的一样,就算有大雨洪涝,依然很难威胁到长沙郡城! 见李景绩一脸怀疑,侯君延则是摇了摇头,大笑道: “未必要淹那长沙郡城,你不是说,担心武陵、桂阳二郡,派遣兵马支援,断了我军后路吗!” “这水,保管让东胡人的援军,有来无回!” “这” 李景绩思索一二,还是有些犹豫。 虽说长沙郡城之中的石周曷聪固守不出,只是武陵郡与桂阳郡的援兵,不一定能拿下他们两万兵马。 一旦双方陷入焦灼之势,确实可以用水攻破局。 可他很担心粮秣问题。 他们一路疾行,轻车简从。 不过也没什么好办法,坚壁清野之策,打的就是他们这种奇袭不怎么带粮秣的奇兵。 看来等到两军交战,战机来临之前,也只能硬撑着了。 万一大雨不来,比强行退兵,损失更大! 而且这次奇袭长沙郡城失败了,着实让李景绩有些怂。 侯君集见李景绩心中还在犹豫,他自己心中,则更是有底。 都怪李景绩啊! 要是当时提出奇袭长沙的时候,李景绩出言相阻,指不定就成功了! “不必多言!” 侯君延对着李景绩,直接下令道: “李将军,你速带人秘密去上游截断江水,雨要等,也需要堤坝蓄水!水势越大越好!” “到时候无论是那石周曷聪,还是长沙郡城,乃至武陵、桂阳二郡的援兵,定成瓮中之鳖!” “是” 李景绩不好说什么,索性就试一试吧。 实在不行,他就带兵撤走。 反正这边距离武陵郡也近,哪怕吃了败仗,只要和皇帝的主力汇合,就不成问题。 只要有皇帝亲自领军,哪怕就五百人,也能横扫整个荆南。 “坚壁清野之策.” 侯君延又是冷哼一声,道: “东胡人将一切都迁入城中,不正是给了我们水攻的机会吗!” “固守城中,也意味着消息闭塞。” “本将也会派兵马拦截东胡人的斥候探马,不给他们出城打探消息的机会。” “此外,多多调集船只、木筏过来,届时会有大用!” 侯君延一番调兵遣将。 他就是在出奇制胜,毕竟强攻,是真没辙。 随后,李景绩便带领兵马,前往江水上游,建立堤坝,囤积江水。 同时,侯君延又亲自带领少量骑兵,日夜在长沙郡城之外巡游,以免计划被东胡人得知。 以他的估计,成功率很大。 如果是那号称一步百计的刘宾在此,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毕竟哪怕没有斥候,以刘宾之智略,十有八九,也能猜到汉军想要水攻。 但如果是石周曷聪,就不一样。 能够想到坚壁清野之策,已经是超常发挥,想在消息闭塞的情况下,察觉到自己想法,根本不可能。 而且更重要的是,石周曷聪不是荆南人,对荆南的天气,没个概念。 不会想到有暴雨,以长沙郡城的地理位置,更不会猜到水攻。 而等到真的开始下暴雨,水势上涨的时候,石周曷聪再想阻拦,就已经晚了。 另一边,刘恪带着五百人,已经抵达了汉寿县。 汉寿县在武陵郡城以东,属于武陵郡与长沙郡的交接之处。 地处洞庭湖滨、沅澧两水尾闾。 与长沙郡郡城相隔不远,往东走一阵,过了江,便是了。 东北方向,就是巴邱县。 刘恪手头上只有五百人,从武陵郡城偷摸着东行,自然不会贸然进入长沙郡城附近。 而且这次他身边没有典褚,没个猛将陪着挡刀挡箭,心里总觉得有点虚。 他身上类似进攻的天命,倒是一大堆,可有关防守的,一个都没有。 【铁屁股】可能比较接近。 但他总不能撅着屁股,去抗敌人的刀剑吧? “大雨了啊.” 兵马就在汉寿县外驻扎,刘恪与五百士卒,身着白衣,披着斗笠,望着北边的江水。 “陛下,长沙郡就在那边!” 有小卒指着西边道: “收到消息,侯将军就率兵驻扎在长沙郡城之下,只是那石周曷聪以坚壁清野之策,固守城中,一时半会儿,拿不下城池。” “等雨停了,水势稍微,陛下可渡江,与侯将军汇军一处。” 刘恪抬头望了望天空,沉吟道: “雨停.看这样子,等雨停,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侯君延拿下零陵郡城之后,估摸着是想要奇袭长沙郡,但看现在的模样,奇袭失败,被石周曷聪预料到,陷入到了一个比较被动的局面。 不过不要紧,洪灾一出,荆南就定下了。 而且侯君延手上的人马,还能帮着他痛打落水狗,可以说是,来的正好。 “有人来了!” 刘恪将兵马驻扎在坡地上,因而视野极好。 一眼便能看到,大雨之中,有数员骑卒,策马而来。 “陛下!” 大老远那几员骑卒,就打上了汉旗。 “看来是自己人。” 那几员骑卒接近营帐后,立刻下马,拱手道: “陛下,李将军奉侯将军之命,即日将在上游建坝蓄水。” “汉寿县地势低洼,恐为大水淹没,还请陛下速速渡江,与侯将军所部大军汇合!” 刘恪愣了愣:“他们想水攻?” 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特意带着五百人来到长沙郡,是为了触发【死亡诅咒】,来引发【济世安民】预测到的洪灾。 薛嘉已经看破东胡人的计谋,东胡人多半是做了个口袋,让汉军往里头钻。 然后大军从各路合围,直接将钻进袋子里的汉军,给吃干抹净。 而现在他们就是将计就计,刘恪就是要往口袋里钻,吸引东胡人大军来攻,封上口袋。 然后这一把洪涝,大水直接把口袋给冲破。 这个大战略,只有刘恪与岳少谦、薛嘉知道,其他将领,都在他们的指挥之下,朝着大方向行动。 没想到侯君延和李景绩,这些没开挂的,竟然猜到可能会暴雨,自发的开始蓄水准备水攻了。 不愧是大将,总能敏锐的洞悉战局。 刘恪笑了笑,问道: “李景绩在哪?” 小卒回答道: “李将军就在上游不远,带着兵马在建造堤坝。” “在上游啊,那还是先去和侯君延所部汇合。” 刘恪立即做出决定,和侯君延的大军会合之后,开棺坐等洪涝就好。 —— “洪涝.” “不好!” 刘宾没有因为汉军的减缓攻势,而懈怠。 每天都会在城头上巡视,同时看一看汉军的动向。 侯君延亲自带兵,积极的清缴东胡探马,防止有哨骑出城,虽说很正常,但刘宾一直都觉得,可能另有算计。 刘宾抬头凝视着连绵不断的大雨。 眉头紧锁,目光犀利。 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敌军可能采取的战略。 雨水滴落在城墙上,空气中的湿气,让人浑身难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刘宾立时一个激灵。 雨太大了,持续的也太久了! 这种天气之下,必然得防范水攻! 尤其是经过一番对局,他已经清楚知晓侯君延的性格。 以侯君延的激进,绝不会轻易放弃进攻的机会,尤其是在这样的大雨天。 “难道那刘雉儿一直称病,也是在等待这个时机?!” 却说长沙郡城之中,一片祥和。 石周曷聪坐守太守府之中,高枕无忧。 他觉得现在的局势,甚至比汉军之前,还没攻破零陵郡时,来的更加安稳。 只要固守,长沙郡城就不会被攻破,桂阳郡和武陵郡,也是稳如泰山。 城下那侯君延的两万兵马,根本不足为惧。 按照军师的算计,那刘雉儿十有八九,会带兵前来长沙郡。 到时候,只要等着他提前埋伏的兵马回援,以及桂阳郡、武陵郡的援兵抵达。 就能轻松前后合围,将这一支兵马吃下。 不管那刘雉儿,是否会兵败身死,这一波损兵折将,必然会令其北伐失利。 “军师不愧是一步百计,此等智略,恐怖如斯!” 石周曷聪乐得,饭都多吃了几碗。 “将军,近来雨势颇大,且连绵不断,汉军极其有可能,会趁着大雨,采取水攻之计!“ 石周曷聪还啃着鸡腿呢,听着刘宾的危言耸听,立即擦了擦有些油腻的手。 但随即又是一阵疑惑不解,问道: “军师,长沙郡城距离江水还有一段距离,纵然雨势颇大,也难以受到影响。” “只怕还得提前造堤坝拦截水流,才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 “难道汉人会提前料到,近来会有暴雨吗?” “未必料不到。” 刘宾一脸警惕之色,格外忌惮: “莫要忘了,那刘雉儿懂得天象,当年便是以突如其来的一阵南风,大破普六茹部十万水师。” 石周曷聪哂笑着又拿起鸡腿,啃了起来: “那还是因为率领水师的,是普六茹阿摩那个草包。” “给汉人当狗,东胡之中,怎会有这种玩意儿!” “有军师在城中,又怎么会给汉军可乘之机?” 虽然如此说着,但石周曷聪并未像表露出来的一样,那么轻敌,而是边吃边唤来亲信,下达军令: “传我将令,让城内的工匠们,加紧检查城墙,加固可能的漏洞。” “再派遣精锐兵马,驻守城中要处。” “另外,再调集探马哨骑,本将亲自带人去上游打探一番,看看是否有汉军在修建堤坝。 刘宾依然眉头紧皱,道: “此事非同小可。” “除却上游之外,将军出城后,还需探查一番西边。” “我觉得,那刘雉儿很可能亲自来此。” “诈病并非一定是为了引诱我军出击,也可能是特意让我们忽略其人,进而率领兵马奇袭。” “若是发了大水,刘雉儿再亲临长沙郡,人心浮动之下,我军必然兵败。” (本章完) 第204章:我刘恪纵使背对苍生,一样无敌于世间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江边上就一个民用码头,刘恪趁清晨的大雾,还未散去,引着五百白衣士卒,渡江而去。 “将军,江面上有人!!” 先行一步的零散哨骑,匆匆来报,让石周曷聪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来的人?汉军?!!” 石周曷聪立即反应过来,整个长沙郡各个县城都已经坚壁清野,野外早已荒无人烟,你江上有人,就很不正常。 再看着那些人全都一身白衣,持着兵刃,更显诡异。 不是敌军,还能是谁? “必然是汉军,从方向上来看,应该是西边过来的。” “多半是从武陵郡,分出的一股汉军。” “看来军师所料不错,汉军十有八九,想要水攻,来者定是那刘雉儿,想要趁着水攻,直接夺取荆南!!” 石周曷聪抿了一会嘴巴,心中有些激动。 他只是外出一探,没想到正好探着了汉军。 如果真是那刘雉儿亲自率兵,他只需引兵堵截,不让刘雉儿上岸,便能轻松破局。 毕竟江水以西,地势低洼。 若是水淹,必然讨不了好,反而会危及自身。 纵然上游有汉军修筑堤坝拦江,也不敢贸然放水制造洪涝。 石周曷聪赶忙点了一员亲信,吩咐道: “刘雉儿勇武难挡,若真是其亲自领兵,只怕不容易对付。” “你带一百兵马,先回城中调集人手。” “汉军想要靠岸,还得花费一段时间,应该赶得上。” 亲信听了,当即明白事情轻重缓急,立即领兵,请求支援。 而石周曷聪一边赶路,准备阻拦汉军上岸,一边紧紧盯着江面。 半晌之后突然嘿嘿笑了笑。 “不躲不避?看来没想着沿江而走,而是打着强行上岸的主意。” 强行上岸,可没那么容易。 石周曷聪手上也有三千人,因为是为了探查汉军是否在上游修筑堤坝,其中还配备有五百骑兵。 看着江面上,至多也就四五百汉军。 汉军再怎么训练有素,上岸后,也难以第一时间结阵。 五百骑兵,一个冲锋就给他们冲乱,再配合步卒,足够乱杀。 也就是侯君延所部的兵马,让他有些担心。 一旦侯君延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率兵来援,可能让他腹背受敌。 不过也就那样,至多让他一时被动。 那些早前就埋伏出去的伏兵,都已经在回援的途中。 见到这边战乱,就能一拥而上。 到时候,管他侯君延还是李景绩,全给他一波扬了。 而且长沙郡城之中,还有智计卓绝,相当可靠的刘宾。 断然不会让他有任何意外。 石周曷聪越想,越是兴奋。 将刘雉儿堵在西岸之后,他再带人去把上游的堤坝给拆了。 以目前的水位来看,长沙郡城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只要埋伏在野外的兵马,做好准备,会因为水淹而陷入困局的,就只有身处于地势低洼的西岸的汉军! 石周曷聪相当感慨: “不愧是军师,竟然料到了汉军的水攻之计。” “如今那刘雉儿,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施展水攻之策,自己被堵截在西岸,还得防备水攻。” —— 岸上传来东胡人特有的筒鼓鼓声。 汉军早已听得熟悉,心中一凛。 “被发现了?” 刘恪站在船头,身后是一个大棺材。 侯君延与李景绩,赶到长沙郡,并修筑堤坝,准备水攻。 确实合了他的算计。 但似乎也让东胡人有所察觉。 竟是出城搜索,正巧找着了正在渡江的自己。 如果侯君延与李景绩,只是驻守在零陵郡之中,指不定东胡人还不一定会有所警惕。 虽说现在有大军在,能在水淹之后扩大战果,不仅能夺城,还能最大程度杀伤东胡人的有生力量。 但水淹的难度,也加大了不少。 “随朕渡江!” 刘恪一屁股坐在棺材上,没有任何退意,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一旦他成功渡江,与侯君延所部汇合,让李景绩开凿堤坝放水的同时,以【死亡诅咒】触发洪灾,就能将荆南的东胡大军给淹没。 而如果没能渡江,战局又得陷入拉扯之中,不仅难以有所进展,还得提防自己被洪水给淹了。 刘恪心头乱跳,虽说坐在棺椁之上,却有种揭棺而起的冲动,腺上激素分泌加快,总想动一下或是摸一下什么地方。 一曲有五百人,大多将军的亲信,都是两曲之众。 像是乐顺,他手上就有两曲亲兵,一曲先登,一曲陷阵,锋锐骁勇。 而与刘恪渡江的五百白衣士卒之众,最高级的将官,就是一个曲长。 江面上受到的阻拦不大,东胡人射了几波箭雨,都被大盾挡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这支兵马,只是为了探查消息,随身携带的箭矢并不多。 见着箭雨没什么效果之后,就没有继续射箭,而是在岸边养精蓄锐,等着汉军上岸。 曲长带着几条船近百人,率先登岸。 民用码头就那么大,不仅是东胡人进来施展不开,也限制了汉军的登陆效率。 那曲长带着兵马上岸后,便开始仓促列阵。 但耳边的马蹄声,逐渐密集,以至于,他的心脏都在砰砰剧烈跳动着。 敌军大几千人,想要阻拦他们上岸,而他们只能仓促之间列阵,实在难以抵挡。 “把大旗插在在这里。” 曲长虽然还在心里祈祷着,让那些东胡人千万别靠过来,但手上已经做好了血战一场的准备。 他在阵列的前方站定,让人将旗帜插在岸边的泥土中。 打仗得打一个士气,汉旗不倒,汉军不死。 “不要停留!” 刘恪也开始调度兵马,一定要抢在东胡人猛攻之前,让尽量多的人过江。 但此时石周曷聪,也得到了后续已经有了援兵的消息,不再顾忌可能前来支援的侯君延所部,开始行动。 他先是将那五百名东胡骑兵,从北面一侧奔来,轰鸣声中,马匹好似铺天盖地而来。 奔袭中的东胡人,和胯下马匹,宛如人马一体,身影如浪潮一样起伏。 因为天气微凉,甚至人马喷吐出的白雾,都隐约可见。 “他们不敢过来,不敢过来。” 曲长有些担心,他们仓促布下的步卒圆阵,只怕顶不住几次冲锋。 他不断在心头默念,手脚轻微的抖动。 已经打过那么多次东胡人,虽然在皇帝的带领下,胜多负少。 但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东胡骑兵的冲锋,可不是好相与的。 只感觉大地似乎都在震动,面对大量高速冲击的骑兵,自然而然,会发自本能的,想要避让。 刘恪随手一个棋盘扔出去,当即砸了个人仰马翻,高喊道: “他们不敢冲进来,都给朕稳住!” 现在最好能结车阵固守,就像刘裕当年以却月阵据江而守,大破骑兵一样。 以刘恪手上的几个驴车天命,直接反守为攻,让东胡人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奔袭。 只可惜他白衣渡江,一切从简,只有他一直乘着的唯一一辆驴车。 手头上别说其他车了,就是轮子都没有。 好在棋盘还是稳定发挥。 不少士卒看着皇帝依然悍勇无比,纷纷稳住阵脚。 那曲长也是深吸一口气,认真观察与东胡人的距离。 从以前的经验看来,东胡的马兵是不会傻愣着冲入步兵军阵的,冲阵也讲究方式方法。 而且东胡人很可能是要逼他们退走,而不是全歼,不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起冲锋。 只要挺过这一段,进一步稳固阵型,骑兵冲击的威胁,就会大大下降。 虽说他们人少,但皇帝着实牛逼,是以一敌万的猛男。 五百人破三千,似乎也没什么难度。 不过现在渡江上岸的,还不到五百人。 汉军在岸上面对三千东胡士卒,着实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后头还有些刚刚下船上岸的士卒,因为慌乱,一个没站稳,跌入水中。 本就是战时,人人神经紧绷,一时间引起阵阵惊叫,其他人慌忙去救,又是拖延了登陆速度。 以至于好几只船,都不得不停留下来,渡口出现了拥挤。 那曲长见皇帝扔棋盘扔的上头,便几步跑到水边,嘶吼道: “你在干什么,任何人不得停留,无论是谁大喊大叫,扰乱军心,一律斩首!” 方才那名掉落水中的士卒,似乎是完全慌了神。 尽管这批人,都是刘恪挑选,懂得水性的士卒。 但这士卒,在慌乱之中,竟是忘了自己会水,没有及时上岸,反而在水中扑腾嚎叫。 以至于去救援的士卒,实在无法将之托起。 曲长直接一箭射了过去,鲜血飙飞中,水中的士卒动作一顿。 白衣成了血衣,人已是沉下,只有小片衣物,浮在水面上。 很快队伍便恢复移动,连贯上岸。 那曲长脸色显得有几分狰狞,转头对后续船只喝道: “速速上岸!” 刘恪见此挑了挑眉,这曲长倒是个果断的人,指不定是个人才。 但现在没时间给他多想,东胡人的骑兵,已经逼近,最多也就三五百步的距离。 他一声大喝: “固守!” 奔腾的骑兵身影耸动着,隆隆的蹄声震人心魄,向着汉军扑面而来。 “挺枪!” 刘恪额头上浸出了密集的汗珠,现在只能靠枪阵稍微拦截一下骑兵。 如果东胡骑兵真的一头撞进来,说不定很快就能击溃这边人数不多的步卒。 “放箭!” 有百余士卒持弓射击,这一曲兵马虽然人数少,但各类兵种,还挺齐全的。 嘣嘣的弓弦振响。 轻箭离弦而出,但几乎与此同时,五百东胡轻骑,也是在马背上射出一波箭雨,然后开始减速。 “减速?” 刘恪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东胡人没打算全力冲锋。 也是,三千打五百的局面,不必拼尽全力。 东胡人更大的可能,是想要将他们逼回对岸去。 毕竟自己太猛了,如果拼死一战,没有东胡人想硬吃棋盘。 而且那五百骑兵如果全力冲锋,固然能冲破汉军在岸上的步卒,但对船只上的步卒,却没什么办法。 而且岸边的土地湿软,也不太适合冲锋。 等到汉军全都登陆,一口气冲锋,才是最大收益,现在用作战略威胁就够了。 双方开始对射,周围呜呜的破风声。 接着是接连不断的噗噗声,不时有人发出惨叫。 弓弦的嗡嗡声一直没有断绝。 刘恪脑子里仿佛都能弹出一首民歌。 弹棉花咯—— 没有兄弟,他是不射箭的,一手拿着棋盘矛蓄势待发,一手不断拿着棋盘乱砸。 这个距离,这个密集程度,不用怎么瞄准,也能轻松命中。 棋盘的威慑力,比骑兵的威慑力强大得多。 五百本来是用作威慑的骑兵,反而被一个人的棋盘给威慑住了。 东胡人的马群中,接连传出嘶鸣声,几匹马被棋盘砸得翻滚在地。 以至于后续的骑兵,不得不避让开来。 还没冲着汉军的阵呢,他们都快要被棋盘砸的自乱阵脚。 偏偏石周曷聪也没什么好办法,人家这个武力值摆在这里,你有什么办法? 他让骑兵减速,也是迫于刘雉儿的武力威胁。 当年项羽在乌江,绝境之中都能干掉大几百号人呢! 不对啊,你老刘家的正统皇帝,怎么老让人想到项羽?? 石周曷聪不得不让两翼骑兵,往外转去,正面队形留出空挡,让步卒接战。 骑兵真的成了骑兵,只能骑在马背上的兵。 所幸东胡人精于骑射,骑难以发挥作用,射还是不错的。 所有的骑兵都配备有弓箭,五百骑兵的齐射,就已经能盖住岸上的几百汉军。 连绵不断的箭矢,飞蝗般射来,密密麻麻的落在汉军阵中。 汉军被浇了临头大雨,周围的地面上,插满箭矢。 射远的弓箭,则落入江水之中,带起几朵浪花。 还有倒霉蛋的汉军士卒,在船上没有防备,就被射着,掉落水中。 那名曲长身上也中了一箭,好在他以前是跟狄邯混的,对于中箭稍稍有一些经验,疼归疼,不至于乱。 嗖一声响,一支利箭从耳侧飞过,带起几缕发丝。 刘恪甚至能感到,箭矢尾羽带起的风。 石周曷聪? 弯弓搭箭的石周曷聪,摇了摇头,在为这差之毫厘的一箭,感到惋惜。 刘恪皱了皱眉,要不是他开着驴车,有【自驾游】提供的安全性,这一箭指不定就中了。 没有典褚,果然还是缺个挡箭的人。 刘恪知道自己是定海神针,这个关键时刻如果退后,很可能引起连锁反应。 而且百战百胜,又岂能退走! 他当即调转驴车,站在车板上,屁股对着石周曷聪。 万一石周曷聪什么时候准头来了,射中了,铁屁股还能挡一挡。 刘恪这时候,也不忘忽悠一手,提一提士气。 “东胡宵小,有何惧哉!” “朕纵然背对蛮兵,一样能纵横天下!” “今日就让朕看着你们的脸,看着你们,如何击破敌军!” 如今的场景,就相当微妙。 汉帝调转驴车,屁股对着东胡大军。 而东胡人的箭雨,愣是碰不着。 甚至连那匹驴子,都伤不着。 而一方方棋盘,不断抛落,但凡被砸中,管你是人是马,必死无疑。 汉帝哪怕背对众生,但一样无敌。 石周曷聪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嘲讽。 这种羞辱,让他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愤怒,双手攥得死死。 这踏马是在战场啊! 哪个将军会教你,在战场上背对敌人? 就说哪个颇有名气的铁面将军狄邯吧,如果他敢如此背对敌军,背后必然被射成筛子。 石周曷聪哪忍得住啊? 又是一箭射了过去。 这次他瞄准了很久,必然不会有失。 而且他瞄准的不是背心,而是屁股。 石周曷聪还是很有想法的,背对敌军,纵然是托大装逼,也肯定会防范要害之处。 如果这一箭,真的是冲着背心而去,以那刘雉儿的勇武与反应能力,加上身上的甲胄,十有八九,能挡下来。 如果是屁股,则不同。 射在屁股上并不致命。 而且很容易疏于防备。 那么就有可能穿甲射中。 那刘雉儿一旦屁股中箭,必然狼狈无比,汉军士气,也会跌落谷底。 你不是背对敌军,羞辱咱们吗?! 那就看看,是谁羞辱谁! 石周曷聪拉满了弓弦,这怒火中烧的一支箭,飞快地穿越战场,瞄准了刘恪的屁股。 在两军士卒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似乎时间都凝固了。 但就在箭射到刘恪屁股的瞬间,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刘恪并未像石周曷聪想象的那样被射中,捂着屁股哇哇大叫。 反而他的屁股发出了一声“啪”的脆响。 箭头被坚硬的臀部,弹开了。 士卒们无不是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周曷聪也瞪大了眼睛。 他自信满满地认为,这一箭可以让背对众生的刘雉儿付出代价。 却没想到,那刘雉儿的屁股,竟然如此之硬。 “不对,应该是厚甲.” 石周曷聪稍微一想,便能接受了。 甲胄也不是不防护屁股的。 以刘雉儿的万金之躯,甲胄更好一点,充分防护了屁股,也很正常。 很可能白衣之下,穿的是重甲。 毕竟以那刘雉儿的勇武,穿着重甲,也能行动自如。 刘恪:. 这波啊,多少有点危险。 但效果也是杠杠的。 皇帝背对敌军,面不改色,甚至敌军大将偷袭放冷箭,都没能伤着分毫。 顿时,一种特殊的情绪,开始在汉军中蔓延开来。 这种氛围如同晨曦初露,逐渐照亮每个士卒的内心。 天命在汉!! 万箭辟易!! 将士们内心的团结,和士气振奋,随之而来。 每一个士卒的目光中,都透露出坚定的信念,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战意,斗志如火。 一时间,哪怕只有数百人,也是阵脚整齐、刀枪如雨。 蓦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刘恪身后。 正是那员中了箭的曲长。 曲长举着一面大盾,特意举高了一些。 没有防护他自己,而是特意挡住背对众生的刘恪。 皇帝可以背对众生,但他不能任由皇帝这么浪。 万一出事了呢? 得,有个挡刀的就行。 感受大盾的笼罩,刘恪心中稍安。 这曲长是个会做人的,不仅给他当肉盾,要是这一仗打输了,还能扔车底,给驴车加加速。 现在两军已经开始近距离交战。 数百人的汉军,面对两千五百人的东胡步卒,阵列竟是没有崩溃。 前排有甲具,又有刀盾兵掩护,士卒伤亡很少。 倒是登陆的士卒,因为来不及举盾,或是手脚匆忙,被箭矢伤了不少。 东胡人确实天生精于骑射,箭矢的精度,比汉军士卒,强出了不少。 不过与此同时,东胡人的体力,也在快速消耗,而且刚才刘恪那一波背对敌军,着实有点伤及东胡大军的士气。 这怎么打? 自家将军放冷箭偷袭别人后背,还是射的屁股,箭矢都被挡开了! 刘恪也懒得再转回去,索性就让曲长指挥兵马,自己则是调度后头的船只,让剩余士卒,赶紧上岸。 上岸才是第一件事,打不打得过东胡人,都是后话。 他们也不是没有援军,等着侯君延赶来,局势就会好很多。 当务之急,是让所有人上岸。 汉军士卒开始有序登陆,后方每往前顶上一个小队,空出位置,就会有一个小队登陆,填补上来。 以刘恪的统率来看,小范围小规模的兵马调度,还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打了这么些年的仗,总归是学了一些。 士卒在飞舞的箭支下,络绎不绝的登陆上岸。 五百东胡骑兵,依然没有发动冲锋。 而随着双方体力的下降,箭矢的射速,也有些降低,杀伤力也弱了许多。 “看来是在等待时机.” 汉军几乎快要完全登陆,但刘恪心中,却没有多少轻松。 石周曷聪显然是打着,等着汉军都上岸之后,让东胡骑兵来一波总冲锋,冲乱所有人。 再配合步卒,一通乱杀。 而侯君延的兵马,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始终没能赶到。 后面才是硬仗啊! 江中水流很缓慢,还有大片红色的血迹,在江中漂浮。 最后一只船上的汉军登陆完毕,东胡人的箭矢,也越来越少。 但这意味着,东胡人的总攻,也要开始了。 弓箭手在为骑兵的冲锋,做着准备。 “稳住阵型!” (本章完) 第205章:一片赤胆平乱世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曲长一边护着刘恪,一边大喊,要将士们稳住阵型。 当他们全员登岸时,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 只要撑住等侯君延的援军赶到,汇合就行。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打了这么久,侯君延所部的援军,还没到。 如此一来,这时候的局面,就有点让汉军将士们难受了。 虽说汉军骁勇,又有皇帝亲临战阵,有主心骨在,士气极盛,不至于败,能维持住阵型。 但靠着仅有的五百人,着实很难把三千人给杀穿。 打不开一条路来,他们根本脱不了身。 只要东胡人这么僵持着,汉军久战之下,无以为继,只能上船退回西岸。 刘恪晃了晃铁屁股。 侯君延九十九斤反骨,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反。 一直没来,应该是被拖住了。 看来不仅是石周曷聪这员领军大将,只怕长沙郡城之中,还另有能够调兵遣将的高人。 难怪与岳少谦、薛嘉精密计划的战略,能被勘破一二。 不过不碍事,就当援军已经来了。 “守住阵型,朕带领你们击溃东胡大军,援军马上就会来支援你们!” 曲长和一众士卒们,用力点点头。 尽管他们也觉得难以突破东胡人的防线,但心中对皇帝无条件信任。 再怎么说,给皇帝三千个棋盘,估摸着也能把三千敌军给砸个精光。 什么叫背对敌军一样无敌于世间啊! 不过大范围杀伤,还是得靠将士。 刘恪背对敌军,正面则看着己方,如此调度兵马,倒是顺手许多。 汉军主力阵列成形,以百人刀盾兵在前,长枪兵与弓箭手两队在后,形成圆阵。 他们在冲击东胡人的防线,东胡人也在试图击破汉军的阵型。 一个个刀盾兵,用血肉之躯堵上了缺口。 可转眼间,又一处被冲破。 后头的长枪兵迅速补上去,又把缺口拼命堵上。 汉军士卒寸步不让,只有他们向前的份儿,绝不后退半步。 每个阵型缺口前,汉军都与东胡人展开白刃血战。 惨烈无比的厮杀,在这个不大的渡口上,到处展开。 石周曷聪终于派出了那五百骑兵。 这种骑兵拿来冲阵,还是在湿软的土地上,着实太过浪费。 但石周曷聪,觉着还是值得的。 毕竟对手是大汉天子。 如果在这个时候心疼,只怕三千打五百,连阵势都守不住。 能用尽一切优势,就尽管用,要的就是一个底牌尽出。 五百骑兵,就这么冲了起来,每个人都知道,一次冲锋,自己就没了。 汉军的大盾、长枪,都能对他们造成巨大杀伤。 但如果能借着冲击,冲乱阵势,让刘雉儿退走,也足够了。 一时间血流成河,战死无数。 最前头的刀盾兵,转眼就被冲开不少。 而马尸与自家将士的阻碍,也使得后方的汉军士卒,无法第一时间,补上防线。 以至于阵型,破开了一个口子。 后面的东胡人,见着终于杀出一个缺口,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欢呼。 “杀啊!” 东胡士卒们兴奋万分,好不容易打开了缺口,决不能让汉军重新堵上了! 趁着缺口,直接灌进去,不说将这只汉军全歼,最起码也得让他们退走! 一个曲长更是身先士卒,亲自带着所部的将士冲锋。 就在东胡人欢呼不已的时候。 一个棋盘落到了那曲长的脑门上。 当场身亡。 刘恪带着一队刀盾兵,直接冲到了最前方。 上来就是一摞棋盘,霹雳啪啦一顿乱砸。 东胡人的战马也讨不着好,只要不举盾,中了就是死,没有任何意外。 等他们再聚起来,前面的缺口,已经又是一个完整的枪阵。 “砍马腿!” 刘恪大声喝令,一手持着棋盘矛,一手继续砸棋盘,终于开始正面面对敌军。 他也在等时机,等到东胡人的体力下降,攻势减弱。 就有把握单驴冲阵了。 反正他开车,横着棋盘矛一路捅就行了。 而那员曲长,也腾出手来,不用再举盾,跳下驴车 “你别乱跳啊!” 刘恪在心中暗骂一声,这丫的突然跳车,驴车速度陡然加快。 要不是他车技好,差点就直接冲到东胡大军阵中去了。 要真能突破层层士卒,直接拿棋盘矛把石周曷聪给敲了,固然好。 可石周曷聪看着刚才一棋盘一个小朋友的骇人场景,十分谨慎。 不仅缩在军阵的最后方,身前还顶着一堆亲卫。 而刘恪的攻击范围有限,只能带着部众,慢慢靠过去。 “哎呀,武力值太高也不好,都在防着了。” 刘恪感叹一声。 所幸那员曲长的武艺还不错,身板也厚实,有点低配典褚的意思,加入战阵之中,倒是将刚才缺漏的防线,给填补上了。 而且汉军之中的一些镰钩枪士卒,也十分给力。 一枪。 断腿。 岳少谦亲自训练的钩镰枪将士,战斗力不俗。 针对的就是骑兵。 断了腿的马站不住,更跑不起来。 直接成了死靶子。 直接阻碍了其他东胡骑兵的后续冲锋。 不过这时候,石周曷聪又调度部分将士,从刘恪所在的另一侧入手。 因为皇帝在一侧,汉军的重心都在这一侧,另一侧自然而然,会薄弱些。 石周曷聪洞悉战场的调兵遣将,立即让汉军的压力大增。 可最后方的东胡将士,却有些异动。 只见得不远处一员白马银枪的小将,极速奔来。 眼前东胡人密集成阵,里里外外,也不知道有多少层。 还有弓箭手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那小将却没有半分迟疑。 一夹马腹,坐下白马昂首,一声嘶鸣,撒开四蹄。 宛如一道闪电般,狂飙而出。 踏踏踏—— 马蹄声仿佛蹋在每一个人心间。 蹄声密集,如暴雨敲阶,速度之快,胜霹雳雷霆。 一些率先反应过来的外围东胡士卒,调转方向,将马刀对准白马。 那小将却是不闪不避,径直向前冲杀。 宛如一条银龙。 那股子勇往直前之意,即便隔着老远,也让严阵以待的东胡人,不由得神情肃然。 就连石周曷聪,都有些迷糊。 这特么哪儿冒出来的人? 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将就已经杀到了东胡人的后军尾巴上。 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无论敌我,都不由地为之惊叹。 纵然有箭矢射来,手中亮银枪挥舞如风,在日光之下,璀璨夺目,光芒万千。 宛如银龙护体! 不用屁股挡箭。 漫天箭矢,也是无法寸进,伤不得分毫。 刘恪一眼,遥遥望去。 这个局势下,能肆无忌惮的单骑冲阵,除了赵宁,还能有谁? 他当即开着朱祁镇的大嗓门,大吼一声: “阵中战将,可留姓名!” 那小将猛然将面前一个东胡人挑飞,同时又是一声爆喝。 “大汉故顺平侯十八世孙,赵宁赵子义在此,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赵宁神色肃然,手中长枪奋力狂舞,鲜血飙溅,凛凛杀意。 白马所到之处,万军辟易,山岳皆寒。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个鬼地方,还遇着了汉军和皇帝。 但场面一看就知道,皇帝带兵渡江,但遇到了东胡人截杀。 赵宁对渡江,很有执念。 当年他老爹就是如此。 死在了渡江之前,临死前,都在大喊着渡江。 虽然眼前这条江,不过是长江的一小条支流。 但也足以触发他的执念。 不渡小江,如何渡得大江? “先祖当年在当阳长坂坡时,单枪匹马,视曹兵八十三万大军,如同草芥!” “今我大汉,有军有将,又有何惧哉!” “大汉将士只管上前,宁为诸位掠阵!!” “挡我者死!” 很难看到,一个人为五百士卒掠阵的场景。 但赵宁就这么做到了。 即便是强悍的东胡士卒,也无法阻挡赵宁手中亮银枪。 几个呼吸之间,东胡人的后军,便被赵宁,轻易撕开了个口子。 偏偏这是后方,兵马不够多,不够密集。 一时间,竟是无法补上人手,被赵宁单枪匹马,顺着口子,给插了进去。 噗—— 长枪扎入甲胄的声音,不绝于耳。 石周曷聪盯着人仰马翻处,眼珠子都要瞪爆了。 眼睛里全都是血丝。 东胡人崇尚勇武。 人人都精于骑射。 要说汉帝那棋盘一砸一个,这么些年,他们也都习惯了,能接受。 毕竟铁浮屠都挡不住。 听说就连海外的鲲,也顶不住棋盘一砸。 这么一想,好受许多。 可当石周曷聪撞见赵宁,登时又无语了。 哪来那么多猛男啊? 当年大汉退走琼州的时候,咋不见你们出手,现在一个又一个的蹿出来? 非要玩一手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煽煽情不可? 偏偏石周曷聪,还没什么应对的办法。 要防备后方吧,就得调兵去后头。 那么前军防线,就会薄弱。 可前军有个更加猛的汉帝啊! 而且那驴车冲起来,匪夷所思的速度,绝对比白马快多了! 要是前军防线一松,过不了一会儿,汉帝就能直接领人杀出一条血路。 两者相较,取其轻。 石周曷聪,还是觉得汉帝的威胁,更大一些。 好歹那亮银枪,扎死一个人,还得稍稍花上一些时间,再收招。 汉帝手中的棋盘和棋盘矛,可不跟你讲这些道理。 除非你举盾,不然擦着就死! “拦住他!” 不过后方的赵宁,也不能不管。 石周曷聪还是调了一部分亲卫,去围杀赵宁。 而汉军之中,那颇有武力的曲长,见此一幕,同样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从军数年,只听过赵宁的传闻。 这位将军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为止,见过他的人都很少。 平时不是在深山老林里,就是在远海暗谷中。 反正肯定找不着人的。 以至于,不少新兵蛋子,都有些怀疑。 这丫的就是吃了顺平侯一脉的福利,才能一直当将军吧? 这调兵遣将完全找不着人,比李广还拉,能封侯? 但现在,这曲长心中,只有感叹。 平日里是找不着人,可总能出现在关键地方啊! 而且这身武艺,着实厉害。 在军中数一数二,只怕已经不比公认的大汉第一猛男典褚差多少,甚至在单骑冲阵方面,比投人机典褚更强! 曲长喉头滚动,强自咽下一口唾沫,下意识拭去额上的汗珠。 友军都被震慑,何况敌军?! “杀啊!!!” 石周曷聪心跳瞬间加快。 盔甲之下,看不清楚他的脸色。 但那那僵直的双腿,微微颤抖的身躯,无一不表明他的担忧。 他原本以为,只要能够将汉军堵着,重新退回江水西岸,就能让汉帝反受洪涝水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淹自己。 但不曾想 不仅迟迟无法将汉帝率领的五百汉军,逼回西岸。 现在后方又突然窜了个绝世猛男出来,差点打乱阵型,让汉军前后杀穿一条路来。 虽说侯君延所部的支援没来,刘宾的支援也没来啊!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只怕很快就会被汉军给凿穿! “给我顶住!” “一定要给我顶住!” 石周曷聪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呼喊。 以有心算无心。 三千打五百,占据天时人和,除了地利不咋样,可以说是,占尽优势。 可竟然还能逼到这种程度,不仅会被冲破防线,甚至一不留神,还会全军覆没。 石周曷聪也算是石周曷部之中的宿将了。 虽说智谋不足,但领兵能力,也是有一手的。 但这一仗,却是他打得最憋屈的一仗! “谁能挡我!!” 正当石周曷聪思虑着进退之时。 忽然。 眼前一阵枪影。 亮银枪枪尖反射着日光,极为刺眼。 石周曷聪顿时一个激灵。 只见前一刻还在外围的赵宁,已经杀了过来。 虽说他的位置,确实太靠后了,但这也太快了吧?! “将军去往阵中,我来挡住此贼。” 好在石周曷聪为了挡棋盘,身边都是亲卫。 两侧立刻杀出,一拥而上,想要将赵宁围而歼之。 “喝——” 面对围杀而来的亲卫,赵宁浑然不惧,一声轻喝,枪出如龙,竟以一个相当刁钻的角度,挑了出去。 铛—— 接连飞出数柄马刀。 赵宁挽了个枪花,趁着面前几个东胡精锐,手中一空愣神之机,举枪连捅。 “汉狗,还我兄长命来!” 与此同时,一柄马刀直朝着赵宁的腰间而来,动作干脆利索,没有半点花哨。 一眼便知,必是久经战阵的悍卒,还带着为兄报仇的怨气,下手极狠。 石周曷聪正在往中军而走,见亲卫已经拖住赵宁,大大松了口气。 他的这些亲卫,可都是一招一式调教好的猛男,单挑斗将略输一筹,但若是战场厮杀,并不比一些将领要差。 然而卒就是卒。 赵宁并未被这大巧不工的一刀伤到分毫,轻松避开,顺势一枪,又捅出一个窟窿。 “.” 石周曷聪本以为自己的亲卫齐上,可以稍稍阻拦赵宁。 却不曾想,管你是牛是马,全都一枪干掉。 甚至好几人的合围,都来不及包夹上,就被突破了。 石周曷聪面沉如水,他自负有些勇力,绝对能挡住赵宁。 但这时候,他还得调度兵马,还有个更难缠的刘雉儿。 根本不可能让他亲自去拦住一个,没有部众跟随的小将。 “一起上,务必要拦住他!” 石周曷聪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借助兵力优势。 甚至都不方便放箭,一个敌将冲在己方大军之中,如果放箭,伤的都是自己人。 而一旦自己人中箭过多,阵型无法维序,前方的汉军,还有棋盘、驴车. 妈的! 怎么打都是绝境?? 石周曷聪完全不理解,好好的堵截战,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而接下来的局势,让他更加不堪。 后军的东胡士卒,虽然对赵宁发起了围追堵截。 但赵宁的行进路线,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以为他往西,他去东边了。 你以为他往东,他直接走出了军阵。 没有一个人,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甚至让这家伙,冲阵,离阵,进进出出,反复了七次。 你踏马是在致敬先祖吧? 汉帝爱致敬你也跟着学? 玩儿呢?? 就在石周曷聪准备放弃,直接撤军的时候,赵宁又莫名其妙,杀到了他身前。 “.” 你按着常理走位会死吗?! 石周曷聪握紧手中马刀,一声长喝。 走不掉了,索性带走一个。 他一刀从斜里劈出,直朝着赵宁的颈脖而去。 “去你吗的顺平侯!” 这一刀,几乎凝聚了石周曷聪全部的气力,势大力沉。 按照常理来看,赵宁这种偏重于技巧、速度的将领,面对猛力型的招式,不太容易。 石周曷聪好歹也是石周曷部的大将,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但可惜,他碰到的是“龙胆、救主、单骑、英姿、孤儿、迷途、幸运”所有特性全开,还带着过江执念buff的赵宁。 赵宁只是用枪尖轻轻一拨,四两拨千斤。 石周曷聪势大力沉的一刀,竟是仿若落在了空处。 下一刻,他身上就多了个窟窿。 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切都变得晦暗无比,从出生到至今的一切,历历在目。 轰—— 石周曷聪的身躯,轰然倒在了地上。 “贼将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赵宁一声大喝,他的声音不如开挂的刘恪,也不如天生大嗓门的典褚。 在战场的喊杀声与金铁之声中,被完全盖了过去。 但无数将士,仿佛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一样。 纷纷望向这里。 无不是露出骇然的神色。 石周曷聪,死了。 给人万军之中取了首级。 东胡将士们瞬间失去战意,而汉军将士,则是彻底沸腾起来。 刘恪赶紧让人去捡棋盘二次利用,同时大声吼道: “贼将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贼将已死.” 这次可以有俘虏。 刘恪另外,还有些鬼魅的想法。 (本章完) 第206章:就算是老天爷,也骗给你看!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雨滂沱,天空阴沉,乌云密布,水汽弥漫。 浓密的雨丝像银色的帘幕一样,垂挂在天地间。 纷纷扬扬,似乎永无止境。 雨水密集地击打着大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沿岸江水,在暴雨的冲刷下,疯狂地翻腾着。 带着些腥味和泥沙,不断向前涌进,宛如一匹肆虐的狂龙。 岸边的河滩已经被淹没,河水的脚步声淅淅沥沥地逼近。 刘恪与赵宁带着曲长,率军掩杀一阵,收了降兵,便赶着寻找侯君延所部。 现在争分夺秒,也没时间顾及到溃逃的东胡人。 此时,所有将士身上,已被雨水湿透,白衣紧贴在甲胄上,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 每一步都在泥泞中沉重地踩着,但无人停留,坚定地向前。 将士们的脸上,都透着坚毅之色。 他们都知道,过了江之后,就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了。 刘恪把赵宁拉到了车上,一则挡箭,二则加速,三则防止迷路。 这鬼天气本来找着路就难,万一给赵宁带沟里去,就完犊子咯。 不多时,刘恪就带着四五百白衣士卒,与侯君延所部汇合。 侯君延确实是被拖住了。 后方足足有两路,合计共四万的兵马在埋伏,等着他。 饶是以他的能力,也差点翻车。 幸好那两路兵马之中,没什么猛将,让侯君延仗着武艺,带着兵马退回了营中。 “陛下?” 侯君延眉头紧皱,他其实是不希望皇帝过来的。 如果说是之前,东胡人没察觉到他们水攻之计的时候,皇帝白衣渡江,趁着水淹长沙,自然可以扩大战果,一战定荆南。 但现在他们的计谋,已经被东胡人全都看破了。 指不定就连在上游,修筑堤坝的李景绩,已经吃了败仗,正在往回赶路呢! 堤坝没有拦截到足够的江水,水攻威力大减。 除非这天气再给力一点,让倾盆大雨再上几个层次,再连下个好几天,才有继续水攻的可能。 但天气实在非人力可控制,而且那种强降雨,只怕数十年也难得一遇。 而且拖延的时间太长,同时伴随着巨大的危机。 城外有四万东胡兵马的埋伏,城内还不知道有多少兵马。 也不知道,东胡人在盘算着什么,是否另有谋划。 如果武陵郡与桂阳郡的兵马,也支援归来,他们想退走都难。 军中的粮秣,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这个天气,也阻碍了后勤,泥地运粮,怎么都快不起来。 当然,东胡人有援军,汉军也有。 但汉军主力虽然很能打,可岳少谦病了,皇帝又白衣渡江,来到了长沙郡。 军中哪还有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能不能过乞颜讨这一关,都两说。 而且大军再绕路走零陵郡,肯定比武陵郡和桂阳郡的东胡兵马,要慢上一步。 “石周曷聪死了,但这般兵马调动,出其不意的伏兵,乃至于勘破我军水淹之计,绝不是他一人能做到的。” 刘恪顿了顿,继续道: “只怕他身后,另有高人,不得不服。” “死死了?” 侯君延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愣。 好家伙,他率兵突袭长沙郡,石周曷聪一直固守,弄得他不上不下,死活没有破城的办法。特别难受。 现在皇帝只是顺路过个江,就将这种大将给砍了? 不过震惊之余,侯君延心中,并没有几分喜悦。 在他看来,现在的局面已经糜烂了。 己方的战略计策,都被看破。 天气也不好。 粮秣短缺。 兵马数量还占尽劣势。 死了一个石周曷聪,只是让东胡一方,失去了一员大将。 皇帝也说了,石周曷聪背后,肯定还有高人。 能算计到这个层次,十有八九,就是那号称一步百计的刘宾。 轻易不可敌。 于是乎,侯君延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比较理智的提议道: “陛下,为今之计,还是早日退走,守住零陵郡!” 刘恪颔首。 侯君延的想法没问题,如果现在退军,固守零陵郡,还算有优势。 而且初次北伐,就夺了一郡之地,也不算没有斩获。 放在别人身上,甚至得惊喜万分,算作北伐的巨大成功。 但区区一郡之地,显然无法满足刘恪的饕餮之欲。 这都三年了,眼见着马上昭武四年,一郡一郡的打,得什么时候才能打回长安啊? “李将军去了何处?” 侯君延道: “在上游修筑堤坝,如今东胡人已经有所察觉,只怕是正在败走。” 赵宁看了眼侯君延,饶是以他这种小年轻,多少也知道,要给同僚留点面子。 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李景绩肯定吃了败仗,正在跑路中。 但你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多给人难堪啊! 刘恪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侯君延这样的性格其实也还行,这傲气这情商,基本是告别结党营私了,朝中也需要这么一个人。 反正他能镇得住,这种人就好使。 “那朕就去营门接应李将军。” “东胡人只怕是追的急,现在雨势又大,路上可不容易。” 侯君延闻言,连忙劝阻: “陛下,雨势颇大,还是别去了吧!” 赵宁也是跟着劝道: “听闻陛下早前在军中就染疾不起,现在病体初愈,万一又染上风寒.” “无妨,小风小雨罢了,哪能因这些,而伤了大将之心?” 刘恪想了想,又特意凑到侯君延耳边,叮嘱道: “你且下去准备,只需这般这般” 随后,刘恪带着那几百白衣士卒,就出了大帐,等候在了营门口。 李景绩在江水上游,专门挑了一个地方。 只要不打仗,他的能力还是很全面的。 这段筑造堤坝的位置,选的相当好,这一段的江水狭窄,也不深,修起堤坝来,事半功倍。 此时李景绩已经修完了大部分。 正站在岸边,督促着将士们: “弟兄们快些,雨越下越大了!” 虽说雨势越大,水攻也就更顺利。 但李景绩心里,总有几分担忧。 时不时会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 “杀呀!!!” 果不其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喊杀声如惊雷般响起,伴随着呼喝声和筒鼓声,一支兵马飞快杀来,奔向堤坝。 “东胡人?!” 李景绩听着筒鼓声就猜到了来敌,便明白自己被发现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迅速指挥手下将士做出应对。 但在雨水和泥泞的干扰下,加之修筑堤坝的疲惫,汉军将士们的反应,显得有些迟缓。 反观东胡人的气势,就跟这狂风暴雨般的天气一般凶猛。 两军交锋,剑光刀影交织。 李景绩看着来敌不算太多,有心想抵抗。 但此时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将士们在滑泥的地面上,行动困难。 而东胡人却似乎早有预谋,充分利用了地形和天气的优势,让汉军处于格外被动的局面。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列阵撤走!!” 李景绩努力振奋士气,尽力稳住阵脚,当机立断,直接撤军。 以目前的局面,除非天降皇帝,天子亲临,棋盘哐哐一顿再,再来几道碗口粗的雷霆劈上一阵。 不然根本无法挽回颓势。 不如硬吃一场败仗,直接撤走,保留有生力量。 汉军在东胡人的猛攻下,节节败退。 大雨和泥泞使得撤退变得更加困难,士兵们踩溅着泥水,身心俱疲。 幸好李景绩是撤军大师,东胡人一方的将领,也不是什么名将,没能追上。 雨势越来越大,李景绩的心情,也就越来越沉重。 浓密的雨丝,几乎模糊了视线。 滂沱的雨水,不断打在士兵们的盔甲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泥泞的地面,被大雨冲刷得更加湿滑,每一步都成为将士们的考验。 李景绩领着疲惫的兵马,往大营回返,但心中的恼怒和无奈,无法消散。 他远远望着未完工的堤坝,明明只差一步之遥,却被迫中断。 蓄水量不够,水攻的效果,无疑会大大减弱。 而且战局已经发生了逆转。 最让让李景绩揪心的是,东胡人似乎已经洞悉了他们的计谋。 水攻的目的,完全被对方识破,这让他们再也无法用此手段,夺取长沙郡城。 而且,这支来攻堤坝的东胡兵马,显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说不定后续还有算计,让局势显得愈发被动和不妙。 雨水不断地从天空倾泻而下,将整个大地淹没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雾中。 李景绩渐渐被这无尽的细雨所笼罩,心情也愈发沉重。 每一滴雨水,似乎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忧虑和挣扎。 寒风呼啸,大雨不停,汉军在途中的行军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李景绩抬头看向暴雨中的天空,无尽的愁云笼罩在心头。 这次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以往,只是他个人的小败。 现在,却是在大局上,整个北伐军,都要败了。 带着这份沉重的心情,败军继续向大营前进。 堪堪接近大营,李景绩和一众败走的汉军,却看到了一股身着白衣的士卒。 ??? 侯君延死了? “李将军!” 刘恪见着士气不振的败军,赶忙赶着驴车上前。 李景绩看着竟然是皇帝,刚忙下马,一个滑跪: “陛下,臣败了!!” 他极度自责,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这一败,可不仅仅是他的个人失利,更预示了整个荆南的局势。 刘恪则是二话不说的下了驴车,语气温和地安慰着李景绩: “李将军,你尽力了。” “还记得当年你初入行伍,出言便是兵法有云,应当知晓,胜败乃兵家常事。” “此战失利,并非全在你一人之过。” “而且如今这荆南大局未定,胜负还两说!” 李景绩听到刘恪的话,稍稍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他没想到皇帝竟然料到了他的失利,还亲自前来接应。 对于自己这次失败,也并未过多责怪,反而给予了理解和宽慰。 好吧,其实不用加竟然两个字,军中所有人都能预料到。 李景绩真的很感动,败了还有这种暖心待遇。 不过李景绩心中,也更加内疚自责。 但同时,心中也在分析着,这一仗为什么会败,东胡人又是怎么看出了他们的计谋。 败可以,不能败的糊里糊涂。 刘恪顺手查了下李景绩现在的能力。 按理说,以这家伙的成长速度,现在能力已经相当不错了。 【姓名:李景绩(上士)】 【年龄:27】 【统率:86;武力:80;智略:84;理政:81】 【特性:精析、进退有据、百战百败、见微知著、阵法、计算】 刘恪:. 这成长的有点太过分了。 能力全方位提升,再打几年怕不是要破90。 而就算是以现在的能力,如果不是依然百战百败,勉勉强强,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刘恪又安慰了李景绩几句。 然后直接眼睛一闭,往后倒去。 亲卫及时将刘恪扶起,就像是演练过一般,手法相当熟练。 而侯君延也听着这边的动静,看着皇帝倒下,不带半点惊讶。 喊人将刘恪抬着,就放入了棺椁之中。 李景绩:??? 不是,你们在搞什么玩意儿? 皇帝站着好好的,就那么倒下去了? 还有你侯君延,领军大将看见皇帝出问题,竟然声都不出? 都不喊医者,直接往棺椁里装?! 那些白衣的士卒也是。 这是皇帝渡江带来的亲信吧,这特么一个个大气不喘的? 你们没有心! 李景绩正要说点什么,只见几个东胡人俘虏,和之前被他们俘虏的石周曷晃,在汉军将士的推搡下,来到了棺椁面前。 “打开。” ??? 李景绩心中更加迷惑。 侯君延这时候反骨出来了,打算投靠东胡人? 这也不对啊? 石周曷晃迷迷糊糊的抬起棺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得下一刻棺盖里飞出来一个棋盘,直接把石周曷晃砸得荤七八素,当场死亡。 “手太顺了。” 刘恪一步跨出棺椁,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李景绩只觉得,脑子烧坏了。 这一幕看得相当熟悉。 之前在高州的时候。 皇帝就是这么躲在棺椁里装死,一棋盘阴了乞颜真,又骗过了乞颜思烈,从而大破东胡大军。 可现在. 先不说这石周曷晃,本来就是俘虏吧,你这诈死.应该是诈死? 那你诈死,是想骗谁? 东胡人骗不着,自己人也骗不着,骗鬼呢? “陛下.” 李景绩实在不解,想要上前询问。 刘恪却是没有作答,反而抬头看了看天色,嘴中喃喃道: “天” “天?” 李景绩也是抬头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是一片漆黑,乌云滚滚,伸手不见五指。 雨势变得比之前,更加凶猛,天空仿佛破了个大口子,裂了开来。 密密麻麻的雨水,像师锥子般,狂砸下来,凿在大地上,发出连绵不断的声响。 仿佛要将世界,淹没在这场暴雨中。 —— “军师,将军阵亡了!” 刘宾坐守在太守府中。 伏兵正是他调度的。 本以为调动伏兵,击破侯君延所部兵马,石周曷聪再巡走堤坝,击破其他汉军,便能保证长沙郡不失,水攻之计无法凑效。 没想到侯君延确实有些能耐,两万兵马,大劣势,竟然硬是能在四万伏兵之中,撤回大营。 而且出巡的石周曷聪,还踏马直接阵亡了。 现在长沙郡中,就有些缺少可用之将了。 不过刘宾也没有多少担心,就领兵来说,他的带兵能力也不差。 除却武力不如那些军中将领,也没的说。 守个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不急不慌的问道: “是那刘雉儿亲临了吧?” “正是。” 副将拱手道,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 尽管大局上看,他们占据了上风。 但凡是牵扯到汉帝,他们这些东胡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带入到下风中去。 只要和汉帝对阵,东胡人就没有上风,就算以天下打一城,那他们也永远是占尽下风。 “哈哈哈!” 刘宾哈哈大笑,宽慰道: “来了也无妨!” 刘宾对自己的智计,还是有些自信的。 虽说折损了一个石周曷聪,可他也成功破解了汉军的水攻之计。 就算刘雉儿亲自来到了长沙郡,又能做什么? 东胡人的兵马管够,不仅野外有四万大军屯驻,城内也有兵马。 还有坚壁清野之策,无限拉长了汉军的补给线。 穴攻? 刘雉儿确实是穴攻方面的大家。 但交州中长山之战,几乎可以作为后世游玩景点的经典穴攻战,就摆在眼前。 但凡与汉军作对,都会提防一手穴攻。 而且石周曷聪生前,在加固城防,防止水攻的时候,就同样查漏补缺,检查了容易被穴攻的地方。 现在的长沙郡城,除了没有猛男之外,说一句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看来那刘雉儿一直称病,就是为了轻车简从,白衣渡江,偷渡长沙郡以水攻夺城。” 刘宾笑了笑。 那汉帝向来不当人,用些阴谋诡计,这次被识破了吧!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白衣渡江配合上水攻,一旦成功,确实会引发大危机。 而且在这之中,汉帝的用人,也是相当之妙。 汉军主力全力攻打武陵郡,同时让李景绩、马括这两个菜鸡攻打零陵、桂阳二郡,大大麻痹了这两郡的守军。 孟封这个本来能够排上用场的内鬼,甚至根本没让汉帝多看一眼。 直接拍了个完全不按常理动兵,甚至还敢违抗军令的侯君延领兵,从而夺取了零陵郡。 “只差一步,若是我没有亲自来长沙郡,石周曷聪多半看不出水攻,到时候荆南可就丢了。” 刘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这次他也只是打了个信息差。 如果汉军知道在长沙郡的,是以智谋见长的他,而不是石周曷聪,只怕也不会如此匆忙,用这等求快的计策。 稳扎稳打之下,以他之能,也会很难受。 “你去稳固城防,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只需固守即可。” “同时也要派出哨骑,时刻警惕汉军再度修筑堤坝。” 刘宾没有大意,依然充分调兵遣将。 现在长沙郡唯一害怕的,还是水攻。 近些日子的雨天,确实多了些。 如果再让汉军找着机会,偷摸着修筑堤坝拦截江水,配合上暴雨,还是有那么一点可能,强行来水淹长沙。 “应当不会出意外了。” 刘宾松了口气,接下来,汉军见着事不可为,多半会选择退守零陵郡。 死了石周曷聪、石周曷晃,丢了零陵郡,但守住了荆南其他三郡。 在汉军来势汹汹的北伐之下,能做到这个地步,应该能说很不错了。 毕竟得考虑到对手的恐怖啊! 刘宾已经算到了人力的极致,理论上来讲,是绝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那副将领命下去时,忽然神神叨叨的看了眼窗外,立时颤了颤: “军师.这天色,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本章完) 第207章:水淹长沙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哈?” 刘宾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往窗边看了眼。 只见暴雨滂沱,天地仿佛要崩溃一般。 乌云密布,犹如一张黑色的巨幕铺展在天空,遮蔽了整个天际。 狂风怒吼,席卷着雨水,将树木摇摆得不停颤抖。 树叶随风飞舞,像是在哀嚎。 恰好一阵阵隆隆巨响,雷电交加。 隆隆的雷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每一声雷鸣,都如同天地的悲鸣,令人不寒而栗。 窗外的景象变幻莫测,雷电交织,将整个天空照亮,然后又陷入一片漆黑。 如此循环不已,仿佛天地正在经历一场洪荒浩劫。 刘宾:. 这个天气已经有点离谱了。 现在秋冬之际啊! 这个时节,一直连绵暴雨就已经很过分了,你还来这种几十年不曾一见的大暴雨?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刘宾,此刻也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不,这样的雨势,不会持续太久,如果” 刘宾虽是这么想着,但心中已经有些动摇。 他固然已经竭尽人力,算无所漏。 但这天气 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看穿了你的意图,破解了你的计谋,并设计进行反制。 可神通.也难敌天数啊! 汉军大营。 三军将士都很有默契的抬头看天。 胜仗常有,败仗也常有。 风云变幻到这种程度,可不常有。 李景绩在外头狠淋了一阵,浑身湿漉漉,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然后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陛下,这是” 刘恪正在给侯君延做心理辅导,见李景绩心有疑惑,随口道: “风云变幻,常常是因为气候和环境的特殊交汇,形成了特殊的天象。” “水受到阳光照射后,就变成水蒸气,被蒸发到天上,水汽在高空遇到冷空气,凝聚成小水滴。” “云层高度迅速上升,导致大量降水,也别太惊讶,这是正常现象。” 一众听着的人,只觉得云里雾里。 这种匪夷所思的暴雨,还能是正常现象? 与其相信这种侮辱人智商的话,还不如相信皇帝的诈死,没骗着汉军,也没骗着东胡人,专门骗着了老天爷。 你想啊,天子天子,天的老子,老子驾崩,老天爷是不是得哭? 一哭,这大雨不就来了?! 见没人信,刘恪也不纠结,反正他开挂的,也不信: “正所谓天人感应,吉凶无常。” “这天地变幻莫测,天时如此,或许是天命所归。” “如果朕所料不错,这雨势还会持续很长一阵子,长沙郡必然会受到洪灾,整个荆南,也会受到影响。” “传朕军令,三军将士注意洪水,时刻警惕。” 李景绩则是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倒是慢了半拍,呢喃着: “水蒸气降水云层” 而后才眨了眨眼睛,缓过神来道: “是,末将这就下去准备。” 刘恪望着李景绩离去的背影,嘟囔一声:“这家伙” 看着像是又要进化的样子。 如果有一天,真能把【百战百败】的负面特性给消了,前途当真不可限量,只怕仅在韩起、岳少谦之下。 说道韩起 “也不知道韩起在交州怎么样了,如果说在长沙郡的是刘宾,那么石周曷部放在交州的,应该不是什么难缠的对手。” “以韩起的能耐,不应该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算了,先把荆南搞定。” 刘恪继续面向侯君延,给他上妆的同时,不断教导道: “这演戏呢,就是解放天性。” “什么叫解放天性?” “就是胆大,不要脸。” 他给侯君延把用驴尾巴扎成的长须贴好。 侯君延的底子还是很好的,面如赤枣,这是天生的,不服不行。 “绿帽子戴好。” 刘恪在侯君延脑袋上拍了拍,往后两步,看了个全景。 “不错,很不错。” “最后就是这刀了。” 【伶人天子】自带化妆能力,加上他几个演技天命,带来的演技心得。 几天的时间,就将侯君延调教的有模有样。 侯君延看着带柄的长刀,一脸为难: “陛下,这刀着实不适合战场厮杀。” “真要使长兵器,远不如枪、矛” 刘恪只是摇摇头: “要你用你就用,又不是要你拿来砍人。” “就你这形象一出,东胡人被吓得倒戈来降四下逃窜,哪还有你砍人的份儿?” 侯君延只是板着个脸,想哭不能,想笑不得。 这扮相倒是像了。 可东胡人能信吗? 死了大几百年的人,突然复生了? 那还不如干脆说这场暴雨,是皇帝引来的更靠谱一些。 完全没用嘛! 最多就看个乐呵! 这也算是致敬先祖? 很快,就已经过去了七天。 七天里,暴雨就没怎么停过。 沿岸江水水位,一日高过一日。 完全没有任何下降的趋势。 东胡人纵然是傻子,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刘宾早就第一时间作出了应对,但着实有点.没啥大用。 直接跑路? 不可能丢了长沙郡,长沙郡一丢,荆南就丢了。 而且这暴雨天,跑路去郊外,危险更大。 准备船只? 完全不够用。 坚壁清野将城外的一切,都赶进了城中,什么骡马牛羊,没有漏的。 唯独船只。 船只你踏马只能放在江水上啊! 民间根本没那个转运船只的能耐! 东胡官军说是帮忙转移,也不会多看船只一眼。 毕竟是守城,守城完全用不上船,没必要多花那个力气。 也就导致了,即便刘宾想要亡羊补牢,再去搜寻船只,也搜不到多少。 因为侯君延和李景绩,在确定水攻之计后的第一件事,不是修筑堤坝,而是搜罗船只、木筏。 能用的都拉进汉军大营了,你东胡人再怎么,也不至于来敌军大营抢船吧? 刘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下令戒严,再让城外的四万东胡大军,往高处转移,另想它法。 倒不是说,他还存着一丝希望,指望着天气会好起来,等着雨停,继续断汉军的后路,将汉军围困致死。 毕竟他这等智谋之士,知道守城和攻城不一样,没必要赌一把破城,只需要谨慎固守就行。 可也没办法,想要让城外的四万大军进城,不太现实。 万一真的暴雨淹城,整个长沙郡溺于湖泽,有船有木筏的汉军,很容易直接攻破长沙郡城。 到时候长沙郡城之中的东胡人,瓦罐鸡没做成,反倒自己成了鸡。 百年难遇的暴雨之中,局势已经开始逆转了。 刘宾也不敢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毕竟汉军就那么多,即使真引发洪涝,也只能针对一部分东胡兵马。 要么是城外大军,要么是城内大军。 即使真到了最坏最坏的局面,也一定要组织起一定的反抗力量,不然真就完了。 可即便如此,事情发展的,也不太顺利。 长沙郡城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已经被侯君延和李景绩,提前占据,当做了大营。 四万东胡人大军,只能退而求其次。 显得相当勉强。 人人自危。 入夜。 江水的水位,已然是再度激增。 上游之处,李景绩修筑了一大半的堤坝,亦是隐隐有被冲垮苗头。 大雨倾盆下,长沙郡终于撑不住了。 堤坝被大水冲垮,一瞬间,那本就不牢靠的堤坝,缺口变得越来越大,无法抵挡冲击。 滚滚长洪像一条愤怒的长龙,带着隆隆巨响,席卷而去。 洪流在黑暗之中,显得更加可怕,如同黑潮涌来,吞噬着一切阻挡它的东西。 首当其冲,便是江水西岸。 奔腾成长龙不断冲击着西岸的土地,掀起数丈高的水浪,水势汹涌澎湃。 大地上的一切,在洪水的冲刷下,渐渐被侵蚀。 房屋、树木、田地等,都成了洪水肆虐的牺牲品。 洪水带着泥沙和碎石,向前推进,所到之处几乎成为一片混乱和破败。 如果刘恪与白衣将士们,没能及时渡江,这时候只怕反受其害。 不过到了汉寿县,像是因为地形原因,又像是被什么所阻拦,顿时不再那么狂暴。 这时候,配合着狂猛的暴雨,东岸也被洪灾波及。 长沙郡郡城、城外驻扎四万东胡兵马的大营,乃至特意挑了个高处驻扎的汉军大营,也在山洪的吞噬之中。 洪水的强大如同一股无情的巨兽,毫不留情地,撕裂一切阻挡它前进的障碍。 原本坚固的城墙,在这一刻仿佛不堪一击,纸糊般脆弱。 那些稍微薄弱的墙段,更是毫无抵挡之力,被巨流冲垮,成为洪水的奴仆。 好在因为石周曷聪和刘宾的提前加固,大部分的城墙,都还完好,一时半会儿,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没人知道这雨要持续多久,如果这么一直被洪水冲击、浸泡,迟早也得玩完儿。 轰—— 轰隆隆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 那四万屯驻在城外的东胡人,仿佛听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万马奔腾之声,大地为之震颤。 统帅兵马的东胡将领,立即大惊失色,掀开大帐的门帘,狂奔了出去。 闪电的光芒划过他的面庞,映出他震惊、错愕的表情。 他的眼中,映着四面八方,白滔滔的洪水。 无情的奔流,正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 “水!” “发大水了!” “快跑啊!!” 大水所过之处,士卒的尖叫声和绝望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没有一个人想到,连绵不断的暴雨之下,还会有这样的局面。 洪水愈发凶猛,长沙郡中小河道众多,支流纵横交错。 汹涌的洪水席卷着一切,摧毁着村落,将无数生命卷入死亡的怀抱。 “砰……” 大营的一面营墙,已经被洪水突破。 那将军所站之地,洪水已经漫过脚踝。 站在原地,整个人就跟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力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洪水气势狂涌。 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数之不尽的东胡人,在洪泽内沉浮,奋力游泳间寻找露出的陆地。 然而东胡人善骑射,不善水,许多不会水的早已经一命呜呼,乃至于尸首如同锅中的饺子,一个个漂浮在水面上。 也就是东胡军中,一些征募的荆南本地汉人士卒,情况要好上一些。 可如此经历,这些汉人,到底会倾心于谁? 甚至于,这些东胡将士,现在都还是懵的。 他们哪曾见到过,如此洪水? 尤其是现在暴雨都没有半分要停止的意思,天空依然黑暗,四周就好像是汪洋大海一般。 哪还有什么大营,哪还有什么四万东胡大军。 不过是汪洋大泽,和被困水中的苦命之人。 “将军,将军快看!!” 那将军已是心如死灰,听着亲卫的呼唤声,才勉强回过神来,看了一眼。 他闻声望去,在闪电的光芒之下,竟是见着了近百艘木筏,和他们石周曷部的旗帜。 虽说有些粗制滥造,看着像是谁家的宽厚门板改造的,但确实能浮在水面上。 这么一瞬,将军心头,立即便燃起了求生的希望。 如果不是没办法,谁又想死呢?! 远远便传来了呼声: “快拆了营寨,赶制木筏撤退,快!!” 长沙郡城,比预想中还要坚固一些。 所以刘宾派了些兵马,带着木筏,出城支援一二。 “杀呀!” “东胡人,一个不留!!!” 但这时候,汉军已经乘着各式各样的船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杀了过来。 虽说现在东胡人,因为还算比较高的地势,还留有部分小土包,能够站定。 可毫无疑问,已经全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反观汉军将士,气势如虹,在摇旗呐喊中,擂鼓进兵。 还有那万夫莫敌之勇的刘雉儿,和白马银枪的英武小将。 这要怎么打啊?? 汉军前锋百艘船齐头并进。 刘恪在其中一条大船上,身下是驴车。 他遥看四周情况,便知已是胜券在握。 先将这四万东胡人赶尽杀绝,再夺了长沙郡城,荆南轻松可下。 喊杀声随即响起,嚎叫声、箭矢声、战鼓声混杂在一起。 而一干东胡军将,只是燃起了求生的意志,仅此而已,根本谈不上和汉军作战。 一个个的都仓促赶制着木筏,或是直接登上那近百来支援门板木筏,而后仓皇逃命。 大将都在跑路,小兵谁还卖命? 一个个也是胡乱赶制木筏下水,手艺要是烂点儿,就抱着木板,扑通跳入了水中。 更有甚者,直接挥刀向友军。 你有木筏?你有门板? 好,那现在是我的了! 东胡人的军纪,本就比汉军差了几个档次,如此颓势之下,更是混乱无比。 于是乎,汉军的攻势很顺利的展开。 一方面大杀特杀,另一方面,船只四散开来,继续围剿入水逃窜的东胡人。 刘恪亲自带领百多战船,让赵宁护住自己,循着东胡主将的位置。 不一会儿,那先前有些表现的曲长,便急驶向刘恪近前,大喜拜道: “陛下,找到敌将了!” 曲长点出方向,刘恪在这黑不溜秋但夜里,也拿捏不准。 一个棋盘,估计砸不过去,还没个准头。 “子义,你来。” 赵宁说干就干,在一道闪电划亮夜空的同时,借着那稍纵即逝的光芒,一箭而去,直接射中那将领后心。 “将、将军?!!” “怎会如此?” “怎么办,将军死了,救命啊!!!” 高呼声连连。 本就混乱无比的东胡人,已是宛若炼狱,惨叫声连连。 将士的嘶吼声四起。 如果无人主持大局,这四万兵马,必然全军覆没。 下一刻,熟悉但筒鼓声,呜呜响起。 宛若一片泽国的东胡大营,出现了一艘艘小船。 虽说船小,但比之先前的门板木筏,更有模有样。 而且士卒林立,弓弩齐备,严阵以待。 最后头,甚至还有一艘大船缓缓开来,震慑四方。 “石周曷部军师将军刘宾在此,将士们勿要慌乱!!” 刘宾带着正儿八经的船只来了? 本来在洪水之中,东胡人都没了抵抗之心,但突然来了木筏支援,让他们涌起求生的希望。 受到汉军截击,本来毫无生机,可又来了刘宾,还有正儿八经的船只。 再加上如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哪怕你汉军再怎么准备,再怎么备好了船只,再怎么骁勇善战。 在这黑夜里,还能保留几分战力?! 这等暴雨天气的影响,是对双方都不利啊! 更何况,来支援的是刘宾。 仅次于石周曷部汗王石周曷阿虎的智谋之士,他出现在这里,基本就意味着,危机已经解决。 东胡人原本被洪水给冲垮了战心,现在却好像打了一剂强心剂一般。 “放箭。” 刘恪见着是刘宾过来,也没有多少意外。 于是下令,让弓弩手准备就绪。 看不见归看不见,我盲射还不行吗? 弓弩齐发,万箭如雨下! 有的东胡士卒,为了在洪水之中,更好的逃生,直接脱去了甲胄。 在乱箭之中,直接成了筛子。 “啊!!” 一轮轮的箭雨打击下,即使是盲射,也让东胡人损失不少。 “军师,汉军有备而来,我军将士水中浸泡一夜,实难抵挡!” “要不投了吧?” 副将试探性的,问着刘宾。 他不姓石周曷,刘宾也不姓石周曷,似乎没必要为了石周曷部,丢了性命。 “军师,末将也觉得.” “再这么战下去,将士们都无活路可言呀!” “荒谬!” 忽然间,刘宾顿时盛怒不已,直接拔剑将劝降的几人,当场格杀。 随后他面色肃然,近似一种决绝之势,向周边士卒高声道: “谁敢言降,定斩不饶!” “你,你,你去稳定军心!” 刘宾连忙点出几个亲信,去安稳大军。 早在三天前,他就收到了桂阳郡朱璋的书信,不日就会领兵抵达。 武陵郡的潘然,也是如此,瞒过了汉军,率兵即将抵达。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到了。 这个时候不出乱子,刘宾有把握配合着之前的安排,带着人安然退走。 甚至还能阴一把汉军。 这也是他特意让四万东胡大军,驻扎在城外的原因之一。 他们可以成为诱饵。 但要是出了乱子,在援军之前就溃败,那可就是真的溃败了。 说罢,刘宾更是以文人之身,持刀于船首,抵挡汉军射来的箭失。 “哦?” “这刘宾,倒像是咱们大汉的文人。” 刘恪微微俯瞰全局,只靠着时不时的闪电,看不太清楚。 但也勉强能看到,东胡人在刘宾的指挥下,勉勉强强维持住了最后但士气。 那边的刘宾也的确是有血性的。 文官之身,愣是迎着大汉的船只,死战到底。 面对着射来的箭失,他指挥部众举着兵器格挡。 一直战了许久。 越战下去,刘宾麾下部曲人数,就愈少。 活着的东胡人,也又要开始溃败。 一众汉军将领,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说你吧,还不容易维持住了士气,结果在这儿死战不退? 图什么啊? 刘宾此刻仍旧兀自杀着,手持着马刀,浑身浴血。 面上流露着一副杀气腾腾之色,完全不复半分文雅形象,已经精疲力尽。 一时是有些悲呛,不由叹道: “今日,我虽死,汉军必败!!” 说罢,他强撑着战意,继续奋力拼杀着。 “军师休要惊慌!!!” 只见西面一路东胡兵马乘船而来,为首之人,乃潘然。 不一会儿,东面又是一路兵马,为首之人,乃朱璋。 汉军看见东胡人援军的到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他们被包了? 本以为已经取得了优势,没想到居然还有援军。 武陵郡和桂阳郡的友军,到底干什么去了? 一时间,他们心中的胜算,就跟这黑夜一样,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压力倍增。 有刘宾浴血奋战,以及两路援军,东胡人的士气,也渐渐起来。 刘恪看了看自己的天命。 【妄想症:你可以使自己陷入妄想】 【忽悠】、【共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以及最关键的. 【阴兵过境:你的阴兵部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敌人闻风丧胆不敢敌】 老子看着你拼了老命的厮杀就不对劲,能不防着么? 就你踏马留有后手啊? 刘恪看着侯君延所在的船只,猛地大吼一声: “关圣帝君!!!” 忽而,一声傲然叱喝: “看尔等插标卖首!” (本章完) 第208章:我在本次请神活动中请到了关羽,你也来试一试吧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敢于做出这次水淹长沙的计划,其底气就在于【阴兵过境】。 虽说有那么点抽象,条件过于苛刻,过于接地气。 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敌人闻风丧胆不敢敌”。 效果过于蛮横不讲理,只要他弄出一支阴兵来,想输都输不了。 以至于,刘恪在整个荆南的大攻略中,都是朝着“阴兵”的方向去做。 毕竟这就是大保底,不管局面再怎么劣势,我只要阴兵一出,直接反败为胜。 此时刘恪已经开启【妄想症】天命,至于他的妄想内容是什么,显而易见。 他的眼神透露着一种异样的灵动,目光紧锁着前方,嘴唇微微张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神情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 刘恪忽的抬了抬手,臂膀微微颤抖。 眉心微皱,似乎在努力聚焦,手掌紧握成拳,指节微微发白。 一丝汗水沁在额上,但他毫不在意,仿佛这一切都不足以动摇,他的任何想法。 他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特殊的宁静和庄重,双眼微微眯起。 闪电掠过夜空,将他的面颊,映照得晶莹剔透。 在这一刻,刘恪看见了一个绿油油的身影。 而且形象越发清晰,一手拄着长刀而立,一手轻抚长髯,宛如一尊身形伟岸的武神。 那微眯的双眼轻动,长髯飘摇。 目光仿佛穿越时空,凝视着刘恪。 刘恪则是情不自禁的呼喝了一句: “关圣帝君!” 轰隆—— 忽的,一道雷霆闪来。 刘恪还有个【雷电加身】的天命。 这个鬼天气,虽说不是在长山山顶那样的高山上,那么容易遭雷劈。 但如此密集的雷霆,多多少少,也能劈过来一道。 好在刘恪一直没下驴车。 哪怕现在处于妄想症的状态,也不带挪开半步的。 于是乎,只见得一阵白茫茫的亮光,从天空中闪现。 碗口粗的雷霆,劈了下来。 屁事没有不说,乍现的光芒,还将侯君延此时的形象,给凸显了出来。 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唇若涂脂,身长八尺,髯长二尺,青龙偃月掌中握,赤兔马儿胯下骑。 还有顶绿帽子。 闪电的光芒微微恰好,不那么清晰,却又将人物的轮廓,完全显现了出来。 而侯君延在刘恪的刻意打扮过后,形象上确实和那位人间武圣有七分重合。 “关关圣帝君??!” “壮侯?!” 三军将士们的声音带着颤抖,不分敌我,无不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在光芒的映照下,船头上那人的扮相,毫无疑问,就是传说中的关圣帝君。 身披甲胄,手持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宛如天降神明。 这个场景多少有点玄乎了。 神兵天降? 武圣附体? 死而复生? 实在有点难以置信。 但刘恪因为处于妄想症之中,坚定相信眼前这人不是侯君延,而是关圣帝君。 眼眸中闪动着的坚定之色,眉宇间展现出坚毅和信念,都表明了他的态度。 再加上合成后的强横天命【共情】,所带来的的感染力,以及一箩筐忽悠人的天命。 一时间,他的坚定,他的妄想,不分敌我,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些读过不少书的高级将领,更是深信不疑。 咱们是什么身份? 正儿八经的汉军,北伐军,讲究一个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关圣帝君,也是汉军,也是北伐军,也要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咱们现在在哪儿? 长沙郡,荆州。 关圣帝君,就曾在荆州驻扎了好些年,至今荆州之中,都还有许多关圣帝君的传说。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被大水淹了。 关圣帝君,就曾在荆州,水淹七军,威震华夏。 除非是刻意,不然哪来那么多巧合?!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战场上的东胡将士与汉军将士,无不震撼。 他们的目光,纷纷集中在侯君延所在的船只身上。 面对这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汉军将士稍好。 只是对这种秽土转生亡灵复苏的情况,感到惊愕不已。 然后在皇帝的倾力妄想之下,就信了,随之而来的,是士气大振。 毕竟他们都知道,不管是神是鬼,这肯定是自己人。 昭烈帝义弟,大汉壮侯,威震天下的武圣,怎么可能去帮东胡人? 但东胡人这边,可就惨咯。 东胡将士们,无论武艺高低,胆量大小,无不是纷纷退却数步,惊恐地望着船头。 他们看着侯君延,越看越像是面对着一位战无不胜的人间武圣。 尤其是那时不时,照亮出几寸视野的闪电。 更加衬托出侯君延此时的形象。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威严与神秘。 尤其是那些东胡军中的汉人。 一些没什么文化的东胡人,可能看着这模模糊糊真假难辨的场景,听着没那么明显的“关圣帝君”之号,还真不一定知道,这是谁。 但这些出身于荆州的汉人,肯定知道。 甚至于,民间不少汉人,都有祭拜过关公。 尤其是潘然、朱璋二人。 他们是结义兄弟,当年义结金兰的时候,还是拜的关公像啊! 尤其在这荆州之中,家家户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时,还真有没什么文化的东胡人,不解之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是何人?” 只听得一个震撼天地的声音,大喝: “我乃解良一武夫,蒙我主以兄弟相待,桃园结义三十余年,情同手足,从不相疑。” “昭烈帝委我以大任,恩重如山,我堂堂丈夫,死后亦身佑大汉!” 侯君延只是做做嘴型,老老实实做个特型演员,就可以了。 后续配音,还得是拥有着【叫门天子】与【伶官天子】天命的刘恪,亲自来。 “此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某家关羽,字云长!” 嘶. 漫天的雷霆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东胡人的心里。 关羽,字云长 这个名号,就通俗易懂的多了。 哪怕大字不认几个,怎么也都得听说过。 忽而,刘恪又是一声叹息,随后高声呵道: “天下英雄闻我名无不丧胆,可惜某家这青龙偃月刀,竟斩尔等鼠辈首级!” “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那刘恪亲自带过江,约莫五百的白衣将士,则是纷纷齐声呼喊着。 校刀手! 必然是校刀手!! 就连号称一步百计,一直谋划至今,哪怕在水淹长沙的劣势局面之中,依然想出了反击之计的刘宾,此时也不得不信。 这关羽不仅武圣再生,还把手底下的五百亲卫校刀手,也带着一起打工。 而且更让刘宾深信不疑的是,他很清楚荆州之中,对关羽的信仰。 这荆州,就是关羽信仰最虔诚的地方。 那么关圣帝君显灵,老祖宗自己给坟头松松土,钻出来帮衬一下后辈子孙,很正常吧? 见时机一到,刘恪暗戳戳推了推侯君延的臂膀。 侯君延登时猛地一挥手中青龙偃月刀。 巧的是,就在这时,天空再次发出一声巨响,一道雷霆劈下。 犹如一条银色的巨龙般,横扫而至。 雷电纵横,光芒四射。 于是乎,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那道雷霆,仿佛被青龙偃月刀,给斩断了一般。 顿时分成两半,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中。 侯君延也是看得一蒙,不过立即反应过来,横刀一截,立马不动。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刀斩雷霆,是刻意而为。 长柄刀上阵杀敌不太行,拿来装逼还是很可以的。 周围的士卒们,无不是瞪大了眼睛。 侯君延的身影,在闪电的光芒中,显得更加神圣。 “这这是怎么可能?” 有人惊呼着。 在他们眼中,雷霆是天地之间的至高力量,怎么会被一把凡间的长刀,所切断? 刘宾都信了,下面潘然和朱璋的眼神,早已变得无神起来。 他们已经被汉帝忽悠的找不着北,将信将疑。 这么一次刀斩雷霆,更加让他们不敢有任何快意。 而侯君延的表情,仍然坚毅,长刀横在胸前,身形如山。 朱璋直接把手中的兵刃给扔了。 包围还是撤军? 这是个问题吗? 汉军都直接请神了,还打个屁。 凡人之躯,还能弑神不成? 刘恪让侯君延直接指挥将士们砍人。 【阴兵过境】的天命之下,侯君延这个死人指挥的所有兵马,应该都算是阴兵。 “杀啊!!” 一片肃然的喊杀声。 可在东胡将士听来,无异于阴恻恻的催命符,仿佛能听得耳边阴风阵阵。 打不了,完全打不了。 那柄青龙偃月刀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但却像是砍在了他们颈脖上。 至此,刘恪用计,水淹长沙,关圣帝君显灵,一战剿灭荆南东胡大军。 长沙郡城中的守将,直接开城投降。 三日后。 洪水已经退去,长沙郡的一切,已经恢复如常。 大地经过三日的暴晒,也已经干燥。 不过地上的景象,却是有些触目惊心。 只见长沙郡城之外,原来的东胡大营所在的地方,四处都是腐烂的尸体。 长沙郡城里的守军还好,及早投降没什么损失。 但留在城外驻扎,用作诱饵的四万兵马,从城中支援而出的两支零散兵马,以及由潘然、朱璋所率领,从武陵郡、桂阳郡而来的援军,就没那么好过了。 在阴兵过境之下,全军覆没,能死的都死没了。 而那时候,洪水还没退去,刘恪也不方便派人清理战场。 以至于,城外的景象,格外糜烂。 尸体早在水中泡发,长沙郡城方圆十数里,都散发着一股恶臭,无数蝇虫飞舞。 刘恪见着这场景,赶忙吩咐道: “洪水一场,东胡人和牲畜的尸体,随波逐流,各处散落,附近水源肯定受到了污染。” “传经下去,即日起所有兵马,无论人畜,凡是用水,需先煮沸。” 死人太多容易发生大疫,尤其是在这种刚经历了一场洪灾的情况下,不得不防。 刘恪也担心,万一自己那【济世安民】天命,再突然引来个疫灾。 好在暂时没有灾害预兆的苗头。 “是!” 李景绩拱手领命,什么脏活累活,找他去准没错,就算不会,他也能学。 他刚下去,就有一员哨骑赶来,匆匆禀报道: “陛下,大捷!” “岳少保拿下了武陵郡,五溪蛮人来攻,但见着长沙郡大水,便投了我军!” 刘恪大喜过望: “武陵郡也拿下了?” “岳少保从不让人失望啊!” 他盘算一二,这么说的话,荆南四郡已经拿下了三郡,还将五溪蛮人给收编了,整个荆南只缺一个桂阳郡还在东胡人治下。 桂阳郡是马括在打,据俘虏的朱璋所说,他出兵支援长沙郡的时候,顺手把马括胖揍了一顿,马括败走撤军,不知道撤去哪儿了。 “桂阳郡唾手可得,武陵郡的乞颜讨、孟封兵败身死,朱璋、潘然被俘虏斩首。” “唯独跑了个刘宾。” 刘恪不担心桂阳郡,夺了长沙郡之后,桂阳郡相当于是孤城飞地,东胡人根本没办法守,只有跪着来降的份儿。 总的来说,刘恪对这次荆南大捷,还是挺满意的。 满打满算,战损也就是最开始,为了麻痹东胡人,强攻武陵郡时,所留下的五千伤亡。 李景绩虽然连续败了好几场,但伤亡微乎其微。 甚至还没侯君延打了几次胜仗时将士们的阵亡,以及奇袭途中,走丢走失或突发意外的兵马伤亡多。 其次就是马括。 因为本就不是主攻,又是为了麻痹敌人,加之马括带兵的能力,确实不怎么样。 也没李景绩那么进退有据,以至于在攻打桂阳的时候,败了一阵,损失了三千多人。 后来又被朱璋顺手干了一次,估摸着又丢了千把人。 不过哪怕这么算,北伐的汉军,还有六万多。 可以收编部分降兵,用来驻守荆南。 再算上后方一些补员,折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改换门庭的五溪蛮人确实可信可用,完全可以向南越土著一样,收编之后投入行伍。 又是一支可战之兵。 “你去找马括将军,然后逼降桂阳郡。” 刘恪想了想,将在渡江之中,颇为活跃的小曲长,委以重任。 【姓名:元福(中士)】 【年龄:30】 【统率:56;武力:85;智略:53;理政:39】 【特性:健步如飞】 除了武力之外,能力一般般。 不过也不错了,能从军中发觉到这个等级的人才,已经足以说明,汉军的整体素质质量,正在不断提升。 而且元福的“健步如飞”特性,也挺好使,当做亲兵用,没的说。 跑得快。 以后真要扔车底下了,他也能再跑着追上。 再扔再追,再追再扔,指不定扔着扔着,驴车就成超跑了。 等到元福找着马括,逼降桂阳郡郡守魏成宪之后,已经是昭武四年的一月了。 刘恪这才开始整理起荆南之战的收获。 【姓名:刘恪】 【年龄:23】 【统率:76;武力:70;智略:74;理政:65】 【正统:100】 统率增长的2点,足以证明刘恪抱着岳少谦和薛嘉的大腿,在战略上布局的成功。 武力涨了一点,估摸着是因为躺棺材板上,顺手把石周曷晃给嘎了。 “这” “以后要是能抓着活的敌将,功加一等。” 智略、理政没什么好说的,有【何不食肉糜】在,智略就是个摆设。 理政也是,得种田慢慢练,现在涨了一点,估计是中途发展慢慢涨的。 然后就是 【君威:3377】 “上次把君威用光了,这次涨到三千多。” 刘恪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拿下荆南四郡,稳定收入两千君威。 剩下的,应该是人才和政令的持续。 看来满怀英的生态调查,和傅玄策的自由贸易,都做的不错。 “先来三个随机天命开开胃。” 三千君威在手,刘恪也大手大脚起来。 零头抽随机,整数大头来精打细算,也是他上一次就想好的抽取方案。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让我看看有多不可思议。” 这都四年了,刘恪也习惯了系统的尿性。 虽说抽象了点,但多少都能有点用,真没用或者是负面的,也能够通过合成进行优化,废物利用起来。 【铁膝盖:你的膝盖十分坚硬】 这是泰国国王拉马十世,玛哈的天命。 玛哈的老爹普密蓬,被誉为最伟大的泰王。 而玛哈正是普密蓬国王独子,因而老国王对他的要求,比较严格。 任何时刻都不会放松对玛哈的锻炼,要求他时时刻刻,表现出皇家应该有的风范。 泰国王室格外注重跪礼,强行要求所有人都要跪拜泰王。 无论是宫殿内还是户外,所有人都必须对泰王,行以跪礼表示尊敬。 甚至在跪拜的姿势上,都有最为严苛的标准。 泰国男性在跪拜礼仪之上,必须双膝跪地,双脚弓起,脚背不能贴近地面。 而玛哈国王在这一点上,做的十分不错。 玛哈国王在服兵役期间,普密蓬国王去探望。 他为了表示对父王的尊敬,直接跪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用匍匐跪拜的方式,膝盖前行,迎接父王。 玛哈国王登基是在六十四岁,他也跪了六十四年。 练就出了一副铁膝盖。 这应该,是和【铁屁股】一个系列的天命? “.” 刘恪沉默了好一会儿。 看起来和【铁屁股】,出自于一个系列。 效果也差不多。 也就是部位不同。 就【铁屁股】的表现看来,确实够硬,能挡箭。 “在集齐什么铁臂膀、铁脑袋之类,来一个合成,是不是能合个金刚不坏出来???” 刘恪陷入沉思。 要真能往这个方向发展,还挺牛。 【自由落体:你有丰富的安全着陆经验】 刘禅的天命。 赵云七进七出给刘禅从乱军里拎了出来,刘备接了孩子二话不说往地下砸。 得亏是没死。 还幸运砸了个【自由落体】天命出来。 要是多摔几次,指不定就能和刘盈一样,练出【铁屁股】天命了。 “这个天命有点鸡肋了。” 刘恪摇了摇头,鸡肋就鸡肋吧,致敬祖宗,太孝顺了。 他看向最后一个天命。 【贼王八:你对偷鸡摸狗、走私贩卖很有心得】 五代十国前蜀国开国国王,王建的天命。 王建年轻时是个无赖之徒,以杀牛、偷驴、贩卖私盐为业,又因排行第八,所以被乡人称为“贼王八”。 专业很不对口。 刘恪觉得,以这个天命,加上原本的【惯偷】天命,就算哪天失业了,也能偷出个大富大贵来。 说不定还能被后人奉为祖师爷。 但这个天命,比【自由落体】还鸡肋。 偷鸡摸狗,小道尔。 还有这个走私贩卖 “不对,挺有用的。” 刘恪当即奋笔疾书,将脑子里的走私心得写了下来。 随后很满意的吹了吹半干的墨迹,唤来一名绣衣使,叮嘱道: “将这个连夜送到化成雨手里,敢越过朝廷做走私贸易的,通通抄家。” 海贸的成功,所带来的大量贸易份额与巨大利益,自然而然,会应运而出大量走私行为。 毕竟绕过朝廷,就能多吃一口,总有人想要把九族挂到裤腰带上,冒险来发家致富。 现在有了走私心得,应该就能一定程度上,防止走私现象。 当官方比你更懂走私,你就无法走私。 在事件发生之前阻止,效果肯定比发生之后治理,要好得多。 而后刘恪看着剩余的三千君威,选择了合成。 他现在的几个合成天命【六丁神火】、【济世安民+1】、【共情】、【自由贸易】,都很好使。 【济世安民+1】不用说,本体的效果都很强大,熬过十年的天灾,就是连年风调雨顺,现在眼见着已经过了四年,简直BUG。 合成之后,更是能直接预言出灾害,无论是拿来进攻,还是提前做准备防治灾害,都很有用。 【自由贸易】则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基本,没这个天命,就没那么轻松压榨吕宋。 像这次长沙郡遭遇洪灾,虽说收复失地了,但后续还得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赈灾重建工作,少不得继续找吕宋输输血。 【共情】带来的感染力,更是极为强大。 这次能让两军将士,都相信武圣再生,除了特定的环境以及多重准备之外,【共情】也起到了极大作用。 【六丁神火】倒是用得少了,毕竟现在东胡人都知道,和他对阵,必须防一手火攻,防一手穴攻。 不过但凡遇着火攻的机会,或是被火攻了,只要有这个天命在,刘恪就不虚任何人。 “给我将忽悠、共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叫门天子,全部合成!” 两个天命合成要一千君威,往后每增加一个天命,就会多花费一千君威。 三千君威就这么花出去了,但刘恪一点都不心疼。 如果他的想法没错的话,这次会合成一个比较不错的天命。 【共情】是让言行有感染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号召力,【忽悠】是蛊惑力。 而【叫门天子】是嗓门大。 四合一之后,会出现什么,呼之欲出。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看向天命栏,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金底红边的卡面,只是看上去,就比其他天命,乃至于合成天命,都要高出一档。 【演说家:你的一言一行,极具感染力、蛊惑下、煽动性,很容易带动他人的情绪,号召他人】 很简单的描述,也可能是复杂的描述被系统自动和谐。 但就刘恪所感觉到的,效果十分不错。 至少比之前数个天命散着用,效果提升了五成。 而且在感染力、号召力、蛊惑力之外,还多了一个煽动性。 不夸张的说,给他一个小酒馆,他就能搞出大新闻。 这个天命,也是刘恪为了手中唯一一个具有“战无不胜”效果的【阴兵过境】,而做的准备。 通过这次水淹长沙,他看到了【阴兵过境】的效果。 达成条件虽然很困难,但效果真的无敌。 关羽一出,阴兵过境,东胡人真就一个反抗的都没有。 乃至于潘然、朱璋这种颇有能力的将领,也只能跪着。 纵然是刘宾那种天下少有的智谋之士,甚至之前在绝境之中,还叫嚣着“今日我虽死,汉军败亡”,也再没有任何抵抗,只能灰溜溜跑路。 纯纯的宰猪割草,比他那【杀猪】天命的一二字杀猪大阵,还要快捷。 有这么个天命在,自然得就此多做文章。 以刘恪的估计,现在凭借【演说家】天命,达成【阴兵过境】的效果,会更加容易。 而且【演说家】天命肯定还能进一步合成、强化。 比如他手上还有个【狐鸣】天命,也是侧重于感染力,手头要是有多余的一千君威,再给填上去,效果肯定更好。 关上系统之后,刘恪开始考虑什么时候继续出兵。 攻打荆南的损失很小,仍有六万战兵,而且将士们士气正盛,适合继续北伐。 “不过继续打荆北,有点困难。” “荆北虽然只有三个郡,但却是整个荆州的经济重心,几个郡治城池坚厚,兵强马壮粮秣丰足。” “要继续往北走打荆北,多半要强攻。” “川蜀的蝗灾还没开始,这是个机会。” “转进向西夺取川蜀的话,还是得先拿下南郡,起码将江陵、夷陵几个重地,给拿下,分兵驻守保证沿途补给。” 刘恪着实有点苦恼,北伐还真不容易。 打可以打赢,灵光乍现的计谋,也能做到兵不血刃从而轻取。 但粮秣后勤,着实没什么办法。 从南往北打,补给线拉得太长了。 “两个月速通荆南,先看看东胡人的反应。” 起来才看到昨天的一更没发出去,继续睡觉去了 (本章完) 第209章:不是因为你失德造成的灾异,你为什么要预警?(万字大章)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蜀中。 若是一城一池的得失,消息还不至于传递的那么快,甚至还能轻松封锁起来。 但整个荆南沦陷,四郡全丢。 消息就像是刚过去没多久的洪涝一样,如长河决堤,拦都拦不住,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从荆北到川蜀大地,乃至于天下。 几乎每个角落,人们都在议论纷。 四郡失陷,荆州全境沦陷,这个消息如同一颗巨石落入湖泊,激起层层涟漪,席卷着整个蜀中。 消息自然扩散,肯定不会这么快。 少不了大汉特务绣衣使,与诸多世家大族的刻意而为。 谁赢,他们帮谁嘛,只要北伐军还在,还能继续打,即使不能明确站队,也能暗地里开始动作。 而一些心向汉室之人,也在推波助澜。 毕竟这等大胜仗,传得越快越广,他们才好在给大汉帮帮场子。 于是乎,霎时间,石周曷部治下的川蜀、荆北,全都人心思变。 心情变得异常激动。 谁都知道汉军北伐,不会打好大儿的普六茹部。 那么打完荆南,后面要么是荆北,要么就是川蜀。 这两地的百姓,可就偷着乐吧! 汉帝回朝是十月份。 兵出高州都快十一月份了。 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直接速通荆南四郡。 纵然有各种原因,还借助了天时地利,召唤了关圣帝君相助。 但终究是事实。 这是什么概念? 呃.这好像是个很正常的概念。 汉帝在琼州,三日夺三郡。 做梦都不带这么快的,也就哨骑传递消息的速度,能勉强跟上。 打夷州,也就是停船路过的功夫,就给直通王宫,把人家国王给砍了。 粮秣半斤没花,还白嫖了大几百条船。 打交州,偌大一个交趾国,粮草丰足,地势险要,前前后后也就花了小半年。 同样没花粮秣,还收编了南蛮土著,收缴了交趾国好些年的积累,最后把交趾国变成了交州。 好吧,汉军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不具备普遍性。 那就看看东胡这边。 东胡八部齐心协力,势如破竹。 也得花上二十年的时间,才将南迁的大汉,从半壁江山推到一城之地。 战无不胜的乞颜思烈,东拼西凑,带着乞颜部最后的家底,拼上老命南下攻略高州。 仍是被堵了近半年。 知晓两个多月速通荆南,是多么恐怖的概念之后。 就连一些石周曷部的东胡贵族,在确定荆南大军,与石周曷聪全军覆没之后,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心思。 不少人本就对汉帝心存畏惧,现在更甚。 而且这次,更是以自家族人的性命,证明了敌人的强大,汉帝的战无不胜。 除了长沙郡被水淹,汉军可能要花费些时日,去赈济灾民,处理灾情、调集粮秣之外,没有任何好消息。 即使汉军因为这些琐事而拖累,等上个一两年,他们的下场,和在荆南身死的兵将,不会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整个川蜀大地的东胡人心中,都存着一种紧张和不安的心情。 不少东胡人,都开始思考应对的策略,甚至更有人觉得,应该直接放弃荆北,将所有兵马调回川蜀。 蜀道难,只要守好各处关隘,汉军肯定进不来。 甚至不少石周曷部的将领幻想着,只要放弃了荆北,将荆北给了汉帝。 大汉全据荆州之后,会和其他部族接壤。 那么很可能不会继续找石周曷部的麻烦,而是去打那些更容易打的州郡。 说不准还会直接一路北上,取新野、宛城,一路破武关、潼关,直接收复长安。 至于汉军是否能攻破武关、潼关这种千古要塞,根本不存在任何疑问。 汉帝再练几年,拿着棋盘生生砸翻关墙,似乎也没什么意外。 再不然,就召唤陨星、洪水什么的,砸一砸冲一冲,也能让它千年雄关化作平地。 至于那些普普通通,没什么身份的石周曷部东胡人,心中更是遭受重击。 在他们看来,败就是败,什么好说的。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拿下荆南,汉军继续拿下川蜀,将他们都杀了,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东胡人们的心情复杂而纷乱。 有胆子大的,索性想着直接投降得了。 不过这确实胆子太大了点了,自昭武帝登基四年以来,收降过一些敌人。 但大多是汉人,再次也是交趾土著、五溪蛮子,东胡人似乎真没有。 如果投了,会不会被拿去祭旗? 可以说,如果有先例在,汉军收降过东胡人,这些和石周曷部核心贵族,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普通东胡人,很可能投降。 毕竟带路党,无论在哪儿,都不会少。 不过最头疼的,还是那些真正的石周曷部高层。 成都城中宫殿,是当年昭烈帝称帝后,修筑的行宫。 四周环绕着青石墙壁,宫门上方的屋檐上雕刻着仙鹤和神龙,光彩照人。 可一进门,就能感受到气氛的肃杀。 殿内部非常宽敞,两侧是玉雕香炉,香气四溢。 殿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龙凤飞舞屏风。 守卫宫殿的东胡人往复巡逻,气氛异常静谧。 石周曷阿虎坐在銮座上,面色阴沉,心中充满了愤怒。 他无法接受荆南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刘宾败了。 石周曷阿虎深知刘宾的能耐。 一个汉人,能够成为石周曷部的谋主,甚至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每个石周曷部东胡人心中,都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甚至对他这个石周曷部的汗王而言,刘宾也是绝对以引以为依仗的左膀右臂。 毫不夸张的说,没有刘宾在背后出谋划策,哪怕他再怎么勇武,再怎么善于调兵遣将,都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足以见得刘宾能耐。 可就是这样的刘宾,偷偷进入荆南,暗地里指挥着石周曷聪,这种能力还不错的将领,以有心算无心,依然败在了汉帝手下。 而且是一败涂地,生还之人不足千余。 刘宾和石周曷聪合力,带着大军,甚至还有乞颜部支援而来的乞颜讨,都无法抵挡汉军的进攻。 那么接下来石周曷部将要面临的困境,将更加严峻。 “死!!!” 石周曷阿虎猛地在屁股下的皮草上抓了一把。 那皮草有些奇怪,皮质并不像常见的兽皮,一抓之下,松软没什么弹性,好像抓在了哪个人身上一样。 “呼呼——” 石周曷阿虎连续几个大喘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他不能乱,他要是乱了,或是心有怯意,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石周曷阿虎紧紧握住手中的马刀,这柄马刀,代表着他的统治权威,是他作为一部汗王的象征。 “荆南,荆南” 石周曷阿虎冷静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绝不放弃!我石周曷部,绝不能因丢了荆南而败亡!” 石周曷阿虎自语着,眼神中闪烁着坚定和决绝。 还有荆北和整个川蜀,要就这么说输了,实在让人不甘。 早知如此,还不如和普六茹阿摩学学。 人家虽然当狗,但有骨头吃啊! 而石周曷部这边,则是再不做出有效的应对,就要被汉人喂给狗吃咯! “刘宾他不是回来了吗,让他给我滚进来!!” 石周曷阿虎没来由的一阵大怒。 亲卫知道自家汗王喜怒无常,忙不迭的退下,去唤来刘宾。 不一会儿,刘宾一瘸一拐的走入殿中,行了一礼,低声道: “汗王,属下失策,未能守住荆南。” 石周曷阿虎却突然散去了怒意,笑眯眯道: “你号称一步百计,算无遗策,怎么会败?” “定是那石周曷聪自负自己的身份,看不起你汉人出身,没有完全按着你的吩咐去做,是不是?” “正是,石周曷聪没有听从属下之言,才导致了兵败。” 刘宾点头直接应下了。 他知道石周曷阿虎的意思,现在得给与族中将士们,更多信心。 而不是坦然面对失败。 踏马的不到三个月时间,给人打的脑浆子都出来了,这种失败,根本坦然不了好吗! 只能尽量鼓舞士气,让族人有信心继续抵抗汉军。 “我就知道。” 石周曷阿虎哈哈大笑,挥了挥手,殿外直接抛入了一箩筐的脑袋。 圆不溜秋的,滚起来还带着一道道血印。 刘宾心中一阵波澜。 这正是石周曷聪的亲属,其中甚至还有个几岁的孩童。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惊讶,石周曷阿虎残暴嗜杀,那是出了名的。 三五天的,不杀个把人,吃饭都觉得缺了点什么。 石周曷聪兵败,给他家里人全杀了,很正常啊。 要换做李景绩在石周曷部,妥妥是举目无亲级别的。 地上那一个个脑袋死不瞑目,阴恻恻的,好似都在盯着石周曷阿虎一样。 但石周曷阿虎半分不为其所动,只是看着刘宾,有一搭没一搭都道: “你再跟本汗说说,这一仗,到底是怎么败的。” 刘宾低头道: “水攻,还有关羽。” “关羽!关羽!关羽!” 石周曷阿虎猛拍銮座: “一个死了几百年的死人,真以为他还能死而复生,带着阴兵把我石周曷部给屠杀干净吗!” “别说是死的,就算是活的,那绿帽子小玩意儿,一刀刀砍,能砍死几个人!!” 地上那一个个都脑袋,虽然眼睛的方向,都是朝着銮座上的石周曷阿虎。 但刘宾总觉得,他们看的其实是自己,只感到压力巨大。 他知道此刻局势极为不妙,当即便跪在地上,应道: “并非败于一个死了数百年的枯骨,而是败在了阴兵过境!” “将士们都以为是武圣复生,根本没有战意,汉军则是气势如虹,顺势杀来,我军根本无法抵挡!” “加之百年未见过的大暴雨持续了数日,长沙郡已经化作一片泽国,汉军早有准备,我军将士根本无法逃出生天!” “好好好!!” 石周曷阿虎站起身来,捡起一个脑袋,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就像是抚摸着妻子一般,动作极为轻柔: “阴兵过境!” “你也信了?!” 刘宾点头。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那种场景之下,他心底真就毫不怀疑的,完全相信了。 当真是半分抵抗之心都没有,只想着怎么跑路。 “呵!” 石周曷阿虎冷哼一声,突然手中发力,将怀中脑袋上的俩眼珠子给抠了出来。 这时候,他的眼神稍微温和了一些,道: “既然你都信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你说说,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啊?” 一时之间,殿内的气氛,显得无比沉重紧张。 石周曷阿虎在等着刘宾的回答,如何不至于让石周曷部陷入绝境之中。 刘宾也谨慎万分,他脑子是好使,可稍有不慎,脑子就会成为石周曷阿虎的怀中之物。 “地图在这里,你慢慢想。” 石周曷阿虎不急不躁的,拿出一副地图。 刘宾接过,将地图摊开在地上,盘腿而坐。 “长江,江陵” “孱陵港、罗港、赤壁港” “江陵港、乌林港” 刘宾喃喃自语着。 现在的局势,放在地图上看,更为清晰一些。 汉军全据荆南之后,想要继续北伐,就得渡江。 长江。 长江乃天险。 渡江向来极为困难,这次荆南战役之中,哪怕只是渡过长江的一条小支流,还是汉帝亲自带兵,都差点被石周曷聪,给赶回了对岸。 如果驻守在岸边的东胡大军,提前防备,预备好各种器械,并且还配备有船只,能够从江面上发动攻击,威胁到汉军,汉军根本不可能渡江。 而孱陵港、罗港、赤壁港,就是在荆南的三个主要港口。 不过此时在汉军手中的,只有孱陵港和罗港。 规模更大,屯有兵马、粮草的赤壁港,还在东胡人手中,其中还驻有将领,并没那么好攻打。 而江陵港和乌林港,则是荆北长江沿岸的两个港口。 无论汉军从哪个港口渡江,最后的登陆地点,都只能是这两个港口。 “港口的问题应该不大,虽说汉军烧毁了普六茹部的十万水师,大汉水师已经纵横南海。” “可纵然我部之中,没有什么大型舰船,也没有擅长水练的将领,只是依托江陵港、乌林港,修筑各种工事,也足够阻拦汉军渡江。” “而且长沙郡遭灾,汉军还得依靠海贸不断补充物资,北伐军消耗的粮秣更是不计其数。” “既然已经开拓出了海上贸易,且赚取了巨利,那么汉军必然不会轻易放弃,还得分出大量水师,用以维持航道。” “再说了,那些投靠大汉的荆南世家大族,比如那孟家,都是图着海贸巨利,大汉必然要分出一杯羹,用作安抚。” “那么渡江时,所能用到的水师,并不多,我军不用太担心。” “除非.” 忽的,石周曷阿虎和刘宾,不约而同的皱紧了眉头。 如果发生什么百年难遇、千年难遇的大暴雨,直接让长江水位暴涨,那么汉军的登陆地点,就不会拘泥在江陵港、乌林港登陆。 没有港口工事,东胡大军想要阻拦汉军,有点儿困难。 当然,让长江涨水到那种程度的概率,很小很小。 可踏马连续暴雨直接淹了长沙郡,还有武圣再生,三军被吓得动都不敢动的概率,也小的不能再小啊! 想到此处,两人的心情,越发复杂了起来。 人家就是借用天时,怎么打? 就像当年光武皇帝,天降陨星直接往敌军大营里砸,这让人有什么办法嘛! “那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刘宾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大不了,就往最坏的情况去想呗! 石周曷阿虎来了些兴致,刘宾这么说,那么必然有了些想法。 “此话怎讲?” 刘宾趴伏着,在地图指指点点: “汗王且看,汉军若是成功渡江,则能轻取江陵、江夏两郡。” “我军在荆北,则只剩下襄阳一郡。” “襄阳郡乃天下少有的大郡,郡治襄阳也是一座坚城,强攻很难攻取。” “就拿着长沙郡的水势来说,若是襄阳受此水患,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当年我部拿下襄阳,也是因为耗费大量时日,在襄阳周围修建了许多军事设施,把襄阳城通往外界的路全部堵死,断绝和外界的一切往来,使其成了一座孤城。” “饶是如此,也足足让汉人在襄阳撑了六年。” 石周曷阿虎一想,说的也是。 别看汉军咋咋呼呼的,一路上势如破竹,勇不可当。 仔细一样,战绩似乎也没那么“硬”。 琼州的三郡,是诈城。 夷州郡治,索性是沿着已有的地道,直接杀进了人家大本营里。 交州则是靠着“打豪族,分田地”的口号,欺负交州本地豪族势力不强。 最坚固的交趾郡城,也是人家交趾王主动把汉帝给迎了进去,让汉帝有机会收编囚徒军,从而内外接应,破了城。 高州也是如此,因为大可汗乞颜思烈身死,都被吓得不轻,又有侯君延直接献了郡治合浦郡。 就连正儿八经的攻城战,都没进行过几次。 别说是襄阳这种天下之中少有都大城,就算是遇着武陵郡城,强攻之下,不也抛下了五千伤亡? 这么看来,荆南最初的战略计划,固守城池,是没问题的。 反倒是后续变计,变来变去,想要找机会开口袋瓮中捉鸡,出了意外。 虽说固守城池,面对那种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以及武圣再生,也不可能守住。 但反过来说,只要没有那种天时,固守可以守住。 石周曷阿虎颔首道: “那么最坏的情况,就是荆北只剩下襄阳城。” 刘宾继续道: “江陵、江夏二郡被汉军夺走之后,汉军就有两条路可选。” “一则自江陵郡出兵,往西夺取永安,转进川蜀。” “二则自江夏郡出兵,往北直取新野,进而继续北伐,及早攻取长安。” 石周曷阿虎双手环抱于胸,傲然道: “新野、宛城一带,长安一带,都是乞颜部治下。” “如今的乞颜部,虽说在乞颜金瀚的带领下,勉强支撑着,还将秃发部打的连连败走。” “但综合实力,并不如我们。” “而且川蜀大地,易守难攻,长安故都对于大汉来说,更是极为重要。” “汉帝肯定会选择自江夏出兵,一路北伐,强攻长安。” “连续大捷,他绝对有这个信心。” “军师是想要行驱虎吞狼之计啊!” 用江夏、江陵两郡为诱饵,很可能成功。 新野没什么险要可守,显然比在山里的永安,要好打得多。 汉军唯一担心的,也就是同时招惹了乞颜部和石周曷部,两部兵马。 但以石周曷阿虎那暴虐的性子,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自己,万万不敢主动攻打汉军。 三天劈个雷,五天淹个水,时不时还能营地起火,还容易掉坑里。 这谁顶得住啊? 大汉的智谋之士,肯定也能料到这一点。 “不。” 刘宾摇了摇头: “既然要想最坏的局面,那就是汉军直接兵分两路,一路打新野,一路转进川蜀。” 石周曷阿虎嘴角抽了抽。 大汉的北伐军就多少人? 六万?七万? 就算各种收编部员,也凑不够十万。 就这还想分兵? 那三四万人,去攻城略地? 连围城都做不到,凭什么能破城? 但石周曷阿虎深入思考一番,还踏马真有这个可能。 “那如果汉军攻入了永安,我们该如何应对?” 刘宾却未有正面作答,只是口若悬河道: “属下翻阅过典籍之后发现,在大水泛滥后,则经常发生严重的干旱。” “使在沿湖、滨海、河泛、内涝地区,出现许多大面积的荒滩或抛荒地,这就直接形成了,适于飞蝗发生,无比猖獗的地理。” “从益州以及各地郡县志所记载来看,结合各河道历年变化,属下认为,飞蝗发生,以及蝗区的形成,与河道变迁,有较密切的关系。” 石周曷阿虎想了想,他一开始是以为,刘宾想说,荆南经历洪灾之后,有可能发生蝗灾,各种灾异,可能会让汉人疲于赈济,而无暇北伐。 但忽然想到了一事,皱眉道: “今年益州之中,因为偶有地崩,有好些河流改道。” “军师是想说,我益州之中,有可能发生蝗灾?” 刘宾站起身来,点头道: “正是。” “如宾所料不错,最早七月,益州之中,就有可能发生蝗灾。” 石周曷阿虎陷入沉思,如果真是如此,蝗灾说不定会成为石周曷部的大救星。 汉军攻城略地,每每伴随着天灾。 高州的地崩,吕宋的地崩,长沙郡的洪灾,都和汉军有关。 虽说民间一直有汉帝能够预言天灾都说法,甚至还有个林场悟道圣人天子的玄乎名头。 就连暹罗也因为得到汉帝的提前预警,从而逃过一难,直接当了舔狗。 但只要汉军和灾异的联系紧密,就能给汉帝甩锅。 不是因为你失德造成的灾异,你为什么要预警? 反正石周曷阿虎觉得,自己在川蜀之中,经营已久。 虽说不能保证,无人倾向于汉室,但主导民间舆论,还是基本能做到的。 这么看,当真不错。 如果汉军继续这么势如破竹,汉帝又想入川蜀。 益州这么大,路又那么难走,怎么也得打上一年半载。 到时候正好碰上蝗灾,后勤告急,直接完蛋。 至于汉军如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强势,没能在蝗灾之前攻入益州. 那不是正好证明了汉军,在攻城方面,依然有所不足吗? 继续固守,让汉军转道去和其他部族干架,祸水东引就好了嘛! 石周曷阿虎心中一动,问询道: “有几成把握?” 刘宾此时,却一反常态的,拿出了一个竹筒。 手中碰着竹筒,神神叨叨的晃悠几下,抖落出一根竹片子。 “小吉。” 刘宾捻须算了算,道: “那就是四成把握。” 石周曷阿虎:??? 不是,前面你还百般算计,理智分析,甚至还引用了地方县志,作出了预测。 最后关头,你靠摇这木头片子来判断? “你是不是.” 石周曷阿虎刚开口,看着刘宾那虔诚的模样,犹豫了几分。 一手拿过竹筒,自己也摇了起来。 抖落出一根竹片子后,试探着问道: “军师,这是什么意思?” 刘宾瞥了眼,道: “也是小吉,四成把握。” “哦” 石周曷阿虎长吟一声,看不出他以往有任何暴虐之情。 有时候,有些东西,还真是不得不信。 刘宾以前,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是不怎么信得。 毕竟大汉上一任皇帝,当年弄出个郭莲花来的时候,他都差点笑掉大牙,以此为茶余饭后的笑料,嘲笑了好一阵子。 哪家打仗,是靠着卖弄玄学? 当你需要靠着这种手段的时候,就说明已经无力回天了。 但经历了长沙郡百年难遇的大水,看着汉帝登基以来屡屡逆天改命的战绩。 再怎么,都得信一下。 而亲自体验过,差点把命丢水里的刘宾,更是直接改变了信念。 还是信点儿好。 “坏了。” 石周曷阿虎想到这里,猛然有些后悔。 武侯在川蜀的信仰,可不比荆州对关公的信仰要差啊! 他之前把武侯祠给拆了,会不会出大事,再搞个什么武侯再世出来,直接降下天火?? 偏偏汉帝,还真就挺擅长火攻。 石周曷阿虎猛地摇头,把脑中的杂念抛了出去。 不行不行,咱一个东胡人的汗王,决计不能信你汉人的神神鬼鬼。 饶是如此,石周曷阿虎也已是背后冒起了冷汗,实在坐不住,再次追问着刘宾,想要转移注意力: “那现在如何?纵然蝗灾是破局的关键,但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刘宾思虑一二,侃侃而谈: “对内安抚士气,整顿军队,务必让将士们维持住士气,有与汉军一战的决心,同时也要照顾到民间的情绪。” “荆南大败的消息堵不住,倒不如直接传扬出去,就说石周曷聪一意孤行,致使我军大败。” “一人之过,好过万人之错。” “对外,则加强城防,调度各种守城器械,筹备粮秣,随时准备迎战汉军的进攻,虽说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也不能就这么将江陵、江夏二郡,直接让给了汉军。” “甚至还得奋力一搏,属下属意,让汗王嫡子,领兵五万,阻止汉军渡江。” 石周曷阿虎犹豫了一下,对内给石周曷聪甩锅没什么,最多也就让他的名声受损,识人不明什么的,不过这种事儿好解决,杀就行了。 但对外. 他倒不是吝惜自己的嫡子。 东胡人不讲究嫡不嫡,是个带把的玩意儿就成,死一个生十个。 东胡人南下之后,能将八部部族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可全靠能生。 只是五万可战之兵,着实让石周曷阿虎有些心疼。 荆南大军溃败之后,石周曷部之中,可以调集起来的兵马,也就剩下七八万左右。 如果再在荆北,为了阻拦汉军渡江,而丢下五万兵马,可就真的只能完全呈守势了! 石周曷阿虎思虑再三,提议道: “不如调动川南的三万兵马,那韩起虽然声名不显,但据说行军布阵有模有样,若非大军,难以突破其防线。” “索性将威胁交州的兵马,调至荆北,反正川南那破地,汉军想攻也难。” 刘宾却是连连摇头: “不妥,汉帝的用人手段,颇有高皇帝之风。” “便是那百战百败的李景绩,脑有反骨的侯君延,未虑胜先虑逃的马括,在荆南一役中,都有所发挥。” “如此看来,韩起能独当一面,自领一军,绝非什么庸才善类。” “川南的三万兵马不可轻动,我们要担心的并不是是否能够突破汉军的防线,威胁到交州,而是那韩起是否会突破我军阵线,进入川南!” 石周曷阿虎呼出一口热气,虽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当今汉帝,确实是古往今来少有的明主。 如此,他便也依了刘宾的计策,声音中透着坚定: “就这样吧,让阿邃领兵去江陵。” 此时的石周曷阿虎,神情虽然依旧阴沉,但却眼神闪动。 之前他一直在预测着汉军有多强大,无时无刻都在给与自己面压力。 现在真真实实看清楚了,虽说确实很强,但总归有应对之策,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 汝南。 两位身着素衣的男子,远眺着宽广的山川美景。 两人遥看远方,云淡风轻,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 满目皆是碧绿的树林,起伏的山峦,犹如一条条巨龙腾空。 往下望去,是一片绵延不绝的田野,与小村庄,层层梯田错落有致。 似乎有一条河流,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水流缓慢而清澈,给人一种宁静宜人的感觉。 伴随着微风吹拂,耳畔边传来一阵树叶发出沙沙声。 那年轻的男子,忽而发出一声感慨: “这般美景江山,却不是那些将百姓当做下等人的东胡,能够坐享的。” 年长一些的男子,则是笑道: “种轩你在浦前部中身居高位,竟还会发出如此感慨。” 被唤作种轩的男子,轻轻摇着头,道: “兄长,你我相交莫逆,那弟今日便直言了。” “种某祖父,自汉室南渡后,受累于我种氏族中老幼众多,无法南下,所以仕于东胡人。” “尽管如此,祖父也一直希望,有机会能够拿起兵刃,和东胡人决一死战。” “因而,我那祖父,常常带着我登高望远,指画山河。” “就像今日和兄长这般模样。” 年长男子忽然闭上了眼睛,这是他以前一贯的思考方式: “种轩,你非常人。” “天子已经尽取荆南,王师相距汝南,并不远。” 种轩微微一笑,道: “兄长也绝非常人。” “种某今日以真心相托,还望兄长告知身份。” 年长男子睁开了眼,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种思考方式了。 因为他脚踏实地的,亲眼看过了世间。 “张议平,交州人氏。” 种轩惊喜道: “原来是张将军!” “难怪便是兵法战策,也颇有心得。” 张议平原本声名不显,但随着刘恪的声势越大,越发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大了。 张议平与汉军的对峙时间长度,与张淮阳、老年乞颜思烈,差不太多。 而张淮阳以及老年乞颜思烈,都是天下人公认的名将。 凡是低于这个档次的,压根撑不了几天。 和那些被棋盘秒杀的,兵败身死的,或是抱着浮木、车轮滚滚滚下山的,完全不同。 肯定也是个重量级的名将。 而且狄邯的名气也打了出去,毫无疑问,那铁面将军是汉军中坚。 或许仅在岳少谦之下。 而曾经击败过狄邯的张议平,就显得更加不俗。 以至于,在东胡八部内乱的时期,不少部族汗王,都曾下令,秘密寻找张议平。 就连石周曷阿虎也找过,毕竟川蜀距离交州近,张议平下落不明,很可能没跑太远。 毕竟白赚一个大将,怎么都不亏。 却不想,张议平出现在了汝南。 “两年了啊.” 张议平一阵感慨,距离他兵败后又被天子放走,已经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里,他一路从交州到高州、荆州,最后在汝南落脚。 看惯了人情冷暖,也在大汉治下、东胡人的治下,体验过各种生活。 他只是喜欢闭眼睛思索,但不瞎。 大汉治下的百姓如何,东胡治下的百姓又如何,他看得一清二楚。 “蒲前部的汗王,今年又加赋了。” “嗯。” 种轩点了点头,他在浦前部中当官,这种政令比谁都清楚。 东胡八部内乱的不可开交,也就江东的普六茹部,小日子过得好一点,哪个部族不是紧张万分? 为了可能的大战,无论是抵御汉军还是抵御、侵略其他部族,粮秣都必不可少。 因而就无可避免的持续增加赋税。 反正征收汉人的赋税,他们也不心疼。 而且随着汉军越打越猛,这种距离汉军越来越近的部族,赋税收的也越来越猛。 倒不是说他们不懂得涸泽而渔,或者说逼得太紧容易让百姓们暴乱的道理。 而是真的由不得他们。 指不定哪天,手底下的地盘就不属于自己了呢! 倒不如赶紧把税收到两千年后,先把兵马养肥了再说,兵才是立身之本! 再不济,留给大汉一个烂摊子,也符合东胡人的利益! 种轩道: “起事吧。” 三个字轻描淡写,但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已经好些年,没有过汉人在中原大地中起义,反抗东胡人了。 毕竟汉室都那么拉跨,义军没个主心骨,也支棱不起来。 都觉得东胡如日中天,大汉要亡。 现在的情况,则完全反转了过来。 “种轩贤弟今日与我交心,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张议平点头,也不做作,当即应道: “张某愿意为民起义。” 种轩心中大定,他没怎么带过大部兵马。 可按照现在的局势,如果顺利的话,义军不会少,他不一定压得住,也不一定能带好。 张议平则不同,本就是名声在外的大将,又与大汉有些交集,正适合。 而且听说原来的交趾王,也投靠了大汉,正在吕宋吃香喝辣,听说都玩上人体盛了,好日子别提多快活。 那么张议平的身份,就更加合理了。 而且其出身,以及在汝南时,与百姓的朝夕相处,也更适合号召农人们起义,对抗东胡人。 “兄长,起事前夕,我不方便出面。” “不过可以代为联络汝南郡中的名门望族,如袁氏、纪氏。” “这些世家大族,人丁众多,且有钱粮,只要能游说成功,必有大用。” 张议平倒是看不太上世家大族,看长沙孟氏是个什么德行,就能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 不看到风向不往墙头倒的玩意儿。 不过张议平没有多说什么,能争取到世家大族的支持,总归是好的。 而且种轩所在的种氏,也是个小家族。 “剩下的就给我吧。” “佛门僧徒,道门子弟,都可为助臂。” “听闻朝中的魏季舒、李景绩,都曾是游方道士,其中不缺能人志士。” “而且这些人,在百姓之中,颇有些号召力。” “此外,豪杰义士也可重用。” 张议平就是以游侠儿的身份,混入民间。 大汉就兴这个,边陲之地都不少,中原腹地,游侠浪子更是一大堆。 种轩再一次肯定了张议平的眼光,有这种猛男在,起事肯定能成: “兄长,既然已决定起事,应有一个名号。” 张议平眼中流露出一丝坚定,缓缓道: “东胡之运已尽。” “百姓誓心归汉,决心无疑。” “此名,归义。” “归义,归义” 种轩喃喃道着: “是个好名儿。” 只希望真能如名号一般,有所归处。 虽然发晚了,但是万字,另外想改一改更新时间,大家可以提议一下,什么时候更新比较好 (本章完) 更新时间调整通知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以后改到每天中午12点,试图进入阳间时间,然后明天中午也会是万字大章《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更新时间调整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0章:澡盆渡江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陛下,绣衣使传来消息,石周曷部汗王石周曷阿虎,已经派遣嫡长子石周曷阿邃,率领五万兵马,抵达了江陵。” “此时应该已经在稍作休整后,沿江布下了重兵,进行固守。” 禀报消息的,并不是如往常一般,是个普普通通的传令兵,而是一个身形矫健,人高马大的将军。 “哦?石周曷部的反应,这么快吗?” 刘恪一眼看去,此人正是归降而来的桂阳郡郡守,魏成宪。 【姓名:魏成宪(上士)】 【年龄:44】 【统率:75;武力:88;智略:73;理政:70】 【特性:钻营】 魏成宪的能力还不错,比较全面,作为郡守,足够挑起一郡之地的军政。 就是年纪稍大,没有太多成长空间。 而且对魏成宪的忠心,刘恪其实也有点持怀疑态度。 汉人想要在东胡治下,担当地方要员,要么足够忠心且能力过硬,要么就得和东胡贵族,有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说明白了,就是你得是自家人。 以侯君延的能力,都没能担任一郡郡守,能力远不如侯君延的魏成宪,却可以做到。 可见其必有反常之处。 刘恪约莫能猜到一二。 看魏成宪的特性,就知道,这是个懂得钻营的人。 这么一个喜欢钻营,投机倒把的人,刘恪自然得持怀疑态度。 不过魏成宪着实有功,直接献上了桂阳郡,减少了汉军的粮秣损耗,保全了将士性命。 不然强攻桂阳郡,还挺麻烦的。 这种弃暗投明的行为,也值得作为榜样,大力宣传。 因而刘恪还是觉得,这魏成宪可以用上一用,毕竟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石周曷阿邃沿岸布防” “这样的话,接下来怎么渡江,就得再琢磨琢磨了。” 刘恪陷入深思,索性让魏成宪,将其他军中将领,都召入帐中议事。 一般来说,大军过江河,都是搭浮桥。 大几万的兵马,要是单纯用船运,那得运到啥时候呀? 所以一般都是直接搭浮桥。 一架浮桥一天能过万人,多搭几架,十几万人的大军,两三天就过去了。 如果对面有敌军,应付起来也简单,换个地方重新搭就行。 但在所有的江河之中,长江是个例外。 江面太宽了,也没枯水期,所以自古以来,便被称为长江天险。 过长江只能用船运,而且效率很低,还非得走港口。 无视港口随便靠岸,就容易搁浅,就算没搁浅,最后还得将士们淌水过去。 而淌水上岸,如果穿着重甲,那就是在送死。 要是不穿甲,一上岸,那也是送死。 因而,这渡江自古以来,便是个大问题。 就连近代的那支强军,渡起江来,也不容易,在渡湘江时就付出了伤亡过半的惨重代价,还被迫改变了最初的战略计划。 不过说来倒也有意思。 长江天险,向来是南方割据政权用来自守,让北方政权无从下手。 现在的长江天险,却是自南向北,成了北方东胡人,用来抵御汉军北伐的天险。 不一会儿,汉军众将鱼贯而入。 帐中显得有些人才济济。 除了岳少谦、薛嘉、赵宁、狄邯、乐顺、李景绩、马括、雷兰、巴尼汉,这些老面孔之外。 还有一个上身赤果,一身腱子肉的壮汉,以及一个大胡子肌肉猛男。 都是岳少谦在荆南捡垃圾捡来的。 这岳少谦在打仗方面,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发掘人才的能力,远远不如萧元常。 平时就喜欢提拔那些抽象玩意儿当副将,重点提名马括。 不过确实都有些可取之处。 那上身容易被和谐的壮汉,就是五溪蛮王沙里別。 【姓名:沙里別(上士)】 【年龄:38】 【统率:60;武力:92;智略:64;理政:58】 【特性:短见】 武力值当真不错,可惜缺少独领一军的能耐,统率差太多,连当先锋都只能带个三五百人。 只能当个勇将、斗将,给那些独当一面的大将们,当当副将,或者索性就是个贴身护卫。 特性倒是没什么问题,短见,就是见识少,五溪蛮子,土鳖一个很正常。 就这些天里,沙里別看到汉军的甲胄、兵刃,已经不知道震惊多少次了。 尤其是那发射后会弹出音律的床弩,更是让沙里別连连称其,惊叹不已。 而另一个大胡子肌肉猛男,名唤敬道荣。 【姓名:敬道荣(中士)】 【年龄:30】 【统率:69;武力:88;智略:32;理政:33】 【特性:自信】 以岳少谦发掘人才的眼光,想找个像雷兰那么平平无奇,却又比较好使的先锋都不容易。 这敬道荣被岳少谦发现时,他还自称乃零陵上将,突出的就是一个自信。 不过稍加约束,勉强用用,还算可以。 而这敬道荣和沙里別,都可以补充岳少谦个人武艺的短板。 除了这些将领之外,军中有名有姓的,还有个主薄吕奉父。 刘恪本来是想召着吕奉父也来一同商议,毕竟这家伙除了108的武力值,智略、理政都有80多,算得上有些头脑。 不过吕奉父不愿意。 皇帝好几次血溅朝堂,群臣也有过当朝互搏。 阅遍史书,朝议时的全武行,那可太多了。 还有那铁拳无敌魏季舒,管你是人是鬼,哐哐哐就是三拳,谁人不知晓其大名? 万一遇着朝堂暴力,一个政见不合,挨一顿胖揍,磕着碰着受了伤,可就吃大亏咯。 吕奉父愿意随军,是新科士子里,第一个入行伍的士子,就是因为害怕在朝堂议事时,意外挨揍。 现在让他在军中参与议事? 没门儿! 当兵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在军营里憋得慌,哪有脾气好的? 又都是将军,手头上都有两把子力气,估摸着平时说服不了谁,都是直接上手互撕。 军营议事,肯定比朝堂议事,更加凶险!! 所以吕奉父很执着,也没什么野心,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小主薄。 清点战损,盘算粮秣,挺自在的。 还能跟那些刚刚从交趾来的监军,给将士们宣讲宣讲,咱们为何而战。 “咳咳——陛下可是在为渡江发愁?” 听着咳嗽声,就知道是薛嘉在说话。 荆南的瓢泼大雨,军中将士淋过雨后,有不少都染了些风寒。 偏偏这个病秧子只是照旧,习惯性一顿猛咳,看着随时要挂了,却愣是还有一口气。 “薛卿有何妙计?” 刘恪望向薛嘉,军中能出奇谋的,也就薛嘉一人了。 岳少谦智略也过了九十,但更偏重于战略,打起仗来四平八稳。 这时候他又有点怀念贾无忌。 贾师,痛哉! 薛嘉理了理思绪,拱手道: “既然石周曷部已经派人支援荆北三郡,如此一来,占据长江天险,也算是占尽了地利。” “我军若要全员渡河,只能从孱陵港出发,而孱陵港的正对面,就是江陵港。” 薛嘉忽然顿了顿,见众将都望向了自己,这才继续道: “兵以诈立。” “此话怎讲?” 薛嘉面色红润,眼中有光,就像回光返照一样。 熟悉的人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薛嘉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这家伙脑子里一旦有了主意,就开始回光返照,说话也连贯不咳嗽了。 但返照完,他就是不死。 “用兵贵在用谋,纵然我军将士骁勇善战,但东胡人已经沿江重兵布防,这种情况下,强行渡江,是下下之举。” “只要有可能,就得以计行诈,去制造沿岸防线的薄弱点,从而争取以较小的代价,成功渡过大江。” 岳少谦点头,如果能用更巧妙的办法,渡过长江,自然比强渡更好,于是乎,他便出言问道: “计从何而来?” 薛嘉笑吟吟道: “陛下水淹长沙,威震天下,石周曷部之中,已经没多少将领,敢率军与陛下一战。” “这石周曷阿邃,只怕也是因为石周曷阿虎,实在找不到放心之人,才迫不得已,派遣嫡子率军来到了江陵。” “也只有这种出身的将领,才绝对不会投降于我军。” 巴尼汉如今已经十九岁,成年了,但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低声道了句: “也没那么绝对。” 众将不禁会心一笑,有普六茹阿摩珠玉在前,哪有绝对不会投降于大汉的东胡人呢? 薛嘉也是笑了笑,继续道: “调兵遣将,遣的是忠将,而非能将。” “如此一来,石周曷阿邃的个人能力,就是这整条防线上的缝隙。” 侯君延之前在石周曷部当官儿,对石周曷阿邃有些了解,便道: “军师,这石周曷阿邃确实只是中人之姿,算不得什么名将,至多有些勇武,为人少智。” “而且性格和其父一般,十分暴虐,动辄便是杀人刨心,很是不得人心。” “若是如此,确实可以利用一番,试一试反间计,看看东胡军中,或是荆北三郡中,是否有不满东胡人统治,又看不惯石周曷阿邃暴虐手段的能人志士。” 狄邯听闻,则是皱了皱眉头,能影响战局的反骨崽没那么好找啦。 “既然石周曷阿邃为人少智,说不准会有一智谋之士随军。” “那号称一步百计的刘宾,在荆南之战中脱身,说不定,现在就在石周曷阿邃军中。” 狄邯对刘宾的计谋,还是很忌惮的,这次刘宾是碰上了皇帝,要是北伐的主帅是他,或者是岳少谦,只怕都难讨得几分好。 毕竟百年难遇的暴雨,和武圣再生,可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手段。 薛嘉接话道: “狄将军说的不错,是不是刘宾,暂时还无法确定。” “但石周曷阿邃为人少智,纵然石周曷阿虎担心下面人的立场,也必然会有派人替他出谋划策。” “那么我军则可施以虚虚实实之计,来迷惑东胡人。” “从船只入手,只需这般这般” “船只?” 刘恪听得,忽的一阵鬼魅涌上心头,提议道: “我部六万大军要尽数渡过长江,少说也得近千条船,我军船只吃紧,从民间也征调不了太多,既然如此,又要行虚实之计,不如从民间调用些澡盆。” “澡澡盆???” 众将听得都有些懵逼。 船不太够用,很正常。 大汉只要有船,基本都投入到海贸之中去了。 海上丝绸之路的利益太大了,就踏马跟抢钱一样,这船就是钱袋子,钱多了,得拿钱袋子装啊! 将拿去商用的船只,都调到荆南来,也不现实。 路途太远了,而且现在大汉的收入,不少都是靠和吕宋贸易,供货、补货、卖货,到处都得用船。 少一两条船没事,少上大几百条船,十有八九会出乱子。 可船只不够,所以选择澡盆渡江?? 好像也不是不行。 用澡盆确实可以渡江。 就是费时费力不讨好,真乘着澡盆渡江,就算成功上岸了,将士们也已经筋疲力尽,剩不了多少战斗力。 敬道荣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领会了圣意,目光炯炯有神,扯着大嗓门嚎道: “陛下妙计啊!” “不错,既然如此,就用澡盆渡江!!” “一来能让船只不那么吃紧,二来,还可以诱骗东胡人主动出击,把战场放到江面上。” “东胡人的水性,不怎么好。” “也就是军中一些,出身于荆州本地的汉人士卒,才识得一些水性。” “加上江陵港里头的战船也不多,战斗力平平。” “我军水师虽然未有出动,但大多都是南人。” “基本都识得水性,即便所能征集到的渡船,都是普通的民用船只,在江面上的作战能力,也极为不俗。” “当年陛下带着商船和步卒,就能剿灭横行南海的大海盗,只要东胡人敢在江面上进行拦截战,覆手灭之,不成问题。” 敬道荣无比自信,就像是站在长江上的大舰上一般,仿佛已经将战局尽收眼底,东胡人彻底败亡。 一时间,帐中诸将都有些被这种自信所感染到。 这个大胡子,是真特么勇啊!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敬道荣也没说错的地方啊! 当年皇帝就是带着几千步卒,和从世家大族手里搜刮来的商船,把盘踞南海多年的大海盗给灭了,还顺手平了夷州。 众将又是一阵议论。 皇帝再怎么能打,澡盆渡江多少还是有点离谱了。 这可是长江天险啊! 不过最后还是都认可了这一决策,毕竟是虚虚实实,又不是真要靠着澡盆和东胡人打。 要是真能让东胡人冒险,开船来到江面上,进行拦截作战,将登陆战变成水战,也算是惊喜了。 虽说他们这些人里,没几个懂得水战,但东胡人肯定比他们更加不堪! 定下计策之后,岳少谦忽然接过话,强调道: “这渡江一战,岳某只有三点要提。” “其一,灵活机动,其二,耳聪目明,其三,组织有序。” “灵活机动,就是要保持大军的机动性,渡江不易,即便军师已定下计策,也不能轻敌。” “一些粮秣辎重,不必要的东西,能省则省,务必要轻便,保证我军能够进退自如。” “耳目聪明,则是必须消息灵敏,若有风吹草动,必须要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时刻关注东胡人的动向。” “这最后的组织有序,应当不用岳某多言。” “说得好!有军师和岳少保在,东胡宵小之辈,纵然再派出十倍兵马把守沿岸,我军也能轻易破之!” 魏成宪握紧了拳头,大力吹捧着两人。 这一文一武,就是军中仅在皇帝之下的第二、第三人,威望很高,能力很强,吹捧两下拉拉关系,不吃亏。 从最开始,魏成宪就一直在积极表现着自己。 像是那种汇报军情的事情,都是下头的传令兵来执行,魏成宪却亲自来报,也就是为了在皇帝面前不断露脸,表现一番罢了。 一边的雷兰见此,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魏成宪做的这么明显,即便是他,也已经察觉出了其用意。 不就是来抢先锋的嘛? 不过这也让雷兰,有了些危机感。 之前大汉军中缺兵少将,以他的能力,不仅稳稳当当的当着先锋,偶尔还有自领一军的机会。 但现在军中人才济济,而且以前一直跟他一同担任先锋的巴尼汉,又展现了十足的进步,还有个南越土著的身份,在军中有大量族人,已经给了他很大压力。 又来了个魏成宪。 那沙里別和敬道荣,看模样,似乎也武力不俗。 雷兰偷偷摸摸看了眼侯君延。 他喜欢行险,觉得侯君延也和他差不多,喜欢用奇谋。 但人家却是能独领一军的大将。 如果能请教一二,学上两手,就好了。 刘恪注意到雷兰的小表情,约莫也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 拿下长沙郡之后,孟徽和岳麓书院,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 首先就是公羊儒基本够用了,虽然还没有个领头羊,但也能开始辩辩经,宣扬思想,开始投桃报李、以牙还牙。 对稳固统治、坚定北伐信念,以及号召天下的汉人百姓反抗东胡人,都是有用的。 “拿下川蜀之后,考虑开设讲武堂吧,就以岳麓书院为基础,文的要学,武的也要学。” 刘恪没过多犹豫,反正他是岳麓书院的院长,说一不二。 至于上任院长孟徽? 被他砍了。 你帮过石周曷聪,还是著名隐士,影响太恶劣了,不砍伱砍谁。 不过刘恪没动孟氏,反而直接让孟氏挑了个族中英才,担任长沙郡守,顺便还给了他们大汉商会的份额。 孟氏自然甘之如饴,孟徽是谁?真不熟。 不仅捧着朝廷,还带头批判了一番孟徽。 你就算拼着九族都不要了,也不能和东胡人沆瀣一气啊! 偷生小人,简直孟氏之耻,汉家之辱,皇帝杀得好! 雷兰还在想着学习进步的可能性,那边魏成宪直接开始请命了: “陛下,既然都已经定下了,不如由末将来担任先锋。” “末将可先行一步,率军前往渡口,再往沿海收集渡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三五百条渡船应当不是问题。” “咱们攻打荆南的速度很快,不仅是民间,一些东胡人遗留下的大小船只,也都没来得及撤走,加上咱们大汉乃是天命之所向,要想获得渡船,应当不难。” 刘恪点头,以魏成宪的能力,用作先锋,算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作为降将,魏成宪想积极表现立功,倒也没问题。 而且虽然已经定下计策,有这样那样的渡江方式。 但总的来说,还是得按着常规的强渡方案,去做准备。 必须得全员登陆,如果只有大几千上万人,别说什么虚虚实实了,管你是虚是实,兵马不够,面对在长江沿岸,严防死守的东胡重兵,也只有被赶回水里喂鱼的份儿。 按照绣衣使与哨骑两方一同探出来的消息,算上石周曷阿邃支援而来的五万兵马,整个荆北起码有八万可战之兵。 这可不是小数目。 刘恪想了想,先锋至关重要,还是得给值得信赖的人员,便道: “这一仗,朕另有安排。” “不过魏卿新近归降,立功心切,朕也能理解。” “按照之前军师之计,朕可与你三千兵马,以吕奉父为主薄,自领一军,自罗港而出,横渡长江。” “若能成功渡江,也算是大功一件。” 魏成宪虽然没捞着先锋,但也比较满意。 兵马虽少,但能够自领一军就不错了。 只要自己好好把握,不,自己肯定能把握住。 东胡人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确实很能打,但也确实打不过汉军。 有汉帝领军在孱陵港和江陵港之间,牵制东胡人,他在侧面偷偷摸摸渡江,应该不难。 这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到手的功劳么? 立了功,再操作一番,他以后的地位,肯定比在东胡时,要更高。 “多谢陛下!” 魏成宪匆匆拱手言谢,立刻便带着亲兵,下去准备了。 一边的雷兰有点欣慰,魏成宪那么积极,还是没捞着先锋之职! 看来还得是自己! 很可惜,雷兰失算了。 “赵宁。” “末将在。” “朕令你为先锋,渡江后,当为首功。” “是。” 赵宁拱手领命,言简意赅。 他不是个很会表露情绪的人,他的内心,远远没有言行那么简单。 当年他父亲,老顺平侯,在朝中世家重臣各种使绊子之下,不仅满门皆亡于战场,还让渡江之战,功亏一篑。 汉室再无重归长安的可能。 甚至临死前,都在大喊着渡江。 作为顺平侯一脉的独苗,孤儿赵宁是有这个执念的,继父兄之志,成父兄未竟之业。 当年在大汉仅剩一城,随时要亡国的时候,赵宁毅然决然,前来投奔,就是存着一丝丝心愿。 而赵宁投汉之后,皇帝就借着乱七八糟的理由,在朝堂上,将刻意构陷老顺平侯的世家重臣,拿棋盘给砸死了。 那时候,赵宁就已经深深记下。 这辈子,兴许真的有机会,带着汉军渡江,以慰父兄在天之灵的那一日。 兴许是三十年,五十年,但只要等,说不定真有机会。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四年。 仅仅四年,就从一城之地,打回到了长江边。 这时候先锋一职,对赵宁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帐中众将都是一阵错愕。 赵宁居然在大帐里,还和他们在一起议事?!! 卧槽,居然见着没失踪的赵宁了??! 这可比长沙郡中百年难遇的暴雨,还要百年难遇啊!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四月。 汉军足足在长沙郡,休整了四个月的时间。 毕竟赈济洪灾中的灾民,确实耗费时间精力。 不过这也再度拉近了,汉军将士们和大汉百姓的距离。 所有汉军将士都参与到了赈济、救灾之中。 再加上年初陈伏甲从交趾送来,已经调教好的第一批写作监军读作政委的宣传委员,汉军将士的精气神,已经来到了巅峰。 中途还有些小意外,竟然有义士在汝南郡举义兵,号称“归义军”,带领农人百姓,反抗起东胡人的统治。 甚至打退了东胡人的第一波平叛,支棱了起来! 而且这归义军的首领,竟然还是刘恪的老熟人。 “张议平?” “当年我放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会回到交趾郡中,然后感受人情冷暖心灰意冷,这样,我大汉就又能够收获一员大将。” “没想到人直接失踪了。” “现在倒是出来了,不仅出来了,还带来了这么个大惊喜!” “义军啊义军” “只怕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过起义了啊!” 刘恪颇为感慨,当年的一步闲棋,没想到竟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在另一个赛道中,发挥了极大作用。 人心思汉,各地起义,大量义军在东胡后方多点开花,是刘恪早在火烧普六茹部水师时,就计划好的。 只是一直没人开出第一枪,等到今年,才终于开始有了火苗。 “既然起兵的是张议平,就不用太担心了。” “张议平能文能武,统率足有95,而且谋定而后动,这时候起兵,必然有把握。” “别说是打退第一波东胡人,一路打过来,和汉军汇合,也不是没可能。” 刘恪派了个绣衣使,看能不能和张议平接触到,两边一起搞点事儿。 如果能成,北伐的进度,必然又能再度加快。 不过这不是重心,毕竟现在汉军连长江都还没过,距离中原的汝南郡,太过遥远了。 当下的目标,还是渡江。 四月中旬的时候,已经可以着手准备渡江了。 汉军将士们,喊着号子,将一艘艘征集到的渡船,集中到一起。 在孱陵港附近的江面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船只,大到用来运输物资的板船,小到渔民打渔的渔船。 当然,那一个个澡盆,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刘恪一直都在关注船只调集的情况,必须尽可能多的征集船只,然后将所有的兵马运过江去,而后船只折返,再运送后续支援、补给。 他大致测算过,按照长江的宽度,即便是在渡江条件良好的情况下,船只渡过长江,往返一趟也需要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对岸东胡人的布置,并不太清晰。 不过既然东胡人也准备了四个月,那么一应的器械武器,肯定是充足的。 至少比起他在渡江抵达长沙郡时,更加占优势。 赵宁的先锋兵马,约莫要在对岸,在东胡人的重兵把守之下,先坚持大半个时辰以上,才有可能等来后续大部队的增援,压力极大。 而且这次刘恪不能上岸,将自己当万人敌使。 这次他还有个澡盆渡江的计划,虚虚实实嘛,大风大浪的海上不太可能,但在这江面上,澡盆未必不能当楼船巨舰使。 无数的汉军将士充当纤夫,将船只拉到岸边,统一排列起来。 聚集在孱陵港的船只,越来越多,足足有七八百艘各式船只。 不过因为薛嘉之计,真正能用的,完全用来运输汉军将士们的船只,并没有那么多。 所以才需要赵宁带着先锋兵马,先独自支撑一阵子。 刘恪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船只,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并没有超过一千艘,但是这已经是他们能征集到的所有船只了。 毕竟仅仅是一个荆南的船,能有这么多,已经算是军民一心,民众极度配合了。 第一次担任先锋的赵宁,显得格外活跃,见着船只齐并,随时可以登船渡江,便对着先锋兵马,大喝一声道: “动作都快一些,陛下有令,近日就会渡江,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他在说道“渡江”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不由得颤了颤。 “是!” 将士们大吼着回应,近日就会渡江,他们也很清楚。 毕竟这些天的伙食,都好上了不少。 每天能吃上一顿肉食。 监军做的思想工作能跟上,将士们的基本待遇,也得跟上。 刘恪从来没打算苛待过将士,就算将士们再怎么能吃苦,也一样。 将士们为了国家上战场,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和东胡人拼死血战,那么国家富裕了,给他们更好的待遇,是应当的。 反正是是吕宋的钱。 再过了两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陛下到!陛下到!陛下到!” 刘恪再度来到孱陵港,除了魏成宪与吕奉父,从罗港而出的部分兵马外,其他将领,纷纷前来迎接。 众将以岳少谦为首,率先拱手道: “末将参见陛下!” 一应将领,也是随后一起放声大吼: “末将参见陛下!” 刘恪小小满足了一下虚荣心,不过这排场还不够。 这才哪儿到哪儿? 距离长安都还远着,更何况整个天下呢?! 刘恪深吸了一口气,身躯微微一震,用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 “诸位,今天朕没什么要多说的,你们都清楚,要怎么对付胡狗。” 他的目光凌厉,一字一顿: “朕只希望,你们在战场上,能打出大汉雄风,让那些东胡人知道,什么叫做汉人不可辱!” 刘恪的声音渐渐高涨,充满激情和斗志,【演说家】的天命,即使是这些言简意赅的话语,也能让每个人都振奋起来。 而后他望向了赵宁,渡江是赵宁的主场,他不用说太多,只是再次一声令下。 “打了胜仗,人人有赏!” “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而后亲兵们,便立刻抬上来几个木箱子。 打开箱子,里头不是金子银子,而是一枚又一枚的勋章。 刘恪一眼便看到,数万将士们眼中,那无法抑制的渴求。 不是金银,却远胜金银。 他笑眯眯的说道: “勋章勋章,有勋才能拿,把仗打好,才有的拿。” 说着,他自己给自己挂上了一枚。 “朕是会打仗的,朕调集船只也是有功的,所以朕先拿一枚。” “至于剩下的,打了胜仗之后,再行颁发,这是荣誉,至于封赏,那是另外的。” 有没拿过勋章的将士还有些不解,不给犒赏金银,先给勋章啊? 一个老卒见此,将胸口的一枚勋章擦了擦,捏着勋章边缘,对着那不明所以的将士道: “不懂?摸摸看,这个,三级战斗勋章!” “三级战斗勋章?” 那将士下意识摸了摸,立时便感觉到,心里有股压制不住的战意,格外鼓舞人心。 “我也要弄一枚。” 三军将士们,不约而同的想着,人人都对新的勋章,贪图已久。 这回得是什么勋章? 渡江勋章?荆州勋章? “陛下万岁!” “大汉万年!!” 三军将士们的声音充满了豪情壮志,呼喊声响彻云霄,如同雷鸣般威猛而震撼。 气势如虹,战意已经达到了巅峰,旌旗飘扬,战鼓咚咚,随时可以投入到战斗之中。 刘恪大手一挥,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道: “好!士气如虹,果然是我汉家儿郎!” 将士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器,目光炽热的盯着刘恪,鼻孔里喘着粗气。 作为先锋的赵宁,直接将亮银枪插在了地上,铿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大喝一声,下令道: “全军登船!” 组织有序是岳少谦提出的准则之一,汉军贯彻落实的很充分。 各支部曲未到江边前,就被告知了一切渡江纪律。 要求队伍开到江边时,必须先止步,绝不许走近渡船。 甚至每条渡船,都特意编有号码,专门规定了其所能载人数及货物数,甚至还标明了坐位次序。 这样,依照着船只能渡多少人,就让多少人到渡口沙滩上,再以此登上,预先指定好的那条船。 而将士们只能排成一路纵队,依次上船,不许几个人同时上船,这就杜绝了争先恐后的现象。 甚至岳少谦还特意在每条船上,都配备了一名船长。 即使是将官,乃至将军,上了船之后,也得服从这位船长的管理。 在如此纪律严明之下,登船根本出不了半点意外,而且极为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一众将领,都不由得佩服不已,真不愧是岳少谦,六万大军在这么个不算太大的港口中登船,竟能如此有序。 只这一份能力,就已经是他们比不上的了。 刘恪也是颇为叹服,这是他做不到的,于是乎顺手看了眼,岳少谦的面板。 【姓名:岳少谦(国士)】 【年龄:40】 【统率:104;武力:70;智略:92;理政:85】 【特性:忠贞、挺身、廉洁、机变、一身正气】 无可挑剔的能力,无可挑剔的特性。 刘恪都开始琢磨着,等到渡江之后,索性直接兵分两路算了。 一路,由自己亲自带领,转进川蜀大地,攻灭石周曷部。 一路,则由岳少谦带领,攻打新野、宛城,和汝南的归义军汇合,伺机以待。 将士们开始依次登船。 但和良好的秩序不一样,虽说是按着规定好的载人数量承载,但几乎所有的船只,都有不同程度的超载情况。 大船可能稍微还好一些,超那么一两个人,看不出有多少影响。 可是很多小船的船身,已经到了吃水线以下。 坐在船上的将士们,只要稍微有些大幅度的动作,船身就摇摇晃晃的,极其不稳定。 甚至还不如那些,被皇帝拿绳子牵着,嵌了个驴头装饰,又挂了个轮子当救生圈,一同渡江的澡盆,来的稳当。 不过也没什么人觉得不对劲。 赈灾、后勤,都已经做的焦头烂额。 能调来船只就不错了,六万大军渡江,虽然因为船只的大小、规格不一致,很难算清楚到底具体要用多少船只, 但想来肯定是不够用,超载了也很正常。 而这一幕,被对岸一直关注着江面情况的东胡斥候,给发现了。 并及时上报给了石周曷阿邃。 “殿下,汉贼登船准备渡江了!” “据我观察,大小船只约有七百艘,但因为船只大小不一,规格不同,很难估算出兵马数量。” “不过船只的吃水线很深,显然全都超载,汉军数量不会少。”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澡盆。” (本章完) 第211章:你搁这儿玩碰碰车呢?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澡盆???”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石周曷阿邃直接上前,顺手一刀,将这名斥候给砍了,重新派遣一员亲信,去探明江面上的情况。 真是开玩笑,三军渡江用澡盆,你当是神话故事吗?! 是不是还得找说书人给你唱上一段儿? 片刻后,那名亲信回到帐中,脸上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澡盆?” “澡盆。” “.” 石周曷阿邃上去又是一刀,把人给砍了。 不过这次,他却是信了,就是单纯的想砍人。 砍完人之后,石周曷阿邃也发泄了些情绪,将石周曷阿虎调给他的刘宾,迎入帐中。 帐中两人,四目相对,全都蒙了。 要是汉军用舢板,甚至木筏,乃至将刀枪棍棒,给捆扎起来,充当渡船,用来渡江。 他们都可以接受。 而且也不会升起任何在江面上,与汉军为敌的想法,绝不进行江面拦截站。 只会选择死办法,固守在沿岸,阻拦汉军大规模登陆。 但要是澡盆. 与其将之称为汉军渡江的手段,倒不如说是,专门来嘲讽拉仇恨的。 他们在长江沿岸布下重兵,谨慎万分,敌军直接嚣张到用澡盆渡江,这谁能忍得下去啊?! “杀出去,让将士们登船入江,把这些澡盆子都给我打翻!!” 退一步越想越气,石周曷阿邃这暴脾气,直接咆哮了起来。 他已经是怒不可遏,愤怒之下,猛地在地上的尸体上,踹了几脚,可还是不解气: “刘雉儿胆敢如此欺我!!” “殿下.” 刘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石周曷阿邃猛地一回头,呵斥道: “你想拦我?” 石周曷阿邃带兵来荆北,本就是赶鸭子上架。 纵然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东胡贵族,汗王嫡子,可降不降是一回事,打不打,是另一回事。 不投降,他就能与汉军一较高下了吗? 要不是怕被老爹砍了,石周曷阿邃肯定选择在成都城里横行霸道,何必上前线自讨苦吃? 石周曷聪的尸体都没拿回来,还不知道妻女家财便宜了谁呢! 可现在汉军欺他到了这种地步,即使是刘宾要出言阻拦,他也绝对一刀下去,绝无二话。 刘宾赶忙摇头,解释道: “并非如此,此时殿下出战,确实是好机会。” “汉军再怎么骁勇善战,但澡盆终究是澡盆。” “长江之水虽说不如海上波涛云涌,但也并非是小小的澡盆,能够压下的。” “汉军此举,必是在连番大战之后,升起了骄纵之心。” “觉得我军不敢出战,便靠着澡盆渡江,想要尽快将大军全都运到对岸,以便继续攻城略地。” “哦?” 这时石周曷阿邃却突然转过身,直面着刘宾: “那以军师之见,刘雉儿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石周曷阿邃一时上头过后,还是恢复了理智。 汉帝奇计百出,澡盆渡江这么离奇的事情,自然得多加考虑一番。 万一是诈,可就惨咯。 刘宾摇头道: “很难。” “四面都是江水,纵然有计,那澡盆和澡盆中的汉军将士,都是事实存在的。” “我军则有江陵港中的艨艟,标准的战船,虽说久疏战阵,但对付起区区澡盆,手到擒来。” “只要能让汉军将士溺于江水之中,纵然是计又如何?” “以当前的局势,一换一,乃至五换一,只要能够杀死大量汉军士卒,汗王必然大力嘉奖殿下。” 石周曷阿邃听得有些心动。 对付汉军确实很难,但既然难,也说明了一旦成功,就能够获得巨大的战功,得到族人认可。 不求能胜,只要能够击杀足够的汉军将士,让汉军兵力无法维持北伐,为石周曷部换来喘息之机,他就是大功一件。 功劳甚至能够震服石周曷部,乃至东胡八部中的所有东胡人。 石周曷阿邃望向刘宾,眼中流露出一丝特殊的情绪,道: “那你去,军师你也擅长带兵,就带着将士们登船入江,把那些汉军的澡盆都打翻。” “也算是将功补过,荆南沦陷,军师可难咎其责啊!” 刘宾:.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而且荆南的事儿,汗王都放下了,找了石周曷聪背锅,你还揪着不放? 石周曷阿邃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 “军师不是说,纵然是计也值得一试吗?”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以军师之能,带着我东胡精锐,还有艨艟利器,还对付不了几百个澡盆子?” “是。” 刘宾默然领命,倒不是他吃激将法这一套。 而是石周曷阿邃的身份,让他只能听从。 而且确实值得一试,一旦能将那些澡盆子都推翻,哪怕落水的汉军死不了,也能大大延缓汉军的渡江速度。 等到登陆战,说不定又是几个月之后了。 对现在的东胡人来说,能推迟汉军北伐的时间,延缓进军速度,就算成功。 很快刘宾就带着将士们,登船入江。 船只上的东胡将士们,看着眼前的景象,极为难以置信,心中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愤怒和羞辱。 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澡盆排列成一片,仿佛漂浮在水面上的莲花。 每个澡盆上都坐着汉军将士,手持兵刃,左摇右摆。 “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东胡将士惊愕地喊道。 “这些汉人疯了吗?居然用澡盆渡江?!” 另一个东胡将士嘲讽地笑道。 下面的小卒子,可不会考虑你什么阴谋诡计。 只看着澡盆渡江,就嘲笑了起来,这种事,难道还不够离谱吗? 简直荒谬至极。 他们身下的艨艟,虽然算不得多好的舰船,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战船。 直接硬碰硬给他装上去,一撞之下,也能带翻四五个澡盆子。 这怎么输? “哈哈哈!看看这群蠢货!真是没见过这么可笑的战法!” 东胡人将士们无比乐观。 刘宾却是不苟言笑,让石周曷阿虎分给自己的几十个勇武亲兵,护在身边,格外谨慎,稍稍审视了一番江面,才高举佩剑,道: “都给我听好了,今天你们好好表现一番,多打沉几个澡盆子,殿下重重有赏!” 艨艟上的东胡将士们,嘶吼着东胡语。 他们之中,是有些人怕汉军将士,但不代表,他们怕澡盆子。 刘宾看着身后的东胡将士们,自言自语道: “说不定真有机会。” 而后继续下令道: “传令下去,扬帆起航,准备接敌。” “舰队从沿岸驶出,呈一字长蛇阵,先用箭雨对澡盆进行覆盖打击,澡盆之中没有掩体,且空间狭窄,纵然举盾抵挡,只要覆盖的箭矢够多,乃至让敌军动作太大,就能使澡盆失去平衡!” “待得三轮齐射之后,蛇头和蛇尾的两翼船只,从左右两个方向包过去,保持箭雨覆盖,将汉军围在江中心,直至击沉所有澡盆子为止!” “此外,一旦后方汉军的渡船,加速赶来,立即撤走!” 刘宾倒也没有打算死战。 汉军之中不仅仅有澡盆子,还有渡船。 虽然大多只是民间的渔船、商船,比不得正儿八经的战船。 但只要不是澡盆子,那就对他们有极大威胁,不可正面相对。 而且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最前方那些,像是要当先锋一般,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澡盆。 “扬帆起航!” 每一艘艨艟上,都响起了整齐的筒鼓声。 一张张白帆升起,上面绣着狼头,迎着江风猎猎作响。 “北风。” 刘宾沉吟一声,如今的风向,也是他敢于在江面作战的信心之一。 北风之下,不用担心火攻,而且他们可以用火箭,来威胁汉军密集的船队。 不过他倒是没想着用火箭,万一被汉军找着空子,或者又突然北风变南风,那可就自讨苦吃了。 只用艨艟来欺负欺负澡盆,就足够了。 东胡人的船队,整齐的从岸边驶出,直扑江中心的澡盆。 “军师,距离澡盆子大约还有五里。” 刘宾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汉军澡盆,心底里摇了摇头。 虽然不明其意,但这澡盆子渡江,确实是一步臭棋。 舢板、小舟,好歹也能摆出最基本的阵型。 澡盆却连个阵型,都摆不出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江面,能维持平衡,不沉没的同时保持前进,就已经很不错了。 东胡士卒,可没那么容易对付啊! 汉军如果只是因为胜了几场,而完全不将东胡士卒放在眼中的话,迟早得吃大亏。 不过刘宾并没有因此而轻敌,不断让亲信汇报这双方距离,严阵以待。 “军师,双方相距二里。” 刘宾眯着眼,他甚至能看到那些澡盆子上的绳子。 摆不成阵型,所以用绳子相互连接? 什么连环盆。 不过这样,确实能让澡盆子更加稳定,即使偶有一两个澡盆翻了,也能顺着绳索,将落水的将士,给救上来。 看见这一幕,刘宾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直接射火箭放上一把火。 但还是忍住了内心冲动,理智的选择了四平八稳的齐射。 “全军瞄准汉军澡盆,放箭!” 数千名东胡将士拉满弓弦,箭矢如飞雨般,射向对面汉军的澡盆。 虽说澡盆渡江很抽象,但汉军将士也不傻,乘载着澡盆的,都是刀盾兵。 他们纷纷举起大盾,紧贴着澡盆,拼命抵挡着东胡人的箭矢。 箭矢扎在澡盆的侧面,或是激起一片溅起的水花。 几轮箭雨下来,很快便有大量的澡盆,失去平衡,动摇西晃。 但是险之又险,始终没有一个澡盆翻覆沉没。 汉军将士们沉默着,心中也有些奇怪,兴许这澡盆渡江,还真有那么点玄学? 刘恪心中更加有了把握,没有刘裕的【老司机】天命之前,他靠着【高粱河车神】和【自驾游】,就能让船只在大海的风浪之下,安然无恙。 现在多了个【老司机】天命,虽说驾驶的只是驴头澡盆,但身下也不过是风浪远不如大海的长江水。 就算澡盆真的翻了,沉了,不是还有个车轮儿可以当救生圈嘛! 以刘恪的估计,要是把这几个天命加以合成,下次再渡江渡河,就能直接全员澡盆偷渡,敌军估计都反应不过来。 “这这.” 刘宾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澡盆,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在他的命令下,数千名东胡战士再次齐射,箭矢如暴雨般射向澡盆阵。 然而,澡盆却只是在箭雨中左右晃动,依然没有沉没,就像是一滩积雨上的落叶。 打着转儿可以,要它沉? 不可能! 东胡将士们也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用尽力气射出的箭矢,竟然无法击垮这些看似脆弱的澡盆?? 心中不禁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怎么可能?!” 有东胡人失了声,喃喃自语。 他们是从川蜀调来的兵马,之前还经历过与秃发部、乞颜部的三方激战。 见过各种顽强的敌军。 但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遇到这种离谱的对手。 刘宾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这澡盆明明怎么看怎么拉跨,但此刻的情景,却让他感到无比压抑。 根本无法击沉汉军的澡盆,只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困惑。 “军师!军师!撞、撞过来了,撞过来了啊!!” 一名副将在刘宾身后惊恐的叫喊着。 只见好几个澡盆子,以让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冲了过来,直接撞在了一艘小型艨艟上。 那澡盆上的驴头,甚至像是起到了撞柱的作用一样,往前一顶。 江陵港虽然有艨艟,但都是被淘汰多年的老型号,没有弩仓也没有矛窗,一旦被接近,基本没有太多还击手段。 而且除了普六茹部之外的东胡部族,也基本不会注重水师。 不仅不注重,乞颜思烈当年为了平衡东胡八部,同时保证自己的统治,还会限制除了普六茹部之外的部族,发展水师。 保证各部族都有各自的侧重。 像是石周曷部,他们更偏向于攻城守城的大型器械,只是人家汉帝直接水淹长沙,完全不给他们用大型器械守城的机会。 这也就导致了,江陵港虽然有艨艟战船,但疏于训练。 如果对付起真正的澡盆,当然没有任何难度。 但如果面对开了挂的澡盆. “船要沉了,快快,全都立即跳船!” 一个曲长对着手底下的士卒大喊道,他甚至都没工夫想,区区澡盆怎么能这么加速,只是憋着一口气,直接跳入到江水之中。 但跳船也仅仅只是避免了,船毁人亡的下场。 一旦落到江水里,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澡盆虽说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在澡盆之中,对付起落水的敌人,却比在船上容易得多。 下达命令的曲长,也没活太久。 一个飞速撞来的澡盆,直接给他开了瓢。 尽管双手还在水面上拼命挥舞,双腿乱蹬,极力挣扎着,但只能咕噜咕噜,喝进去几口江水,慢慢的,就不再挣扎,化作一朵浪花。 澡盆子开始乱撞一通,反正也不沉,沉也有车轮,对着艨艟就是肆无忌惮的乱撞。 澡盆换艨艟,血赚! 小型艨艟直接被连环撞撞得翻了船,大些的艨艟倒是遵循了物理规律,只是歪七倒八,找不着船头船尾。 游乐场的碰碰车见过吧? 江面上的澡盆子就像那一个个碰碰车一样,碰着这个,再去撞那个。 摆作一字长蛇阵的东胡艨艟,在汉军澡盆子的撞击下,中段的船只几乎瘫痪不成阵势。 与江面上的一片混乱类似,当澡盆子开始乱撞一气的时候,在岸上的石周曷阿邃,也是一阵阵头皮发麻。 他气急败坏的咆哮着: “踏马的澡盆子,还敢主动撞我军的船只?” “还踏马真能撞着?!” “鸣金收兵,让将士们快撤!快去传令!” 他万万没想到澡盆子还有这种威能,赶紧揪起身边一名亲信的衣领,让他去敲筒鼓下令撤军。 石周曷阿邃虽然和他爹一样生性残暴,可是并没不是没脑子。 相反自幼就熟读兵书,虽说只是中人之姿,但也有些能力。 比不得那些名将,但作为一员将领,还是及格的。 现在连汉军最薄弱的澡盆子,他们都打不过,在江面上作战,自然不具备任何优势。 赶紧下令鸣金撤退,撤回岸上,继续布防阻拦汉军登陆,是唯一的办法。 咚咚—— 急促的鸣金声响起,怕刘宾离得太远听不见,岸边还在塔楼上打着旗号,提醒刘宾赶紧撤退。 刘宾听着筒鼓声,也看见了旗号,但心中无可奈何。 澡盆子都这么猛,他当然也想撤军啊! 可已经被澡盆子杀到阵中了,一通乱撞下,中段的船只已经完全无法听指挥,甚至还有继续往外扩散的趋势。 就这么个局面,哪还能轻易撤回去? 周边全是被澡盆撞得人仰马翻的船只,现在掉起头来,都不容易啊! “下令,按照原定计划继续!” 刘宾咬牙发号施令,现在还没有陷入混乱的,就是两翼的船只。 也就是蛇头和蛇尾,原定用于包夹的船只。 他亲自打着旗语,让两翼的船只包抄,直接撞向澡盆。 让澡盆加速,带着莫名其妙的冲击力,撞向己方船只,确实会出事。 但如果他们主动撞过去呢? 澡盆的速度没有起来,艨艟可比澡盆大得多,澡盆肯定会沉! 两翼的船只散开,刘宾同时下令道: “放箭,齐射!” 嗖嗖嗖,随着刘宾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船要撞,也少不了用箭矢掩护。 一时间又是漫天箭雨,场面无比混乱。 而箭雨之下,全速冲向澡盆的两翼艨艟,就是东胡人真正的意图。 射箭射不翻,我踏马直接开着船撞总行了吧?! “把船都撞过去,直接撞过去!!” 然而更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 这澡盆的形状呢,是圆的。 圆的就没有棱角。 艨艟撞是撞上了澡盆,但圆不溜秋的澡盆,滑了过去。 船头撞着了澡盆,澡盆打个转儿,贴着船头转到船身侧边,卸去了冲击力,然后就荡开到了一旁。 无事发生。 甚至那些艨艟上的东胡人,还能看见澡盆上的汉军将士,在他们眼前,转了好几个大周天。 看其神情,好像还有些迷糊。 也是,澡盆是没啥事儿,你人在里头转啊转的,容易头晕。 直接从碰碰车改旋转木马了。 东胡将士们震惊万分,原本以为,艨艟撞澡盆,怎么也能随便乱撞。 没想到,反而成了笑柄,仿佛一拳打在软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刘宾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整个人都在发痴。 他怔怔地盯着满江澡盆,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着,脸上的表情,只有震惊错愕。 他本以为用艨艟撞击澡盆,必定能打破这看似脆弱的阵势,十拿九稳。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讽刺,澡盆比篮球还滑。 刘宾的脑子都有些混乱,他努力理清思绪,但那号称一步百计的智谋,却无法解释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澡盆应该是易碎的,却如此坚韧。 艨艟应该是强大的,却被澡盆轻松卸去力。 他甚至都能理解长沙郡百年难遇的暴雨,乃至于武圣再生,阴兵过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其实都属于兵法的一种,计谋的一种。 但他却始终无法理解,这匪夷所思的澡盆子。 这合理吗? 这似乎合理。 但这踏马不应该合理! “军师小心!” 正在刘宾愣神之间,一员将士大胜呼喝着。 刘宾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好些个澡盆子撞在他所在的艨艟上,轰然几声巨响。 刘宾直接被撞得站不稳,猛地摔在了地上。 这时候他才清醒一些,摇摇晃晃站起来。 只是脑中依然在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惊的。 就像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晃着脑袋,看了眼甲板上的将士们。 只见得,甲板上的东胡人,都在抱头鼠窜着,完全没了战意。 刘宾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船头,对正在掌舵的将士下令: “赶紧调转船身,我们立刻回到岸边去,决不能丧命于此!” (本章完) 第212章:汉军仗澡盆之利,不可与之争雄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将军,不是小的不想转舵,可咱们周边全是船。” “如若只是船只,也就算了,咱们的艨艟直接撞过去就行了,可还有好些个澡盆子。” “这澡盆子滑不溜秋,而且随时还想撞过来,如果贸然转向” 刘宾明白,这舵手是被澡盆子给打怕了。 他也很无奈啊! 之前石周曷阿邃就鸣金收兵,那时候退不走,所以他想着用两翼的船只,冲上一波。 至少也把澡盆子给撞掉,起码让汉军顾忌战损,不敢继续用澡盆子对敌。 没想到那澡盆子还挺经撞,直接转开不硬碰。 可你踏马能转开,为什么在主动撞着我军船只的时候,势大力沉,不会转开呢? 刘宾看着舵手的模样,也知道将士们的士气,已经被澡盆子给打崩了。 当即拔出腰间佩剑,架在了舵手的脖子上,干着嗓子,继续道: “强行撤走,这是军令,若有违反,立斩不赦!” 那舵手无奈,立刻转动船舵,试图将船只掉头。 砰砰砰—— 一阵碰撞声。 刘宾所在的船只是主力舰,在澡盆的连环冲撞之下,也没出啥大事,坚固程度可见一斑。 此刻强行转向,不可避免的,和周边的船只发生了碰撞。 澡盆又是无比灵活的转开,可旁边友军的船只,就没那么幸运了。 几艘小型艨艟,直接就被掀翻开来,船只上的东胡士卒纷纷落水,随即被灵活插入到空隙之中的澡盆,收割了性命。 船只之间不断碰撞,发出的砰砰声。 落水将士临死前的惨叫声。 以及一声声噗通的落水声。 跟床弩射击时,一样热闹。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 正在掉头的主力舰,猛的撞击上一艘中型艨艟。 刘宾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同在船上的将士,也是一阵人仰马翻。 而边上的那艘中型艨艟,也属于实惨,船上近半的将士,在这么一撞之下,直接落入水中。 剩下的一半东胡士卒,也顾不上什么主力舰什么军师了。 踏马的这种时候转向,为了躲避澡盆子,还宁愿撞击自家的船?! 好吧,虽然换做他们,他们也会做出一样的行为。 但这是两码事! 那刘宾已经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了! 这样的将领,那他们也没有效忠的必要了! “狗贼,你肯定是汉人派来的奸细!” “明知道澡盆不可力敌,还派我们主动出战,枉送性命!!” “你也姓刘,看来你必是汉室余孽!” “若能安然上岸,我定然生吃汝肉寝汝皮!” 刘宾听得船上的谩骂声,混沌一片的脑子,反而清醒了很多。 只是脸上还是一副苦笑的模样。 他在石周曷部之中的威望,仅在石周曷阿虎之下。 虽说是汉人,但能力地位,都是极受认可的。 而现在却出现了这种情况。 眼见着将士们都快要哗变了,可见汉军澡盆的厉害之处。 刘宾在谩骂声之中,爬到了望塔上,看了看江面上的局势。 在高处亲眼看,比之前听着将士汇报,更能看清,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到底有多残暴。 艨艟当真打不过澡盆吗? 即使澡盆的凶猛出乎意料,但其实也没有那么绝对。 再怎么灵活,速度再怎么快,甚至还能突然加速,它终究只是个澡盆。 能借着莫名其妙的速度,将小型艨艟,撞得东歪西倒,已经很强势了。 那些更大的艨艟,几乎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大部分的战损,甚至还是类似他身下这艘主力舰一般,自家舰船强行转向,相互碰撞,所带来的。 但这几近荒诞的一幕,对东胡将士们的士气打击,实在太大了。 一旦落了水,就不会再反抗,任由澡盆收割性命。 而且澡盆子的灵活,也是真灵活。 艨艟本就是正规战船之中,最小型的战船,担任着突击手的角色。 可面对体型更小的澡盆,还真没什么解决办法。 “只要稳住,让中大型的艨艟回撤,还是能让大部分兵马安然上岸的。” 刘宾一眼洞悉局势,只是这局势. 着实不怎么好。 他可是自己带着正儿八经的战舰,主动入长江,和汉军接战。 可没想到,仗竟然打成了这个样子。 将士们一个个都成了活靶子,全部被打到江水里喂鱼。 窝囊,着实是太窝囊了。 还是太轻敌的锅。 可已经将汉军看做无比强大的敌人了,甚至知道汉军要渡江,都不敢半渡而击,而是在沿岸布下重兵把守,等着打最具备优势的登陆战。 然而还是被澡盆子给骗了过去。 “就这么狼狈的退回去吗?” 在一瞬间,刘宾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和汉军,再拼上一拼。 就这么退回去,岂不是平白污了自己的名声,让他人看了笑话。 荆南大败,还有石周曷聪这个背锅对象。 败也是败给了天象,乃至于败给了关圣帝君。 不是老天爷,就是神明英魂。 还算是情有可原。 现在呢? 败给澡盆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虽然这次的败仗,不完全是他的原因。 他也是听了石周曷阿邃的命令。 可毕竟是他带兵与澡盆子们交战,大败一场。 石周曷阿邃的地位,就不是石周曷聪能比的了。 就算能逃回岸上去,石周曷阿邃,也肯定会将这个兵败的责任,扣在他头上。 而且他身边的亲兵,都是石周曷阿邃的人。 到时候倒打一耙扣锅上来,轻松写意。 回去之后,肯定也不会有人说,是因为汉军的澡盆子太强大了,所以他们在江面上,才会损失惨重。 毕竟“澡盆”、“强大”,这两个词语,怎么看怎么都没关系啊! 恐怕后方的东胡人,都只会知道,是他刘宾领着正儿八经的艨艟战舰,在面对汉军的澡盆子时,吃了败仗。 而以石周曷阿邃,石周曷阿虎两父子的暴虐性情。 以及石周曷聪的下场. “与其如此.还不如跟汉军硬拼到最后。” “什么一步百计.” 刘宾内心不是个滋味。 自从协助石周曷阿虎称王之后,他自负谋略天下少有。 可是没想到,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刘宾额头青筋暴起,他想杀回去,想击沉澡盆。 可当他环顾四周,瞧见身边将士的低迷,刚刚鼓起的一点勇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当真可笑。 如今他们在长江水面上,已经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在没有还击手段的情况下,拿什么跟澡盆碰一碰? 一时间进退两难。 此时,元福作为低配版的典褚,被刘恪召入到了八百御前侍卫之列,因而也乘着澡盆作战。 见着东胡人想要撤走,连主力舰都开始调头,他也琢磨着捞点更大的功绩。 之前还有所保留,毕竟澡盆子和艨艟对撞,实在很难有十足信心,因而没有尽全力。 但现在. 不愧是和天命所归的陛下连在一起,哪怕是澡盆子,都宛如神兵一样。 元福粗略算了算距离,猛地一个加速,直冲一艘大型艨艟。 这艘大型艨艟,已经被撞了好久,但着实坚固,始终没有沉没。 元福借着澡盆的加速,在澡盆就要撞上艨艟的时候,突然蹦跶了起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甲板上。 而后仗着个人勇武,一通乱杀。 元福身板宽厚,但身手异常敏捷,尤其是脚步,格外迅速,一时间无人能及。 艨艟上的东胡将士们,面对元福的凶猛攻势,本就士气低迷,此时再无战心。 有能力上去挡两刀,丢了脑袋。 没能力的索性直接跳江。 元福踏着甲板,身形如影随形,犹如猛虎出山。 竟是一个人将船只上的几十个东胡将士,打的死的死,落水的落水。 东胡人的士气直接跌落谷底。 这澡盆不仅能撞船,还能夺船啊! “这元福,当真不错。” 刘恪也看到了元福的行为,大声赞赏。 “等这一仗打完了,朕要亲自为他授勋,汉军之中,有这样的勇猛之士,何愁天下!” “不过这勋朕也得分一半,毕竟澡盆渡江,是朕的计策。” 刘恪握着手中的绳子,现在已经有小半的澡盆,因为绳索打结,不能轻动。 他琢磨一阵,绳子还是太有局限性了。 “下次考虑抽一下嘉靖,找找绳艺天命,或者直接找曹操的【割发代首】。” “就怕万一出来个【魏武遗风】.” 刘恪的思绪回到战局上,既然绳索打结攻势受阻,也不多犹豫: “传朕将令,不用再拖延时间了。” “东胡人的阵型,已经被我军彻底打散,让后面的船只全速开来,直接全军压上去!” “澡盆不要退后,能进就进,打不过就跳水,自有援军相救!” 刘恪一声令下,澡盆们不断向东胡人的船只靠拢。 东胡人已经完全没有一战的勇气,自家将士们完全可以学着元福的模样,三五成队,强行跳船,痛打落水狗。 唯一让汉军将士担心的,可能是东胡人的艨艟,没有澡盆子那么安全。 要知道,东胡战船已经沉了好几艘,而澡盆子一个没沉! 短兵相接,斩获一下子就上去了。 刘宾在舰船上,看见东胡将士,被汉军像杀猪一般宰杀,就这样兵败如山倒。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愤怒的情绪,几乎让人难以自持。 “军师.” 身边的亲卫看着刘宾的模样,有些害怕,想要说些什么。 刘宾却是紧紧揪着自己的胡须,痛苦地大叫一声,眼睛里流淌出血泪,滴落在甲板上。 “刘雉儿!刘雉儿!!” 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悲愤。 倒不是因为战死的东胡人,而是刘宾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这一生的结局。 以这个局面,就算上了岸,也是当替罪羊的份儿。 “哈哈哈!!” 刘宾忽然大笑几声,看起来有点神经质。 两名亲卫急忙冲上前去,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生怕他想不开。 “军师,军师,小船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趁现在混乱,咱们赶紧撤吧!” “可不能在这里等死啊!” 其中一名亲卫焦急地说道。 刘宾愣了一下,抬头望向亲兵,眼中的血泪还未干。 他直接将驾着自己的两人推开,毫不遮掩,直接道: “你二人都是石周曷阿邃的亲卫,跟了我,说是要保护我的安全,实际上是为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你们走,我留。” “与其受人非议,我宁可战死于此。” “军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时候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这一次失败,不是军师的责任!” “又有谁能想到,汉军用澡盆渡江,还能有如此战力?” “若非此事超乎寻常,我军勇士,又怎么会败?” 两名亲卫劝了两句,见刘宾不为所动,便没有执着。 刘宾说的没错,与其说是护卫刘宾安全,他们更像是在监视刘宾。 毕竟刘宾也是汉人,虽说在族中地位很高,也很得汗王信任。 可汉军太恐怖了,万一他投了呢? 而且他姓刘啊! 刘宾并未正眼看过那两名亲兵,只是叮嘱道: “告诉石周曷阿邃,不能轻敌。” “固守以待,决不能主动出击。” “好了,我的遗言只有这两句。” 刘宾直接那着佩剑,逼向那两员亲卫,道: “快滚,别碍事!” “就让他石周曷阿邃龟缩在长江以北,绝对不要和汉军硬碰硬!” “实在不行,就退走襄阳,仗着城墙和器械,和汉军打消耗战!” 那俩亲卫当即就带着其他亲卫,大步流星的上了小船。 刘宾要死那就让他死,管他呢。 至于刘宾要是趁着他们走了之后,投降汉军. 那也和他们没关系! 还是在澡盆之下保全性命更重要,那澡盆速度奇快无比,就算是乘着小船跑路,也怕被追上啊! 亲卫们都上了小船离去。 刘宾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捡起地上断掉的小半根桅杆,将自己的将旗绑在上头。 而后用力挥舞着。 “石周曷部军师将军刘宾在此!” 远处的刘恪看到这边的动静,也不多加思考,都懒得靠近,直接吩咐道: “应该是个什么将,直接放箭吧。” 岸边的石周曷阿邃却是急的跳脚。 “糊涂啊!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他看得出来,刘宾是想求死了。 报复,纯纯的报复! 石周曷阿邃觉得,刘宾肯定是看出来自己被当做背锅侠了,也知道再怎么谋算,最多也只能在那刘雉儿手中,多撑个把月而已。 既然能看到结局,索性一死了之。 可他固然存着给刘宾甩锅的想法,那也得荆北战事全部结束,整个荆州都丢了之后啊! 刘宾现在死了,他之后丢了长江天险,丢了江陵,丢了江夏,乃至于连襄阳都丢了,锅甩给谁?! 而且刘宾的智谋是公认的,死在了这里,后面只凭借他的能力,拿什么守住荆北? 襄阳襄阳,说得好听,就连汉人当年,都能在他们东胡人的强攻之下,守个五六年。 可时局大不一样啊! 当年他们东胡人,再怎么势如破竹,也没有两个月攻破荆南四郡,或是轻取交趾国这种逆天之举啊! “令旗呢?筒鼓呢?快点,传令给刘宾,让他立刻回来,不要做无谓牺牲!” 石周曷阿邃声音都颤抖起来,让他独自去打,用澡盆子都能横行长江的汉军,这怎么打? 筒鼓阵阵,持续发令。 刘宾回头看了看岸边,依稀能看见黑压压的大军。 他惨笑了一声。 万万没想到。 谋己、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 最终以如此凄凉的结局告终。 “这谋己,竟是最要了性命的。” 他自嘲地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兴许这样的死法,在史书上的评价,要稍微好上那么一丢丢?” 刘宾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纯属自我安慰。 反正他是真的再也生不起任何,与汉帝对阵的心思了,完全被打的心如死灰。 任他千谋万算,当真不敌天命在身。 恨啊! 然而没人听他逼逼赖赖,下一刻,直接万箭穿心。 刘宾的眼中闪过最后一丝不甘和痛苦,旋即便是解脱一般,重重倒在甲板上,生命轻轻消逝。 无论是下九幽还是入净土,都无所谓了。 只要九幽、净土里都没有刘雉儿,那就是好地方。 随着东胡将士们的战死、撤走,江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 但是散落在长江上的断木,和大量漂浮的尸体在告诉着人们,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澡盆受绳索限制,着实没啥追击能力。 甚至还因为绳索都缠在了一起,不能及时上岸。 依然只能依靠着赵宁,先行一步,带着先锋,抢滩登陆。 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而且长江里的尸骸也得清理掉,刘恪虽然不知道尸体会不会污染水源,但还是处理下比较好。 万一长江水要是出了问题,受难的可就不止千百人了。 不过这江面上的一仗,称得上大胜。 东胡人起码有五千之数,有艨艟百艘。 能侥幸跑路的,最多就十几二十艘。 可以说五千人连同主将,那号称一步百计神算鬼谋的刘宾在内,全军覆没。 汉军的损失,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 仅有的数十人死伤,还是因为战场上的流矢。 否则完全有可能,打出一个零伤亡的战绩。 岸边。 “殿下!殿下!小的无能,小的无能,没能救回军师啊!” 一名亲卫头子,正领着残存的兵马,跪在石周曷阿邃面前请罪。 这些东胡溃兵,身上连点伤都没有,甲胄坚固如初,有的身上都没沾着江水,还是干的。 但全都是士气低迷,完全没有战意。 在他们看来,能在澡盆大阵之中,侥幸捡回一条命,已经实属万幸。 石周曷阿邃气得牙痒痒,可他也没办法。 那种局面,换做是他,也被吓得不轻,哪还敢正面和汉军打? 而且最后时候,后面那些乘着正儿八经渡船的汉军将士,也快要赶来了。 澡盆都这样了,乘着渡船还了得? 撤退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且也是他下达的命令。 “哎——” 石周曷阿邃长叹一口气,他为人暴虐,但这时候,也不是砍人的时候。 这一仗太惨了,汉军用澡盆子把艨艟按着打,实属难绷。 甚至岸上布防的将士,都因为江面上的这一场大败,而有些受到影响。 他再随便砍人,只会让士气更加低迷,受影响的人更多。 石周曷阿邃眼睛一转,顿时有了想法。 他步履蹒跚的,走到带头的亲卫面前,一把扶起了他,声音带着疲惫和关切: “回来就好!” “军师为了让你们能够成功撤走,不惜性命,亲自断后掩护。” “你们也没有辜负军师的厚望!” 然后他走到亲卫的身后,一一将那些溃军将士,给搀扶了起来。 石周曷阿邃这一反常态的亲昵举止,当真有些效果。 东胡人都知道他暴虐异常,不杀三五个人都吃不下饭,突然这么反差,自然拉好感。 石周曷阿邃发现还挺有用,便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块白布,系在了自己的额上,动情的说道: “从今日起,三军素缟,祭奠死难弟兄!” “汉军与我部族,不死不休!” “我与那刘雉儿,更是不共戴天!” “为了战死的弟兄,必须报仇!” “汉军仗着澡盆犀利,水战甚勇,我们便不在江面上,跟他们争雄!” “咱们就守在岸上!” 石周曷阿邃握紧拳头,神态和动作展现出一股决绝之意。 甚至还咬破手指,在额上的白布上,抹了一道血印。 眼中燃着怒火,仿佛誓要与汉军斗到底。 别说,还真挺管用。 被迫龟缩岸边,被他说得就跟当天要打到汉军大本营去似的,雄赳赳气昂昂。 而一众东胡将士,因为之前对石周曷阿邃的固有印象,真吃这一套。 他们纷纷高扬着臂膀,一起随着石周曷阿邃。振臂高呼: “报仇!报仇!报仇!” 见此一幕,石周曷阿邃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勉强把低迷的士气提了起来。 这样起码也能多守住一阵子。 而且 他忽的看向了东边。 魏成宪的桂阳郡郡守一职,可是他提拔起来的。 (本章完) 第213章:吕主簿,又是我出卖了你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寂静的罗港中,魏成宪与吕奉父,刚刚率领三千兵马赶到。 预先在沿岸准备好的船只,勉强供一千人乘坐。 至于专门的民夫、水手,肯定是没有的。 为了尽量掩人耳目,只能自己操船。 就这样,还得往返运输三次。 魏成宪和吕奉父的这三千兵马,目的也很简单。 让汉军主力,在孱陵港与江陵港之间,吸引东胡人的注意力。 让东胡人主力布防在江陵港沿岸。 从而忽略地理位置更偏一些的乌林港。 只要魏成宪能带着三千兵马,从罗港偷渡到乌林港,那么大军渡江,就不成问题。 在赵宁带着先锋兵马,进行登陆战的时候。 魏成宪就能带着已经成功渡过江的部分兵马,从东胡人身后杀来。 两面夹击,不仅能成功登陆,还能斩杀大批东胡人。 很简单的声东击西之计,简单却有用。 汉军在孱陵港大规模调动船只,甚至还等了好些个月。 你石周曷阿邃为了应对汉军渡江,在江陵港沿岸布下重兵。 那么必然会疏漏其他的地方。 其实之前好大儿普六茹阿摩还来信一封,说可以借道与汉军,让汉军从江东过。 不过刘恪与薛嘉商议一番后,就否决了。 首先,过江东的话,补给线拉得太长。 普六茹治下终究不是汉军治下,很难保证不出岔子。 其次,好大儿始终是东胡人,平日里送送岁币啊、胡姬啊,倒是没什么。 真让汉军兵马过境,事态会如何发展,还是两说。 再者,好大儿真的很不错。 刘恪也不想为了渡江,就让整个普六茹部彻底自绝于东胡八部,后面还有更大用处。 “对岸有一只兵马封锁住了渡口吗” 只是魏成宪这时候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他刚收到消息,对岸乌林港的东胡人,特意封锁了港口。 虽说没有派遣船只巡江,但汉军兵少,一次也就一千人能渡江,未必能成功登陆。 恐怕只要船只靠近,就要遭到沿岸东胡人的弓弩射击。 “这可如何是好?” 吕奉父一身文官服饰,由于两米高且肌肉爆炸的身躯,这身衣服还是定制的。 其眉宇间,流露出一股与身型不符的忧愁: “魏将军,想上岸并非易事啊!” 魏成宪皱了皱眉,固执道: “打仗的事,就没有易事!” “本将初战,难道还能退缩不成?” “只有我部兵马成功渡江,才好支援陛下,才能让主力渡过长江,此行至关重要!” “我觉得” 吕奉父左右看看,低声道: “陛下应该又大胜一场了。” 魏成宪摇了摇头,道: “强渡长江,哪有那么容易。” “陛下就等着我们登陆,才能夹击江陵港的沿岸守军,这一仗,本将合该首功!” 吕奉父想着之前皇帝派人征募来的澡盆,有些出神。 虽然他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奇谋妙计,但既然出自陛下之手,必然不一般。 魏成宪看着吕奉父的神态,都不由得乐了: “吕主薄,你该不会觉得,那些澡盆子能立大功吧?” “不过是虚虚实实之计,想诈一诈东胡人,或是吸引东胡人的注意,方便我们行动罢了。” “这仗,还是得真刀真枪上去打。” “谁说不是呢。” 吕奉父也摇起头来,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打仗得真刀真枪,还是说澡盆子能立大功。 魏成宪见此,也不多纠结,下令道: “下令让将士们登船,准备强渡。” “魏将军” 吕奉父还要说什么,却被魏成宪摆了摆手,果断拦了下来: “不必多言。” “强渡长江极为凶险,即便对岸的东胡人不多,也是一样。” “吕主薄本就是一介文人,无须以身犯险,既然不愿,那就留在这罗港之中,等本将渡了长江,再遣船只过来接你。” 吕奉父其实不是很吃激将,也不想以身犯险,但琢磨着大军都过去了,自己留在罗港,更不是个事儿。 于是乎,便也做了决定: “将军,那咱们就把对岸的东胡人给吃了。” “若是事不可为,再调转船只,去和陛下的大军汇合。” “失利就失利了,毕竟渡江也不容易。” 魏成宪看着魁梧的吕奉父,而后呆了片刻。 你看着就是个猛男,披着文官的皮也就算了,人也这么怂? 还没开始,就已经念叨着怎么撤退了。 为虑胜先虑败,真走的谋士路线? 浑身都是假肌肉,练的死劲儿? 绣花枕头一个? 魏成宪实在看不懂这个吕奉父,不过主将和主薄都决定冒险过江,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而且 能不能成功渡江,他还不知道吗? “先过江,剿了这队东胡人。” 魏成宪立即下令,眼神转向对岸,相距太远,看不太清。 很快,一千兵马上船渡江。 不出预料,乌林港的东胡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直接放箭发起了攻击。 “险恶的东胡人!” “都给我还击,射回去!” 一艘船上的曲长叫骂着,亲自掌舵,直直往岸边驶去。 可能这曲长也是从狄邯手底下出来的,只是一轮箭雨过后,身上就已经插了两只轻箭。 但他也没有拔出来的想法,仍旧留在肩上,大声叫喊,一边骂一遍让将士们射回去。 在江面行船上射箭,自然没有在陆地上稳当,而且大部分汉军弓箭手,也不如东胡人来的精于骑射。 论及射术,大大不如。 汉军回射的箭矢,嗖嗖飞过,没有射中岸上的东胡人。 吕奉父看了眼,对岸江畔上不仅有负责射箭的东胡将士,还有不少阵容齐整的近战步卒。 纵然能在这箭雨之下,顺利靠岸,在登陆的第一时间,汉军将士们,也会迎来东胡士卒的猛烈打击。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是乌林港附近,貌似没有东胡人的舰船。 应该都调去了江陵港。 这意味着,乌林港虽然有些驻守兵马,但没有任何水战能力。 除了在沿岸放箭之外,没有更多阻拦汉军船只靠岸的手段了。 这是个机会。 “东胡人没有舰船,扬帆加速,尽快上岸!!” 魏成宪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一边呼喊着,一边令人打出旗语。 吕奉父眯着眼看过去,箭矢的嗖嗖声越来越明显,隐约还能听到弓弦的回弹声,距离岸边已经不远了。 “真造孽啊,又要苦战一场了。” 他蹲在甲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嘟哝着。 刚好一阵北风吹来,他又抱起着那肌肉分明的宽大臂膀,猛地一抖,像是冷着了一样。 咚—— 船身轻轻颠簸,骤然间,船体与岸边几乎贴近。 三军将士们,都感受到脚下的船板震动,知道严峻的战斗,即将开始。 “上岸!快上岸!” 魏成宪的呼喊声在战场上回荡,汉军将士们跃出船舱,奋勇冲向敌军。 箭矢密集射来,魏成宪毫不退缩,直接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与沿岸的东胡守军,展开激烈的厮杀。 风声中,战鼓隆隆,刀剑交错,鲜血飞溅。 吕奉父不为所动,稳稳站在甲板上。 主将带兵冲出去了,他必须得在后方,调度好船只,对面还有两千人等着接呢! 能上岸的地方就那么点儿,有序上岸,不断补员,然后用兵力优势碾压东胡人,保证所有将士们都能够安全登陆,才是正道啊! 一边调度着船只,吕奉父也没忘记偶然看几眼主战场,为魏成宪加油。 魏成宪可不是庸才,只要不对上韩起、岳少谦这种顶尖名将,多少都能有些发挥。 而东胡人在乌林港的守将,显然只是阿猫阿狗两三只,没什么猛男。 抢先登陆的兵马虽然不多,但魏成宪竟也是依靠着个人能力,打了个五五开。 “打不过了,快走!!” 对面东胡人阵中,突然间一阵惊叫。 像是炸了窝一般,四散逃窜。 吕奉父愣了愣,这也太顺利了。 他这边人都还没完全上岸呢,你魏成宪就直接把东胡人给打跑了? 果然有些实力啊! 他抽空往战场中看了一眼,只见得东胡士卒虽然四散溃走,但汉军将士们,仍然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有将士受了些轻伤,伤口还未包扎,在地面留下串串的血迹。 但仍维持着阵列,在鼓声中,坚持着前进。 “真强啊” 吕奉父也不得感慨着。 他在武陵郡攻城的时候,就已经随军。 但那时候的汉军将士,虽然也很强,比起现在这个状态,还是要差一些。 总的来说,如汉军这般的天下强军,倒也简单。 无非是赏罚分明、纪律严明、军饷足额,甲坚兵利而已。 现在却能更胜一筹。 吕奉父想了想,这前后也没有什么变化? 难道因为那些从交州而来的监军? 整天给将士们宣讲着为何而战,还讲民间的百姓,因为他们的征战,生活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讲着将士们的粮饷、兵刃,都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 给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还有为大汉而战,为天下万民而战,嘿,每天不吼几句不得劲儿。 “还真有你的。” 吕奉父看着身边的监军,一阵哑然。 他们这三千将士之中,也配备有一个监军,应该算是给他充作副手吧? 在魏成宪的活跃下,汉军很快就全部上岸。 吕奉父问向魏成宪: “将军,咱们是休整一会儿,还是直接赶往江陵港?” 魏成宪看了眼因为东胡人退走,阵型已经松散的汉军将士,道: “事不宜迟,越早到江陵港,我军主力就能尽早上岸。” “直接去,别休整了。” 吕奉父点了点头,继续道: “需要派出斥候,搜寻那些东胡溃军吗?” “附近的地形我军也不太熟悉,也得探上一趟。” 魏成宪猛地摇头,严词拒绝: “不可!” “溃军溃军,溃不成军,既然已经溃不成军,也没什么威胁,没必要特意搜寻分散兵力。” “我们的首要目的,是靠近江陵港,和先行一步的先锋兵马,前后夹击东胡人沿岸的守军,让大军主力,能够借机上岸。” “再说了,咱们沿着长江岸走,也不会有什么陌生地形,你我又不是那赵宁,难道还能迷路不成?” “若是盲目派出斥候,只会打草惊蛇。” “也有道理.” 吕奉父有自己的一番想法,不过魏成宪才是主将,便也没有太过纠结。 汉军将士们正要集结行军。 忽的,不远处传来一片喊杀声。 汉军将士们皆惊。 他们身处敌境,这喊杀声总不能是友军传来的吧? 最后过江的汉军将士,还没来得及集结,就已是心中一沉,有些慌乱。 除却沿岸守军之外,竟然还有东胡人?? “东胡人又来了?!“ 有将士惊呼道。 一时间,因为没想到东胡人竟然还有埋伏,汉军将士们,都有些手忙脚乱。 而且刚刚无论是渡江还是登陆,又或是杀敌,体力消耗着实不少。 魏成宪也没给他们休整的时间,就遭遇新的敌军袭击,着实令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吕奉父快速反应了起来,挥手喊道: “大家冷静!稳住阵脚!不要惊慌!“ 他的声音虽然沉稳有力,但周围的喊杀声却愈发震耳欲聋。 魏成宪眼神中,闪过一异色。 他举起手中的长枪,道: “敌军来势汹汹,我们放下兵刃,不要抵抗,徒然送了性命!! 汉军将士:??? 不对吧,打都没打,就放下兵刃。 魏成宪见汉军众多将士,没有多少人听他的,忽的长枪一挺,将身边的一名校尉当场击杀,随后带着亲信一阵乱砍。 场面登时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主将都开始杀自己人了,这还怎么玩儿? “魏将军,你在做什么?“ 有校尉惊呼道,试图阻止魏成宪。 然而,魏成宪的眼神冷漠而狠厉。 毫不留情地,用长枪继续刺向身边的一名汉军士卒。 哪怕他们之前刚刚并肩作战过。 “叛徒!竟然给东胡人当狗!“ 有将士怒吼道,顿时引起了一片混乱。 汉军内部陷入了内讧和混乱之中,将士们不知所措。 “稳住,稳住!“ 所幸还有监军在,军中将领的威信排第一,监军其次。 其实按照职位的话,这三千人的老二,应该是吕奉父这个主薄。 但吕奉父只是看着人高马大,平日里不怎么在意兵事,将士们都不太认他。 然而,魏成宪的突然反水,依然让汉军将士的士气,大受打击。 监军虽然能勉强稳住阵型,但除了嘴遁以及政治指导工作之外,其他能力实属一般。 完全带不动三千人。 以至于部分将士,依然在混乱之中,难以分清敌我。 “杀!” 魏成宪毫不留情的带着亲信,配合东胡伏兵,里应外合四处开花。 汉军将士们好不容易稳住的阵型,直接从中央告破,无法成阵。 而后东胡伏兵迅速杀来,直接完成了分割包围。 “怎、怎么会这样.” 那监军看着眼前这一幕,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一军主将就这么反了? 也太突然了吧? 在监军一旁的吕奉父,却是皱眉道: “倒是有迹可循,那魏成宪本就是东胡人的桂阳郡郡守。” “投降于我军,也不过是桂阳郡无力死守,无奈之下归降。” “这东胡人的走狗,却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哈哈哈——” 只听得一阵笑声,魏成宪在东胡人阵中,洋洋得意。 他一直都是东胡人的狗。 实际上,对他而言,给石周曷部当狗,还是给大汉朝廷当狗,没什么区别。 在石周曷部,他就是东胡人,说东胡语。 在大汉,他就是汉人,说汉话。 不过狗也分地位的。 是随时能宰来吃的肉狗,还是好吃好喝养着的宠物狗? 魏成宪自投汉之后,看得很清楚。 虽说皇帝不至于直接将他当做肉狗,而是当做看家护院的好狗。 但还是比不上在石周曷部之中的地位。 而且未来如何,一眼能看得到头。 汉军之中人才济济,就连岳少谦在零陵郡发掘的那大胡子,那什么零陵上将,军中比武时,武力都要在他之上。 再加上他还有个东胡降将的名头,这还怎么晋升? 从桂阳郡郡守一职被撸了,就能看得出来,完全没啥前途啊! 所以魏成宪最后还是选择了石周曷部。 反正他在汉军之中的这段时间,也观察过了。 后勤全靠压榨吕宋。 士卒就那么多,死一个少一个。 离得越近,对皇帝的神秘感就越少,心中也就不像其他石周曷部的将领,那么畏惧。 汉军这次渡江,只怕都是千难万难。 就算成功渡了长江,想入川蜀,甚至只是攻下襄阳,完全拿下荆北,都不容易。 还不如回去石周曷部,起码一个郡守之位少不了,再加上这次关键的时候反水,说不定还能高升。 魏成宪可没打算,仅仅只是将这三千兵马给消灭掉。 他还要让东胡将士们,换上这些汉军的甲胄衣衫,乘着渡船,去和汉军主力汇合。 然后 要么直接制造混乱,要么一把火给他烧光。 如今的局势,正在朝着魏成宪预料的方向发展。 失去了主将的汉军,根本组织不起来什么有效反击。 也就是那吕奉父之前提出,不渡江直接去和汉军主力汇合,差点让他功亏一篑。 不过也正常,毕竟是昭武一朝,参与科举的第一批士子,还是士子之中,第一个投军的,肯定有些智谋。 对他的想法,有所揣测,也是应该的。 好在最后还是让他成了,等会儿就把那吕奉父给砍了祭旗。 你说你一个文官,练那么大块儿做什么? 剁了给石周曷阿邃过去,估计会喜欢。 魏成宪洋洋得意,甚至还特意找着吕奉父的方向,大声道: “没想到吧,吕主薄,又是我出卖了你!” 吕奉父皱了皱眉,没有轻动。 倒是他身边的监军实在忍不住了,一阵怒意上冲。 整天给别人做政治辅导的人,自己的信念十有八九坚定不移。 那监军当即捡起地上的一杆长枪,就要杀出去。 杀不死魏成宪这个反骨崽,至少也带几个东胡人走,才能够本! 大汉的文官,打起仗来冲得比谁都快! “慢着。” 吕奉父忽然把那监军给提了起来。 就像是典褚常用的老鹰抓小鸡一样。 “嗯?” 监军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吕奉父面色不改的问道: “你会使枪吗?” “不不会。” 那监军是陈家的一个旁支子弟,被陈伏甲抓了壮丁,一直学着话术,哪练过什么武艺? 就算有,也是一些技击之法,和战场冲杀完全不搭边。 给把剑还能使使。 枪? 真不咋会。 “我也不会。” 吕奉父一把将监军手上的长枪,给夺了过来。 “我擅长的,应该是戟吧?” 吕奉父声音都带着几分不自信,但那单手持枪舞出的破空之声,着实做不得假。 “你叫什么名字?” “陈廉.” 陈廉咽了口唾沫。 他总觉得,这个展开哪里有点不对劲。 然后更不对劲的就来了。 “大汉的文官,是得会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武艺,才能冲在将士的前面。” “为天下万民而战!” 只见得吕奉父喊着口号,直接杀进了人堆之中,霎时间一阵人仰马翻,处处惨叫。 主将叛变了! 我军陷入了混乱! 主薄冲进敌军了! 魏成宪!被一枪秒了! 敌军 敌军被踏马一个主溥薄纱了! 陈廉在原地发懵,看得目瞪口呆。 刚刚飞过去的脑袋,应该是魏成宪的吧? 到底是怎么用长枪完成枭首动作的啊? 第一眼见着吕奉父的时候,都以为是个什么猛将。 结果一介书生,还是科举士子,军中主薄。 本来都习惯了吕奉父的文职,觉得他一身死劲儿纸老虎。 现在你又说,这家伙真有万夫莫当之勇,一个人就能冲进敌军里头乱杀? 目前汉军之中,也就赵宁和典褚,勉强能做到吧? 皇帝不算,那是一人一驴车,追着敌军跑,高两档。 踏踏踏—— 蹄声接近,此时东胡伏兵已经大溃,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谁埋伏谁。 总觉得魏成宪是内鬼一样,专门把东胡伏兵骗出来给吕奉父杀的,生怕吕奉父一直统计战损,清点粮秣,功勋不够晋升一样。 陈廉看着杀回来的吕奉父。 此时的吕奉父,还是一身文官袍子,只是身上沾着一些血迹。 没一滴是他自己的,胯下还多了匹马。 陈廉不敢拿架子,赶紧对吕奉父拱手道: “多亏吕将.” “主薄。” “行,多亏吕主薄出阵杀敌,我军方能渡过劫难。” 吕奉父一挥袖袍,文绉绉道: “一起打仗不说客套话,这魏成宪该死,吕某生平最恨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正好粗通拳脚,便杀来以正视听。” 陈廉听了,一阵语塞。 什么粗通拳脚? 不过后面就是他擅长的了,先安抚将士们。 多亏了吕奉父横空出世,将东胡人杀得大败,将士们的士气在魏成宪叛变之后,仍能维持。 稍作休整,应该还是可以西进江陵港,和先锋兵马前后夹击东胡人。 如今汉军将士们的素质,着实有点超越时代。 纵使混战之中,很多将士衣衫不整,还有人丢失了武器。 但仍然高度服从军官的命令,到目前还没有任何人逃走。 这在四年前,是很难想象的。 吕奉父都觉得有点奇怪。 而专攻思想教育方向的陈廉,虽有惊叹,但很快便能接受,解释道: “不仅是这里的将士们,还有我与吕主薄一样,所有身先士卒的汉军将士都知道,他们的奋战,都能被陛下看到,都会被天下人所知。” 吕奉父听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可能这就是为天下而战的意义所在吧? 不过还是太过凶险了,连衣服上都染血了,血迹这个东西,不好好洗洗,还洗不掉。 陈廉见吕奉父宛如战神一般的模样,提议道: “那就请吕主薄带领将士们,随后进兵江陵港,有吕主薄这样的这样的.” 听着陈廉搜肠刮肚的形容词,吕奉父连忙拒绝道: “不不,军中还有将校,哪轮到我一介文人来掌军?” “还是让能带兵的将校,带着咱们,去支援陛下吧!” 陈廉:. 你说啥就是啥吧,我也挨不住你一拳的。 —— 话分两头,刘恪这边,澡盆子因为绳索打结,没有乘胜追击。 抢先一步,抢占阵地,进行登陆的,是赵宁所部先锋兵马。 这次渡江之前,刘恪特意将后方廉汉升的一封信,送了过去。 廉汉升在信中百般请战,老将军也想活动活动筋骨,沙场宿将,哪能一直在大后方抓跳蚤? 同时也隐晦的说了一下,老顺平侯的事情。 毕竟当年,廉汉升和老顺平侯是旧友。 后面廉汉升辞官,也是因为看到老顺平侯,被朝中的世家重臣各种使绊子,最后更是被害的满门皆丧命与沙场。 家中妇孺,就剩赵宁一个。 廉汉升对自己当初,没有坚定和老顺平侯站在一起,是有些愧疚的。 而现在有了绣衣使,皇帝又对世家大族进行了清洗,还有个生态调查的完美借口,正好可以详细查一查,把所有人都给揪出来。 但没想到,这一查,查出了事。 所以才有了这封信。 与其说,这封信是廉汉升请战,倒不如说,是因为这件尘封旧事,过于紧急,甚至会影响军心。 不仅是刘恪,就连薛嘉和岳少谦看过之后,都有些担心。 岳少谦此时就在刘恪身边,望着赵宁带着先锋兵马扬帆而去,虽说已经落定,但还是不由得问了一句: “陛下,当真好吗?” 刘恪也是望着赵宁船只远去的方向,有些出神,不过言语间,没有任何动摇,似乎并不在意那心中的尘封旧事: “有什么不好吗?” “这” “朕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可他姓赵啊。” “赵云的赵。” (本章完) 第214章:渡江!渡江!渡江!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一张信纸飘飘然落在了江中,很快便被彻底浸透。 老顺平侯的事情,很简单。 明面上,是因为老顺平侯是北人,属于勋贵。 在南方没有根基人脉,因而饱受朝中南方世家重臣的攻讦,北伐无力,屡屡被拖后腿,无奈退守长江。 为表明死守决心,老顺平侯将家人接到了前线。 但途中不知为何,行踪走漏,老顺平侯的家人,遭遇东胡兵马截击。 老顺平侯引兵埋伏,却不想中了声东击西之计,与七名孩儿战死沙场。 如此惨烈,老顺平侯只在临死前大呼“渡江!渡江!渡江!”。 没有一句话提及家人。 实际上廉汉升调查出来的真相,基本和流传出来的情况,大差不差。 区别在于,老顺平侯,是接到了皇帝的密令,才引兵埋伏。 而老顺平侯家人的行踪,也是皇帝刻意泄露出去,给东胡人的。 目的,就是为了吸引东胡兵马截击,然后用伏兵击破东胡兵马。 当然,那人家家人当诱饵的事情,皇帝肯定没讲,不然也太寒人心了。 不过老顺平侯隐隐约约,应该是能知道些真相的。 不过饶是如此,老顺平侯也认下了,沉住气,就是用家人当诱饵,等着埋伏东胡人。 毕竟以当时大汉朝廷的状况,急需要一场大胜,来安抚南方百姓,以及朝中文武。 而作为北人、勋贵的老顺平侯,如果能埋伏成功,得此大胜。 也能在朝廷之中,掌握更多的话语权,从而对抗朝中那些南方的世家重臣。 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大局上没问题。 只是最后老顺平侯这一路埋伏的消息,也泄露了出去,才导致了埋伏失败。 顺平侯一脉,只剩下赵宁这个独苗。 而老顺平侯临终之前,没有提及家人,而是大呼“渡江!渡江!渡江!”。 虽说充满了落寞与遗憾,只剩下对大汉江山日薄西山的绝望。 但其中只怕也有些,愧疚的意味在里头。 拿家人作为诱饵,又怎么有脸皮,再去提及呢? 虽然不是老顺平侯的计策,但他却依然按着计划执行了,还把全家人都赔了进去,当真无颜面对。 而在整个事件之中,大汉先帝的形象,无疑是极不光彩的。 可能是为了让顺平侯在朝中,能够对抗南方世族,而做的挣扎。 又或是索性献祭了顺平侯全家,替世家重臣解决政敌,用来讨好南方世族。 但无论出自于何种政治需要,或是真心实意想要击败东胡人,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皇帝都对顺平侯一脉,亏欠了极多。 要知道,自昭烈帝再兴大汉之后的五百年中,各种势力交替,代代新人换旧人。 乃至于武侯、桓侯、壮侯,都因为各种原因,在后世之中,断了传承。 家族自然还在,但直系后人,已经找不着了。 唯有顺平侯一脉。 近五百年,从最开始的赵云赵子龙,到现在的赵宁赵子义。 祖祖孙孙十八代人,代代忠贞不二,无论是幼帝还是庸主,都义无反顾用心扶持。 可最后这样赵氏孤儿的局面,着实让人有些寒心。 这也是岳少谦和薛嘉,在看过信之后,有些不放心的原因。 赵宁是为了继承父兄之志,才不远万里,单骑入琼州,来扶持大汉。 算上迷路的路程,指不定是十万里,二十万里。 能找着琼州,当真难得。 在荆南时的白马银枪七进七出,也可体现其决心。 但赵宁在知道这样的事实,知道先帝做的事情之后,内心会有怎样的想法,不得而知。 人心这个东西,最是禁不住变。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 既然皇帝将廉汉升调查出的真相,原封原样,交给了赵宁,而不担心生变,依然令其担任渡江时极为关键的先锋一职,定然有一番考虑。 很快赵宁的先锋船只,已经靠岸。 汉军将士上岸,与死守岸边的东胡将士交战。 硬碰硬的血战,堪称惊心动魄。 阵阵硝烟弥漫,战鼓嘹亮。 赵宁所部兵马,奋勇冲锋,踏着东胡人的尸体,向前挺进。 他们的脸上刻满了坚定与决绝。 过了长江,这天地便宽阔起来,对此时的大汉,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而作为先锋兵马的他们,可谓是身负重任! 岸上的东胡兵马,也不甘示弱,奋力抵抗。 石周曷阿邃那一番一反常态的礼贤下士同仇敌忾,着实提了些士气,让东胡将士们秉承着复仇之心,而不退缩。 一时间,利刃砍砸,箭矢激射,一场殊死搏斗展开。 可混战一会儿,双方都没有优势。 这对汉军来说,极为不利。 东胡人是守着长江沿岸,不让汉军大规模登陆就行了。 只需要保持不败,并且维持阵线,长江沿岸,就没有足够让汉军主力大规模登陆的机会。 而汉军必须要胜,要一点点推进。 才能保证在登陆时,不被东胡人骚扰,还能腾挪出足够的位置,让后续兵马登陆。 因而着实进展的不太顺利,拿严密的敌军方阵毫无办法,无法有任何突破性进展。 而且石周曷阿邃,也是特意做好了准备。 东胡人之中,竟还有持着大斧的斧兵。 汉军之中,多是长矛、长枪,这种长柄兵器。 这是南下抗击东胡二十年,留下了的习惯。 长柄兵器,更方便对抗东胡人引以为傲的骑兵。 但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你汉军有应对骑兵的办法,我东胡自然也有应对你的办法的办法。 成建制的斧兵,用来劈砍长柄兵器,相当好使。 只要把你的枪头、矛头给劈了,空有木杆罢了。 东胡斧兵们,手中厚重的大斧,让人看得有几分心悸。 只片刻功夫,就上百支枪、矛,被这些大斧劈断。 后头的枪兵,想要接替前面的弟兄,可才将长枪伸出去,也被轻松斩为两截。 枪头掉落在地,长枪就没了用处。 虽然说,没有枪头也能杀得死人,但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卒,能做到的。 见汉军士卒杀戮一阵,依然未有寸进,反而被自己砍断了大量枪、矛。 一时间,那些东胡将士们,竟是情不自禁的呼喝起来,震天动地。 虽说没多少斩获。 但就汉军目前战无不胜的战绩看来,他们能够顶住攻势,也算是难得的战绩了啊! 而就在这时,赵宁,动了! 先锋先锋,能担任先锋的,必然是能够打开局面的人。 赵宁就是这样的人。 他用以打开局面的方式,就是个人武力。 石周曷阿邃见此,心中立即警钟大作。 石周曷聪之前,就是被赵宁七进七出单骑冲阵,给冲死的! 他立即下令道: “赵宁不过一匹夫,汉军兵少,也无法支援得到他,速速结阵迎敌!” 一个看着孔武有力的将领,在石周曷阿邃的指挥下,杀了出去。 同时迎向赵宁的那部分东胡人,也摆开一个很基础的阵型。 前方是刀盾兵,后方是长枪兵,最后面则是弓箭手。 弓箭手见着赵宁纵马冲来,便开始放箭。 赵宁见此,只是冷哼一声。 手中的亮银枪挥舞之间,箭雨纷纷落地。 白马冲至阵势之前,那杀出来的东胡猛将,正好与其接战。 赵宁手起一枪,便将他手中的马刀挑飞。 第二枪来刺东胡猛将的头颅,东胡猛将连忙把头一低,只感觉头上一阵凉风吹过,把手一摸,缨盔却被赵宁挑飞了。 猛将兄心中一阵骇然,他在军中也是猛士了,单论武艺,甚至不在一些大将之下。 可这赵宁也太猛了,再来一枪他人就没了啊! 惊恐之下,他哪里还敢与赵宁对敌,连忙拔马而逃。 身后的东胡士卒,也连忙让开一条道路。 赵宁欲追,但阵型又合上,大盾之后的长枪兵一个个高挺长枪,在其后弓箭手,不断射着冷箭,着实让人不爽。 赵宁一边格挡箭矢,一边望着中军之中,石周曷阿邃的大旗。 他也想像之前过江一样,直接把敌军主将砍了,万事大吉。 但这次没以前那么容易,是从正面发起攻势,连敌军主将的背心都还没摸着。 不过问题不大。 赵宁这一身武艺,沿岸的东胡大军之中,就没有能与之相媲美的。 他直接以自己为矛,带着先锋兵马,一阵冲锋! 管伱什么斧兵还是猛将,直接将严密的方阵,撕开了一个缝隙。 而后,又在站立紧密的敌阵中,大杀四方。 赵宁的身法还真就那么琢磨不透。 马蹄踏起,下一刻就是敢问路在何方。 甚至将小部分东胡将士,都给带跑偏了。 他们没有因为赵宁的勇不可当,而乱了阵型。 毕竟人多,且早有准备,死了一个,后续一个,还能及时补上来。 可为了阻拦赵宁,而随着其路线走,没一会儿就找不着北了。 辨不着方向,哪来的什么阵势可言? 再加上赵宁的确勇武无双,无论前面有多少东胡人,尽数摧折,一时间血肉横飞…… 岸上这千余人的汉军先锋将士,居然在赵宁的带领下,一口气,将严防死守的东胡大军,给掀开了一角!—— “殿下,得增派兵马去支援啊!那赵宁可不是好相与的,军中根本没有猛将能够对得上!” 大军缺了一角,如果任由汉军继续扩大战果,后头就会有更多的汉军开始登陆上岸。 而更多的汉军上来,到时候凿着这个口子,足够让他们彻底兵败。 石周曷阿邃面色凝重。 这赵宁都快把七进七出当成常规配备了,他们是东胡猛士,不是胡姬! 他在后方看得最清楚,这得什么走位啊? 饶是以军中那些常年驰骋于大漠的骁骑,也判断不出赵宁下一步的方向! 可石周曷阿邃猛然发现,就现在这个局面,对他们来说,竟然已经算是大好。 军中没有猛将对得上赵宁,难道就有人能吃得下那刘雉儿一个棋盘吗? 让赵宁当先锋,这已经是汉军轻敌的后果了! “赵宁.赵宁” 石周曷阿邃心中盘算着。 “赵宁这是指望利用个人勇武制造出的混乱,使我军心惊。” “再配合先锋兵马,一鼓作气,在局部取得绝对优势,击穿阵列后,再接应后续的大军上岸!” 石周曷阿邃的目光,在长江沿岸不断移动。 他手中还有兵马,不仅仅是沿岸守在第一线的重兵,还有随时支援补员的预备队。 赵宁虽然勇,但一时之间,也难以突破他们的防线。 思虑只在片刻,石周曷阿邃手举起又放下,思忖道: “如今天色不算太早,汉军定然想急着渡江,若是等到夜里,容易出乱子。” “赵宁作为先锋,如此不计体力消耗的杀敌,必然是想要速战速决。” “那后方的刘雉儿,必然也知道耽误不得。”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慢慢打,和汉军慢慢磨。” “正好魏成宪所部,也还没来。” “等到魏成宪带着扮成汉军的我军将士,与汉军接洽,突然倒戈一击,汉军毫无防备之下,必然损失惨重,士气低迷。” “那才是决出胜负的时候!” 石周曷阿邃立即下令,主打的就是一个拖延战。 而且针对赵宁,他还有个办法。 老爹石周曷阿虎曾跟他提及过,当年老顺平侯的死,可没那么简单。 他当即派人,轮番吼着,传递信息: “赵宁!” “你可知晓当年老顺平侯的伏兵,为何暴露!!” “你忠心为汉,单骑救主,可别救错了人啊!” 石周曷阿邃也不管能不能有用。 只要能干扰赵宁一番,恶心恶心刘雉儿,他就舒服了。 而且毫无疑问,这是个雷点。 即使今天在战场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等到战后,赵宁心里肯定也会有疙瘩,因为东胡人提及了他已故的老爹,而感觉不太对劲,从而对当年的事情,进行调查。 一查,很容易查出些东西来。 现在汉军似乎从外部打,硬碰硬的打,已经变得很难打了。 那么为什么不试试从内部瓦解呢? 然而,恰在此时,不远处的长江江水好似一阵翻腾,一浪打起,将信纸模样的物件,彻底卷入。 总让人心中,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石周曷阿邃的话语,在东胡人的轮番大吼传递后,传到了赵宁耳边。 他愣了愣,手中的亮银枪,甚至都慢上了一瞬,差点没秒掉人。 这一刻的战场,仿佛安静得让人窒息。 汉军将士见着自家将军,这突如其来的迟疑,不禁有些不解。 难道老顺平侯身上,还有什么变故? 石周曷阿邃见此,则是内心狂喜。 这作为先锋的赵宁,要是出了问题,汉军可就没那么容易上岸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宁只是略作迟疑罢了。 他捅死几个东胡人,纵马忽的撤回至汉军军中,那鬼魅的行进路线,让一众东胡士卒扑了个空。 随后,他手中亮银枪一扫,指着后方的长江,厉声道: “诸位将士!” “十五年前,先父赵陵,受命驻守于长江南岸。” 战场上想要传递话语,很不容易。 石周曷阿邃那几句话,都得数十个嗓门粗大的东胡壮汉重复传唱,才能传到赵宁耳朵里。 但赵宁不愧是能七进七出的猛男,一个人的声音,就能媲美那数十个东胡壮汉。 清朗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先父不惜将家人送至前线为诱饵,吸引东胡人来攻,引兵埋伏。” 赵宁神情肃穆,那时候,他才几岁,却仿佛亲眼看到了那一年里,无比惨烈的一切。 “然而先父行踪败露,埋伏失败。” “我赵氏一门七将,战死殉国,妻女家眷,也惨遭东胡人毒手。” “只余三声渡江之叹。” “本将昨夜梦到先父,乃知当年战死的父兄之英灵,依然带着千万将士们,聚于长江上,随波逐流,徘徊不散。” “他们未能击败东胡人。” “致使大汉困守江南,无力反攻,节节败退,故此怨恨难散。” “渡江!” “自先父临终遗言后,已有十五年。” “他们被长江困了十五年!” 赵宁哽咽着,手中亮银枪忽的调转,从江面指向了前方的东胡人,厉声喝道: “今日.” “渡江!渡江!渡江!” (本章完) 第215章:大几万东胡人一拥而上,你也未必能把大军给挑光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最前方的汉军将士,举着大盾,一双眼睛胀得通红,不约而同般,猛地往前顶了一步。 “渡江!!” 此时长江沿岸,恍如数月之前的长沙郡。 密密麻麻的羽箭,遮天蔽日,仿若暴雨倾盆。 汉军将士此时压根不多想,赵宁的话语,虽然没有刘恪那么具有煽动性、号召力,但足够情真意切。 因而,将士们只是本能般,跟随着赵宁,向着东胡人的阵型,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意图不断推进,让后面更多的友军,能够成功登陆。 不过有备而来,且以逸待劳的东胡人,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铁滑车。 专攻器械制造的石周曷部,拥有大量大型器械。 而这铁滑车,就是其中利器之一。 铁滑车是一种大型防御兵器,类似于城防用的寒门刀车。 只是将两轮改为了四轮,大多是木质骨架,外框包有铁皮,极为坚固。 前端有利刀数十把,上载石块,重量一般可达千斤以上,威力无比。 主要用于阵地战时的防御,布设于关口或高坡之上,借助陡坡滑行破敌,故而称之为铁滑车。 但不便于机动,一般也仅用于关塞或者阵地。 因为制作的难度,以及对铁的大量需求,也很少有势力会专门大量制作。 不过用在长江沿岸,用来阻挠汉军登陆,却十分好使。 汉军将士无论是用长兵刃,还是短兵刃,都很难对铁滑车,造成多大的损害。 但是如果铁滑车落在人身上,无论穿着多好的甲胄,也必死无疑。 石周曷阿邃紧绷着脸,勒马在军中观战。 他虽然天资平平,但也不是不通战阵。 相反,他还特意学习过,请教过族中的宿将。 等待汉军渡江的这几个月里,石周曷阿邃在长江沿岸布下重兵后,便按兵不动,可也没有闲着。 从川蜀到荆北的道路,许多地方都不能通车。 许多特大重型器械,根本无法运过来。 就地制造,也要受材料,与工匠的限制。 因此任何一个将领,能在长江沿岸,鼓捣出足够的大型器械,用来阻挠汉军,都能称得上一句,颇有能力。 石周曷阿邃布下这些铁滑车,实属超常发挥了。 但饶是如此,石周曷阿邃还是忍不住会暗暗感到几分担心。 若是能运来重型投石机便好了。 原本川蜀大地,就是大汉的器械制造核心区域。 因为在川蜀百姓心中,地位甚高宛若神明的诸葛武侯,就颇为擅长此道。 所以川蜀之中,有着大量工匠,匠人也颇有地位。 就连汉军之中的那个耿三吉,也出身于蜀中,后来才去了交州。 而石周曷部占据川蜀之后,顺理成章,在此基础上继续发展。 甚至还特意改造出了,一种巨大的投石砲。 能轻而易举地发射而出,上百斤的巨石。 当年攻打襄阳的过程中,就使用了这种投石砲,一经发射,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 石周曷阿邃有自信,只要有这么一两架巨型投石砲,大概率能守住长江。 长江沿岸的任何汉军,只要被命中,就会被砸得粉碎,哪怕是那刘雉儿,也不例外! 只可惜这种投石机,需要数匹马同时拉,才能拉得动。 想从川蜀运送过来,太过困难 襄阳城中,虽然还有两三门老旧的投石砲。 但那是荆北东胡人最后的依仗,不便轻动。 “现在还不是让所有铁滑车出击的时候,再等等。” 石周曷阿邃沉住气,现在虽然没有投石砲,但铁滑车,也够汉军吃一壶了。 就看什么时候,让铁滑车冲一波,将汉军彻底压垮。 砰—— 一员东胡射雕手,猛然射出一箭,正中汉军将士的盾牌。 射雕手是东胡军中,最精于射术之人,臂力极大。 箭矢插入盾牌后,箭尾兀自摇晃不已,更是震得那汉军将士虎口一痛。 在这员射雕手的带领下,东胡人的箭雨,更加密集了。 “杀!杀!” 但汉军将士也不怯懦。 身后的战鼓声擂得更加急了,纷纷不断往前顶着,势必要给后方的大军,杀出一条上岸之路来。 “就是现在,放!!” 石周曷阿邃看着箭雨密集,猛然大喝。 负责指挥铁滑车的东胡小校,几乎紧张得喘不上气来。 见中军打出的旗语,便挥手下令: “推滑车!” 充分布置好的铁滑车,一般还另有滑道辅佐,这样将会让滑车的速度加快,冲击力增大。 千余斤的滑车,顺着滑道俯冲下来,其冲击力,怕是霸王也难当。 受限于地形,布置在长江沿岸的铁滑车,没能修筑与之匹配的滑道。 只能让将士们助推,借着坡地滑下。 不过饶是如此,多半也唯有霸王之勇,能够挡得住。 霸王之勇啊. 那小校没来由的一惊,刘雉儿不就是霸王之勇吗? 虽然这个称呼很微妙,但却是天下公认的。 他往战场之中看了眼。 幸好只是那白马银枪的小将,若是那刘雉儿亲自担任先锋,只怕这铁滑车基本没用。 吱呀呀—— 随着一阵声响,滑车兵把滑车狠狠的推下坡地,同时这一侧的东胡将士,也散开一条道来。 “去吧,那赵宁不是喜欢冲阵吗,今日就让顺平侯一脉绝后!!” “这是……滑车?” 那飞速下坡的铁滑车,就如同一只钢铁怪物。 镶嵌在车头上的利刃,正在张牙舞爪,朝着汉军将士袭去。 汉军将士们,有丰富的对敌经验,但面对这种巨型器械,着实有些缺乏认知。 有人想举盾抵挡,却被直接碾了过去。 那些被铁滑车撞开的汉军尸身,几乎就没有完整的。 “胡狗要动真格了!” 赵宁顺手挑飞一个东胡将士,面色凝重: “这铁滑车有些难对付,必须得先解决掉。” “替本将挡住箭矢,我来挑开!” 赵宁一拉缰绳,挥舞着手中的亮银枪,直接迎向一辆铁滑车。 “喝——” 赵宁双眼一凝,紧握着手中的亮银枪。 他凝聚全身的力量,沉稳如山。 一股惊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一头咆哮的银龙,即将出海。 他的目光紧盯着滑车的间隙,滑车开动过程中,关节间细微的变化,全都映入眼帘。 “就是这里!!” 不容错失的时刻,终于来临。 赵宁猛地一挑,亮银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匹练,准确地挑在了滑车的薄弱之处。 “喝——” 又是一阵暴喝,仿佛有万军呐喊,在耳畔回荡。 赵宁的动作极为灵动迅捷,手中一转,用尽全身之力,竟是将滑车向一边,狠狠甩了出去。 轰然一声巨响。 一千余斤的铁滑车,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溅起了满天尘土。 呼哧——呼哧—— 赵宁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连续好几个大喘气儿。 枪挑滑车不容易,他也不是力量型的猛将,刚才也只是取巧。 不过 赵宁一脸英气,露出几分笑意。 因为他知道,刚才那一挑的动作,很帅。 他可没什么好迷茫的。 纵然父兄家人,可能全都是因为先帝的计谋,被当做诱饵殒命,从而让他成了孤儿。 可这又如何呢? 这不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老爹当年在埋伏的时候,多半也猜到了。 只是最后功亏一篑。 渡江之叹,叹的是以家人为诱饵,也并未让汉军再次渡过长江。 而不是叹息儿女情长。 顺平侯赵氏,祖上可是那位赤胆忠心的常山赵子龙! 什么仇什么怨,还是得算在东胡人身上。 你不入侵中原,我顺平侯一脉何必发动全家老小孤守长江? 都是东胡人的错! 如果父兄的英灵,当真在这滔滔长江水之中。 见此一幕,定会感到欣慰吧! 即便是铁滑车,也拦不住汉军渡江!! “啊?” 这一刻,包括石周曷阿邃在内,大量东胡将士,一个个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什么玩意儿啊? 这铁滑车,他们自己人,哪怕已经结成阵势,都得特意避让开来。 就怕被磕着碰着,无辜丧了性命。 可你直接拿枪挑? 要说是那力能举鼎,追着乞颜思烈射的刘雉儿。 他们也就认了。 可能都没必要靠近,大老远一个棋盘,就可以把铁滑车给砸翻。 要说向来以投人机出名,怪力无双的典褚。 他们觉得,多半也能堪堪做到。 但你? 赵宁? 也行? 也就李景绩打了胜仗,可能会比这更加离谱了吧? 与惊愕万分的东胡相比,汉军将士则欢声如雷动,高举兵刃欢呼,声震云霄。 今天说什么都得过江! 别说铁滑车! 伱就是天王老子在这里,也得让道开来! 容不得赵宁喘息,又一辆铁滑车,带着风声,从坡地呼啸而下。 赵宁屏住呼吸,气沉丹田,精准找到滑车关节缺漏,再次挑出一枪。 只不过这次没有再砸出去,砸出去太费力气了,只挑着关节处,一枪给它逼停就好了。 这玩意儿看着确实好使,要能化为己用,看起来也是对付东胡骑兵的利器啊! 当年的宋王刘裕不就是靠着战车,扶大厦于将倾吗! 皇帝肯定会致敬的! “嘶……又挑了一辆?!!” 没有砸开,也不妨碍东胡人的惊骇。 能逼停铁滑车也很猛了! 吱呀—— 又一辆铁滑车从天而降,雷霆万钧。 “开!” 赵宁暴喝一声,又是一枪挑出,强行逼停。 一辆一辆又一辆,几息之间,连挑九辆滑车! “别光看车啊!那是敌将,快放箭!” 还是石周曷阿邃最先反应过来,所有人都被赵宁强行逼停铁滑车的武力,给吓到了,以至于都没有放箭。 你要在他挑滑车的时候,同时放箭,他还能挑得那么轻松? 嗖—— 顿时箭如雨下。 不过汉军将士们的士气,已经来到了巅峰。 纷纷举盾,甚至以肉身,挡在赵宁前面。 支呀—— 喝—— 赵宁又逼停了一辆铁滑车。 十辆。 石周曷阿邃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他费劲心力准备的铁滑车,要说被刘雉儿逼停了,砸飞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你汉军之中,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掺一手,是不是有点不合理了? 天要亡我东胡,天降一个猛男还不够,直接来场猛男雨? “所有铁滑车,不得辄移!” 石周曷阿邃皱着眉,下达着命令。 赵宁的体力,是有限的。 而且但凡出手,只是逼停铁滑车,显然不是什么刚猛型的猛将,持久力不足。 铁滑车还有多的,他一辆一辆挑,又能挑到什么时候去? 等着魏成宪带着伪装成汉军的兵马,对汉军倒戈一击,这长江,就成功守住了。 只是那负责滑车的小校,有些心疼道: “殿下,若是让那赵宁就这样挑下去,要不了多久,所有铁滑车,都要损失殆尽!” “若是连这等外物都舍不得,我军如何得胜?!” 石周曷阿邃怒目瞪了说话的小校一眼,厉声道: “铁滑车没了,就让将士们顶上,这很难吗?!” “传我将令,三军将士不必为铁滑车让出道路,便是被铁滑车砸死,亦不得移动半步,必须前进,将汉军推回江中!” “违令者一律斩首!” “是!” 这是石周曷阿邃的行事风格,他从来不会顾忌将士们的损失。 而放在这个局面中,竟是相当正确。 东胡将士不为铁滑车让道,而是往前逼着汉军,那么汉军将士也不能脱身。 赵宁纵使能够挑停铁滑车,但能够放出铁滑车的坡地,足有两路。 只要东胡将士们将一侧的汉军将士给缠住,足够在赵宁拦截之前,造成大量伤亡。 虽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但却挺好使。 毕竟要真正面硬碰硬,他们杀敌一千,起码得自损两千! 轰! 将令传下,又一辆铁滑车,以雷霆万钧之势,下了坡地。 这次东胡将士们没有让开阵型,被铁滑车冲了个正着,顿时血肉横飞,惨叫连连,数十名东胡将士,被碾得不成人样。 见己方有些将士,心生怯意,石周曷阿邃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厉声喝道: “监军何在?” “末将在!” “你立即带人监阵!敢乱我军阵势,妄图退走之人,立斩!” “是!” “车呢,再来几辆!” 赵宁手提亮银枪,高声怒喝,威震沙场,东胡之中的胆小之人,几乎吓破了胆。 他见着东胡人已经开始维持阵势,选择在铁滑车之下一换一,便也不多耽搁,亮银枪一招,道: “弟兄们,随本将冲锋!” “杀啊!” 有赵宁枪挑滑车,汉军将士们,士气空前高涨,一个个气势如虹。 不过铁滑车着实非常人所能敌,另一侧赵宁没能拦住的铁滑车,还是给汉军将士,带来了一些伤亡。 赵宁见此,有些不甘,挥舞长枪,一马当先,这次甚至主动与一辆铁滑车对冲,同时高呼一声: “赵宁在此,便是什么车,也要给你挑了!” 以他的能耐,估计也就怕驴头车了。 “今日这长江,渡也得渡,不渡也得渡!” “给我停下!” 赵宁怒喝一声,亮银枪又是精准至毫厘的一挑,一枪逼停铁滑车。 十一辆。 嘚—— 只听得一声嘶鸣。 赵宁猛然发现,胯下白马支撑不住,马失前蹄,跪倒在地。 “哈哈……天助我也!” 石周曷阿邃见此一幕,喜出望外。 “赤虎儿,你去将他拿下!!” 看到这时候,懂些武艺的人都知道,赵宁不是刚猛型的将领,一招一式,更偏重于技巧。 按理来说,这样的将领,不应该能连挑十一辆铁滑车, 但赵宁的技巧,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能够做到。 不过即便如此,仍要承受铁滑车的千斤之重。 赵宁用技巧将力道,卸在了胯下马匹上,久而久之,马匹就承受不住了。 所以,石周曷阿邃选择了出击斩将! 当前汉军的气势如虹,是赵宁以个人勇武,给打出来的。 只要将赵宁斩杀当场,完全能够让汉军士气跌落谷底,赶尽杀绝,后头的汉军主力,也再无可能渡江。 而赤虎儿作为石周曷阿邃的亲卫,东胡之中少有的猛士,应该能够斩杀马失前蹄的赵宁。 那赤虎儿领命,也不多耽搁,以免给了赵宁重新上马的时间。 马蹄声急,在赤虎儿精妙的骑术之下,穿梭在大军之中,高举手里的马刀,直直向汉军杀去! 与他一同杀来的,还有好些个东胡精锐悍卒。 一名亲卫,想要保护赵宁,直接举着大盾,抢先迎了上去。 盾牌格开两支长枪,他却也被巨大的冲力,带得踉跄了几步。 赤虎儿见此,顺手一刀给它剁了。 “该死的胡狗!!!” 弟兄死在眼前,让其他汉军将士眼中血红一片。 又一个亲卫,口中大骂着,连人带盾,直接冲了过去。 竟生生将一个东胡悍卒,撞倒在地,随后毫不留情地俯身挥刀,划破了那胡狗的大动脉。 他正待起身,便听着耳边风声,眼见躲闪不及,咬牙一个侧翻。 却见又一个汉军将士,带着大盾冲过来,生生替他架住了一刀。 那持刀的,正是赤虎儿。 赤虎儿的力道极大,以他的能耐,虽说不能阻拦自坡地上冲下来的铁滑车,但在平地上挑起铁滑车,问题不算大。 巨力之下,竟然将那赶来支援的汉军将士,连人带盾,都砍倒在地。 而倒在地上的亲卫,赶紧趁着赤虎儿收刀的时机,挥刀向其砍去。 不料赤虎儿的反应,也是极其迅速,反受一刀,将那亲卫势在必得的一刀给荡开。 巨力震得那亲卫虎口崩裂,大刀脱手而飞。 那亲卫顾不得寻着兵刃,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趁着几个弟兄上前阻拦的时机,赶忙往后方撤,同时看了一眼。 这赤虎儿身着甲胄,留着东胡人标志性的辫发,额上一圈狼牙饰物,看得格外可怖。 “这胡狗厉害,莫要让他伤了将军,弟兄们一起上!” 汉军将士大声吼着,赵宁的几个亲卫招呼了同僚,硬着头皮,向着那赤虎儿冲去。 与赤虎儿这样的猛将对抗,对寻常汉军将士来说,完全是力不从心。 能阻拦一二,都是奇迹了。 但他们也没辙。 赵宁为了他们,枪挑滑车都挑得落马了,他们自然也得为赵宁,拦住这不可力敌的猛将。 迷了路的赵宁,当然不值得他们如此,但今日的赵宁值得。 汗水浸透了几个亲卫的甲胄内衬,都与皮肤紧紧贴在了一起。 那丢了大刀的亲卫,不知从哪儿寻了一杆长枪,与几个弟兄,一齐对抗那个勇武异常的赤虎儿。 而他们的脚下,到处都是尸体,有东胡人的,也有自家将士的,横七竖八 赤虎儿不以为意,马刀一挥,甚至没有听到声响。 亲卫手中的长枪,便已经被斩断。 马刀竟是如同大斧一般犀利! 而后势大力沉的,向那几个亲卫砍来。 “哦豁,完蛋!” 那几个亲卫下意识的闪辟,但身体完全跟不上凌厉的刀势,甚至在那极具压迫力的寒芒之下,反应都慢了几分。 “啊!” 发出惨叫的,却不是汉人。 只见赤虎儿的腰间,中了一箭。 不远处的赵宁收了长弓。 跟陛下学的,偶尔放放冷箭,能有效杀敌。 受伤的赤虎儿见此,怒吼一声,马刀一劈,将箭身削断。 正要继续往赵宁处冲去,却见得这时候,更多支援而来的汉军亲卫,涌了过来。 而随他一同冲锋的东胡悍卒们,也被拖延住了脚步,甚至身死。 “邪恶的汉狗!” 赤虎儿啐了一口,猛力一劈将一面大盾劈开,全力向赵宁冲去。 喝—— 这一刻,赵宁同时出手。 手中的亮银枪直奔赤虎儿的胸口。 按理来说,捅咽喉这种没有甲胄防御的地方,是最有效的。 而且以赵宁的技巧,也完全能做到。 但在挑停十一辆铁滑车,眼见着再挺一阵子就能让大军渡江之后,赵宁有些热血上头。 毕竟他也才二十五六,又正值渡江之时,想要让父兄多看几眼,顺平侯一脉,风采依旧。 心口又如何? 有甲胄甚至护心镜又如何? 挑不碎铁滑车,还挑不碎你? 赤虎儿冲向赵宁,手中一刀,原本是势在必得的。 可是当看到赵宁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时,他手上的动作就软了下来,眼神之中,都露出了绝望。 甚至不等赵宁这一枪刺中自己的身体,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快,太快了! 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一个枪法极为精妙之人,出手还特别刁钻迅捷,更是能悄无声息的,莫名其妙来到你身后。 武力若非拉开一个档次,这根本挡不住的啊!! 所以,赤虎儿死得格外利索。 噗—— 无比沉闷的一声。 赵宁手中的亮银枪,一下子刺破了赤虎儿的甲胄,护心镜碎裂。 枪尖破甲,透胸而出,把赤虎儿捅了个对穿。 心头血一直顺着枪头滑到枪杆,汩汩流下。 一瞬间,赤虎儿的身体,变得绵软无力,马刀脱手,已是无法再有更多言语。 “……” 赤虎儿甚至都做不出更多的表情。 伴随着赵宁将长枪抽出,狼牙坠饰掉落,高大的身躯,轰然坠马。 “不好了,赤虎儿战死了!” 连续挑停十一辆铁滑车,一回合秒杀让汉军将士无法抵挡的赤虎儿。 这一刻,东胡人的士气暴跌,弓箭手忘了拉弦,刀盾兵的刀都磕在了盾上。 斧兵更是觉得,手中的巨斧有些沉。 赵宁已是如此勇猛,如果再面对那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刘雉儿,这仗还能打吗? 再打下去,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拿来吧你!” 赵宁从地上一跃而起,直接把赤虎儿胯下宝马给抢了。 黑不溜秋的,骑着不得劲儿。 不过也凑合吧。 这么一会儿,汉军将士们,明显能感觉压制住了敌军,于是乎纷纷喊道: “东胡人顶不住了,快顶上,往前,让大军渡江!!” 然而好景不长,只是稍微推进了几步,东胡人便反应过来。 毕竟只是死了个赤虎儿,勇归勇,只是石周曷阿邃的亲信而已,不是什么大将。 只要主将石周曷阿邃,还能继续调兵遣将,事情就还有转机。 不过这时候,他们似乎已经没什么退路了。 “退者,斩!” “战死之人,赏百贯!” 石周曷阿邃下达军令,恩威并施。 砍归砍,赏钱也要给。 东胡人军中,军纪虽然差一点,但也是赏罚分明的。 就算你战死之后,尸身被弟兄带走,妻女家财被弟兄继承,但该有的抚恤,肯定会发放到家人手里。 而且石周曷阿邃,现在还不是很慌。 虽说铁滑车、赤虎儿,都没能给汉军带来什么伤亡。 但也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现在顶多只是来到了一个最坏的局面。 他都能想象得到,后面就是两军血战。 沿岸东胡大军的阵势,不断地被赵宁以个人勇武,带着汉军将士们,冲开缺口。 又不断地被东胡人的预备队顶上,再重列阵势,夺回缺口。 有时候,可能有些重要的地势,两军将士,可能会反反复复争夺十几次,地上抛满尸体。 就像是绞肉机一样。 毕竟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残酷的战争。 纵然汉军这次能成功渡江,也必然要让双方,耗干最后一滴血。 石周曷阿邃不知道,这一仗打完,手中还剩下多少兵马。 不过汉军的伤亡,一定不会少。 如此一来,应该也能算是守住了荆北。 再不济,襄阳城肯定能守住的。 后续汉军因为这一仗,损失了太多有生力量,北伐便无以为继。 石周曷部,也算是安全了。 “我能居首功。” 石周曷阿邃松了口气,他在族中的地位,应该稳固了。 东胡人现在的目的,可不是说,去和汉军打仗,打胜仗。 四年了,还不知道吗,在刘雉儿手里,你根本讨不得好! 能偶然占据上风,甚至让汉军打出一些战损来,都已经极为成功了! 老天爷都甘心当儿子来帮他! 这么看,刘宾还真不愧被誉为一步百计的智谋之士,竟然在荆南,让汉军丢下了五千性命。 不过以石周曷阿邃来看,汉军在渡江过程中,少说也得战死一两万人。 那么等他再回到蜀中,肯定能封王,成为下一任汗王的唯一人选。 那时候,老爹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而且魏成宪还没来。 甚至也不一定要一换一,杀到血液流尽。 只要魏成宪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管他赵宁再怎么勇武,甚至那刘雉儿比赵宁更为勇武,也挡不住伪装成汉军的魏成宪,倒戈一击啊! 就算是高皇帝在世,也顶不住被自己人捅刀! 石周曷阿邃的想法,其实没啥大问题。 实在打不过,就一换一,乃至一换多。 大几万东胡人一拥而上,你也未必能把大军给挑光了! 但. 刘恪打仗,从来都是顺风局。 踏踏踏—— 石周曷阿邃朝思暮想的魏成宪来了。 不过就剩个脑袋。 想要让他带着兵马倒戈一击,可能比较困难。 (本章完) 第216章:要你装汉军,你直接投汉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援军来了!” 在赵宁的频繁七进七出之下,东胡人被逼得节节败退,防线几乎快要守不住,只能用人命去堵,去填。 饶是如此,也让更多的汉军将士,成功登陆。 后续如雷兰、巴尼汉、沙里別、敬道荣,这些先锋型猛将,也陆续带着部曲,登陆支援成功后。 更是让东胡一众军将们,几乎感到绝望。 虽说这些汉军的二流将领,勇武不足以挑飞铁滑车,但也不是寻常东胡将士,能够抵挡的。 石周曷部之中,不是没有这个档次的将领,但大多都在蜀中,毕竟那才是大本营。 而且依照刘宾与石周曷阿虎的谋划,荆北是可以放弃的,只要蜀地在手就行。 可谁又能想到,带着大军,沿江岸布防,以多敌少,以守待攻,占尽优势。 局势还会糟糕到,不得不靠着个人勇武,来打开局面的地步? 而且这次,石周曷阿邃也不是没带猛将来。 那赤虎儿就是少有的一员猛将。 比那几个常规的汉军先锋将领,要强出许多。 具体来说,武力怎么也得在95往上,与当时东胡南军之中的几个猛将,不相上下。 可也顶不住被赵宁绕后,一枪秒了啊! 现在东胡人大军之中,可能多的,也就是80武力出头的勇将。 哪是大汉猛男集团军的对手? 东胡将士们筋疲力尽地与汉军激战,心中的战意,犹如风中的微弱火苗。 因而这一声援军来了,毫无疑问,极为振奋士气。 哪里的援军? 殿下专门留下的后手,还是从荆北三郡之中,前来支援的族人? 咚咚—— 伴随着号鼓的嘹亮呼啸,远处乌压压一片的兵马,犹如一波汹涌的海浪,急速奔涌而来。 人人披挂整齐,旗帜飘扬,甲胄闪烁着寒光。 汉军的旗帜?? 后军的东胡将士们,看得一阵发懵。 这个展开,好像不太对劲啊? “是援军,援军来了!他们来了!” 中军的石周曷阿邃与几个东胡将领,大声喊道,声音中透露着激动和兴奋。 他们倒是没什么疑惑,打着汉军旗帜,那就更没问题了。 本来原定计划,就是魏成宪反水之后,让东胡将士们换上汉军的装备,倒戈一击。 现在虽说有点出入,这些伪装成汉军的自己人,并没有去江面上,对汉军主力进行倒戈一击,反而出现在了己方身后。 但这也很正常。 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的局势着实有点恶劣。 想着完全依靠着倒戈一击,一口气灭掉汉军,多少有点不太现实。 三千兵马的倒戈一击,还是在江面上,受到船只限制。 面对茫茫多的汉军主力,至多只能让汉军陷入混乱。 能打击士气,却不能造成太多伤亡。 要是按着原计划进展顺利,铁滑车能带来大量杀伤,摧毁汉军士气,这么一次倒戈一击,就能作为压倒汉军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那刘雉儿放弃渡江。 但现在不一样,正面战局都稳不住啦! 与其在江面上倒戈一击,不如混入岸上的汉军之中,让岸上的汉军,全都陷入混乱,从而顾此失彼。 不知道哪些才是敌军,哪些才是自己人,就无法放开手杀戮。 “不愧是魏成宪,果然没有辜负我的重任。” 石周曷阿邃松了口气,魏成宪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不仅有勇武能带兵,还颇有智谋。 这应变之能,也并未出乎人意料,反而让他十分欣慰。 不求直接让汉军败走,只要在岸上能拖住,到了夜里,汉军也不得不退了。 够了够了,完全够了! 不攻,只守,不胜,可平! 听得军中将领如此呼喝,东胡将士们也纷纷抬起头,为之一振。 是援军就行! 在这股兴奋的氛围中,东胡人士兵的动作各异。 有人咬紧牙关,眼中闪着坚毅,誓要抵挡汉军到最后一刻的。 有人跃跃欲试,想要随着援军,一同冲锋,将汉军彻底赶入江中。 还有人松了口气,一时间的懈怠,竟是让腿脚有些抽筋,差点没站稳。 一场恶战,连铁滑车都给人挑了,好在他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为了东胡!” 他们发出激昂的呐喊声,伴着筒鼓,汇成一片。 东胡人的战意向来不用质疑,若非汉军一直被妖魔化,什么大火地崩暴雨,关公显圣的,竟是些歪门邪道,他们也不至于连战连败。 战场边缘的汉军将士,则与士气陡然大增的东胡将士,截然相反。 如此场面,必然是来了支援。 当真可恶啊! 他们原本以为,已经占据了上风,只要硬拼一命,就能立下不世之功,让大汉重回长江以北。 没想到这群胡狗,竟然还有后手。 这让所有汉军将士们,都感到非常不妙。 一时间,有些小卒子的神态开始慌乱,眉头紧锁,目光不安地扫视着四周的战场。 若非之前有监军进行的心理建设,只怕此时已经可能奔逃。 毕竟再强的军,都会有逃兵,留下的,才是精华。 一众汉军将领,迟疑片刻,便知道,此刻绝不能让局势反转。 援军就援军,援军难道不是东胡人?难道就不能杀了吗? 铁滑车都顶住了,还顶不住援军? 汉军诸多将领,连忙调整队形。 暂且不用突进,转为守势,稳固阵型。 看看东胡人的援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些随军的监军们,也不断发挥作用。 “莫要恐慌!东胡人的援军再多,也不是王师之敌!” 汉军将士们,虽然一时间,心中有些慌乱。 但在将领与监军们的各种手段下,成功稳住士气。 他们紧紧握着兵刃,目光坚定。 尽管手上动作,没有之前那么果断,但步伐,却依然稳健。 面对东胡人突然使力的猛攻,仍能勇敢地迎上前去,毫不退缩。 除却那些军中健卒之外,也有一些年纪尚轻,战阵经验不够丰富的新兵蛋子。 虽说刘恪北伐,走的是精兵策略。 但汉军也不是完全不补员,不然打一个少一个,根本没得打。 以老带新,维持着一个差不多的数量,才是王道。 而这些年轻的小卒,见着战局反转,眼中带着些许惊恐。 好在平日里有充分的训练,仍能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可恶的胡狗!” 汉军将士们的中,全都充满了血丝。 他们知道,既然东胡人的援军来了,攻势肯定会更加猛烈。 拼命的时刻,到了。 却见得,远处打着汉军旗号的兵马,直奔东胡后军而去。 竟然没有半分招呼。 一员东胡战将,还打算上前交流一阵。 以便商量好,从阵中某处,放开一个口子。 让这群扮作汉军的友军,通过军阵,去往岸边汉军之中,制造混乱。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刚打马上前,就是一阵箭雨淋头,直接给他射得真·头皮发麻。 当场栽落下马。 ??? 石周曷阿邃见此一幕,立即觉得不太对劲。 要你装汉军,你直接投汉了? 他赶忙下令道: “不对劲!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不是援军,绝对不是援军! 他根本没有看见魏成宪! 而且这个敌我不分的一通乱箭,简直就是冲着杀伤来的! 刚才没什么提防,已经放任他们靠的太近。 如果再让这支兵马,从后方插入己方阵中,只怕要出大事!! “好啊,就是你这家伙蛊惑魏成宪反叛是吧!” 三千汉军之中的吕奉父怒火中烧。 他在严刑逼问了东胡降卒之后,便知道,是这石周曷阿邃,蛊惑魏成宪反叛。 他吕某人生平最是厌恶这种,以巧言舌辩,利用他人的脆弱和不满,来煽动叛变之人。 “你是真该死啊!” “吕某虽不善刀枪,也势要将你们这些背信弃义之徒,斩于马下!” 吕奉父咬牙切齿地喊着,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一口气直接冲入敌阵之中。 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啊?? 石周曷阿邃听得一阵懵逼,这家伙看得人高马大,但一身文官服饰,连甲胄、马匹都没有。 还有这没来由针对自己的仇恨,又是闹哪样? 就因为蛊惑魏成宪反叛? 那不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吗? 不过现在事情也清楚了,魏成宪事迹败露了,多半已经没了。 虽说他也不理解,魏成宪文武双全,这势在必得的倒戈一击,怎么就失败了。 但当前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只见到,身无甲胄的吕奉父,身手格外敏捷,大军之中,无人能挡。 手中一杆毫无特别之处的军中制式长枪,一枪接一枪,捅翻敌人。 相较于赵宁的技巧,以及飘忽不定的走位。 吕奉父还带着无与伦比的出色力量,以及怒火的加成。 周围的东胡人,根本无法抵挡他的攻势。 整个儿就一人间战神,比踏马赵宁的七进七出更具冲击力。 “放铁滑车!铁滑车!!!” 石周曷阿邃的心猛地一沉,眼前的情景,让他陷入了极度的紧张和焦虑之中。 不禁后悔起刚才的大意。 不过也并非没有应对之法。 后军虽说较为薄弱,这人冲后方杀来,也很突然。 但后军也另有坡道,安置有铁滑车,就等汉军推进战线之后,再度放出。 那赵宁能逼停铁滑车,你这什么小玩意儿也能逼停? 再说了,赵宁是卸力到了胯下马匹上,你身上没有甲胄,胯下没有马匹,拿什么挡铁滑车? 能冲阵多半也是靠着突然发难,东胡将士们一时间抵挡不住! 要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挡着铁滑车,那咱也别滑车了,直接滑跪得了! “放!!!” 负责铁滑车的小校,赶忙放出铁滑车。 虽说他也被连续反转,已经变得琢磨不透的局势,给震的不轻。 但想来后方杀来的,也就几千人。 只要放出几辆铁滑车,给他冲一波,直接就能冲没,屁事没有。 可惜局势不会有什么改观。 只怕依然要和汉军血战到深夜,才能让汉军停止渡江,这一战下来,也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弟兄。 支吖—— 铁滑车势头还是很足的,如猛虎下山,气势汹涌,势不可挡。 刚冲过来的汉军,可没见过赵宁挑翻铁滑车的场面,只觉得这钢铁巨兽非人力所能敌。 无不是被这股势头所吓到,想要后退。 可吕奉父那是什么人? 这能忍? 如猛虎下山直接碰到了真虓虎。 哐啷一下,枪都不用,直接上手。 一阵巨响,整个战场都仿佛在颤动。 吕奉父以血肉之躯逼停铁滑车,顺手给它举了起来,往东胡阵中一扔。 双方将士:. 三千汉军将士,在懵逼结束之后,跟着吕奉父直接冲。 吕奉父比赵宁好点儿,至少不会跑着跑着,自家将士都跟不上。 虽说他的统率就六十出头极为普通,可武力值摆在这里,还要什么统率? 跟着砍就完事儿了。 东胡将士们,则真的不太想打了。 真当铁滑车是泥做的了? 赵宁就能逼停,现在这个一身文官服饰的汉子,索性直接举了起来。 这仗还能打? “快!拦住他们啊!” 石周曷阿邃木讷的重复着之前的军令。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马刀,一边急忙调整后军阵型,一边紧急布置将士,去阻止敌人的插入。 如果让敌军顺利突破防线,后果将不堪设想。 石周曷聪就是这么没的! 但慌乱的东胡将士们,一时之间,很难组织起有效的还击,仓促之下的一刀一剑,也显得没什么力量。 有的东胡将士,还被吕奉父砍得惊慌之至,四处躲避,一时间,阵势彻底失位。 “不要乱!稳住阵脚!!” 石周曷阿邃不断下令,试图稳定军心。 但这场意外的突袭,以及吕奉父的勇不可当,已经让许多将士恐慌不已,士气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吕奉父整个儿就一虎入狼群,径直朝着中军的石周曷阿邃杀去。 东胡将士们,完全不知道这个意外的敌袭,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援军会突然变成了敌人,又为什么是个人都能拦住铁滑车。 混乱和慌乱开始蔓延,形成了恶性循环。 石周曷阿邃紧紧咬着牙,他知道现在必须稳住士气,否则战局将一发不可收拾。 他努力维持冷静,试图通过调整战线、鼓舞士气,让将士们重新集中精神,与敌人战斗。 然而,混乱的情况仍然不断扩大。 石周曷阿邃感到自己肩上的压力越来越沉重,本来只是面对登陆的汉军,就已是只能血战到底。 现在更是毫无办法,战局几乎彻底失控,退路都没了。 反观汉军这边,已经乐了。 嘿,东胡人的援军,还真就不是东胡人。 刘恪神色未变,只是望着长江沿岸出神。 岳少谦侧身看了眼,却发现战局再怎么变化,皇帝依旧是一动未动。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只能心中感叹一声,陛下有大将之风。 然后便也一样不动如山,让旁边的将士们,挥舞旗帜,发布军令。 随着令旗挥舞,又一批足足数千人的汉军将士,登上岸边,作为生力军,杀入东胡军中。 这次是乐顺领军。 其麾下精心训练的先登、陷阵两营精锐,骁勇难当。 见缝就钻,有漏就上。 每次进退,都是恰到好处。 只要东胡人阵中,出现了薄弱之处,就能看到,平平无奇的乐顺,平平无奇的出现在了其中。 而此举一出,汉军攻势再起。 战场上的气氛,几乎是瞬间为之一肃。 岳少谦也再度看向刘恪,却发现皇帝还是面色从容,甚至回首微笑: “岳少保这是何意?” 岳少谦赶忙道: “臣冒昧……臣是想,陛下坐镇军中,可有何指示?” 没有啊,我脑子里空荡荡的呢! 刘恪轻轻摇头,这个规模的大军调动,他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这点他还是分得清。 “岳少保坐镇军中便是,朕去去就来。” 刘恪展颜一笑,开挂有所强有所弱,棋盘挂属于很强的一类。 如果他不会调度大军,又坐镇在军中,当个吉祥物,总觉得像是无能为力一样。 因而,在战斗最为激烈的时刻,黄尘蔽天,烟云遮日。 刘恪亲率八百御前侍卫,作为中军主力的先头部队,登陆上岸,一口气突至阵前。 下一波领兵登陆的,应该是狄邯。 可狄邯见此,顾不得太多,急忙跳船,挑着一根盘龙棍,冲上前阻拦道: “若是以往,朝中缺兵少将,陛下冲锋陷阵,已是不得已之举。” “如今军中有兵有将,末将与侯将军、乐将军,都可率领大军死战到底,更有岳少保可坐镇中军,又有李将军进退有据” “陛下乃千金之躯,安危所系,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刘恪却是已经上了驴车,拿着赶驴的鞭子,抽了一下狄邯的手,言辞不容拒绝: “非尔所知!” “从汉室南迁,至今已有二十四年,我军临阵何止百万?!” “从未听说过,以一军之力,攻东胡狼子之众,于平原旷野之中,像今日这般不惜性命。” “只因三军将士忠义贯于神明,一言一行,都怀着杀敌报国之心,方能陷阵摧坚,义无反顾。” “沙场之上,自然是危险重重,可局势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朕也不想就在军中,眼睁睁的看着。” 刘恪继续缓缓一指前方,神出鬼没的赵宁,道: “赵宁在阵前。” “三军将士在阵前。” “老顺平侯也在阵前。” “千千万万的大汉英魂,皆在阵前。” “今日渡江,渡的是江,却也不是。” “朕替先帝,给老顺平侯一个交代。” “朕要给这二十四年,为了渡江,为了北归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既如此,朕又何必惜身?” 刘恪做不到太多的事情,汉室对顺平侯一脉有所亏欠。 他只能给赵宁绝对的信任。 以及并肩作战。 还有那无数英魂,他能做的,亦是唯有如此。 再说了,驴车上还有元福,这个虽然不如典褚能抗能打,但身板也很厚实。 狄邯拱手,犹豫片刻,终于咬牙点头: “望陛下以安危为重!” “末将现在就领兵,尽快登陆死战,全部压上!” “压上,全部压上!!” “踏马的精锐都去哪里了?怎么能让汉军轻而易举的突破进来了?” 石周曷阿邃已经快崩溃了,任由他怎么调度维持,大军就是止不住败势。 只能歇斯底里怒骂,一边指挥将士,向前拼死冲锋。 轰隆隆,马蹄声急,席卷而来。 “赵宁在此,谁能与我一战?” 赵宁单人单骑,所到之处,如同波开浪裂,马前无一合之敌,奔着将旗席卷而来。 这个,打不了。 石周曷阿邃有心想退,但后头又是一声暴喝: “你这呈口舌之利蛊惑人心的小人!!” 还是一身布衣袍子,还是没有马匹,可吕奉父就是那么无人能敌。 眼看着一员东胡勇将,杀了过去,但人家看都不多看一眼的,以步虐骑,一枪刺破那东胡勇将胸膛,挑于马下。 这个,也打不了。 而且最恐怖的是,他看见了驴车。 这个更打不了!! 石周曷阿邃大惊失色,在马上高呼: “请降!请降!!”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 普六茹阿摩,简直是东胡八部第一聪明人。 什么一步百计的刘宾,哪能比得上深有远虑的普六茹阿摩?! 却见得,赵宁不是什么时候,摸到了石周曷阿邃的身后。 手中亮银枪如同银龙出海,一枪刺向石周曷阿邃。 石周曷阿邃一咬牙,挥舞着马刀迎上前来。 呛啷—— 一声金铁交鸣,石周曷阿邃手中马刀,脱手飞出。 赵宁从赤虎儿手上牛来的宝马,从石周曷阿邃身边掠过。 碗口般粗细的长枪,一下子贯穿石周曷阿邃整个身体。 在策马向前的时候,他忽的一用力,又同时松开了掌。 石周曷阿邃的尸身,就这么被亮银枪,掼在了地上。 “谁能接我一枪?” 赵宁手中已无兵刃,但竟是无一人敢近前。 吕奉父见此,瞳孔猛然收缩。 石周曷阿邃都死了,小人没了,没必要打了。 沙场果然也很可怕,看看着赵宁,手段竟然如此残忍。 给人身上戳了那么大一个洞,血嘎嘎流,还直接插地上了,这要人怎么活啊! 于是乎,吕奉父果断撤回三千兵马之后。 等会儿打完仗,统计战损,清点战场,才是他的主业。 刘恪乘着驴车,棋盘矛在手,一阵割草,时不时再扔几个棋盘,落井下石。 直接开出一条道来,与后军的三千兵马汇合,彻底贯通了东胡阵地。 既然石周曷阿邃已死,也没啥好耽误的了,便大喝道: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三军将士随着刘恪一起高呼,整齐雄壮的声音,直冲云霄,振聋发聩。 东胡将士们,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 (本章完) 第217章:自古南渡无北归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石周曷阿邃身死,军阵又被汉军将士,前后贯穿一通。 东胡大军直接溃败,这还怎么打?! 要么原地投降,要么四处逃窜。 下一瞬间,四面嘈杂的喊杀之声,不知何时,已经恍惚变成了欢呼之声! “陛下,我军大胜!!” 见此一幕,诸多军将,纷纷前来驴车前拜谒。 陛下不亏是陛下,两军焦灼之时,一驴当先,直接就赢了! 汉军士卒们,也是嘈杂一时。 一面纷纷起身探头观望战局,一面窃窃私语,交流不停……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汉军将士们,大多都有以身殉国,死战不退,浴血直到天明,只为让大军成功渡江的觉悟了。 毕竟汉室南渡足足二十四年,这是最接近长江北岸的一次,要是错了这次机会,谁也不知道,下次北伐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这天色才将将入了黄昏,死战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赢了。 夕阳的余晖照耀下,整个战场弥漫着一种血腥味儿。 当此之时,刘恪回过头来,他身上的血迹和泥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狰狞无比,却又极为威武。 他微微眯眼,对着战场中的文武,深吸了一口气。 半张脸在夕阳斜映之中,半张脸还暗着。 而后竟下了驴车,拄着一杆大旗,一步一步走出,彻底浴在斜阳之下,一直走到江畔。 江水在微风中泛起涟漪,波光粼粼,仿佛在为这场胜利欢呼。 刘恪此时,却是面目狰狞,长望着江水,将大旗往泥岸上一插,拼尽全力一言: “诸卿,渡江!” 本在风中,左右摇摆收缩不停的大旗,突然一振,完全展开来,露出一个大字。 汉。 就像是那百万曾为渡江北归而战的大汉英灵,回来了一样,纷纷聚在旗下。 没有人比刘恪更清楚,南渡后的王朝,再次跨越长江天险北上的困难。 稽之往史,我民族若不能立足于中原、偏安江表,称曰南渡。 南渡之人,未有能北返者。 晋人南渡,其例一也;宋人南渡;其例二也;明人南渡,其例三也。 风景不殊,晋人之深悲;还我河山,宋人之虚愿。 可以说,在他所知道的那个历史中,南渡之人,绝无北归。 如果不是开了挂,又拼了命的招贤纳士,弄来一堆猛男。 这个千年大汉,也没有北归的可能。 不过再怎么说,今天,渡江成功了。 大军稍作休整,清点战场,让后续所有兵马登陆。 同时还有后勤辎重物资的保障。 渡船还得来来回回,运输好些趟。 不过问题不大。 一场大胜,东胡人不是有序退走,而是被打的溃走。 连派出零散兵马,入江骚扰的可能,都没有。 而且江陵郡附近忠义百姓数十万,皆持以大汉旗帜,愿王师早日渡江。 父老百姓,争先恐后的牵牛挽车,以馈王师。 汉军将士们要做的事情,就不多了。 除了休整之外,就是扫荡溃逃遁入乡里的东胡人,以免东胡溃兵鱼肉百姓。 “赵宁得给个一级渡江勋章,这家伙没迷路。” “小吕也给弄一个,这个太猛了。” “沙里別、敬道荣这些新人将领,也可以适当整点勋章,鼓励一下。” “我自己的也不能少。” “我也亲临战阵,身先士卒了啊!” “四舍五入,赵宁、吕奉父的功绩分我一半,也不过分。” 刘恪在鼓捣着新的勋章。 勋章所用的铜铁金银,自不必多说。 吕宋的。 听说傅玄策偷偷摸摸,已经把自由贸易往南扩展,进驻到苏禄了。 刘恪觉得这和自己没关系,绝对不是傅玄策趁着苏禄海啸的时候趁虚而入。 苏禄这种小岛国,和临近的吕宋一样,多些地震、海啸,也很正常吧? 话说回勋章。 勋章的效果,在【授勋】天命的加持下,着实好使。 比犒赏还顶用。 尤其是经过监军的宣讲之后,更是如此。 汉军将士,是有荣誉感的精锐。 渡江之后,正好一鼓作气,拿下荆北。 也就是襄阳有点难度,江陵、江夏两郡,唾手可得。 帐中的刘恪还在盘弄勋章,帐外的汉军将士们都在庆贺。 十八年前,老顺平侯渡江的呐喊,尚萦绕在耳畔。 如今将士以庆功美酒,慰藉英灵的时候,终于来临。 似乎长安城那高大的城垣,宏丽的未央宫,纵横交错的朱雀大街,对大汉来说,已经可望而可及。 乐顺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滴酒不沾,刻板得很,因而就来到中军大帐,想问问皇帝,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哟,乐将军。” 一进大帐,刘恪便笑着往乐顺身上挂了个勋章,又往自己身上挂了枚一模一样的: “一级渡江勋章,你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每个阵脚都有乐卿的身影。” 嘶. 乐顺低头看了眼勋章,只觉得一阵热血上头,极受鼓舞,更迫切想要拿下荆北全境。 忽而,他看到一枚纯金打造的勋章,道: “这是给哪位将军的?” “眼下还不是将军,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当将军。” 刘恪笑道: “乐卿可见到,今日突袭东胡后军的三千兵马之中,有一人格外出众?” “陛下可是说那位徒手格铁滑车的?” 乐顺立时想了起来,抹了把额上不经意间渗出的冷汗。 那可不是一般的猛男啊! 赵宁那个档次的勇武,也只是逼停铁滑车,还得用枪挑,用马匹卸力。 那个猛男直接徒手给铁滑车掀了。 结果还不是将军? 民间志士?传武高手? “正是。” “臣也想见一见.” 刘恪笑道: “这人的名字,想来乐卿应当知晓。” “去岁科举的探花,朕钦点其从军,攻打武陵郡的时候,将军应该还和他一起共事过。” 乐顺想了一会,脑中跳出一个人名来,诧道: “吕奉父?” 他的确有点出乎意料。 吕奉父那一身腱子肉,确实不太像文人。 偏偏又从来没展露过什么武艺,平日里都见不到他拿刀枪。 但确实是中举士子,在军中时,一应后勤工作,也做的有模有样的,还颇受薛嘉赞许。 本来都以为,只是个样子货了,没想到,还真是个绝世猛男? 乐顺连忙道: “陛下,似吕将.吕主薄这般人才,足以为一员大将,切不可放在营中舞文弄墨啊!” 刘恪也是一脸无奈道: “人各有志,朕方才召了吕奉父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其人虽然在文事上有一定才能,但若是上马为将,未尝不能另立一番功勋。” “乐卿要是觉着耽误了人才,也可相劝一番。” 不一会儿,吕奉父入账。 仍是一副文官衣袍,倾力表现出一种儒雅的模样,但那七尺开外的魁梧身躯,仍是武人模样。 乐顺见着吕奉父,也不以将军自居,反而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很是钦佩道: “乐某见过吕主薄。” 但吕奉父却很是恭谦的一拱手,虽说也对乐顺有几分亲切感,但还是很礼貌的还了一个大礼: “乐将军多礼了。” 刘恪顺手把特制的纯金勋章,给吕奉父挂了上去,又给自己挂上一个,道: “这是你应得的。” 吕奉父愣了愣,好像没什么特别感觉,拱手道: “谢过陛下。” 刘恪心中微微有些遗憾。 勋章加持,都没让吕奉父有太多变化,战意激昂,看来还真不愧特性里的一颗“文心”。 他也听吕奉父的随军监军陈廉报告过了。 要不是魏成宪突然反叛,还特意挑寡,又有石周曷阿邃蛊惑魏成宪在先,吕奉父根本连枪都不想拿。 以后想利用吕奉父的武力,多半还得靠那些不忠不义之人。 就跟他的对兄弟特攻一样。 刘恪问询道: “吕主薄,朕观你颇有武艺,有意提拔你为将,你可愿意?” 吕奉父瞪大了眼,连忙摇头,严词拒绝道: “剑一人敌,不足学,臣当学万人敌!” 放你妈的屁。 你这武艺就是万人敌,还学什么其他的? 不过刘恪看吕奉父的表情,就知道这番话出自真心。 除此之外,甚至他还能看出,吕奉父神情之中,对为将的一种.畏惧? 咋? 到了战场上,三五千人都不一定能围得住你,到底谁怕谁啊? 那你是不是还怕朝堂暴力啊? 那么积极入行伍,是怕魏季舒给你几拳呗? 刘恪摸不着头脑,不过吕奉父如此坚定,估摸着真是想走文官路线一条路走到黑。 “也不是不行” 人各有志,没必要强求。 而且吕奉父的智略、理政都有八十,历练几年,也足够担任一州主官。 以德服人,治理州郡,也是一个办法。 刘恪索性也不再提这事儿,念叨起了襄阳城: “渡江之后,江陵、江夏两郡,可轻易取之。” “唯有这襄阳城,城高壕深,兵精粮足。” “既不能长期围困,又无法掘地道攻城。” “如若强行攻城,只怕也是如当日攻取武陵郡郡城一般,损失不少,不堪承受。” “既便能强行攻破襄阳城,取了荆北全境,也只得休整三五年,再行北伐。” 可当刘恪说出来的时候,乐顺和吕奉父都有点懵。 那可是襄阳啊,自古以来,都是战略要地。 三面环水,一面是山,可见易守难攻。 西边关陕,东通江淮,北可进中原,从汉水直下,便可直到江夏,是南北的重要通道。 东胡人以中原之力,打襄阳,都打了六年。 面对襄阳这样的坚城,想不死人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损失过于惨重,对于士气军心的影响,也是不能忽视的。 咱们能强行在一年内破城,都不错了。 至于休整三五年,更不是个事。 拿下襄阳城,大汉就有了门户,有险可守。 好吧,虽然现在的大汉不怎么需要守,东胡人甚至巴不得汉军以守势,千万别北伐。 不过这也意味着,有了襄阳之后,腹地更加安全,种起田来也不必忧心。 而且现在皇帝也才二十四五,朝中文武大多也正值壮年,有的是时间。 反观东胡八部,如果一直这么内乱下去,只会越来越衰弱,越往后越难打。 除非出个什么天骄人杰,将几个部族捏合到一处,以如今的天下形势,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是板上钉钉的。 为什么皇帝还会不满?? 第一次北伐,伐过了长江,取了荆州全境,七郡之地,难道还不够吗?? 刘恪再问道: “你二人今日亲眼见到,东胡人与我军激战一日,不知二位卿家以为,东胡人战力如何?” 两人抱拳欠身一礼,道: “东胡人依然凶猛,既坚且韧,实乃劲敌,不可轻视。” “若非石周曷阿邃乃庸才,我军又兵多将广,又借有陛下之威,实难对付。” 刘恪问向乐顺,道: “若是你率领如此大军,再据襄阳城而守,面对我军,应当有几成把握能守住?” “九成。” 乐顺低着头道: “襄阳城城高壁厚,濠深池宽。” “倘若由臣率领东胡大军守御,只要粮足,哪怕只有两三万战兵,纵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也只能望城兴叹。” “这石周曷阿邃调兵遣将,有许多地方,都不得兵法精要,毫无章法。” “但大军之中,阵势每一个缺口,我军与之屡番争夺,最后仍是损兵折将,无法得偿所愿,可见东胡人的战力。” “臣更听闻,襄阳城中有投石砲这等大型器械,我军攻城之难,难于上青天。” “嗯” 刘恪沉吟一声,听得乐顺这么一说,看来夺取襄阳城,确实有些困难了。 只要襄阳城中,有个像乐顺这样,统率能力在九十上下的大将,就将成为叹息之墙。 也是,北伐至今,他还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坚城。 看来只能再找岳少谦和薛嘉商量一番了。 不过这两人,一个在和他的那些草包副将们喝酒,培养关系,一个在试图用酒精麻痹体内重症细胞,暂时都抽不开身。 “攻城器械.” 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襄阳城中的投石砲,着实让人畏首畏尾。 但汉军也不是没有利器啊!—— 同一个晚上。 襄阳城内几乎是彻夜难眠。 大贺履安排全城防务,差人连夜加固城头工事,不敢有半分懈怠。 事无巨细,全部要细细过问一遍,他才稍稍觉得安心。 回到府衙,他才开始坐下来,有时间考虑襄阳城的未来。 刘恪在感慨襄阳城的城坚墙厚,思索着如何破城。 但是大贺履更是有苦说不出来。 五万兵马,足足五万啊! 还是依仗长江天险,准备数月的严防死守。 更是配有铁滑车这种利器。 可这支除却各地守军之外,石周曷部最后挤出来的一点,能够调用的兵马,就这么被汉军给打灭了。 连汗王嫡子,也殒命沙场。 虽说有不少溃军,在部分死里逃生的东胡将领的收拢下,收缩到了襄阳城之中。 但士气极为低迷,短时间内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 若汉军能继续维持这样的攻势,大贺履根本不知道襄阳城会在哪一刻失守。 任谁都想不到,仅仅数月的时间,汉军就成功渡江,本来高枕无忧,可以成为大后方的襄阳坚城。 竟好像成了一座,随时都可能被攻陷的城池。 说不定还会成为,整个荆州之中的孤城。 甚至大贺履都微微升起了一些投降的念头。 现在的汉军也不像以往那般,没有俘虏了,还是有生还可能的。 不过只是微微一个念头而已。 毕竟大贺部是石周曷部下属的一个小部族,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族人在蜀中。 他倒是能投,可他一投,以石周曷阿虎的暴虐,大贺部只怕不复存在了。 “父亲!” 大贺履刚刚重新布置了城防,想要休息一阵。 只是闭上眼没多久,便被人打破了平静。 他抬起头来,却是见到了自己的三子,大贺楚材。 大贺楚材身材高大,满面胡须。 大贺履今年七十六,大贺楚材是他五十岁时所生。 当时大贺部的首领,还赞其“吾族千里驹也,他日必成伟器”。 事实也如此,当年不过八岁的大贺楚材,在东胡人攻打襄阳城六年后,城破之时,以幼龄进言。 阻拦了石周曷阿虎对襄阳的屠城之举。 城中百姓无不感念,以至于,后来大贺履的襄阳郡守之位,才能够坐的如此稳固。 “你有何事?” 大贺履向来喜爱这三子。 不仅才智出众,少有盛名,而且崇尚儒道,喜欢结交汉人。 这在东胡人之中,相当少见。 当年还差点被刘宾收作弟子。 “孩儿知晓父亲此时心中烦恼,想送件礼物给父亲。” 大贺楚材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用绸布盖着。 “这是什么东西?” 大贺履一惊,以往这个架势,绸布下头盖着的,都是脑袋。 难道是那刘雉儿的脑袋? 或者说,你杀了只鸡,把鸡头塞这底下,让咱爷俩自我欺骗自我安慰?? “父亲一看便知。” 大贺楚材将盘子送上前去,放到大贺履座前的案上。 大贺履掀开绸布,见竟是一封信件,便打开翻阅几眼。 只是几眼,他就已是皱起眉头。 “郭氏.竟敢如此?” 大贺履站起身来,不怒自威。 哪怕神情疲惫,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怒意。 这信件竟是城中大族,郭氏家主所写,还是写的血书。 大贺楚材微微叹了口气。 血书是他送来的,内容自然也早就看过。 郭氏的意思简单明了,愿意当内鬼,帮助汉军拿下襄阳城,乃至于整个襄阳郡。 和长沙郡的孟氏差不多,只不过郭氏的态度更加坚决。 “嗯” 大贺履收起了怒意,心中还是有些难以平静。 不过也并非不能理解。 郭氏本就是大汉忠良之后,当年苦守襄阳城,抗拒东胡人足足六年的襄阳郡守,就是郭氏之人。 最后城破投降,也是为了保全城中军民百姓。 而自家孩儿一直和郭氏有往来,与如今的郭氏家主,更是相交莫逆。 这么一看,血书从何而来,也再明显不过。 郭氏有忠良之后的身份,而且汉军又是王师,势不可挡。 既然已经渡过了长江,后续攻打襄阳,肯定也是必然的。 而且这也说明了,只怕如今这襄阳城不平静。 除了极少数天真的东胡人之外,人人都知道,汉军对襄阳是势在必得。 他们隐隐约约,都意识到了一个不可避免的现实。 汉军既然渡江,那么襄阳城的城破之祸,就迫在眉睫了。 是要学着那孟氏家主孟徽,先给东胡人当狗,再丢了脑袋。 还是先暗中效力大汉,争取足够利益呢? 反正没人对汉军是否能攻破襄阳城,感到怀疑。 既然如此,还是得早做打算。 见着父亲在思考,大贺楚材也不多言。 他自然知道这份血书的作用。 郭氏在城中的势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因为忠良之后的身份,如果这份血书,被其他世家大族所知晓,所有这些犹豫不决的人,只怕都会站到汉军一边。 哪怕抛开忠于汉室的观念,为自己的日后考虑,他们也会这么选择。 除非东胡人直接把他们给屠族。 不然襄阳城迟早会归附于大汉,那么只有倾向汉室的群体,才是既得利益者。 哪怕一些东胡人,只怕也得考虑起后路。 不过,也有例外。 大贺楚材就是例外。 他喜好儒学,忠孝是必然要提及到的。 他的忠孝,是对石周曷部的忠,是对大贺部族人的孝。 他当然知道,汉室是天下正统。 但他同样也认为,东胡八部如今的版图,同样是列祖列宗,用马刀一寸一寸拼下来的。 那么作为后人,作为臣子,自然得守好。 呼—— 大贺履常常呼出一口气,老了,看见这封血书,竟也会感到心力憔悴。 他颤颤巍巍的拿着血书,手上抖了抖,想拿到蜡烛边点了。 说来,这蜡烛还是通过商贩,弄来的鲲烛。 他不想为大汉贡献税收,所以没付钱。 当真好用,不仅耐燃,还带着一股香味儿。 大贺楚材忽然出言道: “父亲且慢。” “嗯?” 大贺履惊疑一声,手中动作停了停,皱起眉头,凝视着大贺楚材,不悦道: “你这是何意?” “此物里外不过百字,但若是一经传扬,必然会让城中汉人生出贰心。” “若是弄得民心不稳,发生暴动” 大贺楚材却是微微昂首,不卑不亢,吐字如珠,铮铮而道: “父亲以为我东胡的命运,便在这区区一张薄纸上么?” “没有血书,难道城中汉人就不会有贰心吗?!” “襄阳城,死守是破,不守亦破!” “纵然孩儿不懂兵书战策,也把那汉军兵将如何,大汉天子如何,看得清清楚楚!” “你怎敢出此荒谬之言?!” (本章完) 第218章:这不是有手就行?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我原以为你自幼饱读诗书,来到府中,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荒谬之言!” 大贺履猛拍桌案,嘴角紧抿,整个人显得怒不可遏: “痴儿,痴儿!你是要扰乱我军军心啊!” 什么叫死守是破,不守亦是破? 好吧,这点他承认,等汉军取下江陵、江夏两郡之后,襄阳各地,多半会望风而降。 他能守的只有襄阳城。 石周曷部肯定无力再派出支援,而且因为他自己东胡人的出身,对内治理,也不够安稳。 他困守襄阳城,最多也就撑个一两年。 确实是迟早得城破。 但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说出来啊! 大贺楚材却不为所动,沉声回应道: “孩儿要扰乱军心,这血书,便不会送到父亲手中。” “孩儿只需将血书,示以城中诸多世家大族,乃至于,公然张贴在墙上。” “父亲觉得,会不会有人直接献城归降?” “汉军只要渡江成功,就意味着襄阳大祸临头。” “汉军必然要取这北伐门户,父亲以为那些世家大族、将领官吏,就看不出来么?” “有多少人,都已是心怀二意,也就只欠个带头之人罢了。” “一派胡言!!” 大贺履站起身来,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大贺楚材,道: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襄阳城,乃至整个襄阳郡,就安若磐石!” 大贺楚材看着老父亲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老爹啊,伱这声音越大,情绪越激动,就越显得襄阳城危如累卵!! 两人沉默了半晌。 大贺楚材一声叹息,道: “父亲不知祸在眉睫,还说什么安若磐石?!” 不待大贺履说话,大贺楚材稍停了一下,便继续说道: “襄阳郡原为南阳郡,将襄阳城从江陵郡划至南阳后,便改名为襄阳郡。” “襄阳,也便成了襄阳郡以南的门户。” “襄阳郡除却襄阳城之外,另有新野、宛城这样的大城。” “但父亲心中定然也清楚,真正能够驻守的,只有襄阳城这个郡治。” “汉军强悍,刘雉儿乃天下名将,又奇计百出,襄阳郡岌岌可危。” “父亲纵然能守住襄阳城,可除却襄阳城之外的城池,又该如何?” “到时候,整个襄阳郡,乃至整个荆州,唯有襄阳城一地仍在固守顽抗。” “城破之日,父亲可能讨得几分好?” 大贺履不由得皱眉,襄阳城三面环水一面环山,的确是易守难攻,但正也因为这样的地形,一旦城破了,跑都不好跑。 大贺楚材继续道: “便使父亲侥幸又能逃脱此劫,汉帝手中仍有六七万带甲精锐,又与南洋贸易,得钱粮不知几何。” “等汉军继续北伐,无论是走新野、宛城直取关中,还是转道川蜀,到时候不仅是父亲,还有大贺部,乃至整个石周曷部,又当如何安然自处?” 嘶. 不得不说,儿子的想法,的确比自己想的,要长远一些。 大贺履只想着怎么固守,却没考虑到太多的政治因素,也没为以后做打算。 城破了他还能活? 就算能侥幸逃走,等汉军北伐灭了石周曷部呢? 或是取得关中,直接将蜀中给三面包夹了呢? 以汉军的战斗力,和那刘雉儿的神鬼莫测,只怕最多也就七八年的时间。 那时候,他可能已经入了土。 可子孙后代呢?大贺部呢? 见老父亲开始正视自己的话语,大贺楚材继续道: “人心思汉已是定局,哪怕排除城中汉人军民,所来带的不稳定。” “扪心自问,军中所有东胡兵将,难道就能一心抗汉吗?” “抗抗汉?” 大贺履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什么时候,东胡对付大汉,到了这种只能抵抗的境界了? 可不得不说,这就是事实。 而且大贺楚材的这番话,更是让他不禁汗毛倒竖。 大贺楚材见此,头也不抬的继续道: “汉人是人,东胡人也是人。” “东胡八部当年南下,能让汉人归降投靠,大汉北伐,未必不能收拢东胡人。” “无论是东胡人,又或是汉人,天底下的市侩之辈,永远在于大多数。” “如父亲这般,忠勇之士,少之又少,所以才会有教化一说。” “父亲又岂能指望那些庸人,怀揣忠义之心,拼上性命来抗汉?” “父亲虽有勇略,且治理襄阳多年,但年事已高,当真就以为,能够一直镇压此间宵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么?” “当今局势,襄阳城不过是汪洋之中的一叶孤舟,至多算是大了些,巨浪滔天之下,一样翻覆。” “还说什么安若磐石,简直自欺欺人!!” 大贺楚材这一席话说完,振聋发聩。 大贺履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一屁股坐回案前,神色黯然,说不出半句话来。 的确,襄阳城肯定是守不住的,至多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且他大贺履的命运,已经注定。 就连他内心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也被大贺楚材毫不留情面的点了出来。 当年东胡强盛,汉人会在东胡大军兵锋之下,纷纷投靠。 现在大汉强势,北伐势不可挡,又开始渐渐有了东胡俘虏,那么东胡人焉能顽抗? 怕不是再等些年头,大汉军中甚至可能出现东胡人的将领、部曲。 然后由这些东胡将帅,来攻打东胡。 杀人诛心啊! “那又能如何?!” “为父还能直接降汉吗?” 大贺履摇头苦笑,再三叹道: “我大贺部族人大多在蜀中,为父唯有固守,别无选择。” 大贺楚材压低了声音,整个人因为过于兴奋而微微颤抖着: “若真是无可奈何,孩儿便不来见父亲了,索性扮作汉人,等着朝廷开科取士,一心为大汉效力便是。” “嗯??” 大贺履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话,毕竟大贺楚材前面说的,好像还真有可行性。 他不能投汉,儿子可以啊! 他这个儿子,自幼就精通汉话,通读儒家典籍,平日也更喜欢和汉人往来。 可以说,是个标标准准的汉人,真要去了大汉治下参与科举,再入朝廷,以其才能,只要不暴露出身,说不定还真能混个一官半职。 “父亲。” “啊?” 大贺楚材侧身上前,低声问道。 “汝南郡中已有乱军出现,父亲以为,蒲前部依然会按兵不动吗?” 大贺履晃了晃脑袋,赶忙从大胆的想法中,回过神来。 “你的意思是” 大贺楚材道: “汝南郡中的乱军,已经与汉军取得联络。” “等到汉军收复荆州全境之后,必然会全力进兵汝南郡,与乱军汇合。” “毕竟,这是天底下第一支响应北伐的兵马,汉军必然会力保。” “蒲前部不会坐视不理,只怕如今已经在想方设法,在汉军与蒲前部接壤之前,平灭乱军。” 大贺履霍然抬头,望着大贺楚材。 他能驻守一方,自然有其精明之处,一眼就能看出大贺楚材的意思。 蒲前部治下的州郡之中,有叛军,并且已经和汉军取得了联络。 那么不难看出,汉军下一步的做法。 如此一来,蒲前部就可以作为外援。 只是大贺履还有些犹豫,毕竟在汉军北伐之前,他作为襄阳郡守的第一要务,是提防蒲前部动兵. 双方可不是乞颜思烈生前时的一家人啊! “你想引蒲前部为外援?” 大贺楚材点头道: “不错!” “蒲前部与我石周曷部,都是东胡八部之一,既然都是东胡人,为何要尔虞我诈?” “都为汉军北伐所累,为何不能合力一处?” 大贺履沉默了。 儿子说的,依然没错。 有蒲前部的支援,襄阳城,乃至整个襄阳郡,肯定能撑的更久一些。 毕竟从兖州中原之地,支援荆北,比蜀中支援荆北,容易得多。 汉军也不太可能,轻松夺取宛城、新野这些重镇之地,少说又能拖延一阵子。 最后哪怕荆北守不住了,后路也更多,可以北逃入中原,而不是只能往西回蜀中,等着被汉军包饺子。 多少又能苟一些时日。 而且蒲前部比石周曷部国力强出不少,再怎么说都是东胡八部,石周曷部也不会因为大贺履北逃了,对大贺部动手。 毕竟石周曷阿虎只是残暴,不是傻,想对付如日中天的大汉,只怕只能想方设法,让东胡八部重新合力为一。 大贺楚材,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一旦大贺履能和蒲前部能开个好头,后续的合纵连横,也会容易得多。 但.千难万难。 不然也不至于,在贾无忌封王之后,东胡八部就开始不断内斗,甚至大打出手,给了大汉北伐的机会。 大贺履思索再三,摇了摇头,道: “蒲前部不一定会参与其中。” “虽说汝南郡有乱军,但只要在汉军攻取新野、宛城之前平乱,想来还是安全的。” “蒲前部不会轻易对大汉动兵,而汉军如今再怎么能打,兵马终究有限,对付石周曷部、乞颜部两部,已经是极限。” “也不会轻易去招惹蒲前部。” “纵然蒲前部无法在短期内平定乱军,也可以试着将乱军往荆北驱赶。” “割地。” 大贺楚材直勾勾瞪着自家老爹: “将襄阳郡除了襄阳城之外的城池,全部交予蒲前部。” “吃到嘴里的东西,可就没那么容易吐出来了。” 大贺履轻敲桌案,他也是个敢想敢做,有决断的人物。 大贺楚材分析局势,对于与蒲前部的心思算计,精辟入理,这一番话语,毫无疑问,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思路。 蒲前部不会和汉军拼命的原因,在于双方目前还没接壤。 虽说汝南郡有叛军,但依然没有太大的利益纠葛。 而如果手握襄阳郡,蒲前部是有可能力抗汉军的。 毕竟襄阳郡真的很肥,是整个荆州的精华所在。 如此一来,再加上石周曷部与乞颜部使力,相当于汉军同时得应付三个部族,并不容易。 想要在抗汉中取胜,可能依旧有些难度,但只是拖延时间,延缓汉军北伐的脚步,还是有办法的。 有了时间,有了合作的基础,那么东胡八部,就极有可能在此归为一统。 大贺履的目光再次移向大贺楚材: “你暗中投靠了蒲前部?” 不过他也清楚,如果按照这个计划,既得利益者,不会是石周曷部。 毕竟石周曷部仍旧丢了荆州,至多转移了矛盾,让汉军不会再入蜀中。 