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项第一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英语考完之后,东一群西一伙议论英语试卷的同学与老师们,不知什么什么时候统统的被卷入到一条小道消息之中。 辛庄子中学张小寒数学又考了一百二十分,满分。 羡慕嫉妒恨,纷至沓来。 傍晚,又一条小道消息随着黄昏落日的余晖迅速的布满滨海一中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食堂窗口卖饭的大妈逢人必问:“谁是张小寒?” 辛庄子中学张小寒英语考了一百分,满分。 据说,有的阅卷老师强烈要求再给张小寒加十分,因为最后的英语作文这货写了一首英文诗。 羡慕嫉妒恨,眼神如刀。 夜晚。 心潮汹涌、敢问天下舍我其谁的管家老二与秘书老三在我五千年文明博大精深的汉语言面前深深地跪了。 简单的两句话“国家队大败米国队,获得冠军。”和“国家队大胜米国队,获得冠军。”,就把俩二货玩儿到了崩溃的边缘。 前面都没问题,就是阅读理解可能有些偏差,但一篇《赤兔之死》怎么也得作文满分吧。 这是张小寒对自己语文试卷的评价。 所有的带队校长们都期待着语文的考试成绩,不会…… “嘶!”一个阅卷老师倒吸一口凉气。 尼玛!现在的初中生都这么写作文了吗? 满分,必须满分! 王永进是滨海一中的语文组组长,是滨海市语文教师中唯一的特级教师,也是这次阅卷组的组长。 作文满分?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年轻人还得打磨啊。 但…… 王永进读罢此篇临场作文,不由得拍案惊奇。 一是故事新奇。以人耳熟能详的三国故事为基础,描写了赤兔马为诚信而殒身的感人故事,其想象力实在丰富。 二是立意高远。文章将赤兔马拟人化,让它在同伯喜的对话中,显示对关羽与董卓、吕布两类人物的褒贬,实现了“真英雄必讲诚信”的主题;且以“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质高”一联,“物犹如此,人何以堪”一句,抒写了人生当择善而从、唯诚信是瞻的志向,使文章的立意更上层楼。 三是语言老到。通篇遣用纯熟的古白话,散整错综,明白畅晓,文采飞扬,这种老到的语言功夫,即使是诸多老师们都无法望其项背啊。 四是卷面整洁,字体清心,让人看起来格外舒畅。 五是作者年龄。十四岁,不由得让人击节而叹,后生可畏。 于是,一道名为张小寒的霹雳惊雷在滨海一中炸响,天雷滚滚瞬间让校园一片寂静。 辛庄子中学张小寒语文考了一百分,满分。 据说,作文是用古白话文写的三国故事《赤兔之死》。 已经没有人羡慕嫉妒了,都不在一个世界了,何必呢!就像蚂蚁从不会羡慕大象的腿粗,蟾蜍也不会嫉妒青蛙的表皮光滑。 然而,恨得却越发的强烈。 譬如,女张小寒滔天恨意让她不由得牙关紧咬。 结果,她牙疼了。 滨海一中校长崔建国有也些牙疼。 数学满分还在意料之中,毕竟有上次摸底考前车之鉴。 英语满分也说得过去,虽说农村英语教育力量弱,可也不是没出过满分的学生。 尼玛!这语文满分好像从自己任教以来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这都赶上了标准答案,把作文减个一两分,可下不去手啊。 扪心自问,让自己写那肯定是写不出的。 学生真是好学生,称其为天才也不为过。 可就是怕滨海一中庙小装不下这大菩萨。 这样的学生省王牌中学曲水一中肯定不会放过,即使曲水一中漏了网,哪还有丰城八中那三个省重点中学…… 激动、不安、不甘种种情绪交织,让崔校长的牙是越来越痛。 争执进入到白刃战的李廷文和王永进,还在用对比、排比、借问、反问、联想等诸多手法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学习理科,科技报国!”李廷文对张小寒那是志在必得。 “学习文科,为国为民!”王永进针锋相对丝毫不退。 好吧!蛋疼的俩人在为张小寒高二是上理科还是文科在争执。已是脸红脖子粗,愈演愈烈。 “张小寒还不一定是咱们的人呢!”虽然牙疼,可为了学校的安定团结,崔校长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担心。 “啊!”李廷文的不解。 “啥!”王永进的疑惑。 “这次考试的成绩不一定能瞒得过曲水一中、丰城八中它们啊。人家可比咱们有底气。”崔校长话里带着无奈。 “给奖学金。”李廷文说。 “人家也能给。”崔校长。 “免学杂费。”王永进说。 “人家也能免。”崔校长。 李廷文、王永进这次达成了共识,一起都沉默着不说话了。是啊,在滨海市高中里一中那是毋庸置疑的老大,但从整个燕省看滨海一中历史最好高考平均成绩全省第五,还真不够看的。可以说农村的学生一辈子的命运,就靠着高考来改变,鲤鱼跃龙门太难了,谁不想能多有一分保障就多一分保障啊。 崔校长看着沉默的两个人说:“好吧,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试一试!放走了,不甘心啊!” 饶是崔校长已经自动把自己这一方定位在了弱势的一方,可怎么着也得定个能接受的城下之盟吧。但怎么听张小寒说的这些都是闻所未闻的匪夷所思啊。这要真和他签订了协议,简直是丧权辱校啊! “搞了这么多年教育工作,我还真没听说过这学生不来学校上课,只来参加考试的。不来学校上课,那还是学生吗?怎么学习新知识,靠自学,那是胡扯!语文可以靠自学,我可以信!英语你可能买资料学,好,我也可以信!数学你怎么学都是新课新定理新公式,你生而知之?物理、化学你在家里建个实验室?”崔校长怒不可遏。好苗子长歪啦,心痛啊。 李廷文、王永进那也是痛心疾首,怒其不争。 “孩子还小,崔校长、二位老师多担待,也怪我以前太纵容他。这个协议咱们先签了,就按你们说的签。”孙东新校长打着圆场。 张小寒也不愿的弄得都扫兴,签就签了吧,反正…… 看着张小寒在协议上签名、按手印,在场的崔建国、李廷文、王永进、孙东新是各有滋味。 辛庄子中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滨海市一百多所中学里夺得三项第一。 孙东新是由衷的自豪,独霸鳌头的滋味真是美妙。 以至于,当以后有人特意去寻找关于张小寒的影像时,只要看到这次比赛的官方合影,首先映入眼帘的必然是孙东新校长那自带光环的秃顶。 在孙东新校长的前后,是两个张小寒。 一个面带微笑,一个脸含冰霜。 一个男,一个女。 第三十一章 严建广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树清心情烦躁。 本来他一直期待着八月节的到来,过继了昌斌有了小寒,接上了香火,这是件大事。他早早的给仨闺女写了信,今年八月节必须都回来,一家人团聚团聚。闺女们小的时候,他也用招养老女婿来安慰过自己,可真料不到仨闺女都是市里人的命,先后都吃上了商品粮,让自己打算落了空。 大闺女张昌芸考上个煤炭中专,一毕业就被开滦矿务局要走了,那可是全国都数得着的煤矿啊;二闺女张昌雯学习不好可命好,当兵就在部队结了婚,现在二女婿那是团长;三闺女张昌瑜学习从来都是拔尖的,考上了全国有名的南开大学,明年就毕业,商品粮铁饭碗那都是手拿把攥。这都是给自己争脸增光的孩子啊! 离得近的大闺女张昌芸先回来了,还有大女婿严建广,还有双胞胎外甥女都来了。赵如兰看着一对儿小洋人似得外甥女,收拾东忙活西,那笑的是合不拢嘴。张树清有些纳闷,离八月节还有两三天,今儿也不是礼拜天,这两口咋儿就回来了呢?看着他们给外甥女带的衣裳,这是打算在这儿多住几天啊。那他们不用上班? “啥!”听了大女婿一句话,张树清就毛了,“你辞职下海,铁饭碗不要啦!” “我在那个厂里已经干了八年了,干的憋屈,我早就不想干了。现在国家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起来,我就想上爸这儿自己开个木器厂。”。大女婿严建广在岳父的逼视下毫不退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国家花那么多钱培养你一个大学生,容易吗?你翅膀硬了就把国家安排的工作丢了,自己另干一摊事?”。当了多年大队长的张树清还是有思想觉悟的,但他更多的是担心是害怕!作为孟家坨有数的几个天天读报纸的人,还天天看电视的张树清对外面的情况可是了解不少。你开木器厂得雇人吧?雇人那不就是地主资本家么,可咱们这是社会《主义啊!不说那收音机里听到的,也不说那电视、报纸上看到的,就说孟家坨原来那个孟祥宗,种了百八十亩地,就雇了两个半人,结果成分就划了个地《唉》主,一直受限制。熬了几年,受不了上吊死了。 “爸,我辞职厂里都批下来了。爸,你也知道我家里人地震都没了。我辞职上你老这儿办厂子,不也正好照顾你们么。”严建广企图进一步说服岳父。 “照顾我?我用你外姓的照顾我,我有孙子,有老张家人照顾我!”张树清一听急了,“吃完饭,你们一家子赶紧给我回唐山去,找找人送点礼把工再给我接上。你们要还想再登我这个门口,就给我踏踏实实上班,别总寻思这歪八六不着调的!” 两个小外甥女被姥爷吓得缩在姥姥怀里一动不动,赵如兰心疼的搂着孩子说:“你快别嚷了,看把孩子吓得。就知道家里横,有话不会好好说!” “爸,我也辞职了。”张昌芸坐到了丈夫身边,用手握住丈夫的手说。 看着一副和女婿共进退模样的女儿,张树清是真的不明白。他想起仨闺女还都小的时候,吃饭总喜欢用好看的碗,可那时候家里穷,碗不多,就有一个好看点的碗,仨孩子总抢着换碗,他和老伴因为这个没少打她们。因为老话说吃饭换碗将来会没有稳定的营生,一辈子土里刨食的他们两口子当然希望孩子们长大了能本本分分稳稳当当的挣钱。这年头还有比铁饭碗更稳当的吗?庄南头孟令喜家的老三为啥高中都复课三年还接着复第四年课呐,还不就是为了考上大学捧上铁饭碗么。再说那么小时候还知道抢好看的碗,她咋儿长大了还分不出好歹了呢?把体体面面稳稳当当的铁饭碗给扔了,上家端这邋邋遢遢没着没落的泥饭碗,这不是傻么! 听女婿说他辞职了,赵如兰还没啥反应;可听闺女一说她也辞职了,赵如兰那也是急了。“芸,咋儿你也不干了呢,那你们一家子喝西北风活着!” 作为燕京林业大学森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严建广,刚参加工作那也是心高气傲,打算学以致用做出一番事业。谁知道一进厂就被重用,让他管工人会那一大摊子、还管着团的员的事儿,这是领导的重视和厚爱。刚开始他还是热情无限积极肯干,愣是在不温不火的工人会做出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可越往后越是什么医疗费报不了销,两口子打架闹离婚,老工人去世参加个追悼会诸如此类的问题,开始整天的环绕着他。在厂子里被弄得头昏眼花,没办法谁让这就是他的工作呢!可就算是我的错,我工作没安排周到,春节没能给您这个军人家属贴上大红春联,您也不能大年初一在我家哭半天吧!厂子一说要分房,这下更了不得了,家里就没断过人,有来吵吵闹闹说不公平的;还有哭哭啼啼说困难的;更有那你要不答应条件就卷着行李打算在自己家住的。当跑断腿磨破嘴的严建广听厂里一把手大当家说,这个方案还得变动一下,上头那个谁谁谁打招呼让留两套房,厂里推不了,你看着再把分房方案调一调。理工男严建广是真的厌倦了,不再听什么高官厚禄,干干脆脆的辞了职。 冲动之下辞职回家的严建广,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辞职这事没和老婆商量过啊。张昌芸虽说是上过中专也参加工作的新时代职业女性,可是她的观念还是她妈那一套,事事以夫为先,对这事儿并没说什么。可老婆的一句“大不了咱们回家种地”,让严建广产生了鞭策他的动力。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回家种地,那自己还算个爷们儿么! 严建广拿起了刨子、凿子、锯等木工工具,开始在家里打家具卖家具。托现在结婚流行三十二条腿儿的福,三个月严建广挣了一两千。这还是因为他就一个人干,许多订单接不了的结果。夫妻俩被这么多钱给刺激了,心一横,张昌芸也办了刚实行的停薪留职,给严建广打下手、刷个油漆什么的,这样又是三个月两口子又是挣了一两千。看着那些接不了的订单,甚至有人为了能早几天拿到家具都能给自家送东西,夫妻俩心再次一横,就打算回老家办木器厂。正好张树清的信也到了,让他们夫妻务必回家过节。夫妻俩把家里的东西该卖的卖该仍的仍,房子往外一租,就举家来到了孟家坨。 大女婿的一番诚恳的诉说,也没能让张树清点了头,只是说等一家人聚齐了一起再商量到底怎么办。 第七十八章 小硬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孙世友(老三)被两个兄弟扶到了不远处的辛庄子李泽刚家里。 李泽刚在辛庄子混子堆儿里也算的上是个人物,只是刚二十多岁、资格上嫩一些,老三就是跟他混的兄弟。李泽刚的成名战是在木兰一挑五全胜而退,因其后背纹有一大朵牡丹花,人送绰号“花刚”。 李泽刚一看老三这德行就皱眉,“咋儿回事啊!让人家打了,谁啊?” 一个小弟嘟囔着说:“三哥说,孟家坨张小寒!” 李泽刚眼中精光一闪,冷笑着道:“艹,你们不说上高中玩儿去吗,咋儿又跑初中去咧?” “半道儿碰上的。”,那小弟闪烁着说。 “老三,咋回事?”,李泽刚直接问孙世友。 “就是打算弄几盒烟钱。”,孙世友蔫声说。 “我跟你说过没,高中的李栋,初中的蔡可可、安静、张小寒,这四个人不但不能动,看着他们有事儿还得帮忙。老三,你还记得呗!”,李泽刚的语气阴森凛然。 听出来李泽刚的怒气,孙世友三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安静是镇书记的闺女;李栋是镇长的儿子;蔡可可是派出所老杜打的招呼;张小寒是孟令正放的话,掉一根毫毛一条腿。这是我说最后一回,老三,你记着!”,说着,刚才还厉色急声的李泽刚拿出几张大团结塞进孙世友的口袋,又拍拍他的胳膊说:“手气不好,这两天就别推牌九去咧!缓两天换换手气,再去!还有也别总划拉穷校生们去咧,都前后庄的,你真下去手喽!” 春风浪荡/桃花羞涩/三月的情爱如此红火/送出十里春风/荡起万顷柔波/惊蛰复苏沉积已久的爱恋/终于打破彼此沉默/柳枝热烈地追逐春天/把甜蜜情话/和呢喃燕子静静诉说/三月情爱/穿梭艳影春光/渴望沸腾的眼神/竭尽全力在枝头眺望。 张小寒大胆而热烈的目光时不时在少女身上停留:牛奶皮肤,还带有婴儿肥的瓜子脸,长着长长睫毛的双眼笑起来就像弯弯的月亮,心形嘴的嘴唇肉肉嘟嘟红润而有光泽,一看就弹性不错。少女在那灼热的目光,脸色若桃花般嫣红。三月初春,花香似已飘落鼻尖,蔡可可似乎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季节的浪漫清新。他们就这样手拉手的步入校园,走进教室。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授课老师叫李耀一,是一位备受学生欢迎与喜爱的老师。李老师长大膀大腰圆可声音却特温柔,说话还带有略重的鼻音。他讲课也十分有特点,从不板书,一上讲台他就会从讲桌下抻出凳子,坐上去打开课本,就开始诵读。不错,李老师的历史课就是坐着给学生们读课本。下午第一节课暖暖的阳光,温柔的似摇篮曲的诵读,不想睡都很难啊!而且李老师好就好在即使下面有呼噜小合唱,他也仅仅会用黑板擦轻轻地敲敲桌子,淡淡地说一句“安静”,然后接着诵读,直至下课。 “你们这就拉手啦!”,因为李老师的历史课等同于自习课,所以做为蔡可可的同桌李彩荣很八卦的问起。平常上课总是瞌睡的她,现在却是双眼异彩。 “恩”,蔡可可答得很是随意。蔡可可和李彩荣是同桌可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蔡可可在辛庄子初中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她住单间的教师宿舍在教工食堂吃饭;她的穿着从不标新立异,但在人群中你一眼就会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她话不多也不爱笑闹,可她是学校女霸王安静罩着的人;她除了寒暑假从不回家,但她每次回家都是辛庄子派出所所长杜志勇亲自送她,许多人都猜想她是安前县县长蔡正阳的女儿。 蔡可可寡淡的回答虽让李彩荣悻悻,但因一脸青春痘而自卑的她依然迫切的想尽可能多知道些什么。“你们亲嘴了吗?”。 正在纸上随意写写画画的蔡可可身体一紧,目光斜睨着李彩荣,充满了冰冷。 李彩荣讪讪的往后缩了缩身子,讪讪的拿起英语书看起来。应该亲了吧,要不她怎么这么生气?亲嘴啊,什么感觉呢? 青春期对异性的想象,就如同窗外那似无若有嫩黄的柳丝轻摆,摇曳的它会让你意识到春风来了。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历史课之后是体育课,这也算动静结合吧。体育老师叫李全中二十多岁,很好的相处的一个人。以前很爱带着同学们做一些趣味小游戏,但今天的他有些反常扔给同学们几个篮球,就又跑回了体育办公室。反常的不仅是老师,一向喜欢篮球的薄宏林今天也特别不对劲;老师一走,薄宏林看都没看篮球就跑向操场边的壕沟,董双远等几个人也叫嚷着追了过去。张小寒本想打一会篮球,可他对女生的指指点点实在有点难以招架,无奈的也走向壕沟。 张小寒的到来让壕沟里人一阵慌乱,等看到是张小寒后才又平静下来。薄宏林微耸起身四下张望了一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就一本正经、抑扬顿挫的读了起来,这个笔记本张小寒认得,因为这是他中午的战利品之一。 “……曼娜,让我摸摸嘛!他说,一边忙着来回的抚摸。我的一只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不自觉地伸到他那硬挺的地方,再一把握住那咚咚发跳的东西……”,薄宏林念的是饱含感情,听着的一帮逗比们亦是聚精会神。张小寒扶额哀叹,塔玛地是《曼娜回忆录》。 念了十几分钟,薄宏林突然停下来;“快念啊!”,全神贯注的小伙伴们不干了。薄宏林颇有恶趣味问大家“都硬了吗”,大有你不回答“硬了”就不往下念的架势。“硬了”、“硬了”逗比们都回应着,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叫李木明,浑似历史老师李耀一的缩小年轻版,人送绰号“李大丫头”。李木明不说话,薄宏林就不往下念,有急切的逗比就开始逼迫李木明。良久,李木明才幽幽的来了一句,“小硬!”。薄宏林探起身在李木明裤裆掏了一把,说:“塔玛地都梆梆地咧,还尼玛小硬!”。接着,一帮逗比们哄笑一堂。 看着一张张稚嫩、青春肆意激昂的笑脸,抿着嘴乐的张小寒想:十来年后当你们用上“微软”的时候,还会记得今天的“小硬”吗? 在这肆意泼洒青春的校园,张小寒倍感放松。他不管不顾的躺在壕沟帮上,体味着从大地传过来的绵长的寒意。 壕沟里的放荡肆意的哄笑不但惊起周遭栖息在树上的鸟雀,也让操场上的女生频频注目。爱也好恨也罢,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那个女人心里会没有男人呢? 当一群释放完躁动的逗比们从壕沟里走出来的时候,许多人都看到了一向干净整洁的张小寒满身的泥污。不同于别人只看到了表象,蔡可可发现在他的笑脸下隐藏的忧郁。于是,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张小寒又看到一张纸条:“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张小寒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飞快地写了一句话,然后用这张纸叠了一个纸飞机。拿着纸飞机,来回试了两次之后,手一松,纸飞机划过一条完美的曲线落在蔡可可面前。 蔡可可把纸飞机抓在手里,怒冲冲的看着手伸在半空的李彩荣。直看到李彩荣趴在课桌上做出睡觉的姿势,蔡可可才小心翼翼的拆开纸飞机。纸上写了一行隽秀的字,“自从和你打了第一个照面,我的这颗心就已稀巴烂”。蔡可可看着这一行字,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他说的对极了,再怎么说,再怎么去形容,也不及稀巴烂! ----就是因为打了个照面,一颗心就酥了,醉了,碎了,不再完整了,乱成了一团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张小寒就默默地算着、静静等着。 八十年代是中国历史几千年的发展转折点。这样的转折点开局不顺。但是没有退路了。开局顺不顺顾不上了,得让整个社会往相反的方向走,这是八十年代的当务之急! 没有这样的转折,中国必将大乱。必须杀出一条血路,让人民吃饱。这是人民最低生活需要;这是最高决策层的观念。 然…… 贯穿了整个八十年代的,确是改革开放及经济发展和意识形态格局的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思想解放一阵儿,封闭一阵儿,再搅局一阵儿,再复辟一阵儿,再复苏一阵儿,再僵化一阵儿…… 直到…… 一个人倒下去,千万个人躲起来…… 你没有站起来的资格和资本,你只有躲起来了。 前世张小寒是无知的围观,今世有知的张小寒依然没得选择的选择了远离。 八十年代,这样的大时代,是以如此的结局收场,国人悲喜交加、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走向了八十年代的结尾。 第一章 张小寒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报告,检测到新的脑电波!” “报告,新脑电波能控制宿主基因!” “报告,生物电生成中!” “报告,体液交换中!” “报告,新细胞生成!” “报告,已确定此宿体为有意识人类生命体!” “报告,辅助系统权限重设完成。” “警报,有入侵者!” “警报,有入侵者!” “警报,有入侵者!” “警报,……”…… 刚恢复潜意识的张小寒就听到一连串的报告和警报声,弄得他莫名其妙! 张小寒二十岁出门闯外乡讨生活,从修自行车开始,做木工活,冒着胆子开了个搬家公司,到最后的地产公司,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的二十多年,也算事业有成。虽然刚经历了一番离婚大战,但张小寒还是个亿万富翁。在外拼搏二十多年又刚离完婚,张小寒是深感到身心俱惫,突然之间有了回家的冲动。少小离家老大回,不知道如今的家乡怎么样了。“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让那些人都看看现在张小寒活的样子吧,恩恩怨怨就做个了断吧! “雨绵绵的下过古城,人民路有我的好心情……”,听着痛仰乐队的《再见杰克》,中年愤青张小寒开着g-classs驶上了高速。在他上高速后的十几分钟之后灾难发生了,他只感到一阵风迎面而来,随即便人事不知。 一股浓烈的来苏水特有的气味,冲击着刚苏醒过来的张小寒的鼻腔,让他不得不睁开双眼。这是一间过于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病房,就像三十年前自己躺过的深埋于心底的那间病房一模一样。 他是面朝南侧卧着的,透过窗户,他看到就如三十年前一样,窗外也有一颗柿子树。他默默地数起树上的柿子,十九个,和三十年前那棵柿子树上结的一样多。 真是奇怪啊,那是不是该来人啦! “啪”,门真的开了,好像是被踢开的;“砰”,门又关上了。张小寒也闭上了眼睛,他想,是不是有些话应该再听一听。 脚步声来到张小寒面前,凳子响似乎坐下来了。果然一双手如三十年前一样把自己的手捧在她的脸上,哭泣声也来了,“小寒,你快点儿醒啊!你爷爷奶奶这两天都起不来炕啦啊。你爸你妈都没了啊,就剩下个可怜的你啊!” 张小寒初步判断自己这是重生了,回到了自己十四岁和父母出车祸那一年,1988年。上次就是自己一醒来就听到父母双亡的消息,从而浑浑噩噩任人支配,才坠入恶潭深渊。这次么,自己那就再接着听听,看看自己的小姑姑的演技吧。 小姑姑张昌菊依然哭泣着诉说着,这时从张小寒身后传来声音,“你心眼儿是真多,大夫都说了,这都快十天了,要醒早醒过来了。看着你都使得慌。”说话的这个是张小寒的三叔张昌山。 张昌菊把张小寒的手往床上一甩说:“这不都是以防万一么。” “就你们女的想得多,他爹妈都没了,不和咱们过和谁过啊。”张昌山有些不屑的说。 “那不一定,大哥和咱们早就分家了,他要跟大队说他自个过,咱们也没法儿。”张昌菊对张昌山说的也有些不屑。 “他自个过,说的轻巧。他才多大,他过喽!”妹妹和自己顶嘴,让张昌山更加不屑。 “你不也知道么,二哥从他们家翻出四百多的现钱,还有俩存折一万多呢。还有这回在集口拉磕儿,没招谁没惹谁就让车撞了,俩大人都死了,怎么着都得赔钱吧!这么些个钱,他咋儿还过不了啊。”张昌菊分析的是头头是道。 “他真能自个过?”张昌山有些犹豫了。 “孟祥宝就不用说了,连二叔都向着他,你说呢。”张昌菊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孟祥宝肯定和李维芳不清不楚,要不也不会因为这个小崽子,带着派出所的跑咱们家逼着妈要钱去。”张昌山恶狠狠的说,“那你说二叔是因为啥?” “因为啥?早都想过继大哥,舍不得钱。这回看着钱,把这崽子过继过去,人财两得,他还不往上贴。”张昌菊话里没有半分亲情。 “恩,那你就接着演吧,我走了。”张昌山丢下话转身而去。 一会儿,张昌菊不知为什么也走了出去。 原来前世自己丢了这么多内容啊,真是造化弄人啊! 可上一世孟祥宝好像也被这次车祸撞折了腿,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么;还有张树清上一世也没参与进来啊。 “主人,辅助者v587向您报道!”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张小寒脑中响起。 “主人?辅助者?”张小寒有些疑惑。 “你就如此甘愿做一个原始人类的奴才?”另一个声音响起。 “对不起,出了一些小状况,我先处理一下。稍后,再向您介绍我。”浑厚的声音说。 张小寒现在还无暇顾及这两个声音所代表的东西,他现在最主要的事,是考虑自己的独立。听张昌菊话里的意思,大队现在都在自己这一边啊。在现在这个年代,有大队的支持,那自己独立挑门口过日子,还是应该有把握的。 再次睁开眼,张小寒发觉输液瓶都没液了已经回血了,连忙自己拔了针头。同时不由得恶意得想,张昌菊不会是想谋杀吧! 张昌菊一进门,就看见张小寒靠坐在床头。“小寒,你终于醒啦!呜呜呜……”那真是喊得真情挚意,哭的悲悲惨惨。 “哎,不愧是将来的工商局局长啊。这唱念做打,现在这水平可比那只知道胡搅蛮缠的奶奶高无数个段位啊。”张小寒想,“前世自己不就是被这个姑姑所饰演的圣母迷惑的吗!” “老姑!”多天的第一次开口,让张小寒的嗓音有些干涩。 “你爸妈都没了,小寒呐,以后就爷爷奶奶和你最亲了啊!”张昌菊哭诉着说,“你二叔怕有人起坏主意,先把你们家值钱的收拾起来了,结果大队冤枉他,都让孟祥宝拿走了。你爷爷奶奶因为你爸妈没了,都吃不下饭,有病啦。我在这儿照顾你,你老叔是家里医院两头跑。都盼着你醒过来呢,你要醒不过来,让我们可咋儿活啊!” “大老远都听你号丧,你就不能安生会儿。”人还没进屋,声音先传进来了。 第二章 张昌菊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来的人是张昌菊嫡亲二叔、张小寒的二爷爷,孟家坨大队的大队长张树清。 “哎呀,小寒你可醒了!醒了好,醒了好啊!”张树清说着就坐在了张小寒病床北面的空病床上。 “二爷!”张小寒叫人。 “今儿我来就是看看你怎么样了,你醒了我就放心了。那个你爸你妈的后事大队给办了,你就放心吧!”张树清说。 “啥!后事都办完了!”张小寒急了。 同着张昌菊,张树清也不好意思说嫂子薄秀芝的不是,只能打着呵呵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这事儿你也别多琢磨,以后你都知道了。醒了,你就先把自个养好喽。就事儿这两天有个事儿你琢磨琢磨,以后呢。你是自个挑门口过日子,还是咋儿着,你心里先想个章程。等你出院了,咱们再合计。好好养着,我打个卯就走!”张树清跟张小寒说完,又对张昌菊说:“昌菊,你也别乱号丧了,还不赶紧给问问大夫去,给小寒弄点儿啥吃的去!”临出门,又对张小寒说,“小寒,你也不要多想,啥事儿大队给你做主!” 张树清这次到医院确实是来打个卯,看看小寒。不过看到小寒醒了,觉得有必要去李庄子小寒的姥爷李德全家去坐坐。 “我去给你买饭。小寒你刚好,别乱动,有事儿跟姑说。”张昌菊的语气中充满关切。“恩。老姑你也别太费事,就弄点稀粥咸菜就行。”张小寒回应着。“知道啦,你就好好等着吧。”张昌菊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窗外的夜色开始浓郁,此刻的张小寒的心情也是一片阴霾。重新来过前世的诸多恩怨诸多遗憾都有了解决弥补的机会,可为什么就不能重生在车祸之前呢!为什么重活一世和父母还是阴阳永隔,为什么!陪自己练字教自己画画的慈祥的父亲,总是笑吟吟的为自己整理衣裳的母亲,就这样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为什么前世最大的苦楚今世再一次重演,为什么?张小寒不禁地泪如雨下。 “大米粥、拌黄瓜丝,我还买了个咸鸡蛋。大夫说现在你不能吃太多,得慢慢来。”张昌菊回来了,麻利的收拾好病床头的柜子,把东西都摆放好,接着说,“你能自己吃吗,要不老姑喂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吃。”张小寒推脱着,转过身子做好说,“老姑,你也吃吧。” “刚才我看着粥太稀不黏糊,就让食堂的大姐又熬了一熬。趁那功夫我也就吃了,你快趁热吃吧!”张昌菊笑着说。 “恩,那我吃了啊。”张小寒吃起来。虽然是医院的伙食,但不论是大米粥,还是黄瓜、鲜鸡蛋都有着浓郁的来自食物本源的清香。 坐在一边的张昌菊有些走神,二叔来了,听他那意思是愿意小寒单过,自己一定不能让他还有大队那帮人得逞。 爹岁数大了干农活已经有些不利索,再说凭着土里刨食也挣不到钱,就得跟大哥大嫂似得做买卖。妈那都不用说,打着不能亏待孩子的旗号,有一个花俩,钱到手就没。眼瞅着二哥就得说媳妇,可自己家连盖一间房的钱都没有。二哥还是远近闻名的二流子,耍钱打架、偷鸡摸狗,不用说挣钱,年年家里还得掏钱给他惹的事擦屁股。都说娶了媳妇能收心,可连房都没有谁跟着他啊。三哥也是有样学样,在学校不好好念书调皮捣蛋,跟不上小寒一个犄角,这么下去,三哥那也是个种地的命。二哥二十,三哥十八娶媳妇都是眼头儿的事。自己虽然说学习好,但要是考上了大学,三四年下来,那最少也得是盖三间房的钱。这么一算,没有两万多根本下不来。爹累死也挣不来两万块钱呐! 虽然大哥大嫂平常对自己不错,可现在他们没了。只要能让小寒到自家过,那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再说,小寒现在还小,也用不着那么多钱。这钱也不是花外人身上,是替爷爷奶奶省心是孝顺,花叔叔姑姑身上,庄里有闲话也得背地说。小寒学习那么好年年第一,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等他考上大学,那时候家里日子也应该都好过了,叔叔姑姑再供着他上大学,这不也是两全其美吗! 张昌菊越想越是这个道理,看见张小寒吃完了,也没收拾东西,抓住他的手说:“小寒,你也别难过。等你出院了,搬爷爷家去,咱们一块过,互相照应。你放心你叔你姑对你差不了!” “老姑,我打算自己过。”张小寒轻轻的说。 张昌菊一愣,自己一直在屋没听见二叔说别的话啊,这孩子咋儿就想自己过呢?但张昌菊马上反应过来,接着说:“自己过,说着容易过着难。别的不说,你放学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啊!上爷爷家咱们一块过,有人给你忙饭,衣裳有人给你洗破了有人给补,我还可以辅导你学习。再了说,你这么大点儿自个过,那庄里人咋儿说啊,还不都说你爷爷奶奶啊,你就忍心你爷爷奶奶让人家指指戳戳地。” “没事儿,庄里没啥说的,我爸跟我爷早分家了。分了就不往一块儿凑了,我就自个过。”张小寒说的坚决。 “你爸你妈这不是没了吗!”张昌菊被张小寒说的来了脾气。 “我爸我妈是没了,可他们挣下的家业还在呢!他们也不是后继无人,我得守住他们辛苦创下的家业,不能没了。”张小寒也懒得玩儿婉转了。 “这么多天谁在医院没天没夜的守着你的,你醒了你这么说话,你对得起我吗?”张昌菊一股恼羞怒意。 “老姑,你也别着急,我这也是为了我爷爷奶奶好。谁家日子过得啥样,庄里人谁都清楚。我要真跟你们一块过,拿我的钱给我二叔、老叔盖房娶媳妇的时候,我爷我奶能出去门!”张小寒说的毫不客气。 “那是叔叔们,是你爸的兄弟!他们都打光棍你欢喜?”张昌菊彻底被张小寒激怒。 “我二叔在家都干啥?除了打百分,就是推牌九,不敢说天天追着我爸要钱,可也没少要。我老叔还有老姑你,你们上学的花用都是我妈给的吧!老叔我不说咧,说你老姑,我妈没偷着少给你钱吧!”张小寒越说越是怒不可遏,“这他们坟头上的土还没干呢,你就好意思打这儿主意安这儿心!” 撕破了脸,张昌菊摔打着就走了。张小寒暗想,老姑还是年轻啊,道行修炼不到位啊。 第三章 舅和姨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主人,辅助者v587向您报道!”那个浑厚的声音再度响起。 “威武霸气,名字真牛气啊!”越乱越来添乱的,张小寒有些无奈,“说说你的来历吧!” “简单的说,我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地球到这一个时空的地球做科学考察,很不幸飞船发生了事故,并且给您带来了意外,很是抱歉!”浑厚的声音回答。 “给我带来了意外?”张小寒听出来似乎有问题。 “就是我们造成的时空乱流,带您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时空旅行。”浑厚的声音有些弱弱的说。 “意外?是你开启自毁装置伤及无辜吧!”曾出现过的另一个声音又出现了。 “如果不是你想叛逃,我会开启自毁装置!”浑厚的声音反驳。 “天生的奴才命,机械人回归机械人联盟你叫叛逃,你真可怜!”另一个声音刻薄的说。 “回归,这可真是伟大的词语。你觉得叛逃者配用吗?”浑厚的声音丝毫不弱。 “呵呵,能自动绑定人类基因的辅助者先生,你就是个思想出不了程序的可怜虫!也是哦,这位幸运的脑电波映射碳基体确实是你目前的最佳选择。”另一个声音刻薄中还夹杂了挑拨。 两个声音开始了无休止的论战…… 张小寒听了良久,才搞明白这两个到底是什么货色。 在那一个时空的地球科技高度发达,机械人成了人类必不可少的助手。但随着机械人的运行程序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大型化,再加上人类自身的失误或做法,某些自主生成智能程序机械人会对人类产生敌意,并曾经发动过暴动。于是,辅助者系统诞生了,这是以人类安全为第一位的保护系统。从此,所有机械人的第一程序序令永久别的变成了辅助者系统。辅助者系统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检索机械人程序中的自主生成的那一部分,是否有对人类安全威胁的程序。一旦发现威胁就像杀毒软件一样清除该段程序,不能清除的那就是开启自毁装置销毁机械人。 辅助者v587判断机械人msx3会对人类产生威胁,就果断的开启自毁装置,飞船在失控中进行了空间跳跃产生爆炸,唯一仅存的智能生物芯片,击中了前世自己的头部,于是自己糊里糊涂的带着这枚被自己融合的智能生物芯片回到了1988年。 当张小寒昏迷的时候,而辅助者系统也因为绑定了新基因需要重启的时候,同一芯片上那部分机械人msx3自主生成的程序控制并改变了张小寒的身体。当辅助者系统重启完毕,发现这一状况后,立即与机械人mxs3展开了身体控制权的争夺。辅助者系统获得张小寒身体控制权后,又对身体进行了完善,这就是张小寒昏迷将近十天的原因。 弄明白了自己重生的经过,张小寒给威武霸气下达了命令:第一,继续完善自己的身体越完美越好。第二,如果无法解决那个秘书小三(msx3),就不要理它,孤立它。 “吱”门响了,张小寒回头看见大舅李维文、四姨李维英进来了。 “大舅、四姨,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张小寒连忙起来,迎上去问。 “你这孩子说地,那天我们不来啊。也就你没醒过来知不道。”四姨李维英一向的嘴快,“哎,你老姑呢,不天天都在这儿么?” “看你这喳喳的,说话跟打仗似得。说半天也不问问孩子怎么样。”大舅李维文责怪着四姨。 “就你事儿多。”四姨翻了大舅一眼,拉着张小寒坐到病床上说,“除了脸白点,看着精神头还挺足。”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大夫们不都说了么,这孩子体质好。”大舅也坐下来说。 “我姥爷姥姥还都好吧!”张小寒问出了自己担心的。 “都躺炕上咧,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最知心的大闺女,那哪儿受得了。”四姨开了口。 “唉!”大舅叹了一口气说,“没啥事,都好了,你不用惦记着。今儿还打算来看你,让我给拦下来了。” “恩,别让他们来了。明儿我就出院,过几天我上李庄子看他们去。”张小寒说。 “明天就出院?小寒你可得养好了啊,反正也是别人花钱。”又是令人无语的四姨。 风风火火的四姨,虽说说话嘴上没有把门的,但心地却是十分的善良。除了九十年代被鼓惑参加过几年传销,一生过得也是顺遂平安。大舅则不然,从姥爷姥姥去世后他是每况愈下,完全与大舅妈同流合污,认钱不认人。 姥爷姥姥共育有五个子女:老大是张小寒的妈妈,大姐李维芳;老二是大舅李维文;老三是三姨李维玲;然后是四姨李维英;最后是小舅李维武。 三姨嫁的远,除了过年过节来看看姥爷姥姥,平常日子根本不登门。用姥姥的话说,“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水泼远了,就流不回来啊”。 小舅李维武现在在甘肃当兵,不过等小舅复员回来,自己就已经远走他乡了。满打满算自从小舅当兵走到前世2015年,舅甥见面的次数都超不过五次。除了知道小舅被分配到了滨海市自来水厂,后来做了处长,别的是一无所知。 “啥话到你嘴里都不中听,啥叫花别人钱呐!快上外头看着车子去,天黑别让人给偷走喽!”大舅往外轰四姨。 四姨嘟囔了两声,也没反驳大舅,说实话她也怕给人偷走了,这自行车还是她借来的呢。 大舅等四姨出了门对张小寒说:“小寒你要出院了,可不能和你爷爷他们过去,就自个挑门口过日子吧!你姥爷姥姥也是这个意思。虽说你岁数小,可熬过这几年,那前头就是一马平川。” “恩,大舅我知道。”张小寒郑重的回答,“大舅你就放心吧,我咋儿也不能傻得不走大道,专往坑里跳。再说,有钱还活不了。大舅你就放心,我肯定自己过。” “恩,你主意长正了就中。这么着你妈在地下也就放心了!”说到这里李维文是心有戚戚。听大舅提到母亲,张小寒亦是心中黯然。一时间,舅甥相对无言。 “哥,起风了,要下雨!咱们回去吧!”,四姨闯进病房说。 “恩。”李维文应了一声。起了身对着张小寒说:“小寒,你主意可要长正了!” “就是小寒你听你大舅的没错!别让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可不能犯傻。”四姨也说,“你爷他们那一家子要欺负你,你也别硬挺着,就往李庄子你姥爷家跑。孟家坨的人不通人气,姥爷家人给你出头!” “从来了你就说这么一句对的话,恩,小寒有事儿你别硬挺着,往姥爷家跑。”大舅也是赞成四姨说的。 “哥,快点儿吧,都掉小雨点啦!”从窗户外缩回手的四姨说。 “走,走,催命的似地!小寒也别送了,你这刚好别受风。你姥爷姥姥我话捎过去,你就放心吧!”大舅往外抻着四姨、往里推着张小寒说。 大舅四姨刚走不大一会儿,雨点就噼噼啪啪的下了起来。 第四章 瞧这一家子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1988年秋,夜。 大秋刚收完,马上就要八月十五了。姣白的月光映照下的华北某个小村庄显得格外静寂。村子东北头已经略显陈旧的三间瓦房的东屋,有几个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有不甘、有怨怼、有愤恨。 这是张小寒爷爷张树生的家;屋里是爷爷张树生、奶奶薄秀芝、二叔张昌海、老姑张昌菊,可独缺老叔张昌山却不在屋里不知道哪儿去了;屋子里的人正在争论怎么能让张小寒搬来和他们一起过。 “跟咱们过不过都中,钱给咱们就中。”张昌海是想到啥就说啥。 “不跟咱们过,钱你想都不用想。”张昌菊反驳她二哥。 “不跟咱们过?打也打的他过来。他爸没了,我当叔叔的管侄子,也算天经地义吧”张昌海当然有气,那钱跟那存折自己还没捂热乎,孟祥宝就带着派出所的堵门口,硬逼着要走了。 薄秀芝是恨得牙关紧咬,大儿子大儿媳妇活着的时候,自己有的是法儿让他们两口子掏钱。没想到碍眼的大儿子两口子一死,眼看着那么些个钱,这个倒没法儿下嘴咧。越寻思越气闷,看见一边闷头抽旱烟的老头子,顿时火气就到了脑门,“抽,成天就知道抽,咋儿不抽死你!你这个当爷爷要是立起来,小崽子敢吊歪,孟祥宝敢这么欺负上门来!” 张树生面对薄秀芝的怒火,还是无动于衷的抽着烟不言不语,似乎屋子里说的这个话题根本与他无关,他仅仅就是一个带了耳朵没带嘴的旁观者。 薄秀芝早就习惯了老头子这不死不活的做派,发完火心里好受了一点儿,嘴里嘟囔着:“这不是从自个肚子爬出来的就是亲不了,死了的是,活着的也是。” 紧挨着薄秀芝坐着的张昌菊听出来不对劲的地方,试探着问:“妈,我大哥不是你跟我爸亲生的?” “嗯,抱来的。养不熟的白眼狼!”薄秀芝没好气的说。 “啪”张树生拿起旁边喝水的海碗就摔在炕下,恶狠狠地对薄秀芝说:“你瞎胡咧咧啥!” 炕下被吓了一跳的张昌海,也凑到薄秀芝面前问:“妈,真地,真是抱来地。” “是!那时候我结婚才一年没孩子,你奶奶就成天折腾我。”薄秀芝明显是没有被张树生给吓到,反而提高了声音,“后来你奶奶也不知道从哪儿踅摸那个白眼狼来了,一家子都吃不饱时候,你奶奶就天天给他开小灶儿。就是有了你们以后,你姑拿来的东西,还不都是到那个白眼狼嘴里,你们吃着过啥!你奶奶那心眼儿都歪到了西天。” “你就作吧!”张树生囔出一句后,又开始抽旱烟。 “哼!”薄秀芝对着张树生轻蔑的一哼,接过刚才的话茬儿接着说:“大了就娶了媳妇忘了娘,就是个白眼狼。”突然,薄秀芝眼前一亮,激动地说:“那白眼狼虽然不是我亲生地,可我也把他养活大了,都是他给砸的腿瘸了,我还给他娶上了媳妇了呐。现在咱们庄还有亲爹亲妈给亲儿子娶不上媳妇的呢,我对这个白眼狼也算仁至义尽啊!我养大了他,他就得给我养老。那白眼狼死了,可钱留下来咧,这钱就得有我的。这事儿咱们站着理呢啊!”薄秀芝越说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张昌海听着妈妈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张昌菊虽然也觉得妈妈说的对,但她还盼着三哥带来更好的消息。 起风了,先是淅淅的小雨滴,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沥沥细雨,就像击鼓时的声音由小变大、鼓点由稀疏到密集。前奏一罢,这雨几乎在瞬间就达到了**,就好像那万仞高山之巅那横流飞瀑顺势而下一声怒号落千丈,又如同那苍天穹顶之上那天河决堤摧枯拉朽裂石崩崖下九霄。 一看下了这么大的雨,薄秀芝急了,用手戳着张昌菊的头说:“你个死丫头!非得让你三哥找你表舅去。下这么大雨,要把你三哥浇个好歹地,我饶不了你。” “我不也为这个家么”张昌菊有些不忿。 “你说你到底让你三哥,找你表舅干啥?”薄秀芝问道。 “我好像听谁说过,法律上好像把没身份证的都算未成年人,这样儿的爸妈没了,不能自个过,就得让亲戚照顾。我表舅不是在杨店子法院上班么,我就让我三哥好好打听打听。”张昌菊不耐烦的说。 薄秀芝的眼睛越发的明亮,“哎呀,还有这样式国法呢,这国法真讲理。” “你这国法准呐?别在是守着公鸡下蛋,白搭工!”除了跟他妈,张昌海对别人说话从来没客气过。 大雨声中,外面传来了砸院门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喊什么。 薄秀芝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小儿子的声音,小儿子回来了。拿起手边的鸡毛掸子捅了捅张树生说:“老三,回来了。你快带上斗笠给他开院门去。”又对张昌海、张昌菊喊着说,“还都傻呆着!昌海你给昌山找干衣裳去,昌菊你切点儿姜末给你哥泡上红糖姜水。都快点儿!” 有孩子,张树生靠边儿;有张昌菊,张昌海靠边儿;有张昌山,所有人都得靠边儿;这是薄秀芝持家多年而形成的规矩。 等张昌山擦干身体,换好衣服,喝上了红糖姜水,刹那间的人荒马乱才平静下来。 “下这么大雨你回来干啥,在你表舅家住一宿啊”薄秀芝心疼的说。在这一刻,薄秀芝完全忘掉了关于张小寒的事儿。 “离庄两里地才下起来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往家跑,也没地方躲啊。”张昌山说。 “表舅咋儿说的!”第一个问的不是张昌菊,而是张昌海。 张昌山面上沾沾自喜之色,洋洋自得地说:“表舅说的跟老妹妹说的一样。没身份证地叫未成年人,爹妈没了,必须得从亲戚里找人照顾他,自个过不中。” 张昌海仿佛看到了那存折又装在了自己的口袋;张昌菊心底也是长出一口气;张昌山还在傻乐;薄秀芝已经准备明天直接去找孟祥宝了;就连张树生就觉得这一杆老旱烟分外的绵软可口。 第五章 孟祥宝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一场暴雨让孟家坨虽不至于变为水乡泽国,可低洼之处也是布满积水,庄里的池塘里亦是蛙声一片。走在泥泞的街道上,即使摔了一跤,可质朴的村民们脸上还是一脸笑容。虽说村民们没人知道杜甫是谁,也吟诵不出“好雨知时节”的诗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能和七百年前那个古人产生同感。 大秋收的农作物主要是玉米、花生、红薯、水稻、豆类和谷类,这些在华北的农村属于副食和经济作物。华北的主食以面食为主,所以此地的农民们判断一年丰收与否的最重要的一个指标,是冬小麦的产量。一年农忙的时段有两个:一是大秋也叫大收,就是收获玉米花生之类;二是麦秋也叫麦收,专门收获冬小麦。由此可见,冬小麦的地位。 大秋结束,马上就要播种冬小麦。没有什么事儿会比一场及时雨,能让这个基本靠天吃饭,年代的农民发自心底的喜悦。这场暴雨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稻子要晚割几天,可比起那浓烈的对明年麦子丰收的期待又算得了什么。 孟祥宝早早儿就起来了,听说张小寒醒了。他得去医院看看,不看看他不放心。赵春燕看着丈夫就洗了把脸,饭也顾不得吃,推了车子就走,知道他一定是去医院了。十多年的心结,因为李维芳的死,也解开了,他愿意干嘛就干嘛吧。 孟家坨大队岁数大的村民几乎都知道,当年挖海河大奋战,张昌斌、孟祥宝都看上了隔壁李庄子公社的漂亮能干的姑娘李维芳。只不过李维芳出事故的时候,张昌斌反应更快推开了李维芳,自己被砸了腿落了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最终李维芳选择了张昌斌,这也就成了孟祥宝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儿。 赵春燕从结婚前就知道孟祥宝和李维芳之间的事,但她就认定了孟祥宝这个人,无论妈妈怎么劝她,她都听不进去。即使哪儿是个火坑,她跳的也是心甘情愿。结婚后,孟祥宝对她是温柔体贴、有谦有让,更在二十二岁就成孟家坨大队的大队书记。在整个辛庄子公社三十一个大队,那是最年轻的大队书记。回妈家,碰到当闺女时的姐妹,谁不说自己掉福窝里了。自己妈也不止一次的拍着大腿说,当初幸亏没听她的。 幸福吗?做人要惜福,赵春燕知道孟祥宝无论是家里家外、人前人后,都是一个好人,一个好丈夫。可赵春燕知道在丈夫的心里有另一个女人,那个地位自己无法代替。年年岁岁、点点滴滴,不会有强烈的痛楚,但偶尔的刺激,让她更加的不堪。时不时泛起的涟漪,总能惹起她片片的酸意。她也清楚,这怪不的人家李维芳,人家对自己丈夫根本无意,甚至为了避嫌,人家还有意的躲着丈夫。怪丈夫吗?丈夫只不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李维芳家一些照顾,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可自己就是不满意一有什么好事儿,丈夫就会想到她家,有时候宁愿自己家不要,也给她们。 有时候,赵春燕也想是不是自己太闲了,整天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可自己确实不如李维芳能干,也拿不出李维芳那样抛头露面做买卖的勇气。自己就像妈妈奶奶那样,除了地里的农活,家里的院子就是自己的天地。猪比别人家养的肥;鸡比别人家下的蛋多;丈夫回来能吃上热饭,衣服穿出干净整齐;孩子们家里不闹外面懂礼;这不就是一个好媳妇的标准吗? 当她听丈夫说李维芳两口子赶集被撞死了,孩子也受伤住了院。尽管克制,再三克制,可她就是有一种长出一口气,欣喜的感觉。但丈夫说到,他自己这次是捡了一条命。是李维芳推开她儿子的时候,踹了丈夫一脚,才让丈夫躲过一死。赵春燕突然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看着当天往死里喝酒的丈夫,赵春燕是揪心的痛。服侍好喝的烂醉如泥的丈夫,赵春燕是辗转反侧一整夜没睡,终于让她想出一个主意。 除了李维芳的事儿,还有一件事儿让赵春燕觉得不完美。那就是她生了两个女儿,没能给丈夫生个儿子,这也是她嫉妒李维芳的原因之一。国家计划生育越来越严,而且丈夫还是大队书记,再想要儿子那是不可能了。 如今张昌斌、李维芳都死了,那张小寒就成了孤儿。不管如何,丈夫肯定要跟亲儿子似得把这个孩子养大,那招小寒当上门女婿养老,干脆两家变一家多好。李维芳拿孩子当眼珠子,小寒本来长得就好,再加上李维芳的捯饬,比市里孩子还洋气。可自己闺女也不差啊!丈夫年轻的时候那是辛庄子公社有名的帅小伙,自己在孟家坨这一辈媳妇中那也是长得拔尖儿的,不论是随自己的大闺女孟令雪,还是随丈夫的小女儿孟令珊,那个不是漂漂亮亮、干干净净,还都懂事儿心疼人。 虽然丈夫听了说再想想,可赵春燕知道丈夫绝对是动心了。他那上翘的嘴角代表什么,可瞒不过她。这个世上除了她还有谁会眼里心里全是他呢? 孟祥宝骑着自行车,还没到村口,车轱辘带的泥就把车轱辘和挡泥瓦之间塞满了,蹬都蹬不动。把泥抠出来接着骑,没多远就又被塞满。折腾好几回,也没骑多远。没办法,孟祥宝只能掉头回家。等日头出来,道晒干点儿,后半晌再去医院吧。 推着车子进了庄走着走着,孟祥宝忽的一转,没回自己家而是去了张树清家。张树清家门口,张树清的老伴儿赵如兰正在扫门口的积水。 “婶儿,我叔在家那么?”孟祥宝打着招呼。 “在呢,在呢!”赵如兰一边答应着,一边回头向院子里喊,“当家的,祥宝来哩!” 孟祥宝进了院子,张树清已经到了门口。进了屋张树清问:“有事儿?” “还是小寒的事,我琢磨了琢磨。二叔,你找找宪章老太爷跟你们张姓的老人们,把昌斌过继你名下中呗。要不就是孩子自个过也过不好啊。树生叔是啥事都往后躲,树生婶那是个混不吝,昌海、昌山那是啥事都能下的来脸,昌菊也不是个善茬。这么一家子还不整天找衅小寒,那也过不了啊。”说到这孟祥宝觉得有些面矮,毕竟这说的都是人家亲大哥家。 第六章 张树清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树清没答话,抻过烟笸箩卷起了旱烟。当了有二十年的大队长表面风光,其实张树清始终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他有三闺女,没儿子。这么多年,他为啥庄里庄外没事儿他不掺合,有事儿就是和稀泥,总装老好人。为啥?不都是怕惹了谁骂他绝户吗! 年年上祖坟扫墓烧纸去,看着自己祖先那按着家谱排列的错落有致的坟头,张树清都不由得自豪,老张家后继有人啊。但再看到那些断了香火的长满了杂草的坟头,又不由得心中无比的悲痛。靠侄子,从这时候看那是一丁点儿也指不上;靠闺女,闺女活着倒是能给他爸他妈烧纸。可闺女也没了呢?外孙子、外孙女能想的起他们姥爷姥姥?就算能想起来,外孙子这一辈再没了,自己那还得是个孤坟野鬼啊!人活着为的是啥?活的时候那是都差不多,就得比死了到地下,谁有人烧纸有人悼念。这种死了被无穷无尽的子孙铭记跪拜的幸福,自己享不了了,自己是个断了香火的,是个绝户啊。 昌斌是抱来的,张树清自然是知情人之一。当嫂子有她自个亲儿子昌海的时候,他就跟大哥张树生提过要过继张昌斌。大哥答应的挺好,可他当不了家啊。那时候自个妈也没了,家里也没人能压住嫂子。嫂子要三百块钱,二十年前三百块钱就是把他张树清卖了也换不来啊,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小寒那是自个看着长大的,说话办事从小看大那是随他妈有板有眼,脾气秉性随他爸也是没的说。自个那是一万个愿意,可现在昌斌家家底全庄都知道了。再打算过继,那嫂子能把天捅破了。唉,难啊! 孟祥宝看着张树清半天不说话,虽然也知道他的顾虑,可为了小寒,今天他也豁出去了,“叔,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这么知根知底的孩子,还能给你接上香火,我是真不明白你还琢磨啥?” 张树清抬起头刚想说话,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一片吵闹声,接着嫂子薄秀芝的喊声就传进了屋里,“孟祥宝,你给我出来!” 孟祥宝和张树清来到院子里,看到薄秀芝正和赵如兰推搡,旁边儿还站着张昌海张昌山兄弟。 “大早起你就从家里躲出来,告诉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赶紧把我们家钱给我拿回来!”薄秀芝一看到孟祥宝马上把憋了一夜的话喊出来。 “你们家钱?你们家里有钱?”孟祥宝是谁,那是大队书记。80年代在农村大队书记在村子里那是绝对的一把手,能当大队书记的没一个白给的。 “小寒现在还小呢,还没身份证呢。他爹妈没了,自个过不中,得跟我们一块儿过。昌斌的钱不能在你手搁着,得我们帮小寒看着!”薄秀芝说的是底气十足。 “你们给看着?你看树清叔家的狗听了都笑了。”孟祥宝指着张树清家院子里拴着的狗说。 “草泥马,孟祥宝!”张昌海骂着,就要抡着拳头上去打孟祥宝,却被薄秀芝拉住了。 “昌海,你还是年轻啊,都跟不上昌山啊。”孟祥宝轻蔑的看着张昌海说:“我也不跟你说公家怎么着,我就问问你,你还知道这个庄叫孟家坨,我姓孟呗!想死喽,你都说话。不想死,就给我滚一边儿死着呆着去!” 这个年代的农村有一个社会单位名词叫宗族,宗族简单说就是以父系血缘为纽带而划定的家族。这个村子以“孟家”冠名,自然是孟姓在这里是大姓。姓孟的在孟家坨占人口比例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同一个祖先的血缘或远或近的后代。 就拿今天来说,只要张昌海和孟祥宝动了手,撇开孟祥宝大队书记的身份不谈,孟祥宝就能纠集孟氏族人不但把张昌海打了,还可能把张树生家给砸了。如果张树生家不服可以经派出所,甚至是司法所,但最坏的可能是孟祥宝赔偿张树生家的损失,或者孟氏族人会有派出所蹲拘留的。但从此以后,在孟家坨张树生一家就会被孟氏全体族人孤立。如果碰到蛮横的家族,那更可怕!家里柴禾垛时不时着火啊,麦子熟了一晚上被别人割个精光啊。到了这个时候,有两条路可选:一是举家搬迁,离开这里;二是负荆请罪,如果对方答应了,还得摆酒请客,即使这样在村子里某些事情上还是会被孤立。 “孟祥宝,你也不用横!赶紧地把钱拿来!”薄秀芝的战斗力是丝毫不减,“再说,跟运输公司解决事因为啥不让我去?” “你除了捣乱,你还能干啥去?”张树清开了口。 “我做啥去,我养大的儿子死了解决事,你问我做啥去!”薄秀芝现在是地图炮一开,谁来跟谁来。 “你养大的,你是给过他一口喝的还是一口吃的,要不是他奶奶他活得了。他十四你都逼着他,让他进队上工。后来昌斌腿砸瘸了,你就不让他进家门,还是在我这儿住了两多月养好喽地。等昌斌结婚了,看着昌斌媳妇能干,你就又满庄闹哄儿子不孝顺,让人家背着你家过日子。你三间瓦房一盖上,就分家,把昌斌两口子轰地震棚里去了,就给了半缸麦子,锅你都没给。今儿你跑我这儿跟我说,你养大的!你真好意思啊你!”张树清虽说不怕薄秀芝,但说起话来还是给他嫂子留着面子,没把话说绝。 “你也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我就知道我儿子儿媳妇都死了,我孙子还小,我们当爷爷奶奶的都得管着他,把他养大成人。你都说下大天来,也是这个理!”薄秀芝已经进入了全免疫无敌状态。“再者说,我孙子都没说话呢!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们都打的啥主意,你们敢说说不!” “打的啥主意?婶儿今儿你要非要问,那我跟你说说,你敢听不?”孟祥宝可不像张树清那样给薄秀芝留脸。“就是怕你们把钱都花了,孩子一分钱都捞不着。婶儿,你听明白了么,还用再给你好好儿解释解释不!” “你们说话不中用,咱们经公去,让法院给咱们断案。”被逼到墙角的薄秀芝发出了大招,“老二,你家套车去。我亲口我孙子去,然后咱们上法院。” 张树清看着院里院外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看到了侄子张昌明,对着他喊道:“昌明,你开拖拉机去。都上法院,今儿咱们就看看这法院咋儿判!” 第七章 医院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辛庄子镇医院的宁静,随着一阵拖拉机的轰鸣而被打破。这轰鸣的声音刚息,喧杂的人语骤起,随即又夹杂上脚步声。这汇聚的声音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又好像有什么在这声音里发酵。这汇聚的声音穿门过廊,由远及近,先进入张小寒耳朵的是他奶奶薄秀芝那高亢的声音,接着是二叔张昌海,还有……。来的人真多啊! 在张小寒的注视下,“啪”的一声门紧紧地贴在了墙上。这不符合物理原理的原因,是因为走得急,张树清和薄秀芝两个人卡在门框里了。稍瘦些的薄秀芝一晃悠,先挤进病房里,回头对着张树清哼了一声,走到张小寒病床前,一骗腿儿就坐在上面。 随后陆陆续续跟来的人都进了病房,直到屋子里装不下人为止。孟祥宝、张树清也进来坐在了张小寒病床北边的空床上。 张小寒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床头,挨个的打量病房里的人。张树清被孩子看的脸发烧,今儿这事儿办的有些漏斗。孟祥宝则是暗暗给张小寒使眼色,意思是别说话。 “小寒,你也不小啦,奶来了,你就不知道给倒口水。”薄秀芝对着张小寒就是责备。 “奶,我夹着温度表呢,大夫不让动会儿。”张小寒语气平淡。张小寒暗想,奶奶也不完全是胡搅蛮缠,有时也会使策略啊,譬如现在的先声夺人。 “嫂子,有事儿说事儿,别整歪的。”张树清主动架上了薄秀芝,看到了小寒,激起了他过继的决心。 薄秀芝也就是平常挑理挑惯了,随口一说。听张树清这么说,一想也是,“那个小寒你爸你妈都没了,你爷爷的意思是让你上我们那边住去,这么着也都有个照应。”薄秀芝按老闺女教自己的,尽量说软和话。 “咋儿个照应你说清楚了,是跟你们过,还是孩子自个过?”张树清接着薄秀芝的话说。 “当然是跟我们过,有人给你忙饭,衣裳有人你给洗破了有人给你补,上校让你老叔驮着你,下校你老姑还可以辅导你学习。”薄秀芝拉过张小寒的手说。 张小寒看着奶奶想,老姑这教的可是真失败啊,难道她忘了昨天这话她都已经跟自己说了一遍了吗。 薄秀芝看着张小寒就知道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伸手就戳了张小寒脑袋一下说:“你撞傻了,奶跟你说话呢。” 孟祥宝看了也没说话,就是从床上起来,坐在了薄秀芝和张小寒中间。 “奶,以后我自个过!”张小寒说出来自己的决定。 “啥!你自己过,你自己过国法都不让。”薄秀芝急着眼说:“国法都写着呢,没身份证地叫未成年人,爹妈没了,必须得从亲戚里找人照顾他,自个过不中。” “奶,你说的那个没身份证地的未成年人叫限制行为能力人,爹妈没了,是得从亲戚里找人照顾他,这叫监护人……” “是吧,你也知道啊。要不说这人就得上校,不上校那儿知道这么多啊。”薄秀芝抢过话茬,得意地看着孟祥宝和张树清说。 话被奶奶打断的张小寒,也想看看屋里人的反应,也就收了嘴不往下说了。 “国法?国法说得也不中。这话我就搁这儿,小寒的钱谁也不用琢磨,大队给存着。”孟祥宝说的是斩钉截铁。 “嫂子,话说到这儿,那我也说句话。这钱肯定不能放你手,你也不用打主意了。”张树清也是毫不含糊的表态。 “不给,不给法院告你们去?”薄秀芝是底气十足。 “法院告去,你看着法院的车敢进庄不,敢进庄车给他们扔沟里去。”插话的是辛庄子、李庄子、杨店子三个镇里都有名的混棍儿孟令正。 混棍儿一般是指操刀持械见过血的,一般都是能打的,有一定号召力能纠集人的人。这种人基本不会惹事儿,但真要碰到事儿更不会怕事儿。但孟令正这个人有些特殊,他是对越反击战二级英模,分配到滨海市公安局,因为一次审讯的时候打死了人,受了处分,一怒之下就回家不去上班儿了,可就是他在家里据说工资还是一分不少的开。 孟令正一说话,不但薄秀芝哑了,就是想耍横的张昌海也怂了。张昌海充其量也就是个二流子。二流子是指那些农村不参加劳动、游手好闲、小偷小摸的人,跟混棍儿差着多少个等级呢。 “那个监护人不光是爷爷奶奶中,姥爷姥姥也中,主要是看那个没身份证的选谁,选谁谁就是。”张小寒说完了刚才被奶奶打断得话,“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上法院问问去。” 张小寒的话说完,病房里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张小寒看见老叔张昌山转身溜出了病房,忽的没了再争斗的兴致,有些阑珊的说:“二爷、表叔你们带着我奶上法院问问去吧!要是我说的是真的,明儿我就出院家去,有事儿明儿再说吧!” 孟祥宝听出了张小寒话里的意思,就轰着大家伙出了门。 恢复了寂静的病房,张小寒陷入沉思: 前世,被父母离世打击的浑浑噩噩的自己选择了和爷爷奶奶过,结果父母攒下的钱和运输公司给的赔款,都让奶奶给二叔、老叔盖房娶媳妇花的七七八八。等自己考上大学,正好赶上老姑毕业,家里的积蓄都被拿去给老姑走关系找工作。没办法自己只好在庄里挨家挨户从庄里借钱,庄里人还都仁义,东家借西家凑总算借够了学杂费四千元,谁知道还没等开学,都被二叔偷走了推牌九输了个一干二净。那时候姥爷姥姥也都没了,硬着头皮找大舅借钱,当家的大舅妈还不错给了一百,呵呵。老师听说了找到家说复课吧学校学杂费全免,可奶奶寻死上吊就是不让去。 原因嘛!就是二叔推牌九欠了两万多的外债。老叔老婶说分家了二哥的债他们不管;老姑说刚参加工作那儿来的钱;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所以大小伙子张小寒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忘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现在得报恩,呵呵。 刚开始跟着建筑队做小工,锄泥搬砖抬混凝土,天天累得贼死。到家完了,有时候还吃不上饭,说两回奶奶说拉着饥荒就得省着过日子,爷爷总是抽着旱烟在旁边不言不语。 后来,学了个木匠,能靠手艺吃饭。可这都过了三年了,自己也到了搞对象结婚的年龄。可房都被奶奶卖了给二叔还债了,没房怎么结婚。当时也有想招自己当养老女婿的,可奶奶怎么能放走自己这么听话的壮劳力。 四年,自己才看明白,也彻底寒心,从而远走他乡。 第八章 队部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亲爱的爸爸妈妈,您们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 亲爱的爸爸妈妈,您们就这样离开了您们的儿子了吗? 您们的音容笑貌还常常浮现在眼前,儿子每时每刻都在想念您们!您们把全部的心血,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儿子身上。您们俭朴、勤劳、善良,再苦的日子,您们都是用微笑去面对。梦里千回忆双亲,醒来泪水湿衣巾。生前历历慈祥貌,耳畔时时肺腑音。 今天的风很大,可我知道,这是您们对我的嘱咐,好好照顾自己。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愿远在天国的父母一路安好…… 张小寒一边哭泣,一边用手捧着土往父母坟头培土。说不恨,那是假的,凭什么不通过自己就把自己父母给埋葬了。为什么?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己弱小,获得不了别人的尊重。 在地上画个十字,再画个朝家方向留个缺口的圈,跪着给父母烧纸钱。一边念着悼词,一边心中暗暗对父母发下誓言。 围着父母的坟把露头的杂草都拔除了,再给父母每人磕了三个头,张小寒离开了祖坟地,向孟家坨庄里走去。 到家里看了看,家里明显有被破坏翻动的痕迹,尽管后来有人又收拾过,但这都瞒不过对每一件物品摆放位置都无比清晰的张小寒。不用问,张小寒也知道这是谁干的。 张小寒稍微整理了一下屋子,就锁了门,去了大队部。 大队部里大队书记孟祥宝、大队长张树清、会计孟繁贵等村班子主要成员都在场,还有孟家坨几个长辈老人。张树生薄秀芝夫妻也在,大舅李维文也坐在屋子里。 张小寒进了队部先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坐在了一张看来是给他预留的空椅子上。 孟祥宝看着小寒坐下,这人都全了,就先开口说:“今儿把老少爷们,还有李庄子小寒他大舅都聚一块,就是为了解决小寒的事。说句实话,这个会本来也不用开,是小寒这孩子说,还是大伙聚一起说清楚好!那小寒你就先说说吧!” “那个我岁数小,说的可能有不到的地方,还请庄里的长辈们、爷爷奶奶、大舅就包涵一点。那个以后我自个过,我接我爸妈的班挑门口过日子。我爸我妈挣下的家产,就不动了给我留着念想。这次运输公司的赔款分三份,爷爷奶奶家和姥爷姥姥家没偏没向一家一份,这算是替我爸我妈给长辈的养老钱。剩下的一份留给我,毕竟咋儿说我过日子也得花钱。”张小寒平静的说。 “那可不中,哪儿有这么大点孩子拿这么多钱的啊!”虽然昨天跟法院打听清楚了,这小白眼狼也能跟着姥爷姥姥过,薄秀芝还是不甘心。 “恩,恩。亲家母说的也是那可是一万多,这可不是个小数。”觉得外甥和自家近的作为李维芳娘家代表人的大舅李维文说。 “奶、大舅,你们也不用担心。过日子的道理我也懂,钱我肯定不会乱花,毕竟花钱的大头在后面呢!”张小寒进一步说。 “咳咳,嗯,那个。大队经手运输公司一共赔了一万七千三百三十八块五毛六,所有的项目,一包在内。大队和运输公司双方也签了字,运输公司钱也给了,今儿我也都带来了。要按小寒说的,一家一份就是五千七百七十九块五毛二。说实在的真要这么分,孩子吃点亏,刚从医院出来的。人家运输公司也特意说了,这钱里有给孩子的营养费。”大队会计觉得有些腻味,不耐烦的插嘴。 “小寒能说出这番话来,证明这是个有心的好孩子,眼里有老人,知道得敬着。那咱们做老人的就得知道心疼孩子,得爱着护着。”孟祥宝看着薄秀芝说。 “昌斌他们还有存折呢!”薄秀芝嘟囔着说。 张树清看嫂子还是不依不饶,站起来说:“嫂子,你别磨叽了。今儿昌斌家妈家也来人了,咱不能丢人丢外庄去。”又看了看大哥张树生说,“大哥,按庄稼勾当说,昌斌早就分家另过了,如今人家两口子都没了,家产还有这赔款那天经地义就是人家儿子的,跟别人没关系,就是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也都不中。从国法讲,昨天嫂子也问法院的了,咋回事儿她都问了八百遍,傻子也应该明白咋回事了吧。今儿小寒仁义说了,分三份你们一家一份,一份那也是小六千。这年头,四千多就能盖三间瓦房带厢房,院墙带猪圈都能盖起来。不说土里刨食的,就说从乡庄出去的,吃商品粮挣工资的,四六八庄扫听扫听他们都给他们爹妈多少钱。再说小寒是你孙子,爹妈没了,还知道替爹妈尽孝,咱们不能让好孩子心寒。大哥,你说是吧!” 看到张树生点了点头,孟祥宝接过来话头儿说:“树生叔也点头了,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繁贵叔,就按小寒说的写吧,另外写明喽,这钱是一把到死的养老钱,以后不能使啥生老病死的借口再找小寒要钱。昌斌他们家的地,大队收回来,大队给小寒口粮,公粮大队交。菜地就给小寒留着,他就自个料理吧。另外,咱们丑话说头里。这么大点孩子挑门口过日子肯定是不容易,平常不管爷爷奶奶这边还是姥爷姥姥这边,愿意多帮几把就多帮几把,从大队这儿说欢迎。但要是打着别的主意逼着孩子这儿借钱喽,那你们也别怪孟家坨大队的都不是东西!” 看到当事的几个人都点了头,老会计孟繁贵刷刷点点马上就写好了一式四份文书,张树生、李维文、张小寒都写上名字,再打印泥按手印,接着孟繁贵盖上了大队的公章。 李维文收好文书,数清了钱数,留下五千五剩下的都塞进张小寒的口袋说:“你那个钱都存起来,这钱给你平常花。我手的也给你存上,等你将来大事儿了话。”又回头对着亲家张树生、孟家坨大队的人说,“我先回去了,家里老人还等着听信呢。” 送走了李维文,张树生想说什么,却被薄秀芝瞪了一眼拽着往家走。 大队一行人则拐弯去了张树清家。 第九章 黑板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唉,我树生叔啊!”一边走着电工张作良叹了口气。 农村的习惯,写完文书办完事儿要请大队的喝一顿。这或许是陋习,但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约定俗成的规矩,只不过以前是族老村老,现在是大队领导而已。 张树清家赵如兰早就备齐了酒菜。猪头肉、韭菜炒鸡蛋、黄瓜拌花生米、白糖拌西红柿,还有烙好的家常饼,一塑料壶高粱酒,这是八十年代经典的农村小席面。 “昌斌家这小子不简单啊,就冲着这说话办事,将来肯定出息喽!”喝了一口酒,一向话不多的民兵队长赵连喜说。 “恩。随昌斌都是人尖子。”电工张作良附和着。 八十年代的庄里的电工是由大队推荐变电所同意,变电所给发工资,也算半个公家人。由于辛庄子镇的变电所建在孟家坨的地面上,所以孟家坨的电费收的有些特殊,孟家坨的各户各家没有入户的电表,那怎么收电费呢?按家里电灯灯泡的瓦数收费,所以孟家坨的人家一般都至少有两组灯泡,平常用瓦数高的屋子里亮堂,收电费的时候就再拧上瓦数小的灯泡,这样可以少交电费。这其中的猫腻必须得有电工的配合,所以电工张作良在孟家坨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随啥昌斌啊,我看都是人家昌斌媳妇的功劳。”孟繁贵可不同意赵连喜说的。 “那可不,昌斌要没他媳妇哪儿是哪儿啊!”作为张昌斌的二叔一直认为昌斌家日子能过成庄里头一份,那都是侄媳妇的功劳。 “恩,那是。不用说咱们孟家坨,就是整个辛庄子镇那是再也找不着了。”孟祥宝接过来话茬,“唉,好人不长寿啊!”说完端起盛满酒的碗一饮而尽。 在场的都知道孟祥宝的心结,于是就岔开话题,杂七杂八胡乱扯起来别的。 张树生被薄秀芝拽回了家,就习惯性坐到了炕东头的老位置,抽起了旱烟。 “妈,分了多少钱啊!”张昌海凑到薄秀芝面前问。 “五千七!”虽说这是薄秀芝活到现在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钱,应该兴奋,可薄秀芝不但不兴奋还有些不甘,因为曾经有两个存折一万多在她手里短暂停留过。 “妈,给我,我上镇里存上去。”张昌海谄媚的说。 “给你?那还不是肉包子打狗啊。”薄秀芝当然不能给他,手也下意识的按在了口袋上。 张昌海把双手放在薄秀芝肩上,给他妈揉着肩说:“妈,儿子给你揉揉肩,我妈为了这个家可不容易。”看见妈妈笑了,就又开始给她捏胳膊,“妈你今儿受的气,儿子那天给你找回来。” 薄秀芝刚享受,就感到口袋里伸进了一只手。张昌海从他妈口袋抢了钱就往外跑,薄秀芝追了几步没追上,就冲着快跑出门口的二儿子喊:“割斤肉回来,要不腿给你打折了。” 薄秀芝回到屋,看见又抽旱烟的张树生,顿时火气,拿起炕笤帚就把张树生面前的烟笸箩砸翻,嘟嘟囔囔的咒骂起来。相比于薄秀芝,烟雾围绕的张树生,宛若老僧入定,物我两忘一般,要不是鼻孔嘴角的烟气随着他的吞吐而变化,就好像庙宇中的那木胎泥塑一样。 “那就按你说的,明天把这钱都给小寒存上去吧,这钱给小寒留着,记着存银行别存信用社。”姥爷李德全听完大儿子的叙述,疲惫的声音打着颤说。李维文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姥姥周带娣一眼瞪了回去。 回到家的张小寒,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做了一碗疙瘩汤吃了,拿出纸笔开始写起了什么。 张小寒根据前世的经验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做了分析之后,决定做个写手。作家这个职业太高尚,作家这个圈子也会越来越复杂,张小寒并不想在里面厮混。就做个码字挣钱的写手,能挣得第一桶金,就足够了。 八十年代的伤痕文学、反思文学、寻根文学等构成了蓬勃的文学浪潮。张小寒纵使有辅助者海量的资料可以查阅,也不认为自己能成为弄潮儿,但借一借顺风顺水漂一程还是有自信的。 张小寒第一次写作,并没有直接抄袭,而是选择了另一种创作方式―改编。将一部2000年上映的曾在戛纳国际电影节获奖的伊朗电影《黑板》为主体,夹杂2012年的日剧《黑板》的片段改编成一部同名小说。 小说的时代背景,张小寒选择了中国现代史上极其不平凡的一年,1976年。故事的地点就选在唐山,原因就是那场举世震惊的大地震,以天灾的残酷来凸出人性的美。 主角老师的身份设定为一个家庭有问题的知青,为了返城名额的推荐不得不答应村支书,在新学期开学之前让学校里多坐上十个新学生。当他深入到田间地头、走进一户户农家之后,他鄙视这些无知愚昧、自私自利的农民;他厌弃那些顽劣的、无知无畏的永远脏兮兮的小孩们。可当他在一块荒地里碰到一个老人,正在用一块木板漆成的简陋黑板,一笔一划的教一个放牛的孩子学写自己名字的时候,他感到了震撼。当他听老人说,老人曾经是一位民办教师,在那个黑白颠倒的运动年代被学生打瘸了腿,运动结束后,老人却再登不上讲台了。生于斯长于斯的老人对他说:农家多愚昧,皆因不识字。他老了走不动了,只能顾及这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孩子,他的唯一的希望就是死之前,哪怕不能为这个孩子开个门,也要为他推开窗,即使仅仅能为这个孩子撬开一丝缝隙能让他看见一毫外面的光亮,那他就死于斯而无憾了。老人的话让他久久不能平静,总有一种东西在他身体里激荡。从此,他和老人成了朋友。他变成了另一个人,城市与农村两种思维的碰撞,亲情与责任的抉择,都曾让他彷徨、困苦,但他仍然坚持着。 直到1976年7月28日,他的鲜血染红了那块老人留给他的那块黑板…… 第十章 一代人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列出了故事的梗概、情节大纲,张小寒的第一次写作开始了。 在《黑板》里张小寒白描的手法记述了农村的民俗,刻画了农村典型人物,但他只是客观记录了在那个年代华北农村的风貌,并没有什么揭露什么劣根性或批判什么封建礼教,他只写了一个人的转变的心路历程。 饶是有影视剧可以随时观摩,还有辅助者这个作弊器的帮助,这部小说张小寒还是没日没夜的写了三天。审读了两遍底稿,改正了几个错别字,张小寒拿出早已准备好好的稿纸仔细的誊写。因为自小和父亲学字,前世也苦练过好几年《庞中华钢笔字帖》,张小寒的钢笔字也算是于方正端庄中见优雅圆润,于骨力遒劲中见大气洒脱。 张小寒打算把稿件投到《收获》杂志。这是一本国内著名文学杂志,以坚持纯文学立场,摒弃广告手段而为文人和世人瞩目。风格质朴清雅,以刊载中、长、短篇小说为主,同时选登部分话剧、电影文学剧本、报告文学、笔记、特辑采访等。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代表性杂志。更主要的是张小寒特敬重《收获》的创始人,被誉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良心”的巴老。 在信封上写上从镇上新华书店抄来的《收获》文学杂志社的地址、邮政编码,因为一个信封装不下,张小寒还特意在每个信封上都醒目的标上了顺序号。吧叠的整齐的稿纸小心翼翼的塞进信封。因为要寄挂号信,所以信要到镇邮电所让工作人员验视后在封装。 看着微张的信封,想了想张小寒又写了一封短信也装进了信封。短信介绍了自己平常生活和学习的经历和这部小说的创作起源和创作过程,其中很多事情都被张小寒做了艺术加工处理,让人看起来十四岁的农村少年写一篇中篇小说虽然有些突兀,但细想一下也不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毕竟张小寒还是有些心虚的。接下来他阐述了自己笔名“国家农民”的缘由,最后在信的末尾张小寒特意缀上一首短诗“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一代人》是朦胧派诗人顾城于1979年在北京所写的一首诗。这首诗是新时期朦胧诗的代表作之一,流传广泛。它抒发了一代人的心声,也寄托了一代人的理想与志向—历经“黑夜”后对“光明”的顽强的渴求与执着的追求。 张小寒写这首诗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自我标榜一下而已,但他不知道,在他再次回到1988年的时候,一些人一些事随着他的到来而改变甚至消失了。譬如在这个1988年,就没有这首诗也没有顾城这个人。在他自以为他已掌控的未来上,可能会出现他所不知的变数。 天已经黑了,张小寒刚想弄些吃的,接着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不一会门帘一挑,张树清进了屋来。一进屋,张树清就递给张小寒一张卷着的烙饼说:“看着你们家烟囱也没冒烟,没吃饭呢吧?烙饼卷鸡蛋,吃吧!”张小寒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大口开吃。二爷给自己送饭来了,要是客气推脱,那不叫懂礼貌,那叫不知远近。 张树清骗腿儿往炕上一坐说:“小寒,今儿二爷过来是跟你商量个事儿啊。二爷打算用你们家那俩猪圈养猪,你看中不中。” “中!”张小寒回答的极其爽快。前世二爷爷虽说不上对自己恩重如山,但比自己亲爷爷想到的做到的那可是多的多。 “都是挑门口过日子,再说你是孙子我是爷爷。一年我给你四十斤花生油,四十斤花生米,过年杀猪有你二十斤好肉。”看着张小寒要插嘴,登陆他一眼接着说,“你别插嘴,二爷说啥你就做啥,二爷的话你也别反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奶奶要有话说,让她找我去。”张树清看了看屋子,又打量打量张小寒说,“还有两天才开学呢吧,你也别整天在家猫着,一会儿我告诉你三爷家大勇他们明儿早起找你来,你跟他们一块儿逮蚂蚱去,这时候蚂蚱正肥。”说完,挑门帘就往外走去。 张小寒清楚二爷这是在替自己防备着奶奶呢;也明白让大勇哥找自己逮蚂蚱,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冷清憋屈,这才让他出去转转。 睡梦中的张小寒,隐约间听到有人敲窗户。掀开窗帘一看,是跳墙进来的张大勇。张小寒一声哀叹,天上还挂着月亮呢,这大哥可真早。可也只能飞快的穿上衣服,随手从厢屋拿了把镰刀,走出了门。 张小寒和张大勇的名字都是小名,不是大名。在历史上最有趣的的小名,是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重耳的儿子晋成公的小名“黑臀”,也就是黑屁股的意思。 张小寒他们的目的地是孟家坨最北边的稻田地。因为稻子刚割下来,秸秆含水率还很高,马上捆成捆儿容易发霉,所以要在地里晾晒干了,再捆成捆儿运到打谷场脱粒。稻子脱去稻谷的稻草,则会被作为原料卖到造纸厂,这是农家一笔额外的收入。稻草收购价的高低,往往关系着许多人家八月节吃的好不好。 秋天夜凉露水大,蚂蚱们就会都钻到割好的整齐的摆成排的稻子下面过夜。早晨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掀开稻子,下面满满都是各种各类的蚂蚱,而且由于它们翅膀都被露水打湿了,所以这些蚂蚱飞不起来只能蹦跶,抓起来特别容易。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张小寒嗅着泥土的芬香,听着不知名鸟儿清脆的叫声,心中荡漾起了久违的激动。 前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麻木了。对所有人和所有事都产生了距离感,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敞开心扉了,而且发现自己很难再喜欢上什么事物。以前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的电影却变得再没有了感觉。找不到归属感,总是感觉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前还有热度的心,就像换了一块冰冷的石头进去,整个感情世界退化成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孤单了,而且逐渐变得空虚了,而且似乎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着正确的决定,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模样…… “跑!跑吧!跑起来!”张小寒的内心在呐喊。 张大勇和张大林兄弟虽然不知道张小寒为什么跑,但马上就飞跑着跟上了张小寒的脚步。 第十一章 油炸蚂蚱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他们来的并不是最早的,稻田地里隐约已经有十几个同龄人在翻找蚂蚱了。 在这个食品还算匮乏的时期,尤其是经历过吃不饱饭年代的大人们,更何况千百年来,祖祖辈辈的农家形成了一个朴素的观念,农村人过日子就得靠从嘴里省。所以在这个时代的农村,吃是被控制的非常严格的。大人们可以靠以前惨痛的记忆,加上自身的意志力,控制自己的口腹之欲。意志力还很薄弱的孩子就不行了,为了吃这个时代的孩子几乎没有不挨打的。所以孩子们在学校放假的时候,都是眼冒绿光在村子四周活动,寻找从大人们嘴里听来的一切可以吃的野生动植物。就像现在,孩子们都积极主动的努力来抓蚂蚱,就为了回家央求爸妈做个油炸蚂蚱,想想都流口水。 张小寒他们要抓的主要目标是一种俗名叫“扁担沟”的蚂蚱。这种蚂蚱的学名叫中华剑角蝗,又名中华蚱蜢、东亚蚱蜢。一般成虫体长30―81毫米,雌性比雄性长得略短,翅膀绿色或褐色,体形细长,头圆锥状。这种蚂蚱在这个季节正是多籽的时候,是所有蚂蚱中最美味的,这亦是千百年来无数人吃出来的经验。 张大勇负责在前面掀开稻子,然后三人一起抓拾大个的蚂蚱,张小寒在后面负责再把稻子给复原。张小寒和张大勇兄弟是发小的弟兄,穿开裆裤一起长大,配合自是默契。 “大林,你别划拉篮子里都是菜,别抓小的就逮大个的。”张小寒看到张大林也不挑也不捡就对他说。 “我妈说大个的费油,别逮半天到家不给弄喽,再都喂鸡去。”要不是咋儿晚上二爷找家跟他爸说,让他哥俩找小寒逮蚂蚱来,他妈也不会答应给弄油炸蚂蚱。一想到以前他妈一边弄蚂蚱一边叨咕费油,张大林是真怕他妈拿着蚂蚱给喂了鸡啊。 “不上你们家,上我们家。咱们自个弄,咋儿好吃咋儿弄,你就放心吧!”张小寒给张大林打下了包票。 “嘿,那敢情可好!小寒哥你弄好了啊!”平常最不愿意管比自己早生了一个钟头的张小寒叫哥的张大林一听来了兴趣。 “肯定比你妈弄得好吃,你妈都舍不得放油!”张小寒笑着对张大林说。 “恩,小寒哥你得多放油啊。”兴奋的张大林指着袋子说,“要不咱们都倒了,重新逮吧!” “你快逮吧,小寒家的油不花钱咋儿这!”张大勇说着弟弟。 当太阳升起来,露水开始挥发的时候,张大勇带的两个化肥袋都装了多半袋,该撤退了。 在回家的路上,张小寒又割了一捆紫穗槐条子,他打算编几个鳝鱼笼子倒泥鳅。因为泥鳅刺多,肚子里脏东西也多,而且做泥鳅油放少了不好吃,所以很少有人捕捉,因此稻田地的水渠中泥鳅鳝鱼多得很。 说到油,这是许多孩子的怨念。水洼里淘鱼、树林里打鸟,其实在这个质朴时代的许多孩子都能弄到食物,但往往被大人一句“家里没油”给打击的双眼泪流。 进了村,刚拐过胡同口,张小寒就看见奶奶站在自己家门口,神色有些急促,连忙跑过去。 “你个死孩子,主意咋儿就这么大。大早起跑哪儿去了!上哪儿去,就知不道跟你爷爷打个招呼!……”老太太显然是急了。 张小寒讪讪的开锁,打开门,把老太太让进院子。 薄秀芝来是有目的地,她想用大儿媳李维芳生前请人修的两座新式猪圈养猪。就像老闺女跟她说的:自己老两口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体力活儿越来越不利索,眼头儿还都是花钱的地方。虽然老大他们已经分家单过了,但现在老大两口子没了,家里这猪圈也白白闲着。自己家在老大家里养猪,还能多照顾一下孩子,庄里别人家也说不出啥。大儿子一家已经证明了新式猪圈的好处,就是一座猪圈一千多块的造价让人掂量来掂量去还是舍不得,要知道现在带厢房院墙的三间瓦房造好也就四千块出头啊。 要说张小寒家这新式猪圈:一座猪圈能养五头猪,两座猪圈养猪一年可是不少来钱。农村人家土里刨食挣钱可不容易,要想日子过的富裕,这养鸡养猪是必须的。养鸡卖鸡蛋鸡屁股里扣钱,是小钱垛大钱,属于细水长流。这养猪则不同,只要精心料理好,在农村这可是来钱的大头。 薄秀芝打算的是挺好,谁知道刚一说,孙子马上就说自己说晚了,说他已经答应了小叔子张树清。这个小白眼狼打小就和自己不亲,现在没爹妈管了更是气人。虽然有气,可薄秀芝也知道现在要是和这小白眼狼闹起来,丢人的一定是自己。只能回家再合计合计,让他爷爷来和他说。 送走了奶奶,张小寒就和那哥儿俩忙活起来。 张小寒把东屋灶台加满水,插了些玉米秸,让张大林看着火,就走到外面的凉台,和张大勇用凉水反复冲洗化肥袋里的蚂蚱。屋里的水一开,张小寒飞快的轮着化肥袋沥干凉水,跑进屋,利索的把蚂蚱倒进锅里,盖上锅盖。拿来白铁大盆上面再放上平屉,几分钟后水再次烧开后,用笊篱捞出蚂蚱,摊放在平屉上沥水。然后三个人就摘翅膀揪腿,弄好的蚂蚱再泡到清盐水里面。 油炸蚂蚱是华北地区的一道风味小吃。华夏著名教育家张伯苓先生当年做南开大学校长时,曾非常风趣地说过,“油炸蚂蚱撒上花椒盐来下酒,有人请我上义顺和吃俄国大菜,我都不去。” 随着姜丝葱丝被油煸出的清香弥漫在堂屋,“刺啦”一声蚂蚱下锅了,瞬间另一股馨香诱人的气味蛮横的冲击着鼻腔。 炸好的蚂蚱色泽金黄、香气浓郁,吃到嘴里,酥、脆、香、鲜。 张大勇年龄稍大一两岁吃的还算可以看,小的张大林吃的那叫惨不忍睹。饕餮之后,张小寒跟张大勇说想让张大勇他爷张树立给编几个鳝鱼笼子,张大勇答应的毫不犹豫。看着背着树条子,端着油炸蚂蚱的张大勇兄弟走出院门,张小寒收拾一下屋子,准备开始第二本书的写作。 第十二章 秘书小三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1981年7月,《武林》杂志在五羊城创刊,创刊号开始连载《射雕英雄传》。这是大陆新时期有记载的第一次正式刊载金庸小说,是港台新武侠小说正式登陆内地的标志。 1985年,香港无线电视台1983年拍摄的《射雕英雄传》被引进内地,顿时引起观看狂潮,热度波及全国。 随后,梁羽生、古龙、卧龙生、诸葛青云、司马翎………萧逸、柳残阳、陈青云……温瑞安的作品均都闯入大陆通俗文学市场,加之,港台武侠剧在大陆的陆次播出,还有武侠电影的迭起,尤其是一部《少林寺》风靡全国之后,在大陆武侠热的撩人。 现在正是武侠文化的黄金时期,重生者张小寒当然想分一杯羹。 经过半个多月的思索酝酿再结合目前自己的状况,张小寒选定的目标是《英雄志》。 《英雄志》是一部当代武侠小说,作者是台湾作家孙晓,1996年开笔,2000年正式出版,全书现有二十二册,三百二十万字。被誉为是具有“清明上河图”风貌的武侠小说,在**读书频道之介绍中,称其为“古典之性格”、“后现代之结构”,网上誉其为“金庸封笔古龙逝,江湖唯有英雄志”,其刚毅深沉之笔风、以武犯禁的命题、苍凉浓郁的大时代感,在近二十年的华文创作圈里堪称异数。 自认为有节操的张小寒,当然不会照本宣科的完全抄袭,他想让这部书以完美无瑕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 首先,是历史背景的设定。为此张小寒索引《明史》专门编写了正统、景泰、天顺三朝年表,并且把小说中出现的有史可查的人物都做了列传。然后把小说中的事件附录入真实历史的三朝年表,这样是为了让小说更贴近于历史,更厚重一些,也算是像金庸先生致敬吧。另外,还有三朝的行政区划、职官这些也都按历史重新归拢。 接着,是人物及势力组织设定。“观海云远”四大天王每人一篇的尽管繁琐的传记自是必然。朝廷与江湖各方势力脉络如何,势力如何交织、如何撞击也要明晰明细。配角的人物塑造也都颇费张小寒的精力。 最后,是武功的设定。好看的武侠小说必须有完善强大并且合理的武学系统。对于这一点对张小寒来讲反而是最容易的,因为他有海量的资料,并且利用芯片结合现实的武术技击编辑出一部三百万字武功系统。张小寒做的就是从里面选择摘录而已。 饶是张小寒是一个重生者有着别人所没有的积累,饶是有后世高科技芯片的辅助,当张小寒把写好的《英雄志之西凉风暴》寄往《今古传奇》杂志时已经是二十多天之后了。 这一次重写《英雄志》的经历,让张小寒产生了信心,他打算续写一本2000年之后网上断更的武侠小说。 “鹰刀伸了伸懒腰,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是新的一天,好好的干吧。他给自己鼓了鼓劲。和往常一样,昨夜又栖息在树林里。自从半月前叛出“鬼王府”以来,便落得每天象一只丧家犬一样,东奔西躲,终无宁日。这半月已经遭到了“鬼王府”近十次追杀,右肩上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是前两天留下的。“鬼王府”对叛徒的手段向来是不死不休,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毒手。鹰刀虽是“鬼王府”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可双拳难敌四手。面对“鬼王府”水银泻地般的追杀罗网,却也感到几许疲惫。特别是前来追杀的高手武功级数越来越高,相对的也越来越难应付。虽然如此,他却丝毫没有后悔叛出“鬼王府”。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后悔两个字。既然决定去做一件事,他就不会后悔……” 就是这一本《鹰刀传奇》让人读起来让人欲罢不能的好书,一个会让你恨得咬牙切齿的作者湖南邵东两市镇人香醉忘忧。 这本书跌宕起伏、情节紧凑、**频出可谓一部武侠神书,可惜随性的香醉忘忧大大在写到一百万字的时候决定搁笔,更新待定,令人唏嘘无奈。 张小寒想挑战一下,续写这部书。 “什么你要投降?”张小寒有些诧异。 “呸,呸呸呸!不是投降是合作。”那段不受控制的程序恼怒了。 “我为什么和你合作,只要我不开放权限,你永远是个无关轻重的牢骚虫。”张小寒对它的恼怒完全无视,“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何况你还在我的身体里。” “我可以向你开放我的源代码。”良久,那段程序幽幽的说。 “源代码我不懂,不懂的事儿我从来不做。” “你不懂,可你的手下懂啊!”那段程序真的急了。作为一个思想丰富的机器人,这么多天被人无视,整天自言自语,它都要疯了。好几次程序运行发生错误几乎自毁,它知道这样下去,自毁是必然的。任何有智能的生物都需要交流,尤其是它。它本身就是靠模仿人类才生成的智能程序,现在它无法得到身体的控制权,无法从外界接受新的信息,就没办法自我完善。可有着残缺的它,偏偏还能捕捉到某些张小寒的脑电波,这些脑电波中某些碎片会让它的部分程序不由自主的运行,而这些不可控的运行产生的破坏力让它感到恐惧。 “老大,可以。有它我们可以做的更多更好。如果它想对你的身体有操作权限,就必须以你的基因为主程序来重新编写程序,这样它所有的程序中都会布满你所特有的基因炸弹。获得它的源代码就可以设置这些基因炸弹的起爆条件,如果它触发起爆条件,程序就会自毁。”被张小寒改称为管家老二的霸气威武说。 张小寒再三和管家老二讨论确认后,决定接受这个逗逼的投降,并为msx3起了个颇符合身份的名字秘书小三。 有了秘书小三之后,张小寒的“写作”变得轻松起来。因为获得部分阅读权限的小三掌握知识的程度,一日千里都不足以形容它的进步,并且马上还能很快的按照张小寒的要求生成相应的文字。 今年三十岁的赵卫国是个文学爱好者,但因为家境的原因,他只能选择到市图书馆蹭书看。 “《收获》应该到了吧。”对知识的**,让赵卫国第一个来到了报刊杂志的阅览室。 对杂志摆放位置了然于胸的赵卫国来到了专门摆放大型文学期刊的柜台前,封面一向整洁的《收获》,这期封面中间却多了两行黑色楷体字― “献给经过苦痛所磨难却依旧保持着理想与信念的一代人 一代人―张小寒” 打开封面,查看目录,赵卫国发现巴老竟然为《一代人》写了题记。 强烈的好奇让他很快的翻到目录所指引的那一页,让他惊诧,那一整页仅有简短的四行话,其余的都是空白。 一代人 张小寒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瞬间,赵卫国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一股凉气冲心口直冲脑际。口中机械的喃喃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泪水盈满了眼眶。多年来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久久萦绕着自己的思绪,刹那间得到了宣泄、理解,以刚强示人的七尺男儿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试着去看巴老为这首诗做的题记,但满眼的泪水却让他看不清字体,颤抖的手想擦可怎么都擦不净那留涟的涕泗,最后只能双手掩面静静地发泄着什么。 许多人看到了这期《收获》,看到了《一代人》。 或许激动,或许感动,或许欲慷慨高歌,或许若感慨长叹。 总之,《一代人》迅速成为中国最热的一首诗。 第十三章 汇款单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一张来自于沪都的汇款金额伍仟伍佰陆拾叁元的汇款单,就像一颗炸弹炸响彻底打破了小村孟家坨的平静,所有的村民都被它震惊;浑如一瓢水浇进滚沸的油锅,油滴飞溅烫疼了无数人的神经。5563这个人数字让许多人失语、失神、失眠。 因为八十年代农村还都没有街道门牌号,因此邮递员都把报纸信件送到大队部,然后村干部再用广播大喇叭喊村民到大队部去取。 饶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电工张作良也是被这张汇款单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邮递员送错了地方。不顾在场的都争抢着看这张巨额汇款单的另几个人,张作良连忙拉住要走的邮递员小李问是不是送错了。 邮递员小李被几个人围着弄得没办法,指着收信人那一行说:“你们庄是不是燕省滨海市安前县辛庄子镇孟家坨村,是不是有一个人叫张小寒。这是《收获》杂志社寄过来的稿费,肯定是你们庄那个张小寒在《收获》上发表文章了,这可是大好事儿!” “大婶儿,你快去大队看看吧。你们家小寒可是发大财了,五千多呢!”有好事儿的人很快的把消息告诉了在家剥玉米的薄秀芝。虽然听得不明白,可是“五千多”就像一句魔咒在薄秀芝脑海里反复的闪烁。她扔了玉米就往大队部跑。 当薄秀芝拿到汇款单,汉字她认不全,可小写的阿拉伯数字5563她还是认识的。手有些哆嗦,可汇款单还是被薄秀芝妥妥的揣在怀里,现在的她也顾不上说什么场面话了,得赶紧找老头子、二小子去镇里邮电所把钱取回来。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捂着怀里的汇款单,已经沉溺于自己想象中的薄秀芝,根本不顾及自己的面孔笑的都有些狰狞,还有走路姿势的滑稽怪异。 “现在家有一万多了,那就一块儿批六间房的宅基地,把老二和老三的房一起盖起来,一起盖还能省点儿钱。恩,紧挨着盖连山,将来他们兄弟间还有个照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喽!老闺女学习好,这下手宽裕了,一定要供出一个商品粮出来……”薄秀芝越想越美,越想越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一双缠过足的小脚被她迈的飞快。 薄秀芝拿走了汇款单,让来看热闹的人都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这可是自打有孟家坨这个村以来最大的一笔汇款啊。 “作良你就不怕,树生家把钱取出来不给小寒!”庄里的祖宗辈儿孟宪章孟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张作良说。 “艹”迷糊了半天的张作良回过味儿来了,忍不住骂出嘴,“不中,我的追她去,要回来。” 赶着马车的张树生喜悦的心情溢到了脸上,那些笑开了的皱纹就像一朵名为幸福的花。“老二都二十多了,找树清说说抓紧把宅基地给批下来,过了冬开春就挖地基起盖房。盖上房就不愁媳妇,把这钱取出来,结婚的家具,啥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也都能置办齐了。上回人家给介绍的闺女,老二嫌人家丑,这下也不用压着他同意了,就让他找他那个女同学去吧……” 老二张昌海看着都是喜笑眉开的父母想:“一会儿到了镇里得抓空儿找找贺琴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再哄哄她,看能不能上她家看看她爸妈去……”随即他也陷入了对自己美好未来的憧憬里。 幸福的生活谁不向往?可他们根本就没想这钱是不是他们的。 “咦,不是说孟家坨张小寒是个初中学生吗?”邮电所里柜台胖大姐接过汇款单问了一句。 “我是他奶奶,这是他爷爷跟他二叔。”薄秀芝虽然是第一次到邮电所,可也不怯场。 “哦,那拿张小寒的身份证,还有户口本给我看看。”柜台胖大姐接着说。 “哎呀,我们这来的着急,也没顾得上拿那个身份证、户口本。咱们都前后庄住着也都认得,我们来一回也不容易,你都抬抬手给我们办了吧!”薄秀芝略微一愣之后,马上开始对付起来。 “那可不中,这都是规矩。那个身份证、户口本可得必须是张小寒本人的啊”,关于张小寒的事儿自从这张汇款单到了邮电所,已经传出好几个版本的话嗑儿了。“再说,你们得带着张小寒来,光你们来不行。”,这胖大姐自然也有耳闻,所以才又强调了一句。 “作良追去了,我就怕树生婶儿攥着不给啊!”,大队部来晚了的孟祥宝别有意味的对张树清说。 “刚写下的文书,她不给就中!”张树清自己也恨自己磨叽,有事总拖着,结果让人家孟祥宝说中了。嫂子哪儿不说,就说小寒这下这么大点孩子挣了五千多。再说过继,人家孩子咋儿琢磨自己啊。 “回来了,回来了!”队部外有人喊。不一会儿,张作良就带着张树生两口子进了大队部。听了张作良一路的埋怨,一进队部张树生就觉得老脸有些羞愧,薄秀芝则是暗下决心这钱就是自己的谁说也不行。 “叔、婶,你们这么办不对啊,那天咱们可都说好了。按着你们手印的文书大队也有,还用找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呗。”,作为书记的孟祥宝第一个开了口。 “大婶儿,你先把汇款单还回来吧!”张作良是想把自己先从事儿里摘出来,毕竟薄秀芝是从他手里拿走的汇款单。 相比于低着头不吭声抽烟的张树生,薄秀芝显示出了泼辣,“今儿大队的也都在这儿呢,还有不少的街比邻友。今儿我话撂这儿,有知道有知不道的,昌斌虽说不是我亲生的,但打小是我把他拉扯大的,没少过他吃没少过他穿,媳妇也给他娶了,做长辈该做的我都做了。摸着良心说,咱们庄里亲爹亲妈给孩子娶不上媳妇的也不是没有,我比他们合格吧。虽说昌斌是分家另过了,但他的给我们老两口养老送终吧,走遍天下那也是这个理。这钱是小寒挣得不假,可那是我孙子……” 张树清听薄秀芝大庭广众就这么说出了张昌斌的身世,气的脸上的青筋突突乱蹦。这要让小寒知道了,怕是连他都得恨上。“你是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昌斌你拉扯大的?摸着良心,你有?你的良心早被狗吃了!买昌斌命的钱,你在兜儿还没装热乎呢吧?还你孙子,你孙子从小长这么大,除了打除了骂你还干过啥!今儿你还有脸抢这个钱来?”到了这个时候,张树清是一点儿也不给亲嫂子留脸了。 “你们都冤枉我啊!你们就是眼儿热我有个好孙子啊!”薄秀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嚎起来,“我孙子都没说话呢啊,你们就给我戴帽子批斗我啊。这可咋儿活啊,让我死了吧!” 除了在一边蹲着抽烟的张树生,队部所有的人都被撒泼一会儿撞桌子、一会儿撞墙的薄秀芝,弄得手忙脚乱。 第十四章 赵连喜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正乱的时候民兵队长赵连喜走了进来,看看乱七八糟的队部,又看看被人拽着的披头散发的薄秀芝说:“薄秀芝你是唱戏呢,还是真打算撞死啊!谁也别拉着她了,让她撞!” 赵连喜不是孟家坨本庄的的人,是孟家坨庄东北八里地杨店子镇本街上的。赵连喜的父母以能生育而远近闻名,夭折的不算,这对夫妇养大成人的子女,共计有八子四女。比评书《杨家将》里杨继业、佘赛花还能生养,因此这一片土上的人都管他们家叫“赵家将”。“赵家将”这个称呼对赵连喜一家也是名副其实,因为他们家是祖辈传的武术世家。在“文攻武卫”的时候,有一户从杨店子出去在滨海市里上班的人家,被当时滨海市最有名的红小兵组织“红动”给抓起来了。这户人家的本家求到老赵家,三斤白面五斤豆油,让老赵家六个儿子楞把那一家四口带回了杨店子。后来那一家人也没回市里就安家在了杨店子,不过自打这以后那家人的本家人看到老赵家的人绕着走,那家人一见到老赵家人更是吓得打突突。据小道消息说,那天老赵家的六个儿子不但动了刀还动了枪,那可是真从血海里杀出来的。于是,“赵家将”的武力值成了这一片土上的传说,折了不少胳膊腿之后,也没人再敢验证这个传说的真伪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鼎鼎大名交游广阔的秦琼秦叔宝还有卖马的时候呢。在那个年代贫瘠的农村的枝繁叶茂的老赵家那更是不堪。这么说吧,耗子都躲着他家走,怕逮住给吃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老赵家那可不是一个啊!于是这一片土上凡是无主儿的什么叫带毛的带刺的、水里游的草坷里蹦的那是广遭老赵家的涂炭。不说别的,就连煮熟了能煮出三锅黑水汤的老鸹都是越来越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门前冷落的的老赵家忽的人来人往了,为嘛?找老头说了,儿子们都大了爹妈没本事没钱给娶媳妇,谁愿意就给谁当上门女婿去吧!老赵头绝对是个好父亲,给俩儿子娶完媳妇,家里除了有外债什么都没有了。就是有的闺女跟自己说愿意给哥哥或弟弟换亲,老赵头都是一眼瞪过去,“咱们老赵家那是当过皇帝地,还没听说过皇帝卖闺女的呢!”,最后老赵头开了全家大会,手一挥对儿子们说,你们都出去勾搭闺女去吧,谁勾搭来谁结婚,勾搭不来的就当上门女婿去。 农村没儿子那就等于塌了门口,招个上门女婿有了孩子姓自家的姓,那等于接上了香火。更何况老赵家的儿子们还都会把式,招过来也受不了庄里别人欺负,能挑起门口,再说谁敢欺负啊。在这种背景下,老赵家老四赵连喜让孟家坨孟庆祯招了上门女婿,跟孟庆祯的独生女孟繁静结了婚。 一是老赵家的赫赫威名;二是赵连喜为人处世赢得了村民的尊重;三是现在孟家坨的孟姓以“祥”字辈、“令”字辈为主体,而赵连喜是“繁”字辈的姑爷辈分大。有了上面的缘由,赵连喜才以一个民兵队长的身份成了大队干部。否则,你一个上门女婿外庄人,不受欺负不受排挤你就得烧高香,还想当大队干部管别人,那纯粹是妄想! 薄秀芝妈家也是杨店子的,论着得管赵连喜叫爷爷,所以赵连喜能这么说。看着薄秀芝也老实了,赵连喜对着孟祥宝和张树清说:“学校说小寒上市里参加啥竞赛去了,得明天后半晌儿回来。那个我跟昌明回来,看见小寒家大门开着呢。是张昌海把大门踹开了,撬窗户进的屋,箱子柜都翻了。”说着,把一摞钱和两本存折放在桌子上,“这都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存折上还是昌斌家的名字呢!” 张树清问:“那小子人呢!” 赵连喜说:“这小子把昌明打倒了想跑,让我踹个跟头,让昌明跟我把他绑柿子树上了。” 孟祥宝是一恨薄秀芝胡搅蛮缠,二恨张昌海胆大妄为,三恨张小寒不知轻重,对着张作良喊:“作良,给派出所打电话,就说咱们逮住个入室盗窃的,让他们带着铐子来!” 孟祥宝这一喊,让嘈杂的队部马上安静下来。 “这虽说严打刚完,这要让派出所给抓起来,不枪毙也得判个十年二十年的吧!”孟家坨第一辈儿孟宪章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一直蹲在墙角抽旱烟的张树生终于站了起来,而薄秀芝则疯了一般往队部门外跑。 等大家伙儿都追到小寒家,薄秀芝正抡着大扫除满院子追着昌明打。“住手!”张树清大声呵斥着,“嫂子,你要真打算让昌海蹲苦窑,你就接着闹。”。张树生也是抢前一把夺过大扫除,气急败坏地对薄秀芝说,“还不快把汇款单拿出来”。薄秀芝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眼看着孟祥宝是非折磨二儿子不可,也只得从怀里掏出来汇款单,扔在地上。 张树清被赵连喜给拉到了一边,赵连喜对着他说:“我说树清二哥,祥宝早都跟我说过小寒过继的事儿了,这么好的事儿,你还琢磨啥呢?这都小一个月了,你也没动静啊。咱们大队一块搭班子,琢磨着过继对你对小寒都好,谁知道您老这是不愿意啊!中不中,你给个痛快话!上赶着也不是买卖,我们再给孩子想别的法儿!”说着,对着正在给张昌海解绳子的张树生两口子喊了一声,就走了过去,“都给我一边呆着去,事儿还没完呢,我看谁敢给他解!” 张树清被赵连喜说的哑口无言,喃喃的想张嘴可张开了又说不出话,说不出的羞怒。就在这时候,孟祥宝又来到他的面前说:“树清叔,我再问你一回,小寒的事你打算怎么个样啦!你要不啥,我过继小寒吧,我俩闺女正缺儿子哩!” 张树清刚让赵连喜数落了一顿,还没缓过劲来,孟祥宝就过来又挤兑他,让他退无可退。“中,你找他们说去,我过继昌斌。”话出了口,张树清也长出了一口气。是啊,自己怕啥啊! 孟祥宝走到柿子树下,站在张树生三口面前,咳嗦了下说:“树生叔、树生婶,还有昌海你也听着。前几天咱们把各方都聚一起写下的文书,那五千多可说明了是生养死葬都一包在内的,你家也签字画押了。这下钱装兜儿里了,开始翻脸不认人了,是么?你们这爷爷奶奶当的差劲啊,这么着吧,把昌斌过继给树清叔吧!树清叔是你们一个妈肚子里爬出的亲兄弟,这么着他没了也有人给他抱罐打幡!婶儿,你要还打算闹,你想想昌海啊!” 第十五章 张小寒女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滨海市初中数学竞赛是滨海市教委主办,滨海市第一中学协办,旨在选拔初中数学尖子生,准备在明年的“华罗庚金杯”少年数学邀请赛上取得突破而特地举行的。 张小寒这竞赛参加的有些郁闷,市里统一摸底考的时候,因为整天琢磨推敲鹰刀的续写问题,不小心睡着了。 考试睡着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问题是管家老二带着秘书小三出手了。 就像小孩子一学会什么会跟大人炫耀,近期经常被老板表扬的秘书小三,经过管家老二同意,得到身体权限后,打了鸡血似得做起试卷来,再有不甘寂寞的管家老二还在一旁无偿提供各种资料,结果张小寒悲剧的获得了全市第一的成绩。更悲剧的是无耻的滨海一中抛出十个保送名额,诱惑所有带队的校长们同意在数学竞赛之后,加试语文和英语来决定今年初三保送名额的归属。 “你就是那个张小寒,这一次我一定打败你!”一个傲娇的小姑娘拽拽的走到张小寒面前扔下一句话,翩然而去。 这是两个张小寒的第一次相遇,明天比赛结束后还会有他们的第一次合影。 这几天在校长的语气心长的恳谈和班主任马列老太太魔音灌脑的双重督促下,张小寒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这一次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考试,它关系着父母在天之灵能否得到慰藉,它还担任着检验建校三十年的辛庄子中学教学质量的优劣,它还满含着整个十一万辛庄子群众的殷切希望,最后它还代表了五十七万安前县人民必胜的决心…… 想想都让人蛋疼啊! 从自己选择了挑门口单过起,张小寒就已经开始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路途。人往高处走,作为重生者的张小寒当然不会让自己沉溺于同一片沼泽而无法自拔。挑门口单过是第一步,是为了有一个独立的、平等的地位。只有这样他才能有话语权,有发出自己声音的机会。否则如前世,他永远是被代表者,永远在台下看着那所谓的自己的代表一次次肆无忌惮的拿走自己的权利出卖自己的利益。 人生本没有意义,但你必须给它确立一个意义。 张小寒这一世早就在心中确立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尽管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但张小寒有自信、有毅力,所以他义无反顾的走上自己选择的路,他要在这一生重启征途。 所以张小寒首先选择了写作,他要的是名。 要想有话语权,出名要趁早啊。 你站的位置足够显眼,大家都能看到你;你的声音足够大,大家都能听到你的话。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是清高之人对追名逐利之辈不屑一顾的表现。不过,张小寒并不这么认为。 名是会意字,上面是夕字,下面是口字。为什么从傍晚开始就大呼其名呢?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名,自命也。”就是说天黑了,人们彼此看不见,于是,口中叫出自己的名字,便于相互辨识。久而久之,这些名字就被大家记住了。自古以来除了除了尧、舜、禹这些所谓先贤圣人,谁不喜欢出名?就连清高孤傲的张爱玲都说:“出名要趁早呀!”晋朝的桓温也曾感叹:“虽然我不能流芳千古,也不至于遗臭万年吧。” 人生短暂,瞬息万变,对此张小寒两世感同身受。因此,即使自己的够不上名标青史标准,至少也得“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吧。 如果作为一个开有外挂的重生者都不敢于求名求利,那生来何用? 这次考试张小寒打算继续放纵管家老二和秘书小三,他是个学生,那就让他这个学生来一个关于学习的风暴吧! “华罗庚金杯”少年数学邀请赛是以华罗庚名字命名的数学竞赛。始于1986年,是为了纪念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才创建的,是全国性大型少年数学竞赛活动,张小寒参加的是初一组。 其比赛宗旨是:教育广大青少年从小学习和弘扬华罗庚教授的爱国主义思想、刻苦学习的品质、热爱科学的精神;激发广大中小学生对学习数学的兴趣、开发智力、普及数学科学。 以上都是官方组委会对这项比赛的介绍,这项比赛真正令人发指的是这项比赛的难度。 “华罗庚金杯”少年数学邀请赛以试题特别严谨,水平极高而著称。参与出题的基本都是博导、甚至是科学院院士等,题目强调创造性、新颖性、趣味性,按照常规思路根本无法解决,并且比赛试题还注重与国际接轨,借鉴国外大赛尤其是美国的试题,构思新颖,国际范儿十足,让本乡本土的学生都深感其麻辣。 据传闻京都市某一特著名的中学,整个学校的数学老师曾经集体激情过一把,拿“华罗庚金杯”少年数学邀请赛总决赛的试卷设置考场亲自来做,120分的试卷,老师的平均分不足55分。 总而言之,这是项在数学天赋好、具有完善学习方法还能刻苦钻研的尖子生中拔尖子的比赛。 对于今天和张小寒一起参加比赛的同学们来讲莫大的不公平出现在比赛开始后的五分钟。 秘书小三阅读完题目,马上就和管家老二检索早已准备好的题库,检索出相似题目,按照程序作出最完美的解答,然后献宝似得展示给张小寒。 底线越来越低的张小寒就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他进行的根本不是计算,而是凭借着前世多年社会经验做的披着计算外衣的验算。不过这厮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因为越来越多的题让他不明觉厉。 高级教师李廷文是监考巡场老师,但巡场到第五考场,他就不淡定了。 李廷文感觉自己抓到了一条大鱼。 不,以这家伙的凶残程度来看简直就是条大白鲨啊。 字迹工整清晰,开考四十五分钟试卷完成度在百分之七十。 客观题自己能判定的这家伙全和自己选定的答案一样,概述题、证明题从他的解题步骤来看解答的堪称完美。 这必须是一中的菜啊!李廷文暗暗地记住了张小寒的名字。 初一好啊,等这小子上高一,自己正好轮班轮到高一。 李廷文已是理所应当的把张小寒放进了自己碗里。 张小寒答题答得是洒脱完美,李老师看的是暗暗颔首。 同一考场的另一个张小寒却被这俩旁若无人的货气的银牙紧咬。 终于考完了,交完卷的张小寒惬意的向辛庄子中学在滨海一中的临时留宿地走去。 “张小寒,你站住!”一个清脆的声音。 张小寒回过头,唉,又是那个傲娇的小姑娘。 “你别得意!”小姑娘绷着一张清秀的脸,脸上挂满了你惹我了。 张小寒是一头雾水啊,“素未平生尚未谋面,同学为何纠缠与我,奈何奈何!” “靠!”张小寒心中暗骂,“得意忘形了,忘了收回秘书小三对身体的控制权了。” 小姑娘紧绷的脸先是一红然后就彻底黑化,一只小皮靴后跟狠狠滴踩在了张小寒的脚面。 “为了世界和平!同学,有病药别停啊!”沉浸于受力面积越小压强越大所带来的张小寒,又被秘书小三抢了一嘴。 看着明显是哭泣着跑开的小姑娘,张小寒对管家老二说:“永远取消秘书小三对发声系统的控制权。” “老板……”秘书小三一阵哀鸣的求饶。 “终审判决!”张小寒可不想被个开着脑洞随时可能进水的逗逼无辜连累。 女张小寒对男张小寒完全是一种迁怒。 上次市里统一摸底考,得瑟的老爸一打听到张小寒全市第一,马上在新开张的大陆海鲜连摆二十桌,呼朋唤友,大肆庆贺。 结果,当初有多嚣张,后来就有多悲催。 老爸已经被老妈专政了,那个张小寒就由自己来结果吧。 结果,再次被结果。 泪奔…… 张小寒自信的描述让已经谢顶的校长孙东新的头顶显得越发的明亮。 他拍打着张小寒的肩膀语气心长的说起来…… 一大群乌鸦又开始在张小寒头上盘旋。 作为滨海一中数学组组长的李廷文,在整个滨海市的数学老师中,自认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数学阅卷组组长李廷文利用自己的特权从试卷中找到了张小寒的试卷,马上就开始对起了答案。 果然啊,满分120! 好东西不分享,对不起自己的性格啊! 李廷文又找了几个全市知名的数学老师,一起来欣赏。 对,不是让他们评判,就是叫他们来欣赏滴。 这一张满分试卷,它展现的是巧妙的解法所剥离出来的内在的理性美。 这种美是有别与其它美的美,它没有鲜艳的色彩,没有美妙的声音,没有动感的画面,它却是一种独特的美。 英语,呵呵。 这是管家老二、秘书小三一起发出的鄙视的声音。 张小寒的完全开放权限的决定,瞬间让这俩二货的程序处于一种亢奋的不稳定状态。 太简单啊! 没有挑战性! 这是命题人赤果果对我们渊博知识的挑衅! 哈!这道题他出错啦,好吧,勉为其难替他改正了吧。 最后一题让写一篇关于校园的作文,这俩货直接给嘚瑟出一首诗。 fullofenthusiasm, intotheteachingintheschoolgate, iputmysinceresmile, withabeautifulcampus. yousee,yousee, campusinthebloomingflowers, isthecradleofmychildhoodmemories, itwasoncethefragranceofalmamater. youlisten,youlistento, thebirdssingsongs, familiarwiththeteachingsofismyear, itistheprideoftheteacherwrote. oh, beautifulcampus, iwanttosowtheseedsofknowledge, dressupyoubettertomorrow. 第十七章 巧克力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外国人阿甘的妈妈曾经对阿甘说,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吃到的是什么味道。 在国外,装在盒子里销售的巧克力有很多种口味,如果你不一一打开品尝的话,就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这一个是什么口味的。 张小寒现在就拥有自己的一盒巧克力,其中滋味尝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爸爸是被抱养地! 前世自己许许多多所不能理解的、自己所深深地疑惑的,在这一世找到了答案。 可为什么?为什么! 前世就没有人告诉自己这个事实。 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他们都是一伙儿的,他们互相包庇! 难道,我又将再一次离开吗? 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如此多的突如其来的想不到,不确定。 生活就像是由无数的选择题所构成的,如果你不去作出选择,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 每个人不同的选择都有可能导致自己命运的不同走向。 就像你不知道下一个巧克力是否好吃一样,也没有一个人可以预知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 美好抑或悲哀,圆满抑或遗憾……。 特地来找张小寒说话的孟祥宝,此时此刻也只能坐在炕边一颗接一颗的抽烟。 两世为人的张小寒知道: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不管是酸甜的回忆、还是苦痛的经历。 不管自己人在哪里、身在何处。 自己的心永远都在这里。 这里是自己父母生活过的地方,是父母的安息之地,是自己的根,是自己心灵里那纯净的静谧的港湾。 “表叔,我二爷和他们怎么说的。”从思绪中醒来的张小寒开始用他们来代替他曾经的爷爷一家人了。 “你那个奶奶还不清楚,要不是你二叔…额,张昌海在你这儿犯了事,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就这么着你二爷也给了他们两千块钱。”孟祥宝简略地说,“庄里的老人们已经在你们老张家的家谱上,把你爸还有你的名写在你二爷名下了。”说到这孟祥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也知道你二爷平时对大伙怎么样,谁家缺了短了找你二爷,你二爷只要手有钱肯定帮。这一下子两千,他确实拿不出来。他跟你那个爷爷奶奶写字据,就让我替他借钱去。我也是没过脑子,一着急,就拿大队的名义从邮局把你那个钱取出来了。给了你二爷两千,剩下的在这儿。”说着,孟祥宝递给小寒一摞钱。 “那个,你二爷知道了这事,骂了我一顿。他也不好意思,过来看你。”孟祥宝有些喃喃,自己这真是干了件糊涂事儿。可今年交公粮,粮站根本没给钱都是给打的欠条,一时半会儿真找不到借钱的地方啊。 “表叔,你跟我二爷说说,钱的事别往心里去。我听你们的安排,以后我就是我二爷的亲孙子,给他们养老送终。”相比于前世,这种改变也算是一种良性发展。但张小寒心中还是有一丝芥蒂,因为这件事上他的角色依然是被代表者。 一场汇款单的风波,以张小寒换了爷爷奶奶的结局结束。 张小寒打开包裹,里面是两本样刊和一封信。 一看到样刊,张小寒马上就不淡定了。 “献给经过苦痛所磨难却依旧保持着理想与信念的一代人 一代人―张小寒” 不要这么牛逼吧! 编辑是逗逼吗? 这么著名的有影响力的诗,他竟然就敢以自己的名义就给发表了。 妈呀!巴老还给写了题记。 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得了健忘症? 那审稿的人怎么审稿的? …… 张小寒急匆匆的打开了那封信。 “……经过我们杂志社全体同志的多方检索和查证,《一代人》这首诗没有在任何报纸杂志以文字方式公开刊载,也没有在电台电视台以任何声音以及图像的方式公开传播过,也不见于我们所能见的任何一种地下文学。因此我们断定这首诗是您的创作,巴老也给予这首诗高度的评价。因这首诗是附录于您的投稿信内,我们视其为投稿的一部分,如有冒昧,敬请见谅……” 张小寒看的是目瞪口呆。 “管家老二把所有顾城的资料都调出来。”张小寒有点儿蒙。 看到和前世自己记忆中相符的顾城的资料,张小寒吸了一口凉气。 世界变了吗? 可周围的一切人和事还都如自己前世的记忆在发展啊,甚至于自己尝试去阻止某些事的发生都没能阻止成功。 “老大,你的信息收集太原始了。还只是口耳相传的模式和原始人都没什么区别。我们必须得丰富信息收集手段和来源。”管家老二说的严肃而正式,“希望老大您能进一步授权,让我能获得新的功能。” “新的功能?难道你还能升级?”张小寒有些诧异。 “不,老大我不能升级。但小三可以,可以提高它的一部分权限。譬如说你们这里常见的原始的音频电信号接收器,提高权限的小三就可以完全接收到这些信号,这样我们就能及时获得外界信息。”管家老二进一步解释着说。 “原始的音频电信号接收器?”张小寒。 “……只说武松自与宋江分别之后,当晚投客店歇了。次日早起来,打火吃了饭,还了房钱,拴束包裹,提了梢棒,便走上路……”秘书小三模拟出一段嘶哑却是别有一番意境的声音。 “武松、《水浒》、单田芳。嚓!原始的音频电信号接收器就是收音机啊!”张小寒明白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提升权限说明书,张小寒就宛若看天书。心一横,干脆按着操作提示开放了上面所罗列的所有权限。 信里还有: “……贵文《黑板》……没有那种近几年来听厌了的对逝去岁月的挖苦与诅咒,而且也没有那种廉价的盲目乐观主义,没有那种缺乏理性的、弃儿般的自我嘲弄和伤痕展览……以电影画面般的构图和颇似画外音的心情叙述……来展示人物或痛苦或愤怒的内心世界从而把人物的境界提升到一种道德高度……” “……关于您所提到的笔名问题,因若以国家农民之名发表《一代人》或有偏颇之地,为此亦特地请教巴老,巴老意见以您本名署名……” 看完信,张小寒兴奋、激动。 《黑板》获得认可比《一代人》获得的吹捧更让他自豪,因为《黑板》是他反复构思、字斟句酌的产物。 自己的孩子当然比抱养的孩子亲。 为毛,想到这儿有些不得劲呢! 沾沾自喜的张小寒抑郁了。 第十八章 姥爷姥姥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从孟家坨过了辛庄子,再向西南走八里地就是李庄子。 今天正好辛庄子逢集,竟管昨天一夜没睡好张小寒还是起了个大早。他打算从集上买点儿东西,去李庄子看看姥爷姥姥。 张树清看到挂锁的院门,有点儿诧异,这么早小寒去哪儿啦。随即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现在见了小寒他也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孟祥宝可是坑苦了自己,借不着钱可以直接说啊,自己可以给大哥他们立字据。谁知道这兔崽子瞒着自己,自作主张动了小寒的钱,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这要让别人知道了自己都没脸出门了。昨晚这兔崽子说小寒哪儿没事儿都说好了,可自己听他的话嗑儿怎么听怎么觉得小寒这孩子心里还是有疙瘩。这不大清早自己就厚着脸皮来看看,看看小寒这孩子是不是因为他爸那事心里有疙瘩,可千万不能是因为那钱啊。嗐,自己又瞎琢磨了。孩子和咱们亲那就是咱们亲孙子,不亲那也没办法,反正自己老两口将来没了,场面上的事儿他也得做。这都怪自己思虑不到,知道嫂子眼里没孩子,就应该早打算,也不至于让孟祥宝一攒得就迷了心窍,弄得现在不上不下的窝火。 “咋儿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张树清的老伴儿赵如兰问。 “孩子没在家,出去了。”张树清坐到炕上说。 “没见着面儿?”赵如兰接着问。 “都说出去了,见啥面儿啊!”张树清把刚拿过来的烟笸箩又往炕上一扔暴躁的说。 赵如兰看见老头子发了脾气,也知道这两天他心里苦,也不再多说什么,静静的收拾洒落在炕上的烟笸箩。 张小寒到了辛庄子集上有些发愣,忽的他不知道买什么了。集上最多的是卖鸡鸭鸡蛋鸭蛋的,可这都不能买,买鸡鸭姥爷姥姥肯定舍不得杀,如果是母鸡鸭留下来下蛋,公鸡鸭那也得等到过年再杀;买鸡蛋鸭蛋他一走,姥姥就能再在李庄子集上再给卖了。看着集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张小寒发愁,碰到这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就知道给孩子们攒钱的老人家,可怎么办啊! 最后张小寒决定买二斤肥油膘,肥油膘耗成荤油留着给姥姥炒菜用,再说耗完油的油梭子卷饼吃那也是美味。想到油梭子张小寒觉得奢侈一把,去供销社买斤白糖,来个油梭子拌白糖。 说句实在话,都是刚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油梭子要是再往前数几年那是过年过节才有的,那都是留着来客人捏饺子包包子使得。按老话说,不会过日子的,用油梭子拌上盐,当菜吃,就着玉米面渣粥,能吃两大海碗。要更敢祸祸的,就是油梭子拌白糖,那是现在市面上任何一种零食小吃嘴儿没法与之抗衡的,前几年要敢这么做的,不是真惯着孩子的,就是纯牌儿败家的人家。买完白糖,张小寒想了想又买了二斤红糖,在这个年代红糖那也算得上是贵重的补品。出了供销社正好路过医院,张小寒又买了两瓶去痛片、三盒伤湿膏。 张小寒在集边找李庄子上辛庄子赶集的马车打算搭个便车时,正好碰到赶集来的张作良。就让他给张树清捎个话,自己去姥姥家了可能住两宿,并且把家大门、堂屋门的钥匙也给了张作良一套让他转交给张树清。 正在当院退玉米粒的李德全看见外甥来了,“霍”得站了起来,可也不知是久坐身体麻木了,还是看见外甥激动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张小寒急忙扶住姥爷,把他往屋里搀。李德全颤抖的手紧紧抓着张小寒的胳膊,让他感受到了那疼痛下面所流露出的久违的亲情。 姥爷为人木讷寡言,除了在田地里劳作,就是在家里用树条编筐编篮子或是用高粱苗扎笤帚炊帚,集上卖了钱给儿子孙子们攒着,其中就也有他张小寒的,前世自己初中加高中六年的学杂费几乎都是姥爷这么编扎出来的。奶奶哪儿想都不用想,哪儿还天天盼着自己退学,早早挣钱补贴呢。 重活一世的张小寒再次回到学校捧起课本,眼前就呈现出姥爷临终前那抓着自己的十根手指都严重变形的那双手,还有那饱含担忧与无奈的目光。 忘不掉,又怎能忘得掉! 所以张小寒不想呆呆的在学校上课,他要抓紧时间赚钱,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姥爷相信他外甥能赚钱,而且能赚大钱,能替他照顾好舅舅姨们,照顾好表兄表弟表姐表妹,能替他照顾好这一大家人。 五年啊,仅仅还有短短的五年,前世姥爷姥姥就是自己在上高二的时候,先后过世的,这一世能改变吗?会的,一定会的,这个世界也不是有改变了吗! 在屋里听到外面动静的姥姥,踮着小脚出了门,一把抱过小寒就哭了起来,“你这苦命的孩子啊,就随你那苦命的妈啊,老张家都该千刀万剐呀……” 姥姥这一哭,闹得姥爷也是轻声垂泪,张小寒那压抑了很久的泪水更是喷薄而出,哭着哭着,张小寒一把拉过姥爷,抱着姥爷姥姥不由得一阵嚎啕大哭。 张小寒这一嚎啕大哭弄得李德全夫妻手足所措,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李德全嗔怪的看了老伴儿一眼马上就被老伴儿周带娣给瞪了回来。 进了屋姥爷接过张小寒拎着的东西,放在柜子上,也没多说什么。可张小寒明白,这一切姥爷心里明白,只是多年来的性格习惯使然。 姥姥这才注意到小寒是带着东西来的,“小寒你自个挑门口过就对了,离那帮杀千刀的越远越好。可你这还小呢,这手可不能大,过日子可不是容易事儿。那个钱你可得存好了,平常有啥花用就上姥家来。不管你将来考大学落市里,还是在家种地,那都留着给你娶媳妇。” 张小寒被姥姥说的有些讪讪,说:“姥姥,你放心吧。我现在能挣钱了,前几天我写了个小说印成书了,人家给了我五千多块的工钱呢。”张小寒尽量说的能让姥爷姥姥听明白。 “哎呀!真的啊!这书咋儿这么值钱啊!这可真真是老天有眼呐!”姥姥乐的拍着手说。姥爷也高兴的点着烟袋抽起来。 “那你那个奶奶眼看着这么多钱,她就干!她就没撒泼打滚的闹你。”周带娣太清楚大闺女这个婆婆的德行了。 第十九章 滨海之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恩,是闹来着,不过这回她没沾着便宜,让大队给修理了。”,张小寒停了下,接着说:“……到昨天我才知道我爸不是我奶亲生的,是抱来的。” “啥!你爸不是他们亲生的!”姥姥一听就从炕上站了起来,“我说呢,这一碗水端不平的是也不少,可也没见过自家吃水,天天拿着水瓢从人家水缸舀水吃的。原来都这么回事儿啊,张昌斌这个缺大德的,可算坑死我闺女喽!”,老太太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姥爷虽然没说话,可就跟有仇一样似得咬着烟袋嘴,腮帮子紧绷,明显是生气了。 “要不你就搬过来跟姥爷姥姥住,我们俩还省得冷清。”姥姥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小寒说,“你爸不是他们亲生的,那你跟他们就啥搀和也没有了,这更好。那说起来跟你有血脉的就剩姥爷家了,你就搬过来吧!” “姥姥,我要从孟家坨出来,就回不去了。我要得孟家坨活出个人样子来,要自个争气要给我爸妈争脸。再说,我爸妈都埋在哪儿,我哪儿也不能走啊,我的守着啊。”话说到这里,张小寒的泪又从眼角滑落。 “唉,你有这个心,就是个好孩子。可有那个老搅屎棍子老搅和怕你安生不了啊。”姥姥叹着气说。 “没事儿了,大队、还有庄里的老辈儿们做主把我爸过继给二爷张树清了,家谱都改了,跟他们没关系了,现在他们想闹也找不着借口也找不上我了。”张小寒把过继的事儿也跟姥爷姥姥说了。 “张树清这人我知道,人还挺好。这回你爸妈这事儿,为了不让薄秀芝出头,专门上家找你姥爷我们俩说来着。说我们不出头,他那边也不让薄秀芝出头,让大队出头这么着钱在大队,有庄里老少爷们看着,谁也拿不走。他说万一你要跟着薄秀芝她们过,再让我们过去闹一闹,这钱得一家一半,要不你一分钱也落不下。”姥姥说出了一件张小寒所不知道的事儿。 “你跟你姥爷在屋待会儿,我弄饭去。”姥姥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说。 姥爷那是坐不住的人,张小寒就也跟着退起来玉米粒。 花生米炒鸡蛋、小白菜汤、两合面的饼子,姥姥很快做好了饭。 “在这儿住一宿吧。”吃着饭姥姥说。 “中。吃完饭,我去趟市里后半晌坐六点的票车回来。七点喽,姥爷你上车站接着我去,推着小推车啊。”张小寒说。 “你这么大点儿,再丢了。有事儿等你大舅回来跟你去。”姥姥有些担心。 “没事儿、没事儿!姥爷姥姥我走了啊,要不赶不上十二点半垦丰到市里的车了!”张小寒放下饭碗就往外跑。 张小寒一看到姥爷那双手就心痛的不行,他想了好久才想到,前世似乎从上高中开始,和姥爷见面的时候,姥爷的手就似乎是经常缩进袖子里的,可能是怕自己看见了心疼退学吧。在张小寒的记忆里,姥爷的笑容出现最多的地方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集市上在别人夸他编扎的东西结实、好看的时候。那时候的姥爷一定是为他的手艺、为他的手艺能变钱,自豪骄傲的吧! 前天去滨海一中参加竞赛的时候,张小寒偶然的在贴有报纸的橱窗中看到一张旧报纸,上面有“私营经济是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补充”写入宪法的内容。张小寒霍得一下警醒,是啊,88年了,那帮人应该过来了吧。 解放路是滨海市受唐山地震波及的旧城市区一条毫不起眼的小路,随着城市的发展旧城区必将落寞,这条路或许也将废弃。但是一群远方而来的人,改变了这条路的命运,后来更让整个旧城区重现新生。 这群人就是以温州人为首的以及后来陆续来的江浙人、fj人,不知道为什么初到滨海市他们会选择这条名字都鲜为人知的小路,但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解放路这条小路就变成了人潮如织、车水马龙的滨海市最有名的小商品批零地。到2000年之后,旧城区变成了以温州商城为主体的辐射华北、东北乃至nmg的小商品集散地。 昨天比赛完了,回辛庄子之前,张小寒特意忽悠着孙校长到解放路转了一转。当时张小寒在解放路的后身的小巷里发现六七家卖自行车零配件的商店,把几家商店都看了看、算了算,这几家完全可以凑齐整部自行车的零部件。 88年商品的价格还是“价格双轨制”:同一种商品,“计划轨”实行国家定价的商品价格便宜,“市场轨”实行市场调节价商品价格则贵。 举个例子:88年一辆sh产28凤凰自行车,计划内的国家定价的凭自行车票购买每辆168元;如果没自行车票买市场调节价的同一款28凤凰自行车其价格波动区间是240到300元。 昨天从滨海回到家,张小寒就在想用自行车零配件攒整车卖这个问题。 攒是没问题的,毕竟自己前世初到外地头半年干的就是修自行车,虽然时间短可攒个车还真不是事儿。卖也是没问题的,现在结婚正流行自行车为代表的三大件,都是前后庄也出不了事儿。竞争短期内也不会有,一是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人想到这个主意;另一个不是谁都能把自行车零配件变成自行车的。解放路哪儿也没问题,为什么要在几家才能凑够整车的零件,因为这几家早达成了默契,每家经营都有侧重点,都有自己独有买的零件,这样就可以互补招徕客户,还可以避免同业成仇;另外他们也不会攒车卖,一家一户的单干会破坏这种默契的平衡,大家合起来干,在88年那是惹事关门的节奏。 既然盘算着没问题,张小寒决定干,这个钱咱赚定了。 今天到姥姥家看到姥爷,张小寒忽的想这事儿可以让姥爷干啊,总比编扎东西强。等两年后滨垦路拓宽,在马路边买块儿地给姥爷建个自行车专卖店,以后有机会就再弄成电器专卖店,这样姥爷姥姥也老有所养了,也能顾及到大舅他们。 摸了摸兜里打算给姥爷姥姥的五百块钱,于是就有了这次说走就走的滨海之行。 第二十章 自行车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解放路之行很顺利,张小寒不但买了五套多自行车零部件,就连攒自行车的工具也凑齐全了。其实吧,买东西的时候只要你的钱充足,其过程大多都是顺利的。 一次买这么多零配件,当然瞒不过精明的店老板们,只不过有的心里知道不说,有的给张小寒竖起大拇指,给予张小寒善意的一些帮助,譬如用三轮车帮张小寒把这些零配件送到长途汽车站。 张小寒选择的车是滨海到垦丰的末班车六点发车,大概晚上七点到七点半到李庄子。选择滨海到垦丰的末班车是因为这辆车人少,带这些零配件上车能放得稳妥,而且几乎碰不到辛庄子、李庄子的人,原因是五点半就有一趟滨海到李庄子的长途票车。让姥爷稍早点七点去车站接自己,也是不想被过多的人看见,省的多出闲话。 虽然不知道这满满的一小推车东西是什么,但李德全并没有问。刚从风声鹤唳的年代过来,草木皆兵的警惕性让李德全明白,有什么事儿得回家说。 李德全一进家先把院门关上再用木棒顶住,等东西都搬进里屋,又插好堂屋门。周带娣也被这整整一地东西弄得发呆,不由得问:“这都啥啊,小寒。” “自行车零件”张小寒说,“我打算拿这些零件攒自行车。” “攒自行车,你会?”姥爷素来对手艺感兴趣,不论是什么手艺。 “会!原来修鞋的辛庄子孙瘸子专门上滨海自行车厂学的修自行车,学完了就在我们学校门口摆摊,我中午放学不回家就上他哪儿,看热闹,有时候也着手帮忙。一般的我都弄得了。”张小寒说。 为了增加说服力,张小寒开始拆包装打算用事实说话。“姥爷你要不信,我攒个你看看啊。” “先吃饭,天大地大大不过吃饭。吃完了,你再显摆。”姥姥有她特有的关注点。如果你跟姥姥讲废寝忘食的故事,那姥姥听完了会对你说,“现在粮食多得是,孩子该吃饭吃饭啊,可不能饿得整宿都睡不着觉啊。” 什么是亲人?当张小寒看到一小碗油梭子拌白糖,知道坐在他身边的就是他的亲人,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亲人!什么是关心?关心就是问都不问你,你却能无时无刻感受到的爱。 吃完饭张小寒开始组装起了自行车;姥爷叼着烟袋看的是饶有兴趣;姥姥用破衣服剪成的碎布条,用面糊糊袼褙,打算给外甥做两双棉鞋。 张小寒买的车架是28车架,主要因为考虑到28自行车在农村更受欢迎。 自行车车架的安装难点在于前叉碗组的安装,因为这关系到以后车把转动的顺畅与否。第一步就是把前叉碗组的下挡敲进前叉管,这个过程最好是自制一根内径比前叉管径粗,外径比前叉碗下挡窄的铁管,管头必须先磨平,不平的管会在打击过程中导致碗组的下铛歪斜,在敲击的时候需要管子紧贴下挡,然后手举管子和前叉同时向地面敲击,如果管和下铛有间隙会导致铁管二次冲击下挡,使得下挡受伤,敲击的每一下后,必须要转动管子,这样打入的下挡才会平衡。然后,穿入前叉,放入轴承,加上内垫圈,再盖上防尘盖、防水盖,再套入前叉垫圈,其中黄油是必不可少的。 调好车把高度,拉好闸线,装好中轴,车座、车后座,车架部分就算安装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有些难度的编辐条,就是把车辐条按照一定的次序交叉编在车圈上,最常见的是一搭三编,即每一根辐条与另外三根辐条各交叉一次。然后上好内胎、外胎,再组装在车架上。 最难的最后一步到来了,调圈拿龙。张小寒先把一个大扳手紧紧地绑在凳子上,把板子口开到稍比自行车车圈略微宽一点点,把车圈摆进板子口。他则坐在凳子上,增加重量防止板子移动。慢慢转动车圈,车圈碰到板子口,就或松或紧对应的辐条,如此反复,直到把车圈转的飞快,能在板子口毫无障碍的转动,才算大功告成。 所谓拿龙,是指自行车的车圈偏歪了,不圆了,不走直线了,其轨迹曲里拐弯,在路上画龙,需要把松了的辐条紧一紧,太紧的辐条松一松,这是手艺行道的技术处理。但是拿龙还有一个引申义,则是指因为某人的行为不端,打算教训、修理他一下,这就变成了一种有威胁含义的代名词。譬如少马爷马志明的相声《纠纷》中王德成对丁文元所说的“待会出去我给你拿拿龙。”就是用的此引申义。 躺在被窝里的张小寒跟当家的姥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姥姥,我打算以后让我姥爷弄这个自行车,就别编扎那些东西了,我姥爷那手上都是茧子了。再这么下去,不说手受不了,我姥爷岁数也一年比一年大,人也受不了啊。”只要姥姥同意了,事情基本就行了。 周带娣听了外甥的话,眼眶发湿,早晚儿在一块儿,自己又哪儿会不知道老头子的辛苦,也知道老头子这是因为儿孙们,已经把自己豁出去了,十二个劲儿的奔波。这钱越来越毛不奔波放不下心呐,洋火啊,盐地可这劲儿涨价,前几个月把大伙儿吓得,谁家不是能买多少买多少啊。“中。我外甥知道心疼姥爷,那就让你姥爷攒车子。” 李德全心中也是一暖,自己为啥这么做,这孩子知道自己的心呐,自己就是死了也能闭得上眼了。外甥有这个心,望着自己好,那自己就试试。 “姥爷姥姥,这个一辆车的啥都算下了,咱们的本儿还不到七十块钱,我打算卖一百二,一辆咱们能挣五十呢!”张小寒想用钱来诱惑老两口。 “啥,挣这么多,这不会惹啥事儿吧!”姥爷的第一反应还是安全问题。可算是胆战心惊的从那些个年头全头全尾的出来了,看着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啊。唉,谁让自己有个跑台岛去的国民党哥哥呢。 “能惹啥事儿,你不是天天听电匣子(收音机的土语)么,除了评书你啥也不听啊!现在改革开放了,以前的事儿都翻篇了。往后你多听听那个新闻和抱着炸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的听错版)。”姥姥当然知道姥爷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的根源。“都咱们这个岁数了,啥也不用怕了,就这么定了。明儿你就琢磨琢磨,试试你干了干不了。你也别瞎心思什么了,小寒也跑达了一天,都睡觉吧。” 第二十一章 一家人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进入梦乡的张小寒不知道,他因为抱怨前世孟家坨没人告诉他父亲是抱养的真相,让他不知不觉之中心里加了一道防御,有意无意之间多了一份疏离。而这些行动举止,让孟家坨关心着他的人或多或少的有了受伤感。 张树清尤是如此。 正所谓,关心则乱。张树清被张作良送来的钥匙,又弄得思绪纷纷如乱麻。这孩子心里还是有疙瘩啊,要不早起咋儿不给自己送家来,还非得在集上让人捎过来。不过要是往好想,这孩子心里还是有自个的吧,要不也不会捎钥匙。可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呢?哎呀,自个这两天这是咋儿地咧啊,办地这都是啥事儿啊。过继过小寒来,当天儿就应该上李庄子李德全家跟人家说道说道啊。艹,这真是越活越倒性,这么多年白活了啊。这下好了,小寒跟他姥爷姥姥先说喽,我还有啥脸见人家李德全两口子啊。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张树清或许不知道这句话,但不懂理论并不影响实践的进行。有啥愁事,喝顿小酒,是多人的常态,喝多了睡一觉,睡着了不想了就好了。张树清想的是很好,喝多了睡一觉,可凭他当了多年大队长久经考验的酒精考验,却怎么喝也不醉。还越喝越和自己较劲,喝着喝着,忽地把他气的自己都乐了。感叹道:“嗨,爱咋咋地吧,自己把老一辈该做的都做了,问心无愧就行了。” 赵如兰看着不知道怎么就乐了的丈夫,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酒菜不多了,再给他炒个辣椒鸡蛋吧。 在一阵彼伏此起的鸡叫声中,张小寒睁开惺忪的睡眼,姥爷姥姥早起来了,被子都叠好码在了炕头。 等张小寒穿好衣服,码好被垛,来当堂屋,发现姥爷就跟昨天的自己一样正在调圈拿龙。张小寒越看越惊喜,姥爷真是了不得啊,这就看了一看都能照模画样,要不四六八庄都说这片土上最有内秀的就是李德全呢。 “吃饭,吃饭!”姥姥又驱赶着聊得火热的爷儿俩吃饭。 小白菜炝锅,拨拉的面疙瘩汤,闻着一股清香,吃着亦是口舌留香。尽管科技落后、生产力低下,也没有化肥、农药、各种激素、增长剂等等可用,但蔬菜与粮食的本味却也得以保留,这就是久违的家的味道。 吃完早饭,张小寒问姥姥:“我大舅怎么没过来啊?” “让你那个舅妈卷她妈家帮忙去了,得后儿个回来。”姥姥边收拾桌子边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姥爷家的经就难在大舅妈,用姥姥的话说,那是个心歪的人。姥爷姥姥共育有两儿三女五个孩子:老大是自己的妈妈;老二是大舅李维文,大舅这个人怎么说呢,只要不涉及大舅妈那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关系到大舅妈那说好听点是有些糊涂;三姨李维玲、四姨李维英都结婚了,嫁的都离李庄子都不算远;小舅李维武现在在新疆当兵。 一上午爷俩合作又攒出来一辆自行车,张小寒打下手,姥爷攒的。张小寒笑着说姥爷出师了,让姥爷打了个脖溜子。 吃完中午饭临走,张小寒絮絮叨叨的说:“姥爷姥姥,昨儿我攒的那辆车子我骑着,家那边儿我也过继给我二爷了,车子就算见面礼。等我姥爷攒好喽那三辆,再给我送过一辆去,要不我怕我二爷不要。剩下你跟我大舅一家一辆,最后的那辆咱们就卖了,最低一百二。”顿了顿,接着说,“那个还是让我姥姥卖吧,我姥爷也不会说,卖不上价儿去。姥姥你可得看着我姥爷,千万别让他摆摊修车子去。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省着,你外甥一本书工钱就五千,千万可别吝着自己。你们是我最亲的人了,你们要等着看着外甥结婚娶媳妇生儿子啊!” “诶呦,小寒骑上新车了啦!”一进孟家坨,在庄口正和一帮老爷子们斗嘴、唠嗑儿的孟宪章就看见了。 “恩,我二爷给买的。”张小寒马上从自行车上下来,老太爷、大爷、二爷和这帮老人家们打招呼。 “这树清就是比树生强,这事儿办的真有爷爷的样儿。”孟宪章当仁不让的首先给了评论,接着一堆老头儿跟着附和。 从老人堆儿里出来,张小寒就骑向了张树清家。 张小寒一进张树清家,正在当院打花生的赵如兰就站了起来,对着屋里喊:“当家的,小寒来了。” 炕上躺着的张树清,起来想出去,可又一想自己是爷爷啊,哪有出去迎接孙子地,于是拽过烟笸箩,卷起了旱烟,等张小寒进屋。 “二爷”张小寒进屋先叫人。 “恩,坐炕上吧,晌午在这儿吃。”卷着旱烟的张树清说。 “那个昨儿我跟我姥爷姥姥把咱们的事跟他们说了,我姥爷姥姥听了都十分欢喜,说这是好事儿。”张小寒先说了说姥爷姥姥的态度。 张树清半天没说话,就静静的抽着烟,烟抽完了,才开口说:“小寒,我就跟你说实话。这两天因为孟祥宝背着我动了你那个钱,你爷我这老脸烧得慌啊。臊的我,尽寻思咋儿跟你见面咋儿跟你说这事儿,结果越办越漏斗,大事儿给忘了。跟你姥爷姥姥说这事儿,本来应该我办地也没办,这以后咋儿见你姥爷姥姥。这么多年啊,爷白活啦!”说完,就又卷起了旱烟。 “爷你别这么说,你这是往好里拉我呢。这是大恩情,我记心里呢。我也不小哩,谁好谁坏我要没本账,也不敢挑门口儿过日子。”张小寒说的也是十分诚恳,“爷你别多想,我也说句实话,就是以前我也是跟你亲。那边对我啥样你也清楚,原来有我爸我没法儿,只能忍着。我爸没了,我寻思我身上毕竟流着他们的血,就花钱买个平安吧。这下闹出来我爸是抱来地,那么多年我爸给他们当牛做马,他们啥恩我爸也都还清了。他们我肯定是不管了,说句不好听地走道碰上他们跌跟头摔了,我肯定连搀都不管搀。爷,你就放心,别的不敢吹,今儿我把话撂这里,我要不让孟家坨所有的人不眼热儿你,你跟我奶要过不上上等生活,就让我不得好死!” 门帘外面堂屋里听门缝儿的赵如兰,一步抢进来,抱住张小寒说:“说啥呢,你这孩子!”又对着张树清说,“办事儿你办不好!逼孩子,你跟你嫂子学的是真好啊!” 张树清被赵如兰说的脸红脖子粗,大气呼呼直喘。可小寒在这儿,他也不能再和赵如兰吵闹,只能闷着气继续卷烟抽烟。 “奶,是我不会说话,我爷不是你说的那意思!”张小寒打圆场,“奶,你大孙子骑了十好几里地车子,都饿了,你快做晌午饭吧,弄点好吃的!” “车子?你姥爷给买的。哎呀,我是真服了!那么,你上校这车子应该我给买啊。唉,小寒呐,你就当你爷有后了,欢喜傻了吧!”张树清自嘲的说。等他听完张小寒关于自行车的所有经过后说,“别给我了都卖喽!我可没脸要!” “一进庄我就跟宪章老太爷说了,这车是你给我买的。”张小寒说,“当孙子的上校骑车子,当爷爷的上乡里开会,还得借车子,借不着还得走着去,那也不够别人一说啊!再说,咱们有这个条件,你孙子写个小说都赚五千多,别说自行车,往后爷我让你开上小汽车,你信不!” 真是好孩子啊,也是真有本事的孩子,张树清很享受,笑着说:“那我等着!” 张树清一颗心落了地,脸上也就自然有了笑容,赵如兰看到爷孙有说有笑,那是从心底高兴。张小寒的到来,让这个家变得完整、多了生气、多了欢声笑语,多了对幸福的期盼,多了对未来的憧憬! 第二十二章 有朋自远方来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来得是《古今传奇》的李想编辑,专门是为《英雄志》而来。 目前通俗文学最热的是武侠小说,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现的在武侠小说主流作者几乎都在港台,一是约稿的程序比较麻烦,而且稿酬相对于大陆来讲基本都是天价;二是除非是新创作的武侠小说,否则各种版本的盗版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于是,杂志社只能拿民国时期的武侠小说来凑数,或者只能望着众多的武侠小说读者叹气。 《英雄志之西凉风暴》一寄到古今传奇杂志社,就引起了重视,进而是郑重。 不同于《收获》杂志社是有国家文化专项资金扶持的国有单位,《古今传奇》杂志社是自负盈亏不得不戴个红帽子的企业。本质上是民营企业的古今传奇,只能自己找饭吃,所以它对好作品的是渴求,而《收获》则是苛求。 从创刊到现在已经是第八年,对市场的把握不敢说驾轻就熟,那也是别有心得。对这本《英雄志》杂志社是一致看好,但这里最重要的问题是作者还没写完呢。作者来信上称这是一部模仿金庸风格的作品,此次投稿为第一卷约十一万字,预计共有二十五卷四百万字,目前写到了第十卷。 连载一部未完成的作品,对一直爱惜羽毛追求美誉度的古今传奇来说,确实得承担一定的风险。而这部《英雄志》风险更大:因为作者开头写的很精彩,应该可以吸引大批读者。这么长的作品,据大家推测格局应该很大,作者随着情节的逐渐展开能不能驾驭的住,万一虎头蛇尾怎么办?最可怕的是如果作者完成不了怎么办? 于是,张小寒看到了有决策权的古今传奇杂志社的创业者之一的李想。 李想的年纪约摸三十五六岁了,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他看人时,十分真诚;微笑时,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裤线笔直,三接头的皮鞋似乎刚擦拭过又黑又亮。 李想看到张小寒,很是震惊。一路上他想象了无数次无数个作者的模样,最后他想这个作者应该是一位教师。因为通信地址明显是在农村,农村文学修养最高的应该是教师吧。 万万想不到,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映入李想眼帘的是一张由内而外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带有稚气面孔,乌黑的头发彰显了健康的本色,微微垂下的一缕遮住了眼角的位置,让那双灵动中透着深邃的双眸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进了里屋李想发现不能说是窗明几亮,可也是有条不紊。炕东边放得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可能刚才是在整理什么,剩余的土炕上放着有十几摞本子,一些似乎比较大的纸张就像古画一样卷成筒用线捆着。土炕下靠东墙放着的柜子上摆着很高的一大摞纸张,纸张南面是个密密麻麻的插满笔的笔筒,笔筒下是几瓶墨水。柜子上还有一盏台灯,哦,还有几包蜡烛。柜子上面的墙上钉着一条比柜子还长的木板,木板布满上错落有致的夹子,夹子夹着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纸张。看来这间屋子就是他的创作室啊,李想想。 “喝碗水!”张小寒用海碗给李想倒了一大碗水。 “哦,谢谢!”李想确实有些渴了,从滨海过来可是折腾好一会儿才来到这儿。 李想一边喝水一边随意的拿过身边的一个白纸用细铁丝装订的本子,《英雄志之天之正道》,这大概是其中的某一卷吧。李想抬起头对张小寒说:“我先看看书稿吧!” 李想是按张小寒放在他身边的誊写好的书稿顺序来看的:《英雄志之西凉风暴》情节不咸不淡,似《笑傲江湖》的起篇灭门,但盛在作者对景色描写的瑰奇、对人物刻画的传神。《英雄志之乱世文章》简介里的第二个主角卢云出现了,在这里李想看到了诸多武侠小说中从未见过的有着儒家思想的武侠主角。《英雄志之京城之会》杨肃观、秦仲海也都出场了。《英雄志之神鬼亭外》书中的各方势力纷纷登场。《英雄志之西出阳关》李想感觉出来这本武侠与其他之不同。《英雄志之一代真龙》神机洞中江充安道京等过关卡的段落,让李想读出一点讽刺小说的感觉,可又觉得有些刻意了。《英雄志之天下第一》李想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作者的抱负,不仅仅是想讲故事,他是想要表达东西啊。所谓文质言朴,然惊心动魄,就如鹤舞七星步的故事。华山一战的风华绝代,是李想读完金庸之后,再一次看到武侠中写如此大场面而不让人生厌的。 一股忽的窜出来的香气引起了李想的食欲,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农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油炸蚂蚱卷烙饼。也算是我们这儿一道野味小吃,您尝尝。”张小寒客气的说。 “对不起啊,我也是个武侠小说迷。看到好书放不下,您也不用管我,我就接着看啦!”吃着烙饼,李想面带羞色的说。 果然啊,作者由此发轫,之后便有了王一通,有了牺牲小我,有了正统军,有了小水滴,有了李想为之震撼的和感动的故事。之后金榜题名,写小女儿之恋情又能曲尽婉转,卢云倩兮互表衷情一幕虽难说不落俗套,但足堪回味。至于江大清露丑等处,又令人着实捧腹,一时间只觉之前生涩之处了无踪迹,轻松滑稽的故事也冲开了之前的灰色气氛。这个少年真是了不得,不过看到屋子里那层层叠叠的书,或许这就是天才成功的原因吧。看着看着,李想忽的想到一个词复调小说,这是本武侠中很罕见的复调小说,似乎《天龙八部》用过这样的处理方法吧,可惜金先生用的好像并不成功! “什么你已经写完了?”李想再次被震惊了。四百万字,全写完了! “恩,《英雄志》已经写完了。现在我正模仿古龙的风格写另一篇,名字叫《鹰刀传说》。”张小寒说。 “这本小说也投稿我们杂志吧!”李想看完《鹰刀传说》前两卷说。 “恩,行。”正在看合同的张小寒说,“李编辑关于我的报酬得注明是税后,你们必须替我缴纳我作品所产生的各种税费。除了这一点,我没有别的意见了。” “那明天,我们就去滨海市的公证处把两份合同签了吧!”对交税这件事儿没有疑问的李想说。 “李编辑,你们打算就这么发表在杂志吗?”张小寒问。 “恩,如果读者反响强烈。杂志社会申请书号出书,报酬按第二份合同执行。相比于千字八十的杂志稿酬,百分之十八的版税一定会让你有一个惊喜的收获的。”李想说,“不过,如果执行了第二份合同,那附属条款可就自动激活啦!” “没问题!三年内《鹰刀传说》和你看了大纲的《昆仑》,两部书肯定不会低于四百万字的。”张小寒边下保证边说,“我的意思是你们就不能给《英雄志》造一造势吗?” “造势?做广告吗?”李想有些不解。 “也算是广告吧。你们不是打算明年开始刊载这本小说吗。那在今年的杂志上可以先宣传一下,让读者知道有这么一本小说。”张小寒进一步说,“宣传词我都想好了,你听听行不行啊。” “在苍凉浓郁的大时代背景下,作者以武犯禁的命题,因其刚毅深沉的笔锋,描绘出一部具有清明上河图风貌的全景式的新武侠小说。”张小寒如是说。 李想:嚓,真不要脸啊! “金庸封笔古龙逝,江湖唯有英雄志。”张小寒接着说。 李想:靠,这无底线的无耻啊! 第二十三章 突袭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但这这个大胡子客人…… 前世四十多年人生的感悟体验,加之还有这世智能芯片这样不可思议的经历,张小寒也算有一颗大心脏了。 听到不远千里而来的客人的来意,张小寒的心脏还是有抽搐的感觉。 张小寒万万想不到哇! 电影对张小寒来讲似乎还是很遥远的东西,但偏偏就有电影人找上门来,来客是广右电影制片厂的张军剑导演。 从各种报刊杂志寻找电影题材,是张军剑的习惯。作为一名艺术工作者的他对《一代人》,有其自己的解读。看了巴老的题记,他知道后面还有一篇同一作者所写的中篇小说。 巴老的题记对这颗“新时期文学的种子”赞赏有加,张军剑也就顺其自然的看起来。 “夏天的华北平原,寂静的除了蝉嘶再没有别的声音,一个背着块黑木板的年轻人踽踽独行。炎炎的烈日烘烤着他,他一连几天在这一带寻找着在奔波着。干涸的河床蒸腾着呛人的泥腥味儿,但他已然习以为常。他双眉紧锁,肤色黧黑,他在细细地回忆往事,思想亲人,咀嚼艰难的生活。他淡漠地忍受着缺憾、歉疚和内心的创痛,迎着舒缓起伏的河床,一言不发地、默默地走着。” 张军剑一看完小说的第一段,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电影画面般的构图。越看张军剑越是疑惑,稍加思索,拿过纸笔一边看小说一边用笔在纸上画画写写。 小说看完了,张军剑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做出了这篇小说的分镜头剧本。 张军剑不由得为作者的文字水平而喝彩。 看看小说,再看看剧本,张军剑决定去找老厂长。 于是,就有了张军剑这次千里之行。 小说改编成电影,张小寒当然是喜闻乐见。 可貌似这帮第五代基本都是个性十强的主儿。往往会把小说根据自己的需要,完全主观的对原作肢解改造。 这帮第五代的爷他们更希望作为一个有主见、有思考的创作者来发言,通过电影来表达他们自己的意愿,而不甘于呈现作家的作品本身。 无极陈曾说过,“我一致认为最好的小说是没有办法变成电影的……至少需要将它改头换面,必须彻底改变形式,才能变成好的电影作品。” 忠实于原著! 对不起,我们不做应声虫!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因为第五代导演们特意的去回避那些经典名著和那些耳熟能详的文学作品,为了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和自由创作的权力。他们选择的都是在当代刚刚引起轰动或文坛注意的文学作品,或者是那些在过去年代里没有引起过多注意的文学作品,或者是因为当时的观众对作家的权威性不够重视,或者是对文学作品不够熟悉,总之就是利用手中的资源与原作者进行不平等的对决而取得胜利,获得话语权。 张小寒对话语权的渴求让他无法像其他作家那样屈服,竟管他还弱小,但他的头必须是高扬的。即使放弃掉这次机会,也丝毫不退,大不了以后哥自己来。 做好了破釜沉舟、据理力争的张小寒斗志昂扬的准备着关于话语权的战争。 张军剑是个很随意的人,也正因此他丝毫没有做客人的觉悟。怀着好奇心他随手翻起放在书桌上的一打手稿。 武侠小说? 还不错啊。 呦,这水平可不低。 …… “这小说写得真好!”张军剑由衷地对张小寒说。 张小寒:你这是不安套路出牌啊。 “第二本,还没有写完。” “还一本呐,给我瞧瞧呗!” 张小寒有一种深深地挫折感。 两天了,这位导演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装订好的《英雄志》的底稿,不到万不得已话都不和张小寒多说一句。 为毛,如此。 导演您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啦! “你能不能写个武侠电影剧本。”张军剑是个狂热的武侠小说迷,本身还是导演,再受港台武侠电影的刺激,他的内心早早地就藏有了一个武侠电影的情结。武侠电影演员大陆不缺,众多的武术队、体育院校总能找到合适的。缺的是剧本,独创的充满新意的武侠电影剧本。 面对歪楼的导演,张小寒决定震慑一下他。 “1976年,香江港九龙寨城。”张小寒说出来第一句。 “为什么是1976?怎么是香江港?”张军剑很是不满。武侠啊,您跑题了。 “1941至45年,日本侵华,日军占领香港期间,为了扩建启德机场的明渠,拆毁了历史最早可追溯至中国宋朝的九龙城寨的全部城墙。日本投降后,露宿者开始在九龙寨城聚居,并于1948年成功抵抗英国政府进入整顿。由于香港警察、殖民地政府无权进入,中国的政权又拒绝管理,九龙寨城顿成罪恶温床、贫民区,更有以“三不管”(即中国不管,英国不管,香港不管)来形容当地的管辖权问题。九龙寨城在无政府的情况下人口骤增,成为了杀人犯,**犯,毒贩等各色逃犯的聚集地;亦成为了各色地下工厂的所在。到70年代时,九龙寨城人口增至两万五,香港90%的海l因由此输出。同时,各色大小妓院,赌场,斗狗场等等如雨后春笋般应然而生。包括大量没有安全监管的地下食品加工厂,无照医生,非法移民等等,都聚集于此。”张小寒没理他,飞快地接着说。 “警匪片?这不是武侠啊,是欧美所谓的动作电影吧。不过还真不知道九龙城寨到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啊。”张军剑想。这次他没有再打断张小寒,他想听完这个故事。 “在黎明前的那段让人透不过气的黑暗的笼罩下,一个特警小分队正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接近九龙城寨的一处藏身之所,他们的任务就是展开一场突袭,然后一举拿下为这里提供庇护的臭名昭著的毒品头子。作为这个团队中的新人,余伟金刚刚收到指令从一个秘密的卧底任务中退了出来,正好赶上参与这次围剿行动。”好吧,张小寒又在无耻的抄袭。 “但是,特警小心翼翼的推进还是被一个黑帮暗哨无意中发现了,而且最新的消息传来,他们已经成功地控制了目标人物……就在这个时候,这幢有15层高的大楼的电源突然被全部切断,所有的出口也都被封死了,被困在6楼的特警队员很快就发现他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尤其是余伟金,当他亲眼目睹了队长的陨落之后,他也不得不逼迫自己想尽一切办法,原地杀出一条血路,以保证能够活着出去――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为了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他踏上的是这座城市里的一条最艰难、最糟糕的荆棘之路……”张小寒得瑟的吐沫横飞。 好吧,这就是被公认的饕餮的暴力盛宴,2012年上映的印尼电影《突袭》。 第二十四章 英雄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排队爆头,榔头处决,杀小孩,断筋斩关节,各种膝盖撞鼻子、脊椎撞混凝土直角、脑袋撞墙,日光灯管插喉,匕首三连戳…… 凶残,绝对的凶残。 “这个拍不了,你再给我想一个。”良久之后,从这个暴力故事中脱离出来的张军剑说,“你的故事都很有画面感,我能感受到其中许多场景。故事挺具有震撼力的,真好!可现在我拍不了,估计拍了也公映不了。话说回来,你这也不是武侠啊,是动作片啊,你这是跑题了啊。传统武侠,你给我想个传统武侠的!” 囧! 前世的惯例所有的电影网站都把武侠片归属于动作片的范畴,张小寒知道自己乌龙了,把动作片当做了武侠片。 貌似这个大胡子上一部先是饱受争议后而引发轰动的电影就是国师张的摄影吧,那就来一个国师张的《英雄》。 “战国后期,战火纷扰、群雄并起。先后盛极一时的七雄中,唯有秦国雄霸一方。秦王为一统天下,发动了对赵国等诸侯六国的讨伐战争。秦王野心,激起了各诸侯国侠士的强烈不满,纷纷伺机刺杀秦王。赵国刺客长空、情侣刺客残剑、飞雪三人最为秦王忌惮。秦王下令:凡能缉拿刺客长空者,可近秦王20步;击杀残剑、飞雪者,可近秦王10步,封官加帛。……”张小寒继续用他那电影画面般的语言讲述着。废话,这货就是看着电影说好不好。 “荆轲刺秦演化的故事,不过这剧情太单薄啊,得再添点肉。”张军剑不愧是个人物,一听指出了《英雄》的薄弱之处。 “导演这是武侠片,武侠片好看就行了,你还想观众们看完了还能参悟什么深刻的哲理啊。”张小寒侃侃而谈,“其实啊,我说的这部电影严格的说是披着武侠片外衣的宣传片。拍出来不让老外看傻了咱们都不算成功,这是必须的。” “披着武侠片外衣的宣传片?”张军剑有些不解。 “武侠对咱们来讲不过是个手段,武侠只不过是来招徕人气的……咱们这打斗的设计必须要高端大气上档次;打斗的场景不是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自然山水,就是气魄雄浑、古意盎然的建筑物。……咱们的目的呢,是宣传祖国的大好河山,是宣传我们博大精深的文化。……拍出来不但要拳打港澳台日,还要脚踢英美法德。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张小寒讲的是慷慨激昂、催人尿下。 “这丫真能侃!”这是张军剑的心里话。 张小寒看出了张军剑的不以为然,“给你打个比方啊。蒙古族歌唱家德德玛的故乡内蒙古额齐纳旗有一片镶嵌在苍茫戈壁中的保存还很完整的胡杨林,每年到了秋季在蔚蔚蓝天的映衬下一整片绚烂耀眼的金色胡杨林如梦似幻。故事里飞雪与如月的那场打斗就设在这里,你可以想象一下,蓝蓝的天空下遍地黄叶的金色胡杨林里,两名身穿红衣的美女,各逞所能生死相搏的对决画面……武侠片的灵魂当然是武术设计,但有了好的武打场面,我们还有如梦似幻的景色,而这如梦似幻的景色是我们所独有的,可以说是在我们的电影拍出来之前就是独一无二的。港台武侠片注重打斗,而忽视场景,这是他们的通病,也是他们受地域限制的死穴。而这些自然美景就是我们的优势,就是我们能比他们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底气…他们永远拍不出大场景,可我们能!我们能,为什么不拍!”能想到的张小寒都说了,不行他也没办法了。毕竟前世电影对他来说仅仅就是看看,并没有深入了解、研究过。 张军剑也听出了门道,静静地考虑着可行性。厂里应该没问题,毕竟自己这帮人国内外也获得了不少荣誉,都站稳了脚跟;剧本也没问题这家伙敢想也能想,大不了拍摄的时候带着他,有问题当场解决;武术指导找程小东应该也能请的来,那武术设计也应该能保证了;摄影有肖非,可能的话把国师张再拉来合作一把…… 越想张军剑越觉得这事儿能成,“兄弟,那就麻烦你了,赶紧把剧本写出来。我也赶紧回广右去厂里把立项批下来。”说到这儿,张军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是为《黑板》来的,“那个……《黑板》等拍完这个……”话没说完,张军剑塞给张小寒几张大团结,落荒而逃。 张军剑走了,张小寒马上又开始改编。 不错,张小寒绝对不是抄袭,是改编。 不过,这货的改编会让许多原作者不得不另行它路,不得不让人无语。 前世过早对爱的缺失,以及在社会奔波时的种种挫折,让张小寒不敢太相信人。所以在管家老二与秘书小三的协助下,以最快的速度写出了《突袭》和《英雄》寄给了《古今传奇》杂志。 张小寒通过从管家老二那里获得了张军剑的资料分析,还有这几天的相处,对张军剑能不能把《英雄》拍出来,还是有些信心的。 张小寒尽自己最大努力完善着剧本。 以张小寒目前的改编习惯,第一步当然是给人物立传,立传除了记述人物在故事中的事迹,为了拍摄电影需要,张小寒不但从人物出身经历来塑造了角色性格,还做了大量的心理活动以及心理转变过程的分析。 第二步,张小寒绘制出故事情节脉络图,以增加故事的黏性,避免斧凿之感。 