得利最大的,显然就是白白得了一郡,又有了合作基础,整合东胡的蒲前部。 自家孩儿素有才名,而且不是石周曷部本部的族人,蒲前部派人来招揽,也很正常。 “蒲前部?” 大贺楚材哑然失笑,低头道: “孩儿虽不成器,但区区一个蒲前部,还不足以让孩儿为他卖命。” 他神态之中,虽然带着久治儒经的文雅,但骨子中,却透着一股骄傲。 大贺履摇头,儿子的才能早已在他之上,如今已是有些看不透了。 不过从大贺楚材所说的话来看,即便没有投靠蒲前部,只怕也早已不是石周曷部的人了。 总不至于直接投靠了大汉吧? 大贺楚材见老爹正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赶忙道: “孩儿如今为谁效力,并不要紧。” “甚至孩儿是死是生,也不要紧。” “当务之急,是襄阳,如今石周曷部,乃至整个东胡八部的未来,已经全捏在父亲手上。” “若能将汉军拦在襄阳倒好,如若不能.” 如若不能? 如若不能就是大汉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就能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到时候大汉占据天下半壁江山,又有普六茹部作为舔狗内鬼,加之人心之利,东胡人也别玩儿了,滚回大草原吧! 大贺履见此,也便拿定了主意,道: “不愧是吾家麒麟儿!” “那便由你去与蒲前部沟通,只是为父也不便直接将宛城、新野予了蒲前部,该如何行使,你自行拿捏。” 大贺楚材点头,这就得拿捏一个度了,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不过还没完,他继续道: “还请父亲另做一手准备。” “若是汉军北伐速度太快,在孩儿沟通之前,就取下了襄阳城,只怕大计难成.” 大贺履嘴角抽了抽,两头跑来回沟通,最多最多,也就半年时间。 你这啥意思? 汉军现在取下江陵、江夏两郡之后,再打襄阳,可能都要不了半年时间呗? 但也 不是不可能。 万一又像荆南一样,一场大水直接给淹了,再召唤关圣帝君一通乱杀呢? 这荆北可正是当年关圣帝君,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发源地,委实有些吓人啊! 大贺楚材双手抱袖,道: “孩儿有一愚计,既然郭氏已有血书,不如父亲也写上一封,只须皇帝许诺保全父亲兵权,便即献城出降。” “襄阳城乃天下坚城,汉人见父亲愿降,兵不厌诈,多半会欣然同意。” “汉军之中智谋之士,见此血书,纵然不信,也会多加思虑,便能争取更多时日。” “而城中军民将领,本各怀异心,既然见到父亲已有此血书,心有降意,便可从容镇抚。” “等到蒲前部率兵进驻,与汉军交锋,父亲只需拥兵观望,见机行事便可。” 大贺楚材说完,抬头望着大贺履。 他当然知道,这一计策,其实也是有巨大的风险的。 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献出襄阳城,又被汉人给算计了。 但在大贺楚材看来,这依然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做,才是唯一让三个部族,联合到一起的办法。 从兵法的角度来说,也是最好的办法。 暂避锋芒,没必要和汉军死拼。 想来就算是素来暴虐的石周曷阿虎也能理解。 以石周曷部一部之力,现在哪怕是依托着襄阳城,和汉军打消耗战,也不一定消耗得过有南洋不断补充物资的汉军。 虽然确实有增长蒲前部势力的嫌疑,但再怎么说,蒲前部毕竟是东胡八部之一,蒲前部汗王也比那普六茹阿摩,有能耐有底线的多。 一个更有实力的蒲前部,将来一定会更多的牵制汉人。 而且,大贺楚材还有另外一层不曾说出来的打算。 那就是东胡的西军。 和张淮阳统帅的十万南军一样,东胡人在西边,驻守有一支只归大可汗所统帅的十万精锐兵马。 当年乞颜思烈拼着乞颜部最后的家底,亲征高州,也没有动用这支兵马。 如今既便是大贺履这样的名将,对这支西军的了解,也是模模糊糊,一知半解的。 但大贺楚材却知道,如果能收编西军,相当于又多了一个部族。 所以,在大贺楚材的心中,虽说盘算着固守荆北,但始终还是在拖延时间,打着收编西军的主意。 族人与战士,才是东胡真正的根本。 国土虽然珍贵,但全是汉地故土,现在人心思汉,很难说稳稳的守住。 而只要族人还在,土地全丢掉了,也可以再抢回来。 如今本来雄踞雍凉,距离西军最近,最有可能将之收编的秃发部,被乞颜部打的节节败退,只能舔舐伤口无暇顾及。 正是将之收编的最好机会。 不过,这些想法,大贺楚材并没有打算告诉老父亲。 还是让老父亲本着联合三部之力,固守荆北的想法,才能守得更为长久。 万一真能将汉军北伐的步子,给止住了呢? 毕竟战争嘛,谁也说不准的事儿。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大贺楚材并未多留,只是拱手一拜,便离去了。 他相信自家老爹,会做出决定的。 府衙内的鲲烛摇曳不定。 火光映照在大贺履那张黝黑的脸上,显得更加深沉难测。 大贺履右手轻轻摩挲着马刀的刀柄,思忖着大贺楚材所说的话。 而后缓缓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翻开之前郭氏写的写书,原模原样,照抄了一份。 “坏了,名字也抄上了” 重新又写了一份之后,大贺履脸上不再阴沉,颇有种失血过多的苍白。 他赶忙唤来亲信将血书送了出去,忙不迭的上塌休息。 七十多了,这种大出血可真难顶。 话分两头,江陵城之下,汉军大帐之中。 军中文武,再次汇聚一堂。 “陛下,一旦攻破襄阳,便可利用淮河汉水,轻取江夏。” 虽说是在江陵城下,但众将商议的,却是如何攻破襄阳城,随后又如何取江夏郡。 至于如何打江陵. 这不是有手就行? (本章完) 第219章:绝北道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帐中诸将都在商议着如何攻取襄阳。 众将围紧锁眉头,如今虽然士气高昂,但对于襄阳郡,或者说,更具体的襄阳城,始终没有头绪。 就算是以薛嘉之智,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够轻取的办法。 没辙,东胡人打襄阳都得六年,汉军本就兵少,强攻并没有多大优势。 加之襄阳城之中,还有石周曷部赖以成名的投石砲。 有这种守城利器在,汉军再想像之前一般,轻松夺城,根本不可能。 要不再请关圣帝君来放个水算了? 换个人也成,反正当今天子得列祖列宗庇佑,轮换着请也不是不行。 比如光武皇帝就不错,光武皇帝当年在南阳起兵,南阳又被称作南都。 现在襄阳被划入了南阳,改做襄阳郡,那么请光武皇帝下个凡,砸四五颗陨星,也很合理吧? 抛去这些看似不太合理的想法,虽说不能轻取襄阳城,但汉军也有一定优势。 以汉军如今的声势,襄阳城中愿意归汉的人,必定不在少数。 除却强攻之外,利用好这部分人,里应外合从内部攻破,将会是收复襄阳的关键。 不过终归还是没有轻取的办法,因而帐中诸将一时间,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刘恪拿定了主意,道: “襄阳城既然易守难攻,那我们就先分兵取江陵、江夏郡,再将襄阳郡其他城池收复,让襄阳成为孤城。” “到时候,再做计议。” “是!” 众将点头称是,不管怎么打襄阳,第一步,都得将之变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城。 “岳少保领沙里別、敬道荣、巴尼汉三将,并三万兵马,攻取江夏郡。” 岳少谦领命,众将便不再多纠结江夏郡。 既然是岳少谦领兵,那么必然很快就能攻取江夏。 而且沙里別、敬道荣都是猛将,巴尼汉经过这么些年的成长,也展露出了一定带兵之能,都算可用之人。 至于江陵郡. 还是那句话,有手就行。 就绣衣使传来的消息,如今的江陵郡郡守,石周曷先年事已高,正处于重病之中,好些日子都没下榻。 多半,都还不知道汉军已经击破石周曷阿邃,成功渡江的消息。 如今江陵郡,作为面对汉军的第一线,也是临近江陵港的最大城池,只怕城中早已是人心惶惶。 只要兵临城下,就能破城。 既然有手就行,刘恪干脆点了李景绩的名儿: “李将军,你来说一说,这江陵郡怎么打?” 李景绩也对自己的百战百败,有所觉悟。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仔仔细细分析了一番战局,而后才将自己的战略,说了出来: “绝北道。” “我军可效仿当年昭烈帝在南郡时的作战,绝北道。” “我部大军可屯于江陵港,再遣一将奇袭夷陵,占据上游之地,最后,也即是最关键的一步。” “须有一将深入江陵郡腹地,切断襄阳与江陵之间的进兵路线,以防止襄阳的军备、粮草、兵力,源源不断的进入江陵。” “如此一来,江陵则为一座孤城,加上那石周曷先病重,以我军的声势,定能轻取。” 昭烈帝时候的南郡,就是现在的江陵郡。 这一仗就是赤壁之战的后续,可谓是名将辈出。 主帅是刘备、周瑜,奇袭夷陵的是甘宁,支援甘宁的是吕蒙、周泰。 而驻守江陵的,则是曹仁,在江陵以北屯兵支援的,则是乐进、徐晃、满宠,外加两支机动部队的文聘、李通。 按常理来说,江陵是固若金汤的。 但关羽猛啊,直接深入敌军腹地绝北道,断绝了江陵的一切支援。 虽说最后没能完全成功,只是拖住了江陵以北的五支兵马,最后还让李通、徐晃支援成功,但毫无疑问,带来了战机。 具体过程如何,史料记载不清楚。 但战略出自于周瑜之手,通过绝北道,断绝江陵以北的支援,大抵上是没问题的。 因而即使这番言论,出自李景绩之口,但在历史上成功过,也没什么人有异议。 甚至岳少谦,还特意出言赞许,表示对李景绩之言的认可。 刘恪思考再三,同意了。 毕竟李景绩的能力涨的比他还快,如今既有文韬又有武略。 只是带兵打仗打不过,纸上谈兵的水准,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他老喜欢分析每一场战役之后的得失,在战略上,说不定真比营中大多数将领,都要强。 也就是真的打不过。 “李卿所言不错,攻打襄阳,就得先让襄阳城变作孤城。” “攻打江陵,自然也一样,得先断绝江陵有可能的一切支援,这样才能让江陵人心涣散。” “传朕军令,乐顺领兵五千,奇袭夷陵,侯君延与李景绩,共领五千兵马,绕江而行,绝北道!” 除去分与岳少谦的三万兵马,以及奇袭夷陵、绝北道的兵马,刘恪手里还有三万人。 将领也有狄邯、雷兰,以及主薄吕奉父。 攻打一个没有支援,郡守重病,且民心可用的江陵,还是稳稳的。 至于赵宁的话,渡完江,人就不见了,不用管他。 而且就算李景绩的绝北道战略失败,也不要紧。 起码能退走。 只要拖延时间,拖住支援,就够了。 “这李景绩倒是” 刘恪觉得,好像又可以开发李景绩的新用法。 深入敌军腹地,打游击,打拖延战。 打败仗了没事,只要能拖延住敌军的支援兵马,以一仗之败,换取大局上的胜利,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景绩的能力,能保证他进退有据,而敌人在他身上,却是实实在在耗费了时间,耽误了战机。 而且 刘恪直勾勾的看着马括。 马括因为攻打桂阳郡不利,还被打的跑路了,直接一撸到底,现在只是个校尉。 不过还是进帐参与了议事。 毕竟百谋百失,还是靠谱的。 岳少谦也喜欢用这些精致小垃圾。 马括见皇帝一直看着自己,听着行军计划,皱了皱眉,下意识出言道: “还请陛下明鉴,江陵乃重镇,必有重兵驻防。” “我军堪堪渡江,后续粮草辎重还未跟上,若是轻兵急进,一旦有所闪失,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不如先休整数日之后,再调集攻城器械,有足够的准备,再进兵也不算迟。” 听马括这么说,刘恪心里也有底了: “马卿不必太过担心。” “江陵郡守石周曷先病重,无人主持大局,如今正是可战之机。” “若是等其身体状况稍有好转,有所准备了,反倒攻城不易。” “等乐将军夺取夷陵,侯将军与李将军绝北道,使得江陵守军困守孤城之后,必然可轻取。” “事不宜迟,迟则有变,诸位将军若是再无旁的疑问,那就即刻按计划展开,不得有误!” 众将思索一阵,觉得确实可行。 打江陵确实不是个什么大事,后续的攻取襄阳才是重中之重。 而且相较于李景绩,他们更不信任马括。 马括不仅打败仗,他还老跑路呢! 如今,帐中也做出了最后的决断,众将齐齐应诺,各自而去。 —— “大人,大人……” 子时将至,夜已是很深了。 石周曷先年近七十,打天下的时候还是一员勇将,只是如今年事已高,头风病情反复,脑中混沌,已经连续半月未曾下榻。 今日方才好了一些,堪堪入眠没多久,正在迷迷糊糊之中,冷不丁,听得耳边有人在轻唤个不停。 石周曷先翻了个身,没好气地睁开了眼。 见在榻边唤着自己的,竟是贴身亲信,便知是有要事相告,刚忙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大人,休屠弼来了,说是军情紧急,请大人掌阅。” 眼瞅着石周曷先撑着病体,那亲信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将事由简洁地报了出来。 “嗯……更衣!” 一听又是紧急军情,石周曷先心中虽很是不以为然,可闷哼了一声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再作计较。 他病重之前,石周曷阿邃已经带着五万兵马,在沿江布置防守,还配备有铁滑车。 总不能直接败了,让汉军成功渡了江吧? 那你这几个月其实不是在重兵布防,而是在苦心钻研,怎么让汉军渡江更轻松? “什么事?” 石周曷先对休屠弼的突然闯入,还是挺不满的,军情紧急归紧急,你也得懂点礼貌吧? 伱休屠部只是八部之下的小附庸,我可是石周曷部的贵族! “大人,出大事了,长江失守了。” 休屠弼原本就不是个什么稳重之人,加之军情紧急,着实有些乱了心。 一见到石周曷先,拖着脚来到堂中,只觉得这位郡守病情似乎好转了,便咋咋呼呼吼了一嗓子。 “.” “怎、怎会如此??” 休屠弼此言一出,石周曷先立即被震得头风又犯了,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甚至都无暇顾及,方才休屠弼的失礼。 真离谱。 他记得在病重之前,还准备给石周曷阿邃调集粮草,打算在长江沿岸打一个持久战。 将汉军死死堵在长江以南。 可这才多长时间啊,长江天险居然就这么失守了? 这叫石周曷先如何能信。 “回大人的话,我军舰船出战不利,惨败于汉军澡盆之下,无法在江面上拦截。” “汉军趁机在江陵港登陆,又以偏师偷渡乌林港,袭沿岸守军后方,前后夹击,贯穿了军阵,军中又有猛将破了铁滑车。” “石周曷阿邃殿下,力战不敌,已兵败身亡了。” 别说石周曷先不敢相信这等噩耗,休屠弼最初接到消息时,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连着派遣探马来回探了好几次,反复查对了消息之后,这才确认了长江失守的事实。 今天石周曷先加以询问,他也不敢怠慢,赶忙将核对出来的结果,简单地介绍了一番。 “铁滑车也能破??” “乌林港怎么被偷渡了?他石周曷阿邃难道不防备一番吗?” “还有澡盆,什么澡盆能打得过舰船,他那澡盆子是金粒子做的?” 石周曷先直接将怒气扬到了石周曷阿邃身上,这得多废物才能丢了长江天险啊? 给人一战就渡江了? 甚至还疏漏了一处港口的防线,直接放任敌军的偏师随便登陆! 休屠弼叹了口气,索性又事无巨细,将整个战事的经过,讲给了石周曷先。 这一战怪不得旁人,石周曷阿邃还真不用背大锅。 无论是澡盆渡江,还是枪挑滑车,在战争史上都找不着复刻的。 前后独一份儿,别说是石周曷阿邃了,就算是乞颜思烈死者苏生,都不一定能防住。 “这” 石周曷先听完,就陷入了一阵沉默。 “大人,当务之急,还是得多加提防汉军奇袭江陵。” “眼下大人已有近半月未曾露面,城中人心惶惶,军心也有些不稳,只怕是很难与汉军力战。” “不如直接弃了城,带着兵马去襄阳暂避,而后再依仗襄阳坚城,徐徐与汉军周旋。” “襄阳城中,有大贺履坐镇,其子大贺楚材少有才名,智谋不在刘宾之下。” “加上从江陵带去的兵马,纵然是汉军,也奈何不得,大人可高枕无忧,安心养病。” “找机会联合乞颜部、蒲前部,待得汉军久攻襄阳不下,士气不振的时候,再以重兵追袭,必然可得一大胜。” 一见石周曷先光顾着震惊,浑然拿不出半点政令,休屠弼心中难免有些焦急,索性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哼,你当我是那马括吗?” “战不过便逃,本将便在江陵,看那刘雉儿能奈我何。” “你不必多劝,明日一早,即传檄江陵各县,再与大贺履去信一封,令其引兵来援,本将要在江陵与那刘雉儿敌决一死战!” 石周曷先其实心里觉得,休屠弼的想法没问题。 他对休屠弼也是相当看重,这小子允文允武,是石周曷附属部族中少有的人才。 虽然不像大贺楚材那般,少有才名,但也是才俊,而且在兵事方面,比那大贺楚材更强。 就是嘴巴不太讨喜。 而就和休屠弼所说的一样,以目前这个情况,江陵、江夏迟早都要丢。 只有襄阳城可能守的久一点,不如在汉军来攻打江陵之前,尽早带着有生力量跑路。 可转念一想,他若是弃江陵而逃,也太狼狈了。 东胡人虽然在汉军的北伐之下,一败再败,可还没有打都没打,直接就跑路的。 而且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体状况,与其跑了,惶惶然如丧家犬一般。 还不如坐镇江陵,让襄阳不断支援,依托江陵之城坚,决一死战的好。 就算是死了,也是战死沙场,比病死床榻值当得多。 “此举愚不可及!” 休屠弼哪看得过眼,他也不想跑路,在东胡人这么个崇武的大环境里,你怯战跑路,肯定得饱受攻讦。 但事实就是,保存有生力量跑路,才是上上之举啊! 你死守江陵,自己是爽了,年老体衰战死沙场,指不定还能搏个身后名。 襄阳怎么办? 石周曷部怎么办? 大局怎么办? 因而休屠弼直接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滚出去!!” 石周曷先哪忍得住,直接让人上去捂嘴。 而后浑浑噩噩的下达了死守的军令,又遣人去往襄阳寻求支援,便沉沉睡去。 但第二天一早,耳畔边又传来了轻呼: “敌袭、敌袭……” (本章完) 第220章: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早些日子的时候,侯君延就领刘恪军令,率军沿江而上,绕到了江陵郡与襄阳郡的交界要道之中。 因而顺手就将石周曷先,派去向襄阳城求援的探马,给逮着了。 虽说远在襄阳城的大贺履,预料到江陵的危局,哪怕没有求援,也提前派兵,挣扎了一下,试图南下支援江陵。 但被侯君延率部一通厮杀,打退了回去。 于是乎,本就支援不太坚定的大贺履,便也不再多做纠结。 襄阳是襄阳,江陵是江陵。 作为一个东胡名将,多少得有些边界感。 而且大贺履还准备按着儿子的计划,找准时机将血书送给出去呢,逼得太急太烈,拉了太多仇恨,万一汉军不管不顾就要强攻襄阳,他还怎么拖延时间拉蒲前部下水? 因而侯君延也没想到,千难万难的绝北道,就这么轻松成功了。 这可又是一件大功。 李景绩见着襄阳这边没有动静,就突发奇想,想要分出三千人,奇袭江陵城后方。 侯君延立即应允,虽说他手中就五千人,分了李景绩三千人之后,仅剩两千人。 但襄阳城这边,多半已经不敢出击,就连探马都未曾增派,好像不将江陵的死活放在眼里。 哪怕真要出击,也不一定能抓得到他,两千兵马反而更灵活。 而且 李景绩单独带兵,肯定是要吃败仗的。 真不是他侯君延傲气,看不上李景绩。 李景绩根本就赢不了,这是朝野内外公认的事实。 用李景绩的败仗,来衬托自己绝北道的成功,不是更加显得自己功劳过人吗? 等到太阳从天边,探出小半个头来的时候。 李景绩已经率部抵达了江陵城之下。 江陵城中,几名方才刚上了城头的轮值东胡人,显然还没睡够,正兀自哈欠连天的发着呆。 冷不丁见着北面官道上,打出了汉军的旗帜,那几个东胡人,立时困意全无,全都慌了神。 一时间,呼喝声、告急的筒鼓声,立马噪杂成了一片。 “全军止步,安营扎寨!” 李景绩原本就没指望,靠着奇袭取城。 东胡人也未曾懈怠,第一时间就紧急闭上了城门,压根不给他机会。 其实老李心里也清楚。 就算江陵城的东胡守军,当真因为懈怠,而大开城门,让他有机会进城。 面对城中守军,多半是得败走的。 而且若是东胡人趁着他入城之后,把城门一关,他甚至跑都跑不脱。 因而李景绩面对这看似固若金汤的江陵城,也不以为意。 在离城一里半左右,便挥手下令,止住了继续进军的势头。 随着其一声令下,众汉军将士们,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在城外安营扎寨了起来。 “报,禀大人,不好了!” “城外有一支汉军兵马!” 本就大病初愈,昨天还被汉军渡江的消息,刺激的不轻,又被休屠弼喊醒,痛斥一通。 石周曷先几乎彻夜未眠。 也就只是天快亮时,方才眯了一小会儿。 而后便在亲信的急报声之中,撑着下了塌,连洗漱都顾不上,匆匆登上城头。 “什么?这怎么可能?” 一上城头,便见着正在安营扎寨的汉军,石周曷先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以为汉军主力还在江陵港屯驻,距离强攻江陵,还有一些时日。 没想到竟有一支偏师,绕江来到了江陵城北面。 虽说还未攻城,但已经算是兵临城下,迫在眉睫。 “该死,快,去叫休屠弼来见我!” 石周曷先也不知道,自己病重的这些日子里,到底耽误了多少事情。 登时便有些慌了神,紧着便嚷嚷了一嗓子,那名亲信便急忙下了城头,将休屠弼喊来。 “大人唤末将来有何事?” 休屠弼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见到石周曷先之后,也未有行礼。 石周曷先这时候,也不想纠结这些旁枝末节。 休屠弼这个人,就是很典型的东胡人,不拘礼数,口无遮拦,但能力确实强。 再加上他自己如今脑中混沌,拿不出什么主意,又断然拒绝了北逃的提议,想要死守江陵城。 只能依仗休屠弼。 “将军来得正好,汉贼已经有一支偏师,到了北门外驻扎,如今形势颇为焦急,将军可有什么御敌良策?” 休屠弼对石周曷先还是有些不满的,毕竟最好的良策就是跑路。 你江陵城再怎么易守难攻,也比不得襄阳城。 齐聚所有兵力、粮草辎重于一城,才有把握御敌于外。 而且襄阳城里还有投石砲,你江陵城里有什么? 不过既然石周曷先问了,休屠弼也只能就当前的局势,分析一通: “末将来前,已观望过汉军,以安营扎寨的规模来看,其总兵力,至多也就三千人而已。” “我军未有收到消息,应该是彻夜奔袭而来的,将士皆疲,其实并无多少战力可言。” “而且领军之人,乃李景绩。” “江陵如今有些耳目闭塞,汉军派出些许偏师,我军很难及时知晓,但主力大军,仍在江陵港,这是毋庸置疑的。” “无论如何,只要汉军主力未动,江陵城都不会有失陷可能。” “这支汉军兵马,多半是为了兵临城下,方便城中有心之人伺机而动,里应外合而设置,多半不会主动攻城。” “不过我军仍要及时出击,将之击破,若不然,军心民心只怕有失。” “若要论及御敌良策,末将斗胆恳请大人,准许末将率部三千,出城迎敌,将之退走,应是不难。” 休屠弼胆气极壮。 已经初步具备了名将之姿。 毕竟如今东胡八部之中的名将,门槛条件,就是不能被汉军的势如破竹,给吓破胆。 而且他的战略眼光也很不错。 根本不曾被汉军的突然杀至所吓倒,仔细探听消息,分析局势之后。 不但不打算固守城中,反倒是准备趁着李景绩立足未稳,一鼓作气给他锤烂。 “不可,万万不可,大人,那刘雉儿生性狡诈,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吕宋人早已苦大汉久矣!” “而那李景绩自入行伍以来,从未有过胜仗,天下人皆知!” “刘雉儿遣其轻兵前来,其中必然另有蹊跷,我军当依照军师生前定下的计策,先固守为上,待得襄阳的大贺履派遣支援,兵马齐整之后,再与汉军一战也不迟!” “是啊,诸位弟兄说的不错,江陵有城墙之固,何必与敌战于野,固守待援,方才是上策来着!” “不错,如若此时与敌战,稍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大人三思!” 江陵城中的东胡人,都已经被汉军的赫赫兵威,给吓坏了。 毕竟这名将之姿,也不是谁都有的。 而且刘宾虽死,但他定下的战略方针,几乎得到了所有东胡人的认可。 就是固守,无限拖延汉军的进军速度,打不过我还拖不住吗? 此时城中诸多军将,一听休屠弼,居然暗戳戳的蛊惑石周曷先,想要率部出城作战,登时便全都哄乱了起来,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吵成一片。 这让本就大病初愈,脑中一片混沌的石周曷先,头晕目眩不已,不堪其扰。 “够了,都给我闭嘴!” 听得一众军将在那儿喋喋不休,在石周曷先忍不住大喝一声。 没别的缘由,他本身年轻时,就是石周曷部中的名将,年老体衰很多事情顾不上,但名将之姿还在,不怂。 而且昨天就打着战死沙场的主意。 这休屠弼昨日虽然劝他北逃,但今日汉军兵临城下时,至少敢战。 反观其他人。 比之休屠弼早一步登上城头的人,可不少。 石周曷先也没少问过破敌之策。 别说敢带兵出城一战的了,全都是三缄其口,整个儿一群木头人。 眼下休屠弼给出了退敌之策,他们反倒是群起围攻上了。 而且除了沿用刘宾之计外,没有任何谏策。 这叫石周曷先,又如何能稳得住神? 他将马刀猛地往城墙上一砍,劈落一阵灰石粉尘,怒不可遏。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见得石周曷先暴怒如此,正嚷得起劲的一众军将,顿时全都被震慑住了。 自家老将军虽然年事已高,又大病初愈,但余威仍在,无人敢抚其虎须。 于是便也不敢再多言,退到一边,又恢复到之前三缄其口的乖顺模样。 只是心里在想什么,无人知晓。 “休屠弼,若是让你率部出击,能有得几成胜算?” 周围一静,石周曷先脑子里,也稍稍清醒了些。 李景绩的赫赫败绩就摆在眼前,他当然不会太过担心。 但汉军不可能不知晓,说明这一部兵马,只是扰乱江陵军心、民心的虚招。 汉军后续兵马,必定正在计划着什么,阴谋诡计不可不防。 说不定还会有偏师,冒险深入腹地,从而隔绝自襄阳而来的守军。 如此多番考虑之下,那么率先击破李景绩所部兵马,稳定城中军心、民心,就很有必要了。 如若不然,城中异动,一旦汉军主力大举赶到,那刘雉儿乘着驴车振臂一呼,指不定江陵直接就从内部攻破了。 “若是现在立即出城而战,当得有五成胜算,再不济也能周旋一二,时间拖得愈久,胜算愈低。” 休屠弼的话语自信满满,这不,石周曷先话音方才刚落呢,他便已毫不迟疑地,给出了个答案。 “五成?” 打个李景绩,居然只有五成胜算? 那应该是考虑到后续援军,或是未被他们发现的伏兵。 武陵城就是这么告破的,李景绩在前诱敌出城,后头伏兵突然袭击。 考虑到这些的话,五成的胜算,虽不算高,却也在能接受之列。 石周曷先略一沉吟之后,便即慨然准了休屠弼所请。 “倒是不少了,那好,我便允你率部出城击贼,此外,我还会另外派遣一支兵马,在城下接应,本将也会城头,亲自为你擂鼓助威,只管放心去战便是了!” “竖子不足与谋,城破之日,必死无疑!” 得了应允,休屠弼轻蔑的看了眼众将,顺嘴喷了一句,大步流星退下城头,自行去调兵遣将。 只是这句话弄得人人脸上都不太好看。 什么叫城破之日? 什么又叫必死无疑? 晦气,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李将军,胡狗怕是不敢出城了吧?” 江陵城外,三千汉军兵马,无一人发出声响,令行禁止,显示出了极高的军事素养。 一员副将,见着大营差不多立下,便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李景绩的身旁,满是狐疑的,探问了一句: “放心,会出来的。” 那员副将登时一阵抓耳挠腮。 我是怕东胡人不敢出城吗? 我是怕东胡人出了城,咱们直接败走,营帐白扎了! 李景绩见此,不苟言笑,双目之中,有抹难以言喻的坚定,伸手拍了拍副将厚实的肩膀,轻声道: “不必多心。” 放在四年前,他提出绝北道的战略之后,必然只会领兵阻绝自襄阳而来的援军。 因为那时候,他的用兵还很死板,只会一板一眼的,照搬兵书。 甚至两军交战之时,也是如此,哪怕提前有所布置,战时也会仓促之下,来不及变通。 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他在高州的日子里,从未忘记总结岳少谦的带兵经验。 岳少谦长于机变。 而且不仅是岳少谦,汉军之中,诸多将领,都被他分析了个遍。 哪怕是东胡人的名将,例如张淮阳、乞颜思烈、乞颜金瀚,甚至是刚在荆州交战的刘宾、石周曷聪等人,他都有所学习。 时至今日,总的来说,还是颇有些心得。 副将还想再说些什么,冷不丁却听城头上,鼓号齐鸣中,江陵城西门已然轰然大开。 与此同时,悬挂在城头上的吊桥,也猛然落下,副将立马便住了口,面色肃然的,便往城门处望了过去。 “全军出击!” 筒鼓声阵阵,一员大将已策马率部,冲出了城门。 但并未直接杀向汉军大营,而是就在城外不远处,停了下来,背靠护城河,摆出了个颇为森严的阵势。 将攻未攻,似守非守。 李景绩见此,颇为感叹,只怕这又是哪个东胡大将,但见这阵势,便知颇有能耐。 他也没急着下令调兵,而是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敌阵。 等了一阵,休屠弼有些耐不住,便主动发起了进攻。 李景绩这才率军迎敌。 双方军队交织在一起,战鼓声震天,战旗飘扬,刀枪交错。 汉军士兵奋勇冲锋,气势汹涌,但休屠弼所部兵马,也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确实就和李景绩所说的一样,他比之前成长了不少。 并未一触即溃,初一交战便直接落入了下风。 两军厮杀,初一阵竟是有来有回。 不过这其实已经是下风了,毕竟汉军依托大营而守,东胡人在攻。 李景绩眉头紧皱,目光扫过战场,不断思索着对策。 他看到东胡大军阵势严密,层层叠叠,似乎难以攻破,但他并不气馁,而是冷静地寻找敌阵的破绽。 然而并没有找到。 “居然没有破绽.” 李景绩一时间,面色有些难看,只得调度兵马硬守。 只是两军周旋一阵后,他就不得不撤走。 大营守不住啊! “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弃营!” 于是乎,李景绩后撤十里。 休屠弼紧追不舍。 两军交战,又是一阵迂回。 李景绩再度后撤十里。 休屠弼继续紧追。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一直等到近黄昏之时,石周曷先才传来鸣金收兵的号令。 一众军将在城头,眉宇间并没有几分喜色。 要说胜了,他们确实胜了。 休屠弼连追李景绩三十里。 但汉军着实没什么伤亡,那李景绩打仗不行,撤军确实无人能出其右。 而且石周曷先早上派出的大量哨骑,现在也有了消息传回来。 局面着实不容乐观。 “侯君延所部兵马,绕过江水,在北边阻拦了襄阳城的援军。” “乐顺也带着兵马,奇袭了夷陵,屯兵在上游。” “啊……” “大人,难道就没什么好消息吗?” 众将一阵惊疑,着实有点绷不住。 这是绝北道啊!!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江陵就成孤城了? 石周曷先望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 “汉军在攻打夷陵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大火,火势延绵七百里。” “驻扎在夷陵的我部守军,虽然在火中无处遁逃,被汉军借着火势,杀得全军覆没。” “但好在没给汉军留下多少粮秣。” 众将:. 差一步就是丢人失地,还供给敌军好吃好喝了呗? (本章完) 第221章:咱老李这辈子都没打过胜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石周曷先虽说年迈病重,但终究是天下闻名的将领。 有了情报,几乎已经彻底分析出了局势。 目前的情况,其实比表面上来看,更为恶劣。 和一开始想要死守不同,那时候,他多少还有些信心。 江陵城虽说不如襄阳城,但也城池坚固,城内粮草充足,兵力也堪堪够用。 就算被彻底围城,估计也能坚持上几个月的时间。 肯定能让汉军受困于兵力短缺,以及攻城经验不足,只要拼上老命,就能死撑数月。 而且江陵基本不可能被围住。 江陵的北方是天下少有的坚城,襄阳。 一旦派人前往江陵北方去攻城略地,切断襄阳到江陵的补给线,就意味着这支兵马要遭受到来自襄阳的围剿。 越往北,越靠近襄阳这个荆州大本营,能过来支援的东胡兵马,就越多。 东胡人善弓马骑射,又掌握着产马地,别的不说,骑兵不少,机动力极强。 深入腹地绝北道的汉军偏师,哪怕能应付得了来自于襄阳的兵马,补给线也是一个问题。 唯有东面的江夏走水路补给。 而江夏郡现在,还在他们东胡人自己手里。 可即便如此,汉军的绝北道,依然成功。 已然断绝了江陵与襄阳的联系,又顺利夺得了夷陵。 再加上手头的各方消息。 石周曷先突然就回过味来了。 绝北道这个事情,本身是非常冒险的。 派人深入到江陵以北,断绝襄阳对江陵的支援。 这也就意味着,这支兵马是深入敌后,孤军作战。 本身不会有任何的支援,还得依靠自己,面对来自北面襄阳的威胁。 这就要求了这支兵马的将领,要有非常高超的统军能力和胆略,需要在面临重重压力的时候,自己做出选择和判断。 既要完成绝北道的任务,还要顶住东胡人反扑的压力,保全自己的战斗力。 这说明,汉军就算能绝北道,领兵出击的,也必然是进能打,退能走的天下名将。 能到这个档次,且足够独领一军的,汉军之中,唯有岳少谦与那刘雉儿。 但一个领兵三万去了江夏郡,一个还带着主力在江陵港鬼混,估摸着发勋章呢。 虽说侯君延配合李景绩,勉勉强强能达到这个地步,算他一个破产版关羽。 但当年的正版关羽绝北道,也不算完全成功。 可破产版的,却成功了。 足以说明两个点。 一个是,襄阳方面的大贺履,对于支援江陵,并不坚决。 被阻拦一二,就没想着突破汉军,强行支援江陵了。 另一个则是,江夏郡的情况,很可能在岳少谦的兵锋之下,并不乐观,已经开始丢城失地。 因而无法另外派兵,再去骚扰汉军的补给线。 石周曷先看得通透,但对这样的局势,也无可奈何。 已经完全成了孤城,根本没有破局的办法。 城外的李景绩? 别看他连败三场,被休屠弼追得猛退三十里。 但压根没有损兵折将。 至多让城中军心稍微凝固一些,让将士们有对抗汉军的勇气。 但对于一些有识之士,或是军中高级将领,根本没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陵城破是迟早的事儿。 一个已经成了孤城的江陵,根本顶不住那刘雉儿亲自率兵来攻。 你打赢了人尽皆知的常败将军李景绩,有什么用啊? 我上我也行啊! 人家汉军士气都不一定掉的! “诸位可以向汉军请降。” 石周曷先冷不丁的开口,激了一句。 即便是这个局势,他也不可能投的,昨天就有了战死江陵的觉悟。 但麾下众将,必然没有他那么坚定。 那么就得适时敲打一下,尽可能稳定城中。 众将面色各异。 没收到消息还好,现在收到消息了,直接投汉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但石周曷先如此发话,就说明心里没有投汉的想法。 石周曷先对城中守军的掌控力度,还是很强的。 此外,还有个休屠弼。 逼话说的虽然难听了点,但能力毋庸置疑。 要让他们这时候投降归汉,真不一定能顺利走出江陵城。 想了一阵,没有人言降,而是纷纷立场坚定道: “愿与大人死守江陵!” 至于其中有几分真心实意,就不得而知了。 石周曷先也没怎么激动,轻描淡写吐出一个字: “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城外的只是李景绩,休屠弼还能摁着锤几天。 在大汉天子引主力兵马兵临城下之前,江陵城里还能安稳一阵子。 与江陵城中那种扑面而来的压力相比,丢了大营连败三场退军三十里的李景绩军中,一片和谐。 将士们都败习惯了。 甚至还有些喜欢在李景绩麾下效命。 李将军菜是菜了点,打不了胜仗,跟着最多只能混个三级勋章。 但下限高啊! 跟着别的将军,败了就是败了,动辄丧命。 李将军不一样,败了也能给你须尾俱全的安然带走。 就说这连败三场吧。 别看休屠弼是赢了,把他们赶走了。 但他们的死伤,说不定比东胡人还少呢! 当然,跟着皇帝打仗,是最好的。 不仅百战百胜,还都是大胜,甚至于,基本都不会损兵折将。 将士们已经重新安营扎寨,士气没多少变化,也根本看不出哗变啸营的苗头。 只要你习惯了打败仗,那么败仗就无法让你士气大跌。 军中副将甚至还有心情,和李景绩聊天: “李将军,咱们又败了三场。” “自入荆州以来,咱们都败了几次了?” 李景绩不假思索的回应道: “大小数仗,已败了一十八场。” 那副将咂舌。 他是打交州时,就跟着李景绩的。 粗略算了算,还真是这样的,一年约莫能败个十场左右。 入荆州之后,李景绩有过独自领军攻打零陵的情况,因而败的往年更多一些。 堪堪一年多,就败了十八场。 不过无所谓。 以目前的情况看下来,打荆州他们很可能继续刷新记录,狂败二十场。 李景绩也是心大,打胜仗骄不骄,不太清楚,毕竟不能评价没发生过的事。 但这败不馁,是肯定的。 “那休屠弼有些能耐,不在侯将军与狄将军之下,军中只怕唯有岳少保能稳稳胜过他。” 副将点头,这也是他认可的。 要换成别的将军,他可能都要没了。 于是乎,便提议道: “那将军为何还驻扎在此,不如与侯将军汇合,继续绝北道,以阻拦襄阳援军。” 毕竟绝北道是李景绩提出的战略方向,现在看模样,大致上是成功了。 虽说不是打仗,但李景绩的战略,也是难得成一次,值得继续巩固战果。 毕竟说不定,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李景绩却是摇了摇头,捋着已经蓄起的三分长须,道: “等。” “等?” 副将不解,他们是为了奇袭江陵,看看能不能破城。 现在明显失败了,还等什么呢? 将军难道是和侯君延待一起的时间久了,膨胀了。 觉得即便是手中三千兵马,连败三阵撤军三十里,依然能够拿下江陵? 不是,百战百败还能膨胀的吗? “水受到阳光照射后,就变成水蒸气,被蒸发到天上,水汽在高空遇到冷空气,凝聚成小水滴。” “云层高度迅速上升,导致大量降水。” 李景绩忽而抬头,望向在云层掩映之下,依然有些刺目的太阳。 “三日之内,必有雨。” “啊?” 副将一通云里雾里。 但想到李景绩转职之前,是个道士。 道士会算算天象,应该也合理。 只是以前从没见过这一手啊!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三日后。 果然天色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晴朗的天气转为阴沉,乌云密布,迅速遮蔽了太阳。 李景绩的话,似乎要应验了。 “将军.” 守在帐外的副将,蓦然间听到一声闷雷,长天之中电光交织。 下一刻,天空开始哗哗地下起了雨。 起初是细密的小雨,但很快就转为急雨。 大雨滂沱,疯狂地倾泻而下。 “将军,下雨了?!!” 副将连忙入了帐中,汇报天气。 虽然不知道下雨能干什么,但李景绩居然真的预测到了雨势。 “正好。” 李景绩松了口气,他虽然在皇帝提点之后,又拾起了老本行,对天象有过一些研究。 但终究比不得皇帝天命在身,轻松呼风唤雨。 因而还是有些不确定。 不过现在雨来了,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切尘埃落定。 “换上白衣,随本将去江陵城下,走上一走。” 不多时,三千汉军将士,纷纷换上白衣,去江陵城下逛街。 雨天箭矢的射程又短了不少,汉军将士们格外奔放。 可城头上的东胡军将,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若是汉军早就意图水攻,又请来关圣帝君,只恐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休屠弼望着暴雨,不禁皱眉。 他这话一点都不好听。 什么叫你们?什么叫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确实有些道理。 就连一直撑在城头上的石周曷先,内心也格外煎熬。 长沙郡不就是这么破的吗? 水攻啊! 长沙城距离江水还有段距离。 而江陵就在江水边上。 汉军又早一步占据了江陵港。 以及上游之处的夷陵。 看似是绝北道,实际上又是水攻? 大贺履没有坚定的派出援军,难道就是因为,看出了汉军水攻的意图,不想让襄阳的将士送命? 顶不住啊! 石周曷先眼神中闪着无尽的挣扎。 再来一次水淹江陵,再将关圣帝君请来一次,这不就轻轻松松将江陵城给破了吗? 汉军这看似是绝北道,实际上是沿用关圣帝君旧事,请其下凡助拳,同时掩饰水攻的事实! 可石周曷先觉得自己看破了这一切,也没有任何用。 面对水攻、请神,这根本无解啊! 人力怎么和天地之力相比? 而且 暴雨一来,城中就已是人心惶惶。 关公既然能在长沙显圣,就能在江陵显圣,毕竟都是荆州,没什么不同。 而江陵更富裕一些,关圣帝君的香火,肯定也更旺盛一些。 还有那城外身披白衣的汉军将士。 指不定又是那刘雉儿,在用诈死欺天。 踏马的真是长见识了,见过诈死之计骗敌人的,也见过诈死之计骗自己人的。 用诈死骗老天爷的,千百年来就这么头一遭。 问题是老天爷还真信,这次被骗了下次还上当。 你是天子也不能逮着老实儿子一个劲儿的薅羊毛呀! 石周曷先心中长叹一声。 赶忙唤来了休屠弼,紧急吩咐着。 其他城中军将,也在加紧活动。 比如城中有一员汉人出身的将领,名唤士仁。 士仁有些能耐,但其为人,可谓是见利忘义、贪生怕死的典范。 正是因为有些能耐,所以在看见暴雨与白衣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联想到了长沙郡的一切。 早已经是惊慌失措。 城下的李景绩在溜达了一圈之后,便率军回营去了。 待回到营中,面对副将的疑惑,李景绩淡淡笑道: “不出一日,江陵必定归降。” 他打仗确实一直输。 可只要不打仗,咱怎么输? 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 这话谁说的来着? 好像是贾无忌,李景绩也为老贾感到可惜,一个智略不在薛嘉之下的顶级谋士,竟是死的那么凄惨。 大汉之失啊! 那副将听到这里,亦是恍然大悟道: “原来将军是打的这个主意。” “陛下以澡盆渡江,屯兵江陵港,江陵城中早就人心惶惶,石周曷先又年老体衰,重病在身,只能以多年积威,强行镇压。” “如今惊惧之下,只怕再难以抑制,相信其部下,会有动作的。” 副将顿时佩服起李景绩的谋略,若是江陵之中,真有人来投,即便未能献城来降,那也是大功一件。 果然,不打仗就不会输。 就和李景绩说的差不多。 江陵城中军将,心已经乱了。 此时的石周曷先,在府中都是身着重甲,外屋里尽是亲卫。 眼看着天色已深,但只要窗外小雨淅沥,他就不太敢入睡,眼睛瞪得老大,就好像一旦睡着,脑袋就没了似的。 “大人且放心睡去,外间有弟兄们在,绝对不会放一个贼人入内!” 石周曷先的亲卫,见此不由得苦劝。 老将军本就年老体衰,又大病初愈,再彻夜不睡的话,只怕身体要出大问题。 听得亲卫的宽慰,石周曷先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眯起眼一瞪: “外贼覆手可灭,家贼难防啊!” 那一众亲卫忙是跪倒在地: “我等护卫大人多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石周曷先只是沉着脸,望向窗外兀自下着的小雨,挥挥手让亲卫们退下,并不言语。 雨势只有白天那么一会儿比较大,现在已经很小了。 哪怕汉军在上游的夷陵筑坝蓄水,也不容易淹了江陵。 毕竟江陵城靠近江水,往年都有应对的泄洪手段,也对水攻防范了一手。 不借助天时,很难成功。 但将士们的担惊受怕,依然没什么改变。 这场雨并非落在了地上,而是浸入了将士们的心中。 此时,城中一处大营。 营中大帐,灯影摇曳,数人正在帐中密谋。 一名校尉低声说道: “将军,石周曷先乃石周曷本部贵族,又是老将。” “早前便有死守江陵的打算,现在绝无降汉的道理,我们没必要跟他一同赴死啊!” 这话顿时赢得其他几人的附和。 “正是,石周曷先对我等汉人出身的弟兄,向来严苛,无半点信任。” “哪怕这雨势不大,汉军水攻不成,等到大汉王师攻城,我等迟早也被当做先锋,死路一条。” 帐中主位上,坐着的正是士仁,看其面容,倒是颇为儒雅。 “不瞒各位,本将早有投汉之心。” “刘宾和石周曷聪数万大军都败了,石周曷阿邃的五万大军沿岸布防,依然败了。” “更遑论,汉军派出侯君延绝北道,又有岳少谦攻江夏,江陵已成了一座孤城。” “石周曷先仅凭一座城池,如何能够取胜?” 下头的军中干将对视一眼,纷纷应道: “小的跟着将军干了!” “将军投汉,请带上末将一起!” 见得众人齐心,士仁当即下定决心。 “既如此,事不宜迟,今夜便行动,各位带上亲卫,跟我连夜擒杀石周曷先,一同投汉。” 众人兴奋应诺,当即各自召集亲信之人,挑选数百人,在士仁的率领下,趁着夜色直奔石周曷先府中。 只是士仁没有想到,石周曷先就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样,将亲卫全都安置在院中。 他带兵一冲进去,便是遇到了拼死抵挡。 就连那石周曷先,也是仿若拾起了盛年之勇,听得动静,翻身下塌,手中一柄马刀一通乱杀。 士仁和那挑选的数百亲卫,一时间难以成事,只好溜走。 正在这时,仍是那名率先开口的校尉,再度提议道: “将军,既然石周曷先这边难以下手,不如试一试休屠弼?”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士仁,当即大喜。 拿下石周曷先,能献城投汉立大功,但如果能拿下休屠弼,也差不多,足够做投名状之用。 毕竟休屠弼连败李景绩,也算一展威名。 于是乎,士仁当即领兵,又直奔休屠弼府中。 休屠弼好似还不知道城中已经发生变故,石周曷先都差点被砍了。 正在熟睡间,士仁率人冲杀进来。 只是呼呼大睡的休屠弼,忽而睁眼,直视屋内的士仁。 “我等欲投大汉,还需将军献头!” 士仁势在必得,也不把休屠弼放在眼里。 下一刻屋外一阵喊杀声,直接将士仁的兵马,给反包围了。 休屠弼上去就是一刀,给士仁卸下了脑袋。 “城还未破,你怎的就死了?” (本章完) 第222章:输给李景绩了真的很离谱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人,叛军的头领,都在这里了。” 休屠弼提着一大摞脑袋,来到了石周曷先府中。 石周曷先仍是瞪着眼睛,披盔戴甲,在亲卫的护持下,大马金刀的斜依在榻上。 只是神情之间,显得很是疲惫。 “士仁啊” 石周曷先看了眼在列的脑袋,其中不少熟悉的面孔。 都是汉人,只有少部分的东胡人。 但这也足够说明问题。 能在江陵之中为将,且握有一定兵权的汉人,多少曾经也是受过一定信任,是石周曷部的高层贵族,觉得可以化为己用的。 或是索性就是与东胡贵族,有着姻亲关系的汉人。 饶是如此,还是叛乱了。 而那些少部分的东胡人,问题就更大了。 东胡人都投汉了啊!! 可想而知,那些屡受排挤,不受重用的汉人,或是最下层的那些汉人百姓,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哎” 石周曷先长叹一声。 预料到城中会因为暴雨、白衣,而有叛乱。 甚至及时作出判断,平定了叛乱,将带头造反的将领,全都拿下了。 可又有什么用呢? 强权威压之下,江陵城中,一时半会儿自然不会再有第二个声音。 就算是隐着的内鬼,多半也不敢轻举妄动,肆意与汉军联络。 可他们心中的想法,不会因此而有半分改变。 难道因为平定了叛乱,就能打败汉军吗? “休屠弼,你觉得,江陵城能守吗?” 休屠弼从来都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也不遮遮掩掩的,开口道: “没希望。” “我都说过了,城破之日,就是在场所有人身死之日。” “叛乱虽然平了,但军中将领有了空缺,想来大人也不敢轻易动用那些汉人将帅。” “城中兵力捉襟见肘,无法轻易主动出击,苦守着江陵一座孤城,等不来任何一路援军,唯有一死。” 真踏马刺耳啊,开口闭口就是城破身死。 只是石周曷先也不得不承认,结局就是身死。 他脸色铁青,愤恨不已: “想不到这李景绩用兵,竟然如此诡诈。” 休屠弼带着兵马清剿叛军一晚上,也是有些疲惫,但还是出言道: “刘雉儿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看这情形,江陵城破就在几日之内了,守不住的。” “大人不想死的话,就跟随末将率军突围,撤往襄阳。” 石周曷先一时间犹豫了。 他确实有在江陵城玉石俱焚,以身殉国战死沙场的打算。 毕竟本来就没几年好活的了。 但现在一看,有点亏啊! 本想着死战不退能拖延几个月,但现在也就几天的事儿。 他死不死在江陵,又有什么区别? 休屠弼见石周曷先有些意动,便再度劝道: “大人这条命,已经不值钱了。” 石周曷先:. 你明明可以闭嘴的。 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他不惜一命去死守江陵,和立即跑路,江陵城都撑不了几天了。 战死沙场,最多只能满足自己,白白让江陵城中的军将,跟着他送命。 真不如送去襄阳,积蓄力量,再和汉军一战。 屋中沉默着,鲲烛的火光在窗前吹进的一缕凉风中跳了跳。 东方发白。 良久,石周曷先盯着休屠弼的眼睛,道: “你投靠大汉吧,就以本将作为投名状。” 休屠弼本来和石周曷先互瞪呢,大眼瞪小眼的,眨都不眨一下,相当冲。 但听得这句话,不由得一眨眼,愣了神。 什么鬼,投名状? 难道是试探? 石周曷先身体完全放松,彻底靠在榻上,道: “既然本将这条命,已经不值钱了,那还得加上江陵。” “休屠弼,你去献城投降。” 休屠弼缓过神来,二话不说,直接应道: “也好,末将年纪尚轻,不想跟大人一同殉国。” 石周曷先猛然吐出一口血来,垂头不语。 这是他最后的算计了。 休屠弼这个人,怎么说,能力是有的,但着实不会说话。 而且其身份特殊,虽然是东胡人,但并非东胡八部的贵族,而且能力确实不凡。 以那刘雉儿的用人之能,一定能看出休屠弼的作用。 汉军现在就缺这样一个地位特殊的东胡将领。 如果有了休屠弼,甚至让休屠弼斩获一些功绩,带兵打败东胡人,往后平定中原,就会更加简单。 也会有更多立场不坚定,或是一些小部族出身的东胡人,直接来投。 不过石周曷先,也不是特意为大汉送人才。 休屠弼的性格缺点,注定了他处不好人际关系。 不是傲气,纯粹是嘴臭,说话直接,东胡人就这毛病。 而大汉若是重用休屠弼,这个性格缺点,就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军中和同僚处不好,又偏偏因为能力、出身,会得到重用。 那么可想而知,休屠弼遭到打压排挤,很可能会反叛。 就像士仁一样。 石周曷先并不太相信,汉人能用得好东胡将领。 以单个东胡部族的力量,很难对如日中天的大汉,造成威胁。 但如果能从内部制造混乱,那么就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希望这一招能有用。 要是那刘雉儿,不,大汉天子,真能用好休屠弼,解决其性格缺陷,让休屠弼真能在大汉之中,站稳脚跟。 那等到大汉收复旧土,为东胡人,为石周曷部,留下一颗种子,也不错。 不过,他是看不到未来到底如何了。 年事已高,加之大病一场,为了守城心力憔悴,经历这么一遭,已经撑不住了。 临死前把那些反骨崽、墙头草都给宰了,出一口恶气,又留下一个不稳定的休屠弼,已经值得了。 “大人?!” 一边的亲卫连忙上前,想要搀扶,看看石周曷先到底如何了。 却全被休屠弼挡了下来。 休屠弼上去探了探石周曷先的鼻息。 没气儿。 又使劲捏住其鼻翼。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确定道: “老家伙死了。” “大人!!” 一众亲卫作势欲哭,悲伤和失落像潮水般涌上来,让人难以承受。 除却对石周曷先死亡的悲痛之外,还有对未来的迷茫与不确定。 江陵城破在即,话语权最大的那个又死了,汉军入城,他们还活得了吗? “滚下去。” 休屠弼用力将马刀从石周曷先还没凉的尸身手中抽离,这老家伙死了,手居然还握得挺紧。 旋即转过身面向一众亲卫,道: “大人生前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吗?” “献城投降,这就是遗言。” “你们跟我一起去见见那李景绩。” 一众亲卫面面相觑。 将军尸骨未寒,你竟然 竟然这么为大家着想。 想来将军在九幽之下,也会感到很欣慰。 城破了大家都活不了,在城破之前投降,不就行咯? 再说了,刚才那就是遗言,有什么问题? 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每个人都能证明。 而且出了石周曷先之外,现在手中兵权最大的,就是休屠弼。 谁拳头大,听谁的。 不多时,休屠弼便亲自带着少量亲卫出城,足足走了三十里,来到汉军大营之前请降。 李景绩甚是高兴。 其实夜里雨停了,他还有些担心的,他能看着天象猜出有一场暴雨,却未曾想只持续了短短一阵子。 那么他那狐假虎威,迫降江陵的计策,说不定成不了。 不过现在休屠弼来降,哪怕那石周曷先仍旧打算死守,这江陵城也算是定下了。 就连副将也是颇为惊叹道: “将军仅凭一场急雨,数件白衣,便惊得休屠弼连夜来降,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应该算是他们赢了吧?? 连败三场,退军三十里,但居然能够让敌将拱手来降? 休屠弼已然卸甲,入了营中。 见着为首那个牛鼻子,理直气壮道: “你就是李景绩?” “论权谋阴阳,我不如你。” “论兵法战阵,你不如我。” 李景绩脾气很好,毕竟是朝野内外公认的常败将军,能和侯君延共事的男人。 侯君延那傲气,常人根本忍不了,尤其是水淹长沙之后,更是骄纵。 平常都是两个鼻孔对着人,现在倒好,都不让你见着鼻孔。 虽说言语中不会透露什么太过看不起人的想法,但那是因为自视甚高,都不乐意和低级将官说太多话,怕拉低自己档次。 一举一动,都能表达出,爷傲奈我何。 相较之下,休屠弼好得多,言语攻击而已,嘴巴毒了点而已,人还是挺好的。 而且 李景绩心里甚至有一点偷着乐。 他承认了自己的权谋阴阳啊! 休屠弼见过李景绩之后,也不多言,将石周曷先的马刀献上,提及石周曷先已死,自己不仅是率部来降,更是要献上江陵城。 李景绩不疑有他,马刀这玩意儿,就是东胡贵族的性命之物,代表了权势地位。 脑袋可以丢,马刀不能丢。 要不是乞颜思烈把马刀给了张淮阳,刘恪又把马刀给偷了,乞颜思烈说不定,都不会下定决心亲征。 李景绩率领三千汉军将士,入驻江陵城。 三千将士们都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真就像是做梦一样。 跟着李将军,性命可保,但没什么功绩。 入城都是在最后梯队。 哪有过今天这种待遇? 头一个入城! 李景绩的马刚踏入城中,便调转马头,当众宣布道: “本将在此下令,我军上下一体不得扰民,不得擅闯已降官员之府宅,不得肆意欺压百姓,不得仇虐东胡人。” “违令者,皆杀无赦!” 汉军向来军令严明,纵兵劫掠之事,从来都是严令禁止。 尤其是在监军培养出来之后,反复做着思想教育工作,将士们的觉悟更加彻底。 不过李景绩还是特意下了个军令。 毕竟和以前不同,城中还有大量东胡人。 休屠弼愣神片刻,真心道: “李将军有心了。” 他本以为东胡人与汉人是世仇,哪怕献城投降,汉军将士入城之后,只怕也得杀戮一番,发泄情绪。 但没想到,李景绩竟会下达这种军令。 而李景绩对此,只是摇了摇头。 汉军是秉承大义的王师,不是刽子手。 以前会赶尽杀绝,是因为国小民弱,制不住大量投降的东胡人,只能出狠手,给人先打怕了。 啊不对,以前大汉是被逼的,没办法,东胡人那时候都很有血性,全都想要为大可汗流尽最后一滴血,誓死不降。 汉人总是仁义的,你誓死不降,那当然要成人之美。 现在不同,大可汗都死了,大汉又如日中天,投降的东胡人,自然就多了起来。 军令传下之后,休屠弼带着李景绩,来到了石周曷先府中,先看了眼死在榻上的石周曷先,验证生死。 李景绩下意识想捏一捏石周曷先的鼻子,防止诈死。 但想着有些不敬,还是放弃了。 只是稍微探了探鼻息,心中有数之后,便离去了。 死者为大,而且休屠弼已经都和他讲明了,江陵城能全员投降,全都赖以石周曷先生前的安排。 那么为了安抚那些降卒,有必要好好对待石周曷先的遗体。 只要不打仗,李景绩还是相当靠谱的。 “休屠将军献城有功,回头本将定会禀明圣天子,从重奖赏。” 休屠弼点头道: “嗯,若不是献了城,今天我还得带兵出去追你。” “三十里。” “呵呵。” 李景绩也不恼怒,只是呵呵一笑。 追就追呗,搞得像换个将领来打,我就不跑一样。 接管江陵城军政之后,李景绩立即让探马去往江陵港,将大军迎入城中。 江陵港的刘恪才刚授完勋,一骑探马匆匆赶到了中军大帐前。 一个干脆利落的滚鞍,下了马背,冲着刘恪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朗声禀报了一句道。 “啊??” “啊哈.哈哈哈!” “好,李卿不愧朕之股肱,不仅兵不血刃夺下了江陵,所作诸般举措,也是皆深合朕意。” “传朕旨意,大军即刻进驻江陵城中!” 飞快地将李景绩的奏章翻阅了一遍之后,刘恪登时便乐开了怀。 其实一开始,他整个人都还有点懵。 岳少谦、侯君延、李景绩、乐顺,分三路出击,几乎是让汉军之中有能力的将领,全都出动了。 对于绝北道是否能成功,刘恪很有自信。 毕竟最危险的侯君延、李景绩所部兵马,要面对的也只是襄阳一路的支援。 刘恪还打算等绝北道成功之后,试验一下新的攻城器械呢,没想到江陵这就降了。 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还是李景绩干的。 咱老李这是要崛起了?? 军中诸将也是颇为诧异,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李景绩都能夺城,真是夭寿了。 就连那些最下头的小卒子,听了前线大捷,也是迫不及待想要进驻江陵。 他们更想看看,李景绩到底是怎么夺城的。 这可是常败将军啊! 因而,三军将士的动作,极为迅速。 哪怕薛嘉这个病秧子,跑的都极为利索。 胜仗常有,李景绩夺城不常有,谁都想看个稀奇。 “臣,拜见陛下!” 李景绩就在城门口迎着大军入城,一见到皇帝下了驴车,正自含笑地望向自己,他当即便激动得面色潮红不已,大踏步地便抢到了御前,紧着便拱手一礼。 咔。 刘恪直接给他挂了个勋章,又顺手给自己挂了枚。 “免了罢,李卿迫降江陵,有大功。” “嘿嘿。” 李景绩只是傻笑了两声,他其实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且先跟朕说说看,江陵如今的情形,都如何了?” 见李景绩这等憨厚模样,刘恪不禁为之莞尔,笑着一压手,让李景绩随着自己身后半步的距离,一同缓缓入城。 “回陛下,江陵一切都好……” 听得皇帝有问,李景绩紧着便将江陵的大体情形,介绍了一番。 有限于第一次夺城,所言所述很是生疏,然而刘恪却并未有丝毫的不耐,一直静静地聆听着。 “嗯,朝中文武,朕最是放心李卿,爱卿一路征战,也是辛苦了。” 刘恪顺手打开老李的面板看了眼。 【姓名:李景绩(上士)】 【年龄:27】 【统率:89;武力:80;智略:87;理政:82】 【特性:精析、进退有据、百战百败、见微知著、阵法、计算、天象】 刘恪又是不禁咂舌,四年前的李景绩,四维能力都在七十左右,如今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而且还多了【阵法】、【计算】、【天象】三个特性。 成长性着实太恐怖了。 这次李景绩怎么拿下江陵的,他也从奏报里看过了。 暴雨加上白衣,直接给江陵上下文武,吓破了胆。 兴许继诈败流之后,开发出了新的恐吓流打法。 我打不过你,但我能借势唬住你啊! “陛下,这位是休屠弼将军,就是他献城来降。” 刘恪一眼望去,便见着一个扎着辫发,眉目锐利,看起来就不太好说话的将领。 【姓名:休屠弼(邦士)】 【年龄:28】 【统率:92;武力:83;智略:85;理政:63】 【特性:水练、虚实、声势、直言】 “不错。” 刘恪真心赞了一句,这个可是有勇有谋的大将,而且东胡人的出身,现在用起来也会很顺手。 用东胡人打东胡人,永远不用心疼。 还有难得的【水练】特性,意味着甚至能够当水师将领使。 只从统率能力来看的话,比之甘文禁也不差。 而平日里嘴毒的休屠弼,面对着刘恪,只是拱手一礼。 这位大汉天子,还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弑父杀兄? 好像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后刘恪又带着一众将领,去石周曷先府中探望尸身。 态度得做足。 见着榻上那老将的尸身,无人不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以身殉国的行为很壮烈,但输给李景绩了真的很离谱。 “不止于此.” “不应如此.” “是罪不至此吧.” (本章完) 第223章:你就是种轩?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军入江陵之后,就开始原地休整。 虽说没怎么打仗,但行军也挺累的。 还得等乐顺和侯君延的偏师汇合。 后面攻打襄阳,只怕是个大工程,养精蓄锐是必须的。 石周曷先的尸身,被刘恪特意按着东胡人的风俗下葬。 有留学生天命的刘恪,在这方面做得甚至比大多数东胡人还到位。 这么一手,直接就让不少军中的东胡人,有些感动。 至于石周曷先府中的妻妾,则被刘恪送给了休屠弼。 这也是东胡人的风俗。 府中财物嘛. 那肯定是在江陵乱局之中,不小心失散了。 毕竟刘恪还是很有道德的,总不可能是他顺手偷了出来,又拿这笔钱充作军费了吧? 趁着将士们休整的时间,刘恪召集众将在郡守府中议事。 在李景绩的恐吓流战法之下,几乎兵不血刃拿下江陵郡,完全可以借机北上,直取襄阳。 “陛下……” 一旁的侯君延悄悄上前,在刘恪耳边低声说道: “江陵城中的东胡将士最少也有三千之数,如今皆以休屠弼为首。” “有魏成宪反复在前,不可不防,若他们假意投降,对我军非常不利,还请陛下不要太过信任他们!” 反骨崽居然害怕别人也是反骨崽,这是刘恪没想到的,行业竞争是吧? 刘恪摆了摆手,低声回了侯君延一句: “不必忧心。” 随后他将休屠弼点出来,特意宽慰道: “休屠将军,实不相瞒,如今将士们士气正盛,朕已有继续北进,攻取襄阳之意。” “将军虽然如今献城来降,但却是东胡之中休屠部族属。” “为避免休屠将军与族人兵戎相见,心中为难,所以将军可留守后方,继续率领所部兵马,镇守江陵。” “陛、陛下……不可啊!” 侯君延与众将闻言,纷纷大惊失色,挨个出言反对。 大军北伐襄阳,肯定会倾巢而出,一些江陵降卒,也得带上作为炮灰部队。 至多也就在江陵城中,留下五千兵马驻守。 那休屠弼所部的三千东胡人,就很有问题了,动辄就能轻松兵变,断了汉军后路。 而且休屠弼刚刚投降,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说不定是因为江陵孤城,实在守不住,和魏成宪一样,不得不降呢? 哪怕信任休屠弼,不将他带在身边看着守着,最起码也得剥夺兵权,安置在琼州严加看管,观察几年再说。 就算以后要重用,也应该拿去打南洋,开拓海上丝绸之路。 让吕宋人尝尝东胡人的骑射。 怎么可能让他继续驻守江陵呢? 甚至于,休屠弼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都为自己设计好了未来发展计划,汉人肯定不会让他打东胡人的,万一战场上又投了,可就麻烦大了。 而自己有些水军经验,完全可以参与到大汉的海贸之中,和甘文禁处于一个定位,带领水师。 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让他驻守江陵?? 休屠弼只是有话直说,不是傻的,闻言连忙拜倒在地,道: “末将乃是东胡降将,为表忠心,还请陛下让臣随军,带在身边看管,又或者关押在琼州。” “至于这江陵江陵乃北伐重镇,末将是万万不敢驻守的。” “还请陛下不要用这种手段,来谋害末将。” 休屠弼为人机敏,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已经投汉了,当然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 若是自己留在江陵,哪怕皇帝能信任,肯定也会受到汉军诸将的猜忌。 所以干脆主动请辞,要求跟随大军北上,或者暂时回到琼州。 不过他这番言论,确实大胆。 什么叫这种手段?什么叫谋害? 刘恪见此,笑了笑,这小子是会说话的。 他赶忙上前,将休屠弼扶起,道: “休屠将军这又是说的什么话?” “既然降了朝廷,那便是我大汉将领,何来汉人、东胡人之分?” “再者,那乞颜思烈都敢任用张淮阳为南军主帅,朕既然能将乞颜思烈射落马下,难道还不如一个失败之人吗?” “更何况,朕知晓你能力,自然要重用一二。” “放回琼州算什么事?虽然廉老将军一直请战,但琼州也不缺大将驻守!” “你只管放心驻守江陵,朕信得过。” 刘恪那是什么人,【演说家】天命能把死人忽悠成活的,三言两语就给这休屠弼忽悠的找不着北。 就连一众汉军将领,也是无不动容。 虽说这样的行为,有些欠缺考虑,但哪个将军,不希望皇帝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任呢? 你们也不想被拉去校场发饷吧? 休屠弼一时间,感动得几乎难以自持,声音微颤,眼眶湿润,就连那一口汉话,仿佛都熟练了不少,忙不迭的回应道: “多谢陛下信任!” “只是这江陵,末将仍是不敢镇守,还请陛下将末将带在身边,一起攻打襄阳吧。” 刘恪摇了摇头道,欲擒故纵: “襄阳的大贺履乃是你的同僚,所部兵马又多有东胡人,若是与他兵戎相见,朕担心你与军中的东胡将士们,感到为难啊!” 休屠弼拱手说道: “我们如今既然已经归降陛下,又岂会再心心念念东胡?” “陛下也说过了,既然已经降汉,那我等便是大汉的军将,汉将又怎么会对东胡将士留手!” “只要陛下日后拿下川蜀之地,能留下一条生路,也便够了。” “况且末将与手中兵马,熟悉荆北地形,而那些襄阳城中的东胡人,若是看见了末将,多半也会另有些打算。” “让末将跟着陛下一同北伐,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收复整个荆州,也可以让荆州的百姓,少受些战乱之苦啊!” 这时候休屠弼倒是挺会说了。 不过也可能是真的被忽悠了,发自内心的想法。 刘恪闻言大喜,道: “好!好!休屠将军真是深明大义,既然如此,便随朕一同北伐吧!” 他确实挺想用休屠弼的,其东胡人的出身,也能够大大瓦解东胡军将的抵抗意志。 而且能力着实不错,不仅有统率水师舰船的能耐,各种能力都不错。 领兵能力是狄邯、侯君延这一档的。 还没统帅过大部兵马,足够年轻,有机会继续成长。 于是乎,刘恪对着休屠弼询问道: “休屠将军久在江陵,与襄阳相距不远,应当了解襄阳郡守大贺履的为人。” “侯君延绝北道,襄阳方面的援军被阻难,应当已经知晓我军用意。” “如今大贺履,应该已经在采取相应的策略,以阻挠我军继续北伐。” “不知休屠将军,可有什么办法?” 休屠弼沉吟道: “大贺履乃老将,能力不俗,当年又因为其子大贺楚材劝阻石周曷阿虎屠城,在襄阳之中,极有威望。” “不过即便如此,大贺履只怕也不敢出兵与我军一战。” “以末将猜测,他此刻很可能会选择沿用刘聪的办法,依托襄阳城城墙,再配合城中投石砲,进行死守。” “如此,陛下也可沿用攻取江陵的办法,暂且跳过襄阳城,转而绕道攻取襄阳郡中其他城池。” “拿下宛城、新野,便可拿下荆州北部门户。” “更北方是乞颜部之下,乞颜部如今虽然和石周曷部暂且联合,但乞颜讨在荆南兵败身死,一时半会儿,难以增派兵马。” “唯有东北面的蒲前部需要忌惮一二,不过陛下拿下宛城、新野之后,便可不必再担心蒲前部出兵。” “而且整个江陵郡中投降的守军,乃至于岳少保正在攻取的江夏郡守将,其亲朋家人,大多也都在荆北。” “一旦拿下除了襄阳之外的荆北城池,所有投降军将,不用担心投靠陛下,会危及家人的安全,便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为陛下征战。” “不仅有了更多可战之兵,岳少保攻取江夏,也能够更为轻松。” “到时候,陛下再携数万大军,直取襄阳,便可逼降大贺履!” 薛嘉咳嗽了两声,笑道: “襄阳城虽然难攻,但久攻必下,嘉所虑,唯有蒲前部。” “休屠弼将军不愧是东胡名将啊,陛下可按休屠将军所言行事!” 薛嘉之前就给刘恪提过类似的建议,不过这次把功劳让给了休屠弼,顺便给休屠弼示个好。 一个有能力的东胡降将,在北伐之中,能带来多么大的收益,他心里是很清楚。 这降将能力越强,声望越高,东胡人投的越多。 但休屠弼显然不领这个情,看着薛嘉时不时就咳嗽几声,一脸病态如风中残烛一般,下意识的就远离了几步: “你咳嗽就少说两句。” 刚刚石周曷先就病死在他面前了,要再死一个,他也得晦气死了。 薛嘉脸上有点挂不住,嘴角抽了抽,去墙角咳嗽了。 侯君延看得眼前一亮,这个小胡人好像还不错,虽说他佩服薛嘉的智谋,但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他老早就看不上了。 “嗯” 刘恪也对休屠弼的【直言】有了全新看法。 是挺直的。 刘恪也不多想,你爱咋咋吧,朝中文武哪个没毛病,能干事儿就行。 他站起身来,持棋盘而立,看着下方一众文武,沉声喝道: “既然如此,众将听令!” 众人纷纷起身,挨个站好。 “雷兰、休屠弼,朕命你二人为左右先锋,率领一万大军,先行一步!” “末将领命!” 让休屠弼这种能文能武的大将担任先锋,其实有点大材小用的。 但刘恪也有自己的考量。 第一,让休屠弼担任先锋,凭借他的出身,各地东胡将士的抵抗力度会很低,会倾向于投降。 第二,休屠弼刚刚投降,能信任,但也不是没来由的完全信任。 让休屠弼担任先锋,可以让他与固守襄阳的大贺履彻底决裂,断了他的最后一丝退路。 只是雷兰又在心里苦叫连连,得亏岳少谦那里还有一部兵马,分走了不少将领。 不然休屠弼一来,他这个先锋将军的职位,估计都不稳固了。 “马括,你来稳定江陵一应事务,取城中军械,训练新兵,待我军绕道取下新野、宛城之后,再听调令!” “末将领命!” 马括的统率其实也有78,别看打仗只会跑,但练点常备军,还是勉强可行。 智略也不错,理政也能积攒经验慢慢涨,临时当个郡守使完全可行。 “乐顺,你率三千兵马,镇守江陵,负责为我大军运送粮草!” “末将领命!” “李景绩,你也留守江陵,负责协助乐顺,为我大军调配粮草!” “遵命!”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乐顺虽然平平无奇,但稳得一批。 手下的先登、陷阵两营兵马,也是汉军精锐中的精锐。 再加上进退有据持续成长的李景绩,粮秣供应不会出任何问题。 刘恪最后看向最后的两个大将: “狄邯、侯君延,你二人随我率领大军一同出征,速速下去准备吧!” 两人都是大将之姿,经过一段时间的征战,应该也成长了一些。 直接分兵让两人各自攻取新野、宛城,说不准都有几分把握。 只是就在众将准备下去,各自准备的时候。 有一人来报。 “陛下,归义军掌书记种轩请求拜见!” 掌书记,负责起草书檄文告,参与机密,地位不低。 府中诸将听此消息,面面相觑。 汝南的归义军是近些年来的第一支大汉义军,作为响应大汉北伐的义军,他们也格外看重。 但问题在于,汉军现在连荆州都没打下来,和归义军起义的汝南郡不连通,连探马、绣衣使都派不出去。 根本不知道归义军的具体情况。 现在归义军的掌书记,甘冒危险,从东胡人治下,远道而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快让他进来。” 刘恪意识到事态可能有变,连忙让人将之迎了进来。 那掌书记相貌英俊,眉宇间透着一份风采,眉毛如墨,轻轻挑起。 脸庞线条分明,轮廓清晰,鼻梁高挺,微微凹陷的眼窝里闪烁着刚毅。 只是一路上风尘仆仆,嘴唇都有些开裂。 显然是一路急行,都顾不得休息。 刘恪轻轻皱眉,若是归义军出了事,战略方向就得稍作调整了。 “你就是种轩?” (本章完) 第224章:没有人比朕更懂造反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注意看,眼前这个男人叫做种轩,他有一个祖辈传承三代的梦想。 造反。 他正在拜见一个造反头子,至于他的造反大业是否能够成功,让我们拭目以待。 “起来吧,你这一路跋涉,远道而来,也辛苦了。” 刘恪直接上前将种轩扶起,顺手还用拍打了一番,种轩衣襟上的尘土。 种轩只觉得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皇帝竟会如此平易近人。 他现在可不仅仅是没有正经官身在身,甚至蒲前部还因为种氏一族的原因,暂时还没去他的官职。 可以说,他现在的身份,可以是民间山匪,郊野流寇,东胡官员,种氏子弟。 唯独不是汉臣。 皇帝却能对他一个无名之辈,如此礼遇?! 种轩连忙道: “陛下,草民此行,是代表汝南义士而来,草民之觉得荣誉,不觉辛苦!” 刘恪只是颔首,依然以礼相待,同时让人奉上了茶水。 管他呢,不是汉臣,那也是汉民啊! 人家为了大汉起义,抗击东胡人,那大汉肯定也不能亏待。 这符合他公羊儒的方针,投桃报李。 【姓名:种轩(国士)】 【年龄:22】 【统率:86;武力:95;智略:90;理政:81】 【特性:补天裂、剑胆琴心、大青兕、飞虎、奔袭】 而且刘恪看过了种轩的能力,妥妥的顶流。 统率虽然只是二流,但掌书记是个文职,种轩应该没怎么带过兵,完全可以慢慢成长。 毕竟岳少谦早年刚转职的时候统率也才95,四年就刷到104了。 而武力足以和侯君延这种将领媲美,智略也足有90,理政堪堪够用。 关键在于,太年轻了。 刘恪都奔着二十四去了,种轩才二十二。 未来不可限量,多刷刷忠诚,肯定不亏。 稍加礼遇后,刘恪又回到了主位上。 种轩则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什么叫明君,这就是明君! 如果当朝圣天子早生二十年,他那祖父也不至于被迫当了东胡的官儿。 更不会时常带他登高望远,指画山河,只能将收复失地的心愿,将造反大计,寄托在儿孙辈身上。 而后,种轩便将此行的目的,以及归义军和汝南蒲前部东胡人的情况,大致说明了一番。 “陛下,草民此行,实为南归一事。” “汝南郡的郡守乃蒲前部宿将,所部兵马具是精锐,攻势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义军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刘恪微微皱眉,道: “早前朕遣人打听,义军势大,又颇得民心,纵然那汝南郡守有些能耐,情况又怎么会如此急转直下?” 虽说汝南与汉军相隔甚远,又被襄阳郡的东胡哨骑暗探阻挠,沟通不便。 但渡江的时候,形势还一片大好呢! 这才多久时间,怎么就不容乐观了? 不过刘恪也没有多加怀疑,毕竟归义军得靠种轩这种猛男,轻骑冒险穿梭于数郡之间,来到江陵送信。 就足够说明,汝南义军的形势,确实不太好。 种轩见此,解释道: “东胡人最开始只是用兵,虽然难以抵挡,但我们也可游斗一二。” “但后来竟是用起了计谋,一面以兵威镇压,一面动用怀柔政策,用招安、减负,来瓦解各地义军。” “大多数弟兄们,就.” 府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文武们面面相觑,沉默中流露出忧虑之色。 刘恪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紧盯着种轩,让他继续说下去。 “东胡人双管齐下,又在弟兄们犹豫之间,突然加大攻势,以至于一些弟兄抵挡不住诱惑,各自离散。” “虽说义军仍然占有几个小城,又可深入山林躲藏,但依然面临着战力不足,后续无以为继的窘境。” 种轩的话语中带着无奈和焦虑,下意识揉搓着手指,仿佛想要在严峻的局势之中,找寻一个破解之法。 府中的寂静仿佛凝固,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刘恪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凝重: “种轩,你有何建议?” 种轩的目光坚定,道: “草民不才,想要为汝南义士们求取一官半职。” 众将微微点头。 这倒是没问题,东胡人针对义军的招安,无非也就是用高官厚禄来收买人。 这点,大汉也可以给。 如果封了官,也能让这支义军更具大义,义士们也能更坚定的抗击东胡。 但种轩所想的,并非仅仅如此,他紧接着道: “此外还请陛下派遣援军,支援汝南!” “义军需要支援。” 府中气氛再度紧张起来,一时间变得压抑了许多。 不是朝廷不想发兵,而是多少有点不现实了。 江夏都还没拿下来,他们刚刚才计划着打新野、宛城。 如果真能顺利按着计划,取下新野、宛城之后,确实是有可能支援到汝南郡。 但完全没有可行性。 毕竟腹地还有襄阳城这么一枚令人忌惮的大钉子。 大汉北伐走的是精兵,战斗力十足,但着实没有分兵的可能。 而且支援汝南,等同于将蒲前部的东胡人也拉入战事。 到时候大汉要面对的,就是石周曷部、乞颜部、蒲前部的三部东胡兵马。 哪怕支援成功,让义军支棱起来了,也容易受到多方夹击。 到时候战线拉长,补给线吃紧,很容易出大事。 刘恪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种轩所言有理,义军此时的危局,不容忽视。” “你可拿出一份名单来,义军为朝廷抗击东胡人,有大功,朕自然不会吝啬封赏。” “但所言援军之事,非同小可,涉及到大量粮秣辎重和兵马调度,不能草率行事。” 种轩也能理解,要是皇帝真就这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还觉得有问题呢! 但于情理上,他还是想要援军: “草民谢过陛下封赏。” “但援军一事,迫在眉睫,若是不采取行动,等到东胡人彻底渗透义军,将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只求陛下与草民一千兵马,草民愿意领军先行一步,为援军开辟道路!” 种轩跪在地上,一脸决然之色,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传遍府中: “草民种轩,虽无扛鼎之力,但在汝南境内,还有无数与草民一样的百姓,他们马革裹尸,与东胡人拼死血战。” 刘恪目光凝视着种轩,他并未打断种轩的话语,只是沉默地倾听着。 其实也不是不行,以种轩的能耐,加上一千汉军精锐,打开一条供给援军,直抵汝南的要道,并不算太难。 但其中风险显而易见,派兵支援汝南郡,在大多数人看来,无疑是目前局势之中的下下之策。 按着之前计划,稳扎稳打,取荆北全境,多稳妥啊! 大汉现在北伐能顺利,是占了东胡八部内乱的便宜。 若是东胡人合力,是否能继续这么下去,还难说。 何必去多招惹一个蒲前部呢? 侯君延想着其中利弊,面向种轩,傲然道: “就凭你空口白牙,想要让陛下改换战略,支援汝南?” 他是个喜欢用奇谋行险的人。 但这可不是带着几千兵马,奇袭行险,考虑一城得失就完事儿的。 动辄数万大军的调动,后续还有无数粮秣物资,涉及到更大的战略方向。 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局势。 这种情况,可行不得险。 侯君延的反骨兄弟休屠弼也直言道: “若是北伐失败,你死不足惜!” 种轩目光不躲不避,直视着两人,瞪着眼,悍然道: “死,又有何惧?” 府中文武脸色凝重,暗自交换眼神,仿佛正在权衡种轩的言辞。 那俩人说话不好听,但大体上没什么问题。 你可以不怕死,但咱们得考虑到北伐的数万兵马生死啊! 种轩见众人如此,缓缓开口道: “诸位将军可知,中原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南望王师又一年?” “又有多少人为了归汉,而抛头颅洒热血?” 种轩紧紧咬住下唇,眼中透着几缕血丝: “又可知,那些汝南义军,本该像这些江陵百姓一样,等着汉军入城?!” “但他们选择拿起了兵刃,主动抗争!” “朝廷在倾尽全力北伐,在兴复汉室!” “焉知这天下百姓,没有在试图南归,在思慕大汉,抗东胡?!” 种轩站起身来,声音沉稳: “若能看到九州归一山河一统,纵使死上百次千次万次,又有何惧!” “种轩,甘之如饴!” 众人的目光,在这一刻聚焦在种轩身上。 仿佛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燃烧的火焰。 然而,局势依然悬而未决。 北伐大计,绝不是凭一人之言,可以决断的。 甚至哪怕是皇帝,你如果威望不足,弱势了一些,也不可能乾纲独断。 众人都望着皇帝,好在他们的皇帝威望很足很强势,可以乾纲独断。 上首的刘恪望了眼薛嘉。 在墙角咳嗽的薛嘉,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恪实属没看懂这病秧子是什么意思。 也不好意思多问。 于是沉吟一声,不咸不淡的道: “北伐战略不变,依照朕先前的安排,调兵遣将,运输粮秣物资。” “取下新野、宛城之后,围攻襄阳城。” “至于汝南义军.” 他顿了顿,继续道: “种轩,你先拿出一份名单来,朕来做些封赏。” “.” 种轩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称是。 他大抵是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维持原定的北伐战略,继续调度兵马、粮秣。 这种涉及大局的事情,真不是区区一支义军的生死,能够改变的。 不过皇帝也对义军表明了关心。 应该是想用更多的封赏,来收拢人心。 以弥补无法派出援军。 说实话,种轩是能理解的,毕竟现在这个局势,朝廷派遣援军着实讨不得好。 还容易反受其害。 皇帝这么做,能给足封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打个比方,你肾亏要换个腰子,人家兜里十块钱,给了你五块钱手术费,已经够顶了。 总不至于让人给你捐个腰子吧? 刘恪望着种轩,还是那般平静: “听说种轩你颇有文才。” “那便替朕起草一封亲征诏。” “一千兵马朕予不了你,数万援军,朕也派不出去。” “但朕一人,当得起百万雄师。” 本来还有些沉寂的种轩,直接愣住了。 这话乍一听,只觉得狂妄。 可细细一些,竟然颇为写实。 当今天子,确实是气吞万里如虎,当抵雄师百万。 众将也都愣住了。 唯有薛嘉,稍微好一点,他点头是为了示意,让皇帝按着他自己的想法去做。 只是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胆的想法。 稍稍一想,他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正待众将想要出言劝阻之前,薛嘉出列道: “襄阳城易守难攻,即便陛下亲至,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攻下。” “陛下正好可借此良机,轻车简从入汝南。” “以陛下之威,足以稳定义军,而后只需要带着义军,往宛城方向撤走便可。” “料得那时,我军已然收复宛城,双方则可会师于一处。” “既能收了义军之心,让北方汉人受到鼓舞,抗击东胡,我军也多了一员大将,一支兵马,攻取襄阳更有把握。” 众将一想,还真是。 如果在不调度大军支援的情况下,还解决义军的危局,只有这一个办法。 皇帝亲自去一趟,一切迎刃而解。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皇帝孤身入汝南的安危。 但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儿。 东胡人的马都没他的驴快,重甲铁浮屠都禁不住一个棋盘。 千里走单驴,完全不是问题。 不过众将还是规劝了一番。 无论是不是什么大事儿,皇帝的武力值是高是低,都不应该如此犯险。 刘恪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坚决: “诸卿不必多言,朕早先便曾言及,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大汉子民,应该被放弃。” 种轩直接感动得热泪盈眶五体投地,对天发誓道: “此生不复汉土,我种轩誓不为人!” 刘恪只是摆了摆手。 造反嘛,这个我擅长。 而且以他的观念,归义军肾亏要换个腰子,把东胡人的腰子噶来换上不就行了? —— 襄阳城,郡守府。 “江陵城被李景绩给拿下了,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汉军几乎没有折损,只怕不日便会攻取襄阳郡各地,让襄阳城变作孤城!” “还有那休屠弼,他作为我东胡的将军,竟然还投降给了大汉?!” “石周曷部何时亏待过他!” 大贺履手中拿着百里加急的书信,在府中来回踱步。 老脸上满脸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都不免有些心疼。 他在侯君延绝北道时,支援江陵的意愿确实不强烈。 心里打着让江陵的石周曷先死守,多消耗一下汉军的想法。 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襄阳城,能守得更久。 但谁能想到,石周曷先不抵抗,直接死了,休屠弼更是带着一众军将投降了。 这不是白白给汉军送钱送粮还送人? 这下好,你江陵不仅没消耗汉军,还让人家更难打了。 手下亲信见大贺履大倒苦水,心中也是无奈。 虽说李景绩夺城确实离谱。 但也别说江陵了。 就算是这襄阳,要是没您老人家镇压,等着汉军兵临城下,只怕是也降咯! “将军,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抱怨也没有用了,还是快想想办法,如何应对那刘雉儿吧!” “嗯。” 大贺履点头,他不是个情绪化的人,只是汉军让他实在没办法。 现在稍微宣泄一番情绪,倒也正常了起来。 “你们说说,如今我们该如何应对刘雉儿!” 那亲信拱手说道: “将军,刘雉儿如今已经占据江陵,下一步应该是攻打新野、宛城两地,从而隔绝襄阳与北方的联系。” 大贺履颔首,道: “既然如此,那就书信一封,让两地守军提前准备,多支撑一些时日。” “同时,那刘雉儿初得江陵,其中我部族人不少,尚未真心归附。” “理应遣一支轻骑骚扰,不说击败汉军,至少也不能给那刘雉儿收拢族人之心的机会!” 大贺履思来想去,这些应对之法,都不能让他太放心。 还是儿子之前出的主意,割让新野、宛城,强行拉蒲前部下水比较稳妥。 毕竟汉军现在攻打新野、宛城,估计也就是几个月的事儿。 与其让人家收复失地了,还不如给蒲前部呢!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蒲前部谈妥。 留给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啊! 正当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孩儿不负父亲所托,大事已成!” 大贺履抬眼望去,来人正是大贺楚材。 “不愧是我大贺部麒麟儿啊!” 大贺履颇为欣慰。 大贺楚材拱手道: “父亲,孩儿此去,不仅与蒲前部谈妥,将城池割让出去,还使计协助汝南郡守,压制了那股大汉义军。” “义军?” 大贺履愣了愣,道:“张议平的那支归义军?!” “正是。” 大贺楚材点头道: “那张议平颇有用兵之能,若非使计,还真有些难办。” “不过现在蒲前部内部的乱局已定,必然会来接收城池。” “到时候汉军与他们的兵马对上,襄阳城可稳如泰山。” 大贺履连连点头如捣蒜: “既然如此,那为父就不派人了,就固守在这襄阳城。” 大贺楚材却摇了摇头: “不妥。” (本章完) 第225章:看试手,补天裂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有何不妥?” 大贺履不解,不是说好拉蒲前部下水之后,就伺机而动吗? 大贺楚材解释道道: “孩儿此番去往蒲前部一行,发现其中能征善战之将颇多。” “蒲前部汗王也实非常人,主张夷狄应和,重用汉族士人,抑制世家豪族,颇有治世之能。” “若是蒲前部的兵马,入了荆北,与汉军正面对峙,父亲必然能找着机会。” 大贺履有几分犹豫,道: “那刘雉儿起于一城之地,自登基以来,便带兵厮杀,至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领军经验丰富。” “麾下将领,也各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就连那李景绩,竟也.” “汉军北伐唯有受困于兵马不足,但有了江陵城的东胡降卒为补充.” “哎” 大贺履吞吞吐吐,一声叹息: “这固守襄阳城倒是还好,只是率兵迎战刘雉儿……只怕不妥!” 大贺楚材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怒其不争: “父亲,那刘雉儿非为虎狼,有何惧之?” “虽说起于一城之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也不过征战四年,大多凭借个人勇武、奇谋妙计、天时地利而胜,战阵经验,如何比得过军中宿将?” “.” 大贺履听得一懵,合着你也知道人家个人勇武天下无敌,又屡出奇谋,还占着天时地利? 那你是怎么敢“有何惧之”的? 大贺楚材却不管不顾,继续道: “况且蒲前部之中,多有大将,且占据中原腹地,兵强马壮,纵然是大可汗在世时,也颇为忌惮。” “父亲不必担忧,孩儿保举一人,只要蒲前部在前方拖住汉军主力,其人必然可与汉军余下兵马周旋一二!” 大贺履疑惑道: “是何人?” 大贺楚材拱手说道: “上将周方圆!” “周方圆为人稳妥,遇强则强,可使其率领骑兵,沿用父亲先前之策,趁着蒲前部入场之机,骚扰侵袭汉军后方!” “以其人只能,纵不能胜,也不会败!” “而汉军饱受其困扰,运输粮草辎重更加艰难,如此一来,襄阳城才可固守!” 大贺履想了想,其实也有一定道理。 毕竟真一个劲儿死守,着实看不见什么希望,对城中军心也有一定打击。 只要蒲前部的兵马出现在荆州,就相当于有了战机。 而且周方圆确实是一员干将,早些年为校尉时,愣是带着三百人和数千之众的山匪,迂回作战,直到大军出动剿匪。 令其率部找机会主动出击,也不是不行。 再说了,自家汗王性格暴虐,知道自己擅自给蒲前部割地了,纵然能猜到是出于战略所需,但多少心里会有些不满。 有周方圆主动出击,也好有个交代。 出于多方考虑,大贺履便将周方圆唤来,问道: “周方圆,你可愿率部骚扰汉军后方?” 周方圆踏步而出,眼神中没有丝毫惧意: “末将愿往!” 大贺履大喜,下令道: “好,我给你三千轻骑,只待蒲前部兵马入荆州与汉军交战,便可出动!” “是!” 完事儿后,大贺履又望向大贺楚材: “可还有不妥之处吗?” 大贺楚材拱手,老父亲的虚心纳谏还是不错的: “父亲,赤壁港还有一万兵马,可令他们索性弃了港口,找机会配合诸部兵马,渡江北上,以切断汉军退路。” “并且我部对休屠弼并无亏待,其献城投降刘雉儿,可能是石周曷先死后的无奈之举。” “父亲可派出巧言之人,偷偷相见,使其反叛,再归我部之中。” “也好。” 大贺履点了点头,反正这全都是小计,虽说走的是偏门小道,但只要不和那刘雉儿正面交战,就是好计。 于是乎,他便又下令道: “派人知会赤壁港守军,让他们伺机而动,我再亲自修书一封,让人秘密送给休屠弼,让其重归部族!” 大贺楚材见此,便道: “父亲已安排妥当,最后只需找准时机将血书送与汉军便可,孩儿便不再多留了。” 大贺履一怔: “你要去哪儿?” 大贺楚材道: “汗王那边,还得有些交代,虽说事出有因,但以汗王的性子” 大贺履应允道: “也是,你再从库府中取些金银,打点一番。” “是。” 大贺楚材施施然离去。 石周曷部是真不行,最上头的汗王能力没问题,性格有问题。 残暴嗜杀,以至于下头纷纷效仿,人心不齐。 看看老爹吧,为了守住襄阳,倾尽全力,听说写完血书之后,站都站不稳。 可饶是如此,还得准备金银,去蜀中上下打点。 石周曷部就算不亡于大汉天子之手,迟早也会亡于东胡内斗。 不过他本就不打算死心效力于石周曷部,这次拜见过石周曷阿虎之后,他就会去想办法收服西军。 手上有了这支强军,未来才更为灵活。 —— 话分两头,刘恪与种轩已经在赶往汝南的途中。 他赶着驴车,种轩拼了老命的挥打马鞭,也跟不上。 刘恪无奈,只得放慢了车速。 万万没想到,你一个文武全才,居然这么拖驴腿。 赶路很无聊,后续又是单驴入汝南,可能有些突发事件。 刘恪索性就看起了系统,看看有没有别样的开挂手段。 【姓名:刘恪】 【年龄:23】 【统率:75;武力:69;智略:74;理政:64】 【正统:100】 四维相较于渡江之前,只有统率、智略有所增长。 毕竟他就打了个澡盆战役,无论是绝北道还是取江陵,都和他没啥大关系。 而后就是君威。 【君威:2088】 江陵一郡之地赚了五百君威,休屠弼是国士,三百君威。 岳少谦在江夏郡攻城略地,几乎快拿下江夏全境,应该也有个四五百。 傅玄策拿到苏禄贸易份额,海上丝绸之路持续发展,这是个稳定赚取君威的渠道。 还有就是满怀英的生态调查,打下荆南之后,调查也一路进展到了荆南,君威自然而然持续增长。 “这么看,和之前猜测的一样,果然还是大范围的政令,能带来更多君威。” 以刘恪本来的想法,是打算等到拿下整个荆北,攒到四五千君威,多几个天命合成的。 不过现在要单驴入汝南,稍微多开几个挂也不是不行。 “定向单抽吧。” 君威富裕之后,刘恪已经不会将大笔君威,投入到不确定的随机天命之中。 而且现在手头上的天命也有不少了,指定池子单抽,说不定就能出货。 刘恪现在想抽的指定天命池,就是李世民、刘裕、曹操。 李世民不多说,六边形战士,而且他已经抽出了大量较抽象的天命,后续说不准能抽出更好的。 刘裕虽说不是六边形战士,但干起架来太猛了,同样也被刘恪抽了不少。 能出个【气吞万里】、【却月阵】之类的天命,必然是大加强。 再就是曹操。 作为一个有道德有操守的人,肯定不是想着【魏武遗风】。 他主要是馋【割发代首】、【疑冢】这两个天命。 第一个天命,能解放他的环球绳,不然澡盆子都得串绳,太抽象了。 只要【割发代首】能起效果,直接头发贴在驴头澡盆上,还不得嘎嘎猛冲? 【疑冢】则能和那些亡语天命打配合。 【死亡诅咒】的效果太霸道了,配合【济世安民】的前十年debuff,整个儿就一人型天灾。 有了疑冢,加以合成,肯定更好使。 诶嘿,你猜我死没死? 思虑再三,刘恪还是选择了李世民。 无他,上次单抽了一大堆刘裕天命,这次就抽李世民的,一碗水端平。 而且李世民一些侧重于理政方面的天命,刘恪也挺想要的。 毕竟大汉的地盘越来越大,理政能力必须提上去,君威也能有一个持续性增长。 “系统,给我指定李世民,两连抽!”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看向天命栏中多出的两个天命。 【下马:你跌落御驾之后,敌军会尝试用弓弦勒死你】 刘恪:. 这个相当抽象。 但确实是李世民的天命。 当年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把李建成给射死了,然后马受到惊吓后奔入树林。 骑在马上的李世民,被密林中的树枝,撞下马来,一时没爬起来。 李元吉见着了,就想用弓弦把李世民勒死。 多亏尉迟恭及时拍马赶到,大喝一声,才把李元吉给吓走。 不然李二这次得出大事。 好在第二个天命比较给力。 【秦王绕柱:你有很特别的走位】 大概是因为李世民、嬴政都是秦王,没什么不同。 所以第二抽直接歪到秦始皇身上了。 天命的出处也属于耳熟能详的。 荆轲刺秦后,江湖上便有一种武林绝学流传开来。 号称防御第一,常人根本难以近身,更别提对人造成伤害,那就是——秦王绕柱。 荆轲那是谁? 当世数一数二的游侠。 在用樊於期头颅放松秦始皇警惕,又是图穷匕见突然袭击之下,仍旧没能得手。 足以见得秦王绕柱的强大。 而且就刘恪的感觉来看,似乎不仅仅局限于个人走位。 对于驴车漂移也颇为好使。 强就强在方向感。 就好像是一个可控的赵宁【迷途】一样。 要知道赵宁能把七进七出当成常规技能,大半都是占了【迷途】的便宜。 用在个人和驴车上肯定没问题。 “那要是大军呢?” 这种事得多加验证,刘恪也不敢轻下判断。 不过有【秦王绕柱】的走位,单驴入汝南,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 就算有,这一大摞的跑路天命开起来,别说东胡人了,外星人都赶不上。 数日之后,刘恪与种轩抵达了西平县。 西平县处于荆州与豫州的交汇之处。 汝南郡的西边。 也是张议平起事的地方,算是归义军的大本营。 虽说县城的城池不算高大,但也勉强能说是坚固,易守难攻。 刚起事,就将城中一应东胡军将,给杀得败退。 但如今的西平县,看不出半点归义军大本营的模样。 就连种轩都有些不敢确定。 刘恪眼中,只见到了满目疮痍。 城门口没有守备的士卒,城头上也没有巡城的将士。 虽说在没有敌军攻城的情况下,你守城士卒松懈一些,偷偷懒,很正常。 加之这些又都是义军,几本没经历过什么正规训练,军规军纪涣散一些,也能理解。 但竟然还能见到有小片城墙倒塌,塔楼残骸,一些房屋损毁,乃至于能见到一些残兵断刃。 让人看了,简直不寒而栗。 城头上归义军的旗帜,也已经被风吹得破破烂烂。 “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恪皱着眉,西平县显然经历过一场大战。 可要说是东胡人大军攻打,也不太现实。 沿路都没有听到半分消息,而且东胡人如果攻下了西平县,不可能不派兵驻守。 种轩也是看得一懵,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也不知道啊! 这和他去往荆州之时,完全是两个模样。 “县衙,对,去县衙!” 种轩拍了拍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既然城中依然没有东胡人,说明西平县应该仍旧在归义军的掌控之中。 只是这掌控可能. 两人一同沉默着,去往西平县衙。 靠近县衙,倒是能见着许多拿着兵刃的义军将士。 只是这些人哪怕认出了种轩,也没怎么出声。 每个人眼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奈。 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不知所措。 种轩心中咯噔一下。 归义军士气基本已经跌落谷底了,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 能拿着兵刃,只怕都是因为这种利器,能让心中稍微平静一些。 刘恪与种轩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到县衙之中,见着了一个独臂汉子。 “种、种轩?!” 种轩一阵愕然,惊到: “陈兄……你的手怎么回事?” “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还有这西平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兄长为何不在?” 种轩当即上前,抱着那独臂男子仅剩的独臂,一阵猛摇。 这独臂男子见着了种轩,憋了已久的情绪,忽然得到倾泻,眼中泪水仿佛洪水决堤,止不住下流着。 他的声音哽咽着,好似一切都被悲痛压制。 “张将军,死死了” 天裂了。 (本章完) 第226章:寻他千百度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张议平大抵的确是死了。 经由在西平县留屯的陈瑞所说,张议平被之前来投的张定国,给暗害了。 张议平这个人吧,能力是有的,着实有点识人不明。 在交州的时候是这样,在汝南的时候,还是这样。 张定国出身于汝南豪族,张议平起事之时,他就带着两千人来投,算是归义军的元老,深得张议平信任。 但张定国抗击东胡的意志,并不算那么坚定。 可以说,就是个投机者。 一经起事,无论是在东胡人,还是在大汉,他的地位都会提高不少。 而事实正如张定国所想的一样。 东胡人一时半会儿,拿不下张议平带领的归义军,于是决定同时采取怀柔政策。 用各种高官厚禄,收买归义军中的头领。 张定国作为头领之一,理所应当,在收买名单之中。 然后他在高官厚禄之下,就心动了。 汉军确实势如破竹,但大军还在荆州,荆北都没攻下来。 而归义军深处于汝南腹地,眼见着没有援军,无以为继。 那为什么不直接投向东胡人呢? 虽说种轩南下找汉军请求支援去了,可以目前并不明朗的局势,汉军又怎么可能,停止攻伐荆州,另行取道,派大军来支援归义军? 汉军固然强大,朝廷固然如日中天。 但太过遥远,远不如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胡。 于是乎,张定国就接受了东胡人的招安,又以有大事要单独与张议平相商为由,私下与张议平会面,暗中埋伏,下了毒手。 随后带着张议平的脑袋,在西平县中发起了叛乱,带着近万兵马,归降了东胡人。 陈瑞的断臂,西平县如今的萧瑟,就是因为那一场叛乱。 群雄无首,加之大量中坚力量反叛,最后剩下的部分归义军士卒,心中已经没有几分战意。 如果不是陈瑞对南下的种轩有信心,也对大汉朝廷有信心,勉强撑住了局势,估摸着归义军如今已经散了。 可即便如此,为了抗击东胡,奋而起义的归义军,在动乱之下,已经所剩无几。 而叛徒张定国,却靠着战友的血,成为了东胡人的座上客。 “张定国” 刘恪听着陈瑞对种轩的哭诉,忽而拿出了一份名单。 正是之前种轩拟定的封赏。 “张定国,扬武将军。” “扬武将军.?” 陈瑞还听得一懵,没明白什么情况。 种轩已经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单人单骑,冲入东胡大军之中,将那张定国给大卸八块。 皇帝对归义军诸多将领的封赏,虽然大方,但也还没到是人是鬼,都封个官儿的地步。 扬武将军只是个杂号将军,但也是将军。 俸禄、部曲,都不少。 现在的大汉,可不是之前缺兵少将的大汉。 像是岳少谦在荆南提拔的沙里別,是因为自带部曲,还是五溪蛮首领,才能一入朝就有将军当。 另一个敬道荣,哪怕他自称零陵上将,武艺也相当不俗,也是因为后续在江夏郡中,立了战功,才有捞着了一个杂号将军。 因而,哪怕皇帝和朝廷,再怎么重视归义军,也不会给出太多将军职位的封赏。 种轩还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斟酌良久,才确定了这个封赏名单。 包括张议平的归汉将军,算得上数的杂号将军,其实也就封了三个。 甚至连种轩自己,都没有。 而张定国却能在其中,占据一席。 足以见得,张定国在归义军中的威望地位,以及一众弟兄对其的信任。 “这位是” 陈瑞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一直在种轩身边的英俊青年,应该是朝廷的官员。 这次多半是和种轩一起来,代表朝廷,给归义军封赏的。 只是这更加让他愧疚。 归义军已是这般模样,哪里当得起什么封赏? “这位是朝廷的大人,陈兄,你先为我们安排一个休息的地方,一路赶来,我也有些乏了。” “至于其他的事,待明日之后,再做打算。” 种轩特意隐下了刘恪身份。 若是之前,归义军势大的时候,与一些高层将领,告知皇帝亲自来汝南了,倒是能鼓舞人心。 可现在归义军的情况,急转直下,覆灭几乎就在眼前。 却是不能随意暴露身份了。 而且还得特意隐藏起来,不然被东胡人知道了,肯定要派出大军合围。 甚至朝廷大员的身份,也不太保险。 要是义军之中,出现了第二个张定国,被东胡人收买,打算拿个朝廷大官儿当投名状,可就意外了。 来到歇息之处后,种轩立即劝道: “还请陛下速回江陵,归义军只怕再难成事。” 种轩很心疼,多年造反大计,如今功亏一篑。 但还是很理智的分析了局势。 再在汝南勉力支撑,不太现实。 皇帝的用兵神鬼莫测,勇武冠绝天下。 但也不可能带着一堆士气都没有,还未经过训练的义军,击破东胡人。 而一旦被东胡人发现,派出大军围剿,只怕更是难以逃出生天。 当前最重要的,还得是将皇帝安然无恙的护送回去。 甚至种轩心中,还有一丝庆幸。 之前他可是力劝皇帝派兵,北上支援义军。 如果那时候,皇帝和军中文武同意派兵,现在只怕得出大事。 当皇帝的就是不一样,目光比他个人长远得多。 刘恪没有应声,只是反问道: “种卿不打算走吗?” 种轩缓缓闭上了眼,就好像张议平一样。 张议平思考的时候,也喜欢这么闭着眼。 “臣要带着归义军南下。” “无论这归义军,还有多少,我都要带着他们南下。” “哦。” 刘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问道: “张定国怎么办?” 种轩睁开眼,毫不犹豫道: “兄长的血,死去义士的血,必须用叛徒的血来偿还。” 他的眼神坚定如铁,嘴唇紧抿。 他不仅仅要以血还血,要为死去的兄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还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皇帝亲自单驴深入东胡腹地,没有辜负任何一个义士。 但他们却让皇帝失望了,辜负了这番盛情。 张议平已死,归义军中有话语权的人并不多。 种轩就是其中之一,那么他必然得拿出一个交代来。 皇帝向来宽仁,可能不会让他这么做。 但于情于理,他都得做点什么。 种轩望着面前的皇帝。 这位圣人天子,最初便是孤身入了东胡阵中,斩杀左贤王。 而后全身而退。 于是乎,种轩受此启发,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闯进有着层层保护的东胡大营,劫杀张定国! “以血还血?” 刘恪收敛起笑容,直视着种轩,有些咄咄逼人: “张定国被蒲前部东胡人奉为座上宾,甚至很可能已经当上了将军,还有着大量裹挟而去的归义军士卒,数量只怕近万。” “你想让他怎么偿还?” 种轩依然没有任何动摇,直言道: “臣闻天下无难能不可为之事,而有能为必可成之人。“ 此话的言下之意是,这天底下,就没有做不成、不能做的事事情。 总有那种能做,且一定能做成的人物。 “说的不错。” 刘恪觉得种轩说的是自己,他一身是挂,显然就是这种能为,且必可成之人。 “劫营?” 种轩重重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臣与张定国熟识,种氏仍在汝南之中,且东胡人也一直未有去掉臣身上的官职。” “臣借口与张定国相议,张定国不知晓臣的来意,多半会相见。” “到时候,臣突然发难,直接将其捆了,再以其为要挟,杀出一条路来。” 刘恪问道: “你一人?” 种轩摇了摇头: “如今义军之中,多有心灰意冷之辈,但仍能挑得出五十悍勇之辈。” “五十人?” “五十人足矣。” 种轩一时间豪气顿生,道: “张定国带了不少弟兄投奔东胡人,其中亦有不少人受过臣恩惠。” “待臣捆了张定国,振臂一呼,未必不能引得千万人相助!” “好!” 刘恪赞了一声,他挺喜欢种轩的少年意气。 年轻人就得气盛。 而且这支归义军对大汉很重要,他也不想就此烟消云散。 肯定得做些什么。 “既然种卿有心,那朕就遣人回江陵,为种卿调集些人手。” 种轩愣了愣,调集人手? 以汝南郡目前的情况,朝廷还敢增派大部兵马过来? 而后恍然,应该是调集些勇武之辈。 像是典褚、赵宁之流,若是能来汝南,更能成事。 再不济,数百军中健卒,也比义军靠谱的多。 即便不成,也可以护着皇帝回去。 “臣先谢过陛下。” 几天后,就有一个军中主薄,乘着四轮车,赶到了西平县。 “臣吕奉父,拜见陛下!” 吕奉父赶忙拜见了皇帝,见着西平县一片萧瑟之景,暗自摇头。 皇帝招他来,应该是清点战损的吧? 清点好归义军还剩多少钱粮人口,再一口气带回江陵。 毕竟就现在这个模样,想要再和东胡人作战,在敌后起事,着实不太靠谱。 能不拖累朝廷就不错了,根本指望不得。 种轩看着吕奉父一身文官打扮,又没有骑马而是乘着四轮车,虽说高大威猛身材魁梧,但也没有多想。 应该是个文人。 只是可惜了一番,没有典褚、赵宁,来个二流猛男也可以啊! 不过有个文官,帮他稳固西平县,稳定军心,也不错。 甚至可以说,这才是目前归义军最需要的东西。 而且种轩在江陵时候,也曾听说过。 汉军的监军,都是那位拿着石片割大腿肉的陈公,一手调教出来的。 在鼓舞士气方面,很有心得,意志力格外强大。 兴许靠着独特的话术,能将归义军的士气,拉上来一些。 到时候突破东胡人的封锁,让残部一路南归,也更有把握,也算没有辜负张议平生前的努力。 “吕主薄,朕召你来,是想要问计。” 刘恪笑吟吟的望着吕奉父,有这个对二五仔宝具在,张定国想活着都难。 吕奉父拍着胸脯,一脸自信: “陛下只管问,臣自幼饱读诗书,才思敏捷,定可为陛下解惑。” 刘恪面色一变,悲痛之余,又带着几分愤恨之色: “归义军中,有一人名唤张定国,这张定国不思抗击东胡人,反倒被东胡人的招安令所打动。” 吕奉父不屑一顾,鼻尖呼出一口热气: “三心二意之辈!” 刘恪再道: “张定国不仅暗地里接受了招安令,还暗下毒手,谋害了归义军首领张议平。” 吕奉父眉头紧皱,已经有些恼火了: “这张定国真该死啊!!” 刘恪叹了一声: “如今,他已带着张议平的尸身,裹挟着大量义军,投靠了东胡人。” 只听得咔的一声,吕奉父浑身骨节咔咔作响,眼眸中闪烁着怒火,面色愈发阴沉。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指节凸起,牙齿紧咬,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愤怒,整个人已是气极: “吕某向来憎恨这等不忠不义的猪狗之辈!!” 地面都好像被他踩得有些凹陷。 便是一旁听着的种轩,都有些愕然。 他自负有几分勇武,但在面前这个吕奉父面前,就像是猛虎嘴边的小猫一样。 这是个文人??? 刘恪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张定国就在大军之中,只怕现在正吃喝庆祝着,说不定还要将张议平的头颅,做成颅骨酒杯,珍藏起来。” “朕想替张将军报仇,替千万义军报仇,只是苦思之下,仍旧没有良策。” “不知吕主薄,有何良策,可以教朕?” 吕奉父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手刀横切之下,都能听到阵阵风声: “率部杀入东胡军中,砍了那张定国狗头,再杀出来。” 干净利落,简单直接,在他看来,这就是最简单最管用的妙计。 刘恪摊了摊手: “种卿也是这么想的。” “他已经准备好了五十骑,那咱们可以出发了。” “出发?” 种轩还是一阵云里雾里的,心里有些纠结。 看这情况,皇帝是要带着吕奉父,和他一起杀到东胡大军之中,把张定国砍了。 皇帝的勇武天下闻名,更是圣人天子,天命在身。 保不齐就召来雷霆,八百里之外直接给张定国劈死了。 看吕奉父这模样,似乎也颇为神勇。 这样冲阵,自然更有把握。 可皇帝毕竟是皇帝,万万人之上的大汉天子,这等尊贵之躯,跟着他以身犯险,多少太冒险了。 种轩索性不想了。 反正张定国是一定得死的。 —— “张将军真乃神人也!” 当日夜里,负责剿匪平叛的东胡大营中。 一个满身带着羊膻味的蒲前部将领,拽着张定国的手,神色激动。 也难怪他不激动。 蒲前光自幼便不喜读书,只爱田猎武事,后来因为治理地方有功,被如今的蒲前部汗王蒲前永固提拔。 其人精通兵法,骁勇善战。 但饶是如此,还是敌不过张议平。 毕竟那是能从刘恪手里活下来的猛男。 因而,蒲前光对一直奈何不得的归义军,很是苦恼。 幸好之前大贺楚材拜访过自家汗王之后,汗王采纳其计谋,开始一边平叛,一边招安。 招安动摇了归义军军心,让不少意志没那么坚定的归义军将士,纷纷来投。 而张定国更是重量级的。 不仅仅接受了招安,还直接把归义军的首领,那让蒲前光头痛不已的张议平,给杀了作为投名状。 张议平的尸身就在一旁。 只能望着席间的言语说笑,死不瞑目。 在蒲前光身边,一同作陪的东胡将领们,虽然没怎么说话。 但神色中的惊愕,与内心的喜意,也是遮掩不住的。 想想也是,他们之前怎么打归义军,都不能伤其筋动其骨。 那张议平着实能力非凡,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如此全面的将领,想要轻易得胜太难了,也就是那刘雉儿能够一战而胜。 以至于蒲前光所部大军,每天就是该吃吃该睡睡,然后找机会看情况,能不能摸着归义军打一打。 结果这天刚醒呢,就发现,张定国非但策反了近万归义军士卒,还把归义军给打的七零八落。 更是神乎其神的,把张议平给干掉了,将脑袋带到了军中。 还有比这更好的局势吗? 就算蒲前光一早就觉得,招安之计,很可能就此引来一些大鱼,觉得可以利用一下。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张定国,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蒲前光直接下令,犒赏三军,让将士们都好好吃上一顿,更是极为礼遇,率领大军和张定国汇合,直接奉为座上宾。 毕竟在此之后,归义军等同于散了。 就算听张定国说了,还有一个种轩南下找大汉朝廷寻求支援,但想来大汉肯定是不会派来支援的,根本不用担心。 你荆州都没拿下来,道路不通,还想支援汝南? 做梦都不带这么做的! 席间推杯换盏,张定国的亲信给东胡军将,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如何覆灭归义军。 听得一众东胡军将,连连佩服。 牛逼啊! 二五仔做到你这个地步,还真是世间少有! 张定国觉得也没啥,至多名声难听一些,但地位、权势,肯定有。 只要有了地位、权势,还担心什么名声? 哪怕现在大汉如日中天,也无所谓。 等汉军打到汝南,打到蒲前部,那都得什么时候了? 摆在汉军面前的,还有整个荆北,有天下坚城的襄阳,有石周曷部,有乞颜部。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就算四五十年之后,汉军真的打到了汝南,他张定国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题。 即便汉军只要二三十年就能打过来,也不是问题。 到时候再投靠大汉,不就行了? 手上有筹码,就有反复横跳的资本。 张定国对于当二五仔,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而就在东胡大营后方的高地之上。 刘恪与种轩、吕奉父,正在窥探着大营。 种轩率先道: “以营盘规模来看,这支兵马只怕有五万之数。” 周围极为安静。 万万没想到,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敌军。 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张定国手中,应该只有他带走的一万人左右。 至多加上一些前来受降的东胡人。 只要杀了张定国,然后再振臂一呼,让那些反水的弟兄,再度归降,或是直接震慑住,那自然会一战功成。 可现在还有数万蒲前部的东胡将士,东胡大军! 这可不是振臂一呼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五十骑冲五万,古往今来,谁敢这么干啊? 独臂的陈瑞小声打破了沉默,言语间吞吞吐吐的,显得很是紧张: “看模样,营中应该正在庆贺。” “可饶是如此,也必会有巡营的将士。” “只怕是一冲进去,就会有数千人来围攻我们。” 众人一时无言。 “有一说一,确实。” 刘恪忍不住嗤笑一声: “想要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还用得着考虑对方有多少兵马?” “管他是数千数万还是数十万,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动都不动,让我们杀完人再跑出去吗?” “无非是杀得这些人胆寒,让他们自乱阵脚罢了!” 这个陈瑞是有些胆气的,只剩一臂,也敢和他们一起冲阵。 但也只是有一些而已。 真临阵了,看着敌军数目,还是会心生怯懦。 倒也是人之常情,刘恪表示理解,能跟着他冲,就不错了。 真正管用的,还得是他浑身的挂,以及种轩、吕奉父两人。 “有几成把握?” “八成,张定国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必须死!!” 吕奉父眼里都在冒火。 他实在是被张定国给气坏了。 魏成宪、石周曷阿邃都没这么过分。 这张定国不仅反水,还在反水之前,把老上司给砍了当做投名状。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特意从归义军里拿了柄最好使的长戟,哪怕是杀得卷刃了,张定国今天也得把命留下。 “.五成。” 种轩倒是保守很多,同时鼓舞着身边的弟兄们: “这行军打仗,本就是看老天给不给面子的事情,哪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刀剑无眼,流矢无情,兴许我们都不用冲过去,东胡人吃着喝着,大营突然走水,直接把张定国给烧死了,也说不定。” 陈瑞等人听了,提起了些许信心。 但望着那茫茫望不着边的大营,心里还是有点虚。 五十对五万,优势不在我啊! “八成,五成” 刘恪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道: “那就是十三成把握。” “我等五十人,深入敌军腹地之中,十成把握已经是必胜之局,如今竟然有了十三成的把握,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仅算数不好,还格外轻狂。 但在陈瑞等人耳中,竟是觉得格外靠谱。 甚至比之前种轩有理有据的分析,都靠谱的多。 足足十三成把握,东胡人的胜率是负三成啊! “十三成,十三成” 五十骑就跟着了魔似的念叨着。 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着方才的话语。 他们被那股坚定的自信所感染,恍惚间仿佛听到了胜利的呼声,不知怎么,士气蹭的一下就上去了。 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烁着兴奋和决心。 已经是人人握紧兵刃、缰绳,咬紧了牙关,随时准备冲锋。 刘恪见已士气可用,又在大营之中寻了千百度,找准了最容易冲至中军大帐的地方。 当即便扬起棋盘矛,高喊一声: “随我冲!” (本章完) 第227章:一夜鱼龙舞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夜里,东胡大营之中,处处歌舞升平。 东胡人不仅仅能征善战,也能歌善舞。 到处都升起了篝火,值夜的将士们温着酒,不时喝上一口。 整个营间都是一片酒宴的欢声笑语。 张定国还在与东胡将领们推杯换盏。 蒲前光则是告罪一声,称自己不胜酒力,提前离开。 虽说他在心底,也想好好庆贺一番,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身为名将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大军,正是最为薄弱,最为松懈的时候。 纵然他也不觉得,这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 但适当的警惕,还是需要的。 万一将士们吃喝玩乐,不小心走水了呢? 轻松把叛军灭了,结果自己玩得太嗨,把大营给烧了,可就徒然惹人笑话了。 蒲前光在大帐边静静站着,在他的眼前,营中的无数灯笼和篝火,勾勒出大营的轮廓。 这是他亲自扎的营,对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并非密不透风的一列营墙,而是以各个大营为支点,在营垒间密布拒马、鹿角、留客桩,又蓄养猎犬,防人偷越。 营门外一里就是一条小河,平日里取水也极为方便。 几乎就跟小城一样,易守难攻。 想到这里,蒲前光不由得轻笑一声。 这还是他当时,为了和叛军进行长期作战,费尽心思扎的营盘。 只可惜,过了今晚,就要用不上了。 蒲前光有些无聊,眼睛再次扫过大营。 如果敌军来劫营的话,应该走哪个门呢? 肯定不会走北门,北边有密林,因而他特意安插了大量暗哨。 敌军的行动,不可能瞒住遍布密林的暗哨。 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南门。 南门距离中军大帐最近,而且有屯粮的粮仓,易燃。 劫营必放火,一旦走水,很容易让营中将士们哗变。 蒲前光默估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寅时了。 他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可听着将士们彻夜喧嚣的歌舞声,酒肉的香味儿,肯定是睡不着的。 他轻轻的踩着脚步,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麻木的双脚,兀自走到一丛篝火边,烫了壶酒喝着。 忽的,远处崩起一阵火光。 蒲前光立时一个激灵,大吼道: “敌袭?!” “怎么回事?!!” 一个亲卫忙不迭的跑来,道: “将军,是有个将士不小心带着了篝火,将营帐给烧了。” “嗯” 蒲前光拍了拍脑门,刚才一直在猜想敌军劫营,见着火光,便有些应激了。 算了,谁叫这叛军这么容易就被打溃散了呢! 要是能再支棱一阵子,他也不会无聊到猜想敌军劫营的地步。 忽而,又是一阵火光。 蒲前光面色不悦,吩咐亲卫,道: “你让将士们把篝火都灭掉,成天的走水,大营没给敌军攻破,反倒让他们自己给烧了。” “成何体统!” “将军!!” 一个喘息着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不是走水,是敌袭,敌袭!!!” “敌袭?” 蒲前光迟疑了一下,火光的方向在北门,可按着他之前的推测,敌军纵然来劫营,也不会走北门。 除非只有几十人,而且隐蔽的很好。 不然哪怕是八百人,也会被他布下的暗哨发现。 可若真是只有几十人,到底是来劫营的,还是来投靠的? 蒲前光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甚至都不能判断,这敌袭是从哪儿来的。 那所谓的归义军已经没了头领,彻底失去战意,不可能组织起有效袭营。 难道是山匪? 打家劫舍后喝多了,结果误入军营? 嗯. 这个猜测,可比敌军来了几十个人,劫五万兵马驻守的大营,要靠谱得多。 还未等蒲前光思考完,又一名亲卫跑来,他一路奔跑,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颇为惶急。 “汉军,汉军,打着汉军的旗帜!!” “先在北门,现在往,往南门去了。” “领头的是谁?” “不知道,但是有驴车!” 蒲前光怒道: “汉军何时到了大营,在北门附近,为何监视的岗哨,不见传来丝毫情报?” 那亲卫在蒲前光恶狼般眼神的注视下,连忙辩解道: “小的也不知道啊,兴许,兴许是汉军人少,不容易被发现” 蒲前光气得一把推开他,人再少,劫营也得来个上千人吧? 至于驴车,他倒是不以为意。 不是开着驴车的就是大汉天子。 很显然,这就是一种虚张声势,假称是大汉天子在领军,从而让营中的东胡将士感到畏惧。 不得不说,这一手,确实是管用的。 不过蒲前光也不以为意,毕竟这种诈计,很容易就戳破。 人家汉帝是一个棋盘砸死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看来就是那种轩了.” 蒲前光心里有数,经由张定国,他也将叛军里外了解了个透彻。 种轩称张议平为兄,其人允文允武,而且颇有威望,还出身汝南种氏。 为人极有胆略,之前南下去大汉朝廷求援去了,算算时间,应该回来了。 这种轩发现回来后,兄长死了,归义军人心涣散,张定国叛走,气恼之下,组织了一批人手,来劫营,也是有可能的。 “将军,咱们现在该咋办?” 亲卫对蒲前光问道。 蒲前光心里的答案很简单,一个种轩,带着小股兵马劫营,肯定是成不了事的。 可正待他要发号施令的时候,蹭蹭蹭,又是一连数个营帐起火。 “不太对” 蒲前光没来由的觉得不太对劲,南门附近的大营,各处火头蹿出,在一片漆黑底色中分外显眼。 各处值哨的士兵纷纷往北边张望,并各自议论起来。 还有的拿着酒肉看热闹,他们没有足够的信息,很多人还以为是单纯的失火。 那亲卫有些慌乱的东张西望,他没有想到,火势竟然直接控制不住了,口中喃喃道: “将军,将军,刚才是北门,现在南边也在起火,敌军到底是从哪里突入营中,到底有多少人?” 蒲前光眯着眼,道: “必是南门。” 按照他之前的猜想,劫营的敌军从南门而出,是最容易制造混乱的。 而且离中军大帐足够近,如果那种轩对张定国有想法,肯定不会放弃攻打中军大帐。 这样的话,之前北门附近起火,以及北门附近的敌军,就显而易见了。 肯定是种轩派遣了小股兵马,可能就几十人,往北门走了一趟。 然后分散营伍到处点火,让东胡将士们全都支援北门,进而从相对薄弱的南门,发起突袭。 “这种轩倒真是有些能耐。” 蒲前光不由得叹了一声。 那亲卫则是狠狠骂道: “汉人总是用阴谋诡计,当真可恶!” “将军,咱们现在该当怎么做?” 蒲前光淡淡回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传本将军令,从中军大帐往外依次布防,一边灭火,一边步步紧逼,将南门的敌军击退。” “如果火势太大,一时间灭不了,就清理周遭可燃物,将其隔断。” “然后呢?” 蒲前光淡淡道: “然后敌军就死光了,没有然后。” —— 寅时。 刘恪开始冲了,也不挑时间。 看着东胡大营之中的载歌载舞,他就知道这次来对了。 【鸿门宴:开宴会时你不会受伤】。 你宴会都开起来了,这么嚣张,那就别怪我开个锁血挂了。 不过另一边的种轩,还是很仔细的,行事极有谋划。 他一手持长枪,背后背着一杆短枪,双腿夹稳马肚,战马在疾驰中,跃过了营寨的护栏。 但他并不急着动手,一个人难以成事,还得等友军。 他还特意裹了马蹄,将动静压到最小了。 哐哐哐———— 只听得一阵横冲直闯。 立时就让种轩懵了几分。 下一刻,就是一辆驴车直直冲破了栅栏。 而后又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魁梧文人,不着甲胄的暴喝一声,怒气冲冲的跟进。 种轩:. 得,你们牛逼。 “动手!” 种轩紧跟而上,爆喝一声后,长短枪一挑,将一盆篝火,打向了一旁的军帐。 火星飞溅下,营帐瞬息之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帐中还在开着宴会吃好喝好的东胡人,别说披甲了,手里头连刀都没有。 等仓皇跑出帐外,才发现手里的是一根羊腿。 “敌袭!敌袭!敌” 还没喊出第三声,就被一个棋盘砸中了脑门。 一片混乱中,一员东胡小将策马而出,看起来就知道颇为勇武。 那些混乱中的东胡士卒,也没能挡住他的脚步,纷纷被猛力砸开。 东胡小将呼吸平稳而有力,眼神凝聚,猛地开弓,往驴车上的刘恪射了一箭。 开驴车,你以为你是皇帝啊? 箭矢在空中,仿若一道细线,锐利的箭头,闪烁着寒光。 这一刹那,仿佛整个大营都静止了,就连营帐的火光,这时似乎都定住了。 呼呼—— 风吹着,火烧着。 杀人放火依旧。 无事发生。 平日里还得典褚、元福来挡挡枪,这都吃上喝上了,还怕你突发冷箭? 刘恪甚至还顺手抄起一坛酒,给自己灌了起来。 都开宴会了,我也就随便喝点儿。 喝了几口后,又顺手把酒倒往营帐上,再添一把火。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不太合理。 那东胡小将愣了愣。 我刚才是射了一箭吧? 那一箭,应该中了吧? 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着敌军人数似乎不多,便兀自杀了上去,同时高喊着: “向我聚拢!!” 乱战中,这样的呼声,无疑能让将士们稳住阵脚。 效果不错,慌乱的东胡将士们,放下手里的酒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往那东胡小将处靠过去。 吕奉父也靠了过去。 然后所有靠近的东胡将士们,就看到,那被他们视为主心骨的东胡小将,直挺挺的挨了一戟,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倒飞进了帐中,砸翻数坛好酒。 你不是说要向你聚拢吗? 我聚拢了,一戟给你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种轩看得咂舌,一时手痒也趁着混乱,连杀数人。 不过他脑子好使,知道五十个人杀再多,也杀不光五万人。 因而只是稍稍杀了一阵,便以驴车与吕奉父为矛,一路掠阵,看到篝火就踹翻,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却又不做停留。 像极了狗仗人势的该溜子过街,路过的狗都要踹上一脚。 五十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几十具尸体,和火势不止的营帐。 刘恪和吕奉父虽然都很猛,但理智仍在,知道种轩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不深入交战,要是被东胡士卒给拖住了,反而会很麻烦。 他们来劫营,除了放火,还是放火。 一个猫在一边没有动弹的东胡士卒,望着离去的数十骑,冷汗直冒。 “哪里来的敌军.” 看着身边脸上只有惊恐,手上只有羊腿的弟兄,以及地上躺着,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将士,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别愣着,先救火,快来人去报与将军!!” 终于有人能恢复理智。 这时候,将士们才反应过来,赶忙提桶救火。 就和蒲前光猜测的一样,刘恪的目的就是南门。 不过他并没有周全的计划,也不是为了什么在北门放火吸引敌军之后,趁虚而入。 单纯就是他们来的时候,走北门比较顺路。 与其再绕到南门,干脆就从北门一路杀进去。 反正东胡人既然在这里安营扎寨,那么大营里头的路况,肯定比外面山野的路况更好。 骑兵劫营,讲究一个高效快速。 反正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开挂。 蒲前光看到驴车冲到南面之后,自觉得算准了敌军劫营的意图,当即有些松了口气。 对着两名亲信,十分冷静的说道: “你二人去粮仓,带人列阵,万不可让他们放了火。” 纵然不会死伤太多,但如果给人放火烧了粮,对他们来说,也是担不起的损失。 吩咐完之后,蒲前光则是拿起马刀,亲自杀了过去。 “归义军,就是被这样的兵马,给打的溃散吗?” “当真让朕有些失望啊!” 驴车上的刘恪舔着嘴角,放肆笑着。 嘴角还有一片油腻,刚刚路上又捡了几个烤羊腿吃。 还真别说,东胡人在这方面,还是有一手的。 不过今夜,烤的远不止是羊腿,给这群东胡人也一起烤了。 “杀!!” 最开始冲入东胡人大营的时候。 那五十人确实有不安。 甚至临到战前,又有些怯战了。 可从北门一路杀到南门后,他们从内心深处,蔑视着东胡人。 你们也太拉跨了吧,五十三人劫营,愣是给人从北杀到南,一个人没死。 而且 他们已经知道,眼前驴车上的英俊男子,正是大汉皇帝。 除了当今圣人天子,哪还有第二个驴车转进如风,能用棋盘杀人的猛男? 归义军,为的是归汉。 现在天子即在,他们已有归处,又有何惧? 东胡人? 不过如此。 今天就算是东胡大可汗守着这座大营,也无能为力! 哦,在高州的时候,乞颜思烈确实守着大营,然后乞颜部大军没了。 刘恪一驴当先,能打能抗,种轩和吕奉父,则是双骑并驾,稍稍落后一步。 径直冲往了南门粮仓的地方。 开始走流程,挑翻篝火,泼酒撒油,燃烧营帐。 有空的话,再顺点吃喝。 伴随着火光冲天,攻势稍稍受阻。 种轩赫然发现,前方的道路被拒马、鹿角堵住了。 这营盘扎的极有章法,营垒间密布拒马、鹿角、留客桩。 刚刚在北门是因为没有深入,并未发现。 如今在南门深入后,便有了些问题。 而且一经停顿,四面八方便开始有步卒涌上。 他们的动作并不快,人数也不算多,可是极为默契,早已准备良久,就等着他们入网。 “反应好快.” 种轩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 没想到那蒲前光反应这么快,早一步就布置好了应对措施。 “冲过去!” 种轩也不愿多想,毕竟这蒲前光,能和张议平打个平分秋色,本就不是好想与的。 当务之急,还是直接冲过去,去往中军大帐,把张定国给干了。 这些东胡将士虽然有准备,但终归是步卒,一旦自己这些骑兵跑起来,是万万追不上的。 种轩策马冲上前,一手长枪一手短枪,就要撕开一個口子。 而面前的几个步卒,则迅速举盾俯身,稳稳当当的定在原地。 铛—— 枪尖掠过大盾,擦出一阵火星。 种轩脸上露出一脸难色,这种整齐划一的阵势,看来应当是蒲前光的精锐亲兵无疑。 这么来看,一时之间,恐怕很难突破防御。 “陛下,吕主薄,这些东胡人不简单,不可力敌!” “快,调转马头,我们绕路杀到中军大帐,步卒赶不上我们!” 种轩当机立断,正面难以突破,转头绕路就行。 反正这群步卒的防线再怎么硬实,速度也是缺点,自然跟不上骑兵。 趁着双方还没有完全接触,直接绕走,再怎么精锐都没办法。 只是蒲前光这时候也杀了出来,阻挠一二。 种轩也在心里暗暗叫苦,这回可真是太鲁莽了,不仅被蒲前光预料到了他们主攻的地方,还让他提前做好了应对。 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 而一众匆匆赶到,试图支援的东胡将领,也在心中暗自咋舌。 本来还觉得,酒宴之中,被敌军劫营,可能要一时混乱,损失不少。 毕竟北门的火势都快止不住了,就连好些个在军中颇有勇名的将士,也已经身死。 但没想到,这支无人能挡的劫营兵马,竟然被蒲前光带着一支精锐,给死死拦住了。 不愧是族中少有的名将! 蒲前光眯着眼望向驴车上的刘恪,通过棋盘矛已经认出了来人身份: “刘雉儿” 他昂着头,横刀立马,傲然冷声道: “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蒲前光在心中,甚至还有些乐呵。 万万没想到,汉帝会在这里。 而且竟是冲昏了头,带着四五十骑,来劫他的大营。 早前他还说,苦心安扎的营盘,明日就得弃了。 却不想,今夜便立下了破天大功。 下一刻。 刘恪直接乱抛棋盘,但凡有棋盘越多大盾,就能带来一声声惨叫。 箭雨更是无法伤到他半分。 而一边的吕奉父,则仗着一身的腱子肉,大戟奋力捅向大盾。 铿的一声后,举盾的东胡将士,就被连人带盾甩飞了出去。 “张定国何在!吕某生平最恨这等不忠不义之辈,速速纳命来!” 吕奉父直接硬生生从中军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后面的东胡将士,都被棋盘砸得宛如西瓜乱碎,根本补不上缺口。 驴车当道,吕奉父骁勇难当。 种轩麻木的跟随在后,一同厮杀着。 汉军原来一直是这么打仗的啊,我说怎么百战百胜呢。 一时间,五十三骑,竟是如虎入狼群,杀的鲜血四溅,无人敢挡。 本就不多的东胡将士们,瞬间再无阵型可言,四散逃窜。 “不要乱!不要乱!” 任凭蒲前光怎么喊叫也没用。 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为什么要来? “扔旗帜,冲中军!” 绣着“汉”的旗帜,落在了各处粮仓之上。 虽然没有放火。 但不过一会儿,凶猛的火势连绵成了一片。 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就像是佳节里的鱼灯、龙灯一般,不停歇地舞动着。 看那些东胡人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在为佳节庆祝吧。 (本章完) 第228章: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东胡大营,此时就像是繁华热闹的灯市。 火花绽放,如同各色鱼灯、龙灯,亮堂着,在夜空之中,漫天飞舞。 人山人海,一个个东胡将士,如同燃料一样,火势愈发凶猛。 而那被五十从骑不断抛洒的大汉旗帜,像是点燃的引线一般,将火势引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筒鼓声呼啸,震耳欲聋,人声嘈杂。 想来长安的上元佳节,美景也不过如此了。 刘恪一驴当前,鉴于棋盘对大盾没什么效果,他直接用【举鼎绝膑】的天命,开启了狂暴模式。 【杀猪】带来的一应用矛技巧,完全没必要,直接大力猛冲,一力破万法。 大汉属火德,大汉天子,也就犹如一道炙热的火焰,径直冲阵,烧开一条血路。 哪管你什么精锐步卒,什么默契成阵,通通被巨力掼开。 吕奉父也是如此。 面前无一合之敌。 当军中有两个霸王之勇的猛男来劫营,其中一个甚至刀枪不入,射都射不中,近乎于魔幻的地步,你很难守住大营。 东胡人现在,就是这样。 哪怕蒲前光再怎么调度兵马,仍旧被五十骑卒进进出出,来去自如。 固然无法太过深入,但他们着实奈何不得。 营中的东胡将士们,就宛如被火焰笼罩的飞蛾,纷纷倒下。 惨叫声与刀光交织,大营里开满了花,既有火花,也有血花。 “这边走!” 刘恪站定,确定了中军大帐的方向。 虽说杀起来刚猛无比,宴会之中也近乎无敌。 但体力是有限的,浑身是挂,依然受到了肉体凡胎的约束。 因而刘恪的目的很明确,仍旧是中军大帐之中的张定国。 真想要五十人击破五万人的大营,估计还得多开点挂。 现在能在大军之中制造混乱,杀个来回,将大将斩杀再全身而退,已经不错了。 “完蛋了!” 满脸血污的蒲前光心中大为震撼! 想自己英明一世,乃族中名将,又几乎兵不血刃,平定了叛乱。 正想回到族中,向汗王复命,升官加爵,走上人生巅峰。 可又怎能料到,到了平叛末尾,连叛军首领都死了,却还能遇到如此事故。 五十人劫营,还几乎快劫成功了。 当头两个猛男,全是霸王之勇,挡都挡不住。 也别说什么复命之后升官加爵了,这一战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其实被五十人劫营,都是小事,尤其是当事人是那刘雉儿的话,想来天下人都是能理解的。 也不至于沦落为笑柄。 可蒲前光是真的怕死。 万一给人万军取首了怎么办? 一念至此,蒲前光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而后,他看见汉军似乎并未恋战,也未有朝他这个领军大将附近杀来。 反而是在往中军大帐的位置靠拢。 他立即反应过来。 眼中露出一抹喜色,大声下令道: “让开一条路!” 蒲前光第一时间,就看出了汉军的目的。 中军大帐里有谁? 张定国! 汉军五十骑劫营,那刘雉儿更是不惜亲身冒险,就是为了张定国。 有一说一,那张定国的叛变,确实太恶劣了。 先是作为东胡人治下之民,起义抗击东胡。 再因为东胡人的高官厚禄招安,暗中毒害了义军首领,突然叛变打散了义军,又裹挟率部投奔东胡。 如果不能加以处理,后续东胡治下,依旧心向汉室的百姓,就得掂量掂量了。 哪怕是一些艺高人胆大的义士,能够起兵,也会因为张定国的旧事,而瞻前顾后,很难拉起一票大部队。 所以说,如果后续还想看到身处于东胡治下的汉人,纷纷起兵,张定国必须死。 蒲前光当然不想让汉人达成目的。 但他实在没办法。 两个霸王之勇的猛男冲阵,而且营中外围火势已经完全止不住了。 还有那汉军的旗帜。 也不知是涂了桐油还是用了什么易燃材质织造,过不了一会儿就会燃烧起来。 “让他们冲过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 相较于张定国的小命,蒲前光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拼死拦截,能不能拦住还两说,万一拉来了仇恨,给那刘雉儿上演万军取首,自己可就凉凉了。 他还没活够,没必要硬抗一记棋盘。 而且 冲击中军大帐,带走张定国,其实也没那么容易。 即便真能带走,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蒲前光下令,一众东胡军将,自然依言而行。 东胡人主动让道,刘恪等人的行事,倒是方便许多,不然还得费一阵力气。 不多时便看到了中军大帐。 但中军大帐这边,因为蒲前光的提前准备,没有被大营外围的凶猛火势波及。 而且张定国也实属有些能耐,听着营中的喊杀声,看着乱军,并未有太多慌乱。 第一时间就召集了靠得住的亲信,依仗着中军大帐,摆出了守势。 种轩见势不妙,张定国的这一圈亲卫,虽说比不得方才蒲前光手里的精锐,但也可圈可点。 他们一时半会儿,可能攻不进去。 而如果等到后面的蒲前光,再度调兵,从后方合围,他们可能很难突围出去。 不对。 皇帝和那吕奉父,杀出去应该不算难。 他自己也有些武艺,跟着两个大佬一起冲,应该也能撤走。 但余下五十骑,应该是要死在这里了。 “不甘心啊.” 种轩咬了咬牙,中军大帐就在眼前,只差一步,就能将张定国擒获。 可偏偏停在了这一步。 忽而,他见着了敌军之中,一些个熟悉的面孔。 而那些老熟人,见着了他,目光之中,也有些躲闪。 归义军旧部啊 种轩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一切。 万万没想到,以往的弟兄,就是这最后一面屏障。 “弟兄们,张” 种轩想要振臂一呼,用话术让这些人反水,再不济,也要削弱他们的抵抗意志。 从而找到机会,杀入帐中擒获张定国。 “没必要。” 刘恪却按住了他。 在明知道后续有支援,且足有五万人的东胡大营之中,这些反骨崽不太可能反水。 就算反水。 刘恪也不会接纳。 反骨一次可以,像侯君延、休屠弼,都可以用用。 乃至于魏成宪,他也只是有所提防,依然会重用。 但你要是反骨两次,那还是去死吧。 刘恪四下张望一眼,种轩与那五十骑,还有些难以进退。 吕奉父倒是杀得兴起,前后全是反骨崽,怒气buff完全拉满,简直宛如天魔降世,一戟横斩,就大了七八个。 不过一时间,还是难以冲入中军大帐。 刘恪张手一扬: “朕先冲了。” 说着,他就不管不顾,向着阵中,横冲直撞而去。 比吕奉父还要狂猛。 “拦住他,拦住他!跟他对冲!!” 张定国在帐中指挥着兵马,也是在驴车冲阵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来人的身份,心中叫苦连连。 我就是砍了个老大,叛变到东胡,最多影响了后续的汉人起义,仅此而已。 您可是圣人天子,何必亲自来逮我这种小虾米? 无奈事情已经发生,张定国只好全力抵挡。 他知晓驴车冲阵的威能,一旦真让皇帝冲了起来,估摸着十个八个都拦不住。 所以,在驴车起速之前,将之拦住,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乎,他立即派出了十数人,驾着马车,直接对冲。 眼见着双方即将相撞,刘恪却忽然一勒缰绳,让驴车给停下了。 他傲然立着,双眼瞪向前方冲刺而来的马车。 马车还在疾驰狂奔,眼见着就要撞上来。 种轩都想要杀上来救驾,这驴子难道是受惊不动了? 面对马车,被高端血脉压制了? 那五十骑也是无比揪心,想要支援,却一时间杀不过去。 吕奉父倒是没在意这边的动静,已经杀二五仔杀红了眼,四周都是二五仔,杀起来太爽了! 但仅有百步之遥的时候,那些马车全都停下了。 让本来充满希望的张定国感到失望,甚至是有些崩溃的是,那些拉车的马匹,像是觉得前方有什么不可言述一般,完全不敢再动。 甚至还踏着马蹄,想要后退! 一般来说,这样的冲阵,确实应该要以布匹蒙住马眼,让战马肆无忌惮的冲击起来。 但要冲击的,也就是一辆驴车,算上其他敌军,也就五十来人。 不至于这就冲不了吧? 但事实如此。 哪怕驴车停了下来,不跟他们对冲。 马车也不敢前冲,任凭驾车的将士,怎么驱赶,拉车的马愣是动都不动。 种轩也愣住了。 这才是血脉压制? 还是说,皇帝天命所归,马匹通灵,因而被煌煌君威慑服了? “堵上去,都堵上去!!” 张定国疯了似的,让亲卫堵在前头。 眼见着马车无法对冲,想要继续拦截驴车,只能用步卒阻拦。 所幸的是,他们人多,料来即使是驴车,一时半会儿,也突不过防线。 只要等大营的火势稍微抑制住,外围的将士合围上来,来一个包围,这几十员汉军,必然身死。 就算留不住汉帝,和那个一身文官袍的持戟大汉,其他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劫,就算过去了。 说不定还会名扬天下。 能从大汉天子手里逃得一命的人,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了吧? 君不见那乞颜金瀚,抱着一根浮木渡江,不惜舍弃部曲从山上滚落山下,逃回部族之中。 竟能带着乞颜部残部,打得秃发部节节败退,被誉为天下奇男子。 就连他本人,甚至也因为从汉帝手中,逃脱了两次,而颇为沾沾自喜。 浮木渡江、车轮滚滚,也不再是什么笑话,而是世间罕有的奇迹。 实乃乞颜部的顶梁柱! 于是乎,张定国又有些畅享未来起来。 他要是能活下来,说不定蒲前部汗王,还能予他一些兵权! 不得不说,张定国派出刀盾步卒,不惜性命来堵截的方法,确实挺管用。 刚才要不是蒲前光下令让开一条道来,他们想冲到中军大帐,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而且现在刘恪猛归猛,体力已经有些下降了。 他凝视着整个战场,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直接狠拽缰绳,拉车的驴子猛然一个加速起步,冲入敌军之中。 “想要硬冲?” 张定国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堵上去的人这么多,而且都是他的亲信,一般也不会跑。 应该是冲不过来的吧? “对,冲不过来。” 张定国远远望着驴车,松了口气。 驴车虽然再度起速,刘雉儿又是一通乱杀,但的确不像平路上,那么畅通无阻。 这样看,足够拖延时间,直到蒲前光率部合围了。 而这时候,刘恪忽然做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行为。 他将不知从哪个营帐中,顺来的酒水,倒满了身上。 撒的车板上全是,落在地上的酒液,以至于让车轮,都有些打滑。 然后一把火点燃。 砰—— 在一瞬间,刺目的火光如同熊熊烈焰,从刘恪身上升腾而起。 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燃烧的炽热之中。 酒水被点燃,车板被点燃,发出不断噼啪声,仿佛嘶吼的野兽。 随着火势扩散,驴车已经在瞬息之间,成了一个燃烧着的火球。 【鹿台自焚:你烧自己的时候火焰更旺,火势更大】 这个天命很抽象,正经人都不会烧自己。 刘恪之前,也就动用过这个天命两次。 第一次,是试一试效果。 把琼州城的州府给烧了,顺便让文武百官们搬到海船上,表露出拼死抗击东胡人的决心。 第二次,是把盖海号给烧了,拿去冲击普六茹阿摩的楼船。 这才使得普六茹部的水师,全军覆没,收获了一个好大儿。 这两次都是由准备的,一次是提前灭火,一次是在海上,且有一身的水系天命。 所以没有出大事。 但自此之后,他就没怎么用过了。 哪怕有【六丁神火】把控火势,也不太好使。 毕竟这是个敌我不分的天命,万一真把自己给烧出问题了,可就抽象了。 现在则不同。 谁叫你东胡人开宴会呢,给我平白送个无敌挂,那我也没办法。 本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天命,但凡自损一个都算是意外。 而看着这一幕的将士们,无论敌我,都还是有些懵逼的。 现在也不是什么必死之局吧? 皇帝怎么就自焚了呢? 却见得刘恪直接跳下了驴车。 依旧一片大火的驴车,速度不减,驴子反而更加生猛,叫着就往前冲。 速度之快,冲击力之强,又覆盖着火焰,根本无人能挡。 在无数人眼中,这根本不是什么着火了的驴车,分明是自九幽而来的阴火啊! 刘恪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轻车简从:往车外扔的东西越多,越有价值,车速越快】 他往车外扔了酒,甚至扔了自己。 酒水的价值不高,但他自己作为大汉天子,自然是贵不可言,价值极高。 所以驴车会有一个极快的加速度,是能预料到的。 但也没想到这么快。 快的已经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了,宛如一道闪电划过黑夜,火焰还在车轮后方燃烧。 这是什么样的速度? 你搁这儿火焰喷射加速呢?? 刘恪率先反应过来,火驴车加速,开出一条道来,他也不甘示弱,奋勇上前,沿着道路,径直冲向大帐之中。 他身上还燃着火。 火势难以抵挡,热浪瞬间涌向四方,将周围的空气都烤得有些扭曲。 周遭的敌军将士,在火势之中挣扎着,但瞬间被火焰包围,无法逃脱。 他们的呼喊声淹没在火海的嘶吼中,凄厉而绝望。 但似乎比之于被火焰灼烧的苦痛,他们心中更多的是畏惧。 烟雾弥漫,火光闪烁之间。 整个场景,如同九幽之门洞开,火焰噬咬着一切生命,毫不留情。 而那传闻中的大汉天子,竟是能屹立于火中,疯狂杀敌。 之前还只是犹如一道火焰,现在却实实在在,就是一道火焰了。 这还能打? 刘恪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大帐之中。 此时帐中只有张定国一人,显得有些冷清阑珊,孤零零的。 火焰倒是为之添了几分光亮,热闹。 找了一夜的人,终于在这里堵着了。 “你也配叫定国?” (本章完) 第229章:人被烧就会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寻他千百度,那人终在灯火阑珊处。 别人浴血奋战,刘恪是浴火奋战。 刘恪把外头还燃着火的甲胄一掀,直接借势点燃了中军大帐。 而后学着典褚的架势,直接把张定国拽了起来,一个老鹰捉小鸡,扔到了帐外。 “好个张定国,须知忠臣不事二主,你身为汉人,却仕于东胡,后反叛东胡举兵起事,本以为是忠良之人,却不想弑主而去,复归东胡。” “此等三姓家奴,吕某必生啖汝肉!” 吕奉父眼尖,一手接过这个不明飞行物。 “好大的力道” 砰的一声,吕奉父接住张定国的同时,坐下马匹在地上拖出了一道三尺深痕,发出一声闷哼。 皇帝这力道着实大了点,得亏他眼尖手快,上去给人接着了。 不然这一扔,只怕直接摔死了。 这等不忠不义的狗贼自然死不足惜,可他还得带着活口,拉回去公审呢! 加以凌迟酷刑,好好宣传一番,以儆效尤,免得出现更多卑劣的二五仔! 张定国被擒,中军大帐起火。 经此大变,附近那些张定国的亲信们,登时大乱。 不少人直接转身逃窜,甚至有相互踩踏崩溃的趋势。 见到如此情形,种轩与五十骑哪里还能忍耐?! 五十骑深入敌营,生擒判将,只要他们能全身而退,便能立下不世之功! 青史留名倒是其次,而后必然有大量汉室忠臣效仿! 于是乎,即便夜已深,人已乏,众人仍是纷纷强行振作精神,开始冲阵。 吕奉父也是勇不可当,大有一手张定国,一手抡长戟,双持武器的架势。 整个东胡大营,乱作一锅粥! 毫无疑问,相比较于这五十骑士气大振,誓死冲阵的气势,东胡人明显有崩溃的趋势! 就连那些蒲前光刚调度而来,准备从后方合围的东胡兵马,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撑住了,想要仗着大军之利,把那几十个汉贼给围杀了。 哪里能想到,对方竟然能一路驴车带火花,冲到中军大帐,给张定国直接擒了,还将大帐给烧了?! 而且大营实在是太乱了,能看清局势的,只是少部分兵马。 甚至一些个东胡将领,现在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是敌军派出了大军袭营。 信息传递着实不够通畅,而且大部分东胡人,只能够看到中军大帐起火,看不到蒲前光调度兵马合围。 而中军起火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因而,这一击,堪称一锤定音。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东胡将士们,死活都想不到,前来劫营的只有五十三人。 冲击中军大帐,生擒将领的,更是只有一人。 于是乎,在各种脑补、畏惧之下,终于是彻底失去了战意。 自蒲前部贵族将领,到军中勇将,再到下面的普通校尉、士卒,几乎是全部择路而逃。 中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踩踏而亡。 然而这些人依旧不管不顾的,想要逃离大营,潜入这无边黑夜之中,肯定比在火势宛如鱼龙舞的大营里,要安全得多。 虽说,东胡人的崩溃,未必就表明五万大军受到多大损失。 而且蒲前光所调度的那部分精锐兵马,都在一线战场,看得到汉军的具体数量。 哪怕再怎么胆寒,对面确实也就四五十来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给他淹死了,如果有威望足够的将领坐镇,还是可以打一打的。 但是总的来说,除却这部分兵马之外,其他看不清局势的东胡人,确确实实是没什么战意。 给了一行人,留出了突破重围的机会。 “陛下.” 这个时候,种轩看了眼火势已经在向四方扩散的中军大帐。 虽说五十三人冲击五万人的大营,勉强算是成功了,还擒获了敌将。 但这是皇帝冒着生命危险,点燃了驴车,才有了这般景象。 可皇帝把张定国从帐中扔了出来之后,竟是迟迟未有现身。 见得种轩愣神,一众骑卒也是忧心不已。 光顾着擒获张定国的喜悦了,却忘了皇帝不惜性命的身先士卒。 若是皇帝出了什么事 种轩悔不当初。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勇了,胆子大的敢率先提议带着五十骑劫五万人的营。 可哪曾想,皇帝更离谱,不仅五十骑劫五万人的营,还敢点了座驾,一个人往中军大帐冲。 千兆亿万的张定国,都比不得这么一个圣天子啊! 而这种担忧,就像是一股寒风吹过。 犹豫和忧虑,吹给了周围的骑卒,他们也开始纷纷感到不安。 “不要搦战。” 却见得,刘恪施施然间,从大火的帐中,走来了出来。 手上还拿着张定国之前,没来及开封的酒坛。 这样的悠然自然,在众人眼中,不分敌我,无异于奇迹。 一众在蒲前光指挥下,准备围杀的东胡将士,都不由得倒退数步。 就连蒲前光本人,都勒住了缰绳,不敢进一步打马上前。 火焰在夜幕中肆虐,熊熊燃烧的光芒映照出他们脸上的惊恐和疑惑。 双方将士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中军大帐的刘恪身上。 这一不可思议的画面,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与沉思。 种轩等五十骑,这时候不是心中一阵大石落地般的放松,同样是格外震惊。 就连杀红了眼的吕奉父,面对着那一众归义军二五仔,手中的大戟都不由得顿了顿。 火光映照下,所有人的眼神中,都交织着不解、骇然和不可思议 “引火烧身就一定会死吗?” “这是谁定的规矩?” 但凡多吃两粒花生米,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烧伤在这个时代,就是救无可救的绝症。 到了现在也很棘手。 不过别人死不死不知道。 刘恪肯定不会死的,他连头发丝儿都没烧着。 也就是身上的甲胄、衣服不防火。 不过引火的甲胄,在帐中就脱了,后面他也特意没往火处走,也就没啥大事。 他步步向前,与吕奉父、种轩汇合,翻身上了种轩的马,继续大声呼喊道: “不要搦战,只要放火!” “烧那些木制的栅栏、烧那些营帐、仓房,烧东胡人晒在外面的草料!” “借着火势突围,这一仗就是我们的大胜,咱们就可以带着张定国回西平了!” 话音刚落,乱糟糟的黑夜火光中,一发冷箭飞来,直直冲着刘恪而去。 蒲前光! 他虽然暂时不太敢上前,但发两支冷箭试探试探,还是敢的。 这下子,周围汉军纷纷失色,东胡人个个惊愕,整个战场仿佛也是为之一滞! 皇帝此时身上没有甲胄啊! 虽然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那石周曷聪也是突发冷箭,射了皇帝一箭。 但那时候,皇帝身上有甲胄,用裙甲挡住了冷箭。 这时候. 事实证明,所有人都想多了。 蒲前光连着三支冷箭,都没射中。 一时间都有些不敢再拉动弓弦了。 射不中,根本射不中。 人家不穿甲胄又如何? 你根本射不中啊! 他虽说不是什么猛将,但作为东胡人,骑射是必学的。 射术即便不如射雕手,也算得上精湛。 然而一连三箭,还全是偷袭,愣是没一箭中了。 此时,蒲前光的手,都有些颤抖。 难道是看着汉帝浴火的一幕,被吓得状态全无? 嗯. 应该是这样,心态是会影响技术的。 “放火!!” 刘恪看都没看一眼,提溜着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口。 吃着喝着呢,别说冷箭了,万箭齐发给友军全射死了,他也不会有事。 “杀!!!” 满身是血的种轩咆哮一声,两人共乘一马,对骑术要求很高,所幸他的骑术真不错,长短枪一横: “不要理会东胡人,放火!!” 还是得放火。 既然是炎汉,那就贯彻到底。 “拦截!!” 但是蒲前光也不愧是能和张议平打的有来有回的名将。 虽说看起来武艺有些拉跨,放冷箭都放不中人,但指挥兵马还是有些本事的。 直接让步卒摆了个长矛阵出来,阻拦汉人的冲击。 而五十骑乃至吕奉父与种轩,身下的马匹,在周围火堆与火把的映照下,面对着对面的长矛阵,根本就是驻步不前! 蒲前光见此,心中也是颇为得意。 没有人比东胡人更懂马。 战马这东西,有些灵性。 任凭你骑术如何,终究也是得看胯下马匹。 你不怕孤军深入,不怕盾阵枪阵,甚至不怕汹涌的火势。 但你的马,终归是怕的! “诸位将士!” 种轩见此,只得回身抓住马尾,面色涨红: “我等在北地沦陷之时,已经是无家可归之人!” “如今陛下亲自相迎,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言罢,只见种轩抬起手中短枪,就要刺向战马屁股。 这是很常规刺激战马的做法,战马一时间吃痛,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突围离开的把握很大。 但被刘恪抓住了枪柄。 “不必如此。” 种轩身后的刘恪轻抚马背,缓声道: “马儿通灵,自当如你我一样,多加安抚,奖励。” “如此,才能不畏生死。” 刘恪取出一枚勋章,挂在缰绳,猛然一声: “此战不仅诸位将士有功,马儿也有战功!” “所有战马战后可入太仆寺,加封为御马!” 众人一怔。 他们是敌后起义军,大多是农人。 马匹虽然能凑得一些,但多不是什么好马。 也就是吕奉父和种轩胯下的马,可称得良驹。 其他的马匹,算不得上等,与营中东胡人的马匹相比,都差了不知道多少。 肯定够不上入太仆寺这种,朝廷马政机构的标准。 更不用说,御马了。 但马儿好像还真就吃这一套。 五十二匹战马,就仿佛是因为被封为御马之后,兴奋难当,格外英勇。 也不顾前方有什么长矛火把,直接冲向了东胡阵中! 正当面的东胡将士,看到如此情形,个个惊慌失措。 这与刚才完全截然相反的情况,谁都能看得明白。 谁知道这战马是发狂了还是怎的了? 冲击力根本难以抵挡! 就算是他们这些熟悉训马、养马的东胡人,也不能让马儿这般无畏冲阵啊! 起码,你得在马屁股上插一刀,或者把马尾巴给点了吧?! 越是了解马,越是觉得这一幕不可思议。 而吕奉父仗着胯下马匹忽而变得英勇,仿若骑着古之赤兔一般,更是骁勇难当,一个冲阵,须臾间,便格杀数人! 【蛐蛐大将军:你的小动物英勇善战】 其实老早刘恪就对这个天命有想法,一些个动物如果真能组织成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什么火牛阵、火马阵、火驴阵,格外好使。 他的驴车一直能在乱军之中冲锋,就是因为一直吃着这个天命的buff。 本来他是打算,地盘大一点,手头宽裕一点之后,找机会弄出一批大军来。 未曾想,现在倒是先用上了。 而且【授勋】的天命,对马匹似乎也管用。 他和种轩胯下的这匹马,要显得更加勇猛一点。 话不多说,其他人见着吕奉父如入无人之境,也都不再犹豫,纷纷有样学样,仗着胯下马匹,一个劲儿往外冲去! 不得不说,骑战之中,马匹的强度占了一半。 有勇马相助的汉军,士气再度大振。 而原本想依靠着长矛阵,坐地拦截的东胡人,则个个面无血色。 竟然愣是被杀开了一条道来! 自刘恪与一众骑卒入营,再到让蒲前光出击算起,两军约莫战了半个时辰。 蒲前光也没有丢东胡名将的脸,可谓是招数迭出,每一次调度,都恰到好处。 而且临机应变,也十分不错。 但最终,还是刘恪凭着一身的挂,胜过了对方。 整个大营都燃了起来! 各种营帐、草谷、仓库,一路从外围烧到了中军,连成一片。 火势一起,再难相制。 而刘恪带着种轩、吕奉父等人,突围而出之后,猛然回头望去。 更是见得这东胡大营,仿佛一座突兀立在大地上的赤城一般。 红红火火,好不热闹,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陛下真乃天人!” 种轩回头遥望着火光,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然后终究是难以自持,忍不住大叹一声。 基操,勿6。 刘恪默然无言,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这次劫营,不能算大成功。 毕竟只生擒了张定国,至多算是将东胡人的粮秣物资,烧了不少。 正儿八经的伤亡,并不多。 五万大军算不上伤筋动骨,而且估摸着他们本来到了明日,就要班师离去,大营本就要废弃。 “没有把五万大军全灭,还是不太行啊.” 这要让种轩听了去,估摸着得立即栽落下马。 五十人劫了五万人的大营,还把人家大将从中军大帐里给生擒了出来,最后全身而退。 结果你觉得还不行,得五十人把五万人给全歼灭了,才算舒服? 得亏是种轩不知道刘恪心里想法,所以仍保持着在场最高智略,提议道: “陛下,虽然我们出了大营,但算不得完全脱身。” “东胡人既然有五万大军,那么散布在外围的暗哨、哨骑,必然不少。” “我们仅有五十三人,若是被发现,或是无意间中了伏,一旦拖延脚步,很容易被追击。” “嗯。” 刘恪应了一声,种轩说的不错,东胡人既然保持了有生力量,肯定不会放弃追击的。 至少那蒲前光肯定会在灭了大火之后,稍微稳定军心之后,再行追击。 不然士气跌得太厉害,他回去也不好交代。 就算追不上,也得追一追表明态度。 “依你之见,我们该往何处走?” “渡河。” (本章完) 第230章:弓箭手想打出伤害,就得当近战玩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种轩并没有因为一时间的小胜一场而松懈,他的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刘恪也对他的头脑清明,表示了欣赏。 朝中这种理智型的将领并不多,岳少谦算一个,乐顺算一个,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带兵都不算稳。 兴许还有个李景绩,但这个人太复杂了,实在很难做出评价。 话不多说,当务之急,还是彻底摆脱东胡人的追击。 那么,渡河就是最好的办法。 这条不知名小河,是大营中驻扎的东胡人,平日里取水的地方,同时也能作阻敌之用。 不过现在,对刘恪一行人来说,只要越过小河,就能避开后续的东胡追兵。 毕竟东胡人如果派出追兵,必然是骑兵。 骑兵渡河很麻烦,成规模的渡河,还得另外准备船只,或是搭浮桥。 最后如果只有数十、数百的东胡骑兵渡河,继续追击的话。 哪怕能追上,刘恪这边也能凭借个人武力的优势,回头埋伏一波,打一个小歼灭战。 此时的东胡大营之中,火势已经渐渐控制住。 但想要彻底灭掉,还得一段时间。 一些布在大营外的岗哨,纷纷赶回。 在慌乱之中四处逃窜的东胡将士,也在一些将官的收拢下,开始聚拢回归。 摇曳的火光之下,映出了蒲前光那张,满面霜寒的老脸。 啪—— 蒲前光猛然把面前的篝火扑灭。 当他的手触到那抹光亮时,无意识地划动着。 目光呆滞的,盯着月光下只剩下余温的柴火堆。 蒲前光缓缓抬起头,迷茫地望向大营外,空洞的眼神中,什么都没有。 突然,他又低下头,紧紧握住了甲胄一角,如同在寻找一丝安慰。 蒲前光站在原地,背部沉沉地靠在马背上。 一阵风吹过,吹起他额头上的几缕发丝,也似乎带走了他身上的一丝温度。 “哎” 他长叹一声。 什么满面霜寒,什么老脸,他今年才四十出头,正直盛年! 要不是今晚之事,覆手平定叛军,他风光的很,正要走上人生巅峰,哪里会如此狼狈!! 四周黑黢黢的,只有远处篝火投来的少许光亮。 蒲前光默然无语。 虽说没什么兵力上的损失,后续仍旧可战。 但终归是五万大军,被五十来人给劫了营,擒获了大将,烧了粮秣辎重。 后面消息传回去,还是不太好给汗王交代。 哪怕大家对那刘雉儿的能耐,心知肚明,大家都能够理解蒲前光的苦衷。 但其他部族的一些有心之人,乃至于自家部族中的一些政敌,都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他的好机会。 “哎” 蒲前光想到这些,再次一声长叹。 大汉北伐,本就势不可挡。 八部之中,竟然还在这么勾心斗角搞内乱。 “将军!” 一个亲信忽而打马而来。 无论今夜如何,蒲前光都是此时五万东胡人心中,唯一的主心骨,而且他今晚的调兵遣将,确实挺靠谱。 蒲前光收回目光,恢复了几分神采,而后像是啥事儿都没发生一样,神色淡然的问道: “什么事?” “我们……” 这个东胡人显然被蒲前光的模样,给弄得有些失神。 越是显得平静,就越是不同寻常。 “将军,大营如此光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蒲前光不慌不忙,反问道: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亲兵,我能知道怎么办? 看着蒲前光的眼睛,亲卫越是胆寒: “我,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蒲前光瞪着他,波澜不惊道: “心里觉得该怎么办,直说就好了。” “将军,我觉得应该.追击。” 那亲卫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怎的,只觉得脑子清晰了许多,鼓起勇气,道: “我军足有五万大军,汉人虽然来劫营,但除了烧毁了一些营帐、粮秣,劫走了张定国,并未造成多少伤亡。” “现在火势已然控制住,溃散的弟兄们也在一一归营,后续稍微整理好大营,就没什么事了。” “而汉人只有五十来骑,此时若是派出一支兵马,去追击,应该还能追上。” “即便不能生擒刘雉儿,至少也得表明将军的态度。” “被五十人劫营是一回事,但面对五十人不敢再战不敢追击,却又是另外一会儿事儿了。” “倒是良言。” 蒲前光微微颔首,对方只有五十人,那么本质上,就不是能力问题了,而是一个态度问题。 “而且” 看到蒲前光面露赞许之意,那亲卫的话语,愈发顺畅了起来: “这么一仗,不会太影响军心,毕竟归根结底,损失没有多少。” “可若是置之不理,任由汉军就这么跑了,恐怕会影响人心。” “甚至有些什么都不懂的族人,还会因此传播一些流言,一些族中贵族,若是以此在汗王边上吹吹风,汗王对将军的态度,只怕也会动摇……” 蒲前光继续颔首: “你这些话,倒是合我心意。” 当下应该做什么,看来就算是连小卒,都知道。 “将军!” 就在此时,一员小将打马而来,道: “让我带兵出营追击那刘雉儿吧!” “有将军坐镇大营,应当不会再出乱子,至多损失一些财货钱粮,却对战局并无影响。” “再说了,那可是大汉的皇帝,哪怕追不上,杀不死,缚不住,也得想尽办法掌握其行踪!” “如今虽说让他借着火势劫营成功,但汝南终究是我军腹地,距离荆州还有段距离。” “那刘雉儿单骑深入,身边可用之兵不过是归义军的残兵败将,再无可依仗的汉军精锐,又有何惧?” “说的不错。” 蒲前光略带欣赏的看了那小将一眼。 这就是他能迅速恢复平静的原因之一。 乍一看,刘雉儿五十骑劫营,火烧营帐,生擒大将,格外骇人。 可实际上呢? 如果能带着五百人,何必只带着五十人? 就算是刘雉儿登基最初,大汉最为风雨飘摇的时候,身边也有五万禁军。 虽说是屡屡败走,但战斗力还成,而且又是正规军,甲胄齐备。 现在呢? 毫无疑问,现在就是那刘雉儿最虚弱的时候,身边无兵马可用。 纵然能突出重围,只要他借着大军人多势众,也能令其狼狈一阵。 如果那刘雉儿托大,因为这一次劫营,而骄纵自满,托大不快速撤离汝南,那么 此行,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如此。” 蒲前光对那小将下令道: “你自去领五百兵马,追击刘雉儿。” “我蒲前部健儿,一旦扬起马鞭,必然一往无前!” “是!” 小将欣然领命,他特意从部曲之中,挑选了五百精于骑射的亲信族人。 一则靠得住,二则,能追敌,三则,打不过就放箭。 五百人的齐射,怎么说也能把五十人给射成刺猬吧! 不多时,刘恪和骑卒们已经开始渡河。 这是条小河,没有桥。 所幸只有数丈宽,最深处约莫也只会没到普通成年人的胸口处。 但渡起河来,也不算容易。 因为刘恪这边都是带甲的骑卒,还得运输马匹、兵刃,甲胄得脱下,放到战马身上。 不然人绝对走不动。 有将士试探性的下脚入水。 然而刚一入水,就像是踩着了湿泥,脚下不禁一滑,得亏扶住了战马,不然磕着碰着,必然出事。 “小心些。” 刘恪提醒一句,如果不管其他人,他独自渡河真没什么难度。 不说他甲胄早就脱了,棋盘矛也属于超级轻武器,就算甲胄齐全,他几个水上的天命在,在河里怎么翻弄,都沉不下去。 “先让战马下水,扶着马脖子,慢慢走。” “速走!” 种轩闻言不再犹豫,下令道: “趁着东胡人还未追过来,我们速速渡河!” “是!” 河道的水况不太好,下面全是滑不溜秋的石头和软泥,走起来格外湿滑,一个不稳,很可能就失去平衡。 因而即使是吕奉父这种猛男,也只得前后搭上,缓步慢行。 这种情况下,如果东胡人真的追了过来,都不用追着他们一同下入河中。 只需要在岸边发挥最引以为傲的射术,就能嘎嘎一通乱射,斩获无数! 总而言之,过河的路途显得极为艰难,中途不时有人一声闷哼,就直接滑倒。 这种情况下,虽然大多能够在前后弟兄的帮助下,攀着马脖子,继续站起身来。 马匹却难免吃痛,直接嘶鸣起来,让众人心惊胆跳。 不过好在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众人还是能顺利渡河的。 但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不远处已经来了一支东胡兵马,一员小将打马在前,望着河里的汉人,喜出望外。 “汉军在渡河!!!” 那小将喜不自禁,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要是早来一些,汉军还没渡河,说不准厮杀一阵,还能让他们突围离去。 要是晚来一些,汉军已经渡了河,他们也只能望而兴叹,无能为力。 可现在,汉军正好就在河中,举步维艰! 甲胄、兵刃,都在马背上,可谓是毫无半点防御! 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放箭,放箭!!” 东胡小将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直接箭雨齐射。 早前在大营里,是因为混乱之中,没能组织起有效的齐射,甚至大多数人,连弓都没找着。 现在则不同,人人都弓箭齐全,哪怕只有五百人,齐射也够汉人吃一壶了。 “不好!!” 河里的种轩心中暗呼一声,万万没想到东胡人在这个时候追上来了,简直是最糟糕的局面。 他赶忙拿着马背上的兵刃,试图抵挡一二。 其他士卒也学的有模有样,更有举着甲胄做抵挡的。 可终究事发突然,而且这种防御,显得很是无力。 甚至有一匹马中了几箭,又因为之前冲阵,体力消耗甚多,不堪重负,连着背上搁置的兵刃、甲胄一同,整匹马直接侧翻,在水里不断挣扎。 最后还是种轩果决,一刀将这奋力挣扎的战马杀了,才没让阵势大乱。 不过也足以显得当前形势紧迫。 也就是现在还在夜里,东胡人的箭矢准头不太够,不然还得出更大问题! 刘恪见此,猛地回头,不再犹豫,而是往岸边而去,同时道: “种轩,你和吕主薄率部渡河。” “陛下?!” 种轩闻言大惊失色: “陛下莫要单独离去,岸边东胡追兵甚多,太过危险!” “让末将去阻拦追兵即可,还请陛下速速渡河!” 说着,他就要抢在刘恪身前,抢先一步上岸阻敌。 一旁的将士等人也是惊惶不已。 他们自然看得出来,皇帝此时往回去,明显是想亲自去岸边,阻拦东胡追兵。 肯定有效果,一个勇贯天下,火烧都不死的圣天子,无异于一员绝世武将。 数百年前孝怀皇帝能与顺平侯一同七进七出,如今的大汉天子继承其汉室意志,自然也可以做到。 放在往日里,以个人勇武,阻挠四五百东胡追兵,当然没问题。 但. 现在皇帝没有可供依仗,进退自如的驴车,怎么与东胡人一战后,再全身而退? 然而不待他们开口说话,只听得刘恪一阵大笑,道: “诸位将士与朕深入敌营,拼死搏杀,如今已杀出一条生路!” “朕既为天子,又岂能坐视部属去拼命,自己渡河呢?” 刘恪也不多说,直接把种轩往水里一推。 我一身是挂,你也有挂? 他一边游向后方,一面叮嘱着: “你们若渡河成功,种卿与吕主薄不要有犹豫,立即去往西平县。” “咱们在西平县再相聚,共审张定国。” 不得不说,这张定国还是个累赘,要不是渡河还得顾着他,兴许现在又多行了两步。 如此麻烦,定要让他死得物超所值。 而种轩与吕奉父,见到皇帝已经以他们跟都跟不上的速度,去到了队尾,俱皆无言。 只得各自举着甲胄、兵刃,勉力抵挡着箭雨,继续渡河。 皇帝已是如此,他们总不能再拖后腿。 刘恪取了队尾的一匹马,拍了拍马屁股,往前几步,这时候距离岸边已然不远,他驾着马一个跃起,就上了岸。 “退!!” 那东胡小将见此,不由得率部后撤三步。 虽说他敢于率部追击,但心中对这大汉的皇帝,还是有些畏惧的。 浴火而出,刀剑避易,哪怕身无甲胄,都不会中箭的。 当真是有几分天命在身上,不容易对付。 而后,他定眼一看,心中忽然一喜。 “这刘雉儿没有驴车,没有棋盘,无兵刃在手,不用怕!!” “放箭射他!!” 一众东胡士卒见此,也是心中大定。 是啊,汉帝虽然勇猛,但现在没有驴车,没有兵刃,就连甲胄都没有,只剩胯下一匹马。 这马儿看起来,甚至都不怎么神俊,而且耗费了大量体力,未必能奔跑起来。 哪怕他们不太敢上前对抗,就在外头放箭齐射还不行吗? 是的,之前在大营里,冷箭射不中,流矢伤不着,但如果是齐射呢? 没有其他汉人士卒抵挡,你没有大盾没有甲胄,凭什么还能箭射不中? 除非五百人的齐射,也能全部射空。 但这根本不可能!! 见着东胡人选择了放箭,刘恪也是心中大定。 要是他们全部冲过来近战,刘恪肯定也不托大,马都不要了,直接扎水里游走。 反正没人比他更通水性,甘文禁来了也不行。 而如果是齐射 正遂了他的心意,种轩和吕奉父等人,也算是彻底安全了。 是不太可能全都射空,但万一你们压根就射不出呢? 【下马:你跌落御驾之后,敌军会尝试用弓弦勒死你】 刘恪悄悄拍了拍马屁股,胯下马匹忽然身体一歪。 而他直接发挥各种演技天命,就像是因为马失前蹄一样,而跌落下马。 御驾御驾,只要是他乘着的,都算是御驾。 之前在大营下驴车的时候,没有触发【下马】天命,是因为他是主动跳下驴车,不算跌落。 在东胡人眼中,就看到,马匹突然晃动,让汉帝失去了平衡。 汉帝的双手,本能地想要抓住马鞍,但显然,这一次的晃动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像是抓住了一片湿滑的藻叶,无法找到任何支点,根本抓不稳。 只见得,其身体无比笨拙地,沿着马背向下滑去。 仿佛一个没有任何准备的初学者,骑术不精,遇事只能双腿乱蹬。 但越是如此挣扎,就越是显得可怜无助。 而最终,汉帝还是失去支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甚至双手还在地上乱扒,试图重新起身,但却连滚带爬,一时间,竟然趴都趴不稳,根本无法重新站起身子。 河中的一众汉人士卒,见此一幕,格外揪心。 却又无能为力。 吕奉父虽猛,但没二五仔buff了,他还是一个畏惧朝堂暴力的普通文官。 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现在再回头赶上岸,也是送死。 于是乎,种轩只能选择相信皇帝,强自下令,继续渡河。 皇帝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现在孤身上岸,必然是有其谋划的。 而东胡士卒们,则是一阵恍然。 难怪汉帝冲阵,从来只驾驴车,原来是骑术拉跨! 难怪就连今夜劫营,没了驴车之后,也是和他人共乘一骑,而不是另夺一马!! 他们仿佛都能看到刘恪脸上的尘土和汗水混杂,看到那往日里所向披靡的刘雉儿,眼神中充满了恐慌! 而那东胡小将也是兴奋之至,你勇武无双又如何,马失前蹄还是得死! 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偶然提议要率兵追击,本想着只是追着汉军,吊在身后,掌握汉帝的行动。 没想到却能直接把汉帝给砍了! “不对啊?我在干啥??” 忽而,这东胡小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正往前跑去。 而手中的并不是马刀利刃,也非长枪短矛,而是长弓。 连箭矢都没有。 内心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想要用弓弦,把那刘雉儿给勒死。 而且周遭的五百东胡将士,似乎也都和他一个想法,全都是纷纷下了马,拿着弓,迈着两条短腿,徒步上前。 不是,咱们到底要干嘛啊?? 不是齐射放箭吗? 箭呢? 弓箭手全部拿着弓改近战了?? (本章完) 第231章:泥驴渡帝王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一群精于骑射的东胡人,全都不约而同下了马,拿着短弓,步行冲锋。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从当前的天下局势来看,无论是生擒了汉帝,还是击杀汉帝,都将是不世之功。 如果血缘、出身好一点,说不定能伸手摸一摸,那空悬的左贤王之位。 而族中汗王,说不定也会为了东胡大可汗的位置,直接将其收为义子。 其中利益太大了,懂得都懂。 因而,这些东胡士卒,心里都门儿清。 如果是射箭,固然能将汉帝射杀。 可自己又能够分润几分功劳? 箭矢上也没自己的名字,甚至军中还有不少人同名。 这么一看,最后就算弄死了汉帝,功劳也是上级将领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乱箭之中,别人可以有机会浑水摸鱼,巧夺功勋。 如果拿着弓上去给汉帝勒死了,则截然不同,功劳肯定有自己一份。 岂不见霸王乌江自刎,也是一堆人冲上去分润功劳? 虽说全都拿着弓近战,而放弃了马刀,甚至连箭矢都没有。 但这个逻辑,从根源上,是说得通的。 就是着实有点抽象。 以至于刘恪见着,五百东胡追兵,全都持弓下马准备上来勒死他,都显得有些呆逼。 【下马】这个天命,居然和之前的【演神】差不多,都带强控嘲讽。 只不过【下马】还限定了敌方的攻击手段。 而且相对来说,也更危险一些。 【演神】虽说发动条件比较苛刻,但场景更为自由。 驾着驴车【演神】的话,敌军说不定都追不上,只能被风筝着跑。 【下马】的发动条件,则比较简单。 但跌落御驾,就代表一时间他没有驴车能坐,还得实实在在摔一跤。 如果不是在宴会上,刘恪着实没什么反制手段。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刘恪虽然让五百东胡追兵,莫名其妙的下马近身来追,但他没有驴车,压根跑不动。 要是真给人一拥而上了,指不定真要被勒死。 不过刘恪是有身法的。 【秦王绕柱】的走位不用吹,直接实操。 而且 如果不讲究脸面,完全抛弃道德底线,【妄想症】这个天命的上限,相当之大。 刘恪敢孤身上岸对付五百人,也是因为有着这么一点点,微末手段。 “我是驴,驴是我,我是驴,驴是我” 这一刻,刘恪的脚步渐渐变得轻快起来,眼神显得有些呆滞,仿佛失了智。 甚至开始发出驴的叫声,脊背也稍稍弯曲,仿佛拉着一辆看不见的车驾。 而他的双手,也开始慢慢地摆动,耳朵仿佛竖了起来,拉长拉长,再拉长。 刘恪后退几步,往河水中望了眼。 在他眼中,河水倒映出的,是一头驴。 这就对了。 不过还在渡河的种轩等人,就没这么抽象了。 人人心中紧张万分,虽说东胡人没有直接乱箭伤人,选择了近战,一拥而上。 以皇帝的勇武,肯定能够撑住好一阵子,让他们渡河再黯然离去,时间上倒是足够了。 但皇帝终究是跌落下马,而且身无甲胄、兵刃,纵然能凭借神力,杀得人仰马翻,最后肯定还是得力竭。 那可是五百人,皇帝未必能一个人杀光。 而后,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得刘恪不退反进,直愣愣冲进了拥挤的东胡士卒之中。 速度之快,仿佛是一阵旋风。 东胡的将士们,原本准备上前用短弓近战,却没料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个人,没有马匹,没有甲胄,甚至没有兵刃。 还敢迎着他们五百人冲过来? 纵然他们也没有兵刃,但弓弦说什么也比空手要强吧! 却见刘恪如疾风骤雨一般,冲入人群。 无比灵活地,穿梭在东胡士卒之间,其速度之快,简直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首先是最前头的士卒,直接被冲的个手忙脚乱,难以自制。 有人在惊慌之中,挥舞着手中短弓,但只能误伤自己人。 汉帝的冲势如此之猛,虽然胯下无马,其本人竟胜似一匹神驹。 一个精壮的东胡勇士,尝试扑向刘恪。 被刘恪巧妙的一绕,一个侧转身绕过另一个东胡士卒,于是乎,两个东胡人相撞,直接撞了个结实。 纷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尘土飞扬。 又有一个东胡勇士,试图用弓弦将刘恪勒停,结果在刘恪的一顿疯狂乱窜中,他直接被吓得勒住了自己。 中央的东胡小将,意志力还算不错,现在勉强有几分清醒。 见状亲自取来令旗,拼命挥舞着,想要稳定士气。 但刘恪不知怎的,突然冲到他的面前。 那令旗被强风吹得,如同风筝断线,飘然而下。 而一应东胡士卒,看到自家令旗倒下,更加混乱。 一名军中老卒,试图率领几名精锐将士,包围刘恪。 他们手中的短弓,就好像马刀一样。 短弓确实能用来近战,有部分东胡人也是练过的,当成马刀使,也不是不行。 也就是不够锋锐,一时间造不成太大杀伤,但伤害肯定有的。 而且多人合作之下,面对汉帝这种猛男,应该也能凑效吧? 但刘恪仿佛拥有先知般的预感,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绕开,或是用无与伦比的速度,直接溜走。 走位当真不凡,让人想到了那频频七进七出的赵宁,总能出其不意的溜到大将身后。 而那东胡小将,在看到这场景后,弃了令旗,急速地敲打起筒鼓,试图调整队形,整顿军心。 但是,鼓声在时不时发出的驴叫声中,极为混乱,显得无比微弱。 最让东胡将士惊慌的,其实不是汉帝的难以捉摸。 而是汉帝此时的状况。 鬼上身? 神临? 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不像一个人,倒是很畜生。 刘雉儿刘雉儿,喊得多了,难道真就变成鸡了? 面对这毫无防备、没有兵刃在身的刘雉儿,五百东胡将士,似乎毫无办法 一时间,土石飞溅,所有人被这无比诡异的一幕,所震慑,纷纷避让。 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而已,原本气势如虹,自觉抓着了大鱼的五百东胡追兵,被刘恪一个人,彻底冲乱了阵脚。 他仿佛是天驴下凡,不受任何束缚,所向披靡。 而刘恪仿佛感觉到了足够嬉戏,玩儿够了。 它突然停下,高高地扬起头,朝着日出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叫声。 以至于,堪堪抵达河对岸的汉军将士,也是不由得一愣。 怎么还听见驴叫声了呢? 再等他们极力眺望远岸的时候,就见得他们的皇帝陛下,直接一个驴打滚,落入了河中。 同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游动着。 眨眼间便游到了河心的位置。 而后一个驴跃,凌空而起,身姿优雅,仿佛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 越了数丈,稳稳当当,落在了岸上。 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简直让人拜服。 刚刚渡河,还在匆匆整理衣甲、兵刃的种轩等人,都看呆了。 方才还无比揪心,恨不得沿岸返回,和皇帝一同杀敌,誓死不做逃兵。 这时候,眼神中只剩下震惊和难以置信。 原本手中紧握的兵器,都不知不觉地松开,有些人甚至口中发出了低沉的惊叹声。 而河对岸的东胡士卒,原本就已经自乱阵脚,这时更是愣在原地。 他们知道汉帝的圣天子之名,也着实领会过其中厉害。 但此刻的场景,却让他们完全不知所措。 很多东胡人,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他们到底是在追个什么玩意儿啊? 追这种玩意儿,是怎么敢带着五百人就来的啊? 又是一声划破两岸的驴叫声。 刘恪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中一片清醒,已经驱散了那种奇妙的妄想。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恢复了睿智。 【妄想症】的效果着实强,上限也很高。 但就和之前妄想关二爷显灵一样,着实耗费精力。 刘恪现在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而且身上还有些伤,都是之前在冲阵的时候所受。 毕竟没有甲胄,就算东胡人手里只有短弓,也确实很容易受伤。 就在众人惊愕之余,刘恪一指地上的泥泞: “泥驴,朕就在对岸,但不知怎的,忽然有一头神驴相助。” “不仅带着朕冲破了东胡人的追击,还趟入河中,一跃而起,带着朕渡了河。” “不过既然是泥驴,沾水便无了,端的是可惜啊!” 刘恪当即许诺道: “我刘恪得神力保佑!若果然复得汉室江山,那时与你重修庙宇、再塑金身也!” 众人听得似是而非。 好像可以接受。 毕竟昭烈帝当年,也有马跃檀溪的神迹。 当今陛下作为大汉天子,汉室正统,泥驴渡河,简直太正常了。 致敬,都是致敬。 “走,快回西平县。” 刘恪也不耽搁,让种轩扶着自己上马,一路赶回西平县。 有城墙御守,他才能安心。 “是!” 不可思议,当真不可思议。 种轩已经是彻底拜服,难怪大汉能从亡国的地步,中兴至此。 皇帝都能不惜性命的冲阵,得泥驴相助,大汉怎么可能亡? 马踏尘,入西平。 星空下,细雨如絮,道路上的积水略显泥泞,城头三三两两的火把,在雨中摇摇欲坠。 雨水沾湿了将士们的铠甲,但他们并不在意。 西平县的街道显得异常冷清,那些曾经热血沸腾,跟随张议平起事的归义军义士,现在所剩无几。 许多人因为前景不明朗、心灰意冷而选择了离去。 甚至就在种轩、陈瑞,跟着刘恪与吕奉父劫营的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又有许多人黯然离去。 他们都觉得,连种轩这些归义军中的高层,都将他们给抛弃了。 毕竟,也很正常。 种轩、陈瑞这些高层,大小也在朝廷里,封了官儿。 只要能脱身,南归去投靠朝廷,依然有好日子过。 他们这些农人出身,或是市井游侠,就不同了。 又有何人,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心向汉室,大抵是 一厢情愿罢了。 可当他们听闻张定国被生擒的消息,这些残存的归义军士卒都走出了自己的住所,他们想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见证这一刻。 张定国被拉到城墙前,月光与雨水映照下,他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身边的将士紧紧抓住他,确保他不会有任何的反抗机会。 归义军的义士们,看着张定国,眼神中充满了怒火、仇恨。 这个曾经的袍泽,居然会背叛他们,选择与东胡人沆瀣一气,还杀了张议平! 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好你个张定国,怎么,又怀念起西平县的土地了?” “怎么,东胡人待你不好,又投奔咱们了?” “哈哈哈,伱看他,你看他!!” 周围的归义军士兵,有的高声嘲笑,有的大声痛骂,有的则是默默地流泪。 无论如何,他们在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所有的屈辱、痛苦都仿佛得到了宣泄。 张定国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用那空洞的眼神,看着这些曾经并肩的弟兄。 你当我想回来啊? 我也想不到啊! 我特么裹挟近万人叛走,还把首领张议平给杀了,甚至都已经和东胡人汇合,跑到东胡大营里了。 足足驻扎有五万大军的大营啊! 谁特么想得到,我在大帐里吃着烤肉喝着酒呢,就给劫走了! 五十来人,直接冲营,给我生生擒了啊! 还全身而退! 这辱,不受也得受! 归义军的义士们,看着张定国被生擒的狼狈模样,都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但更多的,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种轩解释的很清楚。 烧了一夜鱼龙舞,灯火阑珊处,就寻着了张定国。 很是轻描淡写,但人人都知道其中艰难。 在敌人重重防守之下,五十骑炸入东胡大营,生擒正在与敌人饮酒作乐的张定国。 而后还得一路冲破东胡防线,躲避追兵,由东胡大营再继续一路奔袭,将叛徒张定国带到西平县审判。 “管他那么多干什么,明儿给他凌迟了,大家都快活快活!” 刘恪没急着表明身份,只是混在人群之中乐呵。 后面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东胡人并未损兵折将。 蒲前光也确实是一员大将,断然不会就此罢休。 他要是直接南下,跑路了倒好。 可如果是在这西平县之中,蒲前光听闻消息,迟早会率领大军,前来攻打。 “是,是,别想太多,先乐呵着!!” 西平县中,虽然还是有着大片的残壁断垣,但充斥着欢声笑语。 这一刻,西平县的夜空被雨水笼罩。 归义军义士们的心情,也如同久旱逢甘霖。 低迷的士气,直接被张定国一人,给拉了起来。 能做到这个程度,某种意义上来说,张定国,也算是名将了。 (本章完) 出趟门,晚上更新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推迟到今天晚上更新,看看能不能爆更《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出趟门,晚上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2章:醉里挑灯看剑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天色已晚,西平城内却因为万军之中,生擒张定国,而灯火通明。 因为担忧仍有蒲前光率领的五万大军威胁在侧,且动向不明,所以城中诸多归义军弟兄,也并未大肆庆贺。 不过大多数人,都和种轩一般,着实彻夜难眠。 种轩本是一夜未睡,又奔袭、杀戮一日,几乎全是生死一线间。 到了现在,应该困了才是。 他在奔回西平县的时候,就已是强打着精神。 可看了弟兄们见到张定国之后,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精神状态,又是心中振奋,实在睡不着。 吕奉父也睡不着,他看着西平县的破败之景,总觉得手痒。 现在军心有了,都安稳了,总该做点事儿吧? 文官生来就应该是治理地方的,后勤的活儿,他吕奉父喜欢。 因而,他脚不点地的,就去整顿西平县了。 同样也是为了应对蒲前光有可能的动作,西平县有必要焕然一新。 刘恪与种轩同住一屋。 两人并未抵足而眠,传出一段佳话。 因为种轩直接兴奋得喝上了: “陛下,吕主薄斩将无数,智勇威武堪比古之名将,功劳之重,足以加封上将军了吧?” 种轩饮下一杯贺胜之酒,迫不及待的回忆起夜里一战。 仗打完了,他心里也痒痒,终归自幼饱读诗书,又有辞赋之才,难免一时技痒。 喝了几杯,回忆着战场,就想要赋诗一首。 “种卿也不差。” 刘恪与之对饮,笑道: “种卿见西平县危局,能够临危不乱,指挥若定,更有胆色聚齐五十骑,随朕劫营。” “再加上起事之功,也足以加上将军。” 种轩当然可以加以封赏,再给几个勋章。 但吕奉父肯定是不愿意的,这家伙就想一条道走到黑,就从这自发主动去治理西平县,安抚人心来看,就知道。 毕生追求的谥号,指不定是文忠或者文正。 不过给几个战斗勋章,应当也是没问题的。 “陛下谬赞!” 种轩正想谦虚一番,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立下了挺大的功绩,但在皇帝面前,还是不能太过骄傲。 却不想刘恪轻轻拍案,道: “朕可封上上将军。” 刘恪是一点不懂谦虚的,吕奉父一个一级劫营勋章,种轩一个一级劫营勋章,那他就得整两个。 说实话,勋章鼓舞人心的作用,是真的好使,他自己都有点上头,何况寻常将士呢? “呃” 种轩一时语塞,旋即会心一笑。 是啊,这有什么好谦虚的呢? 古人会在战功上谦虚一番,十有八九,是担心功高震主。 就以当今陛下的功绩,就算如那大汉顶梁柱的岳少谦,也完全不用担心功高。 这可能是种轩自知晓张议平被暗害后,第一次展颜微笑。 这一笑,他浑身紧绷的弦,也算是彻底松下了,极为放肆的猛灌两口酒水,道: “生擒张定国,归义军士气大涨,又可堪一战。” “纵然蒲前光引兵来攻,臣也有十足的把握,将之吞了!” “哈哈哈哈!种卿豪气!” 刘恪情不自禁笑出了声,种轩喝了酒之后,当真有几分狂意。 毕竟他都不敢说把蒲前光的五万大军,给一口气吞了。 至多也就五成把握吧。 “好,朕就再敬你一杯!” 两人推杯换盏,就是几杯酒下肚。 “醉醉里挑灯看剑!” 种轩忽然吟了一声,猛然拍案起身。 整个屋子的气氛,都为之一变,宛如山风忽至,骤然带起了满地的尘埃。 灯火下,种轩的脸庞被照得更加坚毅,双眼朦胧,却像是镶嵌着星辰,锐意难挡! 他虚空摆出一个挑剑的姿势,双臂好似流水般流畅,声音里满是豪情。 “梦回.吹角连营!” 种轩的身体忽然前倾,仿佛又到了几日前,带着必死之志,亲点五十骑从,劫五万人大营的时候。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种轩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刘恪哑然失笑。 种轩吟的,居然还是首纪实文学。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应该就是在说的他了。 弓如霹雳惊弦,就是在写实。 五百东胡追兵,特意下马,拿着短弓近战上前,准备用弓弦勒死刘恪。 确实是霹雳惊弦。 泥驴渡河,河中央一跃上岸,就如同当年昭烈帝马跃檀溪一样。 仿佛胯下有着神驹的驴,确实是的驴飞快。 要是再写实一点,可以改一下,的卢改成的驴,也是致敬了。 反正皇帝学驴叫,从而渡河的真相,是不能说的,谁知道砍谁。 这时,只听得种轩又是高呼一句: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声音长长地回荡在屋中,其人春风得意。 刘恪颔首道: “种卿这词,少了一句。” “哈哈哈!” 种轩鼻间呼着酒气,又是洒脱笑道: “少一句就少一句,臣是大汉的将军,毕生以驱逐胡虏兴复汉室为愿,又不是什么词人诗人,诗词于江山社稷有何用!” 刘恪起身,引一杯酒往种轩一靠。 种轩正发着少年狂呢,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朕有种轩,是大汉之幸,却是文坛之失啊!” 刘恪也不耽搁,莞尔一笑,一杯酒入腹: “种卿与朕年岁相仿,想来时日还多着。” “这毕生,却是用词不太妥当了。” “朕以半世治出一个太平天下,余下半世,再与种卿吟诗作对如何?” “好好好!!!” 种轩一脸道了三个好字,还不待多说,整个人膝盖一软,直接滑落到桌案底下去了。 刘恪立即变了脸色,不能喝你就别喝。 还得老子费力把你抬榻上去。 见着种轩已经起了轻微鼾声,他也只能黑着脸给人抬往塌上。 而后自己,也便沉沉睡去。 他是真的累了。 所幸,离长安已经越来越近了。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 就看这小小西平县就知道,想要将之治理好,其中关系盘弄个清清楚楚,也怕是不容易! 得亏有龙精虎猛的吕奉父在,不然又是头疼一阵。 不过如果吕奉父没能把西平县治理好,等到蒲前光领兵来此,只怕真得准备跑路了。 如果真要跑路的话,倒是问题不大,有驴车刘恪就能一骑绝尘。 但他可是从张定国的嘴里问了出来,那襄阳郡守大贺履,竟是把荆北诸城直接割让给了蒲前部。 蒲前部汗王,已经往宛城、新野发兵。 要是如此,只怕又是一场恶战。 他得在汝南腹地做点什么。 —— 兖州,许昌。 蒲前永固现在四十岁出头,颇有政略。 在普六茹阿摩的叔父一辈中,算得上年轻。 不过也能触发刘恪的【弑兄杀弟】天命。 蒲前永固一向秉承夷狄应和的宗旨,想要胡汉共治,虽说也像其他部族一样,让汉人留东胡人的制式辫发,但并没有那么强迫性。 在东胡八部的汗王之中,算得上一位明主。 不过名声不太好听,因为他和石周曷阿虎差不太多,都是杀了本部族老汗王上位的。 老汗王蒲前生是个妥妥的暴君,杀人如儿戏,尤其是杀汉人。 每逢接见汉姓之人,都让侍从箭上弦,刀出鞘、铁钳、钢锯等摆放跟前,看谁不顺眼,就抽取一个幸运儿杀掉。 比石周曷父子还过分,妥妥助涨胡汉矛盾,这以后怎么治理? 那普六茹坚都知道,找虞让这种名士做个托,安抚民心,治理天下,伱蒲前生不懂? 蒲前永固作为蒲前生的侄子,博学多才艺,更有经略大志,广交豪杰义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么下去,汉人没杀光,蒲前部先没了。 别说汉人看不下去,其他部族铁定也要趁乱发难! 于从打着消除胡汉仇怨的旗号,称无论是汉人或是东胡人,都应该过上好日子,发动政变,把蒲前生给干了,成功上位。 蒲前永固上位之后,倒也没有食言,提出了夷狄应和的大方针,招募大量汉人。 十数年来,颇有成效。 他治下各郡县,汉人的日子确实过得还可以。 从种轩起事之后,他仍旧没有动种氏一族,以及招安的那些归义军子弟,确实得到了相应的封赏,就能见得,蒲前永固确实有些善政。 如果不是看汉军势如破竹,打到了荆州,双方即将接壤。 蒲前永固一时间急昏了头,匆忙加赋,招兵买马。 昭武年间的第一支义军,绝对不会出现在蒲前部治下。 蒲前永固此时正在理政,他采纳了大贺楚材的提议,以怀柔之计解决了叛军。 现在等着好消息就行。 后续进兵荆北,与石周曷部、乞颜部,三方联合。 即使不能打败汉军,至少也能拖住一时。 不多时,一个将领风尘仆仆的赶来。 蒲前永固令其落座,轻声问道: “臧礼,你不是在蒲前光军中吗?” “今日急着赶来许昌,可是彻底平了叛军?” 虽说是臧礼亲自来报信,但蒲前永固也没太在意。 并不觉得,是前线出了什么大问题,只觉得是叛军已经平定,前线不需要什么将领。 毕竟汉军还在大老远儿的荆北呢,蒲前部需要面对的,只是叛军。 叛军的头领张议平,虽说有些能耐。 但蒲前光之前,就和他打的有来有回。 而且在怀柔招安之后,叛军几乎四分五裂。 张议平再有统军之能,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只要捞着条大鱼,说不定能直接将那张议平,给暗害了。 叛军根本不具备任何威胁性。 输? 反正蒲前永固是看不出,蒲前光会怎么输。 “汗王.” 臧礼没有直接回答蒲前永固的问题,而是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递给蒲前永固: “这是将军给与汗王的亲笔信。” 五万人的大营被五十人给劫了。 这事儿,他着实不太能说出口。 “呵,阿光竟也学了这些。” 蒲前永固仍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这是一种好现象,以往东胡将领,都是直接派信使、哨骑交流,很少刻意送信。 几年前刘雉儿在琼州诈城,就是吃准了东胡人不怎么专门送信。 如果那时候予以书信,对一番笔迹,指不定没那么容易被诈了城。 蒲前永固打开信,看了眼。 前面看着都还好,一切顺利。 甚至张议平还被张定国弄死了。 他都开始考虑给张定国封个什么官儿,来做个代表,抑制各地的思汉情绪。 万万没想到,下一行张定国就被人逮走了。 五十骑,从五万大军之中,生生将张定国给掳走了。 蒲前永固捂着胸口,连续两个大喘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臧礼见此,一脸无奈道: “汗王,这可是那刘雉儿啊!!” 蒲前永固当即把书信摔在地上,他又如何没看到“刘雉儿”三个字?! 蒲前光确实算不得输,至少有生力量仍在,只是损失了粮秣。 蒲前部所占据的兖州、豫州各郡县,乃中原腹地,粮秣自然是不太缺的。 随时都能再战。 但就是这刘雉儿啊! 没和汉军对上,先和汉帝对上了,这让他如何是好? “将老师召来,将老师召来!!” 不多时,一个面容瘦削,颧骨很高的中年,就入了殿中。 王略今年不过三十岁,比蒲前永固,还要小十来岁。 但却被蒲前永固奉为师。 他和之前东胡南军大将张淮阳的出身差不多,都是在沦陷地出生的汉人。 王略事于东胡,却一心一意推行汉人的文化思想,还劝导蒲前永固压制本族权贵。 夷狄应和的宗旨,才能彻底定下来。 看到王略,那臧礼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仿佛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也算是有几分名气的将军,竟然就这么跟个小孩儿似的,哇哇大哭。 王略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能让臧礼如此失态,只怕是前线出了问题。 “汗王,臧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蒲前永固没说话,估计真是大事儿了。 王略赶忙扶起了臧礼。 可饶是有王略搀扶,臧礼依然像被抽了脊梁一样,整个人瘫软成泥,还是被硬拽起来的。 信在地上,他也不敢捡。 只能一边哽咽,一边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王略。 王略直接听懵了。 他的才能比之刘宾更甚,刘宾只是会使计,他却是全才,带兵、理政、献计,无一不能。 但正是因为全才,更显得震惊。 因为从多方面考虑,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儿啊!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人,能带着五十骑,直冲五万人的大营,还生生擒走了叛将。 后头追兵一阵猛追,都逼到河岸了,竟然还是让人给跑了。 还什么五百人的追兵,被天降泥驴给冲散了,又有泥驴渡河 这已经不是用可怕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用可笑两个字更合理一点。 踏马的那群东胡人也太可笑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战绩,都给人打出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汉帝打过不止一次匪夷所思的仗,他甚至都会怀疑,蒲前光是不是偷偷投汉了。 林场悟道 圣人天子 名不虚传。 王略都琢磨着,是不是没事儿去林场坐坐,挨几道雷劈,说不准真有可能悟道。 甚至想着想着,他已经有点理解蒲前光了。 被五十人劫营,还让人生擒一个大将,又全身而退。 这无疑是奇耻大辱。 可对手是那刘雉儿的话,竟然显得格外合理。 大营没有遭逢天雷、地崩,只是被火烧了一阵,没有多少伤亡,已经算是死里逃生了。 忽而,蒲前永固拿着马刀,直愣愣的往外走。 “汗王这是要做什么?” 见蒲前永固莫名其妙要离开,王略赶忙弃了臧礼,回头又拉住了他。 臧礼没有了着力点,冷不防又摔了下去,屁股生疼。 “老师放手,本汗要去前线对付那刘雉儿!” 蒲前永固的声音很急,透着压抑不住的情绪。 王略一愣。 你找死啊? 旋即便明白过来,立即挡在蒲前永固面前,道: “不可啊汗王!” “那刘雉儿孤身入汝南,以其智谋,必然有所算计,汗王若是亲去,难免会为其所挫!” 王略向来是不主张与汉军交战的。 如果不是之前他不在许昌,甚至还会劝说蒲前永固,不要答应大贺楚材的许诺,为了荆北之地,而发兵。 你没事儿掺和进去干嘛呀! 联合其他部族,确实是抗汉的办法,但也不能明着和已经与汉军接战的部族联合啊! 臧礼这时候也爬了起来,可怜兮兮的抹了把眼泪,也站了过去。 继续无声哭泣,拦在了蒲前永固面前。 “汗王,前方大军并未损兵折将,仍有一战之力。” “末将这就回去,与蒲前光将军一同,将西平县给拿下!” “即使不能围剿那刘雉儿,也势必将其赶出汝南!” 汗王都主动要亲征了,臧礼着实被激了一激。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其实也不算大劣。 那刘雉儿手中,最多也就是一群不成气候未经训练的叛军,没多少战斗力。 之前的招安也确实有效果,现在叛军最多也就两三千人。 哪怕刘雉儿能振臂一呼,再唤来些人手,也不会超过五千之数。 刘雉儿确实是带着五十骑,把五万人的大营给劫了。 可最后不还是得跑路? 如果五十骑留在大营里,想来也不可能将他们五万人给杀光。 前线的兵马,是有着兵力优势的。 这点,就是最大的依仗,也是臧礼将刘恪赶出汝南的信心所在。 至于生擒 人家有泥驴天降,抓不住的。 看着臧礼如此,蒲前永固便知激将已成,刚才那一同哭兮兮的,着实让他不爽,一个将领崩溃成这样,还打个屁的仗? 他闷哼一声,对着虚空猛然一挥马刀,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身子却在时不时的抽动,大气出了一口又一口,充分表明了内心的不甘。 还是挺会演的。 “你先回去,和蒲前光一同整军.” 王略则是在这时候出言,打断道: “臧礼此次平叛,寸功未立,还让敌军带着五十骑劫营,粮秣损失无数,铸成大错,若就此抹过,将士们如何信服汗王的处置?” 臧礼哭得视线有些模糊,人都是晕乎乎的。 但一想也知道,错不在他啊! 就算真要治罪,那也是蒲前光这个主将罪过最大! 总不能他一个当先锋的,回头往后方送个信,就得挨一顿惩治吧? 蒲前永固话语被打断,倒也未有生气,只是愣了楞,收起马刀,走近王略身边,低声道: “老师,谁能料到那刘雉儿以五十骑就敢来劫营。” “这种事情,纵然是我亲在营中,也未必挡得住。” “何况臧礼并非主帅,不必担此责任” 然而王略的态度很坚定,并不打算退让,道: “臣只知道当依法治军,治军从严,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王略在军中也很有威信,蒲前部大多兵马,都是他一手训练的,臧礼也对他很服气。 蒲前永固不知道王略此举是为了什么,看着两边都有点下不来台,又看着王略无比坚定的态度,最后拿定了主意,道: “臧礼疏于巡营,以致辎重被烧,军杖四十!” 随便给他安个罪名吧,反正当夜几乎所有军将都在吃喝,疏于巡营肯定是有的。 “末将甘愿受罚!” 臧礼是贼寇出身,有些桀骜,虽说领了军杖,但听语气也知道,很是不满。 对王略的敬意也没了,老子还等着你来了才敢哭,结果你这样欺负人? 换谁来都不爽啊! 错是蒲前光的,是大家的,军仗让他一个人背?? 不过王略也不解释,直接让人去执行军仗。 不多时,蒲前永固又和王略,来到臧礼府中。 他整个人趴在榻上,不敢着衣,后背血肉鲜红一片,格外渗人。 “汗王.” 臧礼勉力支撑着,想要对蒲前永固行礼,但并未多看王略一眼。 蒲前永固眼疾手快,直接将其按在榻上,道: “臧将军好生休养,今天的事,是老师做的太过了。” “你莫要耿耿于怀。” 臧礼仍旧没有多看王略一眼,有些阴阳怪气道: “汗王哪里话,军纪严明,应当如此,这四十军棍,是末将该受的。” “只是末将受了伤,却是难以上阵杀敌了。” 王略忽然坐到榻上,握住臧礼的手,道: “臧将军,今日之事,已经人尽皆知,以后知道的人会更多。” 臧礼一愣。 你什么意思。 你打我就算了,还要宣扬消息弄得人尽皆知。 不带这么羞辱人的! 臧礼一时间气得直接爬了起来,后背一阵撕心的剧痛都没能让他重新趴下,虎目直直瞪着王略。 大有如果蒲前永固不在,就直接动手的模样。 但王略却是依然平静。 臧礼本着往日里对王略的敬意,多深入想了一层,狐疑道: “莫非是苦肉计,想要诈降?” (本章完) 第233章:开门,老子讲论语的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苦肉计? 想要让臧礼诈降大汉? 蒲前永固若有所思。 难怪王略今天,如此反常,格外不通情理,非要专门给臧礼难堪。 还特意宣扬消息,就跟担心臧礼不够丢人一样。 原来是要施展苦肉计! 一切都是做给那刘雉儿看的啊! 也是,他任用汉人,在浦前部之中,并无胡汉的区别。 但时间终究还是短了些,蒲前部的东胡人,没能彻底融入到汉人之中。 而那些汉人,终究还是心向汉室,汉帝也是不负众望,用一次又一次的战绩,振奋人心。 只怕已有小部分汉人,哪怕没有像种轩一样,直接起事,心里已经另有想法。 别的不说,就说那颍川陈氏。 有陈伏甲在,他们不是老早就下注了? 也就是他,换做其他部族的汗王,只怕早就把颍川陈氏给噶掉了。 处处都是耳目,臧礼仗责受辱的消息,只怕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到那刘雉儿耳中。 想到此处,蒲前永固上前宽慰道: “臧将军,这都是老师的计谋。” “军中将领只有你能担此重任,接下来的日子,臧将军只怕名声上不太好听,心中屈辱,本汗也能体量。” “还望臧将军多忍耐一些时日,待得将那刘雉儿驱赶出汝南,本汗亲自予将军封赏。” 没有人会比臧礼更适合做这件事。 臧礼年少时曾一时热血上头,召集乡人,去狱中劫狱,此后四处流亡,最后落草泰山,当了贼寇。 行事向来恣意妄为。 这样的性情中人,替蒲前光背了锅,平白受了四十军仗,若是生出了另投他处的念头,怎么看都很正常。 故主不仁在先嘛! “汗王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 臧礼神色一肃,对着蒲前永固一拱手。 他对汗王的宽厚,还是挺认可的。 这么一番真诚的话语下来,心中的不忿,多少能平息一些。 但对王略仍然有些不满。 别的计不行吗? 就硬要用苦肉计,给他几十棍子,打的皮开肉绽是吧? 不过真要说值不值当的话,还是挺值得的. 毕竟对方可是那刘雉儿啊! 要是能以此巧计破敌,泼天的功勋自然无需多言,在东胡八部之中的威望,也将极盛。 自家汗王和王略,都是担得起这份威望的。 说不定,还可能借此将其他部族捏合,到时候,就更有对付大汉的把握。 至于他自己,自然也不会受亏待,同时,也算报答了蒲前永固的知遇之恩了。 此时,王略忽然再道: “待得臧将军能够上马之后,还望速速回归军中,行苦肉之计,诈瞒汉帝。” “即使无法轻易取信,也势必要跟随在其身旁,掌握动向。” 王略不会像东胡蛮子一样,对刘恪直呼坤坤,很有涵养。 他顿了顿,望向蒲前永固,继续道: “此外,还望汗王彻底与石周曷部、乞颜部握手言和,立刻派兵接管宛城、新野等荆北要地。” “自从此以后,三部化干戈为玉帛,唯有如此,才能共同抗汉。” 蒲前永固不解,之前王略可是一直反对派兵入荆北的,现在怎么突然改了口风? 不过既然王略这么说,正合了他心意。 反正三部如果合作,蒲前部肯定占据主导地位。 当不了东胡八部的大可汗,当个三部共主,也不错嘛! “老师说的是。” 蒲前永固点头道: “粮草辎重已经准备完毕,直接派兵前往荆北便是,想来赶得上。” 蒲前部占着大半的淮泗地区,天下粮仓之一,自不必多说。 榻上的臧礼,心底忽然升起一股骇意。 他不知道石周曷部、乞颜部竟是与自家部族,达成了共识。 三部齐动,汉帝无论如何,都得回荆北主持大局,再有蒲前光大军压上,只可能仓皇南归。 到时候有他这么个苦肉在,掌握动向,是追是放,是攻是守,都在蒲前部的掌握之中。 不愧是王略,竟然连汉帝,也能算计到! “臧将军,你安心养着身子,劫营之仇本汗自会替你报了。” 蒲前永固见事情已经初步定下,又宽慰了几句臧礼几句。 但既然是苦肉计,那也不需要多留,以免被发现破绽。 不一会儿,便和王略离去了。 回到宫殿之中,蒲前永固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沉声问向王略,道: “老师,这苦肉计,当真能行吗?” 他心里多少有点不安, 那刘雉儿不仅勇猛难当,腹有阴谋诡计,而且着实有些让人纳头便拜的人格魅力。 万一臧礼靠不住,假戏真做直接投汉了呢? 王略眸子微沉,沉声道: “汉帝多谋善断,勇武异常,且又有高皇帝之风,更是得天相助。” “想要胜之,实是难事。” “只能用阳谋。” 阳谋? 蒲前永固瞳孔骤然一聚。 “老师的目的,并非是苦肉计?” “是,也不是。” 王略面色如水,看不出喜怒哀乐: “当年杨仲诈降于普六茹阿摩,便是苦肉计。” “若是简单的苦肉计,汉帝必然能轻松看穿。” 蒲前永固稍显疑惑,道: “那老师意欲何为?” 王略不动声色,道: “纵然臧礼真的投汉了,也会将我部已经发兵荆北的消息,带到汉帝耳中。” “汉帝只能选择南归荆州,主持大局。” “无论苦肉计是成还是不成,臧礼是真降还是假降,汉帝都会退走。” “实则采取迂回战略,汉帝既为英勇之主,我们不能正面硬撼,那就借助他的威名,让东胡人,都来与他争锋。” 王略其实也是有些无奈,按照他的本意,他不会选择与大汉为敌。 只要维持一个中立的局面,再借着大汉封的王号,往东打占据青徐的慕容部,再夺取普六茹部手中的小部分扬州。 到时候,蒲前部就能坐拥兖州、豫州、青州、徐州、扬州,五州之地。 皆是极为富饶的中原核心地域,至少也能与大汉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当然,无论是王略他自己,还是蒲前永固,都已是中年人,再活个二三十年顶天了,熬不过汉帝。 等到二三十年之后,汉帝再率兵来攻,蒲前部很可能就没了。 不过那时候,王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二三十年,再加上之前蒲前永固治理的十多年,接近两代人。 两代人的夷狄应和,蒲前部早就融入到汉人之中了。 那时候,就算东胡八部全灭了,亡国了,就连漠北老巢,王庭都被捅翻了,蒲前部也不会灭亡。 这就是王略的想法,他有武略但是不怎么喜欢打仗,太伤民。 取的也不是“攻伐”之道,而是一个字,“治”。 可惜现在也没办法了。 汉帝主动来攻,五十人劫五万人的大营,还能在有所斩获后,全身而退,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蒲前永固思索片刻,眼中透出一丝明澈: “老师我懂了,并非要直接与那刘雉儿对抗,而是要让他自身陷入困境,最后再采取行动。” 蒲前永固深吸一口气,肃然起敬: “老师的计策,果然高明。” 王略微微摇头: “还请汗王另发一部兵马,让臣向慕容部借兵。” “这” 蒲前永固嘴角一抽,带着兵去找人借兵? 不过他还是应允了,蒲前光所部兵马五万,再往荆北发兵五万,剩下还有五万兵马,就都给王略拿去折腾呗。 反正王略出手,他放心。 王略领兵离去。 没几日,臧礼也轻骑回归军中。 蒲前永固心中还是很期待的。 他觉得也没必要太悲观。 如果那刘雉儿不能治理好西平县,却还要依托西平县固守。 那么依照臧礼的苦肉计,以及蒲前光的领兵之能,是很有可能攻破西平县,将那刘雉儿生擒的。 毕竟西平县里头真的都是一群农民兵而已,甲胄都不齐全。 张议平也不敢打守城战,大多都是和蒲前光游斗于山野,靠着对地形的熟悉,神出鬼没来对敌。 想固守一个小县城 着实不靠谱。 —— 想要坐稳西平县,就得治理好城中一切。 这是刘恪与种轩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这不是刘恪擅长的,种轩也不咋地。 大汉目前侧重于理政的人才,还真有些缺,各郡郡守都有点分不过来。 之前中举的海说、甄富,都是能治天下的大才。 无奈资历尚浅。 而且按照刘恪的选材标准,得先下放地方历练,深入民间。 以至于后方的萧元常,一直分身乏术。 不仅得总管后勤,还得日夜连轴转,不断从各地官员之中,甄选、提拔官员。 而单骑深入的弊端,也在这时候展露出来。 刘恪可以打胜仗,但没有一套班底,还真治理不了地方。 至于作为张议平遗产的归义军. 真指望不了,要是他们之中有能治理地方的,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种轩81的理政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大多都是底层出身,就算有天赋,也没那个环境给他们锻炼,基本都废了。 看吕奉父的吧,吕奉父请命治理西平县,虽说是出于喜好,但也应该有几分把握。 如果吕奉父治不好西平,没有一个稳固的地盘,刘恪真的只能考虑南归了。 吕奉父在县衙里一直看着文书。 几乎没怎么睡过。 这是他跟同届状元海说学的,往死里肝就行了。 反正他的体质,也足够这么通宵爆肝。 以至于,三天的时间,他就将整个西平的物资、人口,记在心中,达到了心里有数的地步。 “治县先治民。” “这民.” 吕奉父思索着。 西平县的民,大体上分为三个群体。 一个是归义军的义士,这部分不用操心,能在张议平死后,仍然留在归义军之中,已经足够表明他们对汉室的忠心。 即使仍有小部分有心人隐藏在其中,但在大势之下,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不碍事。 再一个,就是普通小老百姓。 这部分也不太担心,心向汉室的人还是挺多的,只要皇帝随后表明身份,这些人的态度就很明显了。 蒲前永固的夷狄应和确实拉拢了大量人心。 但面对大汉的圣天子,知道朝廷“生态调查”、“打豪族分田地”,相信那些百姓会懂得怎么做。 最后,也就是最难对付的世家豪族了。 西平县不过一县之地,但因为地处中原腹地,也有不少世家豪族。 越往中原就越是如此,要面对的世家豪族越多。 这些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指望着他们都像种轩一样,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跟着朝廷干,不太现实。 就连一向倾向于汉室的金陵姜氏、颍川陈氏,都不敢轻动。 毕竟他们一动,便涉及到了无数族人。 吕奉父心里清楚,搞定了世家豪族,再将城中修整一番,虽说不能说大治,也勉强称得上定下了。 那怎么治理这些世家豪族呢? 思索再三,吕奉父选择了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方式。 以德服人。 “你,你,跟我走,我们去跟城中大族,好好谈谈。” 吕奉父点了两个人,都是之前一同劫营的归义军弟兄,其中一个就是独臂的陈瑞。 “啊?” 陈瑞愣了愣,喊着他去跟世家豪族谈? 他这人笨嘴拙舌的,让他再跟胡人把剩下那根胳膊也拼掉,倒是没什么。 可他懂什么谈谈啊? 要知道种轩没回来的日子里,他坐在县衙里主持大局,每天的日子别说多煎熬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吕奉父却由不得他多说,带着俩大汉,就找上了西平袁氏。 汝南袁氏的分支之一,整个袁氏遍布汝南郡,实在太多了。 虽说其分支在各地县中,不一定当地望族,但说话肯定是有几分分量的。 而且身后是汝南袁氏,牵扯了大量利益关系。 吕奉父这一手,找的很准。 不找势力最强的,也不挑软柿子捏,就找你名声最大的。 袁氏府邸占地面积不小,大门乃是一道重门,上面雕刻着祥云。 两旁是由巨大的青石制成的石柱,柱上雕刻着精湛的花鸟图案。 门前还有两盏大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曳,显得庄重又威严。 而那围墙,竟是用最上乘的青砖砌成。 吕奉父礼貌的轻轻扣门。 无人应答。 陈瑞与另一个随从,立时心中一沉。 看来袁氏知道吕主薄前来的目的,不想过多掺和。 他们也能理解。 归义军刚起事的时候,就是这样。 种轩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忽悠到几个世家豪族相助。 人家自家一亩三分地乐呵着,何必跟你冒险动兵戈? 无论是东胡人掌权还是大汉掌权,他们只要保证一个中立的态度,都不会有事。 大汉是很强,汉军也是势不可挡。 如果在西平县的是北伐汉军,这群世家豪族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投了。 但目前西平县中的,只是归义军。 一支还没有被大汉收编的义军而已! 说句不该说的,一群泥腿子。 五十骑能劫五万人的大营,带回张定国,是很牛逼。 但也只是代表着个人武艺出众,胆略过人。 能不能打赢东胡人大军,守住西平县,还是个未知数! 没必要急着站队! “袁家主,吕某前来拜访!” 吕奉父又敲着门,礼貌的大喊一声。 这次倒是有了回应,门后传来一个声音,耀武扬威道: “我家老爷外出拜访友人去了,吕主薄请回!” 陈瑞皱了皱眉,天刚亮呢,你是拜访的吕宋友人? 不过他也不傻,知道这是婉拒了。 于是,便劝道: “吕主薄,不如去下一家吧,时间紧迫,不要在这一家上,多做耽搁。” 吕奉父没有回应,而是掏出了一本书。 《论语》。 “吕某乃今科举人,听闻袁家主之子生性好学,特来授课。” “这” 陈瑞愣了愣,西平袁氏家主的嫡子,好像是到了读书的年级。 只是这个借口 “吕主薄,咱们还是走吧。” 吕奉父低头看着手中的论语,呢喃一声: “既来之,则安之。” 他将《论语》拍在门上,猛然一使劲。 这实木大门再怎么沉重,也顶不住吕奉父使劲啊! 这可是能掀翻铁滑车的猛男! 一声尖锐的“咔嚓”声。 那是木头承受极限压力后的断裂之音。 实木大门瞬间变得如同纸张一般脆弱,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缓缓地倾斜。 然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重重地倒在地上,尘土飞扬,掀起了一片尘埃。 上面精雕细琢的祥云图案,瞬间出现了裂痕,而旁边两根巨大的青石石柱,更是被震得摇摇欲坠。 府内的仆人和家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魂飞魄散。 他们一个接一个跑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已经倒塌的大门,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而那在门口应声的家丁,则是直接被压下了下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儿。 “这” 陈瑞整个人都麻木了,这什么人啊!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吕主薄砍起人来,和皇帝一样猛,哪里会懂什么治理?! “吕主薄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吕奉父将那门板下的家丁拉了起来,礼貌的拍了拍,见着其人好像没啥大碍,便傲然抬头,大步往厅堂里闯: “君子不重则不威。” (本章完) 第234章:请吕夫子开讲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西平袁氏的家主袁深,美姿仪,貌比宋玉、潘安。 且有些文采,虽然只是袁氏的分支,但在士林之中,也有些名声,擅长辞赋,音律、书画双绝,自号玉安居士。 主打的就是一个帅气。 放在几十年前看脸的大汉,以这种出身,这种颜值,肯定能捞个大官儿。 袁深没有出仕东胡,毕竟胡人不太看脸,真不如当个清谈客,经营西平袁氏这一亩三分地。 以宗族为先,那么他就不会太明显的表露态度。 无论是归义军在西平县成功起事,还是张议平被张定国暗害,又或是归义军内乱,一通乱战。 他都没有过多理会。 乃至于如今张定国被擒,有大汉高官出面治理西平,也是如此。 东胡人很可能大举来攻,以城中目前的情况来看,未必能守住。 归义军和朝廷的高官,肯定会来争取他们这些世家豪族。 袁深想过很多种可能。 比如吕奉父三顾袁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苦心规劝,以诚动人。 又或是脾气暴躁,偷摸在院墙放火,用以逼迫。 唯独没想到,会这么刚猛的破门而入。 还口口声声说,是来教论语的。 他儿子确实是到了读书习字的年纪,但你这. 一旁的袁浅有些手足无措道: “兄长,这……这……” 袁深不等小老弟说完,急着打断道: “哎呀,看你这样子,定是跟东胡人勾结了!” “还趁着我小憩的时候,与家丁称我外出了,拒绝接见吕主薄。” “真是可恶啊!” 袁深叹了口气说道: “为兄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了,虽然我们身处东胡人治下,但仍旧是汉人,有一颗大汉心。” “之前归义军未得大汉朝廷认可,我们可以不理会,现在来的可是朝廷要员,正当以礼相待。” “你非不听,还想着待价而沽,如今惹祸上身了吧!” 袁浅听得一愣一愣的,兄长是个会甩锅的。 不过他也明白,吕奉父这么做,还真让人不好应付。 比之那些弯弯绕绕大堆道理,或是以大义压人。 直接上手,无疑是最简单明了的方式。 而且东胡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攻过来了,吕奉父如此强势,更是能最为快捷的解决西平之中的不稳定因素。 袁深正是看见了这一点,认可了吕奉父的行事作风,从背后看出大汉对归义军的看重,才正式做出了选择。 袁浅想到这里,咬了咬牙,道: “那咱们就想办法,直接投靠大汉,和归义军一同守住西平县?” “归义军的种轩能文能武,又以五十骑从五万东胡人之中,生擒张定国,以其才能,再加上西平县中的世家豪族相助,未必不能固守” “不。” 袁深轻轻摇头,道: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态度做足,至于是否相助,如何相助,出多少人,出多少力,这都是可以再计划的。” “先看看那吕奉父是如何想的。” 吕奉父的威逼,可以让他们表明态度,但能得到多少真心,还真不一定。 袁浅一脸无辜的望着袁深,道: “兄长,那就动手吧,吕奉父也快进来了。” 袁深指着袁浅,喝道: “来人,给我将他拿下!” 当即便有家丁闻言,上前按住袁浅。 袁浅也极为配合的大呼道: “兄长,你想干什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袁氏着想!” 袁深冷声道: “我才是袁氏家主!” “北伐在即,你不思南归,出力相助朝廷,反而欺瞒朝廷要员,称我外出!” “这不是将整个袁氏,带入歧途吗?!” “你到底有何居心!!” “给我将他绑了,另外拿几根荆条过来!” 袁浅甩着头发,大叫道: “兄长,你疯了吗?我可是你亲弟弟!” 袁深叱喝道: “我可没有这种愚不可及的弟弟!” “我拿下你与吕主薄一见,若是吕主薄不愿原谅你,就算是亲弟,我也只好大义灭亲了!” “哎!” 袁浅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虽说是逢场作戏,但叹气是真心的。 今天吕奉父打上门,可以为了家族,将他袁浅推出去背锅。 明天东胡人破了城,也可以为了家族,将袁深推出去背锅。 世家大族就是这样,最不缺的,就是人。 袁深让家丁将袁浅五花大绑,顺手把自己也绑了起来,背负荆条。 正巧吕奉父也大步流星闯进了厅堂,就见着两兄弟负荆请罪的一幕。 这袁深是真的帅啊,就连被绑了,都显得那么有风姿。 吕奉父晃了晃脑袋,脸色微沉。 他打的是一通乱拳,没想到袁氏不应,而是以退为进,做足了面子,当真不好对付。 “两位这是做什么?” 袁深恭敬道: “吕主薄,草民乃袁氏家主袁深,此人则是草民之弟,袁浅。” “我兄弟二人有罪,请吕主薄责罚!” 吕奉父佯装不知,顺手往桌案上一拍,桌案哪里撑得住,直接塌了: “哦?何罪之有?” 袁深看了眼桌案,仿佛看见了自己,不自觉低下头来,解释道: “回吕主薄,蒲前部曾派人前来联络过我,说要不了多久,蒲前光就会派兵攻打西平。” “于是乎,想要请我做内应,只是我不愿,让人将之乱棍打出。” “却未曾想到,舍弟鬼迷心窍,竟是暗中起了待价而沽,见风使舵的心思!” “今日吕主薄上门,更是诈称我在外拜访友人,妄图拒吕主薄于门外。” “舍弟心思不纯,草民管教无方,还请吕主薄责罚。” 吕奉父也无二话,换做别人肯定会头疼,但如果是他,索性更进一步,只是沉声道: “那你说说,我要如何处罚你们?” “我们二人冒犯天使,已是死罪,只求吕主薄能够饶我全家老小一命!” 袁深拜倒在地,帅气的脸上毫无惧色,一心求死。 袁浅脸色大变: “兄长!” 他可以死,但兄长作为当今袁氏家主,不能也一起死了啊! 吕奉父微微眯眼。 世家豪族能屹立一方,确实是有手段的。 这么一出以退为进,他真不太好动手。 而且看得出来,两人都是敢以一死换家族平安的。 况且他们姓袁。 汝南袁氏势力盘根错节,影响极大。 吕奉父又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同窗。 海说和甄富,这两人,都是无惧世家豪族的。 听说在基层干的风生水起,再熬一阵子,估计就能高升了。 到了他这儿,也不甘示弱啊! 吕奉父也有自己的方式。 想到这里,吕奉父说道: “吕某来府中拜访,不过是听闻袁氏公子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级。” “正巧吕某乃是科举士子,久闻袁氏大名,想要结个善缘。” “自当今天子登基以来,汉人何曾败给过东胡人,纵然那蒲前光率兵在攻打西平,也是白白损兵折将罢了。” “你二人倒是想多了,什么东胡人,吕某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想宣讲教化。” 袁深闻言松了口气,不管吕奉父是个什么心思,兄弟两人的命都保住了,大概率整个西平袁氏,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犬子袁廷和,愿意聆听吕主薄教诲!” “嗯!” 吕奉父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道: “三日后,吕某在县衙边上的杏林中讲课,还需你将其送来。” “是是.” 两人忙不迭的应着。 吕奉父严肃道: “但城中不久前遭逢战乱,只怕多有盗匪,还得三五百家丁护送陪读。” “这” 袁氏兄弟听得一惊,心中如何能不明白吕奉父的意思? 哪家的陪读,还得三五百精壮的家丁? 这就是明里暗里,在抑制世家豪族的势力。 想要通过讲学,将家丁看管起来。 没了那些孔武有力的家丁,世家豪族的嫡系子弟,可不敢亲自出手搞事情。 但事已至此,吕奉父如此强势,又是动辄推翻门板,拍碎桌案的,着实让人心中胆寒。 他们是真没见过这么治理地方的啊! 不得不说,还真有用。 两人也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吕奉父这才满意的道了别: “既然如此,吕某便离去了。” “既是讲学,只一家,是不够的。” “城中适龄孩童不少,吕某再去其他家,问询一二。” “你二人若是有意,也可介绍些适龄孩童。” 他上去亲自给两人松绑,转头又去下下一家。 “开门,讲论语的!” 吕奉父就这么一家家拜访,不知有多少门板遭殃。 以至于到了后面,多有世家豪族,为了保全自家门板,主动上门求见。 你要干啥干啥吧,砰砰几声,门板哪是砸在地上啊,分明是砸在他们心里! 这谁顶得住? 到了讲学的日子,整个西平县一片和谐。 杏林之中人头攒动。 不仅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更有不少平民。 因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以至于有些没什么秩序。 一块简陋而平坦的巨石作为讲台,上面放着几卷经书和文房四宝。 吕夫子一袭单衣,目光透着一种.温和的威严。 他直接把巨石搬了起来,换到了树荫下。 以至于嘈杂的众人见了,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四周顿时一静。 也不知是谁带头,清脆一声。 而后人人齐声: “请吕夫子开讲!” 吕奉父很满意,就是这个范儿! 随着吕奉父三天一小讲,五天一大讲,加上平日的治理,竟是真的初步让西平县,给稳定了下来。 话分两头,在臧礼回归军中之后,蒲前光也准备对西平动手了。 蒲前光对着臧礼道: “臧将军,王略责罚你四十军仗,着实有些过了。” “但还请将军不要放在心里,如今那刘雉儿孤身在西平县城之中,只要将之擒获,一切危机迎刃而解。” “这时候,我们更加不能内斗,要一致对外啊!” “如今汗王已经派出兵马去往新野、宛城,眼见着时日已是差不多。” “我予你三千兵马作为先锋,先行一步,去西平县城之下,探一探虚实。” “若是西平县中未有稳定下来,你可以借此派出人手偷入城中,引城中世家豪族为内应。” 蒲前光不知道王略对臧礼的苦肉计,也不知道藏在苦肉计之下的阳谋。 更不知道无论是蒲前永固还是王略,都觉得能赶走刘恪就算成功的想法。 因而蒲前光还蒙在鼓里,想着办法围城,生擒汉帝。 平日里你可以驴车跑路,可在城中被围,总归是跑不掉了吧! 臧礼闻言,拱手说道: “是!” 蒲前光拍了拍臧礼的肩膀说道: “臧将军,你也知道汗王的计划,我们已经联合了乞颜部、石周曷部,三部合一,未必不是汉军的对手。” “反攻之势,自你我而始。” 臧礼拱手说道: “将军放心,末将心里有数!” 他草草应付着,多亏王略还准备了一手苦肉计,不然你蒲前光就这么去围城,胜算还真不知道有几何。 只不过这苦肉计嘛 臧礼心中,也是另有一些想法的。 看情况吧! 蒲前光满意的点了点头: “事情紧急,汝南城中已运来了粮秣,明日你便率兵出征吧!” 臧礼满脸正色,握紧了兵刃,道: “将军放心,我必定不会堕了蒲前部的名声!” “去吧!” 蒲前光摆了摆手,臧礼随后便下去准备了。 蒲前光随后看着身边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消瘦文人,询问道: “全大人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此人名为全翼,汝南郡郡守,蒲前永固的心腹之人。 当年正是他和蒲前永固秘议之后,推翻了前任蒲前部汗王。 全翼捋着长须道: “老夫已在汝南暗中屯兵三万。” “青陵、舞阳、冶炉、遂平四县,皆有兵马集结。” “若西平城战事旦有一二,这些兵马可以在十天之内抵达,将军不必担心。” 蒲前光笑道: “不是担心西平县战事,只怕那刘雉儿跑了。” “多亏全大人筹谋,这四县兵马,无形之中,形成了合围。” “纵然那刘雉儿得以从西平县的战事之中脱身,我军依然能追击一二。” 刘恪深入敌境的劣势再度显现,人手不足,完全就是个瞎子、聋子。 一些有心之人,会将例如臧礼受刑,王略借兵,等明面上的信息,送到西平县之中。 但暗地里的调兵,他们也很难知晓。 因而,刘恪根本不知道东胡人会如何调兵遣将,相当被动。 全翼点了点头,道: “这话倒是不错。” “此战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将那刘雉儿驱离汝南,保证汝南安全。” “不过若是能拖延时间,将之陷在汝南,使得汉军主力兵马,无人稳定大局,也能方便我军在荆北打开局面。” 全翼顿了顿,继续道: “这一战,咱们只需要威逼西平即可,不求胜,但求将刘雉儿困于西平之中。” 全翼的谋略,也算是不在刘宾之下。 他知道王略和蒲前永固的想法,两人都想将刘雉儿从汝南驱赶出去。 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能御敌于荆北,不在浦前部的土地上打仗。 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 不过全翼早些年敢撺掇蒲前永固夺位,行事自然更为大胆一些。 为什么不将刘雉儿困在西平县之中呢? 他不是轻敌,反倒在心里,更加重视刘恪这个敌人。 全翼觉得,和汉军主力汇合的汉帝,比孤身在西平的汉帝,更难对付。 汉帝在西平,这样的话,荆北前线的大军,也就不用害怕汉军。 如果对付的,只是汉军之中的其他将领,浦前部联合石周曷部、乞颜部,哪怕少了蒲前光手中的五万人,未必不能胜。 打的就是一个汉帝分身乏术,从而发挥三部联合之后的兵力优势。 就相当于你有个神装打野,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但我可以三路分推啊! 抓一路人,清一路线,总归有一路,能让你顾此失彼,把基地给推了! 至于这刘雉儿 大军围城,围而不攻,一门心思堵路就好了。 蒲前光五万大军,只为了围困一个人。 这已经足够牌面了。 你刘雉儿被困在城中,还能做什么? 难不成带着最多一万的农民军,反攻出来吗? 最多,也就是一人冲阵。 再加个吕奉父。 再.再加个种轩? 总而言之,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 就算最后真给那刘雉儿单骑冲阵,闯了出去。 那么全翼依然可以靠着,提前布置在周围四县的兵马,围追堵截。 从而不断拖延刘雉儿南归的进程,为荆北的拉扯创造机会。 一国之君,孤身入敌境。 哪怕打出了一个骇人的五十人劫营,但终究没有足够的斩获。 这在全翼眼中,无疑是一记昏招。 只能鼓舞士气,无法打开局面,在大局上无关痛痒。 要兵没兵,要粮没粮,个人能力再强,你总不可能单骑入汝南,再把汝南给打穿了吧! 汉军诸将没有阻拦那刘雉儿,只怕也是被百战百胜,给迷了眼。 这天底下,哪里又有什么永远不会败的人呢? “那臧礼” “王略应该另有定计,不必理会。” —— 次日,臧礼率兵三千,出了大营,往西平方向而去。 又聋又瞎的刘恪啥都不知道,还在西平县里备战。 一直到臧礼兵临城下了,他才去到县衙里,召集众人准备迎敌。 靠得住的,也就吕奉父和种轩。 有名有姓的,至多加上一个陈瑞。 兵马,也只有不到一万,没接受正规训练,甚至甲胄都没配齐全的归义军。 刘恪是真没打过这么寒酸的仗。 不过能在敌境之中,占据一个敌后大本营,已经很不错了。 “臧礼已经兵临城下,兵马约莫三千左右,只怕蒲前光所部大军,不日也将抵达。” “我军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守城,同时等待兵马支援。” 下头的陈瑞十分不解。 这种局面,留守西平到底图什么啊? 就算皇帝在这里,汉军主力难道就真能支援的过来? 边境的东胡人也不是吃素的啊! 甚至就连之前整顿西平县都不应该,直接跑路南归,和大军汇合,在徐徐图之,才是正确的做法! 现在的大汉,在汉帝进入汝南之后,得同时应付乞颜部、石周曷部、蒲前部三部敌人。 危机重重啊! 种轩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 固守西平纵然难度很高,但也同时能拖住蒲前光的五万大军。 以不到一万之数的归义军,拖住了五万东胡正规军,这对于战局来说,应该是有利的。 就是他不太确定,汉军主力在没了皇帝坐镇的情况下,是否依然能百战百胜。 “不错,唯有固守。” 吕奉父倒是没想太多,跑路不是他风格。 再说了,他苦心治理西平,挨家挨户的教论语,是图什么? 不就是图一个万众一心,好御敌于城外吗? “既然如此,那诸位就下去准备吧。” “以守为主,势必要守住西平县,守住这敌境之中的,唯一一抹火光。” 刘恪点头,各自分配下任务。 其实他心里有数,之前预兆的蝗灾,估算时间,最迟不会超过今年。 蜀中蝗灾一出,石周曷部就废了。 得亏是最近预兆的灾害,都在北方,要是有个洪灾、地崩之类的落在蒲前部治下,他敢打的更激进一些。 而且在见识了【下马】这个天命之后,刘恪心头就没来由一阵鬼魅。 生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不过在此之前,确实得借着西平县,守住东胡人的第一波攻势。 一则练兵,二则聚人心。 归义军这把火,只是生擒了叛徒还不够,还得打出一个足够漂亮,足够震撼天下的战绩。 (本章完) 第235章:子不语怪力乱神(万字大章)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吕奉父的讲学,稳定了西平县内部局势。 这让刘恪颇为惊喜。 不过这也只能说,敌军不方便从内部攻破。 想要守住城,还是得实实在在,一刀一枪上去干架。 说到底,最可靠的,只有手里的兵刃。 刘恪固然浑身是挂,但目前还没强到一人敌千军万马的地步。 毕竟体力是有限的。 按照他目前的估计,最多也就单盘匹驴的情况下,应付几百人。 人数一旦上千,给他一围,光耗就能把他耗死。 吕奉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而且还得找几个给他开buff的二五仔。 不然他真会一直讲学,城门都不上。 所以,对于深入敌境的刘恪来说,现在最欠缺的,就是一支兵马。 哪怕不可能达到汉军那些百战精锐的层次,起码得敢战。 痛打落水狗你总得会吧?! 现在的归义军,在擒获张定国之后,只能勉强算是拉回了士气。 但还是差了把火候。 尤其是甲胄方面。 除了在最初起事的时候,张议平带着归义军,攻下几个县城,从库府里搜罗的甲胄之外。 就只有之前形势良好时,赶工打造的甲胄。 勉强算是能武装起三千有甲胄的士卒。 而反观东胡人。 蒲前部地处中原腹地,又有着淮泗大粮仓,蒲前部的汗王又擅长治理,族中富裕程度,在整个东胡八部之中,都数一数二。 皮甲自不必多说,札甲、锁子甲,也都是常见的东西。 寻常将士们的兵刃,肯定也比归义军保养的好,装备档次,完全拉开了归义军一大截。 说不定连类似铁浮屠一般的重骑精锐,也能培养出不少。 再说士卒的个人能力。 农人转业,肯定方方面面比不过经过训练的正规军。 尤其是其中弓马娴熟的部分东胡人。 单兵作战能力完全比不了,正儿八经的阵势,多半也摆不开。 这也是刘恪作战计划的第一步,不得不固守西平县的原因。 以目前归义军的能力来看,野战很成问题。 毕竟他不具备张议平的统兵能力,种轩也差了一个档次,都不可能像张议平之前那样,带着归义军和东胡人游斗。 只有依托城墙守着,这仗才算能打。 不过归义军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在张议平身死,张定国叛逃之后,仍能留守西平县的归义军,心底都是有信念的。 这是群有梦想,有一定意志力的人。 所以刘恪打算从这个方向,进行针对性开发,慢慢将他们心底的这份信念,给彻底激活。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嘛! 归义归义,也不能堕了这个番号! “意志力” 刘恪暗自盘算着,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开挂了,就等东胡人来攻。 “东胡人!” 突然间有人急报。 看来东胡人这边,也是相当配合的。 刘恪急忙登上城头。 只见得差不多有一股兵马,正从东南方向斜插而来。 应该只是作为先锋的先头部队,先大军一步,来观察西平县的具体情况。 “去,把种轩喊来布防,另外在这段城头设宴!” 刘恪向身旁一名归义军士卒招了招手。 这士卒还有些不满,你当你谁啊? 朝廷的官儿,凭什么一来,就直接接管了归义军? 种将军五十骑劫营,还得听你的? 不过种轩虽然没有表露刘恪的身份,但平日里的恭敬模样,归义军将士都看在眼里。 因而尽管心里为种轩鸣不平,还是只能听着刘恪的指挥,去喊来种轩,同时在城头大摆筵席。 在一片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刘恪和种轩在城头上大吃大喝了起来。 种轩喝了两口,还志得意满,挑起剑,手舞足蹈的唱了起来。 就是之前他做的词,破阵子。 词这个东西嘛,自然是得唱的。 看这词牌名,用在战场上,还挺合适。 反观归义军的普通将士。 敢登上城头,已经属于勇气值得肯定。 可那副慌乱的模样,做不得假。 刘恪基本可以确信,如果吃一场败仗,这群家伙立即得化作鸟兽四散。 也就是之前五十骑劫营鼓舞士气,又有城墙提供一点心理安慰,才能让他们站住脚。 “果然得多练练啊” 就看西平县攻防战,能让他们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和城头上战战兢兢的归义军将士不同,臧礼所率领的三千东胡人,大多士气尚可。 纵然他们心底都清楚,敌人是大汉天子,但问题不大。 他们只是先锋,用来探探西平县虚实而已,不一定要打。 而且以臧礼之前的军令来看,大军的目的,也主要在于围城。 围而不攻,还是不打。 既然不打,那就不用怕。 你总不能人在城头上,一颗大陨星降落到敌方军营里吧? 至少,目前来看是不用担心的。 毕竟汉帝没有做出诈死这种欺天之举。 想来那懵懂无知的贼老天,被骗了几次之后,应当也长了些教训。 就在大家神情放松的时候。 臧礼一声大喝: “攻城!!” 众人面面相觑。 原先较为轻松的氛围,立刻被一阵沉默所替代。 “攻城???” 有人下意识地呢喃,跟幻听了似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军令。 满眼的疑惑和不解,甚至都想捏下大腿,确认这是否是真实的。 不是说好,围而不攻吗? 蒲前部已经有些年头没战事了,因而,这些大多都是军中老卒。 即使是新兵,也经历过与归义军的数波拉扯。 都有一定的战阵经验。 正因如此,更加震惊。 三千人。 先锋军。 攻城??? 还是攻那有着汉帝驻守的城? 这意味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臧礼不知道吗? 你是个假的将军吧? 行军的氛围无形之中,更添一种压迫感。 一众将士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脚步都沉重了许多。 他们像是要等待着臧礼,收回将令似的。 但臧礼不为所动。 我就是个苦肉,不败一场怎么打入敌军内部? 而且,臧礼也另有自己的一番算计。 现在投汉的话,如果不讲究什么知遇之恩,其实还真是条不错的出路。 而等到三千先锋兵马,来到西平县城下时,就更懵了。 城头上有人一袭单衣,大快朵颐。 隐隐,还能闻着酒香味儿。 哪怕他们兵临城下,也不为所动,还让身边的侍者小童,将酒斟满。 甚至能有闲功夫,将不小心掉到地上的佳肴,捡给身边的驴子吃。 见到如此怡然自得,毫无半分惧色的场面。 臧礼心里,只有三个字。 空城计。 但他偏偏空的不是那么彻底。 除了这一小段城墙载歌载舞之外,其他地方都有士卒把守。 城门也关得死死的。 说他空,他又不空。 似空非空,端的是让人琢磨不透。 “不愧是圣人天子啊.” 臧礼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对刘恪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 心中只有感慨。 这么一手,就让人虚虚实实看不透,既不敢攻城,又不敢派人试探。 甚至他原本的打算,派人偷渡城中,与城中世家大族联系,似乎也显得不太靠谱。 就连那些城头上的归义军士卒,说不准都会因此,而更有信心。 仓促之下,太过靠近城门,可能会有危险。 臧礼思虑再三,终究还是打算按原定计划走,先攻一攻,就算是败了,那也是胜了。 “搭飞梯,准备攻城!!” 趁机看看归义军的战力如何,刘雉儿到底能不能守住城。 如果只是纸老虎,正好探明了虚实,他有功劳。 如果确实有点东西,则可以借机投降。 看到归义军的战斗力之后,看到皇帝的勇不可当之后, 加上之前莫名挨了四十军仗,我投降了很合理吧?! 至于在这个试探的途中,会死多少人,臧礼是不在乎的。 管你死多少人,我不先登就行了! —— 城头。 “东胡人,好像准备攻城了!” 看着城外的兵马,小童有些紧张,以至于酒都洒了不少。 刘恪往外头望了眼。 约莫三千人左右的东胡兵马,应该是先锋。 不过不是骑兵,全是刀盾兵。 三千刀盾兵,配合着简陋的飞梯,倒是也能攻城。 毕竟西平县也算不得什么坚城。 如果不是他守城,确实是有可能被攻下的。 刘恪站起身,酒不离手的下令道: “让种轩和陈瑞各自布防。” “是!” 立即便有传令兵去通知两人。 此时的情况,有些微妙。 臧礼应该是有点能耐的,将手底下的三千人进行了重新整编,分配为各个小队。 统一抬着飞梯冲锋,准备一口气登城。 而面对刘恪这段城墙的,肯定人数最多。 毕竟你上头是酒席,连驻守的士卒都没有。 不打你打谁? 万一登上去了呢? 你汉帝骁勇无敌,也不能把四面八方的敌军,全都杀光吧? 而刘恪则是忽然笑的很猖獗。 招呼着几个将士抬来了数段檑木,以及好些滚石。 滚石檑木西平县里都有,但不多。 因为这些大型守城器械,都得靠着绞车来释放。 不然单纯凭借人力,很难让这些合数人之力,才能搬运的大型守城器械,造成足够的杀伤。 效率也低,消耗的体力也极大。 甚至还不如真刀真枪实干呢! 而且西平县的城头比较狭窄,搭载了守城器械,再加上绞车,城头上就不方便行动了。 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被那些檑木滚石,给一同带到城下去。 因而,像西平县这种没什么战略意义的小县城,守城方式都很复古,不会储备大量守城器械。 没有足够的守城器械,那么就并不具备在大军之下,负隅顽抗的能力。 一般来说,这种县城,也是最容易被攻下的。 尤其是在兵马捉襟见肘的西平县内,更加不好使。 不过刘恪还是能使使的。 “来,喝几杯喝几杯!” 刘恪笑着给那十几个搬运檑木、滚石的壮汉,递过酒水。 这可是体力活儿,搬不了几次还得换人。 壮汉们虽是接过了酒水。 但他们着实对檑木、滚石的发挥,不太看好。 这些东西,只要能扔下城,有用肯定是有用。 但能维持多久呢? 西平县内的檑木、滚石,并不多。 而且这位朝廷的大官儿,很是托大,直接在城头上设宴。 虽说有那么点空城计的意味吧,但着实让人担忧。 一开始檑木、滚石还有一定数量,倒是没什么问题。 甚至可以说很完美。 毕竟东胡人肯定大多朝着这一段,没有防御的城墙发动攻势。 那么有限的檑木、滚石,就能将杀伤力最大化,击杀更多的东胡人。 可等到后面,檑木、滚石,全都用完了呢? 空虚的城头,不就直接给人登了上来,到时候拿什么抵挡? 还是说,等到檑木、滚石快用尽的时候,再调兵遣将? 可东胡人看着你调兵遣将了,心里肯定清楚檑木、滚石快用尽了,自然会拼死一搏。 不是等同于下令让敌军发动总攻吗?! 局势依然难说啊! 还不如先真刀真枪的和东胡人干上,再将檑木、滚石,用到最关键的地方。 比如士气不振,或是有大量东胡人登城的时候,造一波杀伤。 兴许可能改变战局。 毕竟眼前的东胡人只有三千,要说拿下西平县,还比较困难。 后面东胡人的主力大军,才是需要考虑的。 何必将储备极少的檑木、滚石,用在这种非必要的时候? 而城头下的东胡人,在距离城墙约莫百步之外的时候,也猜到了点什么。 这段大摆宴席的城墙,虽然没有多少士卒驻守,但有攻城器械。 可能就是这些守城器械,占据了城头的位置,以至于无法让更多的士卒,站上去。 他们不太想面对这些守城器械,被砸死应该很疼。 而且有时候还砸不死,扁着脑袋在那儿哭嚎,要多惨有多惨。 不过臧礼已经下令,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刘恪立刻举起一根三五人才能推动的檑木,然后毫不犹豫地,往下一砸。 恐龙扛狼—— 惊天动地的一阵巨声,骤然响起。 瞬间将城头地下还在搭着飞梯的东胡人,给砸成一团,连带着飞梯也被砸断。 甚至还有个倒霉蛋,被砸得脸都只剩下了一半。 “踏马的,这个爽!” 刘恪有点喜出望外。 【举鼎绝膑】的天生神力,上限高的可怕。 纯粹的力量,主打的就是一个一力破万法。 别人都得用绞盘、绞车。 还是只能推出去。 而他却能举起来直接砸。 不仅伤害更大,势头也更为骇人。 于是乎,这段城墙下的东胡人,都下意识的举盾,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但效果很差劲。 举盾甚至能防住刘恪的必杀棋盘,但防不住这种大型钝器。 这么一算,刘恪现在的攻击方式,已经比较完善了。 普攻有【武力棋圣】和【杀猪】的棋盘矛或者棋盘投掷,杀必死。 甚至驴头车偶尔也能撞俩人。 范围攻击则有【鸿门宴】下的【举鼎绝膑】,直接大力出奇迹。 远程攻击,又有【弑兄杀弟】的对兄弟特攻。 很快,又是一根檑木砸下去,直接砸得人仰马翻。 尤其是那些飞梯。 飞梯就是普普通通,用来登城的长木梯。 不具备云梯的防御力。 面对檑木的冲击,根本顶不住。 以至于到了现在,其他城墙上,都有东胡人攀着飞梯,上了城头,和归义军将士交战。 刘恪这边,一架飞梯都还没搭上城墙,全都断了碎了个彻底。 “来,再喝点!” 好些个壮士又辛辛苦苦,搬运来了新的檑木、滚石。 这时候,他们无不是一脸崇拜的,接下了酒水。 他们搬着都费劲的巨物,在这位来自朝廷的猛男手中,竟然能够轻轻松松,直接举起来砸下去。 这应当是那个凶名赫赫,以双人为兵刃的典褚吧? 那可是皇帝的贴身大将,将这种大将派到东胡人的腹地中,足以见到朝廷对他们的看重! 本以为是什么面如恶鬼的凶煞之人,没想到如此年轻俊朗,和城中那位貌比潘安、宋玉的袁深,几乎也差不多了! 甚至气质更加出众一些! 刘恪却不管他们在想什么。 又举起了一根巨型檑木。 也不用瞄准,城下都是敌军,砸中谁是谁。 骤然间伴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几百斤的巨型檑木呼啸飞出。 还踏马带着抛物线。 如有神助般,正中正在临近城墙上攀爬飞梯的东胡将士。 在砸落大把东胡士卒的同时,将飞梯直接砸成了碎块,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刘恪轻轻点头,嗯,效果不错。 他既然能够抛飞檑木、滚石,那么具备远程攻击能力,也很合理吧? 城头上一片欢呼。 刘恪就这么闲庭信步的扔完大批量的檑木、滚石之后。 城外东胡人展开的第一波攻势,直接宣布彻底失利。 而且飞梯基本没剩多少。 臧礼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们攻城只能依靠飞梯,不然完全登不上城墙。 再就是想办法用巨木撞开城门。 但人家能在城头上扔檑木、滚石的,跟踏马个投石机一样,这不是给人当靶子么?! 更重要的是,虽然有限的东胡将士登上城墙之后,展现出了远超归义军士卒的战斗力。 但面对檑木、滚石,依然没有任何反击的办法。 这就很令人憋屈了。 臧礼觉得,小小的西平县,只怕真能守上一阵子了。 哪怕大军到了,也是如此。 “鸣金收兵!!” 臧礼只得先鸣金收兵,反正城中虚实也看出来了。 汉军一点儿都不虚,东胡人的伤亡,也很真实。 他索性派出了哨骑,赶往后方和大军汇合,先将西平县情况告知蒲前光,再看看蒲前光下一步的命令。 要不让他发挥一下苦肉的效果呗? 不多时,哨骑就和大军汇合,连忙向蒲前光告知了情况: “将军,西平县不好攻打,汉帝神力,堪比霸王,仅一人之力,便能抛射出檑木、滚石。” “我部兵马,着实不便攻城。” “嗯?” 蒲前光呆了一阵,不过在被五十骑劫营之后,他的心理素质已经格外强大,很快便平缓心情,挑着眉道: “只是抛掷檑木、滚石?” “只是?” 哨骑不解,这还只是? 他点了点头,作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就攻城吧,本将再增派五千人,强攻就是。” 蒲前光并无半分焦急之色,按照全翼的谋划,一切都进展的挺顺利。 五千援兵赶至,汇合臧礼手中兵马,堪堪也有七八千人。 臧礼见了援兵,便知晓蒲前光的用意。 炮灰! 用炮灰将檑木、滚石,给消耗一空就是。 区区一个西平县,能有多少檑木、滚石? 这些守城器械,都是用一点少一点! 用这些炮灰,为主力大军减少消耗,为真正的精锐将士挡刀,简直血赚! 臧礼深以为然,对付汉帝这种奇计百出的猛男,就得排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守城器械就是其中之一,保不齐其中就藏着什么大杀招。 臧礼的持续攻城,还较为顺利。 而且就和蒲前光与臧礼预料的一样。 刘恪手中的檑木、滚石,着实不多了。 甚至,已经开始抛投起了门板。 “好!汉军的檑木、滚石已经没有了!” 不仅是臧礼,乃至于寻常士卒都能感觉到,城头上那个猛男的攻势,衰弱了很多。 檑木、滚石已经没有那么密集,竟是连那普普通通的飞梯,也有机会搭到城头上。 而且还多出了许多飞来的门板。 这些门板用料极好,甚至还刻有祥云。 一看就知道,是从那些世家大族家里拆的。 西平守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吧? 因而,不少人都振奋了起来。 臧礼更是看准时机,嘶声吼着,亲自擂鼓: “城中檑木、滚石已尽!” “登城,就在今日!!” 随即筒鼓再度敲响,令旗挥动。 早已经习惯了檑木、滚石满天飞的东胡士卒们,抬着飞梯,在监军的监视下,呐喊着,试探性的开始向西平城,再度发起了进攻。 还真就和臧礼说的一样,檑木、滚石已尽,就连门板都不多了。 而这一幕,不仅仅让东胡士卒们,振奋起来。 也让城头上的归义军士卒,心中有些忐忑。 虽然已经在东胡人的攻势下,守住了西平县好一阵子。 即使是以前的老大张议平在此,估摸着也就是打成这个局面。 已经很不错了。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前些天,都是借助了檑木、滚石之利。 正儿八经想要和东胡人拼杀,实在很难。 那些成功登上城头的东胡人,已经表明了战斗力上的差距。 仗着全方位的优势,一个打三五个,不是问题。 这还是东胡人的先锋兵马,如果是大军中的精锐呢? 他们没有了那些守城器械,还能守住西平县吗? 就算城头的那位典褚将军,也不行! 个人武力,终究是有限的! “拿留客桩来!” 城墙上刘恪一伸手说道。 嘿咻嘿咻—— 又有十七八个壮汉,战战兢兢的将一个巨型木桩,抬上了城头。 这留客桩就相当于一个超大型的檑木,用湿榆木制成,其重无比。 而且木身上还钉满了长五寸的逆须钉,两端装有轮子。 这种留客桩,不依靠城上的绞车和轮子,基本是施展不开的。 城头上多了这么一件巨物,一时间,真就一点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完全动弹不得。 “来,一起喝点吃点!” 宴会的开支还是挺大的,得亏西平县原本就是张议平定下的屯粮之地,后续又走了不少人,现在存粮勉强够用。 壮汉们哪有心思吃东西,直接开溜了。 现在没有了大型守城器械,这留客桩虽然看着猛,但数量有限。 甲胄都还没配齐全呢,哪来的铁矿给你打造逆须钉? 要是西平县告破,这处仅仅靠着一人防守的城墙,只怕是最先被攻破的。 不过刘恪不担心。 留客桩音同于刘恪桩。 这得算他本命武器之一了吧? 刘恪稳稳当当的将超巨型留客桩砸下。 恐龙扛狼—— 巨响声中,无匹的力道,直接将当头一个东胡将士,瞬间撞到了几乎数百米开外。 而就在一些东胡人将士愕然抬头,看着这硕大无比,布满钉刺的留客桩时,那一根根锋锐的逆须钉,就插入了他们的胸口。 这时候什么盔甲都没用了。 刘恪的天生神力,自上而下的加速度,以及湿榆木本身的重量。 别说寻常甲胄。 哪怕是换成全身板甲,换成那乞颜部的铁浮屠来了,也是纸片一样。 五寸的逆须钉,直接在瞬间穿透了数个东胡将士的身体。 就算避开要害之处,能勉强有进出的气儿,也只能在剧痛之中挣扎等死。 那些东胡将士们,无不是一片愕然。 哪怕是臧礼,都看得痴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超巨型留客桩。 所有事物,一旦巨大到了一个地步,都带有无比的杀伤力。 越大越好,这点,应该是世人皆知的。 前人在发明出留客桩这一守城利器的时候,肯定也考虑过制作出更巨大,杀伤力更强攻击范围更广的留客桩。 但很显然,最后这一想法,被放弃了。 毕竟完全入不敷出。 制作成本和杀伤力,根本不成正比。 甚至只是这个大小的榆木,就不太容易找。 更遑论后续的加工耗费。 而且守城战大多是没有出城收回器械的机会。 不管什么守城利器,都是用一次少一次。 而敌军只需要派出杂兵挡枪,就能轻松应付。 “蒲前光还真挺有先见之明。” 臧礼心中感叹一声,汉帝手上果然有大杀器。 得亏他的这些先锋兵马,本就是蒲前光派出用来当炮灰的。 要是真让留客桩对精锐士卒造成杀伤,甚至击杀那些身先士卒的大将。 对大军的战斗力、士气,都会有很大的打击。 幸好,只是用炮灰不断攻城,就将汉军的大杀器,给逼了出来。 “他们没有第二个留客桩了!” “杀!!” 臧礼再度亲自敲鼓下令。 超巨型留客桩的制作成本太大,西平城里能有一个,用来打击他们的士气,都已经不错了。 基本没那个资本,去做第二个。 臧礼的猜测没错。 刘恪只下令让人做了一个。 作为主材料的老榆木,还是从袁氏府里拔的,一般地儿真没有。 就连完全浸水增重,都花了好些功夫。 更别说逆须钉的打造。 但一个也够用了。 就在东胡人在臧礼的号令下,鼓起勇气,再度发动攻势的时候。 那落入城下的超巨型留客桩,升空了。 上头是加了铁索的,方便提拉,整个儿一超级大摆锤。 大汉游乐园自旋转木马、碰碰车之后,可能再度添加新娱乐项目。 正常人提不起来这玩意儿,毕竟让那将留客桩搬上城头的壮汉团来提,也不一定能成。 搬和提,完全是两个概念。 因而也不会脑洞大开的,想着栓上铁索什么的,回收利用。 但刘恪就能做到。 怎么说呢,虽然夸张,但其实是符合物理学定义的。 从物理学意义上讲,人发出的力量,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持久力,都是通过肌肉的收缩来完成的。 但是通过这些力量所做的功,都离不开骨骼支撑的作用。 实际上,当人体的肌肉发出力量做功时,骨骼要承受这些力量给予自身的反作用力。 因而发力越猛、越大,骨骼承受的反作用力,也就越猛、越大。 所以只有骨骼的强度足够大时,才能承受较大的自身发力。 要换成秦武王在这里,可能也能把留客桩给提起来。 但估摸着七八根髌骨都不够碎的。 刘恪不一样,他致敬先祖,他孝顺。 有高皇帝的【鸿门宴】在手,强度直接拉满。 于是乎,这超巨型留客桩,就在众目睽睽之中,从地面拉回到了城头上。 甚至回升速度还挺快,至少比东胡将士们攀飞梯的速度,要快得多。 “你也喝点。” 刘恪甚至还有兴致,往一个被钉在逆须钉上,兀自挣扎的东胡将士嘴里,洒了点酒。 都说喝醉了感觉不到疼痛,这么看,他还挺具备人道主义精神。 紧接着,就是第二波大力出奇迹。 留客桩下落,又是砸飞数人,钉死数人。 然后刘恪又被收起。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刘恪的心态,就跟钓鱼一样。 每次收起留客桩,都能看到逆须钉上的人员变化。 时多时少,人来人往,形形色色,见得世间百态。 有的几乎没了出气,有的则还能叫两声。 永远不知道会钓上来什么,下钩充满了惊喜。 当然,东胡人之中,也有人才。 有一位胆子大的东胡猛男,自负勇武,像是找到了机会一般。 这留客桩会升上城头,如果自己能攀上去,不就自然而然,一点力气都不花,轻松登上了城头吗? 于是乎,他趁着留客桩在地面停顿的些微空隙,壮着胆子,一个鱼跃跳了上去。 富贵险中求! 尽管被逆须钉,扎着了屁股,但他心中依然信心十足。 想来汉帝也想不到,有人会乘着留客桩,登上城头,给予他致命一击吧? 这员东胡猛男勇于尝试,并且也做到了。 刘恪看到这个东胡猛男的时候,甚至都有些感叹,东胡人之中当真不缺勇士啊! 不仅勇猛,而且来的很是出乎意料。 他两只手都在收杆呢,还来不及处理应对。 呃这东胡猛男见此良机,就直接提着马刀冲了过来。 刘恪倒是不躲不避。 于是,马刀就直冷冷,砍到了他的膝盖上。 一阵金铁交加之声。 那东胡猛男。看着手中的马刀,一阵愣神。 他很确定砍中了。 但不确定,手里这巨大的反震之力,是怎么个情况。 就跟砍在铁上了一样,完全砍不动,深入不了半寸。 到底砍中了个什么玩意儿? 刘恪见东胡猛男愣神,手上还是没抽出空来,于是乎一个大力头槌,给他解决掉了。 也算是少有没有死在棋盘之下的东胡人了。 刘恪心中还有几分感慨。 得亏是这家伙砍的膝盖。 有【铁膝盖】的天命在,经过【鸿门宴】判定后,是可以命中的。 要是砍除了有【铁膝盖】、【铁屁股】保护之外的地方,肯定得砍空。 这么胆大心细的发现了可乘之机,冒着巨大危险,乘坐留客桩登上城头,乃至于屁股都被逆须钉给扎了。 结果在对方双手被限制的情况下,还砍空了,这得多打击人啊! 那绝不是愣神,说不定得怀疑人生从城头上跳下去。 感慨完之后,刘恪用傲睨的目光,看在远处帅旗下的臧礼。 紧接着再一次抛出留客桩。 这一次是远抛。 猛归猛,骇人归骇人,体力还是有限的。 这么几次,估摸着已经把东胡人的士气,打击的差不多。 得稍微收一下尾。 这根超巨型留客桩,带着锋锐的逆须钉,在原本需要绞盘乃至于绞车,才能投掷的巨大力量推动下。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中,斜飞向了天空。 老天都像是被砸破了一样,隐隐发出着呼呼声。 震摄着所有人的心脏。 战场上的所有东胡将士,乃至于在其他城墙边,已经攀着飞梯攀到了一半的东胡人,下意识地全都仰起了头。 无不是露出无比恐惧的目光,看着天空中那根横飞的巨木。 因为想着在后方不会有事,只是调度兵马,不断消耗西平县有声力量的臧礼,没来由的心跳了一下。 但他没有动。 他不相信这留客桩,能飞到这里。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可在天空上出现一道黑影的时候,他仍然下意识地一拨马头,掉头就跑。 不过也就是在同时,留客桩落下。 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几乎让人情不自禁的捂住脑袋。 大地仿佛遭受了一次浩劫的打击,巨大的震动从落点蔓延出去,尘土疯狂地飞扬起来。 以至于一些胆小的东胡士卒,双腿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臧礼擦了把冷汗。 打不了,这仗别打了,还是苦肉好使,他宁愿再挨四十军仗。 炮灰是用来消耗敌军的,但不代表,他们能视死如归。 这么抽象的留客桩,直接将士气砸落谷底,连他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这也砸不中啊!” 城头上刘恪自觉地索然无味。 还没喝酒吃肉爽呢。 “大人,那留客桩沉重无比,和檑木不同,抛击自然没有准头。” “实际上这个距离,就连寻常箭矢,也是没有准头的。” 旁边的侍者满脸堆笑地说着。 “我就说这东西不好使。” 刘恪遗憾的摇着头。 与此同时,他又取来门板,毫不客气地继续保持攻势。 城内的门板还挺多的,至少比檑木滚石多得多。 刚才那么远的距离,整个留客桩都扔了出去,没能再用铁索回收。 不过效果巨大,恐怕要不了多久,臧礼就得鸣金收兵。 到了那时候,也能出城回收留客桩,进行二次利用。 刘恪和留客桩的存在,最大限度地改变了西平县的形势。 完全不像是落于守势之中。 各个士气高昂。 那些农人出身的归义军士卒,这时候哪怕面对战斗力是己方数倍,格外勇猛的东胡人,至少也都敢有提刀一战的勇气。 至于现在的东胡人,则是因为攻城器械简陋,再加上被刘恪搞得士气萎靡,几乎再难以发动有效攻势。 刘恪多观望了一阵,现在的归义军将士,在数场硬仗之后,有了些成长。 士气也不错。 但还是不太够。 而且他自己的体力,也差不多快耗尽了。 这么看,守住七八千东胡人的攻势,就已经是极限的了,如果全是东胡精锐,辅以各种攻城器械,西平县还是不好守。 “得加快速度了。” 刘恪调集将士将他这段城墙守住,便撤了宴席,下了城头。 —— “袁深,你到底想干什么?” 城头上在激战,吕奉父也没闲着。 他在讲学。 他把城中世家大族所有嫡系子弟,乃至于他们的家主,都带到了杏林里讲学。 这方式还真挑不出毛病来,人家大大方方给你讲课,一点儿也不私藏,你还拒绝? 你是想看看自己脑门硬,还是门板硬? 而且还真别说,吕奉父肚子里是有货的,真能教出东西来。 即使是一些自以为博学的家主,偶然也会因为吕奉父奇特的思路,而大开眼界。 只是袁深老是想走。 袁深见吕奉父问向自己,急声道: “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正在浴血奋战,城外的喊杀声一刻没停,难道你看不见?” “与其在这杏林里舞文弄墨,为何不上阵杀敌?” “吕主薄,你到底是何居心,难道还想陷陛下于危难?” 刘恪虽然一直没有表露出自己的身份,但袁深以及部分世家之人,也渐渐通过各种消息渠道,基本已经知道了真相。 甚至有一些消息,就是东胡人主动放出来的。 就是在告诉这些世家之人,大汉皇帝就在西平县里,我们对西平县势在必得。 是要跟着孤身深入敌境的汉家皇帝,还是手握大军的东胡人,自己考虑吧! 袁深其实是想投汉的。 但他更想看看城外的战事如何了。 要是汉帝真和传说中一样,百战百胜,勇不可当,那么在这个时候占个队,也并无不可。 如果后面西平县撑不住了,他也能自斩一刀,和袁氏割开关系,让老弟袁浅接班投靠东胡。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样,他都得知道现在战事如何。 偏偏这吕奉父太恶心了,拉着他们集体读《论语》。 又没人抡得过他,只能屈从。 吕奉父听罢,当即将《论语》往讲课的石墩上一拍。 只见得石墩露出一道裂痕,而后他大声喝道: “纵然是那东胡大可汗死而复生,也绝不可能攻破西平县!” 袁深被吓得不轻,连忙陪着笑脸说道: “吕主薄说的是,吕主薄说的是,但草民也是关心,势要与东胡人抗争到底,和西平县共存亡!” 不得不说,长得帅的人到底还是有优势,这么一笑,吕奉父的言辞,都亲切了许多,斜眯了中年帅哥一眼: “你家门板还有几个?” “管够,管够!” 袁深忙不迭的应和着。 “那就行,你修书一封让人拆了,继续往城头上送。” 吕奉父挥手示意他回去坐下,苦心劝道: “我辈读书人,读的是《春秋》,是《论语》。” 他指着那些被长辈捂着嘴的孩童,语重心长: “这些孩子,念好了书,大汉才有未来啊!” 吕奉父就跟完全不在意城头战事一样,又坐在了石墩上,拿起《论语》,想要继续开讲。 他觉得以自己的微末武艺,就算上了沙场,也改变不了战局。 不如好好在这西平县里讲学。 一来,能将这些世家之人给监控起来,二来,也能稳定人心,省去一些巡城的人手。 而且其中真有不少平民子弟,万一真培养出了几个可用之才呢? 武力再强也杀不了千人万人,文治却能治得天下千千万万人! 世家之人倒是对吕奉父的想法很清楚。 但他们面对这油盐不进的家伙,真的毫无办法,只能任其讲学。 “报,我军有人乘车杀出城去了!” 突然一人跑到吕奉父跟前,低声道。 乘车? 杀出城? 袁深没走的太远,而且他善于音律,所以耳目聪慧,第一时间便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便忍不住叫出了声: “是陛下杀出去了??!” 其他世家之人,听得一愣。 皇帝杀出去了? 难道是守不住了? 不对,应该是守住了,然后大顺风杀出城追击。 不少人都对袁深流露出感激的目光。 看似是忍不住,实则有意而为。 这样,他们不就知道战局到底如何,后面该怎么做了吗?! “都给我安静!” 吕奉父刚拿起《论语》,见着群情激动,实在恼火,猛然又将《论语》石墩一拍。 本就已经裂了缝的石墩,当即裂成两段。 四周皆静。 吕奉父环视一圈,同时警告似的瞪了一眼袁深。 虽说看消息是战事有利,你这突然一声喊,稳定了其他人的心思,帮了大汉一把。 但无论战事如何,这群人,都不要有太多动作的好。 这次是好消息,可能是捷报,下一次呢? 吕奉父拿着《论语》,席地而坐: “为大汉之崛起而读书!” “跟我念,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阵稚童伴随着小抽泣的读书声。 “嗯,念得不错。” “此句何解?” “夫子不想说话,施展起怪力,将人打的神志不清。” 有的作者七夕请假过节,然而有的作者非但没有请假,还直接日万,家人们,谁懂啊(中午在群里说过今天日万所以晚点更) (本章完) 第236章:爷投汉了!(万字大章)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让人打开城门,赶着小驴车,冲了出去。 他已经等不及了。 反正东胡人已经被打的士气低迷,无以为继,赶紧趁乱杀一波,扩大战果。 现在多杀一个敌军,后面西平县就会更容易一些。 而且归义军的士卒们,仅仅满足于守城是不行的。 痛打落水狗,是所有汉军必须要掌握的技能。 城门大开,露出门洞之下的驴车。 斜阳映照下拉长的影子,直接穿过了城下的数千东胡将士。 狂奔中的刘恪,棋盘连飞,小巧精致的棋盘,在他手中,却是中之必死的杀人利器。 但凡命中,便有东胡士卒连连倒地。 刘恪单驴入汝南,棋盘储备不够。 因而,打到现在,手里的棋盘,都是从西平县中世家豪族家中取用的。 门板都给你拿了,拿几个小棋盘,能算得上什么大事? 既然是世家豪族之物,多半没有便宜物件。 所以,更离谱的场景就发生了。 随着一个个棋盘抛出,驴车速度愈来愈快。 迎击的东胡人,在臧礼的调度下,以最快速度收拢阵型,组成盾阵。 一手持刀,一手举盾。 这样的圆阵,用来对付孤身冲阵的猛将,最是管用。 哪怕是如同典褚一般的猛男,也难以找着突破口。 一个不甚,还容易陷入层层包围之中,难以脱身。 可惜面对刘恪,并没有什么用。 毕竟经过刚才的留客桩大摆锤,东胡士卒的士气,已经跌落谷底。 能正儿八经成阵的,仅有少部分人。 其他那些孤零零不成阵,甚至都有些怯战,想要跑路的东胡士卒,才是刘恪的目标。 柿子要逮着软的捏! 刘恪的武力值还是没能刷多高,但因为【杀猪】天命在,拿着棋盘矛,还是能耍些精妙把式。 只见他的棋盘矛,抬手之间,便挑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 就擦着前方两名东胡士卒的长矛,几乎紧贴着缝隙的瞬间,点在了一个东胡士卒脑袋上。 轻轻一点,看起来仿佛都没用什么力气。 但那东胡士卒的脑门,却如同被重物砸击,沉重身躯,直挺挺倒了下去。 有机敏的东胡士卒,想要趁此良机,将手中长矛捅出,逼停驴车。 只见得,两支长矛同时捅来,骤然间挂着风声,迅猛无比,同时砸落。 可刘恪的驴车驾驶技术,已经是跨越时代的级别了,骤然间一个加速,再借上一个漂移。 甚至一边漂移还能一边继续加速。 下一刻,驴车便如风一般,直接急速掠过。 快,简直太快了。 乃至于更多的东胡士卒,都还没反应过来,愣是被他绕了出去。 而那两支长矛,却只能捅了个空。 高速驴车之中,精妙点中东胡士卒的棋盘矛,不沾半点血迹,却杀戮无数。 加之时不时飞出的棋盘,更是神鬼难挡。 你结成阵了又怎么样? 我绕着你的阵型走,就在外围游走杀散兵! 本来这些不成阵的散兵,就是最容易对付的。 再这么一番穷追猛打之下,直接彻底丧胆! 刘恪现在也就比较害怕齐射,但溃军根本不存在齐射这个东西。 至于偶尔的流矢,靠着【自驾游】的天命,也能堪堪解决。 “撤军,撤军!!” 臧礼快速下达着命令,让亲信疯狂摇动令旗,打出旗号,想要撤走。 脚步声、兵刃的撞击声、喊声交织在一起。 东胡士卒相互之间压挤着,一时之间,原本的阵型,被完全打乱。 曾经威风的大旗,现在只是随风摇摆。 旗号是打出来了,但显得格外无力。 “走哪条路?” “向哪里撤?” 东胡将士面露恐慌,四下张望,想要寻找一个能指挥他们的人。 但很多上级士官或已战死,或已逃窜。 那些还能找到自己所属上级的士卒,勉强能急匆匆地,形成一个小队伍。 但更多的,还是如无头苍蝇般的士卒。 就像附近林间同时被惊起的鸟群,四散而逃。 大路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士卒们推搡着,想要尽快逃离。 但在这种混乱中,更多的东胡士卒跌落道旁,摔倒在地。 虽说只是摔倒而已,还是倒在比较宽阔的道旁。 纵然后头还有人被推搡过来,倒在地上的士卒,也能及时站起身来,以免被踩踏。 可他们心中更多的是崩溃。 就说不要攻城吧,好好的围城多好,何必去攻城? 给人家留客桩当靶子打 不对,是当成鱼钓! 这时候,就可以看出,臧礼虽然能力不错,有些统兵之能。 但在撤军方面,还是欠缺了一些火候。 不仅没有在士气大跌的第一时间下令撤军,而且慌乱之中,也没有下达具体的撤军方式。 而且那些溃逃的东胡人心里,竟是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要真是那常败将军李景绩带领他们就好了。 反正同样是打不过吃败仗,李景绩起码能带着他们一起跑路啊! “愿降,愿降!!” 投降声四起,最尾端的臧礼见此,索性也跟着一起投了。 得,发挥苦肉的作用吧。 如果后续归义军势头良好,蒲前光的四万多兵马无可奈何,甚至大败一场。 那他就真投了。 刘恪一个人就成功收降了数千东胡人,将守城战打到这般大胜,放到史书上,也不多见。 只是东胡人投降,还需多加慎重对待。 种轩自引一骑而来,悄声道: “陛下,如今我军身处于蒲前部腹地,和荆州的东胡人不同。” “这些东胡人是兵败溃散之下,被迫投降,并不一定真心臣服。” “若是再有反复,发动叛乱,西平县有危啊!” 刘恪颔首,种轩说的不错。 现在他们能面对近万的东胡人,做到固守,那么面对数万的蒲前光主力大军,说不定也有一战之力。 而收编了这些东胡人,要是这些东胡人是真心投降倒好,若是突然反水,西平县容易被人从内部攻破。 即便不反水,只是有内鬼暗探,将城中的布防情况,透露出去,他们也不好守城。 刘恪点头道: “正如种卿所说,归义军不过是孤军一支,前景可忧,这些东胡将士,很难真心为你我效力。” “但若是能成功收编,这些人都是可战之兵,而且其中并非全是东胡人,还有着大量汉人。” “这些,都是可以信任的。” 种轩的想法确实没错。 但对于一支敌境中的孤军来说,用降兵补员,弥补兵力不足,也是很正常的做法。 种轩也清楚,思索一二,还是劝说道: “陛下,末将不是说信不过他们,只是其中泥沙俱下,真心之人,二心之人,难以辨别。” “蒲前光纵然率大军来此,可如今又有陛下坐镇,轻松迫降东胡先锋兵马,断然不会轻易攻城。” “为今之计,只能固守西平县,等待援军。” “此时收降这些东胡士卒,无外乎徒增变数,还请陛下三思。” 刘恪斟酌一番,种轩就是怕东胡降卒反复无常,从而引发内乱。 但他是喜欢二五仔的。 毕竟二五仔能激活吕奉父,这个乱军之中开无双的猛男,贼好使。 而且他其实也有分辨二五仔的办法。 只是之前收编的大批东胡士卒,例如魏成宪所部、休屠弼所部,都是献城有功,带着功劳来的。 不方便用。 “将他们先投入大牢。” 【牢狱之灾:你在大牢里就跟回家一样】 不能高估这些东胡降卒的道德底线,说不定其中有些人,连家人都敢背叛。 但这个天命带给刘恪的,自然而然的一种亲切感,只是附赠。 重点在于,让他有了对“家人们”的了解。 了解这些东胡降卒的性情之后,很容易就挑选出其中有可能反复的狗东西。 即便有少许看漏了的,最多也只能传递消息,不可能率众叛乱。 相较于剩下那些真心投降,能够补充战斗力的生力军,简直血赚。 只是种轩的眉头依然紧皱,不解道: “西平县的大牢,装不下这么多人啊!” 臧礼带来攻城的兵马,足有七八千人。 算上战死的,溃逃的,剩下来投降的,也有三千人。 西平县这种小县城的牢狱,满打满算,也就装个几百人。 又不是交趾里头那座特意修筑,名为牢狱实则为屯兵之所的大牢。 再怎么挤一挤,也装不下三千人。 “那就分批次,今天你蹲,明天他蹲,轮流来。” 刘恪乾纲独断,不容反驳的道: “种卿不必说了,好生调教,严加看守便是。” “其中必然有可用之人。” 种轩低头不语,并未回应命令。 刘恪听得没有动静,转头对种轩重复道: “种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种轩沉默半响,终于还是点头称是: “是。” 随后着人吩咐道: “你们一个个搜身,先将兵刃甲胄搜去,再.” “另外在大牢便划出一个营地,驻守进去,再把他们轮流关押进大牢。” 身边的亲信听得云里雾里。 轮流关押,还有这种方式?? 而后刘恪又望向了臧礼。 【姓名:臧礼(上士)】 【年龄:36】 【统率:85;武力:81;智略:72;理政:68】 【特性:流寇】 确实是个可用之人,驻守一州绰绰有余。 难怪作为汉人,能受如此重用。 不过似乎还是因为汉人的身份,遭受了一些不公正的对待。 听说这臧礼,只是回去许昌报了个信,就被蒲前永固抓着撒气,毒打了四十军杖。 现在反水来降,也实属正常。 刘恪想了想,下令道: “来人,把他拖下去,给我打四十军杖!” “此人投靠东胡,几折损我千万归义军忠勇之士!” 臧礼:??? “是!” 早有归义军将士摩拳擦掌,匆匆上前。 他们之前和蒲前光交过战,可是在臧礼手上吃过苦头的! 别管什么降不降的,今天先报一报私人恩怨! 就在臧礼仍旧不明所以的时候。 刘恪凑过脑袋,轻声道: “还请臧将军忍耐一二,受些折辱,也好再复投东胡,充为我军内应。” 臧礼整个人都懵了。 我当东胡人,汗王打我,我当汉人,汉帝打我。 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个什么立场。 到底是东胡那边的,还是大汉这边的??—— 几天之后,蒲前光的大军抵达了西平县之下。 但他没敢主动发动进攻,而是在城外寻了个适合之处,安营扎寨。 同时不断收拢着溃兵,想要知道臧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七八千兵马攻城,消耗归义军的有生力量。 结果全给你打没了,还直接投降,给人家补充了有生力量? 很快便有人带着四散的溃军来报。 蒲前光见着眼前之人,还有几分面熟,似乎在军中颇有些勇武。 只是如今格外狼狈,头上的辫发完全散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儿,嘴唇发白,好像好些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来人,拿些肉羹来!” 蒲前光拍着桌案,强忍着一阵阵的恶臭。 他再怎么嫌弃,也得知道情报啊! 这踏马也太惨了吧,西平县里头是有百万虎狼吗?? 喝了肉羹之后,那溃卒才觉得身上有些暖意,见着了蒲前光,便觉得又有了主心骨。 当即鼻涕眼泪扑簌而下,完全止不住: “将军啊!将军!!!” 蒲前光当即就有些撑不住,你咋跟哭灵似的? 不过他还是好言宽慰道: “本将就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溃卒咳嗽两声,抹去眼泪,可一个没撑住,又喷出一个鼻涕泡,就炸在了蒲前光身前。 蒲前光也没抹去,反而用干净的衣袖,替这溃卒擦了擦,轻声问道: “现在好些了吗?” “呃唔.” 那溃卒连呼两声,终于是平静了下来,道: “我军大败啊!” “本是攻城,那刘雉儿竟然还有各式守城器械。” “尤其是一个超大型的留客桩,不仅能砸人,还能反复使用。” “上头套着铁索,哐啷一下,就能砸得一群人仰马翻。” “我军被砸得士气大跌,根本反抗不了。” “而那刘雉儿又趁着臧将军撤军的时候,悍然杀出,直接将我军杀散。” “臧将军无奈之下,便带着剩余兵马,投降了!” 蒲前光听着听着,脑门上就冒出了无数问号。 到底是什么留客桩,能砸得人仰马翻之后,还能重复利用的? 不过想到汉帝天生神力,勇武无双,百般思索之下,还是接受了。 这可比雷霆天降、江河涨水,要合理的多。 “行,你下去吧。” 蒲前光稍微平复了一番心态,便让溃卒离去了。 他手中五万兵马,去掉分给臧礼的八千人,仍有四万多。 此消彼长之下,西平县内的守军可能约莫在一万五上下。 但数字不是这么算的。 汝南是蒲前部治理多年的地方,随便调集一些郡兵,进行重整,兵员压根不缺。 而西平县中的东胡降军,哪怕其中有不少汉人出身的士卒,那刘雉儿也未必会相信。 更何况,臧礼本就是老早之前,就安排好的苦肉内鬼。 这时候投降,还真是个好机会。 这种反守为攻的战绩,放在史书上也是罕有,在这样的惨败之下,臧礼的投降,几乎不会引人怀疑。 而且还附赠了八千东胡将士。 可以说,是在用这八千东胡将士的性命,来让臧礼取信于那刘雉儿。 代价极大。 但很显然,收获也是极大的。 蒲前光赶忙召来一个身手敏捷的亲信暗探,吩咐道: “你潜入城中,与臧将军接触一二,看看西平县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若是可以,取里应外合之计,你可代我定夺如何行事。” 这个亲信和他有些姻亲关系,且深受恩惠,绝不可能背叛。 而且为人有些脑子,能够依照时局,做出基本的判断。 如果臧礼真能在城中有一番作为,必然是里应外合,攻破西平县,逼迫汉帝出逃的良机。 那么他和全翼,后续在西平县四周布下的天罗地网,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是。” 夜幕降临后,西平县内外都安静下来。 城中的归义军士卒,面对东胡大军,肯定是不敢主动出击的。 而那边的东胡大军,也不知西平县虚实,没有在夜里骚扰。 双方很是和谐的过了一阵。 全城黑漆漆一片,只剩下巡夜哨卒的灯笼,在各处坊市巡走。 城东北角是大牢所在的地方,有大量东胡降卒。 臧礼的临时住处,也在这边。 只不过因为是将军,所以待遇稍微好一些。 找了处没人住的府邸,让他住了进去。 同样,臧礼也不用去蹲大牢,平日里四处走动,也不怎么受限。 一个黑影摸了出来。 有个巡逻的士卒,好像注意到了什么,轻喝了一声。 但很快那身影就不见了,而后传来了一阵老鼠叫。 “老鼠吗?” 巡逻的士卒挠了挠头,并未多加在意。 等他一离开,黑影又冒了出来,四处探着,很是专业。 脚下的厚底鞋,让他的脚步声很轻。 看其熟络的模样,显然对这些坊市解构,格外很熟悉。 时不时,还会跟踪起那些巡夜的士卒,听着他们的交谈声,获取更多的信息。 没多久,这黑影就确定了臧礼的所在。 他在一个巷子口停了下来,巷口对面是一个挂着灯笼的院子,此时大门紧闭,显得有些阴森。 微弱的灯笼光映着他的脸,此人正是蒲前光派出的亲信暗探。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露出一丝阴阴的笑意。 不一会儿,他便偷偷潜了进去,摸到在鲲烛前愣神深思的臧礼身后。 “臧大哥。” 臧礼被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来。 那暗探低声道: “是我。” 臧礼回头一望,见着来人。 此人原本是跟他一起在泰山当流寇的盗匪。 尤其擅长偷鸡摸狗,身子格外轻便,轻松一跃就能上梁。 他被收编之后,这个暗探也跟着一同投靠了蒲前部。 后来被蒲前光发掘,引以为心腹,平日里就干着这些暗地里的黑活儿。 臧礼见到这暗探,便知晓其来意,立即起身,关上了窗户,拉上帘帐,同时低声道: “现在西平县中有些动荡,只是我并无确认消息的办法。” “在确定之前,不好给蒲前光将军传递信息,而且附近巡夜的士卒格外之多,我也不太方便。” 与此同时,臧礼却在纸上写起了字。 暗探眼神不断闪动,在桌案上的纸张上转来转去: “只有这些?” “怕是还不够。” “我听说刘雉儿收降了大量我军士卒,臧大哥有没有把握让他们发起叛乱?” “这样配合蒲前将军的大军攻城,里应外合,轻松便可拿下西平县。” 虽说不少人的想法,都是围困西平县。 但这员暗探,知道蒲前光的一些计划,又在看了臧礼提供的情报后,心中便有一些较为勇敢的想法。 臧礼继续写写画画,其实他现在已经完全投汉了。 从那些投降的东胡士卒中,就可以看出,汉帝极有识人之明,一眼便能看出其人心性品质。 已经有不少蹲过大牢的降卒,被割了脑袋。 臧礼亲自去看过。 他作为东胡的将军,自然知道,其中一部分是蒲前部的死忠。 有一些,甚至直接就是蒲前部的族人,或是和蒲前部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人,自然不会真心投靠。 至于另外的一些,没有太多征兆,平日也是看着也平平,抗汉意志不强的降卒。 臧礼原本还以为,这部分人,汉帝只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而感到有些心寒。 没想到稍加拷打之后,还真踏马是一心为了东胡的忠勇之士。 死得好啊! 在这般的洞悉人心之下,降卒已经被收编了个七七八八。 里头根本没几个死忠。 他臧礼如果想要做什么,根本成不了事。 甚至臧礼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怕都被汉帝监控着。 对他心里的什么想法,了若指掌。 所以臧礼现在也很干脆。 爷投汉了! 就算之后汉帝真要派他回到东胡军中,做谍中谍,他也认了。 他就是汉人,他就是汉臣,不改了! 不是他不忠于蒲前永固,对不起蒲前永固的知遇之恩。 实在是双方能力有差距啊! 他这要不完全忠于汉室,只怕第二天就被看穿了,哪有什么苦肉计,完全是送上门的下饭菜! 所以臧礼现在,也是一心为大汉做事,不断忽悠着暗探。 他很清楚,西平县其实最怕的是围城,毕竟屯粮有限。 如果能让蒲前光率领大军来攻,反倒才能乱中取胜,有一定机会。 再不济,城破了还能跑嘛! 臧礼特意留意过,汉帝的驴车,是可以载人。 自己跟着驴车一起溜,哪怕东胡大军层层包围,也是能够跑掉的。 因而,这位暗探无比英勇的想法,正和了他的利益。 暗探仍旧觉得臧礼是自己人,于是继续大着胆子道: “现在那刘雉儿的注意力,应该都在城外的大军上。” “城内的降卒,无论是为了生路,还是考虑自己的出身,都应该有不少意动之人。” “只需要臧大哥抓住机会,振臂一呼,便能里应外合起事。” 臧礼点了点头。 那些三心二意的,确实挺多。 所以最近蹲完大牢之后被噶掉的,也挺多。 不过他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特意退让一步,面露忧色道: “可他们都被收缴了兵刃,几乎没有战斗力啊!” 暗探却道: “何需如此麻烦!” “那些归义军士卒,都是农人,能有几分战阵经验?” “而且我军一旦大举攻城,那些甲胄齐全的士卒,必然会登上城头抵抗。” “余下留在城中的,又还剩多少人?甲胄齐全,精干勇武的,又有几人?” “虽说都是些降卒,但也是经历了正规训练的将士。” “有臧大哥带领,必然能成事。” 臧礼不得不承认,暗探的分析能力很不错。 乃至于王略提前施展的苦肉计,也不错。 如果他真的一心归属于蒲前部,这么一来,很容易成事。 