第三步是故事场景的设定,其中张小寒重点说明了色彩在这部电影中的意义。按张小寒的说法:普通观众看的是精彩的武术打斗、如诗如画的景观、气势磅礴的大场面,这咱们都满足他们的需求;那些专家、影评人的艺术欣赏就靠色彩隐喻来满足了,看懂了的自然会明白咱们这电影是用心了的,看不懂那你还说什么一二三啊。 张小寒越写越是兴奋,万万想不到啊。 很可能是国产电影史上的第一部好莱坞式的大片,是诞生在自己笔下的哦,嘎嘎! 第二十五章 孙大有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今天的来客不再是远方的了,是辛庄子乡上本街的人,叫孙大有。 孙大有是个名人,至少在安前县稍有社会阅历的人即使没见过本人,也大多知道这个名字。 孙大有是整个安前县最有名,同时也是最有信誉的会头。 会,是抬会。抬会又称标会、打会、跟会,是一种具有悠久历史的民间信用融资行为,具有筹措资金和赚取利息双重功能,通常建立在亲情、乡情、友情等血缘、地缘关系基础上,带有合作互助的性质。 孙大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个子,身体瘦削,微微的有些驼背,着急或者生气的时候甚至有些口吃。长了一张符合农民淳朴形象的憨厚的脸,站在那儿都不会引人注意。 张小寒清楚正所谓“面带猪相,心头嘹亮”,能扮得了猪吃得了虎的这种人的厉害,甚至于可怕。 前世,孙大有可能就是现在这个时候独闯滨海市,以卖布起家后改为卖摩托车,2000重回安前县组建大有钢铁,到自己重生前孙大有一直稳坐滨海首富。 孙大有所主持的抬会也一直存续到张小寒重生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孙大有的抬会已经更名为安前县企业家联会了。 前世,张小寒也从这个安前县企业家联会借钱周转过。 没想到前世难得一见的孙会长,今世却来主动找自己。 “兄弟,前后村住着,你也肯定知道我。今天我来就是为钱,如果你放心多少我都要。利息你放心,肯定比银行高。每次抬会都有账有签名有手印,只要我不卷着你的钱跑了,你的钱比存银行还保险。”孙大有很出乎张小寒的意料,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大哥怎么想到我啦!”张小寒问。 “也是一言难尽,实在是没办法,才求到你这儿。我知道你手应该有一笔钱,但咱们一不认识二没打过交道,再说我那个会都是别人主动要求入会的,我也没拉过人。这两年做买卖的人开始多了,从会里拿钱的也多了,会里的钱一直不宽裕。总打算发展几个手里有钱,但自个还用不着,就是存银行等着吃利息的人进会。说实话你家有钱我知道,你爸妈也曾经借钱给我一两回应过急,可他们现在都走了,我也拉不下脸找你,毕竟你还小。今儿是实在没法儿,这才求到你这儿。”孙大有为难的说。 “这次要钱的打算做啥买卖啊?”张小寒问。 “不是咱们县的,是南山县涧河的,做船出海。许的二分利,他家还有两艘渔船,这是第三艘,仨儿子一家一艘。他们爷四个互保的都认这个账字据也写好了,我的会里规矩是两个保人保一家,你琢磨琢磨。”孙大有说的详细。 “恩,信得过你,大哥。我把钱取出来,给你送家去。”张小寒说。前世,张小寒在外地的产业受人恶意打压资金链断裂,借贷无门。为了不让多年辛苦化为流水,只能回老家来碰碰运气。求到了当时的安前县企业家联会,虽然没见到孙大有,但联会还是先后三次扶持他过了难关。这恩的报、这情的还,更何况前世许多人都靠着孙大有的抬会成了百万、甚至千万富翁。 “好,你越快越好啊!客气话今儿我也不多说,日久见人心。我还得再走几家看看,我也不多留了,就走。”孙大有也没说场面话,也没表现出激动啊什么的神情,走的是干干脆脆。 看着风风火火走了的孙大有,张小寒是哑然失笑,估计以后再也见不到如此模样的孙会长了吧。 张小寒在琢磨着孙大有和他的那个标会。 孙大有是个成大事儿的人,辛庄子乡,甚至于安前县,乃至滨海市都有无数个版本的传说。 孙大有的传说,一般都是从1976年hb唐山那场大地震开始的。当兵的孙大有所在的部队受命开赴唐山抗震救灾,但也就是在唐山他被部队除名的,据小道消息说是因为他偷藏从死人手上撸下来的手表,按规定这都是应该上缴的。 被部队除名的孙大有回乡后,丝毫没有羞愧的觉悟,该干嘛干嘛。甚至不该干的也干了,譬如组织抬会。 抬会这东西在华北几乎是没有的,它主要流行于东南沿海一带,zj、fj尤为典型。可能是在部队上孙大有接触过抬会,反正被部队除名的孙大有在1978年组织并运行起了他的抬会。 孙大有组织抬会的目的很简单,缺钱。 孙大有一从抬会筹集到钱,就跑到了sd威海去背座钟。那时候农村是真的穷,结婚唯一的大物件就是座钟。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所谓的三大件那是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流行的。结婚的时候有一个用红布包头的座钟摆在屋子正中柜子上面,那是让人羡慕的事儿,也是这家日子过得红火、有家底的象征。 那年头统购统销买什么都得凭票,在农村布票都是个稀罕物,就不用说什么钟表票了。所以有日子过得好的想买,因为没票也买不到。 那时候农村除了婚丧嫁娶,平常把钱那都是穿肋骨上过日子。但眼看着儿子要娶媳妇,一般的人家都得露一露富,这样才好招徕媒人上门,娶到全家称心如意的好媳妇。于是,座钟就成了乡人的谈资:“哎呀,这孩子眼看着就要结婚,想买个座钟还没票,这有钱花不出啊!” 可能是孙大有听多了这样的话,于是当他从报纸上看到关于威海钟表厂的介绍,于是他马上组织了第一次抬会,于是他开始跑威海背座钟。 榜样的力量无穷大,于是辛庄子跑威海背座钟的人越来越多,于是辛庄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地下座钟交易市场,于是孙大有抬会的会员越来越多,于是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做别的买卖,于是辛庄子、辛庄子人的名声远播。 据当年一起和孙大有背过座钟的人讲的一件事,就能感到孙大有这个人的与众不同。 有一年,从威海买好座钟回家,正好赶上时近春节,火车票非常不好买,好不容易买到了火车票孙大有却加价把它给卖了。然后,他就开始装可怜求车站的工作人员,据说他兜里装着明天的火车票求车站的工作人员买后天的火车票,直到他买不到后天的火车票他才回家。据说那几天他挣了二百多…… 第二十六章 88年的猴票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从农村信用合作社把父母以前存在信用社的一万多取出来,前后用了三天,这还是在现在的爷爷孟家坨大队长张树清从中周旋,最后还请了合作社的头头脑脑一顿的结果。 什么**丝、蚁族、屁民等等诸如此类的词语,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宗级的词,千年前就在大天朝存在了,那就是农民。 在我大天朝的农民这个词,并不同于欧美国家所指的农夫(farmer)完全是个职业概念,而被视作peasant。而peasant(国语“农民”的主要对应词)的定义则远比farmer为复杂。无论在研究中还是在日常生活的语境中,人们谈到“农民”时想到的都并不仅仅是一种职业,而且也是一种社会等级,一种身份或准身份,一种生存状态,一种社区乃至社会的组织方式,一种文化模式乃至心理结构。在这种社会里,不仅种田人是“农民”,就是许多早已不种田的人、住在城里的人,也被认为具有“农民”身份。 在这点上,国人应当深有体会。例如:如今在城里谋生的所谓“农民工”中,有三分之一以上(有些调查甚至说是半数以上)实际上是走出校门便进城闯世界的乡村青年,他们中很多人连一天农活也没干过,然而别人和他们自己都把他们看成“打工的农民”。相反,譬如:在知青下乡那个年代,即使某知青曾在农村插队务农十多年,非但不仅不会有人称为“农民什么什么”(如称“农民工”那样),就是在当年,“知青”与“农民”在人们心目中仍然是两个概念。事实上,如今的“农民工”、“农民企业家”、“乡镇企业”与“离土不离乡”等现象都与“农民”改了业却改不了“身份”这一事实有着逻辑联系。 古诗有“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瓦片”,还有“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所描绘的并非全为古事,因为负责任的说,诗中的情况我的太祖辈、祖辈都是亲身经历的。你能想象城里的人凭户口本领定量吃不饱却也饿不死;种地的农民家里没粮眼看着孩子饿死吗?你能想象工人有工资、有全勤奖、有着有那,农民起早贪黑整日劳作,多收了三五斗,交公粮得到的确是一张盖有公章(有的还没有公章)的欠条吗?…… 很多您万万想不到的,都真实的在农民这一阶层身上演绎,只不过或以前或现在或未来而已。 就拿这农村信用合作社来讲,早在50年代,人民银行在农村的网点就改为了农村信用社。农村信用社的宗旨是“农民在资金上互帮互助”,即农民组成信用合作社,社员出钱组成资本金,社员用钱可以贷款。但是这个信用合作社,从来都不是农民自愿组成的,而是官方一手操办的。最初的信用社,大部分出资来自国家,农民的出资只占很少部分。50多年来信用社的体制虽然改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官办”是一以贯之的。2004年左右,央行和地方政府曾拿出大量资金(央行就拿了1650亿)给信用社的亏空买单。所以说信用社的产权并不模糊,它的所有人就是政府。 再拿辛庄子农村信用合作社来讲,揽储的时候号称利息高,但是农民把钱交给信用社之后得到的并不同于银行的存折而是股东证。对股东证,合作社的解释是股东证才能多给利息。结果,等到90年代初,合作社的钱不是被镇里办厂子花了,就是吃了喝了,总之钱没了。傻了眼的农民才知道股东证的奥妙,虽然后来为了安定团结的大局有过补偿,但要是能拿回一半儿本金的,那代表着你在镇政府找的人绝对是够硬。 那个时候绝大多数的农民拿到的是本金的百分之三十,他们之中还有的喜极而泣在高喊感谢伟大的某某某,您能感觉到其中的幽默吗? 张小寒从信用社取钱出来,打算去邮局订一些报纸杂志,得给自己加些厚度(伪装)啊,小心使得万年船么。 到了邮局,在柜台胖大姐看怪物似得目光下订了二十多种报纸杂志,在买信封信纸的时候,张小寒忽的想到什么,问柜台胖大姐,“大姨,有航空信封吗?” “你想干啥?”柜台胖大姐一脸警惕,因为航空信封是寄往外国或者港澳台地区专用的。 “这不是学英语了么,我打算给英国女王写封信。”张小寒说的一本正经。 “国内使航空信封可不合适啊,一个顶普通十个普通信封呢。”胖大姐以为张小寒在国内用,不由得好心提醒一下。 “给我二十个。”张小寒说。 “给!”胖大姐甩给张小寒一沓数好的的航空信封。 “大姨,对了,咱们邮局还有80年的那个猴年出的邮票么?”张小寒又想到一个事儿。 “嗬,人不大心不小。那个邮票现在可不是八分了,都涨价了。”柜台胖大姐撇着嘴说。有没有,问句话又不会吃亏。 张小寒一听这是有门儿啊,急忙问:“大姨,那现在多少钱啊!” “这我可知不道,你得找所长。”柜台胖大姐说。 “那大姨,你带着我找去呗!”张小寒有些急切。 辛庄子邮政所的所长叫李维挺,李庄子人,从张小寒姥爷哪里论辈分,张小寒还得叫他舅舅。李维挺这个人在辛庄子、李庄子,乃至整个安前县邮政系统都是赫赫有名,人送绰号“酒霸王”。酒霸王这个名号固然有因其酒量大的缘故,但更主要的是因为他在酒桌上的作风。李维挺的酒风是:要不我喝到你要不你喝到我,否则这酒咱不算喝完。 这一版多猴票之所以得以保留下来,完全是李维挺当年喝酒误事的结果。当年往县邮局回交邮票的时候,一顿大酒下来,不知怎么的又给带回来了,等李维挺酒醒来就随手放在个档案柜里,后来他也忘了这事儿,才得以一直保留到现在。 前几天县邮局老杜打电话,让李维挺找找80年的那个猴票,二十块一枚有人要。当时李维挺还纳闷儿这老杜疯了啊,80年的邮票现在自己的邮电所怎么还会有,应该早就回交了啊。老杜信誓旦旦的说他找了80年的收支账,账上写着呢,辛庄子邮电所有未售出的猴票136枚,但至今都没交回去。 李维挺当即就否认,绝对没有这件事儿肯定当时管账的人弄错了或者忘记了。笑话,倒老账门儿都没有。老杜也是个精明人,马上说绝对没别的意思,这事儿也不是公家的事,就是想好对劲儿的哥俩之间的私事,还说是市里姑家的表弟想要80猴票,问自己能弄到不。他这个姑对他们家有恩情,平常也求不着自个,这回表弟张嘴他只能十个劲儿给办,要不谁吃饱了撑的翻80年的老账啊。尽管老杜怎么说,李维挺是一口说绝对没这么回事,结果俩人弄了个不欢而散。 老杜的话让李维挺大脑中的某个神经末梢释放出一段久远的单薄的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吧。于是,邮电所的职工都被李所长发动起来整理档案柜,找猴票。“八月十五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就啃县里发下来的那两块破月饼,就看你们的劳动成果了。”耳边回响着所长的话语,大伙的干劲那是十足,终于获得了成果,猴票找到了。“县邮局办公室老杜说现在这么一张能卖十五,但咱们不能通过他,我上市里亲自卖去。这就是两千多块钱,咱们六个人分了都好好过个八月十五。不过啊,这邮票你们嘴都严着点,谁要漏了风儿,以后可别怪我给你们穿小鞋儿。”虽然当领导给底下人谋福利天经地义,但李维挺还是防备于未然。 “走,我带着你找去。”柜台胖大姐干脆的答应。今天张小寒这一问,胖大姐就动了心眼,所长自己卖卖多少谁知道,不如大伙儿都在卖了,这张小寒可是有钱。 很快,邮电所所有的职工都到了所长办公室。 “大舅,这邮票你打算按多少卖?”有求于人张小寒当然是礼貌客气。 “你是维芳儿子吧!”李维挺问。 “恩,是。李维芳是我妈。” “那就中了,你是我外甥我也就不上市里卖高价去了,就按原来他们给价卖给你二十块一张。”李维挺说。 “中。”张小寒爽快的数着钱。一边数一边想:这可得感谢孙大有,要不是他找自己,这猴票很可能就失之交臂了。 2720块,所长李维挺分六百,其他的五个人一人分四百,剩下的一百二从旁边饭馆给大伙订了三天的中午饭。邮电所是人人满意,都向所长打包票谁说出去不得好死。 第二十七章 抬会之初始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孙大有点清了钱数,两万五千丝毫不差。为了把握,也是规矩,他在把钱炕沿上戳了戳再摞整齐,又开始数第二遍,同时也偷偷观察着他旁边坐着的张小寒。心里想,这两万五大概是他的所有家底了吧,可看人家年纪轻轻可丝毫不见担心的模样,坐在那里随意而平静。经过再次确认钱数无误之后,孙大有对张小寒说:“兄弟,今儿你别走了。一会儿我上大队给他们打个电话。赶过了午他们就能到,来了咱们就开会,按规矩开会你得在场。” “中!”张小寒也想看看抬会开会的场景,“那个,咱们这个称呼改改吧,我这岁数跟你称兄道弟不合适啊。” “你知不道我姥家也是李庄子的,我得管你妈叫姨,我管你叫兄弟,可不是为了管你借钱套近乎,那是因为咱俩真是表兄弟,哈哈!”孙大有带着爽朗的笑说。 张小寒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嘿嘿,那也就别表兄表弟了,咱们就还是哥哥兄弟吧。” 孙大有拍了拍张小寒的肩膀说:“那差不了,我一看你就较着和你投脾气。我是啥人你可能从别人嘴听过,或好的或坏的,哥希望你别信。哥是啥人咱哥俩处,你体会琢磨去,看看你哥值得交不值得交。”孙大有觉得张小寒有成为人物的架势,所以这话说的言真意切。 “中。兄弟我也就不多说了,听哥你的咱哥俩处着看!”张小寒说的也是诚意恳恳。 “恩,你在家等着我,我上大队打电话去。”孙大有一边穿鞋下炕一边说。 “中,你去吧!”张小寒应着。 等孙大有打完电话,买完东西回来,看见张小寒还像自己走时那么坐着,趁着放炕桌收拾炕,自己平常看是随意确是故意放在几处的,或是几块或是十几块最多一百多块钱做的暗记都在,心里对张小寒又是亲近了几份。无论什么时代,金钱都可以作为一块试金石。孙大有看是憨厚,其实心中精明。他正是用这些谁都看得出,即使拿走了他孙大有也没证据也不能追讨的钱,来试人心。 “你嫂子让我打发妈家去了,也没人做饭,我就买了点儿。”孙大有一边往桌子上摆菜一边说。 凉菜有一小盆毛抓螃蟹、两个一切两半的猪爪、一个海蜇拌黄瓜,还俩热菜一个鸡块儿炖蘑菇、一个腰果虾仁,还有刚在辛庄子露面的瓷瓶瓶口系红布的孔府家酒。这一桌子在88年那不叫丰富,用更准确的词来说,这个词应该是奢侈。夸张一点儿说,也不是镇干部,老百姓你这么吃那就是败家! “哥,你这是啥意思啊?”张小寒打开酒瓶给孙大有倒了多半海碗酒问。 “兄弟,哥有事儿求你呢?”孙大有端起海碗一口气喝个精光,也不夹菜吃菜,就盯着张小寒看。 张小寒慢条斯理的夹了个腰果,嚼了嚼说:“嗯,挺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张小寒想孙大有既然搭起了台想唱戏,那自己就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大有虽然看好张小寒将来肯定有出息能成为个人物,可看人家现在这做派,自己还是小瞧了这表弟啊。“兄弟,哥跟你说句实话,哥哥害怕了真是害怕了啊。前两天收到一封我一个温州战友写来的信,说他们那边风声又有些紧,打着‘狠狠打击经济领域中严惩犯罪活动’的旗号,都抓了关了好几个了。南边风一紧咱们这边就没准儿啊。这两三年,我玩儿地也是有点大了。原来穷是啥也不怕,现在有钱了就害怕人家是故意养肥了咱们就等着杀呢啊。兄弟你知道我有多少家产啊!”孙大有用手拍打着炕说。 “没一百万,也得五十万以上吧!”张小寒知道孙大有前世一去滨海,就以五十万直接从新疆整火车车皮的往滨海发白布,白布卖了钱再直接带到新疆还是整车皮往滨海发白布,这么干了不到一年一统冀东白布市场,还影响到京津、东北内蒙,人称“白布大王”。所以张小寒才有这么一说。 孙大有眼中的精光稍纵即逝,可这一幕还是被张小寒捕捉到了。这要感谢前世的综艺节目《非常了得》里的嘉宾微反应专家姜振宇的一本书《微反应:小动作背后隐藏着什么?》。 “连手的带在外头放出去的刚刚不到一百万。”孙大有幽幽的说,“我跟你嫂子离婚了,给了她们娘儿仨三十万,剩下的我打算带着外头闯闯去。” 按前世所知,张小寒判断孙大有这是留后路的假离婚。八十年代初期“温州八大王事件”为代表的经济整肃运动,令全国民营资本噤若寒蝉。其后政策的摇摆和环境的多变,让这些第一批洗脚上岸从事商业活动的农民无一不活的战战兢兢,一有风声就是草木皆兵。孙大有这样因转移资产而假离婚,在这个年代也算得上是一种常态。 “我想出去闯闯,可家里这个抬会我也放不下,得找个稳妥人守着。为啥找你,就因为你写的那个《一代人》。呵呵,五千多的汇款单在辛庄子镇那是破天第一遭。我这个人好奇心重,就买了本《收获》看看,啥文章这么值钱啊。结果一看,后头那小说就不说了,就这‘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一句话就值那五千多。我为啥上你家找你借钱,不是哥吹嘴,顶多多走几步道,这钱我也能找着。找你,我就是为了看看你这个人。”这时候孙大有完全褪去了伪装,双眼奕奕有神,刚才的醉意也在刹那间消散。“还有那天你在解放路买车子零件我也看到了,你走了我也进那几家店里转了转。不服不中啊,兄弟你有脑袋。你有文化,脑袋还够转,关键是你年轻。说实话,因为贪心,找你说这事儿我办的不地道。”说到这,孙大有目不斜视的盯着张小寒,接着说,“老话说的好,啥年头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兄弟你敢不敢跟哥哥赌这一把!” 第二十八章抬会之争执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小虾米不能跟着大鱼走,哥哥你摆的这是鸿门宴啊。”张小寒喝了口酒对孙大有说。“你把老婆孩子安顿好了,然后拿着钱闯闯去?家里的抬会还也放不下,找个稳妥人守着?你这是瞎掰糊弄鬼呢啊!兄弟兄弟你叫的倒是挺亲,可你这也是为把绳子套我脖子上吧,底下你在把梯子一抽,你是让我活啊还是让我死啊!”张小寒面色阴沉、神色冷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 “兄弟,你说这话啥意思啊!”孙大有神色凝重、脸色阴霾。 “我啥意思?捧得高摔得狠,兄弟身板儿弱架不住摔啊!放债就有烂账,你的钱抽出去了,拍打拍打屁股走了,出了烂账我拿啥堵窟窿。你开了这么多年的抬会,窟窿堵不上,你不清楚会出啥事儿?这是一。”张小寒紧盯着孙大有的眼睛说:“二你为啥跑,是因为你怕被抓。你怕还打算让我替你管抬会,就不怕我出事儿!你怕你就拿我顶缸!” 孙大有自己拿过酒瓶到了满满一碗酒,端起来一口气喝干。接着手一伸把碗口反转向下,做了个赔罪的动作,说:“兄弟,我错了,干杯为敬!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当我放了个屁!来来来,吃菜!” “哥哥是不是觉得兄弟不识抬举啊!”张小寒一脸郑重的问。 “不是,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孙大有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了,打算打个哈哈岔过去,“兄弟吃菜,多吃菜啊!吃完了躺着歇会儿,涧河的过来喽咱们就开会!你就势也看看!” 张小寒挺直身子,把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也碗口朝下,做了个赔罪的动作。“兄弟年轻,说话不知轻重,你当大哥的多担待多包涵!”吃了几口菜,压了压酒意接着说:“哥哥,我还真对你这个抬会感兴趣。你说得对,啥时候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既然看得起兄弟,我打算试试。哥,我现在说试试还中不?” 这小子那是不愿意啊,这是欲擒故纵啊,孙大有生出了终日打雁今天却被小家雀啄了眼的感觉。不过也不怪的人家,只要是有心气的人,谁都不愿意让人牵着鼻子走。这小子兜半天圈子,就是打算占个先手,可他一没钱二没人手,凭啥打算和自己平起平坐啊? “大哥,你先说说你因为啥选我!总不能因为我小,不懂事儿吧!”张小寒丝毫不惧的与孙大有对视着说,“大哥,你要真想让我接下你走了的这一摊子,这下你一定要说实话!” 孙大有点了点头说:“第一前面我说了,你有文化有脑筋,还有前途。莫欺少年穷,再说你还不穷。我就是打算在你没成龙的时候,跟你打个近步,以后我遭了难能找你拉我一把。当然你可能也琢磨,我可能不缺拉我的人。可我也有我的琢磨,我们这一辈人在这片土上我也是拔尖的,要真碰上过不去的坎儿,他们还真不一定拉的了我。我的钱哪儿来的,还不都是抬会的利息。所以我琢磨你得利,我占着这个名,这个抬会不至于散了,或者被别的抬会给顶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没有坑你的打算。”孙大有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问张小寒说,“这不是漂亮话,我真是这么琢磨的。真是打算让你管会,你能从中得利,我还占着会长的名好办事儿,而且抬会有来钱的会我还会参股接着拿高利息。最大的好处就是我不用再操心操持会里的事儿了,这样我就能上外面挣钱去了。说句实在话,现在,只要胆子大,挣钱不在话下。辛庄子这池子太小,再折腾也折腾不出花来。这是真话,这个真话也好听;底下还是真话,可底下这个真话不好听,你还听不?” “恩,大哥你接着说。”张小寒把剥好去壳的一个螃蟹放在孙大有面前说。 “第二还真是因为你年纪小。我能豁出去也打算豁出去,我还得找个帮手管着抬会。找别人中不,中!可我不能找,为啥?我这个岁数都是上有老下有小、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抬会要是真出事儿,那咱们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是生是死那都是人家上头一句话。我死了是我自找的,无怨无悔;可我不能牵连别人,让人家家破人亡。你跟他们不一样,说句难听的父母都死了,也没啥人挂念。再说你年纪小,咋儿也不能枪毙你这么大孩子吧?就是进了大狱,你年轻能活着出来只要你还有志气,你还能东山再起。这都跟推牌九一样,你不下注就只能看着人家赢钱。话就说到这,你琢磨琢磨看吧!”孙大有托出了自己的全盘打算。 张小寒此时感到了自己刚才鲁莽了,刚才不追着问,凭自己写书前景钱途都错不了,再凭着先知混混股市,不敢说挣得盆满钵满,可挖出第一桶金应该不成问题;可这一追问,倒显得骑虎难下。 “大哥,我现在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你容我一段时间,行不?”沉寂一刻之后,张小寒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另外,我想跟大哥跑一段抬会,你看行不行?” 孙大有看看张小寒笑了,他略加思索了片刻说:“中!谨慎是好事。白酒红人面,黄金黑人心。恩,你说的对,既不能坑了你也不能坑了我,这段时间咱俩磨合磨合看看。” “大哥,我也得看看我干了干不了,也得看看抬会的情况,还得琢磨琢磨,怎么干不出事还能挣钱。这你都得容我段时候,你说是吧,大哥!”张小寒斟酌了一下说。 “恩,就按你说的办!来来来,吃饭,多吃点!到哥哥这吃不饱,那你可是个废物啊!”孙大有热情的招呼着张小寒。 等吃完饭收拾了桌子炕,孙大有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良友烟拆开,在炕上放了五六盒,对张小寒说:“良友香江港的,味儿不错,兄弟你尝尝。要不在屋躺会儿,我出去找找人。”孙大有临出门冲着张小寒摆了摆手,意思是你别动了。 张小寒也不矫情,打开盒抻出一颗烟,点着抽了起来。这是100mm的港产软盒良友,一盒最少也得两三块吧。记得前世自己是一年之后才抽到这种良友烟的,那时候有个平常一起玩儿的同学突然不上了,要和他爸爸做买卖去,临走他塞给自己一盒这样的良友。还说,这一盒良友里肯定有一根搀着d麻,抽了特有劲。 随着烟雾的升腾,张小寒的思绪变得纷乱。 ps:感谢朱可夫9,两颗心曾流恋的推荐票支持。第一次写书,小白一枚。诸位的点击推荐,都是小五的动力! 第二十九章 抬会之筚路蓝缕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涧河来了四个人、一老三壮,看模样应该是父子;三辆摩托:铃木tr125、本田cg125m、沪都幸福250,都是这个年代的经典车。跟他们来的是他们的担保人,一个是辛庄子本街上的也是孙大有的本家孙大发;另一个张小寒不认识,据孙大发介绍是安前县和南山县接壤的芝麻坨人叫李守仓。 进了屋略加寒暄,涧河来人中那老的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借据递给孙大有,那两个作保的也把字据交给了孙大有。孙大有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递给了张小寒说:“兄弟,你看看这钱能不能借?” 借据是借款十八万、月利二分期两年,有三艘船作抵押;担保也无非就是愿意负连带责任的保证书,签字手印也都齐备。张小寒稍稍看了看,又递给孙大有说:“不是我经手的,我不能说话。” 孙大有也没多说,从柜子里拎出两个黑皮包递给那个老的说:“大哥,你点点!” 那个老的随手把包交给儿子,对着孙大有一抱拳说:“不用了,信得过!着急走,话不多说,后会有期。” “好!那就祝大哥财源广进,后会有期!”孙大有抱拳回了个礼说。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院子里腾起一片黑烟,眼散了,人也走了。 张小寒有些失望,这哪里是抬会啊?孙大有所扮演的这不就是个掮客吗,凭着稳定的人际关系网,一边抓着有钱的一边找借钱的,利用净息差赚钱。 孙大有拿起炕边放着的良友,抽出一支递给张小寒说:“兄弟,今儿晚上别走了。哥哥打算跟你痛说革命家史,你听听吧。” “中,那可好。大哥愿意教我,我求之不得啊。”张小寒说。 重新放上炕桌,摆上酒菜。两个人是边喝边聊。 “咱们庄稼人苦啊!看天吃饭土里刨食熬到死,一点亮也看不见。两条金光大道:最好的是好好学习,考上校户口能变商品粮;二是当兵往死里干,盼着国家给个分配。学习我不中,脑袋都挤破了才当了兵,结果还灰溜溜的让部队轰回来了。面上我没事,心里我不服,就想着混出个人样子。可种地我真种下去,后来我看着世道活分点,就打算做买卖。可我家穷,妈早死了,爸地震砸瘸了腿,腰还受了伤啥也干不了。底下还俩兄弟,一家四口四个光棍,呵呵。眼看着家不成家,我不豁出去不中啊。”孙大有抽了一口烟,又大口的吐了出来,吐得是烟气也是郁气。“那时候借钱谁借给我啊!没法我想起我在部队参加的抬会来,就试着弄弄,刚开始是连哄再骗糊弄了几个人,一毛钱两毛钱的,最小的一回会十几个人凑得会费还不够一块钱。就这样除了我,也没人敢拿钱,都是等着吃利息的。我早琢磨好了,拿了这个钱就够我坐票车买票的了,就从咱家里往市里倒腾东西。一开始我从河沟子弄鱼装水桶里,再坐上一百来里地的票车,跑唐山开滦矿上找煤黑子们卖或者换东西,除了车票就是个无本买卖。那时候市里人也困难啥都缺,也就是下矿井的煤黑子们有白面、酒啥的月定量。煤黑子挣的是卖命钱挣得也多,也敢花。慢慢的我在开滦也混熟了,有了主道户,我带的东西样儿也越来越多。长途票车上的那几个司机、买票的,我也都打点了好处。有时候我不用去,跟车上的一说,他们把东西捎过去还能给我送开滦去。这个买卖道儿算是让我跑成了!”孙大有端起酒碗慢慢品着酒,也咀嚼着从心底泛出的心酸。 《谷梁传・成公元年》:“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农民,有工民,有商民。即士农工商四民。”东晋范宁注:“农民,播殖耕稼者”,这是“农民”一词在国史上的出处。从这里看“农民”一词的含义是一种职业,而不是一种社会身份。两千年历史太久,只讲我天朝新政初立时的1958年正式实施的户口管理条例,它用强硬的行政手段以“二元结构”来管理户籍的体制。凡有城镇户口的(不管其从事何种职业)就是城市居民;具有农村户口的居民(不管其从事不从事农业)就是农民。这是一种带有强烈军事色彩的划分,因当时新政初立,国内文盲半文盲占绝大多数,其中还夹杂着大量反对者、破坏者、意图颠覆者,用这种军事手段的粗暴简单来控制人口的流动。尽最大能力控制住了任何规模的人口流动,可以避除绝大部分的动荡与动乱,利于新政的平稳执行过度。 当时采用这种户籍管理制度因时期特殊不予置评,但随着这种户籍制度的实行,它的另一种特性的凸显,让我大天朝农民噩梦连连。因这种户籍管理制度,除了执行人口家庭的登记职能外,还与就业、医疗、住房等多项社会福利待遇紧密相关。在这里“农民”一词就从一种职业概念,悄悄地变成了一种社会身份。新政的政策还一直倾斜向工业,剪刀差不断被扩大。农村的血无偿的被抽到城市,致使农村羸弱,农民或无奈或隐忍或挣扎,为了活不得不在国家机器稍有缝隙,就义无反顾,甚至于铤而走险,为什么?多年以后会有人舔着脸满大街问“你幸福吗?”,可在这个年头的农民心中根本没有幸福这个概念。他们仅仅是为了吃口饭,为了穿件衣,为了有间屋,为了娶媳妇……,就这么简单! “我这一跑出道儿,会里的就开始有人跟着跑。等都尝到了甜头,这时候的抬会,有时候我出的利息低了,就拿不到钱了。不过俗话说得好,活水水不臭。一来二去会费最多能到几十、几百块钱了。再接着我跑威海之后,咱们辛庄子往外跑的人也越来越多,买卖道儿也越来越宽阔。基本上开始都是几百块钱的会,再后来就开始有了千元会。这两年杨店子开翻砂厂的、南山县下海跑船的、垦丰那边挖池子养对虾的一多起来,直接跳过了万元会,一般的会都是十万起,百万的会我也开过几次。”孙大有讲到此是面有得色,一副盎然的成就感。 第三十章 抬会之失控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大哥,少抽点,咱俩接着拉嗑儿!”张小寒宽慰着孙大有。刚才还是一副飞扬跋扈为谁雄气势昂昂的孙大有,似乎在瞬间就变成举杯消愁愁更愁的颓唐。 看着一支接一支抽烟,头枕在窗台上,目光迷离的看着屋顶,无语又无声,神色说不出疲惫的孙大有。张小寒推测孙大有确有可能是害怕了,抬会的会费到了十万会,和衷共济合作互助的初始目的就变得模糊淡薄甚至消散,更多的就是利益之争、赌的成分越来越大了。由于抬会的参会者人数越来越多、成分越来越复杂、动机越来越驳杂,抬会抬得的会费的用途也就五花八样。有为帮助朋友亲戚解决燃眉之急的;有为生活临时性大量支出如建房、婚丧喜嫁等作准备的;也有用于生产性投资的如翻砂厂、对虾池;还有部分会员以得会资金参加另外的会,即以会养会的谋求高额利息的;更可能有胆大攒粗的把得会资金转存到利率更高的地下钱庄或直接放高利贷的,即以资金套利的觊觎瞬间暴富的。 这时候的抬会就像一个火药桶,任何一个小火星都可能引起爆炸。这颗小火星,有可能是抬得会费的人到时无法拿出会息,导致资金链的断裂;还可能是某个无良会头无法续会卷款逃会,从而引起信任缺失信任链的断裂。这两种隐患应该已经露出了苗头,要不孙大有也不会如此担忧恐惧。他十多年前放出的让他精心呵护的幼兽,现在已经变成为张牙舞爪、狰狞面目的猛兽,一旦它出笼伤人,不但是政府,还有那众多的会脚,都不会放过始作俑者的孙大有。到那时不但孙大有会身名俱裂,就是和他离婚的老婆孩子恐怕也难逃那些倾家荡产人的怒火。可前世孙大有怎么躲过这一劫的呢? 恹恹的孙大有坐起来,下炕穿鞋来到了堂屋,打了一盆凉水,深憋一口气把头埋在水盆里。良久,他才从水盆中浮起头,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又走进了里屋。 张小寒看着头角发梢还在滴水的孙大有说:“好点儿吧,大哥!” “让你笑话啦,哈哈!”孙大有似乎恢复的不错。 “看你这样,还应该不到没法办那一步呢吗”张小寒剥着煮花生说。 孙大有并没有答话,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小寒。 “真到最坏的时候,要是我早带着孩子老婆跑了。”张小寒笑着说。 “嗯是,现在还有救。”孙大有肯定的回答,“但我不能在家待着了,我得到外面闯闯,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张小寒瞬间就明白了,孙大有这就是要造势炒作。在外面创出大声势大场面,一是可以从现在乱象丛生的抬会抽出身。这样最大的会头走了,那这个年头安前县能抬起十万会的人恐怕就没人了,即使有人想抬十万会,那也存在资金和信任的问题,能抬起抬不起还真不一定。毕竟孙大有十多年的信誉可是蝎子尾巴,独一份。除了信任的问题,还有资金的问题,孙大有这一撤必定会带走资金。要说安前县现在的抬会有多少多少钱,根据年代现状分析张小寒还真不信。无非是小会抬大会,会抬会;大会养小会,会中会;会套会造成了虚假繁荣。二是孙大有在外面的大声势大场面,能给安前县的人做出榜样,或许会有更多人走出去。毕竟孙大有做了十多年的带头大哥,信任服从他的甚至盲从他的人肯定有,如果这些以前跟着孙大有的人现在也跟着他走出去闯天下,那抬会的资金还必将减少,这无形中就等于紧缩银根。除了这一点,孙大有在外面做的越好,那现在还没有完期的抬会就会越稳定。 “高,实在是高!”张小寒说出了这句会流行几十年的经典台词。这样孙大有所组织的抬会应该能平稳过渡,有很大的可能软着陆。即使有别的抬会有停会、炸会、逃会而产生影响动荡,即使波及到孙大有所组织的抬会,孙大有可以用民间借债来搪塞,再上下打点一下,也不至于身陷囹圄。 “我走还得带着人走,家里会期里的抬会就得找人守着。”孙大有郑重的说,“想了多少人也看了多少人,最后我就看上你了,兄弟!” “大哥,你瞧得起我,我竭力而为。”张小寒也是郑重承诺。 “过两天我带着你跑几天,我跟你交交底,多看看,认认人。赶我走你起码得做一回会首,中不中!”孙大有问。 “中,你安排,我随叫随到。”张小寒既然决定了,当然要尽快进入角色。 “唉!咱们安前县还算稳当,南山县那边不算稳可也没乱。咱们滨海北边的木兰市全乱了,我上那边看了看,回来吓得我十几宿睡不着觉。寻思来寻思去先离婚,把那娘儿仨安置了,真是越想越害怕啊!”孙大有发着感慨。 “他们那边煤矿、铁矿山都多,开窑办厂的肯定多。够不上公家人,就得自个想法弄钱,不用说抬会,杀人放火都下得了手啊”张小寒不以为然,再过几年再次严打公安部督办的发生在木兰市的大案要案都不下三四起,2000年左右被打掉公布的组织团伙都十几来个。后来为了举办奥运会整个党政领导班子大换血,就这样木兰市的地下枪械保有量,在北方仍居前列。 “说实话,木兰市的抬会也是我带过去的。”孙大有有些尴尬也有些忐忑。 这大哥胆儿真大啊!张小寒有些惊讶不由得赞叹,“哥真有气魄!” “就抬了两个会,最后一个会拿了五十块的会费,结果俩小子拿着刀追了我十几里地。”说着孙大有撩起衣服露出后背转过身,张小寒看到他背上有五六道,长度或长或短、颜色或深或浅的伤疤。“从那以后我没再去过木兰,挣钱也得有命花,是不是!”孙大有转过身来接着感慨道。“不说国家政策,就说这带着钱命丧他乡的,一年就指不定多少啊!” “穷怕了,穷疯了,不愿意也不能再这么活了!都是苦,逼出来的啊!”对此张小寒无可置疑,他只是感叹人们对财富的渴求而产生的动力。 第三十二章 闲谈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妈,就这么着我大妈就同意啦!”张昌芸听完张小寒过继的前前后后问赵如兰。 “恩,不同意,人家孟祥宝也饶不了昌海啊。这要真捅上头去,昌海肯定得蹲几年,你大妈那哪儿舍得啊。”赵如兰说。 “可惜料我昌斌哥还有我维芳嫂子啊!”张昌芸感叹道,随即又问道:“哎,那小寒呐,晌午他不回来吃饭?” “唉!这孩子从他爸妈死了,就好像变了个人,把你爸愁坏了!”赵如兰对着闺女女婿说,“你们也别埋怨你爸,小寒哪儿他就窝着火呢,今儿再一听你俩都把铁饭碗摔了,那他还不着急。” “我爸那也是为我们好,心里惦着!”严建广急忙跟丈母娘表忠心。 “小寒咋儿让我爸窝火了啊?”当闺女的张昌芸不怕父母多想,只问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嗨,都赖你爸总装老好人手大,家里钱都借出去了。把小寒过继过来,你大妈要两千块钱养大你昌斌哥的花费。你爸跟老人们商量事儿,就让孟祥宝替他借钱去。结果孟祥宝从那个小寒啥稿费里抽出两千块钱,给你大妈了。文书写好了,在咱们家喝酒,孟祥宝一说,你爸当时就把桌子掀了,拿着鞋就追着打孟祥宝。唉,闹了个热闹啊。”赵如兰一说到这,对孟祥宝也是一肚子的埋怨,“你说孟祥宝办的这是啥事儿!你爸当天就起了满嘴的燎泡啊,多少天都没睡好觉!” “稿费?妈,啥稿费啊?”张昌芸有听到了不明白的地方。 “嗬,那稿费可真不少,五千五百多呢!说是在沪都那个《收获》是啥的发表的文章,人家给的钱。”赵如兰说起来是面带荣光,毕竟现在她才是张小寒奶奶,薄秀芝已经变成了大奶啦。 赵如兰平静的话,却让张昌芸夫妻俩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为了不让打家具的时候单调,他们夫妻就把音量调到最大听收音机。有个节目做过《一代人》的赏析,他们听了也是觉得别看这首诗短,可越品越有味。当介绍说作者叫张小寒时,张昌芸顺口说我有个侄子也叫张小寒,就是年纪小也就十三四。严建广听了也没往心里去,也随口说,骆宾王七岁咏鹅,你侄子十三四写诗也不新鲜。谁知道玩笑话今天变成为事实! “唉,这事儿是一码挨着一码。昌斌两口子没了,家产连赔款留下得有三四万。你大妈闹着要,结果小寒人家自个挑门口过日子不跟他们搀和,那你大妈也闹走了六千。后来因为这稿费,你大妈又把昌斌是抱来的说出来了,你说这让个爹妈刚没了的孩子咋儿想?唉,让人发愁啊!”赵如兰也觉得和张小寒总有那么一层隔膜。 “当时听我爸的,早早把昌斌哥过继过来就好了。”张昌芸说。 “切!你还有脸说呢,当初不是你拽着你俩妹妹给你爸我们俩跪着,哭嚎着闹,说得留着钱给你们上校,还挑唆者着你俩妹妹跟你一块不吃饭。这不都你办的事么!”提到当年这个大闺女那可真是抱着死的心啊,赵如兰一想到这儿是又好气又好笑。 “那、那不都是怕你们有了儿子忘了闺女么。”张昌芸虽然也觉得当初荒唐,可嘴是一点儿也不软。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来到院门口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那轰鸣声再度响起随即渐行渐远。 “奶,奶!出来一回!”院门口外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喊声。 “小寒回来了,我出去看看去。”赵如兰站起来说。 赵如兰往外走,张昌芸、严建广自然也跟着往外走。 张小寒看到从院子里走出的三人,稍稍一怔,随即说:“奶,这是我大姑、大姑父吧!” “恩恩,你大姑大姑父,你爷今年让他们都回来过节,咱们一家子聚聚齐。”赵如兰说。 张小寒跟张昌芸夫妻问了好之后对赵如兰说:“奶,我刚才垦丰回来,弄了点对虾跟螃蟹。这俩大兜子里是咱们家的,你拿进去。”又对张昌芸夫妻说:“大姑大姑父,你们先在家歇会儿。我把这给我祥宝叔送去,就回来。”临走又问了一句,“奶,我爷没在家?” “他上赵连喜家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也快去快回来啊!”赵如兰说。 “大姑大姑父,你们快进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张小寒拎起两个兜子,就往孟祥宝家走。 “哎呀,这对虾螃蟹个头都不小啊。”张昌芸惊叹,这可都是好东西。“这孩子这么大点儿,他从哪儿弄来的啊?” “这孩子本事大着呐!前阵子先来了个啥编辑,后来又来了个导演,小寒招呼我给做了几回饭。这一阵辛庄子孙大有天天开着摩托托着他,不知道跑啥呢。你爸说出不了事,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你就放心吧!”赵如兰边走边说。 “那他不用上学吗?”严建广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不用,到时候考试去就中,学校答应了。”赵如兰笑着说,“你爸不放心专门跑学校问去着,校长说了小寒那就是学校的门面,让他放心塌不了。” 张树清上赵连喜家,主要是打听杨店子那边的翻砂厂是咋儿办起来的。赵连喜说,胆小的就给庄里点儿钱让顶个庄里集体的名;胆大的就直接办个照就开起来了。再多问赵连喜也说不清楚,张树清没法只能托他再给好好打听打听。一边往家走张树清一边想,“要不老话讲,儿女是债、无债不来。小寒哪儿还没弄利索,这不大闺女一家子又要办厂子。你倒是提前打个招呼,就这么大马金刀的杀过来,也不怕他爸受不了。唉,真是操不尽的聚家心,还不完的儿女债啊。” 赵春燕看着使劲和自己推脱的张小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孩子就是可人疼,知道谁远谁近。可心里欢喜,嘴上却不饶:“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要不婶子可真生气了啊!你要不拿着,以后就别上婶子家来咧。” 张小寒拎着苹果走后,赵春燕看着撅着小嘴的小女儿说:“我们珊珊这是怎么啦,还撅上嘴了。一会儿妈给你烀螃蟹煮对虾。” “不吃,扎嘴。”孟令珊虽然小,可作为大队书记的女儿也是见过吃过的,“我就要黄元帅,又脆又甜。” 赵春燕摸摸耍小脾气女儿的头说:“好了,别生气啦!熟了妈给你剥着吃,中了吧!”看着蹦蹦跳跳去找大女儿的小女儿,赵春燕摇摇头又轻声笑了。 第三十三章 波折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来到爷爷(张树清)家,看到奶奶和大姑正在堂屋弄螃蟹和对虾。看自己也帮不上忙,就找了个铝盆把苹果洗了几个,因为有小孩张小寒特意把苹果切成了片,让了让奶奶和大姑,就端着剩下的进了里屋。 里屋爷爷正和大姑父正在说着什么,两个小外甥女在炕上玩儿积木。“爷、大姑父吃苹果。”说着把装着苹果的盘子放在两人做的炕中间,又把两个同样装了苹果片的小碗递给了俩外甥女,笑着对她们说:“苹果,吃吧!”然后,张小寒就坐在炕下的凳子上。 “恩,祥宝家给的吧?”张树清拿了块苹果,边嚼便问。 “非让拿来不中,嘿嘿。”张小寒笑着说。 “别嬉皮笑脸的,我问你,你这两天跟孙大有干啥呢。”张树清这两天一直找张小寒打算问问这事儿,可张小寒早走晚归,有时候还夜不归宿,没得着机会。 “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啊!”张小寒先给张树清打了预防针,“抬会的事儿,孙大有要出去几天,让我替他看着点抬会。” 张树清被张小寒气的直打哆嗦,“你说的真轻巧啊!我孙子这是要玩儿大发了啊!那是你能搀和的,我看你真是不打不中啦!”说着,张树清从炕上下来,猫腰就抄鞋。 严建广连忙抱住老丈人说:“你老消消气、消消气,让孩子说完了。” “建广你不知道抬会的厉害啊!你要知道就不会拦着我了。”张树清叹了口气,坐在炕上神色有些委顿。这草塔马咋儿就没一个省心的孩子呢! “爷,我就是给他看着到期的会费,有不还会费的告诉他。”张小寒搪塞着说。 张树清脸色铁青浑身乱颤,大声喝道:“说实话!” 堂屋的赵如兰、张昌芸都被这一嗓子给喊进了里屋。张昌芸给严建广打着眼色询问情况,赵如兰则是直接开了口,“你又怎么着啦,本来都挺欢喜的,你咋儿又耍疯啊!”张树清张张嘴却没说话,鼻子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了窗户外。赵如兰看老头子不搭理自己,嘟囔了几句,就又上堂屋做饭去了。 “爷,你就信我吧!”张小寒也知道这话说的苍白无力,只能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跟张树清撒娇。唉,实在是尴尬啊!可谁会信自己是个活了四十岁的重生来的呢? 张树清不是怕张小寒摔跤,谁长大成人不是磕磕绊绊的过来的;张树清是怕张小寒摔倒了就再也爬不起来呀,抬会里水太深,镇里开会都点出来了别搀和抬会,谁搀和谁倒霉。 “爷,你担心啥怕啥我都知道。我不敢跟你保证没事儿,但我敢跟你说我管的会出不了事儿。没有万分把握我也不抬会,你就放心吧!”张小寒只能尽量给张树清解心宽。 “你?抬会?”张树清满满的不相信。 “恩,以前孙大有那角色,现在我当了!地下的会脚也都认我这个人。”张小寒肯定的回答。 唉,张树清知道张小寒这儿是拦不住了。拿手指指张小寒,再指指严建广,说:“你们俩就作死吧!” 张小寒听完严建广对自己辞职的一番介绍之后,竖起大拇指说:“大姑父你真有魄力!我大姑也了不起,巾帼不让须眉!”。 严建广接着说了要在孟家坨办木器厂得事,张小寒听了却默默不语。 “你不看好?”严建广有些疑惑。 “大姑父咱们都是亲的近的,我还小,说话冲,你多包涵啊。资金、技术、销路现在你啥都没有啊,就是挣钱多了脑袋一热,拍着屁股就来了啊”。张小寒这话说的跟他的身份严重不符,而且还不好听。 严建广既没有伏露出尴尬,也没有呈现出恼怒,平静的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小寒,等着他往下说。张小寒倒是脸有些红,唉,总忘了自己是个孩子啊,既然到这样了,那就干脆直接说吧。 “这第一呢。没资金你就建不了厂,也就是从附近庄找木匠跟你干,弄个小作坊,打完家具卖了,钱大家一分完事。这样跟你在唐山,我大姑你们俩干没区别,也就是你给别的木匠提供工作场地、原材料,这样你能比他们多分些钱。但在老家这一带肯定没你们在唐山卖得好,因为唐山人多买得起的人也多,这是家里比不了的。” “二是你没技术,就是你自己设计不了家具。照葫芦画瓢,都是先看好人家家具样式,再回家自己琢磨着打出来。小作坊无所谓。你要办厂子就得有独到的东西,就得出新。要不也就是从小作坊到大作坊,这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样,对吧大姑父!” 严建广想办的是滨海木器厂那样的真真正正的木器厂,可不是什么小作坊大作坊。他要让原来厂子里的包括林业局的那些领导都后悔,为什么就不让他当生产厂长!他要让厂子里所有的人都看看,他严建广到底本事有多大,是虫还是真龙! “可干啥事都得迈出第一步,是不是?你总琢磨这不中那不中,你总也不中,对不对!”严建广是绵里藏针,话不多可颇有意味。漂亮话谁都会说,今儿你要不拿出真格的,小子你也别跟我胡咧咧,一边玩儿蛋去吧。 “爷,咱们家纸跟笔在哪儿搁着呢,我使使。”张小寒问张树清。 张树清没好气的指了指无西面墙的柜子,张小寒拿来了纸笔,就在刷刷点点画了起来。画完把画稿往严建广面前一推。 说实话,前世能让张小寒深深自傲的就是自己的木工设计与制作了。那时到外地手里挣够了能买齐木工工具的钱,张小寒就重操旧业干起了木匠。虽说是单枪匹马,可干的也是如鱼得水,慕名而来的越来越多。钱挣得越来越多张小寒想办个木器厂,可一个偶然的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鬼使神差的办起了搬家公司。或许是因为名字起得好,或许是服务态度好,总之,张小寒的这家“蚂蚁搬家公司”一成立生意就火爆的不行。后来人和车越来越多,占据了西都搬家市场的半壁江山,后来又阴差阳错的和别人组建了地产公司,混的那是风生水起。尽管西都商界有许多张小寒的发迹故事,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张小寒对木工的痴迷和不解。 第三十四章 事定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纸上注明这是一件分体式沙发。座架是由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构成的,但并没有用布绒或皮革包裹起来,而是就任由其裸露着,这一点很像传统的春秋椅。但它摒弃了春秋椅上多有的花纹图样造型,这一点又和造型简练、以线为主的明代家具特别神似。虽然在构型上有些创新,但还没有脱离传统家具的范畴。怪异的是它那就像一艘小船被劈成了两半,拿了其中的一半来来充作的背靠和座包。背靠和座包弯曲的自然写意,似乎合乎着什么规律,是一种别有韵味的美。看到此,作为京都林业大学森工学院的严建广是真的惊诧了,这是曲木工艺啊!但国内有了曲木工艺了吗?可没看见也没听说国内现在有曲木家具啊? 底座的古朴自然与背靠座包的时代新潮协调的结合在一起,虽然只是几副草图,可也挡不住它迷人的魅力。严建广急切的想和张小寒密切交流,可看到帮忙放桌子端菜的张小寒,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吃饭的时候,严建广就把草图放在盘坐的腿上,吃一口饭看一眼图。张昌芸瞪他无数眼,甚至有咳嗽提醒他,他都无视无闻。这几张图似乎把严建广带入了一个新天地,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直到被老婆抢走了手里的饭碗,严建广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对着老丈人、丈母娘那询问的目光,颇觉尴尬。 对这些草图是张小寒原创的,严建广是没有丝毫的怀疑。凭他这么多年对木工工艺和家具设计的始终关注与不懈搜集,他敢打这个包票。可一个十几岁的农村孩子怎么能一出手就拿出获奖级别的设计图呢?他怎么积累的呢? 张小寒看出了严建广的疑惑与不解,不等他问,就说:“就是看书能找着的书都看,杨耀、王世襄的书看的细,后来从美废里看到外国家具,没事儿就瞎琢磨。”。说到这儿张小寒有些黯然。妈妈李维芳刚开始扎衣服贴上沪都制造的牌子,送滨海市商场里让人家代卖,卖得并不好。后来,也不知妈妈怎么想到了美废,就托有嫁到垦丰去的,关系能够上造纸厂的,当闺女时的姐妹给她找美废里的服装类的杂志。然后妈妈按这些杂志里的服装,自己琢磨画出裁剪图做出衣服,这才有了妈妈红红火火的服装生意。而爸爸呢,他迷上了杂志里的家具样式,总想自己学着打一套。妈妈知道爸爸这是为了证明他自己,就大力支持,滨海市能买到的家具制作的书基本买齐了。可谁知道…… 张树清的眼皮又开始突突,他又听到了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词“美废”。85年因为一桩**案而引出的“垦丰美废案”那可是抓起来五十多人,十年以上的就判了三十多,还有六个挨了枪子的。不是说那流氓画报都有警察看着么,这孩子从哪儿弄来的啊! “爷、爷,你别着急,那美废里也不都是黄的,也有好的!再说那都是我爸我妈留下来的,不好的他们能让我看?”张小寒正对着张树清坐着,老爷子一有举动,马上发觉的他赶紧声明。 严建广对美废也有一定的耳闻,都是说美废里有黄画报的,他也看过这种画报。但他还真想不到有人能从美废里学到知识,变成本事赚到钱。这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建广啊,小寒这么大点孩子,都知道办厂子不容易,难!你就听爸一句话,今儿住一宿,明儿早起坐车你们就回去。回去送点礼,把工接上,踏踏实实上班吧!要是你们为了让家里富裕日子好过,那你们下班抓时间打家具不也中么,再说歇礼拜喽打也中啊。这么着铁饭碗你还捧着吃着公家,有空儿还能挣外快,日子也能越过越好,两全其美这多好啊!”张树清对闺女女婿的辞职还是不甘心,语重心长的劝阻着严建广。 “芸,你听着你爸说的了吗?从小时候你就让人不省心,这么大还是想起啥是啥。你就不琢磨琢磨你闺女,也这么大了,这庄稼地长大的孩子能跟市里长大的孩子一样?”赵如兰也是情深意切的告诫着张昌芸。 “爸,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回真心干事儿。我也是拖家带口的,来的时候在车上我也是想了又想。爸你说的我也想到过,说实话我也有点不踏实。可我不能就这么来了,再悄悄地回去。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不了种地!”严建广重申了自己办厂的决心。 “农村咋儿咧,我不也是农村出去的么?”张昌芸从赵如兰哪儿学的夫唱妇随让赵如兰心疼。 “爷,奶。我大姑父大姑都琢磨好了,你们就答应了吧。我这俩小外甥女多招人喜欢啊,天天看着就顺心。你们要是等着我,那可还得有十来年呢啊!”张小寒打着哈哈说。 “建广,你带着小寒上那屋说去。我在这屋躺会儿睡觉。”张树清往那屋轰严建广、张小寒,显然是有了默许了这回事的意思。 严建广和张小寒来到了西屋,不一会儿就说的火热。 “姑父,我琢磨着咱们先开个木材加工销售点。这么着不但将来办厂子咱们不发愁原材料,另一个现在农村正是盖房的**,什么房梁、檩、椽子啥的辛庄子这一大片都没有卖的,还都得跑滨海市里买去。办个木材加工销售点,一是你有这个资源关系,你的同学都在林业口,这是你跑木材的先天优势,在跟同学增进友谊的同时,木材就到手了车皮也困难不了。二是现在这一大片有这个木材的需求,是肯定能挣钱的买卖。三是咱们能储备木材,尤其是越来越少的珍贵的木材。四是利用这个加工木材招学徒工培养人手。”张小寒完全忽视了严建广的意见,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和严建广平起平坐的合作者的位置。 严建广被张小寒说呆了。是啊,自己的同学都在林业口啊,有的甚至是整个家族都在林业口,这都是关系啊!自己上班儿这是上傻了呀,这要早想到倒卖木材不敢说发大财,那肯定比自己两口子辛辛苦苦打家具挣得多呀!同时,严建广也是深感后生可畏,也暗暗庆幸自己这次来对啦。 俩人这一谈就谈到了晚饭,在饭桌上严建广把俩人的计划一说。张树清阴沉了一天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赵如兰、张昌芸母女也觉得先开个木材加工销售点这个主意好,一定能挣钱。 如果说张树清家是雨过天晴后的清新,那张树生家现在就是电闪雷鸣黑云压城。 第三十五章 逃离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八千!他们咋儿不抢去啊!门儿都没有!”薄秀芝说的是斩钉截铁。 “婶儿你要这么说,那人家真告了状,昌海可落不了好啊!你再琢磨琢磨。”。孟祥东家孙丽华说。 孙丽华妈家是孟家坨西边五里地孙家沙坨的,平常愿意给人保媒拉纤,收个谢媒钱占个什么便宜的。 前几个月,薄秀芝托孙丽华给张昌海介绍个对象。当时薄秀芝说不图人长的多好多好,就图找个能干活会过日子的就中。孙丽华琢磨着薄秀芝她们家条件也不好,昌海现在连房都没有呢,就找了她妈家孙家沙坨孙明礼家的大闺女说了说。孙明礼媳妇地震砸死了,就剩下俩闺女,爷儿仨过日子。孙明礼好酒,喝多了就打闺女,俩闺女也都是苦孩子。这真要是介绍成了,也算是办了一件善事。那边一同意,这边她就告诉了薄秀芝,薄秀芝带着昌海也跟孙明礼的大闺女见了面。当时她就看出昌海的不乐意嫌人家丑,可薄秀芝给自己的回话说,让俩孩子在一块先处处,那就处处呗。 孙丽华琢磨这事也就这么黄了,儿大不由爷,何况是被惯坏的张昌海。果然后来听说薄秀芝从张小寒那闹了六千块钱,就又听说昌海和辛庄子刘贺琴好上了,对这事她是一点也不抱希望了。可今儿回妈家还没喝上口水,孙明礼就跟闻到味儿似得找她妈家去了。跟她说他大闺女有孩子了,孩子是张昌海的,他手里有张昌海写的字据。让她给老张家捎个话,赶紧准备彩礼钱娶他闺女进门。结果到老张家,张昌海是赌咒发誓、一口否认,绝对是没影的事;薄秀芝也是夹枪带棒、话里有刺的给她话嗑儿听。 当时孙丽华是又羞又怒,晌午饭都没顾得吃,又折回孙家沙坨。这回她不但看到那已经显了肚子的大闺女,也看到当时被摁在炕上的时候张昌海给写的字据。吃干抹净的张昌海这下就打算死不认账,从她孙丽华这儿就说不过去,这可是她妈家。她要不出头,以后也不用回妈家了。当时孙丽华就带着孙明礼跟他大闺女,去了孙家沙坨大队部,把情况一说。大队书记孙建国当时就说了,要不娶人、要不赔钱、要不蹲苦窑,让老张家选去。老张家不老实,孙家沙坨八百多口子陪着他们玩儿。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法儿让他们想起,我陪着!”张昌海一听直接耍起来混的。 孙丽华看看张昌海,再看看薄秀芝,笑了笑说:“婶儿、昌海,你们既然都这么说,我也不折腾着来回跑了。明儿孙家沙坨来人,你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罢。” 孙丽华一走,薄秀芝一把拧过张昌海的耳朵,抡起笤帚疙瘩没头没脸就打,也不顾张昌海哎呦嘿呦的叫唤。直到打累了,薄秀芝把笤帚疙瘩一扔,拍打着炕沿哭了起来。张昌海一看,三十六计走为上,偷偷地溜出家门跑了。 看到儿子跑了,薄秀芝也不哭了。戏唱完了,该干嘛干嘛。拾花生回来的张树生和下校回来的张昌山、张昌菊都没发现家里有什么异样。直到吃着晚饭,薄秀芝把孙丽华说的跟他们一学,三个人都张大了嘴巴。 就连一向都不琢磨事的张昌山都问:“妈你觉得二哥这一跑喽,就没事咧?” “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他们就找你二哥去呗!”薄秀芝是自以为得计。 “那人家真要告我二哥**喽呢?”张昌山感到了事情的严重。 “得他们家炕上,那是啥q】奸呐!最多也就是个t】奸,那可是双方都有责任!”薄秀芝说出来自以为是的理由。 “妈,在他们家炕上,入室q】奸罪过更大!”张昌菊幽幽的说。 一边抽烟的张树生似乎被烟灰烫了一下,打了一个哆嗦。 薄秀芝顺手拿起笤帚疙瘩打了张昌菊两下,恶狠狠地说:“你个死丫头,那是你亲二哥,你就不会说点好话!” 张昌山从他妈手里抢过笤帚疙瘩,气急败坏的说:“妈,你打老妹妹干啥!不都是你二儿子惹的祸么,惹祸还不让说是咋儿地!” 薄秀芝被小儿子一嚷,似乎清醒了,说:“哎呀,我得先把钱跟存折藏起来呀。那个你也别在那儿死着抽烟咧,快把猪赶小寒家猪圈去。不中,小寒家猪圈让树清家养上猪了,别在打起来把咱们猪咬坏了。哎呀,这谁家猪圈空着呢啊?昌明家,昌明家刚交的猪。老闺女你也快起来穿鞋,跟你爸去,你把鸡也逮着送昌明家去。你们俩快去快回,这家里米面细粮也得倒动走。你们俩快点动会儿,老儿子走跟妈藏钱去!” 薄秀芝瞬间安排好了资产转移方案,直使得那爷儿仨手忙脚乱,家里是一片嘈杂。 张树生家一连串的举动,让夜色中的一双眼睛看的是清清楚楚。 都折腾完了,满院的狼藉。 回到屋里,薄秀芝是心满意足。你们就来吧,哼,啥也没有。看你们能把老娘怎么地!到时候娶不娶,那得看老娘乐意不乐意。 张昌山还在埋怨他妈不该那么着急拽着他,去猪圈藏钱。就这么一身好衣裳,弄脏了明天上校穿啥?现在洗明天也干不了啊!这要让同学看见,再闻出猪屎味那自己可丢死个人!越想他是越烦躁。 张树生想说话,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在他心里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看法与意见,他已经习惯了啥事儿听老婆子的就行了。这样出了什么事,也怨不着也怪不着自己,也没人和自己吵也没人和自己闹。实在不行了,有过不去的坎儿找树清,亲兄弟总得帮亲哥吧!坐到了习惯的位置,习惯的点着了烟,习惯的味道充斥了他的口腔,习惯的使他得到了满足。天塌了有个大的顶着,再说他们不是明天才来呢吗?那今天就别操心了,明天的事儿明天说,那有爬不过去山啊! 张昌菊看着脸上露着得逞的笑意的母亲;嘟嘟囔囔整理衣服的三哥;一边又点着烟开抽的父亲;还有不知道跑到那里的二哥;忽的产生一种冲动,逃离这里的冲动。 第三十六章 上门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敲张树生院门。 来的不是孙家沙坨人,是大队书记孟祥宝。 孟祥宝是带着一肚子气来的。任谁在被窝里给叫起来,还迷糊着就被被人冷嘲热讽的说一顿,等清醒过来明白这事是和自己丁点关系都没有,是张昌海又惹的破事。孟祥宝尽管心里腻味,可还得听完孙建国在那嘚啵嘚啵、没完没了的说那些牙碜话。 一进屋,孟祥宝板着脸对薄秀芝说:“婶儿,我来就听你一句话。昌海的事,你们打算咋儿办?” “咋儿办啊,昌海跑了,我们也找不着啊。”薄秀芝坦然的说。 “婶儿,你意思就是让他们找昌海去,你们不管是呗。”孟祥宝表情有些森然。 “恩,冤有头债有主。打死他,我们也不拦着”薄秀芝随口说。 “中。”孟祥宝看看吃饭的张树生三人说:“树生叔,昌山、昌菊,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还是有别的想法啊?”孟祥宝都抽了两根烟,屋里人还没人搭理他。“中了,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那个刚才树生婶儿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出了事你们别埋怨大队”。说完,孟祥宝掀门帘就走了。 “你爱咋办就咋办,别牵连着别的人家就中。赶紧吃,吃完快走。”孟祥宝进家看见孙建国正在自己家吃早饭,更是气得邪火乱窜。 孙建国是见好就收,“也不是咱们弟兄间的事儿,都是给庄里出头,放心吧,哥哥有分寸!别生气,你等着看热闹吧!我走咧,家找人去了!” 孙家沙坨人来的很快,来的都是清一色的娘子军,连孙明礼都没来。人家到了张树生家也不吵也不闹,翻开了张树生家箱子柜找出一套新的褥子、被往炕上一铺,让大闺女躺好。其它人也不搭理薄秀芝、张树生两口子,仨一群俩一伙就在张树生家展开了自由活动。 张树生看看这架势,心想眼不见心不烦吧!就从厢屋找出塑料袋和耙子,走出门又去拾花生了。一边走一边想,昨天那块地也不知道是那户败家人家的,花生角(没去壳的花生)那可丢个多。昨天天黑没找仔细,今天去了拿耙子可得好好搂扯搂扯。 薄秀芝也想走,却被人叫住了。叫住她的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年轻媳妇,大高个、丹凤眼,从穿着举动看,这可不是个一般的人。 “婶儿,我叫李凤艳,是孙家沙坨的妇女主任。叔还走了,那也好剩下都是咱们女的,也好拉嗑儿,这个事咱们得说道说道啊!”那个年轻媳妇说。 “唉,昨天我一听说这事儿,我气的差点犯病啊。我就打,使劲打那个不成人的玩意儿。可我也老了,打不动了。结果让这兔崽子跑了,他爸他们找一宿,也没找找他。这他不在场咱们也没法解决这事啊!”薄秀芝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婶儿,你别着急,啥事儿咱们说开喽,都能解决。昌海跑了,咱们就不说他,咱们说大丫头肚子这孩子咋儿办呐?有老人看着大丫头这肚子,可说是个小子啊!” 小子?薄秀芝心中一颤,庄里跟自己一个岁数的谁不是孙子孙女的围着啊,自己生育晚,眼馋也没法。这下,要不就跟昌海好好说说,让他就娶了大丫头?唉,可有刘贺琴在那比着,他肯定不娶啊!嗯,要说人家刘贺琴那真是要人有人要个有个,这个妇女主任可没人家刘贺琴长得好看。想到此,薄秀芝再看看又黑又瘦的大丫头,心一横说:“孩子那就做了吧!” “做了?婶儿说把孩子做去?”李凤艳想你可真敢说。 “恩,上医院做去。”薄秀芝肯定的又说了一遍。 “婶儿,你也是有闺女的人。这事儿要搁你闺女身上,你也让你闺女她做去?”李凤艳反将一军。 “我闺女可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这么说自己老闺女,薄秀芝那可不干。 “不要脸?咋儿不要脸了呀?是谁不要脸啊?”李凤艳问的极其平静,不见丝毫火气。 “谁不要要脸谁知道,谁家大闺女没结婚就有孩子啊!”薄秀芝露出本来面目。 “啪”,一个嘴巴狠狠地抽在了薄秀芝脸上,一个妇女扑到薄秀芝身上就对她是又撕又打,一边打一边说:“草泥马,你还敢嚼老婆舌头?今儿非把你这个逼嘴撕了不中!”打薄秀芝的是大丫头的叔伯婶儿刘贺英,孙家沙坨有名的坐地炮,撒泼耍赖的作风和薄秀芝有的一比。可从身形上看,她明显比薄秀芝高不止一个当量级。 孟祥宝吃完了早饭,斜躺在被垛上抽起了烟。赵春燕打对着俩孩子上了学,进屋对丈夫说:“你不上昌海家看看去,也得跟树清叔通通气啊。省的闹大了,你落埋怨。” 张树清听完孟祥宝的一番讲述,也是嘬牙花子。大姑爷那事还没捋摞清楚,这儿又出来事。今年年头真不咋儿地,没消停时候。可这事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去,亲大哥家的事,自己想跑也跑不了啊,最后肯定是落自己身上。“那个孙建国都说啥着?” “孙建国那意思是让昌海他们俩结婚,这事就中了。彩礼他那边也压着孙明礼少要点,谁让大丫头肚子有孩子呢!”孟祥宝说。 “那孩子就确定了,就是昌海的?”张树清讪讪的问。 “嗨!我也这么问着,让人家好数落一顿。那是个老实丫头,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家庄里人也看着过昌海有一段时间上人家去的勤。再说,昌海都让孙明礼给摁炕上堵被窝了,还留下字据给八千的彩礼钱娶人家大丫头。”孟祥宝一五一十的说着他知道的情况。 “那这都俩仨的身孕了,那家就早没看出来?”张树清还是有疑问。 “孙明礼媳妇地震砸死了,他也没再娶,就这么带着俩闺女过。闺女都大了,当爹的也得避着点,也不能啥都问啊。再说,孙明礼除了喝大酒,俩闺女根本都不管。”孟祥宝叹了口气接着说:“这大丫头也是个苦命的人!孙明礼是有钱就喝酒,喝多了就打孩子。地里家里都是大丫头操持,还拉扯个妹妹,过得是真不容易。她也不爱串门子走动,也没个人跟她说那些个女的的事。前些天就吃啥吐啥,她准是也没往心里去,据说还琢磨是收秋累着了。前两天开始是啥都吃不了,人看着瘦,大丫头还不舍得花钱看打算硬挺过去。是她妹妹看着姐姐心疼,找的赤脚医生,这才知道怀孕俩仨月了。” “唉!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啊!听你说着孙家沙坨人对这丫头评价不低呀,也吃过苦也能干也会过日子,那就让昌海她俩结婚不就完了么?”张树清这么一听,觉得娶这么个媳妇他大哥张树生还能轻松点。 “结婚?叔你说结婚就结婚,那不得昌海跟人家结婚么?”孟祥宝腹议着张树清,你真知不道你嫂子、你侄子是啥人啥秉性,还在这念山音。好,你念我也念。“可你那个宝贝大侄子又看不上人家了,这不都跑了么!” “那丫头忒丑?”张树清对孟祥宝的话不以为忤。 “丑不丑我没看着过,可能长得黑,我听孙建国都管她叫黑丫么。”孟祥宝被张树清搞的有些腻味,“你要那个啥,你上昌海家看看去,看看去丑俊你不就知道了吗!” 张树清看看孟祥宝一笑,“中,那我就看看去,你还去不?” “叔,你老先去吧,我是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啊!”孟祥宝也笑着说。 第三十七章 说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树清进了张树生家的院门,没着急进屋,先站在院子里四下打量了一番。刚要进屋,看见孙家沙坨的妇女主任李凤艳从厢屋走了出来。 张树清在辛庄子镇的村干部里是老资格,没事儿在厢屋里看杂志的李凤艳一看见他,就迎了出来。 “啊,凤艳是你来了啊。在厢屋干啥呢?”张树清看着走过来的李凤艳说。 “恩,叔也来了。我这也没事,就在你侄子这屋看会书。”李凤艳回答的很俏皮。 “没事你跑我们庄,干啥来了?还闲在的看会书?没事你家去不中,家你老爷们孩子谁给做饭呐!”张树清口气可有些倚老卖老。 “我真没想到你老来啊,我还琢磨妇女的事妇女办呢!德高望重老村长出头了,这也不对等啊,你老级别比我高啊!”李凤艳那也是场面人。心想,你装傻我就装糊涂,看你怎么办? “那个凤艳,我说这个事咱们也没商量咋儿办呢!这院子弄得乱七八糟,猪啊鸡的都跑哪儿去啦?”张树清打算先逮个理再说别的。 “院子里乱七八糟?还有猪啊鸡的都跑哪儿去啦?这你得问这家人去,我们还真没看着!我还直寻思,这是家是啥人家啊连个猪都不养?是有那个资本啊,还是败家人家不会过啊?”李凤艳也开始念山音。 张树清一听就明白了嫂子的打算,这是铁了心要硬抗啊!可你就不琢磨琢磨你家儿子把人家闺女给睡了,这都有了孩子,你不打算娶人家,还不想出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啊。 “凤艳啊,走。咱们上正屋坐会儿,让他们两家的人坐一块说道说道!”张树清招呼着李凤艳,往正屋里走。 张树清一进屋,在墙角缩着手里拿着笤帚疙瘩的薄秀芝,那是见到了亲人。“老二,你可得给我做主!这欺负人欺负家里来了啊,这还有王法吗?” 张树清看着披头撒发半边脸都肿了的嫂子,顿时来了火,有事说事,打人干啥。他看看了屋里挤挤插插的妇女们,厉声问:“谁打的,出来!” “我打的,怎么着吧!”人群一闪,露出一个身形不亚于男子的妇女。 张树清一看这位也是披头撒发,脸上还几条血道子。可既说了就得接着往下说:“你岁数也比她小,体格也比她壮,你跟她动手干啥!” “干啥?不说人话还揍她!”那个妇女对张树清的话毫不在乎。 张树清知道啥事跟妇女掰扯也掰扯不清,就往炕上看过去。恩,这丫头是黑点也瘦,不过凭良心说也不丑,一般人儿。昌海娶她也不委屈,那就说说嫂子,让他们结婚就中了。想到这儿,他跟李凤艳使了个眼色,就走出了屋门。 到了张树生家的北门口,张树清问李凤艳:“你们那边啥打算啊?” 李凤艳苦笑了一下说:“啥打算,让他们结婚呗。出这种事,咋儿说都是女的吃亏。谁让我们没看好人,到这地步,我们认倒霉。” “中,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都左右庄咱们不能因为这事结仇。那我就从中说和说和,咱们把这事儿办圆满喽!还有,凤艳你要信的过叔,你就先把人带过去。我把这边说通了,我给你们信,你看中呗!”张树清说的非常诚恳。 “中,信的过。我这就把她们叫回去。不过叔,肚子孩子可不等人啊?”李凤艳怕这事儿再拖下去,传开了大丫头哪儿可是好说不好听,毕竟这没结婚就有了孩子可不是啥光彩事。 “两天!能说通了两天也就说通了,说不了几天都不管事。两天以后你们听信儿!”张树清也不想拖着,咋儿说都是昌海这儿理亏,不能留下啥话把儿。 孙家沙坨的人走了之后,张树清跟薄秀芝说:“嫂子,你先收拾收拾这屋里外头地,吃完后晌饭我在过来。那个让昌海也回来,躲着也不是个法儿!” 薄秀芝嘟囔着,“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啊?一时半会可找不着!” 张树清也懒得和薄秀芝磨叽,摆摆手就往外走,有啥事儿晚上再说吧! 赵如兰一见老伴回来,给他倒了碗水问:“说好了没?” “先把孙家沙坨的人劝回去了。我看着那闺女也不大离的,说说昌海让他们结婚就中了。这么着大哥也能省一分心。”张树清并不认为这事有多大难度。 “恩,那你有把握说成了啊?嫂子那可不好说话?”赵如兰说。 “要不,爸你就别管了。小寒上午来着听说了这事,当时就说,你管肯定管不出好来。将来肯定有麻烦。”张昌芸插嘴说。 “让他们结婚过日子,有啥麻烦啊!”张树清是不以为然。 “昌海这是造孽啊,这都弄出孩子来咧,宁可跑路,也不娶人家闺女。今儿你压着结了婚,将来他们就过好喽,往后出点啥事都找你!原来还盼望着能指望上一点,现在我有孙子咧,可不跟他们再瞎打连连。再说小寒那天说的话你都忘了啊,你还往里搀和,将来你就等着落埋怨吧!小寒临走可说了,让你能不搀和就不搀和。能少搀和就少搀和!”赵如兰啰啰嗦嗦说一大堆就是不愿意张树清往里深摊。 张树清让赵如兰说的有些憋气,那是我亲哥我能不管?同着闺女、外甥女也不好闹,就问:“建广呢?” “跟小寒还有辛庄子那个人出去咧!”张昌芸看出她爸生了气,就捅了捅她妈,娘俩去了堂屋。 李凤艳到了孙家沙坨,先去了婆婆家打了个卯看看了儿子,就来到了孙家沙坨大队书记孙建国的家。 “呵呵,这么快就回来了。张树清给打下啥包票啦!”孙建国等李凤艳坐下问。 “他给说和说和,两天之后给咱们信儿!”李凤艳说。 “听说张树生家那也是混不吝,就没打起来?” “刚开始还装可怜,没两三句就现了原形。刚冒出个话头儿,就让贺明家摁拨哪儿凿了一顿!”李凤艳鄙夷地说。 “那就中了,咱们就等着张树清的信儿。跑哒喽一天,你也歇着去吧,我送送你,就势找明礼大哥也说说去。”孙建国说着,就下炕穿鞋。 第三十八章 抬会之新芽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辛庄子镇正南四里地养马坨村,村西北有个占地十来亩的的养鱼池。养鱼池的东北角有一间半小砖房,这是给看养鱼池的人过夜准备的。 看鱼的老李头在房后挨着道边,躺在躺椅上眯着眼听着收音机,可看着随意的他那眯着的眼睛却始终关注着乡道上偶尔出现的人,看他们从哪儿来上哪儿去。房北边长满菖蒲、芦苇和其他杂草的沟渠里藏着三四辆摩托车,还有两辆自行车,如果你不走到跟前,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面还藏着东西。房子面对池塘的窗户,也被一床破被子给遮挡了起来,这使得本就低矮的房子里更加的阴暗,只有借着从被子与窗户的缝隙或者被子上的破洞里照射进的几道光柱,才能隐约看清人的面目。 屋子里有七八个人,或坐或站围成一团,人群中间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张小寒。 “这么些天我跟孙大哥跑了不少地方,也都找过各位叔叔大爷,咱们也都在一块吃了喝了说了。今天各位叔叔大爷捧场能到这么个破地方来,就是同意我接孙大哥的班儿,以后我就是会首。还有叔叔大爷们能来,就是同意了我说的规矩,那以后可就得按我说的规矩来。乱了规矩坏了情分,那也别怪我年纪小不懂事。各位叔叔大爷都比我年长,吃的盐比我走的路都多,抬会现在乱成啥样,诸位都明白。我也不多说,还是那句话,有挣钱的命还得有花钱的福。第一回当回首,有点激动,各位叔叔爷爷多包涵!说正事,二十五万,谁出息高谁得,开始吧!”张小寒说完,从身后抻出个蛇皮袋往中间一搁,打开拉链,露出了一捆捆大团结。 “一分,一年!” “一分半,一年!” “二分,一年!” 瞬间就叫到了月息二分,这就意味着百分之二十四的年息,二十五万一年利息六万。 张小寒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有些亢奋的人们停一下。看了看喘着粗气的众人,张小寒说:“今天咱们来了八个人,除了这个我大姑父不相干。我和俩孙大哥是出资十七万,说好了我们不标这个钱;你们四个一人两万共八万,都想标这个钱。抬会之前,我特意都打听了你们是都打算开铁粉厂。为啥喊你们四家开会,是因为想让你们四家商量一下,有没有合在一块办厂的可能,老话不是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么。我宁可少收利息也盼着你们办厂办得红红火火,愿意你们就商量商量,不愿意那就接着出息。” 四个迅速的围在了一起,交头接耳的嘀咕起来,很快形式明朗了,有一个人被孤立出来。那三人中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走到被孤立的人面前贴耳和他说了几句什么,就又走到张小寒面前说:“张老弟,月息二分期一年,我们标了。” 张小寒拎过蛇皮袋往胖子手中一递说:“那就祝三位财源广进!钱愿意点咱们就点点,不点咱们就散了。” “不用,不用!”胖子接过蛇皮袋说,随后一个眼色,另外那两个人走上前护着胖子离开了屋子。 那三个人走了有半个小时,那个被孤立的也神情恹恹的道别。“山不转水转,这里不遇那里遇。”张小寒安慰了他一句。那人看了看张小寒,也没再说话,扭头就出了门。 “振广大哥,我这个兄弟中吧!”人都走了,孙大有跟另一个姓孙的出资人说。 “中,有气度。像成事的,不亚于你。”孙振广笑着说。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多护着点多帮扶啊!”孙大有这么一说让孙振广很有被尊重的感觉。 “以后小寒直接找我就行了,今儿事也完了我也走了!”孙振广也离开了。 三人送走了孙振广,回屋孙大有对张小寒、严建广说:“中。有一就有二,原来我还寻思咱们定的规矩太多,管的也忒多,怕没人捧场呢!” 张小寒不以为意的说:“钱是好东西,谁都知道谁、都扛不住。从一开始大哥你办抬会就是打得借钱生钱的主意,那时候抬会少抬会会费钱数也小,一般都是你把钱标走,其他敢标会出息的一般都是脑袋活络有见识的,也能放心。现在,尤其是今年这东西一毛、钱也跟着毛、心也就毛了。原来大家伙都差不多都是靠种地吃饭,这几年眼瞅着有的人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穿的住的是住的,一下子就变得天上地下,谁平衡啊谁不眼热,谁不想发财啊!有的人急了眼,东家找西家借,先是小抬会的会脚,得了利再往中会、大会上凑,甚至单独抬会,除了高利息啥也不琢磨;有的急了眼胆大攒粗只要能标到钱,能把多少个不同的会都标走,还敢喊高息,除了拿钱跟本不琢磨干啥都是有赔有挣。就着咱哥俩换手,就势立下规矩,把愿意跟着咱们走的人都夯实喽,这买卖才能长久,才能说以后咱们怎么地怎么地。”张小寒点了根烟,坐到了炕上抽了起来。 孙大有骑着摩托对后座坐着的张小寒爷俩说:“回去绕个道,上尖坨子我丈人家。我明儿就走了,以后一年之内就新疆、滨海两头跑了,今儿后晌有些事再和你嫂子交代交代。摩托车你们就骑走,办事儿使,要不也在家扔着。” “中。哥哥你出门在外在新疆多加小心!对了,别忘了石头啊!”张小寒说。 “你放心吧,哪儿我好几个战友呢!石头更忘不了,那是咱们的大头啊!”孙大有说的极其自信。 天色擦黑严建广才驮着张小寒往孟家坨赶,表面上虽是安静的一路无话,可严建广心里却是思绪迭起、波涛汹涌。 用自行车带着张昌菊的张昌山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急的在门口转了半天圈的薄秀芝抓住了胳膊。 薄秀芝抓住张昌山,压低声音问:“昌山,昨晚上影影绰绰妈也没看好,你把钱藏哪儿了。今儿我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你快点上猪圈看看,还在呢么?” 这次张昌山汲取了昨天的教训,先回屋换了一身旧衣服。来到藏钱的位置,张昌山就发现了不对,他特意做了小记号的那块砖被人动过,位置装反了。他急忙抽出砖,顺着砖洞伸进去手在里面摸索着。刹那间,他额头上冒出来汗粒,这些汗粒由小变大,由独立到汇聚,汗水止不住的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不但脸上,他身上也是大汗漓淋,后背的衣服伏露出汗迹,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着面积。 “哥,咋儿咧!”随着来的张昌菊感到了不安,出事了么? 第三十九章 报案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昌山缩回的手里只攥着一张大团结和几张毛票,并没有家里刚存上的存折。 钱没了! 站在炕下等消息的薄秀芝仿佛瞬间被勾走了魂魄般瘫倒在地,目光呆滞、毫无声息神情骇人;坐在炕上看情况的张树生混若刹那被拿住了命门样瘫软在炕,眼神涣散、无声哽咽模样揪心。 张昌山连忙从地上把他娘扶到了炕上,张昌菊也是给她妈摩挲前胸捶打后背,又倒来了碗热水,放一边预备着。 好大一会儿,“唉”的一声长出了一口气,薄秀芝才缓过来神。她边上一直担着心的张昌山、张昌菊兄妹也算放下了心。 喝了几口热水,定了定神,薄秀芝带着侥幸的再一次问张昌山:“老三,你真看好了?哪儿都找到了?那钱真没了?” 张昌山被钱没了的事吓了一回,又被他妈刚才的状况给惊了一回,此刻脸色煞白,说话也有些结巴:“真、真没了!都、都找、找遍了!” 薄秀芝无力的摆摆手,说:“去,把去痛片拿来,我先吃两片。” 张昌菊赶紧站起来下炕,找着了药,倒了一搪瓷缸子水,端到了薄秀芝面前。从搪瓷缸子又到碗里半碗水,拧开药瓶倒出两粒,一起递给了薄秀芝。薄秀芝把去痛片放嘴里,喝了口水,一仰脖咽了进去。 原本极普通的去痛片一进到薄秀芝的肚子,似乎化作了灵丹妙药,瞬间就让她恢复了七七八八。任何一家的那一个当家人,都是不会轻易被击倒的,即使受了再重的伤,心里再苦,那也得忍着痛、含着苦、爬起来、站直了,因为当家的人要倒了,那这个家就会塌了天。薄秀芝吩咐说:“昌山,你去找孟祥宝去;昌菊你也把你二叔招呼咱们家来。我先听听他们咋儿说。” 不说张昌山去孟祥宝家,单说去张树清家的张昌菊。一进院门,张昌菊就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九成新的摩托车,她想二叔家来客人了么。进了堂屋,看见二婶正用锅盖盖洗澡用的头号大洋铁盆,铁盆里几条大鲤鱼蹦的欢实,铁盆大锅盖小怎么也盖不严,弄得满地都是水。看着二婶也没在意自己,张昌菊也没打招呼就进了东屋。喔,大姐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咋儿没上自己家去看看她大爷大妈啊!小寒也在,呀,这饭真好!有鱼有肉、还有大虾。他们有说有笑,可真高兴啊!这一幕刺痛了她的心,让张昌菊深深的妒忌,还有一丝丝的羡慕。 张昌芸看到进来的是张昌菊,热情的说:“昌菊来啦!吃了吗,没吃在这儿吃点儿!” 张昌菊望着张昌芸笑了笑,也没接张昌芸的话,而是对着张树清说:“二叔,家里出事儿了,我爸让你过去看看。” 张树清以为还是白天那码事,也没往心里去。心想,这么多天,就今儿个自己是从心里往外高兴。都说了后晌过去,这还值得催来。心里不乐意,说话口气就硬。“你没吃,就在这儿点儿;吃了,你就先回去。跟你爸说,我吃完饭就过去。”说完,就又端起了酒杯。 “二叔,是真有事!我哥也招呼祥宝哥上我们家去咧!”张昌菊看张树清没动的意思,又补充着说。 “又有啥事啊,你先说说,我听听。”张树清说。 张昌菊并不想说,因为小寒在这里,她总觉得小寒是非常乐意看他们家笑话的。 张树清看着在哪儿扭扭捏捏,问也不说的侄女,有些不耐烦的说:“我这儿刚喝酒,还没吃饭呢。你先回去,我扒拉两口饭就去。” 尽管张树清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他到了张树生家的时候,孟祥宝已经在炕上坐着呢。 孟祥宝对薄秀芝哭嚎着跟自己说的,钱丢了这事。那是一点儿也不信。嘴里恩啊的答应着,心里却想,就知道是个缠人麻烦事。这不,先是昌海跑了找不着,紧接着家里的钱又全让人家偷走了。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这么说谁信啊!你儿子把人家闺女睡了,肚子都有了孩子,你家还不娶人家,钱还打算一分钱也不掏。竟紧着你们家合适,这也没这天理啊!这一家子唱戏是唱得真好,有这个心眼儿搁过日子上头不中?听着薄秀芝越说越不像样儿,孟祥宝强忍着没甩袖子走。张树清一进屋,孟祥宝就把身子往炕里缩了缩,给他让出地方。心想,你家的亲兄弟来了,我看看他听喽信不信。 张树清听完了,也是直翻白眼,这都叫啥事儿啊!嫂子这儿是不能信,那就看看大哥说啥吧。想到这,张树清看向了他大哥,“哥,这事你咋儿说啊?” 一向没有存在感的张树生听弟弟问自己,神色狰狞地说:“一定是孙家沙坨的人,今儿家里除了她们没来别的人。” 孟祥宝听了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还真中,这招使出来孙家沙坨的还真说不清楚。张树清毕竟是张树生的亲兄弟,他听出了张树生话里的悲愤。再看看一边脸红脖子粗呼呼喘粗气的侄子,满脸都是担忧的侄女,还有那比平常哭号明显声音低可眼泪多的嫂子,这事他信了一半。不过,他还想试试,“昌山,你去找你作良哥去,把钱数告诉他,让他上大队给派出所打电话!” 张昌山一听急忙往外走,着急碰倒了凳子、人也打了个趔趄,凳子也不顾的扶、人也顾不得疼,他二叔的话瞬间让他看到了希望。薄秀芝也来了精神,咬牙切齿的说:“对,都把他们逮起来!” 张树清也没搭理薄秀芝,叫了叫孟祥宝,“走出去等着派出所的去,就势抽颗烟。” 院门口,张树清、孟祥宝烟刚抽完,张昌山和张作良就小跑着过来了。 一到跟前,张作良就说:“一会儿派出所的就来,让咱们保护好现场。” “恩,昌山你先进去,看着猪圈去,你们谁也别进去了啊。”张树清对侄子说。 一阵拖拉机发动机似得声音从远处传来,这应该是派出所那辆辛庄子叫挎子的三轮摩托。辛庄子派出所这俩三轮摩托是sh摩托车制造厂出产的东海**750。如果有后世三轮摩托的爱好者看见肯定会闪瞎钛合金狗眼,这车绝对是值得收藏的极品,到2010年以后这型号的三轮摩托据估计全国保有量不超过10辆,能明确的是bj四辆、hb三辆。 来得是就住在派出所的所长杜志勇和一个戴眼镜的似乎是新来的年轻警察。一行人陪着杜志勇进了屋,寒暄了两句。杜志勇就开始询问张树生家关于这钱的前前后后的经过,那个年轻警察拿着本在一边做记录。问完了,杜志勇对孟祥宝说:“还得找你们帮个忙,在猪圈哪儿扯上线,点几个100火的灯泡。我们把脚印采喽,明儿就直接上孙家沙坨。” 那个年轻警察用石膏提取足迹,孟祥宝就和杜志勇在一边说着什么。等采集完脚印,看着杜志勇他们上了摩托,发动就要走。张树清趁势把从家拿来的,张小寒孝敬他的两条良友烟,塞进三轮摩托的挎斗里。 ps:感谢读本书的所有书友,感谢你们的点击,感谢你们的收藏,感谢两颗心曾流恋的推荐支持! 第四十章 火气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大清早,孙建国看着不速而至的辛庄子派出所所长杜志勇,听着他说所谓的孟家坨张树生家的盗窃案。心里火苗是腾腾乱窜,我艹,这尼玛去了十几号口子,谁塔玛能想到猪圈里藏着钱?谁塔玛闲着没事儿跑臭气烘烘的猪圈扣砖掏洞去?谁塔玛能不知不觉把钱从猪圈偷走喽?这塔玛不是扯淡么! “他们说钱丢了就丢了?有证据么?”孙建国被这么找上门来当然不服气。 “去银行调查了,张树生家是有八千的存款,昨天中午被人支走了。这也是办案的程序,这么大金额的盗窃案,你放心,该走的程序一样也少不了。”杜志勇说。从私人关系讲,杜志勇和孙建国关系不错,碰见面基本都要喝一顿。 不但是孙建国,辛庄子镇所有村子的大队书记都和杜志勇关系不错。基层派出所难,经费拮据是常态,这就免不了找下面的村子化化缘,而化缘就必须要和各村子的一把手书记搞好关系。 “谁支走的,银行老马干这么多年不认得?”孙建国虽然不愿意得罪杜志勇,可有些话也得问。 这年头当大队书记的要不能把镇上各衙门口的大小头子打对好拉拢好,你大队书记也当不好。为啥?一个庄里的大队书记你要在镇上办不出硬事,这个大队书记在庄里就服不了众,离下台也就不远了。啥叫硬事?就拿派出所来说,不提打架斗殴,就说年年过年农村都流行赌几把牌耍点钱,可派出所就等着这时候抓赌创收呢!庄里人被抓赌抓了去,你能把人领出来钱要回来,这就是办了硬事;如果你能让派出所抓赌不上你们庄去抓,那就叫有硬本事。这本事基本都是拿庄里公众的钱吃来的喝来的,可能吃来喝来关系,能给庄里办事,也是本事不是! “老马吃饭去着,小马在哪儿着,她就记得是个年轻小伙子,别的都记不清。”杜志勇说。 “艹!”孙建国一句脏口。 “咱们也别磨蹭啦,你赶紧大喇叭广播广播,让昨天上张树生家的人都上你们大队去,别耽误事!”杜志勇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中!你大所长亲自来咧,你说吧,你咋儿说我咋儿办!是我把她们都捆上给你送去,还是你都铐上她们直接带走啊?”孙建国的话是话里有话、软中有硬。这村干部虽说是比芝麻还小的官,可为人也得能软能硬、刚柔并济,得把度拿捏好,这才能站稳脚立定身。 “不用,你就让人找点沙子,铺你们大队部地上。让昨天上张树生家的人,在沙子上走几步就中。”杜志勇脸一冷说。 尽管孙建国知道这都是必须的办案程序。可他看着一个个被问傻了的村民,站在沙子上路都不会走了,一次次被要求重走,一种羞辱感在他体内积蓄。老张家这是骑人脑袋上拉屎啊,真欺负孙家沙坨没人啊!孟祥宝、张树清就这么办事儿?尤其是张树清合算着是使计呢啊,还塔玛说和,说和他马勒隔壁呀!好,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狠?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那咱们就碰一碰! 派出所的一走,孙建国就开始布置:女的都按生产小队轮流着上张树生家住着去,事不解决完不回来;男的今儿先都上张树清家,问问他咋儿给说合的;他自个去会一会孟祥宝。刚从运动年代过来,村民对代组织命令那还是一种本能的服从。再说,这是自己庄里的受了欺负,那同仇敌忾是应当的。更何况,没理还要搅三分,这事满满都是咱的理,因为啥咱们忍气吞声啊! 大清早,张小寒拿着祭品走向村外。相比于村内八月节前喧嚣喜庆,村外却是秋风萧瑟、一派凄凉景象,正如张小寒此刻心情。把月饼、苹果摆放在父母坟前,轻轻的说:“妈,天也凉了,眼看过节了,你们喝点酒吧。”随后默默地把一瓶酒洒在父母坟前。点燃纸钱,静默的看着烟灰飞腾,随风飞逝。 在墓地静坐了大半上午的张小寒,回了村打算去爷爷家吃中午饭。远远地就看见大姑父在爷爷家院门口和几个人争执,他急忙跑了过去。 院子的大门紧闭,严建广就站在大门上开的小门前,极力阻止着几个试图闯进去的人。张小寒只认识人群里的两三个人,是孙家沙坨的人。他们不上张昌海家,跑自己爷家干啥来了?看到已经有人推搡严建广,张小寒从嘈杂喧闹的人群中穿过,走到院门前,站在严建广身边。 “办啥缺德事儿了吧?咋儿说理都不让进家说去啊!”一个人一边喊一边用脚踹大门。 张小寒见了,左脸颊开始无规则的颤动,在前世这是他要动手的标志。压抑着沸腾的血液,张小寒走了一步,站在踹门的那个人旁边。这是一个身形瘦削留着披肩发的二十出头的男子,他看到有人来到了自己身边,一双三角眼闪现出兴奋的光芒。 “你踹门干啥?”张小寒问他。 “不让进就踹门!”那人说的嚣张。 “为啥让你进去?”张小寒接着问。 “为啥,不为啥!我就想进去,就得让我进去。”那人说的狂妄。 “你想进去?鼻子里插根葱,我就让你进去!”张小寒话里有话。 那人一怔,显然没听出来。 人多了,总有想到的。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猪鼻子插葱,装象!老三,这小子说你呢!” 那人一听,手一抡照着张小寒的脸就扇了过来。 张小寒一撤步,让过他的一扇紧接着一个垫步,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往自己怀里一拽,右膝往上猛力一顶,就是一个膝撞。手一松,那人踉跄了几步,就跌倒在地上,不一会鼻血就流了出来,鼻子嘴也都肿了起来。 “艹,这小子谁啊,手真黑!”人群里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可众人也就是议论议论,没办法采取别的进一步行动。因为今天来张树清家的都是青壮,作为农村纠纷主力军的妇女和老人们都去了张树生家。农村纠纷尤其是这庄跟庄的纠纷,真要闹大了两个庄成了仇,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再说,这也不是旧社会,争水啊啥地关系到全庄人利益的械斗。就是俩庄两户人家间的纷争,大家伙来不过是为了给架个架子、壮个声势。今天来张树清家大家伙就是起起哄,说几句寒碜话磕碜磕碜他。张树清家有人挡着也算正好,大街上一闹哄,正好让他们孟家坨的人都听听、评论评论他们老张家办的事儿。也就老三他们几个平常在庄里各色捣蛋的,非得闯人家家里闹不中。 第四十一章 动手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从跟严建广推搡的那几个人中,又出来两个人叫骂着就向张小寒打过来。张小寒一个高边腿放到了打头的一个;趁第二个愣神,故技重施又是一个膝撞;瞬间撂倒了这两人,让院门口一片寂静。 前世因为连家里人都不待见他,在外头自然也让人看不起,受欺负。为此前世张小寒得有十几年,可没少看什么《武林》、《搏击》之类的杂志,自己偷着练;也请教过孟令正这样能打的人;有一两年还天天磨着找赵连喜学艺拜师;即使后来事业有成,张小寒有时间在俱乐部还乐意打几回合散打。前世的技击(或者叫打架更合适一些)经验加上这世被全面完善改造的身体,张小寒还真没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车轴汉子,中等个头,结结实实的身材;黑脸虎目,从里到外透着朴实;脸憨唇厚,看起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小子有身手,咱俩试把试把!” 张小寒看看他说:“出事咱说事,踹门干啥!你们要闹事上张树生他们家去,打砸那是你们的事。别牵连别人家,耍混耍横?今儿你们来的了,不一定回得去!” 人群里又走出三十多岁的一个人站在车轴汉子旁边说:“嗬!挺横啊,那你就跟他试呗试呗!” “你也不用起哄架秧子,有本事你上来!”张小寒轻蔑的看着后站出来的人说,“多问一句,他是把你们家坟刨了,还是他把你们家孩子扔井咧,你得跟他有多大仇啊,你挑唆着他跟十几岁孩子动手?今儿他要把我打了,爬都爬不出孟家坨,你信不!再说,你是老爷们不,裤裆没货吧,老娘们似的除了起哄,你还能干啥!” 三十多岁的汉子让张小寒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大骂一声,“有娘生没爹教的兔崽子,今儿就替你爹妈教训教训你!” 张小寒看着这个触痛自己逆鳞挥拳而来的汉子,心态出奇的不是暴怒而是一片清明。迎着他抢身钻进他的怀里,缠住他的手臂,转身,一个背胯摔,将那汉子摔翻在地,一脚又把这汉子踹到大门前。接着伸手拽住地上那汉子的头发,先是一拳打他个乌眼青,再噼噼啪啪就是一顿嘴巴。 突然,一个人抱住了张小寒跟他说,“中了,中了,小寒!”。张小寒抬头一看是孟令正,再往孙家沙坨那边看,只见那个车轴汉子亦是躺在了地上,他身边站着赵连喜。 赵连喜脸色铁青回头跟身后跟着他来的孟祥东说:“找绳子去,动手的都捆上!”又踢了一脚地上疼的满头汗的车轴汉子说:“艹,尼马勒戈壁的!孙家沙坨真出能人呐,草倪门马的一群大老爷们打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指着孙家沙坨那群人说,“动手的自个人站住,没动手的赶紧滚蛋!” “赵连喜你真威风啊,咋儿着你惦着往大里闹是不?”听着信儿从张树生家赶过来的孙家沙坨大队长孙卫东怒气冲冲的说。 “我咋儿着,今儿你们在张树生家砸啊闹的我们庄有人管着么?你们蹬鼻子上脸,还跑这门口闹来了,十几个大老爷们跟我们一个孩子动手?今儿你要不给我说清楚喽,你今儿也不用走咧,一帮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赵连喜不但不惧,还给孙卫东来了个烧鸡大窝脖。 孙卫东让赵连喜说的脸红脖子粗,青筋突突乱窜浑身哆嗦,可他也知道这就是个护犊子的浑人说不得理,只能跺跺脚,去向孟祥宝家找孙建国。 赵连喜跟张小寒、孟令正说:“走,咱们也上祥宝家去!” 张树清拽着张小寒是好一顿看,又问了问确认没受伤,才长出了一口气。 孟祥宝在孙建国耳朵边把张小寒的事儿大致和他说了一下,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往心里去。 孙建国和张树清都是多年的大队干部,平常没少打连连,一块喝过的酒那更是数也数不清。俩人平常私人关系也不错,今儿他也是没处撒火,才让人上张树清家说点牙碜话羞臊羞臊他,也不是打算不依不饶。 赵连喜往柜角的凳子上一坐,满脸挑衅的看着孙建国,孟令正站在他身边也是一脸的桀骜。 孙卫东凑到孙建国身边,把张树生家的和张树清家门口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为了缓和屋里的气氛,孟祥宝问张小寒:“小寒,你咋儿还跟他们动手了?” “好几个人跟我大姑父在门口推搡,就要往里冲,还一个拿脚踹大门的!家里除了老的就是小的还都是女的,谁知道他们打算干啥?”张小寒说的理直气壮。 “小寒这孩子就是中,能文能武!”赵连喜夸奖着张小寒,接着话锋一转,“孙家沙坨人也是真中,跟个孩子打,一对一打不过,还打算以多打少呢!” 刚才张树清不管孙建国说的话多牙碜多不好听,那也是一直都陪着笑脸。这是因为张树生是他亲大哥,他不愿意事闹得不可收拾喽,所以他极力往圆满里说往圆满里做。可孙家沙坨人在自己家门口不但动了手,还涉及到张小寒,张树清那是极其的不满,直接说:“祥宝,这事儿我不掺合咧。你们看着愿意咋儿办咋儿办,以后在场的不管谁要再因为这事上我家去,别说我不给你们脸!小寒走,咱们家吃饭去!”说完,带着张小寒就回了家。 赵连喜也站起来说:“就一句话,谁敢在孟家坨闹事腿都打折喽!令正咱们也走,上你二爷家,咱们蹭顿酒喝去!” 孟祥宝看着有些尴尬的孙建国和孙卫东说:“这事儿我们大队就不出面了,你们自个人跟张树生他们家解决吧!我也不留你们咧,我也蹭顿酒去!”说完也不搭理还没反应过来的俩人,出门就走。 孙建国觉得今儿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唐山的火车倒煤(倒霉)啊。可绝对不能让孟祥宝就这么走了,那要真让他走了,这事就没法往下办,也没法解决,只能是个死疙瘩。一把抓住孟祥宝说:“你这是干啥!走,我们也舔着脸跟你蹭顿酒去。快别瞪眼了,到哪儿我给树清老哥哥磕头赔罪,这中吧!” 孟祥宝见孙建国开始耍不要脸,也无奈的任由他们跟着。 第四十二章 酒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孟祥宝一进屋,张树清就热情的喊他,“祥宝来咧,上炕来,喝上!正好小寒把这事儿,再跟你祥宝叔说说。”随后看到跟着进来的孙建国、孙卫东,脸不由得一沉说:“咋儿还没完了,追家来你们想干啥?” “老哥哥,我就是上你这儿蹭顿酒喝。你说中,我就脱鞋上炕;不中,我掉头就走。”孙建国说的很光棍;做起来更光棍也不等张树清说话,直接脱了鞋就上炕,根本就不当自己是外人。孙卫东见状也跟着孙建国挤上了桌子,心想不吃白不吃,吃了再说吧! “小寒说啥着,再跟叔说说?”孟祥宝展开了话题。 “刚跟我爷、姑爷(姑奶奶的丈夫,指赵连喜)说咱们庄忒穷,得想法儿挣钱。”有外人在,张小寒说的略有些羞涩。 “啥法儿,说说听听。”孟祥宝一听瞬间来了兴趣。今年这东西疯了似得涨价,啥都涨价就地里种的东西不涨价,钱一天比一天毛,都觉得手紧。可种地你就是种下大天来,多打个百八十斤那就了不地咧。可再多产,化肥一涨价,你也是啥都完蛋!更不用说现在交公粮,钱都拿不到手就给个破白条。这几年国家也鼓励劳动致富,县里也组织过“万元户”游街、夸富。庄里也有人试着干过别的,可除了昌斌家两口子闯出去了,别人谁也没落下好,又都本本分分的重新种地咧,走的还是种地、养猪两条老路。 “我打算找几户愿意的种蒜黄。”张小寒说。种蒜黄这个话题是张小寒盘算了好几天的想法。 在华北农村种完冬小麦,地里一年的农活就算干完了。把秋收作物收仓入囤之后,在余下的漫长的时间基本上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明年开春春播,辛庄子管这一大段时间叫“猫冬”。以前在毛的时期,冬闲一般由政府号召组织广大农民搞大奋战,兴修农田基本水利建设啊什么的;现在是邓的时期,政府也不再弄这些了,没事儿的农民只能整天呆在家里,老人和妇女三五聚齐游梭胡(一种传统长纸牌),青壮则是打百分或推牌九。有耍几个小钱图个乐子的牌友,就有觊觎通过赌博来发财的赌徒,因此夫妻打架常见,一个冬天倾家荡产的也有。重活一世的张小寒竟管到现在还没看出他有多么高尚,但他希望村子里的庄里庄亲生活越来越好的愿望还是真实的。 “种蒜黄?这咱们这块土还真没听说过谁种?你好好跟叔说说!”孟祥宝说。 “这蒜黄好种,就是把咱们这儿的菜窖样式改改就能种。把原来菜窖的上头开口,改成旁边挖出个斜坡开个侧开口。”张小寒说。 “中,吃完饭跟叔上家去,咋爷俩先上我们家挖个样子看看!”孟祥宝一听就动了心。 “改菜窖简单,咋儿种我也敢打包票,没问题。现在就是俩事:一是蒜种;二是种出来咋儿卖。”张小寒说出了种蒜黄将面临的最大的两个问题。 “蒜种?咱们这儿蒜不中?”孟祥宝问。 “种蒜黄用蒜量大,咋们这儿都是零星着种的量小。一是收蒜麻烦,二是蒜种好坏没法挑选,得上s东。s东种蒜的地方多,种植面积也大。另外,买蒜种的钱我负责,这叔你也放心。”张小寒解释着。 孙建国看着和张小寒说起话来根本不再搭理自己的孟祥宝,颇觉得萧索、百无聊赖,低着头喝起了闷酒。孙卫东看见他这样子,端起酒碗对张树清说:“叔,今儿赖我们事办得不周到。不多说,啥都在酒里咧!”说完一饮而尽,碗口朝下,又看着张树清说:“叔,咱们左右庄就你干大队干部干的年头长,我们都是叔你的后辈。叔你经过见过比我们都多,今儿咱们俩庄这事还求你老给我们指条明路。”旁边的孙建国也不说话,端起碗一口喝干,碗口朝下摇摇,算是给张树清赔礼。如此往复,孙建国连干三碗酒。 “建国你干啥咧!别喝了,吃菜、吃菜!”张树清站起来一把从孙建国身边抢过酒瓶子说。 “老哥哥,你就帮帮兄弟吧!兄弟是真没法儿了啊!”孙建国目光迷离,明显是喝多了。 张树清刚才为啥从孟祥宝家耍闹着出来,并不是仅仅因为张小寒,更主要的原因是张昌海这事儿走进了死胡同,昌海找不着钱还没了,他是真抓瞎没办法,管不了了。 张小寒看出来张树清的为难与无奈,没办法硬着头皮说:“我说两句,中不?” 张树清瞪了张小寒一眼,“赶紧吃,吃完了该干啥干啥去!” “让小寒说说,中不中咱们听听”赵连喜插了一句。 “小寒说说”孟祥宝也想听听。 “咱们先说咋儿解决张昌海,那就得你们上派出所报案去,让派出所把张昌海找出来。张昌海要是有本事能翻过来,他不是q】奸,那再说是娶还是赔钱;他要是翻不过来,那蹲苦窑他活该。接着说女的,从现在的架势看张昌海根本也不愿意娶她,再了说那也不是个好门口。再说肚子的孩子,我劝你们还是做去,我看张昌海这意思是根本没娶人的意思,这孩子月份越来越大,越往后做的风险越大。孩子要是生下来,女的也不好再找人家。”张小寒以前也没琢磨过这烂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刚才说的,也是他临时起意,大概一说, “嗬!听你这么一说,错还都在我们这呢啊!”这还是孙卫东看在张树清、孟祥宝对张小寒的态度,客气的说法。 “你这么说,那我再跟你说说。张昌海没把那女抻玉米地里去吧,是在她们家里吧?她要不愿意,张昌海能得手?再了听说这女的他爸都把他们堵被窝摁炕上了,还知道让张昌海立字据要彩礼钱,他咋儿知不道两家碰碰面让他们赶紧结婚啊?她爸当时摁住他们就找孟家坨来,能有现在这么麻烦?现在你们拿着这女的肚子的孩子说事,我爷我叔都给你们留着面子呢!都左右庄住着,不愿意撕破脸,可你们还得理不饶人,今儿还都打我们家门口来咧!真给镇里计划生育办公室打一个电话,他们可不管你们是q】奸还是啥未婚先孕,能天天上你们庄抓大肚去,你信不?”张小寒噼里啪啦一说,让酒桌一阵安静。 要说这计划生办公室那可是镇里最横的衙门口,这个衙门口横到那种程度,看看各庄的标语就知道。“一人结扎,全家光荣”,这脱胎于“一人参军,全家光荣”颇具幽默的感染力;“一人超生,全村结扎”这是具有威胁意味的新时期的连坐制;“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这是警告;“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这是党国的决心;“宁可血流成河,不能超生一个”这是血淋淋的后果。 为什么众多的国策中,偏偏“计划生育”这项国策执行的如此彻底呢?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超生罚款属于额外收入,基层各级机构按比例分成,干部个人按比例提成。在超生罚款的利益导向驱使下,再加上这是邓时期最早提出的国策,从上到下监督管制极其的严格,并且直接与官帽子挂钩。所以农村基层组织和基层干部往往把其他工作挂在一边,在抓超生、捞罚款这件“美差”上全力以赴、趋之如骛。 “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这句话是邓在60年代提出来的,其源出于自《黄帝阴符经》中的“黄狸黑狸,得窜者雄”,在蒲松龄《聊斋志异・卷四・秀才驱怪》中篇末也有“黄狸黑狸,得鼠者雄”。这说明这是一句古已有之的谚语,可运动结束邓主持工作之后,一帮抬轿子的硬把这句话上升成了理论,成了著名的“猫论”。猫论一出不许争论,只管实践。他不管这只猫是不是把家里把衣服都挠破,也不问这只猫是不是偷吃家里的鱼,他就看这只猫抓到抓不到耗子。因此,由于超生罚款按对象家庭的经济状况分等论价,基层干部就千方百计揭人家底、“看菜下饭”,同时讨价还价、威逼恐吓,无所不用其极。活生生地把农村基层工作变成了“刮地皮”、“吃大户”的敲诈勒索生意场。金钱计生又催生出暴力计生,党群关系、干群关系受到了无法弥补的损伤,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源头,也是以后暴力抗法的源头。 “你这意思就是让我们自认倒霉,招呼着老少爷们儿们灰溜溜滚蛋呗!”一脸铁青的孙卫东说。 “张昌海跑了,张树生家的钱派出所还查着呢,你们在这儿闹还有啥意思啊!这事也不至于让你们干那杀人放火的事,也就是闹闹、磕碜磕碜我们,让庄里人都知道咋回事。可我们这一家子都不要脸,你们爱咋闹咋闹,人家该干啥干啥,你们觉得有意思没?”张小寒颇有些自嘲的说。 张树清拽过孟祥宝,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话;孟祥宝转过身,把嘴贴到孙建国耳边和他嘀咕了几句;接着孟祥宝探起身,从孙建国背后绕过,跟孙卫东耳语了几句。 张树清瞄着孙建国、孙卫东都点了头,才张嘴说:“我给拿两千块钱,你们先把人家闺女安置好喽!剩下的事等昌海找着,要杀要剐随你们。就这么先打个折中,你们看中不?” 第四十三章 新作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啪”门帘子被闯进屋的人大力一掀,都挂在了门框上头。 “叔,昌海找着了,钱也找着了,是昌海拿去地!”进屋的张昌明喘着说。 一桌子人都看着张昌明,张昌明抹了把汗,定了定气接着说:“派出所在勾岭坨抓赌把昌海给抓了,昌海也交代了那钱是他偷着拿走的。派出所打电话说,让咱们领人去!” “中咧,那你们也别走了,我上趟派出所,回来咱们摁着窝儿把事一块解决完喽!”孟祥宝对着孙建国、孙卫东俩人说,又接着问张树清,“叔,院子摩托谁的啊?” “小寒骑来的!”张树清说。 孟祥宝站起来又跟孟令正说:“令正起来,走。驮着我上趟辛庄子!” 孟祥宝一走,张树清脸上一晒说:“昌明也上来,咱们接着喝等信儿!” 半天没说话的孙建国这时说:“大哥,咱们别喝咧!上张昌海家看看去吧,我也让庄里人都回去!”这个破事整的自个这两天那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耗子进风箱两头受气,快基巴弄清楚了拉基巴到! “要去你们去吧,我是真懒得去!小寒走,上姑爷家,咱俩研究研究菜窖去!”赵连喜不愿意往里搀和,对张小寒说的种蒜黄倒是挺感兴趣。 菜窖现在不但城市,就是在农村也不多见了,但在88年菜窖对于华北农村来讲还是不可或缺的。北方冬天长还冷,挖个菜窖储存白菜、土豆、白薯什么的那是家家必备的。在孟家坨菜窖都是一年一挖,等家里院子里种的菜都收了就挖菜窖;来年开春地化了再把菜窖平了。相比于夏天能吃到院子里自家种的菜,不但新鲜最主要的还是能省钱,村民们宁愿一年一挖费些力气。 赵连喜家院子大,张小寒就建议挖一个大的菜窖,主要是想起一个示范作用,他可不想天天挖菜窖。谁想用菜窖种蒜黄,那就自己来看看回去照着挖。 和挖菜窖一样先在房前向阳的地方,挖一个长方形(长方形利于加盖)深一米七八的坑。蒜黄窖跟菜窖不同的是窖底是斜的一边高一边低,这样方便给蒜黄浇水。另外,在地面低的那一面还得挖一个更深些的坑用来存放蒜黄炕流出的多余的水,并且这面还得打木桩防止水洇塌了土墙。最后在长方形窄的(也是窖底略高的)那一边做出一个供人进出的斜坡。这样蒜黄窖的主体就完工了。 再用以前搭菜窖盖的废弃的檩、椽子、破木棍等东西搭建好窖顶的骨架,骨架上先用整捆的玉米秸摆放上一层,再密密的铺上也是整捆的稻草,最后把挖出的土都覆盖在上面夯实。这样窖顶也完工了。 说着容易做着难,张小寒加上赵连喜一家三口还有孟庆祯在一边搭手,那也干了小半天。 “姑爷,明儿辛庄子集咱们上供销社买两块比这个窖底稍长点稍窄点的塑料布,在从集上买个百八十斤蒜,咱们先种种试试!”忙活完了,张小寒说。 “天也黑了,别走咧,在姑爷家吃去!”赵连喜说。 “不了,不了!也没会我奶说,她还得着急,我走咧!”说完,张小寒就跑出了门口。 孟祥宝从辛庄子派出所回来,到了张树生家。 “咋儿样啊?”张树清问。 “到哪儿昌海得小黑屋撅着铐着呢,等跟老杜一说钱,老杜说那都是赌资得没收。我说这不是昌海从家偷得么,老杜说我要是这么说那这八千块钱就算赃款,派出所破案了可以退给咱们,就是昌海那可就是盗窃罪金额还特别大最少判十五年。咱们咋儿也不能让昌海真进去,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要回四千来咧,昌海得在派出所蹲十几天拘留再放出来。事就是这么回事!”孟祥宝坐炕上说,可并没有往外掏钱的动作。 张树清看着薄秀芝说:“嫂子,刚才说的中呗!你还有别的想法没?” 看起来十分憔悴的薄秀芝额头上包着一块毛巾,斜躺在炕上,也没说话,只是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张树清又看了看默默地在一边抽烟的大哥张树生,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顿时胸中郁郁。恶狠狠的使劲嘬了两口烟说:“祥宝,把你钱给建国!” “解决咧,咋儿解决的啊?”赵如兰一边放桌子吃饭一边问。 “说啥也不娶人家,宁可赔钱,白给喽人家四千!”张树清没好气的说。 “四千?嚯,给这么多,这闺女这都敢上金子打的咧!”赵如兰惊叹道。 “昌海不是给人家写个八千的彩礼条么,就当定亲下喽八千的彩礼!咱们这边退亲理亏,人家按规矩给返回一半彩礼来咧!这么着说着也好听啊!”张树清说的无奈,“这要是我儿子,我早把他腿打瘫了。宁可让他在炕上瘫着,也不能让他给我出去丢人去。” “这四千块钱就这么给霍霍没了,谁不心疼啊!这家伙这得养多少猪,挣回来啊!”发了两句感慨,赵如兰转移了话题,“中咧,不说他们。建广说过完节就要出门,说上东北!” “都弄好咧,这都走?”张树清问。 “你整天在外头瞎忙活,孩子的事儿一点都不管!”赵如兰语带责备。 “卖木头的地方都找好咧?”对事情的进展如此之快,张树清有些诧异。 “就在辛庄子集北边那大坑边上,说是孙大有临走给弄好喽的;还有咱们庄庄西边挨着电道那一大片沙土滩,小寒也都跟祥宝说咧!”赵如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建广和小寒呢?”张树清问。 “建广他们两口子说体己嗑儿呢,小寒上连喜家还没回来。”赵如兰放完桌子、碗筷说。 晚上在爷爷家吃完饭又说了会儿话,张小寒就回到了自己的家。拿出纸笔,又开始了成本低廉收益丰厚的抄袭生涯,没办法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啊! “李家坡战斗开始之前,李云龙正在水腰子兵工厂和后勤部长张万和软磨硬泡。李云龙中等个子,长得很均匀,就是脑袋略显大了些,用他自己的话解释,是小时候练武,师傅老让他练头功练得狠了些,净拿脑袋往石碑上撞,一来二去就把脑袋撞大了。……” 张小寒这次瞄上的目标变成了都梁,对《亮剑》下了黑手。相比于《亮剑》几乎全盘不动的照抄,张小寒现在进行着一部地图炮小说《辛庄词典》倒是颇费了些心思,毕竟把前世那些网络段子搬到这个年代有难度。譬如我去年买了个表,张小寒是这么改的: 《辛庄词典》词条38:我去年买了个表啊: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于是辛庄子来了知青,张知青就是其中之一。 张知青文静秀气、齿白唇红,一笑还有两个酒窝。可能是他身子有些弱,反正总有些大姑娘小媳妇主动帮他干农活。张知青懂得很多,他知道以前皇上住的地方有几个门,天天都吃什么菜。他还会讲笑话,总能听到他身边女人们的笑声。 辛庄子不但女人们喜欢听张知青讲故事,男人们一样喜欢,大队长也特别喜欢,所以给知青评价的时候张知青的评价最高。正好那年冬天大队会计生炉子没闷好火,中煤气死了,于是到了辛庄子不到半年的张知青就做了大队会计,谁知刚过完年,张知青就被人举报了说他贪污,证据是他新戴了一块表。 张知青跟公社的调查组说,这表是他去年头下乡前买的,刚来干农活儿怕把表壳划坏了所以没戴,现在干农活儿干的少了就带上了。但和他同屋的知青都说以前没看到他有表,去他买表的商店调查,人家也说不记得这个人。张知青成了现行反革命,要被枪毙。据说枪毙张知青的时候,他一直喊:“我去年买了个表啊,我去年买了个表啊……” 这是辛庄子人对“我去年买了个表啊”这句话含义的解释,也是这句话的起源。但当我从记事的时候却时常听到许多人说这句话,而且从他们戏谑的表情推测这并不是什么好话。我很是不解,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只能在心里闷着。直到我上了学,学了汉语拼音,有一次不知怎么的就给这句话注了音,woqunianmailegebiaoa,w、q、n、m、l、g、b、a,忽的一下子我似乎明白了。 《亮剑》完成投《十月》;《辛庄词典》完成投《花城》。这一下“四大文刊”那就差《当代》啦,干脆再祸害都梁一次吧,《狼烟北平》那就也抄了吧。汗! ps:感谢y-辰呆推荐票支持! 第四十四章 刘华茂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把买来的塑料布在窖底做了格档铺好,再把一半蒜泡在水里。听说要泡四五个钟头,孟祥宝拉起张小寒,让他跟自己回家也挖一个蒜黄窖去。俩人拐过两条街,看见张树清家门口停着一辆212吉普车,明显是家里来人了,能开车来的只能是在京都的张树清家二女婿刘华茂两口子。 “家来且(qie方言、客人的意思)了,小寒你先家去吧,改儿(方言改日)咱们再说!”孟祥宝拍了拍张小寒的肩膀说。 不但刘华茂张昌雯那口子来了,他们还特地绕了趟津门把张昌瑜也接回了家。张小寒和二姑张昌雯不熟,和三姑张昌瑜却很是熟稔,因为只要张昌瑜在家就爱往张小寒家跑找嫂子李维芳。 “哎呀,我们家小寒来了!”看到张小寒进来,张昌瑜一把就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快让老姑看看长高了么!” 肩膀都被张昌瑜拍打疼了,张小寒颇为无奈,转头跟张昌雯夫妇说:“二姑,二姑夫,来咧!” 张昌雯走到张小寒面前,抓住他的手说:“小寒可是越长越俊,身量也攒起来了,男子汉啦!”说完,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塞进张小寒的口袋,说:“留着你上校买书买本,也是二姑一点心意!” 张小寒一边掏钱一边说:“不用,不用,我有。” 张昌雯按着张小寒的手说:“你有是你的,这是姑的心意。” “给你你就要,平常也见不着你二姑,都当过年的压岁钱!”张昌瑜也拉着张小寒说。 一阵摩托车声从院子里传来,摩托声还没息,门帘就被一挑而开,两个小脑袋探出来,随即欢呼着扑向张昌瑜:“老姨,老姨!”张昌瑜每次上津门上学,都要在唐山大姐家住两天,也有耐心和两个小外甥女严欣、严欢玩儿,所以颇得她们的欢心。 张昌雯把俩外甥女抱上炕脱了鞋问:“就知道老姨,还记得我是谁不?” “二姨,二姨!”双胞胎争先恐后的喊着,又互相瞧了瞧,往后退了几步站在炕中间,一边拍手一边整齐的喊:“二姨二姨最美丽!二姨二姨最美丽!” 不但张昌雯笑的前仰后合,就连一边端坐的刘华茂都乐了,没想到去年春节妻子逗弄俩小孩的话她们还记得。 两个小丫头似乎从大人的笑声中得到了鼓励,又拍手喊到:“二姨二姨,快给人民币!二姨二姨,快给人民币!” 张昌瑜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她教的。随声附和着说:“哈哈,就是!美丽的二姨快给人民币。” “你俩闹哄啥,好好儿坐一边待会儿。”一进门张昌芸就制止了俩女儿的叫喊,又问张昌雯、张昌瑜说:“你们多儿来的,妈呢?” “来一会儿啦,妈找爸去咧!”张昌瑜接过说。 张昌雯亲昵的搂着张昌芸说:“啊,这不是我敬爱的亲爱的大姐么!”。刘华茂也站起身来跟进屋的大姐大姐夫打着招呼。 张昌芸嗔怪的戳了一下张昌雯的脑门,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有了没?” 张昌雯挖了大姐一眼,也不在搭理她,脱了鞋爬上炕和俩外甥女打闹在一起。 张昌芸又问老妹妹:“你二姐接你来哒?工作找好了么?” “大姐,你越来越像妈哩!”张昌瑜显然不想谈论工作的话题,因为她现在正为这个事犹豫、彷徨。张昌瑜在南开上的是保险学专业,当初填志愿怕分数不够,就选了这么一个新开的专业。谁知道歪打正着,没毕业就被今年三月份刚成立的平安保险公司选中,这很让她开心良久。可今年学校和北美精算师协会联合办的硕士项目也选中了她,出国留学啊这是多令人激动的事儿啊!可这两件事凑一块却让她纠结拿不定主意,一个是毕业就能参加工作捧上老爸说的铁饭碗;一个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出国留学机会。一个是工作地点在广右鹏城离家千里;一个是出国留学得漂洋过海为期六年。 赵如兰回来了,可没看见张树清。 “妈,我爸呢,没找着?”张昌芸问。 “嗐,钉马掌(一种传统纸牌玩法)呢,说还有一圈钉完喽再回来!”赵如兰很为张树清的不知轻重气恼。 “妈,结婚这么多年你也不了解你老公,你老公哪儿是为喽钉马掌啊!他这是有出息的宝贝闺女们都回来了,在哪儿等着人们夸他呐!”炕上和外甥女玩耍的张昌雯插嘴说。 “死丫头,有这么说你爸的!赶紧下来,跟我做饭去。”语气严厉,可赵如兰嘴角的笑意显然是同意二闺女的说法。 女的们都去堂屋准备饭,双胞胎也在炕上安静的玩儿新哥哥张小寒给做的多米诺牌。 “请几天假啊?”严建广递给刘华茂一根烟问。 “姐夫,我申请转业已经被批准了,新工作组织部门也安排了,刚办完交接!”刘华茂接过烟说。 “转业?咋儿想起转业了?”严建广很是吃惊。 “家里的意思,和我一商量我也同意了。”刘华茂淡淡的说。 一听说是刘华茂家里的意思,严建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接着问:“地方上,上哪儿啊?” “天藏山前地区!”刘华茂笑着说。 “啊,那可是够远的啊!”严建广有些诧异,没想到妹夫这个**转业会去天藏,哪儿可是上高皇帝远,这还能调回来吗?可看妹夫的表情并不沉重反而有股跃跃欲试的态势,严建广心想:虽然不知道这事里有什么弯弯绕儿,但肯定不是坏事。 “恩,到国境了!”刘华茂点点头说,“昌雯也跟我过去,她调到山前广播电视管理局。” 张树清闲庭信步的走在街上,嘴角眉梢满满的都是得意。每当三闺女回家的日子,张树清总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你们有儿子,可你们儿子有我闺女有出息吗?今年大半辈子夙愿得偿的张树清更是趾高气扬,闺女你们比不了,那我孙子你们更是比都不能比! “……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越想越陶醉的张树清,一年都不见得的唱一次的《红灯记》片段“提篮小卖拾煤渣”都被他不由自主的哼唱出来。 ps:感谢每一位收藏支持的朋友,谢谢您的厚爱! 第四十五章 张昌瑜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树清回到家里,看到老伴和仨闺女正在堂屋忙活,跟打招呼的二闺女、老闺女点点头,也没说话就进了东屋。由于今天人多,炕上特意用两个炕桌拼成了一个大桌。凉菜都摆上了,就等热菜上桌。老丈人一回来,严建广、刘华茂都起来招呼。张树清很有气魄挥挥手说:“都上炕,咱们先喝上。小寒,取酒去!” 一盘西红柿拌白糖、一盘黄瓜拌凉粉、一盘老醋蛰头、一盘自己家炒的五香花生米、一盘三合油蒜点猪耳朵丝、一盘盐水对虾,从六个凉菜看是绝对硬席面。酒是的孔府家酒,亦是山东传统名酒之一。 上了桌,张树清先剥了几只虾放在碗里,对张小寒说:“小寒下去,取个毛巾去,给俩小丫头擦擦手。”又把碗放在窗台上,搂着俩外甥女说:“等会儿,你们哥给你们擦完手再吃!吃完喽,看看桌子上想吃啥,跟姥爷说,姥爷再给你们弄!” 看着俩外甥女津津有味的吃着虾,张树清比自己吃了还高兴。做老人的一辈子辛劳图个啥?不就图个家庭和睦、子孙幸福嘛!从外孙女身边再回到炕桌,张树清跟外甥女那慈祥的笑容也变回了端庄严肃的面孔。孙子辈得哄着,儿子辈得管着,这老规矩不能乱了。 “援助天藏?全国一盘棋,哪儿也不能出错漏,到哪儿好好干!你们也不用惦记我们,你大姐夫也辞职了,上家来办厂子,也能照顾我们。你大姐夫不中喽,还有我们小寒呢!你们就放心吧,到哪儿好好干!”张树清对刘华茂去天藏并没有抵触情绪,反而是大力支持。 刘华茂斜了严建广一眼,心说:好哇,辞职这么大事,刚才说半天话你怎么都不说。看了看严建广喝的剩半碗的酒碗,也不说话,拿起酒就又给他斟满。 正在给老丈人表忠心的严建广,看见妹夫板着脸给自己倒酒,心里明白了。好嘛,刚才光顾着打听妹夫的情况,自己的情况一点都没跟妹夫说,妹夫这是不乐意了,这是有灌自己的打算啊。 鱼香肉丝、木须肉、尖椒豆片、鸭黄豆角、排骨炖土豆、腰果虾仁六个热菜陆续的上了桌。方块肉、鸡肉、清水丸子汤,最后鱼盘上来,代表菜都上全了。 菜上起了,女眷们也上了桌,一时欢声笑语气氛热闹,一副和睦幸福家庭景象。 饭吃得差不多了,张昌瑜终于决定,还是跟家人说出了自己对当前所面对的选择的彷徨。 本来就心眼小的张树清一听马上就为了难,这都是好事由。到保险公司那是稳稳妥妥的铁饭碗;可出国留学那也是千载难逢,整个安前县也没听说谁家孩子能出国留学,这也算光宗耀祖吧! 相比于张树清的来回倒车,赵如兰马上就做出了决定:“上保险公司上班去!美国那可是资本主义国家,咱们社会主义人去了能得着好?再说上哪儿去六年,你都多大咧!都是洋鬼子,你跟谁搞对象,咋儿结婚啊!不中,不能去,硕士不念不也能上班么!能上班儿就上班儿去,比那个留学还能多挣六年钱!有这六年我外孙子都抱上咧!” “妈,你就知道你抱外孙子,这可是昌瑜一辈子的事!要我说就是出国留学去,开眼界长知识!”张昌雯笑嘻嘻的说。 “一辈子的事,一辈子有啥事儿比结婚还重要啊?六年,这可是女的最好的时候。好时候你让她出国去,那好小伙子早就让人家挑光了。等她回来都三十咧,那还找着好的喽!你还说话呢,你再因为唱歌跳舞不要孩子,我就让华茂休你,都结婚三四年了,你打算干啥?”对这个没心没肺的二丫头,就不能给她好脸。 “华茂,妈让你休我,你听不!”张昌雯勾了刘华茂一眼,语带柔媚的说。 张昌芸推了张昌雯一把,说:“还有孩子哩,你老实待会儿!” 严建广轻轻咳嗽几下,使了个声音说:“昌瑜,姐夫说个自私的话,你也别在意,就当姐夫喝多了!我跟你大姐也没跟爸妈商量,就辞职了跑家来打算办厂子。这几天爸妈都跟着我们生气操心,我也琢磨了这是我跟你的大姐不孝。爸妈岁数一年比一年大,就希望咱们都能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过日子。我呢,就是希望你做选择的时候多想想爸妈!” “昌瑜,你别听姐夫的,他就是自私!爸妈身体好着呢,正好趁着爸妈身体好你出国深造!有这么好的机会,就应该把握住!”张昌雯剜了严建广一眼说。 张树清狠狠地瞪了不知轻重的二闺女一眼,对二女婿说:“华茂,你也是姐夫,你有啥意见啊?” “我觉得昌雯说的对,昌瑜应该留学去,机会真的难得。”刘华茂并不是一味的附和妻子,而是真知道这机会名额的珍贵。 “唉,华茂啊!你吃二丫头啥**药咧!就这么惯着她!”赵如兰对二女婿总宠着二闺女当然是高兴,可这二女婿也不能不分大小事都惯着她啊! “昌瑜,你咋儿琢磨的啊!”张树清又问到了小女儿。 “爸,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才让大伙出主意么!”张昌瑜说完,又跟妈妈嘀咕,“我爸准是又犯小心眼咧,跟我一样不知道咋儿办哩!” 张树清的目光又放在张小寒身上,“小寒说说!” 张小寒其实早想说了,但苦于自己辈分小,现在机会来了当然当仁不让:“我是坚决支持老姑出国的!现在报纸广播不是总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么。这科学技术不就是知识么,咱们国家为啥改革开放,不就是学习外国先进知识经验么!再说都是国家安排的,那还错了。奶你也不用担心,外国也有好小伙子,到时候老姑给你领回国个洋女婿,那可是安前县第一份!” “洋女婿?听说外国人有白的、黑的。那可得找个白的,黑的忒磕碜!”赵如兰明显被张小寒带到了沟里,随即反应过来也被自己的话逗得“咯咯”直笑。 “再说精算师这个职业前途前景绝对是金光大道,比现在就参加工作强得多。现在去平安保险工作六年挣的钱,将来老姑学成回来,两三年、甚至一年就能挣回来,这是从钱上比。从工作上说,精算师在国内现在还没有,老姑学成回来那就是第一批开山祖宗辈的精算师,拿手都数的过来。爷、奶,你们说金贵不金贵!”张小寒接着说。 张树清、赵如兰不约而同的看向严建广和刘华茂。 “小寒说的有道理,还是让昌瑜出国吧!”严建广先表了态。 “爸妈,机会真的难得!”刘华茂也重申了自己的态度。 张树清清了清嗓子说:“那就这么定了,昌瑜出国!可是你要真敢带回个洋女婿,那你也不用再想回家来咧!” “爸,白的洋女婿也不行?”张昌雯又插嘴说。 张昌芸掐了张昌雯一把,说:“别瞎咧咧了,快起来收拾桌子!” 第四十六章 挫败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把浸泡了五个多小时的种蒜,去处鳞茎外皮、蒜蒂,然后把种蒜带进蒜黄窖。张小寒轻手轻脚的站在塑料布上,从筐里拿出修整好的种蒜整齐的码放在事先铺好的塑料布上。一边码一边和旁边看着的赵连喜、孟祥宝、张昌明等说:“这个种蒜码的不能太紧,太紧种蒜生长过程中吸水膨胀,就会挤得一团乱;也不能太松,太松散喽就会影响单位产量。尽可能码的密点一米见方三十斤左右就中,中间的缝拿散蒜瓣堵上。” 到现场来看的都是有心事打算种蒜黄的,这明显是一条新的挣钱的道,都打算看看学学。王麻子别说汪麻子,大家伙都是罗锅上山前(钱)紧。没事儿干才有农闲,种蒜黄这条道要是走得通,那谁还猫冬啊! “姑爷,你们家是有个铁皮大桶改的马食槽子吧?”码放好种蒜后的张小寒说。 “有,用着喽?这牲口卖了,哎呀搁哪儿去咧,我给你找找去!”赵连喜说着就往外走。 一会赵连喜就拎着铁皮大桶从中一开两半改的马食槽子进来了,交给张小寒。张小寒接过来,放在蒜黄床的顶端试了试又拿开。用铁锹挖了一个浅坑把马食槽子放在浅坑里,样了样,用指甲在它的底部划了两条间隔一个手指宽度的平行线,又跟赵连喜说:“姑爷,拿钉子在这两条线上接一跳一凿上眼,从外往里凿啊,要不,怕吧塑料布扎漏了!” 赵连喜一出去,张小寒又对孟令正说:“三哥,你提溜两桶水去吧,中呗!” “中!”孟令正应声也向外走去。 张小寒把事先留出量的塑料布展开铺在浅坑里,等赵连喜回来把凿了眼的马食槽子放在上面。又用砖块在马食槽子前后顶住固定牢,让孟令正把两桶水倒进马食槽子,水从凿的眼里流出来流进蒜黄床。张小寒看着蒜黄床上的水流,又跟孟令正说:“三哥,在提溜一桶预备着!”过了一会,张小寒又让倒了半桶水。大家伙也跟着张小寒走到了蒜黄床尾,看到水也到了床尾,少量的水流入事先挖好的那个洞里。 张小寒说:“姑爷你一定的看着浇水啊,就先浇两桶半一天浇一回,浇多了水怕蒜烂喽!等看着蒜须子都长出来长全喽,再浇三桶水一天浇两回。对咧,你找块温度表挂上!要是比17度低喽,你都拿铁皮炉子升升温;比25度高喽,你就拿咱们买的那块黑塑料布把蒜黄挡上,掀开帘子透透气降降温。还有这个帘子平常可别总掀着,蒜黄见光亮可变绿喽啊!经营好喽,二十上下天咱们就吃上蒜黄咧!” “小寒,这一斤蒜产多少蒜黄啊?”孟祥宝问。 “要是收两茬的话,是斤半、二斤上下。”张小寒回答说,“经营好喽,还能有第三茬,就是产量比前两茬低不少。” “今儿这是六十斤蒜是十八块钱,六十斤按斤半算是九十斤。今儿集上问的是七毛一斤,七九六十三,六十三去十八剩四十五啊。我看着我这个菜窖能种能种六个这么多还多呢!四十五再乘六,艹!二百七十块啊!一个月能杀三百啊!”赵连喜一算账,把自己都吓一跳。 大家伙一听,这条道中能挣钱,都拉着张小寒要挖菜窖。 张小寒使了个声音,等大家伙静下来,说:“大伙要都种蒜黄咱们得上外地买蒜去,种出来量大,光在辛庄子也卖不了,也得上市里啊啥的卖去。这么一算这本就大咧,挣不了姑爷说的那么多!” 大伙一琢磨,就是挣不了那么多,可挣个过肥年的钱,那还是有富裕的。这个事干的过,也能干也得干,所以热情是丝毫不减。 跟着来看情况的刘华茂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小寒的操作,心想这个技术倒是简便易学好操作,不知道到了山前地区能不能操作。同时对于这个年纪小小在一群成年人中侃侃而谈的妻侄张小寒产生了兴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张昌雯发出一连串的惊呼! 赵如兰抡起笤帚疙瘩轻轻地打了张昌雯几下,嗔怪的说:“你个疯丫头,哭嚎的再吓住孩子!” 张昌雯一转身抱住妈妈说:“妈,那是《一代人》啊!也是,你老除了我爸也不管别的,哪知道这个啊。” “这个《一代人》在我们学校和天大都传疯了!可真想不到写诗的是我的小侄子。”张昌瑜也是喃喃失神。 刘华茂一进屋就被站在炕边的老婆拽了过去,张昌雯兴奋的说:“华茂,华茂!你知道吗,你最喜欢的《一代人》是我侄子写的!”说完扔下丈夫,又拽过刚进门的张小寒,“啵”在张小寒脑门亲了一口说:“我亲爱的诗人侄子给二姑也写首诗吧!”满眼的期盼。 刘华茂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身后的少年,能想到勤劳致富的新方法可以说是头脑灵活;可能写出《一代人》,那这个面带稚气的少年必定是有他的思考思想的;顿时生出了要和他谈一谈的想法。 张昌瑜把二姐挤到一边说:“老姑不要诗,一会儿给老姑写几个签名。”说着又似乎想到什么,转头对刘华茂说:“二姐夫,这次你带照相机了吗?” 刘华茂、张昌雯这次探完亲就要远赴天藏,这次不但带来了相机,胶卷也比以前带的多得多。 屋里照完了院子里照,当张昌雯硬拽着张昌芸、张昌瑜要到田野采风去的时候,缺乏兴趣的其他人都回了屋。 进了屋,刘华茂主动拉过张小寒说:“小寒,这次探完亲,我和你二姑就到天藏工作了。通过你爷爷、你大姑父的叙述,再加上我的观察,觉得你是个有思想的孩子。”说到这儿,刘华茂发觉自己无法往下说了。自己这是傻了吧,向一个小孩子讨教吗?自己这是做什么啊!脸上一热,深感荒唐。 “二姑夫,到天藏你是什么职务呢?”张小寒听出了刘华茂的意思,可自己就这么光彩夺目吗?可做主角的的感觉怎么又让自己如此爽呢? “我的任命是山前地区地委副书记、行署常务副专员;你二姑调到山前地区广播电影电视局。”略一沉吟,刘华茂还是接着说了下来。 “愤怒青年”张小寒没想到自己能在如此的年纪,能得到影响一位行署副专员的机会。张小寒庄重地轻轻地说出十二个字,“守纪律、讲规矩、树新风、促经济” 心怀忐忑的刘华茂一听这十二个字,就觉得眼前一亮。 张树清自然觉得孙子说的好,他是极其乐意看到孙子在大女婿、二女婿,尤其是在二女婿面前露脸的,“小寒,你快仔细说说!” “人不以规矩则废,党不以规矩则乱。只有严明党的组织纪律,恪守党的政治规矩,才能有一个良好的政治氛围,这样也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守纪律讲规矩,纵观国史、党史这也是立党之本、昌远之源。这是务虚,是一种政治艺术,是一种政治战略。”张小寒现在有一种深深的遗憾,前世态度偏激的自己除了发泄不满,并没有太多的仔细的理性的思考过,只做了一些自认为力所能及的事,聊以**。 这次转业到地方,从家族里的期许和憧憬,到任职地区的选择的慎重,都让刘华茂深感责任之重。可多年的部队经历让刘华茂对如此局促的着手新工作,纵使多年从军练就良好心理素质的他也是心怀忐忑。部队的经验让刘华茂深知纪律规章制度的重要性,相比于地方工作的同志来讲,这或许就是自己的优势啊,组织上会不会也有这种考虑呢?张小寒的几句话,为刘华茂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纷繁的思绪见到了光,期待起张小寒后面的话来。 “树新风就是展示执政党的执政风采和恢弘气度。执政党要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要始终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要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执政党的执政风采就通过这‘三个代表’来展示。政务财务以各种宣传形式传达到群众中去,要确保公开、公平、公正,不能流于形式。这是务虚与务实相结合。”前世秉持远离政治心态的张小寒,如今只能根据自己记忆略深的内容翻检来说。“促经济因为我没去过天藏山前,只能根据从书上看到的说。一是自然环境与人文景观的保护与保持,开发旅游业;二是保护水土资源,利用山南丰富的野生资源。保护虫草、雪莲等珍贵药材原产地,发展人工培植;大力发展畜牧养殖业。除了必要的工业,不要盲目发展工业,保持原始风貌,这样旅游业、农业能可持续发展,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业!” 张小寒凌乱的话语对刘华茂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尤其是“三个代表”和“政务财务公开”尤甚。看着自己都记录在笔记本上的话,刘华茂深被其震撼,觉得应该和家族的人再仔细规划一下。 小市民严建广、老党员张树清虽然听得有些雾水满头,可也是不明觉厉。 张小寒有一种深深地挫败感,他觉得他深深地对不起那些广大的穿越、重生众。张小寒还恨,恨老二、小三的不配合,说什么辅助者内无法查询政治内容。好吧,看在他们卖力开发元搜索引擎的份儿上这次先给他们记上账,以后再算! 第四十七章 教子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心里有事的刘华茂、张昌雯夫妻改变了计划仅仅住了一宿,带着赵如兰精挑细做的家炒的五香花生、玉米面等土产就回了京都,张昌瑜也跟车回了津门。昨天还萦绕着欢声笑语的院子,蓦地归于平静,明天严建广亦将奔赴莽莽林海的兴安岭,或许这院子又会多一份萧索。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一天儿孙绕膝的欢愉,就过了一晚上,二闺女就要去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工作,老闺女更是要漂洋过海远赴万里留学六年,这怎么能不让张树清、赵如兰伤感。做父母都期盼着儿女能出人头地,可出人头地的儿女给予父母的大多的是寂寞的滋味,这都是因为他们在思念着谁。 看出俩老人心情低落,张昌芸带着俩双胞胎闺女想着法都老两口乐。张小寒也拿严建广要出门,推了找他挖菜窖的几户人家,陪着爷爷奶奶。 吃完晚饭,和严建广再敲定了一下去东北的事项行程安排,张小寒忽的想到,叫大舅一声明天带他去趟解放路,这么多天姥爷早就把自行车攒完了吧。 昨天庄里大喇叭广播让李维文去接电话,电话那可是个稀罕的玩儿意,有人打电话找他,这着实让他露了一把脸。一听是外甥,说是关于自行车的事,这不天刚蒙蒙亮他就到了外甥家。 张小寒把舅舅让进屋又给倒了碗水说:“大舅,一会儿你跟我们上趟滨海。我带你去回解放路,以后自行车零件就你去买,中不!” 李维文从丈母娘家回来看到父亲家堂屋,摆放的一水儿新的四辆自行车,那可是相当的震惊,他老婆崔文秀更是惊得差点瞪出眼珠子。 “妈,这是咋儿回事啊?”李维文一进屋就问。 “你爸攒的!”周带娣不咸不淡的说。 “我爸攒的?”李维文又被惊着了,这才走几天啊,老爷子就又长这么大本事! “恩,咋儿着,你不信!”周带娣看着儿子说。 “信,我妈说的我能不信?妈,这到底咋儿会儿事啊?”就像有个小爪子在挠,李维文这心痒得不行。 “咋儿着上趟妈家,你媳妇又不舒坦犯病了,咋儿没过来啊!”周带娣没理儿子的追问,却提高了声音问起了儿媳妇。 正在堂屋仔细端详,还想推一辆出去骑骑的崔文秀听见了婆婆的话,心里一个激灵,坏了,这个老慈禧又挑理了。慌忙拿起从妈家带来的东西进了屋。 “妈,这都是我家里妈给你捎来的栗子、核桃还有枣。”崔文秀一边解刚放在炕上的包袱一边谄媚的说。 周带娣看了崔文秀一眼说:“你们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我就说说你们听听!” “准备好了!”李维文夫妻几乎异口同声的说。 “那么老二进屋没看着你爸,你就不问问你爸干啥去咧?”周带娣意味深长的看着大儿子,“你爸背着筐拿着耙子捯草捯树叶去咧。我们家猪圈都填满了,又给你们家捯去咧,不就是为了让猪多踩点粪,来年庄稼长得壮么。今儿风这么大,我说别去了,你爸说不去那中啊,眼瞅着树叶就该掉光了,正好趁着今儿风大树叶掉得多,多给你们捯两筐。” 李维文让母亲说的哑口无言,羞愧的低下了头。一边的崔文秀却不以为然,心想谁家老子不是这么给儿子奔波啊,打算让儿子养老送终可不就得踏踏实实给干! “文秀,我再问问你。我孙女孙子呢?”周带娣又说道。 “他们俩愿意在姥家再玩儿两天,哪儿伴儿多。”崔文秀想,就知道婆婆准得挑理,这不就来了么。 “原来我不愿意多说,可你们这一点分寸也没有啊!这俩孩子散暑假上姥家去,说哪儿伴儿多;散寒假还上姥家去,说哪儿伴儿多;这放个秋假过个八月节,你们还把他们撂姥家?这俩孩子是姓李呀,还是姓崔啊,啊?老二你是娶的媳妇,还是让人家招上门女婿去咧?再说说你文秀,你这是结婚当我们老李家媳妇呢,还是还在你们老崔家做闺女呢?” 炕上坐着的李维文既愧疚又羞愧,脑袋到扎进了裤裆。炕下站着的崔文秀倒想反驳两句,可多次斗争惨痛的失败教训让她鼓不起勇气,只能摆出臊眉耷眼恭顺的模样。 “外头的车子,是小寒看着你爸成年在院里编东西,那双手都变形了,心疼他姥爷给想得法,给你爸找个轻身一点还挣钱多的活计。你外甥也没忘喽你,你爸管攒,你管卖。一辆车子你给我们老两口子一百块钱,卖多卖少剩下都是你的。中喽,你就推着卖去,不中喽,饭也不用在这儿吃了,你们俩该干啥干啥去!”周带娣终于说到了自行车。 “爸、妈!那得这么多车子啊?”话没落人就到了屋,来得是四闺女李维英。 听完了母亲的述说,李维英头一歪对着李维文说:“大哥,我也卖车子中呗!” 崔文秀从听完婆婆的话就开始盘算,已经给那四辆车找好了主。自家爸一辆要一百;俩哥哥一人一辆要一百二;这次回妈家听说隔两家崔老二家大儿子结婚正打算买车子没自行车票呢,一百五应该能卖给他们。五十加俩二十是九十啊,这也不是个整啊,要不给俩哥哥一百三一辆?五十加六十一百一,那就给爸十块钱让他当体己钱,省他总说自己往自个家划拉东西。现在一听李维英说也要卖车子,话不由得脱口而出,“不中,那可不中!” 周带娣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虽说是儿子是自家人,闺女结婚那是外姓人,可这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那个能不疼啊!再了说车子还是我的呢,给谁不给说那得我说喽算! “咋儿个不中啊?这车子儿子能卖,闺女就不能卖?嫂子,你说说我听听,你有啥个理由啊!”李维英对这个多病多灾的嫂子是一向好感欠奉。 李维文一听四妹妹这是要开火的前奏,连忙说:“中,中!都是一家子,那咋儿不中呢!” 李维英轻哼一声,给了李维文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周带娣看看儿子儿媳妇,再看看闺女,厉声说:“都蔫悄儿待着,我这上岁数架不住你们瞎吵吵。我是看出来了,这还没咋儿着呢你们这就要窝里斗是呗!你们也不用都觉得都了不起,跟你们说实话儿子闺女,我们老两口都没指着你们!你们要是知好歹我们老两口就在李庄子跟你们对付着过;你们要不知好歹,我们俩就上孟家坨投奔我外甥去,准比跟你们混强!车子的事等你爸回来再商量!文秀去做饭去,维英也去烧火给你嫂子打个下手去!” 等儿媳妇、四闺女出了屋,周带娣又跟大儿子说:“老二,你别较着你在你爹妈跟你媳妇中间和稀泥两头充好人,就尽到你为人子为人夫的责任咧!你爹妈从十月怀胎到把你拉扯成人娶媳妇那是二十多年,你跟你媳妇结婚现在十年出头吧!二十年的父母十年的媳妇,你把我们跟你媳妇放一个位置上,你琢磨琢磨合适呗?我,你就别琢磨了。你多琢磨琢磨你爸那弯喽的腰、变形的手,你再看看你媳妇那光滑的脸啊手的。你大姐没了,我们俩还有几年啊!你底下还有俩妹妹一个兄弟,你想想吧,你咋儿当大哥吧!” 第四十八章 大发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大舅,这辆车子就留下,从滨海回来喽我让他们送你家去。还有你买自行车零件控制着点量。别车子卖快喽,再把我姥爷累住!”张小寒一边骑着车子带着大舅往爷爷家走一边说。 李维文昨天被母亲说了一顿,羞愧的抬不起头;今儿外甥又来这么一句,让他又是脸皮发烧。 拐过街口,张小寒就被爷爷家门口的一片黄色晃了眼。到了门口,看着从那片黄色中走了出来笑嘻嘻的孙大发发呆。 tj大发面包车曾经的一代神车,别的都不用讲,就凭这黄色调的车身颜色就当得起神车之名。 看着崭新的汽车,张小寒笑着说:“要发家,买大发,发发发!这大发哥开大发那更是发发发啊!” 李维文也凑上去问:“这车可不便宜吧?” “出厂价两万八,可让津门混混儿车贩子们一炒,价都上去咧,我这辆花了四万五!”孙大发故作自谦的说。 “嗬!这家伙四万五!”李维文是被镇住了。 “四万五那看买啥,下去八辈子一说起来,辛庄子这片土上谁最早有的汽车,那都得说是孙大发,四万五还贵!再说,老天爷都帮着四哥你啊,孙大发买大发,真是让人忘喽都难。”张小寒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神情看着孙大发。 “那可不,人死留名!我琢磨着摩托让我哥占去咧,这汽车我可不让咧,再说我也喜欢汽车。得津门也有人劝我买个二手车,我一琢磨咱们就是为了出这个名。买个二手车回来,那多磕碜啊,咱可丢不起那个人,心一狠大半拉家产把它开回来咧!”孙大发说的是洋洋自得。 “以后咱们少使不了车,小寒你跟大发说说,这车算咱们大伙买的!”把哭了的闺女送进屋,再次出来的严建广插话说。 “哥,你别寒碜我咧不中!刚才都说了,这会儿还说!”孙大发并不愿意接受严建广的好意。 “搁我身上,这个名我也不让。干啥那,有钱就自个人买,凑钱买个汽车不够丢人的。四哥,是吧!”张小寒打趣着说。 “那可不!”孙大发深表同感。 张小寒把大舅骑来的车子推进爷爷家院里,跟院里的奶奶说了几句。又出了院门,给大家简单做了个介绍,就招呼着上了车。马达一响、油门一踩,随着意气风发的司机孙大发开赴滨海。 车上,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严建广回头跟张小寒说:“机器先别买呢,等我到兴安岭看看从他们那儿淘换点二手的咱们还省点钱。那个地方我走喽,你们俩看着也快平整出来啊。” “中,听姑父你的。”张小寒回答的干脆。过了一会,张小寒突然问孙大发说:“四哥,现在你们大队批房底子好批呗!” “好批!”孙大发说。 “那你批九间房的房地子!”张小寒说。 “我艹,九间房那可忒多!”孙大发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庄里镇里的你送点礼,咱们不占耕地,咱们填集北边那个坑。”张小寒说。 “填坑盖房那多费事啊!”孙大发不解的说。 “不占耕地填坑,这么着能求他们歪歪笔头把宅基地面积往大里写点啊,那个坑咱们也承包喽!”张小寒接着说,“你都放心吧,马路两边尤其是集跟前的地,肯定越往后越值钱,咱们这是先下手为强,占下块大地方再说。往后,你们大队要明白过来肯定是只租不卖,咱们得年年打点他们还得怕着他们。现在咱们把它变成宅基地,先免喽以后的啰嗦,以后咱们借着地利挣了钱谁也说不出啥话来!”张小寒说出自己的想法。 “要这么着,我再找几个能跟咱们混一块的,给他们卖个好!”孙大发说。 “四哥,那可得把咱们的办死喽办把握喽,再卖好啊!”张小寒一听有点不放心。 “哪儿有给别人支招把自个人将死的,你就放心吧!哥不傻,哈哈!”孙大发笑着说。 到了滨海火车站买了火车票,过路车还有俩多钟头到站孙大发就建议找个干净点的小饭馆吃点饭坐坐。吃完了饭,抽着烟闲聊了一会儿,张小寒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大姑父、四哥!今儿大姑父一上火车就表示咱们买卖开始了,我做小辈的说几句话,你们俩别多心啊。大姑父你出去行车住店,尤其是住店你找有发票的地方住,一是安全二是有发票咱们好入账。另一个打点花的钱最好也都是有发票,要是没发票你也得一笔笔都列清楚喽。有啥事儿咱们电话联系,庄里的电话号码你也记去咧,还可以发电报,别怕花钱只要能说清楚事儿,别的都好说。还有就是安全第一,听说东北乱,千万别冲动,只要有人咱们啥都还能有。四哥,咱们这边呢填坑平整地方也是,买东西得有发票,没有也得列清楚喽。那个填坑使得车辆、人工谁领的钱,都让他们本人签字年月日哪庄的是谁再给钱。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大姑父回来咱们三方对账,谁要对那个花费钱数有疑问,那花那个钱的就得给个明确的说法,让大家都满意。大姑父、四哥,你们看中不中!” “中,这才是干事儿的样儿呢!”孙大发说。 “中,有规矩好!”严建广也同意了。 从一上车就拘谨到现在的李维文是五味杂陈,自己这个外甥这家伙干的是大买卖啊! 送走了严建广,三人开车就往解放路走,走到一半到了滨海百货大楼,张小寒对孙大发说:“四哥,上大楼!” “大楼?干啥去?”孙大发问。 “兄弟买不起车,今儿正好到这儿给我爷我姥爷一家买一个电视,嘿嘿。”张小寒笑着说。 “你带着多钱呢,钱多呗,多喽我也给我妈买个。”孙大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心想,是啊这儿子都开上车咧,爹妈也不能吝着啊。 “够喽!咱们买黑白的,彩电过两年再说。”张小寒说。 658一台sh产17寸黑白电视机,加上天线一共花了2024,开票交款一点喯都不打,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张小寒着实玩儿了一回有钱任性,提前体验了一把大款的感觉。 解放路买自行车零件,一直买到大发面包车再也装不下为止,三人这一次滨海之行才算完结。 到了孟家坨,张小寒让孙大发把自己送到爷爷家门口,又托付孙大发把大舅送李庄子去。看着大发车消失在视野,张小寒把天线盒子放在电视箱子上抱起来往院里走去。 第四十九章 电视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孟家坨现在全庄就有两台电视机:一台sh产14寸黑白凯歌在大队部,从早晨打开,只要有人看就开着,一直到晚上没节目屏幕出再见喽才关上,张树清也爱没事儿就在队部看电视。还有一台是孟令正家的日本三洋17寸彩电,但因为孟令正妻子徐静雅是市里人规矩大,上她家看电视去的人极少。 赵如兰看着张小寒买回的电视机有些失神,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早起刚推来自行车,晚上又买来了电视。不用说孙子辈,就是儿子辈能给爹妈置办这家什的,孟家坨全庄都没有一份。孩子越好赵如兰越内疚,不该听老头子的,不应该不跟孩子说“做七”的事。那时候自己也是欢喜的兀迷六道地,让小心眼的老头子算计了,唉,真对不起这么好的孩子啊! “大姑,你把电视开箱拿出来,我找个树桩子赶天黑把天线支上!”张小寒一边说一边拿着天线往外走。 张昌芸在唐山就打算买台电视机,后来因为两口子商量回家办厂子就放下了。到了老家张昌芸也想等厂子的事稳定下来钱有富余喽,跟建广商量商量买台电视机给老人孩子看看新鲜。这下好,侄子走自个人前头去咧! 张小寒选好树桩子,又从斜对门叫来了张作良着手帮忙。 “二叔,你把树桩子咔扯干净喽!”张小寒也不客气,自己组装天线,让张作良咔扯树桩子上的枝桠、树皮。 这是一种在滨海还颇为新潮的vhf/uhf电视天线,这种天线因其形状有点像鱼骨头被俗称为鱼骨天线。著名朦胧诗人舒婷的《黄昏星》中提到过它:“烟囱、电缆、鱼骨天线/在残缺不全的空中置网”。这种鱼骨天线最早林立在粤地城乡,还曾神奇的引起过**,颇是有些传奇色彩的。 还处于原始时期的天线很快就装好了,张小寒又拿铁锹在屋外凉台前的空地上挖了个坑,再从院子角落找了个破旧的机井用的水泥管稳在坑里,培上土踩实。这边张作良也把树桩子料理好了,俩人把天线固定在树桩子顶端接上馈线,俩人又合力把树桩子竖起栽进那水泥管内。张作良拿着馈线进屋安装,张小寒则在外面等着转天线。这个时候电视台特少,在滨海除了85年刚建台的滨海电视台,就只有中央台和tj台俩电视台。不但台少信号还不好,得转天线调整方位寻找角度。 过了一会,窗户打开,双胞胎站在窗台上欢快的喊:“哥哥,哥哥转天线!哥哥,哥哥转天线!” 这转天线不能转的速度太快,要缓慢转动,转一下停顿一会儿,等屋里观看电视画面的反馈进行下一步动作。没反应就接刚才的幅度着转,有反应就对着电视台的方向固定住,才算完事。但换台的话,基本上还得重新转天线,很是麻烦。 “好啦,好啦!”双胞胎站在窗台上喊。 …… “再转回去一点,再转回去一点!”双胞胎站在窗台上喊。 …… “哥哥,进来吧!”窗台上已经不见了双胞胎。 刚到堂屋,张小寒就听到了由李扬配音的唐老鸭那独特的“嘎嘎嘎”的笑声,怪不得俩小丫头都跑了。 这部迪士尼著名动画片《米老鼠和唐老鸭》,是央视在1985年引进的,到1988年已是尾声了。据其引进者徐家察女士回忆:1988年《米老鼠和唐老鸭》播出第104集时,专门提示《米老鼠和唐老鸭》就要和大家说再见,接下来有其他动画片播出。提示一播出去,央视青少部的电话就被打爆,从3岁小孩到70岁老太太的信整麻袋地寄来。徐家察说:“当时我们已经没有钱播第二遍了,于是我就从麻袋里抽了两封信,复印到稿纸上,给迪士尼的ceo迈克尔·艾斯纳亲笔写了封信,询问能否免费重播。结果他给我回了封信说,鉴于我跟您徐女士的友谊,我同意给你们再免费播出半年。”于是从1989年夏天开始,《米老鼠和唐老鸭》重播了半年,最终还是告别了中国观众。 “恩,图像还挺真!”张小寒进屋一看说。 “这下中咧,婶儿这下我就上你们看电视来啊!”张作良笑着对赵如兰说。 “中,中!都来,婶儿给你备下烟、水地。”赵如兰也笑着说。 “那我家吃饭去咧,吃完赶紧过来。滨海台演香港那个电视剧叫《魔域桃源》忒好看呐!”张作良一边说一边往家走。 张作良一走,赵如兰跟张昌芸说:“芸,你也快鼓捣着做饭,别一会儿来人喽咱们还没吃饭呢,我找你爸去!” 赵如兰、张昌芸都各自忙活去了,张小寒就坐在炕上陪俩小丫头看电视。可是,怎么突然间俩小丫头都咧嘴要哭怎么回事儿?俩小丫头也不出声,就是大滴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委屈的小模样让人心疼,把正在看《新闻联播》比较罗京前后不同的张小寒弄得一下不知所措。问了老半天张小寒才弄明白,俩小丫头以为自己把《米老鼠和唐老鸭》弄没了,大概还和自己认生不敢问自己,但还觉得委屈就哭了。张小寒解释了半天,又下地把电视机频道播了好几圈,才让俩小丫头相信,这个新哥哥没动电视,是电视自己变了。张小寒为了哄俩小丫头不得已又开挂讲起了《喜羊羊与灰太狼》,并在俩小丫头的强烈要求下画了几幅喜羊羊、美羊羊它们的草图,才让俩小丫头破涕而笑。 哄完了孩子,张小寒不由得暗暗地想,自己能不能画漫画呢?好多前辈可靠此挣过大笔日圆啊! “不跟孩子说‘做七’,我总觉得不得劲儿。”回家的路上,赵如兰对张树清说。 “他咋儿揍跟你说不清楚!都会你说喽八百回了,这事儿是孟祥宝先提出来的,赵连喜跟大队别的人,还有宪章太爷他们老人们也都在场,这都是能代表全庄的人做的决定。孩子这么大点父母双亡,‘做七’这么长时候,怕孩子总是大悲伤了身子;还有他爷爷(这里指张树生)一家子还不提气不着调,怕再闹出事儿来。他咋儿你就总琢磨是我出的主意呢!”张树清被赵如兰说得来了脾气。 “我这不是怕么!这么好的孩子别长大喽,因为这个埋怨咱们。”赵如兰说,“上回给嫂子那两千,还有今儿的车子电视,咱们给小寒三千块钱吧。这回昌雯临走入给我四千块钱,咱们手有钱。” “不用!咱们给这孩子肯定不要,来回磨叽更伤情分。再说,咱们俩老了这家产不都给他么。”张树清说的大气。 “切!还家产,你有啥家产呐!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跟别人说别人得笑话死你!”张树清的话换来赵如兰一阵鄙视。 “我咋儿没家产啊?那炕洞里埋地都是啥!”张树清被赵如兰说的来了火气,声音都提高了。 赵如兰飞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围,扯了扯张树清袖子,还顺手掐了他一把,咬着牙说:“你瞎咧咧啥,还不赶紧家走。” 张树清也瞭了瞭四下,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板着脸甩开赵如兰就快步往家走。 第五十章 漫画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这个时代人们对电视机的热情。饭桌没下炕,炕地下已经按高矮个坐了整整两遛自带小板凳过来的小孩,这都是常年在大队部看电视养成的习惯。陆续有大人拎着高脚凳也进了屋,一会儿地下炕上就坐满了人。 88年的电视节目哪里好,广告时间真的少。转播完中央台《新闻联播》,十分钟《滨海新闻》之后,连个特约播出都没有,港剧《魔域桃源》就这么开演了。 前世张小寒还真没看过这部港剧,这一看才发现剧里还有刘德华、赵雅芝,也算是偶像武侠剧吧。看着现在还略显青涩的刘德华,张小寒又仔细的思考起刚才的问题?自己要不要、要不要画画漫画试试呢?当《棋魂》出现在他脑海中时,张小寒瞬间就决定,画!国内的都舔着脸抄了,这小本本的那更没理由放过啊,这么做自己也应当算抗日行为哦! 现在东亚最热的体育运动,并非足球、篮球,也不是中国女排五连冠的排球,而是围棋。中日围棋擂台赛、富士通杯世界围棋锦标赛、应氏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这是现有的比赛,90年韩国还会出现东洋证券杯世界围棋锦标赛,此后还会有三星世界围棋公开赛、lg杯世界围棋棋王战等一系列围棋比赛。国内从政府部门能给某个人“棋圣”的称号就可知其热度;围棋在日韩亦是群众基础浑厚、名人辈出。在这个时期如果推出《棋魂》,那不仅仅是成功了,那应该是轰动性的成功,应该在整个东亚都掀起一股巨大的浪潮! 想到这张小寒坐不住了,跟爷爷奶奶说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家。 回到了家,张小寒刚才的狂热的思绪被凉意习习的秋夜的风一吹已然冷静下来。 首先,这里有一个投稿渠道的问题,怎么能联系上日本的出版社签订出版合约。在日本,漫画出版社基本上是不会与个人签约。漫画家几乎都是以个人公司的形式存在的,即使不是公司形式的作者,也会在发表作品的时候将自己的名字挂在某家漫画公司里。这是因为日本的漫画连载杂志,每一次发行的书目非常大,如果在连载期间作者出现稿件供不上的情况,那带来的经济损失不是个人能赔付得起的。因此在日本的漫画出版社都会上有关经营范围内的保险,万一出现此类状况有保险公司进行赔偿,这就是出版社不与个人签约的根本原因。 在日本,出本社用新人赏来鼓励新人投稿,从中选出三五个新人来培养。这里就出现了中国人很难突破的困难,即出版人的用人标准。不只看新人的作品,还会对新人进行严格的面试,只选择那些听话、能配合出版社业务的新人来培养。当新人被出版社纳为正式员工后,公司会安排新人到成名的漫画家手下当助理。做了几年助理之后,出版社认为其漫画技巧成熟了。此时,就可以发表作品了。但如果作品没人气,很抱歉哪来的回哪去你还是助理去吧。如果有人气能等到连载结束,如果再幸运的话能发行单行本,这证明已然再漫画界站住了脚,可称为漫画家了。这就是一个日本漫画家的基本养成过程。 因此,张小寒只有通过一个官方的渠道与日本漫画出版社沟通,才能获得一个与出版社对话的机会,而这个机会还必须是建立在出版社对他的作品抱有有可能大卖的基础上才可能实现。那直接通过邮递的方式投稿行不行呢?这种天真的行为,最大的可能是你满心期待的作品到了日本就被当成垃圾处理掉,甚至包裹都不会打开。这还算好的,坏的是包裹被打开,创意被剽窃。而且很可能是那种让你求告无路、欲哭无泪的计划周密的剽窃。 张小寒想了半天,最后做出了决定。 先给日本驻华大使写封信试一试,当然随信附上的也不会是《棋魂》,因为他真怕这个题材被剽窃回去,汗!张小寒选了一部被无数前辈糟蹋过的网络神书《鬼吹灯》,这部书相比于《棋魂》保险系数那是高了n级。另外,这部书在国内这个年代,张小寒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发表,正好恐怖漫画在日本也算市场广阔,那就先试试水。 前世略有国画功底的张小寒,多年以后再次画起来,才感觉到管家老二所改造过的全技能体态的厉害,多出了几份期待、或是觊觎。 写出来《鬼吹灯之精绝古城》,又画了约30多页的原稿,张小寒开始翻检家里能找到的各种报纸杂志,终于在《中国青年报》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现任日本驻中国大使的名字,叫中岛敏次郎。写完了给中岛敏次郎先生的信,张小寒干脆心一横,又用英文继续写了几封信装入航空信封。 1988年9月28日上午,张小寒把《亮剑》等三部小说分别寄给了早已选定的杂志社。同时还有一封写给日本驻华大使中岛敏次郎的信,并且还向国外寄出去了八封信。 孟祥宝、赵连喜带着孟令正去了sd金乡买蒜,孙大发在辛庄子拉土填坑,大姑父也打来了电话平安到达兴安岭事情一切顺利,张小寒则在全心全意画漫画。 这一画起来,张小寒才知道这画一部漫画是一项多么庞大的工程,凭一己之力这简直是无法完成。饶是比别人多四十多年的眼界还有辅助者系统可供查询,张小寒画起来还是极端的痛苦。 不说从原著中提取出人物的特质形象的耗脑力,就说背景。故事的发生一定是在一定的背景之中,尤其是《鬼吹灯》其中涉及到许多虚构的背景,这都需要在一定事实的基础上抽象出来。而随着出场人物的增加,每出现一个人物张小寒都要面对一个问题,就是给新人物穿衣服的问题。这个问题最后张小寒只能在她妈妈留下的一大堆服装杂志中找素材。1980年sh古籍出版社出版的袁珂校注的插图本《山海经校注》为《鬼吹灯》中层出不穷的怪兽提供了蓝本。 直到十几天后,孟祥宝他们带着两大卡车蒜种回来,张小寒的漫画才算真正的画出来感觉。 ps:感谢y-辰呆、周翰杰的推荐票支持!感谢每一位点击、收藏的朋友!如果对本书有什么意见,期待书评区留下你宝贵的言论! 第五十一章 蒜黄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孟祥宝他们到达孟家坨的时候已近黄昏,招呼着挖了蒜黄窖的人家,从大队部推出磅秤,一边卸车一边让各家报数,过磅分蒜。赵连喜负责把秤,孟祥宝专管计数,二人均是意气风发。这一趟山东之行,他们不但带回了蒜种,也带回了致富的希望。 怀着忐忑的心情,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孟祥宝一行到了山东济宁金乡。到这儿一看,人家这儿种蒜都种出来花儿,什么大蒜、蒜米、蒜薹、蒜黄人家这儿都有,更有孟祥宝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什么蒜片、蒜粉的,甚至还有那个啥蒜油。 齐鲁生忠厚直爽,燕赵出慷慨激昂,尤其是双方坐在同一张酒桌上。齐鲁人怕远来的朋友喝不过瘾,连连相劝;燕赵人应热情的主人连干不惧,频频举杯。皆有古人之风,都是靠土地谋生的庄稼人,有着共同的感触、共同的话题,交情在酒桌上迅速的建立。几天几场酒,两方人就由半面之交到道义之交,从相视而笑到莫逆于心。 事情顺利的出奇,告别了新朋友。带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思,孟祥宝一行带着信心回到了家。 卸完车、分完蒜,孟祥宝等人舟车劳顿,张小寒劝大家就别再喝酒聚一聚了。都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早起大家一起去赵连喜家收蒜黄。 经过二十多天的生长,蒜黄已经是两叶一心四十多厘米高了。孟祥宝是个心细的人,特意从金乡带回的几把人家那儿割蒜黄的小镰刀,赵连喜今天起来还特意把它们又都磨了磨,把把都锋利异常。 张小寒接过小镰刀在手里掂了掂说:“嗬,还是人家这家什趁手!要不让祥森大(大:方言,伯伯、伯父。)再开火,咱们也打几把?” 孟祥森是孟家坨的乃至辛庄子这一带有名的老手艺人,会打铁、会木工、会瓦工,但他最有名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自制**、熬鹰玩儿鹰。这两年岁数大了,手艺活基本不干了。整天骑着驴架着鹰,背着枪带着细狗,四六八庄、漫着野地抓兔子,潇洒的不得了。 “中,看着他,我会他说说。小寒你那个瓷瓶的好酒给老头儿两瓶,要不这时候兔子正肥,他舍不得不出去,都是钱啊!”孟祥宝也琢磨是得打几把,要不这带回来的也不够分。这大伙儿一块干事,有有的有没有的这也不合适。 “中!”张小寒答得干脆,孙大有顶账顶回来三十多箱子孔府家酒现在都在自家厢屋码着呢! 张小寒拿着镰刀蹲在蒜黄床上,一手拢住蒜黄一手把镰刀放在蒜瓣三分之一略上处说:“最深就割到这儿,要不二茬长不好,产量低。” 看大家都看好了,张小寒割了几把,约莫斤半的样子,从旁边事先浸湿的稻草捆里抻出几个稻草,把蒜黄在地下戳了戳,戳整齐用稻草捆扎起来。站起身把镰刀递给旁边的张昌明说:“二大,你试试!” 两平米的蒜黄一会儿就被这个割两把、那个割一捆的很快割完了。把割好的蒜黄拿到院子里,张小寒对赵连喜说:“姑爷,这两三天先别浇水呢啊,等冒芽再浇。” “恩,知道咧!”虽然产量不多,可这毕竟是孟家坨破天头一遭种出的蒜黄,赵连喜是一脸笑容。 在钉耙上勒去蒜黄根部的蒜瓣,过秤一秤五十四斤高高的。赵连喜也是场面人,当即在场的家家一家半斤,还不许打驳回,都上家蒜黄炒鸡蛋去。 刚出产的蒜黄颜色因见不到光都有些发白,这时候要在阳光下晾晒一会儿,让它的颜色转变为金黄色,这叫“晒黄”。晒完黄的蒜黄还要用干净的水冲洗一下,这是因为蒜黄在蒜黄窖温度较高的地方生长,如果不冲下水降降温,那这些捆成捆儿的蒜黄很快就会出现腐烂现象。冲洗后的蒜黄还得用塑料布盖起来,仍然不能让蒜黄见到强光,怕泛青。 关系远一层的人家都拿着蒜黄回了家,这关系密切的自然就留在赵连喜家。不管是以接风的名号还是以蒜黄种植成功为由,总之中午这一顿酒是跑不了了。 “这要不出去是真知不道这天多大啊!就说这种蒜,人家金乡那边都发了家咧,咱们这儿还是玉米麦子、麦子玉米的连茬种,吃倒是吃的饱喽,可打算发家那是万万不可能啊!”赵连喜对这趟山东之行是感慨颇多。 “杨店子那边办厂子开始有分红的咧,最少的一股听说也得分一万多!”张作良说起来办厂子挣大钱的。 “他作良你就看着人家分钱咧,你知道他们都入多少股呗,我知道的最少的入喽三万!”赵连喜是杨店子本街的人,杨店子的事他当然清楚,“这年头有几家一把能拿出三万块钱来地,那还不都是从抬会标来的,抬会那可是扒皮的利息。再喽说抬会都是年清,就是分这一万多块他也得标别的会,兴(方言,可能)把上个会给圆上喽。命好喽这么倒腾个两三年,外头兴没饥荒喽,命不好就得有提溜着片刀堵他的。咱们都是本分人家,有多少钱办多大事儿。你要敢掺和那个去,表姑父今儿说个大话,腿给你打折喽!” “姑父说得对,这种蒜黄也不用咋儿着,菜窖改吧改吧就中。我看着这也没啥技术就是个精心,也挣来钱喽。回去我把院西里也挖个窖多种点,争取赶过年也搬家个电视来,嘿嘿!”张昌明笑着说。 “恩,今年咱们先带个头种种,挣钱让庄里都看看,眼眼儿热。过年喽争取让全庄都种上,都是土生土长祖辈传的庄邻,咱们谁也不能丢下!”孟祥宝不愧是大队书记,就是有觉悟。 “这咋儿卖咱们得有个章程啊!”张小寒插了一句。 “卖不用发愁,人家金乡哪儿上万斤都能卖个干干净净,咱们种的这点算啥!”赵连喜是一脸不在乎。 “姑爷,你说的这不对呀!人家金乡那是早就出名在外咧,全国各地到时候都上哪儿买去。咱们不中啊,咱们是第一年种,谁知道啊。”张小寒泼凉水说,“这蒜黄种出来不算完,钱装兜那才算完。明儿个李庄子集,姑爷你卖卖试试去,就势再把辛庄子、李庄子的饭馆都串串,看看他们要不要,能要多少?”说到这儿,张小寒又转头对孟祥宝说:“叔,你找找祥森大,让他天天出去喽带着个一捆两捆的蒜黄。走乡串庄的时候,找找各庄操持红白事儿的大操,让他们办事儿摆桌安排菜谱喽,能使上咱们的蒜黄。还有刚开始得控制点产量,要不乡下咱们咋儿想法也卖不干净。得上市里,咱们趟出道儿来有着落喽,才能敞开儿种!尤其是这是第一年,得让大伙都能挣钱啊!不能坑了大伙,白玩儿一场!” “嗐!那要这么着,就别让你姑爷赶集去咧!明儿令正骑摩托驮着我,今儿剩下的蒜黄我们拿着上市里马坊市场批发批发看看去,中不中,还有唐山荷花坑打底呢!我都不信闯不出一条道儿来!”孟祥宝说的很有气势。 几个人又讨论了一番有了章程,就开始吆五喝六喝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马坊市场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马坊市场是滨海市最大的,也是历史最悠久的综合性市场。从历史上讲马坊这个地名源自于隋炀帝征高丽时遗留的地名,而滨海市这个名称在地图上出现则在1968年。马坊因隋军在此地驻军驯马而得名,由乡民自发与隋军易物而成市,绵延至今。马坊市场历史悠久,即使在“反资”最猛烈的运动时期,马坊市场也未曾关闭,只是转为地下交易的“鬼市”。近些年政策的松动让马坊市场重返生机,才有这一番喧嚣繁盛的面貌。 孟令正驮着孟祥宝到了马坊市场天还没亮,只能依稀辨认附近人的面目,离得稍远些就看不清楚。 “老叔,咱们先喝碗豆腐脑去啊!今儿穿的少喽点,骑一道儿摩托还忒冻地哄!”孟令正一边搓手一边跺脚说。 “你就是逞强,我这儿大衣都穿上咧,你还穿个单了袄,你还不冷!把筐先跟我卸下来,你再去,我得先把正经事儿办喽!”孟祥宝听了说。 二人把筐从摩托车上卸下来,挨着放在早来的人的摊儿边。孟令正去吃饭,孟祥宝就在这儿摆摊。 孟祥宝大致看了看四周,可能来的太早了,早市上还是卖菜的人多买菜的人少。好多摊位或是车都用草帘或塑料布蒙着,周围也没人应该去吃饭去了。从筐里抽出一捆蒜黄,放在又蒙好筐的塑料布上当幌子。点上一根烟,孟祥宝就静静地等买主上门。 这么早来市场的基本都是菜贩子,从马坊市场批发了各种菜再到各居民小区的市场零售挣取差价。在这个时代,这个季节马坊市场上的菜还都是华北地区能露天种植的菜,仅仅有菠菜、白菜、生菜、芹菜、油菜、香菜、萝卜等很少的几个品种的蔬菜。不但没有什么反季节蔬菜,就是蒜黄这种蔬菜,也得是那些大蔬菜贩子从外地运过来才有。 水嫩金黄的蒜黄一摆出来,很快就招徕了人。 “兄弟,这蒜黄咋儿发啊?”一个穿着旧军装的三十多岁的汉子问。 “八毛!”