里应外合之下,西平县十有八九就被攻破了,汉帝只能被驱赶出汝南,驾着驴车跑路。 可惜,你臧大哥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汉臣了。 跟着汉帝多好啊,现在及时投靠,指不定还能混个复国之功呢! 不过臧礼仍旧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表露的太明显,继续诱导道: “可时间不好确定。” “虽然我已经投降,但汉帝仍旧心有疑虑,毕竟之前已经经历过魏成宪反复。” “我能知道的情报有限,只靠你从中联络,必然会有延迟,很难里应外合之下,同时发难。” 暗探冷峻的脸上泛起微笑,道: “这又有何难,若是要里应外合,时间就不能拖太久。” “拖的越久,臧大哥和其他将士们暴露的可能性,便越大。” “蒲前将军也是这么个想法,如果要攻,便尽快,时日必然在三日之内。” “三日之内,最早就是明天,若是看见西南方向有三丛烽火,便是我军全力攻城。” “臧大哥可立即行动。” 臧礼面露犹豫之色,道: “你可以代蒲前将军决定吗?” “毕竟只是围城的话.” 暗探露出坚定的神色: “蒲前将军已让我全权决定,此事应当不难。” “再说了,臧将军看见了烽火再行动,平日里隐着便是。” “纵然蒲前将军决定按兵不动,臧将军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干咱们这行的,不能光靠消息,还要在分析的同时,随机应变。” “现在我的判断,便是里应外合,必然有机可乘。” “只要臧将军和那些降卒能有一番作为,那以城内归义军兵力,绝对不足以抵挡我部大军。” 臧礼做出一副极为谨慎的模样,思虑再三,才应道: “好。” 暗探望了臧礼一眼,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这事儿要能成,他可得居头功! 能以这种内应方式破城,还是破的由那刘雉儿驻守的城池,可不一般啊! 他稳了一手激动的情绪,淡淡道: “我这就去告知蒲前将军,臧大哥万万要保护好自己!” 臧礼等着暗探离去,又陷入了沉思,想着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将这件事告诉给皇帝。 其实他反水,对战局的影响,也不算太大。 不过肯定能在蒲前光发动总攻的时候,做出一定防备,再暗算一手。 比如那至今让他存有心理阴影的留客桩。 那么个庞然大物,趁着蒲前光大军来攻的时候,直接施展开来。 能造成多大杀伤?! 对城内的各种资源,也有一定的调配作用。 能将有限的守城资源,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这也算是一番功绩吧?” 铁了心投靠汉室之后,臧礼也在考虑着怎么建功立业。 至于转过头来直接对付东胡人,对旧主下手。 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作为前泰山贼寇,道德底线是很低的。 再说了,那四十军杖他也是实打实忍下了,屁股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呢! 什么,你说汉帝也让人打了他四十军杖? 那打的没问题啊! 打的好啊! 他之前投靠东胡,为蒲前部做事,就是该打! “臧将军做的不错。” 忽然又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臧礼猛然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暗探还没走? 却见得刘恪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孝子,刘恪对桓帝的【惯偷】天命,也是有一定应用的。 反正他治理西平县不如吕奉父,练兵也不如种轩。 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就索性挨家挨户串串门。 万一从哪家哪户搜罗到了私通东胡人的书信,这不就又能抄家了么! 西平县就又多了一批存粮,甚至还有金银可以打造勋章,犒赏将士。 半路上发现了那个东胡暗探,他就一路跟着,一直到了臧礼府中。 就是那暗探的技术,着实不咋地,一直没发现他。 “陛、陛下.” 臧礼下意识的就想将桌案上的纸张收起,毕竟上面确实有一些布防信息,他写出来用以迷惑暗探。 虽说不知道皇帝怎么会突然出现,但如果一个解释不清,被皇帝误会了,事情可就大条了。 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汉忠良啊! “都说了你做的很不错了。” 刘恪也是很诧异,本以为臧礼是诈降,没想到真降了。 看来大汉还是很得人心的,而且如果蒲前光主动来攻,确实能给当前的微妙局势,带来一定的转折。 “陛下.” 臧礼还想说什么,却被刘恪突然发难,抄起烛台砸在脑门。 刘恪的白板武力值着实不太行,偷袭的一敲之下,只是让臧礼有些迷糊。 第二下,才将之敲晕。 他熟练的将臧礼捆好,塞到榻下,又将桌案上的几张纸收好,准备找机会拿给吕奉父看看。 说实话,他当梁上君子,馋世家豪族的金银,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多是想关注一下,被打完军杖之后的臧礼,会如何行事。 如果臧礼是诈降,就能激活吕奉父了,吕夫子揍起二五仔来,着实爽利。 可惜臧礼是真降,那没办法,只能暂且苦一苦臧礼,忽悠一番吕奉父了。 次日,城头。 “陛,陛下,这有点不妥吧?” 种轩战战兢兢地说。 “不妥?哪里不妥?” 刘恪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城头设宴,侍者小童忙不迭的送上酒肉。 一席酒宴就能保得一段城墙不失,简直太划算了。 而且格外激励士气。 两军交战,你们的老大在调兵遣将,我们的老大在吃肉喝酒,高下立判! 刘恪端着酒爵,抿了一小口道: “之前收降他们时,你不是还不愿意嘛?” “现在砍了,挂墙上,你又觉得不妥?” 种轩探出脑袋,望了眼城墙。 现在西平县城墙上,挂了好些个东胡降卒的尸体。 还都被扒了甲胄。 毕竟城中缺甲胄,这可都是能二次利用的珍品。 一个个尸体,全都一身单衣。 有的就像旗帜一样,竖在城头上,有的则是剩个脑袋,在城墙外悬着。 东胡人的辫发有一点好处,挂起来容易。 辫发散开,栓个砖头一搭,别提多稳当了。 这在刘恪当年唱的《狼居胥山行》里,可是东胡大可汗的待遇。 “可汗如太阳,高高挂天上。” 乞颜思烈最后都没享受到,便宜了他们。 这是种轩着实没想到的。 你要收编就全收了,你要砍人就全砍了。 哪能砍一半收一半? 哪能分得清楚? 这么砍,这么挂,只会让那些还活着的降卒,感到心寒啊! 都投降了你还杀? 而且现在城中的东胡降卒,是有着领袖的。 臧礼完全可以带领他们。 不过话说回来,这的确挺爽的。 而且大多数归义军将士,也这么认为。 他们这些农人专业的士卒,真就吃这一套,纯纯的乱杀。 东胡人欺负人,那就杀。 东胡人打他们,那就杀。 可不会想太多。 刘恪端坐在席间,叉着腿没个正形,大大咧咧的喝着酒,看着城头上的风景,若无其事地说道: “小事而已。” “城中那些降卒,朕都观察过,留下的全是忠心之人。” “虽说不一定能立马上战场,但绝对不会反水。” “这些仍旧心怀贰心的,该杀的,自然是杀了,不该杀的,真心投降的,自然也得留。”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朕从来都分得清。” 呃,这么理直气壮的? 种轩无语,也不知道皇帝哪里的自信,当真不会出事么? 不过两君臣并没有继续对话,因为远处出现了东胡人的身影。 蒲前光率部来攻了。 种轩皱了皱眉,现在降卒让城中有些混乱,着实不是个好的对敌良机。 不过东胡人已经来攻,也没有办法,他只能谏言道: “还请陛下仍是如之前一般,让吕主薄在城中讲学,同时照顾一番那些降卒。” “城中决不能出事,如若不然,东胡人里应外合,西平县只怕有失!” “嗯。” 刘恪轻哼一声,摆了摆手: “朕知道了,你去布防吧。” 随后他就唤来一员小卒,将臧礼昨夜的写写画画,递了出去: “你将这些东西交给吕主薄,就说臧礼叛逃了。” “是” 那小卒也是云里雾里,只能按吩咐做事,去往县衙之中。 不一会儿,蒲前光就率部来攻城。 他在得了暗探的情报之后,就立即准备动兵。 当然,以他的能耐,也不会轻易因为臧礼的一面之词,而动兵。 尽管臧礼的行事动作很真实,暗探也足够信得过。 蒲前光仍旧留了一些心眼。 直到看到城头上挂着一堆堆尸身、脑袋。 蒲前光才决定准备攻城,同时给臧礼制造机会。 毕竟事态已经很明显了,那刘雉儿虽然收降了大量东胡降卒,但并没有给与应有的信任。 反而大开杀戒。 这才多久? 距离这些人投降,也就几天的时间。 几天的时间,就算日夜观察,甚至加以重刑逼问,又能看出什么呢? 蒲前光认为,汉帝这么一通杀戮,是为了立威,威慑降卒,同时为归义军提一提士气,报报仇。 但毫无疑问,这个做法,有些意气用事了。 有恩无威,失之懦弱,有威无恩,使人疏远。 汉帝这么一通乱杀,威是立下了,但肯定会让降卒离心离德。 即使不敢出声发泄出来,心里也会疏远。 至于臧礼就更不用多说了,他带着人投降,手底下的人却被这么滥杀无辜,只会感到离心离德。 之前蒲前光还隐隐觉得,臧礼有一定可能,会假戏真做,真心归降大汉。 毕竟他本人就是汉人,而且老早前还是个贼寇,贼寇显然是没什么底线的。 而经过这番乱杀之后,蒲前光可以肯定,臧礼是自己人,绝对不会真心投靠汉室。 这番杀戮,只会让臧礼心寒。 暗探昨夜的计议,很有可能成功,甚至会因为这样的离心离德,让更多的降卒,参与到里应外合之中。 除非城墙上挂着的,全是蒲前部死忠。 汉帝全部杀对了。 但这根本不可能。 汉人有一句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 你当是这些降卒是朝夕相处的家人吗?连睡觉喜欢摆出什么姿势都一清二楚? 两军初一交战,西平县上的守军士卒,便落入了下风。 蒲前光的兵马调度,远强于臧礼。 其手下兵马,也全都是精锐。 还有云梯、冲车这些比之飞梯,强出许多的攻城器械。 而且让刘恪都觉得有些难办。 这蒲前光当真不愧为一员良将,知道避虚就实,没臧礼那么头铁。 他所在那一处开着宴会的城墙,压根就没人来攻。 以至于除非直接将留客桩扔出去,不然都难以有什么发挥。 只能扔着少量的重门板,来威吓一番附近的东胡士卒。 但好在攻城终究是有难度的。 即便占据些许优势,蒲前光也不能直接率部,强行破城。 双方战至黄昏。 蒲前光见着双方士卒已然疲乏,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立即唤来亲信道: “你去高处,点燃三丛烽火。” (本章完) 第237章:西平城外的榴弹(万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三丛烽火,不仅仅代表着要城内的臧礼,发动叛乱。 也代表了蒲前光即将带领东胡大军,发动总攻。 吹角声穿透寂静,如同破天长吟,接着是筒鼓忽然密集的敲击声。 蒲前光作为大将,一直隐藏着锋芒。 精明如他,特意选择了连续交替进攻。 让三军将士,有一个轮替休息的时间。 虽然进攻不那么强势,但能够让将士们,在保持对城墙有一定持续压迫的同时,存有着足够的体力和斗志。 其实攻城战打到这个时候,蒲前光心里很清楚。 西平县的归义军,在连番战斗之下,已经劳累不堪。 而他的五万大军,却保有着最后总攻的体力。 就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随时可以张开利爪,撕裂前方的任何敌人。 哪怕没有臧礼在城中振臂一呼,带着降卒,发动叛乱,里应外合。 这时候,也是一个不错的总攻机会。 城墙上的归义军勉强稳住了阵脚,却难掩那疲惫的神情。 他们看到那黑压压的一片,那难以计数的战旗,没来由的有几分惊惧。 五万大军仗着人数优势,并不像城头上的归义军那么累。 以至于突然发难时,声势极大。 而且他们着实不太怕。 人人畏之如虎狼的汉帝,其实也就这样。 什么留客桩,确实骇人,也没人想拿着生命去试上一试。 可要是我们不攻打由汉帝驻守的那一段城墙呢?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只要攻打由其他归义军士卒驻守的城墙,就和普普通通的攻城战,没什么区别。 甚至因为西平县的城墙更矮,归义军士卒未经过正规的训练,战斗力不强,甲胄不齐全,而打的更为轻松。 也就跟老早前打臧礼那群泰山贼寇,一个档次而已! 照这个趋势下去,至多只需要十日,就能强行破城。 那大汉皇帝,也即将吃下人生之中的首败!! 刘恪在城头上是真真正正吃了一天,肉眼可见的胖了几斤。 而且还没耗多少力气。 别说败仗了,胜仗都快吃不下了。 在东胡人眼里,这段城墙跟九幽之门,也差不了多少,没点能耐碰都别碰,靠近就是一个死。 实实在在,存在于人世间的叹息之墙。 因而,哪怕是现在蒲前光下令,发动了总攻。 东胡将士们,仍旧是特意避开了这一段城墙。 攻打这段城墙,还不如让他们直接冲城门呢! 刘恪对此,也确实没啥好办法。 实在是给东胡人打怕了,东胡人也不敢硬来。 但东胡人都发动总攻了,他一直不动,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乎,索性做了一下饭后消食运动,将手头上唯一的留客桩,砸飞了出去。 留客桩落地,顿时便砸翻了几个来不及躲开的东胡士卒。 而后更是沿着斜坡,快速滚落,速度越来越快,径直滚向了东胡大军的方向。 东胡大军当中,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将士们,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滚落的留客桩。 捏妈,这么个庞然大物,你踏马到底是怎么扔飞这么老远的??? 好些人惊恐地尖叫着,要不是有上级军官的约束,估摸着都开始四处逃窜了。 尖叫声没用。 留客桩不是声控的,再怎么,喊都停不住。 狠狠地砸在了一群东胡士卒中间。 那些被砸中的士卒,立即发出惨叫,身形被瞬间碾压扭曲,逆须钉深入肉中。 一时间,鲜血四溅,惨状令人毛骨悚然。 “别靠太近,别靠太近!!!” 蒲前光连忙下令,万万不能因为汉帝一天都没怎么出手,而轻敌了啊! 就这么一个留客桩,都能大幅打击士气! 恐怖如斯!! 于是乎,刘恪所在的城墙附近,完全形成了一个无人区。 东胡人倒退三步,纷纷避之不及。 他们全都被这个出人意料的留客桩,给吓得有几分胆寒。 只是城头上的种轩见此,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皇帝确实是凭借天生神力,守住了一大段城墙。 从而使得,守城只需要更少的归义军士卒,勉强也能做到交替轮换,恢复一定体力。 而不至于在东胡大军的兵力优势下,尽显颓势。 但无法解决的问题仍在。 归义军士卒的战斗力,远不如东胡士卒。 这是最根本的问题,硬实力的差距,没有任何办法。 皇帝能守住这一段城墙,却分身乏术,守不住其他处的城墙。 今日可能还有些办法,凭借一腔热血死守。 到了明日、后日? 东胡大军来攻,数量太多了,只要连日猛攻,将士们会厌战,西平县终究是守不住的。 “放箭阻敌!” 种轩毫不犹豫地吼道。 西平县里的箭矢也有限,归义军士卒的射术,更是平平。 因而之前守城,都很谨慎箭矢的使用。 如果东胡士卒的阵型不够密集,箭矢造成的杀伤不够多,绝不会随便放箭。 但现在,也到了不得不放箭阻敌的地步了。 在蒲前光的调度下,东胡将士们的攻势,很有秩序。 城头上一道道利箭,骤然射出。 几百支箭矢的攒射中,那低头举着大盾的东胡士卒们,不为所动,组成了最外层的防御。 尽管行进速度很慢,但无比坚固。 大军依然在有条不紊的靠近,西平县看起来岌岌可危。 “继续放箭!” 种轩继续嘶吼着,打着旗号。 数百支利箭,再度于瞬间离弦而出,仿佛雨点般,急坠而下。 几乎瞬间,就有好些个东胡士卒们手中的大盾,化作了一只刺猬。 甚至还有几个射术不错,由猎户转职而来的归义军士卒,在缝隙之间,寻着了机会,射倒了好几个东胡将士。 但东胡大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依然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飞梯、云梯,各式攻城武器具在。 而一些已经登上城头的东胡士卒,更是悍勇无比,让归义军将士们,根本无法发挥。 种轩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后背已是湿透,甲胄在身,整个人都感到有些闷热。 难怪之前张议平,从来都不带领归义军守城。 一旦被围城,仅仅凭借归义军将士的战斗力,根本守不住城,只会被围死,全军覆没。 原来,张议平不是特意带着归义军游斗。 而是心里清楚,打守城战,根本守不住。 就在这时候,城头上的刘恪,突然间张手一扬。 紧接着一大摞的物件,被甩到了半空。 什什么东西? 种轩一个愣神,没太明白。 刘恪则是高声吼道: “射断绳子!!” 种轩眯眼望向高空,只见那是一大摞被绳子,缠了起来的棋盘。 射断绳子? 卧槽,虽说他为了造东胡的反,自幼习武。 射术,也算得上不错。 但想要一箭射中高空中,极速坠落的东西,甚至是遥遥一望,几成一线,肉眼难见的绳索.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也就是那位以射术出名的廉老将军,在盛年之时,才有这个能力吧? 而且 射断了绳子有啥用啊! 虽说城墙有一定高度,加之皇帝又是抛投,将棋盘更往上抛升了一段。 射断绳子,应该能让大摞大摞的棋盘,四散开来。 可分散落下的棋盘,对有着甲胄在身的东胡将士,又能造成多大杀伤? 更关键的是,我踏马射不中啊!! 种轩紧握着长弓,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手上都渗出了汗水。 滴滴答答。 放箭、再放、再放. 每一次,箭矢都与那摞棋盘,擦身而过。 但就是没能命中。 棋盘可比檑木、滚石、留客桩轻便不知道多少。 哪怕捆成大摞大摞,重量也极轻。 因而,皇帝抛得格外远。 根本不在正常人的射程范围之内,更别说精准到绳索了!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但还有. 吕奉父。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 远远一道利箭飞来。 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力道刚猛,角度精准,好像在狂风骤雨之中,也不会偏移半分一样。 那支箭,直直射向飞速坠落的大摞棋盘。 整个过程,犹如慢动作一般。 每一刹那,都充满了紧张与期待。 终于,箭头轻轻挑开了绳索。 准确无比。 绳子应声断裂。 而大摞的棋盘,也随即四散开来。 像是雨中的落叶,散落在广阔的战场上。 “快,快,举盾,是棋盘!!” 蒲前光蓦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棋盘的威慑力,并不比那如庞然巨物一般的留客桩,要差上多少啊!! 然而,一切都晚了。 “好,再来!!” 刘恪再次将一摞棋盘,抛向空中。 同时又是一箭,自天外飞来。 棋盘零落。 榴弹知道吧? “榴弹”的寓意,就是炮弹里面像装了“石榴籽”一般。 爆炸后,能散发出大量的小弹丸,或者破片,从而造成杀伤。 大摞崩散的棋盘,大抵上就是这个效果。 扔普通的物件,可能在甲胄的防御之下,威力不足。 然而棋盘不一样。 属于杀必死的利器。 而且这还是空爆的。 有下坠的加速度,本来就自带一定的伤害。 如此高空坠落,伤害扩大,也显得相对合理。 和往日里刘恪的飞盘的一样,想要抵挡,只能是用大盾。 偏偏大盾都在前军那些,想要抵挡箭雨,强行登城的东胡士卒手中。 稍远一些地方的东胡士卒,后方的弓箭手等,根本没有太多的防御手段。 因而,在东胡大军头顶上爆开的棋盘,就仿佛暴风骤雨一般。 四散之后,刹那间坠了下去。 蒲前光和他的帅旗,还有帅旗周围,数以百计的亲卫。 几乎一下子,被这四散的棋盘,给吞没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齐刷刷的倒地声。 本身全是精锐,寻常三五人都近不得身的亲卫们,就像玩具般,被这从天而降的棋盘,给打的纷纷倒地不起。 然后在惨然的嘶声之中,再无声息。 而且棋盘雨,还没结束。 一摞棋盘,比留客桩轻多了,意味着刘恪可以在有限的体力内,发动更多次的攻击。 一摞又一摞的棋盘升天,坠落。 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但凡被命中的东胡人,就没有能站着的。 即便是狂奔的战马,也不可避免的四蹄朝天。 在这样让人看不懂的局势之下,整个东胡大军的阵型,隐隐快要被打散。 攻城的战阵,自然是越密集越好。 尽量保证倒了一个之后,后头的士卒,能继续补上,维持攻势。 而这一下子,但凡在棋盘雨之下,没有及时举起大盾的,全被砸没了。 就连后方那些,用来掩护的弓箭手,也被砸得头破血流,死了好些。 确实还有能站着的,毕竟棋盘的数量,比之四五万的大军,还是很有限的。 但他们全都被砸懵了。 这时候别说他们,整个战场,不分敌我,所有人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在亲卫人墙的保护下,勉强活下来的蒲前光,城头上的种轩与陈瑞。 东胡大军外围的刀盾兵,城头上正杀得你死我活的两军将士 所有人全傻了一样。 看着那在空中连连坠落的棋盘。 看着那仿佛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打的自乱阵脚的东胡大军。 动静其实不大。 毕竟是棋盘这种轻巧之物。 还不如超大型留客桩砸落在地,来得声势骇人。 但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起来。 刘恪却若无其事地双手环抱,看了眼城头下的东胡人。 效果不错。 于是乎,他选择下了城头,和心爱的小驴车一同冲阵。 天女散花的效果很不错,甚至于,比一些火炮之类的热兵器,都要好使一些。 毕竟火炮容易惊着马,后续不便追击。 棋盘则没有这种副作用,杀完一波之后,冲上去莽就行了。 “吕主薄,臧礼多半就躲在东胡军中。” 刘恪看了眼在城下苦等已久的吕奉父。 吕奉父当即将牙咬得嘎嘎作响。 “好个臧礼,陛下好心收降,以诚相待,没想到他竟然又叛走了!” “吕某定要取其首级,挂在这城头上!!” 刘恪握拳鼓励了他一番: “这等不忠不义之辈,如何与吕主薄相比!” 靠着二五仔开完buff的吕奉父,确实好使。 这次如果不是吕奉父,想完成天女散花很困难。 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个常规手段。 种轩的武力值也有95,但不是射术专精。 不一定能在大摞棋盘坠地之前,将绳索射开。 即使精度够了,射程也不够。 其实就连吕奉父,也比较勉强。 还得用仰射这种最大化射程的方式,才能让棋盘在最关键的地方炸开。 搜遍大汉所有猛男,应该只有无双状态下的吕奉父和廉汉升,能够和刘恪完成这一配合。 就连赵宁,也差了点火候。 “话说.赵宁呢?” 刘恪觉得,目前汝南的局势,算不上多好。 小赵你倒是来救救主啊! 直接给蒲前部汗王捅了,这仗随便打! 刘恪下令打开城门,调集兵马准备杀出去。 就在驴车出城的同一时间。 他忽然停车,回首一望,目光如电: “大汉天子在此,尔等还在等什么?” 大汉天子?! 归义军士卒们,乃至已经出来城门口,正准备一同追击东胡溃兵将士,都有些懵。 皇帝怎么会来到汝南? 这个猛男不是典褚吗? 可. 早该想到的啊! 虽然同样是一股让人震撼的怪力。 可一直被传成如古之恶来、山林恶虎般的凶煞之人。 那典褚,又怎么可能长得这么俊朗不凡? 尤其是那股自然而然的帝王气。 肯定是皇帝啊! 众人往前望着。 驴车,棋盘。 这味儿对了。 刚才散落砸翻无数东胡人的,应当也是棋盘。 那目视四方,霸气与威严的男子,身份已然无疑。 “愿随陛下杀敌!!” 无需再说什么,归义军的将士们,士气来到了巅峰。 人人咆哮着,犹如潮水般,涌向前方已经无法成阵的东胡大军。 那股冲锋之势,犹如破冰的洪水,无法挡阻。 一切进展的很顺利,归义军经过一次次的战斗,一层层的提升,来到了一个蜕变的阶段。 天子相迎,就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他们为了大汉,为了南归,而起事。 经历了张定国叛变,张议平身死,大部分人灰心丧气,各自离去。 剩下的人,仍旧留守在西平县中。 为了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目标,而等待着,战斗着。 他们等到了五十骑劫胡营。 等到了守城成功。 今日,更是等到了天子相迎。 一个个循序渐进的心态转变,终究到达了极致。 “杀!!!随圣天子冲阵!!” 无数归义军士卒,就跟发了疯一样,尖叫着。 发泄着心情。 “随圣天子冲阵!!!” 骤然间仿佛决堤洪水般,战场上所有归义军士卒,都发疯一样高喊着。 下一刻,东胡大军,就快要被杀得崩溃了。 那些本来还士气如虹,气势汹汹准备攻城的东胡大军。 根本不知道,这瞬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城头上的汉帝,将好些个物件抛飞之后,便迎来了一阵棋盘雨。 而那看似人畜无害,小巧精致的棋盘雨,则在骤然之间,杀伤了大量士卒。 蒲前光所在的位置,更是成了重灾区。 亲卫死伤尽半。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根本就没有伤员。 因为全死了。 棋盘就仿佛重锤,凶狠地撞击在东胡士卒身上。 磕着就是死,擦着也命丧当场。 被棋盘砸死的东胡士卒,死状极惨。 巨大的噪音与尖叫声交织成一首哀歌,而那鲜血飞溅,与棋盘碎片混合,更是宛如一阵阵血雨。 即使没被砸中的东胡人,看着身边的惨状,也就跟行尸走肉一般,只能木然地呆立着。 而来势汹汹气势如虹的归义军士卒,可不会惯着他们。 各个如同猛虎下山。 他们冲锋在前,胸前的甲胄闪烁着寒光,长矛如林,整齐划一地向前推进。 眼中无不是燃烧着熊熊的战意,仿佛只是一个眼神,都能穿东胡人的心脏。 战鼓声此起彼伏,鼓点紧凑震天响。 蒲前光有些无力的调度着大军,试图稳住局面。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如果溃败,就真的没得打了。 纵然归义军士卒战斗力不强,无法对他们这四五万大军,造成足够的杀伤。 但对于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 后续不可能再有攻城的可能了。 “撑住,结阵!!” 蒲前光稍微调整一下心态,亲自打马上前。 一片混乱的景象在他眼前展现,着实让人失神。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但他很清楚,现在决不是慌乱的时候 必须得稳住阵脚。 蒲前光忽而往城中望了一眼。 这似乎也是个机会。 城中还有一个臧礼,以及数千降卒。 而这时候那刘雉儿带着大量兵马出城追击,城中防御必然极为薄弱。 战场之上,胜负往往仅在一念之间。 如果臧礼能抓准机会,倒戈一击,让归义军腹背受敌。 说不定还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最起码,他们也能安然撤走。 “不愧是王略啊.” 蒲前光暗自感叹了一声,多亏了王略先一步施展的苦肉计。 纵然没能让臧礼对归义军,造成多大的损失。 但能在乱局之中,作为奇兵,稳定军心,也堪称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他内心稍微有些心安。 下一刻,忽然又有一堆兵马,从城中杀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甲胄泛着冷光,手执长枪的臧礼。 后头,则是一支甲胄齐全的兵马,迅速冲出。 臧礼气势磅礴,胯下马皮步伐稳重,面容冷峻,双眼如电,尽显威能。 就是时不时屁股要挪动一下,显得有些奇怪。 “不好!!” 种轩暗道一声。 他没有随军冲锋,而是继续带人守在了城头上,就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 没想到,意外还是出现了。 而且竟然是从西平县内发生的! 哎! 早上他看着满城墙的东胡人脑袋时,就提醒过皇帝。 这般先收降再滥杀,只会让剩下的降卒寒心。 尤其是那臧礼,本就是流寇出身,不可轻信啊! 可皇帝倒好,不仅不以为意,还很信任那些降卒,甚至将少有的甲胄,都分了出去,让他们作为预备兵,随时准备厮杀。 这怎么可能! 能让他们不叛乱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在投降之后,立即就和以往的弟兄对上,大肆杀戮东胡人?!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只要再一个冲阵,就能将东胡人杀成溃兵,西平县少说能能守个两三月。 现在倒是好,最糟糕的局势出现了,形势逆转。 臧礼直接带人临阵叛变了! 还从追击的归义军后方发起攻势,本就战阵经验不够丰富的归义军士卒,在腹背受敌之下,只怕无法成阵,很容易就被打散!! “来人,准备出城支援!!!” 种轩赶紧调兵遣将,皇帝此时就在城外,可不能出事啊!! “好一个臧礼!!吕某可算是找着你了!!” 吕奉父咬牙切齿,声音带着强烈的恨意,一字一句,都带着刺骨般的冰冷。 他手中长戟猛然掼入一个东胡士卒胸口,那士卒眼中只有疼痛与恐惧,而吕奉父却毫无怜悯,用力一掼,连同其身后的两名士兵,一并推飞。 一连带飞三人,他又马不停蹄,如同一头愤怒的猛虎,往臧礼所在之处杀去。 每一次挥舞长戟,都如同在向臧礼示威。 城头上的种轩看得稍微缓了口气。 还好,除了一个骁勇无敌的皇帝之外,还有一个对二五仔恨得深沉的吕奉父。 有吕奉父在,应当能阻挡臧礼一时,从而给自己调兵支援的机会。 只是局势还是不太妙。 哎. 人心就是这么难以测算,谁又知道,臧礼会如此反复无常呢?? 而臧礼看着像是有杀父之仇一样,莫名其妙向自己重来的吕奉父,手中的长枪都不由得一顿。 自己人! 友军啊!! 五十骑劫营那会儿,臧礼在营中,整顿兵马,没有出面厮杀。 但他见过吕奉父的勇猛。 以吕奉父那般武力,自己绝对挡不住一戟。 “友友.” 臧礼刚想表明身份,忽而灵光一现。 吕奉父其实带的节奏不错啊! 以这个局面来看,场上所有归义军士卒,只怕都以为他突然反复,带着降卒发动了叛乱。 而东胡人那边,就更是如此了。 毕竟本来他就是按着三丛烽火的约定,杀了出来。 对汉军形成了一个两面包夹。 “拼了!” 富贵险中求,作为一个降将,想要受重用,肯定得展现自己的能力。 他一咬牙,一拍马,就往蒲前光所在的东胡中军冲。 吕奉父就跟着追。 东胡人和蒲前光,都觉得臧礼是友军。 又见着吕奉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追臧礼追的急,更是不作任何怀疑。 不过蒲前光为了阵势的稳固,仍是没有打开口子,将臧礼放进来,只是派出部分兵马,前去支援。 臧礼见此,有些失望。 要是能让蒲前光直接打开一个口子,他带着吕奉父杀进去就好了。 想来多半能够直接斩首成功。 到时候东胡大军群龙无首,不仅没办法攻城,后续也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而他臧礼,必然因此立下大功。 只可惜,蒲前光还是太过谨慎了。 “贰臣贼子,吃我一箭!!” 就在臧礼纵马疾驰之间,吕奉父一箭射来,正中其臂膀。 臧礼有苦难言。 吕大人,吕主薄,吕夫子,你哪来那么大怨气啊! 我前几天刚被打了四十军杖,现在都还没好完全,上马都是忍着疼痛。 结果你还在痛击友军?! 不过他本就狼狈不堪,这么一中箭,让不少东胡士卒,都不由得心生同情。 臧将军可太惨了,为了东胡,不惜投身敌营,听说还挨了军杖。 现在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击,将他们从汉帝手中救了出来,自己却浑身是伤,还被追的无比狼狈。 以至于在臧礼若有若无的,往中军冲去的时候,都没有太过阻拦。 反正是自己人。 而且他们也没有蒲前光的大局观,觉得让出几步来,也没有什么事。 不过麻烦的事情,很快就来了。 吕奉父可不管是谁挡在面前,就是一顿乱杀。 他虽然一袭单衣,身无甲胄,但因为追着臧礼追的紧,也没有东胡人敢放箭。 两人竟是就这么,在东胡大军之中,左冲右突,彻底打乱了阵势。 蒲前光也是越看越不对劲。 这臧礼怎么专往阵脚跑啊? 你内鬼吧? 再一看,那些随着臧礼出城的降卒,也不太对劲。 他们竟是举起兵刃,杀起了往日的弟兄。 东胡将士们纷纷倒在了他们的刀下。 臧.臧礼是真的投汉了?! “撤军,撤军!!!” 这次是真的顶不住了。 蒲前光立即下令,他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在城头上那么多降卒被杀之后,剩下的降卒,还能一心为汉。 但现在确实连一点点翻盘的机会,都看不到了。 本以为能凭借臧礼的里应外合,安然撤走。 没想到这狗东西真的投降了,还带着降卒,一起来砍他们! 流寇果然没什么道德底线。 东胡士卒此时的士气,已经跌落到谷底。 本以为的援军,都成了敌军。 过山车一样的心情,着实难绷。 这仗还怎么打啊? 于是崩溃,就成了必然。 在蒲前光下令撤军之后。 所有东胡大军,无论残余的是步卒还是骑卒,都发疯一样,掉头向着后方狂奔。 而他们背后,在刘恪带领下的归义军士卒,开始逐渐掌握痛打落水狗的技能,在疯狂的追杀着。 这进一步加剧了东胡大军的恐慌。 如此一来,撤军就开始向着无比混乱的方向发展了。 原本还想收拢残部的蒲前光,在乱军冲击下,也彻底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 他和他的中军,也不得不被裹着往后撤。 实际上,他现在心里也没什么其他想法了。 能败走之后,再慢慢收拢了兵马,就算成功。 而蒲前光的放弃,也意味着这场大战的落幕。 总数不到一万,甚至甲胄都配不齐的归义军,面对四万多东胡大军的攻势。 最后竟然成功守住了西平县,甚至还一鼓作气,杀了出去,将东胡大军杀得败走。 早前臧礼攻城的溃败,还能说是兵马不足。 现在,可没有任何能够解释的理由。 可谓是一场前所有为的大捷。 而这一仗,归义军的死伤,加起来还不足两千。 歼敌数量,则难以计算。 即便是张议平,在归义军最鼎盛的时候,也没有取得过这样胜利! 站在西平县那矮小的城墙下,望着溃败的东胡大军,和正在追杀着的归义军将士们。 城头上的种轩,以及所有归义军将领,都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带给他们这场胜利的人。 那个乘着驴车,手执棋盘矛,在夕阳之下,晃悠悠,主宰了整个战场,恍若神明的男人 “末将拜见陛下!” 所有归义军将领和士卒,全部拜倒在地。 这是心悦诚服地一拜。 他们拜的不是心底归汉的想法,不是对东胡压迫的抗争。 也不是拜那个已经淡去几十年的大汉皇帝称号。 而是一个真正为了他们战斗着的大汉天子。 在皇帝坦明身份时候,他们就都知道了。 单骑入汝南,五十骑劫大营,孤守西平。 都是皇帝为了归义军,为了北方所有意愿南归的汉人,而做的。 这样的人,这样的皇帝,难道还不值得他们一拜,让他们誓死效忠吗?! “你们做得很好!” 刘恪端坐在驴车上,没有任何架子,归义军将士,要的是认可。 “陛下,接下来该如何?” 种轩不由得出言问道。 虽说西平县暂时安全了,但蒲前光所部的大军,终归还是太多了。 收拢一番溃兵,哪怕不能再发动攻势,也能围城。 而且他看得出来,棋盘雨能在守城的时候洒落,却不能在野战的时候用。 毕竟没有高度,棋盘抛不了多高,那么就不具备散开造成大范围杀伤的能力。 “即便如此,也很可怕了” 种轩又在心里感慨了一番,皇帝的神力简直太可怕了。 而且如今棋盘有这种威能,只怕真的是孝景皇帝,在天上护佑着后辈子孙! “接下来先给吕主薄解释一下吧” 刘恪看着仍旧在追杀臧礼的吕奉父,不由得有几分汗颜。 臧礼要是被追死了,那就当他的反复回投东胡了吧! “是” 以种轩的智谋,大抵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皇帝滥杀了降卒,这些降卒,乃至于臧礼,都能真心投靠。 甚至立马反水,对着往日的同僚痛下下手。 但事实就是如此。 臧礼还真是一心为汉。 人心难测,可能陛下天生就能掌握人心。 “你去帮朕送一封信。” 刘恪又拿出一封信,交给陈瑞。 不过不是送到汉军主力的狄邯和岳少谦那边,而是送去普六茹部。 听臧礼透露的信息,蒲前部汗王蒲前永固,已经派了五万兵马去往荆北。 肯定会特意隔绝西平与荆州的联系,从而让汉军主力群龙无首。 多少能造成一些影响。 以陈瑞的能力,肯定是突围不出去的。 不过在江东的普六茹阿摩就不同了。 蒲前部对南边的警惕性,要稍微差一些。 普六茹阿摩也一直是隔江固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陈瑞有机会把信送到。 这封信,是刘恪要普六茹阿摩作出出兵的态度,威胁一番蒲前部南面。 现在也到了好大儿出力的时候了。 同时面对石周曷部、乞颜部、蒲前部三大部族,他可不想让战事陷入泥泞之中。 石周曷部不用太担心,算算时间,蝗灾也要爆发了。 估摸着很快就会自顾不暇,甚至一直在交州伺机而动的韩起,说不定也会有所动作。 石周曷部根本顾不上荆州的战事。 乞颜部比较让人忌惮,但三番两次被他殴打,西面还有一个随时准备报仇雪恨的秃发部,情况也算不得太好。 唯有蒲前部,蒲前部确实兵强马壮,握有淮泗大粮仓,族中又是能人辈出,很难对付。 如果不是归义军突然形势转危,让刘恪不得不孤身入汝南救场,他实际上是不打算招惹蒲前部的。 打下襄阳,拿下荆州全境之后,就会按照贾无忌的科举策论,转进川蜀,进而图谋关中,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没办法。 不过蒲前部也并非没有弱点。 蒲前部治下州郡,地处中原,四周都与其他东胡部族接壤,且交通便捷,这就注定了很容易陷入四面战事之中。 如果普六茹部能在南面给与一定威胁,刘恪不说有把握拿下汝南,至少也能保证全身而退。 至于普六茹阿摩会不会听他的. 刘恪觉得好大儿还是很不错的。 “去了江东之后,就不用回来了,往西走入荆州,让岳少保调度援军,看能不能突破蒲前部的防线,和朕汇合。” “是!” 陈瑞领命,立即下去准备。 刘恪虽说有了些鬼魅的想法,但想要付诸于实践,还需要多方努力。 “将领可以等岳少保。” 刘恪对岳少谦一如既往的信任。 以岳少谦的能耐,哪怕陈瑞没能及时赶到荆州,岳少谦也肯定会想方设法,突破重围,为他送上支援。 那就等于有将领可以用了。 但是兵马,肯定不太足。 突围的必然是少量精兵,哪怕岳少谦能力再强,蒲前部的将领也不差,不可能轻而易举,让大军突破。 不然真让汉军大部兵马进了汝南,和汝南丢了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话,兵马还是得着眼于归义军。” 兵马是最基础的东西,再怎么能打,再怎么大胜,兵马数量不足,就占不住城池。 就像蒲前光一样,他攻打西平县的策略相当正确,避开强点,猛攻弱点,只要为维持攻势,迟早能破城。 只可惜,刘恪这个强点,比他预想的还要强了一点点。 刘恪又四下看了圈归义军的将士,现在虽然来到了一个巅峰期,但他还是觉得不太够。 “练兵,练兵” 种轩基本给这支归义军练到头了,想再提升一点,就得丰富作战经验。 但有了这场大败,蒲前光肯定不会再轻易来攻。 刘恪只好在天命栏中搜索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练兵挂能开。 扫了两眼,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鬼魅。 “这个好使!” 守住西平县,是稳了。 刘恪心中一动,忽而遥遥望向南方: “希望好大儿能配合好。” 如果有普六茹部对蒲前部的威慑。 说不准不仅仅是守住西平县。 想要反手占据整个汝南,似乎难度也不算太大。 (本章完) 第238章:起兵十万打合肥!(万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得益于大汉吴王刘仲谋,这时候的江东,已经开发了数百年。 富庶程度较之中原,也不太差。 而又因为普六茹阿摩的好大儿式施政方针,以至于没有任何战事。 就连小股盗匪,都不存在。 民风淳朴,夜不闭户。 格外和谐。 建业作为江东核心,沿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甚至因为没有战事,足够稳定,比琼州城都要热闹一些。 建业城里有王府,前身是讨虏将军府,后改为吴王府,一直留存至今。 普六茹部汗王进驻江东之后,自然而然,将吴王府当做了自己的府邸。 不过普六茹阿摩继位之后,虽然领了贾无忌封下的“楚王”王号,名义上来说,住得起王府。 但他还是特意从吴王府里,搬了出来。 另寻了一座府邸用以自用,甚至绝口不提王号。 陈瑞现在就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这座府邸之中。 甚至他在刚进城,被盘问身份之后,立即就有东胡人前后簇拥,用着最尊敬的礼仪,一路护送。 普六茹阿摩也是相当慎重。 本来在野外打猎玩乐,听了有人急报,说是皇帝派人来送信之后,猎物都不拿。 胯下的千里马也不管了,咔一刀直接捅一刀,撒着蹄子就往城里赶。 跑死两匹宝马之后,他终于到了。 “陈大人,我来的有些迟了,自罚三杯!!” 普六茹阿摩开口不提“本汗”二字,而以“我”作为代称自谦。 他在进屋前,甚至还稍微整理了一番仪容。 赶路可以匆忙,可以赶时间,但真到面对上使的时候,必须注意形象。 不然,妥妥的冒犯天威。 他一脸赔笑,二话不说,三杯酒下肚。 陈瑞都看傻了,仅剩下的一条胳膊,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以前就是个山林里的猎户,平日里自给自足,市集都去的少。 达官贵人都没怎么见过,何况是东胡汗王? 除却大汉天子之外,现在也就东胡八部的八个汗王,身份地位最高。 而这样一个,天底下有数的位高权重之人,竟然对他如此礼遇? 竟然都不在意他身有残疾? 竟然还会告罪罚酒?? 就因为.他是代表皇帝的使节? 陈瑞心中,忽然对大汉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无意间,脊背挺得更直了。 普六茹阿摩端着酒爵,对着客座上的其他华服大臣举了举,示意他们一同来作陪。 “江东虽小,但我治理的还算不错,还望陈大人看得上这些酒菜。” 包括沈光在内的诸多普六茹部贵族们,纷纷赶忙上去。 陈瑞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他直接被送到了主位上,脚下软垫传来冰冷的触感,但他感到的,却是一股温暖从心头开始扩散。 眼睛都逐渐明亮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掩饰不住的笑意。 不过他还是忍耐了下来,波澜不惊的道: “我这一路走来,确实见得江东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汗王确实有治世之才。” “我会为汗王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忽而,他话音一转: “只是我此番前来,另有要事,就不多做耽搁了.” 普六茹阿摩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个态度,就说明不是来问罪的。 不然他还真有点担心。 毕竟大汉出兵北伐,他没有同时出兵相助。 就连大汉打到荆州了,和普六茹部的边境接壤了,他也没做什么。 一直在混吃等死。 等到听说汉使来了,才微微反应过来。 当然,他在吃喝玩乐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当前的局势,虽说没有出手相助,但总能看看义父有多牛逼。 大多数人都认为,现在大汉的形势不算特别好。 大军被堵在了荆北,迟迟拿不下新野、宛城,更别说固若金汤的襄阳了。 而且皇帝又孤身进入汝南,身处于蒲前部大军的包围之中。 大汉等同于现在同时面对三个部族,说是形势不算特别好,其实都是因为过往的表现太过骇人,而有些高估了,实际上,应该说是相当恶劣才是。 普六茹阿摩则不同。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皇帝的计谋。 并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不同时面对三个部族,大汉又如何一次性就把三个部族,全都拿下呢? “陈大人倒是爽快!” “陛下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只管说!” 陈瑞对普六茹阿摩的豪爽,有些不太自信。 看着似乎什么要求都能提的样子? 好像不仅仅是沿江陈兵,威胁到蒲前部南边。 似乎让他们直接出兵攻打,都有可能成功? 陈瑞拿不定主意,他不是专门干使节活儿的人,纯属赶鸭子上架。 于是乎,也不敢自己擅自做决定,还是老老实实按着原定的说辞,道: “陛下让你沿长江岸陈兵,威胁蒲前部南方,重点就在于合肥。” “哦” 普六茹阿摩沉吟一声,分析道: “那就得走长江,沿江通过巢湖,再进到肥水。” “这样就能威胁到合肥,才能吸引到蒲前部的注意力。” 陈瑞不明白普六茹阿摩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索性将底牌全部摊出。 他相信普六茹阿摩,知道了皇帝在汝南的战绩之后,肯定会有所畏惧,欣然同意。 “陛下单骑入汝南,听闻归义军有人叛走投靠东胡人,便召集五十骑” 普六茹阿摩点了点头: “召集五十骑直接把大营给踹了是吧?” “呃” 陈瑞迟疑片刻,五十人踹了大营,你怎么敢想的? “只是把叛将给抓了回来。” “后来那蒲前光,蒲前光可是蒲前部的名将,率大军围攻兵马短缺,又无守城器械的西平县” 普六茹阿摩兀自思考着,随口一声: “然后以寡敌众,将蒲前光打得全军覆没是吧?” 陈瑞又是一愣,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怎么总是那么匪夷所思呢? “没有,只是守住了西平县,打得蒲前光溃败退走.” “怎么回事?” 普六茹阿摩这才看向陈瑞,你是来试探我的吧? 打我的时候,十万兵马一把火就给烧没了。 打蒲前光,怎么只是将之打得大败溃走? 难道我还比不上蒲前光吗?! 皇帝绝对不可能这么弱,肯定是传来假消息,想来试探我对待大汉,是否真心! “呃” 陈瑞又是一阵愣神。 出使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现在他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普六茹部的汗王,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 他完全猜不到对方的半点想法。 就在陈瑞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却见得一个亲信,走到普六茹阿摩身边,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陈大人先喝着,我暂时失陪一下。” 普六茹阿摩放下酒杯,满脸歉意的道了声, 陈瑞脑子里还是嗡嗡的,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和几个普六茹部贵族继续喝起来。 普六茹阿摩随那亲信,到了外面。 一名哨骑早就在那里等待,后者向他行礼然后说道: “汗王,陛下在汝南大捷!斩首无数!” “汝南大捷,斩首无数?” 普六茹阿摩难以置信地惊了一声,和陈瑞的说辞,竟然完全不一样。 他急忙道: “怎么个大捷法?” 那哨骑忙不迭说道: “张定国叛乱,投靠蒲前部,同时害死归义军首领张议平。” “陛下以五十骑,冲入五万人屯驻的大营之中,借着天火,单人单骑闯入中军大帐,整个人以浴火之姿,擒获张定国,并斩蒲前部将士八千余人,烧毁粮草辎重无数!” “而后面对五百骑兵追击,孤身相迎,虽说仓促之间没能在马上坐稳,但那五百追兵,更是不敢凌驾于圣天子之上,尽数坠马!” “更是被吓得兵刃全扔,只能拿住长弓!” “之后更有天降泥驴,一跃渡河,身不沾水!” “而后蒲前光受命,以五万大军攻打西平县。” “其中先锋兵马臧礼所部,有感于圣天子威名,不战而降,更是将降卒之中所有忠于蒲前部的将士,全都割了脑袋!” “数千首级都被挂在西平县城墙上,死不瞑目格外骇人!” “随后蒲前光率领剩余四万余人,强攻西平县,但有圣天子亲自驻守,以巨型留客桩打击士气,又有漫天棋盘乱飞!” “尤其是那漫天棋盘,足足能抛出数十丈,遍布琼宇,在蒲前部大军正中炸开!” “蒲前光身边的亲卫,都被砸得尸骨无存,蒲前部大军死伤将士,数以万计,直接溃不成阵!” “而后圣天子再度率军杀出,气势如虹,竟然带领着那些归义军的农民兵,杀死蒲前部精锐将士,不计其数!” 那哨骑无比激动的说道。 “好好好!!” 普六茹阿摩连连道好,整个人都听得热血沸腾,血气上涌。 陈瑞果然是来试探他的,毕竟乍一看,大汉目前的形势不太好,他这个根红苗正的东胡人,说不定会另有想法。 所以特意来试探一番,也很正常。 以普六茹阿摩的估计,如果他但凡敢在陈瑞面前,露出一点不听话的苗头,皇帝就会将他普六茹部,顺手连着其他三部,给一起灭了。 这陈瑞当真可恶啊! 看着就剩一条胳膊,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赶路,老实巴交可怜兮兮的。 没想到这么会演! 居然钓他的鱼!! 幸好他普六茹阿摩料事如神,早就另外派人打探消息,不然还被蒙在鼓里。 万一对大汉起了什么逆反之心,那便是万劫不复的地步啊!! “你做的不错,去领赏钱,再去,再探!” 普六茹阿摩狠狠夸了夸这员哨骑,要不是他,今天还真就栽在陈瑞这看似老实的坏批手里了! 他就等着下一次的消息传来,看着石周曷部、乞颜部、蒲前部三部,是怎么亡族灭种的! 当然,普六茹阿摩其实一直都是有野心的。 也想当东胡共主,也想当大可汗。 可他如今已经彻底转变了思维。 等到东胡其他部族覆灭,其他汗王身死。 他不就是东胡的唯一王吗?! “走,回去继续陪着陈大人。” 普六茹阿摩打发走哨骑,就带着亲信,往席间走去。 那亲信还有些恍惚,脚步都是飘着的,很显然,有点感觉这个世界不太真实了。 皇帝真的那么强吗?单骑入汝南,覆手之间,便是一堆堆的神迹? 更匪夷所思的是,自家汗王,还真就信了。 当然他不会怀疑普六茹阿摩的,这是普六茹部之中,唯一有资格作为汗王的人。 而且御下的手段.当真有一套。 不服的,全死于横祸了。 普六茹阿摩很快就回到了席间,问向沈光: “军中有懂造船的吗?” 沈光不解,疑惑道: “汗王是想造船?” 前些年把族中剩下的船,都送给大汉了。 工匠也送了一批。 过了些年头,应该又有了些,难道还打算送? 普六茹阿摩坚决的点了点头,道: “嗯,这船是必须得造的。” “蒲前部与圣天子为敌,我作为大汉的一份子,决计不能坐视不理。” “我们需早做防备,陛下既然要我们威胁蒲前部,那就得做出态度来。” “只是以我部的实力,还略有欠缺,唯有在江河之上,才有与蒲前部对峙的把握。” “而这要地合肥,也是能够通过水路威胁到的重镇,因而这船,是非造不可的。” 普六茹阿摩在做着长远打算。 给朝廷当狗可以,但不能当宠物狗。 宠物狗是那种,玩完儿了,就可以随便扔的东西。 自身不具备任何价值,只能提供玩乐的情绪和满足感而已。 随便来个人,就能替代。 万一其他东胡汗王,也见势不妙,暗自勾结朝廷了呢? 一山,不容二狗! 所以普六茹阿摩要当的,是无法替代的看门狗。 得展现出一定能力,不仅能为皇帝提供满足感,还得有一定爪牙,从而能够欺负其他的狗。 那么就必须要考虑到,自身的优势在哪里了。 船,水战。 这本就是普六茹部,所擅长的东西。 虽说当年一战,十万水师全部覆灭,后续想练都练不出来。 但江东水路纵横,总归是占据着地理优势的。 下头的百姓,乃至于长期定居在江东的东胡人之中,十个里有九个,都擅长水性。 想要再起一支水师仍旧有难度,但如果只是训练一批能够在船上行走自如的人,并不算特别困难。 这是不可多得的优势。 尤其是,普六茹阿摩知道大汉的海上丝绸之路。 打天下的时候,海上丝绸之路,只能提供一定的后勤补给,补贴军用。 但如果到了治天下的时候,这海上丝绸之路,绝对是毫无疑问的朝廷重心所在。 这样从多方考虑,船只就很重要了。 等到了皇帝需索的时候,他也能立即提供,足够体现自身的实用性。 能做实事,这,才是优秀的看门狗! 见普六茹阿摩问及船只的事情,沈光想了想,应声道: “汗王,造船工匠是有,虽然族中没有太多,但世家大族里头,向来是不缺的。” “他们都想出海,想来不仅是造船的工匠,驾船的船工也训练了许多。” “只是这造船,可不是简单的事情,那木料必须得经过两三年阴干,才用得上。” 普六茹阿摩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你不是说世家大族都想出海吗?” “距离朝廷开辟海上丝绸之路,也有些年头了,那他们家里的木料,应该也都阴干的差不多了。” “这事儿你去办。” “是” 沈光重重点了点头,说不定,这还真是天子的想法。 海上丝绸之路利益太大了,怎么肯能给世家大族让利太多呢? 得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啊! 而后普六茹阿摩又是一脸笑意的对着陈瑞道: “陈大人,方才我已经下令,只等粮秣调运完毕,就可调集十万大军北上,随时攻打合肥。” 攻.攻打合肥? 陈瑞仍旧一片云里雾里。 他万万没想到普六茹阿摩不仅轻轻松松,就答应了要出兵,更不仅仅是陈兵边境做出威胁的姿态,还打算攻城。 这可是直接和蒲前部撕破脸了啊! “既然汗王如此.” 陈瑞不善言辞,也不知道普六茹阿摩所说,是真是假。 但自己的任务,大抵是完成了。 只觉得普六茹阿摩与普六茹部诸多贵族,着实豪爽无比,便跟着一顿吃喝。 可谓是宾主尽欢。 —— 成都。 “贱人,贱人!” 宫殿里的石周曷阿虎直接将一个女婢推倒在地,撕开了衣襟,掐着她的脖子。 一边动着,还一边谩骂,直至身下再无动静,他才默默重新站起。 一个亲信见着自家汗王,似乎很不得劲,连忙上前宽慰道: “汗王,这汉人女子就没一个好的,个个身体娇弱,哪比得上族中女子!” 说完腆着脸,露出一抹谄媚之色。 “滚开!” 石周曷阿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女婢赏赐给亲信。 只是飞起一脚将他踹开,他现在甚至连杀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一脚,给那亲信弄得莫名其妙。 汗王近来是怎么来? 前线的战事? 可不是听说,战事很顺利吗? 虽然军师刘宾战死,汗王嫡子石周曷阿邃也战死,但荆北仍旧还剩下襄阳。 而且不是襄阳孤零零一座城,整个荆北重镇,宛城、新野,都在。 甚至配合发兵荆州的蒲前部大军,直接将汉军给拦住了。 使得战事陷入焦灼。 还有南边的那个无名小将韩起,固守有余,进攻不足。 现在说不定还可以从川南调集些兵马,投入到荆北战事之中,让汉军吃个大亏呢!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好局面,汗王为什么会这样呢? 亲信挣扎着爬起身来,左右摇头。 看着那地上的女婢,还有几分可惜。 一切应该是从那大贺楚材入蜀之后,开始的。 那大贺楚材不仅代表着大贺履,来拜访了汗王,还随身带着几只虫子。 也不知道,是蚂蚱还是蟋蟀,青不青,绿不绿,黄不垃圾,看着就恶心倒胃口。 估摸着汗王是被大贺楚材的奇怪癖好,给恶心到了? 石周曷阿虎在殿中踱步了好一阵子,忽然有人匆匆入殿。 正是石周曷阿虎的嫡次子,石周曷阿宣。 石周曷阿宣继承了石周曷阿虎的部分才能,有些带兵之能,脑子也比较灵活,但其他方面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甚至还不如他那中人之姿的兄长。 除此之外,臭毛病一队,喜欢饮酒、狩猎,什么政事,全都不管。 还曾有过带着手下兵马,在大冬天里进入深山狩猎的壮举,当夜就冻死了好几百人。 不过在石周曷阿邃战死之后,他确实是石周曷部下一代最具声望的人。 即便地位不那么稳固,十有八九,也会是下一代汗王了。 从这次石周曷阿虎特意派他前去调查,也能看出,石周曷阿虎心中对其也有几分偏爱。 石周曷阿宣入殿之后,阴沉着脸不说话。 那身边的亲信还以为殿下是在哪里受了气,刚想劝说,却见得石周曷阿虎发话道: “不太乐观?” 石周曷阿宣阴沉着脸,道: “我与大贺楚材饮酒的时候,就听他提起过。” “本来觉得他有些言过其实,担不得大贺部麒麟儿之名,没想到全都被他料中了。” “现在想来,那固守襄阳的大贺履,能将蒲前部拉下水,让汉军在荆北的攻势受阻,也定然是因为其子大贺楚材,在背后出谋划策。” 石周曷阿虎斜眯着眼,示意亲信先将地上的女婢给处理掉,而后沉声道: “能让你这么认可” “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石周曷阿宣忽然露出几分惧怕之色,在这个向来凶残暴虐的老爹面前,他自然不敢撒谎。 但如果说起实话来,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惹怒老爹。 左右都不讨好。 早知道当初就不接下这个任务了。 “直说。” 石周曷阿虎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尽管说了便是。” 石周曷阿宣抬头看了眼老爹,见得一股不怒自威之势,又不由得低下头,战战兢兢道: “蝗灾,大蝗灾.” “自汉中而起,蝗虫铺天盖地倾泻而下,一路上禾苗被吃光,连树木野草都难逃蝗虫之口,整个汉中平原,赤地千里。” “民间、民间甚至有有谣言说.” 石周曷阿宣吞吞吐吐,实在不太敢说下去。 石周曷阿虎却格外平静,晃了晃手里的马刀,看不出任何喜怒,冷声道: “继续。” 石周曷阿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这个距离,可以跑路,比较安全,这才道: “民间多有传言,这是上天对父汗推平武侯祠的惩罚,只有重新修筑武侯祠,才能消涅飞蝗。” 飞蝗对于常人来说,是个相当恐怖的东西。 在川蜀之地中,甚至还有祭拜蝗神的习俗。 也就是不把蝗虫当做灾害,而是敬若神明,供了起来。 平日里祭拜点好吃好喝的,飞蝗就不会来惩罚你,农家就有好收成。 反之,如果蝗虫成群聚集,吃了庄稼,就说明这是上天的惩戒。 加之石周曷阿虎在汉军北伐的时候,就气急败坏的下令推翻武侯祠,武侯祠在川蜀大地上是个什么地位,人尽皆知。 现在遭到蝗神的惩戒,很容易让人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你推平武侯祠之前,没有蝗灾,你推平之后,蝗灾就来了,能不是你的锅吗? 石周曷阿虎有苦难言。 他又如何不知道其中关键呢? 甚至他提前大半年,就知道这次蝗灾可能会发生。 因为之前刘宾就跟他提过。 但蝗灾是他用来抗汉的计谋啊! 一旦那刘雉儿拿下荆北之后,肯定不会招惹蒲前部,那么就会转进川蜀。 算一算时间,正好蝗灾就会爆发。 那么既能把蝗灾推到大汉头上,让石周曷部占据大义,又能成功阻拦汉军北伐。 还省了赈灾的开支,同时打压了川蜀之中,倾向于汉室的那些有心之人。 简直一举多得。 那时候,石周曷阿虎还相当自豪。 汉帝奇谋百出,阴险狡诈,可他也有一步百计的神算刘宾! 你能借助雷霆、风势、地崩来破敌,难道我就不行吗! 我就要用蝗灾,来压一压你的锐气! 石周曷部才是天下正统! 可好巧不巧,踏马的势如破竹汉军,在荆北遇着麻烦了。 被堵住了。 那刘雉儿也是个没脑子的。 竟然敢为了归义军这种农民军,孤身单骑入汝南,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这就让汉军更加难以攻城略地,无法轻易进军。 简直离谱。 而且刘宾还好巧不巧的,战死了。 再也没有值得信赖的人,能够为石周曷阿虎出谋划策。 也不能及时提醒他,当初蝗灾抗汉的计谋,可能无效了。 于是乎,就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石周曷阿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用来算计大汉的蝗灾,死死落在了自己头上。 而且现在眼瞅着蝗灾大事已成,他甚至毫无办法。 只能各种被动,接受着离心离德,焦头烂额。 石周曷阿虎握着马刀,那柄象征着整个石周曷部大权的马刀,似乎在隐隐颤动。 可见的他手上的力道,有多么的大,心中如何焦急。 他望向石周曷阿宣。 石周曷阿宣整个人一震,一只脚都抬起来了,随时准备开溜。 “你去把大贺楚材召来。” 呼—— 石周曷阿宣长出一口气,这样的局势之下,向来残暴的老爹,居然没有杀人发泄。 不过他也乐得如此,忙不迭的出了殿。 等他离殿时,刚好和那处理好女婢尸身的亲信,错身而过。 不一会儿,就听到殿内传出了惨叫声。 “.” 果然还是没什么意外。 石周曷阿宣把大贺楚材带到了染血的殿中。 大贺楚材面对地上的尸身,以及就拄着马刀,坐在尸身旁的石周曷阿虎,没有丝毫惧意。 甚至都没有同样伏低身子,平等对话,只是以汉礼拱手道: “汗王唤我来,是有何事?” 石周曷阿虎也没在意大贺楚材的礼节,死死盯着他的双眼,道: “大贺楚材,你是不是觉得本汗,朝不保夕呀?” 大贺楚材不为所动。 石周曷阿宣倒是听得,吓得脸色刷白,赶紧伏在地上请罪,那冷汗都冒出来了。 哪怕他是嫡次子,这话也听不得啊! 却不想石周曷阿虎一反常态,语气随和,就像是邻家老王一样,轻声道: “你是什么心思,本汗很明白。” “不过你也不用怕。” “不光是你,从乞颜金瀚到蒲前永固,乃至于这川蜀大地的东胡人、汉人。” “所有人的心思,本汗都明白。” “还记得当年你才八岁,就劝着本汗,不要屠襄阳。”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孩子了,但是本汗依然把你当作自己人。” “如果有一天,局势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会投汉,本汗也能理解。” “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东胡人,这一点,你得记住。” 大贺楚材不做任何回答,只是再度拱手一礼。 在东胡八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部族模式下,能成为一部汗王的,都不会是什么庸才。 就连那普六茹阿摩,实则也有几分手段,绝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碌碌无为之辈。 而本就凶名在外的石周曷阿虎,在这个局势下,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这就是东胡八部强大的原因所在。 如果仍旧能摒弃前嫌,放弃争权夺利拧成一股绳,大汉是绝无复兴机会的。 石周曷阿虎道: “你半月前来见本汗,便提到过蝗灾,现在蝗灾真来了,那么一定有应对的办法吧?” 大贺楚材再三拱手: “蝗虫的成长期很短,从发现到成灾,用不了几日。” “一旦长为成虫,开始起飞。” “那么谁也治不住。” “很多遭到蝗灾的郡县,其实都是从外郡飞来的蝗虫,黑压压一大片掠过田野,几个时辰,就能将田里的庄稼啃食得精光。” “而后在一两天内,就又飞走,去往下一个郡县。” “以至于大多数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石周曷阿虎试探着问道: “我听闻,民间曾有人食过蝗虫,这蝗虫可以吃掉吗?” 他的逻辑很直白,既然蝗虫吃掉粮食,那么能不能让蝗虫变为粮食? 大贺楚材有理有据道: “蝗虫这种东西,未成群之前,的确是能吃的。” “寻常田间见到几只蝗虫,便能见到有小儿,用木签穿了烤食。” “我曾也试过,味道倒也不差。” “可一旦要是成群,连鸟儿都会避开,想来人更是不能食用。” “加之民间不少人,都将蝗虫视作蝗神,乃上天神使,是因为汗王推翻了武侯祠,而加以的惩罚,更加不会将这敬若神明的蝗虫,吞入腹中。” 大贺楚材顿了顿,直勾勾看着席地而坐的石周曷阿虎,不容置疑道: “对付蝗灾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蝗虫还是幼虫的时候就发现,然后在几天之内大面积地迅速扑灭。” “只要蝗群不起飞,那么就不会泛滥成灾,影响过多郡县。” “然而,扑灭蝗灾,需要在短时间内,集中大量的人力物力。” “按照部中的行政方式,从村里发现有蝗虫,然后上报给乡里,乡里再上报给县,县中再增派人手治理。” “早已过去数日,蝗群早就起飞了,根本就来不及。” “靠着乡里和村里,自行组织捕杀,效果也平平。” “薄弱的人力,相较于数量庞大的蝗虫群,根本就捕杀不过来。” “哈哈哈!” 石周曷阿虎大笑几声,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全都行不通,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是觉得本汗的马刀,不够锋利吗?” 大贺楚材又一拱手,无所畏惧: “如今正是秋收,这种民生大事,不容任何闪失。” “还请汗王严密勘察各方草场和垦田,一旦发现有任何蝗虫成灾的迹象,立刻就地扑灭,务必要保证蝗虫不起飞。” “并且以汗王积威,让各郡县配合,但凡有怠慢者,皆斩。” 石周曷阿虎听后,就立即行动起来。 听大贺楚材这话,对蝗灾是极为了解的,如此献计,必然有的放矢。 光是能够说出,不让蝗虫起飞这样的话,在整个蜀中,只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人来。 而且确实提出了另一个思路。 趁着蝗虫还并未波及到蜀中全境,能够提前进行一些防治。 他已经因为刘宾对大汉的算计,错过了最好的防治机会,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了。 布置一番后,石周曷阿虎又期待的问道: “还有办法吗?” 大贺楚材道: “吃。” “还请汗王日食百蝗。” 石周曷阿虎听着听着,就蒙了。 什么玩意? 让他一天吃上百只蝗虫? 这玩意儿,他倒不是不能接受,吃也能吃。 毕竟更不能吃的,他都吃过,而且吃习惯了,味道还不错。 可你踏马刚才说,这蝗虫一旦聚集,鸟类都不吃。 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你不能把我当傻子吧?! 大贺楚材道: “大汉天子自入交趾时,便有过亲身尝百草的壮举。” “还请汗王不惜生命,日食百蝗,方能表明汗王的救灾决心,如此一来,下面的各级郡县,也不敢再有推脱,必然能万众一心。” “同时也能一定程度上,打击民间百姓对蝗神的信仰,有助于缓解民间的不满。” “蜀中的情况,到了今天这一步,汗王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还请汗王发一份罪己诏,以向蜀中百姓谢罪,向所有族人谢罪。” “是汗王有负蜀中万民,而不是蜀中万民,有负于汗王。” “此外还请汗王重新修筑武侯祠” 石周曷阿虎不耐烦的打断道: “这样就一定能解决蝗灾吗?” 他没砍人就已经算是看中大贺楚材的才华了,至少在蝗灾解决之前,他不会把大贺楚材这种智囊给弄死。 要是换做平时 又是让他吃蝗虫,又是让他谢罪,还重修武侯祠. 蝗灾这件事儿,本来就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又让他自己扇自己的脸。 这能忍?! 大贺楚材当然不敢打包票,只得老实道: “尽人事,听天命。” “呵。” 石周曷阿虎不耐烦的站起身来: “竭尽所能,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那又何必呢?” “报!急报!!” 忽然殿外传来一声。 石周曷阿虎狠狠跺了跺脚,将人唤了进来。 现在还能有什么消息,不就是蝗灾的波及范围更大了吗?! 而等他看到急报的时候,整个更懵了。 石周曷阿虎的眼睛,随着每一行文字,瞪得越来越大。 这是他以前从未听说过的事情,甚至在他最狂野的梦境中,也未曾出现过。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在马刀刀柄上,轻轻敲击。 表面很是平静,但实际上,心跳的频率在疯狂地加速。 汉帝五十骑劫回叛将,来去如风? 不足万人的归义军,守住了西平县,还将蒲前光五万大军,打的抱头鼠窜? 你孤身入汝南,还能搞出这种大事? 这还是因为归义军全都是农人出身,未经训练,不算可战之兵,其中也没什么良将。 要是真给你一支数钱精锐,加上数员良将,汝南岂不是直接就没了? 石周曷阿虎震惊无比的同时,心中又是追悔莫及。 汉帝这么能打,怎么就是没能打到蜀中来呢? 要是现在汉帝在蜀中而不是汝南,他根本不用考虑蝗灾的问题啊! 哎. 大贺楚材也是听得一懵。 急报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戳他的心眼子。 他默然片刻,双眼透出深深的震惊,和一丝焦虑。 他完全没想到,特意拉了蒲前部下水之后,汉军还是这么势不可挡。 荆北是堪堪阻挡了汉军继续北伐的进度。 可汝南被人深深插入了一颗钉子。 要说再过数月,汝南和荆北一同沦陷,似乎也算不上什么意外。 看来自己得加快速度了啊 大贺楚材还在图谋着西军,不过在解决蝗灾之前,他也不好动作。 而石周曷阿宣听后,双眼放大,瞳孔收缩,露出深深的惊讶。 这并非是他预料中蝗灾扩散的消息,但也不是好消息。 等等 当真不是一个好消息么? 石周曷阿宣想了想,这似乎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他的思绪飞速旋转,经过一轮快速的权衡与思考,心中震惊之余,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不由得叫出声,道: “父汉,这是大喜事呀!!!” (本章完) 第239章:向你们的皇帝进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喜事? 都蝗灾了,这还能是大喜事? 石周曷阿虎狐疑的看着自己这个嫡次子。 石周曷阿宣,平日里是有点小聪明。 但如果连大贺楚材,都拿不出一个足够稳妥的办法,甚至还说出了“尽人事,听天命”的话语。 以石周曷阿宣的能耐,又能够做什么呢? “你说来听听?” 不过石周曷阿虎还是给了儿子一个发言机会。 毕竟他实在不想重修武侯祠,也不想吃蝗虫,更不乐意写罪己诏。 石周曷阿宣煞有介事的说道: “调动将士们来灭蝗!” 嗯? 用军队来灭蝗? 乍一听觉得不靠谱,而且是前所未有之事,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而那些将士们,又是否愿意放下身段灭蝗,也是个未知数。 可石周曷阿虎细细一想,这还真是个办法。 和千年前春秋战国时期,已经不同了。 行伍并非只有贵族子弟才能进,大有出身低下之人。 石周曷部的兵马之中,更是鱼龙混杂,不仅有东胡人,有汉人,甚至还有川南的各种土著。 而且军队从事民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虽然以往没有过扑灭蝗灾的事情,但类似屯田的事,也没少做。 大多懂得些许田间之事,真要做,肯定也做得来。 再说了,大贺楚材之前所忧虑的事情,不也就是担心无法上行下效,地方州府效率低下,不能在蝗虫起飞之前,将之扑灭吗? 而有了大军相助,不仅能防治,也能进行及时扑灭,态度也表明的很清楚。 甚至还有骑兵! 即使稍有不慎,让蝗虫群起飞了,以骑兵的速度,说不定也能赶上! 若是真的能够以大量的兵马,随时待命,能够投入到灭蝗之中。 那一定可以将蝗灾,都遏制在初始阶段。 很可能,遭灾的就只有汉中一地,让蜀中幸免于难! 这可是大大利于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石周曷阿虎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他当汗王当了这么些年,再怎么不体恤民情,都知道得治民才能治国。 尤其是他向来,都是以强权威压统治整个川蜀。 一个不甚,很容易遭反噬。 万一蜀中腹地,也因为被逼的太急了,逼出来一支归义军,石周曷阿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苟多久。 万一皇帝又跟个二愣子似的,单盘匹驴冲到蜀中来给他脑门来个天女散花呢? 他可没有第二波蝗灾能够应对了啊! 至少,得趁现在汉军抽不开身的机会,将蝗灾的影响压到最小。 多少能挽救一下自己的风评,治下也会更稳定一些。 而且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石周曷部、乞颜部、蒲前部,三部齐出,是可以拦住大汉北伐的。 虽说皇帝连番几仗打的漂亮,但都是防御战,没有任何攻城略地,大汉疆土也没有扩张半分。 这就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来解决内患。 大贺楚材见石周曷阿虎有些意动,虽然说不太上来,但心里总觉得不太妙,立即上前劝道: “汗王,现在正值战时,兵马不可轻动!” 在他看来,即使汉军现在被堵住了,也不能随便调度兵马。 蝗灾的事情,让地方解决就够了。 如果按照他的献计,由石周曷阿虎日食百蝗定人心,加上积极治理,蝗灾后续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没必要冒着风险,调用大军灭蝗。 石周曷阿虎知道大贺楚材的意思,但他并不认可: “你是臣,本汗是君。” “有些事情,你能接受,本汗却做不到。” “本汗要是下了罪己诏,又重新修筑武侯祠,岂不是就自认过错了?” “本汗能有错吗?!” 大贺楚材在心头叹了一声,石周曷阿虎的想法,他也能理解。 作为君主,认错很难。 尤其是在东胡八部,这个崇尚强者的大环境之下。 你可以暴虐弑杀,但你不能做错事儿。 就算错了,也不能认。 不然,可就有人质疑你的统治了。 石周曷阿虎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他统治石周曷部的方式,是像蒲前永固那样,比较柔和,又一力推进夷狄应和,推广汉人文化,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可以试着认个错,道个歉。 但他这种以个人威望,强压手段进行的统治,正是最不能有错的一种。 石周曷阿虎摆了摆手,道: “荆北的兵马,本汗自然是不会抽调的。” “但我部在南方,不还有着五万兵马吗!” “那韩起的能耐,你我都看得明白。” “汉军北伐,甚至已经推进到荆北了,他却一事无成,只能固守交趾。” “守城有余,进取不足。” “加之川南地形复杂,又有大量土著,鱼龙混杂,哪怕我军一时间吃了败仗也无妨。” “别说是那韩起,就算是刘雉儿亲至,也进不了半步!” 石周曷阿虎对这一点还是很自信的。 自古以来,都是听说得了蜀中之地,伐南中,自北往南打。 可从来没有过,从交州打到川蜀的离谱事情。 难点就在于地形,以及大量土著的复杂形势。 不仅要能打,还得懂得治理。 石周曷阿虎指着石周曷阿宣,笑道: “你倒是为本汗出了个好主意,比你那不成器的兄长,有用的多。” 他当即也有了决定,道: “川南有五万兵马,本汗就从中抽调三万,用来扑灭蝗灾。” “余下两万,呈守势即可,量那韩起也攻不下。” 石周曷阿虎做出的决定,还是很谨慎的。 他觉得,哪怕在川南剩下的两万兵马,全被打散了。 只要往深山老林里一钻,就能借助地形与土著,不断迂回作战。 纵然不能反攻,也能让汉军无法寸进。 而且还有很关键的一点。 川南的兵马,本来就是他留着用来双路齐攻威胁大汉,专门打大汉兵力不足的刻意之举。 是他先陈兵川南,那刘雉儿才不得不派韩起,分兵驻守交州,防止老巢被偷袭。 说明韩起十有八九,是个善守的将领。 现在他不威胁交州了,那是给大汉面子,这么一直被逼得只能固守的汉军,哪来的胆子敢主动发起进攻? 这大汉朝廷,善军者,无外乎刘雉儿与岳少谦,其他人,都欠缺几分火候。 大贺楚材见此,也无意再劝,反正他也不打算跟着石周曷部混,这破船趁早跳了的好。 天底下的明主可太多了,哪怕东胡之中找不出来,我投汉还不行吗? 不过那十万精锐西军,还是最关键的。 必须得将这支兵马,拿到手中,后续如何行事,才能有所保证。 而石周曷阿宣见着平日里速来嗜杀,对几个儿子也颇为苛待的老父亲,竟然采纳了他的建议,甚至还夸赞了一番。 整个人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父汗体恤民生,不惜动用精兵治灾,孩儿钦佩之致!” “但有所需,孩儿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哈哈哈!” 人都是喜欢听吹捧的,尤其是烦心许久,好不容易有了灭蝗办法的石周曷阿虎。 石周曷阿虎心中畅快,当即道: “宣儿,等到兵马回师之后,就由你调度治灾!” “是!” 石周曷阿宣内心振奋不已,这可是三万兵马! 他从不受重视的嫡次子,一跃成了调度三万兵马的大将军! 大哥死的真好啊! 汉帝也好,北伐军也好,都好! “退下吧。” 石周曷阿虎又望向大贺楚材: “大贺部的麒麟儿” “这次,你也有功,可随宣儿一同治灾,事成之后,当有大赏!” 毕竟总的方针,还是大贺楚材提出来的,功劳肯定少不了。 石周曷阿虎也不会吝啬这点赏赐。 而且石周曷阿宣虽然有点能力,但坏毛病一大堆。 虽说作为嫡子担得起信任,能够放心让他单独带兵,可就怕他一时间得意忘形,顺手带着大军打猎去了。 因而,让大贺楚材看管一二,多少也能约束一番。 石周曷阿虎对石周曷部的未来,多少也有了些希望。 等自己年事已高后,让石周曷阿宣继位,虽然能力不如自己,但有大贺楚材从旁辅佐。 应当也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两人很快离去,各自准备。 石周曷阿虎孤身立在殿中,显得有几分冷清。 他忽而拿出来了一个竹筒。 这应该是刘宾的遗物了。 当初刘宾就是在殿中,定下了以蝗灾抗汉的计谋。 竹筒摇出了一个小吉出来,足有四成把握。 只是随后刘宾就被他逼着,和石周曷阿邃一同去往荆北。 而后被澡盆子打得,兵败身死。 “刘宾啊刘宾” 石周曷阿虎一阵唏嘘,像是回忆起了从前。 虽然他对刘宾,多少有那么一些不信任,但这也是难免的。 他这个汗王,是弑父上位,甚至对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会完全信任,又何况是刘宾这么一个外臣。 不过再怎么不信任,两人的感情,也是真的,不然刘宾也不会以汉人出身,做到在石周曷部中,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他也下意识的摇起了竹筒。 当啷—— 一个竹片掉了出来。 “这是.小吉吧?” 石周曷阿虎捡起竹片,面色有些黑。 “小吉.四成。” 虽然他刚才反驳了大贺楚材所说的“尽人事,听天命”。 但有些事情,还真就不是人事能够完全顾及到的,必须得看几分老天爷的脸色。 “不对,之前刘宾占的四成,失败了,那这次的四成,肯定会成功。” 石周曷阿虎一向不信这玩意儿,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竟还自己宽慰起了自己。 —— 汝南郡,西平县。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这年头弄个军训,居然这么难。 刘恪接手种轩,开始训练归义军将士的第一天,就差点把自己给气到了。 得亏是最初张议平练了一阵,种轩又练了一阵,还有通过守城,获得了不少实战经验。 不然这群家伙,绝对上下左右都分不清,连军令都听不明白! 现在勉强算是从幼儿园小朋友外出郊游的程度,上升到了小学生外出郊游的地步。 能听懂指挥,有一定组织纪律,但不多。 没亲自练过兵,刘恪的办法也不多。 就在校场地上挨个画圈,告诉每个归义军的将士,应该往哪儿站,怎么走。 再然后.太阳底下晒着吧! 刘恪也不是全靠开挂的,偶尔也能用一用上辈子的先知先觉。 这就是站军姿,锻炼意志力,还有让将士们认清自己所站的位置。 刘恪觉得,这是很适合归义军将士的方法,毕竟他之前就考虑过,归义军唯一值得称道的,就只有意志力。 当然得在这个方向,进一步挖掘。 至于坚持不住的. 那就真回家种田吧。 只是站着,就让好些人回家种田了,军中偶有一些不满的声音。 不过种轩略微能看明白皇帝的意图。 守城的话,其实是不需要这么练的,这种训练,显然是准备着往城外打,突破东胡大军的封锁。 种轩也理解。 毕竟守住西平县,没有太大意义。 总会有一天,要等着荆州的援军过来,双方凿穿出一条路来。 虽说有点严格,每天都得站着,但现在是秋冬之际,天气还成,将士们都能撑住。 而且说实在话,普通的操练,对这些归义军士卒,已经没啥效果了。 操练操练,操是指掌握兵刃,熟悉兵刃性能,锻炼杀敌技巧。 练就是锻炼体力,训练阵势。 指望这些归义军士卒,靠着普通的操练,更进一步,是不可能了。 按种轩的估计,不再死上一半的人,练不成强军。 皇帝这么另辟蹊径的练兵,倒也说不准有些奇效。 这么训练了大概十天左右,刘恪却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站了十天的军姿,每个人该站的位置已经记住了,基本的纪律性和组织性也有了。 曲长、伍长之类的下级军官,也熟悉了队伍里的每个人。 乃至于臧礼带来的那些东胡降卒,也融入了进去。 但也仅此而已了。 等到种轩试图演练军阵的时候,还是不行。 成行成列可以,成阵势,不行。 甚至刘恪以自己掌握的“八门金锁阵”来布阵,也成不了。 归义军将士的素质太差了,只短短训练一阵,根本没用。 “廉老将军真是辛苦了” 刘恪也不得不感慨一二。 忽然能体会到,一直守在琼州,为大汉训练新兵,不断补员的廉汉升,到底每天在面对一堆什么玩意儿。 “陛下,虽说练不成,但也不能就此放弃,若能成型成阵,也算是可战之兵,就算再野外遭遇东胡大军,也有一战之力。” “而且这军姿和队列训练,着实有些枯燥了,将士们可能撑不住。” 种轩说的很隐晦,他觉得这种基础训练,练得差不多就完事儿。 而且站军姿和队列训练,着实太过单调。 他跟着练都快崩溃了,何况是本就没经历过正规训练的归义军将士? 那可基本全是农人出身,还有许多平日里就耐不住性子的游侠儿! 刘恪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归义军就这么点长处的,要是不能在长处继续挖掘一二,还打什么? 于是乎,他与种轩解释道: “这些训练看似单调枯燥,甚至表面上看来,都没什么意义。” “但其实已经是在训练军阵的基础,等到习以为常之后,你再来训练军阵,事半功倍。” “如果连这些最基础的东西都练不好,又怎么能撑下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过于简单的事情,太单调枯燥,十数日便能练个七七八八,将士们会不太乐意继续练。” “可打仗就是这么一回事,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乐意的事儿呢?” “能安稳的过日子,能像以往一样在地里劳作自给自足,他们怎么会愿意上阵杀敌,起兵反东胡?” “现在既然已经投军起事,那就得撑住,就得有足够坚定的信念,这些基础训练虽然枯燥乏味,但他们就必须要做。” “此外,这种简单枯燥的队列训练,还能培养吃苦耐劳的战斗作风,总之,大有裨益!” 刘恪就是一通瞎说,反正【演说家】天命在手,可劲儿忽悠就是。 也不管他练兵的方式对不对,反正他只是在打基础,练兵挂还没开呢! 种轩真被忽悠住了,捏着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似乎真有一番道理? 刘恪打断了种轩的沉思,你没挂的,可别跟李景绩一样乱学啊! “种卿你去巡些木料,做成短弓。” 种轩回过神来,领命道: “是。” “只是仓促之间,数量可能不多。” “尤其是箭矢,城中缺铁,箭头不足数。”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守城战中,最常用的就是弓。 射术是必要技能,如果归义军将士们都能有一把弓在手,守起城来,也容易的多。 虽说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跟着皇帝痛打落水狗。 但如果有了足数的弓箭,有了远程杀伤手段,一定能打死更多落水狗。 刘恪摇了摇头,道: “不必,什么阴干、熏制,通通省去。” “只做个粗略的形状便可,弓弦也不必用兽筋,随便弄根麻绳拴上,用柳条细枝凑合也行。” “箭矢也不用特意准备,根本用不上。” 种轩听得一脸懵逼。 什么玩意儿? 弓身不做阴干,不专门挑选适合的木料? 弓弦直接拿麻绳、柳条凑合? 箭矢都不要? 这踏马能干什么啊? 让将士们拿着尝尝味儿,体会一下弓箭手是什么感觉? 种轩一阵云里雾里,不过皇帝执意如此,他还是下去准备了。 半月之后,种轩就带着弓来了。 刘恪很满意,因为足够抽象。 弓身只带着一点弧度,弓弦都是麻绳、柳条。 一看就知道,屁用没有。 扔在路边都没人捡,当柴烧都嫌膈应。 此外,种轩还准备几十张正儿八经的弓。 一些是赶制的,另一些,是从世家豪族里搜罗的。 “这些先拿开,暂时用不上。” 刘恪让种轩将正儿八经的弓拿走,太危险了,容易出事。 而后又让臧礼,将约莫只能看出模样的破弓,发放给了将士们。 “立正!” 将士们拿着弓,听到声音,下意识就站直了身板,而后各自列队。 经过一阵子的训练,虽说不成阵势,但基本的行列,还是站得泾渭分明。 刘恪驾着驴车,里外绕了一圈,阳光洒在身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现在将士们手中有弓,最基本的训练也做的差不多了。 是时候上一上强度了。 刘恪手中稍微一动,驴蹄子便踩到了一块松软的土地。 驴子像是恍惚了一瞬,步子颤了颤。 这短暂的不稳定,直接导致了驴车的平衡被打破。 刘恪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甩向了一侧,他试图抓住驴车的边缘,但力量大得超出了他的预料。 “哎哟——” 一声鸡叫。 只见得刘恪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一个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 周围的将士们吓得目瞪口呆。 种轩连忙上前,卧槽,别给整出事了! 皇帝在战场上,万箭齐发都射不中,别整的在自家军营校场摔伤了啊! 刘恪麻利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尘土飞扬,屁事没有。 有【铁屁股】和【自由落体】的天命在,他甚至可以在漂移之间,花式跳车,而不受半分损伤。 主打的就是一个抗摔。 不过姿态还是得做足。 衣袍在这一刹那,变得尘土斑斑。 身体也微微前屈,好像是因为摔落的疼痛,稍有颤抖。 脸上的表情,也从刚刚的淡然,变得有些错愕和痛苦。 “陛下.” 种轩刚想上去搀扶,忽然听得身后一阵动静,下意识回头一看。 只见八千归义军将士,无不是离开了队列,持着跟玩具似的破弓,纷纷涌上前。 你们是想干什么? 想弑君吗?!! “就是这样,朕与你们为敌,将朕当成东胡人,向朕发起进攻!!” 刘恪却是一手摁着屁股,做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一边大喝道: “朕,就在这里!” 什么玩意. 种轩看见这气势汹汹的一幕,只觉得有几分骇人。 反了反了,真要反了! 反完东胡反大汉,你们这是要跟天下为敌?? 这么勇,咋不打上天庭呢? “都给我退下站好!” “你们是想造反吗!” “通通立正!!” 种轩带着恼怒,猛然咆哮一声。 可没人听他的。 归义军将士们仍在不断上前,尽管有所克制,可还是停不住脚步。 他们也无奈啊,心中就是有那种冲动。 其实,也挺合理的。 本就是在校场操演,那么有模拟敌军的进攻对象,也很正常。 皇帝亲自扮作东胡人,还要他们发起进攻,这是君命,他们能不听吗? 而且还是坠车之后。 他们目前所掌握的痛打落水狗技能,明确告诉他们,这就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于是乎,将士们的脚步根本没有任何停顿,甚至好像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 眼中只有跌落驴车的皇帝,步步向前,就连手上那柄杀伤力还不如树枝的破弓,也随着他们的脚步,发出铮铮之声。 每一个人,都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进攻! 瞬间,八千归义军将士,就如同泛滥的洪水,无法阻挡。 有的人咬紧了牙关,尝试用尽全力来制止这股冲动。 但是,他们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依然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 那种想要按捺住,但却无法按捺的感觉,像是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只差一口气便会射出。 尽管他们听着种轩的禁令,听着造反的威胁,知道不太对劲,但也停不住脚步。 心底那种想要释放出来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他们的理智,让他们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境地。 种轩心底连连卧槽,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虽说如果在沙场上,发生这样的意外,有机会擒王刺驾,他可能也会忍不住。 但这是皇帝,是之前才带着将士们,守住西平县,杀了大量胡狗的圣天子啊! 你们怎么敢的?? “意志力太差了。” 刘恪施施然回到驴车上。 巧的是,归义军将士们,也就在这一刻,同时止住了脚步。 但是,突然的停顿,和身体所带来的惯性,让他们直接失去了平衡。 最前方的士卒,由于停得过急,被后方的士卒冲撞上前,形成了一片人山人海。 伴随着将士们愕然的喊叫声,有的人被踢到了地上,有的则与身旁的同伴发生了碰撞,连成一团。 人与人撞击在一起,发出混杂的声响,要不是手中都是破弓,指不定立即就有流血事件。 校场表上的马匹,也似乎被惊到了,四蹄翻飞,尾巴横扫,给混乱的局面又增添了几分动荡。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阳光透过漫天的尘埃,斑斑点点地洒下来,映射出了这片大乱的场景。 将士们的面孔,因为惊讶、紧张和不解,都显得有些扭曲。 整个校场乱成了一锅粥。 “意志力太差了。” 刘恪又重申了一句,面向种轩道: “这是一种本能,就像是鱼会游动,鸟会筑巢一样。” “可经历了这么些日子的训练,站军姿,站行列,却连这些小事都克制不住。” “如何称得上精兵?” 种轩看着眼前这一幕,还在发愣。 这踏马什么神话故事? 将士们是想痛打落水狗,还是觉得找着战机了想要趁虚而入,又或是想上前搀扶献殷勤? 完全让人搞不明白。 不过皇帝有一点说的没错。 看似训练好了,实则处处是漏洞。 就现在看见皇帝落马,都想纷纷往前冲的秩序,归义军将士们距离被正儿八经称作正规军,还远得很呢! “维持秩序,站起来,看看是否有伤员!” 种轩上去调度兵马,这样的局势成何体统! 但凡有一点训练,都不会成这个样子,太差劲了! 刘恪又唤来臧礼,点出一个人: “这个冲在最前面,军杖伺候。” “朕看呐,他们是想弑君。” 弑君? 这可不兴开玩笑啊! 臧礼离开带人上去把那人拖走。 那是个跟着他一同投降大喊的东胡降卒,立时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大喊道: “臧将军,小的跟了你四年,还请和陛下说个情!” “小的怎敢有弑君的想法!!” 臧礼认出这是自己的老弟兄,但弑君的罪名可太大了,尽管他立了寸许功劳,也顶不住。 而且说实在话,刚才那一幕,他也见到了。 虽说皇帝要将士们将自己当做东胡人,并且坠车的时机也确实破绽大开,是个极其不错的斩将机会。 但人家只是“扮演”东胡人。 懂不懂扮演啊! 你踏马冲的又快又前,要么是弑君,要么就是对皇帝不够敬畏! 活该挨打! 臧礼亲自行刑,打了十个军杖。 打完他还舔了舔舌头,有些意犹未尽。 要知道他前前后后可是受了八十军棍。 臧礼偷偷摸摸望了眼皇帝。 再来一次吧,他还得再打七个人,才能把挨得打补回来! “记住了,朕现在是你们的敌人!” 正巧,刘恪驾着车,又坠车了。 刚刚才重整行列的归义军将士们,又是一个克制不住,纷纷狂冲,立即不成队列。 “打打,该打,我看你是想弑君!!” 臧礼赶紧找着跑最前头那个,逮起来就是一顿暴打。 “这” 种轩看着这场面,着实有点看不懂。 本能吗? 如果将士们真能克制这种发自内心的冲动,做到不为所动,令行禁止 只怕真的是一支另辟蹊径的强军啊! 刘恪就这么反复做着特训。 【下马:你跌落御驾之后,敌军会尝试用弓弦勒死你】 【下马】这个天命,用在练兵时,也有一定用处。 如果归义军将士们真能凭借意志力,克制了天命的发挥,就说明堪可一用了。 一支意志力无比坚定的部队,战斗力可能稍有不足,但很难哗变,甚至如果用在特殊的地方,绝对不比那些天下强军要差。 肯定能给这次汝南之行,添彩不少。 就是仍旧是个拼时长的活儿,一天练到头,也就一两次看看效果。 不然太多次太频繁,真容易发生踩踏事件,将士们的体力也顶不住。 而且这种训练,可以预见对精神也有着极大损耗。 等到时间来到昭武四年年末的时候,归义军已经有模有样了。 甚至连种轩都没想到,一群农人起义的乌合之众,竟是有点精兵的样子了。 而且不止是从表面上来看,从眼神、神态之中,都能看出些不一样的意味。 甚至可以说,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庸。 臧礼也是看得一阵骇然,居然挑不着几个能揍的了。 现在的归义军将士,哪怕是在皇帝坠车之后,也不会太过失序。 虽然内心依然有冲动,但已经克制了不少,不会再有突然倒下的情况。 至多也就是一阵混乱,很快便能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重整队列。 甚至种轩都觉得可以开始着手训练军阵了! 这之间,才经过了多久? 臧礼是老行伍,早前当流寇的时候,身边多是这种农人出身的弟兄。 他深知一群由农人、游侠、流民等组成的士卒,要形成一定战斗力,做到这个层次,有多难。 甚至说句不客气的话。 臧礼觉得,自己当年横行泰山的时候,手底下的那群经历过多次围剿的弟兄,都不一定比得上这些归义军士卒。 甚至就连他之后率领的东胡正规军,如果对上这些归义军将士,确实可以获胜。 但.轻易驱散,令其溃走,这是不可能的。 臧礼也和种轩一样,敏锐的发现了归义军士卒与其他常见士卒的不同之处。 到底是怎么练就出这样一支兵马的啊?—— 就在归义军大成没多久。 有外出的哨骑回到城中汇报道: “有一支兵马似乎在往西平县靠近!” 午后阳光下,刘恪觉得自己的【铁屁股】和【自由落体】也大成了,抬眼望着城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蒲前部从兖州派来的支援,还是蒲前光的兵马,又或是汝南本地的兵马?” 他更期待的是自家的援军。 如果真有几个猛男能突破蒲前部的封锁,和他汇合,补足将领的空缺。 八千归义军加上零散突围的兵马,以及各个猛将,已经足够在汝南搞事情了。 只是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可能还得等上一阵。 “照理说,若是那三处的兵马,应当打着蒲前部的旗帜。” 那哨骑一时摇头,稍显疑虑: “可小的与弟兄们来回探查,却是看得旗帜上居然是归义二字……” 归义军?? “应该是残部?” 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种轩稍一思索,便作出了猜测。 “归义军并非只有西平县中这一支。” “西平县只是归义军的大本营,之前张将军还领着归义军,打下了其他县城。” “只是仅有西平县一地有陛下驻守,其他县城却是.” “有可能是那些零散的归义军,潜入了山林,见着西平县局势较为稳定,特意来投。” “此外,那些因为张将军身死、张定国叛走而灰心离去的弟兄,见到陛下单骑入汝南之后,也可能会重拾信心,朝西平县汇聚。” “要是这样,就去和他们汇合吧!” 臧礼一时按捺不住,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看皇帝练兵的意思,分明是不打算死守西平县,迟早得野战的。 这些零散归来的归义军士卒,实力再不济,也能当炮灰使啊! 如果拿来训练的话嗯,又有的揍了。 “嗯” 刘恪沉吟一声,这是个好现象。 他特意单骑入汝南的原因,不是为了装逼,而是为了拯救这支归义军,拯救昭武年间的第一支义军。 这样后续才会有更多的义士,投入到复汉大业之中,才能用一点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 才能尽快的将东胡八部全给打没。 但他有点不确定。 打着归义军旗号的兵马,当真就一定是归义军吗? 这种换旗号的事儿,他自己可没少做。 种轩看出了刘恪的忧虑,道: “不必理会,守城便是。” “纵然是我,也认不出起事时的所有军将,根本不知道那支归义军是谁带领。” “即便知道,也不知道其人是否已经暗中投靠东胡。” 种轩的态度很明确,不可轻信。 形势好不容易转好,决不能让张定国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而且这次坐镇西平县的,是皇帝,是大汉天子。 说句不好听的,张议平可以被暗害一千次一万次,天子也决不能有失分毫。 “有多少人?” 刘恪没有轻易做出决定,继续问向哨骑。 那哨骑应声道: “约莫三千人。” “三千人” 刘恪与种轩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个数量比较尴尬,如果能汇合吧,确实是一支生力军。 无论是做炮灰使,还是做后勤使,都能有大用处。 但同时也意味着危机。 如果三千人都是东胡人伪装,甚至只要其中一半心怀鬼胎,都能对如今的西平县,造成极大动荡。 毕竟无论西平县中的归义军,意志力再怎么强,战斗力都没提上去,而且数量满打满算,也只有八千。 “再探,再报。” 刘恪只得先让哨骑下去,继续探查消息。 多些情报,也好多做分析。 按时间算算,普六茹阿摩也该也要出兵威胁蒲前部南方了。 理论上来说,处于四战之地的蒲前部,抽调不出这么多兵马才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没几天,这支兵马就直接兵临城下了。 “怎么来的如此之快?” “蒲前光所部兵马,难道都没有阻拦吗?” 刘恪见此,心中又不免疑惑。 这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归义军,也太神奇了吧? 蒲前光就在西平县外百里之处,就算没有围城,也肯定把守着各处要道。 他在西平县里能探到这三千兵马的消息,蒲前光肯定也探得到。 蒲前光怎么可能不出兵拦截? “种卿,你能认出是何人吗?” 刘恪见着归义军旗帜下,还有一个“侯”字的将旗,不由得问向种轩。 “不知道!” “以末将所致,归义军之中,似乎并没有姓侯的将领。” 种轩连连摇头: “此时正是情形不明,时机也太过巧合,还请陛下多加警惕,不要贸然行动。” (本章完) 第240章:都看到了啊,他想弑君!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还请陛下多加慎重。” 种轩的态度很明显。 不管城外是真正的归义军,还是全都由东胡士卒假扮,他都不会放任其进城。 友军还好,要是敌军,西平县直接就没了。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可能寒了城外归义军将士的心。 城内的归义军将士,见得以往的弟兄,只能在城外扎营,可能也会有些不满。 不过种轩作为此时归义军中,威望最高的将领,替归义军将士做出这个决定,倒是能消弭许多麻烦。 刘恪正思索之间,忽然城下来来了一骑,想要入城。 “应是前来报信的。” 臧礼远眺望了眼道: “不如就放他进来吧,一个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听听他要说什么,也好知道城外到底是谁家的兵马。” 刘恪颔首道: “城门不急着开,用吊篮将他放进来吧。” 信使不一会儿便乘着吊篮进城。 城头上的几个归义军士卒,见得面熟,无不是一时振奋无比。 确实是归义军的弟兄,是援军! 一时间,都有些骚动。 孤军守西平数月,如今终于有援军了,那么距离杀出一条生路来,还会远么?! “小的拜见陛下!” 那信使一眼便看到被人群簇拥着的刘恪,便知道这就是大汉天子,连忙拜下。 “嗯?” 刘恪深深看了他一眼,寻常归义军将士,见了他,基本都会有几分惶恐。 这个信使则不然。 看来见过一定市面,不像大多数归义军将士一样,出身于底层。 最起码也是个游侠儿。 “你们是如何来此?城外兵马,又是何人所部?” 刘恪稍微多留意了一阵后,便问及正事。 “陛下!” 那信使拱手以对: “城外乃侯万醒侯将军所部,侯将军本是遂平豪族,有意与归义军一同起事。” “可惜之后张议平将军身死,无人能出面为帅,便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陆续藏匿了一些连吃败仗之后,心灰意冷的归义军士卒。” “后来侯将军听说陛下为了归义军,不惜单骑入汝南,擒杀叛将张定国,更是亲自坐镇西平县,打退了东胡大军的进攻。” “于是便趁机起事,带着兵马,动身来此……” “除了侯将军从乡里号召的一些青壮,尚有聚集的归义军溃卒两千余人,合计三千二百人!” “有此三千众,足可排满城墙,西平县也将固若金汤!” 刘恪连连颔首,除了依旧没有解释蒲前光为什么没有派兵拦截之外,大体上没有什么矛盾的地方。 而后他看向了种轩。 种轩略微回忆一番,犹豫着说道: “是有这么个人。” 侯万醒的父亲侯彪,是蒲前部的小校。 娶了胡人女子,因此这侯万醒,算是胡汉混血。 其自幼深受东胡人剽悍好武风习影响,不拘小节,善于骑射,骁勇好斗。 不仅在汝南,在整个豫州之中,也有些薄名。 蒲前部数次征调,都被他婉拒。 后来张议平起事的时候,侯万醒便有意召集乡勇跟随,双方也有过书信来往。 但后来张议平身死,归义军化作鸟兽四散,侯万醒便没了消息。 “若是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忠诚之士。” 刘恪微微颔首。 虽说侯万醒急流勇退,不过都能理解。 毕竟当时的归义军,着实看不出什么前途。 纵然是有归汉之心,也不能将自身置于险地。 就算是汉军之中的那些将领,也都对归义军不报以希望。 要不是刘恪亲自走上这一趟,归义军早就没了。 这不能说明侯万醒另有异心。 甚至可以说是,侯万醒不仅有投效汉室之心,也有一定智略,有一定大局观,能看清形势。 但就在这时,种轩却特意上前,低声道: “陛下,纵然城外那人是侯万醒,也不可轻信,绝不能开城!” 刘恪面色不变,稍一思索。 能不能信,我还不知道吗? 而与此同时,那边臧礼却也上前,压低声音,道: “陛下,蒲前光乃蒲前部名将,其人谋定而后动,绝不可能放任侯万醒来西平县与我军汇合,其中必有蹊跷!” 臧礼不仅将蒲前部的情报尽数奉上,还根据老队友的性格,作出了靠谱分析。 这波投汉,确实投的真心实意。 只是刘恪依旧没轻易决定,上前将那信使扶起,问向种轩: “从军中找些人来,看看有没有认识他的。” 种轩将信使的样貌粗略一画,就有几个守城的士卒立即赶了过来。 真别说,这信使地位还挺高。 之前张议平身死之后,就带着人和归义军残部,守在遂平。 后来被蒲前永固的心腹,镇守豫州的全翼,给带人围剿了。 再后来,便和大多数的归义军残部一样,不知去向。 本来都以为是兵败身死,或是解甲归田,再要么是遁入山林。 没想到是被侯万醒,给藏匿了起来。 这可又是大功一件啊! 刘恪微微挑眉,道: “此事非虚,侯万醒于社稷有功,朕理应亲自相迎。” “末将并非是不认可侯万醒的功绩。” 种轩叹了口气,无奈道: “这时机太过巧合,而且蒲前光未有动兵拦截,他又不是聋子瞎子!” “哪怕侯万醒可靠,可他随军的三千将士,也可靠吗?” “以如今西平县的形势,哪怕只是数十人,也是不可承受的。” “而且” 种轩有几分犹豫,最后还是坦言道: “城外的将士,未有经过正规训练,而且早前便有过溃逃走脱,也未见得张定国之死,未曾定心。” “纵然一时可靠,等到遇到危机时,还能依然可靠吗?” 刘恪闻言,不由得皱眉。 种轩的忧虑,不无道理。 纵然是归义军将士,但因为没有留守在西平县之中,大多都是些败卒、溃卒。 乃至于是见势不妙,直接跑路的。 现在看着归义军起势,又回来了。 纵然其心可嘉,但其中也不乏有浑水摸鱼之辈。 这一点,不得不防。 但仅仅是片刻后,刘恪的眉头就松了开来,露出笑容,道: “那又如何呢?” “现在都不让他们入城,难道还想着在危机的时候,依靠他们吗?” “待人以诚,方才有人以诚待你。” 这是刘恪一直相信的,包括对魏成宪也是如此。 虽然有所猜忌,并且作出了相应后手,但还是将重任交与魏成宪。 一旦魏成宪真心投靠,是能立大功的。 大汉现在能人辈出,都是他真心换真心,换出来的。 毕竟不够真心的,都被抄家了。 种轩与臧礼听后,也都无言以对。 可他们仍旧坚持,不让侯万醒带着归义军入城。 援兵来了是好事,但问题在于,时机过于巧合,蒲前光也没有拦截,是存在疑点的。 而且现在西平县已经算是彻底守住了,再放人进来也没太大区别,给人扔城外就扔着呗,没必要节外生枝。 两人心底其实都清楚,皇帝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但他们在下头当臣子的,不就是做这种脏活累活儿的吗? 最好的结果就是,皇帝想要放归义军入城,以诚待人,但因为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连连苦劝,不得已而为之,只能安置于城外。 皇帝得了名,臣下背了锅。 这事儿过去后,后续再有皇帝亲自出面安抚起来,也比较容易,而且又能再一次扬名。 种轩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满脸期待的信使,与臧礼对视一眼。 这事儿不好明说,那就由自己来背锅吧! 他立即出言道: “陛下,末将去与那侯万醒说,让他背靠城墙安营扎寨,再备些酒肉,安抚将士们,如何?” 种轩的提议,似乎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让归义军就在城外驻扎,西平县肯定依然稳妥。 但侯万醒和归义军心中,难免会有怨言。 想来想去,甚至这也有可能是蒲前光的计谋。 以不变应万变,特意将这支兵马,放到西平县下。 蒲前光甚至说不定算到了,种轩与臧礼的忌惮,这支兵马只能驻扎在城外。 而这时候,他再率大军来攻,很可能将这支兵马,直接打散。 这可不仅仅是击破一支兵马,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击破。 其中还有义士,还有城中归义军士卒曾经的弟兄。 如此一来,守城的归义军士卒,士气必然大跌。 这可谓是攻心之计啊! 皇帝能稳稳守住西平县,靠的就是生生打出来的威望,以及对归义军这支孤军的不抛弃不放弃。 蒲前光这一招,虽说按兵不动,可却是实实在在打在了七寸上。 让一众君臣,都陷入了两难之地。 甚至种轩隐隐约约能猜到这个可能,也因为忌惮,而不得不让侯万醒的援军,驻扎在城外。 红果果的阳谋,你就是得认。 臧礼也在一旁帮腔道: “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刘恪露出思索之色。 吊宗都知道,让勤王兵马扎营城外,列阵御敌,城门紧锁,不让任何人进城。 刘恪自然也知道。 没把侯万醒抄家凌迟处死,家人流徙三千里,都得亏他姓侯不姓袁。 想了想,他正要应允种轩出城安抚,忽然心中一阵鬼魅。 情况不太一样,自己有挂的。 于是乎话到了嘴边,也变了味儿: “防忠臣之心,却不可有啊!” 臧礼听得一愣,这什么逻辑。 那下一句,是不是害人之心不可无? 多少有点不道德了。 “种轩所言有理,朕也知晓诸位心中有所顾忌。” 刘恪继续缓缓而道: “但事发突然,情况也不甚明了。” “而侯万醒也好,其余归义军将士也好,都曾是为了大汉抛头颅洒热血人。” “哪怕有人中途离开了,逃走了,或是为利所诱,暗自谋划着什么,都抹不去他们做过的事情,应有的功绩。” 刘恪四下环顾一圈,顿了顿,沉声道: “你们说,是也不是?” 一众军将面面相觑。 这个真不是。 张定国原本也有功,甚至功劳不小,还被南下的种轩,上表为将军,可后来. 死的有点惨。 还是都到东胡军营里了,给人生生逮回来,活剐了,别提多委屈。 刘恪继续道: “朕知道,你们都怕再有张定国的事情。” “归义军沦落至此,就是因为张定国反复。” “可这事儿,难道要一直留在诸多将士心中吗?” “都是为了投汉南归,舍命起事的忠臣义士。” “朕决计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寒了人心!” “纵然是让他们在城外驻扎,朕也要亲自去安抚相迎!” 种轩听得有几分动容,可听到皇帝要代替他,亲自出城安抚的时候,却还是想要劝谏一二。 虽说皇帝亲去,效果肯定更好,但也更危险啊! 刘恪却是瞪了一眼,直接将种轩的话给憋了回去,而后直接触发【演说家】天命,疯狂忽悠: “大敌当前,种卿难道还要与朕讲些利弊吗?” “如若连忠义之士,都不能信了去,朕单骑入汝南,又是为了什么?” “纵然城外是龙潭虎穴,是三千东胡大军,难道朕就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全身而退吗?”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沉默下来。 皇帝是带着五十骑,从五万人的大营,擒获叛将,全身而退的猛男。 被五百骑追杀,还有泥驴渡河的圣天子。 区区三千兵马 从事实出发,好像,也没啥大问题。 难道是他们操了多余的心? 其实也可以,换一个角度思考。 如果这三千兵马,其实是东胡人伪装,或是暗地里投靠了东胡。 他们应该用什么样的姿势跑路,才不会被皇帝赶尽杀绝呢? 一驾驴车撵着三千人,也不是没可能。 当年的宋王刘裕就干过这事儿,一个人追着几千人砍。 而当今圣天子,虽说有些弑父杀兄的谣言,但向来是孝敬祖宗的。 种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迎上了刘恪的目光,不再言语。 他被打动了。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 不会辜负任何一个汉臣。 哪怕城外就有贰臣,就有反复之人,就有人在密谋着什么,他也甘愿上当。 宁可被一万个小人欺瞒,也不愿放弃任何一个义士。 士卒咽了咽口中的唾沫,眼中有几分湿润。 已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此刻完全明白,站在他们前方的,不仅仅是圣天子,是一国之君。 更是一个愿意为大汉忠良,而舍命的奇男子。 难怪皇帝要推行公羊儒,既有对东胡人的以牙还牙,也有对义士们的投桃报李啊! 臧礼亦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从未想过,皇帝竟然会对农人、游侠儿出身的归义军,如此情深义重。 都充满了深深的敬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这才是一个皇帝,应有的气魄吧? 蒲前永固虽然也算得上明君,但与正儿八经的大汉天子相比,还是差的太多了。 不说冠绝古今的武艺。 只是器量方面,就远远不如。 皇帝对归义军的宽容与信任,足以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为之感动。 这做不得假,也绝不是场面话。 从皇帝单骑入汝南,就可见得一斑,如今不过是摊明罢了。 场中,有人低低地抽泣,有人默默地垂下头,有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 都是在默默地表达自己的决意。 这次皇帝不是用蛮横的武力,用浮夸的战绩,赢得他们的心。 而是用无以复加的信任、尊重,让他们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刘恪施施然走下城头,既然都忽悠瘸了,他也不多啰嗦。 直接从大门出去便是。 随身只带了一个袁深。 袁深虽然没有出仕大汉,但这时候也由不得他。 而且这人的才能,还是有的,正好用上。 【姓名:袁深(中士)】 【年龄:30】 【统率:67;武力:44;智略:75;理政:81】 【特性:姿仪、抚慰、书画双绝】 单论基础能力,袁深这个“中士”,基本和除了抠门没啥其他用处的草包何洪,有的一拼。 但人家就是长得帅,甚至能写到特性里。 而且还是“书画双绝”,再加上袁氏旁支的身份,妥妥走的是名士路线。 如果放到和平时期,说不准名气比那些良将还要大。 现在仅凭“抚慰”一个特性,也能发挥大用处。 而且把这人放身边,刘恪自己,都觉得赏心悦目。 却说城外的归义军以及侯万醒。 侯万醒见着城内的守军,是用吊篮将信使吊上城头,心下已经多少有点明白了。 一些将士,也自觉得有些面子上挂不住,满腔热血的来西平县,却被泼了一盆凉水。 虽说他们之前各有各的毛病,但现在即便是皇帝亲临,依然是汝南郡中的一支孤军,西平县仍旧是孤城一座。 他们能过来,都是冒着一番风险的。 哪怕是拼着富贵险中求的念头,他们也是有实际行动的。 侯万醒看了眼身边的将士,便知道他们的心情。 不过他不在意。 他原本确实是打算,当个大汉忠臣。 乃至于在从遂平带着收拢、隐藏的归义军残部,来到西平县的路上时,也是这么打算的。 甚至他都有和蒲前光所部大军,恶战一场,冒险突围的觉悟的。 但在最后一刻,变了卦。 蒲前光没有阻拦他,只有一个信使秘密来给他送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也很简单,是蒲前部的兵马调度。 但却足够让人惊愕。 可侯万醒斟酌一二之后,就放弃了继续投靠汉室的想法。 哪怕将这封信,上呈给皇帝,必然是一件泼天大功,他也不打算投汉了。 因为皇帝要没了。 侯万醒自负自己文武双全。 自然看得明白,如果信中一切做实,皇帝插翅难逃。 纵然真能乘着驴车,乃至于如同传说中一般,天降泥驴,也只能一人脱身。 无论是归义军的种轩,还是叛将臧礼,或是那吕奉父。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 自己要是在此时投靠大汉,去往西平县,显然也是活不了的。 所以侯万醒暗地里,与蒲前光达成了一致。 臧礼当不了的内鬼,他来当。 臧礼给不出的情报,他来给。 而且侯万醒有着绝对自信,不会被发现。 因为在收到信件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投汉做准备。 老早就和张议平接触过,想要起事。 后续虽然多有变故,但依旧藏匿了归义军将士。 这都是事实,甚至都没理由被怀疑,绝不会有破绽。 至多也就是蒲前光没有派出大军阻拦,比较可疑。 但蒲前光说过了,西平县中的君臣必然会料到这一点,那智计不在于刘宾之下的豫州太守全翼,为此作出了万全的计策。 这是计中计,正是有了这个疑点,会让他的会师,显得更加真实。 侯万醒也觉得确实可行。 而且全翼的大名,他也听过。 据说这次调兵遣将,对付归义军的大杀招,也是出自全翼之手。 卖了他完全没有好处,唯有让他成功潜伏在归义军之中,才会有收益。 所以侯万醒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过来了。 咔支—— 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信使并非乘着吊篮,原路返回。 而是城门大开。 一架驴车踏踏而出。 “诸位将士,辛苦了!” 城外一众军将,都还在愣神。 驴车上,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肉眼可见的大帅哥。 面容可比古之潘安、宋玉,每一寸都显得无比和谐完美。 每当微风吹过,衣袍与长发都会轻轻飘动,风姿卓绝。 但是这么一个美男子,竟不如那赶着驴的男子,更加引人注目。 甚至有人隐隐约约,看见了真龙伴生,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才算回过神来。 【天子祥瑞:别人看见你时,偶尔会看花眼,产生幻觉异象】 这个时时刻刻维持着的被动天命,触发概率特别低。 偶尔会在特殊环境下生效,刘恪也一直没太在意。 这次也就是那么一两个士卒,一晃眼的功夫而已,无足轻重。 侯万醒也没在意,因为他没看见真龙伴生。 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出皇帝。 这时候如果有人要出城安抚,要么是种轩,要么就是皇帝本人。 而种轩显然没有这种,让袁深这种世间少有的美男子,都黯然失色的威仪。 “草民侯万醒拜见陛下!!” 侯万醒忙不迭的上前拜下。 刘恪示意起起身,与诸多归义军将士致意。 安抚不能安抚你一个人嘛! “草民无能,只能聚得三千之众!” 见着皇帝如此,侯万醒直接眼圈泛红,潸然泪下。 刘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姓名:侯万醒(邦士)】 【年龄:26】 【统率:87;武力:78;智略:93;理政:86】 【特性:狡黠、鲸枭】 是个猛男啊。 见此他又不禁牙痒痒,想将张定国给拉出来鞭尸。 要不是张定国叛变,归义军就有张议平、种轩、侯万醒三个猛男。 完全能干一票大的。 只可惜死的死,降的降。 这个侯万醒,如今已经不可信了。 侯万醒的演技虽然不错,不过还是被刘恪一眼看出来。 你要不多此一举演一手,我可能还得用另外的方式来判断。 但你要在这个【伶官天子】面前演戏,着实关公面前耍大刀。 他可是光凭授业解惑,都能让侯君延扮成关公在世的男人。 “假意来降啊” 刘恪心中顿时有了数,不过手头上没有证据。 总不能直接说你有问题吧? 毕竟侯万醒没有表露出什么,而且就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于大汉而言,有好处的。 侯万醒一点都没有自己演技被戳穿的觉悟,抹着眼泪干嚎着: “草民本以为能随着归义军起事,为陛下分忧。” “却不想张将军被贼人暗害。” “张将军一死,草民便生了些许怯意,不敢轻举妄动。” “在这国难之时,也只敢在陛下击退蒲前光大军之后,借着陛下余威,收拢些将士,着实惭愧。” 侯万醒还有些沾沾自喜,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很有水平。 不仅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还小小拍了一手皇帝的龙屁。 这换谁不迷糊啊? 即使略有怀疑,也点不出来任何苗头。 假以时日,就能博取皇帝信任。 侯万醒对自己的能力也很自信。 西平县中阿猫阿狗三两只,正是用人之际,轻而易举,就能进入中枢。 甚至让蒲前光来攻,演一出苦肉计,也未尝不可。 反正除了他和少许亲信之外,大部分都是真心来投的归义军残部。 死了也不心疼,甚至正好能给他做身份。 刘恪没有对侯万醒的表演视而不见,反而很是配合。 他拉着侯万醒的手,面上的表情却如同真心实意般关心,声音也是极为温和,好生劝慰道: “此间乱世,万事皆难,张将军之死,确实是大损。” “你有所顾忌,也是应当,但你能够藏匿归义军残部,如今又收拢士卒,前来会师,此乃大忠大勇。” 侯万醒闻言,内心的得意更甚。 但外表上,还是尽量表现得感激涕零,虎目含泪的颤着手。 刘恪继续说: “如今西平县的局势,你也应当知晓。” “并非是朕不愿意让将士们入城休息,而是正是非常之时,着实不便。” 侯万醒赶忙拜下,道: “草民知晓,草民定然配合陛下,安抚好将士们!” 刘恪重重点了点头。 随后抽出一张弓来: “侯将军涉险而来,功劳甚大,朕身无长物,便以此弓相赠,聊表功绩。” 这张弓身长约四尺,整体呈现出墨黑色,通体平滑,给人一种沉稳而贵气的感觉。 而在弓的两端,还镶嵌着两颗明亮的白玉,与弓身的颜色呼应。 虽说显然不太适合战阵,但毫无疑问,是件难得的宝物。 “谢过陛下!!” 侯万醒接过弓,也是惊喜不已。 他虽然出身豪族,也没接触过这种宝弓,那颤动的手指,明明白白透露着他此刻的激动。 他不留痕迹的看了眼袁深,应该也就这种出身世家的贵族之人,才能拥有这等宝弓吧! 袁深面无表情。 这就是他家里的。 被种轩搜罗弓箭的时候,搜罗去的,还打着皇帝要用来练兵的旗号,他根本不敢拦。 刘恪也不耽搁事儿,道: “走吧,侯将军、袁卿,随朕去安抚将士们。” “是!” 两人立即拱手。 袁深先行下了驴车,又要将刘恪迎下。 刘恪正要下车,动作似乎过于急促,左脚踩右脚,上天没能成,直接失去重心,准备坠地。 他想要稳住自己,可是速度太快,都还没抓住上前来迎的袁深,就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前倾斜。 以至于一时间,都露出了些惊恐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袁深见状,急忙伸手想去扶住,但时间太紧,反应太慢,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人都看到,那位高贵的圣天子,整个身体仿佛被时间拉慢,缓缓地坠向地面。 部分人心中,突然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迈开了脚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恪就这样笨拙地从驴车上摔了下来,摔了个屁股墩,带起一片尘土。 “哇呀呀呀!!!” 只见得驴车边上的侯万醒,一阵怪叫,就窜了过来。 他抄着手中宝弓,就想将弓弦往刘恪脖子上套。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拿着弓的士卒,也是如此,疾步上前冲来。 整个氛围,在一刹那为之凝固。 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眺望着一幕,心中有些急躁,苦于无能为力,只能干看着。 甚至还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熟悉感。 侯万醒的动作很快,双眼中透露着凶光,和几分狡黠。 整个人的身体,如同猎豹一般,迅速地窜到了刘恪身旁。 刘恪完全不怂,他就是在用【下马】天命钓鱼执法。 这个天命只对“持弓”的“敌人”生效。 他用【下马】来训练归义军将士,都得提前配齐破弓,还得反复声明一声,要将士们把他当做东胡人,当做敌人,才能保持效果。 有所准备,刘恪很快便站起身来。 即便能感受到侯万醒的杀意,也轻松写意。 毕竟他现在的武力白值,也有70点,和侯万醒的78点,相差的并不算太大。 而且更有着一身天命。 与此同时,那几个士卒,也抄起了手中的弓,迅速朝刘恪围拢过去。 不过动作不太协调,眼神也显得有点意外,显然当前的局势,太过出乎意料。 一旁的袁深没有任何办法,要他写写画画,他真有这个水平,但要他揍人. 算了吧。 可皇帝在前,要是出了事,他肯定活不了。 他索性眼睛一闭,木讷的站在原地。 不过这脸色苍白的袁深,既然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风度,竟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逼人。 刘恪索性就将袁深当做柱子,绕了起来。 绕了两步,趁着侯万醒一个趔趄,没有跟上的空隙。 哐啷一个棋盘砸下去,西瓜皮瞬间裂开,鲜红的果肉伴着汁水四散飞溅。 有的被冲击的力量,压得扁平,有的则跟随着西瓜皮飞出了大老远。 周围的空气中,瞬间充满了一股甜腻的香气。 那是夏天的味道。 “.” 而后跟着冲过来的几个持弓士卒,也是纷纷当了小西瓜,开了馕。 “他弑君啊!你们可都看见了!” 刘恪摊了摊手,他也不想的,但侯万醒对他抱有敌意,中了控制,他也只能跟上一通输出了。 袁深这时候才如梦初醒,看着地上刚才还完好无损的侯万醒,打了个寒颤。 一众归义军士卒,给看得呆了。 汉帝骁勇,天下无双,诚不欺我。 跌落马车被刺杀,都能在瞬息之间,完成反杀! 有些没经历过战事的,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棋盘开西瓜,这可太暴力了。 哦对,还有那个袁深。 这么血腥的一幕,西瓜汁都溅到嘴边了,也泰然自若。 不愧是名士风范,当真帅气。 其中还有一些侯万醒的亲信,他们是知道侯万醒真实想法的。 但此时也只剩下迷茫和惶恐。 事情多少有点出乎意料了。 不是说好潜伏到西平县内部吗? 刚才的一幕,确实是他们没想到的。 但细细一样,也没什么问题。 皇帝突然坠车,是个绝佳的刺杀机会。 如果侯万醒能够成功刺驾杀王,十有八九能扬长而去。 毕竟身边都是没怎么训练过的归义军残部,打着打着会直接开溜的那种,根本拦不住侯万醒。 而且侯万醒还有部分亲信跟随。 而出城的,就只有皇帝和袁深。 后续虽然有赈济安抚的补给,但都还在筹备中。 就算城中的归义军士卒能反应过来,想要再追出来,也得废些时间。 有这个功夫,侯万醒早就扬长而去,和蒲前光大军汇合了。 这可是泼天大功,甚至能直接逆转天下的局势,让大势重新回落到东胡八部手中。 但问题在于,侯万醒错误估计了双方武力差距,即便是坠马的皇帝,也是霸王之勇,不是他能解决的。 而且那些看着侯万醒行动,一同动作的弟兄们,也有点傻了。 侯万醒是当时手里只有把宝弓,想要弄死皇帝只能用弓弦去勒。 你们站的大老远的,射箭不行吗? 再不济拿刀、拿枪上去捅也行啊! 你们也拿着弓准备勒? 全被带偏了啊! 可这些有心之人,心里想的再多,现在也不敢表露出什么。 老大死了,索性将大汉忠良当到底。 于是乎立即便有人出列,反手就将侯万醒给卖了: “陛下,此人早有暗中私通蒲前光” 有人再度反水,刘恪也是能预料到的。 毕竟【下马】限制了有弓在手。 没弓在手,压根不吃控。 就算这些人不反水,他也打算找着由头,将可疑的人往大牢里送,先做个政审。 “侯万醒和蒲前光在暗中密谋着什么?” 有人反水倒是省事,刘恪当即问起要事。 侯万醒之前的行为,看不出什么投靠东胡的苗头,完全就是大汉忠良的做派。 如果刘恪不是亲眼见到侯万醒,几个外挂开出来,着实看不出什么破绽。 要是让种轩出城安抚,肯定就被骗过去了。 说明应该是后来才选择反水,前头都是真心实意。 那么肯定是近来发生了什么变故,蒲前光手中有了足够的筹码,才让侯万醒作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 这让刘恪有些担心。 如果是荆州战局不稳,可就不太妙了。 就在这时,一个宽厚的身影,自远处狂奔而来。 脚步格外迅捷,乃至于在外围的归义军士卒,都没反应过来。 虽说这些城外的归义军士卒,训练度都不高。 但也不至于,被一个光着脚,连马的没有的人,给轻易从身旁冲过去吧? 只见那身板宽厚的大汉,风驰电掣一般,竟是直直冲这群归义军士卒。 半道儿上,好像发现了什么。 又原路折返了回来。 有归义军士卒不服气,咱们也算是行伍之人,能被你这么出入自如? 他们想追,可愣是没追上。 而那大汉回过头来后,终于在驴车旁,停了下来。 刘恪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 “元元福??” 典褚被韩起借调,他在白衣渡江去往长沙郡的时候,就发掘出了肉盾2.0,也就是元福。 元福有些武力,不过最厉害的,还是特性【健步如飞】,也就是跑得快。 如果刘恪不给驴车加速的话,给元福扔车底,他偶尔还能追上。 足以见得其脚力。 “陛下!!” 此时的元福,身板依然宽厚,此时却显得疲惫不堪。 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早已经不知道衣服原本是什么颜色,只是一片破破烂烂的灰。 脚下大汉流行的草鞋,已经磨损得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型。 还就只有一只,另一只大概是在半路上,直接脱了,用赤脚冲刺。 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在染上了一层灰褐色,贴在脸上的发丝沾满了汗水,与尘土混合在一起。 双眼也是红肿着,显然是连日来,都未曾好好休息过。 面颊因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而变得粗糙,裂开了几道细微的口子。 而随着他的呼吸,那些口子,都会微微地扯开。 看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每一次呼吸都显得狼狈,但双眼中的坚毅,却告诉所有人,他的意志有多么坚定。 “元福,从荆州一路过来,苦了你了。” 刘恪伸手上前,直接将元福揽住,丝毫未有在意身上沾着的土灰。 反倒是元福自觉身上难堪,有意识想要躲开。 从. 从荆州一路过来? 周围的归义军士卒,都为之震撼不已。 他们也就从遂平赶到西平而已,两个距离挺近的县,都已经是费尽心力。 这人竟然独自从荆州跑到了汝南? 还他妈是光着脚?? 这样的耐力和速度,实在是难以置信。 而还在安抚着将士们的袁深见了,也是懵逼无比。 汉军里头都是什么牲口啊? (本章完) 第241章:三渡汝水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陛下,岳少保亲自领兵从正面拖住了蒲前部的兵马,敬将军和巴将军各领偏师突破蒲前部封锁,想来不日就能抵达西平县!” 元福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带来了个还算好的消息。 岳少谦已经出兵了,另有巴尼汉、敬道荣两支偏师突入汝南郡。 起码能有一支兵马抵达。 “朕先前所派遣,攻打荆北诸城的狄邯、侯君延等人,现在怎么样了?” 刘恪又问起了主力大军的情况。 岳少谦所部的兵马一直在打江夏,打完江夏郡之后收到消息,应该就立即北上试图拦截蒲前部兵马了。 狄邯那边的兵马如果能拿下一两城倒是好说,拿不下的话,就有一点麻烦了。 元福就是从大军里出来的,对此很清楚: “大军北上之后,虽然一时间没能攻破新野、宛城之类的坚城,但一些小县拿下了不少,打通了沿途补给。” “只是有一员名唤周方圆的将领,一直骚扰我军后方补给线,与李将军战得难解难分,我军补给稍有不畅。” “此外狄将军身中流矢,末将离开两日后,就打探到东胡人在到处宣扬,说是.狄将军战死了。” “啊?” 一旁的袁深听得骇然,狄邯这种在汉军之中,地位仅次于岳少谦的大将,竟然战死了? 那这次岂不是完蛋了?? 刘恪也是听得骇然。 这周方圆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将领,居然能跟李景绩打得有来有回,你没搞错吧? 至于狄邯的事儿,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家伙老爱中流矢,打一仗得被造谣死上两三次,等年纪大了喝口水估计都得浑身漏。 如果对汉将阵亡记录做一个统计的话,狄邯估摸着已经死了十七八次了。 这么看,大体上来说,主力军虽然没能拿下新野、宛城,但也有一定斩获,不用担心。 靠谱的将领有好几个,还有薛嘉出谋划策。 后方也不用担心,能跟李景绩这玩意打的有来有回,就注定后勤不会出岔子。 那么需要担心的,就只有孤军深入的自己了。 刘恪让袁深继续抚慰将士,转而找到那几个及时投诚的侯万醒亲信,问明白情况。 到底是什么,让侯万醒突然反水? 亲信说不太上来。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蒲前光派人,和侯万醒密会过,而后侯万醒就开始谋划着什么了。 好在刘恪特意搜索了一番,搜出了几封书信。 得亏是侯万醒死的太突然,来不及做准备,不然估摸着书信也翻不出来,他还得被蒙在鼓里。 “这换了朕,朕都得反水啊” 刘恪此时已经带着元福,回到城中,召来诸将密议。 种轩、吕奉父、臧礼等人,看着书信上的内容,越看越觉得提心吊胆。 “恨不能手刃侯万醒啊!此等反复贼子,该死!!” 吕奉父率先骂了一句侯万醒,不捅这人几个窟窿,他都觉得不舒服。 而后便是无人出声,一阵沉默。 好久之后,众人才算是消化完了信中的信息量,终于有了声音。 “这全翼我也听说过,其人智谋不在刘宾之下,且深得蒲前永固信赖,掌豫州一州之军政。” “这次发豫州之兵,围剿陛下,定是其人在背后出谋划策调兵遣将。” 臧礼皱着眉头,书信上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如今汝南郡之中的兵力分布图。 但内容足够震撼人心,所以才让他们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那全翼竟是趁着皇帝在西平县,和蒲前光大军打攻防战的时候,将整个豫州的可用兵马,都调集到了汝南。 尤其是西平县周边。 青陵、舞阳、遂平、冶炉. 全都布有重兵把守。 偏偏西平县因为一连多日的固守,精力都放在蒲前光所部大军身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就任由他随意调兵遣将。 可以说,蒲前光这边,虽然局部攻城失利。 但东胡人却赢在了总体的战略上,占据了大优势。 如今的西平县虽说是守住了,但也被东胡人彻底围困。 堪称十面埋伏,插翅难飞。 这让臧礼隐隐有些熟悉。 他当年在泰山当流寇的时候,就是这么被出其不意的调兵遣将给围剿的。 以他多年流窜的经验,都没能跑掉,被东胡人生擒。 想来当时也是全翼,在背后出谋划策。 不过臧礼没有多余的想法,这十面埋伏能围住自己,未必困得住真龙。 一直负责处理西平县政事的吕奉父,补充了一句: “城中粮秣,尚有三月可用。” 众将眉头皱的更深了。 西平县虽然固若金汤,蒲前光都被打得不敢来攻了。 但仅限于固守。 他们看得出,皇帝在练兵,是为了打出去,打开一条生路。 但在这个十面埋伏之下,真的困难重重,还不如固守呢! 种轩倒是不太怕,直言道: “按照元福将军的说法,有岳少保在前,与蒲前部大军迂回作战,又另派敬道荣、巴尼汉两位将军,取小道深入。” “只要能打通一二郡县,就能保我军无恙。” “纵然无法脱身出走,也能多撑上四五月。” “到时候等到开春,方便进军,无论是岳少保率大军汇合,还是狄邯将军攻取宛城、新野,都能反过来围剿东胡人。” “一切布置,不过覆手间可破!” 说是这么说着,不过一向胆略出众的种轩,都觉得只能依仗外部支援,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也足以说明当前局势有多么恶劣了。 刘恪手指敲击着桌案,身旁的鲲烛火光在轻微颤抖,映照出他脸上阴晴不定的光影。 “算上城外的归义军,我等手中可战之兵,仅有万余人。” “想要突破各地驻守的东胡兵马,着实不易。” “不过既然城中粮秣,仍够三月可用,那便先等上一阵。” 他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 本来是打算,等到岳少谦派来将领之后,仗着归义军的坚韧意志,来一次急行军,直接打到荆北蒲前部大军的后方。 然后配合前方的岳少谦、狄邯所部,前后夹击。 直接将蒲前部派往荆北的大军,给一口气吃掉。 到时候无论是继续在汝南搞事情,还是攻取荆北诸城,直取襄阳,都能进退自如。 甚至还能够分兵两路,双管齐下。 但全翼悄无声息的,将将整个豫州的兵马,都聚在了汝南,这就让人极为被动了。 以归义军的万余兵马,极难突出重围,局势很不乐观。 以种轩的文武双全,也觉得确实只能先等一阵子: “不过全翼此番调动,并非万无一失。” “豫州兵马齐聚汝南,其他各处布防便会极为空虚。” “陛下早前一步,让陈瑞去往普六茹部,让普六茹部出兵,陈兵于豫州之南,威胁蒲前部南方。” “一旦普六茹部发兵,即便无法攻城略地,也能让全翼不得不再度调兵提防。” “如此一来,我军在汝南郡的压力,也会顿减。” 种轩虽然不知晓普六茹阿摩的为人,但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蒲前部理应会出兵。 毕竟东胡八部的内乱,才是大汉北伐的基础。 即便普六茹阿摩不当好大儿了,见着豫州空虚有机可乘,也必然会发兵,再不济也会出兵威胁,为自己换取一定利益。 甚至不仅仅是普六茹部,在蒲前部这么倾力调兵,对抗大汉的同时,后方必然空虚。 东边的慕容部,也应该有一定动作。 “那就再等一阵子。” 西平县中的君臣,暂时达成了一致。 以汝南的东胡兵力分布来看,他们固守在西平县,是有一些被动。 但他们现在确实也需要更多的情报,更多的兵马,以及更优秀的将领。 可一旦指望普六茹部的时候,他们就一定会让人失望。 张淮阳是如此,乞颜思烈是如此,种轩也是如此。 普六茹部在让人失望这方面,从来没有让人失望。 半月之后,已经是十二月末。 刘恪并没有等到什么好消息,局势反倒是越来越差劲。 敬道荣虽然抵达了西平县,但与此同时,还有一场大败。 他确实是抄小道,领着三千兵马,成功突破了东胡人的防线。 但按照岳少谦的布置,没有急着去往西平县,而是稍微在西平县以西的舞阳县,绕了一绕。 同时选择出兵攻打舞阳县。 这是一个绝对正确的选择。 岳少谦虽然不知道,全翼在汝南郡之中的四面埋伏。 但他隐隐猜到了可能性,同时选择了一个,最为稳妥的做法。 只要敬道荣成功拿下了舞阳县,舞阳和西平就能够连成一片。 同时只要在道中,修建大量栅寨,就能像一颗颗钉子一样,扎在了蒲前部大军的必经之路上。 哪怕做不到前后夹击蒲前部大军,也能极大影响到蒲前部的粮秣运输、兵马调动。 而且有两县之地互为犄角,刘恪与归义军,也算是彻底安全了。 但战略很美好,实际执行起来,却失败了。 因为敬道荣没能拿下舞阳县。 所部兵马也因为经历一场大败,一个个垂头丧气,萎靡不振。 蒲前光甚至都没有派兵去阻拦这支兵马,任由其与西平县的归义军汇合。 毕竟这群败军就是去西平县吃干饭消耗存粮的,没多少战斗力。 “那聂羌好生厉害,虽说其人在听闻末将大名之后,被吓了一跳。” “可纵然是末将,百十个回合之间,竟也拿他不下来。” 如果不是敬道荣浑身带伤,还中了几箭,刘恪真就信了这等鬼话。 敬道荣的统率有69,武力值有88。 虽说不能独当一面,但率军突袭一个小县城,几乎是万无一失。 但依然败了这个“聂羌”手中,可见其能力不俗。 而且能让无比自信的敬道荣,说出“竟也拿不下来”这种话,说明聂羌真的有点不一般。 “臧卿,这聂羌是何人?” 刘恪转而问向臧礼,有个悉知蒲前部情报的内鬼,还是挺好使的。 臧礼听闻聂羌之名,便是一震,眉宇间,甚至生了几分惧意: “那聂羌堪称万人敌。” “末将当年在泰山时,曾有三个结义兄弟,武艺都在末将之上。” “当时蒲前部率兵布下十面埋伏,便是以这聂羌为矛,四处追击,末将的那三个结义兄弟,前后进退不得,想借着武艺杀出一条生路来,却全都命丧其手。” 嘶. 刘恪微微侧目,臧礼的能力属于二流将领,放在大汉军中,也算得上不错。 甚至比常用作先锋的雷兰,还稍微高了一个档次。 这聂羌却能连挑三个,和臧礼差不多水平的将领,其能耐可见一斑。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担心。 如果只是武艺高强,他是不怕的。 大不了让臧礼诈降聂羌,逼出最强吕奉父,三两下就能给他砍了。 刘恪自己也成。 把袁深、元福什么的都往车底下扔,超高速漂移偷袭,也就一个棋盘的事儿。 再不济把聂羌的儿子弄出来认个义子,弑兄杀弟一箭给他射了。 但如果聂羌还有统兵之能,就让人比较忌惮了。 本就有一个蒲前光,再来一个大将。 配合上全翼的十面埋伏,加上蒲前部的兵马优势。 汝南当真就跟深谷暗渊一样,让人看不见希望。 不过臧礼有些疑惑,不解道: “只是这聂羌在贾无忌封王之后,便被蒲前永固派往南边,镇守合肥,防备普六茹部。” “此时怎会出现在汝南?” 难道蒲前部完全不要南方了吗? 甚至拼着被普六茹部北上攻城略地的可能,也要拼尽全力围杀皇帝? 这不是没可能。 但以臧礼对蒲前永固的了解,蒲前永固应该没这个魄力才是。 下面的王略、全翼倒是可能有类似的谋划。 但没有汗王的意思,不可能调得动聂羌这种,镇守一方的大将。 除非 聂羌把普六茹部给打的,不敢过江了。 臧礼都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怎么可能! 普六茹部自十万水师覆灭之后,一直在休生养息。 虽然没什么有名的将领,但也不至于,被聂羌给打垮了。 合肥的守军也不多,更多是以守势为主,也不可能主动进攻。 但很快种轩带来的消息,就坐实了臧礼那不可能的猜测。 “聂羌.聂羌大破普六茹部十万兵马,如今引兵入汝南,我军危矣!!!” 元福都有些失去了冷静,匆匆将哨骑探到的情报,递交给刘恪之后,竟是都没有多余话语,好似整个人都痴了。 这是东胡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就是为了扰乱归义军军心,西平县中君臣之心。 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鲲烛将县衙的墙壁,映得一片暖黄。 但此刻的气氛,却凝重得仿佛能抽干空气,呼吸都有几分困难。 刘恪深深皱眉,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消息。 普六茹阿摩亲自率兵北上,对外称之十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走长江,过巢湖,进兵肥水,势要将合肥拿下。 普六茹部大军架设飞楼、撞车、云梯于合肥城下,并挖掘地道配合,昼夜不停地,连续猛攻二十日。 非但没能拿下合肥,反而被城中的聂羌,奇袭成功。 聂羌率领八百精锐,趁夜袭击普六茹部十万大军,一直冲杀到普六茹阿摩的主帅旗下。 如此神勇之举,令整个东蒲前部兵马,士气大涨,所向披靡。 普六茹阿摩被吓得割须弃袍,赶忙撤军十里,想要暂且休整,等到来日再行攻城。 可聂羌非但没有放过,反而继续穷追猛打。 聂羌一口气大破普六茹部大军,断后的普六茹部猛将吕光不敌,被打得身受重伤。 聂羌连追带突,差点直接把普六茹阿摩,给活捉了。 种轩往常都是镇定无比,有勇有谋,胆略十足。 此刻却也额头冒汗,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叹了一声: “普六茹部兵马,竟然如此不堪大用!” 普六茹阿摩确实太菜了,治理地方还行,争权夺利也行,御下收买人心,都有一定手段,可打仗他真不行。 猛攻合肥二十日没拿下就算了,还被人带着八百兵马,突到了中军。 你踏马也姓孙啊? 可能是江东自有一番传承,也可能是建业风水不行。 刘恪对好大儿,也不好做出什么评价。 要说他不行吧,他也行。 从猛攻二十日就能看出。 基本是在陈瑞抵达江东,要求普六茹部出兵之后,普六茹阿摩就立即着手准备了。 能在短时间内调集兵马,准备充足的粮草,供给大军猛攻二十日,这要随便换个人来,绝对做不好。 这一手调度,就足以说明能力。 可要说行吧,他还真不行。 四年前十万水师打琼州,给烧得一干二净。 现在又是十万兵马打合肥,给聂羌带着八百人撵的屁滚尿流。 臧礼更是被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好似完全失去了血色,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这聂羌堪比古之李牧、张辽,若是他率兵入汝南,在配合全翼的十面埋伏之计,我军威矣!” 他早年就体验过聂羌的勇猛难敌,在这等匪夷所思的战绩之下,更是生不出几分抗拒之心。 而且敬道荣是被聂羌所败,也就是说,聂羌在攻破普六茹部大军之后,就转进到汝南了。 甚至臧礼心中,已经升起了,几分无力感。 全翼调兵遣将,谋划整个汝南郡,布下天罗地网。 再加上聂羌为矛,各处奔袭追击。 这和他在泰山被擒时的局势,无比相似! 他体会过那种绝望,跑根本跑不掉,到处都是人。 打也打不过,聂羌太强了。 而现在甚至比那时,还多出了一个屡败屡战的蒲前光。 当真没问题吗? 吕奉父沉默不语,但眉宇间也显露出了对聂羌的忌惮。 聂羌不仅仅是个万人敌,更兼具极强的统兵之能。 只怕领兵的能力,甚至在狄邯之上。 大汉之中,除了岳少谦,都没人能稳压他。 夜里的冷风吹袭,穿透墙沿缝隙,呜呼声就像是隐隐传出的几声长叹。 无论是刘恪还是其下众将,都觉得局势不容乐观。 种轩终于是坐不住了,汝南被重兵层层把守,布下天罗地网。 眼见着西平县的存粮,也越来越少。 好不容易盼来的援军,还吃了一场打败仗,也不知道战斗力还剩多少。 甚至一并带来了最坏的消息,有个极为生猛的名将,带兵来到了汝南。 整个蒲前部可以说将近半的身家,都压在了汝南。 如果再固守西平县,就是坐吃山空,断粮。 如果主动出击吧,胜算渺茫。 种轩思来想去,只觉得心急如焚。 今时不同往日,他想要拼一把试一试,但还是得以皇帝的安危为重: “还请陛下以元福将军为护卫,乘驴车走小道,先出汝南。” “如此一来,末将才能无所顾忌,率兵与东胡人拼死一战。” 众人比较认可种轩的提议。 如今援军士气不振,又多了三千张吃饭的嘴,粮草消耗得更快了,又被重重包围,困死西平。 除了让皇帝先悄然退走,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此时,刘恪心中忽而涌起一阵鬼魅,情不自禁的大笑三声。 “哈哈哈!!!” “哈哈哈——” 不对啊,这笑声怎么还自带回声的?? 刘恪瞪大了眼,望向敬道荣。 我笑一笑就算了,毕竟是开挂的,多少有点自信。 你也笑? “敬卿可是有什么破敌良策?” 刘恪试探着问了一声,敬道荣作为唯一和聂羌交过战的将军,难道是看出了什么破绽? 无怪乎他都被触动了,着实是敬道荣的笑声,很具备感染力。 “没有。” 敬道荣摇了摇头,但他煞有介事的说道: “但不就是聂羌吗,打赢他不就行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打赢聂羌,谈何容易? 不过敬道荣阳光开朗的笑声,确实让众将一时间忍俊不禁。 就像是蕴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自信,仿佛世上无任何事,能够令其动容,以至于任何的担忧和不安,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屋内紧张严峻的气氛,都忽然轻松了许多。 而且皇帝也笑了。 种轩、臧礼、吕奉父等人,都积极的望向刘恪。 “陛下何故发笑?” “我笑那全翼无谋,聂羌少智.” “我笑那全翼无谋,聂羌少智.” 算了,我摊牌了,不装了。 刘恪心里现在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对方百般算计,那就得跳出算计之外,做对方完全算计不到的事情。 不退反进,直接奇袭汝南郡城。 他觉得时机很合适。 原先的汉军,是只要东胡将士,一律全砍。 到了荆州之后,就开始将东胡降卒,带到洗浴中心,好好地做一番心灵按摩,有选择性的收降。 而等刘恪入了汝南之后,更是宽仁。 一应降将、降卒,刘恪都会亲自出面,担当他们的心理辅导老师,给他们讲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积极改造,重新做人的俘虏政策。 在全拉去监狱政审之后,就跟寻常士卒一个待遇。 包括跟随侯万醒的那些亲信也是。 再加上刘恪的【演说家】天命,以至于,直接就将很多降卒给彻底感化了。 以臧礼为代表的的一应降将、降卒,不仅投汉,还把蒲前部兵马的真实情况,如实汇报了出来。 再加上蒲前光透露给侯万醒的汝南兵力调度情况。 可以说,除却一些微小的变动,以及一些细节的地方之外。 汝南的地形地貌,以及蒲前部在汝南的兵力分布,全都在刘恪面前,一览无余。 而刘恪目前手中,除了握有汝南的地形地貌,兵力分布之外,还有这这些东西: 一个熟悉敌情,知己知彼的内鬼——臧礼。 一个善于奔袭,卓有胆略的将领——种轩。 一个身板厚实,颇有武艺的肉盾——元福。 一个自信无比,嘎嘎猛冲的先锋——敬道荣。 再加上刘恪特意训练出来,一支意志力足够顽强,难以被轻易打散的兵——归义军。 这符合直接奇袭汝南郡城的一切条件。 虽说知道侯万醒暴露之后,汝南的兵力分布肯定会稍加变换,但肯定不会有大的变化。 毕竟全翼的主要目的,是十面埋伏,包围西平县,困死归义军。 那么距离西平县较近的县城,才是主要布防的地方。 相对更远,且具备更坚实城墙的汝南城,再怎么变,都必然不会有太多兵马驻守。 甚至就连敬道荣的败仗,也败的恰到好处。 这一败,让他们知道了聂羌的消息,有了提前准备。 同时也会让东胡人,有一定程度上的轻敌。 但是,刘恪觉得还不够。 还得多做几层准备。 而且也没必要现在就跟众将摊明,说要奇袭汝南。 太容易走漏风声。 奇袭这个东西,但凡无意间泄露出半点消息,就成不了事。 倒不是说刘恪不信任这些将领,主要是他对某些人的智略着实不太放心。 算了直接点名,就是智略仅有32且满口大话的敬道荣。 刘恪沉住气,说出了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咱们弃了西平县,攻打遂平。” 一直心向汉室的种轩,对这十六个字并不陌生。 就连臧礼这种蒲前部的降将,也有所耳闻。 当年皇帝就是以此为基础,在成功攻取夷州之后,又迅速弃地回师琼州。 这才有了当年那震动天下的一把火。 以至于后头的夷州虽然一直处于自治的状态,但也不敢大声说话,每年该有的税赋,一点也没少。 甚至后面那号称“一步百计”,天下罕有的智谋之士刘宾,在守荆州的时候,也是采取的这一方针。 如果不是意外频发,又有关圣帝君现身,水淹长沙,汉军说不定现在还在荆南,不得寸进。 而在当下的情况,似乎也较为适用。 既然固守西平县会被困死,那就试着主动弃城,找一条生路来。 反正皇帝特意练兵,也是为了后续的出城作战。 而蒲前光也是在十里之外的地方屯兵驻守,并未有逼得太急切。 他们有弃城出走的行动空间。 众将稍作思索,一致称赞了刘恪的高瞻远瞩。 这似乎是当今唯一的应对之策的,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掌握主动。 臧礼甚至更进一步提议道: “不如让将士们备好十日的粮秣,直接焚城。” “一则失去了最后的根据地,能让将士们背水一战,二则能让蒲前光忙于治理,牵制住部分兵马。” 流寇不愧是流寇,除了没想着再度叛变之外,道德底线还是很低。 烈火焚城这个法子,更是十足的流寇作风。 不过这次没什么人反驳,毕竟看起来,着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主要就是能牵扯住蒲前光所部兵马,令其无法轻易追击。 那么弃城而走的归义军压力大减,只需要面对全翼调集的各路兵马,以及聂羌所部精锐。 而所谓的背水一战,也是可行的。 但刘恪显然是不同意的,他自认为是一个很有道德底线的人。 “不妥,焚城有伤天和。” 他转而望向吕奉父,问道: “吕主薄,你拿一个章程出来。” “这些日子里,那些不配合讲学的高门大户,迟到的世家子弟,不乐意给束脩的豪族.” “有一个算一个。” “他们不愿意听孔孟之道,是会被圣人惩戒的。” “宅子被天火烧了,那也很正常吧?” “是。” 吕奉父猛地点头。 那些世家大族,门板都被拆了,还没来得及填上。 那么屋子里就容易漏风。 所谓风助火势,有风就容易起火,那么三两点火星,被风一吹,形成了大火,也是很合理的。 什么叫天火啊? 天子放的火呗。 确定下一步是攻打遂平之后,西平县里世家大族的宅院,就开始纷纷起火。 西平袁氏倒是幸免于难,虽然有些小动作,但在讲学上还是很配合,归义军守城时,他们也提供了足数的援助。 不过族长袁深被刘恪封了个官儿,绑走了。 袁深在安抚将士们这方面,确实有一定能耐。 单单只是靠着颜值,往那儿一站,就能稳定人心。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汝南城是汝南袁氏的大本营,有袁深在,多少能攀上关系。 后续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原本西平县的归义军、侯万醒带来的归义军,以及敬道荣的三千兵马,满打满算凑足了一万两千人。 刘恪将之分做了三部兵马。 其一,由种轩、敬道荣率领四千人,作为前锋,在前面开路。 其二,由自己率领四千人,作为中军指挥行动。 第三,由臧礼统帅四千人,作为后军随时支援。 平均分配,强迫症狂喜。 刘恪在赶制了一批三级战败勋章,给敬道荣所部兵马发上,紧急拉一波士气之后,就趁着城中骚乱,有序离开了西平。 至于一级战败勋章,是给李景绩所部专门备上的,敬道荣的这些败卒,显然还不够档次。 当所有人禁声行军的时候,种轩用着异常坚定的声音,鼓舞道: “誓不与此胡虏共生!”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脸上,让他不由得眨了眨眼。 “这这是雨??” 归义军才刚走出城门,天公就不太做美。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却突然下起了雨来。 而且下起来没完没了。 随着十二月末的寒气,雨水还有些微凝固,落在人脸上,怪疼的。 臧礼面露忧愁之色,这算是出师未捷吧? 刚放完火,就下雨了。 和天意相驳逆。 也不利于他们行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刘恪皱了皱眉,不为所动, 老天爷这个儿子如今有点逆反心理,可能是到了叛逆期,不过问题不大,终归还是得听老子的。 他只是干脆利落的吐出两个字: “南下。” “南下!!” 众将士一阵齐喝。 种轩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以及路边萧萧的落叶,顿时百感交集。 忽而有一种惆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破败不已的西平县。 回头偶尔再看一眼,西平县中的火势已经渐小。 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前路漫漫,便是想要从汝南郡中脱身而走,已是如此艰难。 更遑论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大汉那么多百战名将都寸步难行,自己能行么? 为了造东胡人的反,种氏三代人,身在胡营心在汉,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为了造东胡人的反,他几乎耗光了所有的家底,将九族栓在裤腰带上,悍然跟着张议平起事。 为了造东胡人的反,他不惜五十骑劫五万人大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一意孤行,虽千万人吾往矣,而今终于有了些起色。 可是,就要这样功亏一篑吗? 西平县,就像是他这辈子努力的缩影。 今天,他却不得不主动弃城而走。 忽而,他又看到了驴车上在元福的护卫下,亲自赶驴的刘恪。 看到这里,种轩不由地气血上涌,又是如往常一样,一阵意气风发。 千难万险,有圣天子在,又有何惧?! 于是乎种轩又回望西平县,暗自在心中发誓。 贼若一日不除,则一日不回! 已是这种境地,不成功,便成仁! 刘恪也恰巧回头望了眼火势。 他没有选择直接焚城,而是只烧了几个不听话的世家大族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很快,他就得回来。 拿下汝南郡城之后,配合岳少谦所部,完全能将整个汝南郡给拿下来。 这是自己家的地盘,烧不得。 归义军在小雨之中,来到了遂平县。 遂平县虽然距离西平县很近,也是全翼的驻防之地,但因为早前侯万醒的动作,防守较为薄弱。 且城墙也更为低矮,容易攻打。 都不用刘恪上阵,他只要做个战术核弹拉满威胁就行。 种轩带兵,以敬道荣、臧礼为爪牙,很快就攻破了外城。 直接斩杀了一千多人,又让将士们累积了不少攻城经验。 但就在种轩要带着兵马,攻破内城的时候。 刘恪却突然下令鸣金收兵,不许再攻城了。 “陛下,这是何故??” 臧礼杀得满脸是血,激昂奋勇,听着鸣金的命令,虽然退兵了,可还是急匆匆前来问询。 敬道荣也是一脸茫然: “陛下,那守将听闻末将大名,已经被吓得丧胆!” “只要种将军一声令下,我这把开山大斧,就能直接砍了守将脑袋,给他城门生生劈开来,怎么就退兵了?” 诸多将士,也都是一脸不解,明明破城在即,为何收兵? 这跟你临门一脚,突然出不去了一样难受。 只要破了城拿下遂平,他们就能有地方休整,也能取用城内物资补充粮秣。 对士气,也有着极大的提升。 这难道不是一场弥足珍贵的大胜吗? 可就此鸣金收兵,等到遂平县守将有了准备,连夜加固城墙,再与蒲前光或是聂羌所部求援。 他们不仅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城,更有被大军追杀的风险。 就算是要休整,你在城外安营扎寨休整,哪有去城里头舒服? 可刘恪只是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 “这并非朕的谋划。” 敬道荣瞪大了眼睛? 不是谋划? 可您老弃西平县之前,不就是说要攻打遂平县吗? 臧礼本来想说些什么,但也想到了此处。 没错,是攻打,不是攻破。 一字之差,差别却是很大的。 “攻打吗” 种轩若有所思。 他大抵能猜到,皇帝可能是想引诱蒲前光,与聂羌所部追兵。 与其被敌军追击,提心吊胆。 不如主动让敌军追击,特意控制敌军往哪里追击,这样更能充分掌握敌军的动向。 “南下的话.” 种轩脑子里,浮现出汝南郡的地形图。 往南走确实是突围的办法。 南方多山,遂平县再往南走,过了汝水再走一阵,就是确山。 一旦能深入山林之中,蒲前部再多的兵马,也不好来围剿他们。 而且还有一支援军没到。 巴尼汉所部的兵马。 他对巴尼汉有所耳闻,这位将军是交州的南越土著。 在山林之中如履平地,尤其擅长山地作战。 “但是.” 种轩觉得,以全翼的智谋,肯定能算到这一筹,必然提前有所防备,不会让他们那么顺利的进入山林。 “南下!” 次日一早,刘恪就喊着口号,率军渡过了遂平县以南的汝水,如种轩所料一般,径直前往确山。 可归义军遭到了阻拦。 舞阳县和西平县之间没能打通,布下栅寨。 反倒是全翼在各处要道布下了栅寨,直通确山的要道上,遍布东胡兵马。 虽说并非精锐,也无大将驻守,但也足够拖延一时。 一旦归义军在此陷入交战,必然被蒲前光或是聂羌率部赶上,前后夹击,进退不得。 刘恪也只等再度调军,北走返回,再次渡过了汝水,直逼文城县。 归义军二渡汝水,回师汝水以北,这完全出乎了聂羌的预料。 他收到急报,带着大军支援遂平,听闻归义军南下后,又匆忙渡过汝水,料敌先机一般,追往确山。 只要归义军多在确山附近停留一天,他就能追上。 哪曾想归义军又走小道,再次渡回了汝水以北? 大军渡水向来困难,但事已至此,聂羌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再度渡过汝水追击。 同时让蒲前光增援,往文城县急进。 如果真让归义军在文城县有所斩获,局势可能会发生些变化。 因为文城县以北就是喳吖山,以南则是汝水,过了汝水就是马鞍山。 这都是东胡兵马一时间难以拿下的地方。 刘恪这边带着归义军抵达文城县城下,但没急着攻城。 那全翼无愧于智谋不在刘宾之下,将文城县这个最薄弱的地方,提前布以了重兵。 不用多想,无论是北方的喳吖山,还是南方的马鞍山,肯定都布置有栅寨拦截,归义军无论去哪儿都会被堵。 稍有耽搁,就会被聂羌所部逼上。 刘恪只在文城县下,让敬道荣挑衅一番,撒开驴蹄带着大军就跑。 第三次渡过了汝水。 他将汝南郡的地形,以及兵力布置都熟记在心。 主打的就是一个秦王绕柱。 我就绕你。 绕不动了还可以提供一点点微末的助力,比如下马栽倒让人往前冲一波,或是临阵授勋再演说一波。 总的来说,花活儿还是挺多的,渡汝水也简单,汝水不比长江,别说澡盆子了,人手一根浮木也能给你渡了。 但终归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光这么绕,也不是个事儿。 因为等到三渡汝水之后,已经是离开西平县的第十天。 归义军没有补给,随身干粮,已经不够了。 现在虽然距离遂平县很近,但这时候想像之前一样,轻松攻破遂平县,已经很困难。 而且天气也恶劣了起来。 没人能想到,刚进入昭武五年,气温就急转直下。 寒风凛冽,北风咆哮。 大雪如银花般纷纷飘洒,弥漫着浓浓的寒意。 天空中银灰色的云块汇聚成一片,仿若腾龙,时而翻滚,时而聚拢。 而那些被归义军看做希望之地的层叠山脉,也被寒意笼罩,冰雪包裹。 现在都不用栅寨阻拦,保暖措施不够,没人会深入山林。 汝水一些水流缓慢,流域面积小的地方,已经被寒冰覆盖, 想要再通过渡汝水,和东胡追兵拉扯,也不现实。 大地一片死寂,草木凋零。 好些个归义军将士,看着这萧瑟的天地,只觉得心有戚戚,生命的痕迹,似乎在这股凛冽的寒风中彻底消散。 刘恪也不太喜欢这个天气,换做他,宁愿在严寒里围着火炉吃火锅。 但人类的悲欢偶尔是能够共通的。 他不喜欢,其他人也不喜欢。 这时候,归义军抵达遂平县和确山之间的一个村落。 张柴村。 由于大雪纷飞,大家都不喜欢寒冬,都想围着火炉吃火锅。 以至于张柴村中,全翼布置的几百东胡守军,被归义军轻而易举拿下。 只是敬道荣一个人,就杀了十七八个。 并在同一时间,控制住了所有烽火台。 为了防止行军消息泄露,刘恪又派出了敬道荣领着小股部曲,拆除了张柴村前往周边地区的所有桥梁。 最后取用存粮,短暂休息一阵后。 刘恪也下达了最后的军令。 “直取汝南,活捉全翼!” (本章完) 第242章:咱今天不聊屁股的事儿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直取汝南??? 活捉全翼???? 归义军将士们,全都是懵的。 就连种轩这种向来胆子大的,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漫天飘雪,汝水都结冰了,他都还在谋划着,接下来改往哪儿跑呢。 结果皇帝来一句。 直取汝南。 这就相当于高考完给自己估了三百分,老师直接让你志愿填 杨国忠的脸色瞬间臭不可闻,那些安禄山重金收买的官员们也一个个像是死了孩子一般,眼看的巨大好处就这么从手中飞走了,达不成安禄山的目的,安禄山岂会把剩下的好处也给他们。 被夢萝突如其来的袭击乱了方寸的飞羽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在听到夢萝要求的一瞬间没有丝毫迟疑也没有丝毫迟钝的具现出了一排足有三米厚的多层复合式鱼雷板。 然而,罗雷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邪神的话他是不可能相信的,对于他来说,混乱邪神本身就是充斥着谎言的代表。 对了,让守卫长和凯莱布继续行恶就不利于公爵大人接下来的重要计划是吧,那监狱长大人真是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在船内的供电设施启动的同时,船舱内瞬间便被灯光照的灯火通明,就在几只船四下打量着夢萝号的时候,船舱的广播系统中也随之传来了夢萝的声音。 正无所适从间,被他忽略掉的人从身后贴了上来,两条披戴金甲的胳膊从腰侧环绕胸膛,清脆的声音与支支吾吾的语气是如此的矛盾。 “你的意思说明天武当的人可能会和我上生死擂台解决这件事情?”姜浩然突然问道。 然而再从海雾舰队的心智核心的讯息网络中得知那艘战舰是德意志之后,信浓号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微妙的表情,目光有些纠结的看想了离岛,想要将这件事告诉离岛,张了张嘴却又感到有些不妥。犹豫的咽了回去。 “他们的动机,我会在以后作部分披露,不过不是现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组委会必须答应我提出的条件,以平息我的怒火。否则我可能会拒绝在闭幕式上的演唱,马上启程回米尔斯坦。”李丽娜一脸满腔怒火的表情说道。 然而大和号刚刚出去没多久,房间中再次传来了飞羽嗔怒的声音,而每次大和号破门而入的时候却总是只看到飞羽一艘船孤零零的睡在被窝里。 “总之一句话,全都仰仗诸位道兄啦,希望诸位齐心协力,将真武峰打造得更加美好,涌现出更多的高阶道士,让我们真武峰能在诸峰中脱颖而出,在此万分感激!”保罗抱拳拱手道。 江老太太没想到的折腾一劝,自己啥都没得着,还总是心慌气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吃出啥毛病来了。 “公子喜欢便弹。”寒江雪坐下,微微一笑,红肿的眼角在笑靥间挤得更加明显,楚楚可怜。 李乾坤不见了踪影,一家人着了急,赶紧的四处寻找,找了半天也找不着,王夫人搓手跺脚,埋怨王彩莲,怎么不看好了自个儿的孩子? 沈天珏瞪着眼睛看秦安旭,秦安旭靠近他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沈天珏懵了,他居然被男人给调戏了。 “我来找你们咯!”艾飞的声音由远至近,卓闻一听到之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对准大灰狼。 殷离没有城府,做事笨手笨脚,这一点跟柳如没法比,她不去,怕是殷鸿那个老家伙担心她露了马脚。 第243章:刘秀觉得你的挂太小了,赠予了你大陨石术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固守在府衙里的东胡士卒们,无不是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乃至于,都没把手中的弓箭,放下来。 一时之间,全都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万箭齐发,虽然只是个虚词。 但同时也有数百支箭射出去,加之府衙不算空阔,更显得极为密集。 尤其是,还是朝着一个不躲不避,乃至于不举盾防御的目标身上射。 可结果怎样呢? 无伤。 再怎么,也不应该是这种情况吧? 除了那头任劳任怨的驴,先挨了几箭。 在皇帝屁股之后的车板上,甚至都没有箭矢能扎上去。 当真就是一个完全真空区。 而且哪怕遭逢一阵箭雨,驴车上的汉帝,都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仍旧是俯身,拜向车后的石碑。 姿势标准,从前方望去,除了屁股,什么都看不见。 无比虔诚。 换他们,他们也虔诚啊! 拜一拜就能万箭不伤,别说拜了,当场认祖宗也不是个事儿! 要知道,每逢战阵,因流矢而亡的将士,不计其数! 府衙里,渐渐有了声音。 但不是喊杀声,也不是鼓锣声。 而是这些东胡士卒们的小声嘀咕。 这一刻,人们的惊讶、疑惑和畏惧,交织在一起。 全然无法理解,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只能以鬼神,去解释眼前的这一幕。 光武皇帝在上,不然仅仅凭借着凡人之躯,如何能挡住如此密集的箭雨? 别说是射在人家屁股上被叮的一声,像是打在铁器上一样弹开了,就算是那么多箭矢射偏,都不合情理啊! 更有人直接开始默默祈祷。 只希望这一切不是光武皇帝显灵。 或是索性祷告起来,显灵也好,给个不破金身就够了,千万别降下陨星。 能让一群训练有素,在城坡之后,依然能顽抗一天一夜的东胡士卒,如此失神。 已经足以说明,现在他们到底在面对一个什么玩意儿,内心到底是如何崩溃。 而就在东胡士卒们的难以自恃之中,府衙外的种轩,在稍微惊愕之后,就冷静地指挥着归义军将士,杀进了府衙之中。 不管是不是光武皇帝显灵,也不管府衙里的东胡士卒,还有几分战意,他都不可能任由皇帝冒险,继续深陷于敌军之中。 他本来还以为,是皇帝带着精兵进府衙受降呢! 没想着皇帝见时辰差不多了,就直接一人一驴就冲了进去,最多再添个大石碑,给驴车压压重。 刚才他看着万箭齐发,都以为要出事了呢! 现在种轩更不敢赌,都这时候了还耽搁什么,东湖将士都被吓着了,赶紧痛打落水狗啊! 归义军将士们,当即就在种轩的呼喝之中,杀进了府衙。 他们的战斗力仍旧平平,但士气高昂。 光武皇帝,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不仅给他们在风雪中指路,还为这一代的天子,降下了庇佑! 只要跟着受到历代先皇赐福护佑着的圣天子,就能够战胜一切强敌!! 而东胡士卒,在这这般的拼杀之下,显得极为无助渺小。 昨天还有一战之力,还敢负隅顽抗,今天力气都没损耗几分,就已经开始退缩,开始畏惧。 完全没有士气,提刀举盾都怕触动了光武皇帝。 相较于这些寻常士卒,全翼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 昨天城破的时候,他就当机立断,做出了多手谋划,可谓是智谋过人。 汉帝不进府衙,至少也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就这么一直拖着,准备打持久战。 而且他没有将所有残部,一股脑都放在府衙之中。 还有部分兵马,隐在城中。 时机一到,就可以试图从各个方向,对归义军将士们,发动攻击。 一旦归义军将士们,无法判断城中形势,肯定会稍有留手,或是微微混乱,而府衙也能够因此守住更长的时间。 如果归义军将士因为轻敌,自觉得已经完全拿下了汝南,而对外围疏于防备。 更是说不准,能在突袭之下,直接打破防线。 接下来,配合着正面持续作战的东胡士卒,从府衙中杀出,能一股脑逆转形势。 而如果汉帝进了府衙,全翼依然有应对之策。 以天子之尊,定然不会孤身前来,必然有与其一同随行的精锐将士们。 确实不好对付,但并非没有办法。 全翼连夜让将士们,熟悉了府衙的布局,以衙门墙壁为依托。 只要在汉帝率部受降的时候,突然出手,打一个措手不及,就能建功。 他给下级将校作出了指令,府衙之中作战,就讲究一个灵活多变。 时而分散,时而集中,利用地形和归义军将士们之间的空隙,进行巧妙作战。 而且全翼也将归义军看得一清二楚,归义军将士们的战斗力,实际上并不强。 哪怕是其中精锐,也强的有限。 个人战斗力最强的,最能稳定成阵的,竟然还是那些敬道荣带来,吃过败仗的部曲。 至多只有几个猛将,以及刘雉儿本身的棋盘,需要多加注意,忌惮一二。 只要布置好了,肯定能将汉帝,以及其部众打退,取得一场小胜。 到时候,再配合隐于府衙之外的诸多东胡将士,必然能令汉帝与归义军将士们,心生忌惮,减缓攻势。 而如果这么拖下去,聂羌、蒲前光的追兵就到了。 他对两人都有信心,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庸才,即使被汉帝骗过了一时,也定然能很快反应过来。 追兵会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那到了那时,归义军以及汉帝,必将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可全翼意想不到的是,刘恪做出了他最意想不到的举盾。 孤身进入到了县衙之中。 这个好打,只要不顾什么道德仁义,一波箭雨就能收割。 这也是最好的局面、 汉帝虽然雪夜奇袭汝南,成功破了城,但死在了冒进之中。 然而本以为轻松无比的全翼,现在也只能大呼离谱。 压根没有好局面与坏局面,也没有正确与错误的选择。 任由他做出了各种对策,心中也只有一阵阵的无力感。 他之前在听说刘宾身死的时候,还曾有几分同情。 刘宾辅佐石周曷阿虎上位,他辅佐蒲前永固上位,两人的地位、出身都极为类似。 虽然彼此之间没有见过,但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而刘宾作为一代智谋之士,却命丧于澡盆之下,当真让人啼笑皆非。 没想到,今天轮到自己了。 十面埋伏之下,给人踹了大本营,万箭齐发突然发难,都射不死人。 但是留给全翼感叹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只见一个将领,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刀,把他脑袋给砍了。 然后发挥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精神,直接整顿起散乱的部曲,看模样,是打算投降。 本来在大后方,抬头看天混时间,等着清点战场的吕奉父,哪见得了这场面? 贰臣贼子,反复小人,你要直接投降,勉强还能为了大局考虑,忍上一忍。 但你反复之后,还弑杀旧主,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吕奉父怒不可遏,当即抄起一杆长枪,马也不骑,如猛虎下山一般,直奔府衙而去。 那员偷袭斩杀全翼的将领,正要找着刘恪投降呢,冷不防就被一个天降猛男杀入大军之中。 直接被挑了起来,死的不能再死。 “吕某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向来信奉忠义二字,最是见不得这等弑主之徒!” “哼!” 吕奉父直接将长枪往地上一插,深入地面半尺有余,枪杆还在抖动。 四周皆惊,无论是敌我,都不敢触其逆鳞。 刘恪怔了怔,吕主薄有些冲动了。 不过也无所谓,全翼死后,东胡将士已经完全没有战斗力了。 而且那弑主叛将,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投降么! 没投降就不算自己人,咱们大汉对降将降卒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降者不杀!” 刘恪这时候才收起了屁股,从驴车上站起身来,一声龙吟。 叮铃当啷—— 兵刃立时落了一片。 汝南城就此宣告易主。 “陛下.” 吕奉父见皇帝没处理自己,有几分惊喜。 虽然他见不得任何弑主逆贼,但这次行事有些突然了,多少有点,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他自负忠义无双,可冷静过后,也觉得自己做错了。 因而杀了那叛将之后,就没有动作,等着皇帝对他的处理。 不然影响可能有些不好,以后收降不了东胡人,拖延了大汉北伐进度怎么办? 这对他的忠义之名,也有影响。 只是没想到皇帝如此宽仁,竟然没有任何处理。 他便也凑过来,询问接下来如何处置俘虏。 这才是主薄,应该做的事。 刘恪瞥了眼吕奉父,自然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谁叫东胡人投的不够快呢? 以后打东胡人也是这样,投慢了一律当反贼处理。 你投降都这么慢慢悠悠的,是不是想诈降? 好啊,居然诈降,多亏我慧眼识破了计谋,拉出去砍了。 战事已定,而接下来,刘恪却给出了几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命令。 “给这驴儿封君。” 刘恪很体贴的给驴子挂上一枚勋章。 打仗先打鹅,封赏先封驴,这一仗着实让人迷糊。 不过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 “把这些汝南守军的甲胄扒了,放出城。” 放. 放出城?? 凑过来的吕奉父、臧礼、敬道荣等人,都有些不解其意。 刘恪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问道: “当初敬道荣战败,又有聂羌入汝南,朕为何会哈哈大笑?” 敬道荣大大咧咧道: “聂羌小贼,不足为虑!” 臧礼原本是不明白的,但看到归义军轻松夺取汝南城之后,便明白了过来: “敬将军吃了败仗,东胡人便会轻视我们,因而不作防备。” “而有聂羌这种名将入汝南,汝南之中的守备,就会更为松懈。” “我军占据劣势,东胡人占据优势,这样才给了我军攻其不备,偷袭汝南的机会。” 刘恪点了点头,臧礼能统兵,也有一定谋略。 当先锋的武力值,可能差点了,道德底线也得考量一二,但作为副将还是挺不错的。 他打算让臧礼长期跟着种轩,好好做一下思想工作。 两人搭配起来也不错。 一个擅长奔袭,胆略过人。 一个是流寇,有丰富的流窜经验。 无论是做救火队长,还是敌后起事,都很适合。 刘恪继续道: “那又可知,朕在遂平取胜后,又为何不直接夺取遂平?” 臧礼摇了摇头,这他却是不知道了,有补给不要,有根据地不要。 难道皇帝就是有着绝对自信,能打出三渡汝水的操作,完美避开东胡两路追兵,同时奇袭汝南吗? 这让皇帝再做一次,只怕也难吧? 敬道荣脑子直,大笑道: “遂平守将被末将大名吓得胆寒,早已毫无战意,打下来也没意思!” 众人直接忽略了敬道荣。 种轩思索一二,道: “攻打遂平,是为了引诱聂羌的追兵相救。” “调度了聂羌的追兵,才给了我军三渡汝水的机会。” “陛下不仅仅是调动了我军将士,更是时时刻刻指挥着东胡人的动向!!” 一语毕,四下皆惊。 这等用兵之能,竟连敌军都被调度了起来?! 吕奉父这时候突然开口道: “不仅如此,若是我军夺取遂平,遂平县的东胡士卒,必然要逃奔去往汝南。” “将遂平留了下来,才能在调度敌军动向的同时,分散东胡人的兵力。” 众人一阵恍然。 这十面埋伏之计,确实让他们陷入了插翅难飞,无比被动的境地。 但同时也让东胡人的兵力,极为分散。 如果不是兵力分散,汝南城中的守军不会只有这么一点,从而让他们在奔袭之下,找到机会。 “只是臣还有一事不解。” 吕奉父继续道: “陛下冒大风雪而不停止行军,孤军深入而不惧,这又是为何?” 我开挂的。 这话刘恪说不出口。 种轩反应迅捷,立时将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拱手叹道: “风雪阴晦,东胡人才不能用烽火联系。” “孤军深入,将士才愿意死战啊!” 这时候,归义军将士们才知道,原来皇帝早就在下一盘大棋。 对臧礼等降卒的优待。 对归义军将士的特训。 乃至于是深受信任的种轩、敬道荣等人。 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种轩表示,自己学到了。 这才用兵用谋的最高境界。 哪怕是焚城而走,三渡汝水,冒雪突袭。 也并非是赌博似的,以身犯险。 而是无比精妙的算计。 哪有什么步步惊心,全是步步为营,步步赢。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不错,这些都是为了奇袭汝南,但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吗?” 刘恪觉得众人想的没问题,很好很合理的解释了他那一身小挂。 不过现在只是拿下了汝南而已,后面要做的还很多。 “末将明白了。” 想到这里,种轩也明白过来。 虽然是不可思议的拿下了汝南,实际上他们的处境,和在西平县之中,差不了太多。 以皇帝的勇力,即使是西平县那种小县城,也能守得固若金汤。 纵然是聂羌,带着骑兵,也攻不了城,再怎么万人敌,也敌不过一个棋盘。 让他们弃西平而走的原因,在于多了敬道荣手中三千张嘴后,城中存粮不太够用。 而现在虽然拿下了汝南,城中粮秣固然能多用一阵子。 可他们依然处于十面埋伏之中。 到处都有大股守军,甚至还有两路追兵。 依然只能守城,还是很被动。 甚至说不定,守起城来,要更困难一些。 汝南城池宽阔,归义军将士们,满打满算也才一万两千人,不太够用啊! 于是乎,种轩渐渐也明白过来,皇帝为什么会下令扒了东胡降卒的甲胄,然后放出城去。 吕奉父也隐隐猜到了什么,立即着手准备了起来。 大军打扫着战场,清点着损失。 刘恪又将敬道荣唤到了身边。 “你将所部三千人留下,另外点齐三千归义军士卒,去库房取用冬衣,备足保暖衣物.”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敬道荣听罢,挠了挠头,有些不太明白: “末将遵命。” 刘恪见此,特意叮嘱了一句: “此事非大智大勇者不可为!” 敬道荣眼前一亮。 大智大勇? 纵观军中,吕奉父、赵宁差些勇武,薛嘉、岳少谦稍逊智略。 称得上大智大勇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末将绝不会有负陛下重托!!” 汝南城的战事堪堪定下。 暗中的波云诡谲,却未曾少了半分。 袁深在袁氏府邸之中,意气风发。 虽然袁氏家主重病在身,但族中也并非没有能人。 他实在也不是谦虚,他什么袁氏分支家主,有那个能力当主家的代家主吗? 袁深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族老们不可能看他长得帅,就将这样一支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随便交给他来掌舵。 还不是因为他最先投靠了大汉,还在皇帝面前露过脸? 汝南袁氏作为少有的大族,族中可有不少人,都在东胡之中当官儿。 甚至在汝南守军里,也有几个自己人。 家大业大的,以前不在大汉的势力范围内,倒是还好。 可现在皇帝都打过来了,哪能不表态? 袁深的态度很明显,自己身世清白,从没接受东胡的征辟。 就连在西平县之中,也给汉军提供了足够的帮助。 绑架? 我是自愿被绑架的。 一开始打听到,全翼固守在府衙之中,撑了一天一夜。 袁深还有些战战兢兢的,生怕拖延了时间,被聂羌杀了过来,有些怂。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硬撑了下来。 代家主的位置都拿了下来,只要稍微经营一番,他也是不输于陈伏甲的天下名士。 凭什么不努力? 于是也开始发动有限的资源,聚集汝南之中的各个世家豪族。 一位老者缓缓开口,眉宇间充满了忧色: “汉帝虽然拿下了汝南,但仍旧处于十面埋伏之中。” “蒲前部大军未有折损,北伐的汉军,依然在前线不得寸进。” 另一位家主接过话来,声音带着一丝焦虑: “后续还有蒲前光与聂羌所部。” 一位年轻的家主补充着,显然对未来的局势,感到不安。 “两路追兵,若是攻城,汝南城又如何能守住??” 所有人都是无比凝重,思考再三,仍是对汉军驻防汝南,缺乏信心。 面对这些问题,场内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不是不想投汉,但得为后续做一个更为妥当的谋划。 袁深说的,他们都懂。 他们也听袁深说了,汉帝是如何凭着一己之力,守住西平县的。 乃至于这次奇袭汝南,他们也很是认可。 汉帝确实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战略眼光,无论是用兵用计,都是天下顶尖。 但从西平县离去,就足以说明,这支归义军实际上在守城方面,做不了太多,大多都是靠着汉帝的个人勇武。 虽说汉帝在汝南之中的战绩,足够震撼人心,但细细一数,全都是奇袭。 乃至于在奇袭汝南之前,也全是一路逃窜,无比被动。 什么泥驴渡帝王,三渡汝水。 说得好听,实际上不都是跑路吗? 至今为止,蒲前部根本没有大规模兵马损失。 而聂羌大败十万普六茹部兵马,却是硬的不能再硬的战绩。 更何况,蒲前部占据着大量兵马优势。 归义军那点人,守汝南真不够看。 不过也不是说,这些家主不看好归义军。 而是他们觉得,归义军在打下汝南,取用粮秣物资,以及一些保暖衣物等必需品之后,很可能会像在西平县时一样,弃城而走。 如果这时候给大汉提供支援,很可能被后续再度夺回汝南的东胡人给清算。 最好的办法,还是保持中立,谁赢了自己都不亏。 袁深见实在说不通,自己寸功为立,着实难受,不由得猛地一拍桌,怒道: “你们会后悔的!” 一个颇有威望的家主站了出来,道: “够了,你只是袁氏的代家主。” 席间一阵紧张的气氛。 忽而,院外传来大吼声,而后门板应声而倒: “开门,讲论语的!” —— 聂羌率部追到确山去了,另一边的蒲前光,则相较于聂羌,机动力没那么强。 而他所部大军之中,辎重物资也较多,还有些攻城器械,着实不能追赶的太急。 蒲前光在听到聂羌派人送给自己的消息后,稍微迟疑了一阵,并没有急着赶往确山。 虽说他也觉得,汉帝很可能带着归义军,从确山跑了。 这是三渡汝水之后,好不容易换取的一线生机。 但他总觉得,汉帝不会那么简单。 尤其是在经历过,驻扎有五万大军的军营,被五十人踹营之后。 蒲前光更是觉得,汉帝无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败了这么多次,他觉得想要预料到汉帝的行为,不算太难。 往夸张了,往离谱了想就行。 哪怕再离谱,只要有一点点可能,也是合理的。 那么在十面埋伏,大军追击之下,怎样的行为,才算足够夸张,足够离谱呢? 是带着兵马,在重重包围追击之下,逃出生天? 还是出其不意,倒戈一击? 蒲前光更相信,汉帝会选择后者。 那么如何才够出其不意? 蒲前光敏锐的发现了汝南。 汝南作为郡治,且是全翼驻扎的重城。 其中防御,乃至于将士们的戒备,相较于汝水以北完完全全的十面埋伏,要浅的多。 是个破绽。 虽然即使是破绽,也不是那么容易破的,但他们的敌人,是那个百战百胜,从未有过败绩的刘雉儿。 所以蒲前光选择,带着大军赶往汝南。 如果汉帝真的去了确山,以聂羌的能耐和其麾下精锐,也足够擒龙了。 他这个后续赶到的,至多分到一些汤汤水水,甚至都不足以掩盖连连败绩。 去汝南则不同。 纵然不能堵到归义军和汉帝,也不至于有什么过错。 而在去往汝南的途中,蒲前光遇到了暴风雪。 这样的天气之中,不适合行军。 简直天助东胡,以风雪封路,让滑如泥鳅的归义军,无法再东逃西窜。 可蒲前光再三思索,忽然觉得,这样的天气,不适合行军,所以很适合奇袭。 甚至于,在这样的局势,这样的天气下,汝南的守军,乃至于全翼本人,都不会过多警觉。 要出大事啊!! “不行,必须得急行军赶上一阵了!” 就在蒲前光将要下令之际,前方有斥候匆忙来报: “将军!前面有我军将士!” “什么!?” 这真是晴天霹雳,一直猜测着归义军动向的蒲前光,快速打马,往前而去。 却见正好有一支无比狼狈的败军,正朝这边退来。 他们阵型混乱,如惊恐的鸟般争相逃窜,身无甲胄,只有薄衣。 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将军,将军!!!” 一个溃卒看见了蒲前光所部大军,疯狂哭喊着。 可周围的哭喊声,将他的呼喊完全掩盖,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他们正是汝南城的守军,在扒下甲胄之后,放出了城外。 但天气寒冷,遍地雪白,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何处能够落脚。 只能沿着记忆中的大路,胡乱奔逃。 能碰巧之中,和蒲前光的大军汇合,都已是无比意外。 蒲前光亲自上前,捂着溃卒的手,为其暖着身子,问明白了缘由。 自己料敌先机,猜到了归义军的动向,竟然还是慢了一步。 硬生生让那刘雉儿,在雪夜之中,夺取了汝南。 不仅获得了补给、甲胄、保暖衣物,甚至还有了各种大型守城器械,可以依托汝南城的高大城墙固守。 就连发起十面埋伏之计的全翼,也黯然身死。 甚至还极为不当人的,将降卒全都放了。 “那刘雉儿真是不当人子啊!” 蒲前光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这和他放过了敬道荣的三千将士,有异曲同工之妙。 敬道荣的三千部曲,给西平县的存粮带来了极大压力,逼得归义军不得不放弃西平县。 这些来自汝南的溃军,虽然不会给他所部的大军,造成粮秣压力,但会影响军心。 他可不会发勋章,压根没什么鼓舞士卒的手段。 只能硬生生安抚,这个安抚的过程会很长,溃卒肯定会影响全军士气。 这必然会让他之后的攻势受阻。 没有甲胄的士卒,完全就是累赘。 甚至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生生接着。 不然在这天寒地冻之中,这些溃卒只能等死。 他哪里背得起这种骂名? 至于刘雉儿将溃卒们放出城,是不是不顾其死活,有违仁义? 刘恪表示,这没毛病啊,将降卒给放了,让他们回去找故主,难道不算是仁义之举? 甲胄沉重,妨碍跑路,给他们直接卸下,难道还不够贴心? 蒲前光一边安抚着败卒,一边下令放缓行军速度。 现在知道汝南城已失,他也不急着行军了,这种天气下急行军,就是找罪受。 真搞不懂,那刘雉儿到底凭什么能急行军后,还奇袭汝南成功的,就离谱。 而且这也是给了刘雉儿带着归义军跑路的时间。 只要你跑了,我重新率军夺回汝南,也是大功一件。 至于追击,就还是让聂羌去追吧,他真累了。 三渡赤水他追着渡了两次,就快维持不住军纪了,追击也不是个好活儿! 而如果刘雉儿选择带着归义军硬守. “这次可不一样了。” 蒲前光双眼微米,西平县城墙下失去的,他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如果刘雉儿真当着归义军硬守汝南城,这次铁定没他好果子吃! 因为他现在,可不仅仅是带着大军,更有石周曷部、乞颜部的支援! “去告诉乞颜雍,等到我军在汝南城下安营扎寨,就可以着手组装那些新式霹雳车了。” 几天之后,蒲前光就带着大军,在汝南城下落了脚。 由于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蒲前光也没急着攻城,而是派出一员名唤阿里术的勇将,去城门前叫阵。 “你!出来呀!” “城关上的鼠辈,给爷滚下来!” “听说那刘雉儿的棋盘不错,敢下来与小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有能耐就驾着驴车出来,与我一战!!” 城头上的归义军倒是还好。 东胡将士们个个听得浑身一颤。 敢这么叫嚣,也就是阿里术这种脑容量不大的猛男了吧? 得亏是阿里术次次都是单骑叫阵,东胡将士们也乐得轻松自在。 不仅能体现阿里术的勇武与嚣张,更能进一步,激怒城头上的归义军。 自己的小命也能保住。 不然城头上突然落下一个留客桩,他们就得跟阿里术一起凉凉咯。 “这阿里术武艺平平,便是末将也能将之斩于马下啊!!” 城头上的臧礼倒是听得恼火,他认识阿里术,阿里术武艺稀疏平常。 即使是不以武艺见长的他,也能斗个上百回合。 “臧将军冷静些,东胡人就是想以言语相激,诱使我军出城。” 种轩急忙上前拦下。 “我知道。” 臧礼也是停止了动作,他当然知道这是诱他们出城,不过是做做姿态,表明自己的忠心罢了。 和皇帝跑了一路,他直接从大汉忠良跃升成死忠! 就算哪天败了,他不得不重新当起流寇,也一定要打出汉旗! 刘恪远望城外的一片肃然,看着叫阵的阿里术,也是道: “蒲前光兵马众多,我军兵马短缺,能守满城头已是有些吃紧,贸然出击,只会反受其困。” “纵然要出兵,也得等着援军。” 正面打,确实是打不过蒲前光所部,这一点毋庸置疑。 “援军?” 臧礼一时间摸不着头脑,闷声问道。 “巴尼汉所部,就是我们的援军!” “啊?” 这次连种轩也没反应过来。 听皇帝提及,才发现,按照敬道荣所说,理论上岳少谦除了敬道荣之外,还派出了巴尼汉这一路援军。 只是现在他们都拿下汝南城了,巴尼汉所部还没有半点音信,难道不是说明,没能突破蒲前部的封锁吗? 种轩心里固然清楚,巴尼汉和他一样,都是少年英杰,因为其南越土著的出身,尤其擅长山地作战。 麾下兵马,也大多是南越土著出身。 但问题在于,现在下雪了。 山林里寒凉,大雪封山,在这个气候之下,翻山越岭已经不是易事。 翻完之后,还得面对山下栅寨之中的东胡守军。 栅寨可不仅仅是防备归义军出逃,也能从另一面防备大汉的援军。 十天半个月的,没有巴尼汉的消息,十有八九就是突破失败。 岳少谦的两路支援,能来一路,就已经很不错了。 臧礼和种轩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臧礼不解问道: “陛下,巴将军当真能来吗?” 如果巴尼汉能来,打蒲前光所部一个措手不及,加上他们突然杀出城中,以及先一步展开布置的敬道荣。 确实有可能大胜一场,乃至于将蒲前光所部,直接剿灭。 但巴尼汉真有可能赶到吗? 不仅要面对东胡人的拦截,一路上的困难重重,就连目的地也不明了啊! 归义军这么一通走位,在消息闭塞的情况下,只怕就算是自己人,都很难相信,此时的归义军在汝南! 要是巴尼汉好不容易突破了封锁,结果赶到了西平 不过刘恪并不纠结这些小事,颔首笑道: “那是自然。” 他深深看了臧礼一眼,若有所指道: “就像相信你一样,朕相信每一个汉臣。” 臧礼一愣,一时间感动的无以复加,忠诚嘎嘎涨。 他一介流寇,又是降将,何德何能让皇帝如此信任有加? 刘恪说罢,便不做言语。 让种轩与臧礼守好城,又去看了眼吕奉父在汝南城中的讲学,便去往府衙中休息。 他当然相信巴尼汉。 巴尼汉是天生的特种将领,还是个人型变频空调,正适合这个局面。 而且当时巴尼汉还小的时候,刘恪就看过,统率可以自然成长到98。 这几乎是岳少谦之下的第一人,狄邯这些年一直统兵,只怕都有所不如。 纵然还没成长到巅峰,也不会差到哪儿。 敬道荣都能突破的封锁,最擅长于此的巴尼汉,没理由突不过来。 再说了,皇帝相信自己的臣子,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但刘恪也没打算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偶尔还是能开开小挂的。 【姓名:刘恪】 【年龄:24】 【统率:80;武力:71;智略:77;理政:65】 【正统:100】 昭武五年的他,已经24了。 各项能力相较于登基的时候,也有了十足的进步。 统率这方面,已经有了80点,相较于单骑入汝南的时候,涨了3点。 算得上二流将领。 这也是刘恪有自信带着归义军,从西平县一通走位,三渡汝水,再奇袭汝南的原因所在。 这个统率,加上自己的威望,以及足数的天命,统率一万出头的归义军,绰绰有余。 武力值只因为擒拿张定国、杀了侯万醒,而涨了1点。 其实武力这对刘恪,已经没啥太大意义了。 天命太多,他已经有各种开各种武力挂的方法,能玩出花儿来。 智略涨的倒是不错,刘恪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算计越来越多了,确实有所成长。 哪怕不鬼魅,也能有一个较为稳定的发挥。 重点来了。 【君威:2048】 刘恪自单骑入汝南之后,大半年都没抽过天命。 原因就在于,没有攻城略地,获取的君威数量着实不够多。 凭着臧礼、袁深,以及后方的萧元常,可能挖掘出来的各种人才。 再加上满怀英的【生态调查】、傅玄策【海上丝绸之路】,这两个大的政令。 也才涨到了一千五百多一点。 直到取下汝南城这个汝南郡的郡治之后,才算又添上了500。 按照定向抽取,有五成概率会歪来计算,足够他抽出一个准确的定向了。 而且刘恪这次还讲了一波玄学。 汝南,是光武皇帝进修魔法的地方。 虽然倒流河的碑,是他造假的。 但他也是诚心在祭拜着。 乃至于现在,床榻前一步,就是那方石碑。 可谓虔诚无比。 “系统,给我定向抽刘秀!!” 刘恪又对着石碑拜了拜,祖宗在上,多多保佑啊!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暌违已久的系统声传来。 刘恪慢慢睁眼,看向了天命栏。 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嘴唇微微张开,心跳加速,思绪混乱,大脑仿佛一片空白。 等他稍微缓过劲来,看了几眼石碑,然后揉了揉眼睛,又不确定地再次看向了天命栏。 再度确定之后,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只得强行压下心中激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终于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天命所归】 一发入魂。 去医院了,所以晚了,继续日万,争取九月份每天都能日万吧 (本章完) 第244章:快去请圣人陛下!!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当真是一发入魂? 刘恪在朦朦胧胧之间,再度确定了一遍天命。 【天命所归:亲朋死的越多,越得天地青睐,越容易触发异象】 确实是刘秀的天命。 刘秀最初在南阳起兵的时候,主要就是以南阳刘氏宗室子弟为主,当时被称作“舂陵军”。 这支“舂陵军”在小长安战役中,大败一场,几十人死于阵中,其中不仅有刘秀的族兄弟,还有他的二哥刘仲。 在这场败仗之后,刘秀往汝南跑路,进修魔法。 跑路的时候,碰见了二姐刘元,小妹刘伯姬。 二姐刘元没活下来了,三个女儿也死了。 只有小妹刘伯姬跟着刘秀一起,逃出生天。 这时候亲朋好友死够了,刘秀终于达到大魔导师的位阶。 后面就是赫赫有名的昆阳之战,大陨石术。 但陨星砸完了,他大哥又死了。 刘秀的大哥刘縯是个猛男,以其先祖刘邦为偶像,性格刚毅,慷慨大气,不喜农事,喜欢结交江湖英雄豪杰。 刘縯也是当初那支“舂陵军”的绝对领袖,后来和“绿林军”汇合之后,打了许多硬仗,威望极高。 包括但不限于,击败并斩杀新朝前队大夫酎阜、属正梁丘赐,击败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灭敌数万人,获得新军大量辎重等。 纵观其生平,应该能算个加强版的孙策。 但就是这样一个猛人,大陨石术过后,就死了。 直到刘秀称帝,兴复汉室,不仅堂表兄弟,宗族兄弟,死了一大堆,他的亲兄弟也全部殉难,亲姐妹,也只剩下大姐刘黄,跟小妹刘伯姬。 但即使活到这时候了,刘黄和刘伯姬的人生,也挺悲惨的。 先是对刘秀很好的大姐刘黄,早年丧夫,后来刘秀当了皇帝,牵头给她再嫁,对象是朝中重臣宋弘。 宋弘明白刘秀的意思,他起于微末,老婆的出身一般般,能娶皇帝的姐姐,这可是抱富婆的好机会。 但他不乐意,对原配不离不弃,然后就留下了“糟糠之妻”的典故。 刘黄就此遁入空门。 小妹刘伯姬要好一点,丈夫李通还活着,自己也在小长安之败,与汝南遁逃中,活了下来。 但丈夫李通所在的李氏,因为支持刘秀,被王莽疯狂打击报复。 李通在长安的家人全部被杀,在南阳的兄弟以及宗族六十多人,全部焚尸于闹市。 无愧于【天命所归】这个天命,亲朋死的越多,越得天地青睐。 刘恪觉得,能当皇帝的,多少都有点天煞孤星的天命。 天定帝命,贵不可言,一般命格当不起帝王的亲人,自然就死了。 说不准还能吸人命格的,亲人都寄了献祭以后,自己叠buff越来越猛,最后天命之子,流星坠营。 朱元璋也差不多,兄弟姐妹死了一箩筐,李世民 咳咳,再看看自己,兄弟死这么多,也怪不得他。 这么一看,刘秀这个【天命所归】的天命就很自然了,肯定跟他其他的天命有联动,自带克亲戚。 说不定就是天煞孤星,克亲、克友、克敌、克一切。 不过让刘恪很羡慕的一点是,不管刘秀前面有多克亲戚,有多天煞孤星。 后来硬是生生把天煞孤星打成了逆位命格,坐享天伦之乐。 这位爷确实是位面之子,临终前没有帝王家的尔虞我诈,只有病榻前老婆孩子的关切。 在帝王家很难见到。 至于帝王家经常见到的争权夺利,光武一朝也不是没发生过。 最典型的就是围绕着郭圣通与阴丽华两人,直接展开的宫斗。 但刘秀的做法相当让人意外。 郭圣通虽说最后被废了皇后之位,但结局并不算差。 她是中国古代唯一一个没有被打入冷宫,反而更受尊崇的废后,郭氏家族也没有遭到贬谪,反而全家升官进爵。 郭圣通被废,她儿子刘彊的太子位也不牢固,于是刘彊主动请辞。 废太子的命运往往比废后更凄惨,而废太子刘彊则成功地跳出这一定律,日子过得还不错,封地也富庶。 甚至在封地看管着他的官方人员,都是母族的郭氏族人。 直接被誉为最为温柔的宫斗,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失败者。 刘秀在里头的形象,是一个竭尽全力化解矛盾的家庭,一个慈爱的父亲,一个温柔的丈夫。 暗地里是怎么样,不好说,但至少明面上,确实是难得的圆满结局。 刘恪也不期待什么,自己宫中以后也能这么和谐,就不错了,但以【故剑情深】的天命,还真难说。 至于【天命所归】这个天命,理论上来说,确实是可以激发大陨石术的。 如果自己死的兄弟姐妹够多,指不定能修仙呢。 就是不知道具体得死几个兄弟。 不过问题不大,这属于非常手段,现在面对区区蒲前部兵马,也用不上。 后面有富裕的君威,和【死亡诅咒】这个同样带有异象,或是直接和已经强化多次的【济世安民】,合成一下,指不定更强。 “还剩一千君威,要不再抽一下老祖宗?” 这次抽天命直接开门红,【天命所归】给刘恪了一个大保底。 至少保证了他以后打仗,绝对不可能吃败仗。 哪怕真要败了,当场和手底下所有将士们结义,一同赴死。 而以他的驴车技术以及绕柱技术,肯定能撑到大陨石术发动。 就是多少有点耗兄弟。 而且刘恪确实很馋刘秀的一身天命。 刘秀身上,几乎没什么负面天命。 甚至于,还有一个刘恪特别眼馋的【一稻九穗】。 说的是刘秀出生的时候,一个稻谷,居然结出了九个穗子,而且每一株旱稻的高度,都比往年的要高出一尺左右。 这放在稻种不断改良的后世,挺普遍的。 但放在现在,妥妥的机械降神改进稻种,对粮产的提升极大,而且很稳定。 别人种田,得攀科技。 我种田,直接开挂。 “再来一次!单抽光武皇帝!!” 【叮!恭喜宿主已获得不可思议的天命,请自行查看!】 刘恪定眼一看,差点从榻上跌落下来。 【去衣驰走:脱掉衣服奔走时,泰然自若,无惧严寒】 这个天命相当抽象,而且是北齐文宣帝高洋的天命。 北齐这个王朝,刘恪听着就怕。 虽说各个皇帝,都有些能耐,但实实在在是祖传精神病。 就拿这个高洋来说吧,在位兴学校、劝农事、求贤才、修刑律、正礼仪。 一时间,北齐人才井喷,吏治清明。 对外连战连捷,对内政通人和。 俨然是当时三国并立时期,最强大的政权,高洋其人,也被誉为英雄天子。 但这人有毛病。 生平四大嗜好,果奔、好色、饮酒以及杀人。 池子能歪成这样,估计也和高洋的杀人嗜好有关。 高洋是夺位称帝,有天没事儿干,问着大臣,汉光武皇帝为什么能实现中兴大业呢? 大臣说,是因为当时王莽,没有把姓刘的杀干净。 高洋就嘎嘎乱杀,下诏将前朝宗室721人全部杀死,连婴儿也不放过。 甚至放纵士兵用长矛将婴儿挑起,扔向空中作乐。 你说你,好死不死提光武皇帝干什么,害我池子了。 刘恪心中叹息一声,饮酒、好色暂且不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抽出来。 现在这个【去衣驰走】,就是高洋的果奔爱好。 有史记载“隆冬酷寒,去衣驰走,从者不堪,帝居之自若”。 大冬天里,高洋跟毛子似的,别人都冻得不行,他愣是能在天寒地冻里,跟个没事人一样。 越脱越爽,越脱越兴奋。 再配合那饮酒的相关天命,估计灌完了能去找熊虎干架。 哪天黑熊进屋见着他,都得原地退走再关上门。 但这个天命着实. 忽而心中一阵鬼魅。 着实抽的不错啊! 歪不歪不重要,只要能用,且好用就行。 现在虽然比之前几天,雪小了许多,但依旧天寒地冻。 不正是这个天命发挥的时机吗? 只要能把蒲前光所部大军,给灭的一干二净,奔两下也不是不行。 “果然拜一拜老祖宗还是有用的,下次打到成都就定向抽皇叔.” —— 哐哐—— 此时,蒲前光的大营之中,已经组装起了十架霹雳车。 这些霹雳车,就是石周曷部、乞颜部、蒲前部三部联合的产物。 由乞颜部的乞颜雍作为大匠,进行设计开发,油擅长器械制造的石周曷部,提供大量工匠进行制造,最后则是由蒲前部的将士进行拼装组合使用。 “这乞颜雍,着实有些能耐。” 蒲前光看着眼前的霹雳车,赞不绝口。 蒲前部之中,也有霹雳车。 不过是一种抛石装置而已。 当初曹公在官渡的时候,跟袁绍相拒,刘晔献霹雳车之计,大破袁绍的弓弩兵,从而使得曹工在官渡得到据守之地。 因抛石时声音很大,所以命名为霹雳车。 乃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墨子》之中,也对抛石器械,有一定记载。 但是,乞颜雍搞出来的东西,和以往显然不同,是个加强版的。 霹雳车最初并没有这么强的稳定性,射程也不算远。 在雪地坑陷之中,更是难以推行。 但这乞颜雍设计的霹雳车,得到了极大改善。 其原因就在于,乞颜雍带来的青铜片簧,以及竹制弹簧。 类似弹簧的结构,自春秋时期就有,后世考古也发现过。 不过那时候应该是运用在箭矢上头,弹簧都比较小巧,也只是结构而已,还不一定有弹力。 但古人确实是知道弹力的,也是同一时间,春秋战国时期的《考工记》中,对弹力就有过一定论证。 经过这么长期的发展,这个位面之中,自然而然出现了一些相关应用。 而乞颜雍偶然想到,将这一结构,运用到战争器械之中。 试过几种材质之后,最后制作出了竹制弹簧,以及青铜片簧。 虽说耐用度不强,也就支撑起一场战事,属于消耗品。 但如果真能攻城成功,也算得上神物,合三个大部族的资源,这点损耗还是撑得住的。 听了蒲前光的称赞,乞颜雍默默不语,并不居功自傲。 他是乞颜部贵族,自幼博览群书,有巧思,且精熟历代典章制度,以及多种工艺技能。 但这些巧技,在他看来,不过是小道而已,平日里手上闲来,玩耍一番。 乞颜雍更擅长的,是城市规划,是水渠开凿,这些大工程。 大体上属于一个建筑师兼城镇规划师,做这些战争器械,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今日便可攻城了吧!” 蒲前光上去拍了拍霹雳车,这又粗又大的攻城器械,给了他极大信心。 如果当时攻打西平县的时候,有这等巨物,只怕是那刘雉儿,也不容易守。 我就在后头砸你城墙,抛你火油,你想怎么打? 拼尽全力扔出留客桩,可能有机会砸损一辆,可他们远不止有一辆霹雳车! 而你又能投出多少留客桩呢? 蒲前光抬头看了眼天气,雪已经停了,适合作战。 便直接下令出阵,让人将霹雳车推了出去,准备攻城。 打头的,还是阿里术单骑叫阵: “将军有言,尔等速速杀了刘雉儿,开城投降!” 种轩可不惯着他,一箭射了过去。 憋了两天,就等着阿里术疏忽的时候,突施冷箭。 他可不仅仅只有胆略啊! 阿里术猝不及防之下,被射中了臂膀,当即骇然,不断打马撤走。 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还暗箭伤人? 不过这时候,霹雳车也准备完毕。 城头上的归义军,盯着那十台高耸在东胡大军后方,宛如小山的霹雳车,面面相觑。 “这是.霹雳车??” “怎么会摆在那么远的地方?” “难道咱们,已经在霹雳车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咱们居高临下的弓箭,都射不了那么远吧?” 霹雳车的模样好认,行伍之人多少会对这种有名的攻城器械,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可印象中的霹雳车,不仅笨重,而且射程也不远。 怎么能在雪地之中展开,还在那么遥远的地方,组装开来呢? 城头上的臧礼、种轩,也是望向了霹雳车。 在西平县的时候,蒲前光可是已经被皇帝打的不敢攻城了。 如今面对城墙更高、更厚的汝南,居然敢主动来攻。 这霹雳车,莫非就是他依仗? 两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蒲前光之前面对西平县,都屯兵驻守不轻举妄动。 追击也没有像聂羌那般追的急,为人也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性子。 那霹雳车绝对不一般。 不过那么远的距离,已经不是归义军的弓箭能顾得上的了,想要拆毁霹雳车,只能主动出城进攻。 但归义军将士们如果野战,等同于送菜的。 因而他们虽然对霹雳车有些忌惮,也只能静静候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见招拆招了。 “动手。” 蒲前光见城头上没太大反应,也没有归义军将士有出城作战的念头,也不多做犹豫,下令霹雳车齐发。 “是!” 随着传令兵挥打出旗语,那一字排开的十架霹雳车,便如同巨兽一般,轰隆开动了起来。 将士们跳起,将牵引的绳索拉下,巨型石块被推入发射的竹篓里,然后便是七八个壮汉,开始牵引绳索。 嘎吱—— 吊杆在巨力之下扭曲,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 “放!” 随着一声令下,十台霹雳车同时发射。 轰隆轰隆—— 声如雷霆霹雳,十块巨石,冲天而起,在惯性之下,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飞向了汝南城头。 “这这怎么会??!” 面对飞来的巨石,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本能般的产生了畏惧之心。 东胡人的霹雳车,比他们想象之中的霹雳车,强的太多。 单单是这射程,就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预料到的了。 甚至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要么四散而逃,要么抱着脑袋缩在墙体之后 “再砸,再砸!!” 蒲前光再度下令,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瞬间,霹雳车再度发出轰鸣声,如同野兽的咆哮,震撼着周围。 就连东胡将士们也有些意外,新式霹雳车竟然这么好使,在这么远的距离,就能轰击城墙?! 一时间士气高涨,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那几块被霹雳车抛出的巨石。 那几块巨石,如同山岳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向汝南城头飞去。 速度之快,势头之足,几乎让人无法挪开视线。 轰隆轰隆—— 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如同雷霆一般震撼人心。 汝南城头上一片沙尘,守军四散开来。 “漂亮!!” 蒲前光忍不住大吼,这次攻城很轻松,有新式霹雳车在,哪怕那刘雉儿再怎么神勇难挡,也无法逆天! 这可是聚集了三部智慧的产物,一人之力怎可相抵! “准头差了一些。” “汝南的城墙结构” 乞颜雍虽然不太在意霹雳车,但也聚精会神的看着。 霹雳车的准头确实很差,十块巨石齐发,只有四块,是实实在在落在了城头上,对守城的将士造成了杀伤。 其他的石块要么砸在了城墙上,要么直接飞进了城中。 不过这不妨碍他的研究。 他想看看,在新式霹雳车的轰击之下,汝南城墙能抵挡多久。 这能给他提供足够的实践经验,以便之后对城墙解构、城池布局进行进一步的改造。 他老早就想砸几座城搞研究了,无奈没机会,现在正好。 东胡将士们在霹雳车的鼓舞之下,士气如虹,仿佛城破只在须臾之间。 反观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们,他们的处境并不乐观。 虽然落在城头上的巨石并不多,但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真要砸中了人,威力也当真可怖,直接当场身亡。 而且以这些归义军将士们来看,东胡人这样的进攻,能维持很久。 他们不会出城主动进攻,那么就对霹雳车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石头到处都有,只要东胡将士们轮替投石、搬运,昼夜不停的砸,似乎也不是事儿。 他们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块巨石从天而降,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阳,是否还能照常升起。 “这蒲前光,哪里弄来的霹雳车!” 臧礼猛然拍打着面前的城墙,他在蒲前部的时候,可从没听说过,部族之中还有这等攻城利器啊! 仅仅只是几块天降巨石,就将城头弄得混乱不堪,纵然是他这种将军,也是狼狈无比,只能躲藏。 “应当是石周曷部的技术,他们向来擅长此道。” 种轩猜到一些端倪,但着实没什么应对之策。 眼见着又是一堆巨石飞来,只得大呼道: “快躲开!” 接下来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巨石,投上城头。 好在准确度都挺随缘的,有时候甚至能全部落空。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骇人。 就跟刘恪在西平县时的大力出奇迹一样,能极大的打击士气。 城外的东胡将士们看着,出了一口恶气。 汉军只需要跟着汉帝冲锋,就能轻易杀敌,痛打落水狗斩获功勋。 如今,他们也隐隐能体验到这种感觉了! 蒲前光坐在马上,并未有因为一时的优势而得以,而是眯着眼,不断盯着城头的动向。 最难以应付的刘雉儿还未登上城头,现在还不是攻城最艰难的时刻。 十架新式投石机,能否敌得过一人之力,还需再观望一二。 又是数块巨石落下。 其中一块儿,就落在种轩旁边。 石砾飞溅,沙尘起扬,给他脑瓜子震得嗡嗡的。 他有心想带人冲出去摧毁霹雳车,但被臧礼拦了下来。 与其同时,一块儿巨石落在两人身侧,两人同时站不稳身子,一个趔趄,跌在了墙角下。 两人不约而同的昂起头,齐声喝道: “快去请陛下!!!” 将士们闻令而动,立时便有人下了城头,飞身去往府衙禀报。 刘恪一直在府衙里休息,无论是守西平还是三渡汝水乃至于奇袭汝南,他都是主将,心力耗费不少,蒲前光一直不攻,他自然选择养精蓄锐。 听闻蒲前光突然展开了猛攻,便立即赶来,而后便看到了眼前霹雳车一通乱砸。 “此小道尔,上酒菜!” 他不慌不忙的让人备上酒****咧咧坐到了城头上。 而这时,霹雳车的攻势,也为之一停。 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们,不由得士气大振。 皇帝就是牛逼,一上城头,宴席摆开,对面的霹雳车都不敢砸了! 等会儿再跟着过去混杯酒暖暖身子,这天寒地冻的,还在巨石猛砸之下,守城可不容易! “怎么回事?” 蒲前光的眉头缓缓皱起,他可没有下令让霹雳车暂缓攻势啊! 这霹雳车可就是专门拿来对付刘雉儿的,管他是谁,难道还能在这巨石抛砸之下,全身而退? “簧片和竹簧有点撑不住了。” 乞颜雍摊了摊手,这样的局面是可以预料到的。 青铜簧片和竹制弹簧,本来是他用来改造车驾的。 他也是听说汉帝驴车神勇,才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用在车驾上可以,但如果用在霹雳车这种大型攻城器械上,就有些吃力了。 再加上蒲前光的攻势根本没停过,给簧片带来的负担极大,自然而然得缓上一缓。 不然这一仗打到一半,就没有霹雳车可用了。 “这样啊” 蒲前光皱了皱眉,之前乞颜雍确实跟他说过,不能一直维持强攻。 他属于是久败之下突然占了上风,一时得势后,有些急了。 “稍微缓一缓,将巨石换成桐油,可以继续维持攻势。” 而此时乞颜雍也说出了应对之法,只要减轻负担就行了。 桐油没有巨石那么沉,还是能多撑一阵的。 就是军中桐油不算多。 “这样的话.” 乞颜雍稍作思索,往城头酒席间的歌舞升平看了眼,格外牙痒痒,立即下令道: “换桐油!” 军中的桐油确实不多,多是用来养护甲胄、兵刃、霹雳车所备。 好在现在归义军被他们堵在了汝南,去周围郡县调用一些物资,攻势也能续上。 而且还有随时能够赶来的聂羌。 蒲前光对聂羌心服口服,尤其是在八百破十万之后,更是公认的蒲前部第一大将。 有聂羌作为后续支援力量,他就更加没有负担。 “不太对啊.我怎么攻城还得想着支援。” 蒲前光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自己的思维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他是攻城一方,明明有了霹雳车之后,他们大占上风,归义军将士格外狼狈。 自己怎么就突然想起了援军的事情? 难道是那刘雉儿登城了? “快,投掷桐油罐!” 蒲前光赶紧将脑中的杂念抛出,继续攻城。 不管如何,先维持攻势,鼓舞一下士气。 而且军中虽然桐油短缺,但着了火了桐油罐,比之巨石的杀伤力,甚至还要强出一些。 巨石只能砸人,声势倒是足了,准头太差,攻击范围有限。 火桐油则不然,很容易引起大火,一旦火势成型,甚至他们可以借势强攻! 东胡将士们在蒲前光的指挥下,调整起霹雳车。 桐油确实不重,用罐子承装,再用霹雳车抛射,对青铜片簧和竹制弹簧的负担都很小。 按照乞颜雍的估计,如果只发射桐油罐的话,霹雳车甚至可以保持一天一夜的不断轰击。 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们,因为霹雳车的停顿,刚刚松了一口气。 有人以为是因为皇帝登城,东胡人怕了,所以要撤走。 便当即站起身来。 可冷不防一个被点燃的桐油罐飞了过来。 罐子碎裂,火势吞没了这一片区域。 “快,灭火!!!” 日万失败,差两千多,还好前天更了一万二,明天继续尝试日万吧 (本章完) 第245章:哥们儿,借个火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桐油罐在落地的瞬间,纷纷爆裂开来,窜一股股滚热的火焰。 火光映照之下,周围的一切,都被染上了炽热的色彩。 火焰如同一头野兽,凶猛地向四周蔓延,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啊!!” 一阵阵的惊呼声,随着一个接一个的桐油罐,被投上城头,火舌此起彼伏。 刘恪摇了摇头。 归义军到底还是和他相处少了,被烧的经验,不怎么丰富。 平日里大多数时间,打着的也是归义军的旗帜,而非汉旗,火德不够充沛。 居然在这种小火苗之下,就惊慌失措了。 要是换成大汉的正规军,一次才发射十个的破桐油罐,根本烧不起来。 而在刘恪摇头叹息之间,几个桐油罐,竟是朝着他所在的宴席之间,快速飞来。 刘恪啼笑皆非。 也不知是准头差了打歪了,还是东胡人气不过,专门朝着他打。 不过结果很显然,徒劳而已。 砰—— 桐油罐砰然诈开。 刘恪没什么反应,倒是将他身边上菜的侍者小童,吓得一跳,连连后退。 连归义军将士,都在这样的火焰延烧之下,惊慌失措,区区小童,又怎能讨得了好? “有朕在,别慌。” 刘恪起身挡在小童身前,宽慰一二。 他又望了眼席间那微不足道的火势,伸手虚空捻了捻,笑着道: “现在吹的是西南风,且火势偏小,城头上堆积的杂物不多,天气严寒,较为干燥” 【六丁神火】这个合成天命在手,没有人比他更懂放火! 而后刘恪一回头,对着小童吩咐道: “你往西南方向走七步,在靠近墙头三尺的地方停下。” 那小童战战兢兢的走到墙头,皇帝的意思是说,这里比较安全? 嗖—— 陡然一阵火焰窜了出来,眼前那一抹爆开的红光,险些让他跌落城头。 诶.? 可等到小童回过神之后,竟发现那丛火焰,愣是没能烧过来。 而且就像是皇帝所说的那样,停止了继续蔓延,且愈来愈弱。 “不错,就是这,小火而已,正好暖暖手。” 远处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这” 小童试探着伸手,往火焰边上靠去。 别说,天寒地冻的城头上,能这么烤火,还真挺暖和的。 “愣着干啥,烤啊!” 刘恪又唤来一个小童,将准备好的生肉,用箭矢一串,送了过去。 席间大多是烹煮,现在有东胡人送的免费桐油,正好换换口味。 也就是桐油燃烧的味道有些难闻,但战场上嘛,也就不计较这些小细节了。 刘恪吃着烤肉,又往城外望了眼。 霹雳车投掷的第一波桐油罐已经结束,稍有喘息之机。 他让小童将剩下的烤肉分了分: “给城头上的将士们都送去,安抚一二。” 打仗打的就是一个士气,如果被桐油罐烧没了士气,这仗赢得可能还有点吃力。 归义军得在桐油罐之下多坚持一阵子,多扛扛烧,不耐烧怎么当汉军? 乐顺取夷陵的时候都火烧七百里了,这才哪儿到哪儿? “必胜!必胜!必胜!” 城外的东胡士卒,一时间没看得城头上的动作。 只见着桐油罐被抛到了城头,燃起一阵阵大火,便已经是个个情绪高涨。 抛掷巨石都能让城头上混乱一时,何况是威力更大,攻势更猛烈的桐油罐呢? 这些东胡将士,都是跟着蒲前光连吃败仗的老卒。 早在归义军五十骑在他们老巢放火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烧是吧? 看看谁更烧! 只是下一刻,城头上那惊慌无比的喊叫声停止了。 也没听见更进一步的惨叫声。 反而隐隐约约,能闻到一阵阵肉香味,但又伴着桐油燃烧后,那刺鼻的气息。 又臭又香的。 寻常士卒们看不太清,坐在高头大马上,又在中军一直指挥作战的蒲前光,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已是面色铁青。 蒲前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城头。 心里全然不是个滋味儿。 明明刚才只靠着巨石,都将归义军将士们给打击的不轻,乃至于种轩这种胆略、武艺极为出色的将领,都不敢出城。 甚至连那勇不可当的吕奉父,都不敢登城。 小人一般的叛将臧礼,就更不必多提。 可在明显威力更强的桐油罐之下,竟是除了一时慌乱之外,并没有造成任何有效伤害。 在他想象之中,归义军将士身处火焰之中,灼热难忍,浑身散发着肉香味,栽落城头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也不能这么说,他其实是猜中了一点的。 比如城头上的肉香味,这个没毛病,确实有。 归义军将士们除了第一时间少有混乱之外,后面就在刘恪打出的旗语之下,纷纷奔走。 或是靠着尘土减弱火势,或是以杂物改变火势走向,又或是索性将自家的桐油用上,加一把火。 各种各样的操作都有,就是不灭火。 始终让火势,处于一个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胆子大点的,学着刘恪烤点什么吃。 胆子小点的,也敢伸手烤火。 肉香味就这么传出来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嚣张,不把桐油罐子和霹雳车放在眼里。 要说安全吧,其实也不算挺安全。 毕竟总会有来不及控制,或是直接砸中的。 比如一个桐油罐,直接抛落在某个归义军将士身上。 但在城头上这么轻松写意,就跟烧烤小摊儿一样的氛围下,着实起不了什么作用。 归义军将士士气正在逐渐提升,也不怎么怕火。 弟兄们被烧着了,跟上去踩几脚灭了呗。 这是很合理的,火灾之中最可怕的,并不是火,而是慌乱的人。 蒲前光心里是没滋味,可归义军在城头上吃得滋滋有味。 他心头一阵绞痛,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四个字。 “欺人太甚.” 蒲前光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只能死死盯着城头。 霹雳车都出来了,结果没能立下功绩。 反倒让汉帝一通炙烤,直接把士气拉了回来。 就这么鸣金收兵,又显得很狼狈。 现在将士们还看不出什么端倪,一旦收兵,只怕都会知道战事不利。 他们几乎算是手段尽出,换做寻常城池,又是新式霹雳车,又是巨石、桐油罐,早就能杀上城头了。 这次他甚至都没打算杀上城头,只是退而求其次,想要打击士气,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可反观归义军,虽然没有预料到新式霹雳车的出现,但也守住了汝南。 在扛过巨石,又成功应付了桐油罐之后,更加有了信心。 其实在那刘雉儿在城头大摆宴席的时候,归义军军中士气就已经大涨了。 而后更是在桐油烤肉之中,吃了个满嘴流油热血沸腾。 还能看着霹雳车的强大冲击力,来助助兴。 心中的阴霾跟着城头上的积雪,一同化了个干净。 “鸣金.” 蒲前光还是下令鸣金收兵。 个人颜面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反正他攻城失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希望将士们能早点适应。 继续这么打,徒耗桐油,还给归义军取暖,更让人不爽。 东胡撤军,笨重的霹雳车,在有了片簧、竹簧之后,也不怎么怕雪坑、洼地,很容易便能原路推回营中。 城头上的刘恪,看得羡慕无比。 其实他还是很惊讶的,东胡人竟然能拿出这种攻城利器。 霹雳车的射程不仅远,而且还能频繁发射,来去自如。 肯定作出了针对性的改进。 如果把他放到蒲前光的位置上,汝南城早就攻破了。 不仅能投巨石、桐油罐,还能投东胡人啊! 一个个东胡人往城头上砸,高高挂天上,砸个七八天就能成生物战了。 “到底这还是东胡人的优势啊.” 刘恪明白,东胡人现在就是人多、地盘广。 所以他虽然有一些攀科技的想法,但一直没有付诸于实践。 只让耿三吉对一些不得不提升性能的军械,进行了改进。 主要就是怕他这边刚弄出来个新活儿,东胡那边直接仿制了。 东胡八部的匠人肯定比大汉的匠人多,无论是量产还是改进,都更有优势。 乃至于玉米、红薯种在吕宋,也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损耗自家地力,也是考虑到东胡人一旦发现其中奥妙,很容易就铺展开来。 不过现在一想,其实也不是不能多加改进一番。 东胡人抄,抄的是科技。 源头在他这儿。 而且刘恪一身是挂,这次更是入手了一个【天命所归】。 真的打不过了,噶百八十个斗鸡遛鸟的宗室,扔大陨石术就是。 而如果打过了 刘恪望向那不断回撤的霹雳车,有几分眼馋。 很显然,过不了多久,这些霹雳车就要和之前的铁滑车一样,来到自己手中了。 【海贼王】和【巴巴里王国】这两个海贼相关天命,虽然被他拿去合成了【自由贸易】。 但不得不说,这种特别好使的拿来主义,还是挺深入人心的。 东胡人抄设计图是吧? 成,等你们做好了,我直接来抢成品。 不只是抢,还能走私,刘恪还有个【贼王八】的天命,对走私贩卖很有心得。 东胡人抢到设计图,或是仿制成功,然后大规模量产,在获得成就感的同时,也对抗汉更有自信。 而刘恪和大汉,也省下了制作、量产、运输的人力物力,获得了新式装备。 虽然是二手的,但创业初期也不必太嫌弃,能用就行,大不了等用到快报废了,三手转卖给海外诸国。 简直是双赢! 这时候,蒲前光已经带着大军,撤回到了营中。 这次攻城,除了因为有一个小卒,在装载巨石时,不小心被砸到了。 其实算得上零伤亡。 毕竟霹雳车在城头上归义军的射程范围之外,无论是敬道荣还是种轩,也都没有带着兵马杀出来。 两军根本没有交战,自然没有伤亡。 甚至可以说,被巨石、桐油罐猛攻的归义军将士,死伤起码有数百。 如果只是以战损比来说,蒲前光这次,算得上大胜。 但打仗不仅仅是看战损比,而且几乎零战损的东胡大军这边,士气较于白天,着实有些低迷。 所有将士们都抱以最大期望的霹雳车,已经成了无用功。 而且不仅如此,要真是一个不胜不败的平局,也就罢了。 可反而还帮助归义军取暖、烤火,化了城头积雪。 这和几百年前,那为人津津乐道的草船借箭,有些相似。 属于烤肉借火。 被借的这一方,哪怕没有什么兵员上的损失,着实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被恶心的不轻。 “将军,吃些东西吧。” 蒲前光回营后,就将自己关在中军大帐里头,躺在榻上。 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乞颜雍觉得这么下去也不行,两军都还未交战,你一个主将这么精神不振,会更加影响军心。 反正他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 无论这一仗是胜还是败,都和他没太大关系。 他又不是将军,就是个随军的文人、匠人。 这一仗让他都对霹雳车的各项数据有了一个全新的体验,对汝南城城墙的优劣,也有了些了解,收获已经足够多了。 至于乞颜金瀚交给他的任务,他也完成的很好。 霹雳车不是挺管用么?那声势,那射程,嘎嘎猛。 可谁知道汉帝是不可燃物,这他是也没办法啊! 蒲前光刚想把人喝退,见着是乞颜雍,便还是留了几分面子。 听乞颜雍特意劝导了一番后,蒲前光也想开了。 没有损兵折将就算成功,反正归义军在汝南城里,跑也跑不了。 再等着聂羌过来,多想想办法就是,先把当前的局面稳住。 蒲前光将乞颜雍提来的食盒打开,一边开盒,还一边调笑着: “你虽然是东胡人,但身上的礼节,竟也是学着汉人那一套,还弄了个食盒。” “倒是正合了汗王的胡汉应和,不如转投我蒲前部如何?” 蒲前光透露出几分招揽之意,虽说三部联合,但也未必能做到彻彻底底的亲密无间,现在是因为抗汉而联合到一起,谁知道后面又会因为什么而分开来呢? 这次虽然失利,但罪不在霹雳车,他对乞颜雍的能力,还是极为认可的。 而这胡汉应和就是夷狄应和,不过在蒲前光这种东胡人口中,肯定不可能说出夷狄二字。 “哈哈哈!” 乞颜雍只是打着哈哈,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匕首,往食盒里一捅,便扎着一块儿肉,放到嘴边: “哪有的事,将军,大口吃肉!” 这时候乞颜雍倒是露出了东胡人洒脱豪迈的性子,早些年还在纵横草原的东胡人,就是这么吃肉的。 直接用匕首插着肉块,在火上烤烤就能吃。 啊? 烤肉? 蒲前光一愣,没想到食盒里,居然是烤肉。 不知怎么,看着那香喷喷的大肉块时,胃中一阵翻腾,喉头也变得一紧。 心中一阵恶心,他试图抑制住那股感觉,但是,当他看着食盒中的烤肉,看着乞颜雍匕首上的烤肉时,还是没能忍住。 呕呕—— 他胃部剧烈收缩,一阵干呕。 蒲前光匆忙地转身,试图避开那块烤肉,身体都弯成了弧度,右手紧紧捂住嘴巴,以免自己会吐出来。 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眼睛紧闭,眉头紧锁。 可下一刻,他捂都捂不住了,身体猛地向前一冲,狂吐不止。 食物的残渣、胆汁,吐了一地,乃至于从鼻子中,喷了出来。 蒲前光脚步一阵虚浮,周围像是一静,视线都变得模糊。 最终,他直接身体无力地,瘫软在了那摊呕吐物上。 乞颜雍猝不及防之下,被溅了半个身子,匕首上的烤肉自然也没能幸免,他还差点吃下去。 得亏刚才没来得及张嘴。 乞颜雍: 不是,我这也妹下毒啊! 甚至你吃都没吃! 咱也不姓石周曷,肉也挺正常的,香着呢! 你要不是将军,哪能吃得上烤肉?! “将军.” 乞颜雍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蒲前光,以及那幽幽传来,让人不适的恶心味儿,大有一匕首把蒲前光捅死的冲动。 但最后还是收了手,问询了一二。 蒲前光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甚至吐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轻松了许多,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这样下去,也是破不开汝南城防的,还是要想办法,把归义军引出来。” “归义军将士的战斗力不足,论及野战,绝对不如我军。” 乞颜雍一脸难色,帐中这个味道,咱就先别说了呗? 不过蒲前光确实说的有几分道理,归义军将士只是依托城墙守着,他们想要攻城,必然付出大量死伤,还不一定能攻下。 但如果将攻城战转化为野战,就容易得多。 归义军不是正规汉军,战阵有所疏漏,悍勇程度也不如,而且人数太少了。 只要野战,他们手中的大军,轻而易举就能灭掉归义军。 但人家就是不出来,能有什么办法? 乞颜雍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隐隐靠近帐门,有些风透进来,整个人好受了许多: “将军说的不错。” “霹雳车虽然仍旧能够投掷巨石,造成一定杀伤,但无法持续投石,后续的桐油罐又不足以保持优势。” “过个几天,归义军将士慢慢适应之后,甚至可能连投掷巨石,也不会对城头造成什么影响。” “而且依我对汝南城墙与投石力度的测算,十架霹雳车并不足以在汝南城墙上,打开一个足够我军攻入的口子。” “嗯,本将也知道,不能对霹雳车太过指望。” 蒲前光嘴角扯了扯,最指望霹雳车的就是他了,但现在也不能承认。 “你帮本将修书一封,就说本将在汝南城下,已经吃了一场失利。” 不过他倒是能坦然承认失利,让聂羌来的再快一点。 这破仗,他是不想打了。 “聂羌吗?” 乞颜雍来到汝南之后,屡屡听闻聂羌大名。 八百破十万,着实太夸张了,但即便排除一些夸张的描述,也定然是世间罕有的名将。 至少聂羌在,再加上蒲前光,配合霹雳车的投石猛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拿不下汝南城,也能将归义军围死在汝南之中。 除非归义军还有援军。 不过不可能,他们都被汉帝三渡汝水的操作给秀死了,两路兵马,其中还有精锐骑兵,竟然追了十天半个月,愣是追丢了。 他们在自己的地盘里,都无法预测汉帝与归义军的行动,所谓的汉军援军,凭什么会知道归义军在汝南? 要知道沿途消息都被封锁了,十面埋伏就是干这个的,而归义军一直跑路,更是没机会放出信使。 而且那所谓的援军,都不一定能突破蒲前部大军的封锁。 到现在,也不过是被他们刻意放走,去吃粮食的敬道荣所部三千兵马,突破了封锁而已。 就这,敬道荣还得在突破之后,被聂羌打得硬吃一场大败,只能空耗粮草。 见乞颜雍没什么动静,躺在呕吐物中的蒲前光努了努嘴,催促道: “快些去,记住,写完之后,要派快马,同时告知将士们,聂羌很快就会到。” “知道了。” 见没有要多吩咐的了,乞颜雍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大帐。 呼—— 蒲前光吐出一口浊气,嘴中带着酸味儿。 他也不顾现在自己的狼狈模样,大大方方的舒开四肢,只想要更加放松一些。 同时眼中留下了委屈的泪水。 —— 汝南城内,刘恪带着种轩、臧礼、敬道荣等人,安抚着将士们。 勋章自然没有发。 不过受伤的帮忙包扎一下,心有余悸的安抚一下,怯战发抖的鼓励一下,还是可以的。 对了,还有烤鸭。 城外不是有个大水塘么,之前原汝南守军还在里头养鸭子。 这次东胡人的霹雳车投桐油罐,鸭子们可就惨咯。 落到池塘边上的桐油罐,直接点燃了周围的枯草,顿时就产生了一顿美食。 虽然在烤制之前没有剃毛,也没有放血。 但这个年头,有得肉味儿,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难能可贵的是,这是东胡人给他们烤制的。 就是吃的一个自信! 刘恪稍微安抚将士们后,便和几个将领说道: “东胡人的新式霹雳车确实厉害,你们可以研究研究怎么用,之后拿去打襄阳。” “襄阳城里不是还有投石砲吗,咱们这回也有好东西用了。” “此外,这次之后,东胡人可能不会再用桐油罐攻城了,虽说能造成一定杀伤,但效率很低,而且无法打击我军士气。” “加之桐油较为珍贵,即使是蒲前光调度周围郡县,一时间也筹集不了多少。” “后续如果蒲前光再度攻城,应该还是以霹雳车投掷巨石为主,朕稍微看了看,巨石虽然比桐油罐麻烦一些,但无法对城池造成影响。” “汝南城还是能够固守的。” “有陛下在,汝南城自然不会有失。” 种轩先是赞了一声,皇帝在霹雳车之下,力挽狂澜,无人能比。 别说自己了,就算换成汉军之中名声在外的名将狄邯、岳少谦,只怕都得在霹雳车的桐油罐之下,吃上一阵苦头。 但皇帝当真无愧于大汉天子之名,火德充沛,不仅懂得放火,也懂得别人如何放火。 甚至只是旗语,就能指挥着将士,将火势控制住,玩弄于鼓掌之间,当真恐怖如斯。 不过还是和西平县一样的问题。 “陛下,只是末将听吕主薄提及,汝南城中的粮秣,撑不了多久。” “嗯,朕知道。” 刘恪颔首。 粮秣是硬伤。 汝南城本来就不是屯粮之地,全翼设下十面埋伏之计,将大股兵马布置在豫州,在汝水以北,肯定要把粮食屯在前线,而不是汝南。 就算汝南是郡治所在,也一样。 城中的存粮本就只够两月之用,而且还有一些疏漏的东胡人搞事情,少了一部分。 白天敬道荣没在城头上,就是因为得一直带着人,搜罗汝南城内一些藏起来的原守军。 不得不说,全翼确实智谋不在刘宾之下,还留了这一手,虽然只是一些小骚扰,但也让人有些头疼。 不过即使是知道粮秣危机,刘恪也不在意: “吕主薄不是又去讲学了吗?” “汝南和西平县不同,汝南多有富户。” “那么家中到了学龄的孩童,也就更多。” “不乐意上学的,想当文盲的,都很有碍教育普及,这可不合圣人的教化之道。” “还有那些不想送束脩的,没条件不送就算了,有条件也不送,这不是有违孔圣的传统美德吗?” “无才无德之辈,就连东胡人都痛恨。” “专门用霹雳车装着桐油罐,往他们家里扔,也很正常吧?” 众将面面相觑。 这. 这. 这还真有道理。 霹雳车有这个射程,如果东胡人见到桐油罐无法对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造成杀伤,转而借用霹雳车的超远射程,对城内进行破坏,制造恐慌,也不失为一种战术。 而且蒲前部向来致力于夷狄应和,便是胡人,也应当接受汉人文化,对不尊师重道的无才无德之人,自然也会痛恨无比。 如此一来,顿时心中就有了底。 苦一苦世家,骂名东胡人来担。 这么看,粮食还是很够用的。 “不过倒也不急。” 刘恪忽而话音一转,道: “三日之后,东胡人来攻城,朕便带着全军将士,出城迎敌。” “若是东胡人不来攻城,朕就带着一万两千归义军将士,直接杀往东胡大营。” 啊? 众将这时候倒是愣住了。 你要说,这是一种安慰将士,鼓舞士气的手段,那很正常,三日之后又三日,就这么撑下来了。 可听皇帝这意思,是认真的啊! 明明守城有优势,竟然想出城作战? 而且好像也不是什么奇袭,或是用计埋伏。 就是打算正面硬碰硬? 与众将的愣神截然不同,刘恪一脸傲然,自信满满: “守西平是守,守汝南还是守。” “如果只是为了守城,朕为何还要弃了西平,三渡汝水,雪夜袭汝南?” (本章完) 第246章:岂曰无衣?这是真无衣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放弃西平守汝南,当然是因为汝南更好守啊! 无论是种轩还是臧礼,都觉得理所应当。 强攻? 看看东胡人的新式霹雳车受挫就知道。 如果是西平县的小土墙,就算皇帝再怎么神勇,能拦住东胡将士们,也拦不住霹雳车轰墙。 轰不了多久,城墙就得全都塌了。 没了城,西平就算有粮,也守不住的。 反观汝南就不同。 汝南的城墙,不仅能抗住霹雳车的巨石,给他们足够修缮城墙,加固城防的时间。 甚至在门口,还有着护城河,和护城鸭子。 护城河能拦截敌军,阻拦各种大型攻城器械。 护城鸭,则能填饱自己的肚子,提升守军战斗力。 都是守城利器。 再加上汝南之中,有着比西平县更多的世家豪族。 这就意味着,有更多人听吕奉父讲学,更多的门板,更多的屯粮。 完全可以守到天荒地老。 种轩思索再三,要出城打他也敢,但现在显然没到不得不出城的时候,于是依然劝道: “陛下,归义军兵少,将士们战斗力不足,东胡人兵多将广,且又擅长野战。” “敌强我弱,着实不应该主动出击啊!” 不仅是军中将领,估计大多数归义军将士,也没想过出城野战。 守住城池,就已经是大功一件,算是打开了汝南郡的局面,深深插入了一颗钉子,何必冒险呢? 皇帝完全能单骑走人,去荆州主持大局,反正也没人追的上他的驴车,怎么来怎么走,无人能挡。 剩下的种轩、臧礼、敬道荣、吕奉父,这几个人文武兼备,加上意志力坚强最适合守城的归义军将士,以及汝南城中的各种补给物资,全力固守之下,应当也能守住汝南。 “敌强,我弱?” 刘恪忽而一声轻笑,将双手抬起,攒成拳。 两只拳头撞在一起,右拳发力,无力的左拳,便渐渐被推到一边: “这又是孰强孰弱呢?” “当然是右边!” 敬道荣无比自信的声音传来。 刘恪一笑,左拳发力,将右拳反推了回去。 “那现在呢?” 敬道荣很是耿直,不假思索,瞬间改口: “那就是左边。” 刘恪放下了拳头,语重心长道: “决定强弱的,并非是拳头大小,而是所投入的力量。” “这” 种轩、臧礼有些明悟,但对主动出击,还是不太支持。 刘恪直接乾纲独断,叮嘱自信单枪匹马都能干掉东胡大军的敬道荣: “你继续按照朕之前的吩咐去做吧。” “末将遵命!” 敬道荣昂首挺胸,他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可他从来都不懂“怂”是什么玩意,当即就开始行动。 谁听到咱零陵上将的名号,不颤上一颤? 时间一天天过去,聂羌也赶到了汝南城下。 只不过聂羌不擅长攻城,更精于骑兵野战,也对汝南城没什么好办法。 但聂羌没败过,也比蒲前光的心态好多了,见着蒲前光被打没了心气,当即就接管了大军的指挥。 领兵尝试了几次攻城。 先是一如既往的,让阿里术跑到城头下,叫嚣一番。 再用霹雳车招呼上巨石。 不过有了一定经验值后,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明显都有了防备。 看霹雳车装入巨石,就立刻靠到了墙边缘的地方,就连兵阑和战鼓,都放到了内侧,还分出人手去保护了大旗。 七八轮巨石飞上去,除却砸死个把将士之外,收获平平。 “果然不太好打。” 聂羌见着霹雳车不凑效,也并不苦恼,面沉如水,十分冷静: “既然蒲前将军说过,强攻难以破城,桐油罐也造不成什么影响,霹雳车又不能频繁投掷巨石。” “那就换一换。” 聂羌虽然骁勇无比,还敢带着八百人冲十万大军,但并非是个鲁莽之人,也没有头铁不信蒲前光的话,去刻意试探一番。 他只是唤人送来几个罐子,一声令下: “投!” 只见霹雳车嘎吱巨响之下,再次投掷出几个罐子。 “桐油嘛,不怕的!” 归义军将士们都是一阵嬉笑,又有人去府衙中请皇帝。 接下来又可以烤火咯! 但这一次,坛子在城头上砸开后,并没有窜起火舌。 而是四溅出粘稠之物。 一名被溅了一身的将士,下意识往身上拍了拍。 只觉得手上一阵黏糊,抓起一把,看两眼闻了闻,当即一阵干呕。 “金、金汁儿” “呕——” 就连种轩都翻起了白眼,臧礼更是被溅了半个身子,气的骂骂咧咧。 金汁这东西,一般都是守城用,从城头往城下一抛,那味儿就叫一个地道。 没想到聂羌有了霹雳车之后,竟然还能用在攻城里。 虽说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就连刚到城头准备设宴的刘恪,都惊呆了。 这宴会开不了。 居然被克制了。 他可没有晋景公的天命,真不能在这个场景之下,还大快朵颐。 而且【鸿门宴】是让他不受伤,并非是不受辱。 万一吃着吃着,一个金汁坛炸在身边,给他溅了一身,甚至往手上的吃食上溅,那可真吃了屎了。 而且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将士们肯定也不敢城头烤肉了,士气也会受到一定打击。 “这个聂羌,当真有几分能耐啊” 刘恪不自觉摇了摇头,哪怕聂羌不擅长攻城,也能想出这种办法。 居然有点空中飞人的雏形,这金汁抛得多了,其实也能形成生物战。 那其人更擅长的骑兵野战呢? “居然有用??” 脸色苍白的蒲前光,看见这一幕,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许多,更是心生佩服。 聂羌刚来,就一改颓势,这么一看,总算有了些攻城的模样。 “还得多谢蒲前将军给我的启发。” 聂羌极为真诚的抱拳,谢过蒲前光,这话他可是发自肺腑。 他喜欢吃烤肉,听说蒲前光连吃败仗闷闷不乐,就带着烤肉去慰劳。 还是他亲自烤的呢! 没想到蒲前光当场就吐了。 就在清理呕吐物的时候,他突然想到用霹雳车来抛投金汁罐。 反正霹雳车强攻攻不破城,只能打击士气。 那么打击士气,也不一定要用高杀伤性的东西,只是恶心人不也成嘛! 蒲前光没太明白,不过已经彻底放心,聂羌有能力,他也不想着争攻了,能攻下汝南,为战局做出贡献就算成功: “聂将军,那就将我所部兵马都交由你指挥。” “就这么继续攻吧,砸金汁,我看他们还烤不烤肉了!” 聂羌摇了摇头,道: “霹雳车数量不足,若是有三十四辆,倒是能稳定造成威胁,还能够轮替投石,不断对城墙造成损害。” “只可惜” 他看向城头的方向,微微眯眼,道: “归义军原本只是一只松散的乱军,大多由农人组成。” “这样的一支兵马,却能在张定国叛走,张议平身死之后,聚而不散,还能三渡汝水,雪夜袭汝南。” “绝对不仅仅是依靠着汉帝的统兵之能,归义军士卒的个人意志,也很关键。” “这支兵马,纵然战斗力不足,意志力、韧性,也必然极强。” “抛投金汁固然能恶心一时,但并非长久之计。” “嗯” 蒲前光沉着脸,点了点头。 他与归义军作战多次,才看出这支兵马,在意志力方面有些独到之处。 没想到聂羌刚来,也能看出其中门道。 不过蒲前光无所谓,能恶心一时就已经很好了! 为了解气,他乐此不疲的吆喝着,让将士们将金汁罐子投上城头。 没了,不够使了,就现场弄点新鲜的。 蒲前光为了扬眉吐气,也是豁出去了,当场让亲卫开始烤肉,吐了个肠胃痉挛才收手。 聂羌看得直摇头,他和蒲前光也有些交情,明明蒲前光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竟是变得这般不讲脸面。 等到实在没得扔了,蒲前光才大方的一挥手,道: “弟兄们,今天晚上回营,吃个痛快!” “好!!” 东胡将士们一阵欢呼。 吃得多了,金汁才多。 反正他们在汝南郡内,是不缺补给的。 聂羌脸上却没有几分喜意: “只是这样,不是个办法。” “不若再让末将继续在阵前挑战,试着诱出归义军?” 阿里术急着想要出阵,被种轩暗施冷箭太让人不爽了。 聂羌看了他一眼,他自负勇武都不敢单骑挑战,就怕被一个棋盘给砸了,你谁啊你? 蒲前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收起因金汁而升起的一脸喜悦,思索一二,道: “为今之计,只能继续以霹雳车投石轰砸,再以金汁打击士气,最后寻找一处,损坏较为严重,守备士气最为薄弱的城墙,加以猛攻。” 这时候就得用命去填了,不过也不是问题。 攻城本来就是用命填的。 岂不见那所向披靡的汉军,在攻打武陵郡的时候,也正儿八经的拼掉了不少兵马? “没机会。” 乞颜雍却及时泼上一盆冷水,道: “以汝南的城墙结构,以及城中布局来看,仅仅十辆投石车,根本砸不出破绽。” “就和聂将军所说一样,非三十辆投石车不可。” “至于守备薄弱的地方,倒是应该有几处,毕竟归义军将士数量不足,肯定有守备不严实的地方。” 蒲前光微微一怔,黑着脸叹道: “三十辆霹雳车?哪里还能找到!” “这个鬼天气,纵然不是霹雳车,只是些普通的攻城器械,想要运输,都不太可能!” “三十辆霹雳车.” 聂羌喃喃念着: “未必不行。” “什么?” 蒲前光猛然一挑眉: “聂将军,你还懂些无中生有的秘术?” 乞颜雍也是疑惑的看向聂羌。 这种搭载了青铜片簧、竹簧的霹雳车,是合三部之力,新开发出来的攻城器械,还没开始量产呢! 估摸着全天下也就这十辆。 哪来多出的二十辆? 见蒲前光有些急躁了,聂羌也不遮掩,当即刚想出来的办法,全盘托出。 造假。 “真的霹雳车没有,假的霹雳车还没有吗?” “除了霹雳车之外,还可以做出冲车、云梯、渡濠.” “有什么攻城器械,便造什么。” “不求有用能载人,只要看得像模像样便可。” 听完聂羌的部署,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都不由哑然失笑。 真正能投入使用的攻城器械,都得大几十个巧匠,一同制造。 除此之外,还得有乞颜雍这样的大将把关。 不为别的,就因为难度太高了。 要考虑到耐用性、承重、抗击力等方方面面的东西。 有的攻城器械,还得根据对方的城墙、守将,进行一些适当调整。 必须很专业。 但如果只是个假的,做个样子货就不同了。 数万将士努努力,怎么也能搭个七七八八,反正又不是真的要投入使用。 对,就是使诈。 聂羌只是稍作提点,蒲前光就明白了。 这是在算计汝南城中的汉帝与种轩。 从五十骑袭营,奇袭汝南,都能看出,这俩人都是胆略出众,坐不住的性子。 一旦有机会,肯定会主动出击。 而见到东胡人这边,出现了大量攻城器械,知道固守会越来越艰难,肯定会找准机会主动出城,来摧毁这些器械。 这就给了他们机会。 蒲前光大为叹服,仿佛看到了两军交战的一幕,忍不住舔了舔还有着些酸味的嘴角: “聂将军能文能武,不仅能统兵作战,这论算计人心,竟也有一手!” “好好好,只要那刘雉儿敢率军出城,必让他和驴子一同死无葬身之地!” 乞颜雍也是夸赞道: “妙极妙极!” “聂将军此计,当真可行!” 乞颜雍也是真心佩服,之前蒲前光都是将他的霹雳车,看做攻城希望所在,而聂羌却只将霹雳车,作为一种手段。 一瞬间,便是高下立判,聂羌比蒲前光何止强了些许? 聂羌则是极为谦虚: “哪里,若无乞颜大人在军中,聂某这计,也凑不了效果,说到底,还是乞颜大人居首功。” 要不是乞颜雍在军中,且霹雳车之前确实发挥了一定作用,他再怎么造假器械,也不一定能让归义军将士们忌惮。 自然,这计策也就成不了。 接下来,东胡大军就直接按捺住了性子,开始拼命打造攻城器械。 管他能不能用,一律得够大够高,看着足够骇人。 如此一来,城头上的归义军将士们,也有些不安了。 东胡人不攻城了。 而且肉眼可见,远处的高大攻城器械,也越来越多。 霹雳车都添了几辆。 虽然现在都还没开动,但可想而知,一旦所有攻城器械齐动,汝南城的城墙到底能不能顶住? 没什么人怀疑这些攻城器械的真假。 种轩也没有过多怀疑。 他们都不清楚周遭郡县的情况,也不知道豫州路况,自然也看不到破绽的地方。 不过想到全翼能将豫州的所有兵马,都调到汝南之中,来个十面埋伏。 作为战略重心的汝南郡之中,有着充足的攻城器械,又有什么问题呢? 就是这数量,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刘恪也吃了个对东胡人不太了解的亏。 归义军的危局来的太急太过意外,早前他都没想着对蒲前部用兵,本来打算拿下荆北就转道川蜀。 因而都没有对蒲前部深入调查过。 也不知道,蒲前部的科技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臧礼虽然是蒲前部的人,但也不关注这些。 毕竟以蒲前部的实力,平日里也没什么,有遇到使用大型器械的地方。 一时间真真假假,他也分辨不出。 如果是假的,自然好。 可如果是真的,等东胡人全都准备好,一口气发动,汝南真有城破的危险。 在大堆大堆的庞然大物面前,刘恪的个人武力会受到体力限制,留客桩至多能砸翻两三辆。 再多的话,体力就有些跟不上了,而且还得建立在能开宴会的情况下。 更何况,那些大型攻城器械,不是打人,而是破城。 推十七八个飞楼、井阑上去,有防护挡板,造的高点,甚至站的比城墙还高,进行火力压制。 不仅能威胁到汝南城,摧毁军心也是一流,不知道以归义军将士们的意志力,能顶多久。 好在,这些都不是刘恪要考虑的。 甚至正合他意。 归义军将士战斗力就那么点,不一激再激,靠着一腔悍勇去打,还能靠什么打? 刘恪当即大喝一声,道: “唯有出城一战!” 种轩这次也不犹豫了,拔出剑,准备跟蒲前光拼个鱼死网破: “东胡人拔剑了,咱们就得亮剑!” 他将刘恪说的话记在了心里,被追兵穷追不舍的时候,他们还敢冒风雪奇袭汝南。 现在有了汝南城作为根基,有了安身之处,难道就不敢亮剑了吗?! 臧礼摇了摇头,指着城头下的那群在远处搬弄着攻城器械的东胡将士,沉声道: “陛下,种将军,千万冷静!” “虽然我不知道蒲前部中到底有多少攻城器械,也不知道全翼生前是否做了谋划,将一应攻城器械,也调度到了汝南郡之中。” “但以如今的天气、路况来看,那些攻城器械未必有用,兴许都是些样子货。” “而且” 而且以归义军将士的战斗力,是战不过东胡大军的。 尤其是有着聂羌以及其麾下精锐骑兵的大军。 虽说皇帝一直说着要战,可实际上没有一次出城野战过。 在野外,全都是避而不战,直接跑路。 足以说明,其实皇帝对归义军将士们的战斗力,也不看好。 刘恪反问道: “难道臧将军想弃城而逃?” “还是信不过巴将军会带着援兵赶到?” 臧礼默不作声。 弃城而逃的话,他作为一个流寇,对汝南路况也比较熟悉,还跟着皇帝领略了三渡汝水的风骚走位。 自己跑路,问题不大。 但他没打算逃。 又不是马括,跑一次还跑第二次,被一撸到底也没变化,还是一门心思想着跑。 能当将军做到这个位置,还是在东胡,怎么也得有一点血性。 不过臧礼确实不太看好。 且不说巴尼汉这么久了,都没消息。 就算有消息了,他又凭什么能及时赶到汝南? 东胡人都猜不到他们跑到汝南了,巴尼汉能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凭什么在他们率兵出城,主动出击对付东胡大军的时候,恰巧赶上了? 如果不是恰巧赶上,无论早一步晚一步,似乎对战局的影响,都不算大。 臧礼在心中叹了一声。 眼下的局面,当真让人无所适从。 出城打不过,守城有风险。 明明在蒲前光攻城的时候,还风光无限呢。 怎么聂羌一来,只是眨眼的功夫,这局势就逆转了呢? “臧将军不必多言,哪有在守城之时,放任敌军搭建攻城器械的道理?” 刘恪没说话,种轩已经彻底作出了决定: “没的说,我随陛下一同出城,当日能五十骑在大营之中生擒张定国,如今未必不能五十骑一把火将那些攻城器械给烧了!” “既然如此.” 臧礼想了想,对着刘恪拱手请命道: “末将可率部守住城头,还请陛下再带上吕主薄、敬将军” 吕奉父和敬道荣都是猛男,可以和皇帝一同进攻。 至于他守城,应当也算得上稳固,如果皇帝信得过自己这个降将的话,应该是最好的安排了。 “吕主薄要在城中处理政事,此外敬将军” 刘恪若有深意的点了一句: “敬将军几天前,就按着朕的安排去了。” 去.去哪儿了? 种轩与臧礼都是不由得一愣。 好像是有几天没见着敬道荣了,那个大胡子老是咋咋呼呼的,还有股莫名其妙的自信,最近耳边确实安静了许多。 皇帝早有安排? 想到这里,两人都安心了许多。 次日一早,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此时的天气,就跟归义军奇袭汝南时,差不太多。 只是那时候,他们是进城。 现在,却是出城了。 东胡人一直在营造攻城器械,没有攻城。 刘恪点了五千兵马,带着种轩,出城之后,一路来到接近东胡大营的坡地。 待看得蒲前部的旗帜之后,他率先放下驴子身上的缰绳,摘了头盔,脱下了身上的铠甲。 甚至连身上的冬衣,也解了下来。 只见他将手中的衣甲,往地上一扔,砰的一声闷响,砸起一片雪花。 而后光着两个大膀子,拎着棋盘矛,振臂高呼: “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贵,正在今日!” 方才的一路奔袭,跑得已是满身大汗,一身冬衣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身上的甲胄,也显得很是沉重。 这个时候,刘恪将这一身,全都脱下来,反倒有种卸去了累赘的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舒爽。 甚至觉得身体变得更加轻盈自如,仿佛可以在大雪中畅游,整个人都更加清醒和敏锐。 刚抽到的【去衣驰走】天命确实好使,当真泰然自若,无惧严寒。 雪落人间时,还显得有几分凄美绝艳,遗世独立。 尤其是风一吹的时候,张开双臂,有种将姜素樘抱在怀里的感觉,格外柔软,还大,宽大胸怀,一手无法掌握。 说真的,刘恪都有些爱上这种不被束缚,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感觉了。 “就在今日!!!” 而刘恪都没想到的是,他【演说家】的天命是个被动,无时无刻都在发挥着作用。 现在这种壮举,更是彻底激活【演说家】天命,号召力、感染力拉满,直接让将士们士气高涨,纷纷效仿。 眼前这个光膀子的,可是皇帝啊! 皇帝都能在严寒之中卸去甲胄,果身与东胡人死战,他们又有什么怕的? 于是跟随而来的五千归义军将士,乃至于又一时热血上涌,少年意气风发的种轩,全都不甘示弱,纷纷解衣脱甲,脱成了光膀子。 甚至像是矛、戟这样的又长又重的武器,也不要了。 大盾也扔了。 只有刀这样的短兵器。 刘恪:. 这一幕甚至很辣眼睛,放后世一个都别跑,全都得拘留。 那几个边脱边嗷嗷叫的,罪加一等,属于情节格外严重。 不过脱都脱了,再下令让将士们穿起来,也挺抽象的。 好在士气确实是拉了起来,军心可用,很适合作战。 “无衣!!” 无衣就无衣吧,刘恪嚎了两句,继续带着将士们往前进军。 在这漫天大雪之中,一郡糙汉子赤膊而行,向着东胡大营,疾奔而来。 这场面,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像是喝大了或者磕大了,反正都是没了脑子,在雪地里面色潮红一片,失了智一样狂奔。 要是真是正常人,又有几个人有胆子,会在雪地里果奔呢? 本来沿路的东胡暗哨,在发现皇帝乘着驴车,带着归义军来袭之后,个个如临大敌。 毕竟只要有汉帝在的地方,他就有可能一个棋盘弄死你。 可等他们看清楚状况的时候,竟是个个目瞪口呆。 各个盯得两眼发直,反复揉了揉眼睛。 都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可他们再怎么揉,再怎么瞪。 眼前的景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辣眼睛,没有任何变化。 反而那些归义军将士们,冲的更快了,眼见着离自家大营,也越来越近。 早个几十几百年,东胡人在大漠上的时候,倒是也有些勇士,在寒冬里赤着膀子,彰显自己的武力。 可那也是少数情况,而且很多东胡人,本身就不太喜欢穿衣服,可能属于个人爱好。 但这样的场面,放在汉人身上,还是第一次看到。 难不成这些归义军将士,在连日追兵,以及大军围城的重重压力之下,全都疯了? 这也疯的太整齐了吧? 可这暗哨也找不着别的理由。 将心比心,这么一个大雪天,天气又湿又冷。 自己就算是穿着厚厚的冬衣和铠甲,也偶尔能感受到几分凉意。 偏偏眼前的归义军将士,就是在这样的严寒酷冷的天气之下,个个赤膊裸衣上阵。 如果没有别的原因的话,可能真的是在重压之下疯魔了。 几个暗哨拿不定主意,赶紧回营将一切汇报给聂羌。 即使是汇报完了,他们仍然全都是一脸迷茫: “聂将军,归义军到底是在干什么?” 聂羌也不知道啊,听了之后同样很迷茫。 人家打仗,都是什么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口号喊得极为响亮。 谁踏马说我们没衣服穿? 咱们同穿战袍! 这下好,归义军这边,是真踏马不穿战袍,真无衣。 修我戈矛也别修了,戈矛丢地上了,手上就剩短刀。 谁能知道他们要干嘛? (本章完) 第247章: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要说无甲,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般来说,大军之中,较为精锐的士卒,才能甲胄齐全,一般的炮灰,没这个待遇。 归义军这种农人起事的团伙,手中甲胄很少,配备就更不齐全了。 但问题在于,归义军人数并不多,而且在夺下汝南之后,不仅拿下了汝南之中的库存,还把汝南守军,给扒了个干净。 肯定早就甲胄齐全了。 而且汝南城库府里的冬衣,还真不少。 就算甲胄不齐,多穿几件冬衣,不仅暖和,勉强也能当甲胄用啊! “有诈?” 聂羌呢喃一声,这个情况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他虽然也是身经百战,文武双全的大将。 但更擅长骑战、突袭、斩将这种,喜欢以攻代守。 要说守营,真不太擅长。 不过他也不是没办法。 归义军此时属于袭营进攻,那么将自己代入到归义军的角色之中,揣摩其意图,便可知一二。 然而揣测一阵后,聂羌更加迷糊了。 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确实适合奇袭敌营。 但气候并非是唯一条件,还得多方考虑。 比如看看敌军士气是高是低,奇袭之前如何隐匿行踪,如何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或是提前找有心投降的内应,里应外合。 再不济,也得将大营的布局了解清楚,保证突击之后,立即能有所斩获。 但此时的归义军,看着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完全是凭着一腔悍勇,赤膊裸身杀来。 甚至都不打算遮掩一二,也不知道是想干嘛。 一时间没什么头绪,但聂羌也不敢轻敌,下令道: “不必惊慌,汉帝带着归义军士卒,冒雪前来,想必也仅仅只是试探而已,未必是来袭营。” “传令下去,令阿里术领一部兵马去营门阻敌,全军戒严,严阵以待,静观其变。” 即使拿捏不准敌方的意图,聂羌也不慌不忙的发号施令,颇有几分大将气度,镇定自若。 不是冲着袭营来的话,应该是只过来探明情报,或是试探一二。 “看来汉帝也觉得,那些攻城器械有猫腻了。” 聂羌摇了摇头,虽说用攻城器械将归义军给骗出了城,但如今这不合理的形势,他居然有些束手束脚的。 完全看不明白归义军为何会赤膊果衣而来,他直接被唬住了不敢轻动。 大雪之中,情报不足,贸然出击比较危险。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专门设下的诱饵,另有伏兵伺候。 可如果真被归义军就这么看穿了虚实,也不太好办。 待暗哨离去之后,聂羌出了中军大帐。 这处营帐,扎在半山腰的平坦地儿,易守难攻。 中军大帐视野极好,只不过受大雪的影响,此时能见度较差。 否则的话,居高临下,能将敌军一览无余。 “确实是好时机.” 聂羌不禁叹了一声,汉帝在奇袭方面,似乎比之于自己,也未有逊色半分。 绝不像普六茹阿摩那么好打。 蒲前光这时候也接到了消息,听到聂羌已经下令之后,沉吟一声,便作出了判断: “归义军士卒赤膊上阵,不过是故弄玄虚,严寒之下,他们必不能持久。”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严阵以待,同时保护好攻城器械,不要让敌军发现端倪,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必败无疑!” 蒲前光虽然没有聂羌那么丰富的奇袭经验,但也能看得明白。 此时那刘雉儿,不过是想要出奇制胜而已。 裸衣上阵,故弄玄虚。 要是天热的时候,或许可以理解,毕竟能图个凉快。 但现在可是大冬天,还下着大雪。 别人都生怕衣服穿少了,不抗冻。 这帮子汉贼倒好,赤身裸衣,也就是来闹笑话的。 东胡勇士们,会被这样的兵马击败? 蒲前光是不相信的。 要说是裸衣的大汉正规军,是那跟着皇帝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禁军,在这样近似于破釜沉舟的赤膊裸衣激励下,还真有可能有一番作为。 但归义军? 不太行。 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袭击他们,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再说了,营中足有数万兵马。 汝南的归义军就算是全军出击,也不过万余人。 甚至都无法对他们造成有效伤亡。 只要护住攻城器械,将归义军拦在大营之外,不被看出虚实就好了。 等着时间过去,冰天雪地里,直接就能将这群无衣变态,冻成冰雕。 只是和两个大将所想的不太一样。 下面的东胡将士们,接到命令之后,很不以为意。 起初他们还对皇帝和归义军的突然杀到,惊慌不已。 但得知归义军全都是裸衣而来,就连汉帝都赤着身子时,这群东胡人情不自禁的松懈了起来。 大冷天的,不着甲,不穿衣。 这不就是来送的? 甚至有些士卒,都懒得去戒备。 归义军这么赤膊裸衣前来进攻,要么送死,要么就是出来探探情报,然后溜一圈,无功而返。 就连一些军中将校,都不相信归义军的这些将士,真能在冰天雪地之中,维持多久。 要不赌一赌看看,到底是先被砍死,还是先被冻死? 所以即使聂羌与蒲前光,都下令了让将士们戒严,但下面的将士,着实没这个觉悟。 加之东胡人颇多,又一直奔袭,还连日打造器械,没有维持训练,军纪算不得好。 更是没多少人,将这话放在心上。 被种轩射了一支冷箭的阿里术,在领命去营门布防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着。 归义军都没甲胄,他自负勇武,肯定能有所斩获。 纵然杀不死汉帝,弄死几个有名有姓的将军,也不错啊! 点名种轩! 居然在他叫战的时候放冷箭,真不讲武德! 漫天大雪既带来了严寒,也为归义军的行动,作出了掩护。 虽说暗哨能及时发现归义军的动向,但都是因为早有准备,且一直有心留意。 大营里的东胡人就没那么容易了,视线被阻挠,只能等着归义军将士们,达到了他们目的所及的地方,才能开始拼杀。 这给归义军带来了一丝机会,一丝无损接近东胡大营营门的机会。 对付没有甲胄在身的归义军,最好的武器,自然是弓箭。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使得能见度极差。 等到归义军将士们,都出现在弓箭的射程之内了,东胡人这才发现了踪影。 而且由于归义军是轻装上阵,没有甲胄拖累,行进速度极快。 等到东胡弓箭手们,想要弯弓搭箭的时候,归义军将士们已经杀过去了。 守在营外的东胡士卒,就这么被赤膊的归义军将士们给缠上了。 归义军将士们现在正是士气如虹,一路疾行而来,虽然消耗了些体力,但也热了身子。 现在身子正暖着,几乎处于一种最佳的状态。 而归义军将士们手中的短刀,也是利落无比,这短兵器比长兵器,好就在好在前摇后摇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近身作战杀伤力极强。 反观东胡人,虽说身上有甲胄护着,还有冬衣暖着身子。 但显然更为笨重,远不如归义军将士们灵活。 此前身子都僵着呢,尤其是轻敌之下,突然进入战斗状态,各个方面都要比归义军将士们差了不少。 哪怕归义军将士们的战斗力,确实不如东胡人,但此消彼长之下,竟是斩获无数。 尤其是种轩,更是仗着个人武力一通乱杀。 这场被暗哨提前发现的突袭,竟然在各种意外之下,成了一边倒的情况。 守在营门外的东胡人,简直就跟纸糊的一样,只能任由赤膊的归义军将士们大肆砍杀,甚至一步一步,往大营之中推进。 虽说已经因为轻敌吃了亏,但阿里术依然觉得,归义军只是凭借一时悍勇而已,维持不了多久。 而且他也深知,绝不能让归义军进到大营之中。 不然让归义军在大营里放了火,不仅能取暖,缓解寒意,还能在大营里制造混乱。 至于归义军将士们赤膊而来,到底要怎么点火,引燃物又放在哪儿. 阿里术压根就不想深入思考。 汉帝总有点火的新花样,反正只要进了大营,肯定能烧起来。 因而阿里术也是赶紧调度兵马阻拦。 先让步卒顶到最前面,给后头的弓箭手足够的准备时间。 毕竟对付赤膊的归义军将士,射箭就是最好的办法。 甚至都不用顾忌归义军将士正在和己方交战,一通乱射就行,反正没甲胄的肯定死的更多。 雪中准头差点就差点吧,反正对面也无甲,咱们以量取胜、 “种卿,随朕冲过去!” 刘恪见此,二话不说把种轩拽上驴车,直接往后方的东胡弓箭手的位置冲去。 在发现聂羌与蒲前光只在营门外布置了士卒的时候,刘恪就觉得,这一仗能赢。 不然东胡大军真要直接在大营外头,摆开阵势,他还真不好打。 毕竟归义军将士赤膊,确实只是凭借一腔热血,以及高昂的士气的来杀敌,迟早会撑不住的。 只要东胡大军以人数优势阻拦,他也只能另找机会。 而在大营里面作战则不同。 给了他突破的机会,而且之前布置下去的敬道荣,也将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两名东胡人想要阻挡驴车,结果被刘恪一矛一个,擦着就死。 如此的生猛,吓得其他东胡人,根本就不敢靠前。 刘恪还觉得有些扫兴。 他和归义军将士们不同,【去衣驰走】的天命下,果奔确实有能力加成。 以他基础71的武力值,在这个状态下起码得有80的水平,加上【杀猪】带来的精妙招式,以及杀必死的棋盘。 就算没有其他大挂,单单只是武力方面,应当也与种轩不相上下。 见着驴车疯狂冲阵,阿里术暗暗地叫苦不迭。 城下叫阵你不来,偷袭你冲最前面?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汉帝的对手,要是种轩可能还有点机会,而且现在是两人一起来 阿里术打心里发怵,想掉头跑路,但眼前的这个形势,显然不能轻易撤退,一旦被归义军杀入大营之中,他们可讨不了好。 所以阿里术也没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将步卒继续往前调,或是背过身来合围阻拦。 自己则带着弓箭手们,先拉开距离。 拉开距离再来一波万箭齐发,应当还是有机会的。 虽说听那些从汝南城里跑出来的守军说了,汉帝刀枪不入,万箭齐发最多只能射驴子。 但很显然,那时候的汉帝,身上是有甲胄的。 皇帝穿的甲胄,肯定都是宝甲,能挡住箭矢,也很正常。 现在则不同,皇帝也是赤膊而来!! “拉开距离!!” 阿里术一边调兵遣将,一边带着弓箭手们往后走,同时自己手中也拿起了弓,打算来一箭。 忽而,刘恪就像霹雳车上的竹簧一样,从驴车上弹了出去。 身体似乎失去了控制,像周围的雪花一样,无力跌落。 作为护卫,元福见此,二话不说直接跟着跳车,就要来保护刘恪。 元福落地的那一刻,只觉得头晕眼花,纵然有积雪缓冲,他身板向来耐艹,也没有减轻多少疼痛。 他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仿佛要被摔得四分五裂,嘴巴里鼻子里,全是冷风,几乎都快没办法呼吸。 阿里术看得一愣,这得多疼啊? 从高速行进的驴车上跌落,直接砸在了雪地上,虽说积雪可能有一定保护,但汉帝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 万一磕着碰着 起码是个重伤!! 阿里术顿时一阵心跳加速,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看看那为了保护皇帝而跳车的元福,那宽厚的身板,赤膊果身,腱子肉都在跳,可现在都爬不起来! 时机已到! 阿里术手中紧握着弓,猛然回身,直接往那边跑去,生擒汉帝,就在今日! 未曾想,那与他一同后撤拉开距离的弓箭手们,也是如此,纷纷放弃了后撤的念头,转过身子往前冲去。 驴车上的种轩,还愣着呢,怎么跑着跑着,皇帝跌落下去了,元福为了保护皇帝,也跳车了,车上就剩个自己? 但没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因为此时驴车已经加速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层次。 直接带着他冲到了阿里术面前,连续几个东胡士卒挡在车前,都被直接撞飞了出去,还不带半点减速。 种轩见顾不上车下的事,又正巧看见了阿里术,当即挺枪一扫: “胡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阿里术还在忙着上前追击,准备勒死刘恪呢。 虽说心里感到一阵寒意,久经战阵让他察觉到了不妙,但当真没顾得上。 这一枪冷不防的扫来,照着阿里术的后心,就刺了下去。 种轩本就武艺不俗,又有驴车加速。 此刻一枪捅下,就如同刺到了一块豆腐的上面,阿里术身上的甲胄,都瞬间就被刺穿了。 有衣无衣,有什么区别? 阿里术只觉得心中一凉,低头一着,胸口竟然多了一个枪头,他眼前一黑,直接就躺在了雪地上。 阿里术一死,守在大营之外的东胡人,更是大乱,纷纷地溃败起来。 加之对赤膊的归义军将士最有杀伤力的弓箭手,要么猝不及防没来及射箭,要么就是被刘恪一波控住了,根本没心思射。 以至于几乎没有了反抗能力。 “你这身板还不行啊,多练练。” 还是刘恪把元福给扶了起来,咋还有人跟着他跳呢,怎么,你也有【铁屁股】还懂【自由落体】啊? 之后,归义军则在种轩与刘恪的率领之下,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杀得东胡人人仰马翻。 原本设在营门前的防线,已经被归义军冲了个七零八散,很快归义军将士们,就直接冲到了大营之中,向营中发起了进攻。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聂羌与蒲前光的预料。 没想到提前防备也没防住,更没想到,这特么脱了甲胄、冬衣,赤着胳膊的归义军,是真来袭营的。 还愣是给他们杀进大营里面了! 聂羌都没想到,甚至于阿里术与营外守军溃败的速度,比他的反应速度,都要快。 几乎就在他觉得不太对劲的时候,同一时间就传来了归义军杀入大营的消息。 他赶忙找到了蒲前光,道: “蒲前将军,汉帝擅长火攻,此时已经入了大营,只怕马上就要放火了。” “将士们连日打造攻城器械,未有操练,又看到归义军未有着甲浑身赤膊,纵然你我都下令警戒,心中依然多有轻慢。” “阿里术与营外的将士们,定然也是吃了轻敌的亏。” “现如今只怕不容易打,还是赶紧调集将士,先撤往营外。” 蒲前光有些发懵,这一仗他打得真是有些稀里糊涂。 归义军莫名其妙地赤膊来攻,他们又在有一定准备的情况下,被莫名其妙的被杀入了大营。 现在聂羌更是离谱。 居然说要弃营而走? 蒲前光眼角有泪,抬头望天,就差直接跪下了。 这样的结果,他显然不能接受。 现在的战局,也是让人极为不能理解。 但所有的这一切,又是亲眼所目睹的,容不得他不信。 而且他可以发誓,下一幕,肯定是营中大火。 蒲前光猜的没错,就和当初被五十骑劫营时一样,营中燃起了大火。 火光冲天,热浪滚滚,照亮了整个营地。 将士们的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在这片熟悉的混乱之中,蒲前光双眼之中,闪动着不一样的神色。 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抿了抿嘴,望向聂羌: “我来调兵灭火阻敌,聂将军你来找机会。” “你” 聂羌皱了皱眉。 现在局势不明,最稳妥的做法,其实是弃营直接撤,反正归义军浑身赤膊,也不可能追。 等他们稍微整顿一番,不会有大事。 反观归义军将士,就算赤膊裸身,靠着一腔热血,成功袭营,但实际上没有什么战果。 至多也就是发现了那些攻城器械的虚实。 而代价却是后续作战无力。 想都不用想,这一仗之后,肯定有大量归义军士卒要冻伤,就算不会当场死亡,也是一身暗疾,很难维持战斗力。 到时候就算没有攻城器械,没有霹雳车,归义军又拿什么守城? 就算你汉帝神勇,我拿人堆也给你堆死了啊! 但他也明白蒲前光的意思。 蒲前光觉得再这么拖下去,变数就太大了。 今天汉帝能带着归义军赤着胳膊杀出来,明天汉帝脱了裤子指不定就带着归义军顺着汝水漂走了。 虽说这次因为轻敌,小吃了一亏,但未尝不是机会。 五十骑袭营,汉帝能带着五十骑全身而退,是因为目标小,且都是骑兵,跑得快。 而现在,前来的归义军起码有五千之数,而且都是步卒。 纵然继续在大营里拼杀,有可能会招致啸营、哗变,将士们四散而逃。 但也确实能拖住归义军脚步。 这时候聂羌就可以动手了。 他所部的兵马都是精锐,都是骑兵。 而且胆子颇大,敢跟着他冲击普六茹部的十万大军。 虽说汉帝和普六茹阿摩根本不属于同一个物种,但归义军也远远未到十万之数。 如果能拼着大量战损,将这五千归义军全都吞下,就算最后损失惨重,也能够接受。 这是在汝南郡之中,他们还能继续调兵,归义军可没有补员。 汉帝只能被迫退走,甚至都不一定敢回汝南城中。 到时候汝南城轻松可破,城中汉将全都是他们的俘虏。 甚至这都能算得上,对汉帝的第一次胜利,哪怕是惨胜,也是胜利,逼得那天下无双的汉帝,黯然遁走。 打破了百战百胜不可一世的神话,后续抗汉也会容易许多。 甚至在三部之外的其他东胡部族,也有一定可能来寻求合作。 自家汗王在八部之中的地位,也会更高。 “就这么定下了。” 蒲前光不待聂羌做出回应,竟是无比决绝。 他不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固自己的威望,能在汉帝手下活过好几仗,都已经属于公认的神仙手段。 甚至他都觉得,这一仗之自己说不定会战死沙场,拿命拖住汉帝,也不想想自己能挨几个棋盘。 但他觉得,无论生死成败,都有必要改变自己的心态。 蒲前光看得清自己现在的情况。 只是败了这几场,他就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看着烤肉都会吐,乃至于见着金汁能恶心归义军,他都会乐此不疲的投掷。 全然没有半点大将之风。 如果这次就这么跑了,哪怕能活,他估计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有勇气与汉帝对阵。 这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可以不打,可以输,但不能不敢打。 他眸子里的火光,就和大营里的火光一样盛。 聂羌见此,重重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248章:什么,赵宁跑到许昌,把汗王斩首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蒲前光执意留在营中,拖住归义军,为聂羌制造机会。 甚至可以说,他是在玩命。 纵然面对汉帝,一败再败,世人能理解他,族人也能理解他。 甚至族中一些想踩着他上位,争权夺利的狗东西,也不敢拿这件事来攻讦他。 不然把他蒲前光弄下去了,冒着生命危险去抗汉的,可能就是那些狗东西了。 但蒲前光已经不想再败了。 正常人这么连战连败,不断吃瘪,根本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都快产生心魔了。 尤其是这次。 这次天时,其实站在自己这边,而非那人人传言,天命所归的汉帝。 风雪之中,固然让归义军,得以极为隐蔽的,接近了大营,甚至如今已经突破了外围的兵马,成功杀到了营中,还放起了一把火。 但也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归义军将士们全都是赤膊裸衣,如今的士气、战斗力,全都是牺牲可持续作战,乃至冒着冻伤、冻死的风险,才换来的。 如此严寒之中,就算现在这一把火,能延烧至整个大营,他们也持续不了多久。 毕竟那些归义军,不可能一直待在大营里,迟早是得撤走的。 如果留在东胡大营之中,就必须得和数万的东胡大军,正面交战。 赤膊裸衣正面交战,等同于自取灭亡。 注定了他们只能奇袭,最多也就是一把火之后,快速撤走。 只要能在大营之中,拖住归义军。 就能给聂羌一个带着精锐骑兵制造杀伤的机会。 蒲前光这次,是真拼命了。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必然要尽可能杀伤归义军,反正将归义军引出城外野战,现在大体上,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不然等归义军回到汝南之中,甚至连这种拼死一战换取伤亡的机会,都没有了。 蒲前光开始调动兵马,一些不受太大影响的东胡将士们,渐渐成阵,同时不断扑灭营中大火。 而归义军将士们,则以驴车为矛,在刘恪、种轩、元福的率领下,进一步扩大火势。 这时候他们也不拼杀了。 刚才也就是拼着一腔热血,才能靠着赤膊短刀,杀进了大营。 现在到了大营之中,放火明显是更好的选择,没必要继续上头。 不过这赤膊的状态,着实能提士气,加之东胡人慌乱之下,无法发动有效的反击。 纵然没几人有种轩之勇,但气势就跟火势一样正旺着,攻势依旧很猛。 除却阿里术之外,东胡之中还有好些个猛男窜出来,想要抵挡。 但都不是刘恪的一合之敌。 不仅有着果奔加成,以及棋盘的杀必死,现在更是有种轩骑着驴,驴车上载着挡箭的元福。 三人组合之下,进攻、防御、机动性全部拉满。 简直人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过,还没到刘恪心目中的最佳组合。 理论上,吕奉父马上无敌,典褚步战无敌。 那么可以让典褚套个驴头,再让吕奉父骑着,然后刘恪弄根绳子把典褚拴上。 这是最硬实的顶配铁三角,但只是基础。 吕奉父需要二五仔激活,军中有俩,一个侯君延,一个休屠弼,而且说话个顶个的难听。 正好一手拿一个,激发怒气值。 典褚常规性抡人开路,因而也是双持猛男。 右手赵宁,擅长冲阵,可以当矛用,左手元福,很抗揍,可以当盾使。 尤其是赵宁容易迷路,突然走丢了,元福可以靠着脚程快,给他揪回来。 那么车上除了刘恪之外,可以再坐一个薛嘉,以防中计,毕竟前头的几个都不怎么聪明。 此外还能一直咳嗽,喷气式加速。 缺点远程攻击,可以再添个廉汉升。 刘恪扔出一摞棋盘,让廉汉升连珠箭射穿绳索,一波天女散花大范围aoe。 这一套组合,万军丛中来去自如,天下无一合之敌,比较完美。 可惜只能想象,想要在一场战役之中,将这所有人都凑齐,有点不太现实。 可能也就攻长安的时候,有机会弄出这么大阵仗。 尤其是赵宁。 常规情况下,基本找不着人。 现在也只能用种轩、元福,弄个破产版组合。 不过这也很猛了。 聂羌不出来,估计整个大营里,都无人是这组合的一合之敌。 “聂羌.” 想到聂羌,刘恪特意留意了一番。 但是并没有看到其人。 “按理来说,聂羌是营中最高指挥,连蒲前光都听其命令,归义军已经杀至营中,他怎么会不做出应对?” 刘恪微微皱眉。 东胡大营的所在,是半山腰的平地,但不算特别平坦。 尤其是中军大帐的地方,是个小坡,视野更是极好。 基本能第一时间,看到营门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还有一定的防守性能,归义军作为进攻方,很难顺着斜坡攻入中军大帐之中。 甚至火势基本也烧不过去,只要有一定的防御工事,就能做成营中营,固守起来并不难。 “陛下,看来聂羌应该提前整军离去了,没有顾上那些攻城器械,只怕大多都是假的,就是个样子货。” 种轩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聂羌不愧是能够八百破十万的大将。 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估计应该很清楚,这个时候不是他站出来逞英雄的时候。 大营被攻入,又起了火,那怕他身为大将,也不可能阻止得了颓势。 倒不如率领还未惊慌失措的兵马,直接撤走。 而后抄小路绕道,堵截归义军后方,赤膊归城的归义军,必败无疑。 “那蒲前光应该也跟着一同走了,大营里剩不了多少人,我军能造成的杀伤有限。” 种轩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甚至在风雪之中,脱去了甲胄、衣衫。 就是为了针对那些攻城器械。 可现在全是样子货,根本用不了。 也就是说,他们无论是否出城,汝南在短时间内,都不会遭到大规模攻城器械的轰击。 毫无忧虑。 好,也不好,他有些意兴阑珊。 如果聂羌和蒲前光都这么理智,及时撤走的话。 这一仗除了将大营里的粮秣烧了,杀了几个东胡勇将,实际上也没什么太大收获,总觉得不甘心。 “还记得西平县的时候吗?” 刘恪忽然开口,问了一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种轩不解: “西平?” 刘恪继续道: “蒲前光在城外,点起了三丛烽火。” “然后臧礼就杀了出来?” 种轩皱眉道: “陛下纵然与臧将军有约定,但这是否太过冒险了一些,城中若是无人驻守,而吕主薄又醉心于治理” 想在敌后守住一座城,没那么简单。 要不是吕奉父天天给那些世家豪族讲抡语,单单只是在东胡人的攻势之下,别有用心的内鬼,都得让他们头疼不已。 纵然臧礼能带着兵马杀出来,算上他们在场的五千人,满打满算也就是万人。 以归义军的战斗力,能给仍旧有着大将统领的东胡人,造成多少杀伤? 还容易把汝南给丢了。 而且蒲前光选的这处营地,着实让人感到棘手。 视野太好。 而且处于下方的路,就那么一条。 沿途又有暗哨。 臧礼就算杀出来,上山上到半道儿上,也会被发现,根本没有突然性。 除非臧礼也干这种雪中奋短兵的事儿,或者从大营后面、侧面杀出来。 但一则臧礼是个叛将,对归义军将士们未必有这么强的号召力,二则,也不会有这种魄力。 要是归义军一万多人全都赤膊而战,就算能杀伤东胡人,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这种深入敌境,得不到补员的情况下,绝对划不来。 至于从侧面、后方杀出,种轩根本没多考虑。 除非你会飞,要么就是提前埋伏,不过归义军将士们显然不会飞,而且这个天寒地冻的天气,也根本不可能提前埋伏。 刘恪哈哈一阵大笑: “难道敬将军就真的那么不讨人喜欢吗?” “敬将军” 种轩一愣,他也不是不喜欢敬道荣,虽然这个大胡子憨批,一副皇帝老大老子第二的模样,但并非是像侯君延那样不讨人喜欢的傲气。 而是纯粹的自信,反而挺让人解压的。 说实话,归义军将士们,在敌后作战这么久,四处奔逃,各种压力之下,能撑到现在,敬道荣肯定是有大功的。 他阳光开朗的笑容,自信的话语,总让让人发自内心的会心一笑,浑身一轻。 “难道.” 这时候,种轩也意识到了。 敬道荣老早就被皇帝暗授机宜。 难道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但这个可能,又有点不太可能。 提前埋伏,这得提多前啊?少说也得三五日. 这天寒地冻之下,真有人能在雪地里,撑这么久?—— 和种轩猜的一样,漫天大雪之中,一部分归义军将士们,正静静地埋伏在雪地里。 这是刘恪特意挑选而出,在【下马】训练中,表现最好,最能克制住用弓弦勒死人的将士。 也就是归义军之中,最为精锐,意志力最为强大的群体。 他们穿了两层冬衣,冬衣和甲胄一起,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两者仿佛融为一体。 呼吸也甚是缓慢,每一次吐息,刚呼出来,就融入了寒冷空气中。 整个山林,都沉浸在静寂之中,只有风雪在林间呼啸。 敬道荣也在其中。 在进入汝南之后不久,刘恪就授意敬道荣,去库府中取用大量冬衣,然后带着这群意志力格外强大的精锐,潜入了山林。 挖雪洞,藏起来,这么好的雪天,不来个最擅长的挖地洞,简直可惜了。 一开始,东胡人的攻势还比较急,注意力都放在汝南城中。 这些将士们,也不用日夜都潜伏着,吃饭、喝水、如厕,都能出来,稍微缓上一缓。 但从三日前,东胡人开始营造攻城器械,更多的待在大营里,而刘恪也彻底定下出城总攻的时机后,他们就再也不能出来了。 包括敬道荣在内,全都得顶着严寒,躲着藏着。 热乎的食物、水源,自然没有。 三天三夜都只能呆在雪里,天寒地冻之下,敬道荣的耳朵,都被冻得梆硬。 仿佛轻轻一碰,就得整个儿掉下来,根本没有知觉。 这群归义军将士,很不习惯雪中的环境。 他们都是汝南郡人,最远,也是临近郡县,都是豫州人。 豫州气候好,常年温暖。 如今却得趴在雪洞里,一动不动,吃喝拉撒,还都要在原地解决。 还得时不时担心一下,被东胡人的暗哨、探子给发现。 哪习惯得了这种日子? 好在刘恪也没有亏待他们。 这种攻势,其实在西平县也能完成,毕竟在西平县的时候,这部分将士就已经具备强大的意志力了。 就是冬衣不够,这么挖雪洞埋伏,在攻击之前,就得冻死冻伤大半。 而刘恪特意打下汝南,就是为了汝南库府之中的大量冬衣。 人手一件厚大衣,还有羊毛或驼毛,制成的布和毛毡。 此外一些零散的防寒物件,羊皮帽、牛皮靴等,都装备齐全。 大汉特色是草鞋,是绸衣。 这些东西,还真就东胡人喜欢,且会特意制作。 不仅是荆州、高州、琼州,只怕整个南方都见不到。 在这样的防护下,这群归义军将士们,还得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撑了下来。 但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 现在的情况是很糟糕,很狼狈。 被东胡人撵着跑了一路,还引出了那名声在外的聂羌与精锐骑兵。 乃至于,他们不得不为了设下埋伏,在这样的天寒地冻之下,缩在雪里三天三日。 尿都冻上了。 可皇帝要不是为了他们,单骑入汝南,深入敌后,又怎么会陷入如此境地? 要不是皇帝单骑来救,他们要么化作鸟兽,要么被东胡人屠了个干净。 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皇帝已经付出了真心,冒着比他们更大的危险,来到了汝南。 他们还有什么,是不愿意付出的呢? 人心,换人心。 皇帝没有辜负归义军的思汉之心,归义军更不会负了大汉,负了天子。 敬道荣比其他归义军将士们,多出了一层防护。 大胡子。 即便如此,也不是很好,偶尔还哆嗦一阵。 忽而,他觉得鼻尖有点痒。 想打喷嚏。 他立即用双手,拼了老命的捂住嘴。 “嗯呜啊——” 一阵闷声,所幸硬生生憋了下去,没闹出大动静。 这时候,敬道荣才松了口气。 只是蹲在雪里而已,这点小事,他堂堂上将军,哪能做不到? 突然,他看见了火光。 顿时心情一阵激动。 是东胡大营的方向! “陛下成了!!!” 他急切着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身子。 呼啸着的西北风,卷着雪花,吹得人睁不开眼。 好在还没到极限的时候,这么几天的蹲守,只是日子苦了点,寻常人撑不住,但没有太过阻碍战斗力。 “将士们,随我杀!!!”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在山林中回荡。 埋伏在雪地中的归义军将士们,如同猛虎出闸,瞬间从雪地里跃出,向东胡大营的位置,发动了攻势! 他们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犹如幽灵般,从风雪之处现出身形。 刚粗略整军完毕,从后方调度着兵马的蒲前光,直接就懵了。 这又是从哪儿窜出来的人? 完全不是汉帝那个方向啊! 一时间,突如其来的敌人,让东胡将士们,无从防备。 而归义军将士们,则在敬道荣的带领下,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向东胡人发起了疯狂的冲锋,发泄着连日里苦闷的情绪。 一时间,大营上空飘着白雪,地上绽着火光。 金铁交加之声和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陷入了无比混乱。 嘶—! 种轩惊诧,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 后面看似刚刚整军成阵的东胡人,竟然好像又被杀乱了? 这到底是谁的兵马? 难道真和他猜测的一样?? “敬将军” 种轩都有些梦呓。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火光之中。 那当先一员悍将,身穿铁制札甲,一脸大胡子,手持一柄梨花开山斧。 不是敬道荣,又是何人? 种轩顿时感到不可思议,但没来得及多想,只是灵机一动,生出一计,同时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弟兄们,巴尼汉将军的援军来了!!” 噗! 