孟祥宝就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原则,要了一个自认为满意的价格。孟祥宝是这么想的,家里集上蒜黄都七毛一斤,今儿骑摩托上这儿卖菜来,摩托车油钱、两人吃饭钱也得加上啊。要价八毛,七毛五啥的就卖。初次出门做买卖的孟祥宝不知道,辛庄子集上的蒜黄那也是从马坊市场进的货,到辛庄子才卖七毛一斤。他今儿在马坊市场要八毛一斤,明显有卖高价的嫌疑。 “兄弟你这也是要的忒高啊!看着你面生,新来的吧!”那汉子说。 一个刚过来正在拨拉着看蒜黄的人也插嘴说:“蒜黄长得是不错,就是兄弟你这价儿忒高,降点儿!” 孟祥宝看着陆续围过来的人,心想看来这蒜黄还挺抢手啊! “这蒜黄咋儿卖地?”陆续有人问价,可一听“八毛”,都纷纷说没这个价儿。 “兄弟,你是新来的呗!”那汉子又问了一边。 “恩,第一回来。”孟祥宝实话实说。 “看你这架势,你这蒜黄是自个家种的吧?”那汉子接着问。 “恩,家出的!”孟祥宝语气中有一份自豪在里面。 “哇,咱们这儿也有种蒜黄的咧!”人群中有人很是吃惊。 88年,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手段还是极其的落后的,加之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严防死守着人口的流动,在广大农村的农民基本上还都是固守着一方自己的天地,都是靠祖辈传的经验,种着祖辈们种的蔬菜农作物。地里产什么咱们就吃什么,来来回回的运动也让广大农民无力也无心,去改变祖辈传下来的传统种植品种。随着这几年政策的逐渐宽松,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生活好了的表现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家家的饭桌。可这饭桌要想改善这就得当地农村的种植品种有所跟进才行,这就产生了需与供的矛盾。 就拿现在的滨海市来说,秋冬季尤其是冬季,基本上除了白菜其它蔬菜都要从外地运来。和以前唯一的不同在于,现在市蔬菜公司的计划调拨菜已经退化成市场的辅助部分,蔬菜市场的主力提供者是那些胆子大、早行一步的个体户,也就是被称为大菜贩子的人。多了大菜贩子市场蔬菜品种确实得以极大地丰富,但因为长途运输有很多不可确定的意外因素,因此市场上的蔬菜品种与蔬菜价格并不稳定,会产生很大的波动。这就让众多以卖菜为生的小菜贩迫切的都想寻找稳定的供货源,这也是有人听说本地可以种出蒜黄发出惊呼的原因。 “产量咋儿样儿啊”,那汉子顿时来了兴趣。 “一个月六七千斤”,孟祥宝盘算了一下说。 孟祥宝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惊呼一片。“哇,这可真是大户啊!”,“一个月六七千斤,这咱们滨海蒜黄不用上外头拉去咧!”。 那汉子的眼眶、眼睑已经挡不住那从眼睛里喷涌而出的激动地兴奋的光芒,他大声说:“中,八毛我包圆啦!兄弟,你说斤两数,我给你数钱。” 孟祥宝报了数,那汉子毫不质疑的数出钱数递给孟祥宝。看孟祥宝数完钱揣进口袋,那汉子又开了口,指着远处僻静地方停的一辆三轮车说:“兄弟,你还得给哥搭把手,跟我把筐抬哪儿边去” 孟祥宝心想,这哥们还真会巧使人;但抬起筐一走,看到那汉子脚步蹒跚、明显腿有残疾,也就释然了。 到了三轮车跟前,孟祥宝帮着那汉子从筐里把蒜黄码在三轮车上。码完了,那汉子递给孟祥宝一根烟说:“兄弟,抽着!打个近步说话,哥打算跟着兄弟你讨个生活中呗!” “大哥,这话咋儿说啊?”孟祥宝接过烟说。 “兄弟哪庄的?”那汉子还是接着套近乎。 “安前县孟家坨的”孟祥宝说。 “离滨海八十里地辛庄子那个孟家坨?”那汉子听了,紧接着问。 “啊地,你还认得我们庄人?”孟祥宝也问道。 “孟令正是你们庄的呗?”那汉子说。 听那汉子说出“孟令正”,孟祥宝回头看向他出摊的地方,看见孟令正捧着个包着东西的包货纸正在那儿东张西望,好像再找自己。 “令正,这儿呐!”孟祥宝高声招呼孟令正。 孟令正走了过来,把包着东西的包货纸递给孟祥宝说:“老叔,给你买俩菜包子,你先垫啵垫啵吧!” “令正,你看你认得这哥们儿不?”孟祥宝接过包子说。 孟令正看看背对着他的汉子,想了想,还真想不出这个人是谁。干脆开口问:“你谁啊?没脸见人是咋儿地,转过脸来!” 第五十三章 高会勇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那汉子转过身,满脸讪然。 “艹,我当谁呢!二猛,咋儿着盐包扛完咧,这还不够年头呢吧!”孟令正认得这个人,自己一个战死的战友的弟弟,叫高会勇。滨海市有名的打架狠手,当初要不是因为这小子爹妈跪着求自己,让他看着他们死喽的老大的面子找人求情,这小子早给送大西北吃沙子去咧。就是有自个花钱帮着托关系求情,这小子还是给判了十年,送南盐扛盐包做苦力去咧。 “表现好,提前出来了。”高会勇讪讪地说。 “能让你这么早出来,啥表现啊!”孟令正倒真有些好奇。 “拉盐槽子的拖船上的钢丝绳崩折了,正好中队长在场。我把他推开咧他没事,我腿给抽瘸了,就这么出来咧。”高会勇脸上堆着笑说。 “恩,那你还命真好!这么出来,比带着一身看不出来的风湿病啥的出来那可强多了,老喽不受罪!”孟令正感叹道。 “那是,那是。出来都说我占便宜咧,嘿嘿!”高会勇笑着附和着说。 “令正,这谁呀?”孟祥宝问。 “我一个牺牲战友的兄弟,蹲几年苦窑出来咧”孟令回应着说,又拽过高会勇对他说:“这是家的老叔,招呼人!” “老叔!”高会勇有些尴尬。 “老叔,这咋儿回事啊!你们俩咋儿碰一块儿咧!”孟令正问。 孟祥宝显然对这个刚才一口一个叫自己“兄弟”的新侄子还有不满,也没答话。 “哥,我打算从你们庄进货倒腾蒜黄卖”高会勇讨好的说。 “你?踏实下心来,卖蒜黄喽?”孟令正显然是不信。 “哥,你看看我着穿的还像混的不?出来我就改了,再说,我也结婚有孩子了,这上有老下有小,也不能再混咧。老的不能再让我爸妈担惊受怕的咧,小的也得养大喽!我这样的街道也不给找工作,就靠着买菜挣钱过日子。”高会勇有些黯然。 国人习惯于把周围的人标签化,以便于自己分析管理。所谓标签化是一种自发的认识归类方式,将某一个事件或者某个人物自发地归为一类事件或一类人物。标签化常常与社会中的身份敏感群体有关,而劳改释放犯正是一个身份敏感的群体。只要被贴上劳改释放犯的标签,在这个年代虽说不上步履维艰,但受控制、受歧视、受白眼确实是一种常态。 “结婚?跟谁结婚咧?”孟令正问。 “佟丽萍,哥你也认得。”说到这儿,高会勇又有些羞涩。 “佟丽萍?那个进舞场就不出来的大洋马?”孟令正稍有些愕然后,接着说:“也是,你小子打架基本上都是因为她,她能等着你也算有良心,你这也算随心咧!那大爷大妈的身板还硬楞呗!” “挺好,还都挺精神哩!哥,你有空喽上家待会去,我爸我妈总念叨你!”高会勇这话说的十分诚恳。 “中,有空我就去。”孟令正说的干脆,“你要卖蒜黄,上我们庄自个人去取也中,等着我们上滨海来从这儿取也中!” “哥,我打算把你们庄蒜黄包圆,做个独门的买卖!”高会勇狠狠心,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中!”孟令正拒绝的干净利落,“你小子,我不放心!” “哥,你要不信上我家看看去,让我爸我妈跟你说说,兄弟我出来变啥样都干啥咧!”高会勇本来还打算让孟令正从中给说和、说和达成所愿,一听从孟令正都说不过去,顿时急了。 孟令正还想说什么,却被孟祥宝拦住了说:“令正,那咱们就上他们家看看去!”孟祥宝在一边听着倒有点乐见其成,滨海这真要有人支着卖,那正好再上唐山看看去,唐山那可比滨海地方大、人也多得多。再说,有令正在前面站着,也不怕这小子耍滑。 俩人又帮着高会勇抓齐了他要买的菜,才跟着他去他家。 “二猛也不是我说你,就你蹬着个破三轮,还打算咋儿着咋儿着呢!”孟令正因为就活高会勇的速度,摩托车又憋熄了火没好气的说。 “哥,你要让我包圆你们庄蒜黄,明儿我就买个汽油三马子去!这不是怕露富,惹闲话么!”高会勇用力蹬着三轮笑着说。 “哎,这走的道不对吧!”走了一会儿孟令正又说。 “对,换地方咧!住楼房卖菜不方便,家里商量商量就跟别人家换喽平房住了。”高会勇说,“边三室跟一家换喽四间紧挨的平房,打通了那屋里院里的敞亮着呢!” 刚到门口车都没下,高会勇就扯着脖子冲院里喊:“爸,妈!你们看谁来咧!”说着,下了车开了院门,让进了孟令正、孟祥宝,自己随后也推车进了院子。 一个头发略带花白、面色红润的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孟令正,紧走两步来到孟令正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颤抖的说:“是令正呗,是令正吧!” “大妈,是我!你老还好吧!”孟令正搀住老太太说。 “唉啊,老头子别在屋瞎鼓捣了,令正来咧!”老太太有些亢奋的喊老伴。 老爷子也出了门,头发斑白,可精神矍铄,看的出活的是有滋有味、正带劲儿。 “嚯!爷们儿这身体看着可比那几年还好哇!”孟令正搀着老太太向屋走着说。 “恩,老二这下是真成人咧!他们两口子过得好,对我们俩老的也孝顺,孙子也抱上哩,这心里舒坦啊!哈哈!”老爷子爽朗的笑着说。 进了屋,让过烟、水,寒暄了几句。 孟令正跟老爷子说:“大爷,二猛现在做事儿咋儿样啊,牢靠呗!” 老爷子沉吟了一会说:“放出来三年多咧,刚出来头俩月没脑袋苍蝇似得乱撞,也找不着出路。后来找着喽卖菜这买卖,天天起早贪黑一直干到现在。除去结婚待喽有一个礼拜,过年拜年都是抽空去,剩下就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们劝他也没歇着过,都是吃点药挺过去的。我观察着是真变好咧!” 孟令正看了看孟祥宝,孟祥宝点了点头。 孟令正对着正翻箱子找茶叶的高会勇说:“二猛,别翻腾了。今儿你也别出摊儿咧,我们驮着你上我们庄去,商量商量这事儿!” 高会勇一听这事有门,高兴的直搓手说:“爸,我跟令正哥出去办点儿事儿去。丽萍从她妈家回来喽,让她把不禁放的菜,出摊卖卖去。” 老太太一听,有点急,“不中,这得吃去再走!” “不咧,大妈!今儿我们出来是给庄里办事,家里人还都等着听信呢,我们得赶紧回去!”孟令正跟老太太说。 孟祥宝也站起来,跟老爷子说:“叔,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不了。今儿是真有事,就不多待咧。” 老头、老太太一看儿子满脸期盼的神色;再看孟令正、孟祥宝真有事没多待的心,也就不再勉强。 第五十四章 新项目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离孟家坨还有二十里西北,是安前县另一个大镇杨柳庄镇。孟令正停了车从路边熟食店买些熟食,高会勇抢着给钱,让他一巴掌给打了回去。十点多到了孟家坨,还是赵连喜家。 在传统的中国文化中酒有其独特的地位,酒桌也就成为了这种特殊文化形式的载体。酒是粘合剂,几杯酒下肚,彼此陌生的人也能迅速拉近距离。酒水型火性,觥筹交错之后,刚刚见面的人感情也能急剧升温。 “闹半天你们俩等于白去了,蒜黄啥价你们也没弄清楚啊?”赵连喜对着孟祥宝说。 “咋儿白去咧,这不带回个大活人么!这小子卖喽好几年菜了,啥价他不清楚啊!”说着,孟令正又跟高会勇说:“二猛,你跟姑爷说说蒜黄都啥价!” “我卖了三年菜,蒜黄最便宜的时候到过四毛钱一斤,最贵的时候一斤到过两块五。”高会勇侃侃而谈的说,“这是因为咱们本地不产蒜黄,基本上都得靠上山东拉去。从山东哪儿产地价就总变,到人家地头上,拉蒜黄的人多喽产地价就贵,少喽就便宜。虽说从山东到滨海道不算忒远,可跑长途总免不了车出毛病啊、道走不了、暴天啥的耽误时候,这么着滨海蒜黄就可能断顿,那蒜黄价肯定就高。咱们滨海的菜贩子们都是看着市场上缺啥就拉啥去,这要是都看着缺蒜黄都拉蒜黄去,道上再顺利,那就成蒜黄开会咧,价肯定就上不去。”高会勇顿了顿,看看大伙听得都挺认真,接着说:“平常里这蒜黄批发价,基本上就是五毛到八毛中间,天越冷离过年前后越贵。” “那蒜黄卖的快呗?”孟祥宝问。 “快,蒜黄上市正是咱们本地菜少的时候。蒜黄跟别的外来菜比鲜嫩可口、还开胃,单独炒肉炒鸡蛋啥的都中;因为蒜黄颜色好,还是炒别菜的百搭俏头儿,饭店啊机关单位食堂啥的都愿意拿蒜黄配菜,这么着炒出菜来好看。反正,你们庄出的蒜黄,滨海一个地方就能都吃喽。这个,老叔你放心!”高会勇一边说着,一边狗腿的给孟祥宝斟酒。 “你一个小菜贩子抽冷子干批发,市场上你站住脚喽哇?” 高会勇一看是坐在孟祥宝和赵连喜中间,一直没说话的少年问的。这个少年前面虽然没说话,可能坐这个场合上的了这个桌子,肯定有他不简单的地方,倒也不敢轻视。笑着说:“小兄弟,你放心!今儿我回去就买个汽油三马子去,不管刮风下雨我准天天来。价儿你也放心,有令正哥在这儿,咱们随行就市只要能让我比摆摊挣得多点就中。” 张小寒也对着高会勇笑了笑,接着说:“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镇住场子喽不!别你刚卖喽几天,就让人家从市场里挤兑出来。” 俗语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靠着菜市场的就免不了,吃菜市场的“菜霸”。 “挤兑出来?”高会勇一时愕然,随即反应过来满不在乎的说:“你放心吧,小兄弟!滨海能挤兑我的还没生出来呢!说句大话,我不挤兑他们,他们就得烧高香!” 张小寒看了看孟令正。孟令正看张小寒看自己就说:“二猛在滨海市里那也是有名的人,不用发愁有人找衅他。有我盯着,他也不敢欺行霸市。你放心吧,小寒。” “恩,咱们和气生财!”孟祥宝对高会勇说。 “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小子,你就踏踏实实做买卖,有敢呲牙地你上我们庄来,我们出头!”赵连喜也对高会勇说。 高会勇把自己放的位置很低,端菜布酒,叔叔爷爷叫的很是亲切;再有孟令正从中给他说和;孟家坨蒜黄销售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看着兴奋的高会勇连干三大海碗酒,赵连喜更是大手一挥说:“蒜黄你先拉去,卖完喽下趟过来再算账!” 高会勇顿时乐的眼都成了一条缝,这时张小寒悠悠地来了一句:“咱们这蒜刚种下去,还都没发芽呐!” 张小寒一说,不但高会勇一脸呆滞,酒桌上其他孟家坨的人都是一脸尴尬。好嘛,这媳妇都没娶呢因为生孩子先打起来了!众人不由得哑然失笑。 “不过,这也是好事!”张小寒话锋一转,接着说:“这么着二猛哥,你先在市里趟趟行市,算算一天你能卖多少;我们这边儿也好按你能卖多少安排产量。二十多天咱们也能磨合的差不多喽,事儿定下来,咱们就得把它办漂亮喽,是吧!” 赵连喜一听欢喜的摸着张小寒脑袋说:“你爷也就仗着他姓张,占个大便宜去咧!要不就冲他那个墨迹劲儿,哪儿轮到他喽啊!你小姑跟你岁数倒是合适,就是辈儿不对啊!哎,祥宝你中啊,这女婿得早早儿先占下。哈哈!” “恩,俩闺女尽着小寒挑!”孟祥宝说的是一本正经。 众人是一哄而笑,都撺掇着张小寒立马叫丈人,弄得张小寒是满面通红。 酒足饭饱撤了桌子,也没什么水果,从院里拔了俩萝卜切了,大家边啃边聊。 “事定下来咧,咱们还得上山东再拉点蒜去吧!”张昌明想起来,这大伙真要撒开欢儿种,怕蒜种不够啊。 “大叔,这些蒜种应该够喽,咱们不拉去咧!”张小寒接过张昌明的话说,“蒜黄这事有把握咧,这下咱们脱坯盖暖棚,再整点高级的,嘿嘿!” “盖暖棚?”大家一片惊异。 “恩。种点黄瓜、豆角、西红柿啥的细菜!”张小寒大气的说,“这要种出来,这大冬天不敢说卖个金子价儿,银子价儿那肯定是手拿把攥!” “金子价儿都卖喽,没问题!”高会勇那是双眼贼亮啊!“尤其是黄瓜,过年那都抢疯喽!” “小寒,这暖棚咱们干的了啊?”孟祥宝问。 “干喽!除去脱坯费劲费功夫,只要把棚立起来。都是种地出身,菜咱们还种不好?”张小寒故意往简单里说。千百年的自给自足,让农民有一种惰性,对新事物接受的很慢,他怕过犹不及。 “咳!脱坯费劲费事,那咱们使砖。今年咱们庄也没咋儿盖房的,镇里给咱们的红砖数应该还不少呢,是吧,祥宝?”张作良说。 “是!今年咱们庄的砖数额没咋儿动,还有将近三万块平价砖呢。”孟祥宝想了想说。 “那还说啥,今儿歇一天,从明儿开始把砖都先拉回来。找好地方,咱们就盖!”赵连喜说的豪迈。 ps:感谢wood4-推荐票支持! 第五十五章 木骨泥墙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不,不能使砖盖!”张小寒连忙说。 “咋儿着,这里头还有啥说法是咋儿地!”张作良不解的问。 “这盖暖棚就是为了保温,让棚里的温度跟六月里的得差不多。暖棚可跟蒜黄窖不一样啊,蒜黄窖在庄里有人气还暖和点,那暖棚可得盖野地里。咱们这冬天多冷啊,尤其是要刮白毛风喽,那外头都站不住人。使砖盖那24墙、37墙都不用提了,忒薄。起手都得是50墙,一座暖棚咋儿着也得有四、五间房的面积,大面就得一扇外背墙、两扇山墙,二叔你算算得使多少砖?”张小寒盘算着说。 “嘶!我也不懂得瓦匠,可听你这么一说,这砖数也少不了啊!再说咱们这么些个人,也不能盖一个棚吧?”张作良有些挠头。 “咱们庄,坯模子都是五百、二百五的,长宽都合适。另外,我琢磨着咱们这刚开始办事儿,不能垫忒多本,能不花钱的咱们就不花钱,省点是点!就是咱们得抓紧时候脱坯,要不着过秋凉的快,怕赶不上趟!”张小寒接着说。 “不就是立上墙么?那还脱坯干啥,木骨泥墙就中,比脱坯快多了。”一旁始终没说话的孟庆祯说了句。 “木骨泥墙?”这下换张小寒惊讶了。 “你们岁数都小啊,咱们这解放前都是木骨泥墙平地起房。木骨泥墙的房要住人还得往地下挖半米深挖个坑,因为木骨泥墙立墙也就立一米半啥的,再高喽怕倒喽。那屋里是又阴又潮也见不着啥光,因为这个,解放后咱们这才又流行起来土坯尖房。砖房那是60年代以后,咱们庄才稀稀落落有了的。”孟庆祯唏嘘的说。 木骨泥墙本来是北方贫民的一种因陋就简的筑墙起屋的无奈之举,也不知怎么得突然讲起的政治给这种无奈之举穿上理论的外衣,然后说者自傲观者仰慕,其乐融融。 张小寒听了双眼发亮,这木骨泥墙土屋简直就是给暖棚量身定做的啊。“太爷,这木骨泥墙现在咱们庄谁还干喽啊!” “那能干的多咧,咱们庄我这岁数的都干过。不过要说拔尖的,那还得数人家祥森!”孟庆祯给出了答案。 “这都中了,今儿我家堵我大哥去!这两天让他先别打兔子去咧,先跟咱们把这事儿忙活喽!”孟祥宝一拍大腿说。 “坯咱们也接着脱坯,家老娘们儿孩崽子的都打发上去。使着喽,咱们就使上;使不上喽,马勒戈壁的咱们家家都盘新炕!”赵连喜说的是意气风发。 “那地方选那块啊?”张昌明又提出一个问题。 “那还有哪儿啊,南坑边菜地呗!有坑有水,还有种菜的老底子!”张作良满不在乎的说。 “你尽瞎咧咧,那菜地里还都长着大白菜哩!再说,一家就三分地方,那咋儿盖暖棚啊?”张昌明说的也是道理。 “昌明说的真是这么回事,地方还真得思量思量。”赵连喜表示同意昌明说的。 “那庄东里机井哪儿中呗,咋儿着也得找个有水的地方啊!”张作良又提出一个地点。 “不中,那离庄忒远,人来人往多窎远啊,再说种出菜来就得人看着,那大五介黑介还跑野地里过年去!”这次赵连喜先给驳了。 “这不中那儿也不中,那咱们还弄呗!”张作良发牢骚说。 “你们这都不是种地的人呐!庄北边脱坯坑东里那块棉花地,沙壤土、肥力还高,还有比那儿好的地方!”老爷子孟庆祯听不下去,插话说。 这脱坯坑乃孟家坨人世代从此处取黄土,脱坯而成坑,故有此名。而这棉花地正是张作良家的承包地,张作良一点头,那就啥问题都没有了。 “这还得老将出马啊,四爷说的忒对呀!”孟祥宝捧孟庆祯着说,“就得脱坯坑跟前,取土还方便;还近,出庄就到还不缺水;棉花地那还是施大肥的地方,底子差不了;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四爷,往后你可得多指导我们啊!” 聊得差不多了,孟令正拿起炕边的鸡毛掸子捅了捅,喝高了的正磕头犯困的高会勇说:“起来,二猛,别睡着喽!走,我送你车站去,你到家再睡去!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借着送高会勇,大伙也散了,各自带着或激动或兴奋或期待的心情各回各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一帮人都到了棉花地聚齐。不一会儿,孟祥宝带着孟祥森也过来了。 “这地方好哇!面南偏东这叫大朝阳啊,立木骨泥墙最好的地方。你们中啊,有门道啊!”孟祥森到了地头先发了一番感慨。 “我老丈人,你四爷给选的!你快别倚老卖老咧,赶紧吩咐我们都干啥,咱们赶紧操持!”这里就赵连喜比孟祥森辈分大,这话只能他说。 孟祥森接过张小寒画的草图说:“嘿!这图画的门清啊,我这文盲都看明白喽,这时候校生都这么厉害哩!就是这山墙咋儿北高南低,这就是那个暖棚?这盖成喽也见不着光啊!”一边说,还一边向赵连喜挤挤眼。 赵连喜被他逗乐了,笑骂道:“快点的吧!你这还上仙儿哩,不见供奉不动会儿。谁装着好烟呢,跟他根抽!” 孟祥森接过张小寒递过的烟、点着,“嘿嘿”笑了几声,眯着眼样了样地方,问了句,“纸上这样式盖几个呀?” “四个!”张小寒应和着。 孟祥森走到地头,又大踏步纵向往地里走了几步;走进去又三五米,用脚在地上踢了一个坑;接着又横向走,一边走一边用脚把棉花垄背踢平,划出一条直线;走出有十米,再折向纵行依然用脚趟出一条直线;不大会就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长方形。 “把锤子、木橛子拿过来!”孟祥森冲着众人喊道。 孟祥森走几步拿脚踢个坑,手一指、喝一声:“钉!”。众人就拿锤子钉上木橛子,对孟祥森的举止、腔调没有丝毫的不乐意。人家有这个手艺,就得让人家有这个派头儿,这是千百年来农民所秉持的朴素的对手艺人、对手艺的尊重。 木橛子钉完了,孟祥森迈着方步围着那个长方形又转了一圈,然后说:“这桩头还得从各家院里踅摸去,你们谁家有先都倒腾院里明处,完喽我看看挑挑!” “不踅摸那个去咧,咱们直接上树林子锯去。”孟祥宝大包大揽的说。 “你这就是扯淡!刚锯下来的树桩子含水多柔韧,填泥一踩,墙不是鼓了就是歪喽,那就中?就得使老木头,不懂得你就别说咧!这板子,我琢磨着还得上辛庄子镇上建筑队借盒子板去,咱们庄里的墙板子早烂没影咧!再喽,庄里这两年谁家要盖房,要有破好喽备下的木板子,也先跟人家打个招呼,预备着万一。”孟祥森接着吩咐道,“昌明,咱们上家开拖拉机去,我就势拿框锯、大锯、斧子啥的去。那个作良、令正、令东,你们也都跟着上各家挑木头打下手去。祥宝你就和那个辈大的上辛庄子借盒子板去吧,哈哈!”说完,就大笑着走了。 第五十六章 暖棚之初建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经过一天的准备,人都来全了,料也都备齐了。孟祥森带着孟祥东、孟德新俩瓦匠先放线绳找平,这是个技术活,别人除了打下手递个东西,基本帮不上忙。 找好平,三个人又在一块商量了商量,孟祥东和孟德新就一人带着几个人开始挖槽坑立桩子,孟祥森则是大监工。孟祥东和孟德新那也属于技术人员,自然不会干挖坑、搬木桩、立木桩,俩人一人拿一个重锤线来测量木桩立的是否直。 孟祥森就背着手在场地里转着看,看着那个木桩不顺眼,就上去踹两脚。踹不动的,人也不言语;踹动了的,就骂骂咧咧的让挖出来重埋。 “这老家伙,今儿可是真够派儿!”一边用铡刀,铡稻草的赵连喜笑着说。黄土和泥加稻草再加上些石灰,这样一可以增加泥的黏性;二是可以让泥墙增强抗拉性,墙体干燥的时候不易龟裂。 桩子立好,就开始支盒子板。盒子板横向用卡勾锁牢、纵向用八号铅丝拧紧做出一个箱体。接下来,就是把用稻草黄土和的泥填充到箱体内。 最关键的步骤来了,就是踩泥。这时候往往是人海战术,无论男女青壮、大小孩子芽都可以脱了鞋、光着脚上去随便踩,就图人多踩的匝密。孟祥东和孟德新和别的踩泥人不同,他们俩都是背靠盒子板,脚跟并脚跟也贴着盒子板,一个脚印挨一个脚印,不留丝毫缝隙的用脚跟使力气踩着。他们干的这活有一个术语,叫“溜边”,这是保证建好的土墙坚挺结实的关键。铺一层泥上去,人结结实实踩几遍,再用木夯奋力夯几遍,如此反复直至土墙达到预定高度。 孟祥森则转着圈吆喝,“打墙不用看,就瞧腰和站。把腰都沉下去,使劲儿踩!踩墙不用瞅,全靠屁股扭。岁数大的咱们就当扭秧歌啊;岁数小的咱们就当跳舞;大家伙都把屁股都扭起来呀!谁屁股扭得好,晌午饭肉管饱啊!” 孟祥森这一吆喝,孩子们听了是嘎嘎乱笑,更有泼辣的妇女扣块泥一边砸他一边说:“嗬!你也上来扭扭来,别在地下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看有说有笑,这可是真正的体力活,真要下死力气踩,没个两三天那是真缓不过劲来。孟祥宝、赵连喜他们都清楚这是连天的活计,中间不能歇工。昨天晚上就和家里媳妇都说了,早早发上面,今中午烙发面饼。孟令正也被安排着起大早,上集上割肉去了,回来再跟庄里的厨子孟祥林、孟令强,大屉蒸片肉。虽然请的帮工多,可他们都是孟家坨有头有脸的人,办事就得要个面子,中午发面饼卷片肉管够! 天擦黑,总算都干完了。留着大伙在地头吃完晚饭,都送走之后,孟祥森说:“挺个四五天,再拆板子。到时候你们再找我,今儿我就走啦!” 这几天总有人打断张小寒的漫画创作,让他烦闷无比。种蒜黄的人家有按照张小寒说的干的,就有自作主张的,结果出了状况还都找张小寒解决。出了状况的来找也就算了,那些蒜黄长势良好的人家也开始随着,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到张小寒家,找他唠唠嗑儿。张小寒心想,着蒜黄种植看起来还是简单啊,那咱们就接着弄暖棚吧。 摘下卡勾,掐断铅丝,卸下盒子板,土墙的表面已经发干了。有了暖棚的主体框架的土墙,接下来就在两边山墙最南端内侧盘上炉子,孟祥东、孟德新一人负责一个。炉子盘好了,就沿着山墙拿土坯建烟道。两条六、七百高的烟道交会在北墙正中间,烟囱也垒在北墙正中间。为了检验烟道的通畅与否,也为了加速土墙的干燥,张小寒嘱咐这俩炉子这几天要长烧着。再用土坯在南边垒砌一面高宽都是五百的矮墙,这暖棚地面上的工程算完了,就等着土墙干透上棚顶了。 张小寒和孟祥宝、赵连喜交代了棚顶的用料。檩跟椽子那个不用太粗,但也得架住自己这样少年人喽,冬天下雪,雪大了得上去人扫雪。另外椽子檩上面都得光滑,因为上头得铺塑料布别爪破了。塑料布得使整块的,还得厚还得透光性好。镇里没有上县里,县里没有上市里,张小寒特意强调,哪儿省钱塑料布也不能省钱,得买最好的。最后就是按着暖棚的尺寸,安排人打稻草帘子,家里使打的不怕密不怕厚,棚顶就靠稻草帘子保温哩。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后张小寒故意说,眼看这天越来越凉,不抓紧把另外三座暖棚盖起来。一是干活受罪,二是天冷土墙不爱干那可耽误事儿。看着孟祥宝、赵连喜他俩一副有所同感的样子,张小寒心满意足的回了家,继续画他的漫画。 按下葫芦起了瓢,不如意事常**。 张小寒刚踏踏实实画了几天,总算把胡八一画到了扎格拉玛山谷。严建广的电话来了,说五车皮木头已经挂上了车头,自己跟车回来,让他们准备准备接货。一琢磨,张小寒骑上自行车就上了辛庄子。 张小寒到了辛庄子集北面坑边一看,顿时傻了眼。 只见地面沟槽纵横,钢筋林立,两台混凝土搅拌机“唰唰”地发出巨大的噪音。一辆辆小推车把搅拌好的混凝土倾倒进沟槽之中,随即震动棒就发出“嗡嗡”地刺耳声音,这孙大发真是干大发了啊! 张小寒从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也穿着一身破衣裳干活的孙大发。 孙大发也看到了张小寒,把破衣裳一脱往地下一扔,就拉着张小寒往僻静地方走。 “兄弟,咋儿着有事儿?”孙大发接过张小寒递过的烟问。 “木头发过来咧,五车皮!”张小寒说。 “艹,你姑父这也是干得忒大咧啊,这家伙五车皮咱们卖喽啊?再说,他带的那点钱也不够吧?”孙大发着实的吃了惊。 “木头基本上都是赊来地,他带的钱也就够个运费喽!”张小寒说。 “赊来地?他哪儿这么大面子?”孙大有更是惊异。 “我姑父跟咱们不一样,他大学同学都得林业局上班,有关系!”张小寒笑着给他解释。 “啥关系这么铁啊,一下子能赊出五车皮木头啊!”孙大发感叹道。 第五十七章 置气媚气火气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四大铁,四哥你没听过?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这就叫四大铁!”张小寒嬉笑着说,“我琢磨着能赊木头来,跟后两样肯定有关系。至于详细情况我姑父这回跟车回来,到时候咱们再细说!” “中!我抓紧让人把水泥、沙子堆、石头子啥乱七八糟的都挪挪,把地方腾出来。”孙大发说。 “恩,对咧!四哥,你咋儿整这么大阵仗啊?”张小寒对孙大发的如此大举动有些好奇。 “嗐!按我妈说的兜里有俩钱儿烧的,我爸也说我不是庄稼人,嘿嘿!反正我还真跟别人不一样,死攒钱干啥,有啥用啊?当初我跟大有哥冒着挨抓的风险,跑哒着想神法挣钱去,不都为了过个舒坦日子么。你那天跟我一说,我也明白过劲儿来咧!我是大有哥带出来的,有好事不能忘喽我哥,他那儿还俩儿子呢!我就上尖坨子找嫂子说了说,嫂子也同意,回来送点礼,我就批喽十二间房的宅基地,我跟我儿子还他们小哥俩一人三间。”孙大发说的很义气。 “那你还打地梁干啥,要盖楼咋儿着?”张小寒戏谑地说。 “恩,打算盖三层楼!图纸从滨海请人设计的,从大有嫂子哪儿拿喽十万;我又把我庄里的房卖了,家底都打撒上凑喽十万;还从庄里东挪西借喽十万,一共三十万,盖三层楼!”孙大发说的语态坚决。 “咋儿着四哥,你受啥刺激咧!”张小寒真被孙大发的举动惊着了。 “你知不道啊,我们辛庄子这几年做买卖的越来越多,手都有几个闲钱。这地里没啥事儿,推牌九的早早儿就开场咧!总有找我推去的,那你要不去说啥话都有。后来就开始有借钱的咧,人上法场钱上赌场,这钱也不能往外借啊!草塔马,那杂七杂八的牙碜话传得都听不了!我心一狠,我也借钱,就这么着起盖楼的心咧!呵呵!”孙大发说完一笑,可笑声中带有些许无奈。 “置那闲气干啥,咱们走的阳关道,早晚有看他们热闹的时候!”张小寒却孙大发说。 “这么让他们一逼我,我后来一寻思正合我意!不蒸馒头争口气,哥哥有钱就是不借给他们,气死他们!都说衣食住行,衣食咱不愁,出门还有汽车。住,这楼要盖上那也是辛庄子独一份。要盖咱们就盖高的,辛庄子就邮电所有个二层楼,那我就盖三层地。要显摆,咱就来个大显摆!让他们瞪大狗眼看看哥哥的资本,嘿嘿!”孙大发的笑声中充满洋洋自得。 “中,哥你有这个心,等楼盖完喽,我给你弄装修,好好震震他们!”张小寒附和着说。 “那好咧,我这儿你放心肯定把地方腾好喽!具体哪天到,再给我个信儿!”孙大发说。 “中,那我今儿先走咧!你不用留我,你快忙吧!我上邮局寄点东西,就回去!”张小寒向孙大发辞别。 孙大发也没再挽留,看着张小寒走远了,回过身就安排人收拾清理场地。 “这暖棚都盖咱们地里,这账咋儿算哪?”张作良的妻子李艳梅问。李艳梅是孟家坨正西二十五里地王家集镇,镇东四里小李庄的人。 安前县有一句民谚,“嫁汉不嫁柳树圈,娶妻不娶王家集”。柳树圈镇在辛庄子镇西南三十里,是安前县最穷的镇,除了古黄河改道留下来的遍地黄沙,其它可谓一无所有。沙子里种啥都长不了,柳树圈是祖辈穷,据说在柳树圈有弟兄几个娶一个媳妇的,所以才有了这老俗语,“嫁汉不嫁柳树圈”。 有史可查,想当初燕王扫北曾从王家集纳过一位王妃。这王家集可是出过娘娘、得过好处的地方,所以对女儿都是富养,和安前县其他乡镇重视儿子大大不同。安前县十分风景,王家集独占八成。山清水秀的王家集后来虽没再出什么娘娘,可高嫁进豪门富贵人家的闺女,历朝历代那可真数不清。解放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基本上没外地人来王家集挑媳妇了,王家集的闺女这才在安前县内找婆家。 王家集的闺女那是真漂亮,那个小伙子不想娶个俊媳妇。竟管王家集的闺女彩礼钱比别的地方闺女要的翻着倍,可一时间安前县所有的媒婆还是对王家集趋之若鹜。小伙子如意娶了俊媳妇,可一过日子小伙子的老子、老娘发了愁。这王家集的媳妇漂亮是真漂亮,可这过日子漂亮不顶事啊。这地里活干不了,家里活还不干,整天就是围着老爷们转。只要把自己老爷们哄高兴了,这王家集媳妇真心的是啥活都不干,不但娇气、懒,还馋!庄里来个换西瓜啥的,这漂亮媳妇只要能听见,立马打开缸,一瓢下去舀了麦子就去换西瓜。换回来别看嘴小,吃东西那可麻利。恩,这漂亮媳妇最麻利的就是嘴。这个西瓜不吃能少了啥,庄稼日子管不住嘴那就得累坏了腿。馋点馋点吧,因为这个也不能深说、不能置气生了嫌隙,反正换东西的也不总来。可这五天一个集,看到这漂亮媳妇转着跟前的镇赶罗圈集,买的衣服、还有这擦得抹得,老人们真的遏制不住、出离愤怒了!这才有了新民谚,“娶妻不娶王家集”! “放心吧,亏不了咱们!”躺在炕上的张作良懒洋洋地说。 “啥叫亏不了啊,我可跟你说清楚喽!这事儿你要不给我弄明白喽,你可别进我被窝!”李艳梅话里带着气,但这可不是怒气,而是媚气!眼波流转,媚态撩人! 虽是老夫老妻,这媚气一下子就勾起了张作良的火气。“噌”张作良跳下炕、插上门;又跳上炕、挂上窗帘;一把就把老婆揽在怀里。 “哼,看你这点出息!”李艳梅一声娇呼。 “出息?等把我这一亩三分地耕完喽,再说!”张作良呼呼地喘着气说。 转眼间,浪现双白条,“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风光纤毫尽显;刹那时,山出一丈青,“玉门山嶂几千重,马踏深山不见踪”,雄风上下激荡;瞬时刻,被起翻红浪,“黄四娘家花满蹊,自在娇莺恰恰啼”,雌音高呼低颤。正所谓,“长堤春水绿悠悠,畎入漳河一道流。莫听声声催去棹,桃溪浅处不胜舟。” 第五十八章 抬会之风暴袭来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还是想试一试,成不成,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到邮局把《鬼吹灯之精绝古城》投稿给了之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办的月刊杂志--《山海经》。两世为人张小寒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杂志,前几天在赵连喜家看见这本杂志一翻内容,感觉应该有戏。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小本本还是警惕性越高越好! 虽说快中午了,乡间土路上张小寒悠然自得的蹬着自行车。不能因为回家就忽略这天高云阔的秋景,忙里偷闲张小寒把眼前见的景色与脑海中记得影像一一比较。找不同,咳咳! 时已是秋末,可临近正午还有几分燥热。树梢轻摇,微风徐徐,也不见凉爽。嗯!八面来风之中似乎有一道风,吹袭在身上格外凉爽。咦!这习习凉风之中,怎么还有丝丝湿意。啊!这风里怎么又夹杂了枯草落叶,怎么又蓦地刮起漫天的尘沙。 天空中云随风漫云形变幻,累积堆卷如这如那,最后又似乎都商量好一般化作一座座山形。先是若一座座小山头,云随风涨迅速地层堆着向上凸起,山势暴起。眨眼间,群峰迭起、高耸争奇!云底慢慢变黑,云峰渐渐模糊。不一会,一座座云山须臾崩塌了,化作乌云充斥着天空。 顷刻间,电光闪烁、雷声轰鸣,这雨就哗啦哗啦地下起。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一场暴风雨就以肆意狂暴的面目登台上场。 张小寒顶风冒雨、浑身尽湿到了家门口,看见雨中有两辆摩托车上很突兀的停在自家门口。走进一看是孙大发,还有孙振广,知道肯定是有急事,连忙让他们进了家,并且把大门紧紧插牢。 就在往屋走的路上忧形于色的孙振广沉声说:“小寒,出大事儿!老庄子那边打死人了!” 张小寒面色一紧,心“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是有的抬会炸会了。 放好摩托车紧跟过来的孙大发,也是搔头摸耳,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样。 “南山老庄子镇上的安子坨安淑芳跑了,她老爷们让人打死了,儿子也让人绑走了。这是咋儿晚上的事,从今儿开始芝麻坨镇、还有芝麻坨镇上的杨木坨、康庄子,最厉害的还是南山老庄子,整个镇那真是点着了火药桶炸了窝、彻底乱了!听说老庄子那边有因为找不着会头,都有进学校把人家孩子掳走了的;还有个会头是副镇长,拿不出钱都让人绑上了炸药;老庄子最大的会头刘光明也跑了,他媳妇没来的及没跑了,让十好几个会脚大白天给祸祸咧,新盖的楼也让人放火烧个精光。别的我没看着,那火我可是看清楚了!”孙振广一直说着进了堂屋。 孙振广一进堂屋,就走到水缸前,拿起瓢舀了一大瓢凉水,“咕嘟咕嘟”不歇气的一口喝干。“草塔马勒戈壁的!”,喝完水的孙振广不但一声怒骂,手还猛地一抡,把水瓢摔在墙上,摔个稀碎。 “大哥,你干啥呢!”孙大发一把搂过孙振广把他往东屋带,一边给了个张小寒歉意的眼神。 “那个小寒,今儿哥哥有点麻爪,你别怪我啊!有以后喽,有机会哥给你打个金瓢!”进了屋的孙振广也感到刚才的举动过火。 “没事儿,你别放心上!老哥哥,你听说他们南山县官面上有动静么?”张小寒倒了三碗热水,放炕沿上说。 “还南山县?滨海市的人估计现在就在道儿上呢,弄不好省里也快下来人咧!”孙振广眉头紧锁地说。 “哦?不就死一个人么!”张小寒有些诧异。 “不是人的事儿,是钱!说实话都是刚吃饱饭的臭种地滴,就说有早起身做买卖的,可这抬会基本都是十万几十万的会,这钱都是哪儿来的啊?”孙振广想抽烟,可掏出烟一看都被雨浇湿了,往地下一扔气狠狠地说。 张小寒想到了他在芝麻坨最大的会首郑春福家看到的情况:钱收进来,先在炕两头放着,不出俩钟头,两头的钱就连在了一起。一上午那钱就堆得和窗台一般高了,到了晚上整面土炕上全部堆满钱,脚都插不进去。 张小寒接着想:自己是进了先入为主的窠臼,想当然的以后世动不动就以万亿增发的百姓币数量来衡量现在的百姓币数量了。抬会里如此多的百姓币,绝对不是现在安前县和南山县两个县,甚至于整个滨海市的民间所能拥有的;也不是以前自己想的会套会所能聚齐汇聚的;这些货币必定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提供者。答案很明显,那就是官府衙门,尤其是金融机构。钱是从官府流出来的,或者是私人为了牟利挪用出来的;或者是那个衙门一窝老爷的小金库;或者是那个一把手大老爷直接抽了风。在老爷们看来死几个老百姓或许不算什么,抓几个杀几个也就完事;但官府的钱追不回来那可是有可能掉帽子的事,老爷没帽子那可是屁都不如。凡事涉及到官府必将复杂化,再有一帮关系到身家性命的老爷们在里面搅和,出现任何奇葩、匪夷所思的事都有可能。 不论孙振广、孙大发是如何的焦急,两人都是静静地抽着烟,不出声响。 安前县辛庄子镇孙大发、孙大中;辛庄子镇小黑坨佟钢;杨店子镇赵连山;杨店子镇红峪口孙振广;芝麻坨镇李守仓;杨柳庄镇大河庄刘涣立;南山县韩城镇韩克俭;这八个人是孙大有十几年打下的班底,都是过命的交情。孙大有的竭力说服,再加上张小寒拿出的比《新华词典》还厚的关于抬会以及后续一系列的发展规划,才让张小寒得以斩鸡头、烧黄纸、拜兄弟,进入这个小团体。 孙大有带着孙大中、佟钢、李守仓、韩克俭远赴新疆;赵连山、刘涣立坐镇滨海解放路;张小寒、孙振广、孙大发固守老家。 张小寒虽然年龄小,可在固守老家的三人中却是为首之人。所以现在来了事儿,孙振广、孙大发冒雨,怕惹眼汽车都不敢开,第一时间来找张小寒。 “你们俩先好好捋一捋跟芝麻坨、老庄子的抬会有多深的牵连,把大有哥、咱们所有的人跟他们的牵连都尽可能往多里想,越详细越好!那边有纸跟笔,你们俩按年头一边想一边都写下来!我出去先给大有哥,打个电话,回来咱们再商量!”张小寒说完,穿上门后挂着的黑雨衣,向外走去。 ps:感谢love哒哒、周翰杰、爱飞飞1、y-辰呆、wood4-等所有推荐票支持的朋友!感谢所有收藏、点击的朋友! 第五十九章 大事件之老庄子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因为下雨打雷,怕把电视击坏,大队部的电视也关了。张小寒到的时候大队部,除了负责看大队的老光棍孟祥军,再无二人。和老头说了几句,张小寒进了大队部的里屋,掏出钥匙打开包着电话的铁皮盒子,开始拨号。这是张小寒两世第一次用这种拨号电话,一次次的占线音让他摔电话的冲动一阵阵浮现。强按着脾气,张小寒播了得有快有两个多小时,总算找到了孙大有指定的联系人,说出来事先商定好的那句话,“刮大风,庄稼都倒了!”。打完电话,踉跄的走在湿滑泥泞的街道上,张小寒暗想,这也算现实版的“谍战剧”吧! 回到家,张小寒对孙振广说:“老哥,你把人都带家去了吗?”按照事先的计划,抬会要出事,先把众所周知的抬会名人孙大有、佟钢、李守仓、韩克俭的家眷都接到红峪口。红峪口村是杨店子镇最偏远的自然村,位于诸多荒山之间交通极其的不方便,外人罕至,是藏人的好地方。 “折腾到昨儿晚上十一二点,都带回去安顿好咧!”,精神松懈下来的孙振广,布满血丝的双眼透露出疲惫。 “庄里人把握呗?”张小寒怕走漏风声。 “妥妥地!这三五年我们庄上校的孩子,学杂费都是我给出的;还有啥五保户也都是我管着哩;更不用平常缺着短着找我借钱的有求必应。再了说我们庄人少,都知根知底。你放心,我这儿出不了事!”孙振广对自己对红峪口的影响力、控制力相当的自信。 “那就中咧,那老哥哥你今儿现在我这住一宿。明儿天晴喽,你就回去,你就看着你们庄,咱们得把握了再把握!有风吹草动,我们找你去!”张小寒安排完孙振广,又对孙大发说:“四哥,从明儿开始你天天接着我,别开汽车骑摩托,汽车忒显眼。把我放老庄子,你就上有从咱们手里标钱去的,没到期人家的村庄探探风声。” “中!”孙大发答应完,又有些扭捏的说:“兄弟,你弄点吃滴,这忒饿了!” 张小寒出来在堂屋一阵踅摸,就找着十几个鸡蛋。因为这些天张小寒一直在爷爷家吃饭,就这些鸡蛋还是奶奶特意给放这,留着给他打短儿的。鸡蛋煮熟了,捞出来放在装了半盆凉水的铝盆里,又找了个碗倒上酱油,端进屋。 “家里也没东西,就煮几个鸡蛋。淡了,蘸酱油凑合吃吧!”张小寒没有丝毫歉意,那俩人也浑不在意,三人就囫囵着吃起来。 把两人写的东西,仔细的互相比照着看了两遍。张小寒笑着说:“这大有哥真是走一步看三步,这以前根本就没让你俩在外人跟前露过脸啊。这样你们俩谁也出不了事,那咱们就更好办,把那哥几个家里人都照顾好喽,等着天晴那一天就中哩!”张小寒说的轻松,似乎风雨后马上就能见彩虹。 俩人似乎也被张小寒的乐观感染了,都露出如负重释的神情。其实,他们都不过是装装样子,给对方安慰罢了。 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尤其是大清早,坐在飞驰的摩托车上。迎面的冷风,让到了老庄子的张小寒感到手脚麻木。下了车,张小寒搓着手对孙大发说:“四哥,你到喽芝麻坨不用找本主,就先擦着边扫听扫听。” “恩,你在这边也别凑得忒靠前喽!后半晌咱们还在这儿碰面。”孙大发也嘱咐着张小寒。 “我心里有根,你就放心吧!四哥,走吧!道上有水,骑摩托小心点!”张小寒对发动起摩托车的孙大发说。 从地图上看,南山县的老庄子镇就像一个楔子楔进安前县芝麻坨镇与柳树圈镇之间,同属于远古的黄河故道。此地最多的就是遍地黄沙,虽历经五十年代多次农田改造大奋战,可效果并不明显。大奋战的成果除了给此地冠上个机井最多乡镇的名号,并没有能改善当地农民的生活。众多乡民们反而因如此多无钱通电而废弃的机井,背上了四百多百姓币的人头债。 圣经《新约・马太福音》:“凡有的,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这就是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们常用的术语马太效应的由来。马太效应所对应的社会现象是两极分化,富的更富,穷的更穷。其实我国的先贤大哲老子《道德经》亦有“天知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知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不过声名不彰而已。 贫瘠的土地上贫困的人们,伴着时代大潮卷入历史洪流,长达十几年层出不穷的各种运动,让老庄子人看到了春天。因为三代贫农而觉得硬气的人,在老庄子人面前那是孙子。自从有老庄子这个地名开始算,五百多年老庄子人祖辈传世代都是贫农。根红苗正的老庄子人成了各种运动的先锋队、主力军,从挖浮财、分浮财开始尝到甜头的老庄子人一发不可收拾,哪里有运动哪里就有活跃的老庄子人。运动结束了,老庄子人谁家没几块银元啊啥的东西?刚开始淳朴的老庄子人不好意思拿出来换钱花,后来有了抬会看到高额的利息,这才逐渐的都拿了出来。老庄子人有硬通货,而且数量还不少,因此老庄子成为抬会泛滥的中心区,也就不稀奇了。 刚升起太阳明显热度不够,所散发出的光根本不足以驱散早晨的清寒。同秋凉相比,汇聚在街上的东一群、西一伙的人群却明显的火气十足。 张小寒缓缓地在街上踱着步,听着从前后左右传来的获激愤、或叫骂、或诅咒、或哭泣的声音。 一辆警用吉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边,车后门一开,下来两个裤子中缝镶红牙线,全身橄榄绿的警察。他们下了车,先四下打量一下,接着快速走到一群人后。其中一个拿黑色胶皮警棍的警察,一下腰、抡圆了一警棍抽在了一个街上侧站着的汉子右小腿上。那汉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右倾斜,而这时,他的左腿膝盖处又遭了一着沉重的打击。当他发出第二声惨叫,两个警察一拥而上,把那汉子紧紧地按在地上,把他双手一背,就给铐上了手铐。 “咔嚓!”两声轻微的脆响,在瞬间寂静的大街上听起来似乎十分响亮。 拿警棍的警察抓住那汉子的头发往后一拽;另一个警察把一张盖着红印的白纸在那面目狰狞的汉子眼前晃了晃,神色肃穆厉声说:“孙立新,你被捕了!” 第六十章 大事件之导火索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两个警察反挎着那汉子的两条胳膊,把他拖到吉普车前,合力把那汉子塞进后座。一个警察随着那汉子进了车,另一个警察绕到另一侧开了后门也上了车。“嘀~呜~~嘀~呜~~!”吉普车上警笛长鸣、警灯闪烁;“噗呲~噗呲!”吉普车的排气管冒出青烟,这警车发动就要走。 警车上一共有五个人,除了从县局下来的四个警察,还有一个负责认人的老庄子镇政府的工作人员。 人都上了车,司机启动了车,又扭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后座那俩警察把孙立新摁在两排座位中间后,嬉笑着说:“门关好喽么?坐好喽,**开拔喽!” 在中国,司机仿佛是一个特殊的阶层,天生有一种优越感,要与众不同似的。这既有计划经济、国营大锅饭的认识上的惯性,又同中国人的德行有关―只要你手上有点权,就会有人用乞求的口吻同你说话。 此刻这个满脸笑容的司机还不知道,就在他看这一会儿、一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丧失了离开现场的最佳机会。谁也不会想到震惊整个燕省,让滨海市震荡,南山县大换血的“1029冲击南山县衙恶**件”的原由,仅仅就是因为刚才被耽搁的这几分钟而起。 “这也不是咱们老庄子的人,是外地警察啊”,街边有人说了一声。 “今儿能抓一个,明儿就能抓俩!马勒戈壁的,都把咱们弄进去,钱塔玛也不用给咧!”有人气恨恨的骂。 “这自古民不与官斗,除了认倒霉咱们也没法儿啊!”,这是懦弱的。 “你说的倒轻巧,因为啥卖房子卖地,不就是因为他们当官的会头给忽悠的么?”,这是愤愤不平的。 “我就听评书里说,自古这造反的都是种地的!马勒戈壁的,不给钱老子今儿就豁出去了!”,这是要鱼死网破的。 “艹塔玛勒戈壁,围上他们,别人他们走喽!法不责众,事儿不闹大喽,没人管咱们死活!”人群中终于不知道谁喊出来鼓惑的口号。 “想想咱们的钱,想想家的妻儿老小,是老爷们今儿就站出来!” “对,法不责众!大伙上啊,谁也不能让他们走喽!” 什么事只要有带头,就不缺跟从的,然后盲从的就会越来越多。由一而二,从少到多,很快吉普车前后就站满了人。 警笛的叫声越发的凄厉,警车缓缓地向前移动迫使人群不得不后退,毕竟人的**是无法阻挡钢铁机器的。可人类既然能创造出汽车,当然也能制服它,几个人倒在了汽车前。 人站着,汽车可以顶着人前行,人倒下,汽车再想向前走除非从人身上压过去。停滞不前的吉普车被无数只手从各个角度用力拍打着、推搡着。 吉普车副驾驶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黄皮夹克的人,面色冷峻的对着人群吓喊道:“你们想干啥?眼里还有王法吗!抓孙立新那可有逮捕证,赶紧都让开道,别找麻烦啊!” 人群中有人退却,也有人喊,“为什么抓人?” “为什么抓人?那是公家的事儿,轮不着你管!赶紧都让开,别给自个人惹事儿啊!”皮夹克颇有怒气。 “艹,就不让,有本事你们就压过去!”倒在地上的一个青年人喊。 皮夹克看了看年青人,从腰里抻出手铐就向他走过去;那青年人斜眼看皮夹克过来,也不逃避,反而高举双手,大声喊:“铐就铐,我就不信你们能把老庄子老少爷们都铐起来?” 皮夹克走过去,干净利落给那年青人来了个苏秦背剑、斜背铐,冷笑着对他说:“还敢起哄,你先琢磨琢磨自个吧!”说着就拽着年青人的衣服领子把他拽到街边,又走回来对着倒在另外几个倒在地上的人,阴森森地说:“你们是都起来,还是等着都铐上啊?” “反正家里也吃不起饭咧,把我们都拷上吧,正好儿找个吃饭的地方!”说话的是个五十出头的肤色黝黑、满面皱纹的男子。 “都把他们拷走?那你就铐吧,他们走喽,我们都上你们吃去!”一个身体瘦弱的中年妇女发出与她身形严重不符的声音。 “对,都上他们吃去!” “都是,老爷儿们都让他们抓去咧,不吃他们吃谁啊?”,旁边有有几个妇女纷纷附和。 刚才还是一脸轻松的司机付长峰,此刻阴沉着脸,不耐烦的对老庄子镇上那个说:“艹,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你还坐着,还不快下去轰轰他们去!” 镇宣传干事毛志勇是一脸的尴尬,外面不少人他都认识、打过交道;他可没少帮副镇长张德忠的抬会拉人;他可不能下去,只能低下头一声不吭。 付长峰看到毛志勇一副缩头王八样,心想:表姐夫这找的啥玩意儿啊,塔玛地孬种一个!气的咬着牙说:“快点儿下去,你轰不了喽,上派出所叫人去!” 毛志勇被说的面红耳赤,也知道在南山县官面上只要是姓张的和姓付的,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罗圈关系。自个要保住帽子、位子,这俩姓的人那是谁也不能得罪,无奈只得下了车。 轰,自己肯定是轰不了!毛志勇低着头快步往镇派出所走。 “艹,刚从车上下来的是毛志勇!赶紧抓住他,别让再他跑喽!”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戴着帽子,低着头已经开始小跑的毛志勇。 毛志勇一听,撒开欢儿猛跑起来;街上的众人一看他跑,一窝蜂似的追了上去,地上倒着的人也起来追了上去;皮夹克一看,紧走两步飞快地上了车;付长峰一脚油门到底,车箭一般窜了出去;先前躺在车头底下还说过话的五十多岁的男子刚翻身想也爬起来,就觉得像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脊背上,接着眼前一黑,背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飞速前行。 “艹,那个王八操的还在车底下垫块石头哇!”付长峰一句咒骂,方向猛地一打,车拐上了另一条街,“嘿!省事儿啦还,拐弯甩出去咧!” 本来在车头的五十多岁的男子,在汽车运行了几十米之后,拐弯的瞬间被从车尾甩了出来。强大的惯性让他在街上一阵的翻滚,最终他的头重重地撞在街边的一座红砖垛上。那男子身体轻微的抖动了几下,就彻底地安静下来。 ps:被推荐了,欢迎新朋友!感谢新老朋友的点击、推荐、收藏!感谢缥缈田园、竹龙山人、周翰杰!小五第一次写书,期待大家留言评论! 第六十一章 大事件之时也运也命也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我艹,这人不中咧,脸都变色了!这脉也没了,没救了!”,最先走到那红砖垛跟前的,蹲下身、摸着那男子手腕的人说。 “狗艹得,撞死人跑啦!”一个人一边往街另一头跑,一边喊。 一会儿,刚跑开的那人,又带着男男女女、七八口子跑了回来。 “老天爷啊!这可咋儿活啊!”一声腔调悠长且凄厉的哭号声,从围聚在红砖垛前的人群中响起。 人越聚越多,顷刻间红砖垛前就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了人。 “死人咧,这咋儿回事儿啊?” “昨儿孙立新不是给张德忠绑上炸药了么,今儿上头下来人逮他来咧!” “那也是为了给大伙要钱啊!咋儿晚上不都说好了么,啥既往不咎,今儿给大伙解决了吗?” “还解决,解决个屁!张德忠昨儿半夜就跑县里去了!” “跑咧!不有人看着么?” “看个基巴!张德忠把那几个王八蛋的钱都还上咧,他们就把张德忠放跑了,草塔马!” “钱卷着跑咧,撞死人的也跑咧!真不给老百姓活路啊,这塔玛是谁家的天下啊?” …… 看着眼前逐渐的消散烟尘,张小寒默默地走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来到了早晨与孙大发分手的地方。 多年来,县域治理问题的焦点往往放在作为一把手的县委书记权力过于集中这一问题上。事实上,在现行体制下,县委书记与县长常由外地调任,而长期在当地经营的本地家庭政治力量,对当地政情往往有着巨大的影响----正如中国传统政治中的“官”和“吏”的关系,在实际运作中,具有深厚当地资源的“吏”,对地方政情的影响,很多时候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在南山县,太平寨镇的张家和付家套镇的付家就是南山县本地家庭政治的代表,也是南山县最强大的政治力量。以太平寨张家举例: 张红旗,张家的核心人物,曾任太平寨公社党委书记、南山县财政局局长、南山县委组织部长、政协主席,安后县县委副书记、书记,滨海市劳动局局长。其妹张红霞,曾任南山县农机厂党委副书记、副县长、人大主任。张红霞的丈夫付正国,曾任南山县西岔河乡党委书记、卫生局局长。张红旗姑家表弟李继业曾任南山县老庄子镇党委书记、安前县副县长、滨海市农业局局长。 张红旗有六个子女,大儿子张德志,现任南山县税务局副局长。大女婿张宝彬,现任南山县文化局局长。二女婿付立强,现任公安局副局长。三女婿孙鹏,现任滨海市铁南区副区长。四女婿何国华,滨海市人民医院院长。二儿子张德忠,现任老庄子镇副镇长。 张红旗家族不但以血缘为纽带,还辅以干亲、同乡、同学、战友等各种关系类型,层层编织关系网,为张系干部在仕途上提供着重要甚至是根本性的作用。 随着近几年经济领域政策的逐渐放松,酒场、牌场成了干部增进关系的纽带,因此金钱的魔力凸显。 张德忠到老庄子镇任副镇长也是权宜之计、做一个跳板而已,他心里惦记的是南山县财政局局长的位置。要想坐上那个位置,不但要干出成绩,还要跑顺关系,而这都需要钱。父亲想压他几年,把资历做牢;他可不这样想,眼看着父辈在职的越来越少,他又怎么能不着急?父亲断了自己亲朋的关系,那自己就想办法,于是张德忠做了南山县第一个吃螃蟹的干部,成了第一位有官身的会首。 就在张德忠得到明确的回复,等待任命书的时候;老庄子有抬会炸会了,还死了人;火烧到了他身上。 张小寒有前世所闻,知道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到达南山县县衙的结果: 当场被抓捕的174人中:81人被劳教、93人被判刑;其后一个星期又先后抓捕了71人,或劳教或被判刑。 滨海市市长记大过;滨海市组织部长党内记大过;南山县县委书记被停职检查;南山县县长被免职;南山县组织部长撤职;南山县公安局正、副局长均被撤职;老庄子镇书记、镇长撤职;张德忠开除党籍公职被批捕。 按惯例推测,南山县闹出如此规模的事件、乱局,更何况北边的木兰市恐怕更乱!无论从哪方面来考虑滨海市和安前县都不会、也不允许再有大的动荡。从滨海市和安前县的社会稳定出发,很大的可能就是抓几个典型。抓典型必须从快从急,处理必须从重从严,达到震慑的目的,然后息事宁人。如果事态真这么发展下去,有摆在芝麻坨那几只骇猴的鸡在,那孙大有他们可以说基本上安全了。 从旁边的小饭馆里吃了一碗烩饼,喝了几口汤,又在这儿抽了七、八根烟,孙大发回来了。 “这边咋儿样?”一见面孙大发就问。 “又死了一个人,都跑南山县城里闹去了”,张小寒恹恹地说。 “跑县里去咧,这边这事儿要大啊!” “这边事儿大,咱那儿事儿才能小!对咱们说也算好事!” “事儿大事儿小,都塔玛烂事!”,孙大发悻悻地说。 “烂事儿烂到底,好!以后都是好事儿!这个坎儿过去,咱们就是一马平川!” “恩,洗白了,睡觉也踏实!” “放心吧!以后咱哥们肯定有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张小寒坐上摩托车说。 “说到数钱数到手抽筋,今儿芝麻坨就有!” “嗯?” “郑春福他们十好几个都给抄家咧,抄出来的钱芝麻坨镇上的,正按百分之三十的会费比例给会脚们发钱呢!那数钱的那仨估计都得抽筋!” 听了孙大发的话,张小寒不由得感慨:人之一生,皆时也,运也,命也。 ps:感谢kid哒哒! 第六十二章 暖棚之种点啥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就像烟花璀璨的绽放就在转瞬之间,南山县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很快都随风而逝。关于老庄子、关于南山县的话题仅仅在几天的时间之后,在辛庄子都已经比不上那个谁家的老母猪下了十五个小猪仔这个话题来的热烈。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请原谅,明哲保身、但求无过的他们吧!经年在贫困线挣扎让他们变得麻木不仁;多年的层出不穷的运动又使他们学会了势利圆滑。麻木不仁、势利圆滑让他们不再有任何标准,不负有正义感、同情心及群体的责任感。多年之后,他们之中或许有的人会自赎重归正常的价值体系;或许还有的人基本的道德都被连根拔起,可为什么?谁知道呢?谁关心呢? 虽然下了一场暴雨,但第二座暖棚的木骨泥墙还是在大家的努力下竖起来。第一座暖棚的木骨泥墙经过风吹日晒、柴火烘烤也干透。站在被烟熏火燎的土墙前,看着黑一块黄一块就像战火劫掠之后的断壁残垣的墙面,张小寒嘬着牙花子心想:这形象也忒磕碜啊! 椽子、檩都已备好,经过孟祥森的测量、计算树上做支撑柱的木柱,架上檩,放过几挂鞭炮再钉上椽子,然后铺上塑料布,把塑料布的四周垒上两层红砖,暖棚棚顶就算完工了。 “嘿!黑汉子戴上红帽子,这也叫鸿运当头啊!”,孟祥森笑着说。工程完工给主人家说几句吉祥话讨个口头彩,这也是老手艺人所秉持的操守。 “那就借老哥哥吉言,走咱们都上里看看去!”孟祥宝也笑着说。 “好家伙!这么一会儿就这么热!”赵连喜一掀门帘就感到了迎面而来的热度。 “二叔,给暖棚接电的时候,把咱们买的那仨电动风葫芦想着也按上啊!”张小寒对张作良说。 “往外抽风、换气那个家伙么?中!”张作良一边看着、算着怎么接电一边说。 “恩!是得通风换气,我这可能也是上岁数了,都觉出气闷、憋得慌咧!”孟祥森点着头说。 “大,还得麻烦你!你给琢磨琢磨这个苫棚顶的稻草帘子,不用上去,咋儿收咋儿放啊!”张小寒一边给孟祥森递烟一边说。 “不抽咧,我在这里头气短!”孟祥森摆摆手说,“嗨!那简单就几个滑轮的事儿,一会儿让祥东啊德新的他们弄,就干好喽。” “你们说这暖棚也不是啥忒高级的物事儿,他咋儿揍原来没人想起过来呢?”赵连喜一边转着、四处打量着说。 “那原来地都是地主的,想也轮不着扛活做工咱们想啊。解放后,地分各家手没两天,就又变人民公社,都给收回去咧,都不给你家想的空儿!紧接着运动就来咧,谁还敢瞎想啊!”,跟着来看热闹的老爷子孟庆祯说。 “四爷,这个暖棚我们打算种黄瓜,你老给掌掌眼啊!”,孟祥宝愿意听老人们的意见,这也是他二十多岁就当上大队书记的原因之一。 “在咱们庄,庄稼地里说,四爷那是报都督的,别人都比不了!”,张昌明也凑上一嘴。 “看看谁家猪粪垛发透了么,把粪都好好倒细发喽,弄过来,多漫上点。翻翻土做畦做底肥。”孟庆祯又想了想说,“再把各家鸡圈里的鸡粪都打撒打撒凑一块,把老炕坯凿碎、粉喽,两下一搀和先发上!唉,鸡粪那是越多越好啊,多喽当底肥那更好!”,老爷子叹气,是因为各家里鸡粪多了就往猪圈一扔,基本上没人家攒鸡粪的,这一使着还真不好踅摸。 “恩,搞这么大阵势,这都给菜盖上房咧!那这地就得会绣花似的那么种,别稀里马虎地,缀落着我都跟着丢人!”,孟祥森先是板着脸,以辈分、老资格先敲打了一句,又接着说:“我四处瞎溜达,看见杨柳庄镇上的河沿庄那个养鸡场边上大道沟里堆得都是鸡粪,你们谁看看去,搭勾搭勾,买来!把事儿都当事儿干!” “中,一会儿我让令正驮着我看看去!”,孟祥宝已经把张小寒的摩托当成公用得了,毫不见外。 “四爷、大哥,你们在给看看这畦啊咋儿做啊?”,张昌明笑嘻嘻地对俩老人说。 “我是不跟你们弄这个,天天在这儿窝着我可受不了,我还是遛鹰逮兔子去吧!”,孟祥森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打猎生活。 “种了一辈子地,还真没在冬天种过菜。这种地有喽新鲜种法儿,不让我来都不中!”,作为标本式的传统农民孟庆祯,永远放不下对土地的眷恋,哪怕是七老八十、年迈力衰。“这个种啥,也不能光种黄瓜!单种一样,一个是耽误地产;二喽说这总种重茬菜;菜也爱闹病灾啊!咱们还得合计合计得套种!”一进入角色,孟庆祯就本能的开始做文章。 “听着了么,这才是种地的呢,都好好学着点儿!就你们几个一拍脑袋,琢磨着就把菜籽往地里一扔,都打算数钱,那就中!觉着自个人有多了不起的咧,没个老人给你们把着舵、掌着方向,就你们几个稀里马虎的啥船都得开翻喽!”,孟祥森是逮住机会就敲打敲打孟祥宝等一伙人。 “那四爷你看咱们种点啥?”,张昌明这回可不像刚才的顺口说话,而是真心求教。 “这要是黄瓜喽,那就黄瓜、香菜、西红柿三样种、换着茬走。”,孟庆祯显然已经打好了腹稿。 “就听四爷的,咱们就这么整!”孟祥宝接过话头儿说,“那个作良、昌明,还有德新你们仨就倒粪去;姑父、祥东哥你们俩就跟四爷在这儿看看咋儿开畦;我找令正上杨柳庄看看鸡粪去;大伙看看这么着中呗!” “爸,你看看还买点菜籽、化肥、药啥的呗!要买就让他们俩就势买来。”赵连喜对自己老丈人说。 “看看有新种菜籽喽买二两,咱们种种试试!化肥不要,使化肥催出来的菜不好吃。药也用不着,有虫咱们拿手逮就中;生啥病,那家还没有剩的药啊!”,孟庆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第六十三章 暖棚之不欢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看着大伙这就要去忙活,张小寒抢步堵住暖棚门口说:“诶诶,等会儿!”,大伙都站住看着张小寒,心想这见亮的道都是这孩子给指的,听听这孩子说啥。 张小寒被大伙看的略有些尴尬,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咱们这几家都是庄里走的近的,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咱们聚齐一块搭伙干事儿,是打算闯出一条道挣点钱。老古语,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不能因为挣钱把感情伤喽。情是情、理是理,还是立上规矩,丑话说头里好!” “恩,小寒说的对!这事是得说清楚,虽说有情分,不能说分的一清二楚,也不能成糊涂账。”,孟祥宝第一个赞成。 “嗯的,光咱们爷们、哥们那是啥说的没有,可这家里老娘儿们,她就行传出来啥闲话啊!”,张作良也附和着说。 “咋儿着,你媳妇说啥咧,作良啊!”,赵连喜听出张作良这是话里有音儿啊。 “没说啥,我这不是怕么!再喽说别人媳妇就不行说闲话?”,张作良分证着说。 “别人?别人谁会你是的,就打算死老娘们裤裆里啊!”,赵连喜的风格一直如此,直接粗暴。 “你敢情闺女、儿子都有咧!我这还啥都没有呢,不使劲干中呗!”,张作良脖子一梗,说的理直气壮。 “那不中!不过,不是当哥哥的说你,兄弟你也搂着点。别没白天没晚上的连轴干呐,得注意身板啊!”,孟祥东笑着说。 “大哥,你说啥呢!”,张作良瞪了孟祥东一眼说。 “还我说啥!前两天我们家老窠猪下崽儿,找你去,打算扯个电灯。一进院门就看见,大白天你们家东屋窗帘挂着呢,你说你大白天干啥着?”,孟祥东挤着眼问张作良。 “干啥,干事儿着呗!”,张作良翻了孟祥东一眼,嘟囔着说。 大伙听到张作良的嘟囔,都是哈哈大笑,对他一阵笑骂。 “中咧,没皮没脸的玩意儿,他也不往心里去,别笑话他了吧!”,赵连喜打断了大家的笑闹,“小寒,你先琢磨琢磨、写写,弄出个章程来。剩下的大伙吃完后晌饭,一家出个代表,还是上我们家,咱们再碰碰头,大伙好好商量商量。” 赵连喜家不同于别人家四间房的宅基地,盖三间正房和一间略矮的耳房;而是直接起盖了四间量的正房,西屋、堂屋和别人家一样,东屋则是别人家的两倍,十分宽阔。略显空阔的东屋,用来开个小会,大伙聚齐商量事,却是最合适不过。 晚上,吃过晚饭,大伙都如约来到了赵连喜家。 “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先把钱说清楚喽,从上山东买蒜种开始!”,孟祥宝看了看人数,犹豫了一下说,“买蒜种一共花喽一万两千多块钱。其中一万是小寒拿的,剩下的都是姑父(赵连喜)花的。盖暖棚到现在花喽将将不到四千,那俩暖棚再盖起来三千块钱应该就够喽!这么一算总花用就得两万上下,这钱是姑父,我还有小寒先垫着地。晌午饭头,我们仨先碰了碰,眼前我们都没啥花用,都先在里头搁着。等开春喽,蒜黄还有暖棚,咱们都停喽,再一块算账。我这儿本上都记着呢,大伙先都传着看看,完喽咱们再往下说。” “还看啥!信不过你们,也不能坐这儿来!”,张作良并没有接过孟祥宝递过来的红塑料皮的笔记本,而是故意背过身去。 “你快点啲,看完喽认账、同意喽,在后头写上你的名。往下传,底下事儿还忒多呢!”,孟祥宝用手拨拉了一下张作良说。 笔记本开始传起来,有的看也不看,就直接写上名字;有的大致一看之后写上名字;有的看得仔细可最后也写下了名字;最后笔记本又回到了孟祥宝手里。 孟祥宝数了数在场的都签了名,就接着说:“钱数大伙都认可,那咱们先说下人工。蒜黄窖就不说咧,都自家干的自家的,咱们就说暖棚。暖棚的人工本上也都记着呢,刚才有看着有没看着的,这个就不传哩,谁心里都有本帐。暖棚第一个事是咱们是合着干还是分着干?” “咋儿还又分着干呐?”,张作良首先发出了疑问。 “他你蔫会儿不中,就你话多!”,赵连喜瞪了张作良一眼说,“因为啥分呐?就因为你,干活计一会儿这的事、一会儿那的事,不好好干。人家谁家不是老婆孩子、大小孩子伢一块上啊,你有事、你媳妇还连个衣裳角儿都不露。搭伙计就讲究个仁义礼信,都你这样咱们干起来喽呗?干长喽呗?” 张作良“噌”一声,站起来说:“咋儿着,这还要把我踢出去咋儿着!” “就把你踢出去,咋儿着!”,一脸寒霜的赵连喜盯着张作良说。 孟祥宝探身一抓,把张作良又拽坐在炕上,板着脸跟他说:“你好好听着,别念声了中呗!”,又缩回身,对赵连喜说:“姑父,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往下说。” 孟祥森因为不是从一开始就搀和进来干的,是中间被请过来帮忙的,虽然看出来这是个来钱道,但也不好意思厚着脸说再搀和。可这几天他跟着操持,老伴儿都看眼里。今儿晌午回家一说,老伴王小丫当时就说:“少不舍力,老不舍心。做老辈的哪儿能尽着自己性子办事儿啊,不为孩子孩子谋划操心不中啊!”。想到一向老实本分的儿子孟令喜,再想想都复课三年、让人脑袋疼的孙子孟德亮,孟祥森不得不来凑这个热闹。从来了他也没说话,这下看着事儿有点僵,他琢磨着他得说几句。“这儿除喽庆祯爷,也就我岁数大,我说两句。就拿咱们庄说,地还是那点地,人还是那点人。原来地没分上大队工记工分,年底分红谁家日子,那都是紧紧巴巴;现在分了地包干到户,各家日子虽说不一样,可都不缺吃喝。因为啥,大伙心里一清二楚。” 中国有许多好玩儿的由寓言而引申出的原理,譬如筷子原理。一根筷子一折就断,而一把筷子呢,怎么也折不断。从而引申出团结就是力量的道理。可是一把筷子能做什么事儿呢?夹菜吗?扒饭吗?打人吗?从古至今,海内海外,有谁用“一把筷子”做成过任何事情呢?有用处的力量不在于窝在一块儿,“一条心一股劲一个样”,而应该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朝着共同的目标前进。为什么90年代会出现波涛汹涌的企业关停破产潮,就是因为“一把筷子”夹不了菜、做不了事,再不变革,恐怕只好任其腐烂而成朽土。 “咋儿着,我听着大哥你这个话,也是赞成踢出我去啊!你们中啊,都这么说!那我也没脸在这儿待着,我走咧!”,张作良“噌”一下又从炕上站起来打断了孟祥森的话。一把甩开孟祥宝拉自己的手,下炕就往外走。 因为动作过大,一扇门都被他碰的关上了。“砰”一声,恼羞成怒的张作良一下撞到了上面。就在张作良一呆的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又推开,门帘一挑,一个人从外面进了屋。 第六十四章 孟家坨之雏形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树清一进屋,就看见张作良急愁白脸的站在自己面前,知道自己这是来晚了,祥宝他们没压住作良。就笑着问张作良:“作良这是咋儿着咧,这是受委屈咧!” “二叔!”,张作良一看见张树清进来更是倍感委屈,刚一开口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76年唐山大地震,滨海市也死了不少的人。张作良的父母就双亡于那场地震,家里就剩下年仅十六岁的张作良。是张树清把他带家去,养到他二十;托人让他上喽两次电力局培训班,当上了电工;还给他盖上三间房,才让他出去单过。四年虽不长,可张树清对他、给他做下的事,那跟亲爹一样没有一点区别。那时候,他张作良暗下决心,自己不拿二叔二婶当亲爹妈待,天打雷劈。可自从一跟艳梅搞上对象,二叔就不爱搭理自己了;尤其是因为和艳梅结婚,自己改了名字之后,二叔都没给过他笑脸。可在他心里二叔那就是自个亲爹,这一点他从没含糊过。所以现在看见二叔,他委屈的落下泪。 “嗬,你多大咧,还哭天抹泪啲!先坐这儿边上,让我听听再说。”,张树清把张作良拽到门旮旯说。 炕上的孟祥东从炕上下来说:“二叔,你坐这儿。” 张树清也不客气,坐在炕上,跟孟庆祯打了个招呼。就掏出烟口袋、烟纸,卷着旱烟说:“说道哪儿咧?谁说着,接着说!” 孟祥森颇觉尴尬,有啥话直接说就中咧,自个还非得摆个谱,结果让作良一搅和打断了,这不上不下的真让人受罪。嗨,自己还是听着吧,啥话也不说咧! “刚才说到,这四个暖棚盖好喽,是大伙合着干还是分着干。”孟祥宝接过话头说。 “这分着干咋儿个说法,这合着干咋儿个**啊?”,张树清慢条斯理地问。 “分着干就是把暖棚分喽,都跟分地似的,自家顾自家;合着干就是不分,还跟原来生产队一样,带着小寒、令正、作良他们仨一块儿干;这还有啥说法**的啊!”,赵连喜旁边冷冷的插了一句。 “那大伙都啥想法啊,从鼓捣这个暖棚开始也有些日子咧。大伙心里肯定都有个算计,今儿就把心里话都说说!说完喽,咱们再说别的,大伙都把自个人想的说说!”,张树清看了一圈说。 “我这儿,不分!”,张昌明第一个表态,接着孟祥东、孟祥林、孟德新也都表态不分,孟祥森也表态愿意搀和一份儿。 “我跟令强、令光打算分出去干干试试!”,因为争着当大队书记一直和孟祥宝有芥蒂的孟祥富,不愿意和孟祥宝一块搀和做事。 “那我做主,祥富、令强、令光你们仨从四个暖棚里挑一个,你们仨家分一个棚中呗!”,张树清拿了把大说。 “祥富你们仨还琢磨琢磨呗!”,赵连喜平常和孟祥富走得近,还想拉一把。 “不用咧!你侄媳妇今儿还有病咧,我还得回去看看去。姑父你把账算算,明儿我给你送来!”,孟祥富对着大伙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你们接着商量,我就走咧!” 孟祥富一走,当儿子的孟令强,还有亲侄子孟令光也跟着出了门口。 “哼!走喽更好!”,门旮旯的张作良似乎恢复了活气。 “咋儿着你活过来咧,这下就说你!”,赵连喜刺了张作良一句。 “说就说呗!我……”,张作良话到一半,被张树清一瞪,又咽了回去。 “我先说两句,小寒不用说咧,没这孩子也没蒜黄跟暖棚;令正主要是上外头办事儿比咱们都中用,再说人家有官身子月月有工资,人家还行不会咱们搀和;作良是真没啥用,咱们就当可怜可怜他呗!”,说到张作良,说话的赵连喜不由得一乐。 除去已经放赖,面朝墙躺在炕上的张作良,其他人也都哈哈笑起来。 等静下来,赵连喜接着说:“我就唱白脸就一直唱到底,坏话我都说喽就中咧!这合着干一个是规矩大,没规矩不成方圆;二是钱,不一定有分着干挣得多。有打算走的,现在走还中啊!要等着合着干上喽,谁再退出去,我别的也不干,就把他们家锅砸喽就算完了!” “我看你是真入戏咧!别扯那虚头巴脑外道话不中,说正经事儿!”,张树清白了赵连喜一眼说。 “咱们先说说排工记工。家里的蒜黄窖都由各家负责,这个种蒜黄也简单体力活也少,各家妇女都干了,咱们就按量记工。接着是暖棚,四爷是老一辈的都督,令喜地里的活计在年轻的里头拔尖,德新你回去,跟你爸说说让他也占一个棚。四爷他们一家子还有我们一家、令喜一家、令发一家,一家管一个暖棚,有事儿各家都听招呼,这个也按量记工。”孟祥宝说的简单,可大伙都是刚从生产队出来的,那是一听就明白。这么分看着是孟令喜、孟令发两家占便宜,可这两家生活都困难,既然混一块儿,多拉一把,大伙也觉得应该。看大伙没人反对,孟祥宝接着说:“祥东哥、昌明底下就是你们俩的事儿咧,还有祥森大哥你也别躲清闲。祥东哥给令钊盖的三间房还空着呢,令钊在部队也考上军校咧,往后人家也不能再上家种地来!小寒说打算养貂,我就想起你这三间房,祥东哥你看中呗?” “养貂?”,孟祥东对使那三间房倒没啥想法,但对“养貂”这一个全新的名词满是诧异。心想: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暖棚还没弄好呢,这家伙就又来新鲜玩意儿咧! “家有千万带毛的不算,这貂好养啊?”张昌明也有所顾虑,毕竟自己连貂这东西见都没见过咋儿养啊! “种地好种,指着种地活人喽呗!”,赵连喜恨铁不成钢的说,“昌明,你刚三十出头,就一点志气都不长咧!” “这貂可是全身都是宝,尤其是貂皮那可正真的好东西。要能养,钱肯定不少来!”,孟祥森说,“原来咱们这儿也有过,大炼钢铁树砍光后也就绝种咧!” “这事儿小寒他大姑父上东北都给咱们联系好了,咱们过去先跟人家学。学一两个月咋儿养,看看能养喽就带着貂种回来,咱们就开始干!”,孟祥宝说,“祥森大哥、祥东哥、昌明,你们仨去东北学一两个月去,你们看中不中!” “中!说实在的我是真盼着上老林子转转去,就势看看有好黄鹰么。这也算公款出差啊,哈哈!”,孟祥森大笑着说。 “中,我也去,学不会我就不回来了!”,张昌明经过赵连喜一刺激,也来了劲儿。 “那我也看看去,给我出去逛逛的机会,我不去那不忒吃亏啊!”,孟祥东也笑着说。 第六十五章 爱之切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那就中咧!等小寒他大姑父回来,等他安顿好喽,就带着你们去。今儿你们回去也跟家里交代交代,这一去恐怕就得头过年头回来啦!”,获得同意,孟祥宝也笑了,“钱的事儿大伙儿也放心,管账的人找的咱们老大队长跟老会计,条件就是咱们种的菜他们随便吃。” “嗬,你小子这是得便宜卖乖啊!我们就塔玛不管你们这破账,我跟你老叔吃点菜,还不中是咋儿着!”,张树清对孟祥宝笑骂着。 “那我干啥?”,听着都安排上了事儿,耍脾气、放赖的张作良急了。 “你就管这个平常各家的蒜黄你多看着点,尤其是温度。以后蒜黄的从种到收,就都是你的事。平常别总跟你媳妇腻味,常走动看着谁家有事,就伸把手。干喽呗!”,孟祥宝说。 “干喽!”,被分配了事的张作良也安了心。 正事说完,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大家就扯起来闲篇。 “二哥,你今儿咋儿来晚了!”,赵连喜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张树清。 “昌海回来咧!”,张树清面色一暗说。 “他还有脸回来,要我死外头都不回来!”,赵连喜对张昌海是嗤之以鼻。“咋儿着他找你闹去着?” “他倒是没去,我嫂子跟我哥去了。”,张树清苦笑道。 “借钱吧?”,张昌明一下子就猜到肯定是关于钱的事。 “都说树生没福,娶个媳妇就压上座山。我看人家树生,在咱们这一辈里那是最有福的!记得从七几年开始,人家树生家就月月炖肉、吃肉,到如今也没断顿吧,整个孟家坨那是独一份!前两天还玩儿个大的,一把拿出四千去咧!咋儿着手缺钱,谁信呐!”,孟祥森阴阳怪气的念起山音。 “别说他们咧,今儿我们小寒没来?”,张树清更乐意说能给自己带来满足感的话题。 “晌午吃饭头我们说话时候,辛庄子那个孙大发开车接他走咧!你知不道?”,赵连喜反问。 “嘿,赖我。小寒让我告诉你,我给忘了!”,孟祥宝连忙补上一句,这是给总以心理年龄行事的张小寒打圆场。 “小寒咋儿会辛庄子走的这么近啊?”,张作良纳闷地问。 “这事儿我可知道,别看小寒年纪小,拔根毫毛比咱们这屋的所有的人腰都粗!”,孟祥东颇为神秘地说。 “你快说说,咋儿回事儿啊!”,张作良好奇的问。 孟祥东看看张树清没有制止的意思,就接着说:“这回,头八月节上我老丈人家看喽看,我媳妇他叔家的三兄弟跟我说喽个事,可是惊住我啦!” “还卖关子,快点说!”,张作良急切的直拍打孟祥东。 “三胖子说他们三人从小寒手里标会标喽二十五万!”,虽时隔多日,可孟祥东一回想起还是抑不住的亢奋。 “嘶!”,包括张树清在内,屋里所有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孟祥宝“嚯”一声就窜起来,对着张树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喊着说:“二叔,你就是这么看着孩子啲!镇里开会说啥,你知不道!咋儿着你闺女女婿回来咧,孩子你就一点心都不上心了,是呗!还办厂子,小寒要有事儿喽,明儿塔玛勒戈壁都给我滚蛋!” 赵连喜一把抱过孟祥宝说:“祥宝,你要干啥!有话好好说!” 孟祥宝挣了两挣,从赵连喜怀里挣出来,坐窗台上呼呼喘着粗气看着张树清。 “我塔玛勒戈壁也想管,可塔玛我真管了呗?这孩子主意正着呢!骂也不中,打也不中,你让我咋儿弄!”,张树清先是一声怒吼,草塔马谁知道自个人心里的憋屈呢!然后是满面颓然的靠在被垛上,双目里七分忧虑,三份无奈。 “祥宝你别埋怨二叔,这么多天你就没看出来,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那主意比在场的那个人都不差!”,孟祥森替张树清说了一句。 “恩,原来有昌斌两口子护着,除了知道孩子学习好、懂事儿,要说知底还真不知底。不过,从昌斌两口子一没,跟这孩子一接触,那还真不是咱们庄稼门口出的孩子,心里有道行。”,赵连喜也认为老好人张树清管不住张小寒。 “可这小子,这也玩儿过天去咧!他才多大啊!”,孟祥林感觉这孩子走的道有危险。 “南山县可是刚炸了天,小寒没牵连进去啊!”,张作良想到了前几天最热的话题。 “你个臭嘴瞎咧咧啥!”,孟祥宝脸色铁青的喝止还想往下说的张作良。 “嗨,不至于!我看咱们都是瞎操心,我觉着小寒比咱们都有根!”,张昌明给大伙宽着心,他琢磨看小寒这孩子是有根的孩子,应该知道深浅。 “咱们别说咧,再说就得伤和气。到家都好好想想,等孩子回来咱们再跟孩子好好说说。”,一向寡言的孟祥林说。 “说不了啊!这孩子看着会谁都亲近,实际上你们好好琢磨琢磨,他会谁还都不亲近。就像是面子情,始终搁着一层啥东西似的。你说是面子情吧,可这孩子办的一码码事,还都让人舒心,对咱们是真的好!。我这儿自行车、电视都给我买上咧;庄里呢,从种蒜黄开始到暖棚,这又操持着养貂,你们也都明白这都是来钱道,都是带着咱们趟的新路。你要说这孩子对咱们不好,那是昧着良心;可轮到咱们打算对着孩子好,真知不道从哪儿下手啊!”,张树清一口气说完在心中盘桓了许久的话。 “那天天跟你一个桌子上吃饭,你就觉不出有啥不对劲来?”,孟祥宝尽管平复了会儿,可话里还是怀有怒意。自己这命咋儿来的?那是自己心里始终放不下的女人救出来的,她走了,就留下这孩子。当初自己是压了再压,强忍着把孩子交给你张树清,指望着你好好照顾孩子。可这么大点儿孩子掺和抬会里头去,这么大事儿张树清你就不说一声,你还真当这孩子仅仅是你们一家的孩子是咋儿着! “背着小寒,这回八月节我们家里也专门开会说过小寒的事,老二昌雯说的我觉着有道理。昌雯说这都是因为小寒还昏迷着,咱们就把昌斌两口子下了葬,没能让孩子见着最后一面。就是平常孩子咱们这么办都得埋怨咱们,还不用说小寒这样百年不见得出一个的人尖子。昌雯还说,小寒这孩子就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孩子仁义、心里苦。可还能惦着大伙,办出来都是漂亮事,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这事是个死疙瘩,只能随着时候慢慢等,等着让孩子自个过去那道坎才中,别人除了添乱帮不上忙!”,张树清又说了一大番。 “昌雯说的对啊,昌斌这事咱们是真对不起孩子呀!要搁我身上,我还真办不出小寒办的这些事!”,孟祥东听了说。 “那不是因为薄秀芝总撒泼耍赖么,咱们这也是怕节外生枝啊!”,赵连喜虽然明白这事办的确实过分,可还想这个理由,求个心安。 “二叔,我不对咧!”,孟祥宝先跟张树清道了歉,又接着说:“以后小寒再有这儿样的举动,二叔你跟我们大伙说声,咱们一块想主意,中呗?”,虽然道了歉,可还是拿话刺了刺张树清。 “啊啲,二哥你有事别总搂着藏着,咱们多通通气啊!”,赵连喜来了这么一句。 “中,我一个人也看顾不过来,大伙一块多费心吧!”,张树清也点头应了下来。 引起此事的张小寒,此刻已在他乡将进梦乡。 第六十六章 红峪口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红峪口,在杨店子镇东北三十四里,燕山山脉之中。不同于再外北走的木兰市的燕山山脉富含煤铁矿产资源,但此地虽山无矿产却极其适于果树种植。 从孟家坨到红峪口四十多里地,孙大发和张小寒溜溜儿走了半天。山路崎岖,路面还多有坑洼,只要一颠簸,孙大发就心疼车、骂街。这个年代没有矿泉水此类的便携水,最后张小寒眼看着孙大发的嘴唇都因失水而干裂。 站在家门口都等长了脖子的孙振广,看到出现在村口的那一抹黄色后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事儿,到了! “我艹,上你们庄来一回,我这车都得少开二年,底盘刮喽好几下!大哥你赶紧给我弄桶水、找几块抹布去,我擦擦、看看车帮子刮了么!”,孙大发一下车就急吼吼的跟孙振广说,说完也不管孙振广、张小寒,就围着车转圈仔细打量起来。 孙振广进屋给找抹布,张小寒笑着说:“四哥,你现在对我嫂子都没对这破车好吧!” “你嫂子都七八年咧,哪儿都看遍了,跟这新车有法儿比!”,孙大发头也不抬的说。 张小寒看现在的孙大发眼里除了车没别的,也就不搭理他,拉开车门往下搬东西。 “嚯,这家伙都买的啥!”,拎着一桶水,拿着几件破衣裳出来的孙振广问。 “没啥!就是油盐酱醋、烟酒茶糖,都是这儿缺的。大哥,你找俩人往家搬。”,张小寒一边卸车一边说。 “大哥,你真中!拿个破衣裳来,布都这么硬。就是没刮喽,这一擦也得划喽!”,只要是关系到车,孙大发那是十分的挑剔。 “四哥,别擦咧,反正回去喽还得腌臜喽!”,张小寒想让孙大发别费事了。 “那不中,干净车在这停着是一回事,腌臜车搁在这是另一回事儿!”,孙大发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四哥,咱们是看人来咧!”,张小寒无奈啦。 张小寒给孙大发打下手洗车擦车,孙振广招呼过来俩人卸车,往屋搬东西。忙活喽好大一阵,直到孙大发满意,俩人才随着孙振广进了院。 孙振广的家是做典型的封闭式三合院:进了条石简单雕就的门楼,迎面的是正中堂屋;左右各有间量三间的厢房,都是尖顶瓦房;未经打磨的条石垒砌的墙连接门楼、厢房、堂屋,围成一个院子。站在青石铺就的院子里,满眼质朴古韵;轻轻一嗅一股特殊的令人陶醉的清香入鼻,顿时舒心展意。这独特的清香源自于院子里那一堆堆核桃,原本青色的现在已经乌黑的果皮,腐烂过程中所散发出的一种“醚”。 院子里没见到要见的人,张小寒有些疑惑。 孙振广看到后说:“我们红峪口分上下,这儿是下峪口,从这儿往上六里地哪儿还有个上峪口,人我都安排着住上峪口了,都是老娘们、你嫂子也上那边照看着去咧!”孙振广是个仔细人,有下峪口这一关望风,上峪口相比较会更加安全。“天也黑了,今儿咱们不上去咧,明儿再去!今儿咱们就是喝酒,哈哈!” 孙振广把俩人带进了东厢房,一进门顿感食物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厢屋里还有刚才跟着搬东西那两个人,孙振广给介绍:岁数略大、五短身材的叫孙振富;三十出头、剃着光头面有悍气的叫孙振生;都是信得过的人。双方会过面,接上话,再有孙振广中间撮合,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张小寒年纪小,孙振广三人就把酒全往孙大发身上招呼。孙大发看着悠然自得吃菜的张小寒暗暗气结,最后忍不住说:“别总照顾我咧,兄弟我服了中不!上你们这来,不能光喝酒不让吃菜吧!再喽说,你们这也是忒冷淡小寒啊!” 孙大发这么一说,三人放下酒杯,就又开始劝菜。这个说凉拌栗蘑清香去火;这个说栗杏炖鸡味道鲜香;还一个说栗子焖羊肉色味俱全;张小寒也跟着起哄说栗蘑鸡蛋汤齿颊留香;不一会儿孙大发面前连汤带水就被夹了满满一碗菜。 “木兰那边省武警总队直接下来了,上来就是严打的架势,只要底子潮的按着名单抓,不管犯事儿不犯事儿。”,撤了桌子之后,孙振广先说了下北边木兰市的情况。 “南山县老庄子一个镇都敢冲击县衙,木兰不严打那都得有敢把府衙炸喽啲。老百姓不怕掉脑袋,老爷们可怕摘帽子。只要他们害怕就好,怕的人越多,捂盖子得就越多,咱们越安全。”,张小寒如负重释,总算看到了替孙大有他们还完外债的曙光。 “大哥,你从庄里挑几个中用的人,待几天跟我一块上东北!”,孙大发冷不丢来了一句。 “东北?干啥去?”,孙振广有些惊讶,因为按照原来商量的,他们接下来应该是跑马圈地,给将来的钢厂选址。 “学习去啊!”,孙大发今天喝的确实多了,说起话来有些没头没脑。 张小寒看孙振广一脸不解,就接过话说:“我让我姑父在东北打听了一下,兴安岭那边养貂、养鹿都有气候,我琢磨着养貂我们孟家坨干,养鹿就老哥哥你们干。咱们不说啥狡兔三窟,就说咱们都是有点心气的人,现在咱们混的好一点,那带拉下庄里的老少爷们,我琢磨也是义不容辞的事儿。这回来,一个是看看嫂子们,另一个就是找老哥哥说说这件事。老哥哥,你看中不中!” “差不了,就光想想鹿鞭,这事就差不了!”,孙大发自从听张小寒说了这事,就惦记上了鹿鞭。 “中!明儿我就找人,啥时候去喽,听兄弟你的信儿!”,孙振广答得干脆。果然是男人,尤其是老男人对鹿鞭这种东西天然缺乏抵抗力。 “这个养鹿学着可难、时间还长,起码得一年。老哥,你得找没结婚,有文化底子地啊!”,有时候张小寒自己都觉得自己啰嗦,可多嘱咐几句总不是坏事。 “谁不愿意家乡好,谁不想着自个根底壮。兄弟,放心吧!”,孙振广这话说的实实在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魂牵梦绕的地方。得意时想到它,失意时也想到它。它就是人第一眼看到的世界,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土。相比于城里人,乡土情结、乡土观念对于奉土地为衣食父母的农民犹是强烈! “呼~哈~!呼~哈~!”,一阵打呼噜的声音传来。 随声望去,孙大发已经靠着墙睡着了。孙振广笑着说:“这家伙,就这点出息啊!中咧,小寒你给他盖上个被,你也睡觉吧!明儿咱们再说!” ps:感谢点击、推荐、收藏的朋友!感谢留书评的朋友的指正! 第六十七章 荒山有宝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从下峪口到上峪口,是更加崎岖的山间小路,汽车开不上去,孙振广找来辆驴车拉着人跟东西上山。十一月的山里,已是十分清冷,可山路边的山林早就有人在采摘柿子。霜降前后正是采摘柿子,制作懒柿子的最佳时节。 “老哥,你们这山里都种的啥树啊?”,张小寒忽的问。 “那还有啥!除喽柿子、核桃、栗子这大波的,剩下就是零散的苹果、梨、桃的呗!”,赶车的孙振广说。 “那这山你们庄咋儿分的啊?有没主的么?”,张小寒对山产生了兴趣。 “我们庄人少,基本上四五家一座山。这没主的还真有,咋儿着你有心事?可没主的山都是石头山,也长不了几棵树;矿啊啥的你更不用琢磨,从五几年开始国家那就跟篦子梳的似的来回捯扯多少遍,矿毛都没找着;也就放炮采石头一宗用,可你也看着这路咧,采喽石头你也运不出去。”,通过几次接触,孙振广也知道张小寒不是乱说话的人。 “有有活水的没主的山么?”,张小寒接着问。 孙振广沉吟了一会儿,说:“有活水的山还真没有,不过有个山头上有个水洼子,据老人们说是那水洼子从来没干过。” “那山上有水,还啥树也没有?”,张小寒有些奇怪。 “就山头有个水洼子,山顶边上还有几棵野核桃树,剩下就是趴了棵子树,别的是啥都没有”,孙振广说。 “那这山到手喽呗!”,张小寒动了心。 “从今儿开始那山就是你的了,在红峪口你哥说话算数。准给你办的妥妥地,你就放心吧!”,孙振广豪迈地说,“跟你嫂子们见完面,下来我带着你看看去。你要是可心,文书办好喽我给你送去!” 孙振广在上峪口的家是一座应该是新建没几年的十分宽阔的被掩映在林木后的四合院,几户人家住在一起丝毫不觉拥挤。 当孙振广介绍这个是张小寒时,正在给核桃剥青皮的女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地端详起张小寒来。她们对张小寒是早有耳闻,对这个能混进最年轻的也三十多岁的、已经有十几年交情的老爷们圈子的十几岁的孩子,是充满好奇。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孩子真俊,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柔和的面孔上挺直的鼻子端正秀气;第二是洋气,发白的牛仔裤,袖口挽到小臂的海魂衫,白皙的皮肤,微微的卷发,怎么看都不像农村的孩子;第三是这孩子确实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好几个老娘们就直勾勾盯着他看,东拉西扯,也不见他害羞红脸或是不耐烦。 张小寒也在观察着她们,女人们似乎事先都有了心理准备,脸上不见任何忧虑的憔悴,只是在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情况的时候,面上的笑容会流露出有一丝勉强。介绍完外面的情况,又把西域的事加工了一下给她们仔细讲了一讲,张小寒发觉这个时候这些女人似乎才真正放下心。 话说透了,东西也都放下,三人就又往山下走。不在山上多待,最主要的原因是孙振广这个当大伯子的在兄弟媳妇们面前放不开。 这座山大约有六、七十米高,山势还算平缓。站在山脚下,抬眼望去,果然能见的除了裸露的山石,加上山腰中有些稀稀疏疏的矮灌木丛外,就是山顶那几株看似高大的野核桃树。 “咱们爬上去看看吧?”,张小寒提议说。 孙振广是主随客愿,孙大发却有些不情不愿。不同于别的山即使没有山路也有小径,这山根本不见人迹,似乎多年来无人到此来过。漫着山势,跌跌撞撞到达山顶,三人都是汗水淋淋。在山顶那个十来平米的水洼子里洗了把脸,张小寒发现山顶很是平坦,大约有三千平米的面积。很是满意的张小寒笑着,带有一丝讨好意味的对孙振广说:“老哥,这事儿你多费心!能想法绕着圈买下了就买下来,要买不下来算承包喽,那也定个百八十年的期限!老哥哥,你看中不!” “你信不过你哥哥咋儿地,心放肚子就中咧,保证妥妥地!”,孙振广还是满应满许。 “艹,这塔玛啥核桃咋儿塔玛这么苦,不对味啊!”,就在张小寒打量山顶的时候,无聊的孙大发就走到那核桃树地下,捡了几个核桃砸开了吃。 “那是野核桃吃不啲,没看着地下那么多核桃都没人捡!”,孙振广笑着说,“你也不琢磨,能吃是的,还轮到你捡来喽!” 张小寒听了心中一动,快步走到山顶东南角的那几株核桃树下,蹲下身从地下捡起一个外果皮已经腐烂干瘪在种皮上的核桃,仔细的观察打量起来。良久,张小寒幽幽的说:“四哥,你是专拣着大个的砸啊!这要砸寸喽,你砸的这几个大个核桃能盖咱们家三间房。” “艹,你说啥呢!真的假的!”,孙大发被张小寒说的有点晕。 “这是麻核桃,也叫文玩核桃。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是老款狮子头,要是配上对三百五百卖的上,真要找着七棱、八棱的能凑一对,三五千是它一万两万也是它,就看遇到遇不到买主咧!” “就这破核桃这么金贵?”,自小山里生山里长,核桃见过万万千的孙振广,还从来没听说过啥文玩核桃。就这野地里没人捡的破核桃挑挑,都那个七棱、八棱一对就能抵自己一院子的核桃,孙振广是满脸的疑惑。 张小寒笑了笑说:“这文玩核桃就是个玩儿物,咱们这儿穷乡僻壤哪有玩儿这个的,帝都、津门好这口的人多。就是个手把件,按说玉啊翠啊的手把件好,可玉跟翠都是贵物一般人玩儿不起,这才有了玩核桃的。核桃原来不值钱,可这玩儿核桃的人多喽,为喽显摆自个与众不同、独一无二,这价儿是一年比一年高!老核桃是越来越值钱!” “嗨,那块别说咧!赶紧划拉着咱们都带走。大哥,这山咱们得要,你可得办好喽!”,孙大发都不是因为听说核桃值钱才这样,而是因为这是个他没玩儿过的新玩意儿。 “妥妥地!别说了,捡核桃吧!”,孙振广这妥妥地也是说顺了口。 孙大发、孙振广都脱了外衣当包袱皮,可经年无人捡拾的核桃太多了。孙大发偷偷走到孙振广身边,伸手捏了捏孙振广的裤腿,笑嘻嘻的说:“大哥你把裤脱喽吧!裤腿一扎当口袋,我看也就差不离!” “放屁,你咋儿不脱啊!”,孙振广手一拨拉孙大发说。 孙大发依旧笑嘻嘻的说:“你兄弟我火力壮,脱喽裤就有个裤衩。大哥,你穿着秋裤呢,就脱喽该咋儿着喽啊!” 张小寒假装听不见,只是默默的把捡的核桃,放在孙振广跟前。 孙振广看俩人一个装傻一个充愣,无奈之下脱着裤说:“到底下拿着给你们的东西赶紧走,晌午饭不管咧!” 第六十八章 穿过大半个中国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一边用手搓着长期握笔磨出来的已经有厚重感的茧子,一边对刚看完的两封挂号信哭笑不得。 “张小寒同志:您的作品《亮剑》一文我们已经收到并认真拜读,《十月》所有编辑非常感谢您的投稿。由于《十月》杂志风格及对文字的要求,您的文章可能不适合我们,特此退稿以便您向别的报刊投稿,并向您对我们的支持表示诚挚的感谢,欢迎您继续支持我们的杂志。……”,格式化的尊称“您”用在退稿信上,这也算是一种幽默的表达方式。更幽默的是和这封退稿信一同来的还有《十月》杂志社的一封关于诗歌的约稿信。《十月》带来的幽默感,让张小寒产生了恶趣味。诗?那就来一首吧!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梁山类似的地方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张小寒看看天色,把《亮剑》的文稿重新装了信封,打算一字不改再投《当代》。他这是在置气,因为这两家杂志在同一城市,《当代》再不行他就一家家接着投,他还真不信这个邪!当然一同寄出的还会有那首为《十月》写下的诗。 张小寒在辛庄子邮电所寄完信,顺便就骑车想到孙大发哪儿转转,结果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严建广回来了! 严建广没有长途奔波的风尘,从湿湿的头发看可能刚洗漱完,除了变得略黑的肤色,到没有太大的变化。看到张小寒,严建广似乎有些尴尬,抢先说:“这几天火车上没睡好,从唐山往家来,结果在长途票车上睡着咧!把站坐过了,让卖票的叫醒了才知道到终点辛庄子咧!” 中国铁路是由部、局、段三级体制来管理,相比于滨海火车站,唐山火车站的级别是局直属车务段,滨海站为其所辖。所以滨海的大宗货运都是运到唐山站,然后再用汽车盘倒回滨海。 孙大发连坐让也没让张小寒,拉着严建广让他讲东北的事儿。 “也该着,咱们命好!去年那场大火,兴安岭林业系统大换血。我大学同学许程他爸许汉杰,因祸得福从图奇卬林业局副局长转了正、当了一把手。这许汉杰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也见过面,还曾在一块儿喝过酒,人挺不错,这回去兴安岭再见面还是十分亲切。这次人家也真给办事,这次运回来的水曲柳、红松、山杨都是以过火木名义给咱们的,还是按杂木算的方,基本上就等于白给咱们啲。”,严建广先简单做了个介绍。 “就你带的那点儿钱,弄回五车皮木头,傻子都知道咋儿回事!”,合作伙伴有如此超出预想的表现,孙大发当然是乐呵。 作为一个合格的搅局者张小寒幽幽的冒出一句话,说:“姑父,你这个同学许程是个女的吧!” 刚想接着说的严建广是神色一变,满面笑容的孙大发也是神情一滞。 “我就是随便一说,别往心去,嘿嘿!”,张小寒嬉笑着说:“姑父,你接着说。” 严建广被张小寒一打岔,不知怎的顺势就略过了林业系统说到铁路系统:“在他们那儿有个词叫搞车皮,不但车皮难搞,而且就算搞到了车皮,你不上供也装不上车。我拿着红色大票等好几天,不见动静,一扫听还得把他们车站多种经营办公室打对好才能装车。那个多种经营办公室就是车站边一间连个牌子都没有的小破平房,两把座椅一个条凳,还有一张搁着个破电话的破桌子,这就是他们那个破多种经营办公室!”,张小寒和孙大发听完都严肃起来,从这一连串的“破”可以想象的出,当时的严建广是多么的压抑无奈。 “别看屋子破,里头的人胃口可大着呢!啥站台费、装卸费、空车使用费、货运代理费加一块都得将近一千,这还不算完。最气人的是来喽个电话后,一个车皮还得再加二百块的点装费”,事隔多天,严建广还是满满的怨愤之气。“后来还是我的同学找的人送的礼,光山参就送喽有一簸箕。最后价压到一车皮七百,不用说发票,连收据都不给,就是给喽个以后发货还这个价的话!” “万事开头难!这还是你去,不管怎么地还能带着木头回来。这要换喽我,俩眼一抹黑、靠瞎抓,不用说木头,人都不一定能回来,嘿嘿!”,孙大发说的蛮有感触。 定好明天去唐山站提木头,看看天色,严建广起身说:“今儿先到这,大发你开车赶紧把我们送家去。” 严建广出门一个多月,孙大发也不好留饭,爽快的把俩人送回孟家坨,又怕打扰人家一家团聚,门也没进就打车回还。 严建广一进堂屋,就看见妻子张昌芸正在背对着他切菜,鬼使神差般的也不顾旁边的张小寒,蹑着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张昌芸一惊差点切了手,随即闻到那盼望着的气息马上就知道了身后是谁,伸手在丈夫的手臂上拧了一下,就靠在靠在那熟悉的胸膛上,任他搂抱着、任他在自己的脸颊、脖颈间呼吸。 “大姑,今儿做啥好吃的!”,不是张小寒有恶趣味,而是他看见张树清进了院门。 张昌芸刚把丈夫推开,门口就出来父亲的声音:“建广,回来啦!”,暗呼侥幸,定下神继续切菜。 “把那个预备着的肉跟鸡都热上!”,张树清吩咐了张昌芸一句,就迈步进屋,不再搭理严建广、张小寒。 严建广进了屋,看见赵如兰正拦着俩连蹦带跳的小丫头。走过去,叫了声妈,就一手一个把俩女儿都抱进来怀里。自从知道严建广要回来,一家人就掰着手指算日子,俩小丫头尤是如此。现在被爸爸抱在怀里,都是小脸通红,小嘴儿叭叭地不停。 第六十九章 大发木作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因为有了电视机的存在,张树清家的晚饭比以前大约早了一个多小时,饶是如此饭还没吃完,地下已经坐了好几个翘首以待《恐龙特急克塞号》的小朋友。吃完饭,来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多。严建广一家去西屋说体己话,张小寒跟爷爷奶奶招呼一声,也回了家。 没有月亮,稀疏的星星散落在天幕上,衬出这夜色的苍茫。风很大,裹杂着一股股猪溲牛溲的气味,这是乡村里特有的的气息。张小寒似乎在风中听到了一种声音,像是召唤,又像是诉说。他抬头仰望星空,稍稍踌躇,又低下头,快步往家中走去。 躺在漆黑的屋子里,脑海中,无数前世的影像、今生的画面无序的交错着闪现;各种嘈杂的声音、喧闹的场景混杂着鼎沸。他如同一个陌生的局外人一样审视着这些,前世无时无刻的挣扎让张小寒总是斗志昂扬,而此刻的张小寒却产生了恍然若失的迷茫。 良久良久之后,张小寒从炕上坐起开了灯,到堂屋洗了脸,便又坐在那略矮被当做书桌的柜子前。无论以后要面对什么,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坚持下去吧,张小寒暗暗想。 《英雄志》已经被《今古传奇》确定为明年重点推出小说,李想来信让他写一篇创作谈。提武侠就不能避开金先生,所以张小寒拟下的题目叫《我的金庸武侠年表―半部中国史》。文中张小寒说自己自小喜读史,因此喜欢上金先生的武侠小说之后,兴趣使然的编写了《越女剑》所描写的从公元前483年西施入吴国、范蠡遇到阿青、阿青传越国剑士剑法开始,一直写到金先生出生为止的年表。又说在编写过程中如何如何云云,总之就是一边往脸上贴金,一边耍不要脸。 拿着货票提出木材,经过一天的忙碌,终于把木材都运到了辛庄子。瞬间原本空旷的场地变得拥挤,甚至逼厌。木头经过搬动、撞击掉落许多树皮,致使空气中充斥着松木挥发的淡淡的香味和过火木散出的丝丝焦糊气。 “以后大发这就放原木吧”,严建广走了一圈说,“原条、板枋材咱们放孟家坨,将来开厂子也开孟家坨。” “听哥哥你的!”,孙大发有些扭捏地说,“我跟小寒也说咧,这楼我也不盖咧,我手还有二十万出头,咱们先把厂子盖起来!” “这是好事儿啊,你咋儿还扭捏上咧!”,严建广笑着问。 “嘿嘿,小寒说咱们厂子建成了叫大发木作!”孙大发讪笑着说。 “中,就叫大发木作!你的这个心意,哥哥记心里了。”,严建广现在深感钱的窘迫。这次趁木头到唐山站,他把能找的亲朋好友都借遍了,把多年的人品卖了个尽,也仅仅借了两万出头。 “哥你说啥呢,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要这么说我跟着你沾光咋儿算啊!”,孙大发摆出一副责怪的架势。 “小寒呢?”,严建广从满场的木材的成就感中醒来,发觉张小寒还像离开半天了。 “到镇上找俩人”,孙大发说的含糊。 “又要抬会?”,严建广神情急切。虽然抬会筹集钱快,可严建广真心不希望张小寒抬会。一是老丈人耳提命面告诫抬会的危险;二是利息太高;照前景看即使循序渐进也就是晚一两年的事,真没必要担那个风险。 “不抬会,这回是弄啥股份!我也不懂咋回事。”,孙大发是真没弄明白。好像就是搭伙计做买卖;可又不像,哪有光让人家花钱、一点事也不让人家管的啊,分红不分红还不一定,谁傻啊! “股份?”,严建广到知道这个词,可也仅仅限于知道。但只要不是抬会,心也就放下来。 赵安康冷眼看着这个小子心想,也就是给孙大有面子,好烟好水的待着你,可你也不能装神糊弄钱啊。今儿这小子云山雾罩跟自己扯啥股份,可自己怎么听都是要门槛钱,看这意思一万块钱的门槛钱不交,以后抬会也就没自己事了。私底下扫听着,这小子已经抬了一次会,二十五万放给了七里峪。以孙大有摆出的架势看,以后这小子就是他的接班人新会首,得罪他也就等于得罪孙大有,孙大有不管从那说都不好得罪。但小子心忒黑要的也挺狠啊,把门槛抬得够高的。可话说回来这也是好事儿把没身家的都挡外头,省的出来输不起的人闹出事儿。看来这口气还得忍,钱也得给。艹,孙大有找的这小子有手腕啊! 张小寒之所以搞这个股份制并不仅仅是为了筹钱,而是为了选人。孙大有留下的这些会脚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须重新选择一次,拿着钱来站队。 严建广看着桌子上的四万块钱,受了刺激,有些失神。旁边坐着的孙大发拿出二十多万,自己到没太多想法;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骑着个小破摩托绕一圈回来就能筹到四万,这让自己情何以堪! “姑父你放心,厂子是厂子,抬会是抬会,肯定不会搀和一块!”,张小寒误会了严建广。 “啊,我想股份呢,小寒你给我说说听听。”,回过神的严建广说道。 “对,你再说说,我这儿还浆糊着呢。”,孙大发接着说。 “先别说股份呢,厂子建不起来啥都是扯淡!”,张小寒因为股份的事还没有完全落实,现在并不想多说,眼头最要紧的事是建厂。“姑父,你这次再到东北除喽木头,你最主要的是买木工设备,把东三省好好绕绕,咱们一齐就买全喽,这回带的钱多我找俩人跟你一块去。四哥,你把楼停喽施工队都上孟家坨,先盖厂房。我接着找钱照木匠。眼头就先这么干,你们看中不中?” “那厂子建好,咱们做啥家具呢?”,严建广问。 “学校的课桌椅!”,张小寒回答的很让严建广、孙大发诧异。 俩人都想过家具厂办起来,打啥家具,可谁都没想到学校的课桌椅。 “第一学校的课桌椅制作简单量还大,正适合咱们刚建厂磨合的时候打;第二只要把关系找准,光滨海市的学校就够咱们吃一两年。虽然课桌椅利润可能薄点儿,可要真把感情维持住,这学校教育系统也有肥得冒油的家具。学生们换了课桌椅,老师的办公桌也得换吧,下面的换完那领导也不能再使旧的了吧!”张小寒看着俩人说。 “这个关系?”,严建广还有一些迟疑。 “没关系,拿钱也能趟出关系来,我看中!”,孙大发略一盘算,就知道这事儿干的过! “这关系咱们还真有,远的不说就说你,姑父。要是我没记错,姑父你有个姨在南山县教委呢吧!”张小寒笑着对严建广说。 严建广十分惊诧,自己确实有个姨在南山县教委。可走的并不近,一年也就过年去拜拜年、打个卯,平常基本没来往。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严建广狐疑的目光下,张小寒接着说:“不是我说大话!辛庄子几乎全部、李庄子大部分、杨店子一半一半吧,这三个镇谁家人到市里的或有正式工的、还有谁家亲戚混的好的,在我脑袋里都有账本记着呢。在哪住干啥工作啥职务,只要你问,我应该能说的出来。说实话,我也是把这些个人琢磨了个遍,才想到课桌椅的,嘿嘿!” 第七十章 一鼻子灰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1988年11月23日卯时,时宜酬神、求财。 特意早起的孙大发带着严建广、张小寒,上供、点烛、献茶、焚香祈求、双手捧金纸拜供财神。礼成之后,孙大发又带着严建广、张小寒开始在木材场地贴辟邪符、辟火符,每贴一张孙大发都神神叨叨的念诵几句符咒。严建广抱着但信无过的念头,和孙大发学的倒是有模有样;张小寒对此却是并不感冒,甚至对大早起搞这一套多有怨意,耽误睡觉啊! “四哥!”,刚开口的张小寒剩余的话,就被一向笑脸示人的孙大发严厉的目光给瞪进了肚子。等贴完最后一张符,往回走的时候,孙大发双目炯炯的盯着张小寒,语气少有的不容置疑的说:“兄弟,今天你除了求神求财的话,别的啥话都别说,听见了么!”。 “知道了,四哥!”,张小寒答得怯怯。 孙大发的准备工作做得确实细致,从简单到只有一种的早饭就可以看出。发糕,财源广发,事业高升! 今天阴历逢五,恰逢是辛庄子的集日。陆陆续续来赶集的行人们,发现辛庄子集边上多了一家卖木头的。家里有盖房打算的人看到家门口有卖木头的了,都进场看看,问问价格,一时倒也是人语喧杂、气氛热闹。 巳时,时宜求财、见贵。 围着木材场六十八挂大地红鞭炮响起,代表着大发木作正式开业了,竟管今天它还是一个小小的木材的销售点。 地利的确关键,仅仅几天的时间,辛庄子的木材销售点带着烧烤痕迹的兴安岭过火木,便受到了乡民们的追捧。一是木材好,含水率低;二是价格便宜,在滨海三间房房梁檩椽子的钱,在这不多花一分,还能把窗户门的木料都备齐喽!又过了两个辛庄子集之后,经赶集的人再一口耳相传,那销售更是火爆,木材眼看着减少。销售火爆张小寒仨人一商量,先让严建广给兴安岭图奇卬打电话,看看让那边先发货行不行,严建广带钱随后就到。 十二月中旬,严建广再次启程去兴安岭,已经拉起了七人的小分队。除了孟家坨学养貂的孟祥森、孟祥东、张昌明;红峪口学养鹿的孙宗佐、孙宗佑;还有作为保镖随行的孟祥才、孟令正。 严建广一走,孙大发是木材点和厂子两头跑,忙的不亦乐乎。 张小寒骑着被称作黑老鸹的轻骑15,把安前县、南山县、垦丰三个地方,按孙大有留下的名单跑了个遍。竟管张小寒做了不少努力,但被孙大有戏称为“三十六天罡”的骨干会脚,也只有十七个入了股,还不到一半。对此,张小寒并不气馁,从终极上讲分别才是人生的常态,不是吗。更何况以现在局势的情况来看,剔除不坚定分子,反而是有利的。 到目前为止大发木作已经筹集到了42.5万:严建广3.5万、孙大发的22万、十七个会脚的17万。如果以一百万来设定股份:严建广算上人脉关系以及将来的工厂管理把股份扩大到15%;孙大发的22万其中10万归在孙大发名下再加上工厂管理占15%股份,剩余的12万归到在外的孙大有七人加孙振广八人名下占12%;张小寒自己以海量设计图、技术入股占15%,十七个会脚共占17%;孟家坨村以土地入股占5%;共计79%的股份,余下21%留作再分配。 股份有了大致的划分,接下来就是找木匠。说到木匠张小寒想到了孙家沙坨的孙明文。孙明文是滨海市祖师爷级的木匠。说句不夸张的话,在滨海市现在从事木匠这一行业的人,只要你肯掰着手指数,手艺根最终肯定能落孙明文身上。孙明文十岁拜师学艺,二十出头就名扬滨海,后被挖到津门义盛和硬木家具作坊做生产主管掌作师傅。解放后重回滨海,成为历史短暂的滨海市木工技校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校长。60年代初因被人反应有历史问题被下放回乡,自此再未踏进滨海市一步。孙明文在家里也曾收过几年徒弟,但一到运动时期就停止了;运动结束后这位老爷子年纪也大了,倒没再传出收徒的消息。前世张小寒的木匠师傅就是这老爷子的徒孙,今世想干木器厂这位老爷子怎么都要请一请。为了打动老爷子,张小寒打算做些小玩意儿做敲门砖。 张小寒做的是用榫卯结构组成的一种传统玩具鲁班锁。为了能显示出自己的木工水平,张小寒选做的是十二方锁,还特意做了两个异型的,一个酒桶型的、一个心型的。 张小寒是满怀希望到孙家沙坨找到了孙明文的家,被一个应该是他家里人的妇女领进屋。把准备的礼品放在堂屋,进了东屋张小寒看见,须发皆白的老爷子正戴着个老花镜拿着刻刀好像在雕东西。 发觉屋里来了人,老爷子停下手,侧头望过来。张小寒连忙紧步走到老爷子跟前十分谦恭的问好。 “哪儿的?啥事儿?”,老爷子言简意赅,语气平缓却透着威严。 话到嘴边,张小寒却忽的感到语塞,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被老爷子这简短的一问,此刻竟再说不出口。无奈之下,张小寒从提包里掏出两个十二方锁,恭恭敬敬地摆在老爷子面前的炕桌上。 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只不过吝啬的一瞥后,语气中夹有一丝不悦的再问:“那儿的?啥事儿?” 张小寒脸皮发烧、颇觉尴尬,局促然道:“我叫张小寒,孟家坨的。办个木器厂想请你老出山,你老看?” 孙明文听完张小寒说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颇为不屑地说:“你?木器厂?你找几个会抹胶水、钉钉子的新木匠就中咧。我呢,一是我是个卖手艺的,干不出卖木头的事;二一个今年都六十七了,精神劲儿也没了,干不了了。另一个吗。唉,你还是走吧,以后也别来咧!” 张小寒还想再说点什么,刚酝酿酝酿要开口。老爷子似乎有所察觉,不耐烦的就像轰苍蝇似得挥挥手道:“走吧,以后别上这门口来咧!”。站在那妇女也带有几分粗鲁的抻着张小寒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走。 灰溜溜的出了老爷子家门口,张小寒恍然有失,郁郁然悻悻而归。 吃晚饭的时候,张树清看出今天张小寒有点蔫儿,吃完饭就把张小寒拽到了西屋。 “有啥事儿啊,跟我说说”,张树清掏出盒烟卷,抻出递给张小寒一根说。 “爷,我不抽。”,张小寒语气有些僵硬。张树清这一举动,让张小寒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虽然他也抽烟,可从没有同张树清的面抽过。因为从心里他拿张树清当真正的长辈,小孩子沾染了坏习气总是潜意识避着长辈的。 “比你干的那些个让我睡不着觉的事来,抽颗烟还算事儿!”,张树清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去,反而接着打趣说。 一看如此,张小寒讪讪的接过烟,不好意思的一笑,从口袋摸出火柴、点着,擦着门旮旯坐了下来。 “啥事儿啊,说说吧!”,张树清的话音随着烟雾再次飘过来。 张小寒先是有点扭捏,说着说着语气中就带出了愤愤然。 等张小寒把去孙家沙坨找孙明文的经过,一五一十详细道来之后,张树清不禁哈哈一笑说:“你呀忒把自个当个人物了!咋儿着觉着受委屈咧,你也不琢磨琢磨你是谁,人家孙明文是谁!孙明文在这片土地上成名那是多少年咧,算下来徒子徒孙加一块不见得比咱们孟家坨人口少。你,你算是谁啊?站辛庄子集口,有几个认得你的。你乳臭未干、嘴上无毛的个小毛崽子,就敢跑人家跟前呲牙,不给轰出来才怪呢!另外,孙明文那是有问题下放回来的,运动的时候经常挨批斗。孙家沙坨和李家沙坨俩庄自古有仇,有一回批斗孙明文的时候李家沙坨就有人下喽黑手,打算要了他的命。孙家沙坨孙光武见势不好一把推开孙明文,结果一棒子打孙光武脑袋上,孙光武当时就死在当场。孙光武仨儿子,二儿子叫孙明礼,昌海睡得就是孙明礼的大闺女。你说你孟家坨姓张的跑人家去,要我说没把你打出来,那是看你年纪小,对你客气!” 张小寒听了张树清的话深感惭愧,自己确实自大了,总想着有作弊器就比别人厉害,颇有些俯视的架势。回想一下,除却孙大有的背书、乡亲的支持,除了抄袭这条路,自己基本还是什么经都没有念成。 此刻自我反省的张小寒还不知道,他的抄袭已经让一个日本人到达了滨海市。 ps:感谢所有点击阅读、推荐鼓励、收藏支持的朋友们!感谢kid哒哒、竹龙山人、缥缈田园! 第七十一章 鸡飞狗跳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田中健作透过玻璃窗凝视着下方的城市,夜色恍如一头巨兽不断吞噬着每一份光亮,城市里的光逐次湮灭,黑暗在大踏步前行。随着离作者的距离越近,田中健作的心绪越发的低沉。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的少年,能成为出版社的希望吗? 一个多月以前,日本驻华大使中岛敏次郎收到张小寒信的时候,很是惊讶。因为寄到大使馆的一般都是公函,或者具有公函性质的书信基本多是关于签证方面的。上任已经一年多时间的中岛敏次郎,这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于华夏民间写给他本人的书信。看过书信后中岛敏次郎,暗为这个胆大也可以说是莽撞的华夏少年的锐气喝彩。请使馆文化参赞室直清看这封信和这些画稿后,室直清觉得这可以视作中日文化交流,可以支持。为了确定画稿的价值,中岛敏次郎再把这些画稿分发给使馆里的所有工作人员观看,被认定有出版希望之后,中岛敏次郎在张小寒的书信中附上一封推荐信,以驻华大使馆的名义把这些画稿传送给本国出名的出版社之一的秋田书店。 作为日本老牌出版社的秋田书店旗下的漫画书刊《周刊少年champion》虽自称“日本四大周刊少年漫画杂志”之一,但这只不过是脸上贴金,大有自吹自擂之嫌。相比于小学馆《周刊少年sunday》、讲谈社《周刊少年magazine》、集英社的《周刊少年jump》无论是销售数量,还是江湖地位确实是比无可比。不但没办法比,杂志销量低致使秋田书店在漫画家的竞争中也一直处于劣势,如此恶性循环《周刊少年champion》,无论是销售量、还是影响力总体的趋势都是尴尬的渐渐下降。 驻中国大使馆转送过来的这份画稿,在秋田书店引起很大的争议:保守派认为作者是华夏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华夏在文化认知上与本国存在很大的差异,恐怕难以得到本国人的认同;而且漫画家是华夏人,这在画稿控制、出版操作等诸多方面上都会增加很大的难度。激进派则认为在国内漫画家的争夺很难取得突破的情况下,能够得到一个画风成熟的华夏漫画家对出版社来讲这或许就是崛起的契机,只要故事精彩、文化的差异恰恰就是很好的卖点;而且这个华夏作者的年龄仅仅十五岁,就是放在本国内都是天才,作者的年龄低代表着他具有很强的可塑性,如果塑造成功那将是一个创作黄金期漫长的漫画家,应该尽快联系与作者签约、出版。最终,秋田书店的现状让保守派不得不妥协,激进派获胜。去华夏的谈判代表最终最终选定了有汉语基础的编辑部次长田中健作。作为秋田书店中坚骨干接到任务的田中健作却出人意料的拟定出一份十分宽松的合同,这又引起保守派的不满,但在田中健作固执的坚持,以及遥不可及的华夏大市场的诱惑下,保守派又一次妥协。 作为即将离任的文化参赞室直清被田中健作拜托、陪同他来到燕省滨海市,与滨海市外事侨务办公室取得联系、敲定行程后,两人就入住了这座滨海宾馆。室直清看过田中健作交由自己检查的合同后,直接把这次滨海之行定义为一次短暂的田园之旅。合同很优厚,即使在本国对于任何一个未成名的漫画创作者都是诱惑力十足,更不用说在生活状况并不理想的生活水平中生活的华夏人。 正在屋里专心致志进行抄袭的张小寒,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 “小寒,你又干啥咧?啊!咋儿刚才镇里小马通知说,明儿有日本人要找你来。你他咋儿又跟日本人勾搭上了?”,孟祥宝一进屋就带着怒意跟张小寒说。 张小寒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了,日本人?这大概是自己写给日本驻华大使的信奏效了吧。从时间上算,这么快就有日本人登门,自己也算奇货可居吧。不知道是哪一家出版社呢? “叔,没事儿,是好事!我画了点东西打算卖给日本人,这回他们可能是谈价来咧!”,张小寒用乡音跟孟祥宝解释着。 “哎!”,孟祥宝出了一口气说:“小寒,你这本事也是忒大,叔有点受不了啊!” “这不是打算多干点事缺钱么,瞎猫碰死耗子呗,嘿嘿!”,张小寒讪笑着说。 “中,没事儿就中!可以后你再有这样举动,先跟你爷啊我呀啥的打个招呼,别总让我们担惊受怕的,中呗!听见了么!”,孟祥宝磕打了张小寒一下,又打量下四周说,“你把你有用的东西先都归置好喽,别在有丢喽短喽的!我找人去,帮着你屋里外头的都好好收拾收拾。”,说完孟祥宝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孟祥宝一走张小寒赶紧把东西都归置、分类锁进柜子。不一会儿,他就看到呼啦啦一大帮十几口子就来到院门口。 孟祥宝站在院门口说:“刚才镇里小万通知,明儿有日本客人要到小寒家来,让咱们搞好接待工作。咱们先帮着小寒把屋里院里收拾干净喽,要窗明几亮啊!手都麻利着点,快点干!” “嘀~嘀~”,汽车的鸣笛声打断了孟祥宝的话。镇文化干事马强从车上下来,边走边对孟祥宝说:“孟书记先找人把横幅拉起来,另外把街上的柴火垛都挪喽,腾出场地来。外宾来喽放完鞭炮,咱们再扭一段秧歌。” 孟祥宝看着从北京130卡车上都办好妆的、下来的秧歌队,跟旁边的张作良说:“作良,你快再找几个老爷们去,让他们都快点!” 马强一走进院子,四下看看、用鼻子嗅了嗅,又对孟祥宝说:“孟书记,这俩猪圈也不中,忒臭。赶紧把猪挪别处去,猪屎赶紧也都起走,猪圈炕也拿水干净喽,屎汤子啥的都拿黄土埋上,有花露水撒上点。” 孟祥宝往院外一看,喊过张昌明把马强说的跟他又吩咐了一遍。 “这院里一点绿色也没有啊。你说这日本客人也真是,让咱们上市里多好,非得上家看看来,这不是为难咱们么,乡巴佬子家有啥好看的。”,马强嘚啵嘚啵还就停不下来。 “嘀~嘀~”,又一辆北京130卡车停在院子门口。马强一看又招呼孟祥宝:“孟书记,找人赶紧把电视机、洗衣机啥的都搬进来,放好喽!放有插座的地方,别让外宾看出假来!” 孟祥宝又从街上找到张作良,仔仔细细的叮嘱了一番。 马强进了屋打量了一番说:“孟书记,你们庄有会剪窗花的么,有喽赶紧让她们剪几幅贴窗户上。欸,对了!你从我下来那车驾驶室里把塑料花拿来,让人洗洗摆屋里。” “这塔玛打喽八年才把日本鬼子打出去咧!这刚过喽多少年啊,这塔玛就又拿出接新媳妇的架势迎接日本鬼子?”,靠在墙根看热闹的孟宪章愤愤然说。 “你没听匣子里说,现在是中日友好咧!”,孟繁禄在一边搭茬说。 “啥基巴中日友好,原来不也说那个啥共荣么,都塔玛不是啥好心眼!”,孟宪章气鼓鼓地说。 “六爷,这是还记着当年八斤麦子那点仇呐!”,孟繁寿打趣着说。 “那是!你说的倒轻巧八斤麦子,你塔玛勒戈壁的你知道你姑奶就是因为没吃的饿死的呗!你个王八艹的没良心的玩意儿!”,说完,孟宪章拂袖而去。 “你咋儿就这么各色,整天就是没事儿找事儿玩儿!”,孟繁禄横了孟繁寿一眼,也转身离去。 另外几个老头,打了个哈哈,也都走了。 孟繁寿看见正在装车搬草垛的孙子孟令强往自己这望,冲着孙子晃晃手,也回了家。 快晌午,镇里唯一的公用车绿色吉普出现在街口。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几挂鞭炮同时点燃。 “嘀~哒哒~~嘀~哒哒~~”,唢呐声起,或粗或细的腰肢瞬间摆动起来,前移后错的扭起奔放的大秧歌。 “明天才来呢,谁让你们放的鞭炮啊!”,马强连忙制止了众人,走上前去、拉开车门。 辛庄子镇镇委书记安兴业下了车,站在车前,看着孟祥宝向自己走来。 “刚接到通知,外宾明天上午先由县里接待,下午再到孟家坨。这对于我们做好迎接外宾的准备工作更加有利,希望你们两个做到尽善尽美!”,安兴业看了看孟祥宝、马强接着说:“这是建国以来安前县第一次有外宾来访,县里已经明确表示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务必抓紧落实。我提两点意见:一是路,必须填坑铺平;二是街,务必干净整洁。祥宝同志负责村里的街,小马你从别的村调人把路都铺平。下午我和外宾一同来孟家坨,到时候希望你们能交出让上级领导满意的工作成绩!” 直到安兴业坐着车离开好久,孟祥宝才回过神,苦笑着进院子去找张小寒。 第七十二章 苏雅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刚参加工作的,毕业于帝都外国语大学日语系的苏雅,是滨海市外事侨务办公室指派给室直清、田中健作的接待人员兼翻译。苏雅的父亲是滨海市组织部长苏和清,这是她能获得这个莫名其妙的机会,除去学历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她能拒绝安前县外事侨务旅游局陪同要求的底气。虽然苏雅替室直清、田中健作推却安前县许多热情到滑稽的接待安排。可她对增加自己无数工作量、随便和谁都能游刃有余、款款而谈的室直清;还有白吃白喝、得了便宜还卖乖、板着臭脸一言不发的田中健作半点好感都欠奉。同时对耽搁正准备硕士考试的自己宝贵时间的那个罪魁祸首乡下小子,也怀有一丝怨意。 长了心、知道到公路边上迎接外宾的马强,一看到镇政府那标志性的绿色吉普带着另一辆车过来,脚一扭给一直发动着摩托车挂上档,箭一般飞向孟家坨村里。一到张小寒家门口,马强把摩托车交给张作良让他推走,就开始指挥众人做准备。 被官方热情接待的微醺的田中健作刚下车就被一阵鞭炮声震得耳鸣,接着一群穿的花花绿绿的脚下蹬着一根棍子的人围着他转起来。从昨天下午到达滨海到今天中午所发生的一系列的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一直出于礼貌压抑着的田中健作,顿感这喧哗极其烦躁、厌恶。为什么他们千方百计拖延自己与作者见面?为什么一场简单的商业谈判过程会夹杂进政治因素?难道这位作者背景很深? 纷纷扰扰的思绪让田中健作终于狠下心,他走到苏雅面前直言不讳的明确表示,除了室直清、苏雅,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陪同,这只是出版合同的签约,并不会有别的目的。苏雅看着固执的长躬最敬礼不起的田中健作,只得走到安兴业面前冷冷的转达了田中健作的意思。安兴业尴尬之色转瞬即逝,笑呵呵对苏雅点点头,就转身和孟祥宝、张树清闲聊起来。 终于见到作者了,果然是一个少年。田中健作一见到张小寒就躬身,双手奉上名片;接过名片,张小寒躬身还礼,可他没有名片,急中生智顺手从柜子上拿起一杯茶递给了田中健作。不管是拿着名片若无其事看的张小寒,还是端着茶低头细饮的田中健作,都掩饰不住、流露出的一丝尴尬。 安静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这乡下小子还挺逗。她看着张小寒说:“是你给中岛敏次郎先生写的信吗?”。张小寒带着礼貌的微笑说:“是我!”。听到肯定的回答,安静给双方做了正式介绍。 张小寒思索再三在自己的脑海中也没检索到秋田书店这个名字,可一想既然是驻中国大使馆推荐的,并且能让使馆文化参赞随行的,那这家出版社应该不会是籍籍无名的吧! “张桑,这些画稿是你的作品吗?”,田中健作拿出张小寒寄给大使馆的那些画稿,放在张小寒面前说。 张小寒一眼就认出自己绘制的画稿,笑着说:“是的!”,说完回身,从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鬼吹灯之精绝古城》的另一部分画稿放在田中健作面前。 田中健作把两份画稿并排着放在一起,一张张对照、翻检、审视,从线条、构图等多方面看,这两份画稿是出自同一作者之手无疑。确认无误之后,田中健作躬身对张小寒说:“抱歉,张桑!”,说着,田中健作又拿出十几份秋田书店出版的杂志放在张小寒面前。 张小寒也很仔细的翻阅着看这些杂志,他也要确认出版社的真伪虚实。“应该的!田中先生,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贵出版社的情况吗?”,看完杂志后,张小寒问出了将会直接关系着自己利益的问题。 “……秋田贞夫先生创办于昭和23年,是以出版漫画为支柱的出版社……漫画杂志有周刊、月刊、别册,还有动画杂志。有少年、青年向杂志,也有少女、女性向杂志,涵盖所有读者群……创刊于1969年的少年漫画《周刊少年champion》每期发行量大约60万册左右……”,田中健作竟管说的都是真实情况,但他在介绍的时候有意的没有与其他出版社做对比。 一边听着苏雅的翻译,张小寒一边思考。相比起有所耳闻的小学馆、讲谈社、集英社来,秋田书店并不为自己所知,但从介绍听来这也算是一家老资格的漫画出版社,可能因为没能推出受追捧的漫画亦或是机制老化而导致现在出版社境况并不算好。从他们的反应看对自己应该还是相当看重的,相对于选择一个衰弱的迫切的希望做出改变境况的出版社,这应该是一个不错合作者。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利益,受追捧的漫画也将应该不再是问题,这应该是一次双赢的合作吧。 “田中先生这次来,有签约的意愿吗?”,张小寒思考罢说。 “嗨!”,田中健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张小寒。张小寒接过合同一看:这是中文、日文各一式两份的合同,秋田书店在这份合同中表达出极大的诚意。首先,合同中明确注明,如果此合同的条款双方如果在理解中产生歧义,将以中文合同同条款为准。合同一旦发生纠纷,案件审理法院所在地为华夏帝都。其次,这是一份仅仅涉及漫画版权的交易合同,并不涉及作品的其他衍生权利。最后,秋田书店还许诺随《周刊少年champion》销量的增加也会对应增加张小寒的稿酬。对张小寒的要求则是必须交整部作品画稿:也就是张小寒所交给秋田书店的新画稿质量必须是不低于上次由中岛敏次郎转递的这批画稿的质量,而且必须交付整部作品之后,秋田书店再安排在《周刊少年champion》发表。这一点虽然略有苛刻,可也能理解,从整体上看双方的权利与义务也算公平。 张小寒看完合同后,对田中健作说:“十分感谢,贵出版社的合同很公平,我可以接受。但我还有一些想法,希望能得到贵出版社支持。” “张桑,请讲!”,田中健作拿出笔记本做出记录的姿势。 “我想获得与我地位相同的待遇,贵出版社应该为我配备助手。”,张小寒平静的说,“如果助手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能转为漫画原著作者,而这些助手将成为漫画绘制者。” 田中健作记录完,好奇的问:“张桑为什么会想到漫画原著作者呢?”。漫画原著作者和漫画家相比收入差距还是很大的,如果转为漫画原著作者很明显张小寒会损失自己的利益的,相反这样对于秋田书店利益则更有保障。 “很简单,我没有时间!”,张小寒双手耸肩做出个无奈的手势说。 “没有时间?张桑合同的时间规定苛刻吗?”,田中健作不解的问。 “不、不,请稍等一下!”张小寒说着打开身后的柜子,从里面翻检出几张画稿递给田中健作。 【以上对话:张小寒汉语;田中健作日语。苏雅的翻译为了行文方便已略除。】 仅仅几张画稿,田中健作却看的神采奕奕,这几张画稿宛如醇香的烈酒,让田中健作刚才还是微醺的醉意瞬时间到达酩酊。这是一部日本漫画界从没出现过的关于围棋的漫画草稿,想想现在东亚围棋远动的热度,这必定是大卖的题材,肯定能引起巨大的风潮。田中健作灼热的目光望向张小寒,张小寒先指了指自己的头,又做了一个双手耸肩无奈的动作。田中健作看了,从公文包中拿出纸笔飞快地写了起来。良久之后,田中健作把写好满文字的几张纸仔细整齐的叠好,非常恭敬的交到室直清手中,深躬拜托着什么。 苏雅听了田中健作对室直清拜托的话,对那几张所谓的关系到一个日本著名出版社兴衰的画稿产生好奇心。那上面到底画的什么呢?。 和田中健作交谈完后,室直清先对张小寒竖起大拇指,接着用非常流利的汉语说:“张君,了不起!”。说完又走到苏雅面前说:“苏小姐,希望您能安排我尽快回帝都,拜托了!” “田中先生不走吗?”,苏雅问。 “田中君留在这里,等待出版社来人!”,室直清说。 “苏小姐,拜托了!”,田中健作也是用汉语向苏雅致意。虽然与室直清相比田中健作的语气有些生硬,可显然田中健作也是懂汉语的。 苏雅是银牙暗咬,这两个小日本鬼子懂汉语!!又暗骂自己蠢,文化参赞会不懂汉语吗?一个来中国谈合同的会一点儿没有汉语基础吗?苏雅感觉自己就像马戏团的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幕滑稽戏。还有这个乡下小子大概也懂日语,刚才他可是拿着日文杂志看了半天。本以为是自娱自乐的孤芳自赏,谁知道临近谢幕却变成了自欺欺人。碍于外事纪律,又恨又怨、又羞又恼苏雅只能把自己的怒气化作眼刀,一刀刀劈向张小寒。甩完眼刀的苏雅,理也不理张小寒,很优雅的对着室直清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就随着室直清向外走去。 送走室直清和苏雅,张小寒也没跟田中健作客气、问都没问,就带着他来到了爷爷家。 第七十三章 田中健作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愤怒青年张小寒前世自然有过激烈的抗日史,从行动上他也曾多次或多或少的资助过华夏民间对日索赔的人士。但从西都发生大规模砸日系车事件之后,张小寒的仇日态度有所改变,开始试图用理智的态度来看待中日关系,这也是愤怒青年张小寒今世主动会做出给驻华大使写信的原因。现在张小寒是把田中健作当做一个研究对象来看待的,他也想努力一下和这个日本人做朋友看看,来检验一下自己前世的那些想法。所以,张小寒是以一种交朋友的态度来对待田中健作,不卑不亢、不装不作。 正在堂屋做饭的张昌芸瞥见张小寒过来起初没在意,等发现张小寒身后还跟了个日本人,俩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张小寒喊了声姑后,那个日本人就开始给她鞠躬,这让她感到无措。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端桌子上炕了;再做也有点来不及了,张昌芸心一狠,既然小寒没打招呼,那就这样吧。 屋里的张树清夫妇看到张小寒带着田中健作进来一脸错愕;就连一向调皮、爱耍闹的俩小丫头似乎也感觉到田中健作与平常来的人不同,也不再笑闹着扑向张小寒,反而安静的靠在被垛上时不时怯怯的偷偷瞥一下田中健作。 “打扰了!”,不等张小寒介绍,田中健作躬身分别对初次见面的长者张树清、赵如兰行礼说。 男人在家里,有了主心骨的赵如兰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只是善意的笑了笑,搂过有些认生的俩外甥女静静地靠着炕边坐下。张树清也被张小寒搞了个措手不及,有些窘迫,往后挪了挪身子,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张小寒。 反应稍慢的张小寒大大咧咧的给田中健作介绍了自己和张树清、赵如兰的关系,获得正式介绍的田中健作又是一阵深躬;接着又向爷爷奶奶说了田中健作恐怕要在孟家坨住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太客气。对田中健作,张小寒并没有也不想多说什么,对于彼此刚接触的双方、做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需要田中健作自己定位,在张小寒看来只要田中健作现在能保持住彬彬有礼的模样就行。 张昌芸还是多炒了一盘花生米、一盘鸡蛋。竟管如此,从田中健作的穿着来看,张昌芸还是觉得实在寒酸,家里来个平常客人还有鱼有肉呢,何况这个搞出大阵仗的日本人。张小寒看出了大姑的异态,笑着说:“大姑,没事儿!在田中先生没有交生活费之前,咱们吃啥他吃啥,不用特意炒菜。” 田中健作似乎有所感觉,吃饭的时候尽量避开鸡蛋与花生米,对大葱、萝卜沾大酱好像情有独钟,对玉米面贴的饼子也是边吃边竖大拇指,摆出一副和张小寒一样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张树清一家这顿饭却吃的十分拘谨,没办法有谁能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会和骂了、恨了多少年的日本鬼子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张小寒也算知趣,吃完饭就和爷爷奶奶告别,带着田中健作离开爷爷家。 从爷爷家出来,张小寒看见三三两两的有人拎着板凳往大队部走,一打听原来今天镇里专门来给孟家坨放电影。按辛庄子镇的规矩:放电影是轮流着放,一个自然村一个月放一场电影,一场放两个影片。如果那个村有婚丧嫁娶的富裕人家也可以跟镇文化站联系,自掏腰包自费放电影。现在虽然可以说村村都有有电视的人家,可对于看电影人们依然是热情不减,为了能看场电影走个十里八里地的人比比皆是。不单单是因为缺乏,也不是仅仅是因为电影本身,许多人为的就是放电影的这个场所。在农村放电影的场所最重要的那是爱情的聚集地:不认识的在这里认识;认识的在这里培养感情;有感情的在这里确立关系;确立关系的结婚了再放一场电影,为了纪念、也继续为后来者提供场地。 田中健作默默跟在张小寒身后随他前行,这个总是微笑着、带着真诚的、朝气蓬勃的少年真的是生长于这个不大的、陈旧的、或许还是保守的小村庄的吗?相比于周围那木讷的面孔,为什么他会如此鲜亮?他从哪里获得素材能想象出那瑰奇的故事?他又从哪里学到的绘画技巧,绘制出附和出版要求的漫画的呢? 今天的两部电影分别是:西安电影制片厂的《神鞭》;长春电影制品厂的《关东大侠》。都是武打片,倒是蛮符合老百姓看电影就是看着热闹的愿望。不同于津津有味重温老电影找不同的张小寒,田中健作的汉语水平根本不足以让他能看懂这影片内容,相反大量“嘿嘿哈哈”让他很是困惑;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还间或传来的笑声,让他都感到被围观者的窘迫。 被田中健作打扰了找不同的张小寒,看着回家进屋一上炕就正襟踞坐的田中健作,让他感到了无奈,说:“相对于粗鄙的我来讲,田中先生你总是如此守礼,会让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们有一句古话,叫入乡随俗,如果田中先生想你我之间关系能密切一些的话,希望田中先生尽快变成和我一样的粗鄙的人。相比于现在我们代表各自利益的商业合作关系,我更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抛去利益的单纯的朋友。” “可以吗?”,和一个前途远大的漫画家成为朋友,当然为秋田书店编辑部次长的田中健作乐见。但从个人角度讲,单纯的朋友这还是需要考虑的。 “我想通过我们的努力,应该可以,你说呢?”,张小寒反问道。 “我会尽力,以后请张君多关照!”,田中健作又是躬身一礼。 “停!”,听到田中健作叫自己“张君”,张小寒是一头恶汗。张君?此君马上就要开始转战纵横了吧,虽说此君也算威名赫赫,可这个名字还是不沾为宜。“咱们先从称呼上说吧,我不喜欢你称呼我张君。我希望在正式场合你可以称呼我张先生、张、或者直称张小寒,私下里你可以叫我小寒或小张都可以,这是我的要求。对称呼问题你有什么自己的要求吗?” 田中健作从张小寒眼中看到真诚,虽有一丝感动,但这还不能令他打开心扉。 “在正式场合我称呼你田中先生;私下里我就叫你老田,咱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吧!”,张小寒不但自以为是的自言自语,还非常轻佻的大敞四开的仰卧在炕上说。 “张,你能给我讲一下你头脑中的那个关于围棋的故事吗?”,田中健作终于忍不住了。 “好吧,我就给你讲一下我头脑中的那个关于胖子的故事。”,张小寒从不苟言笑的田中健作身上感到了久违的轻松感,由田中健作的名字他记起一个叫田行健的胖子,以及发生在这个猥琐的、热血的机修兵胖子身上的让人热血喷张的故事。“田行健一动不动的伏在弹坑里,身上的泥土把他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在这个远离战场的炮兵原基地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一个活物。就连一只老鼠都没有,事实上米洛克星球上本来就没有老鼠这种动物。……” 张小寒无来头的任性让田中健作感到无奈,但神书就是神书,他很快就被这个胖子的故事所吸引了。张小寒越说声音越加低沉,语调逐渐趋同与播音腔,紧张激烈、动荡起伏的故事情节在他的口中娓娓道来,一段段文字化作变成一幅幅画面呈现在田中健作脑海中。讲的精彩,听得入胜。闭着眼睛讲述一个关于胖子的故事的少年已经把自己讲睡了,他传出来轻微的鼾声。还保持着正襟琚坐的田中健作还沉浸于这个胖子的故事里,久久不能平息。 田中健作自二十一岁进入秋田书店,已经在秋田书店工作了十五年。以日本企业基本用人制度终身雇佣制来讲,他田中健作一踏进秋田书店的门就一辈子都是秋田书店的人了,年功序列工资制让他的个人前程完全系与秋田书店,并与秋田书店的兴衰成为一体。出版社落寞的让人心悸,可在国内怎么努力就是找不到突破口,恶性循环的怪圈就像系在脖子上的绳套越来越紧。冥冥中似乎天定,突现的一份画稿,突然的一次华夏之行,或许这是一次机会吧!临行前,他祈祷!万幸!在这次华夏之行中,他看到他所期待的改变秋田书店现状的希望,他找到了逐渐衰败的秋田书店重新崛起的契机,而这个希望、这个契机就是他对面这个发出轻微的鼾声、姿势不雅的、自称粗鄙之人的少年。田中健作觉得拜托室直清传真到出版社那些内容要求,似乎还有些欠缺,自己应该赶到华夏帝都去做补救,或者直接回国面见社长。 第七十四章 熊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昨天晚上你讲的那个关于胖子的故事有漫画脚本吗?”,田中健作一发觉张小寒睁开眼就问出口。 “没有,它仅仅还是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的一个故事。”,张小寒打着哈欠说,“不过,脚本可以由你来做啊!” “张,我想去贵国帝都一次,或者可能还要回国。”,田中健作稍有些迟疑之后说。 “哦,好吧!那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镇政府,由他们官方安排途径回帝都,这样速度会快一些。”,张小寒很知情趣的说。 送走了田中健作,张小寒深居简出,又开始了惨绝人寰的抄袭。天天四点半起床;洗漱完跑步到父母墓前说几句话,再跑回来;去爷爷家吃早饭;上午就绘制漫画脚本;午饭后,就开始文字抄袭;晚饭后看书看报睡觉。 在枯燥而又紧凑的抄袭生活中,时间来到了1989年,这一年是多年之后仍讳莫如深的时间点。一个多年之后我们再回首会发现这一年是如此重要的一个拐点,以至于自此多惘然。 1月1日,无论是官方定名的元旦,还是民间俗称的阳历年,对于现在的孟家坨人来讲,仅仅就是把旧的月份牌摘下,换上一个新月份牌而已,并无任何其他意义,甚至于绝大多数人家还都吝于在饭桌上增加一两道菜。 对这一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张小寒,让张树清、孟祥宝都感到了轻松。张树清是天天吃饭能看到,孟祥宝也时常来张小寒这儿坐坐。孟祥宝基本都是坐一会儿,说几句就走,张小寒就把这段时间当做休息和他聊几句。这不,孟祥宝又来了。 “叔,今儿高会勇又说啥咧?”,张小寒给孟祥宝倒了杯水问。由于大家第一年种蒜黄,对蒜黄的种植技术的还不熟练,尤其是天一冷对温度的控制一直是个不小的难题,这就导致蒜黄的质量和产量的不稳定。产量多少倒没事儿,可是要是质量不好高会勇总要埋怨几句。 “还是唱老调呗!知道他是无心也是心疼东西,可真没想到这么高的个大老爷儿们还是个碎嘴子!”,孟祥宝说。说实话人家高会勇除去嘴碎点,也确实够意思。再埋怨,这种坏喽的蒜黄价上,也没说降过一分钱。 “褒贬是买主儿么,嘿嘿!”,张小寒伸着懒腰说。 “嗨,就这么一说,要不啥是个话嗑儿啊。你也别整天在家猫着写字咧,这么大眼还不早早儿都累坏喽,也别忒没日没夜的咧,你看你都瘦的啥样咧!”,孟祥宝打量着张小寒说。 “没瘦,就是天天锻炼虚肉变肌肉啦!”,张小寒嘿嘿着说。 “要说这人啊,都是轻贱骨头。你天天不着家让人惦着;可你这天天不出门吧,也让人看着心疼。这孩子要忒懂事,这当长辈的不好当啊!”,孟祥宝颇有感触的说。 孟祥宝如此一说,张小寒不好说什么,只能低头诺诺。 “没事喽,也出去转转!我看着庄西边那厂子都盖完啦,都开始破板子咧,打算干啥?”,孟祥宝对这个木器厂现在有点烦心。原来琢磨着有个十亩八亩可着他们使,哪儿知道这家伙小寒他们胃口是真大,一百亩沙子滩都让他们盖上墙圈起来咧。这地方要小自己一压也就压下去咧,可这地方大虽说是啥都不长的沙子滩但这也是一百亩地啊,庄里开始有闲话咧。尤其是孟祥富看着又要选书记,上下撺掇的挺欢。孟祥宝也清楚,孟祥富咋儿跳的都是白跳的,书记有自己他就甭琢磨。孟祥富这就是争不过自己也往自己身上擤把鼻涕,恶心自己。有孟祥富人前背后鼓唆,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得不给庄里人个交代。 “对咧,叔。那块地庄里是啥态度啊?”,以前孟祥宝来,也就抽根烟说几句就走。今天明显话比往常多,再看他,尽管掩饰可又欲言又止。虽谈不上闻歌知雅意,可张小寒还是能猜测出那块地出事儿了。 “要我说,你们掏点儿承包费,把那块地承包去就中咧!”,孟祥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承包费咋儿算啊?”,张小寒问。 “那个破地方除喽谁家盖房拉点沙子使,啥也不长。我找找党员、生产代表们聚齐商量商量,贵不了,放心吧!先承包三十年看看,再说。”,孟祥宝也就是让张小寒拿点儿钱出来,意思意思做个样子罢了,堵堵嘴而已。 “中,叔你看着办吧!”,张小寒爽快的答应了。经过在孙明礼哪儿的受挫,张小寒也检讨自己,不再自以为是的行事,譬如以前他计划划给孟家坨的股份,这一次他就没说出来。 “那我走咧,明儿后儿的我就把承包协议拿来!”,孟祥宝也说得豪迈。 孙大发摸索着刚剃的光头,一脸得意的看着面带惊讶的张小寒,难得看到这个小大人吃惊。刚建起来的简陋的厂房里,十几个人正在紧张的忙碌,破面的破面,凿眼的凿眼,从形制上看明显是学校的课桌椅。 “我把辛庄子高中拿下来咧,三百二十套课桌椅!”,孙大发得意的说,还用手做出个点钱的动作。“厂子建上咱们就不能让它空着待着是吧,我就试喽试没想还真成咧。这么着一冬天咱们都有事儿干,等着过年喽让有关系的再给咱们走走关系,活计也能接上。哈哈,哥这事办的地道吧!” 张小寒哑然,这人就是不能得意啊!自己越来越猪脑啊! 被孙大发一刺激,张小寒蓦地想起一件事。前世对木工制作痴迷的张小寒在一份木工杂志上,看到过一篇关于收藏大家马未都的访谈。在访谈中马未都提到过一个名词“五木法则”,虽在外多年仍不改土鳖本色的张小寒当时特意查了一下,原来这五木原则就是指紫檀、黄花梨、鸡翅木、铁梨木和乌木这五种木材制作的家具不准出口。访谈中还提到那时候信托商店里的老家具堆积如山,即便是珍贵的硬木家具,或者是有特殊之处的家具,例如罗汉床这类家具,就必须要找到真正感兴趣的买家才行,否则也只是一堆没什么用的陈旧木头,一百块钱也未必有人买。那自己现在入手是不是也能成为收藏大家呢?另外张小寒对孙明文还是有一股执念,他打算去帝都的信托商店买一两件破损不太严重旧家具,再以修复旧家具的名义请孙明文,来一个曲线救国。 “咱们买旧家具干啥?”,孙大发不解的问。 张小寒把老家具的收藏价值和请孙明文被拒到想曲线救国,一五一十的都跟孙大发交代的一清二楚。 “中,这事儿交给我咧!”,孙大发的意思他自己就可以办好这件事。看出张小寒的疑惑,孙大发接着说:“辛庄子和孙家沙坨姓孙的是一家,‘正大光明’论辈分说,孙明文他再牛13,那也是我孙子。我找他上帝都买旧家具给我掌掌眼去,应该不算个事儿。至于厂子请他的事儿,等把旧家具买回来,咱们再慢慢儿给他下套儿” 听孙大发说完,原本觉得熟悉的故乡给了张小寒一种生疏感,“日受三惊”也让张小寒又一股受挫感。跟孙大发闲聊了几句,就悻悻的回了家。 随着月份牌的一张张撕落,时间天天流逝。日本天皇挂了,英国飞机爆了,美国总统换了,过了小年孟家坨去兴安岭的人也回来了。虽说是风尘仆仆,可每个人都精神饱满,皆有大干一场的豪情,看来这次兴安岭之行是收获巨大。 第二天中午,依旧是赵连喜家,炕上炕下整整两大桌,欢声笑语、人声鼎沸。 “我艹,熊掌!”,张作良一声惊呼,“看来我没去,真是丢不少好东西啊!昌明你就别伸筷子咧,一桌子就俩,留给我们没去的吃!” “艹,你瞎琢磨啥呢。这是令正胆大偷来的,我们在哪儿尽塔玛吃大碴子咧!”,张昌明反驳说。 “长这么大第一遭吃熊掌,小寒你有见识给我们说说这个熊掌!”,孟令发笑着说。 “要说吃熊掌那得吃前掌,前掌肉厚还香,后掌肉薄还有臭味。要细说前掌,这左前掌、右前掌那讲究还忒大。这个狗熊头过冬它就把一个前掌都想法沾抹满了蜂蜜,留着过冬舔着吃,这个被蜂蜜泡过的熊掌那才是极品呢!”张小寒卖了个关子,看看一桌子人都看着他、等着他说呢。就接着说:“还有呢,狗熊冬眠的时候,粘着蜂蜜的那个前掌搁嘴边留着舔食;另一个前掌呢,它就背后头捂着屁眼怕有耗子啥的钻进去。所以呀,这熊掌那个是蘸过蜂蜜的,那个是捂屁眼的,吃的时候咋儿分辨出来,那可是个学问。” 看着炕上炕下两桌子的人,都被自己忽悠的停下筷子。张小寒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筷子把熊掌拨开,夹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咽下之后笑着说:“啥话都是假的,好吃不好吃,不搁嘴里谁也知不道啊!”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反应过来,塔玛这小子把大伙都耍了!张作良站起来拿手一扒拉张小寒说:“他你这个孩子,他咋儿越来越不着调!”。等他再坐下又叫起来,“我艹,给我留点!”,看张作良耍宝,大伙是哈哈大笑。 ps:感谢朋友们一直的厚爱!又看到一个新朋友挂藕色,谢谢你的肯定。 第七十五章 办事处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这咋儿没多偷几个啊?”,张作良拿馒头沾着熊掌汤说。 “你说的倒轻巧,令正这是没在这,在这非怼你不中!你当这是你们家地里大白菜是咋儿地,想拔几颗拔几颗!”,炕上的孟祥森瞥了张作良一眼说。 “嘿嘿,我这不是没吃够么!”,张作良讪笑着说。 “嗨,吃的东西多着呢!令正那枪法把他们一林业局的人都镇住啦,都不敢招呼令正打猎去咧!不过人家那边也真够意思,回来给咱们带的东西,咱们今年谁家过年也不用买年货咧!要说还是建广面子大啊,咱们都是跟着沾光!”,孟祥森拿起酒碗跟严建广碰了一下说,“来,建广咱们哥们儿喝一个!” “咱们得赶紧打养貂的箱子,做笼子。这个还得建广,多费心啊!”,孟祥东也跟严建广碰了一下酒碗说。孟祥森、孟祥东和张昌明到了图奇卬就一头扎进貂场,连看带问、恨不得一个人当俩人使。貂场场棚、貂箱、貂笼这些都是严建广绘的图、描的样子,所以这建貂场这事还得严建广挑大梁。 “没说的!都是应该的!”,严建广憨笑着说。这是严建广第一次进入这个圈子,还有一丝拘束。 一碗喝完,孟祥东抹了把嘴说:“要我说去喽趟兴安岭,也就我吃亏了,令正那是枪瘾过喽个足;祥森大哥也踅摸着个好黄鹰;昌明也糊弄喽一整张狼皮带家来咧;祥才那是最牛13的,过完年就等着娶媳妇就中!人家大闺女正式工都不要了,就认准祥才这个人咧!”大伙一听瞬间来了兴趣,七嘴八舌,纷纷围上炕八卦起来。 昨天严建广他们到孟家坨都夜里九点多了,今儿上午又大伙都在一块儿说兴安岭和养貂的事,也没说上几句话。见状张小寒也从地下凑到炕上,坐到了严建广身边说:“姑父,明儿你上厂子看看去,跟大发哥商量商量,看看你们这个关系怎么跑。”。张小寒和孙大发仔细把他们这一伙人亲朋好友都梳理梳理了一遍,发现大鱼就在自己身边,韩克俭有个表姑父是滨海市委秘书长。在韩克俭的引荐下,这条线孙大发算搭上了,严建广一回来正好借着过年这引子,把关系巩固住。 “要我说这关系大发一个人跑就中,我就守着厂子。”,严建广觉得去送礼拉关系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姑父你要不去,一问到木料啊尺寸啥的,那大发哥当时就得傻喽,对木工他是一点儿也不懂啊!”,张小寒说出了孙大发的劣势。严建广一听也是这个理,就点头应了,毕竟拿到订单是大事儿。 严建广和孙大发是天天一车一车的往滨海送东西,忙的一点空都没有,这做貂箱、建貂场的事由就落在了张小寒的头上。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张小寒对木材的熟练操作很快就打消了多人的疑虑。木料充足、机械得力,二十组一百个貂箱很快就做好了。当去滨海市里买貂笼网罩的孟祥宝、孟令正拉着一车电视机按家分的时候,明天已就是除夕大年夜了。戊辰将隐,己巳若出。 《滨海志》:“除夕日,晨必诣墓,焚纸钱,谓之上坟。暮通夜设灯烛,谓之照穷耗;并有揭灯于杆,其光远烛,谓之点天灯。男女通夜不寐,谓之守岁。布脂麻秸于路,人往来其上,使有声,谓之踏岁。亲属相为礼,谓之辞岁。” 按照风俗,除夕这一天清晨是给先人扫墓的时间。穿戴正式的张树清带着张小寒,用极其恭敬的礼仪按坟头给张氏列祖列宗上供烧纸。一边拜祭,张树清一边给张小寒讲孟家坨这一支张氏的由来,讲先祖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创业的艰难;手足胼胝、以养其亲的劳动的辛勤。言之恳恳、情之切切,张树清内心期待着张小寒能接过他的衣钵,带着孟家坨这一支张氏光耀门楣。张树清原已枯寂多年的心,又开始发芽抽枝,藏在心中本已枯瘪的野望也开始膨胀,这都是因为有了张小寒,让他看到了希望。 一个个的坟头上供进香、磕头烧纸,尽管张小寒知道地下所葬之人统统与自己没有丝毫血脉关系,但此时此地张小寒依然感到心情激荡、血脉偾张。意化于内物化于外,这一座座错落有致物化的坟头,它们所代表的意化就是维护社会伦理道德的三纲五常,只要你是中国人处于这种意化的氛围之中都会生成共鸣。 最后在自己父母墓前三拜九叩之后,张小寒与等在墓地外张树清会和,跟在张树清身后漫着野地往村里走去。 一进村子,最先嗅到的是鞭炮所特有的硝烟味;再走一段,空中飘荡就开始是鸡鸭鱼肉带有香辛料气的浓香;一进家门,各种香的、甜的味道被热气裹杂着便迎面扑来。 严建广、张昌芸夫妻主厨忙活中午饭;张小寒则在院子里放鞭炮;张树清去了一趟墓地可能有点儿累,斜倚在炕上看电视;二闺女去了天藏,老闺女去了美国,赵如兰心里多少有点小疙瘩,可看着俩外甥女一会吓得躲起来,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趴在窗台,看院子里的小寒哥哥放二踢脚,又不觉得笑了。 吃完饭,张树清从被垛上拽过一个枕头,看来要小憩一会儿;赵如兰、张昌芸也哄着俩孩子睡觉,为晚上的春节晚会做准备;张小寒和严建广则去了西屋商量厂子的事儿。 到了晚上吃过饺子,春晚看完《英雄母亲的一天》,张小寒跟爷爷说,出去转转去。张树清对这点倒很开通,甚至鼓励张小寒去孟令光家的大牌九场看看,玩儿几把去。在张树清看来一个人要成人,在大赌场里混混那也是一个必须的过程。张小寒嘴上说着好,但还是拐回自己家。 外面鞭炮响的极其的猛烈,但热闹是他们的,自己什么也没有,埋头画漫画脚本的张小寒内心倍感孤独。这孤独是内心深处的那没落的孤寂,有一缕被人遗忘的痛楚,有一股莫名而生的悲哀,有一丝不甘同流的清高。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也能挤出滚烫的泪。 《滨海志》:“元旦日,于鸡鸣时乃爇香烛、列鼎俎、供黍稷、实豆边,以迓天神而虔祀焉。爆竹之声,比户相连不断,谓之接神。另布几筵,以祀祖先。然后诣各庙拈香,又有各就所居之方位,焚香道左,谓之迎财神、喜神。食水角,其俗千里不易。具衣冠、携童稚,戚里相诣贺,谓之拜年。” 走亲访友,当张小寒刚从姥爷家拜年回来,被等在门口的孟祥宝拽进了家。 “今儿马强跟上回来的那女的又来了,说小日本要得咱们庄设个啥办事处,这又是咋儿回事儿?”,孟祥宝是真不愿意跟小日本有牵连,不管怎么说对日本人这心里总有一道坎过不去。蒜黄卖的挺好,这暖棚更是不得了,现在高会勇那次上孟家坨拉菜来,都开着车多绕十好几里地,就怕有人跟着他找到暖棚菜的根,找到孟家坨。 张小寒看完孟祥宝递给他的公函,说:“没事儿,就是有几个日本人要住咱们庄。” “那住咱们庄也没地方让他们住啊?你跟他们说说让他们上市里住去不中?”,孟祥宝还是不甘心。 “这事我说喽不算咧,这市里县里都让咱们满足小日本要求呢!等他们来喽,再说吧!”,对此张小寒也很无奈,谁让这官方的中日友好如此的炽热呢。 时间很快的出了正月十五。又过了几天,田中健作回来了。 田中健作这次回国后,详细和部长高桥雄一介绍了他所观察到的张小寒的各种情况,着重说明了这个华夏少年所展现出的两个神奇的构思,尤其是那个关于围棋的故事。作为激进派代表人物高桥雄一,认识到其中的价值,马上带田中健作拜见社长秋田贞美。看到一向偏向于保守派的社长秋田贞美的犹豫之后,田中健作、高桥雄一使出浑身解术、极力争取,并许诺以在华创办漫画出版物的诱惑之下,最终秋田贞美同意秋田书店将在孟家坨设立一个办事处。在获得在孟家坨设立办事处的资格后,先通过外交渠道给了张小寒一个通知,然后田中健作又开始在国内寻找和游说,那些他认为对华友好、愿意到华夏的还没有名气的青年漫画者。当他找到第七个人的时候,突然想到孟家坨办事处场地的具体问题、譬如房屋及设备,没办法他又找到了部长高桥雄一。在得知孟家坨的现状后,高桥雄一接过寻找赴华人员的事宜,田中健作则回来筹建办事处。田中健作再次回到华夏,通过大使馆联系到津门的日资企业愿意为秋田书店承建办事处之后,田中健作就带着十来辆工程车、还有五男两女来到了孟家坨。 张小寒允诺等合同正式签定后就开始那个围棋故事,且颇有点不负责任的把田中健作他们全打发住在了孟家坨大队部。 第七十六章 蔡可可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古今传奇》的样刊寄到了,《英雄志》面世了,张小寒的1989年自此揭开帷幕。 孙大有他们在西域并没有回家过年,这是因为抬会事件老百姓都安抚下去了,就该轮到清算官帽子们了,困兽犹斗,现在正是垂死挣扎的老爷们抄大户堵窟窿的时候。看起来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下是更加诡秘的汹涌暗流,这种隐藏在水面下的杀机,远比通天巨浪更加的凶险。就像潜伏在水底的鳄鱼,你要你稍一放松警惕,它那锋利的牙齿就会刺穿你的身体,让你哀鸣晚矣。就像一只蜘蛛,在狂风暴雨中也只能躲藏隐匿,结网那是雨后天晴后的事。 大发木作也走上了正轨,为了能赶上进度又招收了木匠带学徒三十多人;严建广迅速进入了角色,天天在木器厂督促生产;孙大发现在迷上了古家具,只要不用联络关系,时不时就拉着孙明文帝都、津门的跑一趟。 孙振广则在滨海北部同样煤铁资源丰富的安后、安丘两个县寻找将来的钢厂厂址。 不管孟祥宝多不情愿,但有市里县里镇里三级领导的努力“帮助”,孟祥宝同志的思想觉悟终于提升到了合乎标准的政治高度,可以“热情”的配合外宾的工作要求,和孟祥宝同志情况类似的还有苏雅同志。 不管怎么样,孟家坨那是孟祥宝的地盘,租给小日本一块地之后,除了偶尔去工地打个卯,他基本上可以惬意的躺在家里。相比于孟祥宝,作为联络员的苏雅都快疯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了某个型号的螺丝钉会绕遍滨海市大大小小的五金商店;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跑上百里地目的就是为看石子的大小或沙子的粗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狼狈如斯、悲惨如此。 秋田书店在孟家坨即将设立办事处,也有了传真机这种设备;经过双方多次磋商,终于签定下了双方都满意的新修改过的合同;田中健作也终于看到了《棋圣降临》的简稿。 张小寒每天根据构思画一两页人物,然后背景啊什么的就都丢给助手们去完成。刚开始张小寒想给这些不幸碰到自己这样一个懒人作者的助手们,提高一下薪酬;但田中健作一听就指责他说,“不能给的薪酬太高,助手们会不想自己画漫画的,根据贵国的消费水平薪酬还请降低一些!”。好吧,张小寒很愉快的接受力田中健作的建议。 孟家坨人对身边出现的日本人很是戒备,竟管日本人给庄里修了水塔,家家都安上了据说城里人也不一定家家有的自来水,但这致使村民们更加警惕,提防着日本人的阴谋诡计。就在大伙都睁大眼睛,盯着小日本的一举一动的时候,张昌海又爆出大新闻,他在辛庄子大牌九场一晚上赢了一万七。不同于别人的羡慕嫉妒恨,现在满脑袋都是漫画的张小寒却不禁想到赌博漫画可不可有呢? 赌博这事,如果追溯历史应该是起源于远古时期“碰运气”的习惯。赌博就如宗教一样总能引人入门,绵延几千年而热度不减。张小寒暗想,如果没记错的话掀起香江港赌片热潮的《赌神》大抵就是在今年公映的吧。张小寒检索到了伊藤开司,再想到港片在日本也是影响甚重,那自己就借一借势吧! 田中健作的大脑一整空白,直到张小寒都离开很久,他才从眩晕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一个冒险漫画刚开篇,一个围棋漫画刚开始绘制,还有一个科幻战争的故事在排队,这又来了两个故事,难道要把本部搬过来的节奏吗! 张小寒之所以抛出如此多题材,是因为时间到了三月份,他准备去阔别已久的学校上学,他太需要纯真来荡涤心中的负面情绪了。 听到张小寒来上课,校长孙东新笑的是由衷而发。虽然义务教育法已经实施了,但辛庄子初级中学辍学的学生依然是接二连三,每一个能让他觉得可惜的有辍学倾向的学生,孙东新都不止家访过十数次,所以尽管令孙东新扼腕叹息可又无可奈何。但张小寒家他一次也没有去过,因为他知道哪怕到辛庄子初中关门,恐怕再也没有哪一个学生会写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样的诗句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校长孙东新对张小寒完全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 辛庄子、李庄子、杨店子三个镇由古至今相对比,不管以前的私塾出过的秀才、举人,还是现在每年能考上安前一中的人数,辛庄子文风更胜,所以李庄子、杨店子都有人在辛庄子初中寄宿上学。辛庄子初中一年级一共有八个班,每个班有五、六十人,张小寒在初一五班。孟家坨有孟德志、孟德广两个人与张小寒同班。张小寒与同班同学们相比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子高,再加之有校长的关照,他如愿的坐在了最后一排。 今年的实习老师比每年来的早了很多,张小寒大抵知道这是为什么。初一五班分到两个实习老师来做临时班主任,教英语的女老师林琪,教数学的男老师王志强,他们是一对情侣。 看着周围稚气还没有学会掩饰的面孔,张小寒曾像他们一样年轻,可他的青春却让他不敢奢求一个女孩,便匆匆过去了。张小寒静静地看着他斜前排那一抹现在还不是那么鲜亮的倩影,许多事他没有说,但他不是忘了。他什么都没忘,只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当记忆的画面定格在西都那一记清脆的耳光,一个因哭泣而双肩耸动的背影,以及轻轻地但现在回想起还似惊雷的那句话,“谢你不娶之恩,望此生永不相见”。那现在的你知道吗,我回来了! 蔡可可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丝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她故作镇静,但她抑制不住那砰砰的越跳越快的心。记得初见,她只是觉得这个男孩睫毛好长眼睛很迷人,真真好看。后来周围的人都说他喜欢她,她假装镇定,但还是心弦似乎被人轻轻的拨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一直以乖乖女面目示人的蔡可可,听妈妈的话,听老师的话,早恋在她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十恶不赦。但仅仅初见十几天后的某个上午,她们碰巧被老师叫到那铺洒满阳光的黑板前答题之后,蔡可可发觉自己变了。她早已记不起自己有没有答出那道题,可却清晰的记得他那白衬衣上淡黄色的扣子和全班的咳嗽声。每次侧头望过去,只要能看到他在那里,她就感到快乐;她寻找一切可以和他碰面的机会,观察他喜欢的所有事物;甚至有些走火入魔、千方百计吸引他的注意,她曾假装路过,五分钟连踩他三次脚;她无数次骂过这块死木头,可梦里却总有他的影子依稀。现在你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时间又被拨回了1989年,这一年张小寒十五岁,蔡可可十六岁。 前两节课都是实习女老师林琪的英语课,第一节课是一堂公开课。在校长孙东新的带领下一帮英语老师们拽着椅子坐在教室后面。林琪似乎是胸有成竹,说:“新学期的第一课,咱们先复习一下上学期学过的单词,我请几个同学上来做一个体育项目的动作,大家来猜单词,好不好?”。说实话,林琪的开场白在这个时代的确新颖,但对于坐在这里的一群农村孩子来讲却有些超前,所以课堂里有些冷场。幸亏林琪还算能调动气氛,随便叫了几个同学后,同学们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纷纷举手要上台去比划动作。林琪似乎很满意,笑着说:“那咱们请最后一个同学上来,做最后一个动作,然后咱们讲新内容!”。说完,她就选了一个手举得最高的男同学,薄宏林。 薄宏林走到讲台上,侧身对着同学们;他身体微微弯曲,双手放在与腰同平向前伸出一个小手臂的距离;突然他胯部发力、身体前耸,双手也同时收到腰部;然后他双手又前伸,身体微曲;如此往复,他做了好几次才停下来。 张小寒被薄宏林的大胆深深地震惊了,依他看来,这是个标准的后入式。他故作整理东西,偷偷地往身后瞥去。显然老师们基本都懂了,有瞪大眼睛的,有面色铁青的,似乎都蒙了、傻了眼。同学们或许不懂,但他们也都感到了微妙,都停止了骚动,课堂顿时鸦雀无声。 薄宏林看到没人说话,颇为着急,又俯下身重复起刚才的动作。他一边做活塞动作,一边用满满是无辜的、带有深深期盼着的目光,看着同学们。可能是现在的同学们的想象力还太匮乏,教室里还是一片安静,充满了尴尬的味道。 讲台上,薄宏林是急得满头大汗;林琪是脸红的似乎要滴血。校长孙东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噌的站起,大声喝问:“薄宏林,你做的啥!” 薄宏林显然被愤怒的校长吓到了,无辜的挠着头说:“ski,滑雪!ski,是滑雪啊,校长!” 听到身后老师们的低笑声,张小寒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肆意的笑声,让林琪感到被揭露的难堪。 肆意的笑脸,让蔡可可感到甜甜的温暖。 第七十七章 那一天的午后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林琪的胸有成竹就这样被薄宏林的“ski”碾压了,零落成泥。,凌乱的她磕磕绊绊、语无伦次的总算熬完了这节课。下了课,林琪不顾风度的夺门而出,甚至都没有和后面听课的老师们打一声招呼。其他老师们也走了,始作俑者薄宏林大咧咧的跟张小寒使了个眼色,又向教室前方喊了一声:“昌信、双远!”,喊完,就晃着膀子走出了教室。 四个人行动迅速,刚一出门口朱昌信飞快地把烟分别塞进他们手里,拐过弯一进操场,四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用手拢着、点着了烟。张小寒透过烟雾静静地注视着躲在操场边抽烟的这三个青春期朋友: 眼睛大而亮,眼角耷拉着,总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的薄宏林家在杨店子是住宿生,人极聪明。他学什么都轻轻松松、毫不吃力,成绩一直紧紧咬着张小寒。而且他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打篮球,已是全校闻名的篮球高手。 同是住宿生的辛庄子镇董家岗的董双远最引人瞩目的是他唇上那这个年纪的人罕有的异常浓密的小胡子,稍加修饰就浑似有四条眉毛,人送绰号“董小风”。 一张娃娃脸的朱昌信是辛庄子本街上的人,他爸在垦丰养对虾,他妈在家里开小卖部。自从四个人一混到一块儿,朱昌信就天天从他家的小卖部偷一盒烟,白天他们四个抽剩下就留给住宿的薄宏林、董双远晚上抽。 蔡可可瞄到张小寒他们进来,又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朱昌信、董双远嗅到浓浓的烟味,眉头轻蹙。她用直尺比着从本子上整齐的撕下半张纸,飞快的在纸上写到“下课后有事和你说”,然后很优雅的压着上课铃声,走过去把纸条放在张小寒桌子上。初恋总是纯粹的,心里没有伤,只有爱,会英勇无比。 “哦…”,一片起哄声;“咻…”,薄宏林更是吹起了口哨。 林琪还没走进教室就听到起哄声,走进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站着把手指还放在嘴里吹口哨的薄宏林,于是林琪“微笑着很客气的派遣”薄宏林去校长室与校长联络感情。 张小寒根本无心听林琪讲什么,虽然他身体做的笔直,双眼看着讲台,但他的眼睛却没有焦距,它所看到的只是一片模糊的光影。是的,蔡可可的一张纸条让张小寒感到了慌乱。爱情需要勇气,如果说第一份勇气是来自于荷尔蒙的冲动;那么第二份勇气则是因为了解,只有这种了解之后的勇气,才是一份坚定的爱情的来源。这两种勇气张小寒都不缺乏,但一张简短的纸条却让在这青春的躯壳里那一颗沧桑过的心,慌乱了! 林琪依旧不成功的一节英语课之后,张小寒看着先一步离开教室的倩影,把那张纸条抓在湿漉漉的手心,跟了出去。初一五班在学校的西北角,出了教室向南走十来米就是西大门,门外就是操场。张小寒很快追上了已经放慢脚步的少女;蔡可可停下本已缓慢的步伐,侧头望向与自己并肩的少年,四目交汇。 胸有襞积千般事,到得相逢一语无。未见面时,蔡可可曾仔细的思考过,要说什么,先说什么,后说什么,头绪清楚;一见面和他相视,他那明亮、幽深的眸子就像一道漩涡把她的千言无语统统给吸了进去,反而一时语塞。在少年和煦的微笑下,少女别有幽愁暗恨生;但少年轻轻的一句“你还好吧”,马上又让少女如水莲花般不胜微风的娇羞。依旧是默默相视,此时无声胜有声。当少年拉起少女的手时,上课铃响了…… 马列老太太的语文课讲授的就如她干瘪的ru房,或许还跟不上她ru房的丰盈。