一个归义军将士一刀劈死了一个东胡人,听到种轩的声音,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巴尼汉的援军? 他们对这路援军,早就翘首以盼。 虽然不知道这支兵马,为何会正巧和他们碰上,一同杀东胡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可比什么时候来,都要管用的多! 而且巴尼汉在此,是不是也说明,岳少保的大军,可能也要突破防线,杀了过来?! 那可真就是绝处逢生了啊!! 刘恪也是一惊,种轩这小子有点脑子的,与其说是敬道荣所率领的归义军将士在埋伏,不如诈称是巴尼汉突入汝南的支援。 一则正儿八经的汉军,比归义军战斗力更强,这群归义军将士,自己都觉得自己菜呢! 二则,也能唬一唬东胡人,让他们不知道援军有多少,从而内心慌乱,不敢力战。 不然只是归义军的话,满打满算也就万把人,如果蒲前光和聂羌给点力,好好鼓舞一番士气,说不定能撑下去。 于是他也【演说家】天命全开,张嘴就是忽悠: “巴将军援军已至,岳少保已突破封锁,东胡前线已然溃败,杀!” 混乱之中,谣言四起。 “什么?巴将军带着五万大军赶到了!” “什么?狄将军拿下了荆州!” “卧槽,赵宁跑到许昌城里,把蒲前部汗王斩首了!” “甘将军带着十万水师,从江东绕汝水而上!!” “这也行?江东和汝水不连通吧??” “用的澡盆,便携的,路上不通走一段旱道呗。” “杀杀杀!!” 不管是什么谣言,最后都化作了众将士的齐声怒吼。 原本本就高涨的士气,在这一瞬间,直接推向巅峰。 杀了半宿的归义军将士,像是原地满血复活的勇士,体内莫名生出一股力量。 赤着膀子,奋力挥舞着短刀,虎虎生风! 反观东胡人,却被忽然杀来的敌军,给震慑住了。 他们着实分不清这是拿来的兵马,也不明白又是怎么突然杀到的。 难道真像是前面归义军说的一样,是巴尼汉的援军? 那前线岂不是被打成筛子了? 难道后面什么赵宁斩首汗王,甘文禁率水师逆流而上,也是真的??? 那他们现在等同于死了啊! 仅仅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而已,他们强行结成的阵势,竟被奋勇反冲的归义军将士,杀出了个约莫有三、四步。 可不要小瞧这三、四步的口子,对于一众归义军士气的提升,以及对阵型的破坏,绝对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正在外围带着精锐骑兵,寻找机会的聂羌,同样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 “他们是何时杀过来的,为何我军没有半点察觉?” “该死!” 营内的蒲前光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他都舍命一搏了,这又是哪里窜出来的兵马? 不可能是巴尼汉的援军,三渡汝水,连他们自家人都快不认路了,你巴尼汉凭什么能认得路,还能再这种关键时刻赶上来? 他内心的不甘,直接飙涨到了极点,咬牙问道: “来者何人?!!”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零陵上将,敬道荣是也!!” (本章完) 第249章:爹,你还是去斩首汗王吧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敬道荣这二愣子虽然自报姓名,但并未让人多加留意。 毕竟下头的东胡小卒,很难听过他的姓名。 而且如果不是刘恪这种开挂的,一个人的声音,在混乱的大军之中,很难有人听到。 蒲前光这种将领,自然知道其人。 但既然是大将,想的就更多一些,也不确定,这敬道荣是真的,还是假的。 万一真是巴尼汉率部突出重围,翻山越岭前来支援,故意让敬道荣打头阵,让他们轻敌呢? 这次被袭营就是吃了轻敌的,再来一次? 不过东胡将士们,从上到下,全都被敬道荣吓了一跳。 先是被不着片甲的归义军杀到营门前,裸衣的战斗力还挺强,竟然杀败了迎击的兵马,硬生生杀到了大营里。 杀到大营之后,又是猛地放火。 好不容易他们在蒲前光的调度之下,维持住了阵势,又莫名其妙有人从后背杀了过来。 他们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也不知道敌人是谁,更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迷糊。 蒲前光有些猜测,能这么杀,能这么神出鬼没不被他们布下的暗哨、探马发现。 要么,是翻山越岭过来,要么,就是蹲点埋伏了好几天。 他选择相信前者。 他宁愿相信是巴尼汉突破了封锁,率部翻山越岭,恰好赶上了。 也不愿意相信,是敬道荣带着兵马,在雪地里面一直埋伏他。 这根本不可能,最近几天他们都在大营附近活动,只要有深入山林试图埋伏的兵马,很容易就被发现。 除非是冒着风雪严寒,在雪地里提前就埋伏了下来。 可常人哪能在雪地里埋伏好几天? 就算不冻死,将士们也会撑不住,哗变了。 都是吃粮饷的,玩命儿干什么? 不过无论东胡将士们怀抱有什么样的想法,如今他们都已经陷入了归义军将士的两面包围。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歼灭战也在这时,正式打响。 东胡大营里传出了归义军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在客场硬生生打出了主场的威风。 种轩骑着驴,杀得更勇了。 敬道荣本就吓了东胡人一跳,自带buff,加上他那大胡子以及梨花开山斧,虽然武力值不如种轩,但声势骇人。 而且每劈出一斧子,都要大吼一声,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刚猛,着实震慑了不少人。 都没人敢靠近他。 加之兵刃优势,斩将之功说不准比种轩还要多一些。 一阵冲杀之下,东胡人的兵马,已经被分割成了五个部分。 虽然这时风雪已经停了,营里还烧着大火,很暖。 但东胡人心里,却是哇凉哇凉的,身体还能撑住,心理已经快到极限了。 一些东胡小卒被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的紧握着兵刃,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迷茫,完全无法理解,怎么就成了这样的局面。 而那些颇有勇武的东胡勇士,在汉帝带着归义军和种轩杀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敢迎面冲上去。 那时候他们不怕,哪怕是面对驴车棋盘,也能升起几分决心,去朝着赤膊裸衣的汉帝,冲一波。 万一能成,可就赚大了。 但现在他们却像是汝南城外,那一池被惊吓的鸭子一般。 纷纷攘攘,有的已经打算归义军投降,有的则开始考虑退路,反正就没几个要誓死抵抗的。 在大营边缘的东胡士卒,因为一开始便没有跟上大部队,现在更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能跟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完全失去了秩序章法,开始四下逃窜,试图寻一处安全的场景。 更有心理素质不太行的,甚至都没有本能般的逃命,而是被震慑住,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眼看着如此局面,蒲前光也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他们不惜一命,甚至打算用大几万将士的生死,为聂羌拖延时间,制造机会。 刚才组织起将士成阵的时候,本来还以为,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 却没有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战局已经彻底逆转。 “将军。” 一个亲卫露出几分后怕的神色,扭头瞥向蒲前光,试探着询问道: “咱们现在该如何?” “继续.”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有些闪躲: “继续对敌吗?” 蒲前光见此,也知道亲信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自己的亲信都这样了,其他寻常将士,哪能还有几分战意? 他咬了咬牙,抬眸瞥向着了火的大营,心有不甘: “先调集亲卫,试着列阵迎敌,若能阻挡汉贼一刻时间,我等必可诛杀刘雉儿!” “.” 想要跑路的士卒:什么叫阻挡? 被棋盘秒杀的士卒:什么叫一刻? 准备投降的士卒:什么叫汉贼?那是亲爹! 蒲前光面上有些挂不住,如今这个局势,也只能仗着自己的威望,亲自下令: “全军听令,列阵迎敌,不得有误!” 虽说局势不太明朗,士气也不咋地,但营地确实选的还不错。 以中军大帐的坡地为险要,稳定下来,应当还是能守一阵的。 这样也能彻底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袭营就是这样,一旦看清楚形势,看清来敌,将士们也能稳住,危机就能化解了。 但蒲前光显然是太过乐观。 刘恪、种轩、元福这个破产版的组合,也不是一支士气低迷的兵马能抵御的。 而且东胡数万大军,已经被分割成了数段,即使是蒲前光的能耐,也不太好指挥。 就算是聂羌,都很难做到。 甚至就算是岳少谦,在这种局势下,都很难维稳。 唯有李景绩能够在这种前后包抄,难以辨别形势的情况之中,率部撤走。 这么一看,得亏是老李没投胡。 要是李景绩来领兵,虽说同样是败了,起码能安然撤走,不损兵折将。 不过就李景绩的百战百败,还真难碰着个惯着他的主君。 既没啥背景,还是道士出身,指不定败两场就拉出去砍了以正军心。 不过东胡人之中也有名将,撤军上虽然比不得李景绩,但总有着自己的办法。 只见得聂羌率领亲信精骑,一路杀了过来,长枪在手,数骑在侧,如入无人之境。 一路从外围杀到中军,聂羌总算和蒲前光汇合,神色肃然。 “聂将军,为何不走?!!” 蒲前光看见聂羌,心中没有半分喜意。 他刚才看见调度不动的兵马,都放弃了拼命,考虑着跑路呢,聂羌这自投罗网的举动,着实不做好。 当前的局面,真不是一两个名将,就能够挽回的。 什么样的名将,被偷袭吃了场大败,也不敢保证全身而退啊! 聂羌以及其所部,明明在外围静待机会,而且都是骑兵,基本没有受到归义军的困扰,士气还能稳住,想要走,也很轻松。 现在却又杀回来,不是纯粹犯傻吗?! “将士们正在浴血奋战,难道要我弃众而走吗?!!” 聂羌一甩长枪,枪尖上的血色显得格外猩红。 “营中弟兄,或是独子,或有父母,或有妻儿。” “哪个不比我聂羌背负的更多?聂某怎可弃了他们不顾!” 聂羌回头瞪了眼蒲前光: “聂某知晓,你家中独女,正待出嫁,难道你想她在出嫁之时,见不到父亲吗?!!” 蒲前光哑然无言。 不是,我刚才已经准备跑了,你这么杀回来,我其实又变得不太好跑了。 你当我跟你一样,万人敌吗? 不过他确实因为聂羌的不走不逃,有几分动容。 难怪以合肥小城,都能硬撼普六茹部十万兵马,甚至还能有八百人,跟着他一起冲阵。 这种不抛弃不放弃,确实让人有跟随之意。 八百打十万,最难的其实不在于打,而在于如何聚集八百人。 毕竟任谁看来,这是死局,没人会一起送死。 种轩袭五万人的大营,还有张定国这种叛将,张议平的生死大仇,也只能召集五十人。 汉帝当年只是冲乞颜构的一万骑卒,依然只有八百御前侍卫。 蒲前光见此,也不啰嗦,取了马刀,打马上前,道: “聂将军,我们一起率部杀出去。” 聂羌迎上蒲前光的目光,道: “我已让外围的将士们撤走,能走一个是一个,归义军雪夜袭营,人数不多,仅在四千上下。” “后面杀来的伏兵,据我观察,是在雪坑之中提前埋伏了数日,能撑住的多半是精锐,数量也不多。” “只要稳住一阵,撤走不难。” 聂羌无愧于名将之名,观察局势之后,一眼就分析出了情况。 “好!” 蒲前光大喝一声,心里也有了数,看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仍然有机会。 于是乎他将头盔摔落在地,竭尽全力大吼一声,道: “死则死矣,有何惧哉!又岂能抛下将士们逃命!!” “三军将士,我来断后!!!” 身处于中军的东胡将士们,虽然在慌乱之中,已经难以克制自己的本能。 但看到聂羌从外围杀回来的一瞬间,看着蒲前光摔落头盔,誓死断后的一瞬间。 颇有种鼻头发酸的感觉。 纷纷不再言语,紧紧握住了手中兵刃。 而那个先前问向蒲前光的亲卫,也是恍惚了片刻。 也是把头盔一扔,露出凌乱的辫发,举目四顾。 四周的火势似乎小了些,冷静下来判断局势后,那些喊杀声阵阵的敌军,似乎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多。 更何况,蒲前光已经摔下头盔,表明了誓死断后的决心。 他目光当即更加坚定起来: “这世上,岂有让将军为小卒断后的道理!” “大丈夫就是刀架脖子上,也不得皱眉一二,今夜势必护送将军平安离去!!” 蒲前永固那夷狄应和的指针方针,还是挺好使的。 一个东胡人,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要放在大几十年前,这位爷肯定想着,怎么把蒲前光的尸身带回去,继承其妻女家财。 那可是刚要出嫁的女儿啊! “誓与将军共生死!” “誓与将军共生死!” “誓与将军共生死!” 周遭的东胡将士们,纷纷举起手中兵刃,脸红脖子粗的呐喊着。 这一刻,所有人的脸上都透着决绝。 蒲前光心中暗自感慨,聂羌当真不凡,只是这么率军杀出杀入,竟是隐隐稳住了士气。 不说全部可用,至少这中军附近的将士们,已然不会轻易溃败而走。 “誓与将军共生死!” 东胡将士们还在呼喝着,气势一涨再涨。 然而忽然蹦出一支兵马,从斜后方杀了出来。 突然间,一声尖锐的号角声,划破了凝滞的氛围。 紧接着,就是震天的喊杀声。 土里土气的,不太像是汉军,倒像是东胡人一样,还带着几分放荡不羁。 “援、援军?” 东胡将士们还不太明白,难道是邻近郡县的守将,看到了火光,发现不妙,所以率兵来支援了? 若是如此,当真不错。 归义军有伏兵,他们就有援军。 再加上万人敌聂羌,以及敢于为小卒断后的蒲前光,这一仗是稳了。 但蒲前光却第一时间就看出,这支从斜后方杀出的兵马,显然不是自己人。 这个位置,是山林方向。 手上提着鹿角矛,身穿灰色衣甲,出现的没有丝毫预兆,就像是山林之中的潜行者。 当头一员年轻小将,面上画着黑漆漆的油彩,逢人一笑,跟敬道荣一样阳光开朗,但大笑的同时,却会露出那极为渗人的凿牙漆齿。 已经有不少东胡人,见着狄邯的青铜面具而胆寒。 巴尼汉也不甘示弱,想要将自己当初的梦想,付之于行动。 于是乎,逢人便笑,对敌人也是如此。 希望有朝一日,所有敌人看见凿牙漆齿而胆寒,希望所有自己人,以凿牙漆齿为荣!引领纹面凿牙新时尚! “南越.” 聂羌见此,心中咯噔一下,也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 巴尼汉没有让东胡人失望,早前不是都传着他来了吗,他是真来了。 伏兵一出再出,当真叫人猝不及防,苦不堪言。 巴尼汉防寒耐热,不管这雪怎么下,这火怎么烧,都只会让他更兴奋。 他所部的兵马,自山林中而出,如同从天而降。 和营中所有归义军将士们一同,杀向东胡中军。 而这股生力军的出现,瞬间打破了东胡人刚刚提起的士气,让原本呼喝着共生死的东胡将士们,瞬间陷入了混乱。 蒲前光苦不堪言。 为什么次次都是这样? 好不容易重整旗鼓,马上就是一路伏兵杀出来教训他一顿,仿佛就是在说你高兴的太早了! 颇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巴尼汉带着兵马越战越勇,一应归义军将士们,看着连绵不绝的援兵,士气更是节节攀升,仿佛都不会累的。 而东胡人则是节节败退。 大营之中,火势越来越小,但东胡将士们的惨叫声和哭喊声,则越来越大。 聂羌杀了片刻,着实没什么办法,还得提防汉帝的棋盘,如此乱局,当真让他这个万人敌,也不得不连连吃瘪。 蒲前光找着聂羌,两人对视一眼。 “往哪儿跑?” “往后.” 他们也不想着断后或是重整旗鼓了,比伏兵更坏的情况,就是有两路伏兵。 能带着部分兵马,全身而退就算成功。 如果聂羌早就知道巴尼汉所部的兵马,也能恰巧赶上的话,他甚至都不会回身杀回来。 “来将休走!!!吃某一枪!!!” 却见得,火光映出了一个白马银枪的小将,不知怎么就冲着他们后方杀了过来。 赫然是那凶名在外的赵宁。 一个人便宛如一支大军,前后冲杀,让人头皮发麻。 倒不是说无人能挡,你一个人再怎么勇武,我拿人命堵着,也能阻拦你一二。 那汉帝和种轩,就是这么被堵在了前面。 可这个赵宁. 压根没人跟得上他的走位,不断拉扯,上一刻在北面,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南面。 神出鬼没的,谁知道怎么打他? 蒲前光翻身下马。 敬道荣是真的,巴尼汉也是真的,同时还附带了一个赵宁。 没完没了了是吧?? 爹,哥,爷,别来了! 他打心底觉得有种疲惫,这个赵宁专门绕后是吧? 还不如就跟刚才的谣言一样,你还是去许昌,把汗王斩首得了! (本章完) 第250章:只要我死了,就算是刘雉儿,也不能再欺负我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巴尼汉和赵宁能来,这是刘恪没想到的。 包括他在汝南城中,忽悠臧礼,说因为信任巴尼汉,所以坚信巴尼汉能来,也就是随口说说的。 只是为了鼓舞军心,振奋士气。 让将士们觉得有支援,能支楞起来,多撑一阵子。 乃至于这些在雪地里埋伏的将士也是,意志力固然强大,但多少也都得抱着有援军的想法,才能成功撑下来。 实际上到底有没有援军,刘恪比谁都清楚。 要是在西平,他肯定巴尼汉十有八九,能率部赶到。 但三渡汝水到了汝南,连东胡人都不清楚他的动向,巴尼汉更不可能。 他实际上的援军,就是指的敬道荣所率领的伏兵。 反正扯着嗓子一喊,谁知道是谁? 看你乱不乱就行了。 援军就是他自己,他自己就是援军。 这就是刘恪一向以来的想法,仗不管怎么打,都得掌握主动权,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只是没想到,谣言传着传着,就成真了。 不过刘恪也觉得有一些因缘。 这是汝南,老祖宗光武皇帝,在这儿隔三差五就一次言出法随,进修完之后就掌握了大陨石术。 他就言出法随一次而已,很难理解吗? 也不用纠结到底是怎么赶巧来的,既然巴尼汉和赵宁都在,杀就行。 如果能直接将这数万东胡大军杀散,甚至斩将,汝南郡就直接被他打开了一片天地。 不仅能生擒唐僧师徒,说不定还直接打上灵山,镇压如来。 “种卿,继续随朕杀敌!” 刘恪一把将元福护在身前,拉着缰绳一阵驴突猛进。 “杀!!” 在夜色与火光的掩护下,各路汉军发起了极为刚猛的攻势。 整个大营四周,喊杀声聚成一片,震耳欲聋。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鲜血飞溅,尸骸横陈 混乱中,巴尼汉极为活跃。 他趁着两军交锋的时候,挥舞着鹿角矛,专挑难走的地儿,专挑意想不到的地方。 鹿角矛每一次刺出,都会带走一个东胡人的性命。 而随他身边的亲信族人,也是各个悍勇无比,紧紧护在左右。 巴尼汉所部的那些南越土著,不对,应该是南越汉人。 这支兵马,在大汉之中,也算是少有的精锐,本来数量就不多。 尤其是巴尼汉精挑细选的亲信,更是其中佼佼者。 要是论及部曲的话,八百御前侍卫一档,从琼州城跟着刘恪一起冲杀至今,百战百败后一朝得胜的禁军一档。 后面再稍弱半档的,就是南越山地特种兵,和乐顺的先登、陷阵两营兵马。 战斗力方面,超过了普通东胡士卒,足以与东胡之中的精锐相比。 现在更是借势,完全压制了东胡人。 聂羌所部的骑卒,虽然也是精锐,但在没有步卒支持的情况下,也难以做得太多。 他也只能凭借个人勇武稍微发挥一下,现在的局势,再怎么用兵调度,都挽回不了。 战场上的形势瞬间万变,一刻的迟疑,都可能引来致命的危险。 但再怎么变,也不可能把这种局势,变成胜局。 哪怕就是天降陨星,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毕竟东胡人这边的士卒更多。 而且无论是归义军,还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两路伏兵。 皆是毫无退意,各个杀红了眼,似乎铁了心,要将这场战斗打到底。 这很不适合他的发挥。 其实这是刘恪谋划的一方面,也是种轩支持这时候出城搏一把的原因所在。 聂羌虽然猛,虽然战绩可怕,但终究是个骑将。 擅长野战,擅长突袭。 如果让他们打了先手,入了大营,以大营这半坡地势,聂羌很不好发挥自己的优势,相当于无形中给他削弱了不少。 而且聂羌现在不仅仅是不容易率领骑兵冲阵,哪怕就是个人勇武,也在赵宁的招呼之下,有点招架不下来。 他确实是万人敌,但这赵宁不仅仅是万人敌,还老搞偷袭。 冷不防就给他冲到背后去了,要不是蒲前光偶尔能挡两手,他都快被一枪捅上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的形势,越来越有利于汉军一方。 甚至还有的将士们,学着赤膊裸身的归义军将士,索性一同脱了衣衫甲胄,让自己的动作更为轻便。 就连刘恪都觉得离谱。 裸奔也能传染啊? 营中的东胡大军,已经被完全击溃。 剩下的,就是围追堵截,各种追杀。 刘恪也并未就此罢休,机会难得,多制造杀伤。 只要完全将以骑卒为主的聂羌所部兵马,给彻底废掉。 哪怕剩余的东胡步卒,能侥幸逃生,也没问题。 其实这不太合理,一般这种守军出城夜袭,都会选择消灭步卒。 毕竟再精锐的骑卒,没有步卒的支持,也攻不了城。 而且步卒跑得慢,追杀起来也容易,能更有效的扩大战果。 但刘恪不同。 他不怕攻城,只要不再用霹雳车投金汁,影响他城头设宴,守城还是能随便守的。 他主要担心的就是聂羌所部骑兵,这很妨碍他转进如风。 如果不是忌惮这股骑兵,他甚至都不用攻汝南,只在汝南郡境内遛狗玩儿就行了。 因而,聂羌和骑兵,才是他最大的目的。 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刘恪带着骑驴的种轩,朝着聂羌所在的大致方向,猛然冲去。 一路所向披靡。 现在连用命来堵截他的人都没有,便轻而易举破开了防线,直接杀了个对穿。 很快,刘恪便带着数百将士,一路杀到了营门口。 但眼前一幕,让他不由得勒住了驴,同时将种轩赶了下去。 因为营门前有约莫有五百东胡人,各个扎着发辫,看其地位,说不定是蒲前部的贵族。 而为首一人,正是蒲前光。 他步行在地,没有带头盔,手上只是一柄马刀,已经表明了决意。 这数百人不躲不避,就堵在营门前,长矛、长枪全都不用,就是一手盾,一手马刀。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棋盘,着实非肉体能挡,他们大概率不会配盾。 “没有跑吗?” 种轩立即就作出了判断,应该是聂羌从这边跑出去了。 看来蒲前光也识破了他们的意图。 所以想要弃步卒,保骑卒。 刘恪也看出来,蒲前光是想舍命给聂羌断后,一时无奈,但也没办法。 都成拦路虎了,必须得处理,而且今天蒲前光和聂羌,必须死一个,最好两个一起死。 看赵宁不在,应该是去追聂羌去了,要是能追上也好。 因而刘恪也不耽搁,一挥手,喊道: “弓箭手,射!” 直接给这群东胡人射成筛子,想舍命断后? 那就成全你。 以归义军的战斗力,其实是没有专门的弓箭手的。 不过持弓的人还是挺自觉的站了出来,弯弓搭箭。 毕竟对面也不躲,只是在原地死守,他们走近几步再放箭,也是能造成一定杀伤的。 “放!” 蒲前光目不斜视,直接抬头高举下令。 那数百东胡人之中,忽然有人动手,推出了十几个攻城用剩下的桐油罐子。 又有好几个东胡人举着火把,目光中带着悲凉,点燃了浇在自己面前的桐油。 营门前,顿时形成了一道火墙。 东胡人依然没有退走。 反倒是弓箭手的一波箭雨,几乎没造成什么杀伤。 甚至好些个因为贪功冒进,而无脑猛冲的小卒子,也在火中被烧成了火人。 撕心裂肺的惨叫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焦肉味,灼热的气浪,让人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真狠呐” 刘恪暗自咂舌。 他还以为会火烧自己,只有他一个人呢! 不过蒲前光如此决绝,甚至不惜用火自封退路,应当说明他们走对了路。 这个方向,就是聂羌率部离去的方向,不仅有大量骑卒,也有大量的溃败步卒,追杀往这个方向追,就成了。 不过这道人墙火墙,这样决绝的断后,还真让他一时半会儿,突不过去。 等着火灭? 还是冲上去强行碾过去? 好像都不太划算。 刘恪不想要归义军将士们死伤太多,就和蒲前光的想法一样,他孤军深入,没有补员,手底下的兵马,死一个少一个。 虽说这一场大胜之后,有机会补充一些兵员,但却应该没多少时间,再让他进行“下马”特训了。 忽而。 他在那火光之后,见到了一个白马银枪的身影。 “子义!” 刘恪吼了一嗓子。 赵宁莫名其妙的,就从蒲前光所部身后杀出,直直冲入了阵中。 他身影矫健而灵活,与胯下白马一同,宛如银龙一般,在战场上疾驰。 便是连火舌,也舔不着他半分。 蒲前光见着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见状急忙挥舞着马刀迎了上来。 赵宁不慌不忙,稳稳地晃着银枪,瞄准蒲前光的破绽,一枪刺出。 蒲前光顿时被击退两步,赵宁顺势将银枪一转,将蒲前光的马刀架开。 接着,他用力一扫,直接刺在蒲前光后心。 蒲前光见着胸口大洞,身子已然歪斜,但却未有丝毫畏惧,反倒是大笑了起来: “来不及了,聂将军已走远!” 意念模糊,眼神涣散,恍惚间,蒲前光回忆起了汝南之中的一幕幕。 先是与那天下有名的将领张议平,打得有来有回。 又以怀柔之计,收复大量归义军,更是引张定国叛逃,彻底将归义军打散。 虽然计不是他出的,但他是执行人嘛! 可随后汉帝单驴入汝南。 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什么五十骑劫还判将,泥驴天降,孤守西平,三渡汝水,雪夜袭汝南. 乃至于今夜。 好在,噩梦到此为止。 蒲前光的面上,甚至有一丝解脱之意。 口中涎着鲜血的蒲前光,嘴角艰难的上扬: “哈哈哈!!” 只要我死了,就算是那刘雉儿,也欺负不了我了!! 不用和汉帝为敌了,真好。 整个人都轻松了,也终于可以安睡。 东胡将士们本就是靠着蒲前光,才能在营门前,死撑到现在。 见着蒲前光被一枪秒了,纷纷后退,不敢再靠近赵宁。 而赵宁则是生生开出了一条道来。 这一刻,归义军将士们感到无比的振奋和激动。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常山赵子龙的后人吗?!! 虽说平日里不见首尾,但关键时刻,他是真能干事儿啊! 于是乎立即并肩子上前,草草将火势扑灭。 不能在耽搁了。 没人想在断后的死士身上浪费时间。 虽说赵宁即使斩将,但时间也耽搁了小半个时辰,以骑兵的脚程,能走很远。 刘恪一驴当先,率军追出,有赵宁在身边,可以稍微打的更浪一些。 可很快他就知道,本来追出去的赵宁,为什么会退回来了。 因为蒲前光不仅是带人在营门口舍命拦路,还在营外的草堆中,设置了伏兵。 虽说只有几十上百,人数并不多。 但突然杀出来,还挺烦人的。 毕竟归义军将士赤膊裸衣,无甲胄护身,相当脆。 而且那些伏兵的目标明确,就是要拖延时间,不让追兵继续追击。 等再冲杀了一阵的时候,无论是种轩还是赵宁,又或是驴车上的刘恪。 无不是满脸血渍,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的尸体,虽说战果骇人,但有些无可奈何。 刘恪见此,皱了皱眉,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下令道: “冲出去,追杀聂羌!” 聂羌的骑卒不能走。 无论是继续追在屁股后面,还是单纯的回师许昌,将汝南的事情告诉蒲前永固,都对刘恪后续打上灵山的计划,有些影响。 哪怕没有影响,单单只是将聂羌这种大将给杀了擒了,或是索性劝降留用,都是血赚。 汉军之中,现在也确实缺个能统帅骑兵的将领。 而此时的聂羌,却并不在归义军追击的方向。 他在另一面。 单纯的跑路,很难跑过汉帝的驴车。 万一给人追上来朝着脑门来一棋盘,神仙来了都得凉。 所以蒲前光舍命堵路,甚至布下各种小埋伏恶心人拖延追兵的北面,都只是假象。 不过饶是如此,聂羌也未有轻易松懈,带着所部精锐,拼了老命的赶路。 待奔出百里,连日夜都快分不清的时候,他才忽然勒住了马。 聂羌双眼之中,遍布血丝,拔出一名亲卫腰上的马刀,狠狠在刃口上一划拉。 左手手掌,登时涌出血。 他用力一握掌心,手掌顿时鲜血淋漓,白茫茫的雪地上,绽开出了数朵血花: “聂羌今日以血铭誓,他日必然雪耻!” 言毕,他直接扯下一段衣袍缠了缠,拳头紧攥,继续踏马而出。 身后,数百人默然跟随。 他们可能就剩这么点人了。 虽然还跑了不少,但这个局势下,这个天气中,显然收拢不了溃军。 而且蒲前光,应该是回不来了。 好好的十面埋伏之计,首先是施计布局的全翼,直接给人冲到老巢斩首了。 再就是主要执行者之一,率领五万大军的蒲前光。 先是被五十人劫营,再遭遇反叛,五万人拿一个小小县城不能拿下,损兵折将。 而后更是在汝南城下望而兴叹。 最后还不得不舍命断后,估摸着现在已经兵败身死了。 十面埋伏的好啊,最后自己被埋伏了,这连续涌出的伏兵,真让人汗颜。 蒲前光惨淡的一生,任谁看了都得同情一二。 不过倒也不辱其名。 吃了败仗,总得付出代价。 李哥:但凡多吃几粒花生米,绝对说不出这种话。 跟着聂羌一同逃出来的乞颜雍见此,心中哇凉哇凉的,跑到现在都有些不太敢信,蒲前光手中五万大军,聂羌部下精锐骑卒,现在就这么败了? “将军,咱们该何去何从?” 聂羌往身后看了眼,很是不甘心,但还是理智道: “去许昌,你先行一步,将此间消息告知汗王,我再亲自去向汗王请罪。” (本章完) 第251章:犯了每个东胡人都会犯的错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许昌。 蒲前永固治理地方,确实有一手。 哪怕战事就发生在许昌南边的豫州,深入汝南的就是大汉天子,许昌的街道上,也是一如既往的繁荣祥和。 思汉的百姓确实不少。 毕竟这千年大汉,人们对汉室的认可度,还是很高的。 不过大多数百姓,也就是求个安稳日子。 在蒲前部治下,小日子过得还行,在东胡八部之中,都能算得上不错了,至少不会出现汉人是五等人的情况。 如果不是之前蒲前永固,看着刘恪骁勇难当,汉军势如破竹,实在坐不住。 一时间整个人被吓着了,慌乱之下急着下令加赋,想要加强军备固守,以至于失了人心。 不然的话,张议平也没那么容易,拉起一支归义军来。 可这时候,本该痛定思痛的蒲前永固,又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不是他想重蹈覆辙。 实在是自从得知汉帝三渡汝水,雪夜袭取汝南,斩杀全翼之后,他就整天提心吊胆,一直心神不宁。 没有和汉帝对上的时候,他还没这么直观的体会,现在隐隐能体会到之前各路东胡大将,乃至于大可汗的心情了。 蒲前永固倒不是说,想责怪全翼私自调兵,擅自布下十面埋伏之计,结果埋伏人不成,反倒把自己给埋了。 毕竟从到现在都没有动种轩族人,乃至于治下的颍川陈氏,都安然无恙,救能看出来,他是个宽仁性子。 虽然王略之前就和他说过,他们目的是将汉帝赶出汝南郡,而不是擒杀汉帝。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但蒲前永固也能理解全翼的做法。 毕竟是自己贪图荆北,信了大贺楚材的计策,决定和乞颜部、石周曷部联合。 三家联合,自己又派兵去了荆北,迟早是要和汉帝对上的。 全翼作为一手扶持他上位的心腹亲信,肯定是全心全意为他谋划的。 而且全翼也没有轻敌,打的很谨慎啊! 面对区区一万大多由农人组成的归义军,一个小县城西平,竟然还调动了整个豫州的兵马,甚至还请了聂羌与蒲前光作为外援。 十面埋伏之计,看起来完美无缺。 整个豫州的兵马合围,加上蒲前光的五万大军,又有挨了四十大板的臧礼诈降,以及刚刚八百破十万的猛男聂羌。 按理来说,身处于包围的归义军,怎么都不可能逃出生天。 就算是那张议平死而复生,也只能再死一次。 可谁又能想到,汉帝愣是带着一群农民,三渡汝水,借着大雪直捣黄龙,拿下了汝南。 蒲前永固在府中来回走着。 其实按现在的情报来看,局势还好。 虽然全翼身死,但汉帝和归义军,也被蒲前光堵在了汝南,总算是追上了。 以蒲前光和聂羌的能耐,即使打不过,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接下来,回过头全力对付荆北的汉军就可以了。 没了汉帝,群雄无首,只有一个岳少谦让人忌惮,可终归是合三部之力,对付起来,应当不难。 可蒲前永固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汝南战局。 以至于夜里睡得都很浅。 今日更甚。 眼皮直跳,整夜没睡好,焦虑的神情,在鲲烛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疲惫。 他下意识抓了抓自己的指尖,指节泛白,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翻涌。 又瞥了一眼窗外,夜色已经越来越深。 “汗王,汗王!!!” 忽的,一个亲信佝偻着身子,艰难的走了进来: “汗王,小的有事要奏”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蒲前永固赶忙搀扶着这亲信坐下。 还不待这亲信说话,就有一个传令兵直接闯了进来,脸色悲痛: “汗王,聂羌将军和聂将军中埋伏了,死伤惨重啊!” “你说什么?” 蒲前永固心里咯噔一下,之前一直担惊受怕,现在担忧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就更怕了。 “聂将军已经带兵在回师的路上,小的先一步前来奏报.” 这传令兵倒是挺冷静,赶了一路也平静了下来。 至少他从汉帝手里活了下来,这可是只有名将才有的待遇。 不过任其怎么描述,整个过程,蒲前永固都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一个字没听进去。 蒲前光,聂羌,都是大将啊! 还有五万大军! 以及刚胜过了普六茹部十万大军的精骑! 还是攻城! 结果是死伤惨重? 到底是什么样的崎岖经历,才配得上这惊心动魄的四个字? 他挥手喝退了传令兵,径直出了府中。 蒲前永固就这么干等着,谁的话他都不信,不敢信,也不想信。 他只想听听聂羌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次日一早,他就等到了聂羌。 聂羌也是日夜兼程的赶路。 他见了蒲前永固,立即翻身下马,拜道:“汗王.” 刚说了俩字,就没声儿了。 不是他说不下去,他嘴巴倒是一直在动着,就是死活没声音。 “快,快,快去取些水来!!” 蒲前永固赶忙让人取水。 这可是聂羌啊! 本就是族中少有的名将,身怀万人敌之勇,又有统兵之能,是个文武双全,顶天立地的人物。 在八百破十万之后,更可以说是蒲前部第一将。 放在整个东胡八部之中,只怕也是前五的名将。 到底是什么,让这样一员大将,连夜赶路回走许昌,甚至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 有人拿来了水,聂羌二话不说,就端起水桶猛灌。 灌完之后,聂羌手一松,发泄似的将水桶往地上一扔,但他好似觉得自己太过情绪化,喜怒形于色,扔到一半收了力,让水桶安稳落地。 打了败仗,不审视一番自己的不足,去冲着水桶发泄,又是何道理? 蒲前永固被这小动作看得一惊,居然让聂羌失态至此? “聂将军,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聂将军,那刘雉儿的能耐,天下皆知” 聂羌张了张嘴,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干着嗓子道: “汗王,快下令将豫州的兵马全都调走,各自回城驻守,不要再阻拦汉帝了。” “什么?” 蒲前永固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觉得十面埋伏还是可行的,就算蒲前光与聂羌在汝南城下兵败一场,也没必要直接撤军吧? 还是说,具体情况,比他想象之中,更夸张一些呢? “聂将军,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总得说清楚了,本汗才好调兵啊!” 聂羌一懵,不是,我先一步派了传令兵回来传信,您老是一个字都没人家讲吗? 看着蒲前永固一脸真诚的模样,他只好道: “我军败了,大军全军覆没啊!” “啊?怎么会?” “攻城也能全军覆没吗?” “难道是遇上了地崩?洪灾?” “不对.” “汝南.汝南,我记得数百年前汉光武皇帝败走汝南,留下了一地传说,难道是光武皇帝显圣?” “陨陨星??” 蒲前永固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万一真的是光武皇帝显灵,这还真不好打了。 他还真信,毕竟汝南就是光武故地,而当今的大汉天子,又向来身体力行的孝敬祖宗. 反正除却这些天灾异象,应当没有其他可能了。 想要正面击败蒲前光和聂羌的大军,谈何容易。 哪怕是那刘雉儿,正面对决也肯定占不到便宜。 等等 蒲前永固一想,不对啊,好像那个传令兵提过中伏? “到底是怎么败的?” 聂羌回想起当夜的场景,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黑,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仰面望天,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我军中了埋伏.” 蒲前永固不解,不是天灾,只是中了埋伏?? “你们怎么会中了埋伏,归义军不过一万人,你们还是攻城,围汝南,怎么会中埋伏?” 真离谱,中埋伏要么是行军路上,要么是冒进追击,哪有攻城的一方中埋伏的? “汉帝雪中奋短兵,前来劫营,突破营门之后,便有在雪地之中埋伏了数日的伏兵,从后方杀出。” “在此之后,更是又有巴尼汉所部兵马,从山林之间杀出。” “还有那赵宁,孤身冲阵,勇不可当。” 咣—— 蒲前永固惊的一个趔趄,扶住了门板。 在雪地之中冒着天寒地冻,埋伏了数日,似乎能理解。 巴尼汉擅长山林作战,翻山越岭突破封锁,从山林里杀出来,似乎也能理解。 但赵宁就不能理解了。 这踏马谁啊,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蒲前永固伸手招呼几个亲卫离自己更近点,这赵宁走位太神奇了,指不定哪天流窜到许昌,给他从背后一枪捅了。 而后他猛地在门板上拍了拍。 理解? 理解个屁! 不仅是赵宁,我踏马一个都理解不了啊!! 什么样的兵,才能在雪地里埋伏数日? 就算是当年每天在北地喝西北风的东胡人,也不一定有这么抗冻啊! 意志力稍微差一点,当天就能哗变。 凭什么能撑上数日,撑住之后还能发起伏击?? 还有巴尼汉。 你擅长翻山越岭归擅长,谁都忌惮这一点,对付这种山地兵,也不太容易进行封锁。 可汉帝和归义军不在西平,在踏马汝南啊! 三渡汝水,他这个汗王在许昌收到消息的时候,都琢磨不透。 聂羌、蒲前光这种追着尾巴,有一手消息的,都只能吃驴车尾气。 可你一个南越小土人,好巧不巧,就刚好在汉帝偷袭的时候,呼应上来,正巧赶到了? 赵宁给你带的路是吧? 从西平一直迷到汝南了呗?? “先袭营,然后埋伏,然后埋伏之后又有埋伏?” “这,这仗是怎么打的?” 蒲前永固在脑海中,实在想象不出是什么场景了。 完全预料不到的发展。 本来雪夜里脱了甲胄衣衫,裸奔着袭营就已经很离谱了。 还有个雪夜里埋伏数日的。 还有个能在关键时刻赶到的,而且现在都不仅仅是单枪匹马赶到了,还能给其他兵马带路。 这仗怎么打的? 蒲前永固已是目光呆滞,嘴里不断呢喃着四个字: “死伤惨重.” “死伤惨重.” 忽而他稍微振作一番,期待着问道: “蒲前光呢?为何没有他的消息?” 聂羌已是虎目含泪: “蒲前将军舍命断后,战死了!” 要不是蒲前光舍命断后,他只怕都不能带着多少兵马杀出来,甚至有用脑门碎棋盘的危险! 蒲前永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蒲前光不仅是族中名将,更是蒲前部的贵族。 自家族人,跟他这个汗王,都带着点姻亲关系的。 虽然能力略逊于聂羌,但在他眼中,跟聂羌的地位,是一样的。 而且因为其出身,用起来更放心,也能治理地方。 能和张议平打的有来有回,且能纳以怀柔之计,将归义军几近消亡,逼得汉帝单骑来救,就足见其能力。 可怎么就. 蒲前光的死,成了压倒蒲前永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几乎就在听闻死讯的一瞬间,脑袋嗡一下,就炸开了。 不仅是大军惨败,更是把蒲前光给折了进去。 这往后的仗,还怎么打? 族中所有将士的士气,怕是要因此跌入谷底了。 蒲前永固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悲痛。 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胸口。 他的气息急促,心跳加速,整个身体都仿佛要被这种痛苦淹没。 呼呼—— 连续两个抽搐般的大喘气,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胸口,试图舒缓一二,而后仰面望向天空,戴上了痛苦面具。 一时间恍惚,仿佛看到了漫天大雪。 不过稍微发泄些情绪之后,蒲前永固的状态好了些,也冷静了下来。 他到底还算得上是个明君,很快便反思了起来。 其实很快便明白了,这一切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太贪了。 悔不听王略所言啊! 这一巴掌,打的够狠,一掌直接给他原地扇成了陀螺。 早知道就不要贪心荆北的富裕,老老实实种田发展,再往北或者往东,吞掉其他部族的地。 等再发育些年头,再看看风向。 还有这全翼。 现在蒲前永固,忽然就不想理解全翼的做法了,你还是背锅吧! 你要是不整什么十面埋伏,汉帝只怕早就出了汝南,回到了荆州。 纵然在荆州,他们的三部联军,可能还是得吃几场败仗。 可没败在自家里,御敌于国门之外,也是好的啊! 现在腹地之中,被埋下了一颗钉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蒲前永固缓缓闭上了双眼,紧绷的身子为之一轻,整个人晃了晃,好似快要倒下去。 身边的亲信与聂羌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却被他拦下了。 蒲前永固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既然王略能料到汉帝可能在汝南的所作所为,那么是否有接下来的应对呢? 虽然他因为贪婪,走错一步,但不过是犯了每个东胡人都会犯的错罢了,下一步,他肯定听着王略的。 只要王略在,蒲前部就还有希望!! “王略在哪?” (本章完) 第252章:兵......兵变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王公尚在府中休息。” 蒲前永固的随身亲卫,听得蒲前光与聂羌,被汉帝打的大败,蒲前光更是断后身死,本是无比骇然。 但听到蒲前永固提及王略的时候,他忽而定下了心。 “他还不知道汝南大败吗?” 蒲前永固轻咦一声,虽说昨天那传令兵说了什么,他实在没听进去几句,但后续也让他去王略府中走了一趟。 王略应该是知情的。 今天看着聂羌回来复命,不应该坐在府中啊! 难道那个传令兵走错门儿了? 有赵宁之姿! 说不定可以好好培养一番。 “去将老师唤来。” 蒲前永固连忙派人去唤王略。 王略在全翼设下十面埋伏之计前,就请命出使东边的慕容部,说是要借兵。 但在借兵的同时,还将兖州的一部分兵马,也调了去。 除却荆北的大军,以及蒲前光手中的五万大军,这就是蒲前部最后的兵马。 被王略调去之后,整个兖州接近于真空状态。 别说有外敌来攻,只怕是有思汉之人起事,都能如风卷草席一般,迅速打出一片天地来。 但蒲前永固还是应允了,虽然不知道王略到底要干什么,但他相信王略。 而王略也不负所托,成功借兵五万。 就是借的时候,不太礼貌。 慕容部名将慕容跃,见王略带着兵马前来,哪能放任其入境? 直接当成敌军看待,连城门都关了。 王略索性就在城下扎营。 慕容跃觉得这么下去不行,想探探王略虚实,看看着家伙到底想要干嘛。 便率军出城挑战。 王略闭营不应。 慕容跃这时候又收到了消息,知晓蒲前部的大军都在荆北、汝南,南边也有普六茹部起兵十万来攻,三面告急。 立时便明白过来,觉得王略应该是知道兖州没兵了,而蒲前部又做不到三线开战。 为了固守后方,防止慕容部趁虚而入,他便亲自率兵,堵在了边境要地。 慕容跃便不假思索,留下一将守城,自己亲率两万人,想要奇袭许昌。 我管汉帝是生是死呢,给你蒲前部拿下,我就算为慕容部开疆拓土了! 而王略假装不知,暗中却派蒲前成率领一部精兵,伏击慕容跃所部。 慕容跃中伏,兵败而走,又遭王略率领大军全军伏击。 两万人死的死降的降,慕容跃也被生擒。 这时候王略才修书一封,向慕容部汗王提出了借兵抗汉的要求。 慕容部汗王思虑再三,只能应允,添了三万兵马,交于慕容跃,加上其原本两万人,一同支援蒲前部。 至于之前的兵败,也全都一笔带过。 什么兵败,那是两部合练! 只是前几天才回到许昌整顿,还没来得及出动,汝南这边,就大败一场。 “哎” 想到此处,蒲前永固不由得叹息一声。 同样是攻城,对方同样出城偷袭。 怎么王略就能给人埋伏生擒,蒲前光和聂羌,就只能中埋伏后死伤惨重? 聂羌在回许昌复命的路上,就知道王略“借兵”成功,心中很是拜服。 现在听到蒲前永固急着唤来王略,也没什么不满之心。 若说蒲前部之中,有人能有对付汉帝的办法,可能只有王略一人了。 至于自己 有点像蒲前光发展的趋势,似乎有点怀疑人生。 不如老老实实的,当个打手就好了。 不多时,王略便到了,他着一件淡雅的青色长袍,布料光滑如水。 见着一群人都在大门前站着,蒲前永固还在那儿拍门板。 他稍微有些错愕,微笑着抚平了长袍上的褶皱,向着蒲前永固一拱手,又对着聂羌一礼,笑盈盈道: “噢?聂将军竟是回师了? “可是在汝南大获全胜,要摆庆功宴?” “我可要多敬将军几杯。” “不过大汉天子颇得人心,若是斩其头颅,不便再铸作颅骨杯,应当配以沉香木铸躯,以帝王之礼,好生安葬,万万不可怠慢。” 聂羌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是真敢想啊? 别说大获全胜,割了汉帝脑袋。 就算是真的,你敢给他下葬? 你葬一个,那就是天雷地崩洪涝,前车之鉴啊! 蒲前永固听得也是一懵,那传令兵真走错了? 王略竟然还不知情? 他赶忙摆了摆手,又拍了拍门板,颓然道: “蒲前光与聂羌攻打汝南,修造攻城器械。” “只是被汉帝趁着雪夜,裸衣持短兵偷袭,而后又有雪中伏兵,还有那巴尼汉,更是翻山越岭杀出重围,支援的恰到好处。” “我军兵败四散,蒲前光为了断后而战死沙场,我军死伤无数!” 王略一听,脸色骤变,随后又是面露思索之色,一边点头,一边道: “袭营,伏兵,支援.” “汉帝恐怖如斯!” 王略望向聂羌,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面对汉帝,聂将军竟然能够须尾俱全的率部归来,当真是我蒲前部第一将!” 聂羌嘴角抽了抽,凝视着王略,虽然听出了王略话语中的戏谑之意,但现在却没有几分心情去回应: “那以王公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事易尔!” 王略大手一挥,一脸真诚: “既然我军伤亡惨重,又折了蒲前光,受了此等奇耻大辱,必然要加倍奉还。” 他望向蒲前永固,拱手道: “我建议以蒲前成为先锋,聂将军再领军追击,继续十面埋伏之计,这一次必然能成!” 蒲前永固呆了呆,陷入深思。 蒲前成.总不能说因为他名字里有个“成”字,就能成吧? 再这么直愣愣的去打汉帝,肯定还是大败一场。 毕竟连聂羌这样八百破十万的名将,回来复命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撤去十面埋伏。 别踏马埋啦,再埋整个蒲前部都要入土咯! 那王略又是什么意思呢? 去慕容部好不容易借了五万兵马,难道就这么拿去送? 等等 好像,也不是不行。 此消彼长啊! 五万兵马,是慕容部的,让汉帝把这五万兵马,给一口气灭了,不就相当于削弱了慕容部的有生力量? 而且汉帝再怎么能打,灭了五万兵马,肯定也得多喘几口气。 到时候他们自己,也就有了喘息之机。 而蒲前部折损五万,慕容部也折损五万,四舍五入等同于没有折损。 把慕容部也拉到跟自己一个水平线上,不仅不用担心东面的防备,还能直接进兵徐鲁大地,好好欺负他。 于是乎,虽然有点不靠谱,但蒲前永固还是打算,这次听王略的。 “那就依老师” 只是聂羌这时候却坐不住了,怒道: “王公何必拿将士们的生死来取笑于我!!” 要真是揶揄他一人,聂羌也就认了。 毕竟这场败仗,他确实也得背锅。 八百打十万,奔袭汝南嘛,太累了,状态不行,以至于没发挥好。 下次一定能更持久一点。 要仗责要罚俸禄要降职,都行。 可王略拿将士来侮辱他,就不行。 不仅是死去的弟兄,还有舍命断后的蒲前光。 这些人,是能折辱的吗?! “好!” 王略脸上的笑意褪去,忽然就变了脸色。 哪怕面对的是聂羌这种,看似一只手就能给他提起来的万人敌,也没有丝毫畏缩。 反而直直瞪着聂羌,对视了数息时间,道: “我先前便说了数次,汉帝骁勇,行事异常,更有天命眷顾,绝非易与之辈。” “汝南之局,只可驱之,不可战之。” “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诸多将士们,可曾听了进去?” “五万大军伤亡惨重,名震江东吓得普六茹部小儿不敢啼哭的聂羌,竟也只能率部黯然撤走。” “好大的能耐!” “便以为八百破十万,打了几次胜仗,真当是无敌于天下吗?!” 不仅是聂羌,蒲前永固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这些话,其实王略在去慕容部借兵之前,就反复给他说过。 对付汉帝,别打,赶走就行,不然要是出了什么天灾异象,蒲前部还真不一定能撑住。 只是他那时没多想,才默许了全翼的十面埋伏。 现在听来,真有种含沙射影的感觉。 不过虽然面上挂不住,但也没什么人反驳。 尤其是聂羌。 他这次虽然不算特别轻敌,但麾下将士着实不太想,明显是因为轻敌了,才会在有暗哨提前来报的情况下,依然让归义军趁着大雪杀入了大营。 要是警惕一点,慎重一点,先在大营外增派兵马布防,稳住不动,再多的伏兵,他也杀不到营中啊! 王略眯着眼。 在他看来,全翼、蒲前光这几个人搞得什么十面埋伏之计,都是在自取灭亡。 甚至包括聂羌,也是如此,纯纯自杀。 你要是不十面埋伏把人家的去路给堵了,人家犯得着三渡汝水,还雪夜下汝南,更是赤膊裸衣偷袭吗! 留个道儿出来,人家能不往荆北走吗?! 不追,就不会被反杀。 这下好。 给汉帝逼得太急,只好硬生生回头,给他们打了个团灭。 王略也是无奈。 这些人怎么就看不透呢? 你跟岳少谦去硬碰硬,也不至于在汉帝面前搞这些啊! 还是蒲前永固出来救场,都是自己的忠臣良将,也别这时候分个对错出来,一致抗汉嘛: “也罢,败了便是败了,本汗亲自去那些战死的将士们家中,送去抚恤。” “若有孤儿寡母,便接到本汗府中,好生养着。” 他指着聂羌,道: “蒲前光是为你断后而丧命,他有一独女,正是待嫁之龄,聂将军你就代蒲前光行父事,替她选一个夫家。” 而后蒲前永固又向着王略说和问计: “此事莫要再提,有损军心,今后自当注意,还请老师且先说上一说,接下来该作何打算吧!” 王略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言语间缓上了一缓,道: “有功当赏,有过则罚,赏罚分明,聂将军应该也认可?” 聂羌重重的点了点头,道: “这是自然,聂某本就是回许昌请罪,汗王若有所责罚,聂某一应受着。” 蒲前永固点了点头,不错,与其急着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对付汉帝,不如先将族中的局势稳定下来。 赏罚、抚恤都做好了,才能打仗。 看得王略如此冷静,蒲前永固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蒲前部的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当如是! 王略啊,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力挽狂澜的吧! 他将代表着汗王的马刀,直接交给了王略,道: “这赏罚就交由老师来定下。” “哦?” 王略接过马刀,也不含糊: “监军何在!” 听到监军二字,聂羌直接就跪地上了。 现在正好是在街上,什么惩罚都好,让军中众将都知晓,也好稳了军心。 王略向来如此,之前臧礼败走,虽然错不在他,也是狠狠打了四十仗,打的皮开肉绽,好些天下不了床。 “左右,将聂羌拖下去,斩首示众!” 啊? 跪地上的聂羌都没想到,好家伙,打的不打,直接就给砍了是吧? 我还不如臧礼? 你是排除异己吧? 而监军只是稍微迟疑了片刻,见着王略的威信,加之其手中的汗王马刀,便咬牙上前,想要摁住聂羌。 纵然你万人敌,应该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当众突然发难吧? 蒲前永固也是看得一懵,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忽然一紧。 难道聂羌投汉了? 聂羌是汉人,确实有可能投汉。 虽然为蒲前部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打的却是普六茹部,还是打的胡人。 加之八百破十万的战绩,着实有点骇人。 普六茹阿摩有这么菜吗? 以其舔汉的德行,指不定是给聂羌当做内应,给聂羌刷刷战绩,抬进武庙,在族中更有地位,然后方便行事. 而聂羌奔袭汝南,面对汉帝的时候,也不知是汉帝太强,还是他在演,着实没什么发挥,和蒲前光一起,居然还是死伤惨重,狼狈而归。 要是聂羌真的投汉,竟然很合理??! 老师当真棋高一招,居然看透了聂羌的虚实! 忽的,远处军营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筒鼓声。 那深沉而震撼的鼓声,越来越近,尽是直直向府中靠近。 蒲前永固越来越呆。 兵. 兵变了??? 他刚忙让身边的亲信护着自己,该不会下一刻赵宁真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枪给他捅了吧? 既然聂羌能率领溃兵赶回许昌,算算时间,再考虑到归义军那在雪中都能行军的意志力,似乎. 能在差不多的时间里,赶到许昌? 蒲前永固想着想着,都变了脸色。 那身边的亲卫,到底可信吗??? 大地都在颤动,数百骑就这么来到了府前。 可听着远处的动静,以及连绵不绝的鼓声,周围的兵马绝对不少。 领军之人,正是先前与王略一同,去往慕容部借兵的蒲前成。 啊? 蒲前永固本来还觉得自己看明白了一些,可现在又不明白了。 蒲前成是他侄子啊! 就这个身份,根本不可能兵变! 退一步讲,就算兵变了,也很难投汉,汉帝也未必会信。 至于学着他杀了叔伯上位,也不太合理。 现在夺位,就得亲自面对汉帝了,族中应该没有这样的憨批。 想不明白,就直接问。 蒲前永固遥望着高头大马上的蒲前成,问道: “阿成,你为何率兵来此?!” (本章完) 第253章:要不我也拜拜吧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聂将军受令讨贼,虽有败绩,却也非战之过,现在近敌就在眼前,王略不思如何破敌,却一味要自相残杀!” “我自当率部,诛杀逆贼!” 蒲前永固松了口气,不是针对自己的就好。 蒲前成如果兵变,确实是没对付汉帝的办法。 可他要是看到普六茹阿摩的德行后,受到启发,依葫芦画瓢,给汉帝当狗了呢? 不过现在看着蒲前成是冲着王略去的,蒲前永固反倒觉得心中,有几分轻松。 王略的能力确实太强了,而且很全面,内外兼可,还是他的老师,在族中威望甚大。 这次更是只带着被挑剩下来的兵,就逼得慕容部借出了五万兵马,不仅解了浦前部边境危机,更是带来了援军。 虽说蒲前永固向来是个宽容的性子,但作为君主,忌惮是难免的事。 尤其是蒲前永固不像石周曷阿虎一样,以强权威压族中。 虽然颇有政绩,但性子温和仁厚,威望略有所缺。 毕竟不是哪个君主,都能像那刘雉儿一样,武功泼了天,朝中文武加起来,依然难望其项背啊! 不过蒲前永固这时候也明白过来,王略和蒲前成,这是在联手演戏呢。 这蒲前成刚跟王略一起打了一场漂亮仗,两人哪会就这么干起来? 而且蒲前成来得太快了。 王略要砍聂羌,也就是刚发生的事情。 蒲前成不仅能立即知晓,更是能迅速率兵赶至。 显然是事前就有一定预料,特意做出来的一场戏。 而目的,也很明确了。 既能压一压王略,避免王略功高震主,又能转移族人们的注意力。 “阿成,退下。” 蒲前永固有了主意,现在正好是自己出场的时候。 不算强硬,但原本怒气冲冲的蒲前成,就在这一喝之下,拱手后退。 蒲前永见此,心里便有了底,又向王略道: “老师,聂将军虽然身中埋伏,败了一场,可多年来一直跟随本汗左右,更有破普六茹部之功,可否念在昔日军功,免他其一死?!” 王略拱手一拜,只是未做言语。 蒲前永固继续道: “老师,聂将军定然知耻而后勇,请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本汗愿以身作保,若聂将军再败,本汗亲自斩了祭旗!” 聂羌听得一拜,拱手低头,做足姿态。 他的政治智商不算差,也看得出来王略和蒲前成联手做局,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 可就是总觉得憋屈。 当年他在泰山,追得赫赫有名的泰山四寇,狼狈逃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更是阵斩三人,吓得臧礼当场来降。 在合肥,更是八百破十万,吓得普六茹部小儿闻其名而止啼。 在汝南败的,确实惨,最擅长的骑兵作战,愣是没发挥出来,还只能吃驴车尾气,最后连续中伏,还得靠友军死战,才得以逃生。 但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对手是大汉天子,你要不败,陨星可能就砸下来了。 憋屈主要在于,还得被人反复鞭尸,进一步扩大战败影响力,着实让他有点不爽。 不过也没辙,理由再怎么多,败就是败了。 聂羌紧了紧还缠着衣角布条的手,伤没有好,反而在巨力之下,又渗出了血。 也好,就让王略操作,下次再与汉帝对阵,必然一雪前耻! “正如蒲前成将军所说,战前斩将,于大军不利,不若给聂将军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一旁的蒲前融,也在蒲前永固的眼神授意之下,接了一句话。 王略做沉思状,蒲前成虽然退下,但佩剑依然未有入鞘,阳光之下,剑刃明晃晃的。 僵持好一会,王略才沉声道: “若非众人求情,今日聂羌当受正法。”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领四十军棍,贬为校尉,继续领军,将功补过。” 如此一来,这场戏才算落下。 “至于之后如何应对.” 王略继续道: “避汝南,击荆州。” “聂将军与蒲前成率领残部以及五万慕容部兵马,赶往荆北支援,与汉军决一死战。” 王略这么一说,聂羌剑眉一挑,确实大有可为啊! 打不过汉帝,我还打不过岳少谦?! 就算打不过,维持个不胜不败的局面,也不难。 “难道任由那刘雉儿在汝南放肆?” 蒲前永固很是不解,全军都派去荆北了,汝南不就成了汉帝后花园? “守不住。” 王略直言道: “一万归义军,哪怕能在汝南搅动风雨,又能攻下几城,守下几城?” 众人一想,也是。 算上巴尼汉的援军,现在的汉军,也就一万四五千人。 而且补给的压力更大了。 打下汝南一城可以,守住汝南,也可以,但拿不下整个汝南郡。 “若是入兖州呢.” 众人刚轻松下来的心情,忽而沉重起来。 无不是为之一凛。 尽管从汝南跨郡来攻兖州,不太现实。 但如果是汉帝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一旦攻破一两县城,蒲前部甚至得考虑迁都!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如果直接杀往许昌,给汗王来个斩首行动可咋办? “汗王可随军亲征。” “这” 蒲前永固本人,都没想到王略会让他亲征。 亲征可以避免老巢被偷袭,汉帝带着归义军打的下,却守不住。 归义军从汝南打到许昌,他们随时能就能收复汝南,如果再从许昌打回汝南,他们又能找机会收复许昌。 而且也不用像这次一样,要收回十面埋伏之计,还得浪费时间,让聂羌特意从前线跑回来。 有汗王在前线,兵马调度会更加灵活。 平心而论,王略这个建议可行性确实非常高,但,又没几个人想让蒲前永固去冒这个险。 上次亲征的是东胡大可汗,那可是八部共主、马踏中原,战力无双的猛男。 结果呢? 他们到现在都没能把大可汗的尸身,给抢回来。 这要再折一个汗王进去,估计又不知道埋哪儿。 毕竟汉家的泥驴,怎么天降,都不可能降到可汗身上,跑不掉啊! 蒲前永固犹豫了一下,他倒不是不敢亲征。 甚至于,他因为清楚自己威望不足,这时候如果亲征,既能安抚部众,挽回汝南的败势,又能避免王略、聂羌等人功高盖主,从而引发内部矛盾。 “阿融,你怎么看?” 蒲前永固望向了自己身边的弟弟,蒲前融。 这蒲前融能文能武,遇事有主见,断案也挺在行,蒲前永固有事就喜欢和他商量。 但同样是因为蒲前永固威信不是很足,蒲前融很少露面。 “依弟之见,不宜操之过急。” “一则时机未到,局势尚不明朗。” “二则荆北虽无刘雉儿,也有岳少谦,没什么大疏漏可以抓住,即使汗王亲征,也未必能轻易取胜。” “三则汝南败仗,将士们都累了,必有几分怯战。” “王公所言,虽然有一定道理,但风险太大了,还请另择一日,再召集群贤商讨。” 蒲前融不是很赞成,而且王略的提议太突然了,现在称得上族中重臣的,也就蒲前成、蒲前融、聂羌和王略而已。 能商量的人太少。 而蒲前永固只是看了几人一眼。 他只是宽仁,并非优柔寡断。 再说了,除了王略拿出来的计谋,其他人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那汉帝身为天潢贵胄,自登基以来,没几天不在御驾亲征。 他一个东胡的汗王,难道在征战一方上,还比不得汉人? 而且蒲前永固也很认可王略的这个计谋。 刘雉儿是很强,但至多只能保证一个大战场的胜负。 荆北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可以说,汉帝是大汉的强点,那岳少谦比强点弱一点,可不就是大汉的弱点吗! 蒲前永固心里有了主意,自然不缺拿主意的魄力,也同样有亲征的胆略。 他拍了拍蒲前融,傲然道: “算上荆北五万兵马,慕容部五万兵马,以及聂羌收拢的残部,我部兵马,当数以十万计!” “只是将马鞭投入淯水,就能让河水断流!” “本汗还怕他什么?!” 聂羌当即同意,他迫不及待用一场胜仗证明自己,再这么打下去,他八百破十万的战绩,怕是都得有人怀疑了。 不是他太强,而是普六茹阿摩太菜,别说聂羌了,李景绩都能行。 可还有些人在劝,毕竟亲征太过冒险,而他们的汗王,可不以武力见长,出了事儿,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蒲前永固见此,直接扬起马刀,马刀在阳光下闪动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脸庞刚毅而俊朗,一言一行都充满了决心: “自古以来,决策者,一两人足以!” “召集群臣,也不过是商议再三,最后仍拿不出个章程。” “此事就由本汗来决定!” 听到蒲前永固这番话之后,众人默不作声,脸上流露出了惊讶和敬佩的表情。 他们明白,蒲前永固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无论群臣如何议论,他都有足够的魄力和自信,来确定最后依然会亲征。 聂羌、王略几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彼此无声地交流着。 这其实是个好现象。 天下乱局,蒲前永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想治理一方。 有必要展露出亲征的果断,树立威望,这样才能压下那些别有用心的汉人。 置于风险 除了汉帝会有击破许昌的风险之外,似乎没什么更大的损失。 总不能全军覆没吧? 但这根本不可能。 这不是蒲前光的五万大军,面对的也不是那宛若鬼神的刘雉儿,十三万打不到七万之数的汉军,还是守城战、野战,简直没有大败的道理。 几乎两倍的兵力差距,想败都难啊! 而就在蒲前永固下令,让下面的一应臣子,准备亲征的时候。 他却在府中,拿出了一个木筒: “我听说蜀中遭了蝗灾,石周曷阿虎就在那儿摇木头片子。” “摇出了个中吉,现在看来,蝗灾的势头确实减弱了一些。” “那这玩意应该管用?” 他迫不及待的晃着木筒,将里头的竹片摇得叮叮响。 汉帝都祖宗保佑了,在汝南之中,就跟光武帝上身似的,还有什么赤膊裸衣刀剑不入的传闻,更有泥驴渡河。 信,还是要信一点的。 用玄学,对抗玄学! 啪嗒—— 一块儿竹片掉在地上。 蒲前永固抓着竹片一看。 “小吉?!!” “竟有四成把握!!” 不多时,蒲前永固便开始调集粮草,准备亲征,西进荆北。 —— “汝南大局已定,要离开吗?” 刘恪此时已经回到了汝南城中,思索着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汝南城已经彻底稳固,蒲前光身死,所部大军也被杀得大败。 估摸着聂羌还在整军,十有八九,是不会贸然攻城,说不定都已经离开豫州,去兖州给蒲前永固报信了。 而且己方实力还增强了不少,又加入巴尼汉、赵宁两员大将。 哦,排除赵宁,赵宁追着聂羌,追着追着,就不见了。 好在巴尼汉和其麾下的南越将士,都是实实在在的精锐。 此消彼长,守住汝南绰绰有余。 哪怕被围城,只要调用城中世家豪族的存粮,起码也能撑上半年的时间,为前线的汉军创造足够的战机。 但下一步呢? 喜欢奇袭,就将奇袭贯彻到底? 当前归义军的阵容,确实很适合奇袭。 开点小挂,一路奇袭到许昌,说不定也能成。 但还不够,即使是奇袭许昌成功了,也不一定能把蒲前部打崩。 蒲前部的重点,在于前线的名将,以及兵马。 岳少谦迟迟难以拿下荆北的宛城、新野,就是因为三部联合之后,兵马、补给,太多了。 因而,虽说是一场大胜,刘恪心里也实在放松不起来,躺在榻上,盯着横梁发呆。 这都昭武五年一月末了,他登基五年有余,才拿下了琼州、夷州、高州、交州以及荆南。 等到回长安,不都十年了? 汝南的这一路上,刘恪通过【济世安民】的天命,预言到了一些天灾。 基本都发生在北方。 可能因为灾害,以及归义军的成功,在敌后催生出一大批思汉义士,但终究对荆北的战局,没什么改变。 他忽然起身,看着羊皮地图发呆。 这羊皮地图是从汝南库府里翻找出来的,画的是豫州与荆州。 刘恪看着羊皮地图,陷入沉思。 这应当是蒲前部之前为了对付荆州的石周曷部兵马,而特意绘制的。 地形比他手中的地形,更为细致。 但正是因为细致,所以他看清楚了,从汝南而出,自背后袭击荆北的蒲前部大军,似乎不太可能。 这就断了他之前两面夹击蒲前部兵马的想法。 而且从臧礼供出的情报来看,那个让人无比忌惮的王略,在蒲前光发兵的时候,就请命去慕容部借兵了。 如果算上这部分兵马,三部联合后,手中的兵马,不在少数。 二十万大军可能夸张了,但确实有能力,在短期内召集十五万大军。 换句话说,三部联合的兵马,至少是汉军可用之兵的两倍之数。 “十五万大军啊.” 刘恪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这不是一汉顶五胡的问题。 顶的再多,汉军也不会飞。 数量的悬殊突破了上限,如果进行多线作战的话,还真没那么容易,一口气全灭。 不能全灭,就又得拖长还于旧都的时间。 晾着列位先帝的牌位这么久,岂不是显得有点不孝敬祖宗? “嗯?” 听马亲王上课去了,耽误了一天,但若有所悟 (本章完) 第254章:西进,西进!!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巴尼汉?” 刘恪轻咦一声,巴尼汉刚才去追击东胡溃兵,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巴尼汉来到刘恪的面前,深深一拱手。 尘土与汗水的混合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身影在鲲烛下显得有些摇曳。 “陛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巴尼汉的声音有些沙哑,杀了一路,已是有些疲了。 刘恪看着他,已是明白如何,心中难免有些惊讶。 巴尼汉而今不过二十岁,竟然能有这样的冷静。 包括种轩在内,所有将领都在追杀残余的东胡人。 唯有巴尼汉在立功之后,选择了及时回城。 “你有什么想法?”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纠结,支援为何会那么及时。 半路上碰见赵宁,赵宁给带路了嘛! 赵宁可以迷路,但绝对不会找不到皇帝。 看似不能理解,但如果放在一直神出鬼没的赵宁身上,就很合理了。 见巴尼汉来见,刘恪也是打瞌睡遇见了枕头,正愁着呢。 【姓名:巴尼汉(邦士)】 【年龄:20】 【统率:92;武力:88;智略:86;理政:49】 【特性:耐热、耐寒、耐潮、耐旱、翻山越岭】 距离巴尼汉入仕已经四年了,这四年征战连连,成长了不少。 武力、智略这两项数值,已经基本到达了当年看到的潜力极限。 而理政更是比原先47点的潜力,更加提高了不少。 唯有统率距离98的极限,还差了一些。 毕竟巴尼汉独领一军的机会,并不多,也还年轻,多练练,还有很大成长空间。 总而言之,无论是战略眼光,还是谋略。 巴尼汉都不差,是个相当全能的变频空调。 而且跟了岳少谦,也有一阵子时间,已经是汝南之中,除了种轩之外,唯一能够商量的人了。 巴尼汉抬起头,眼里闪动着不一样的东西。 他不是不贪功,而是想要贪更大的功。 击杀溃兵功劳有限,哪能让他将漆齿纹面发扬光大? 蛰伏了四年,他必须得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能力,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南越族人! 愿天下万民,以凿牙为荣! “陛下,我们必须趁东胡人未稳之际,立刻发动反攻,往西走,配合岳少保,前后夹击,取下荆北诸县,再陈兵要道,抵御蒲前部增兵。” 想着想着,巴尼汉就不自觉的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漆齿,声音坚定而有力: “末将有信心能奇袭成功!” 刘恪看着他,没有说话。 巴尼汉的想法,有一定可取之处。 虽说三部联合,加上王略可能从慕容部请来的援军,东胡人的兵马数量,有可能超过十五万之数。 但如此规模的兵马调动,需要的粮秣,也是个天文数字。 即使蒲前部占据着淮泗粮草,极为富庶,想要供应这么多粮秣,也得花上一段时间。 这个兵马调度的时间,就给了刘恪与归义军机会。 一旦像巴尼汉所说,归义军与岳少谦的兵马,走东西两路,两面合击在前线的普六茹部大军,同时攻下宛城、新野之后,就能以守势,对抗后续的大军。 蒲前部调来再多兵马,也得强攻城池,以汉军诸将的能耐,足够守城。 而后无论是想办法夺取襄阳,还是治理地方修生养息,缓上一缓,都能进退自如。 也就是说,这是个争分夺秒的对局。 如果他们能在蒲前部调集足够供应大军的粮秣之前,拿下荆北除了襄阳之外的郡县,那么大业可成。 而如果前线陷入焦灼,让蒲前部得以调集十五万大军直冲荆北,战事可能就不太顺利了。 不过刘恪觉得,这确实是个机会。 他深入汝南,不仅将归义军带了回来,还消灭了蒲前部的有生力量,且有了前后包抄两面夹击的可能。 对于同时面对三部大军,能有这个局面,已经算得上大优。 而且一旦成功在三部合力之中,强行取下荆北,其他东胡部族,应当也会更加忌惮。 不过这种强行拼谁进军更快,生死取决于一线间的方式,肯定也不是上策。 就如同这次刘恪深入汝南,不仅是为了救援归义军,也存着围魏救赵,为前线缓解部分压力的想法。 可惜狄邯与侯君延那边,并没有借着机会,一次拿下宛城与新野,反而让蒲前部的支援,成功入了荆北。 以至于岳少谦都有些被动。 “以攻代守吗” 刘恪思索一二,忽而一阵鬼魅涌上心头。 十五万大军,很强吗? “不错,巴将军说的是,即刻传令诸将,整备粮秣,准备西进!” 往常他还得想办法,将东胡人的兵马,集到一起,再一波给他灭了。 现在蒲前部自己就聚在了一起,不是正好给他一波流的机会? 到时候不仅能取下荆北,甚至还能威胁兖州、豫州! “啊?” 看到皇帝这么猛,竟然直接应下了,提出谏策的巴尼汉,都懵逼了。 不是,我就是建议一下,咱们不多找几个人商量商量? 哪有刚建议就立即采纳的道理? 巴尼汉眉头都结在了一起,要是出事了,他不得负全责? “此事事关重大,动辄伤及千万将士。” “还请陛下再召集种将军、臧将军、吕主薄,多商讨一二?” 他自动忽略了敬道荣,大胡子挺讨人喜欢的,就是很明显脑子不大灵光。 刘恪却当机立断道: “自古以来,决策者,一两人足以!” “召集众将,也不过是商议再三,最后仍拿不出个章程。” “此事就由朕来决定!” 巴尼汉:啊? 刘恪没给他多反映的时间,让巴尼汉下去整军,筹集粮秣去了。 都要跟东胡人拼速度了,还耽搁什么? 不过刘恪也做了另一手防备,唤来一个传令兵,叮嘱道: “你快马出汝南,找到满怀英,若有发现不配合生态调查的宗室,一律软禁,带上前线。” “是!” 传令兵有些摸不着头脑,带宗室上前线干什么? 那些酒囊饭袋,连在汉军北伐大捷之后,都支棱不起来。 不是欺男霸女叨扰民间,就是醉生梦死铁废物。 上前线有什么用? 还都是不配合生态调查的。 阵前斩了,激励士气? 确实能让将士们看到大汉的吏治清明,赏罚有度。 但对战事有什么改变吗? 传令兵摸不着头脑,也不明白皇帝为何这么急着要去逮人。 不过既然皇帝有令,他自然不耽搁,赶紧领命,找了匹快马就走。 通常来说,一支万人的兵马,从整装收拾,到筹备粮草,再到出征。 除非你是朱祁镇,出兵跟打游戏似的,二十大军,嘎嘎一顿整,两天就能出兵。 不然没个四五天,是办不到的。 若是算上督运粮草的时间,有时候甚至得大半个月。 可刘恪和归义军这次,从做出决定下令三军,再到眼前整装完成、明日便可出征,一共只用了两天。 倒不是刘恪突然堡宗化了,或是内政能力出众、调兵遣将如风。 而是吕奉父在调度上,着实有一手。 或者说,吕奉父早一步就在筹备粮秣,极大缩短了时间。 甚至在一开始讲抡语的时候,就开始一边教学生,一边打听那些学子的家庭条件。 像袁氏这种天下大族的子弟,坐在前面。 次一级的,稍后一排。 没身份背景的,坐最后头。 反正他直接把汝南之中的世家大族势力分布,给摸得一清二楚。 到了要粮的时候,也轻松。 伱家孩子坐这么靠前,多给点拜师礼啥的,不过分吧? 尤其是在大破蒲前光之后,这群世家大族更是没的说。 该给啥给啥,相当配合。 而且袁深这个代袁氏家主,也做到了十足的带头作用。 该说不说,袁氏能屹立数百年,族中确实有点东西。 “陛下,前线快报!” 一名传令兵赶到刘恪面前,将一封急报递了过来。 没了蒲前光大军的追击,十面埋伏不成,只需要应对蒲前部封锁要道的兵马,还是能探出些许情报的。 “狄邯又中流矢战死了?” 刘恪哑然无语。 元福来的时候,带来了狄邯中箭身死的消息。 敬道荣来的时候,又中箭身死一次。 巴尼汉后来,也提及了一两句。 算上这次,只荆北一战,狄邯开始独当一面,就足足死了四次。 着实有点离谱。 不过前线能传出这种消息,就说明战事很焦灼。 这样才给了东胡人假传消息的机会。 “蒲前部的姚长率兵五万,配合宛城、新野的守军,对狄邯与侯君延所部的主力汉军,形成合围之势.” 众将听了,都觉得不太妙。 本来他们这边调集兵马,就有些操之过急,没想到这刚刚调集好人马,还没出城呢,这消息就传来了。 巴尼汉有几分后悔,如果能多商议几天,等到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再做判断。 现在就不太妙了,想要两面合围蒲前部的大军,就得前线的汉军撑住。 狄邯所部陷入焦灼之境,岳少谦肯定会更关注宛城、新野一带的战局,一时间顾不上蒲前部的五万兵马。 兵力本就偏少,如果不能合力全心全意对付一路兵马,就算是两面包抄,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只有二十岁的巴尼汉,心里慌乱不已。 他第一次谏策出兵,就出了岔子。 如果按着巴尼汉下意识的想法,这时候应该放弃西进,继续在蒲前部后方搅风搅雨,不断骚扰,从而缓解前线压力。 但他现在也没辙。 军令都下了,还是皇帝强行要求急行军,朝令夕改难免会影响军心,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要命的是,巴尼汉感觉,这要是两面合围失败,不仅没将前线的蒲前部给消灭掉,还给了后方兵马调动的机会,自己铁定得背大锅。 到时候出了意外,自己说不定甚至会被皇帝给放弃掉,用来稳定。 一时间,巴尼汉陷入了两难境地,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既然已经定下了,就不要更改。” 刘恪却如沐春风的,上前拍了拍巴尼汉的肩。 “战事哪有一帆风顺的,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是现在尽早赶到,可能还会打姚长与前线的蒲前部大军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多拖延一两天,指不定就被看出了意图。” “现在时机也正合适,既然狄邯所部遇到了主力,那姚长必然会更关注荆北战事,而忽略了我军。” “这也是个机会。” 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倒是一点不假。 巴尼汉确实有名将之姿,只是短暂的慌乱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既然已经确定了下一步如何行事,就不要再犹豫了。 而且只是战事陷入了焦灼,并非兵败。 毕竟他们是攻城一方,困难一点,折损多上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种轩忽然开口道: “不错,陛下说的是,巴将军切莫怯懦。” “打仗,打的就是一个胆略,若是连对敌之心都没有了,又谈何大败东胡人?” 种轩最不缺的就是胆略,而且这次快速西进,配合岳少谦两面包抄的战略,很适合他这种擅长奇袭的将领。 靠着奇袭,已经在汝南郡之中,打出了一片天地,再去荆北打一顿姚长,揍一顿三部联军,又有何不可? “就是,区区姚长,不及我敬道荣万一!!” 敬道荣因为在雪地里埋伏了三日时间,耳朵被冻着了,生了冻疮,现在都还没痊愈,隐隐约约总有一阵疼痛。 但他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爷就是自信。 这种情况下,巴尼汉的紧张情绪,顿时舒缓了很多。 乃至于看向敬道荣的目光,都无比柔和。 虽说这家伙智略不怎么样,但着实能鼓舞人。 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 但也不能一直想着会败,既然是打仗,就得有心气! 刘恪轻轻颔首,算是认可了众人的说法。 他直接将传令兵好不容易探来的急报,给撕了。 而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继续西进。 种轩等人,也比较认可。 按照原定计划,先两面包抄,万一觉得时机不对,到时候再撤回来便是。 想来蒲前部一时之间,也分不出多少兵马来重新夺下汝南。 而且汝南之中还有袁深这个袁氏代家主作为内应,没那么容易丢。 重新退回来,左右也就折损些些粮草而已。 总是好过错失了进军的时机。 “西进!” 刘恪不带一丝一毫犹豫,果断下令。 他本来就是无所谓的。 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姚长那区区五万兵马。 荆北前线,既然是东胡人的强势点,那么很显然,蒲前部的后续大军,就是弱势点嘛! 盯着弱点猛打就是! (本章完) 第255章:韩起:我觉得这两万人没了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在蒲前永固和刘恪出兵的同时,蜀南的韩起,也开始了行动。 蜀南由韩起统率的两万大军,自北伐起,就一直驻扎在交州以北的进乘县之中。 进乘县虽然不是什么坚城,但也有城墙。 而且韩起自入城后,就一直在加固,已经算得上稳固,用作守城,绰绰有余。 韩起在军营大帐之中,望着地图,有些出神。 他忽的走出大帐,半途上不知怎么,抽搐了一下,口吐白沫。 好在没人看到,很快就自己爬了起来。 他一直走到了城墙上,墙头灯火通明。 巡夜的将士们,在城头上之间穿梭,身影在灯火之间,显得有些模糊。 韩起却未有多加打扰,注视着远处,眯起了眼。 “调走了三万人。” 两万打五万,这等兵力差距,又面对的是石周曷部的精兵,其中甚至还有难以力敌的精锐骑兵。 即便是像侯君延、狄邯这个档次的将领,也只能勉强守住。 而东胡人在调离了三万兵马之后,变成两万打两万,就轻松得多。 任谁居于守势,都得松一大口气。 不过韩起显然不是出于这样的缘由才感叹。 他等了近一年,才等来一个机会。 结果五万变两万,岂不是白白少砍了三万人? “韩将军,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典褚挠着头,走了上来。 他本来还以为,韩起是觉着他抗揍,武力过人,借调到蜀南,能更好的抵御石周曷部大军。 没想到除了局部范围相互攻防一阵,竟是十天半个月,都打不起仗来。 这让典褚不太乐意。 他可是当世少有的猛男,脑子里也是除了打打杀杀,就是种萝卜。 虽说韩起让他带着交州人民,和临近的一些蜀南土著,也就是佤族人,一起种萝卜,还挺开心。 但不拿着几个人挥两下,总觉得心里不太痛快。 只能随机挑几个幸运士卒,抡上一抡,解解闷儿。 再不打,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 即使典褚这么着急,韩起也没有立刻回答。 他仍在注视着远处,好似能看到石周曷部那剩下的两万大军。 韩起忽然转过头,看向典褚。 手刃无数胡狗,足有一丈高的铁塔巨汉,竟是一时之间,都看得有些愣神。 此时韩起的眼神,就跟看见了死人似的,城外那屯兵两万的东胡大营之中,仿佛都是尸体,暮气一片。 “将军!” 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喝。 韩起看见来人,眉头一皱,道: “此间正关键之时,你怎的来了!” “听说东胡人撤走了三万兵马,将军应该会有所动作,末将特意过来相助。” 孙元惇见了韩起,扬了扬手里的佩剑。 韩起依然皱眉。 这孙元惇是他在交州提拔的将领,独眼将军,有一定统军之能,但不多。 不过矮子里拔高个儿,能在交州找着个凑合可用的将领,已经不错了。 而且除了统军打仗之外,更让人惊喜的是,这孙元惇的种地能力,居然颇为不俗,相当让人惊讶。 去年中时,遭遇小规模蝗灾,也是孙元惇断水作陂,抵御蝗虫群,更是亲自率将士劝农,才得以减小损失。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汉中蝗灾是发生在孙元惇麾下,哪怕没有提前预警,他也能做出最正确的治理。 “嗯。” 韩起想了想,来就来了吧,也到了发动总攻的时候。 军中其实,就两个可用的人,一个是脑子直的典褚,另一个就是孙元惇。 倒不是说,韩起不能从琼州借调更多将领,就算不行,一些军中资历高些的校尉、偏将,也挺好使。 只是韩起知道自己威望不足,又是皇帝力排众议,才得以独领一军,一定有很多人不服气。 他有自信能驯服任何宿将,但懒得花这个时间。 一场大胜仗什么都有了,何必纠结这种东西。 有典褚这种直肠子,能无脑执行他命令的将领,以及顺手提拔的独眼将军孙元惇,就足够了。 “明日日出时出战,攻取东胡大营。” 两将都在身侧,韩起立即下令。 “是。” 相较于刘恪那边,巴尼汉、种轩等人的战战兢兢,思虑再三,韩起这边则简单的多。 尽管韩起的军令有点抽象,本来依城而守,屁事没有,居然要去主动打东胡大营。 要知道,就算石周曷部撤走了三万兵马,剩下的两万兵马,仍旧战力不俗。 韩起手中也就两万兵马,要说守城,确实是绰绰有余。 但想要攻东胡大营,甚至是在白天,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大大方方的去攻,简直离谱。 可无论是典褚还是孙元惇,都是没什么自我思考能力的人。 而且韩起自入交州之后,就展露出了不俗的统军能力,让人心服口服。 就算比不上岳少谦,也不会差的太多,至少与狄邯,在一个档次。 虽说偶尔有些抽风,口吐白沫的时候,让人不太能理解。 但更多时间,其所展现的东西,还是足够让将士们服气的。 因而第二天,韩起就带着大军,攻向了进乘县外的东胡大营。 而统率两万东胡兵马的石周曷部大将夔豹,比之蒲前光、聂羌,都更谨慎一些。 直接将大军在营外一字摆开,进而准备迎敌。 毕竟是野战,他也不怕,而且着实没在蜀南取得一定进展,不能太过轻敌,汉军大大方方来了,他当然得全意应对。 “将军,那就是夔(kui)豹!” 孙元惇指着营外为首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大汉说道。 “夔豹……” 韩起望向夔豹,只见夔豹身高九尺多,长得虎背熊腰,一头辫发,眉目狰狞,手持一根狼牙棒。 这夔豹是当年石周曷阿勒的亲信十八骑之一,勇武异常。 到了石周曷阿虎篡位夺权之后,仍旧受到重用。 可见其无论打仗能力,还是站队能力,都有一把刷子。 夔豹手中的狼牙棒上钢钉密布,寒光闪闪。 若是打到人身上,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东胡人之中,但凡不用马刀的,武力都颇为不俗。 夔豹催马来到阵前,大喝道: “韩起,你是来给本将送功绩的吗!两万人头,只怕本将要立下一场不世之功啊!” 他也是很意外,完全没明白韩起玩的是什么路子。 大白天的野战,还是两万打两万,他能输了不成? 而且他身后就是大营,占有一定地理优势,即便胜不得,转而固守大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夔豹!” 韩起陡然大喝道: “你乃东胡人,窃据汉地故土,侵扰佤民百姓,干涉暹罗内政,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夔豹盯着阵前的韩起喝道: “东胡人占着的土地,当然是东胡人的土地,早就被赶到琼州,放弃了中原百姓的汉室朝廷,哪来的脸说什么汉地故土!” “识相得快滚出来受死!” 听了夔豹这话,韩起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夔豹居然还另有一番说辞,牙尖嘴利的。 韩起淡淡回应道: “夔豹,我知道你是石周曷阿勒旧部,石周曷阿虎得位不正,你也必是受其压迫,才不得不投降。” “当今天子在荆州之中,收降颇多,本将给你个机会,立刻弃暗投明,本将还能为陛下替你保举一二。” “哈哈哈!” 夔豹闻言哈哈大笑,根本不为所动: “不用多说,你们有两万兵马,我也有两万兵马,你想攻营还是野战?” 韩起闻言冷笑道: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有何惧之?” “待本将准备一番,稍后便破你大营!” 夔豹闻言,回应道: “好,我等着!弟兄们给我列阵!” 随着夔豹一声令下,营外的东胡将士们摆开阵势,一个个高声呐喊,爆发出一阵阵犹如豺狼虎豹的叫声。 “吼……” “啰……” 别说攻营了,就算是破营外的布防,你韩起也做不到! 孙元惇见营外东胡将士气势如虹,没来由的一阵担忧: “将军,这……你真要与夔豹野战?” “他们气势如虹,战力不俗,贸然出战,只怕是……” 韩起摆了摆手,指着营外的东胡大军道: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我覆手可灭之!” “那些东胡将士虽然魁梧异常,战力不俗,但你看他们的阵势以及手中兵刃!” 孙元惇愣了愣,仔细看了两眼,道: “这些东胡将士虽然全都覆有衣甲,但并未整理好甲胄。” “虽然有刀盾兵,有弓箭手,有枪兵,分配合理,但排列的阵势,却是杂乱无章!” “连最简单的阵势,也是漏洞百出!” 韩起点了点头道: “不错,一般迎敌阵势,最前方应布置刀盾兵,阵后设以矛兵、枪兵,等长兵器。” “军阵中央,则布置弓箭手,两翼当以布置灵活的骑兵策应,后部也当布置一支兵马,随时支援。” “这是野战厮杀之中,最简单的调兵遣将。” 韩起顿了顿,继续道: “可你再看看,夔豹兵马的阵势,是什么样子?” 孙元惇看了看,便知道这夔豹也就是看着比较猛,实际上统军能力差了不少。 面对菜鸡,还能借着个人勇武,以及东胡兵马的精锐,轻易碾压,可要面对韩起和正儿八经的汉军,似乎略有不如。 “不错!” 韩起傲然道: “夔豹不懂兵法,只知道将最为勇武的士卒,放在最前方,以求一击而胜。” “取先登之士,攻城自然并无不可。” “可野战、守势,这等倾尽而上的做法,必然会吃大亏!” “他夔豹纵然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本将砍的!” 韩起侃侃而谈,典褚都有些心生佩服。 他知道韩起原本就是个疯子,没想到却能有如此精妙深奥的分析。 俺老典就喜欢有学问的。 听了韩起的分析,孙元惇对于夔豹和那两万东胡将士的畏惧,降低了几分,询问道: “那将军打算如何对付夔豹呢?” “等!” 韩起依旧淡然。 孙元惇疑惑道: “等?等什么?” 韩起笑道: “援兵!” 孙元惇疑惑道: “将军,咱们哪里来的援兵?” “有,有五万援兵,足以将这支兵马吞下。” 韩起像是说着家长里短的小事一般,轻描淡写。 孙元惇直接懵了,他听说荆北的战事已经陷入焦灼,皇帝又孤身入豫州,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哪里能有援兵,来支援这个人影都没几个的地方? 两万兵马守住一方已经足够了啊! 韩起却不为所动。 军中没有人能动摇自己的权威性。 他说一不二,不用怎么动。 而且他这次,确实是硬拼。 就要正面击破这支两万人的东胡兵马。 不,不是击破,是全歼。 只不过想法虽好,实践起来有一定难度。 夔豹在营中,以逸待劳,又是精锐,占据地利,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就算能够击败夔豹,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此便需要等待时机。 等待一个援军到来的时机。 两万不好打两万。 如果四万打两万呢? 如果七万打两万呢? 优势在我! 韩起对着孙元惇、典褚二人说道: “你们二人各率领千人,但听喊杀声起,便领军杀出,直冲左右两翼!” “是!” 很快,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一开始,营外的东胡将士,一个个气势如虹,高声呐喊。 可韩起主动来攻,居然愣着对峙半天不动,这些东胡将士也没什么耐心了。 而且太阳也渐渐从东边升了起来。 蜀南的一月和汝南的一月,可不一样,压根不会下雪。 随着日头上升,还有些热。 随后又过了一个时辰。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许多东胡将士的甲胄之中,都浃满了汗水,风一吹,显得格外难受。 夔豹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擦了擦眼边的汗水,再次来到阵前,望着韩起喝道: “韩起,你到底搞什么鬼,还战不战了!” 韩起闻言,不急不慌的招了招手,唤来一个大头兵: “可以动兵了吗?” 这大头兵一头雾水,我谁啊我,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动兵? 但将军想问,也不好不答,只得将所见所想,如实道来: “将军,将士们气势正盛.” 韩起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让大头兵退下,对着营外布防的夔豹,大声喝道: “将士们有些乏了,还须片刻方才能战,你再多等一会儿!” (本章完) 第256章:佤!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韩起就这么一直拖着,说战,却又迟迟不战。 甚至直接将佩剑插在了地上,表明了意思,爷是不想动了。 夔豹则就这么等着。 他也不怕将士们困乏,他的弟兄们,会在这个鬼天气下又累又困,汉军难道就不累不困了吗? 当然,这也是来源于实力的底气。 虽说在交州川南之间,汉胡互有胜负,但通常都是石周曷部进攻,汉军防守。 这样的互有胜负,毫无疑问,是进攻方更有优势。 士气正旺,粮草充沛,这是夔豹的底气。 这次参战的将领,也大多勇武不俗,两万人虽不多,但也算得上精兵。 对面呢? 同样是两万兵马,只有典褚一个数得上名号的人物,韩起纯粹属于附赠的,这种局面怎么输? 不客气的说一句,就算自己想输也输不了啊。 而且他身后就是自家大营,有什么物资需求,渴了,饿了,都能有及时补充。 汉军匆匆而来,还得从后方的进乘县运输物资,难免会有疏漏。 如果就这么对峙下去,占据优势的,肯定是他。 反倒是汉军会有可能被他们趁虚而入的可能。 无论如何,距离根据地补给点最近的他们,总归是有优势的。 至于韩起的意图,夔豹大概能猜到一二。 估摸着是汉军北伐,在荆北陷入焦灼,进退不得。 又见着川蜀之地,受蝗灾所乱,石周曷阿虎无比困扰,整个石周曷部,也被牵制住了大量精力,甚至还从川南抽调了兵马。 汉帝从而下令,想要让韩起从交州进兵,试试能不能给石周曷部一点压力。 不说瓦解三部联合,起码也能让荆北前线的局势,稍微好上一些。 而对于韩起的能耐,夔豹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过也就是被汉帝颇为看中而已。 这份信任确实弥足珍贵,甚至能将韩起从一介平民,提拔成独领一军的大将,更是将一直以来的御前大将典褚,给派了过来。 但没啥用,韩起的能耐比较平庸,多半只是汉帝对付世家豪族的一种制衡手段。 怕将领的出身太好,以至于军队落入世家大族手中。 反正现在的局面很清楚。 有典褚这种猛将,再随便来个谁,只要不是李景绩那种,一打就败,一退就走的玩意儿,哪怕只是带兵带个四平八稳,也能取得一定战果。 夔豹很清楚,甚至于一些调兵失误,东胡兵马处于局部劣势的情况下,韩起也没什么建树,根本不敢率兵做点什么。 这足以说明,那韩起调兵遣将的能力,平平无奇。 远远比不上岳少谦,也不如狄邯。 也就能和李景绩分论一二。 兴许强出了一线,手握大优势时,不至于败走。 但也就那样吧。 反正在夔豹看来,如今并不是出兵进攻的大好时间。 虽然天气让人不适,但石周曷阿虎在调走兵马的时候,也特意留了个心眼。 留下驻守的两万兵马,大多是川南之人。 都是本地人,都习惯这边的气候。 哪怕现在的气候,再怎么让人不舒服,这么多年过来,也习惯了,至少能多忍一阵时间。 也就是一些意志力不行的将士,比较难处理,容易破坏阵型,扰乱军纪。 好在大多数将士,都还比较遵守纪律,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这个时候韩起如果进攻,确实会让人有些难受。 但局面却是三七开,东胡七,汉军三,汉军基本没有获胜可能。 实际上夔豹也不在乎反正几几开。 两万对两万,硬接就是,韩起敢正面上,他夔豹就敢正面迎。 “累了?” 韩起望向身边的亲兵,汉军确实比东胡人更加疲惫,本就不太适应川南的气候,还得干等着列阵,哪能舒服? 不过该等,还是得等。 亲兵摇了摇头,不敢累。 一开始,东胡阵中,还有筒鼓声。 呐喊声,也是冲天而起,连绵不绝。 可是随着对峙的持续,东胡人的兴致,便不那么高了。 那方才露出疲态的亲兵,指着东胡大军军阵,对韩起说道: “将军,你看后方的东胡大军,都有士卒坐在地上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兵了?” 东胡兵马军纪不太好,这是天下公认的。 但现在的汉军,难道状态就很好吗?! 韩起看都不用看,虽说自家将士们,没有像东胡人那般,直接坐地上的。 但心不在焉的,绝不在少数。 又等了一阵子。 这时候就连汉军,也有坐地上的了。 还不如刚才呢,众所周知,凡事一旦有了开头,势头就止不住了。 而韩起则看了眼插在地上的佩剑。 在阳光的照射下,剑身的影子渐渐倾斜,两者逐渐重叠为一线。 一个汉军士卒的耳朵,忽然动了动。 好似听到了什么动静。 韩起忽的将佩剑,从地上拔起 阳光射在剑身上,晃过一片,让人不由得侧目。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而后立即便有亲兵,与他一同高声喊着: “五百年前,佧佤山一带的佤族人,以卡那曼卷部落为首,与我大汉丞相诸葛武侯,签盟归顺朝廷,镇守边关,永不反叛。” “朝廷承认佧佤山为大汉领地,卡那曼卷为佤族人世袭总王,永远统领佤族人所有部落,如若卡那曼卷的佧佤山一带,受到外敌侵犯,大汉朝廷有责任出兵救援。” “自那以后的五百多年,卡那曼卷家族的世袭佤族总王地位,一直得到我大汉历代先帝的承认,佤族十七王,也一直忠于朝廷,恪尽职守。” 两军已经沉默的对峙了近半天,无论哪一方,都已是无比疲乏。 这时候韩起突然让数十个亲兵,和他一起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直接将两军将士,全都给忽悠懵了,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就像是大雨之前,闷热之中,卷云之间的一股闷雷。 平地惊雷。 不仅让两军士兵都愣住了,甚至让双方的高层将领,都有些措手不及。 昏昏欲睡的夔豹,也觉得极为困惑。 你搞啥呢? 这佤族人他也知道,就是一群住在深山老林里的蛮夷。 确实是大汉的臣属,是大汉子民的一部分。 当年石周曷部入川时,也曾被以佤族人为代表的川南土著,给抗争过。 但土著战斗力平平,虽说在本土作战有点加成,最后还是敌不过东胡大军,败走遁逃。 夔豹对佤族人仅剩下的印象就是,他们家的矿,还挺不错的。 尤其是佧佤山上的矿,矿物资源很丰富,什么种类都有,除了开采困难一些,基本都是精品。 至于开采困难一些. 开采困难是你的事儿,为此死多少人,多少人活不下去,还是你的事。 弄不着矿了,才是我的事。 要是因为你的开采困难,让我弄不着矿,那你就得出事。 就这么说吧,在夔豹等石周曷部贵族眼中,佤族人还比不得汉人。 也不像南越土著,或是其他百越异族一样,还有一定战斗力,擅长山林作战。 不仅穷、是异族,还没啥用。 根本看不上眼。 因而,夔豹对韩起的行为,十分不理解。 你要用佤族人? 除了人多点,还能做什么? 而韩起一边打马,往两军阵前走去,一边继续高喊着: “自昔远祖,世受大汉安抚,固守边疆,迄今数百年,世及弗替。” “不但载诸史册,即现尚存汉庭颁给印信,可资凭证.” 听着听着,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了。 这话里的视角,既不是东胡又不是大汉。 看着像是佤族的几个王啊! 还有汉庭颁给的印信?? 难道 夔豹赶忙让探马出去探了眼,好像确实是韩起说动了佧佤山周围一圈的佤族人,要用佤族人作为兵源,对付他们。 这. 这有用吗? 夔豹还是很自信的。 这肯定屁用没有。 佤族人的战斗力基本没有,平日里挖矿,都挖的掏空了身子。 拿来凑数还成,真要与东胡精锐交战,仗还没打到一半,就跑了。 这可比那聊胜于无的战斗力,对战局的影响更大,一个不好,甚至会让那些大汉的正规军哗变。 韩起居然如此不智! 也就人多势众看着咋呼人,不过尔尔! 但周遭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 就如夔豹与所有人猜想的一样,佤族人的援军出现了。 以卡那曼卷佤王为主,佤族十七王齐出。 少则百人,多则千人。 都出现在了东胡大营前,大声呼喊着,同时逐渐融入到大汉军队之中。 呼喊声没有,锣鼓声没有,只有一声声如铁一般的誓言,昭告天下: “自我阿公阿祖相传,世世守之,而我佧佤山,即为汉地故土。” “告我同胞,尤念我佧佤山,地处疆域极西南境,半壁山河,其关系于大汉之国防者,岂浅鲜哉!” “敝王等,处此待遇,早夕思筹,废寝忘餐,已集众剽牛,拭泪商议,断指发誓,曰:吾佧佤山,虽地瘠民贫,亦有数千里之地,数十万户之民,居天然之险,恃果敢之勇,宁血流成河,断不作东胡之奴隶,即剩一矛一弓一米一妇一孺,头颅可碎,此心不渝!” 这阿公阿祖,指的就是诸葛亮。 话里是什么意思,也挺简单。 先祖曾与诸葛丞相立下契约,镇守大汉边陲,虽千年而不绝。 不管是佤族人真的遵守约定,戍守边疆,为了祖上的承诺,而为大汉兴复疆土。 还是因为佤族人有典褚教着种萝卜,以及韩起不断游说,而看见了利益。 总而言之,佤族人的增员兵马,还真不少。 不看战斗力的话,足够五万之数,乌压压一大片,看着就骇人。 韩起看着越来越多的兵马,很是满意。 够数就行。 战斗力? 能练。 当然,一切的选择也是来源于实力的底蕴。 川南数战,互有胜负,已经累积了足够的作战经验。 粮草虽不及时,但有交州作为后盾,也不至于短缺。 这次参战的将领,有御前大将典褚,种地将军孙元惇,也有一些小将,外加两万汉军和五万佤兵。 对面呢? 两万兵马,只有夔豹一个数得上名号的人物。 韩起也在想,这种局面怎么输? 七万打两万。 优势在我。 旋即韩起又向阵前走了几步。 “咕呃呃呃——” 忽而一阵奇怪的声音,韩起停止了叱喝,突然一阵抽搐,口吐白沫,手上直打摆子。 好在佩剑仍旧抓的很稳,小骚乱之后,啥事儿没有。 亲卫都有点习惯了。 韩起也不以为然。 军中大将,谁身上没点老毛病? 就算东胡人趁着他抽风的瞬息,杀了过来,也不过是往口袋里钻,自寻死路! 他转身对着三军喝道: “杀敌!!!” “兄弟们给我杀啊!” 几个军中小将,闻言便一催胯下战马,手持长枪,带领兵马冲向东胡大军。 他们老早就想动手了,居然等了这么久。 另一边,东西两侧,孙元惇,典褚二人听见突然响起的喊杀声,也立刻带领各自兵马,从两侧之中杀出。 虽说夔豹作出了一定应对,但着实抵不过典褚的空中飞人,两路兵马便很快发动了左右夹击,向着东胡大军后方左右两翼冲去。 “什么?” 夔豹正在前线厮杀,一边打韩起所部汉军,一边处理佤族兵马。 手上动作倒是很顺,汉军一时之间很难铺开局面,他也能轻松回营。 却没有想到,这莫名其妙汇聚而来的佤族兵马,战斗力竟然比预计强出了不少,而且后方也有两路兵马杀出,一时间,着实让人猝不及防。 稳固的军阵,被一部分作为先锋的汉军精锐,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不过问题不大。 夔豹及时调兵遣将,想要迅速将口子添上。 在他眼中,这么个稍纵即逝的战机,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名将会看到,但抓不住。 天底下可能也就以前的大可汗,和如今的汉帝,能够做到不仅看到,还能抓住。 刘恪要是在,肯定会反驳夔豹的观点,这么点战机够谁抓?哐哐几个棋盘下去,天灾异象顶上,到处都是战机。 不过也不用他在。 韩起就能反驳夔豹的观点。 这哪是稍纵即逝的战机啊! 咱们已经赢了! 就那么一瞬的时间而已。 夔豹忽然发觉,自家兵马再也堵不住上口子,而口子更是在越变越大。 不断有兵马填上来,还都是那向来看不起的佤族人。 佤族人的战斗力,很成问题。 但拿来填线,还真没什么大问题。 这时候,孙元惇的兵马稍微陷入了僵持之中,无法继续突破。 典褚这边,则开始了一个人的顺风局。 他顺着韩起打开的口子,抡起两个东胡人,一路杀了进去。 兵刃随着杀戮,自然是有折损的。 等典褚扛着杀到一半的时候,手头上的两个东胡兵器就剩腰部以下了,看起来磨损比较严重。 这玩意也没人会修,平日里的保养可能也没做好。 典褚便又随地拔起一个,同时抽出身后大戟,往中军杀去。 夔豹觉得自己还是很勇武的,但典褚声名极大,这场面看下来,他也自知自己显然不是典褚的对手,想要跑路。 但还是他最看不上眼的佤族人。 佤族将士在韩起的调度下,恰到好处的帮助典褚堵住了夔豹退路。 典褚也是一愣,这家伙都不知道跑的吗? 上去就是一个空中飞人,给夔豹拍翻在地,口吐鲜血倒地不支。 (本章完) 第257章:东胡人可以当肥料使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夔豹被空中飞人砸得像断线风筝一样,从马背上摔落,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得移位了,一时间无法动弹,只能躺在那里,承受着全身的疼痛和无力感。 就.就挺懵的。 夔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落败,胸膛还插着半截骨头渣子呢。 好在他也不愧是当年和石周曷部先王,一同在尸山血海之中出生入死的十八骑之一。 武艺到底如何,暂时还不知道,至少这抗揍能力,算得上不错。 要是刘恪在场,肯定颇为感慨。 棋盘从来都生擒不了敌将,还得是典褚啊! “将他给我绑了,带回阵中交由韩将军发落!” 后方孙元惇率兵赶到,喝令将士们将夔豹擒拿,带给韩起。 他虽然没典褚那么能打,但大局观要好上一些。 而且由于迟迟没有突破东胡阵型,心中焦急,对整体军阵要看得更清晰一些,深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原本还因为左右两路兵马突进速度不统一,而有些焦急。 而韩起只是令旗一挥,便让大军充分动了起来。 在各种围追堵截之下,让典褚得以成功斩将。 佤族人甚至就连那些战斗力不强,从未有过大合练的佤族勇士,竟然也和的汉军将士一同,展现出了惊人的协同作战能力。 孙元惇虽然已经猜到,韩起有所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无论是战略制定,还是指挥执行、临场调度、随机应变,都无可挑剔。 这黑压压一片,可是足足七万人! 别说里面还有五万未经过合练,与汉军将士完全没有半点配合的佤族人将士。 甚至这些人,之前只怕都不知道韩起之名。 能看懂令旗调度,还是因为大多都是通用的。 但即便如此,这些佤族人将士,却没有半点生疏感,个人战斗力虽然差,但总能够靠着调度变化,让三四人同时应对一个东胡人。 主打的就是一个人多势众。 东胡士卒都委屈扒拉的,有能耐单挑啊! 孙元惇哪顾得上东胡人的想法,也不多耽搁,赶紧趁着典褚生擒夔豹之后,彻底合兵于一处,继续以多打少。 至于后续怎么做,他也不打算多想。 不用动脑子的感觉真好。 看着令旗,跟着将令走就行了。 而这时候,孙元惇,典褚二人,已经冲入东胡大军后方的两翼。 军阵后方的东胡士卒,虽说也是强兵,比那佤族人将士,更是强出了不少。 但现在夔豹被擒,对面又人多势众。 加之典褚、孙元惇二人,亲自率兵冲锋。 这些东胡大军,一触即溃,没有丝毫抵挡之力。 而前面的东胡大军,虽然都是精锐,但是阵型已经被破开了一个口子,加之后路被断,军纪也差,他们根本没有几分恋战之心,不可控制的,便开始溃败。 夔豹已经被汉军士卒押解,来到韩起面前。 “跪下!” 一个亲信按着夔豹,狠狠朝着他膝盖窝踢了一脚。 夔豹也是硬气,梗着脖子啐了一口,跪就跪。 韩起望着前往,已经溃败得不堪一击的东胡大军,冷冷一笑,回头看着夔豹说道: “夔豹.” 刚开口就一阵抽搐,口吐白沫。 还有口唾沫直接吐到了夔豹身上。 夔豹:. 他真没受过这种羞辱。 这算啥? 可夔豹心里也难受,看着被汉军不断屠戮的东胡大军,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韩将军,败了便是败了,何必如此折辱?” “夔豹愿意一死,只求将军给个痛快。” “余者可降!” 夔豹其实是个比较硬气的人,他也不想就这么投降了,甚至还带着大军一起。 但现在也没办法。 将士们跑不掉啊! 佤族人战斗力不行,军纪也不行,但都是本地人,认路是个最基本的技能。 溃败而走的东胡将士,根本顶不住追杀。 只能直接投了。 好在夔豹还比较安心。 只要将士们能活下去就好。 看汉帝在荆州已经开始招降东胡将领就知道,汉军诸将都会接受东胡降将。 这会让大汉后续的北伐更轻松。 不过夔豹也存了另外一些心思。 汉军北伐的主力,在荆州不断收降东胡人,是因为局势足够稳定,粮秣也能供应上,且有大军,能看住俘虏或是降兵。 可在这蜀南嘛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路难走,粮难运。 降卒就是空耗汉军粮秣,同时牵扯汉军将士精力的负资产。 现在虽然明面上看,是七万打两万,汉军有两万人。 但实际上以佤族人为主,那五万佤族将士,多半干不了看管俘虏这种活儿。 如果韩起觉得自己人多势众,从而收降东胡兵马,必会酿成大错。 到时候,就是他反击的机会。 当然,也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就是全屠了。 但夔豹觉得,眼前这个疯模疯样的韩起,没有这种魄力。 以汉帝如今的传世威名,都不敢屠杀东胡人,你韩起凭什么敢? 而且杀过人的都知道,杀人不仅仅得考虑到敢不敢,还得考虑到,是否顶的住其后的连锁反应。 杀了,便只是简单的杀了吗? 杀了就是杀了。 这就是韩起的理念。 这时候他也恢复了正常,想太多容易抽抽。 他只是冷冷的看了眼夔豹,道: “那你们屠戮我大汉百姓,杀我大汉军将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饶过他们?” 虽说之前一直处于一个痴傻状态,现在也没好完全。 但他不会忘记,溃散的东胡士卒,在村子里对百姓的肆虐。 当年若不是汉帝带着将士们赶到了,杀光了东胡溃兵,他和村子,只怕已经不存在了。 夔豹顿时语塞,过了一会才说道: “都是两族相攻,哪有什么大道理,是汗王让我多造杀戮……” 虽说他不知道韩起在指啥事儿,近些年,东胡人似乎也没干出屠城的事儿啊! 都入主中原二十年了,多少都有些分寸。 不过夔豹觉得,使劲把锅往汗王身上扔就对了,石周曷阿虎的残暴,人尽皆知嘛! “多造杀戮?!” 韩起冷哼一声说道: “那便是多造杀戮!” 他想要杀光这群东胡人。 无论是彻彻底底的东胡出身,还是说为东胡人做事的汉人将士,结果都一样。 死。 不杀,不足以宣扬自己的威名。 而且军中就那么点粮,还遭遇过蝗灾,除却佤族人之外,正儿八经的汉军将士也不多。 还收降两万东胡降兵? 收得起他也养不起。 不如杀了利落。 至于杀了会有什么影响? 韩起心里清楚,但他没心思去处理。 他从来都不是个在意这些细节的人。 死人比活人有用,当肥料还能种植农作物,又环保又低碳,特别可持续发展。 而夔豹听了这话,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你韩起是真有胆子杀降?? 他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酣然赴死吧? 他只是“比较”硬气,真没这个气魄。 于是乎连忙说道: “夔豹愿降,愿意与将军一同对付石周曷部!” 韩起冷声道: “做错了事情,就得付出代价。” “我大汉将士不可能白白牺牲!我若不杀伱,如何对得起无辜被杀的百姓?” “区区石周曷部,本将覆手可灭之,何须仗你威风?” “来人,将他首级斩下,悬于进乘城头示众!” “竟敢如此欺我?!!” 见韩起真对自己起了杀心,夔豹大怒,奋力想要挣脱士卒的束缚,向着韩起冲出。 但被韩起直接套了麻袋。 韩起虽说现在已经是大汉的将军,但还和以前差不多。 睡觉喜欢搂着骡子睡觉,还用布袋包着自己。 若是碰着月色好的时候,犯病的同时,还老会说有人在追他。 这布袋作为日常用品之一,自然也是随身携带的。 韩起一招手,一队持着竹刀的亲卫,冲着布袋就捅了去。 随着一声惨叫,一员难得的勇将,就此殒命。 营外的东胡大军,抵抗不住汉军的进攻,开始四处奔逃。 孙元惇,典褚等将已经分头带兵追杀去了。 至傍晚时分,众将陆续领军返回。 大帐之中。 “启禀将军,我一路追杀,斩杀东胡溃兵两千余人!” “启禀将军,我军斩获三百!” “我们斩获八百!” 众人纷纷汇报战果,韩起算了一下,夔豹带来了两万人,经过这一战,已经被斩杀三千余,俘虏了共计一万多人,还剩约莫七千左右的溃兵没追着。 韩起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道: “让俘虏们挖个万人坑。” “继续追捕残部,不要让他们祸害百姓!” 韩起旋即对着孙元惇问道: “孙元惇,佧佤山一带,各个部落中,可有与佤族总王不和之人?” 这次来支援的五万佤族人,以佤族总王所部为主。 而他们念着的告书,虽说是以佤族总王牵头,其他十七王联名,但实际上也是勾心斗角,未曾断过。 他们是受东胡人欺压,也是替大汉作战。 但不代表他们不能窝里横啊! 大汉如今的威势,是刘恪用硬战绩打出来的。 蜀南现在的一转颓势,也是韩起实打实用这一仗,给打出来的。 而佤族人都被压榨至今,佤族总王威望不足。 满打满算,也就只能召集出近万勇士,这五万之众,大多各有派系。 佧佤一带,足有十七王,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难免会有与佤族总王不和的人。 孙元惇作为一个种地的,对这些也很清楚,拱手说道: “有三支。” 韩起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待更多孙元惇说出更多信息,直接道: “既然都是汉臣,自当一力北伐。” “若有不从者,今日的东胡人,就是明日的他们。” “是” 孙元惇有点恍惚。 东胡人不仅仅全军覆没,还得全部身死。 就连那一万四的俘虏,也被尽皆坑杀。 这是汉帝早年对付东胡人的方法,没想到韩起居然敢这么做。 而且连说辞都没有。 现在更甚。 对佤族人也是一样的做法。 杀。 于是乎,这一战之后的几天。 汉军一直在杀戮之中度过。 手刃东胡人的数目,甚至比正儿八经的交战之中,要杀得更多。 典褚撩开了大帐,矮着身进入帐中,这一仗,他是服气的,虽说不如和以前,跟着皇帝直接躺那么容易,也算是轻松至极了: “将军,这段时间我们带领骑兵四处剿杀东胡溃兵,进乘县方圆两百里内,已经见不到东胡夔豹的踪迹了。” 孙元惇也拱手而出,说道: “将军,这些天我已派使者,前往佧佤一带,十七王纷纷表示要上书陛下,为我大汉出力,至于一些.” 孙元惇说的比较含糊隐晦,大抵上不配合北伐,想要转而内斗争权夺利的,都被杀了。 此外,他还补充了一句: “东胡人之下的蜀南各郡县,都没有主动出兵的打算,蜀中还有些零零散散的蝗灾,只怕已是自顾不暇,交州已然彻底安稳。” 韩起闻言淡淡一笑: “莫说他们自顾不暇,就算他们有时间出兵,可是他们敢来吗?” “哈哈哈!” 孙元惇闻言,哈哈大笑道: “也是,就算那些东胡人顾得上,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招惹将军!” 夔豹虽然是石周曷部名将,前代汗王的亲信十八骑之一,且勇武过人,善于征战。 可他所部两万兵马,竟然被韩起一战击败。 纵然那些其他戍守在蜀南各郡县的郡守、将军,想要有些什么动作,也难以成事。 别说主动进攻了。 想要自保,只怕都很难。 而且韩起的行事风格. 当真就是个大杀星。 不管是东胡人也好,佤族人也好,阻碍北伐的,妨碍汉军的,都是砍了就好。 甚至俘虏都杀,还是正大光明的杀。 说实话,这么杀,不仅是仍旧驻扎在蜀南的东胡人怕了,就连孙元惇都有些怕。 典褚自然是不怕的,他还记得皇帝当年在琼州城外大破张淮阳之后,是如何行事的。 俘虏?什么俘虏?东胡人太英勇了,为汗王死战,一个投降的都没有。 于是乎典褚站了出来,急切问道: “将军,如今蜀南已定,蜀南的东胡人,也不敢再觊觎交州,咱们是不是可以率兵回去了。” “回去……” 韩起微眯着眼睛,手指敲击着桌案,静静的思考着。 典褚见韩起还在迟疑,不由得询问道: “难道将军不打算回去吗?” “为什么要回去?” (本章完) 第258章:要不还是考虑考虑拥兵自重?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为什么要回去?” 韩起挑了挑眉,理直气壮的反问着。 打赢一仗,就准备赢下一仗,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呃……” 孙元惇一时语塞,说道: “如今咱们虽说有七万兵马,可那五万佤族人,终归未有经过正式训练,非我大汉精兵,且多少不可信,切不可轻易动兵啊!” 哪怕打赢了一仗,孙元惇其实也不太自信。 要知道,这次虽然赢了,但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 而且有被所有人都忽略的佤族人突然相助,东胡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如果夔豹上点心,警惕一点,不在营外和他们对峙,哪怕后续有佤族人的五万兵马支援,也攻不破大营。 甚至时日一久,还会出问题。 从这些天的人头来看,佤族人不够齐心,对总王的意见挺大。 虽说都臣服大汉,但如今在蜀南的韩起,也没什么威名,没什么战绩,无法起到震慑作用。 也就是这一场大胜之后,狂屠两万人,让所有人彻底禁声,才算是完全逆转了形势。 但这种关键一仗,谁能保证次次都赢? 这次赢,都算是各种巧合之下,才走了大运。 而且再看一看现在的局势。 虽然蜀南、交州这边,大体上,基本已经趋于稳定了。 但总体局势上,并不算不太好。 皇帝率兵北伐,虽然成功收复了荆南,又拿下了荆北的江陵、江夏二郡。 但硬是在新野、宛城卡住了,战事陷入焦灼,和东胡的三部联军,打的难舍难分,谁也奈何不了谁。 皇帝还孤身深入敌境。 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显然凶险万分。 这时候你把蜀南战事定下了,让东胡人不敢冒进,靠着交州的兵马,就能抵御。 为什么不及时转进支援? 还留在交州? 你是想拥兵自重?? 孙元惇大胆的想了想,拥兵自重韩起再能打,也没这个资本。 能打? 你打得过皇帝吗? 典褚的脑子想不了太多事,他只知道蜀南战事稳固之后,不去支援北伐的汉军,有点不好。 可要揪个人出来替他想想,也没啥适合人选。 毕竟军中大多数将领,都是韩起提拔起来的,还有那孙元惇,更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 于是乎,他只能愣着竖在那儿。 “不回去!” 韩起见得典褚如此,摇了摇头,也不询问四下众将意见,直接决断道: “发兵牂柯。” 众将:. 典褚倒是放心了,不管你干啥,你打东胡人,那就是好人。 孙元惇则是愣了愣。 要不咱们还是考虑考虑,拥兵自重的事儿? 毕竟皇帝还在汝南,距离蜀南,确实是有一段距离,而且边镇也确实需要大将镇守。 既然韩起能打胜仗,能收复佤族人,那么他确实有坐镇边关的价值。 哪怕有那么一点拥兵自重的嫌疑,也不会被立即清算。 相较于一个有可能拥兵自重的将领,显然一个更稳定的交州,更稳定的蜀南,才是目前的大汉,更需要的东西。 以汉帝的雄才大略,定然分得清主次。 东胡人,才是大汉如今最大的敌人,首要目的,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彻底将东胡八部赶出中原。 大事未成,自然还不到清算功臣的时候。 诶嘿 孙元惇回过神来,以蜀南的地形,以佤族人的本地优势,拥兵自重这种事儿,说不定还真能成。 韩起见此,又特意重复了一遍: “去牂牁。” “真去牂牁?” 孙元惇大惊道: “将军,为何去牂牁啊?” “牂牁那边并没有多少东胡人驻守,但地形易守难攻,数百年前更是被称为南夷之地!” “反倒是荆北,根据斥候来报,岳少保与蒲前部大军对峙,虽说派出了两路兵马突破防线,支援陛下,但总的战局依然不乐观,新野、宛城二地,亦是迟迟未有进展。” “且听闻慕容部兵马异动,只怕是蒲前部有所动作,若是三部联合变为四部联合,只怕有数十万大军陈兵荆北!” “咱们若是不支援荆北,只怕陛下有危啊!” 韩起闻言笑道: “所以才要去牂牁啊,前往牂牁之后,拿下整个蜀南,再顺路而上,兵逼成都。” “若是有大军攻打荆北,我便可以切断荆北西面所有要道!” “若东胡大军强行与我军主力交战,我便率兵攻打程度,围魏救赵。” “若东胡大军只是佯攻,另有目的,本将亦能稳定蜀南战事。” “如此一来,前往牂牁,便可盘活全局,为何不去呢?” 啊? 韩起说的都对。 一旦牂牁被拿下,再往北就是成都,成都对大汉的意义,仅次于长安、洛阳,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且也能骚扰石周曷部的运粮、进兵。 若是攻打成都,还能一定程度上吸引其他东胡部族的注意力,为荆北的战事减轻压力。 三部联军去往荆北,确实能为大汉主力带来极大的压力。 但如果在蜀南分担一二,拉长战线,毫无疑问,这份压力就会大大减小。 可还是那个问题,你能赢吗? 你当你是当今陛下啊? 皇帝那么打那么浪,那是真能打赢,打不赢了也有先祖帮忙。 你韩起也能行? 而韩起压根没担心过这一点,在他眼中,最不必担心的,就是胜负。 反倒是他那时不时犯病,得多关注一些,看着挺吓人的。 同时还得发掘一些好使的将领,以及如何让麾下兵马扩张。 有兵,他就能赢。 兵越多,他就越能赢。 以目前七万兵马来看,别说打下牂牁了,打下成都,问题也不大。 他就应该有这个自信。 “孙元惇,立刻准备后勤粮秣辎重,五日之后,本将便率兵前往牂牁!” 进兵牂牁的粮草,肯定得由他们自己准备。 无论是交州刺史陈伏甲,还是留守琼州的大管家萧元常,都不可能同意让他们进兵牂牁。 粮秣,乃至于犒赏,都得由他们自己解决。 而韩起手里,就孙元惇这么一个人,有可能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是!” 孙元惇心里虽然有些无奈,但韩起已经下令,以他对韩起的了解,绝非玩笑之言,要是不听或是质疑,管你是谁,直接给你拉去砍了。 为了小命考虑,只得拱手领命。 典褚想要做点什么,但想到后勤的事情,自己都不太擅长,蒲扇大小的手悬在空中,挥了两下,有些无处安放。 韩起看见了,也懒得说啥,现在还没到安排典褚的时候,一个战将而已,只用知道打谁就够了。 两个月之内,破牂牁,五个月之内,兵临成都。 —— 兖州。 蒲前永固初次亲征,事无巨细。 派出哨骑,往西、往南,不断探查。 派出信使,向沿路各郡郡守,乃至于县令,充分沟通,保证后备军与沿途粮秣。 而后,虽说王略定下了策,提前预警了汉帝有可能奇袭许昌,许昌有可能丢,也说了不要太急,丢了许昌就能收回汝南。 但蒲前永固也没打算就这么直接放弃许昌,特意让心腹将领总领城防,小心防备,并将一部分军中精锐,直充入城防。 丢可以丢,但总得给你上点难度。 最后临近发兵,则是召来了蒲前成、蒲前融、王略与聂羌四人。 “本汗这番调度,可有遗漏?” 王略点了点头,蒲前永固虽然初次亲征,但一应事务,都算是处理的有条不紊。 也就在大股兵马调度之中,有些问题。 但也能理解。 算上后勤兵马,动辄数十万的数量,哪怕你天生将星,也调动不了。 就算是那些能在小规模战斗之中,百战百胜的名将,面对大规模的兵马调度,也会一时为难。 蒲前永固能做到这个地步,算得上小有天赋了。 “汗王镇定自若,有古之名将之风,所有差遣分派也都妥当,比之汉帝,也不相上下。” 蒲前永固一时间不由得失笑,这就有点夸张了,他做点这种小事还行,还没正式出兵的话,也行。 但要说和汉帝相提并论,就很离谱了。 那可是天下无出其二的猛男,能有其一半的统兵之能,都算是名将了啊! 他一个初次亲征,长于内政,许昌都没出过几次的汗王,哪懂多少兵事? “老师还是说本汗有哪些不足之处吧!” 王略面色不改,实话实说: “还请汗王立即着甲,尽快出兵,不要节外生枝。” 蒲前永固微微一怔,便即刻示意身侧内侍暂时停下,然后盯着王略反问过来: “这是为何?” 他不是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很有秩序吗? 这么多兵马,整整齐齐的西进,难道还不够? “我想问问汗王几个问题。” 王略正色相对: “可否?” “还请老师直言,学生定然洗耳恭听。” 蒲前永固很谦虚,王略会带兵,聂羌还是“戴罪之身”,那听王略的就是。 “这当先一个……汝南城可算得上天下坚城?” 那是自然! 蒲前永固都没多少犹豫,如数家珍道: “汝南乃天下名城,汝水自城下而绕,此城三面环水,一面高墙,如此城池,再称不上坚固,那天下也没几个正经大城了。” “正是如此。” 王略连连颔首: “实际上,若非如此,全翼也不会在归义军弃守西平县,在汝南郡之中,杳无音信之时,而不加以防备。” “那我冒昧再问,如此坚城,之前为何轻易被汉帝带着归义军攻破?” 蒲前成和蒲前融,都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敏感。 这要全翼复活了,又得气死过去。 这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让身处于己方大军十面埋伏形势之下的敌军,从容取下一座天下坚城,蒲前部上下,没有一个人面子上挂得住! 蒲前永固嘴角也是抽了抽,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会反驳王略了,老老实实道: “自然是因为根本没守。” “从而被汉帝带着归义军,趁着雪夜,一战而定。” 王略并未置可否,只是束手不言。 “本汗知道了!” 蒲前永固见状,也是即刻补充道: “说到底,还是汉军来的太快了,以至于全翼没能反应过来。” “甚至直接攻破了外城、内城,以至于全翼只能带着兵马,缩守在府衙之中。” “如此突然袭击之下,全翼什么都做不到……” 王略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此时我军可以耽搁吗?” 蒲前永固一时间失笑,皱了皱眉,严肃道: “本汗知道了,老师是想说,兵贵神速?” “我军虽然兵多将广,但也不能托大。”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前线战事生变,我军也会因为兵马过多,而难以调度。” “如此,本汗便将进兵的事情,交给聂将军了。” “聂将军长于骑兵,擅长追击奔袭,对急行军也有些心得。” “本汗不如聂将军,自当让贤。” 蒲前永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而且聂羌一个戴罪之身,让他带领大军将功补过,倒也适合,还不怕喧宾夺主。 再说了,聂羌能力摆在那里,确实够用。 “是,但又不止于此。” 王略露出笑意,刚想要说些什么,又见得一个哨骑连跑带喘,直接滚落下马来到了蒲前永固面前。 “汗王!” “嗯?有何要事?” 蒲前永固赶忙将之扶起,如此作态,必然不是小事。 而且他认得出来人,此人正是他派去与石周曷部联络的稍息,这么看来,是石周曷部之中出了问题。 难道 蝗灾没能止住? 摇木头片子不准? 那可是小吉啊! 哨骑中步入院中,都来不及看王略、聂羌等人,便匆匆拱手来报: “石周曷部汗王从蜀南调度三万兵马灭蝗,余下两万兵马由夔豹率领。” “夔豹与那韩起互有胜负,但就在不久前,韩起说动佧佤山一带的佤族人,借兵五万,合七万人,趁着夔豹率大军出营对峙的时机,将其大败。” “合计俘虏一万四千人,尽皆活埋.” “余下溃兵四下逃散,也没逃出追击,头悬于进乘县之上.” 那哨骑说着,心中都有几分不忍。 这韩起谁啊,不仅能打,杀心还这么重。 只怕是夔豹和那两万人,就没一个活着的啊! 不仅是蒲前永固听懵了。 聂羌也愣住了。 合着这无论是出营对峙,还是固守营中,都打不过啊? 王略微微颔首,没来得及过多感慨,而是想到了蜀南失利后的一些后果。 最直观的,就是交州再无压力,汉军可以增兵荆北,他们打起来会更困难。 蒲前永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说道: “如此说来,韩起岂不是会率兵支援荆北?” “有两万战兵,以及五万佤族人,相较于二十万大军,似乎” (本章完) 第259章:可辅,则辅之,如不才,可自取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蒲前永固听说蜀南的夔豹,兵败身死,韩起生屠两万的消息后。 一时间连连跺脚,神情慌乱,都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算上交州的两万汉军,以及五万佤族人,荆北战事并没有那么容易打。” “那便不打了吧!” 蒲前融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本身就觉得操之过急,不是很赞同这么激进,现在一听不容乐观,也不怎么想打了: “不打也好,荆北丢了便丢了,本就非我部治下,而汉帝在汝南打得一片狼藉,任他走了便是……正好整顿一番,好好治理。” “这” 蒲前成有几分犹豫,虽说他很配合,也和一力主战的王略关系很不错,可稍作思索后,也是连连点头: “那也可。” 不是怕不怕,打不打的问题。 而是汉帝如果手中兵马足够,他们三部联合连兵力都不占优势了,拿啥去打? 汉帝百战百胜,又有先祖相助,这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啊! 蒲前永固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动兵到这个时候了,已经是骑虎难下。 而且就在前一刻,王略还指出了兵贵神速,要打一个快。 可蒲前融和蒲前成两人的态度,着实让他心里很没有底。 这俩可都是蒲前部的贵族,是他的亲信心腹之人,到底要怎么办? 一念至此,蒲前永固本能一样,望向王略。 可王略也有些恍惚,目光游离。 他是胸藏甲兵,腹有谋略,但也不能未卜先知啊! 谁能知道,对峙了一年有余,或者索性说,蒲前部一直占据着优势的蜀南战局,一战就全灭了呢? 还是一个不剩。 生还者都没有。 就算溃败跑路了,也得被汉军生生抓回来砍了,完完全全一个活的东胡人都不留。 而且情报还不全面,他完全不知道这一仗,韩起具体是怎么赢的,夔豹又是怎么溃败的。 就知道夔豹是出营迎敌,韩起有五万佤族勇士支援。 别的信息就再也没有了。 除了震惊,叹服这一仗大胜直接逆转了蜀南局势,甚至另辟蹊径打破荆北僵局,还能做什么呢? 难道根据这一点信息,去分析汉军接下来的动向? 还是说另做谋略,想办法让蜀南局势好上一些? 就算王略能做到,这蜀南是石周曷部治下的地方,也不一定听他的啊! 然而,就在这时,聂羌却忽然开口道: “汗王,末将冒昧请言。” “汗王想来已经知晓大军调度之难,韩起虽在蜀南胜了一阵,但算上佤族人,手中兵马数量已有七万,七万人的后勤筹备,需要多长时日?” “备好粮秣辎重,再将兵马调入荆北,又需要多长时日?” “纵然走水路可省些力气,可如此规模的兵马调动,必然会需要用到大汉的水师!” “无论是汉帝还是大汉朝廷,舍得因为这一支兵马调动,而放弃海外的利益吗?” “末将觉得,应当继续进兵,甚至抛弃部分粮草辎重,遣一股先锋兵马,借着骑兵之利寻得一战,能胜则胜,不能胜,再走也不迟。” “反正三部联合,兵多将广,我部更是有淮泗粮仓,不愁粮秣。”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是聂羌所说,忽然又陷入沉默了。 显然,这里大部分人,对聂羌的能力,还是信任的。 就算之前蒲前成和王略闹出了一出戏,也就是戏罢了,八百破十万的战绩,还是很过硬的。 蒲前永固见此,忽然有了决断,都倒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我军已有数万之众,屯于前线,又有数万兵马可用,近二十万大军,难道还怕了那刘雉儿吗?” “至于蜀南.” “川蜀之地遭逢蝗灾,流年不利,是那石周曷阿虎未有严加防治,匆忙调度兵马治理,而疏忽了蜀南战事。” “如今韩起得胜,蜀南危机,却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反正本汗已经调度大军,备好粮秣,若是都不敢上前线,岂不是弱了那刘雉儿三分?” “他是大汉天子,本汗难道就非东胡之王了吗!” 蒲前永固顿了顿,四下看了一圈。 众人都听出了蒲前永固坚决发兵的意思,只能说,汗王这次确实是下定了决心,对出兵已是有些固执。 或是说,因为用兵十数万,已是有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这也说不准,毕竟汗王名字就是永固,固执一些,似乎也很正常。 而且现在都差临门一脚就能发兵了,真要因为蜀南的一个消息,而退兵了,当真让人有些看不起。 只怕还会被其他东胡部族的汗王,在暗地里戳脊梁骨。 “自那刘雉儿入汝南之后,本汗心里就那么一句话,始终说不出。” “本汗今日,索性一吐为快,直接昭告三军!” 蒲前永固继续开口,缓缓言道: “荆北这一战,本汗还是决意要战。” “一句话,除非那刘雉儿率先领兵退走,否则本汗就在荆北,不退半步!” “以聂羌为将,蒲前成为先锋,传令三军,即刻出发,不得耽搁!” 蒲前融在心中哀叹一声,出兵的事儿,看来是毫无转机了。 只是军中大多主战,而且王略、聂羌的声望,也是一时无人能压制。 作为汗王的蒲前永固,也表明了意思。 现在要怎么做,已是人尽皆知。 可知道归知道,蒲前融心里还是觉得悬。 尤其是蒲前永固都放出了汉帝不退他不退的狠话。 到时候真败了,再撤军时,那可就要丢大脸了。 “本汗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日上三竿,已是有几分炎热,蒲前永固颊间低落几滴汗水,表情却更加坚定: “而若本汗当真守不住荆北,本汗也绝不会逃!” “更不会如汉人那般,一退再退!!” “王略!” “臣在!” 王略俯首。 “你我不仅是君臣,更是师生,本汗自是绝对信任,聂羌与本汗领兵在外,你便在许昌之中,主持后方一应事务。” 而此时,蒲前永固瞥过身前众将,露出几分决绝之色,语速则是越说越快: “届时,若本汗不敌那刘雉儿,死在了荆北,还请老师扶持永叙登上蒲前部汗王之位。” “若人心实在是不服,那本汗只有一句话,本汗可亡,石周曷部不可亡!” “族中但有豪杰,能抵御汉军北上者,自当取汗王之位,为蒲前部之主!” “若永叙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汗王圣明!!” 当蒲前永固的话语落下,周围的众将心中瞬间沸腾起来。 他们眼中闪烁着热血与激动,被蒲前永固的决绝所震撼。 这些话语,如同烈火一般,点燃了他们内心的激情。 那可是汗王之位! 可辅则辅之,不才可自取! 甚至是面对族中所有勇士所说! 汗王的气度,抗汉的决心,已经不用多言。 一连串的怒吼声,表明了几乎在场所有兵将,都在蒲前永固这番话后,做出了无比激烈的回应。 连一向不主张急切进攻,以蒲前融为代表的保守派,也是无比动容。 虽然他们也不理解,这东胡八部平推大汉江山的大好局势,怎么打着打着,就成了无比悲壮的汗王亲上前线的抗汉大业。 但并不妨碍,蒲前永固这番话语的煽情。 最为动容的东胡人,干脆直接下跪,哭了起来! 不过这么一折腾,到了最后,除了蒲前永固还没来得及战死殉国之外,其余蒲前永固想要做的事,基本上全都成了。 出兵也是无比顺利,再无人有任何异议,可以说是万众一心也不为过。 “荆北一战,族中再无八部之分,再无尊卑贵贱,无论老幼,皆有守土抗汉之责!” —— 蒲前成作为率领骑兵的先锋,先行一步。 其实更擅长骑兵的是聂羌,但聂羌作为蒲前部第一将,还得调度大军,先锋的职责职能交给蒲前成。 蒲前成能为王略重用,能力也差不到哪里去。 虽说不如聂羌,但带领骑兵作战的能力,也算得上名将之风。 “咱们可以准备搭浮桥了。” “为何如此仓促?” 随着蒲前成一同出兵的蒲前融,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也就是在蒲前永固说出那番话之后,一时之间有点热血上头,毕竟以他的身份,也有一定可能“自取”汗王之位嘛! 而且蒲前永固说出那番话时,确实有魄力,让人看到了什么叫做英雄之主。 可事后就清醒了。 多放几句狠话,就能打赢汉帝了吗? 是因为可以拿胸膛一腔热血给他烫死了? 蒲前成试图劝阻一二,他们作为先锋已经很快了,现在还要搭浮桥抢渡,着实太冒险了: “汗王的意思,我自是知晓。” “只是我军哨骑尚未归来,周遭形势并不知道如何,也不知道那刘雉儿是否还在汝南之中,若其在不在汝南,又带着归义军到了何处。” “虽说有王略在后方固守,以防万一,可那终归是刘雉儿啊!” “我们已然先行一步,超出大军许多形成,为何还要如此着急抢渡?” “不能慎重一点,等物资更齐备稳妥一些吗?” 蒲前成昂然答道,一副智珠在握之色。 “王略在我出兵之前,曾与我三枚锦囊。” “其一,便是在淯水窄流之处,抢渡淯水。” “春日已至,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气温转暖,届时淯水各处支流小河,便要涨水,可能便会有一股春汛。” “潮水而至,水位上涨,容易爆发涝灾,此时渡水,虽说急了些,但更为容易。” 蒲前融恍然大悟,没想到王略人在许昌,竟然还算到了这一点。 这确实没错,汉帝就是借助了今年气候偏冷,一月份还大雪漫天,才奇袭了汝南。 如今进入早春,天气转温,那凝固结冰的汝水、淯水,都得融解。 一时间拿捏不住水位,大军渡水会很困难。 蒲前成继续道: “我部既然为先锋,自当为大军主力做些清扫障碍的事儿。” “一旦抢渡,便可在对岸打下一片绝对安全的地方。” “哪怕没有那刘雉儿,那些因为归义军起事成功,听闻汉帝在汝南所向披靡后的暴民,指不定也会有所动作。” “虽说不一定能对我军造成多大伤亡,但借助对本地的熟悉,或是在上游河道截留,未必不能对我军造成一定困扰。” “既然我部已至,索性就将这些暴民清缴了,也省得日后在费时费力,耽误了兵事。” 蒲前融连连点头,王略当真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竟然连一些有心归汉的暴民,都考虑到了。 蒲前成抽出马刀,轻轻在刀身上弹了弹,道: “就是如此了,还需早日抢渡,方能为大军免去祸患。” “抢渡之事,已经安排的万无一失,今日便可连夜开始建浮桥渡水,可还有异议?” 蒲前成面上有几分得意之色。 他和蒲前融都算得上是蒲前部宗室,也就是蒲前永固这一脉的亲戚,叔伯的关系。 虽说这抢渡,不是出自于他的意思,是王略在后头出谋划策。 但人家王略乐意给他锦囊,没给蒲前融锦囊,不就是说明,更看好他蒲前成吗! 蒲前融尴尬的一笑,连连摇头,他怎么不知道蒲前成的意思? 但蒲前融说的有理有据,又有王略背书,而快速进兵,也是汗王蒲前永固本人的意思。 他尽管因为被一个子侄辈贴脸,也不敢有异议。 毕竟作为蒲前部贵族,当前汗王的亲弟,这一仗也是攸关生死的一仗,他总不至于和蒲前成对着干,盼着自家大败一场吧? 而蒲前成和蒲前融这先锋兵马之中的一文一武,都已经达成一致,下面的军将,自然无话可说,立即就下去准备。 但蒲前融还是打算谨慎一些,便顺嘴多说了一句,道: “不过抢渡归抢渡,还有件事,须得提防。” 蒲前成也不在意,都同意抢渡就行,你爱咋咋: “此事无所谓,你若觉得还有要事须得提防,那边去吧。” 蒲前融连连称是,先下去吩咐好搭建浮桥的事儿,便又忙着筹划提防了。 (本章完) 第260章:他渡水我也渡水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恪带着近三千兵马,一路西进。 现在的兵马,已经混合了归义军以及汉军,行军速度上,并不是那么统一。 尤其现在的目的,又是一个兵贵神速,要和蒲前部大军主力,拼一拼谁快。 所以刘恪只挑选了最精锐的三千兵马。 其实吧,以他目前的统率,也就带个三五千人,再多也没啥用。 问题倒是不大,别说三千人,要抢速度,他一个人其实也成。 至于一个人是否打得过大军. 多砍几个亲戚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刘恪不仅仅要打胜仗,还得要攻城略地。 那就得有人守城,所以多带点人,还是有必要的。 “陛下,似乎发现了东胡人的行踪!!” “东胡人?” 吕奉父惊诧不已,无论是种轩还是敬道荣、臧礼,都在跟着大军。 他们这三千先锋,为了追求速度,军中连猛将都没有。 只有皇帝和为了保证急行军时后勤筹算,而跟着大军的自己。 可以说,为了追求速度,已经做到了极限。 而饶是如此,竟然还有东胡人来到了他们附近。 “东胡人之中,竟有高人?” 吕奉父是想象不到的,哪怕附近的东胡人兵马,只是先锋,也意味着大军没多远了。 蒲前部能在短时间内,调动如此大军,族中必然有能人。 只怕是萧元常那个等级的粮秣调度能力,不然十有八九,会断粮。 “那王略能文能武,只怕这次也是他坐镇许昌,粮秣调度难不到他。” “兴许.” 刘恪揣测了一番,皱眉道: “那蒲前永固说不定会亲征。” 能如此迅速的出兵、行军,只是粮秣供应充足,调兵有序,是做不到的。 尤其是在汝南大败,蒲前部上下,都没有信心的情况下。 唯有蒲前永固亲征,才会让整个蒲前部,在汝南大败之后,仍旧能够,重拾信心,上行下效,充分配合,将大军往西开拔。 刘恪点出吕奉父,以少打多,还是多来点猛将比较现实。 “这一仗,朕有自知之明,朕能做的,便是和将士们站在一起,壮壮士气,真要冲锋陷阵,还得是种将军、巴将军和敬将军。 吕奉父拱手。 他也不知道皇帝在说什么鬼话,论冲锋陷阵,谁比得上驴车棋盘? “吕奉父!” “臣在!” 刘恪凝视着远方的地平线,深吸一口气,道: “只是这将士们,却未必想与朕站在一起呐!” 吕奉父一怔,随即了然。 现在的兵马,比初入汝南时,多得多。 但人一多,各种心思,也就多了。 甚至还可能本就有不少东胡人的暗子,或是被买通的士卒。 当然,这不是问题。 刘恪有【牢狱之灾】的天命,管你是谁,扔牢里政审一遍,大致也摸清了七七八八。 不过这次他在摸清之后,并未急着发作、清理。 而是专门带在了这三千人之中。 “从今日起,不要来帐中了。” 刘恪旁敲侧击的暗示着吕奉父: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与东胡人接战,我军人少,更加不能泄露情报……须得谨言慎行。” “是!” 吕奉父应声,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夜无言,转瞬便到清晨。 一个小卒刚出恭完,就被风中的血腥味,给刺的浑身一激灵。 他循着血腥味的方向找去,便愕然怔住。 原来,一夜之间,军中竟是有数十人,被挂在了旗杆上。 其中甚至就还有些,颇为勇武,平日里也极为豪迈的弟兄。 那小卒一时惊讶,甚至跌倒在地。 但无足轻重。 临近战事,这些变故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这支兵马是经历了汝南一战历练,又有刘恪亲自领军。 数十个有心之人,根本带来不了任何变故。 就算是数百人,在刘恪麾下,也就是挨揍的份儿。 他的个人威望太高了,内鬼只能透露情报,完全翻不出风浪。 而此时的吕奉父,已经杀意暴涨。 万万没想到,在经历了大小数战之后,军中居然还有叛徒?! 不过刘恪并未作出进一步的动作,或是主动出战,寻着那些东胡先锋兵马。 而是选择了抢渡淯水。 毕竟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抢速度,抢在蒲前部大军兵临荆北之前,拿下宛城、新野一带。 从而让汉军主力,能够空出手来,布置出防线,而不是多线开战。 这支东胡先锋兵马,固然能打,但找起来太费事儿了,而且说不准还有骑兵。 想要彻底歼灭,也不太容易。 与其在这股兵马上浪费时间,不如继续疾行。 如果被东胡兵马发现,想要凑上来. 那刘恪也不介意打一个大胜出来,在攻城之前先提提士气。 我是不太想打你,但你硬凑上来送,那我也没辙啊! 在刘恪这边收到东胡人动向的同时,作为先锋的蒲前成、蒲前融两人,也收到了探马的信息。 这是蒲前成没想到的,居然这么快就遭遇了汉军,而且还是汉帝率领的汉军。 他甚至有些后怕。 因为这是蒲前融派出的人马,所探出的情报。 如果按着他的想法,根本不会太关注这些。 那说不定会直接给人全歼啊! “这该如何是好?” 蒲前成不由得向蒲前融问计。 虽说汉军先到一步,但他们其实是有兵力优势的。 毕竟按照情报,汉军的人数,也就在三四千人左右,并不多。 但问题就在于,这是汉帝带领的兵马。 别说三四千人了,就算只有那刘雉儿一人,他都得考虑考虑,是原路撤走跑路,还是硬着头皮上去送。 “汉军想要抢渡.” 蒲前融也很头疼,万万没想到,他们如此快速的进兵,仍然还是晚了一步。 而且汉帝也极为不走寻常路的,没有继续在汝南之中搅风搅雨,而是带着兵马,往西而来。 甚至现在赢开始搭建浮桥,尝试渡过淯水! 如果等到汉帝渡过淯水,他们还有什么优势呢? 汗王亲征? 汉帝已经亲征了好几年。 粮秣供应? 也不知道啥情况,汉军北伐一年多,真没缺过多少补给。 甚至在后方有周方圆不断骚扰运粮路线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得到充分供应。 唯一的,可能也就是兵马优势了。 但如果汉帝真的率兵西进,和岳少谦以及狄邯的主力兵马汇合,这兵马优势,也不一定好使啊! 毕竟按照王略的原定计划,是以汗王亲征,以及兵马众多的优势,一举击破没有汉帝的岳少谦,甚至是狄邯。 任由汉帝在汝南随便攻城略地,反正你少,守也守不住。 但万万没想到,汉帝压根没有正眼看汝南,而是抛下了此前的一切战果,直接西进。 不仅破解了王略的战略意图,更是好似让大军陷入了危险之中。 单纯的十五万打七万,优势好像不在我啊! 因而,蒲前融的第一想法,是撤军。 但他忽然生出了别的想法。 他不主战,也不主张进兵荆州。 但事已至此,真的还有退下的余地吗? 就算及时撤军,算上各路兵马,十五万的数目,这能在短时间内,转攻为守吗? 万一被汉帝抓住了机会,一举击破. 蒲前融拿不定主意,进也不敢进,退又不敢退。 蒲前成看得焦急,不自觉握住腰间的马刀。 他忽的叹了一声,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坚决: “融叔,且说自我东胡八部,自从草原南下以来。” “世人说我们野蛮粗鲁,说我们不知礼数,说我们不懂得什么是兵法战阵,只会使用打猎中那些,对付野兽的法子。” “甚至大多数时候,只会硬打硬冲。” 蒲前成望着蒲前融的眼睛,道: “可那时候,我们胜多败少!” “从何时开始,我们竟瞻前顾后了呢?” “那刘雉儿便知什么礼数,什么兵法战阵了吗?” “弑父杀兄,这是什么礼数?” “先祖护佑,地崩洪涝,这又是什么兵法?” 蒲前成大马金刀的坐在地上,没来由的一股豪气: “那刘雉儿,赢在了一个敢战!” “汉地仅剩一城时,他敢战!” “面对十万水师时,他敢战!” “面对大可汗亲征时,他还敢!” “这次汝南,更是看得清清楚楚,什么孤身入敌境,什么大雪封道,什么十面埋伏.” “他都敢战!” 犹豫之中的蒲前融,被蒲前成突然霸气起来的气势,给震到了。 毕竟事实确实如此,汉帝从来没有怯战过。 而且从他布下的一些暗线来看,汉帝在冒雪袭击汝南时,曾提出过一个“亮剑”精神。 两军相斗,打不打得赢另算,不敢拔剑的那个,肯定会输。 这个理论,蒲前融还是比较认可的。 大汉退守南方之后,刚开始因为还想北伐,想收复失地,因而还能打出几阵漂亮仗,和东胡人有来有往。 可后面随着偏安一隅,不思进取,就开始连战连败,不断丢城失地。 这就是敢战和不敢战的区别。 再说了,现在的形势,似乎也得战上一战。 这一次,如果他们不敢渡河,让后续的大军,被汉军给拦在淯水以北,还真不好打。 虽说汗王都说了,他们这么多人,马鞭投淯水里,都能阻断水流,但谁都知道,那也就是个鼓舞士气的夸张比喻。 真要被拦在淯水了,说不定就完全进不了兵,被死死困住了。 那汗王临出征前那一番话术,只能成为一个笑话。 信誓旦旦的亲征,结果半点斩获都没有。 而且思及前人,东胡人当真不敢战吗? 可蒲前融很快便在热血之中,冷静了下来。 汉帝是敢战。 可你蒲前成怎么敢的啊? 大可汗也是敢战,可他不就战死了吗? 但蒲前成反正已是有些热血上头。 要说还在许昌,他退了,怯战了,当然没什么。 可事到如今,他一个打先锋的,就这么退走,实在不能忍啊! 蒲前成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刘雉儿用兵果然还是有些能耐的,西进抢渡淯水,便破解了我军的战略,堪称当断即断!” “不过我军有汗王亲征,将士们士气尚足,淯水堤岸又无阻拦,汉军也只有三四千兵马,只需主动出击一番,便可毁了那浮桥根基!” “不妥!” 就跟进入贤者模式似的蒲前融面无表情,任由蒲前成说的再怎么煽情,他都不为所动,连连摇头: “汉帝想抢渡淯水,必然有其自信。” “而且我军只探到了三千兵马的行踪,那种轩何在?巴尼汉何在?叛将臧礼,又在何处?” “敌情未明,你我便是将手上这三万先锋兵马送光了,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蒲前成嘴角抽了抽,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自己都被自己给感动了,你这家伙,怎么老是泼冷水呢? 而且抢渡淯水,是他们两人都认可的,现在被汉军抢渡了,你能服气,能忍着? 不过蒲前成还是多加思索了一番,再度提议道: “那乘着夜色,正面佯攻如何,然后从一面以小股兵马,自淯水之中杀出……” “半渡而击,配以夜袭,计策或许可行。” 蒲前融先是点了点头,但又摇头道:“但就怕打不过……” “何意?” 听到蒲前融松口,蒲前成连忙追问道: “怎么会打不过?汉军也无舟楫,在淯水之中,还能逞什么威风?” 蒲前融严肃道: “莫要忘了刘宾如何身死!” “若是以澡盆渡水,别说我军尚无一战之力,只怕渡水速度,也非常人能及!” “一日时间的抢渡,怕是大半日便能完成,等到了夜里,根本就已经摸不着人影了!” 蒲前成愕然失声。 可随后,他又是一声叹息,语重心长道: “难道真就因此,而失去了锐意进取之心吗?” “抗汉抗汉,难不成真要抗一辈子不成?” “可大汉如今,就算算上夷州,也不过是四州半之地啊!” “都知道汉帝在汝南,泥马渡河,雪夜袭汝南,可大可汗当年,也曾在冬日去甲,浮马趟溪……” 言至此处,蒲前成忍不住稍微顿了一顿: “东胡人,从来都不应该怯战!” “大可汗不过是身死几年而已,我部汗王现在正在军中,亲自率兵。” “可你我两人,便只是遇上了刘雉儿,甚至还占据着兵力优势,就已经失去了东胡人的骄傲吗?!” “就到了连战都不敢一战的地步了吗?” “就算是拼着一死,死的淯水之上,浮尸遍布,难道还不能阻拦刘雉儿半步?!” “等到大军赶到,还不能将之生擒?!!” 蒲前成高声数句言语,给蒲前融喊得振聋发聩。 而后蒲前成更是扬着马刀,目视淯水之畔,不躲不闪: “传令下去,不惜性命,强令全军一战。” “他渡水,我也渡水!” 阳了,是真的撑不住,我又是个不敢请假的人,脑子里就一摊浆糊,希望尽快恢复吧 (本章完) 第261章:吕主薄,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二五仔啊?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他渡水我也渡水? 不得不承认,豪气确实有。 可蒲前融听闻,不由得面色发白。 然而面色发白之余,他又有些无言以对,实在想不出什么能够反驳蒲前成的言论。 蒲前融固然知道,面对汉帝,此战必将凶险万分。 可他更清楚,此时若是汉帝率兵抢渡成功,汗王所部的大军主力,会极为被动。 他丝毫不怀疑汉的能力,说不定整个荆北,都会因为汉帝与汉军主力会师,而沦陷。 确实应该尽量阻止汉军渡水…… 或者说,先锋就是干这个活儿的,要为大军清扫阻碍。 尤其是在这种形式不确定的情况下,什么脏活累活送死的活儿,都得先锋去干。 就算打不赢,也得探明情报。 死上千八百人,总比动辄几万几万的伤亡,要合算得多。 而且蒲前成说的确实没错。 这几十年以来,除了那普六茹阿摩给汉人当狗之外,还有谁是未战先怯,打都不敢打的? 刘宾固然提出了御城而守的大方向战略,为东胡八部打开了一个全新的思路,但守城战也是战,还没到弃城而逃的地步。 现在他们不过是见到了汉帝亲自率兵,连战都还未战,怎么就像退却了呢? 总而言之,这原本的抢渡,便在蒲前成的坚持下,成了竞相争渡。 两个时辰之后,有人来报。 蒲前成在水路舆图边站着,也不抬头,问道: “何时能渡水?” 那小卒赶紧答道: “尚须半夜,关键是水中沉积杂物太多,又极难打捞,而且还要避过汉军耳目……” “加派人手,不要顾及汉军,一应杂物可以稍缓,务必要尽早渡水,同时搜罗沿岸能用的舟楫!” 蒲前成如此尽力吩咐一番后,便将人斥出营中。 他也没办法,就算拼着渡水时,出些意外,也必须得抢渡。 先到对岸的,更有优势。 而且既然已经有与汉军一战的觉悟了,那么在岸边因为动作太大,而被发现,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不了就硬战一场,不过是把即将到来的战斗,提前了一些罢了。 再说着渡水,他们也不需要像汉军那样搭浮桥,这边都是自家治下,而且兵马众多,船只还是能搜罗出一些的。 即使不能靠着船只,让所有兵马渡水,也足够骚扰浮桥了。 不过尽管如此,蒲前成还是叹了口气。 “阿成!” 又过了片刻,蒲前融赶忙来见: “我军应当已经被发现了,但汉帝依然率领兵马,有条不紊的搭建浮桥,似乎压根没有增派探马,或是分兵抵御.” “要不要直接出兵,阻拦汉军继续搭建浮桥?” “不要!” 蒲前成咬牙应声,让人家在眼皮子底下这么搭浮桥,确实有点恼火。 但正是因为汉帝没有任何阻拦,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敢战是一回事,战不战,又是另一回事儿。 他们的首要目标,其实还是渡水,能不战而渡,自然是不战而渡。 蒲前融应声退下,不多劝说,离了营帐之后,便又去打探消息了。 “阿成!!” 隔了一会,蒲前融又来了。 “汉军浮桥的浮箱已经搭起来了,延展不停,随时可以渡水啊!” 蒲前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 “来不及了吗” 按进度来看,他们这边更慢一些。 虽然搭建浮桥,清理水流的人手更多,但需要渡水的兵马,也更多。 蒲前融额上已是满头汗水。 汉军的淯水浮桥,几乎完成了一半之,他实在忍耐不住了。 “阿成。” “汉军的浮桥极为稳固,而且还有人在打造澡盆,若是再来一次澡盆渡水.” 蒲前融看了眼蒲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扯了扯嘴角,继续道: “这澡盆暂且不提。” “关键在于,我军渡水的进度,着实被落下了太多,实在赶不及。” “不若直接趁机猛攻,哪怕不敌,至少也要毁了浮桥!” “赶不及” “赶不及” 蒲前成呢喃了两句,眉目间忽而一闪,道: “来得及。” “融叔,你且如此如此” 蒲前融听罢,微微皱眉,确实有可行性,但有些冒险了。 “阿成,此时还未必到了这种境地啊!” 蒲前成只是摇头,道: “不必多言,无论是抢渡也好,争渡也好,军令都是我下的。” “就这一个渡字。” “若是最后渡不去淯水,岂不是笑话了?” “.” 蒲前融只是不言,默默下去准备。 不多时,淯水岸边鼓声大作。 蒲前成更是甲胄齐全,一手持马刀,另一手单手擂鼓助威。 而其麾下兵马,也不再犹豫,有船的,便直接着船,往浮桥上直直撞来! 刘恪还赶着驴车一驴当先呢,都有些没太在意。 再望去的时候,只是须臾之间,东胡人的舟楫,便已经冲到跟前。 入眼,便是七八艘渔家小船…… “这能干啥?” 刘恪不明觉厉,这些渔家小船也就是体积小,不怎么引人注意,在水面上有可能被忽略掉。 可载人数也不多,硬碰硬的能力,也不太行。 至多是承装些引火之物,一把火把浮桥给点了。 问题是,刘恪最不怕的就是点火了。 起火了,谁烧谁,还不一定呢! 因而,这几艘渔船的行动,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失败。 火没有烧着浮桥不说,舟楫上的东胡人,也是非死即伤。 而七八艘被点着的小船,也很快便失去了控制,荡在水面上,显得极为无力。 小股部队放火失败,东胡人虽然受挫,却并未动摇。 蒲前成遣出一员善水的将领操船,带着第二波舟楫,几乎是随着那七八艘渔船,紧跟而至。 这其中,竟还有一些大船,以身边数十艘小船,作为护卫舰,从河中心顺流而下,奋力朝着浮桥撞上! 即使刘恪带领的三千人,都是精锐,也有些不太好对付。 意志力能靠着开挂拉上去,战斗力也能通过不断累积战斗经验提升,但这射术就没那么容易了。 唯有那些巴尼汉、敬道荣带来的老卒,才有较为精准的射术,其他将士们别说射术了,基本都是步卒,没带弓。 而那几艘大船则是在掩护之下,硬生生撞上了浮桥。 浮桥之下的浮箱,不知被撞翻了多少次。 整段整段的浮桥塌落,不可计数的汉军将士,直接落入水中! 好在他们都背着个澡盆,或者说木桶。 总而言之,有漂浮物,而东胡人在水面上也没有足够的兵力,一时半会儿,没有性命之忧。 但后续的渡水,就有些麻烦了。 这时候刘恪的环球绳还没给木桶们拴上,拿来漂浮是没啥问题,想要直接就这么渡水,不太可能。 而且还有一些辎重,留在了浮桥上。 而在对岸淯水浅水区的浮桥,更是连着浮箱带着桥身,直接被一艘大船,给撞成了两截。 蒲前成与沿岸的东胡人,虽然不能渡水,但在岸边看着这一幕,几乎人人都在筒鼓声之下,欢呼不已。 刘恪则是不急不慌的,找到了吕奉父。 吕奉父此时正站立在浮桥的断口,凝望着被撞断的那一截浮桥,眉头紧皱,目光中充满了无奈。 一会儿抬头看着对岸,一会儿低头看着波涛汹涌的水流,仿佛试图寻找一种突破的可能。 一场原本可以高枕无忧的渡水,因为这东胡人的撞桥,而变得岌岌可危。 这让吕奉父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 抢渡抢渡,本就是挣一个时间,现在时间对他们而言紧迫无比,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可偏偏此时军中并无他将,仅有皇帝一人,这让他越发显得不安。 虽说大汉自古以来,便有文人提枪上马的传统,但他不过是粗通武艺而已,用处远远比不得能统帅千军万马的领军大将啊! 还是说,要将一切都放在皇帝身上? 为人臣子,竟不能为主上分忧吗?! “吕主薄啊,你看看岸边的那个,像不像魏成宪?” “啊?” 吕奉父从愣神之中恢复,往岸边看去。 这踏马得什么眼神,才能从水面上望见岸边的人脸啊! 那几艘渔船靠近都差点没人察觉到呢! 而刘恪却是【演说家】天命全开,靠的就是一个纯粹的忽悠: “又有点像张定国。” “啊?” “好像又和侯万醒有几分相似。” 叛将没有不要紧,弄点内鬼出来做做铺垫,再冲着吕奉父一通忽悠就好了。 吕奉父虽然有一定智谋,但还没到能抵御【演说家】天命的程度。 魏成宪、张定国、侯万醒几个二五仔名单一出来,就跟报菜名儿似的,吕奉父直接就饿了,开始暴气。 吕奉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双眼瞪得溜圆,瞳孔中仿若有怒火在燃烧。 巨力之下,手指关节陡然变白,因为用力过猛,牙关都被咬得嘎嘎作响。 “哇呀呀呀!!!” 吕奉父身后也有一个木桶式澡盆,他直接往水上一扔,又将他人的澡盆抢来,继续扔上一圈。 一个个澡盆遍布了水面,他纵深一跳,而后接连几个跳步,一路沿着澡盆,来到了一艘东胡人的船只上。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从那小小的木桶上借力的。 这等近乎于天下一等的武力值,偶尔违背一些物理定律也很正常。 哪怕东胡人已经不顾射程,不惜人命,箭矢如雨,也没能将吕奉父驱赶开来。 就看着他登上船后,徒手大杀四方。 杀完一路,也不用再乘船,直接从船上拆着些木板、桅杆凑合,扔在水面上借力,重复如此行动。 无论是汉军将士,还是东胡人。 都恍然大悟。 看来吕奉父是想借着这个方式,一点点靠岸。 毕竟走浮桥走回去,还得调度将士们让路,未必有这么一通乱杀来得有效率。 吕奉父看来是选择了一条最简单的路。 但恍然大悟之后,很显然是震惊万分。 你是怎么敢欺身肉搏的啊? 蒲前成看得也是心中难受,汉军之中的牲口太多了。 其他人还没遇上,就先不说了,重点是当前这个吕奉父,发挥极为不稳定。 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是寰宇之中,仅在刘雉儿之下。 根本就没人能挡住。 蒲前成想要指挥船只速速脱战,既然已经毁了半截浮桥,就不要多生事端。 然而大船小船密集一时,浮桥也并非毁了就毁了,仍旧留存于水面之上,船只纠缠着船只,被吕奉父杀了个混乱至极。 一时间,还真回转不开。 而只是这阵调度不开的时间,吕奉父就已经剿灭了三条渔船,距离岸边越来越近。 甚至于,一些外围小船成功驶离之后,也迫于吕奉父的无敌之势,而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在水面上乱晃悠。 见此情形,不仅是浮桥上的汉军,就连一些掉入水中,乘着木桶的汉军将士,也不由得哈哈大笑。 你挺能撞啊? 既然来了,那就别回去了! 甚至还有一些比较勇的将士们,试图如之间澡盆渡江一般,尝试着用澡盆靠近船只,发动攻势。 只可惜没有刘恪共享外挂,他们着实没那个能力。 “将、将军,这该如何是好啊?!” 岸边的一员东胡将领,看得心中发虚。 澡盆渡江的威名,可不是谣传啊! 石周曷部可是实实在在,折了一个天下少有的智谋之士,和一个汗王嫡子! 一切都是血的教训! 看着汉军将士都背着个盆儿。 都已经让人肝颤了。 现在盆儿都没用上,吕奉父就想要借着个人武力,直接杀开一条道儿来! 而立在岸边的蒲前成眼见如此,却不忧反喜,竟是大笑中抬起手中马刀,奋力一挥。 “将军早有计算?” 那将领忍不住微微眯眼,给人家一个人乱杀成这样,就算他们的舟楫都是渔船,多少也有点没眼看了。 可蒲前成如此,难道是有什么底气? “算计?” 蒲前成凝神远望,目光中透露出一股锐利和豪气,仿佛能透视战场,看到那滚滚硝烟之中的胜局。 “本将今日没有任何算计!“ 他的声音如潮水般汹涌,威风凛凛,豪情万千。 一瞥间,便将信心传递给所有人,如厉芒四射。 “今日诸位且随着本将,立下不世之功便是!” 应该是好了一些,还没转阴但是能码字了 (本章完) 第262章:淯水流沙几聚散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蒲前成下了马,在岸边掬了一捧沙。 沙砾从指间划过,偶尔一两粒晶莹些的,还能透出几分光。 蒲前成恍惚间,回忆起那个东胡狼骑南下牧民,所向睥睨的年代。 时间并不久远。 沙粒在他的手心中悄然散去,只留下一丝细微的触感。 蒲前成的思绪,也如同这些沙粒,游移不定,难以捉摸。 只是这东胡人的天下,也会如同手中的沙砾一般,握不住,拿不起,只能任由其散落吗?! 怎么就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实际上,在蒲前成这种东胡宿将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汉军连战连败二三十年,直接触底反弹了。 又来了个天下无双的皇帝,无论是士气军威,乃至于民望,都在巅峰。 而东胡人连败连溃数年,乃至于不少人都习惯了,将败给汉军,输给汉帝,当做了习以为常! 这次面对着汉军并不占优势的三千兵马,明明有着一战之力的他们,第一反应,不是组织迎战,争相渡水,而是想着逃跑…… 这算什么? 闻风而逃! 不战而溃! 蒲前成不是什么大将之才,在蒲前部之中,不如聂羌,不如王略,也不如被虐的心态崩溃,将死亡当做解脱的蒲前光。 顶多算是一流将领,和乐顺在一个档次。 但是,他清楚,如今不只是蒲前部,乃至于整个东胡,都被汉帝一人,打的有些崩溃了。 想要扭转这种局面,总得有人站出来第一个反击吧? 这是蒲前成的想法,自己既然高不成低不就,那就作为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吧! 水面中干戈未停,沿岸风声阵阵。 最后一粒沙砾从蒲前成指尖滑落。 他扬起马刀。 “冲击浮桥!” 蒲前成忽然下令,直接率军往岸边浮桥的起点冲去。 “将军!” 那方才还心中发虚的将领,名唤斜力思,听了军令,赶紧上前来劝。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妙计,结果是硬冲浮桥? 汉军所使用的浮桥,只不过是一种用木板和绳索连接,下垫有浮箱的简易浮桥。 浮桥很窄,只能允许两人一骑通过。 毕竟汉军就三千人,这样的浮桥,正常的情况下,只要有序地排队过桥,倒是基本上可以满足汉军的通行要求。 可现现在浮桥末端已经被他们的舟楫冲断,本就不稳,还有些汉军将士在有序撤回。 即使是汉军在汉帝的指挥下,都显得有些拥挤,场面较为混乱。 他们跟着冲浮桥有什么意义吗? 先不说能不能冲过去,冲上浮桥之后,能拿汉军如何? 大批的兵马上浮桥,也谈不上什么安全,浮桥的承载能力有限,这么多人拥挤上浮桥,两边又没有护栏什么的,这挤来挤去,很容易就被挤到水里。 汉军还好,背着个盆儿,又有澡盆渡江的先例在,指不定落水里了还乐呵着呢。 可东胡人这边,任何御水手段都没有啊! 甚至因为是先锋,不少都是骑兵。 人马一同落水,亏的绝对是他们! 斜力思思来想去,苦苦劝道: “将军,末将知道你有本事,前不久就杀败了慕容部的兵马。” “可现在咱们面对的是汉军,是那刘雉儿亲自率领的汉军,决计不是逞能的时候!” 蒲前成猛地一回头,勃然大怒: “逞能?何谓逞能?与汉军硬碰硬打上一场,也叫做逞能了吗?” “汉军左右不过三千之数,将仅刘雉儿与吕奉父,浮桥已断,汉军再无退路!” “此时进逼,就叫做逞能吗?!”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斜力思无奈至极,再道: “浮桥已断,汉军今日已经无法渡水,我军想法子抢渡便是,没由来为此送了性命!” “又不让你们枉送送命!” 蒲前成闻言,反而满面狰狞: “你今日可见得蒲前融?!” 他是在送命,但不是枉送啊! “嗯?” 斜力思一愣,是啊,好像老早开始,就没见着蒲前融了,甚至隐隐觉得,还少了一部分兵马。 他双眉拧紧,蒲前融是带着另外一部分兵马,包抄侧翼去了? 可这水里,哪来的侧翼? 趁着这边拖住了汉军,抢渡到对岸去了? 可小股兵马去对岸,用处似乎也不大。 汉军浮桥都断了,也到不了对岸去啊! 斜力思想来想去,还是比较惜命的,他真顶不住一个棋盘啊! “那也不值得!” “将军纵然有计,又何必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斜力思赶忙继续劝阻: “今日浮桥已是断了,汉军必然有所损失,还请将军见好就收!” “虽说我军有先锋之职,开道阻敌理所应当,可浮桥既断,今日咱们的目的,已经成了,将消息传回中军,汗王必然大肆嘉奖咱们!” 蒲前成冷哼一声: “嘉奖?” “杀敌几何?夺地几里?” “我东胡狼骑纵横天下,何时到了只是探明敌情,阻拦敌军渡水,就要大肆奖赏的地步了!” 不再等他人言,蒲前成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直接将斜力思从马身上拽了起来,一刀下去,直接卸了斜力思一条胳膊。 胳膊直接被扔在了地上,蒲前成也不管斜力思生死,只是在满军愕然之中,扬起还流着血的马刀,扬声开口,几如恶鬼: “今日你们只管冲上去!” “是棋盘也好,是留客桩也好,是地崩,是洪涝都好!” “本将就冲在最前头!” “只管杀过去,本将战死,你们各自寻得活路,本将若不死,必然生擒那刘雉儿,与你们共贺千古奇功!” “杀去就是!” 斜力思单手撑着马匹,半个身子已是鲜红一片,因为疼痛,已是面目狰狞得看不出形状,整个人如同九幽之中的恶鬼一般。 血水还在不断留着,他却是咬住牙关,嘶声吼道: “将军都这么说了,咱们还要怕什么吗?!” 说着,斜力思单手拔出马刀,猛地一刺马屁股,胯下马匹吃痛,直接带着他窜出军阵,往浮桥起点冲去。 还不待守在起点的汉军将士们阻拦,半道上,他就已经跌落下马,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不知是蒲前成的豪言壮语,还是斜力思的悍勇血气,东胡将士们再无犹豫,而是即刻动起来,随着蒲前成一同往浮桥前端杀去! 却说,水面上的战场,乱糟糟一片。 浮桥经过撞击,再想往前走已经不太现实。 要么拿着盆儿下了浮桥,慢悠悠往岸边晃,要么就原路返回岸边。 刘恪觉得东胡人可能会继续仗着舟楫,在水面上施为,所以主要将兵马都留在浮桥上,依次回撤。 万万没想到,这时候蒲前成居然敢主动冲击浮桥,阻拦他们撤退。 两军一触即发。 蒲前成一马当先,英姿勃发,虽说他存着以这边的牺牲,为蒲前融争取时间的想法,单也并非真的单纯送死,去给汉军磨刀。 豪言也好,壮举也好,都是提士气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冲锋的时候,也是带齐了护卫,既不盲目,也不恋战。 在不惜伤亡,从浮桥起端杀出一条道之后,便勒马俯身,径直上了浮桥。 沿途杀了好几个汉军士卒。 顺便还拦住了一艘己方一时混乱,找不着北的小渔船,直接登了上去。 那小渔船上被吕奉父吓得胆寒的东胡士卒,看见蒲前成,不由得大喜。 “将军果然有本事!!” 渔船上的东胡将士,可顾不得蒲前成此举是否理智,只觉得在迷茫之中寻得了主心骨,便是喜笑颜开,放下心来。 “咱们往哪边退走?” 蒲前成闻言,直接将这几个想要退走的士卒推入水中,唤来自己的亲卫登船。 “要退就自己退吧!本将今日,绝不后撤半步!” 蒲前成立即检查其渔船中可用的东西,有些柴草捆,还有几个火折子,都是用来点火的。 只可惜此前完全用不上。 “引火,断桥!” 蒲前成顿时有了主意,现在汉军仍然可以后撤,虽说他们看似在阻拦浮桥的退路,但浮桥太窄,能同时交战的士卒并不多,东胡人的兵马优势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反倒是那些率先跳入水中,靠着盆儿游荡的汉军将士,压力全无。 既无弓箭覆盖,也无舟楫追击,别说靠岸了,直接就这么渡到对岸也成,最多就是速度慢上一些。 现在没有较大的船只,想要撞断浮桥不太现实,那么引火烧断部分浮桥,说不准是个好主意。 蒲前成身边的几个亲卫面面相觑,这么小的渔船,就算能引火成功,自己也没了啊! 但他们都是跟随蒲前成多年的亲信,别说是引火断桥了,就算蒲前成让他们一同赴死,也不会有多少犹豫。 明知凶险万分,却都是纷纷断然应下。 而且正如蒲前成所言,东胡人纵横天下数十年,这不过是五年过去,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吗?! 蒲前成直接发了狠,将整艘渔船点燃,就往浮桥上靠。 风微熏不停,火势一起,便有些扩大的趋势! “好狠啊!” 刘恪见得这一幕,都不由得一惊。 这是真的抱着死志,该说不说,东胡人能占据天下,将大汉逼得只剩下琼州城一地,确实是有其道理的。 但就是没啥用。 刘恪直接下令,调度兵马,让将士们靠着澡盆儿强行登上那艘着火的渔船。 这火船还没靠近浮桥,就撞上了其他船只,自己人点着了自己人,不一会儿就烧着了三艘船,浮桥愣是啥事儿没有。 然而,原本就很混乱的战场,此时却是被浓烟遮蔽了。 吕奉父此时的情况也有些尴尬,他不断夺船想要靠岸,击杀蒲前成这个疑似二五仔的不明人士。 但等到他好不容易快靠岸的时候,蒲前成踏马的直接冲桥,去到了水中。 再原路返回不太现实,只能从浮桥起端,沿路冲一遍,端的是无比恼人。 而且沿着浮桥撤退着的汉军将士们,一时间也看不太清旗号。 加之浮桥过窄,又偶尔有东胡人经由起端杀来,着实让人辨不清敌我,局势显得更加混乱。 蒲前成则是见火船无用,直接跳水游了一段,登上浮桥,同时依仗着个人勇武,亲自持白刃而战。 在浓烟的掩护下,且战且胜,势不可挡…… 刘恪在浓烟下,用棋盘砸不准不说,一时碍于将士们挡路,也无法靠近用棋盘矛近战。 “将军,局势太过混乱,还是先撤走吧!” 此时一个亲卫替蒲前成举起大盾,同时规劝道: “断了浮桥,又制造如此混乱,只怕汉军已有大量人马落水,咱们已是立了泼天的功劳!” “只是局势过于混乱,且浮桥前端迟迟拿不下,那吕奉父又一路杀来,实在不宜久战!” “还是先撤走,休息上一夜,来日再战!” 然而不知道为何,此时的蒲前成,好似脑子里只剩下了杀敌,当真和之前所说的一般无二,绝无后撤半步。 即使是在这晃晃悠悠,视野不甚清晰的浮桥之上,也未曾后退。 哪怕只是一小步一小步,也是在前进着。 他就独自一人,占在最前头,一手持刀,另一手则将亲卫手上的大盾,给抢了过来,不断挥舞着,凛然不惧。 哪怕有流矢射来,箭头深深扎入甲中,兀自举刀,不断向前。 那些沿着浮桥的汉军士卒,一时之间,竟是也有了几分惊惧。 甚至还有汉军士卒,索性选择了跳入水中。 咱们可不怕东胡人啊,单纯是浮桥上太挤,烟又浓,找不着路,索性跳水里,澡盆还宽敞。 而且杀了这么久,身上都是汗水,泡泡澡,清洗一下,也很正常嘛! 且不说汉军士卒如何,无论是面对意志力坚韧的归义军,还是汉军老卒,蒲前成依旧不惧,且愈发向前。 甚至都不用刘恪赶驴车上前,蒲前成直接就往上凑了。 等到蒲前成奋力砍杀了一个汉军将士之后,一脚踩空,险些跌落浮桥。 而这时,他已经看见了刘恪的驴车,同时一支利箭正中他的肩窝。 吃痛之下,蒲前成仍是扶着大盾拄着马刀,站起身来,忍不住怒声大吼: “刘雉儿,你可敢杀我蒲前成!!” (本章完) 第263章:受迫性落水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刘雉儿,你可敢杀我蒲前成!!” 数日来的愁绪,在此时爆发开来,蒲前成一声大吼,格外凶悍。 浮桥上的诸多汉军将士,竟是一时之间,被其气势所震慑,不敢靠近。 刘恪也没打算靠近。 主要是这种一心求死的,太晦气了。 不过蒲前部的贵族将领,当真一个比一个硬气。 先是蒲前光,现在又是这个家伙。 总而言之,刘恪自诩并非什么嗜杀之人。 但这蒲前成,既然提出了这种非分要求,他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满足一下,也好成人之美,留作佳话。 哐啷一个棋盘,直接往蒲前成面门上砸去。 蒲前成手上倒是撑着盾,有抵御棋盘的可能。 但他现在几近力竭,举不太起来。 于是乎,蒲前成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那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棋盘,歪歪扭扭的,冲着自己飞来。 蒲前成此时,身上已经不知道中了多少箭,肩窝那一箭更是极深,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处刀伤,血流如注。 他的脑子,其实很清醒。 但只是直愣愣的望着棋盘,依旧不躲不避。 直到棋盘,落在了面门上。 蒲前成一时吃痛,看似砸在面门上,却仿佛砸在了五脏六腑之中。 浑身上下,感觉都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阵阵剧痛。 然后整个人,便垂在了浮桥边缘,辫发散乱,马刀已是滑落水中。 只有另一手的大盾,还在支着半个身子。 或是在浮桥上拥挤着,或是在沿岸掩杀着的东胡士卒们,不少人一看形势不妙,纷纷停止往前攻杀,果断开始跑路。 咱们可都说好了啊,您蒲前成一马当先,咱们跟着杀可以,可您老要是一死,化作鸟兽各自跑路保命,也是自然。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局面下,跑的大多都是下层士卒,没啥死斗的心思,就为混个温饱。 蒲前成的壮举,确实打出了东胡人的血气。 当真有一部分将领,被他的所作所为,激起了东胡人当年与熊狼搏杀的血性,没有在第一时间,想着逃跑。 他们撑着最后一股子劲,将乱成了一锅粥的士卒,重新整顿好,想要有序的撤走。 于是乎,蒲前成虽然死的干脆利落,但局势不算太糟糕。 汉军确实兵马太少了,甚至如若不是蒲前成一马当先,一个劲儿的向前冲,只要进退有致,东胡人这边,压根不会折损多少兵马。 而现在汉军在撤回岸边的时候,分作两股,一股在浮桥上退走,一股直接下了水,更是极为散乱不成阵。 这么点人,实在无法趁着蒲前成身死,而趁机掩杀,更别谈组织起什么猛烈的进攻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 不算太糟糕的局势,慢慢就会变成糟糕的局势。 先锋嘛,精于骑射的多,会水的少。 浮桥就那么点儿宽,东胡人也无心恋战,更没人想面对那连铁浮屠都能猛砸一通的棋盘。 脑子里就连拖回族人尸身,继承族人妻儿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有急切地向着岸边涌去,恨不得马上就能过浮桥。 浮桥上人挤人,不断地有人落水。 东胡旱鸭子掉到了水里,就跟下饺子似的。 偏偏他们又不像汉军将士们,有木桶澡盆儿。 饺子下了锅,熟不了浮不起,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生路了。 落水的东胡人,拼命地挣扎呼叫着,但却无人理会。 浮桥上的东胡人,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能听着命令有秩序撤退都不错了,谁还有闲情,去管别人的死活? 汉军将士和东胡将士一同挤上了浮桥,杀成什么样,暂且不提,反正这原本就只是草草搭建,不太结实的浮桥,已经是不堪重负。 浮桥上的人实在太多,早已把浮桥的桥面,给踩到水里。 其实在水面上,已经看不太出浮桥的模样,完全靠着底下的浮箱乘着,此时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还有那蒲前成的尸身。 直挺挺倒下去的尸身,临死前都还持着盾,像是兀自往前不退的模样,是个好汉子。 但在这不堪重负的浮桥上,再好的汉子,也只能荡了两下,落入水中。 别说汉军将士了,就连一些东胡人,都嫌他挡路。 还是那般。 汉军是有木桶,有澡盆的。 浮桥搭的比较草率,但这些小物件着实结实耐用。 好些个汉军将士不断逼进着,面对东胡人,一点不带怂,正面打,打不过就跳水。 以至于那许多站在浮桥上的东胡人,已是被吓得要死,就算不沉下去,也得被汉军给砍死。 现在的情况,蒲前成死的也比较尴尬。 浮桥上残余的将领,能知晓蒲前成身死,也知道现在得退走,不能继续在浮桥上恋战。 但还滚着浓烟呢,场面又是混乱一片,沿岸的东胡人,哪知道浮桥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对于沿岸的东胡士卒,那些残余的东胡将领,也不太能调度得动。 而那些沿岸的东胡士卒,就只知道按着蒲前成原定的计划,继续冲击浮桥。 现在虽说有部分运气好,率先从桥头退至岸边的东胡人,大声地呼喊不要往浮桥上挤。 但岸边的东胡人根本就是充耳未闻,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有的甚至还被蒲前成与斜力思的悍勇激着了,就想上浮桥跟汉军碰一碰,证明一下自己的东胡血统。 这下,场面就更有意思了。 后边有汉军,前边有推搡涌过来的自己人。 浮桥上的东胡人,可谓是进退不得。 而下一刻,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倒霉劲儿上来,有一段浮桥直接不堪重负,绳索断开,立刻散了架,沉入了水底。 连带着浮桥上的东胡人,也是一个个掉入了河里,他们只能看着汉军的木桶澡盆,绝望地挣扎着,水面上一片哀嚎哭喊之声。 就剩几个充作基座的浮箱,孤零零的立在水面上。 没有人在乎落水者的生死。 汉军在有序后撤,挨个击杀东胡人。 东胡人在几个将领的指挥下,勉强能有序行动,但他们兵马众多,实在难以有效指挥到所有人。 落水就等于自生自灭。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是因为之前船只的撞击在末端,所以浮桥是自末端开始断裂的。 中段到起端的浮桥,暂时还能多撑一会儿,能够让人继续通行。 但也说不准到底能撑多久。 第一段浮桥断裂之后,紧跟着又有一段开始断裂。 更多的人落入到了水中。 汉军将士们还好,有木桶澡盆,不说完全安全了,至少有个支撑的,有惊无险,总算能捡了条命回去。 但那些东胡人,尤其是离岸边较远的东胡人,就很难再看到生还者了。 咔咔咔—— 浮桥断裂到第三段的时候,刘恪自己都上了澡盆。 他看着驴车在浮桥上沉没的同时,赶忙下令打出旗号,让所有将士们都下水。 咱们都是有盆儿的,说话硬气点,跟东胡人抢浮桥干什么? 于是汉军将士们纷纷跳水,浮桥上就只剩下了东胡人。 东胡将士们只觉得身边为之一空,心中却没有多少轻松,依然惊魂未定。 三千汉军走了,浮桥上还是茫茫多的人,空出来的位置立即又被自己人占满,完全是人挤人的局面,而且不断有岸边的东胡人往浮桥上凑。 按理来说,这时候岸边的将领,应当知道情况才是。 但着实没办法。 还有个吕奉父在军中开无双呢! 与其被这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的吕夫子砍了,浮桥上看着似乎更安全! 见着这等乱局,刘恪顿时一阵鬼魅涌上心头,操着东胡语,粗着声大喊道: “浮桥撑不住了,快推一些人下水!” 早前还能撑住,可这时候,东胡将士们心中,难免各自都动了些心思。 先前他们在浮桥上,虽然也经常落水,也会被自己人推落水中。 但那大多是无意之中,或是因为两军交战无处可走,被逼不得已,才将同僚挤落下去的。 那怕再怎么拥挤,再怎么混乱,也没有发生过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儿。 现在情况危急,为了避免最后一座浮桥的垮塌,只有减少浮桥的负重才行。 所以这个时候想要活命,就得主动出手,把别人推下水去,这样才有可能让自己的生存几率高一些。 至于自相残杀? 胡说,这是受迫性落水。 在刘恪的鼓动下,一个东胡将领刚想动作,就觉得身边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就掉入了水里。 他也不会游水,掉到了水里,正想怒骂一句哪个狗东西,但一张口,就呛了一口水,望着桥上的仓皇,只能悄无声息的没入水中。 这名东胡将领的受迫性落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有了带头的好风气,许多东胡人,开始拼命地,将身边的人给推到水中去。 就算是那名大着胆子,敢推搡将领的小卒,最终也没有幸免。 推人者人恒推之,他也被别人推下了水,淹死了。 浮桥上的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最初还是互相推搡,比较收敛,到最后,就不装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直接拔刀相见。 哪怕昨夜还睡在一张帐篷里,也避免不了迎头一刀。 这个时候的东胡将士们,个个都杀红了眼,完全收不住手。 原本只需要减少一些人,浮桥就能撑住,供给他们回到岸边。 但就这么推搡着,杀戮着,硬生生玩成了大逃杀。 大有杀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的趋势。 一直持续到现在,浮桥之上,根本就没剩下几个人。 每个人的周围,都是格外宽阔,别说走着回去了,躺着滚回去,问题也不大。 这些人估计心中都已经麻木了,双手都不知道,沾了多少的鲜血。 沿路的鲜血,将浮桥,都给染红了。 不过该说不说,浮桥的负担确实没那么大了,没有继续断裂。 水面上坐在澡盆里的汉军将士们,还能看个乐呵。 戏曲常有,受迫性落水不常有。 而且这些东胡人这么积极的保存着浮桥,指不定他们明天,还能二次利用呢! 血液在水中弥漫开来,凝结出一团团浓稠的红色,给整个水面,披上了一层骇人的血色。 还有各种残肢断臂以及浮尸,不计其数。 刘恪都是看的一阵咂舌。 东胡人心里头,确实是有股狠气的。 不过他同时也很欣慰。 场面一度极为惨烈。 但终究和自己,没多少关系。 甚至再一次证明了,他并非是个嗜杀之人。 看看这群东胡人,有多少是他亲手杀的? 自相残杀罢了,关他什么事? 这一仗,刘恪本来就不想打的。 要不是东胡人莽的一批直接撞了上来,他早拍拍屁股渡河去了,指不定现在都和大军汇合,打下了完成呢! “先靠岸!” 刘恪一声令下,澡盆出动。 没有绳索连接,澡盆的速度比较慢。 不过现在岸边也没什么东胡人,该跑的早跑了。 就剩一个杀得头昏脑涨还没找着二五仔的吕奉父,估计是萎了。 “吕主薄啊,那二五仔多半是亡于阵中了。” 上岸后,刘恪忽悠了吕奉父几句,便开始着人打扫战场。 “先看看还有没有能用舟楫,收拢一些,另外记得处理好东胡人的尸体。” “至于这浮桥,先就这样放着吧,今天是来不及处理了。” “等明日一早再看看,若是能用就用,用不上,再搭一座。” 现在比较让人担心的,也就是蒲前部的大军,会不会赶来。 但担心也没啥用,该来总会来的,现在将士们大战一场.这么说也不太适合,应该是打了半场,看了半场戏,还有个中场休息。 但终归是耗费了不少心神,就算是一直笑,也挺累的。 所以不太适合继续渡水。 反正刘恪也无所谓,来就来吧,蒲前部的大军,要能这么快赶来的话,他准备一点兄弟献祭就好了。 得了军令后,将士们各自下去清理战场。 可刚有所放松,忽然听得远方一阵筒鼓之声。 阵阵筒鼓声分明,汉军将士无不愣神,面面相觑。 这般别具特色的筒鼓声,绝不可能是自家将士。 难道是.蒲前部的大军?? 远远望去,便能见得旌旗挥舞,蒲前部的大旗迎风而立。 而依照地面的动静,以及行军速度来看,来者只怕是骑兵! (本章完) 第264章:却月阵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汉军刚战过一场,虽说格外轻松,但体力着实有些不济。 口都还渴着,连口水都喝不上。 行军途中取饮水,以井水最佳,其次是岩石中渗出的山泉。 因而哪怕就在水边上,也不敢探身直饮。 几具尸体就摆在水里,还有好些个残肢断臂半泡着。 这踏马能喝? 这种状态下对敌,着实没什么把握。 率兵前来的,正是蒲前融。 这是他之前和蒲前成商量好的办法。 蒲前成率兵正面迎击汉军,他则带一万骑兵蛰伏起来。 按照常理来看,三万的先锋兵马,即使是去掉一万,剩下的两万人,去打三千的汉军,也足够了。 但问题在于,是汉帝率领着三千汉军。 那么别说两万兵马了,就是三万全在,也不一定能有什么作用。 所以蒲前成和蒲前融一合计,干脆兵分两路。 一路两万人,去消耗汉军。 汉军再能打,汉帝再能打,也不太可能连着打两仗。 毕竟将士们的体力,是有限的。 而且从汉帝这些年来的征战,也看得出并非是什么妖魔鬼怪,再怎么连战连捷,也得休整恢复体力、等补给完毕。 蒲前成所部的兵马纵然败走,也能让汉军经过一场大战,格外疲惫。 至少是不太可能继续渡水了。 如果汉军渡水,蒲前融这隐着的一万骑兵,肯定能发挥大作用。 而汉军如果不渡水,选择沿岸休息,蒲前融的兵马,依然能起效。 无论是给主力大军带路,还是找机会趁着汉军人困马乏的机会偷袭,都能建奇功。 这也是蒲前成力主冲击浮桥的原因所在。 他要的就是尽可能消耗汉军体力,哪怕打不过汉军将士,也得让他们疲乏,无力再战。 再不济,多消耗刘雉儿几个棋盘,也是好的。 “只是.” 蒲前融在坡地上遥望岸边的汉军,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蒲前成的计划,看似成功了。 汉军的确消耗了大量体力,无力再战。 但那两万将士,几乎损失殆尽,只有早些跑路的,才有可能存活。 就连蒲前成自己,也折在了这一战当中。 蒲前融心里是真的觉得不值当,那可是足足两万兵马,还是趁着三千汉军渡浮桥的时候,发起的攻势。 然而就这么败了。 偏偏还挺合理,毕竟面对是汉帝。 “哎——” 蒲前融长叹一声,额上滑落一滴汗水。 他挥了挥手,将额前的乱发,拨到耳后。 尽管心中五味陈杂,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坚定。 事已至此,蒲前成用命换来的唯一战机,绝不容错过。 先前战死的将士,捐躯的将领,在如今的他眼中,只能是个数字,而非昔日出生入死的弟兄。 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拦他的进兵。 蒲前融打马向前,夹在马腹两侧的双腿,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日后漫长的抗汉事业中的一小节。 就像蒲前成所说。 可以败,不能怯。 咚咚咚———— 筒鼓声阵阵。 蒲前融并非是那种精于骑射的猛男,但也毅然决然,打马上前,同时拔出马刀,嘶吼道: “杀!!” “杀——” —— 刘恪换乘了一辆新驴车,百步外十余名骑卒在附近游弋,近前的水边还有数十具尸体,已经被浸泡得浮肿发胀。 “地形.” 登基这么些年,打了这么多仗,他的基础统率也有80了,已经算是个不错的水平,一些二流将领,也就这样而已。 即使不开挂,根据当前的形势,也能分析出很多东西来。 因为要搭建浮桥,得找适合运输、进兵的地方。 这附近的地势较为平缓,而且地形很开阔,甚至很多土丘,都适合骑兵行动。 西侧的山坡,高于东侧,遮蔽了西侧的视野。 在这样适合埋伏兵马的地方,平常是一定要探马侦查的。 但又因为之前的战斗,实在无暇顾及。 整个西侧,基本都处于战争迷雾的状态,那即将到来的骑兵,肯定也是从西侧杀出。 刘恪想了想,便作出了决定。 虽说他不开挂也能有80的统率,但能开挂哪有不开的呢? “布阵!” “一千人前排平列,一千人列于左起西侧第一座土坡下,右至岸边!” “最后一千人,于后排一字排开,在朕的大旗后!都带上木桶!” “吕奉父何在!” 军令很快传达,刘恪的威信不是吹的,哪怕是这种无比疲惫,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情况下,汉军将士们也很快开始了行动。 一千人开始左转,几个圆阵首尾相连。 这部分都是出身于归义军的士卒,比之汝南时,又进步了一些,勉强能列出圆阵。 不过距离汉军正规军的那些军阵变换,还差得远,也着实还缺少正儿八经的校场练兵。 不过凑合凑合就行了。 刘恪只是要这部分将士顶在前面,给他开挂留出一定时间,也不可能真让一千步卒去硬撼不知几何的骑兵。 那跟送死差不多。 又不是宗室,既然不是刘氏亲戚,你这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啊! 而第二波一千人,也开始离开阵中,落于西侧土坡边,准备成为第二线。 最后的一千人,则等在原地,往大旗后方而去。 这部分大多都是老卒,算得上“价值昂贵”的精锐。 “陛下!” 刘恪回头一看,是吕奉父刚刚赶到。 吕主薄刚杀完一圈疑似二五仔的贼人,却没能手刃蒲前成,现在没什么斗志。 一时半会儿,也难得再起杀意。 不过凑合用吧,统率也有63,单纯带个千八百人,问题还不大。 刘恪当年水桶四维的时候,也能带着八百御前侍卫乱冲呢! “吕卿你且看看地形。” 吕奉父粗粗看了一下,目光锁定在西面坡地,道: “应是这边了。” 刘恪站在驴车上指指点点: “不错,只怕很快就会与我军交锋,且听动静,多是骑兵,你怎么看?” 吕奉父一副文人做派,刚才还准备清点战损呢,胯下也没有马,踮起脚跟,看了一眼前方。 他皱眉看了片刻之后,仰头道: “陛下,若是那边的伏兵不多还好,可若是数量远超我军,不仅可断了咱们的退路,更能拦腰给咱们一记痛击.” “我军甚至都跑不脱.” 刘恪笑笑道: “无妨,你率人将这大旗后的一千将士手中的木桶,用绳索连起来。” 吕奉父不解,问道: “这是为何?木桶相连,又有何用?” 刘恪摆了摆手,也不多做解释: “当年宋王刘裕,沿河布下却月阵,以两千步卒,大破三万蛮夷精骑。” “今日,朕便效仿先祖旧事!” 吕奉父:啊? 不知道是阳了还没好完全还是又流感了,状态不好,尽量码吧,不能再断更了,殆火脸皮薄,实在不好意思请假 (本章完) 请假条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请假一天,恢复一下,之前都日万日万的,更新嘎嘎猛,九月份身体着实不好,状态不太对,祝愿大家中秋、国庆,双节快乐《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5章:这却月阵,不是成了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吕奉父不是不知道宋王旧事,毕竟刘裕的名头还是挺大的,大汉千来以来,首屈一指的贤王,每个大汉宗室子弟的梦想。 也正是因此,但凡念过些书的人,都对却月阵大多有所耳闻。 咱们吕夫子是个爱读书的,自然对此有所了解。 却月阵确实是以步卒,制衡骑卒的一种战法。 但其实是一种,侧重于防御性的战阵,几乎没有主动攻击的性能。 不仅如此,而且布阵难度相当大。 不仅需要将领有着高超的调兵遣将能力,也需要挑选精明、善战、善射的精锐士卒。 对兵刃要求以及将士素的素养,都很苛刻。 还非常讲究战车、弓弩兵、近战兵、水师的配合,依靠有序的反击、阻击,才得以实现对骑兵的打击。 总的来说,却月阵是就是一种,多兵种协同的战法。 依靠多兵种,尤其是战车,与步卒之间的密切配合,进行协同作战,从而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算是步坦协同的古代版。 总而言之,难度很高,就连岳少谦都没把握能复刻出来,所以他当年才会创出钩镰枪,用来以步克骑,而不是却月阵。 正因为了解,所以吕奉父更加摸不着头脑。 皇帝如果说他懂得却月阵,吕奉父自然不会多加怀疑。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战车? 没有。 驴车倒是有几辆,但数量太少。 就算人人都有皇帝的驾车技术,也难以形成体系。 人家却月阵的战车,是能挡移动矮墙使的啊! 甚至这战车,才是却月阵的关键之处! 那弓弩? 就目前这些将士们的射术,根本指望不上。 水师呢? 呃.你是在说澡盆子? 吕奉父想都没多想,劝谏道: “臣觉着,陛下可直接乘澡盆渡水,没必要与东胡人在岸上干耗着。” 他是见过澡盆渡江的,按照他对澡盆的固有印象来看,先用前面的两千人,把东胡人的骑兵挡住,拖延时间。 后面的一千将士,将澡盆连接起来,浮于水面,便可如之前澡盆渡江时一样,轻松渡水。 虽说会损失两千将士,但他们也能成功渡水。 只要皇帝和大军主力汇合,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且也并非没有收获。 至少全灭了蒲前成所部的兵马,虽然还没来得及统计战果,但至少也有万余人,两千换万余,算得上一场大胜。 至于面对冲来的东胡骑卒,最后选择了跑路,也是正常人都会做的决定。 人困驴乏的三千步卒,面对养精蓄锐,有备而来的近万骑卒,直接开溜很正常。 但刘恪显然是个很有主见的皇帝。 尤其是在有了亲朋祭天法力无边的底气之后,更是得嚣张一些,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厚爱。 “吕卿,你这一仗打的甚为勇猛,待这一仗罢去,朕便升你为.” 一句话没说完,前方一阵筒鼓声。 西侧丘陵间,涌出密集的骑兵身影。 尤以西侧坡顶最多,筒鼓声阵阵,伴随着东胡人吼吼的怪叫声,马蹄飞扬而来。 蒲前成以及数万东胡将士,不惜性命,近乎于自杀式的冲击,确实消耗了汉军体力。 而且东胡骑兵速度着实惊人,以至于尽管刘恪在第一时间调度兵马,此时也没来得及完全成阵。 刘恪手里的棋盘,也剩不了多少。 而密集的蹄声轰鸣中,上百名骑兵,顺着斜坡飞驰而下。 最前头刚落入阵地的汉军将士,队形顿时大乱,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继续在前进,有人停下原地防御,更多的是进退失据。 包括下层将校在内,一时间,竟是陷入了混乱之中。 刘恪见此,不由得微微皱眉。 看着动静,骑兵数量不少,这蒲前成当真是狠得下心,直接用命换出战机。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他身上挂多,这一波,可能真就跑了。 “吕奉父,你带亲兵督阵,溃逃者立斩!” “啊?” 吕奉父又啊了一声,脑中也有点发懵,他文官啊,哪里来的亲兵?? 他抬头瞅了一眼,那些自斜坡上冲下来的东胡骑兵,速度远超步兵。 颇有种碾压一切的气势。 那些被调度去前方抵挡的两千将士,有些不知所措,难以抵抗。 吕奉父见此,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虽说是文官,但大汉的文官,从来都不缺少立于兵锋之下的血性。 东胡人的骑兵,此时已经到达平地,直冲着守备的汉军而来,汉军阵中一片惊慌的叫喊。 率先成阵的,只有数百人。 那数百人纷纷将长枪斜举,因为一直未有歇息饮水,喉咙嘶哑,喊出来的声音都没几分气势。 好在队形较为完整。 而那些未成阵,只是匆匆赶到前方的将士,境遇就不那么好了。 在移动中直接遭到了东胡骑兵的冲击,正在混乱之中。 “直接冲阵了吗?” 吕奉父有些紧张,按照正常的情况,步卒如果不成阵,被骑兵一撞开,基本就崩溃了。 在吕奉父不安的目光下,又有好些个汉军将士,因为仓促之中,步伐不统一,拥挤在一起。 很多人连兵刃都还没有举起,就跌坐在了地上。 而东胡人之中,已经有好些骑兵,望着他这边来了。 就在吕奉父以为,这路骑兵要杀向自己这边的时候。 当先的一个东胡骑士,不知为何,竟是勒住马,硬生生一个转弯,速度减缓的同时,绕开了这边,继续杀向那些立足未稳的汉军将士。 不成阵的汉军将士接连倒下,叫喊声混杂在一起。 后续填上的将士,似乎也有些受到影响,似乎随时可能崩溃。 骑兵没往着他这边冲,吕奉父还不及庆幸,便发觉形势仍然不太妙。 甚至不能说不太妙。 完全找不到胜机啊! 这么下去,只会被骑兵不断冲阵,一点点打乱。 能成阵的倒好,能多支撑一会儿,不成阵的直接凉透。 而且他们只有三千人,还都是久战之下的疲兵,就算能撑,又能撑多久?? 如果前面崩溃,后面还在连接澡盆的将士,更是没有一战之力。 那就只能跑路。 陆地上跑,肯定跑不过四条腿儿的,还是只能尝试澡盆渡水。 不得不说,东胡人这一仗打得确实是狠,完全是不计伤亡,也要冲着汉军咬上一口。 这时候,吕奉父见着几个汉军将士,似乎是想要退后。 当下他使劲的一跺脚,嘶声喊着: “站着干嘛!往前顶住!” 吕奉父的行事方式,也很文官,比较温和,手上都没兵刃。 但语气如何,做法如何,并不重要。 那些有些退意的汉军将士,见着后头监军的是吕奉父,个个扭头,毫不犹豫,直接往前顶。 别看这家伙手上没刀,身边也没其他监军一起。 也就身高体魄,看着比较唬人。 但这可是能在大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吕主薄,吕夫子! 比起被一拳打开花脑袋崩出西瓜汁儿,还是被东胡人砍了要利索点。 “不愧是我汉家儿郎啊!” 吕奉父自己却没什么感觉,只是感叹一声。 他只是一介文官,粗通拳脚而已,在将士们之中,基本没有任何威信。 但将士们还是选择了上前! 这就是汉家儿郎的血性! 哪怕在这种近乎于必败的局势下,甚至都已经心有怯意,想要退走。 但听到有人在身后鼓舞,就一定会抛弃性命,冲到最前方! 在混乱之中,两面布防的两千汉军将士,终于勉强成形。 吕奉父大步走到前排,转身面对着所有将士,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 他需要稳住军心,如果东胡人的骑兵,在这时候冲过来,他肯定是第一个完蛋的。 但如果自己躲在后面,只是普普通通的监军,军队崩溃的话,他最终也未必能逃掉,还不如站到最前方。 “杀!” 这个状态的吕主薄,其实没有什么实战作用。 但碍不住那宛若天魔降临一般的彪炳战绩。 这群汉军将士,看到吕奉父,莫名的安住了心神,最后的骚乱,也很快稳定了下来,并跟着一同嘶吼着。 “杀杀杀!!” 汉军将士们暂且稳住。 而此时又是一阵筒鼓声响起,东胡骑兵再次吼叫着,从正面冲来。 密集的蹄声轰鸣,吕奉父心头巨跳,成群骑兵的身影逐渐变大。 然后骑兵从他这一侧绕过去了。 领军的蒲前融也不想啊,但他实在没办法。 当前的局面,乍看之下,他们占尽了优势。 实际上,还是有一定危险。 比如他这个主将,突然被人万军取首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概率很小。 但现在汉军阵中,有能耐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再施施然全身而退的,足足有两个人啊! 一个刘雉儿,一个吕奉父。 蒲前融又不以武力见长,虽然敢在最前面率军冲阵,但也是有选择的,肯定不会朝着有吕奉父有刘雉儿的地方冲啊! 吕奉父就站在最前头,即便手无兵刃,让人拿捏不准到底想要干什么,也是个极大的威胁。 于是乎蒲前融直接就率军,绕了一绕。 至于吕奉父. 他选择弯弓搭箭,让将士们射一波再说。 反正这吕奉父一直自傲,身处战阵从不着甲,只要中了一箭,肯定能重创。 嗖嗖嗖—— 一连串的破空之声。 轻箭连珠般从吕奉父的身侧飞过。 没中。 蒲前融心里慌,那些东胡将士们也怂啊! 很多人紧张之下,差点都没能松开弓弦,虽说是射了一波箭雨,但大多数箭支,都歪斜着栽在吕奉父身前,力道根本不够。 吕奉父: 东胡人的射术,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啊? 他立在队前,一动不动。 不断有箭支从半空扑下,插在他面前的泥土中噗噗作响,有些无力的箭支失了方向,只是绵软的跌下。 也有力道不错,且十分精准的箭矢,但吕奉父只是肩头一抖,手一伸,就徒手给抓住了。 徒手抓利箭难免让人有些紧张,吕奉父心中其实也没什么底,虽说他也略懂射术,但更擅长的,终究还是文事。 这怪异的场面暂且不提,其他不需要面对吕奉父的东胡将士,倒是发挥的很不错。 虽说有些伤亡,已经在汉军阵前,抛下了数十匹马尸。 但也成功在一点点破坏着阵型。 汉军越来越处于下风,而且因为兵马数量着实太少,在伤亡增加之后,竟然出现了空缺,后方没能有将士补上。 正忧心不已之间,吕奉父回头望了一眼,见得不少木桶澡盆,已经被串了起来。 吕奉父顿时舒了一口气。 “退者,斩!” 吕奉父没有一点当将领的觉悟,一道将令都没发过,只是充当着监军的职责,不让一个将士后撤。 偶尔得空了,还会做点主薄应该做的活儿,粗略算上一算,当前的兵马折损。 不过只是如此,也够了。 当前的局势,也就岳少谦和韩起那个级别的将领来了,才有可能通过单纯的调兵遣将,来逆转战局。 能力差了去调度兵马,还不如就这样用笨办法死守呢! 不少汉军将士看着吕奉父,目光之中都带着崇拜之色。 吕主薄不仅武艺当世一绝,就连领兵御敌,也有一手,战至如今,区区两千疲惫至极的步卒,竟然能在近万的骑兵手底下,顽强支撑! 不过后方的刘恪,已经看出了前军的颓势。 至多也就再撑一炷香的时间。 一旦被东胡人撕开一个口子,汉军将会迎来大败,而且速度必然极快,几乎能在瞬间溃不成阵。 好在他也看明白了形势。 就万余骑兵而已。 当年打乞颜构,带着八百人就将一万骑兵打着跑,现在手上三千人,就算都是疲兵,也没有输的理由啊! “擂鼓!” 刘恪大喝一声,下令道: “传令后方将士,分作两队,每队各五百人.” 吕奉父见得这边的木桶澡盆,已经全部相连,又从前方回来,催促道: “陛下,咱们现在开始渡水吗?” 刘恪只是笑笑,指指前面马兵,道: “东胡人来势汹汹,我军能维持到现在,就是因为还能成阵,若是咱们退走了,这阵就乱了。” “再说了,朕若是撤了,如何对得起前面这些战死的将士?” 吕奉父一脸难色,现在不渡水,撑到最后一刻再渡水? 虽说这么做,确实能背水一战,很提士气,但多少有点不智啊,这不是完全将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之中吗? 不过他觉着自己就是个主薄,心中有些想法,也不太敢讲,只能顺着皇帝的意思,道: “是,那咱们守着便是,左右只要挡住东胡人,便好了。” 刘恪摇头道: “不必。” “东胡人敢战,拼得一死来换取战机,我汉家儿郎,难道便怯战了吗!” “这却月阵,不是成了吗?” (本章完) 第266章:跑的不快,就是飞的挺低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成啥成啊? 木桶澡盆连成一串,你说澡盆渡江。我肯定信了,咱们立即就走。 可这却月阵,怎么成? 还是说使诈? 明摆却月,暗中渡江? 这能骗着谁啊! 对面的东胡人都不知道你要玩啥,就在那儿一个劲的打! 就现在这场面,除非真能把却月阵摆出来,不然换谁来都得是跑路。 吕奉父完全摸不清皇帝的心思,汉军将士亦是如此。 就连蒲前融,也看不太明白。 看不明白,那就硬打。 此时东胡人的骑兵,已经开始反复冲阵。 蒲前融怕不稳妥,不仅冲阵在前,更是更是亲自打着旗语,不敢假手于他人。 他首先点了三千骑兵,待将士们得令后,筒鼓声响起,向前突击。 马上的骑士如风般疾驰而进,不断冲击着汉军阵型。 而后又是一阵连续的筒鼓声,那三千骑兵忽而齐齐停止,令旗点向又一队骑兵。 这一列骑兵都是蒲前部少有的精锐,已经在阵后提前调整好,蓄势待发。 待得那三千骑兵冲开一个口子,便立即出阵,直直插入了缺口之中。 汉军的阵型,其实只是破开了一个小口子。 那一队精锐骑兵,也只是深入推进了一小段,稍微将两军的接触面,扩大了一点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阵型变化,本就人手不足,勉强支撑着的汉军将士们,便实在支撑不住,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节节败退。 “呼——” 蒲前融重重喘了口气。 别管汉帝在后方弄什么幺蛾子,是渡水跑路也好,是摆阵硬打也好。 这一次冲击之后,他都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接下来,只要将顶在前面的两千汉军,给吃干抹净。 后面就算汉帝摆出了什么怪异阵势,乃至于重现当年宋王刘裕以步克骑,三千打三万的却月阵,也没有丝毫作用。 他实在想不到,这时候还有什么能以一千残兵,大破一万精骑的办法。 暴雨?洪涝? 地崩?烈火? 蒲前融并不觉得会发生。 其实这些天象,都是有预兆的,不可能就那么突兀的发生了。 只要警觉一些,也不一定会被波及到。 而且就算真的出现什么洪涝、地崩,也是被困在岸边进退不得的汉军,更加困扰。 随着局势越来越好,蒲前融终于感觉到,东胡人昔日的荣光。 这才是东胡人应该有的模样! “阿成.” 蒲前融不禁摇了摇头,虽说他这一路上,都和蒲前成有些不合,但大多都属于战略方针上的差异,而非真的将彼此视若仇人。 更何况,两人本就是同宗同血的叔侄关系,从来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确实如你所说,东胡人,是狼的子孙,这天下,是狼的天下。” “死在刀山火海之中亦不悔此生,又怎能怯战?!” 蒲前融狠狠将马刀往下一斩,他看得出,对面的汉军已经有些迟疑。 无论是那吕奉父还是汉帝,此时都已经去到后方。 后方固然安全,但前方的将士没有足够有威望的将领带领,很容易就心生怯意。 蒲前融此时已经全无畏惧,按照他的猜测,后方的汉帝,兴许还有什么手段,还能带着后头那一千余将士,或走或战。 但无论如何,眼前这两千汉军,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他蹂躏。 汉军想要继续抵挡,就只能将阵线延展开来,缩小东胡骑兵可供冲击起速的范围。 可汉军仅有两千人,一旦延展开阵线,必然极为脆弱。 “齐射!” 一阵拉弦声,已有不少精于骑射的东胡悍卒,弯弓搭箭。 蒲前融高举马刀,大吼道: “将士们,这次不用瞄准,直接冲着汉军密集的地方放箭!!” 蒲前融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滞了一般。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注视着前方。 在他马刀落下的那一刻,天空仿佛裂开一般,无数箭矢如黑雨般,倾泻而下。 这些箭矢呼啸而去,划破天际,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蒲前融能听到箭矢与空气相互交织的尖锐呼啸声,仿佛鬼魂的嚎叫。 汉军的阵列在箭雨之中,又是一阵混乱,大量的惨叫声和呻吟声,在混乱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可怖的画面。 蒲前融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液。 “成功了” 能射出箭来,就算成功。 “将军,这一波箭雨,只怕能立下大功,灭了这支汉军,哪怕不能生擒汉帝,以后回到许昌,也大可跟族人们吹嘘一番!!” 身边的亲卫忍不住的大呼一声。 东胡人被汉帝欺压太久了,现在终于能扬眉吐气一番! 哪怕只是灭了两千人,哪怕让汉帝带着剩下的一千人全身而退,哪怕还付出了蒲前成以及数万将士的性命 只要有所斩获,这一仗,就算是大成功! 蒲前融挤出点难看的笑容,什么时候杀灭两千汉军,竟也成了大成功? 从未想到,如今的东胡人,都已经将面对汉军的惨胜,默认为难得的大胜了啊! “阿成,就用这一仗,来唤醒族人们的血性吧!” 蒲前融晃了晃脑袋,舔了舔,嘴唇再度一扬马刀,道: “再射!” 但与此同时,刘恪也动了。 所有的木桶澡盆都已经串联好,一千人也被他分作两队。 一队五百人,钻入木桶,另一队五百人,则在后面推。 “推!!“ 刘恪的一声嘶吼响彻战场。 五百个装载着汉军士卒的木桶澡盆,被横放在地面上,随后在后面推屁股的汉军将士用力,一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迸发而出。 初时,这些平平无奇的木桶澡盆,只是在推进之下缓缓地滚动着,仿佛就跟滚铁环似的,小玩具而已。 然而,随着刘恪一驴当先,手握连接所有木桶澡盆的绳索,这一身的挂,就开起来了。 【高粱河车神】、【自驾游】、【老司机】以及.【轻车简从】。 能在地上滚,又刻着驴,速度也不算太慢,也能载人,说它是驴车,怎么就不行呢? “跳!!” 刘恪又是一声令下,木桶澡盆里将士们,纷纷斜滚了出来。 有姿势不正确的,把横滚的澡盆,给摆正了。 也有头晕眼花,滚不出来的。 但不碍事。 大部分滚出来,就够了。 【轻车简从:往车外扔的东西越多,越有价值,车速越快】 一个人的价值,可不低。 什么心脏啊、肝肾脾啊、眼睛、毛发. 缅北就靠这个发财。 尤其是这些刘恪特意挑选出来的精兵。 精兵都是用钱粮堆出来的,价值能低到哪儿去? “可惜了,要是带上元福,估摸着还能加加速。” 刘恪惋惜一声,自己也跳下了驴车。 他这一跳,驴车速度陡然增加。 而那些木桶澡盆的速度,也在迅速加快。 就像是一头头饿极的凶兽,忽然见到了小鸡一样。 滚动的木桶澡盆,在地面上拖出深深的印痕,地面颤抖着,仿佛要崩溃一般,动静甚至比之前的东胡骑兵,更大一些! 推着木桶澡盆的汉军将士,忽然发现自己跟不上。 他们只起到了一个给与初速度的作用,而后只能望而兴叹。 随即,就在蒲前融几轮箭雨之后,再度率领骑兵冲阵的那一刻。 木桶澡盆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他们前方。 “这是什么玩意儿?” 看着前方逐渐冲来的不明物体,蒲前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起初并没有察觉到不妙。 看起来,汉帝似乎是将木桶澡盆,当做类似于滚石、檑木来使用。 效果嘛,可想而知的差劲。 平地,又没什么斜坡,滚石檑木能有什么伤害? 但很快,蒲前融就真正了解到,什么叫挂。 这些木桶澡盆,飞的还挺低。 上一刻他还觉得啥也不是。 下一刻就直接迎面撞来。 (本章完) 第267章:怎么不算多兵种协同呢?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快停!” 这木桶澡盆的速度,着实有点匪夷所思,蒲前融本就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也不敢太过莽撞,于是立即下令,想让全军停下来。 “来人……” 但他还是慢了些。 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反应过来之后下令,等到东胡骑兵收到军令,开始执行的时候,完全比不得木桶澡盆的神速。 轰隆隆—— 一个个木桶澡盆滚滚而来。 一声巨响。 最前头的几个木桶澡盆,可能是之前里头乘着的汉军将士,多长了几个腰子,价值更高,速度明显更快。 遇到斜坡后,弹起寸许。 当真有那种,低空飞行的感觉。 在空中划过一道木色的低平轨道,扑向马背上的东胡人。 当下的东胡骑士们,横着马身,他们刚刚看到无比骇然直飞而来的木桶澡盆,还没来得及叫喊,澡盆已经到了眼前。 澡盆的重量不大,毕竟汉军将士都能在身着甲胄之后,背在身上,来去自如。 为了能浮在水面上,也多是挑选的轻便幸好。 但速度着实太快了。 这么快的速度之下,别说是木桶澡盆,就算是一片叶子,杀伤力都不小。 这一个个澡盆子,在弹起来之后,几乎是平飞而来,从马身中段切入。 嘭—— 一声闷响。 马匹与木桶相撞之处,正好就在腰身之处。 肋骨片片碎裂,马身瞬间断为两截。 两截马身旋转着,各自带着几段肠子,在空中扭动。 而马腹之中的内脏,四处崩飞,至于那马背上的东胡人,直接与马鞍一同,被抛上半空。 按照常理来说,这般轻便的木桶澡盆,应当在撞上马身的时候,基本就碎了。 甚至在高速滚动的途中,就有可能支撑不住。 但刘恪的挂终究是太多了。 【自驾游】太安全了,面对【雷电加身】的雷霆,都能挡上一挡,不过是些许物理定律,洒洒水啦 因而,这木桶澡盆,在生生撞断一匹马之后,还不甘心。 愣是穿过半空中的一片片血雾,只是稍微减速,无情地击中了后面一匹马的左前胸。 东胡人的马都是高头大马的好马,但高大的马身,在高速的木桶澡盆面前,显得脆弱无比。 左胸侧瞬间被木桶澡盆炸开,血肉淋洒了满地。 这时候木桶澡盆确实撑不住了,也同样四分五裂。 但裂开的碎片,继续崩散。 残忍地切断了旁边一匹马的前腿,那马儿立即栽倒在泥土里,连带着马上的骑士也栽落地上。 就在这时,那第一匹马上,被巨大冲击力打飞的骑士,才堪堪坠落在地。 如此一幕不断上演,一个个木桶澡盆滚入骑兵群之中,简直无人能挡。 而刚才还耀武扬威,直接将汉军军阵给碾碎的东胡骑兵,就如同一个个保龄球瓶一般。 甚至更加不堪。 保龄球击中球瓶,球瓶只是倒下,还能给后续的保龄球多次利用。 东胡骑兵则不然。 倒下已经是运气好的,大多运气不好的,跟着胯下马匹,就直接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被撞得看不出人形。 漫天血雾飘洒,血雨和肉块洒满了整个战场。 惊慌失措的东胡骑卒,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四处逃窜。 乃至于后方的筒鼓声,都为之一顿,再也不像方才那般高昂。 后方那一千汉军将士里,有五百人还是晕晕乎乎的。 但并不妨碍他们一同欢呼。 就连已经被分割数阵,眼见着就要溃散的前军将士们,心头也瞬间鼓起一口气来。 士气转眼间,变得比开战时还高! 甚至还有人望着剩下的木桶澡盆,跃跃欲试。 这才滚了五百个,再滚五百个!一人五百个! “这怎么可能?!” 蒲前融完全不敢相信,他这一万骑兵,虽说不能像是铁浮屠一般,无敌于天下,但起码也算是精锐。 往常都是东胡人的骑兵冲阵,给汉人冲的姥姥都不认识。 哪曾面对过这种场景? 骑兵阵被木桶给冲了,还是在平地。 而且死状极惨?! 但不论蒲前融再怎么不相信,摆在眼前的,也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许是因为,来的太快,将士们猝不及防之下” 显然,蒲前融并不打算就此屈服,胜利就在眼前,哪怕对付不了刘雉儿,将这片汉军杀完就走,应当也不难。 而下一刻,一个木桶澡盆,就在撞翻了一匹骏马之后,迎了上来。 砰—— 一个亲卫眼疾手快,打马迎了上去。 于是乎,血肉模糊,无比具有冲击力的一幕,就实实在在发生在了蒲前融身前。 “撤!” 蒲前融张大了嘴巴,还有些血沫似乎落到了他嘴里。 他得益于亲兵以血肉之躯相护,加之木桶澡盆虽然杀伤力够强,但着实没什么定点爆破能力,因而保全一命。 可现在,他再也没有多留下的想法了。 一息的时间都不能留,现在苟住小命,都算是运气好。 先辈的血性?先祖的英勇?狼的子孙? 昔日荣光?东胡人应有的模样? 他觉得东胡人的模样就应该是这样,能退能进,能屈能伸,碰着硬茬了不能打,就赶紧退回草原。 要有些步卒,举着大盾,或是兵马数量够多,能够列成盾阵、车阵,他可能还能勉强有勇气,再打上一打。 毕竟也不能让蒲前成白死,将刚才好不容易打出来的血性、悍勇,又给咽回去。 但现在只有骑兵,根本没有抵御手段,在这种速度极快冲击力极强的木桶澡盆下,还是选择退走比较理智。 刘恪长长舒一口气: “还是开挂好使,等拿下襄阳了,再整几个。” 他觉得自己这就是却月阵。 刘裕的却月阵不就是多兵种协同吗? 木桶澡盆,这是水师。 躺在木桶澡盆里的将士,这是骑兵,他们骑着木桶澡盆。 横放且能滚动的木桶澡盆,就是车兵。 而将士们从木桶澡盆里跳出来,就成了步卒。 如果将推动木桶澡盆的将士们也算上,甚至还有工程兵。 这怎么不算多兵种协同作战呢? 这叫什么,步桶协同。 你什么步坦协同、步炮协同,都得来喊一声祖师爷。 不过这个高配版却月阵2.0虽然很强,但和刘裕的原版却月阵,差不多,基本没什么追击能力,都是靠着将士们跳下去之后的瞬间加速,续航能力强。 东胡人要是立即撤走了,他们也追不上。 随着蹄声逐渐远去,喧嚣的战场安静下来。 几匹受伤的战马,在地上嘶鸣,身下血流如注。 更多的,则是一些四分五裂的人,四分五裂的马。 零零散散的摆在地上,狼藉一片。 “今天晚上加餐!” 刘恪高呼一声,他本来的目的是抢渡,想要尽早渡河,粮秣辎重带的都不多。 哪怕是他这个皇帝,平日里的饭食也得省着。 现在莫名来了一大堆受伤的马匹,不好好吃上一顿,都对不起东胡人的盛情。 至于那些零碎的,就算了,清理打扫好就行。 万一吃错了,很膈应人,反正汉军真不缺这一口吃的。 吕奉父一边打扫着战场,一边询问道: “陛下,咱们不派人追击吗?” 刘恪正要回答,前方一个地上的东胡人突然动了动,竟然挣扎着要撑起来。 那名东胡人就在战场边缘,似乎是被木桶澡盆给吓晕或是震晕了,现在才缓过劲来。 这么一下,许多汉军将士都留意到了。 类似直接晕过去的东胡人,还真不少。 没想到竟然还能留下活口? 刘恪也是见得欣喜,他倒是抓几个活的,看看能不能问出蒲前部的消息,以及东胡人的兵马动向。 只是之前在浮桥上,东胡人自相残杀,手段比汉军将士们都狠,是在停不下来。 他当时也是看乐呵了,没来得及阻止。 现在又来一波人,正好送上了活口。 “去,把活的都抓上,好好拷问一番,不然咱们再试试这木桶澡盆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是!” 吕奉父亲自带人去抓俘虏,只要不打仗,后续什么杂活儿,他都能干。 毕竟他着实只是粗通拳脚而已,看看这一仗,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充作监军,稳定军心,实在比不得其他大将。 刘恪环顾着战场,这一仗损失其实也不小。 前军布下的两千人,直接被东胡骑兵给冲散了,伤亡近千。 也就是说,他手上也就两千可用之兵。 虽说靠着车轮滚滚反败为胜,一举拉高士气,但硬实力还是差了许多。 如果那统率骑兵的,是一员良将,甚至可能都没有时间给他在后方给澡盆上绳子。 如果再有几个猛将,说不得还得忽悠吕奉父一番,想办法再给他弄出几个二五仔拉仇恨。 这么看,接下来的进兵,就得稍微谨慎一些了。 毕竟大局上,汉军其实还是占着劣势的,而且兵马确实不足。 反观东胡人,不仅兵多将广,还有机动性极强的骑兵。 “再来东胡人袭击的话,还真有点麻烦。” “还是尽快渡水吧。” 刘恪不希望再有伤亡了。 虽说死伤的大多都是归义军出身的将士,但归义军也是他单骑入汝南,从零开始带出来的兵啊! 只是【下马】特训,都让他不知道坠了几次马。 就算一身的演技天命,真演起来,也很费心费力啊! 而且这些都是种子。 他之前就打算,拿下整个荆州之后,就在岳麓书院好好教一教,开展一个老兵成长计划。 导师都想好了,就李景绩了。 打扫战场的将士们,很快也知道了这一战的伤亡。 毕竟身边能站着的弟兄,明摆着少了一截,是个人都能猜到伤亡不少。 三分之一的伤亡,要是换做平日里,都有哗变溃走的可能。 不过这次汉军将士们,在知晓伤亡的时候,伤心虽然也伤心了,但没有一点后怕,心中更多的,甚至是不可思议。 “能与骑兵,而且还是突如其来的东胡骑兵,战至如此地步……陛下用兵,当真恐怖!” “我等面对的,当真是东胡骑兵?” 将士们无不是大为震撼。 他们可是在一战之后,连水都没喝上一口,休息都没休息一下,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迎上了这一支早有预谋的骑兵。 而且还是三千人面对一万人。 不仅能胜。 还是大胜?! 直接打得对面连族人的尸身,都不敢收敛,直接夺路而逃?! 不得不说,这一仗,让他们见识到了东胡人骑兵的速度。 跑起路来,确实很快呀! 不过虽然心中震惊,但所有汉军将士,都格尽职守,外围守卫游弋的,里头清点打扫的,都没人大声叫喊。 被偷袭了一次,多少都有点警惕了。 估摸着,这次应该再不会有东胡人来了。 再来也不要紧,绳索还没解开,再冲一次! 待得战场打扫的差不多,准备安营扎寨就地歇息,顺便将伤马杀了吃肉。 刘恪总算也松了一口气,叫过吕奉父,吩咐道: “传令将士们,按小队依次进食,将校统计死伤,同时照料伤员,分出十员哨骑,派人去通知后方的种轩,准备接收伤员。” “其余人等,待明日一早,我军就渡河。” 也没啥好说的,时间紧迫,战后打扫草率一些就行。 东胡人骑兵在野外的机动力,着实有些骇人。 虽说这一仗是完胜,但东胡人的行军速度,着实让刘恪不敢轻敌。 他能保证一处战场的不败,但如果被东胡人以兵力优势,分割出多个战场来,他还是没什么办法。 总不能靠着驴车漂移,今天这边放个流星雨,明天那边来个东风破吧? 就算能成,他光是来回救火,也得累个够呛。 等到将士们陆续喝水吃马肉之后,刘恪召集一众将校,安排了明日渡水的顺利,便算是入夜休息了。 —— 蒲前融带着兵马,怎么来的,怎么走。 只是筒鼓声不在,西侧丘陵后,传来一阵阵哭声。 东胡将士们着实蚌埠住了。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如猛虎下山,更是不堕先辈威名,面对汉帝,也敢悍然冲锋。 现在倒好。 冲锋的结果出来了。 蒲前成没了。 三万先锋兵马,剩下的也不多。 木桶澡盆的冲击力确实强,强冲击之下的杀伤力,也足够刚猛。 但一波就五百个。 实际杀伤并不多。 可足够骇人啊! 骑兵有什么优势? 跑得快。 在杀伤一部分之后,其他东胡人就知道跑路了。 这死状,和死在棋盘之下一样惨啊! 蒲前融在军中又不属于什么威望极高的大将,靠着蒲前部贵族、汗王亲弟的名头,混个名声而已。 溃败之下,根本收拢不起败兵。 以至于,现在手头上,就剩下了约莫五千人。 甚至在这撤军的一路上,蒲前成都有些拿不准,会有多少兵马离队而走。 零落的马蹄声,在斜坡上稀稀落落的回响着。 蒲前融还特意绕了一下,生怕被追击。 直到稍微觉得安全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寻了一处高坡,在马上站起张望,见着汉帝没有追击,心中才稍微觉得安定。 毫无疑问,蒲前融现在的去向,只能是去寻找大军主力,也就是蒲前永固所在。 不然再四处晃悠,就他手底下这些士气已经跌落谷底的将士,指不定走着走着,就剩个千把人还在队中了。 只是 “这该如何与汗王交代啊!” (本章完) 第268章:我送完了,你们也来送几个呗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淯水沿岸一战,东胡人损失惨重。 不仅折了蒲前成,足足三万的先锋兵马,也损失两万余,剩下什么辎重,更是遗失不计其数。 纵然蒲前融心中,不知该怎么在蒲前永固面前,为自己开脱,但也不能就这么耽搁下去。 此前,在王略以及蒲前永固的计议之中,汉帝会继续在汝南郡之中,搅风搅雨。 说不准还会如往常一般,做出惊人之举,大着胆子,直冲许昌。 如此一来,他们便可以借此机会绕开汉帝。 以大军西进,在荆北的宛城、新野一带,与汉军主力交战,同时发动总攻。 而后以兵力优势,直接将汉军主力,给一口气剿灭,再不济,也能将汉军打得退回荆南,从而稳稳守住荆北。 到时候再转过头来收拾汝南郡和汉帝,就容易得多。 可没想到汉帝不愧是历史上最具意外险的名将,又是出乎意料的,率军抵达了淯水河畔。 他们争分夺秒的抢着赶往荆北,汉帝同样如此。 双方想到了一起。 这不仅对蒲前部的大战略有所影响,更会对后续的进兵极为不利。 本来就是专门避开汉帝,打一个围魏救赵的战术,这下是进是退,可就很难决定了。 只能让汗王知晓后,再做定夺。 甚至蒲前融觉得,如果自己慢上了一步,到时候就不是蒲前成和两万多兵马的折损,这十五六万的大军,只怕也得顷刻覆灭。 于是乎,蒲前融心里再怎么战战兢兢,也只得灰头土脸的,带着兵马回去与主力大军汇合。 路上又跑了三五百溃兵,甚至还被一股子从深山老林里窜出来,不知是流寇还是绿林好汉的玩意儿,给抢了一波。 好几百个骑士被绊马索绊倒,丢了马成了无马步卒的倒是运气不错,连命一块儿扔的,竟也不在少数。 蒲前融几近精神崩溃的时候,这才终于见到了大军所在。 蒲前永固是个仁厚的性子。 听闻蒲前融带着溃兵来汇合的时候,初一听确实觉得损失太大了,有些恼怒。 但想到这些年来,东胡人对汉军的连战连败,便只是叹了一声。 一场大败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蒲前永固想到了一件事。 听闻那李景绩在长沙一战之中,就是屡屡兵败,就连修筑堤坝,也被一股轻骑赶得屁滚尿流。 可即便如此,汉帝也未有惩戒,而是在渡河与汉军汇合后,立即出营等候接应。 兴许,就是这样的汉帝,才值得那么多不世之材的效忠,才能深得人心,百战百胜吧? 因而,蒲前永固对蒲前融,并不打算多加责罚,而是想要安慰一番。 所以亲自来迎。 可他看见这群溃兵,就直接懵了。 这时候的蒲前融,以及手下的数千兵马,怎是一个惨字能形容得了。 数千骑卒,走的时候,还能富裕的一人双马。 而现在大多是双人共乘一马。 还挺浪漫的。 个个披头散发,衣甲破碎,脸上满是疲惫与血迹,眼中只有畏惧。 有的人下了马,已经不会行走,只能一瘸一拐地,支撑着自己。 甚至蒲前永固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这是数日前,还意气风发的自家将士。 而这群溃兵,表现得更是极为不堪。 那往日宁死也不会松开的兵刃,就那么直接扔到了地上。 更有匍匐在地,再也无法站起。 马刀的刃面,在阳光下泛着光,映出了一张张麻木的脸。 甚至都有些影响到了军中其他东胡将士,一时之间,军中的气氛,都有几分凄楚。 蒲前永固都能闻到将士们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以至于心中,都有了几分无奈和痛苦。 他隐隐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三万人就剩下数钱,败成这副模样,蒲前成也没见着。 显然是碰见了汉帝。 “与我进帐,慢慢说。” 蒲前永固只是拍了拍蒲前融的后背,并未多言。 同样是面对汉帝,聂羌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带着骑兵跑回来,只是显得有些狼狈而已。 蒲前成则是人直接没了,蒲前融则是更丢了魂儿一样。 这么一比较下来,聂羌当真不无愧于蒲前部第一将之名。 这一仗,还是得看聂羌的。 蒲前融默默地跟随着蒲前永固,走入帐中。 帐内有些幽暗,可这时候,蒲前融觉得,终于可以放下沉甸甸的心头,情绪也得到了释放,忍不住,抽抽了几声。 蒲前永固就这么坐在帐中,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 因为他知道,蒲前融在哭。 蒲前永固仍旧选择了包容,他不仅仅是蒲前部的汗王,也是蒲前融的兄长。 轻声抽泣终于停止了。 蒲前永固这才唤来聂羌以及营中其他心腹,道: “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蒲前融简要汇报了一番,其实战事确实很简单。 无非是三万先锋见着了汉军,蒲前成不想未战先怯,直接莽了上去,然后丢了小命,三万兵马先后连败两仗,伤亡惨重。 往常要是有人吃这么个大败仗,向上头汇报的时候,肯定得半真半假,不然显得太过废物了。 但现在蒲前融完全没有掺假的机会。 他这个败仗,哪怕伤亡直接对半砍了,也是值得拉出去砍了以稳定军心的大败仗。 聂羌站在一边,颇为感慨。 他大致也明白了,蒲前成和蒲前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心中并无多少幸灾乐祸的情绪。 现在可不是说,他败给了汉帝,其他人也败给了汉帝,大家都败了,就等于都没败,来自我安慰的时候。 蒲前永固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东胡人,是狼的子孙” 他对惨败一场,有所预料。 毕竟就蒲前融和溃兵的模样,谁都能猜到这个结果。 但蒲前成悍然和汉帝硬冲的气势,着实让他不由得背后一寒。 从汉帝登基以来,汉军气势高涨,竟是从一城之地,打到了北伐归长安的地步。 以前都是汉人避着东胡人,现在是竟是东胡人避着汉人。 包括这次大军出动,王略定下的战略方针,竟也是避着汉帝来打一仗。 蒲前成确实给他提了个醒。 “汗王,汉帝已然渡水,只怕不日就会与汉军主力汇合,到时候拿下宛城、新野,只怕并非难事。” “我军又败一场,难免影响军心,只怕会稍微拖慢行军速度,难以及时与前线的姚长汇合.” 蒲前融这时候已经调整过来,这场大败已是抹不去,可至少不能让蒲前成和将士们白死。 蒲前永固听罢,拧紧眉头,颇有忧色: “自出兵起,我军便是日夜兼程,又有老师在后方调度粮草辎重,理应是将行军速度,提到了最快。” “可现在,还是慢了一步。” “而且汉帝也并非如老师预料的一般,在汝南郡之中继续搅动风雨,而是出其不意的回到荆北。”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蒲前永固有些束手无策。 他虚怀若谷,从谏如流,是个不错的主君。 可蒲前部之中,长于智略的全翼、王略,一个死了,一个在后方,现在他身边,竟是没几个可以商量的人。 而且他们对于汉军此时的总体形势,知之甚少。 按蒲前融所带回来的消息,也就是汉帝带着三千左右的兵马,渡水了。 可其余的兵马呢? 自汉帝入主汝南时,手下兵马应当有万余。 剩下的七八千兵马,是在汝南,还是同样在回归荆州的路上? 现在大军日夜兼程,消息传递的也不是很流畅。 这就使得,蒲前永固不仅对周边形势的了解,几乎是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汉军到底有多少兵马。 现在固然能派出探子,四处侦查,但这种侦查方式,手段十分单一,也就只能道听途说,只能大致知道汉军的动向,而且又会拖延行军速度。 蒲前永固思来想去,望向聂羌,叹口气道: “聂将军,本汗现在能依仗的,只有你了啊!” 聂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汗王信任他吧,确实是信任。 可真让他去跟汉帝干架吧,总觉得像是催着他去送死似的。 “汗王勿扰,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消息探明,汉帝本就神勇无双,常人不能敌,更不可在毫无消息的情况下,贸然行事。” “现在汉帝与汉军主力汇合,已经是无可避免,既然如此,我军行军稍微慢上一些,也并无不可。” “可等到探明消息之后,再做定夺,十数万兵马调度,每一条军令,都得慎重万分。” 聂羌的提议不错,这确实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就连蒲前融也是点头附和着: “汗王,聂将军说的在理,且先布置下探马,我亲自去探听消息。” “若是汉帝已经带着兵马,彻底从汝南出走,那么汝南郡之中的兵马,也可调度。” 聂羌连连点头。 他就是这么想的,汉帝来到了荆北,并非全是坏消息。 至少如此一来,汝南郡之中的兵马,就不会被牵制住。 那可是全翼生前为了十面埋伏之计,所调动的整个豫州兵马。 如果能调到荆北前线来,不仅能弥补那两万人的损失,更是能凑出二十万大军。 人多,也安心些。 再不济,就算是大败一场,有这么多人掩护,跑路起来也方便。 蒲前永固听罢,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脸上苦涩一笑: “可这终究并非对敌之计啊!” 须臾,他拧着眉头: “阿成说的没错,东胡人是狼的子孙,可以吃败仗,但不能怯战,阿成虽然战死了,但本汗希望,他的死,能唤醒族人们。” “纵然是败,是死,也不应当退缩才是!” “这是先辈打下的天下,怎能假手于人?” 聂羌不是东胡人,没有发表意见。 但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汉人当年抵御东胡人南下入侵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 忽而,蒲前融猛地一拍脑袋,赶忙从衣衫里拿出已经被揉皱的锦囊。 “汗王,王公在阿成出征之前,曾予了他三枚锦囊。” “这第一枚锦囊,便是让阿成在淯水窄处抢渡。” “第二枚,则是抢渡失败时再打开” 蒲前永固一怔: “老、老师竟是算到了这一步?” 他都没想到这抢渡还能失败的,没想到王略还真就考虑到了。 聂羌也是眼前一亮,赶紧催促道: “快快打开!!” 之前王略要砍他的时候,就是蒲前成不惜带着兵冒犯汗王,来为他解围。 虽说这是王略与蒲前成两人联手做的一场戏,但他仍然记载心里,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看来,蒲前成都是为了他,差点都要发起兵变了。 若是他不能替蒲前成报仇,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他? 聂羌看了眼手心中的一道长痂,蒲前光死后,他就立下过誓言,要一雪前耻,蒲前成一死,誓言的分量,更重了。 蒲前融赶忙打开锦囊,一边看一边念。 蒲前永固听罢,道: “是这样吗,为今之计,只有向乞颜部和石周曷部求援” 聂羌点了点头,沉声道: “石周曷部此时正遭逢蝗灾,而且蜀南也失守,只怕自顾不暇,未必能顾得上荆北的战事。” “不过这乞颜部自打退秃发部之后,已经彻底稳下局势,如今已恢复元气,理应发兵。” 是个好办法,现在三部联合,总不能都是蒲前部一直在死伤,你石周曷部跟乞颜部,也得过来送几个啊! 蒲前永固连连点头,他的政治嗅觉还是挺敏感的,这不仅是在求援,更是进一步加深蒲前、石周曷、乞颜三个部族的合作。 王略把慕容部给打疼了,但针对东胡八部内部,并非只是单纯的内斗。 打一部分,合一部分。 这石周曷部、乞颜部,既然已经联合,就绝对是要努力争取的对象。 反正只要三部摒弃前嫌,彻底通力合作,哪怕荆北这一仗陷入僵持,对于整个东胡八部来说,也是个好现象。 本就被王略痛殴的慕容部,很可能真心合作。 除开给汉人当狗的普六茹部,就只剩下三部,就有可能表态。 到时候合东胡七部之力,应当足以与汉帝一战。 这样想来,当务之急,不仅仅是调查情报,也得尽快让乞颜部发兵了。 “我亲自书信一封给乞颜金瀚,将阿成这一仗,与他说上一说。” “东胡八部各自为政,可终归都是狼的子孙。” 蒲前永固取下纸笔,奋笔疾书。 真别说,蒲前成这死的挺帅气,虽然计谋不成,但终究是打出了东胡人的血性。 说不准真能靠着这一死,让不少东胡人觉醒。 嘶. 王略该不会是故意让蒲前成壮烈的吧? 蒲前永固赶忙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太道德的想法给抛了出去。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汝南郡的情况,等乞颜部发兵。 (本章完) 第269章:首尾呼应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东胡人正在调集各路援军,而刘恪自己就是援军。 “去和大军汇合吗” 虽然按照刘恪之前定下的战略计划,渡水之后,就和大军汇合。 让岳少谦继续在前线抵挡蒲前部的大军,自己则是去往宛城、新野一带,以狄邯、侯君延等人为将,迅速攻破荆北除了荆州之外的所有郡县。 如此一来,就不怕被人偷了屁股,可以全力抵御蒲前部的大军。 至于对付大军的办法,刘恪都想好了。 算算时间,化成雨应该逮了不少私藏祥瑞的宗室,到时候阵前挨个砍了,一起来看流星雨。 但现在似乎也没那么急。 而且之前作出这样的战略计划,是觉得蒲前部的大军调度不会太快,岳少谦能拖住足够长的时间。 当然,刘恪倒不是认为,岳少谦会守不住。 满朝文武,你永远可以相信岳少谦。 问题在于,他怕东胡人分兵。 蒲前融特意送来这一批俘虏之后,他就对蒲前部此时的兵马动向,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 那些东胡俘虏被吓得走路不稳,掏出情报之后就摔进了水里暂且不提,刘恪确实对蒲前永固的魄力,有些佩服。 大致上,也猜到了蒲前部的战略。 蒲前永固想要避开在汝南郡的自己,然后带着大军压制岳少谦等人。 一个类似于围魏救赵的路数。 不得不说,确实管用。 完全可以仗着兵多将广欺负人。 汉帝打不过? 不打了,打岳少谦。 岳少谦也打不过? 不打了,分兵拖住,打狄邯,打侯君延,打乐顺。 一层层打下去,总能挑出来几个软柿子。 再不济,打李景绩总能赢啊! 倒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刘恪也不得不承认,汉军确实吃了兵少的亏。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粮食得在地里长,兵得在校场练。 就算有傅玄策带着何洪、刘寅、甘文禁等人在东南亚吃喝嫖赌,一直疯狂吸血。 但海上丝绸之路依旧得一步步铺开,目前只能走精兵政策。 总来说,就一个问题。 北伐战线拉得太长,自家兵少,填线填不满,容易被兵多将广的东胡人找着突破口。 一旦撕开一个口子,汉军就会相当被动,容易被多点开花包饺子。 刘恪就算一直找亲戚砍,肯定也顾不了多处战场。 而且要不是在汝南的时候,忽然一阵鬼魅涌上心头,出其不意的选择了西进,这时候只怕真就已经被蒲前部得逞了。 “起义军给点力啊” 刘恪握拳在心底暗呼了一声。 他特意单骑深入汝南郡,不就是为了搭救归义军,从而让“大汉志士”们,不断起义吗? 起义军一旦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不仅能在敌后渗透,这填线师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不过这东西只能等,就归义军在汝南郡之中搅风搅雨的消息,等到天底下的普罗大众知道,还不知道要多久。 这个年代,除了上层阶级之外,下头的消息传递,实在太慢了。 刘恪晃了晃脑袋,也不再多想。 宛城就在眼前,还是先拿下了再说吧。 “传令下去,在宛城南面安营扎寨,先不急于与大军汇合。” 刘恪刚下军令,忽然心头一阵鬼魅,赶忙将传令兵喊了回来: “且慢,你且这般这般” 这一日,宛城守将夔虎照例巡城,划分好将士们的责任范围,同时分派完城中将士后,便回到府衙中休息。 他整个人此时,正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安全感之中。 他守住了宛城! 从去年初汉军入主荆南,直到现在,已经快要一年! 看看东胡八部治下的各个郡县,可有一城一池,是在汉军手底下,支撑了这么久的? 固然有并非汉帝率军攻打的缘故在,但夔虎觉得,这般功绩,也足以自傲! 他觉着,等着汗王从川蜀政事之中抽开身来,自己少说也得讨个大封赏! 要知道,他在石周曷部之中,也是有人的。 那在川南战死的夔豹,就是他兄长。 虽说兄长很惨,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带着一群阿猫阿狗一般的土著,给杀得兵败身死。 但之前活着的时候,可没给他传递小道消息。 按照汗王石周曷阿虎,甚至是那号称一步百计,天下少有的智谋之士刘宾的算计,去年这个时候,基本上荆州除了襄阳以外的城池,全都沦陷了! 而现在荆北只丢下了江夏郡和江陵郡,不仅是江陵城,整个江陵郡,几乎都仍在石周曷部的掌控之中! 这其中的各种物资,乃至于兵马,几乎是毫发无损的,保存下来的财力物力,自不必多言。 这可是泼天大功! 乃至于宛城之中的一应军将,士气也都上佳。 至少在相当一阵的时间里,看不出任何败象! 汉帝好像是在汝南郡之中搅风搅雨,格外嚣张。 可那和身处于宛城的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实际上,就在数日前,夔虎甚至还亲自上书一封,向石周曷阿虎上表功绩呢! “报,将军,前线急报!!” “呈上来。” 夔虎心中一点都不慌,前线急报,那肯定是蒲前部留在荆州前线的姚长出了问题。 这姚长就是个废物点心。 不过夔虎心里还是相当感谢姚长的,本来宛城是要被拱手割给蒲前部的。 可惜这姚长能力不行,带着蒲前部大军前来,竟然被岳少谦给挡住了。 多亏了姚长,夔虎这才能稳稳守住宛城,证明自己的能力。 “嘶——” 可刚看着急报,他立时后退三步,手中不由得一松,信报在半空中飘飘然,缓缓而落。 “汉帝,汉帝怎么回荆州了??!!!” 此刻的夔虎已经完全不复方才的轻松之色,只是收到了一封急报而已,脸色已是刷的惨白,眉头深锁。 满目的惊恐与迷茫。 在他四周,昏暗的鲲烛投下模糊的影子,显得格外昏沉压抑。 夔虎确实能力不错,毕竟他兄长也是能在韩起手底下撑上小半年的人。 可正是因为能力不错,更清楚这封急报,意味着什么。 汉帝不仅从汝南回到了荆州。 而且蒲前部摆在前线的大军,根本拦截不住汉帝。 汉帝回归荆州,与大军汇合之后,局势会发生什么变化,已经很清楚了。 “南面的那座大营,难道是” 夔虎忽然想到,之前他在城头巡视的时候,见到南面有一支兵马在安营扎寨。 他刚派出探子去打探消息,现在消息还没回来。 可夔虎觉得,这消息不用探了。 多半就是汉帝从汝南带回来的兵马,至多两三日,就能和汉军主力汇合。 夔虎没来由的一阵心头发虚。 苦苦守了一年的宛城,怕是快要告破了啊! 这时候,之前派出的探子,恰巧回来了。 夔虎也不耽搁,抓着探子的手,给他整个人连晃带摇的,格外急切: “快说,那是谁的兵马,打的哪个将领的旗帜?!!” 那探子被晃得脑浆子都要摇出来了,整个人昏了昏,才结结巴巴说道: “那、那是座空、空营.” “那是座空营?” 在东面安营扎寨,与夔虎对峙了一年的狄邯、侯君延、乐顺等人,此时正好也收到了探子的消息。 宛城外莫名多了一座营寨,狄邯心头也有些悬,不知道是自家人,还是东胡人。 荆北战事焦灼了这么久,确实有可能是抽开身的东胡人,发兵来支援。 如果是自家人的话,那只可能是皇帝回来了,或者是蜀南的韩起终于带兵来援了。 狄邯觉得应该是皇帝回来了。 因为在一日前,他就收到了皇帝的传令,说已经顺利度过淯水,只等着双方汇合。 他都整顿士卒,告知将士,准备迎驾了。 现在告诉他,那边就是个空营? “确实是陛下的营寨,但也确实是座空营” 事关重大,去打探营寨的,是老牌先锋雷兰。 雷兰此时一脸无奈,却只能无奈相对。 皇帝的任性,大家都是知道的。 当初就是乾纲独断丢下大军,直接单人单驴去了汝南。 现在从汝南回来,又是一声不吭,只留下了一个空营。 算得上是首尾呼应了。 侯君延皱了皱眉,他这人孤高傲气,近一年都没拿下宛城,着实心里憋着股气,现在皇帝又又又不见了,着实有点闷不过: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陛下可有留下什么消息?” 雷兰点头,掏出几张纸,道: “有是有,陛下留下了几张字条。” (本章完) 第270章:襄阳?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字条?”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狄邯,不由得微微蹙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要是岳少谦在,应当已经习惯了。 早年刘恪刚登基的时候,完全就当着岳少谦的面,在其眼皮子底下,直接遛出了城。 且说,这擅自行动不告而别的,是皇帝。 包括狄邯在内的所有将军们,自然不好说什么。 总的来说,至少是个好现象。 至少皇帝不在半点消息都传不出的汝南郡,而是回来了荆州,对士气也是个不小的提升。 近一年时间荆北战事都没有什么大的突破,确实需要逢战必胜逢敌必破逢城必夺的皇帝,来拉高士气。 而且还有着极大的战略意义。 起码这皇帝回荆州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荆北各地郡城的东胡守将,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种战略威慑,是天底下任何将领,都做不到的。 只是狄邯当前确实有点拿不准主意,索性还是和军中诸将一同议事。 “诸位将军。” 狄邯稍作犹疑,便让雷兰将字条拿出来,道: “陛下留下的几封条陈,咱们便一同阅览一番,也好商议商议,后续该如何行事……” “在下智拙,不敢擅动。” 一众将领也是无奈,无论是侯君延还是乐顺,固然有一定能力,但魄力和威望,都差了一些。 只能与狄邯,一同看起字条。 然而,当雷兰打开字条,狄邯一经翻阅,看见抬头几个字,便是一声叹息。 其余将领上前见了,也具是倒吸一口凉气。 刚开春,这气候就开始变暖。 这字条里外翻覆看来,无非就两个字。 攻城。 还是要他们攻城,攻宛城,攻新野,能攻哪儿攻哪儿,反正不能躺军营里,都得拿起兵刃往东胡人身上捅。 要说的话,这确实是当今天子的作风。 不管怎么打,气势得打出来。 但要知道,攻城一事,说来轻巧,做起来难。 真要能攻城略地,何至于这一年半载,都没有什么进展? 甚至于,这才是北伐的正常情况。 没个三年五载,都不太可能攻破一座城。 就说当年昭烈帝和武侯北伐,还带着关圣帝君又有东吴牵制,从蜀中打到关中,就花了多少年? 再说了,真要开始倾全军之力,大举攻城,几乎牵扯到方方面面。 不仅是用兵调兵,还有后续的粮秣辎重运输,以及各路兵马的沟通,乃至于还要时时刻刻关注着东胡人的动向,就连岳少谦陈列于淯水的防线,也得多加关注。 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比如今对峙的情况,实际上更加危险,稍有不慎,就容易出岔子。 千头万绪之下,哪是说攻城就能攻城的? 但偏偏,还不可能就这么不听。 虽说是小小的几张字条,乍看之下,字迹也还挺可爱的。 可确确实实,是君命。 君命如山,还是皇帝自汝南回归后,下达的第一道旨意。 谁敢违逆? 狄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将手中这千斤重般的字条,交给身后侯君延。 侯君延昂了昂头,鼻孔出气轻哼一声,他性格上就喜欢行险,颇为自傲,倒是不怂。 而且他觉得,皇帝回到荆州的消息一旦传开,加上汉军大举动兵,全力攻城,有可能让一些胆小的东胡人,弃城而走。 但侯君延两百斤的人,一百九十九斤的反骨,还是不太愿意执行命令,按照常理去攻城。 毕竟是真的攻不下来。 这时候狄邯又拿起了第二个字条,然后又是一阵头大。 原来这是在说韩起的事儿。 按皇帝的意思是说,韩起虽然在蜀南有所建树,自发筹集了数万兵马,但不要指望他能转过头来支援荆州。 就当韩起和蜀南的汉军不存在就行了。 狄邯哑然无语。 韩起根本不是在蜀南有所建树,简直是杀疯了好吗! 蜀南地方几乎是成了瘫痪的状态的,要不是地形实在太过复杂,韩起现在怕是都能带兵一直北进,直接打到成都城下,进度比荆州的汉军主力,说不准还要快些! 但这只是假设。 重点在于,蜀南的地形复杂,气候也不好,韩起能赢,是打了一个防守反击,同时东胡人也吃了抽调兵力灭蝗,准备不足有所轻敌的亏。 韩起肯定不能继续北进。 而明摆着荆州才是主战场,你韩起搞定了蜀南,又增了大几万的兵马,居然不支援主战场,而是留在了蜀南? 皇帝也是离谱。 汝南郡消息闭塞,难以知晓韩起在蜀南的消息。 皇帝肯定是在渡水回到荆州之后,才探到韩起的消息。 但就这么几日的时间,就直接断定了韩起不会来援? 这比之上一张的攻城字条,信息量还要大些。 不仅说明了此时荆州再无任何援军,而且还摆明了韩起可能有拥兵自重的嫌疑。 难怪皇帝要急着攻城,甚至在汝南成功完成敌后作战之后,还要火急火燎的赶回荆州。 这表明,如果汉军主力在荆州仍旧没有什么突破,只怕蜀南、交州那边,得出事啊! 皇帝的识人水平天下一绝,这么说来,韩起说不准真有拥兵自重的心思! 侯君延与乐顺见了,都不由得严肃以对。 狄邯将这个字条,交给了身后的乐顺,你一张我一张,一碗水端平。 他从雷兰手中,拿起了第三张字条。 第一眼下去,整个人,便已是显得有些麻木。 “襄阳!” “咳咳咳——” 只见薛嘉撩开了帘帐,与一股冷风一同走入帐中。 狄邯赶忙迎上,询问道: “军师身体可好上了一些?” 这薛嘉身子骨弱,成天又是咳啊咳的,前阵子还染了风寒,一直在躺平休息,军中众将都担心,怕他死了。 “无妨,小病而已,说来,将军的箭伤,应当是好的差不多了?” 薛嘉摆了摆手,示意没啥事,风寒而已,小毛病,死不了。 而后他定了定神,指着狄邯手中的字条,重复了一遍: “必是襄阳城。” (本章完) 第271章:平地惊雷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狄邯方才只是粗略看了几个字,已是有些麻木,还没太看明白,只记得字条之中,似乎确实提及了襄阳。 听到薛嘉追问的急,立时整个儿阅览了一遍。 还真是。 皇帝带着所部两千人,去打襄阳了。 狄邯:. 这一年来,他们不是没有攻过城。 宛城、新野,都打过。 下头的小县城,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没有攻下来,但也让东胡人应接不暇,有一定战绩。 可襄阳城? 压根没人想过去打。 天下少有的坚城,又是三面环水,易守难攻。 不合全军之力猛攻三五年,怎么都没有可能夺下。 而且襄阳城之中,还有石周曷部的投石砲。 这东西,可是石周曷部压箱底的存在。 当年东胡人就是以投石砲,一举攻破了久攻不下的襄阳城。 时过境迁,谁知道本就专攻于大型器械制造的石周曷部,又对这种大杀器,又了什么改进? 汉军上下,对襄阳城的争气情况,也有些抓瞎。 没人知道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城中还有多少兵马辎重,城内还有多少人心向汉室。 更不知道守将大贺履,是个什么心思。 不过有件事情就白在明面上,区区两千人,肯定是拿不下襄阳城的。 皇帝虽然百战百胜,但攻城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真能随随便便就攻下城池,当年在荆南的时候,也不至于在武陵城下僵持了许久。 能快速破城的手段,无非就是水攻、奇袭、穴攻、诈取这些罢了。 但这些手段已经用尽,且都有先例,大贺履乃东胡宿将,肯定早有防备。 根本难以成事。 而且距离汉军进入荆北,已有这么长的时间,大贺履肯定会进行针对性的布置。 打宛城、新野尚且如此困难,更何况打襄阳? 故此,就算薛嘉猜中了皇帝的意图,狄邯看到了字条上的叮嘱,也没有吭声,对此并不太乐观。 帐中沉默了良久。 无声的不仅是狄邯,还有侯君延与乐顺。 唯有薛嘉,苍白病态的脸上,仍旧带着一股笑意。 他顺手将字条抽到了自己手里。 帝王真迹,这东西可不嫌少,以当今陛下的成就,拿来当传家宝是没问题的。 虽说字儿差了点,但.这未尝不是一种特色。 沉默良久,狄邯还是开口了: “军师,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很简单。” 薛嘉咳了几声,配上个人专属bgm,解释道: “如此安排之后,一旦攻下襄阳,便可改变整个荆州的战局,咳——” 薛嘉没有说的太明白,但以几人之智,稍加点拨,便能想明白。 汉军大举攻城,全力威压荆州各个郡县,给东胡人上一上对抗。 皇帝攻下襄阳,便相当于一个信号。 襄阳都破了,你什么新野什么宛城,还能守得住吗? 很容易就让各郡县的守将迅速归降,再不济,也可能弃城而走,攻城略地就容易了许多,很容易占据整个荆州。 而有了一定的优势,打出了势头,后续还能发动百姓,不断起事。 毕竟皇帝深入汝南,就是为了救援归义军这些民间义士,已经赚够了人心。 稍有优势,必然会有源源不断的义军起事。 同时,荆州战事一旦顺利,管不管蜀南的韩起都无所谓。 你韩起就算要拥兵自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打的。 狄邯等人登时无言以对。 皇帝在字条上的安排,很合理啊! 攻破襄阳就相当于总攻信号,拿下襄阳,等同于荆州安全,就算蒲前部派大军前来硬打,他们也能据淯水而守。 但襄阳,真是那么好打的?? 不过纵然如此,也无可奈何。 皇帝都告诉他们要干什么了,他们总不至于耽误战机,违背君命吧? 就这样,三个将军在薛嘉的注视下,一起又冷了几息时间的场,只能听见不断的咳嗽声。 最后可能还是狄邯觉得身上箭疮没好完全,身子还有点虚,薛嘉离他这么近还一直咳嗽,自己容易被传染。 终于是在苦思冥想之际,拿定了主意: “各自先回去,召集部曲,将总攻的事情吩咐下去,一切都按着陛下的意思。” 等到几人出了大帐,狄邯才稍稍松了口气。 抚摸着肩上结痂的箭疮,喃喃道: “十五次了,也不知道,这一次总攻,会不会是第十六次。” —— 三月底,春夏之交,正是谷雨时节。 襄阳城位于汉水中游南岸,自从当年刘表莅襄作荆州牧治始,历为州、郡、府、县治,为历代兵家所看重。 城墙总长为十数里,城垣上设置垛堞四千余,护城河最宽处,甚至近千尺。 谷雨中的汉水涨水寸许,连带着护城河也有所涨水。 但并未有半分影响。 大贺履自去岁开始,就一直在稳固襄阳城防,如今已是固若金汤。 他有自信,哪怕汉帝来攻城,都能固守数月。 汉帝擅长的攻城手段有哪些? 诈城、夜袭、穴攻、水攻。 大贺履已经彻底封锁城池,无法进出,并不怕诈城。 夜袭只能袭击疏于驻防的城池,大贺履未曾有一日懈怠,城中军将也一心守城,自然也不担心。 更不用提穴攻了。 襄阳城三面环水,且有一条天下少有的宽大护城河,你敢挖,这边水直接就给伱穴淹了。 唯有水攻比较让人畏惧。 但大贺履早就针对性的布防,不断加固城墙,并制造排水器械、甬道。 如今哪怕是遭逢如长沙郡那般的大水,襄阳城也不容易受到影响。 就算如今是春夏之交,谷雨时节,也不会有洪涝水祸。 滴答滴答—— 雨水淅沥沥。 大贺履已经听了许久,习惯了。 这连绵的雨声,有时候还挺助眠的,让人身心为之一轻。 轰—— 夜里忽的一声闷雷。 不算太刺耳,但恰好吵醒了熟睡之中的大贺履。 窗外一阵带着湿意的风吹入屋中,让只着单衣的大贺履觉得有些凉意。 但他并未来得及穿衣,只是眉头微皱,手肘撑在床榻上,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声。 眼前的黑暗和寂静,让他感到一丝彷徨。 “总觉得有什么事” 大贺履没来由的一阵心神不宁,但始终弄不清到底是什么事情,就像是握不住一把逐渐消散的烟雾。 (本章完) 第272章:你是要我去死?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大贺履茫然失神,反复想要理清思绪,始终无可奈何,只能惆怅的再度躺下。 躺在榻上,大贺履仍旧想不明白,心底这股莫名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前自己最担心的,也不过是襄阳城。 其次,就是不知去了何处的三子,大贺楚材。 这大贺楚材乃大贺部的麒麟儿,天纵之才,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关心他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自是不必多提。 而这襄阳城固若金汤,已经稳稳守住了一年,比他预计的更长。 以目前的城防,以及蒲前部的大军出动来看,再拖上几年,不成问题。 大贺履算了算,比之去年,又长一岁,已是七十有七。 这已经是当今世上,有数的长寿。 他甚至觉得,自己和襄阳城,先亡的那个,应该是自己。 回顾着自己这一生,大贺履觉得,还挺波澜壮阔的。 早年跟着汗王四处征战,还成为少数在汉地之中,极为得人心的东胡人。 哪怕汉军到了荆州,襄阳城之中的汉人,也没有太多的动荡。 虽然一直担任着襄阳郡郡守,没能再往上升升。 但身后的大贺部,却从一个小小的部族,成了一个颇有威望的部族。 在石周曷部之中,也算是潜力无限了。 三个儿子都有才能,老大在成都,颇受汗王重用。 老二跟随在自己身边,在匠造一道上有些天赋,而且做事四平八稳。 老三大贺楚材,更是大贺部的麒麟儿,天纵之才。 不仅是当年制止了汗王屠城,保下襄阳军民性命,如今襄阳城能守住,更是皆赖其功。 要不是大贺楚材献计,割取荆北诸县,将蒲前部引入局中,又以招安之计,协助蒲前部平定归义军,牵制住了汉帝。 襄阳城只怕,很快就会迎来汉帝的猛攻。 对上那等人物,大贺履自忖,并没有多大把握。 可现在呢? 襄阳城固若金汤,石周曷部汗王大肆加赏,族中众人也是极为叹服,乃至于,成了整个石周曷部,在荆州唯一的倚仗。 再加上早年的英勇战绩。 纵然这时候寿数终尽,也能上史书吧? 不过,也就是想到这里的时候,大贺履陡然发现了问题。 老三大贺楚材在让蒲前部入局,提出三族联合之后,后续还有针对襄阳城的局部布置。 其一,是找准机会向汉军送出血书,让襄阳城进退更为自如,同时不断延缓汉军的攻势。 其二,是以周方圆为将,与汉军周旋,骚扰后方。 其三,是劝诱休屠弼,让休屠弼重新回归石周曷部之中。 这三条,他其实都没做到位。 血书虽然写了,还花了巨大代价,气血虚弱了好一阵子,但一直没找着机会送出去。 周方圆虽然确实是在和汉军后方骚扰,但和李景绩打的那叫一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真就除了你来我往之外,对汉军的补给线,没有半点影响。 看模样倒像是两个人在互刷战绩,还挺默契。 这李景绩真是出息了,不仅夺了江陵,还让周方圆这种上将奈何不得。 至于劝诱休屠弼. 这是大贺履一直在做的事情,但休屠弼的态度很是暧昧,一直没有给个准话。 虽说好像在汉军之中,受了点排挤,但混的还行,迟迟没什么消息。 不过,事到如今,襄阳的各种工事都已经修缮完毕,还有投石砲相助。 还想这些,未免多余。 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初大贺楚材定下这三条布置的时候,想来也不会料到,汉帝会亲自去往汝南,而对襄阳城不闻不问。 大贺履也只能感叹,汉帝当初竟然有如此胆色与魄力,竟能孤身入汝南,而且还真让他干成了事。 只能说,幸好汉帝去的是汝南郡,打的是汝南城! “父亲!” 屋外喊声忽然响起,引得大贺履心下一惊。 待看到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二大贺木材,捧着一支鲲烛走来,这才松了口气。 大贺履往枕头下看了眼,枕下是伴他征战多年的马刀。 自己还是懈怠了,换做去岁临战时,只怕第一时间就已经抽刀,今日竟是没反应过来: “你来所为何事?” 大贺木材面无表情,鲲烛映照下阴沉沉的脸,还有几分渗人: “父亲,我听见这边房中有动静,便来查探一番。” 大贺履点了点头,不是什么要事就好。 刚才的忽然惊醒,着实让他有些心绪不宁,就怕出什么意外: “无事,我儿不必担心。” “是。” 大贺木材举着鲲烛,听得无事,便小声一应,轻声轻脚就要离开。 “几时了?” 大贺履看着儿子的背影,有些出神,兴许是觉得身边有人,要更安心一些,不由得多唤了一声。 “丑时过半。” 大贺木材好像是猜到了老父亲的心思,复又低声相对: “父亲,城中无事,无须忧心,孩儿又对投石砲多加改造,汉军就算攻城,只凭着这投石砲之利,至少也能守到年关。” 大贺履微微一怔,自己的心事,这般明显吗? “放松不得,近些日子,为父总觉得心里有事。” “你先与为父打一盆水来。” 大贺木材连忙出去端来一盆热水,又递上帕巾。 大贺履直接将脑袋浸入盆中,狠狠浸了几息时间,方才抬起头来,带起一阵水花。 一边擦拭,一边叹气,但心中那种不宁的感觉,似乎好了些许。 大贺木材望着自家举止着实不太对劲的父亲,忍不住问道: “父亲这是为何?” “汉帝过了淯水。” 大贺履将巾帕在脸上,呼吸着里头残余的几丝热气,迟迟没有移开手,声音有些模糊: “荆州危矣!” 大贺木材听罢,神色犹疑,显得欲言又止。 “都说知子莫若父,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 大贺履仍旧没有放下巾帕,虽然看不见大贺木材的神情,但心知肚明: “你是觉得靠着为父守城,有你三弟留下计策,再加上你那投石砲,便是新野、宛城全都陷落,襄阳城也能安然无恙,纵然是汉帝亲至,也束手无策?” 大贺木材怔了怔,点着头道: “难道不是吗?” “早前三弟也曾说过,那刘雉儿非为虎狼,有何惧之?” “虽说起于一城之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也不过征战四年,大多凭借个人勇武、奇谋妙计、天时地利而胜” 大贺履摇头轻笑,放下了巾帕,随手扔入水盆之中: “这还不够吗?” “这有个人勇武,便能称之为猛将,有奇谋妙计,便可称之为智将,两者皆有,兼有天时地利,又得人心,难道还不够吗?” 大贺木材一时无言。 似乎是这样的。 纵然襄阳城能守住数月,乃至数年。 可数年之后呢? 可等到老父亲寿终正寝呢? 这襄阳城终有一天,还是会告破的。 到时候,他又该何去何从? 不对 大贺木材忽而想到一事,连忙道: “蒲前部汗王蒲前永固,率大军亲征荆州,前线便足有十数万大军,难道还敌不过汉军那数万之师?” 大贺履摇了摇头。 不是他对蒲前部的大军不自信,而是实在无可奈何。 如果汉帝依然在汝南郡之中,十数万大军,加之汗王亲征,又有荆州的石周曷部驻守兵马,两面围攻汉军主力,有相当大的可能性,能够一战而灭之。 到时候那刘雉儿也难为无米之炊。 可既然其已入了荆州,这十数万大军,实际上算不得什么。 固守兴许还能沿着淯水布防,守上一阵子。 要说进攻 还不够。 以大贺履的想法,起码得有二三十万的大军,才能对有刘雉儿坐镇的汉军,造成一定威胁。 而且这个威胁还不是正面威胁,得靠着兵多将广,划分战场,在侧面战场取胜。 大贺履让大贺木材来到身侧坐下,又唤来心腹,问询道: “城防如何?” 那心腹直接跪地复命道: “将军,城防稳固,一切尚安,只是我军方才在城外的探马,见到了汉军的探子,我军马快,只来得及擒下两人。” “汉军的探子?” 大贺履不由得皱眉。 这近一年以来,汉军对襄阳城,都是一个爱答不理的状态。 你玩儿你的,我玩我的。 无论大贺履怎么稳固城防,汉军都在专心于攻破荆北其他县城。 而且大贺履一直不派兵出城,铁了心死守,汉军也探不出什么东西来。 因而,这探子也就没几个。 今日怎么就发现了一队? 难道是想要对襄阳动手了? 大贺履疑惑不解: “不应该啊,按理来说,新野、宛城这些地方,更容易攻打,且更具备战略性。” “襄阳已是一座孤城,且易守难攻,在淯水东岸就有蒲前部大军的情况下,不应该是汉军的主要目的。” 大贺履看了眼大贺木材,只见大贺木材,也是不明所以。 大贺履叹息一声,老二果然不能跟老三比,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他现在,也没个头绪,做父亲的都不行,也不能要求儿子如何。 他继续询问道: “那两个汉军探子,可是生擒?” 那心腹道: “自然,都好生安顿着。” 大贺履点了点头: “好生安顿着,切不可伤及性命,一定要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东西。” 杀人立威这种东西,大贺履用不上,同时也是隐隐为自己找条退路。 这襄阳城既然是三面环水易守难攻,也就注定了,一旦兵败城破,他们连跑路的地方,都没有。 襄阳这种闭关锁城的守法,倒是稳固,但信息情报方面,着实确实。 如果能从这两员汉军探子身上,探出些汉军动向来,大贺履也觉得,能够心安一些。 —— 大贺履如何,暂且不提。 刘恪此时已经带着两千兵马,来到襄阳城附近。 军中比之前,多了两将。 一个是接到消息之后,日夜兼程磨破两双草鞋赶来的肉盾元福。 另一个,则是因为说话不好听,隐隐被军中排挤的东胡降将休屠弼。 休屠弼是刚到的,还没元福的铁脚板跑得快。 他见了刘恪,便立即俯身下跪,叩首于地拜道: “末将拜见陛下,陛下若是对襄阳城有意,让末将率军攻城!” 他这近一年来,是快要憋屈死了。 纵然皇帝在临走前,予了他先锋一职,但立下的战功,寥寥无几,无法服众,也无法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后更是因为荆州战事陷入焦灼,主战场放到了淯水一带的岳少谦所部和姚长所部,无论是汉军还是东胡人,都不敢轻易动兵,根本没了立功机会。 再加上他自己嘴碎口直,更加不招人喜欢。 军中可能也就侯君延一人,算是和他有些惺惺相惜的交情,连朋友都没几个,当年在江陵一同投汉的东胡人,要不是为了报团取暖,都没几个乐意亲近他的。 更何况,大贺履还频频给他暗送秋波,想要让他回归石周曷部。 这么个大环境之下,休屠弼都有些担心自己,万一一个把持不住,就又投了回去。 那可是取死之道啊! 刘恪见休屠弼如此请战,心中暗笑。 他是很欣赏休屠弼的,不拉帮结派的孤臣肯定让人喜欢,更何况是有能力的孤臣。 92的统率已是不俗,武力、智略都可堪一用,而且还是难得懂得水战的将领,可谓很是全能。 于是乎,刘恪便先出言宽慰道: “休屠将军勿慌,朕既然特意召你来此,必然有所重用。” 休屠弼连忙抱拳道: “谢过陛下!” 刘恪继续道: “朕听闻,那大贺履一直在劝你重归石周曷部,可有此事?” “有!” 休屠弼就是个直言的性子,平日里说话难听,也是因为不会转弯,听刘恪问了,便也不遮掩,一一道来: “自陛下去往汝南郡之后,那大贺履就屡屡派人送来密信。” “末将在收到密信的时候,就第一时间交予了薛大人,薛大人要末将虚与委蛇不要表态,等陛下归来后,再做处置。” “于是末将便一直与大贺履在暗中书信来往,时不时套取一些襄阳城的情报,未有打草惊蛇。” “末将从未出卖过朝廷!” 刘恪点头,亲自上前将休屠弼扶起,直接开始忽悠: “休屠将军一片赤诚之心,朕自然是信得过的。” 休屠弼赶忙道: “往来信件末将都有带来,陛下可随时查阅!” 刘恪又是一阵摇头: “不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只问上一句。” “朕要攻打襄阳,以你为将,敢是不敢?” 休屠弼一愣,他虽说确实是请战,但这也太突然了吧? 别说襄阳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压根不知道。 就算是自家兵马有多少,粮草能够供应几日,是否有足数的攻城器械,他也全都不知道啊! 这就要打襄阳这种天下少有的坚城了?? 休屠弼一时间,有些心怯,他只是说话直接,不是个傻子,禁不住多问了一句: “敢问陛下愿予末将多少兵马?” 如果有三万人,他就能试着打一打襄阳,先摸清襄阳的情况。 如果有五万人,他就能真的着实准备攻打襄阳,不说稳稳拿下,至少也能有来有回。 如果有十万人,那他可以保证拿下襄阳,只是要用多少年,他心里还是没数。 “一千。” 推本书,《哥哥我要招安大宋》,好像是女大学生写的 (本章完) 第273章:陛下要是不信,不如亲自试试看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真的假的? 一千就打襄阳城了? 这是明摆着去送吧? 能过护城河吗? 休屠弼胸中有千言万语,可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支支吾吾吐露着几个不明意义的音节,好像已经不会说汉话似的。 “陛下!” 良久,休屠弼再度叩首,却又仰头,真诚道: “末将绝非三心二意之辈,以末将的出身,末将大抵上,也知道这辈子多半是每个好结果。” “但如今既然已经投汉,便理当奉君命行事。” “莫说千人,便是百人,只要陛下下令,末将也绝无二话!” 刘恪大笑一声: “那你为何还在跪地说话?还不起来!” 他再度上前扶起休屠弼,道: “朕知道你只是性子直,并非有贰心,当日投汉,也是受了旧主之命,为保全江陵,才迫不得已。” “虽说这道军令,朕是下了,但有什么话,你依着原本的性子,直说便可。” 休屠弼也不耽搁,本来皇帝不让他说,他也会说,现在让他畅所欲言,自然闭不上嘴: “陛下,说实话,就算您亲自领兵,也未必能攻下襄阳城。”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地方,需要的是实打实的实力,而不是凭着大汉天子的名头,就能让人望风来降。” “末将是底层出身,深知战场的残酷,光凭一千人,连护城河都别想过去,陛下要明白,这不是闹着玩的事,需要的是真本事。” “就算过了护城河,也别说攻城了,恐怕连城墙都爬不上去,陛下要是不信,不如亲自试试看” 刘恪赶忙打断了休屠弼的话,这家伙说话是真的直,也是真的难听,都不加掩饰的,想到啥就说啥。 还反客为主起来了,竟然还要他亲自试试? 他去逝逝了,谁来开挂破城? 刘恪好言宽慰道: “朕知道,常人难以攻城。” “可休屠将军非常人,自然是能做到的。” “而且,朕只是让伱攻城,而非破城。” “莫非,将军也做不到吗?” 嗯? 只是攻城而非破城? 休屠弼立时便明白过来,皇帝想要用他攻城做个幌子而已。 但. 幌子有什么用? 一千人能牵制住大贺履多少兵力? 又能对襄阳城造成什么影响? 后续难道还会有大军,从他处攻城,还是说以攻城吸引注意力,从小道挖掘隧道,进行穴攻? 都不成啊! 襄阳城就一面城墙能攻,其他城墙都隔着汉水。 穴攻更是无从谈起,就算能成,两千人的兵马,一千人攻城,剩下一千人穴攻,能攻出个啥? 穴攻也不是说就不用攻防,一旦被发现,地道之中的攻防战,也是相当重要的! 除非那一千人能直接飞进城中打开城门,不然绝无可能。 刘恪再道: “休屠将军放心去便是,这时候,就是那些书信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书信?” 休屠弼若有所悟,是让他诈降当内鬼,进入襄阳城之后,再偷摸着开城门? 有成功的可能,毕竟他和大贺履已经拉扯了近一年的时间,就算无法完全取信于大贺履,也有可能入城。 毕竟一千兵马攻襄阳城,怎么看都是被派去送死的,一个极端情绪之下,直接投了,也很正常。 但实际上对攻破襄阳城,依然没什么助力。 休屠弼可不觉得,大贺履会直接让他掌兵,或是给他开城门的机会。 必然会在信任之前,加以查勘,以他的性子,很难不暴露。 不过皇帝都下令了,那就姑且一试。 就这样,休屠弼按照刘恪的安排,带着一千将士,就开始攻城了。 这一千将士,还都是归义军出身,虽说是精兵吧,但只是矮子里拔高个儿,战斗力远远比不上征战多年的汉军精锐。 比之休屠弼在江陵的亲兵,也差劲了不少。 且说休屠弼准备完毕,开始攻城后,大贺履就亲自上了城头。 根据城头将士们的消息来看,汉军也就千余人。 说是来攻城,到不说是更像来探听消息一般。 但大贺履也格外慎重,以七十七的高龄,亲自披甲上阵,更是让人将城中的十架投石砲,也推了出来。 五十架投石砲里,有三架是早前留在襄阳城之中的老旧样式。 剩下的四十七架,则是擅长匠造的大贺木材,在这近一年的时间之中,让匠人全力赶制的结果。 这也是大贺木材觉得能固守城中的依仗。 至于用一年的时间,以一城之地,在大量材料缺乏,且还要营造其他守城器械的情况下,赶制出四十七架投石砲,会不会有什么质量问题,完全不在大贺木材的考虑之中。 出了事,倒霉的是催动投石砲的将士,追责的是制作投石砲的工匠,跟他有什么关系? 怎么,你爹也是郡守啊? 总而言之,投石砲还是足够唬人的,单是那阵势,就能让城中将士们更有底气。 见了这等场景,将士们便立即明白大贺履如此兴师动众的缘由。 汉帝与汉军的名头虽然大,襄阳城的局势,大家也懂。 但大贺履也是铁了心要守城。 不乐意? 那投石砲投的可就不是石了,直接给你连人带妈一起投出去。 而就在一众东胡兵将胡思乱想之间,一阵刺耳的甲叶摩擦声,自后方传来。 披着甲胄的大贺履挥手致意,大贺木材立即大喊道: “将军有令,投石砲,准备射击!” “遵命!” 小校答应一声,急忙向众人挥起令旗: “快,各就各位,准备射击!” 四十五门投石砲在城墙后一字排开,互相间隔二十步,各有十人操作,由伍长、什长负责指挥。 他们拿着木锤、撬杠、麻绳和长钩等各种用于操作投石砲的工具,静静的等待下一步命令。 许多人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水,耳朵里也满是自己的心跳声。 大贺木材知道自己赶制的投石砲准度很差劲,便特意在其他方面多下了一番功夫。 他另辟蹊径,从一些精于射术的射雕手之中,挑选出了视野开阔,眼神极佳的将士,充作“观察哨”。 这些人不用懂如何操作投石砲,也不用管理将士,只需要粗通数术,目测测距,就足以了。 相当于人型测距仪。 大贺木材为了培养这批人,很是花了些功夫。 得亏是准备的时间足够长,这些人才算是磕磕绊绊摸到了窍门。 要是汉军早几个月来攻,这些人还真都没准备好呢! “测定距离!” 随着大贺木材在城楼上挥下令旗,数名射雕手开弓如满月,探出身形向空中斜向射出数支羽箭。 射雕手本就是东胡之中的精锐,射术堪称绝佳,这数支羽箭,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可谓是指哪儿打哪儿。 而很快这群被当做观察哨培养的射雕手,就测定出了距离。 一箭距离之内,是弓弩的打击范围,而一箭范围之外,便是投石砲的打击范围。 更具体的范围,后续则会一步步细化。 不过面对这一千汉军,大贺木材着实不想太费心思。 而且领军之人看似是休屠弼,是个潜在的卧底,属于可争取对象,没必要下死手。 “正前方二百五十步至三百步,敌军阵中休屠字样将旗,右回旋,单发石砲齐射.” 大贺木材挥动令旗,观察哨们则迅速将令旗的内容,与测距结果,传达给城下操纵投石砲的将士们。 山寨版偷工减料的投石砲,比之正版投石砲的体型,要稍微小了不少。 但高度也差不多与襄阳城这种天下坚城的城墙平齐,所以只能放在城墙后面。 “哎,无所谓了。” 大贺木材还想做出什么细致一些的调令,可看着城外那稀稀疏疏,跨国护城河都困难的汉军,着实没了想法。 “预备——” “放!” 轰、轰、轰 四十五门投石砲几乎同时落下配重石,将弹囊里重达近百斤的弹丸,高高抛起。 “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有眼尖的汉军将士,正巧抬头一望,便见着空中有一群黑点,正在飞速靠近,忍不住大惊。 一直心有警惕的休屠弼听了,立时抬头,当即下达命令: “快去传令,让各行伍以此分开,不要互相争抢,小心投石砲!” 休屠弼暗骂一声,这泼天的弹丸,哪是原来所知,襄阳城中那三四门投石砲,能形成的规模啊! 看这数量,投石砲起码超过了三四十门! 这踏马也能量产吗? 休屠弼紧张万分之际,又难免有几分庆幸。 多半是陛下料到了城中,有大量的投石砲,所以只用小股兵马试探。 事实证明,只要派出小股兵马,就算遇到了弹丸雨,由于兵马数量少,队伍分散,损失不至于太多。 如果像他想当然一般,带着数万大军攻城,面对这漫天的弹丸,一时不察,必然损失惨重! 此时弹丸越来越近,有眼尖的将士,都能看清弹丸的大小,竟是比之于磨盘,也小不了多少,只怕重逾百斤。 这要是砸到人身上,那还能讨得了好? 想到被弹丸砸中的场景,不少汉军将士,都不由得一阵寒毛倒竖。 他们可是在汝南城中,遭逢过霹雳车的! 那时候受限于时间与地形,东胡人的霹雳车,仅有十架。 而他们,还有城墙依托可供防御、躲避。 现在则是几乎漫天的弹雨,还完全没有遮掩物! “快躲开!” 又不是皮卡丘,单纯喊个躲开,肯定是躲不太开的。 这时候休屠弼为了减少战损,索性让将士们四散而逃。 他也不是个抹不开面子的人,大不了,就是败上一阵而已。 反正东胡人也没出城,大不了跑路之后,再收拢残兵呗。 自己只是攻城先锋,又不是名义上的主将,还有个皇帝在后头保底稳住士气呢! 至多,也就是吃了败仗名声上不太好听。 但军中终究有个垫底的。 这里,就能看出李景绩的好了。 李哥败的太多了,无论军中其他将领怎么败,心里头都会觉着,有个垫底的人。 像休屠弼、侯君延这种有些傲气的人,胜不骄不一定能做到,起码这败不馁,是不成问题的。 等再过些年头,只怕人人都能拉下面皮来,完成战术性撤退。 初临战阵,就吃了一场败仗,真就连护城河都没摸过去,将士们就已是溃不成阵。 到了休屠弼收拢将士们的时候,天色已是有些暗,谷雨时节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休屠将军不愧是名将啊!” 休屠弼刚入帐中,想要请罪,就见到皇帝对自己一通猛夸。 他是个直肠子,这场面着实有些担不住,大败不挨罚就算了,哪能禁得住夸? 继而诚恳拱手叹道: “陛下只管责罚末将便是,不须留半分情面,今日襄阳城中的投石砲,末将着实没想到……” “是这样吗?” 刘恪道: “朕今日都在帐中翻阅你和大贺履来往的书信,想从中探寻一些,看看大贺履会不会在无意之中,透露些情报,并未观战,只是草草听了听战场形势。” “这投石砲,当真有那么可怕?” 休屠弼张开嘴,门牙都露了出来,开合几番,停了些许,方才回应道: “要是三五门投石砲,着实没什么威力,但末将观之,襄阳城中,起码有四十门投石砲,而且似乎改进过,有些准头。” “末将也没法子……今日着实是被吓到了,实在担不起什么名将之名。” “朕说你担得起,便担得起。” 刘恪在一沓书信中翻找着,忽而翻出一封,轻声念道: “我欲重归部族,约好三更天举火为号.” 休屠弼一听,连忙跪下,瞪大了眼睛,以头凿地: “陛下,末将绝无此意,这封信绝对是假的,绝非末将所写!!” 刘恪抬了抬手: “你且先起身,看看这字迹。” 休屠弼耿直的站起身,就把脑袋直往信上凑: “这不是末将的字迹啊!就是和其他信件对比也知道嘛,我就说陛下怎么会犯这种糊涂!” 刘恪听得哑然失笑,执笔沾了点墨,在纸上写了几笔: “那这样呢?” (本章完) 第274章:军令状?废纸一张!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这就更不像了。” 这番操作,连休屠弼这种嘴上没把门的人,都不由得哑然失语。 栽赃陷害,咋还当着被害人的面啊? 你是皇帝就能这么嚣张!? 刘恪不动声色,继续道: “那将这根本不是你笔迹的密信,交于襄阳城中的大贺履,并约定时间投诚,他可会信?” “这” 休屠弼踌躇一二,道: “这还真说不准,兴许是半信半疑。” 其实就目前襄阳城这个固若金汤的情况,他就算真的投诚了,大贺履也未必会全信。 这封笔迹异常的密信,如果给到大贺履手中,大贺履说不准还会比看到那种单纯的投诚信,多信几分。 毕竟有可能,是他休屠弼真有投诚的心思,但是怕信件被拦截,给人留下了话柄,才特意改了笔迹。 又或者是,他休屠弼投诚的心思,被汉帝发现了,从而将计就计,想要勾引。 对付有一定计谋,喜欢多想多思考的,还真挺管用。 刘恪将纸上的墨迹吹干,道: “总而言之,这样你就安全得多。” “啊?” 休屠弼愣了愣。 安全得多? 这意思是,今天被投石砲轰的找不着北还没完,等明儿继续带着一千人去送? 今天这一连串的泥弹,都快给他吓着了,还来啊? 就这规模,就这气势,别说一千人,就是一万人,在弹雨之下,也跟送没区别! 能跨过护城河就算成功! 心里有数,休屠弼也不遮掩,平静道: “若是陛下觉得末将怯战,大可不必如此!” “末将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于末将而已,生死算不得什么,想那什么张淮阳、乞颜构、乞颜思烈,一个个活着的时候拥兵数万,不可一世,死后不也就是一堆烂肉吗!” “末将是东胡人,在军中不讨人喜欢,但末将也不会弃了东胡人的身份,以汉人自居。” “东胡人不懂得什么叫怯战,莫说陛下今日仅让末将带着千人攻城,便是百人、十人,乃至于单枪匹马,末将也是甘之如饴!” “但末将也有一句话要说,今日确实被襄阳城中的投石砲吓得有些失神,城中投石砲数量绝不在四十门之下!” “襄阳城,破不了!” 刘恪沉默了片刻,万万没想到,休屠弼心里,居然是这么想的。 不得不说,东胡人之中,确实有可用之才,这休屠弼绝对能算国家栋梁。 至于休屠弼所说,襄阳城破不了的话,刘恪就当他在放屁了。 “朕知道。” “倘若真让伱以千人攻城,确实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可这成败,依然在你身上。” 休屠弼抿着豁嘴,直言道: “但不管怎样,不只是末将见到了襄阳城中投石砲的凶狠,末将或许不惧,可见了这副场面,将士却是有些惧的。” “只希望陛下能懂得,末将便是有心,也难为无米之炊。” 这休屠弼老喜欢教人做事,刘恪放下刚写好的书信,耐着性子道: “好一个无米之炊,朕就是要用这炊具,来破敌!” 休屠弼一愣,道: “陛下是说,攻城器械?” “负责驻守江陵镇守后方的马括与李将军,确实营造了不少攻城器械。” “但大多攻城器械,射程都比不上襄阳城中的投石砲,还未搭建起来,便被城中的投石砲给毁了。” “所以啊,朕说这破城之机,还是在你身上。” 刘恪侧身而过,在休屠弼身边,悄声道: “今日朕只给你虚实二字,这封书信也予你,你应当知晓如何行事。” 休屠弼张口欲言,道: “陛下是要行虚虚实实之计,让襄阳城中的大贺履,分不清敌我,分不清虚实,从而制造机会?” “可襄阳城固若金汤,事到如今,陛下手中兵马不过两千之数,大贺履又有了警惕,即使是虚实难分,也就是固守城中,再不贸然行事,又有何.” 休屠弼陡然一惊,猛地抬头。 “陛下想借着大贺履惊疑不定之际,搭建好攻城器械?” 刘恪点头。 他特意调休屠弼来襄阳,不是看中休屠弼东胡人的身份,也不是说不信任,而是想充分利用休屠弼的能力。 【虚实】、【声势】,这两个特性,说明休屠弼是个擅长虚张声势的将领。 现在手中两千人,除去对二五仔宝具吕奉父,以及肉盾元福之外,可堪一用的将领,只有休屠弼一人。 这已经很虚了,只怕在大多数人眼中,这样的阵容来攻打襄阳城,就是出来郊游的。 说实话,就算真的是皇帝出行郊游的排场,都要比这大得多。 不过刘恪也没辙,以他的攻城方式,只能这么做。 战机稍纵即逝,关键就是休屠弼怎么虚张声势虚实结合,成功在东胡人的眼皮子底下,搭建好攻城器械。 只要抓准那一瞬间的战机,即便只是这么一点人,也足够攻破襄阳城。 至于要是没抓住,刘恪也有一定心理准备,肯定会厚葬休屠弼。 休屠弼立在那里,沉默许久,不解、担忧、无,种种情绪交织不下,但过了许久后,看着刘恪,终是五体投地,心中一横,连连叩首: “末将愿立下军令状!” 嗯? 这回轮到刘恪呆逼了,完全没想到,休屠弼竟然敢在这种情况下,立下军令状。 当即,他也有些动容,眼中一动,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坚定而铿锵,仿佛蕴含着山川河流般坚毅: “休屠将军,朕愿与你共同立下军令状,不破襄阳,绝不回还!“ 休屠弼不说话了,只是虎目含泪。 不得不说,大汉能再兴,确实是有原因。 单单只是皇帝这份以帝王之身立下军令状的气魄,这份对异族将领同样礼贤下士的宽容。 东胡八部之中,就没几个汗王能做到。 “誓死.尽忠!” 休屠弼只是咬着牙,挤出磕磕巴巴几个字,就出了大帐下去准备了。 他很直肠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皇帝信任他待他好,甚至委以重任,乃至于一同立下军令状,保证要攻下襄阳城,那他也就誓死尽忠。 当然,如果换个人来,休屠弼肯定是不信的。 这个仅限于大汉天子,也唯有当今陛下,才有可能用各种花里胡哨的方式,打赢不可能的仗。 休屠弼走后,方才还眼中晶莹的刘恪,转头就把两人一同签下的军令状给揉成一团,扔了。 “笑话,我会输?” 对于必胜之仗,军令状不过是废纸一张。 —— 淅淅沥沥的小雨依然在浸刷着襄阳城。 被雨水清洗后的墙面,无比平滑,好似水珠落在上面,都能弹两下再滚落。 既然知道城外有汉军,虽说兵少,像是来遛弯的,但大贺履也没有任何懈怠。 直接将城防转交给大贺木材,还特意重点强调了守城要诀之后,就回去睡觉了。 下头的将校不敢忽视备战守城,皆在各自能力范围内,进一步做足了准备。 大贺木材守城也有一套,主要是他擅长的器械营造。 除却那四十多门偷工减料的山寨投石砲,他还特意营造了一批守城器械。 什么檑木滚石留客桩,有啥弄啥。 数量倒是骇人,就是质量不咋地,按照大贺木材的估计,如果按照以往的标准来看,只怕起码三成以上的,都是不合格产品。 但问题不大。 就说数量吓不吓人吧! 大贺木材放下手中的册子,这是他自己做的图册,上面标注了襄阳城中,各个守备要地,以及战略节点。 听说乞颜部有个叫乞颜雍的贵族,在这一方面称得上大匠,大贺木材还挺想和他交流交流,只是这乞颜雍在支援汝南之后,人就没消息了。 也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被人特意掩藏了行踪,以掩饰什么新式器械。 校场上传来阵阵口号,是将士们在训练。 大贺木材虽然更擅长匠造,但他也知道老父亲大贺履年事已高,城中能够绝对信任,又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他正盯着将士们训练,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员哨骑急急过来,道: “我们抓着了一个汉军的细作,但他说他是来替休屠弼送信的!” 大贺木材心头一惊,忙不迭的站起来: “人在哪里?” “就在马上。” 大贺木材够着脑袋往马上看了一样,绑的还挺结实。 他赶忙让哨骑将俘虏放下来,问询道: “你是帮休屠弼送信的?” “信呢?” 那俘虏连忙拿出信件。 大贺木材看了两眼,便皱紧了眉头: “不对啊” 他见过休屠弼的笔迹,这特么也太对不上了吧? 他又不是傻子,是个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是休屠弼所写的吧? 就算汉人真想玩诈降,或是要用休屠弼手书骗过他们,也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来! 大贺木材心中拿不出主意,只好吩咐一声,带着信件,去找大贺履。 大贺履还没休息多久呢,见大贺木材找来,又是顶着双眼血丝,看起了信件。 看完之后,俩父子大眼瞪小眼。 大贺履也给这信干懵了。 确实是休屠弼的口吻,里面说的,也是归降的事情,和之前的来往书信,也对得上。 但唯独这笔迹,完完全全对不上。 是休屠弼怕被汉帝发现,特意修改了笔迹,以求书信泄露后,用以自保? 还是汉帝特意发觉休屠弼有回归东胡的意思,从而将计就计,想以此为引诱? 可. 完全没有意义啊! 大贺履一时间分辨不清,只得道: “休屠弼在信中说,他被皇帝逼着以一千人攻城,不愿送死,所以下决心回归东胡。” “这确实有些道理,毕竟这般薄情,任谁都不想为之效命。” “汉帝虽然善于用人,但大多都是汉人,对待东胡人,是血仇,这般刻薄,也算合乎情理。” 大贺木材道: “这么说,父亲是想信了休屠弼?” 大贺履摇头: “这笔记着实不能让我相信,不过信与不信,对襄阳城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若是休屠弼真的想要归降,自然是极好的。” “那” “就按着休屠弼在信中的说法去做,待他再攻城的时候,稍微多按捺一阵子,看一看真假,也别急着伤人。” 大贺木材犹豫道: “那这会不会给了汉人渡过护城河的机会?” 大贺履哂笑道: “便是过了护城河,那千八百人的汉军,就能攻破襄阳城吗?” “况且你那投石砲,应当也不能使用太多次吧?” 大贺木材点了点头,道: “那孩儿便这么吩咐下去了,待得下次休屠弼来攻时,先观察一二,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错。” 大贺履颔首,特意嘱咐道: “这封信着实让我琢磨不透,也不知道城外汉军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一切谨慎,切莫主动进攻。” —— 且说襄阳城中万事俱备,只欠休屠弼开始送人头。 那么休屠弼就开始送人头了。 手下仍是一千将士,他分出五百人,列阵在最前方,摆出一副要过护城河的模样。 休屠弼一边看着那些将士,一边缓缓道: “上次攻城,实属意外,料那投石砲也不能连发,一旦躲过了第一波密集的弹丸,就能从第一波到第二波的间隙之间,穿越护城河,而后一步步逼近城门!” 休屠弼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跟风寒脑热似的,仿佛在说胡话。 好几个将士当即就顶不住了,两只手不自觉的连在一起,十分缺乏安全感。 不过 休屠弼与好几个汉军将士往城头上远望。 好像进入攻击范围了,投石砲真没发动? “那封信有用?” 休屠弼也不知道皇帝让他送的信件,是否起到了迷惑的作用。 总而言之,他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干起自己最擅长的事情,虚张声势。 五百人当五万人用,一千人当十万人使。 除却跟他一同在原地,开始搭建攻城器械的五百将士之外。 余下五百将士,开始擂鼓,撑旗。 一时间,战鼓如雷,战旗蔽日。 甚至还有人赶来獐子、野兔,数十将士沿护城河狩猎,人马喧嚣,鹰犬突击。 “.” 城头上的大贺木材和缺少睡眠的大贺履,着实被这番声势给震惊了。 心中愈发琢磨不透。 大贺木材听得噪声,都有点耳朵疼: “父亲,不如用投石砲给他砸了吧?” 大贺履摇头: “不得轻动,以免被汉人看出投石砲的端倪。” “那这休屠弼” “休屠弼此人,不可轻信,也不可能不信。” “不急,再看看,一旦有所动作,想要过护城河,或是营造了太多攻城器械,就直接动用投石砲。” “是!” 两人与城上的守军,就这么一直等着。 一直等到日薄西山,休屠弼鸣金收兵了。 只留下了一地造了还不到一半的攻城器械。 以及又是大眼瞪小眼的大贺履父子两人。 (本章完) 新书《我的高武逐渐抽象》已发 - 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 - 殆火 小鸡这边因为不可抗力虚弱了一年,现在身体都没好全,写起来着实不连贯,毕竟也万订了,能捡钱谁不想捡,直至不可抗力之前的更新速度,大家应该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先写新书,《我的高武逐渐抽象》已发布。 书名搜索或者点作家,都可以找到路。《都是抽象天命,你千古一帝》新书《我的高武逐渐抽象》已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