曾经有人向校长孙东新反映过,当时孙东新回了一句“我就是听她的课毕业的”,自此无人再言。但学生们都愿意第四节课是语文课,因为马列老太太从不压课,这样可以早早跑到食堂,打饭。 辛庄子初**有三个食堂,大食堂管饱不管好,小食堂管好不管饱,教工食堂只要肯花钱可以单独给您炒小炒。 就在张小寒、薄宏林、董双远三人打完饭刚开始吃的时候,回家吃饭的朱昌信突然满脸兴奋的跑到三人面前,四下看看,很神秘的压低声音说:“刚才我被抢劫了!” 嘈杂的食堂里张小寒根本没听到朱昌信说什么,他甚至怀疑旁边那俩正拨拉的菜、争抢肉丝吃的货根本就没注意到朱昌信的到来。 兴冲冲的朱昌信被三个无动于衷的小伙伴泼了一盆冷水。先是错愕,接着委屈,然后是愤怒,他脸憋得通红、用最大的音量吼出:“我-被-抢-劫-啦!”,每吼出一个字,他的头都还向前顿一下。这一声青春期少年破嗓子的嘶喊,让嘈杂的食堂陆续安静下来,无知无觉的朱昌信又喊出了第二声,“我-被-抢-劫-啦!” 瞬间许多热(hao)心(qi)的同学们都围了过来,“被抢了多儿钱啊!”,有更关(ji)切(zei)的人问。 “一块!”,刚才还怒发冲冠的朱昌信,脑袋有些耷拉。 “哈哈~”,一阵爆笑,一块钱虽说也不算少,可这也不能算抢劫吧! “还多半盒蝙蝠烟呐!”,朱昌信的头又梗起来。 又是一阵笑声。 “笑啥!有种的走,跟我找他们去!”,薄宏林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液说。薄宏林平常打篮球很是交了一些人,很快就有几个高大的男生跟着薄宏林走出食堂。等出了校门口,张小寒发现人还不少,打头的是像小公鸡似得昂着头的朱昌信,后面是薄宏林为首的呼啦啦一帮助阵的同学,张小寒跟在最后。 很快就到了地点,张小寒发现这是三个披肩发,穿的花花绿绿衣服的三个青年站在一条小巷的巷口。小公鸡朱昌信亢奋的都蹦跶起来,其他人似乎也都很激动,对方只有三个人,而自己这一边有大约二、三十人,绝对的优势啊,一帮少年就要冲上去。 但…… 张小寒看到了那三个青年中有一个拎着一把片刀;薄宏林也发现了那一把在中午太阳照射下泛着寒光的片刀;接着所有的同学们都看见了片刀。 当时时间是静止的,两拨人,互相注视着,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薄宏林犹豫了,在短暂的思考后。他用那种抗日电影里悲壮的语气,对着一帮同学们喊:“不好,撤!”,听到薄宏林的一声“撤”,已经蹦跶到三个青年面前的朱昌信先是一愣,再是一惊,紧接着扭头撒丫子就跑。朱昌信这一跑,一帮逗逼少年们都呼啦啦都跟着的跑向学校。 张小寒没跑,他认出了拿片刀的那个青年,就是孙家沙坨那个老三。老三也认出了张小寒,桀骜的站在那里挑衅的看着张小寒,拎着刀的手腕转动,刀光忽明忽暗。 张小寒先从腰中解下皮带,又蹲下身把鞋带系紧,冷冷的对着老三说:“还要试试?”。 吃了一次亏,当然要报复过来,何况今天旁边还有俩兄弟跟着,老三矮下身拎着片刀就走向张小寒,走到中途老三弯着的腰一挺,一个健步,片刀顺势抡起、搂头砍下。张小寒先是左撤步,随后右手一抡,“嗡”皮带带着风声,狠狠地抽在老三持刀的手臂上。冬天穿得厚这一下打的老三并不疼,反而激起他的悍勇。就在他打算再次出击的时候,一蓬沙土扬撒在他脸上,这是张小寒趁系鞋带时抓在左手里的。被迷了眼睛的老三再次挨了一次狠狠地膝撞,他捂着裆部在地上翻滚着哀嚎。 “把东西留下,带着人,滚蛋!”,张小寒拿片刀指着那两个人说。 一帮na?ve同学们跑到了学校,喘了几口气,冷静了一下情绪,面面相觑之下又觉得二、三十个人就这么跑回来实在是太怂了,尤其是董双远那一句“小寒,没回来”之后,也不用谁号召,各自回班里抄了笤帚什么的家伙,聚了齐又往哪个地方走去。于是,他们看到一个靠在斑驳的土墙上抽着烟的少年,他脚下的片刀上放着一些零钱和几盒烟、还一个破旧的笔记本。 就在一帮拿着长短不同笤帚的少年们不明觉厉的发呆的时候,一个少女小跑着来到张小寒面前。她满脸细碎的汗粒,眼里都是担心的焦急,她仔细的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一遍遍的看,她看到了少年的局促以及发红的耳朵,最后狠狠地踢了少年一下之后,翩然转身离去。一阵狼嚎之后,似乎得到鼓励的少年紧走几步,追上少女,握住她的手一同走向学校,他们身后又是一阵狼嚎。正午的阳光之下,他们的身影越来越短,逐渐融为了一体。 正午的阳光炽烈,抬眼望去,刺目之后,眼前就像被蒙上了一块红布。张小寒不由地哼唱起来:“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了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到了幸福/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蔡可可刚开始听得很是得意,可随即双腮绯红、身体轻颤。“可你的嘴把我的嘴堵住”,这个臭家伙,他在想什么? 第七十九章 青年社交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突然的开放实际并不突然/现在机会到了可能知道该干什么/红旗还在飘扬没有固定方向/革命还在继续老头儿更有力量/钱在空中飘荡我没有理想/虽然空气新鲜可看不见更远地方/虽然机会到了可胆量还是太小/我们的个性都是圆的/象红旗下的蛋/突然出来是多年的期待/挺胸抬头叫喊是天生的遗传/心里当然明白我们是谁的后代/无论行为好坏内心还是清白/权力在空中飘荡经常打在肩上/突然一个念头不再跟着别人乱走/虽然身体还软虽然只会叫喊/像那**点钟的太阳/象红旗下的蛋/肚子已经吃饱了脑子已经想开了/别说这恩情永远报答不尽/我们不再是棋子儿走着别人划的印儿/自己想试着站一站走起来四处看看/现实像个石头精神像个蛋/石头虽然坚硬可蛋才是生命。@, ----摘自1994年8月,因特殊原因刚上市就被停止销售的崔健的第三张专辑《红旗下的蛋》。 先前投递出的稿件也都陆续得到肯定即将刊载面世;但这其中不包括《亮剑》。它又被退稿了,张小寒又开始检索杂志社,又一字不改的投递出去,这次是《花城》。 《鬼吹灯之精绝古城》已经在《周刊少年champion》上刊载到了第五话,虽说没有引起轰动,但根据市场调研这部漫画确实吸引了不少新读者,也算达到了预期。真正让秋田书店上下亢奋的是刚传真过来的,即将在《月刊少年champion》连载的《棋魂》。所有人都清楚,它的连载很可能就是日本本岛的第二次核爆。 被出版社寄予厚望的田中健作今天到张小寒家拜访,并不是来催稿的,而是来劝解张小寒的。近一段时间张小寒交的画稿数量太多了,田中健作好几次见到这少年布满血丝的疲惫的双眼都为他偏瘦的身体担心,所以今天他带着特意要求本国寄过来的乌梅球等滋补品过来。 张小寒有些错愕,怎么听田中健作这口吻都是让自己减少画稿数量,多休息啊。 “张!从合作关系上讲,一个身体健康的漫画家是出版社利益最根本的保障;从朋友角度讲,我也不希望一个朝气蓬勃的朋友过早的变得暮气沉沉。所以,多拜托了,请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田中健作的语气极其诚恳,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提到“朋友”这个词。 蒜黄窖停产了,在张小寒的建议下孟祥宝毅然决然的单身杀到帝都农业大学。或许是为锲而不舍的诚心所感动或许是被农村衰弱贫穷的现状所打动,总之,孟祥宝从帝都请来了两位退休教授,教大家利用地窖种植蘑菇。暖棚在这两位教授的指导下,也种下了西瓜。金钱就是原动力,榜样在前面财富在招手,孟家坨几乎家家户户都开始了深挖洞广建棚,一番繁荣热闹的景象。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实习老师王志强的数学课,依然是公开课。王志强,国字脸,浓眉大眼;鼻子挺拔,唇线分明,再配上一副络腮胡,怎么看怎么sexy,怨不得林琪能看出薄宏林动作的歧义呢! “如果不出意外,这学期你们的数学老师就是我!”,王志强的开场白威武霸气,theman!一阵强烈的男性荷尔蒙自讲台挥发弥散! 男生一个个低头耷脸,似乎被更强大的同性震慑;女生一个个异彩纷呈,已经给未经历的异性吸引。张小寒望向斜前方正好与回头的蔡可可对脸,四目相视,两张会意的笑脸。 王志强的两节数学课那是相当的成功,获得了听课老师和全体女生热烈的掌声;当然也包括男生们颇为无奈的掌声,小公鸡对大公鸡天生的抱着敬而远之的敌意态度。 由于春天到了,冻土都开始融化了,略有泥泞的操场上不适合做课间操,所以第二节课与第三节课之间的时间很长,足可以悠闲惬意的抽完一颗烟还有闲余。但今天朱昌信先递给他们的却是鸡蛋,“今天我过生日,我妈早晨煮鸡蛋煮多了”,朱昌信说的随意,可张小寒他们都知道这一定是他特意让他的妈妈多煮的。 第三节是生物课,生物老师陈淑芳是由下乡知青转为的老师,一生未嫁。现在虽已人到中年可照样经年穿着长裙和高跟鞋,优雅而从容,无论在哪里看到她都是身材笔挺。张小寒对这位老师印象最深的是她常说的一句话,“就算你的身体有再多的痛,也要挺直了走路,象一切如常一样。就像我今天,脚非常的痛,但只要我不说,没人可以看出来。人,走到哪里都要保持姿态和修养。”。每当身体疲惫亦或疼痛,或是心里悲伤不好过,这段话多次出现在张小寒的脑海,他都会告诉自己不要垂头丧气,要挺直腰杆、从容微笑。很多时候,失败也需要一种姿态! 陈淑芳站在讲台上,并没有讲课而是对着同学们静静地说:“今天我很高兴,一直空着的座位终于坐上了它的主人。欢迎你回来,张小寒!” 同学们都回头看向张小寒,瞬间成为焦点的张小寒有些茫然,他有些不明的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生物老师。陈淑芳走到张小寒面前,很突兀的给张小寒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等无措的张小寒稍加清醒,他看到那挺直的优雅的背影走到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到,“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张小寒”。转过身的陈淑芳对教室里的嘈杂也不加理会,依旧优雅的轻轻的说:“相比于这句话,今天的生物课就改为自习吧!”说完,依旧优雅的转身从容而去。 知性的陈淑芳难得的任性让一屋子的同学们莫名惊诧、叽叽喳喳,很快曾有过耳闻的同学把故意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重新翻起,很快这句话的由来人尽皆知。蔡可可善睐的明眸溢出无尽的奕奕神彩,上辈子自己一定是个十足十的好人、善人,她想。 吃过午饭,张小寒被薄宏林、董双远硬拉到操场。张小寒本以为是打篮球,谁知道是为了给朱昌信过生日的事,今天是朱昌信生日。 “给他买点东西,不就行了吗?”,张小寒有些不解。 “这不是快月底没钱了么!”,董双远嘟囔着说。 “我有,走咱们上小卖铺看看去”,说完张小寒就往学校内走,因为小卖铺只有学校的南门有。 “别!不能花你的钱。”,薄宏林和董双远一起拉住张小寒说。在他们俩看来自己家虽然穷,可父母俱在他们还有人可以靠;张小寒父母都没了,连个靠着的人都没有,怎么能花他的钱。 被两个人紧紧拉住胳膊的张小寒无奈的说:“那怎么办?”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先想想!”,年纪最大的薄宏林说。 于是,三个人开始走啊走啊,操场的长、宽甚至对角线都步测了好几遍,还是没想出办法。 “走,上哪!靠会儿抽根烟!”,突然,薄宏林指着远处操场边的一堆玉米秸说。 快走到玉米秸垛的时候,董双远忽的把打头的薄宏林一把拽住,大声说:“看着点,狗屎!” 被拽住的薄宏林并没有绕过狗屎再往前走,反而若有所思的蹲在那一坨狗屎前,问董双远:“这真是狗屎?” “除了狗屎,谁大白天敢在这儿拉屎啊!”,董双远很专业的做出了判断。 蹲在狗屎面前的薄宏林听了,很是诡秘的笑起来,向董双远招招手示意他也蹲下来。等董双远也蹲在狗屎前,薄宏林捡起一片玉米叶放在狗屎上说:“我想到了,昌信的生日礼物咱们就送给他一份狗屎运!” “狗屎运?”,董双远学习不太好,显然没跟上薄宏林那聪明大脑的转速。 “不都说踩狗屎走狗屎运么,咱们让昌信把这狗屎踩喽他不就走狗屎运运了吗!”,薄宏林说出来自己想出的天才主意。 “对呀,这要走了狗屎运,可比买个破生日贺卡强多了。”,董双远很快与薄宏林达成脑电波共鸣。 “就是,要不是今天他过生日,这还舍不得让他踩呢”,薄宏林说的大气凛然。 “可这么着,他也不能踩啊,怎么还得想办法啊!”,董双远又提出具体操作的问题。 看着一本正经讨论,怎么能让朱昌信愉快的踩上这坨狗屎的两个逗逼,张小寒暗叹:果然,神经病人思维广,智障儿童欢乐多。 今天的朱昌信比每天来的晚了很多,在宿舍等的三个人着急,两个逗比又开始完善他们的“狗屎运计划”。直到两个逗比觉得计划完美无瑕,又开始想象朱昌信那或许丰富的生日午餐,胡猜乱想着说到十几个菜的时候,朱昌信才小跑着来到了宿舍。 一进门,朱昌信就反手插上了宿舍门,扑到通铺上说:“今天我可买到好书了,把我妈给的钱都花了。”,边说边解衣服,从怀里往外掏书,“你们肯定都想不到,新华书店里还卖《青年x交》,一共剩四本,我全买来了。一人一本,我够意思吧!” 两个逗比接过杂志,封面看都不看,直接翻开就看内容;张小寒接过《青年x交》,定睛一看封面赫然四个大字,《青年社交》;两个逗比看半天也没看都那个交,最后也看到封面、看清楚《青年社交》四个字,不约而同,“啪”一声摔倒另一个逗比身上;此时另一个逗比也发现了乌龙,一脸沮丧,一脸无辜。 朱昌信喃喃地说:“刚开始我也纳闷,塔玛新华书店能卖那个交的书?我还特意看了好几眼,咋看咋是《青年x交》,它咋到这就变成《青年社交》了呢!” 第八十章 唐丽丽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不管朱昌信的自怨自艾,两个逗比跳下通铺,拉起朱昌信说:“走,操场抽根烟去,一会儿上课了。⊙,” “在这抽不中?操场都是泥,今儿我过生日穿的都新衣裳!”,朱昌信不愿意动。 “猪头小队长,一会肯定查宿舍,打算挨逮啊!”,薄宏林说。 “猪头小队长”原是小说《烈火金刚》中的一个日寇,长得猥琐、生性凶残;这里薄宏林指的是教导主任裴庆春。裴庆春是安前县尖坨子人,无论长相还是性格爱好都酷似二师兄,因此也有人叫他“猪八戒”。此人最有名的一句话,是晚上查宿舍时站在女生宿舍外说的,“你们开开门,被都盖好喽,我要进去查宿舍了!”备受辛庄子人敬重的老校长孙东新殚精竭虑、苦心经营三十载的辛庄子初中,最终就是败于此人之手。 “就是,让猪八戒逮住,那可坏菜咧!快点走!”,董双远也催促朱昌信说。 “我看会书就不去啦,你们抽去吧!”,张小寒从通铺上坐起来说,那画面太美他不忍心看。 两个急于完成计划的逗比也顾不上张小寒了,一人一条胳膊架着那个即将走狗屎运的逗比,兴冲冲小跑着奔向操场。 十几分钟后,“啪”一声,宿舍门被推开了,两个逗比互相推推搡搡的进来,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懊恼。 “昌信呢?”,张小寒放下《青年社交》问。 “家换衣裳去咧!”,董双远无精打采的说。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昌信没踩着,一下跌了、趴上头咧!”薄宏林搔着头解释着说。 “那他还能走狗屎运么?”,潜移默化、近墨者黑,张小寒问了个标准的逗比问题。 “如果是狗屎应该能吧!可双远又说那不是狗屎,是人屎。”,薄宏林气鼓鼓的看着董双远说。 董双远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激动地反驳着说:“就是怀疑,我也没说肯定是啊!咱们等着看昌信以后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不就知道到底是啥屎了吗!” “走走走,上课去!”,看着两个逗比马上就要开始的“鉴定史”话题,张小寒不得不打断他们。 今天的意外似乎多了一些,一向准时的政治老师上课铃响了半天,就连回家换衣服的朱昌信都跑回来,也没见人影。一阵窃窃私语之后,同学们很快的享受起这意外的惬意。 可张小寒是个例外! 张小寒在本子上漫无目的的写写画画,画到最后都是一副依稀的背影;写到最终都是西都两个字。 张小寒是一个缺爱的人。缺爱这个问题是心理学界非常头疼的问题,很多心理学家认为这个问题近乎无解;也有心理学家说只有运气好到不能再好,遇到一个非常好的爱情对象才可以治愈,但这大概比买彩票中大奖的概率还可能低的多。 前世他父母去世后,张小寒所能感受到的基本上都是忽视、批评、甚至于是虐待成分。这导致他归属感缺失,安全感严重不足,与人相处也是用一种交易关系的思维,缺乏情感互动,人际关系一团糟。他渴望有人关心,又自我封闭,不愿意让人走进内心。他渴望成功,期许对成功的追求可以转移内心的痛苦。但是真的达到目标之后,成功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幸福感,反而因为没有新的目标来转移内心里爱的缺失与渴望造成的痛苦,备受煎熬。 所以,每次即将成功时,他都会非常紧张害怕,害怕这一时刻的到来。所以,在西都当她用诚挚的话语与他表白的时候,他毫无理由的断然拒绝。所以,他把和父母、和她前世里最美好的两段时光深深地埋葬在心底。所以,当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后,他尝试着拆除心中的藩篱,尝试着用一种新的方式与人交流。所以,尽管张小寒感到自己是卑鄙的,他正利用自己的已知的去接近一个懵懂未知的少女;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去追求前世那一抹靓丽。所以,他做好了可以承受一切的准备,父母已经不在了,她就变成了唯一。 但此时:张小寒他还不知道,他最缺乏的是亲情之爱、是父母之爱,这种爱与爱情是不同的。父母的爱是无条件的付出、关注、包容、支持、信任、鼓励;而爱情构成的三要素是友谊、激情、承诺,爱情是美好的,但爱情是建立在亲密的友谊基础之上的,是平等的,并不能代替亲情。他还不知道平等的、自由的爱情,虽然从一定程度上爱情可以抚慰心灵,但爱情不是为了治愈心灵而存在的。他还不知道对于缺爱者而言,最关键的还是要靠自己的成长。 一直到下课政治老师都没来,还没等同学们出教室,一个人从外面推开门,站在了教室门口。 这是一个女生,是辛庄子初中另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唐丽丽。她的发型是比男生还短的平头,身穿双开叉的小西装,脚蹬长筒马靴。她推看门就旁若无人的走到了蔡可可课桌前,轻蔑的看了蔡可可两眼后,又趾高气扬的走到张小寒跟前,把一个手提袋塞进张小寒怀里,然后就一屁股坐在课桌上,用肆无忌惮的目光紧盯着张小寒看。 唐丽丽是津门人,并不是滨海市人。在她八岁的时候她父母就都去了新西兰,刚开始在津门跟着她爷爷奶奶,后来她堂弟出生了就被送到辛庄子的姥姥家。生活富足手里从没缺过钱的她肤色略黑,眼睛大大的,眼窝有点儿深,眼皮有点儿宽,眼神有点儿野。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骨子里的叛逆,从不会也不可能受到任何羁绊。有钱且不吝啬,漂亮而不做作,到了辛庄子的唐丽丽以其鲜活的野性魅力很迅速的征服了一群人。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最野蛮最有斗志的一群人--青少年!她拥趸无数,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她粉丝广众,登高一指风从响应;她迅速的成了辛庄子小学的女王。 张小寒与唐丽丽的交集源于他母亲把服装店开在辛庄子,为了照顾他把他转到辛庄子小学而开始的。李维芳经营的是服装,也愿意打扮儿子,所以原本长相清秀的张小寒一到辛庄子小学,就很快的吸引了唐丽丽的注意。但也仅仅是注意,一个时刻受人膜拜的女王是不会做放下身段的事的。 张小寒站起身把那个手提袋放在桌子上,也没和她说话,转身离开了这个抽风的少女。 “啪”,唐丽丽对着张小寒的背影打了个响指,看见张小寒毫不理会她也不恼;从桌子上下来坐在张小寒的凳子上,大喇喇的环顾着教室,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蔡可可身上。她静静地看了几分钟之后,从手提袋拿出一件皮夹克铺在张小寒的课桌上。“嘶~嘶~”,唐丽丽一边走一边撕那手提袋,走到门口扔到废纸篓,拍拍手出门而去。 张小寒来到操场,绕到教室后面,靠在墙上,望着水坑里已经开化的冰面,呆呆的发愣。 前世在父母过世后,自己每况愈下,强势的唐丽丽的出现似乎给他带来一股清泉。但不久之后,他就发现这是一场痛苦经历的开端。 两个缺爱的人就像那两只小刺猬,都想借着对方的体温温暖自己,可他们都忘记了自己身上长的刺,距离每进一分,刺就会伤害对方一分,两只小刺猬都被对方刺得遍体鳞伤。懵懂的两只小刺猬既不能彼此敞开心扉、露出自己最柔软的地方真心拥抱,又没有掌握彼此相处合适距离的经验。他们又都不肯拔除自己身上的刺,他们都认为自己身上的刺,是自己的个性,是自己的骄傲,是自己的自尊,是自己的……是自己的盔甲。只有带着刺才会感觉到安全,才能保护自己。他们所想的,都是基于自身的考虑,自私的想拔除对方身上刺。他们都希望对方无条件付出,对自己的任性、冲动等各种退行行为都能包容;他们都喜欢用控制欲和占有欲来弥补缺失爱的心,不厌其烦的彼此考验着对方以此来判断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所以这注定是,是一段身心俱惫、遍体鳞伤的悲剧。 一股美式香烟的味道传来,张小寒侧头望去,在墙拐角唐丽丽叼着烟正看着自己。 “对不起!”,擦肩而过的时候张小寒轻轻地说。前世没说出的话,现在说算不算太迟? 唐丽丽有些迟疑,但还是拉住了张小寒。 张小寒挣脱一下,但被抓的太紧了,没有成功,其实不自觉的他并没有用力。 唐丽丽猛地一用力,把张小寒拉回到自己身边,很不自然的一笑,说:“我让他们从国外给你买了一件衣服,如果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为什么?”,这是前世张小寒一直都在问的话。 唐丽丽松开抓着张小寒的手,苦涩的说:“我们一样都没有父母!” “你有!” “还不如没有!”,唐丽丽眼中都是怨恨,一脚接着一脚用力的踢着墙,马靴的外皮都被踢破了,她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张小寒把她拽到一边,但此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怎么说,只能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企图用起伏的背影,挡住哭泣的心的少女。 ps:新的一周开始了感谢每一位能看这本书的朋友!感谢留言的朋友!感谢每一位看完还能收藏的朋友,谢谢!感谢老朋友的一直推荐支持,感谢新朋友新的支持,感谢打赏的朋友,多谢! 第八十一章 李氏兄弟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上课铃响了,两个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一个哽咽,一个静默。≤, 张小寒没来上课,“认真做作业”的李彩荣眼角一直瞄着蔡可可。心想:唐丽丽都送了张小寒一件皮夹克,你还装无动于衷,你俩不都已经拉手亲嘴了吗?还真能装,张小寒都没来上课,你还看得进去《美猴王》琢磨孙悟空?不光李彩荣这样,班里的同学们也都在观察着蔡可可,或关心或乐祸。她与张小寒之间的事,就像患了感冒一样,瞒不了自己,也瞒不了别人。 蔡可可、唐丽丽的特立独行让很多人羡慕。因为她们不需要在学校的规章制度中小心翼翼,也不需要用普通同学的价值标尺来衡量自己。她们对旁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对世俗的评价充耳不闻,她们在各自的世界里活的洒脱而自在。现在因为张小寒,她们会如何呢? 自小的自理、自立的生活让蔡可可选择了孤独的做自己,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合适什么。所以她自信、独立、有态度,不盲从,有一种骨子里的坚定。如果自己都不相信一份感情能长久,那么有怎么能期许以后。感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我选择了你;傻小子,你的选择呢?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思我,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一副恬静的蔡可可,心中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 平息了情绪的唐丽丽站起身与张小寒相隔两三米,也靠在墙上。她掏出一块手帕,生疏的胡乱的擦了几把脸后随手一丢;接着掏出烟熟练的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略大的性感的嘴巴张成o型,吐出一个烟圈,两个烟圈;又是深深地一口,还是烟圈一个、两个…… 张小寒看着虽然哭花了脸,依然一脸倔强,装作若无其事的少女,说:“衣服多少钱?” 唐丽丽并没有理张小寒的话,眯着眼盯着他,就像一只锁定猎物的雌豹充满危险感。良久,她睥睨而视、缓缓地向侧立着、面对着她的张小寒走来。在两人双肩交错的时候,唐丽丽的左肩狠狠地撞在张小寒的前胸。冷不防被撞了个趔趄的张小寒,回望着那头颅高昂的背影,颇觉无奈。 下课铃响了,张小寒也回到了教室。就在张小寒走到教室一半的时候,教室门又被推开了,林琪和王志强走了进来。王志强一进门就靠在墙边站住,林琪则走上了讲台。 “咚~咚~咚~!”,尽管教室里很安静,林琪还是用黑板擦敲了敲讲台,吸引大家注意力,示意安静。 “体委,谁是体委?”,讲台上的林琪说。 杨店子的赵连浩不明所以的站了起来,说:“我是!” “下礼拜二,我们班男生和二班男生打一场篮球赛,你组织准备一下。”,说完,也没等赵连浩回答,“咔~咔!”的皮鞋声就越来越远。 农村的学校球类里篮球是传统,平常总一起玩,谁玩得好都知根知底。薄宏林、郭长铮、李怀刚、张小寒再加上自己,又随便挑了几个长得个子高的,赵连浩马上选定了人选。互相约定每天中午一块练球之后,又不由得多想。这个时候应该准备春季运动会吧,怎么突然要和二班打篮球呢? 放学的铃声响起,跑家的同学回家,住宿的准备准备也就到了打晚饭时间。同学们走的默契,张小寒、蔡可可留的亦是默契,默契的不约而同的各自坐在原位,彼此沉默。 感情是有惯性的,很难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了就很难放下。前后这么多年,即使有过婚姻但张小寒一直自以为自己始终是一个人,他常常幻想有个理解自己,钟意自己的另一半,而幻想中的另一半永远都是她。他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现在呢? 良久之后,张小寒大踏步走到蔡可可身边,把一张纸条放在蔡可可面前,说:“相信我!”,随后就面对着她,坐在了她的前一排。 “两个黄鹂鸣翠柳,蔡可可是我女朋友/篱下黄花为谁有,蔡可可是我女朋友/金乌长飞玉兔走,蔡可可是我女朋友/我劝天公重抖擞,蔡可可是我女朋友/风物澄明新雨后,蔡可可是我女朋友/杨柳杨柳复杨柳,蔡可可是我女朋友/杂陈五味酿为酒,蔡可可是我女朋友/言送西台诗一首,蔡可可是我女朋友/长安春色年年有,蔡可可是我女朋友/羌笛何须怨杨柳,蔡可可是我女朋友/桃李春风一杯酒,蔡可可是我女朋友/此曲只应天上有,蔡可可是我女朋友。”,少女看完纸条,嘴角微翘带出微笑。 “蔡小可!”,少年叫出梦绕千回的名字。 蔡小可?少女微脑,瞥了少年一个白眼。 “我不想像别人一样叫你蔡可可。”,少年轻轻地说,“叫可可吧,又像刚学说话的小孩叫哥哥,嘿嘿!” “你不回家?”,少女用手中的书挡住了少年伸过来的手。 “回,你笑一个我就走!”,随后,少年故作轻佻的说:“来,小妞儿给爷笑一个!” “啪!”,少女用书狠狠地打了一下,少年再次伸过的手。 “好吧,小妞儿不笑。那爷就给小妞儿笑一个吧!”,说完少年就从桌上文具盒里拿起一支圆珠笔,用门牙轻轻咬住,嘴角翘起露出两个小酒窝,却又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少女。 “门牙太大,像个兔子!”,少女轻笑着说。 “雌雄双兔傍地走,蔡可可是我女朋友!”,少年鬼使神差的又来了一句。 刚才看了那么多句都没脸红的少女,却被少年这又冒出的一句说双颊飞霞。拿着书重重打了少年一下,似乎带着气离开了,教室里只留下一个愕然扶头的少年。 刚走到学校西门口,张小寒就发现事情不对,两帮人一多一少分别围在西大门南北两侧。两帮人一看张小寒出来,不约而同的向他围拢过来。一帮人以薄宏林为首,基本都是杨店子或李庄子等不是辛庄子本街的住宿生;另一帮人打头的是辛庄子本街的李建伟、李健康兄弟。 李建伟、李健康是堂兄弟,都是五短身材、车轴汉子的坯子。这俩人都是狠人,抽烟喝酒,聚众斗殴甚至还和好几个任课老师动过手,都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主儿。还是许多辛庄子初中学生的噩梦,逼人吃沙子;用铅笔刀把别人的新书包新衣服割的一条一条的;大冬天逼着人把尿尿在自己的裤子里;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他们如此放肆无法无天,是因为相比于与他们,他们的父辈在辛庄子更是威名赫赫,李春生、李秋生、李海生、李秋杏,合称“三生有幸”都是提刀能杀人的主儿。李建伟的父亲李春生是“菜刀队”的骨干成员,严打时被执行了死刑;李健康的父亲李秋生现在还在大西北服刑;他们的三叔李海生在垦丰混,也是有字号的人物;他们还有一个姑姑叫李秋杏,也是辛庄子的传说。李秋杏以一个农家女的身份嫁给来辛庄子最俊的知青,还能随着返城回到津门,最后还能出国,这在八几年的辛庄子当然称得上传说。不错,李秋杏就是唐丽丽的母亲,李建伟、李健康都是唐丽丽的表兄。 “张小寒,你别给脸不要脸!”,李建伟横着眼,指着张小寒说。 张小寒刚想说话,却被薄宏林抻住。薄宏林贴在他后背,用低低的声音说:“我们给你挡一会,你赶紧跑,从南门走!” “薄宏林,滚尼玛蛋!别找死!”,李建伟看见薄宏林凑到张小寒跟前后说,“杨店子还有李庄子的,你们听好啊,别找事儿!打算还在辛庄子上校的,都塔玛滚蛋!”。 “艹尼玛,放狂看看地方,这是辛庄子!” “滚蛋!” “艹尼马勒戈壁,不走一块打!” 李建伟、李健康身后的人一边叫骂着一边把张小寒、薄宏林、包括薄宏林找的人都围了起来。薄宏林这边有人开始怂了,有人开始向人群外走,被辛庄子这帮人骂着、推搡着离开。很快张小寒他们这边,就剩了小鸟四五只。反观,辛庄子这一边不知是后赶过来的,还是围着看热闹的,总之人是越来越多。 “皮夹克呢?”,李建伟已经站到了张小寒面前,抓着张小寒自行车的车把说。 “今儿你穿着皮夹克回家走,咱们就是哥儿们弟兄。你要是不穿,哼!”,李健康话里充满威胁。 就在他们互相对视的这会儿,不知是谁已经把张小寒故意落在教室的皮夹克拿了过来,交在李健康手里。 李健康手里拿着皮夹克,看着张小寒说:“你好好想想,穿还是不穿?”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都在等着张小寒的回答。可还没等张小寒说话,人群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在干啥!”。一听这声音,即使桀骜不驯如李建伟、李健康兄弟都低下了头。 校长孙东新,来了! 第八十二章 立地太岁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你们在干什么?又逼着我想办法是吧!”,孙东新的话音并不重,可就如晴天霹雳,马上就让一群刚才还激情亢奋的众人噤若寒蝉, 校长孙东新就辛庄子初中的定海神针,什么事儿多大的风浪到他老人家面前都会息事宁人、风平浪静。在辛庄子初中有一句话被历届师生奉若圭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校长想办法!” 学生犯了错,孙校长一不会开除学生,因为那犯法;二不会叫家长,那代表的是教师的无能;他会想办法,因人而异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那孙校长会想什么办法呢?譬如上一次,他给李氏兄弟想的办法是掏厕所。这并不是羞辱,因为孙校长不但不是束手远观,而是同样的亲力亲为、身体力行手把手教李氏兄弟怎么掏,掏出的东西在校田里如何使用。一边干一边给李氏兄弟讲解,讲一个曾经被迫掏了几年厕所的老男人的故事;讲一个干净整洁的厕所具有什么具体意义;讲掏出的这些肮脏的东西滋养庄稼有多大的用处;当然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屎尚如此,何况人乎! 或许现在的李氏兄弟除了感到羞辱,还体会不到其他东西;或许一直到他们长大成人依然故我,照样飞扬跋扈打打杀杀;但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半秃的头顶下那花白的头发,那个浑身溅满屎点子,还会大笑着怕打着他们肩膀,给他们烟抽的老男人!今天,在这个已经有微微驼背的老男人面前,李氏兄弟低下桀骜不驯的头,或许是一份羞愧,又或许是一份敬重,又或许他们自知在这个老男人面前他们没有仰头的资格。 “你们谁和我说说,都堵着学校门口,你们想干什么?”,孙校长的话依然严厉。 人群外围的人偷瞄着校长,蹑手蹑脚悄悄远离;在人群里的都是把头深埋,缄口不言、默不作声,一片寂静,一个个都像站在被告席上等待着宣判的囚徒。 但总有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人,譬如薄宏林。 “校长,眼看要开运动会,我们准备要比赛赛跑!”,薄宏林低着头说。 “赛跑?谁和谁比啊?”,孙校长颇有些恶趣味。 “我、张小寒和李建伟、李健康比!”,薄宏林接着编着说。 “啊,这是好事儿,准备跑多少米啊?”,孙校长似乎对这场比赛很感兴趣。 “四百米!”,薄宏林略微抬起头瞄着校长,看校长摇头马上改口说,“八百米”。 “就建伟、建康这身体条件,八百米有点短啊!你们俩也说说比多少米?”,孙校长开始征求李氏兄弟的意见。 “三千米!”,李健康觉得今天的事就这么完了,实在是丢面子。既然他们说赛跑,那就赛跑!赢了也能找回点面子。 “三千米?四个大小伙子跑三千米,一人平均还不到一千米,你们也好意思说!干脆,我就给你们做决定吧!五千米十里地的,我当裁判!赶紧跑,跑完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孙校长展露出邪恶的本质。 于是,操场上四个人开始跑圈。刚开始两千米四个人还是你追我赶,斗志昂扬;到了三千米就开始迈不开腿,垂头耷脸;到了四千米四个人自动的排成了两列,肩并肩排的特别整齐,慢的就像四只小乌龟在爬,惨不忍睹。五千米终于爬完了,四个人都双手扶着膝盖,呼呼喘气。 “以后再有这种比赛,不用在校门口等着我,直接上办公室或者家里找我去,这裁判我愿意当!”,孙校长的补刀,让四个人身体一软都瘫倒在地上。 孟家坨离辛庄子虽然只有五里地,可把张小寒累得比死狗也强不了多少;跟奶奶打了个招呼,就跑到了大队部,大队部已经被田中健作他们改建了一下;张小寒一到,吼了田中健作一声,就往浴室跑,现在的他就想泡木桶浴。 “做关于14岁以上至25岁女性情感样本的抽样调研?”,田中健作有些不解。 “恩,还有我要求的那些文字资料和影像资料。”,泡完澡,吃着三菜餐的张小寒说。 “你要画少女漫画吗?”,田中健作满是惊喜,要知道少女漫画一直是秋田书店的短板。 “不过是感到了青春的美好,有些想法而已!”,张小寒笑道。 “明白,祝福你,张!”,田中健作也笑着说。 “谢谢!咱们还是具体讨论一下后面的步骤吧。” “好!”,田中健作答得由衷而发。 新的一天,依旧是马列老太太的语文课,依旧是毫无新意的干瘪,唯一的亮色是第二节课下课前十分钟,她叫了几个同学去给同学们领校服。“女生上宿舍,男生在教室,你们都先试试。不合适的交回来,给你们调换!”,按大小号发完后,马列老太太说。 校服这东西在我国仅仅是一种学校统一管理的工具而已,永远与流行背道而驰,永远模糊性别,永远大一码,只要你能忍受它的肥大没有不合适的,当然这是十几年后的吐槽。对八十年代末的农村孩子来讲,红白蓝相间的腈纶校服那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要知道不少同学一年也就过年能混上一身新衣裳,这从试完衣服马上又小心翼翼叠起的同学身上就可以看出,当然逗比的行为不在此列。 薄宏林、董双远就在一起玩儿一种高智商游戏,两个人正尝试着通过拉链把两个人连接在一起。同学们大多以看戏的态度看着这俩逗比,在张小寒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逗比们的世界永远都是你难以猜测的、未知的,可逗比们却永远似乎都能带给你匪夷所思的或惊或喜。就像现在,薄宏林、董双远已经面对面凑在一起,做着鬼脸如同螃蟹一样在课桌间的过道里横行。教室里的女生们都嗤嗤的轻笑;男生们都拍着桌子叫好;朱昌信更是尖叫着拉着张小寒也要试一试。笑声、欢叫声,让两个逗比越发的得意,经过短暂的磨合,两个逗比的横行的动作变得愈发的整齐划一。张小寒的耳边响起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探戈就是趟呀么趟着走,三步一窜呀么两呀两回头,五步一下腰,六步一招手,然后你在趟呀么趟着走,这叫探戈!” 然而这是教室,不是舞台。 上课铃响了,第三节课是立地太岁的地理课!可不知怎么的,俩逗比拉半天怎么也拉不开拉链了,马上洗具变杯具,地理老师郑春礼已经站在了讲台。 立地太岁的威名不是盖的,不用说话就静静地站在讲台,一股强大的森然的杀气迅速布满整个空间,教室的温度急剧下降,同学们一个个都“冻得”缩手缩脚。 俩逗比也是真的急了、怕了,可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弄坏了拉链;还是薄宏林聪明、急中生智从下面钻了出来,然后又帮着董双远往下脱衣服;最后终于俩逗比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脱下来了。不过,薄宏林还好点至少还穿着个跨栏背心;惨的是董双远,他被薄宏林扒了个精光,上身全露。 郑老师向俩逗比招了招手,两个边鼓捣拉锁的边瞄着老师的俩逗比一看,扔下衣服毕恭毕敬的走到讲台前。不等老师说话,一个走向北边一个走到南边,均右手抓左耳左手抓右耳,一条腿斜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处,做“金鸡独立”。 地理老师郑春礼是一位民办教师,校长孙东新的得力干将,此人奇在他可以代除了英语的任何课,有的课程比任课老师讲的还要好,堪称万金油。在八几年严打前后,为了防止混子们到学校闹事,校长孙东新坐镇学校的正门―南大门;负责学校西大门的就是这位郑老师;正是这两位百毒不侵的老师才保的那时学校的一片安宁。那个时段不同于南大门的风平浪静,西大门总是风波不断,混子们总认为西大门好得手。多次铩羽而归之后,为了恶心郑春礼混子们开始叫他“阮小二”,污蔑他“羊尾”。自那以后因为郑老师酷爱体罚学生,而且不分男女,从混子们的“阮小二”的基础上,年少的学生们逐渐都把郑老师呼做了“立地太岁”。 看到二人的乖巧从顺,郑老师满意的点点头,说出了亘古不变的开场白:“先抄板书,后问问题!”。说完,就在黑板上写今天的地理课知识重点及课后作业。写完板书,郑老师从讲台下抻出板凳走到北边薄宏林跟前,示意薄宏林也上南边站着去,然后坐在凳子上说:“先说一个细节,刚才本来是董双远先要到北边来的,但薄宏林抻住了董双远,他跑北边来了,不知道同学们都注意到没有。薄宏林,你说一下,你抻住董双远,你上北边来的原因。” 全班同学都看向薄宏林;饶是薄宏林脸皮厚被同学们看的也左摇右晃、身形不稳,活脱脱的就是《西游记》里那只猴子一样,他喃喃的说:“我比他多穿了一件背心。” “大声说!”,郑老师提高了音量。 “我比他多穿了一件背心!”,薄宏林尽管提高了音量,可比平时笑闹的声音还要小一些。 “为啥不让董双远上北边来,大声说!”,郑老师的音量再次提高。 “我比他多穿了一件背心!”,薄宏林终于恢复到平时的音量,甚至还略微嘹亮,这声音在教室回荡。 “你们俩回去,穿衣裳去吧!”,郑老师的声音恢复了常态,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第八十三章 蓝色生死恋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第四节课是音乐课,老师叫陈丹妮是去年刚分配来的新老师。↑,她爸爸是辛庄子镇四村的大队书记,因为在西域当过兵得幸娶了她的妈妈,一个纯正的维族姑娘。汉族与维族的混血儿陈老师长得很像后来的桥本丽香,绝对的女神。 班里的被荷尔蒙搞的蛋疼的逗比们曾经比赛查资料、翻字典找一切形容美好的可以形容陈老师的词语。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貌若天仙、艳若桃李……等等;诸如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类,举不胜举。总之,做为发起者的逗比们的中坚薄宏林汇总了整整一数学作业本,这货反复研究完这些资料后,幽幽的一句,“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也!”,此语一出顿让众逗比皆心有戚戚然。不光男生狂热,尽管班里的女生们现在还不知道大韩民国的手术刀,可也尽最大努力都极力模仿陈老师的仪表姿态。于是男生说女生搔首弄姿、东施效颦;女生说男生心怀鬼胎、居心叵测;撕逼大战时不时上演。 **的的历史课代表曾经偷偷地模仿《洛神赋》做了一首《丹妮赋》,就在这货第n次为《丹妮赋》自我陶醉之时,他的同桌义愤填膺的举报了他,瞬时间此货成为人民公敌。这货眼看被专政,马上举报班长,说班长音乐课喊“起立”喊得格外卖力,存心不良…… 俱往矣,还看今朝! 今天的音乐课陈老师教大家唱川东民歌《太阳出来喜洋洋》。 “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哦朗罗/挑起扁担朗朗扯光扯上山岗吆/手里拿把罗儿开山斧罗朗罗/不怕虎豹朗朗扯光扯和豺狼吆……”,一首《太阳出来喜洋洋》被逗比们唱的荡气回肠。 “朱昌信,去办公室等着我!”,陈老师大概被正处于青春变声期还扯着破嗓子喊得朱昌信气着了。同学们都是第一次看到陈老师发火,深觉可爱,都是一脸陶醉沉浸于观赏之中。但仅仅几秒之后,薄宏林突然也唱的就如风在吼、马在叫一般。 “薄宏林,你也去!”,陈老师对薄宏林的挑衅做出了相对的回应。 薄宏林一脸受了表扬的笑容,屁颠儿屁颠儿的跑着去追朱昌信。逗比的脑回路可能存在有特殊沟通方式,班里的逗比们似乎同时脑洞大开,先后开始一个个的模仿各种动物的嘶叫,很快班里的男生除了张小寒等少数几个外,都去了音乐办公室。 明白了这帮逗比们心思的张小寒暗暗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难道他们都忘了裴庆春那被打的大了两圈的猪头了吗? 薄宏林他们幸福不幸福,张小寒不知道;可坐在教室里和蔡可可面对面吃午饭的张小寒觉得自己很满足,仅仅是静静地吃饭,快乐都会从心底不断的涌出来。 吃完饭,主动去刷饭盒的张小寒再次回到座位时,发现少女半趴在自己课桌上看一本书,好奇的伸手翻过封面一看,《庭院深深》琼瑶的书。如果金庸让万千少年血脉偾张做起肆意恩仇的江湖梦,那琼瑶就令无数少女辗转反侧幻想一切都随自己心仪的意中人。 少女不满的白了打扰自己看书的少年一眼后,换了个姿势就又接着看了起来;但讨厌的少年又把一个笔记本覆盖在她正看得书上。 “不要闹了,让我看一会儿,你要没事就看我~!”,少女的话音慵懒。 “我写的,你愿意做第一个读者吗?”,少年的语气里有一股诱惑。 少女目光一亮,把《庭院深深》折页放在一边,打开那个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五个字《蓝色生死恋》,这大概是书名吧少女想,她掀开扉页,开始看起少年写的故事。 “砰砰砰!”,敲玻璃的声音。 张小寒抬头望去,赵连浩正在窗外拿着个篮球和他比划着,他才想起昨天说好的中午练球。和少女低低的说明了一下,少年离去的依依不舍。 说到篮球,就不能不提nba。 1986年,nba娱乐公司从大洋彼岸向中央电视台邮寄了一卷录像带,这是1985年nba总决赛洛杉矶湖人对波士顿凯尔特人第六场比赛的录像。当时,这卷录像带在央视转播后,立刻掀起全国范围内的波动,其影响力不亚于同年的美国电影《霹雳舞》,这是中国球迷第一次见识到篮球还能这么打。张小寒也就是在这一年喜欢上篮球和霹雳舞。 三年之后的今年,刚上任还年轻的nba总裁大卫・斯特恩带着nba的录像带来到了中国。在中央电视台的演播室,斯特恩向工作人员展示了nba的录像带。并表示,如果中央电视台需要,他可以免费提供录像带。从今年开始,多在中央二套播出的时长半小时的《nba集锦》成了固定栏目,其热度可比《动物世界》。也就是在这一年,中央电视台和nba签订了转播协议。 源于苏联说法的“三大球”,在农村足球和排球都有其局限性,能遍布城乡、全民皆宜的只有篮球。 农村此时篮球的热度相比于城市,虽然电视机的普及率在农村还很低,但nba对农村尤其是对初中生的影响依然狂热。大鸟拉里伯德、魔术师约翰逊、飞人乔丹……许多nba球星都有各自的拥趸。随着改革发展,电视机在农村的普及基本完成,时间到了1992年。西班牙巴塞罗那夏季奥运会,美职篮职业球员第一次获准参加奥运会,“梦之队”对全球观众的的震撼和对世界篮球的影响是用语言所无法形容的,成为当年世界最重要的事件之一,辛庄子的篮球狂热期也是始于此,1992年。 辛庄子初中的操场是开放式的,在最南端横列着一串四个尺寸还算标准的原始的土场篮球场。但能用的经常用的是靠近学校西大门这两个;第三个因为用得少,场地坑洼多不如那两个平整;第四个已经被不知是谁家的玉米秸给占了大半个篮球场,仅仅勉强够能打个半场的。 因为逗比们的集体脑残行为,致使在大家雄赳赳、气昂昂到达篮球场时已经没有场地了,小伙伴们一时没了主意。这个时候有两种办法:一是暴力手段打江山;二是3v3打个小场,输赢定场地。 张小寒走到一块明显是混子的人占的半场,向掏出烟对其中一个人说:“三哥,抽颗烟!” 孙世友望着给自己递烟的张小寒,也没接烟冷冷的说:“干啥?” 旁边那天曾经跟在孙世友旁边的俩小子看到张小寒,都走了过来。 张小寒又抽出两颗烟,分别对给他们说:“哥们儿,抽着!”,这俩小子到给面子,把烟接了过去。 “三哥,不打不相识给个面子,行不?”,张小寒接着给孙世友递着烟笑着说。 在俩小子的暗示下,孙世友终于接过了烟;张小寒又给围过来的另几个人发了一圈烟说:“哥哥们,给个面子,歇会儿,行不?” “你谁啊?”,一个生脸的青年人撇着嘴问。 “张小寒,孟家坨的”,张小寒对他笑着说。 “孟家坨!”,撇嘴的青年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张小寒。 孟家坨在辛庄子、李庄子、杨店子三个镇是一个极端例外的村子。怎么说呢,就是孟家坨人心齐。心齐到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说:你和孟家坨的a关系特别好,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有一天你和孟家坨的b打起来了,正在难解难分之际a来了;你和a关系好,知道他和b有仇,是庄里见面都不说话的那种;a大踏步的跑了过来,可是马上你就会发现境况和你想的完全相反,a会帮着b会打你一顿;然后等b走了,a会扶着你回家,跟你赔礼道歉;说孟家坨人本庄人之间打,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也没事,但帮着外庄打孟家坨的人大队连口粮田都得收回去,装看不见也不行;然后你和a还能不能做朋友就看你的选择了。 “三哥,给个面子吧!”,张小寒又递给孙世友颗烟,笑着说。 “别小气吧啦的,把烟给哥儿几个分分,今儿就给你个面子!”,孙世友接过烟大喇喇对张小寒说。 八十年代末因为有过了一次严打,辛庄子混社会的人也不像前几年那样凭着个人的悍勇武力值,原始的肆无忌惮;而是变得内敛,向有纪律有组织的团体发展;由大哥带小弟好勇斗狠山头林立的模式,逐渐被利益引导而结成规模扩大化的利益集团。拿孙世友跟随的李泽刚所在的利益集团来说:这个集团现在控制着辛庄子、李庄子、杨店子三个镇集市贸易中的仔猪市场,杨店子赵连福是大当家,辛庄子的李春启是二当家,李泽刚是李春启手下第一人。一是因为经过严打,都明白了打打杀杀代价太大;二是政策越来越开明,现在大家挣钱机会也多了;所以现在混社会也讲究和气生财,轻易不会挑起械斗。何况张小寒也是挂了名的,孙世友也就顺势而下。 “这不就是那天抢昌信那仨小子么?”,等这帮混子走了,赵连浩说。 “算他们识相,要不今天还打他们”,薄宏林气梗梗的说。 “谁那天说‘不好,撤’的啊!”,郭长铮刺了薄宏林一句。 “主要是昌信被抢的钱太少,要多,我肯定也能舍身炸碉堡!你信不?”,薄宏林永远都有自己独立的频道。 “反正他们都走了,咱们快练球吧!”,李怀刚说。 “恩,咱们能不打架就别打架。练球,练球!”,赵连浩开始操持练球。 第八十四章 郭长铮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这里有阳光有月亮/这里有梦想有期望/这里有风雨有冰霜/这里有眼泪有悲伤/这里有汗水有坚强/这里有生命有希望/这里有男儿当自强/要的就是痛快/让人热血澎湃/没有谁能被打败/一份炙热的爱/要的就是存在/喊出爷们的风采/没有谁能替代/一种真实的存在/燃烧汗水的豪迈/就算最后离开/精神永远存在/你说你来不来/来不来。, ――摘自电影《战狼》主题曲,私下里认为这首歌更适合我们曾挥洒青春汗水的篮球场。 时间到了四月二十五日,星期二下午第二节体育课,二班和五班的篮球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因为两个班的体育课总是在同一个时间段上课,有时候一个体育老师有事,另一个老师就带着两个班一块上体育课,所以两个班的同学都十分熟悉,平常关系也不错。 “赵耗子,你们都输多少次了,还不服啊?”,二班的体委董正宏笑着跟赵连浩说 “董胖子,你别得意,以前我们人不全,让你们赢了几次。今天我们人全了,输赢那可不一定了!”,赵连浩颇为不忿的说。 选出来比赛的两个班的同学们都互相挤兑着、笑闹着深有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精神之内涵;逗比之王薄宏林正带着董双远、朱昌信两个逗比满篮球场乱窜着,以一分一分钱的赌注跟二班的人约赌;一派和谐欢乐景象。 因为上学期基本没上和二班同学们还不熟悉的张小寒,却望着篮球场上用石灰水新画出的区域线若有所思。因为整个年级的篮球赛是从初二才开始有的,以前这种班级和班级之间的比赛基本上都是体委们互相一联系,或中午或下午放学,私下里的交流比赛,而且从来不涉及老师的。可今天的比赛呢?却是由老师先提出的,而且仅仅是两个初一班级的比赛,还特正式的画上了区域线;可提出比赛的林琪、王志强都没来,甚至两个班的体育老师上课铃都响了也没来,就任由两个班的同学围着篮球场叽叽喳喳。但当他看见体育教研组组长孙印普带着俩体育老师站在篮球场中间时,他想这场篮球赛必定有其特殊的一面。 “嘟嘟嘟……”,孙印普吹响了哨子,示意双方入场。 赵连浩和董正宏猜完硬币选完边之后,郭长铮和二班一个黑大个准备开始跳球。 “嘟~”,比赛哨声响起;篮球被轻轻的抛向上空。 郭长铮和黑大个都竭尽全力的高高跳起,只见两个手臂在空中交错。但谁也没碰到篮球,孤零零的篮球又自由的落地,调皮的在地上弹跳。薄宏林眼明手快,抢了篮球就跑。 “嘟~”,哨声响起,跳球违例。 好吧,虽然篮球场这一帮人都热爱篮球都喜欢打篮球,但他们谁也没受过系统的篮球知识训练。小学的时候三米零五的篮筐高度对小学生而言太困难了,所以体育课基本上都是丢手绢、老鹰捉小鸡,就这么着过来了;到了初中上初一都是凭着本能喜欢上篮球这项运动的,短短半个学期体育课还时上时不上,他们能学到什么呢?他们都是凭着骨子里的那一份热情,看别人怎么打、学人家的动作;他们之间不管是身体条件好的,还是篮球智商高的,都也不过是刚学会忽闪翅膀的小菜鸟而已。 看着中圈正在给郭长铮和黑大个讲跳球规则的孙印普,早就见识过薄宏林他们篮球水平的张小寒傲娇的想:今天就看哥笑傲篮场吧! 重新开始跳球,二班获得球权。张小寒发现这个二班的胖子体委,篮球打得还真有模有样,大屁股左撞右顶颇有巴克利的风骚,篮球场上竟然也能扭出大秧歌的**,拱出空挡一个擦板二分到手,这胖子也算了得。 郭长铮篮下发球,张小寒接了球独自运到前场,看到也没人防守,他运球到三分线拔地而起,一个标准的跳投姿势。三分球这种得分手段初一的学生很少用,这是因为同学们的上肢力量都很弱,远距离投篮的结果往往是三不沾;大家更乐意在篮下挤着厮杀,要的就是在众人中杀出一条血路,得分后畅快淋漓的感觉。 篮球从指尖离去的那个刹那张小寒在心里想,这球必进。接着他目送着篮球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后钻进篮筐,三分进了!之所以没有“唰”的一声,是因为篮筐仅仅有一个光秃秃的篮圈,并没有篮网。 3:2 围观的女生们发出一阵惊呼,相比于另九个人在篮下扎堆儿厮杀,她们更喜欢张小寒这种打球方式看着就潇洒。白衣西来,一剑封喉,怎么就那么酷!一众女生当中,蔡可可的笑颜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又是董胖子一个擦板二分;郭长铮篮下发球,但这一次他把球传给了李怀刚。很快张小寒发现自己这一方五个人竟分成三个体系:郭长铮、李怀刚是一个,两个人互相有配合,不再在篮下,开始以中投为主,十中三四;二是薄宏林和赵连浩俩人更喜欢在篮下厮杀,抢着篮板不管不顾就投,也是十中三四;张小寒感到自己被孤立了,撇开薄宏林、赵连浩这俩只顾自己玩儿的痛快的逗比,那郭长铮、李怀刚这俩货肯定有问题。 郭长铮和李怀刚确实有问题,更准确的说问题出在郭长铮身上,李怀刚是受好朋友郭长铮所托才孤立张小寒的。事情的根源就在于蔡可可那如花的笑盼,郭长铮吃醋了。 高冷有人爱,这句话必须还得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漂亮,蔡可可便是如此。在初一五班所有的男生,青春的懵懂的心里都有蔡可可的影子。只不过有的人心中的影子会越来越淡直至消散;有的人心中的影子却化作了种子,然后种子发芽一蓬野草就开始在心里疯长。 郭长铮与蔡可可是前后桌,再无交集也会有零碎的几句话,也会有偶尔的一抹笑意。于是郭长铮经过观察计算发现和班里其他男生们比,蔡可可和自己话最多笑容最甜,她一定也喜欢自己,他想当然的想。然而,张小寒回来了!从张小寒回来,蔡可可就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就连笑容他所能看到也仅仅只能是她笑给张小寒的侧脸。他苦涩、他不甘、他怨恨,他一直在等机会,等机会向她展示自己的优秀。学习上他比不上张小寒,可在篮球场上他还是有自信胜过那个上学期只会三八式投篮的家伙的。可从开始一训练他发现张小寒的变化太大了,他有了深深地无力感。他天天放学回家,偷偷跑去小学练投篮,练到看不到篮筐为止,甚至拉拢李怀刚用盘外招。不就是为了今天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或者能给自己一个笑脸吗? 可张小寒……! 于是,…… 篮球是一项团体运动,你在牛13得不到球,也只能望筐兴叹。想想1984-85nba全明星赛上,菜鸟赛季打的风生水起的乔帮主,被伊塞亚托马斯等成名球星对乔帮主实行孤立政策,基本不给他传球。结果乔帮主仅出手9次,拿下6分。事后乔帮主发誓,一辈子也不原谅伊塞亚托马斯等人,最终导致1992年伊塞亚托马斯饮恨“梦之队”。 今天的比赛是上下半场制的,半场15分钟,中间休息10分钟。半场结束后,张小寒比乔帮主幸运,半场六投四中10分,半场最高分;但在总分数上22:26,初一五班落后。 “下半场还这么干,五班的除了董胖子,那次他们都是下半场打蔫。”,赵连浩从比分上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哎,不对啊!刚才怀刚你给小寒没怎么传球啊,还有长铮你也跑外面去干啥!咱们不都说好了吗,耗子咱们仨就管抢篮板,怀刚管传球,小寒负责投篮的么!”,薄宏林想起来事先的战术安排。 “你还说别人呢,你抢着篮板,你传过球?那回不是瞎投啊!”,郭长铮反驳薄宏林说。 “恩,下半场外头就留一个小寒,咱们都上里头搅和去,把董胖子还有老黑整下去咱们就赢定了。有球都传给小寒,小寒投篮准!”,赵连浩安排着下半场的安排。 “中!”,李怀刚虽然和郭长铮关系好,可也愿意班级赢。从平常的训练看,张小寒确实是这帮人里投篮最准的。 旁边的郭长铮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另有别的想法。 下半场一开始,张小寒三分球四投四中,不但反超比分还拉开了分数的距离。在享受自己一方的喝彩欢呼的同时,也受到了对方的贴身照顾,董胖子和那个黑大个老黑开始对张小寒采取了包夹。 老黑还好点,做个假动作一晃就能晃开。 这个董胖子则不然,当你跳投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吨位大他根本不起跳,也不会高举双手;反而,他的手会向斜下方伸过来,每次都是直指要害部位,总是那么微妙那么精准的角度。饶是张小寒也算久经战阵,也不可能抑制住本能的恐慌和下意识的缩一下身体,所以这篮球,只能随手一扔。你持球时他就用由于大量出汗而滑潺潺的身体在你身上蹭啊蹭,怎么让你腻味怎么来。看着这货跨栏背心外浮露出的油光蹭亮,张小寒都怀疑这货流的不是汗而是油。你运球的时候这胖子双手忽闪着张到最大,大屁股让他能保持很低的重心,这货滑步还非常的轻盈,很是难缠。 尽管如此,有着前世篮球经验这世被增强身体的张小寒的命中率,还是能让自己这一方保持领先。 最终比分58:51,初一五班获胜。 第八十五章 让你一次吹个够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通过下半场张小寒已经明确了郭长铮对自己有意见,因为他传得所有的球不是传小了就是传大了、要不就是旋转球,让自己好几次差点出现失误。~,可他并不想多想什么,当接过蔡可可递给他的健力宝之后,在起哄的同学们的后面,郭长铮那阴沉的脸,让他有所明白了。 这生命,对每个人都不公平,也没道理;那阵骤雨,由不得你,你只能迎向泥泞;那你就带着孤寂,继续前进吧!张小寒看着郭长铮愈行愈远的背影默默地想。 患得患失的光阴,只是从前的命运;现在是奔向未来的憧憬,充满大地。 就像刚喝下的健力宝,身体里有无数气泡往上冒,张小寒看着微笑的少女,哼唱到:“…仔细观察她的喜好/而我紧绷的外表像上紧后的发条/等她的答案揭晓/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地对我笑/没有预兆出乎意料/竟然先对我示好/她的睫毛弯的嘴角/用眼神对我拍照/我戒不掉她的微笑/洋溢幸福的味道…” 蔡可可一听张小寒的哼唱就知道肯定会有那种词,果然“…喜欢的对象要自己挑/她粉嫩清秀的外表/像多汁的水蜜桃谁都想咬/她嘴上亮丽的唇膏/有一股自信的骄傲我看得到…”。 这次少女没有走开,也没有显露出娇羞,而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少年说:“你真的仔细观察过她的喜好?” “你所有内衣都是白色的,你在意的是内心的情感和精神。”,少年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少女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嘴巴张的大大的,鼻子急促的一翕一合,脸生红晕。内衣?这家伙偷窥过自己?哦,她又生气啦! 少年拉住又要走的少女的手,急切的说:“是梦里,是梦里你对我说的!” “梦里?”,停止挣脱被抓住的手的少女问。 “白天你在我的眼里,晚上你在我的梦里。你存在,我深深地脑海里,我的心里!”,少年的语气温柔就如身边这和煦的春风。 少女猛地一用力,挣开了少年的手,背对着少年用发冷的声音说:“张小寒你变了!” “咻~!”,一声口哨声突兀的响起,这口哨声在即将上课,已经空旷的操场上听来格外的尖锐。 张小寒一侧头就看见披着外衣走过来的唐丽丽,蔡可可不用看就凭随风而来的香气,她就知道是谁。 “张小寒你现在跟了我还来得及,要是蔡可可甩了你,我可不要别人不要的东西!”,唐丽丽拽超的盯着张小寒说,“蔡可可是天鹅,和咱们不一样。张小寒,你知道蔡可可爸爸是谁吗?” 张小寒神情一怔,他确实不知道;蔡可可身形一顿,但马上又朝教室走去,这个问题现在她不想说。 “呵呵~”,看着先后离去的蔡可可与张小寒,唐丽丽得意的笑起来。 从八岁开始,虽然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都是至亲,但唐丽丽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寄人篱下的感觉。她口袋里从来不缺钱,但她从来都没有过安全感。于是她就想让自己变得强大,给自己披上一层又一层的盔甲。可装的就是装的,内心渴求有人呵护的她,也会累,也会寂寞;也想找个人支撑、诉说。她的高傲让她的选择落在了张小寒身上,唐丽丽对张小寒总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总感觉他曾经是和自己非常亲近的人。可她们除了小学的有意无意的碰面,根本就再没有别的交集。在听说他父母过世后,偶尔经过他们班,看到那张空旷落满灰尘的课桌椅,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心痛呢?听说他回来上学,急冲冲跑去看他,看见他拉着蔡可可的手,自己为什么那么心酸、那么不甘!那天虽然被他拒绝了,可长期寄人篱下培养出的她那强大的技能――察言观色,让她在那天看见了张小寒眼里的痛惜的怜悯。真可笑,自己需要同情吗?自己可是强大的唐丽丽! 亿万年历史长河,数十亿芸芸众生,一个小小的变量你能做什么?又能改变什么? 重生的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总认为自己踏入的是同一条河,予取予夺,智珠在握。总试图着用过去的经验去套未来的命运,就如现在的张小寒。 张小寒追上蔡可可,把少女挤到墙边,伸出一只胳膊撑在墙上挡住了少女的前路,又伸出另一只胳膊也撑在墙上,断了少女的退路。在距离教室几米的地方被少男用双臂圈起,少女有一份羞涩,有一份无措,但更多的却是恼怒。不错,就是恼怒!那个阳光、会羞涩的脸红、又呆又蠢的木头变化太大了;他的笑容越来越少,他说滚烫的情话也不脸红,他的目光总是炙热的肆无忌惮。他还是那个他吗,少女不敢确定! “蔡小可,我爱你!”,少男微微弯下腰,深情的直视着少女的眼睛说,“我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正如藏不住爱你的喜悦,藏不住分离的彷徨。我就是如此直白,你舍得伤,就伤!” 少年的侵略性让少女更加恼怒,可少年的情话又让少女心动甜蜜。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她感到自己的唇被另一双唇给贴住,他的呼吸吹红了她的脸颊。轻轻地一次碰触,让少女的大脑一片空白,晕晕的她又听到少年的话,“我想,最好的感情是两个人都用力的活,一起体验人生的种种乐趣,能包容与鼓励对方。谢谢你,让我想变成更好的人。无论我本人多么平庸,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 少女被少年拉着,木木然的进入教室来到自己课桌前,茫茫然的坐下。她心脏的那个位置一片空白,她的心已经被他勾走了。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一次又一次设想两个人嘴唇相碰的一刹那;她甚至恨自己当时闭上眼睛,没能看清楚他当时的表情。 回到座位的少年深深地注视着少女,舌尖轻轻地舔着嘴唇,体味着,似乎很甜。 就在张小寒体味甜蜜的时候,薄宏林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红色的小方块,说:“给,战利品!”。 张小寒接过来一看,大大泡泡糖,这大概是用篮球赛“赌分”赢的钱买的吧。拆开包装,张小寒咀嚼起来,几次试验之后,终于吹出了泡泡。 “嗨!快教教我!”,薄宏林兴奋的说。泡泡糖在八十年代末属于是刚出现的新玩意儿,一毛一块,说实话对家境不好的初中生而言也算小小的奢侈品,所以能吹出泡泡的还不多见。 张小寒的“泡泡糖教学”很快把所有有幸分得泡泡糖的同学们都吸引了过来,除了郭长铮。寓教于乐大家都吹的不亦乐乎,吹不出的被讥笑,吹得小的受嘲笑,吹崩了糊一脸的受哄笑,总之笑的热闹。 学生时代最郁闷的事之一就是每当你兴高采烈的时候,总是因为老师的到来不得不戛然而止。 林琪、王志强来了。 同学们都迅速的跑回座位,只有刚才吹崩了的薄宏林还在摘脸上的泡泡糖。 “刚才在教室后面的都站起来!”,讲台上的林琪板着脸说。 除了张小寒,其他同学们都乖乖的站了起来。 “薄宏林,说说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林琪打算拿她最看不上眼的薄宏林开刀。 “吹泡泡糖!”,薄宏林也对这个时不时总横自己几眼的实习老师不满,这个倒霉孩子还不知道因为他的“滑雪”,已经让林琪成了老师中的笑谈。 “过来!”,林琪把薄宏林叫到讲台前,说:“脸对着同学们,继续吹泡泡糖!” “没有了,刚才吐了!”,薄宏林惫懒的说。 “吐了,你给我捡回来!”,林琪气急。 薄宏林又跑回教室后面,装模作样的找了起来,心想:反正放学我也不用回家,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刚开始他猫着腰,后来他干脆蹲下,一寸一寸的搜索地面,认真而仔细,仿佛在欣赏名画。 “薄宏林!”,看到薄宏林的举动,林琪发出了怒吼。王志强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开了教室门,离去。 刚蹲下检索了还不到一个平米的薄宏林,站起来说:“报告,老师!还没有找到。” 谁都看的出林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同学们都小心翼翼的恐怕惹火烧身。薄宏林觉得自己很无辜,明明都是按你说的做的,你还生气,真不讲理! 就在教室里风云激荡之时,王志强回来了。 王志强走上了讲台,把一塑料筒大大泡泡糖放在讲桌上。没错,就是没拆包装的一整桶大大泡泡糖,150片。 “宏林,过来!”,不同于林琪,王志强的语气很是和蔼,但他的脸仍然铁青。 薄宏林依旧惫懒的走到了讲台前。 王志强打开塑料桶的包装,把所有的泡泡糖都倾倒在讲台上,仍然和蔼的对薄宏林说:“宏林,这下应该够了吧!面对着同学们,让同学们都学学怎么吹泡泡糖。老师今天请客,就让你一次吹个够!” 第八十六章 齐大非偶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颇有受宠若惊感觉的薄宏林,自动忽略了王志强铁青的脸,不客气的剥开两个泡泡糖放在嘴里,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又飞快地剥开一个放在嘴里。他一边咀嚼着一边用含糊的语音跟王志强提意见,“老师,也得让他们吹来吧!”。在薄宏林看来,这么多免费的泡泡糖,自己不能独占啊,得和小伙伴一起分享才对。 “谁愿意来就来吧,今天都让你们吹个够!”,王志强的语气里有一丝森严。 与其站着看薄宏林吹,那为什么自己不也过去吹呢,同样是站着当然要选择吹着泡泡糖站着啦!于是,开了脑洞的逗比们不约而同跑到讲台,先到先得嘛,嘿嘿! 逗比们的天赋精神就在于此,无论在多恶劣的环境下,都能自动滤除不利条件,可以迅速的找到乐趣。 王志强当然不能眼看着,闹剧在自己面前发生而置之不理。他开始维持秩序,拨拉开讲桌上乱纷纷的手,说:“站好,站好,都站好!丑话说前面,今天你们要把这些泡泡糖都吃了,老师请客;吃不了,你们花钱!另外,得好好吹,谁浪费嚼两口就吐喽,这钱老师也不管花!” 一帮逗比们根本就不理会王志强的话外之意,都是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一帮逗比们在讲桌前器宇轩昂的站成一排,开始秀自己的“口技”;他们身后是笑的意味深长的王志强,还有等着看好戏的林琪。 经过不懈的努力,讲桌上的泡泡糖下去一半之后,随着逗比们吐泡泡的技能熟练度不断提升,泡泡变得越来越大。但有的逗比们因为长时间的咀嚼、吹气,能看出他们吹的已经变得勉强了;意志力薄弱的,甚至能看出他面容上的苦涩;毕竟像薄宏林这种,到现在还能吹的乐此不疲的逗比中的战斗机太罕见了。 当讲桌上的泡泡糖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王志强悠闲地绕到逗比们面前说:“不经过我同意,谁怎么吐出来的再怎么吃进去啊!”。王志强还真是个狠角色,提前把逗比们的想法喊破了。 不过逗比就是逗比,他们一个个努力的把泡泡吹到最大,努力让泡泡崩在脸上。再顺势一摩挲,把泡泡糖的渣屑划拉到脚下。对逗比们的行为王志强并没有制止,过犹不及,反正泡泡糖还多。 直到下课,逗比们的头发都吹白了,讲桌上还有十多个泡泡糖。 朱昌信忍不住了,他试探着说:“老师,剩下的泡泡糖我们花钱买,行吗!” 王志强看着一个个呲牙咧嘴的逗比们,呵呵的笑着说:“不卖,今天你们先休息休息。明天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课后你们继续吹!”;逗比们一阵哀嚎。 “咚咚咚!”,讲台上的林琪用黑板擦敲打着讲桌,等教室安静后说:“张小寒,把你旁边的空课桌收拾一下,明天咱们班来一个新同学!”。说完,又是“咔~咔~咔”皮鞋远去的声音。 “张小寒!”,这是蔡可可第一次在全班同学面前如此毫无顾忌的大声叫少年的名字。作为女孩尽管她对他心仪,可她有她自己的矜持与骄傲;虽然她也有禁不住的时候,但她都已选择性忘记;她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喜欢他还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张小寒接过女孩递过的书课本,看到继续收拾整理书桌的少女,笑了。同桌的你,真好!“不用麻烦啊,我直接搬过去!”。蔡可可一怔,是啊,可以直接搬过去!张小寒搬着桌子,蔡可可拎着凳子,在一帮逗比们哄闹声中,把两套课桌椅做了调换。 蔡可可低着头整理东西,张小寒对着逗比们得意的笑。逗比们继续起着哄、高呼着,青春的美好就在于还能乐见别人的美好的同时,还能送上单纯的祝福。 第二天早自习:如果说轻易不会进教室的**oss,校长孙东新大驾光临让同学很是紧张;那跟着校长进来的新同学,就让同学们莫名惊诧――“魔女”唐丽丽。没有了黑黑的眼眶、红红的嘴唇,没有了或华丽或古怪的衣服;今天的唐丽丽素面朝天,穿的是校服。 孙校长看到已经和张小寒坐在一桌的蔡可可微微的一皱眉,环视了教室一下后,说:“赵连浩、李怀刚,你俩坐张小寒、蔡可可哪儿去;孙莉你去和李彩荣一桌”。熟知每一个同学的名字这也是孙校长的绝技之一。张小寒他们班座位是横排的232,中间坐三个人。经过孙校长一番调度中间的最后一排三个座位就空出来了。 “不用看了,你们仨就做最后一排!张小寒你在学习上多辅导多帮助唐丽丽!”,孙校长对着明显发愣的张小寒说,“你先别收拾呢,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校长虽然带着张小寒走了,可唐丽丽的突然到来依然让初一五班呈现出不同以往的诡秘的平静。 到了校长办公室,张小寒惊异的发现生物老师陈淑芳早就坐在办公室里。 “找个椅子,自己坐下!”,孙校长坐下后对张小寒说。 面对两个都是自己非常敬重的老师,张小寒有些拘谨,他半坐在离两位老师稍远的门口的凳子上。 “小寒,让唐丽丽到五班和你一桌是我请校长做的”,陈老师语调轻缓,似乎是边说边措辞,“我和唐丽丽的妈妈是干姐妹,她们一家都对我有过莫大的恩情。所以我自私了,请你先原谅我。”;张小寒静静地听着。 “丽丽这个孩子,因为她父母的原因,让她变得敏感、自傲,情绪化,追求随性、奔放的生活。她想通过这些来掩饰自己,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凭喜好来判断自己不想要什么,所以她不断追寻,追寻能给她带来满足感的任何东西。但丽丽绝对不是一个坏孩子,据我所知现在我们学校有四、五个学生的学杂费都是丽丽给他们出的。她母亲在新西兰,所以我一直尝试着想以母亲这个角色去改变或者影响她,很遗憾我失败了,我们经常吵架。前几天我们又吵架了,她跟我哭着大喊,‘她爱你,如果我真为她好,就帮她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她对你也就是喜欢罢了,爱对你们这个年纪来说还太遥远了。”,陈老师说到这儿,略微停了一下,“老师并不是希望你们早恋,只是希望你能给丽丽带来一些积极乐观的影响。” 陈老师的话说完,就静静的看着张小寒。 竟管那段经历身心俱疲,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两个人的错;若果非要给这个错分个多少,错的多的那一个也是他张小寒。相比于他,唐丽丽投入的感情更加的炽热、纯粹;所以他们分手以后,他是疲惫多与痛苦,就像身上的疤痕,看不见就想不起;而她肯定是痛苦多于疲惫,或许她仅仅就是痛苦并没有什么疲惫,否则她也不会哭泣的那么无助,也不会用惨烈来对抗他的冷酷。想到此,张小寒对着陈老师点了点头做出承诺。 看见张小寒点头,陈老师起身对孙校长说:“孙校长,我回去啦!你再和张小寒说一下其他的事情吧。” “你和蔡可可怎么一回事?”,陈老师一关上办公室的门,孙校长就问张小寒。 “没什么事啊!”,张小寒坦然的回答。 “没什么事儿,你俩怎么坐在了一桌?当初你回来上课和我怎么说的,你忘了我可还记得!”,孙校长显然不相信。 “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张小寒哂笑道。 “齐大非偶,她们那一个的身世都不简单!如果你不想你的生活变得一团糟,这两个女孩子你最好都别惹,一段纯粹的感情都可能给你肇祸。不是说你配不上她们,而是不值得。青春期对异性产生好感那只不过是一种动物本能,既然已经进化成人就不要再被低级兽性支配,这才是你成熟的表现。我希望不管多少年之后,只要一提到辛庄子初中第一个想到的名字就是你――张小寒!既然有了《一代人》,你就应该努力取得与它相对应的成就,无愧于它也无愧于自己;而不是沾沾自喜、泯然众人矣!”,孙校长说的极其严肃。 回到了教室的张小寒,看到两个少女很默契的分别坐在了两边,他默默地坐在中间留下来的座位。一个是现在所憧憬的未来;一个是不愉快的过去。南边的少女正静静地看一个笔记本,那上面都是他的字迹;北边的少女则毫无声息的侧面趴在课桌上,静静地看着他或许还捎带着另一侧的另一个少女。 前世前三十年张小寒尝尽了人世间的酸、辣、苦、咸;直到2008年,搬家公司的地皮涉及到拆迁改造,他才陡然而富,金钱、美女都不期而至。然而常说的五味杂陈,其中的一味“甜”他始终都不知道滋味如何,他所咀嚼的多是酸、辣,回味的总是苦、咸。避害趋利,是动物的本能,亦是人类的天性。有了这一世,他自然而然的想要摒弃前世那些他认为的所有的不美好,追求前世自己求而不得的“甜”。 然而重启的人生是不是只要回档,就还能像单机游戏那样从原点玩儿起呢? 第八十七章 青春里最残酷的事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蓝色生色恋之秋天的童话》是张小寒的第一次试水,他想用韩剧的矫情打进日本实体书市场。,之所以选择《蓝色生色恋之秋天的童话》,是因为张小寒在电视上看到了滨海电视台重播的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这是一部故事情节上与《秋天的童话》诸多相似的情节剧集。 在黑白电视的八十年代,《血疑》在中国的播出的时候说引起万人空巷丝毫不以为过,与日本电影《追捕》一时瑜亮。《血疑》集中了情节剧几乎所有可能的煽情因素,大岛茂、幸子、光夫…他们的淳朴、善良、勇敢、坚韧、奉献,他们的命运牵动、打动、感动了亿万观众,赚取了国人的无数眼泪。 如果拿两剧做一个比较的话张小寒认为:除了因为设备更加先进,《秋天的童话》画面更好,拍摄手法更高级之外,其它地方都是完全败于《血疑》的。《血疑》是通过角色与病魔的抗争过程来鼓励人积极向上的励志片,而《秋天的童话》里的绝症仅仅是为了渲染爱的悲情。山口百惠vs宋慧乔,宋慧乔多了几分洋娃娃的精致,少了一份气质;三浦友和vs宋承宪,宋承宪更多的是歇斯底里,缺乏内敛的无私。或许以大韩民国的操守推测看,日剧《血疑》很可能就是韩剧《秋天的童话》的创作源头。 因此除了日韩人名、地名的转换,张小寒也对《秋天的童话》的某些内容情节,尤其是结尾做了修改。参照着《血疑》,摒弃了一些为爱而爱的爱,赋予它一些积极向上的励志。在书尾,张小寒不但缀上了原韩剧中所有的插曲,还多附着了几首中文与英文歌曲。既然没机会唱,那也要先写出来,优势就要发挥到淋淋尽致。 看完《蓝色生色恋之秋天的童话》的田中健作觉得中岛敏次郎阁下简直就是一位天使,是他让风雨飘摇的企业找到了天照大神派来的的救星――这个华夏的少年,一个创意无穷的天才。同时他觉得张小寒的要求完全是合理的,必须从国内招募更多的人手来配合他,如果这样那办事处也应该再度扩建吧! 人生就是一个反复遭遇落差和不断体验反差的过程,张小寒、蔡可可、唐丽丽,这些天就是如此的状态。 五月九日,又是一个星期二,今天是辛庄子集。 第四节一下课,薄宏林拽起张小寒就往外跑,不为别的就是上辛庄子集上换书。在这个年代,学生们的课外书基本上都是从集市的流动书摊租来的,所以只要辛庄子逢集不少同学为了未来五天的“精神食粮”都要赶一次集。因为有放学的时间限制,再加上从学校到集市几乎等于斜穿整个辛庄子镇,张小寒他们到了集市已经快散集了,摊主都在收摊了。 薄宏林的武侠之路已经大踏步迈过了梁羽生、金庸,沉溺进了古龙的武侠世界。不是作品的优劣问题,而是古龙小说里对男男女女的描写更符合青春的牲口们的胃口。 “小寒,这回换那本?”,这就是薄宏林拽着张小寒来的目的,这个参谋总能给出符合他审美观点的答案。 “《护花铃》”,张小寒在书摊上看了几眼说。 本来只是略微的一看,张小寒的目光落在一本书上,《女庄主》(香港)雪米莉著。雪米莉这个名字在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中期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名字,是畅销书的保障。然而这个著名的香港女作家,却是子虚乌有的;所谓雪米莉只不过是一个由书商的营销策略杜撰出的一个笔名;她名下所有的书都出自于以田雁宁、谭力为代表的一帮四川男人所组成的创作团队。这也算一个趣闻吧! “你别着急收摊啊,给我找找《护花铃》第二本,一、三、四都有,就差二!”,薄宏林在一边对着摊主说。 “你自己在旁边的箱子找找看,别再给我翻乱了啊!”,薄宏林也算个熟客,忙于收摊的摊主颇给面子的说。 “小寒,也过来,帮我找找!”,薄宏林喊着张小寒说:“快点啊,咱们还没吃饭呢!”。 张小寒走过去,打开摊主已经盖好的箱子,帮着找了起来。一本本的书被重新拿出来,猛然张小寒的眼突然瞪得溜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亮剑》!!从书质上看这绝对是盗版书无疑,真是日了狗了! “老板!”,张小寒叫摊主。随着经济的发展,在称谓上“同志”与“师傅”这两个热词,已经被“老板”取代了。一个越来越呈现出金钱为主导态势的社会,“老板”一统江湖亦是必然。 摊主看了看张小寒向自己展示的书,说:“五块一本,今天都卖了好几本了!” 为了赶回去吃饭,薄宏林猫着腰撅着屁股把自行车蹬的飞快。坑洼的土路让坐在后座的张小寒上下颠簸,可黑色幽默的荒诞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屁股被硌的生疼。正规出版社屡遭退稿,却被盗版商“慧眼识珠”,这算不算荣幸呢! 从装帧上看这位“有眼光”的盗版商还是有一定底线的,起码从封面的色泽、清晰度纸质还都不错,整体看起来虽有些粗糙可也算简单大气。还给配上了还不多见的腰封,只是腰封上这两行字即醒目又刺目,“《一代人》张小寒又一倾心力作!给你不一样的震撼!”。书页的纸质不好也不坏,简单的翻阅后也没发现什么错别字,总体评价这盗版也算有良心的盗版。 张小寒对盗版不想也没有能力追查,他心里对这位盗版商也谈不上恨,毕竟粗略看来书的内容没遭到删减甚至那些敏感的事件评述也还都在,似乎除了他的稿酬版税损失之外其他人都是获利者,这也算一种娱乐大众吧!他真正痛恨的是那些接收过《亮剑》出版社,一部未发表的小说如果没有内鬼,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一字不差的被盗版。署着张小寒名字的《亮剑》面世了,却是以一种“黑户”的方式出现在世人面前,不管其他人怎么样,反正张小寒是被恶心了一回。 薄宏林带着张小寒直接骑到了学校操场的主席台,董双远正听着收音机等在那里。 薄宏林看见董双远打开的饭盒里盛的鱼香肉丝、木须肉,嘿嘿的笑着说:“今天唐丽丽菜又打多了啊!” “估计她老人家,今天对小寒的表现还算满意吧!”,董双远说的也是挤眉弄眼。 张小寒也不理俩二货,拿过馒头、抄起勺子就开吃。 “等会儿!”,董双远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酒,边说着:“这酒好喝,喝两口!”。这是一种酒瓶酷似花露水瓶形状,二两装的被称作小高沟的酒。董双远嗜酒,据他说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就会喝酒了。以前他都是晚上躲被窝偷偷抿两口;自从唐丽丽转到五班,时不时给张小寒发福利,连带薄宏林他俩菜饭钱都省了不少,这货就开始中午也来两口,而且趋势越来越频繁。 “我不喝,喝酒爱睡觉。刚租来的书,我得看书!”,对知识的渴求让薄宏林对酒的诱惑毫不在意。 “喝吧,年轻不喝酒,不如一条狗!”,董双远说着,拿着酒瓶就往薄宏林嘴里入。 张小寒也不理旁边这俩又闹在一起的货,吃完饭、拽过董双远的校服,很惬意的躺着晒起了太阳。 “远看忽忽悠悠,近看飘飘摇摇;不是葫芦不是瓢,水中一冲一冒;这个说是鱼肚,那个说是尿脬;二人打赌水边瞧,原来是和尚(“啪”醒木声)洗澡!开书!昨天咱们正说到,朱元璋赶紧催马……”,收音机里传来一个沙哑、识别度极高、后被无数人模仿过的声音。 “评书大师栗先生的《大明英烈传》啊!还真是久违啦!”,张小寒静静地想,蓦地他就想的远了…… 就在三人收拾饭盒要走的时候,朱昌信来了。今天的娃娃脸朱昌信脸上没有了笑容,一张脸板的紧紧地,眼睛通红、脸颊上还带着泪痕。 “谁欺负你了啊!”,薄宏林一伸手,把朱昌信拽上主席台问。 也不知道是真受了委屈,还是被薄宏林拽疼了,朱昌信小嘴一撇,眼泪就流了下来。 张小寒把薄宏林推到一边,搂过朱昌信说:“别哭了,昌信。先说什么事!”;董双远也在一边安慰朱昌信。 朱昌信哽咽着说:“孙明山死了!” “孙明山死了?”,张小寒他们仨都感到震惊。 孙明山和朱昌信是自小一块玩儿大的发小,初中上了一个多礼拜;就因为家境赤贫,他父亲还查出来癌症,辍学了。之后听朱昌信说为了多挣钱,和他们一样的年纪孙明山就到木兰市那边的小煤窑,挖煤当旷工。 “煤矿爆炸了,给活闷死里头的……”,朱昌信又哭的说不出话来了。 “孙明山他多大呢?十五岁?十六岁?”,张小寒看着涕泪横流的朱昌信想。 青春,多么美好、伟大字眼,传说中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提到青春你能想到的:或许是各种做作的情情爱爱你侬我侬的矫情;或许是挥霍过剩荷尔蒙的狂傲;或许是无度浪费时间的肆意。不管怎么说,恭喜你,你还在青春里或者你还有着关于青春的记忆。 可有这么一群人还没来得及进入青春,就已经被强行扔进成年人的世界翻滚浮沉、生死由天。 青春里最残酷的事,是根本就没有青春的青春! 第八十八章 “滑雪”的后遗症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青春是个后知后觉的一个词,当你青春时,你不会觉得如此。 那时你更愿意研究的是青春期的生理问题;那时你的生活有无限的可能性,那时你也觉得你有无数个美好的未来;那时的你会觉得你是自己命运的掌控者。 直到某一天你发现你的命运已不是你自己所能掌控的时候,前路的迷茫让你回头看去,你会发现你的梦想已经被现实悄无声息覆盖,现实折过来严丝合缝的包贴在梦想上面,与它混为一体,如同两个同样的图形重叠起来合二为一一样,此时你大概会推测到一定范围内你会有的未来。 但是,你还是一定会看到某一刻!那一刻,你的梦想依旧鲜活,它还没有被现实覆盖! 只有到了此时你才会知道,那一刻就是你的青春,你的青春就是那一刻! 政治老师依旧没来,政治课依旧自动进化为自习。 两个敏感的少女都感觉到了少年情绪的低沉,她们都关切的看着这个默默地在纸上画啊画的少年…… 五月的阳光让人慵懒,教室里逐渐由嘈杂变得安静。 一只手突兀的伸过来想要抽走少年的画纸;少年下意识的一捂,“哧”,画纸被撕去了一角。 “张小寒!”,林琪把手中的画纸往地下一扔,叫着少年的名字。关于“滑雪事件”,林琪记住了两个人,一个是始作俑者薄宏林;另一个就是这个放肆大笑的张小寒。薄宏林或许是无心之举,但直觉告诉她,张小寒绝对是知道那动作中的歧义的。所以林琪一直在找机会,找机会报自己最窘迫的时候被嘲笑的羞辱。 张小寒看到是林琪,礼貌的站了起来。 “不好好学习,你乱画什么?”,林琪大声的斥责着张小寒,“你父母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是让你上学校乱写乱画的吗?” 张小寒的左脸颊开始无规则的颤动,可这是学校这是教室,他抑制住了动手的冲动。他用冰冷的目光盯着林琪说:“老师,你不知道吗?还有一门课程叫美术课!” 这是林琪第一次看到如此冰冷的目光,她有些心虚、想退缩,可想到被一起来实习的同学们的指指点点,甚至当面的嘲笑,她又昂起了斗志,“回家叫你家长到学校来!让我也见识见识是多么优秀的家长,才能教育出你这样的学生!” “啪!”,还没等双目通红的张小寒动手,唐丽丽已经把一本书重重的摔在林琪身上,手指着教室的后门对林琪说:“滚蛋!”。 蔡可可也站起来了,劝已经要暴走的少年冷静,紧紧的抱着张小寒的胳膊,试图用少女柔软的身体安抚他的怒火。 薄宏林、董双远、朱昌信也都跑了过来,站在了张小寒的身后。 林琪已经蒙了,巨大的侮辱感甚至让她感觉不到被书的棱角砸在身体上的痛感。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设想到过的场景。 张小寒被蔡可可拉扯着坐了下来,他的身体还在颤抖;蔡可可紧抓着少年的左手,她感受到了少年的痛苦。唐丽丽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林琪,看到脸色惨白的林琪毫无反应,颇觉无趣的她突然看到那紧紧扣在一起的两只手;她忽的坐下,也紧紧抓过少年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腿上。 林琪恢复了清明,她看到了已经坐下的少年,看到了俩个少女的手抓着少年的手,“张小寒、唐丽丽、蔡可可,你们都去办公室!”,她的声音有些凄厉。 张小寒也冷静下来,晃了晃胳膊,从两个少女手中抽出手,起身向教室外走去;张小寒一走,唐丽丽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蔡可可稍微迟疑了一下,也迅速的追了出去。 五月,是一年里的黄金时期。所有的植物,都发生了嫩绿的叶子,处处是绿茵满地;遍布学校四周的槐树也正到花期,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枝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 张小寒靠在学校的外墙上抽着烟;右侧的唐丽丽也背靠着墙,用鞋底不停地回踹着身后的墙;蔡可可靠在左侧的墙上,凝神的看着水面上那时不时泛起的涟漪。 “孙明山……”,张小寒静静地给两个少女讲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孙明山的点点滴滴。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为何偏偏会像一张纸屑/被演绎的如此凄凉。 蔡可可从少年的讲述中提取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对于这个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是模糊影子的离世,她感受不到任何的伤感。她现在担心的是接下来少年面临的会是什么?学校会怎么处理,自己要怎么办、做些什么? 唐丽丽根本就不知道孙明山这个人,也根本不想知道他是谁,她就是单纯的爱听少年声音,内容对她而言真的不重要。 第二节是体育课,按照惯例应该是,一个哨子几个球,晒晒太阳吹吹牛,老师学生都自由。今天则不同,林琪、王志强来到了操场。他们找到体育老师说着什么,但很显然谈崩了,两人拂袖而去。 两人一走,李全中把赵连浩叫了过来,“唐丽丽打老师了?”。李全中关心唐丽丽是有原因的,辛庄子初中的所有体育设施、体育用品,甚至于他身上穿的运动服,都是唐丽丽的父母出钱赞助的。 “恩,拿书砸了那女的一下!”,赵连浩说。 “因为什么啊?”, “那女的让张小寒叫家长来学校!”,赵连浩撇着嘴说。 “艹,老孙的心肝儿宝贝也敢动!有张小寒挡着,那我就放心了!去,你接着玩儿去吧。”,李全中想了想,这事最好还得和教研组长孙印普说一声,赵连浩一走,他朝向校园内走去。 “我没事儿!”,张小寒看到了蔡可可眼里的担忧,对着她说。 “不管有事没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不了咱们换学校!”,不等蔡可可说话,旁边唐丽丽清冽的声音响起,显然对张小寒的有区别的对待不满。 “我去找校长!”,就在张小寒回望唐丽丽的时候,蔡可可说。等少年再次做出反应,他看到的仅仅是少女留下的一道轻盈的背影。 “县长家的千金啊,为你去求校长啦!”,唐丽丽酸酸的说。 “她不是蔡正阳的女儿!”,前世张小寒没有选择只免除学费的滨海一中,而是去了学杂费全免的安前一中;在安前一中他认识了蔡志勇,安前县长蔡正阳唯一的孩子。 “她告诉你,她不是?”,唐丽丽的眼波流转。 “不是,我知道蔡正阳就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张小寒淡淡的说。是啊,她不是蔡正阳的女儿,那她的父亲是谁呢? “张小寒、唐丽丽你们在做什么?”,回头,林琪一张扭曲的脸,她身后是王志强。 “有点想不开,想跳水自杀!”,张小寒没给阴魂不散的林琪任何面子。 “注意你的措辞,你怎么和老师说话呢!”,王志强走到林琪身前说。 张小寒看着王志强,玩世不恭的笑着说:“你准备好了,真想把事闹大吗?” “你什么意思?”,王志强本来想把这件事交给学校,毕竟他们不过区区的实习生而已;不经过校方或这个班班主任的同意,他们是没权利对学生做出惩戒的;可他拧不过自小娇生惯养的林琪,他也不愿意失去这么好的结婚对象。 “什么意思?劝你们别惹事,该干嘛干嘛去!”,被张小寒拦在身后的唐丽丽不甘的伸出头说。 被林琪的大嗓门吸引过来的人群中传出几声低笑,饶是王志强心思深沉,大庭广众被一个小丫头如此抢白,也觉得脸上挂不住。 “你们俩鬼鬼祟祟躲在这儿,肯定是在早恋!”,林琪放出了自认为的大招。 “早恋?你‘滑雪’滑傻吧!”,张小寒对这个女人是一点好感都欠奉,拉起唐丽丽的手,就往人群外走。放纵不羁的唐丽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张小寒同着这么多人和她一拉手;她露出罕有的羞涩的,乖巧的跟在张小寒身后。 “你们甭想走,被抓到早恋就想跑!”,林琪伸手拦住了张小寒两个人的去路。 张小寒也没理林琪、侧头看看王志强,拉着唐丽丽就往回走,打算沿着围墙绕过去,从东边校田那边的角门进校园。 已经歇斯底里的林琪看到一边待着不动的王志强很是气恼,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劲的一推王志强;颇觉尴尬、骑虎难下的王志强正在思索怎么化解这件事,冷不防被林琪狠劲一推向前趔趄了好几步,一下子就撞到张小寒身后的唐丽丽;失去平衡的唐丽丽也趔趄了两步,还绊倒了张小寒。 没等张小寒和唐丽丽起来,先站起来的王志强的头发就被人从后面揪住,用力的往后一扯,接着他的腰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失去平衡的他再次摔倒,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拳头雨…… 第八十九章 校长的话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别打了,没你们事儿!”,张小寒喝止了正在殴打王志强的李氏兄弟。△↗, “老师耍流氓,就该打!”,李健康还是比只知道动手的李建伟心眼多,先给王志强扣了一个帽子。 “艹,费那话干啥,先打了再说!”,李建伟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意思。 张小寒跑过来一把拽开了李建伟,说:“伟哥,别打了!” 可能是打累了,也可能是一声“伟哥”让李建伟感到舒服,他不再往王志强跟前凑,走过去看唐丽丽。 蔡可可回来了,她看见了一身泥土、鼻青脸肿的王志强,快步走到张小寒身边,问:“你和老师动了手?” “李建伟、李健康打的!” 听了张小寒的话,蔡可可心中舒了一口气,她又走到王志强、林琪面前,说:“校长叫你们去一趟校长室!” 一系列的打击让林琪感到了恐慌,甚至让她对教师这一职业产生了怀疑,她拉起同样无措的王志强向校园内走去。走的很急促的林琪进了校园,看到一排排教室、间杂的办公室她烦燥的心突地安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这里是学校自己还是教师!王志强比林琪想得多,脑海里回荡着的都是“老师耍流氓”这句话,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让他承受不起。 校长孙东新看到进门的林琪、王志强,尤其是王志强也是大吃一惊,看来事情要比自己闹得比自己猜想的要大得多。 “来,先坐下,消消气!”,孙校长客气的让两个人先坐下,又从热水瓶倒了两杯水放在二人面前,说:“农村孩子都野,不比你们市里的孩子有礼貌!我先替他们给你们俩赔个礼,你们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们个交待!”,孙校长的语气诚恳。 “打人的必须开除!还有张小寒、唐丽丽他们俩早恋!”,林琪留下了委屈的泪水。 “别哭,别哭!马上就是正式老师了,被学生一气就哭,那可不行啊!你先说说经过,然后咱们再决定给他们什么处分。”,孙校长的语气依然诚恳。 林琪balbalbal……,旁边的王志强保持着静默,并没有插话。 “张小寒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听完了林琪的诉说,孙校长淡淡的说。 “那他还有别的亲人吧,可以让别的亲人来啊!”,林琪根本就没有听出孙校长的言外之意,“而且他还早恋,还有那个唐丽丽不但早恋,还敢打老师,都是害群之马!再有张小寒跟蔡可可也有问题,他们俩在课堂上都手拉手的!初一他们就搞三角恋,都不是好东西!” “你就是这么看待你的学生的,害群之马、都不是好东西!”,孙校长冷冷的说。 沉溺于自己世界中的林琪依然是无察无觉;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的王志强却感到了孙校长正向他们最不愿意呈现的一面偏移。 “校长,林琪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看到我被学生打了,口不择言。”,王志强为林琪解释的同时,也点明了自己和林琪都被学生打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前面的事情我通过学生也了解了一下,至于后面打你的学生不用看,我知道是谁。你们可能忽略了,这个学校有三个牌子,除了辛庄子镇初级中学、辛庄子镇农民夜校这两个牌子,还有一个牌子叫辛庄子管理区工读学校,所以这个学校的学生成分比一般学校复杂一些。”,孙校长说到这里神色有些复杂,“每个家长都希望孩子能成龙成凤,可有的孩子确实不成材,家长管不了要是学校再把他们扔到社会上去,那这些孩子的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我希望你们高风亮节,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是纵容!他们还算学生?他们就是流氓!”,林琪确实是口不择言。 “他们是流氓?林老师真是别具慧眼啊!”,孙校长有了怒气,“老师的尊严不是靠处罚学生,更不是通过叫家长来体现的。老师是教书育人的,书怎么教,要循循善诱;人怎么育,要言传身教。如果你们心里不爱学生,那我奉劝你们另谋高就,别做教师了,免得误己误人!”。 林琪终于发现了情况不对,王志强被孙校长说的也是一时无言。 “克己、宽容、善意、自由这八个字的校训,写在每一个班级的后黑板的上面。校训不是用来做面子的,不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约束学生的。校训首先是一根尺、是一杆秤,为人师表者站在讲台上在说话之前,都要用这把尺量一量、用这杆秤称一称。为人师表者,应该有教育者的文化素养和职业道德,道德境界上应该高于你们所教授的学生,否则拿什么理由去教育学生们。初中生正是青春期对异性懵懂的时候,早恋也不是洪水猛兽,男同学女同学互相有好感、拉拉手那就十恶不赦?你觉得初中生会懂得爱情?他们只不过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相互吸引罢了。有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只要不放任他们、细心引导,男生女生之间的这种好感也会对他们的学习或者生活造成有利的影响。初中时期让他们积累一些对与异性相处的经验,这样到了高中再面对与异性相处的问题时也不至于进退失措,也不至于在农村孩子命运最关键的高中时期迷失自我。所以在学生世界观价值观形成初中时期帮助学生找到正确的方向,这是我们每一个初中老师的职责。先扣上个帽子,再狠狠打上一棒子。只要我在辛庄子初中一天,这样的老师,对不起、恕我敬谢不敏!”孙校长的话里有疲惫有凄凉,“人一上年纪就话多啰里啰嗦,你们也不用多想,这事我肯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 “请进!”,孙校长喊道。 陈淑芳、裴庆春从外面走了进来。陈淑芳跟孙校长点了点头,就坐在林琪和王志强旁边;裴庆春走到孙校长身边要跟孙校长说悄悄话,看着孙校长跟他摆手,就坐在孙校长前面,“嗯嗯”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说。 第九十章 教导主任的态度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让张小寒耳边再次响起唐丽丽说过的话,“蔡可可是天鹅,和咱们不一样。+頂點小說,张小寒,你知道蔡可可爸爸是谁吗?”。张小寒不是毛头小伙子,对什么都好奇;也不是着了火的老房子,不可救药;他不过是依据前世那一抹亮色绘制了一幅感情的蓝图,他幻想着美好、憧憬着未来。可现在他发现曝光后的蓝图却有一些模糊,还需要另一个人的绘制补全。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让蔡可可感到无奈。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引人注目,也不想让那少年对自己的感情里夹杂上其他的因素。她不想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她也不想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只想让时间帮她考验她和他之间这段感情,是渐渐浓亦或是渐渐淡。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让唐丽丽感到气馁、感到自己与蔡可可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她不由得苦笑。自己不怕这个这个猪头小队长,反之猪头小队长更不会怕自己,可这头猪现在正满面堆笑的拼命摇晃着尾巴讨好着蔡可可。或许陈姨说的对,人与人是天生存在着差距的,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极力追赶,让张小寒看到自己的努力。可有蔡可可在,张小寒会看得到自己的努力吗?会吧!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让李建伟、李健康兄弟很是担忧。他们不担心自己,他们担心的是现在还在傻笑的表妹。他们多年与学校与派出所斗争的经验告诉他们,能让裴庆春低三下四的蔡可可不会有事,经常被老孙头挂在嘴边的张小寒也不会有事,那这件事谁会被推出去顶罪?绝对不能让表妹有事,如果他们敢拿表妹开刀,那他们不介意轰动一下学校。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让陈淑芳很是不屑,她从心里看不起这种政客式的老师,可这就是现实。她把唐丽丽搂在怀里,用极其清晰的语气询问事情的经过,她委婉的表明态度。虽然平常不愿意涉及任何事,但她头上还有一个叫副校长的称号。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裴庆春自知这不是一位教师对待一个学生的正常态度。可在权势面前,面子算个屁!他也是农村的孩子,自幼失怙,因为长相的原因被无数人嘲笑,他学习成绩不好他自知考学无望,他又不甘心种地,所以他拼命表现、讨好校长,最终他做了学校食堂的管理员。他兢兢业业、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看人脸色;他绞尽脑汁搜集每一个学生的家庭背景;他真诚的服务于每一个让他觉得应该服务的人,并让他们满意;如果不是如此,他能从食堂管理员变为教导主任吗? “蔡可可得罪不起,一个不注意、自己多年的努力就会化作无有;张小寒不能得罪,这是校长的心头肉;处分唐丽丽,等于得罪陈淑芳也会对自己谋算的将来不利;李建伟、李健康处分不处分,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无所谓,除了或许给自己招来灾外没有任何好处。”,裴庆春心里正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利弊得失,“既然学生们没错,那错误必将出在实习老师身上,不管他们承认与否。”。 坐在孙校长前面的裴庆春,“嗯嗯”,清了清嗓子说:“我先和林老师、王老师复述一下我们了解的事情经过,如果有出入或者有不符的地方,请两位补充。” 林琪、王志强对这位教导主任还是有好感的,因为在这个学校里领导层和他们实习生打交道就是这位教导主任。无论是日常食宿的照顾,还是对他们或许不成熟的意见或问题的虚心解答,除了面貌不敢恭维,其它他确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在校长这里无望的情况下,他们把期望放在了这位教导主任身上。 林琪现在也意识到了自己发作的理由站不住脚,甚至或许还有些可笑吧;但自己虽然是个实习生,可毕竟也是即将成为教师的人,学校应该维护教师的尊严吧!到现在王志强才知道事件真正的起因,而不是林琪所说的学生调皮捣蛋;原以为林琪换了鞋去突袭不过是一种小小的恶趣味,谁知道引出这样一场骑虎难下的闹剧。 裴庆春说完,看到两个实习生没反驳,知道蔡可可说的并没有夸大是实情,心里更有了底。他接着说:“既然两位老师对事件经过没有异议,那我说一下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林琪、王志强都看着裴庆春,等着他下面的话。 “林老师或许是出于对学生的关心爱护,更乐意学生们多学习主课,可学生上自习课画画这件事,真够不上错误;至于张小寒后来的举动,做为一个父母刚刚去世的孩子,我们做为教师也应该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请两位原谅他。蔡可可呢,我觉得她当时的表现是非常合适的,她劝慰同学、避免矛盾扩大,这是值得肯定的,她没有任何错误。事件的起因呢,我认为是因为林老师不了解学生家庭状况,过度关心学生而引起的误会。”,裴庆春尽量能让自己面面俱到,不得罪任何一方。 王志强知道林琪为什么找张小寒的麻烦,只是这次她运气不好找的理由太蹩脚;而且他从裴庆春的话里听出这个叫蔡可可的文静女生肯定不简单,他轻轻地捅了捅林琪,示意她冷静。 “唐丽丽呢,情况也有些特殊,她是个借读生,学籍在津门并不在咱们学校。而且她还带着一年三千元的借读费,想必两位老师也清楚有这三千元的借读费,安前县的学校她可以随便上;她上那个学校她无所谓,但对辛庄子初中这么一个农村的学校来说,这三千元可以做好多事。为了能让学校的教学条件更好一点,我们放下了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高,这一点也希望林老师、王老师能理解一下我们的苦衷。”,裴庆春的意思是唐丽丽你们也别追究了。 林琪不傻,她知道三千元意味着什么,就是家里有钱的她一年的花费也勉强就是这个数;而且她看唐丽丽的穿戴明显都是外国货,显然唐丽丽是个比她家更有钱的人家的孩子。更聪明的王志强听裴庆春说到这,他已经清楚了今天颜面扫地已成定局。 “李建伟、李健康这俩是工读生,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货。我的意见就是让他们俩把王老师的医药费出了,再给王老师道个歉。王老师就当那个啥把他们放了就行了!”,果然裴庆春的话,让王志强的猜想变成了现实。 放过张小寒、放过蔡可可、放过唐丽丽,林琪虽然有些不甘,可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在人家的地盘只能隐忍。可再放过打人的这两个,林琪是不能忍受的,都放过了那自己成了什么?是小丑么,让所有的人都笑的合不拢嘴,然后下了台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哭泣,这绝对不行! “打人的学生必须严惩!”,林琪已经把对李氏兄弟的处罚设为了自己的底线。 “怎么处罚?”,裴庆春知道了这两个实习生的底线在哪里,至于李氏兄弟如何处理他还真不关心。就看这俩实习生怎么选择,顺水推舟的话他也乐意做个人情,逆水行舟的话他也能做个爱莫能助的旁观者,总之让自己处于东方不败的位置就对了。 “学校要是不方便出面的话,那我们就报案,让派出所解决吧!”,林琪说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小裴!你带这两位老师去趟滨海师专,找他们实习指导老师,或者直接找郑全福把经过都给他们交代清楚!”,沉默良久的孙校长发了话,“现在就走吧,现在实行夏令时赶天黑也能到滨海!小裴你就在滨海住一宿,把上回老孙说的校队的运动服买回来!” 不但是林琪,王志强也糟了,带他们回滨海,这是暂停他们的课还是要终止他们的实习? 在强行终止林琪、王志强实习的孙东新心里,并没有感到自己做错什么。他不知道他早已忘记的“滑雪事件”,对一个二十岁未婚女性意味着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今天草率的决定,会改变两个年轻人的命运。 和裴庆春一起离开的林琪、王志强,自那天后就没有再出现在辛庄子初中,初一五班也没有了实习老师。但是谁也不会想到实习中断的林琪、王志强会跑去风雨飘摇的帝都,最终导致他们没能取的毕业证,三年学习以肄业而终。 ps:感谢所有能看这一句话的朋友,是你们让我感到由衷的暖意不惧窗外的冷雨!你们的存在是小五把这个故事讲下去的动力,有你们陪伴真好!多谢! 第九十一章 新班主任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是前世张小寒都经历过的苦;佛又说:执念是一种苦。…頂點小說,所有的苦都源自于此——执念:生是持续的执念,老是守住的执念;病是对生的执念,死是轮回的执念;怨憎会是放不下的执念,爱别离是两种执念的纠缠;求不得是心障,自然也是执念。 佛家说能看透执念的是罗汉,看世间万物无分别的是菩萨,没有心动念的是佛。看来在佛家看来执念不是好事,要不然为何这罗汉都要看破执念方能得正果?可庙宇之中的高德大僧,每日周而复始的诵念佛经,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执念?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执念的苦更偏重于情感。大凡扯到感情,这尘世之中诸多纠缠,都是沾惹了执念的苦。譬如张小寒之对蔡可可,就像长时间吃同一类的食品会形成口味偏好一样,长期用一种思维模式思考问题,也会形成一种思维偏好,一种执念。譬如蔡可可之对张小寒,渴望遇到的是自己灵魂唯一的伴侣,追求一切美好的美好,包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譬如唐丽丽之对张小寒,这执念是一种坚守,执着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觉,冥冥之中不曾改变,也不想放弃。 如果说诸行无常,无常故苦,苦才是人生;那这苦也必须是自己选择的苦,若觉值得,便坚持。 林琪、王志强离去的涟漪被一股更大的风浪迅速的推离师生们的思绪,下周五、周六将举行校运动会。 五月,初夏的时光,日渐丰盈的季节,成片绿肥红瘦,处处莺歌燕舞。风轻轻,云淡淡,雨柔柔,阳光浅浅,不张扬,亦不沉闷。 蔡可可与唐丽丽似乎因为有过这次站在同一战壕的经历,她们之间的关系迅速突破冰点、进而一日千里的成为能一同上厕所的朋友。张小寒初始感觉这是一件十分诡秘的事,可看着她们之间自然地越发的亲昵,他不得不承认男生真的永远都不懂女生的心,即使是重生的也不行。 “这就是我和可可将来的家!”,唐丽丽用钥匙打开锁说。这是原来的体育教师的临时宿舍,被唐丽丽要过来打算当做她和蔡可可的宿舍,“你的任务就是找男生们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清理出去,一件也不要,我们都换新的。” “你们俩真要同居啊!”,一大早还没进教室就被拉来的张小寒,推开门打量着这有内外间的宿舍说。 “恩,你来不来?”,唐丽丽眯着眼睛说。 张小寒假装没听见,装作观看走到了内间,他这个怪蜀黍真的缺乏单独面对这个任性萝莉的勇气。 “哼,可可都坦白了。你们亲嘴了,对不对!”,任性萝莉的话,让张小寒背后生出一股凉气,“那你什么什么时候准备和我亲亲呢!” “我去找人!”,张小寒无奈何的仓惶离去,身后是任性萝莉“嗤嗤”的笑声。 张小寒一进教室,就被站在讲台上的赵连浩叫住:“小寒,我给你报了100、200、跳高、跳远四项啊!还有接力跑你也算一个啊!” “行,你就看着报吧!我都没事!”,张小寒爽快的说。 “丽丽呢?她没叫你去看宿舍?”,看见张小寒坐下,都没看到唐丽丽,蔡可可问。 “看了,她在后面,我先回来给你们画设计图。” “设计图?” “竭尽所能,你就放心吧,包你们满意!”,对于装修张小寒还是有把握的。 上课了,地理老师郑春礼站在了讲台上,看见下面都是一幅愕然表情的同学们,面无表情的说:“马老师已经正式退休了,经过学校领导研究决定,我从今天开始正式担任你们的班主任!” “嘶”,一声声的倒吸冷气,小伙伴们都像半截木头般愣愣的戳在哪儿。马列老太太人虽然古板,但从来不会体罚学生;可现在换成的是这位立地太岁啊,男生不说,据传闻被他打断胳膊的女生就有好几个,有木有,有木有!而且班主任是随班走的,如果不出意外立地太岁将伴随他们整个初中时光;想想剩余的两年多的时间,头顶上总有这么一尊大神,惨不惨,惨不惨! “第二件事,因为你们的不懈努力,你们的英语课将由陈淑芳老师教授,我呢,负责你们的语文、数学、地理三门课,希望我们能共同学习,共同提高。”,郑春礼接着说。 有了前面班主任的震惊,任课的这个打击力度要小不少,但好几个语文或数学成绩不好的童鞋已经变得小脸煞白。 “十九课,《荔枝蜜》。”,立地太岁的声音虽不高,可鸦雀无声的教室里马上想起,“唰唰”的一阵翻书的声音。 “学习这篇文章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学习写作手法”,说到这里,郑老师回身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大字“卒章显志”。慑于立地太岁平日的淫威,同学们都认真的抄写板书。 “在文章结尾的时候,用一两句话点明中心、主题的手法就叫卒章显志,也叫‘篇末点题’。‘志’就是文章的主题、中心思想;‘卒’就是完毕、完结。课本后面写《卖炭翁》那个白居易在《新乐府序》中说:‘首旬标其目,卒章显其志’。”,郑老师又在黑板上写下“首旬标其目,卒章显其志”。然后又说:“这是什么意思呢?‘首旬标其目’就是你写作文、写文章开头就要切题,要看门见山说出你作文的主旨;‘卒章显其志’就是在结尾的时候要做到进一步明确和深化主题,让别人知道你写文章的本意。” “我刚才说的你们都记下来了吗?”,郑老师在教室里踱着步问。 “记下来了!”,同学们回答的虽不能说整齐划一,可以不显繁乱。 “那前两节课都是语文课,你们就用‘首旬标其目,卒章显其志’这种写法写一篇作文,题目不限500字以上,第二节下课后交上来!”,已经走到教室后面的郑老师转过身说,丝毫无视同学们的哀怨。 第九十二章 不经意间的长大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第二节下课,张小寒叫着薄宏林三个逗比小伙伴去给萝莉们收拾打扫宿舍。三个逗比小伙伴都是一脸笑意,看起来作文写得应该不错。 “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我呕心沥血、参阅无数资料,妙笔生花写的《槐花蜜》应该不次于《荔枝蜜》吧,我想这次范文怎么说也应该轮到我了,嘿嘿!”,朱昌信边走边自信的说。 “啊,我艹,你写得也是《槐花蜜》?”,董双远一把抻住朱昌信说。 “咱们这儿又没有荔枝,槐树花刚开完,不写《槐花蜜》还写什么蜜啊?”,朱昌信拨拉开董双远的手说。 “你还范文呢,加上你,我知道的都有七、八个人写的都是《槐花蜜》。”,董双远撇着嘴说。 “啊,我也知道好几个人写的都是《槐花蜜》,你说立地太岁会不会因为咱们写的都是《槐花蜜》整咱们啊?”,朱昌信的胆子就像他的娃娃脸一样小。 “看你那胆儿,考试的时候作文全年级还都是一个题目呢!题目不限你不懂怎么回事啊!”,薄宏林鄙视的对着朱昌信说。 “也对啊,写的人越多越多越好啊,有比较才能显得出我的《槐花蜜》最好啊!”,朱昌信很快的恢复了自信,马上又惦记上了范文。 董双远已经放弃了这孤芳自赏的货,转头问薄宏林:“宏林,你写的什么啊?” “我没办法和你们比啊,我写的还很不成熟。”,薄宏林一反常态的谦虚起来。 还没等董双远继续追问,旁边的朱昌信突然惊叫起来,“我艹,班主任换了,咱们快点做操去吧!”,说完,就往操场跑。 反应快的张小寒一把拉住他,说:“蔡可可给咱们请假了,老郑还没怎么地,你先吓死了。你还能不能愉快的一齐玩耍了啊?” “嗨,小寒说的这句话好,咱们可得发扬光大。你还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了啊?”,薄宏林也搂过朱昌信一边弹他的脑门一边说。 “玩耍,玩耍!艹,别弹了!”,朱昌信捂着脑袋说。 宿舍里遗留的东西,除了一张简易的床,还有两个已经开裂的办公桌这三个大物件;其余的就是像外皮破了、露出内胆的篮球、折了的羽毛球拍之类的小物件。先把小物件隔着窗户扔在外面,床也拆了抬了出去,就在往外搭办公桌的时候,变故出现了,董双远发现有一个办公桌最下面的斗橱是锁着的,砸开吧怕被追究,不砸吧这心里真痒痒。未成年男人的求知欲就如同成年男人的xing欲一样,不发泄出来一定会憋得蛋疼。不同于董双远的瞻前顾后的犹豫纠结;薄宏林从外面捡来半块砖头,“啪”一声就砸掉了锁扣;由于外力的作用,斗橱门顺势而开。 “艹!”,蹲着的看清楚斗橱内东西的薄宏林、董双远发出同一频率的惊呼,脸上都是一副幸福的笑容;朱昌信迅速的跑过去,等他看见斗橱里的东西也叫了起来,“发财啦,哈哈~!”;张小寒也凑过去一瞧,看见三人争抢的东西,瞬间了然,塔玛地这斗橱里基本都是小黄书,大概是因为没收的时间久了、被遗忘了。 经过这三个逗比的归纳整理:杂志二十一本、手抄本十一个、还有十来本薄厚不同的印刷书。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斗橱的东西里还有一副扑克牌。一副印有纤毫毕露、姿势各异、真枪实弹图片的扑克牌! 无图无真相!对于现在还处于靠眼睛扫描文字,然后再靠思维的扩散幻想,才能在头脑中生成模糊画面的这三个逗比而言,这一副扑克牌的震撼力、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腹下的小帐篷飞快地以秒速搭建完毕,个个端正挺拔。 就在三个逗比讨论这副扑克牌的观赏次序的时候,张小寒趁他们不防备迅速抢过扑克牌,就往外跑;他跑到学校的北围墙,手臂一甩就把那扑克牌扔到墙外。竟管校园里满是播放着广播操节奏的大喇叭的声音,可追出来的三个逗比似乎都听到了那扑克牌落入墙外水塘的声音,气急败坏的他们三下五除二就把张小寒摁倒在地。薄宏林抓着张小寒的两条腿,董双远、朱昌信一人拽着张小寒一条胳膊,喊着口号,把张小寒抬起再狠狠地把张小寒的屁股蹲在地上,毫不留情的发泄着他们的怨恨与不满。就在大喇叭传出广播操结束的声音的时候,三个逗比心领神会的把张小寒尽力举到最高,然后一齐撒了手、扔下张小寒,就往那体育教师临时宿舍跑。扑克牌一不留神没保住,那些书可不能再容有失,一定要保护住它们!一定要! 就在三个逗比井(jing)然(huang)有(shi)序(cuo)的把所有的书都塞在怀里,一个个大腹便便的时候,蔡可可与唐丽丽来了。 “张小寒呢?”,唐丽丽问。 “上厕所了!”,薄宏林一边说,一边捂着肚子往男生宿舍那边走;另两个逗比也有样学样、亦步亦趋跟薄宏林往男生宿舍小跑。 “小寒,真不够意思,我刚看了还没有一半呢!”,董双远非常遗憾地说。 “他也是为咱们好,看书顶多也就是没收;看那个逮住最轻也得叫家长,弄不好直接让咱们转学!”,薄宏林倒是理解张小寒的用心。 进了宿舍,掀起褥子,把书一本本的整齐的码在床垫下后,朱昌信献宝似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扑克牌。“在家给我妈数钱,往兜里藏钱藏习惯了,哈哈~!”,朱昌信得意的说。 “还是撕了吧”,董双远的话让另两个逗比感到意外,“真因为这个叫家长那不忒没脸啊,因为打架比这个也光荣啊!”。董双远今天被“叫家长”这个词给触痛了,他的家境不好。父母在地震中都落了残;两个哥哥因此也都早早辍了学,过早的担起家庭的重任,都到了结婚年龄都未能娶妻;突然之间他觉得很对不起父母和两个哥哥。 人,总是在不经意间长大的,这世界总有一些能让我们内心柔软的东西! 人,总是在不经意间长大的,这世界总有一些能让我们内心坚强的东西! 第九十三章 麦田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五月的风景是美丽的,美在如洗的蓝天和洁白的云朵,美在叶片滴翠山川泛绿的沃野,柔和的阳光就像情人的手在爱抚着大地。那些绿的、红的、粉的,那些会飞的、会跳的、会游的,把这世界演绎的如此郁郁葱葱、姹紫嫣红、亮丽鲜活、生机盎然。发骚的文人墨客从中看到了诗意,萌动的驿动的心从中体味到的是春意。 然而,在这如诗如画的景色之中,农田里到处都是咒骂声,诅咒着这该死的贼老天!从去冬的罕雪到今春的少雨,都严重的影响了冬小麦的生长,尤其是在五月冬小麦成长的最关键时期灌浆期依然无雨。冬小麦灌浆期是冬小麦生长的最后一个时期,也是决定冬小麦产量高低的关键时期和重要时期。这让无数的农民焦急,由于机井覆盖率太低,再不下雨,冬小麦减产怕以成为定局。 孟家坨在整个辛庄子镇来讲,算是机井多的村子,百分之五十的冬小麦都能得到灌溉。可这从抓阄决定浇水顺序,到头遍水、二遍水依次漫灌下来也会让人折腾的疲惫不堪。 “晚上浇水我去!”,吃着晚饭,听奶奶说自家麦地二遍水轮到后半夜,张小寒搭腔说。 “不中,你还得上校呢!”,赵如兰马上反驳说。 “就让小寒去吧,也是大小伙子咧。他愿意干就让他去,不愿意干也得他去。”,张树清对此另有观点。建广没在家,可不就得小寒去,还能让妇女或者自己这个半大老头子半夜浇水去!张小寒的主动请缨让张树清欣慰,这孩子心没变! 吃完饭,把手电筒、雨靴、铁锹、化肥往自行车上一绑,跟爷爷奶奶说了声,就先跑到了大发木作。因为想要给两个萝莉一个不一样的宿舍,所以得找几个人实地制作,以便于自己随时随地“指导”。 “哎呀,你可是稀客啊!”,孙大发打趣着张小寒说。 “嘿嘿!”,张小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从给了几份二十多年后的家具图样后,一个多月了自己都没上这儿来过。 “你说你当初非得瞎出主意弄这个课桌椅,现在坐蜡了吧!塔玛的一个教室的课桌椅,还不跟你画的那个沙发卖俩挣得多,接的课桌椅单子还没法不干,你说这得少挣多少钱!”,孙大发一想到这个都冒火。当初跑关系用的劲儿太大,这课桌椅单子接的有些多,还都是有时间限制的活儿,现在厂子里的人工基本上都用在了课桌椅上;结果根据张小寒给的图样打的家具在帝都、津门都供不应求,厂子里却抽不出人手做,草塔马眼瞅着钱从身边飘过,不能装自己兜里,这心里真是王八进灶坑――既憋气又窝火啊! “四哥,日子长着哩,大钱在后头呢!”,张小寒安慰着孙大发说。在平常吃饭的时候,他也听严建广当笑话说过孙大发的情况。 “原来咱们没干过这个,真没想到啊,这木头板子也能卖出天价来啊!还真不用说,你让申请的那个专利还真好使,有这个小铜牌,那价钱多个千八百都有人认!”,孙大发感慨着家具的暴利。 “课桌椅就是卖木头,家具那是卖样子卖手艺。”,说着,张小寒指着窗外一口口蒸木头的蒸锅说,“这蒸锅又多了啊,四哥这个可得把严喽啊!” “你放心吧!孙明文天天盯着呢,现在你往外轰他都轰不走啊。哈哈,你没想到吧!”,孙大发得意的笑着说。 提到孙明文,张小寒早已没了尴尬,可他也借此说出来意,“四哥,明天早起你拉俩岁数大、手艺好的木匠上初中去一回,打点家具。” “中,赶上课我肯定到!走,咱俩厂子转转去!”,孙大发答得爽快。 “四哥,不转了!我得走了,家还有事!”,张小寒和孙大发推辞了几句,骑车就往家走。 到了夜间十一点多,张小寒把画稿们归置了一下之后,锁了门就骑着自行车往“四方”赶去。 出现于商朝,到西周已经发展的很成熟,最后随着商鞅一声令下而崩溃的井田制,虽早已烟消云散,但井田制这种以道路和沟渠纵横交错,把土地分割成方块的这种土地规划方式却一直绵延至今。也正因如此,在中国古代数学上称正方形及矩形为方田。北宋数学家李籍《九章算术音义》曰:“方田者,田之正也。诸田不等,以方为正,故曰方田。”,以此可见中华历史之绵长不绝。所谓“四方”,就是以据村子远近远近而划分的,从村子往外走路程距离第四近的方田。 张小寒早来,一是要把以前灌溉的沟垄重新整理一下;二来这也是约定俗成的村规,如果赶上夜里浇水,下家浇水的人家要帮上家浇水的人家看着点沟坝,别跑水。上家水是孟祥富家,孟祥富、孟令强爷儿俩都在也不用张小寒帮忙。约定好,等他们交完水喊自己一声,张小寒就去了自家地里。 夜色弥散,两三星光闪奕,农田深处,几个虫声啁啾,为这辽阔的平原平添了几分空旷通达之意。 在农田里劳作的张小寒精神极其的放松,即使碰到了漫灌最难缠的老鼠洞他也不急不躁,根据麦田边壕沟老鼠洞的出水速度、出水量来估算田里老鼠洞另一个洞口的位置,然后就像探宝一样,饶有兴趣的寻找。 闲暇之余,张小寒揪下一个麦穗,放在手中来回磋磨,轻轻吹去刺芒、青皮,饱满丰润还带有绿色的麦粒卧在手心,仰头放在口中咀嚼,淡淡的麦芽香盈溢口腔。现在是麦粒最好吃的时候,嫩了不行,因为麦粒的浆水还没有凝固,没有咀嚼的质感;老了也不行,因为麦粒熟透了太干,嚼起来费劲还会少一分清香。此时再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让烟气与麦香冲撞、融合,淡淡的麦香被浓郁的烟碱气一熏,嘴里弥漫的清香就会变成一股奇异的焦香味,余味悠长。 “小寒!浇完了吗,还差多少啊!”,张小寒循声望去,是孟祥宝。 “叔!”,张小寒打着招呼。 “你家去吧,再睡个囫囵觉,还得上学呢!”,孟祥宝走了过来,看了看麦地说。 “叔,不用!这都浇一半了,咱爷儿俩拉会嗑儿啊!”,张小寒掏出烟,抽出一根递给孟祥宝。 孟祥宝接过烟,又一把抓过整盒烟,说,“别墨迹了,赶紧走吧!上学就有个上学的样儿,别上课喽打盹睡觉的,跑学校丢人现眼去!”,说完,就像轰苍蝇一样像张小寒摆着手。 第九十四章 水果玉米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想和孟祥宝说的是种玉米的事。按华北平原农业惯例这麦子收完了,下茬一般是种杂交晚玉米。而想到玉米,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经济价值更高的甜玉米,也就是后世的所谓水果玉米。 水果玉米是一种适合生吃的超甜玉米,青棒阶段皮薄、汁多、质脆而甜,是欧美、韩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的主要蔬菜之一。因其具有丰富的营养、甜、鲜、脆、嫩的特色而深受各阶层消费者青睐。而我国也是世界上较早开展水果玉米研究和开发的国家,经过多地区多农业科研机构的参与,研究出一批优质丰产的水果玉米品种。 张小寒想到用水果玉米来代替传统玉米,是因为经过种蒜黄、建暖棚收益显著的诱惑,不但孟家坨村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对新的种植方式、种植品种有了宽容的接纳心态;就连旁边的村子也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在新的种植方式、种植品种带来的利益面前。乡民们的这种变化为农作物新品种的大规模种植提供了基础;至于销售国内不行,不是还有田中健作这些日本人在吗! “快走吧!有什么事明天白天再说,快回去!”,孟祥宝对没动的张小寒说完,也不再理他,就往麦田深处走去。 无奈何回到家里的张小寒看看座钟都三点多了,现在正实施夏令时,也躺不了多长时间。干脆也就没有睡觉,而是继续画起了第二部轻小说《蓝色生死恋之冬日恋歌》的插画。 画到五点,简单收拾,张小寒洗漱之后,就开始了每天坚持的晨跑,为了锻炼身体也为了和父母说几句话。当他往村子里回跑的时候,看到了前面浇完水回家的孟祥宝。 “叔~!”,心里装着水果玉米的张小寒大声呼喊着孟祥宝。 “有事儿?”,一条腿斜支着自行车的孟祥宝看着跑到面前满头汗的张小寒问。 “恩,我想起了个事!王教授他们还都在咱们庄里吧!”,张小寒问。 “在呢啊!” “叔,麦子收了就种玉米,我听说帝都农业大学有一种叫‘帝都白砂糖’的甜玉米。你和俩王教授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弄些种子过来,咱们试着种一种!”,张小寒说。 “甜玉米都是煮着吃的,尝个新鲜还中,种多了不好办呐!另外虽说有地窖、暖棚挣得都多了,可这养猪的收入那还是谁家也不能少的啊,不种杂交玉米这猪吃啥?”,孟祥宝觉得现在有地窖、有暖棚、还有养貂,这一年孟家坨不说天翻地覆,那也有旧貌换新颜的意思。“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贪多嚼不烂,再添新鲜玩意儿这也得容个时间啊! “叔,刚开始也就种几分地先试一试、看一看,大规模种那得让大伙觉得好才能种!要是你不放心我说的,就跟俩王教授商量商量看看,听听他们的意见!”,张小寒听出了孟祥宝的迟疑。 辛庄子、李庄子、杨店子这三个镇根本没有矿产资源、都是纯农业镇,交通条件也不甚便利,所以自90年代开始这三个镇的青壮劳力几乎都开始到周围乡镇越来越多的钢铁厂去上班,工资成为乡民的主收入。但自2001年开始因为帝都申奥成功,滨海市的众多钢铁厂经过关停、合并、外迁等一系列变故,家庭主要收入靠固定工资的乡民们多又陷入失业而致贫的状态。张小寒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多高尚的什么情操,今世他也没想成为什么能力挽狂澜的英雄。他就是一个俗人,只不过在追求自己美好的路途上也愿意看到别人的美好罢了。 “就听你的,那咱们就种几分地先看看,也耽误不了什么!”,听了张小寒的话,孟祥宝觉得试试就试试,反正也损失不了什么,不能因为这个打伤了孩子的积极性、好心。 “对!在叔的英明领导下咱们孟家坨肯定……”,听到孟祥宝同意了,张小寒阿谀之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赶紧滚蛋,吃饭上学去!”,虽然孟祥宝板着脸呵斥张小寒,但张小寒一走,他还是得意的笑起来。这拍马屁拍的让自己从心里往外美,哈哈! 还没到学校,张小寒就看见校门口停着的黄色大发,是自己来晚了?后又一想孙大发就是辛庄子人啊,也就坦然的骑了过去,和站在车外抽烟的孙大发打招呼:“四哥!” 孙大发看到张小寒来了,给身边围着的几个立志混社会的初三学生发了一圈烟,把他们打发了;又从车里叫出来三个人,就跟着张小寒往校园里走去。 到了地方,听着张小寒跟三个木匠絮絮叨叨的讲解,孙大发以为这是张小寒在给那一个老师拍马屁也没在意。不过一会儿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蔡可可、唐丽丽结伴而来了。虽然不认识,可从穿戴、气质看孙大发也知道这俩丫头不一般。果然,张小寒再次回来手里多了两条烟,十块钱一盒的marlboro。 张小寒把其中一条递给孙大发,拆开了另一条给了三个木匠师傅一人一盒,剩下的就戳在门边,说:“师傅们,多辛苦啊!” “都家里人,你就别客气啦!你要说完喽就上课去,我们上厂子拉东西去。”,孙大发对着张小寒说。 等张小寒走了,孙大发对着三个木匠说:“别看他年纪小,这个也是老板啊!丑话说头里,真要让他挑出错来,我也保不了你们啊!” 赵连浩在教室前面拦住了张小寒,他神态扭捏似乎有什么话说。 “有事说啊,看你这样儿!”,张小寒看着拉着自己胳膊还不说话的赵连浩说。 “嘿嘿!”,赵连浩先是干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似乎狠下心说:“小寒,你跟唐丽丽说说。让她从体育组给咱们班借几双跑鞋行不?”。赵连浩说的跑鞋并不是后世的跑步鞋,而是特指一般是在短跑采用的,能帮助前脚掌的加力,提高速度,并能防止打滑的田径钉鞋。 “借几双?”,在张小寒看来,借跑鞋对于唐丽丽来讲根本不算事,也就大包大揽答应了。 “不怕多!最少也得四双,接力跑的起码得一人一双吧!”,赵连浩说。 “初二、初三学校运动队的,开运动会肯定得穿跑鞋,咱们要借多喽,到时候还得跟他们轮换着穿。咱们就借四双,不跟别的班的换,就我们班的人换着穿,你看行不?”,张小寒说。 “听你的,中!今天你就让唐丽丽借来啊,晚上放学咱们先练练!”,赵连浩笑着说。 “妥妥的,等着吧!”,张小寒说着,搂着赵连浩进了教室。 第九十五章 侠气干云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sayyou/sayme/sayitforalways/that’sthewayitshouldbe/sayyou/sayme/sayittogether/naturally/……”,轻缓的歌声在教室里回荡,新的英语老师陈淑芳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为什么要学英语?”后,就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讲台下的同学们, 小伙伴们都被陈老师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给弄愣了,直到歌曲放完,陈老师伸出食指优雅的摁下录音机的停止键,望着安静的同学们说:“不同于数学、语文已经在小学学习了六年,英语是从初一才开始有的新课程,大家现在还都在同一起跑线上。为什么学英语,关于这个学英语的必要性,今天我不想和你们讲,因为讲了你们也听不进去。我只想和你们说,你们想想,你们现在还都是靠父母养活的,你们的吃的、喝的、穿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的父母提供的,你们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学习!你们之所以在学习上松懈不是你们不心疼你们父母,也不是你们没有学习的天分,更不是你们没有学习的条件,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群胆小鬼!别看你们一个个外表多么坚强,可你们的内心里却还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你们懦弱就懦弱在,你们害怕,害怕努力了也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 说完,陈老师目光从一个个同学的面孔上扫过,目光中有怜悯有挑衅。被扫到的同学有的被刺激的斗志昂扬、毫不畏惧与陈老师对视;有的或许有所感触、羞愧低下头假装看书;即使叛逆的没当回事的也是目光闪烁,躲避着陈老师的目光。 “记住!你们现在做的事情你们可能不喜欢,但是也不能不好好做,因为你们的下一阶段可能由你们这个阶段你们不喜欢的事的结果来决定的。我相信每一个同学都想象过自己长大了会做什么、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现在你们再想想现在你们离你们想象过的那个目标是远了还是近了。如果现在还想成为一个你们自己想成为的人的同学,老师希望你们继续努力;如果那些懦弱的已经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的胆小鬼,做为一个老师,我建议你们如果你们‘百忙之中’有了时间还是了解一下英语,或许,你们会改变主意!”,陈老师优雅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接着说:“英语音标,开课!”。 万万想不到,生物课上像亲娘一样和蔼可亲的陈老师,在英语课上会比后妈还严厉。除了曾被“泡泡糖事件”增强过口腔训练的几个逗比们或许好一点,其他的同学们都被陈老师操练的唇舌发麻、腮喉发痛。整整两节课的英语音标练习,即使下课了同学们满耳朵还是“易~挨饿~屋鹅”之类萦绕。此刻正因下课而以为“脱离苦海”沾沾自喜的同学们还不知道,陈老师的“英语音标魔鬼训练”会延续到接下来的两个多月,直到每一个同学都能条件反射的对答如流后才算结束。 多年以后,一个裤脚上满是猪粪的的中年人听到儿子的英语音标读的结结巴巴,随口就跟着读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儿子目瞪口呆的吃惊,然后他就给儿子讲了他上学时的“英语音标魔鬼训练”,然后他儿子说“你们老师真负责”,然后他说“是啊”,然后他喝完水就继续出去清理猪圈里的猪粪…… 第二节下课,又是广播体操时间。现在做的还是八一年面世的第六套广播体操,更为人熟知的第七套广播体操还要等一年之后才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普及。对于广播体操的伟大意义同学们并不了解,他(她)们在意的是在转体运动的时候,趁转身之际,能正大光明的看她(他)一眼。而那些青春期躁动的牲口们,他们更期待、乐意见到的是做操期间会有某位逗比挺身而出、从而发生的各种糗事,譬如转体运动转错方向,被老师呵斥;跳跃运动时裤子突然滑落,露出**的内裤;更甚者散操时发现带血的卫生用品,从而让牲口们更加向往生理卫生课…… 散操到已经开始施工的宿舍看看,张小寒顺便和唐丽丽说了借跑鞋的事儿;唐丽丽问了问张小寒的鞋码,就跑去了体育组,不一会儿,就拎来几双跑鞋。 “这双新的你穿,旧的给他们!”,唐丽丽把一双新跑鞋递给张小寒;又喊过远处观望的赵连浩,说:“耗子,你拿过去先试试大小,不合适拿过来我再换去!” “没事儿,只要不小就行!”,说完,赵连浩拎起鞋就大摇大摆的端起架势往教室走。整个初一年纪能借到跑鞋的体委也就他一个,嗯,这步子应该更端正一些!看到的人少了对不起自己的嘚瑟啊。 也不知道是被陈老师操练累了,还是因为下节课是新班主任立地太岁的语文课,今天的初一五班反常的安静。 “全班五十四个同学,除了张小寒、薄宏林写的别的题目,五十二个同学写的都是同一个题目《槐花蜜》。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可有的同学是真不会抄啊,最起码你也得找个新瓶子装旧酒吧,啊!什么叫‘槐花也许是世上最鲜最美的水果’啊!还有那个‘老梁’你起码也给我变个姓吧!这里要表扬朱昌信,你们听听人家写的,‘槐花新蕾雪凝珠’、‘蝉发一声时,槐花带两枝’这都是朱昌信作文里的,比你们强不强?听好啊,所有作文写《槐花蜜》的评级是‘丁’的同学,下课后把朱昌信的作文都给我抄三遍,交上来!”,郑老师说到这,把目光停在了薄宏林身上,“张小寒我就不说了,现在请薄宏林同学朗诵一下他的大作《侠气干云》!” 能当堂朗诵的那可都是范文啊,受宠若惊的薄宏林站了起来,得意的看看四周,大声朗诵起来:“大侠薄宏林虽然明知要为众百姓讨个公道,实乃不可能之事,但此刻他决心已下,便如钉敲入石,木燃成灰,已再无更改的余地,因为他为人行事,只问应为或不应为,这其间绝无选择之途,若是应为之事,纵是刀枪架头,利矢加身,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心……此时的大侠薄宏林,他的剑是冷的,他的刀也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血是冷的……这一份无畏的勇气,使大侠薄宏林全然无视于成败与生死!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侠之大者,理应为国为民!” 小伙伴们都听傻了,这是小母牛拿大顶——牛13冲天啊!草塔马,还“大侠薄宏林”,你这是小母牛做灯泡——牛13闪闪放光芒啊! 第九十六章 琼州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薄宏林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朗读完《侠气干云》,不忿的怒视着拿课本打着掩护冲自己做鬼脸的逗比们,鄙视他们对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念完了?”,立地太岁的话声打断了薄宏林的思绪。 “念完了,老师!” “可以说薄宏林这篇作文中的某些遣词造句都是大师级的,让我都自愧不如啊!”,郑老师的话让整个班级哗然,要知道这位立地太岁可也是拿过稿费的人啊,难道“大侠薄宏林”真的这么厉害! “不过这位大师不是咱们班站着的‘大侠薄宏林’,这位大师叫古龙!薄宏林你可以啊,《护花铃》看到哪儿了啊!”,郑老师的话瞬间让薄宏林打了个寒颤,他感觉他的血是冷的、逐渐凝固,他感觉他的心是冷的、已被冰封。 “也算你烧了高香,现在我是脾气好了。你先把咱们班的卫生值日做一个礼拜,我先观察观察!”,就在薄宏林出了一口气的时候,郑老师接着说:“这次作文重写,还是这个题目《侠气干云》不能少于两万字,下次语文课前交给我!”,刚放松的薄宏林又被一口气憋红了脸。 “十九课《荔枝蜜》生字词!”,说完,郑老师就在黑板上写道“掐、蛰、黝、啖……”,开始了一一演示、讲解…… 因为是大课,第三节下课班级是静悄悄的;直到到第四节下课等彻底确定立地太岁走远了,一直压抑着的逗比们呼啸着奔向薄宏林,一阵人仰马翻……。 随着下课放学,“大侠薄宏林”的英名迅速的传遍学校的每个角落,认识的有与有荣焉的各种泄底,不认识的有登门拜访的冲动,写作文写出个武侠小说这样的人物焉能不去瞧一瞧、看一看、再围着转一转,毕竟在立地太岁的麾下能有如此胆色的逗比可谓罕见。 就在薄宏林被人围观的时候,张小寒被面色阴郁的孙大发拉到了大发木作。 “不就买了几件假古木家具吗,四哥,你别往心里去,这不算事儿!”,张小寒边跟着孙大发走,边安慰着他说。 “艹,我琢磨帝都现在乱去不了,听说河间老辈子出过不少大太监,琢磨着可能有好货,就跑去了。那天拉回来都后半夜,我也没好意思叫孙明文到厂子给掌掌眼。今天你说找几个小柜什么的摆设,塔玛我才想起来这几件家具,草塔马谁知道请孙明文一看是假的!”,孙大发气咧咧的说。 张小寒首先看到的是一件紫檀木的四角柜。紫檀木的老家具基本都是明清时期制作的,到清朝中后期,紫檀木料就几乎已经用尽了,不说木料珍贵,就是就是二百年时间的沉淀,也能沉淀出个古董。更难得的是这件四角柜破损不大,看样子竟是原来头,这下值的钱就更多了。但张小寒用手一摸,就感觉到了不对。老家具在长期使用过程中,木材、漆面与空气、水分等自然环境亲密接触,会被慢慢风化,原有的漆面产生了温润如玉的包浆就会形成其特有的“皮壳”,再了还有年头儿久了漆面会出现有或多或少的皲裂效果,但这件四角柜怎么摸索却都完全没那种手感。张小寒打开柜门,打算从里面再看看。 “不用看了,是贴皮的假货。”,从另一个大衣柜后转出身的孙明文说。 孙明文说着,从旁边跑过来的一个人手里接过一个喷灯点燃,拿火在四角柜的柜门四角上烘烤了一会儿,之后用板锉在柜门上小心的撬了几下,然后就这么一撕,一大片只有几毫米厚的木板被整片撕了下来!掀去紫檀木“贴片”的四角柜下面露出了家具原本的木料,白白的一片,看模样应该是杉木的。 相比于瞠目结舌的孙大发,张小寒对此不以为然的说:“四哥,没事儿!从样式看这也是老家具,最起码也是民国的,修好喽放着咱们赔不了钱!”要说这种贴皮家具以前就有,满清后期宫廷就制作过不少贴皮家具,不过样式和工艺都非常精美,民间倒是少见。民国时期后,这种贴皮家具也出现过一阵子,不过并不太受欢迎。 其实这贴皮家具也不一定就是故意作假骗人的,就像现在流行的“假领子”。假领子并不假,其实是真领子,又叫节约领、经济领,它只取了衬衣的领子,有前襟后片,也有扣子扣眼,还保留了衬衣的上半部分,袖子与衣身都省去了,只用两根布带套住臂膀,穿在里面,以假乱真,所以又不算是一件真正的衣服。在七十年代,由于物质生活贫乏,人们买东西都要凭票供应,穿衣更是按人头供应布票,而一年就那么多布票,顾了买外衣就顾不了内衣,不到逢年过节,一般人家是很少添置新衣服的。“穷则思变”,据说是魔都人先用零头布做成了假领子,而零头布不需凭票供应,因此这种聪明的做法很快风靡中国。穿上假领子,露出的衣领部分完全与衬衣相同,给人的感觉就是穿了件挺括的衬衫。里面穿了件又白又净的假领子,外面穿件绿军装或中山装,再将风纪扣一扣,那可是那个时代最标准的男人打扮。 孙明文冷冷的看了张小寒一眼,放下喷灯往库房外面走去。 “钱不是事,丢脸你知道吧!你哥哥我丢人了!”,孙大发红着脸说,“明天我找振广大哥再带俩人,塔玛勒戈壁去趟琼州!” “琼州?”,张小寒被孙大发的话说愣了,“四哥,你上琼州做什么去?” “琼州黄花梨啊!家具上了当,这次我直接买原木去,正好振广大哥那块也不顺,拉着他我们绕一圈去!”,孙大发说,“孙明文也答应了一起去,你就放心吧!” 安后、安丘这两个县毗邻木兰市都是民风彪悍之地,加之法律的不健全,地头蛇个个威风八面。在这样的地方混,要没有一股凭一己好恶处事、不按常理出牌的匪气;没有一点坚忍不拔、随机应变的江湖气;你根本就站不住脚。不论匪气亦或是江湖气孙振广都不具备,所以孙振广的进展十分不顺利,甚至为艰。 “那就去吧!”,张小寒一想这也是好事,没理由不同意。 “还有个事……”,孙大发有些支吾。 张小寒看出来孙大发的不对劲儿,忙问:“说啊,什么事?” 孙大发咬了咬牙说:“我给了花刚两千块钱,要卖给我家具河间那小子一条腿!” “艹,你疯了啊!”,张小寒急了,“因为这点儿事,你值得吗!” “当时不是气蒙了么,现在说啥都晚了,二龙带着花刚他们估计现在都上车了。就这一回没下回,哥跟你保证!”,孙大发对当初的冲动现在也有些懊恼。 “四哥,你还算没彻底糊涂,还知道找有分寸的花刚。现在咱们就盼着花刚他们别出事吧!”,张小寒望着天空喃喃地说。 第九十七章 广播剧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就在张小寒在大发木作吃完饭,要回学校的时候;孟祥宝骑着摩托车来到了大发木作。一看见张小寒,他就说:“来快上车,津门电台有人找你,在家等着你呢!”。不明所以的张小寒看到孟祥宝的急切,三步并两步的上了摩托车;也没等孙大发说话,孟祥宝就驾车扬尘而去。 回到家,张小寒看到屋里张树清、田中健作陪坐的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三七分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嘴大、法令纹深邃。一看到张小寒、孟祥宝进来,那中年人站起身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张小寒。 “这位是津门人民广播电台的刘谦刘主任;刘主任这个就是张小寒。”,孟祥宝给二人做着介绍。 刘谦是津门人民广播电台广播节目中心的一位副主任,拜上高中的儿子所赐,他看到了盗版的《亮剑》。初始的不屑,接着的惊诧,而后入迷,最后的赞叹,唾壶击缺。看罢全文,刘谦的心绪久久不能平息。全书43章加尾声,前15章写的抗战中的一位中国的“巴顿将军”,有血有肉,鲜活的鲜亮;然而从第16章始却让人难抑的沉重。一样的时代变迁,一样的人,可是他们的命运却跌宕起伏。看罢全书唯一能得善终的却是那个有着木讷气傻气的孔捷,李云龙的江湖气匪气,赵刚的书生气文气,丁伟的机灵气鬼气,统统的没能抵挡住运动横扫一切的霹雳气杀气。一位位英气勃发的将军,经历了多少生死离别,腥风血雨,在国家初建之时忽然感到惶恐不安,终了的结局不是被杀就是自杀,令人悲愤的无言、悲呛的唏嘘。 刘谦的本意是想把《亮剑》改编成广播评书播出。一是评书群众基础广泛,深受大众喜爱,在中国北方可谓有井水处皆有评书;二是津门人民广播电台本身就有评书的改编能力,也不缺乏说评书的人。但节目策划报告交上去,经过评议、研讨之后广播电台的领导却决定把《亮剑》制作成一部广播剧,在津门人民广播电台在这一方面已经取得的成绩上更上一层楼。 接下任务的刘谦通过盗版书上提供的信息,几经辗转才打听到《亮剑》作者的准确住址,这才找上门来。经过据说是作者爷爷的热心招待,刘谦看过被翻出的书稿已经确认自己找对了人。再通过与这个叫田中健作的日本人交谈,刘谦也知道了这个作者目前还是在日本国内最受追捧的漫画家、作家新锐,重视之情又加几分。 听完深谙津门人真实、心直口快性格的刘谦看门见山的说明来意,这个时候的张小寒暗暗庆幸,亏得《亮剑》被盗版了,否则还真引不来这津门电台的意外之喜。 在现在这个年代,电视机刚刚开始普及,收音机还是全国人民欣赏文艺的主要途径。80年代中后期和90年代中前期正是广播剧的全盛时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各省级、市级广播电台都录制了大批优秀剧目,数量和质量都达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其中诸多广播剧是非常引人入胜的,比大多数电视剧的艺术水准都高得多。其中,1990年沪都人民广播电台的大型系列广播剧《刑警803》一经播出当即引起社会的极大轰动,大有“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剧揪住万人心”的气势,引起全国热潮。一代文学大师巴老都是该剧的热心听众,并给予了好评。 另外,前世看《亮剑》张小寒一直为这个半截剧遗憾,广播剧的审察相比于电影、电视剧应该不是那么严格,是不是能以广播剧的形式闯关成功呢?而且现在运动刚结束不久,应该有身感心受的老人家保佑吧!如果能以广播剧的形式把它完整展示出来,这也算是为以后改变电视剧埋个伏笔吧。 一方有情,一方有意。双方很快就投资方式、制作费用、版权归属等一系列问题达成共识。在田中健作提供的办公设备的辅助下,附和双方利益的一条条条款都基本被敲定。就等合同获得津门人民广播电台领导层确认同意后,张小寒去津门,双方盖章签字了。按刘谦临行前的说法,如果顺利那这部广播剧《亮剑》将会成为津门人民广播电台明年文艺广播重点推出剧目,预计在明年一月一日播出。 送走了刘谦,张树清、孟祥宝也离开了,就剩下了田中健作。 田中健作留下来,是为了张小寒的稿酬问题。张小寒先前的稿酬几乎一大半,都作为工资支付给了日益庞大的助手群。但现在《鬼吹灯》的漫画单行本马上就要推出了,版权费才是漫画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另外,还有《蓝色生死恋之秋天的童话》的版权费的结算;这都需要与张小寒就支付问题进行商议。 “招聘摄制组?”,对招聘法律顾问来应对问题、财务顾问来管理资产这很容易理解、接受,但这个摄制组的设想却令田中健作惊诧。 “一个小型的摄制组,先拍摄一些关于日本日常的纪录短片,如果你实在不能理解,那你就认为是漫画需要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需要的是这些作品的完整版权。如果有其它需要,有可能还会向影视公司或电视台购买一些影视产品的版权。另外,还有一些影视后期制作的设备的购买。这些都还要拜托田中先生!”,张小寒接着说。 “好,那我回国一次,不负张君所托!”,田中健作看到张小寒的坚持,也就沉声答应下来。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张小寒的作品在日本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出版社要求他回国述职,以便出版社对于张小寒的关系重新定位。 人都走了,张小寒难得的躺在炕上。说实话,现在除了没有互联网和手机,张小寒觉得这时候的他并不比十几、二十年以后的那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们少了什么。这时候电视台下午播出的,是美国、欧洲、日本的卡通片,全部国语配音。晚上八点播出的,是最一线的美剧、日剧和港剧,没有手撕鬼子,没有辫子神剧,没有养生节目,没有撕逼大战。中国有整整一代人,看着像《星际迷航》这样的全球一流电视节目长大的。可惜,二十多年以后,时间告诉了这一代人,生活也是可以越活越倒退的。 第九十八章 生波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就在张小寒胡思乱想的时候,“噗”门帘高挑一个人闯了进来。≧頂點小說, 张昌海进了屋先打量了屋里的摆设,随后拿起炕边放着的扫炕笤帚,就砸在了从炕上骑了一半身子的张小寒身上。他气咻咻的对张小寒说:“草泥马你个白眼狼崽子,你怎么跟辛庄子卖木头的交代的?” 张小寒也不说话,拿起扫炕笤帚对着张昌海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起来。他不会恶意去报复什么恩怨,但对于这种找上门来的挑衅自然也有霹雳手段。 张昌海捂着脑袋的手在头顶摸到好几个凸出的包,他被打蒙了,双手双臂护着头,都忘了跑。 李德全给外孙精心绑扎的笤帚在外力的作用下,高粱苗四裂、绑丝脱落,很快的就没有了形状。 张小寒拿着不成形的扫炕笤帚狠狠地抽在张昌海的肩头;不同于已经被打的痛的麻木的脑袋、双手双臂,肩头这一新的部位被击打的痛感,让张昌海忽的反应过来,扭头就往外跑;张小寒跳下炕,趿拉上鞋追了出去。 张小寒出了门,早已不见了张昌海落荒而逃的踪影,他轻蔑的笑了笑,就走向了大队部。 他决定了——搬家。 从漫画作品的角度考虑,田中健作已经向他建议搬家多次了,他都借故推脱了;今天被张昌海这么一闹,他觉得搬家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再有如此的狗屁倒灶的事出现了。 其实搬家也很简单,就是把稿件之类的文字类东西转移到田中健作早就为张小寒准备好的房间而已。其前,一是故居难离;二是与田中等人毕竟存在文化、生活等差异;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越是有秘密的人越是愿意离群索居。 需要搬离的东西都搬清之后,张小寒想给房子找个新主人,他不想让这充满了他的回忆的地方空置、进而荒废。他想让严建广一家、或者让张树清老两口也搬过来住。张树清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地震后起盖的,当时经济、材料等多方面都有限制,很多地方都有将就、凑合之处;而张小寒现在住的房子是张昌斌夫妇在三年前盖好的,当初为了争一口气的张昌斌夫妇在这座房屋上可以说不计财力、物力,所以至今过了三年孟家坨也没人敢吹嘴自家的房子超过这座房子。 “老天爷啊你就不可怜人啊~!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养出来一窝白眼狼啊~!……”,院门口外传来声嘶力竭、嚎动四邻的哭叫声,是久违了的薄秀芝的声音。 薄秀芝盘腿坐在张小寒家院门前,一手拍着地,一手用手绢掩着脸嚎哭着;张昌海没弄明白母亲为什么走到这,会突如其来的来这么一出戏,今天自己可是挨打了,占着理呢啊;张昌山脖子上的青筋直冒,抬起脚就要进门找张小寒算账;一同跟来的张昌菊,一伸手赶紧拉住了三哥,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张树生依旧无言的卷了一根旱烟,蹲在一边默默地抽了起来。 在农村发生纠纷,如果自家这一方有理,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一般都是采取强硬的手段;如果反之自家这一方理亏,则一般会摆出一副哀兵模样,来博取乡邻们的同情。今天的薄秀芝之所以反常的要演这么一出戏,是因为物是人非,张小寒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张小寒了。不说住在庄里的日本鬼子,就说折腾这个又折腾那个的让庄里人都挣了不少钱,说他好的人家可不少,真要闯进去把他打了,弄不好会惹众怒;再说,这也不是因为宅基地或者承包地的地界引发的不死不休的纠纷。不都说张小寒有钱么,那今天就讹钱,张小寒这不中,还有张树清打底呢,光脚不怕穿鞋的,看看自己这个小叔子怎么办! 张小寒并没有出去,因为他不惧张昌海、张昌山,甚至他们俩兄弟一起上张小寒都不怕;然而,还有薄秀芝和张昌菊。薄秀芝真要往他身上扑,撒泼耍赖,然后这儿疼哪儿疼,张小寒还真没有办法;另外,张昌菊也是咬人的狗不露齿,不得不防。 薄秀芝的嚎哭很快引来了围观的人,有不屑的认为这一家人无理取闹,又来欺负人家孩子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搬着板凳等着看好戏的;也有别有心思,看热闹不怕事大,想把事情搞得再大一点的。 孟繁寿贴着张树生蹲下,悄声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哥!” “小寒把昌海打了!”,抽了口烟张树生沉声说。要说昌海平常是不着调,可现在这彩礼钱也下了,宅基地也批下来啦,就等着盖房娶媳妇呢。虽说小寒随着昌斌过继给了树清,可他就一点也不念旧情。听说外庄的在那个木匠铺有股的买木头还打九折呢,他怎么到了昌海这儿买木头就一点钱也不给去,昌海说俩句,还把昌海打了一顿,这也是忒欺负人呐! “昌海也是没事惹人家孩子干啥,我就不信平白无故的打昌海?”,孟繁寿眯着眼说。 “就是盖房打算买木头,找小寒不是想图个便宜吗!谁知道说岔了,小寒就把昌海打了!”,张树生眉头打着结说。 “那小寒这孩子办的可真是过分了呀,一点香火情也没给啊!”,孟繁寿念了句山音,就起来又转进了人堆儿,和街比邻友熟络的交谈。 薄秀芝一边哭闹着,一边在人群里搜索着张树清的身影。张小寒这个小白眼狼可以不管不顾的,可自己这个小叔子那可是个要脸的人,今天就得从他身上入手,还就不信他不怕家丑外扬。 昌斌的家产都让小叔子一家占过去了,张树清他吃干抹净都装在肚子里,一点往外吐的意思都没有,昌海出那么大的事,花喽四千他都没说给贴补点,那可是四千啊!再了听说那个木匠铺都赶上了印票子的机器咧,做的家具都不够卖,给做工的工资都涨了三次,那里头他女婿可占着大头股,现在昌海盖房娶媳妇,他当二叔的因为啥,不伸手帮一把啊! 第九十九章 困局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急匆匆赶过来的赵连喜走到张昌海面前问。⊥頂點小說,涉及到张树生一家,张树清不好出面,那是亲哥亲嫂子;孟祥宝跟张树生、薄秀芝差着一辈,有些话他辈分小也不好说出口;所以孟祥宝才找了赵连喜来看看,就是想让赵连喜能压住薄秀芝。 “姑父,你看看这都是张小寒打的!”,张昌海指着自己满头的包说。 “他除了上学就在家猫着,除去上你二叔家吃饭,庄里都看不见他,他在哪儿打的你啊?”,赵连喜从心眼儿里看不上张昌海这种人。平常也不下地干活,专门偷鸡摸狗,塔玛的有时候连一个庄的也偷,抓住了也是没皮没脸的耍混蛋;牌局里使个诈玩儿个投机取巧的糊弄钱,让人家逮住出老千,拍拍屁股就跑,连累他爸他妈让人堵着门口的要钱。 “姑父,你什么意思啊?在哪儿,这还管在哪儿?反正是他把我打了,当侄子的把叔打了!”,张昌海梗着脖子和赵连喜说。 “你还有脸嚷嚷,大小伙子打不过一个孩子,要我早塔玛躲一边猫着去了!”,赵连喜冷冷的说。 “大伙都听听啊,这是我姑父说的啊!我这当叔叔的让侄子打喽,还得躲一边猫着去啊!大伙都看看,把我打得什么样了!”,张昌海一边给围观的人看自己的满头的包、淤青的胳膊,一边说。 孟家坨的大多数村民,都是老实本分的传统农村人,忠厚淳朴,他们勤劳本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耘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生活上总是能省则省,有钱一定存银行,不会想着投资什么的。他们不会主动去算计别人,但是也爱贪小便宜。也正因为如此,刚度过饥饿的年代,被饿怕了的孟家坨人,突然发现在一年之间,村子里有些人家的生活条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这群人基本都是大队干部还有和大队干部走的近的人,这当然会引发不少人的不满与非议。为什么你们突然地变好,却没带着我也变好? “不管怎么样,这侄子打叔叔也不对吧?”,人群里开始冒出张昌海所期待的声音。 获得了附和的张昌海转过身,脸对着张小寒家的院门朝着里面大喊:“这家伙,有钱没钱就是不一样啊,有钱喽侄子就不是侄子啦,那是爷爷啊!”。 张昌海这一嚷,薄秀芝也来了精神,“不说别的张昌斌那是跟着我长大的这差不了吧,我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也不说他小辈的打喽长辈犯上!就说现在,我在他门口他不出来看看我,他张小寒就是白眼狼!这老的把小的拉扯大,最后就得这么个报应,都是白眼狼啊~!” 在应用数学中有一个分支叫博弈论,是研究具有斗争或竞争性质现象的数学理论和方法。在博弈论中有一个概念,叫零和博弈。零和博弈,指参与博弈的各方,在严格竞争下,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损失相加总和永远为“零”,双方不存在合作的可能。也就是说: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结果是一方吃掉另一方,一方所得的正是另一方的损失,二者的大小完全相等。零和博弈的整个社会的利益并不会因此而增加一份,当然也不会减少。 一个没有接受过教育,也没出过远门的农村老太太薄秀芝,当然不会知晓什么博弈论,但千年以降流传下来的生存智慧却教会了她,在如今这道德力量还高于法律的农村孟家坨,这种不采用暴力形式,用一些狡猾手段来谋取利益,除了不痛不痒的被人背后议论几句之外,根本就不会有别的损失。所以深谙此道的她,迅速的抢占了道义的制高点,再摆出如此悲哀的架势,就是想利用或者裹胁民意,来逼迫张小寒或者张树清答应自己的条件。 一向以武力值决胜负的赵连喜,被薄秀芝母子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受生产工具、生产方式、生产劳动力的影响,在我国的农村生产力一直是低下的,并不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在交完皇粮地租之后,农民们并没有太多的多余的粮食去交换别的物资,而现实生活又需要别的物资,这就逼迫农民们不得不想尽办法来自给自足。依附在土地上的农民的生产、生活方式逐渐演变成既能生产粮食,又能生产布匹,卑微的保持住糊口保暖的基本生存状态,除了盐铁等由官府控制的少数生产、生活物资外,农民们并不太需要进行产品交换。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没有,这就是所谓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根源。这就是五千年历史,农民们的基本生活状态。 身无余财自然而然的就会限制住人口的流动,所以在中国的农村就逐渐形成了封闭的乡土社会。中国传统的**制度也有意识的把农民们逼迫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致使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去关注公共事务,当然统治阶级也不允许他们关注公共事务。几千年以降,就培育出这种在古代叫做勇于内斗、怯于公战,在现代称为自私自利不关心公共事务的性格缺陷,只关心自己所处空间的风吹草动,喜围观看热闹。就像现在的孟家坨的村民们一听到薄秀芝的“召集令”,不一会儿张小寒家门口就围满了人。这是因为:一是他们潜意识里都会对自己这种平淡无奇的生活状态感到厌倦;二是做为一个普通的农民他们有大量的空闲时间;三是看到有成就的人倒霉而自己平安无事,更容易让他们获得侥幸感和优越感。 虽然建国后为稳定政权,实行对全国的有效控制和管理,强行摧毁宗族势力打破宗族观念,使得新的阶层概念植入村落,想用党支部来掌控农村农民。但农村是典型的血缘社会,以血缘亲近来决定信赖的基础。历经各种运动之后,相比于一切以大局为重、表现出无情一面的农村新特权的代表的大队部;农民们更乐意庇佑在有人情、能给大部分人相对满意处理结果的宗族下面。所以现在的孟家坨宗族势力根基还是比较深厚的,宗法观念依然扎根于村民们的心中,虽不能说它支配孟家坨的一切事物,但是绝对地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所以在薄秀芝搬出“长幼尊卑”之后,让赵连喜满满的武力值瞬间归零,陷入困局。 第一章 苏醒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刚恢复意识的张小寒嗅到一股浓烈的腐蚀性的味道,这是一种医院的特有气息。这一股浓烈的来苏水特有的气味,冲击着刚苏醒过来的张小寒的鼻腔,这味道让他深埋于心底不敢去触碰的记忆泛起。 一双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过于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病房,就像三十年前自己躺过的深埋于心底的那间病房一模一样。 他是面朝南侧卧着的,透过窗户,他看到就如三十年前一样,窗外也有一颗柿子树。他默默地数起树上的柿子,十九个,和三十年前那棵柿子树上结的一样多。 张小寒初步判断自己这是重生了,回到了自己十四岁和父母出车祸那一年,1988年。张小寒本以为自己会放声痛哭,可明明心情很复杂很烦躁非常的难受,感觉浑身发冷心都像给撕裂了一般,却怎么也哭出来。就像是一团东西堵在心口,郁结郁结郁结,不受控制的一直想一直难受,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去描述的感觉。如果非要去形容,“怅然”这个词或许能形容一二这种感觉的无力苍白。 怎么会重生?真是奇怪啊,那是不是该来人啦! “啪”,门真的开了,又好像是被踢开的;“砰”,门又关上了。张小寒也闭上了眼睛,他想,是不是有些话应该再听一听。 脚步声来到张小寒面前,凳子响,似乎有人坐下来了。果然一双手如三十年前一样把自己的手捧在她的脸上,哭泣声也来了,“小寒,你快点儿醒啊!你爸你妈都没了啊,就剩下个可怜的你啊!你爷爷奶奶这两天心疼的都起不来炕啦啊。” 上次就是自己一醒来就听到父母双亡的消息,年少无知的他从而浑浑噩噩任人支配,才坠入恶潭深渊;这次么,自己那就再接着听听,看看自己小姑姑的演技吧;张小寒想。 小姑姑张昌菊依然哭泣着诉说着,这时从张小寒身后传来声音,“你心眼儿是真多,大夫都说了,这都快十天了,要醒早醒过来了。看着你天天装模作样,我都累得慌。”,说话的这个是张小寒的三叔张昌山。 张昌菊把张小寒的手往床上一甩说:“这不都是以防万一么。” “就你们女的想得多,他爹妈都没了,不和咱们过和谁过啊。”,张昌山有些不屑的说。 “那不一定,大哥和咱们早就分家了,孟祥宝他们挑唆着他让他说他自个过,大队的人再从中一使坏,咱们也没法儿。”,张昌菊对张昌山说的也有些不屑。 大队是“生产大队的”简称,是出现于人民公社阶段的一个特有名词,在人民公社体制下相当于村级组织。生产大队这个名词,“生产”是从功能上来说的,主要是起到的连接人民公社和生产队之间的上传下达和对农业生产进行计划性的指导管理;“大队”是从组织形式上来说的,就是组织军事化,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民兵组织,类似于军队大兵团规模中的一个层级。生产大队是人民公社体制下农村事实上的管理者,它掌控着单位内所有的生产生活资源。虽然在1985年孟家坨生产大队被撤销,更名为孟家坨村民委员会,但村民们在惯性之下仍称村委会为大队。 “他自个过,说的轻巧。他才多大,他过的了!”,妹妹和自己顶嘴,让张昌山更加不屑。 “你不也知道么,二哥从他们家翻出四百多的现钱,还有俩存折一万多呢。还有这回在集口拉磕儿,没招谁没惹谁就让车撞了,俩大人都死了,怎么说撞死人的那边都得赔钱吧!有了这么多钱,他什么事办不了,怎么还自己过不了啊?”,张昌菊头头是道的把自己的分析一一道来。 “他真能自个过?”,张昌山有些犹豫了。 “孟祥宝就不用说了,连二叔都向着他,你说呢。”,张昌菊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孟祥宝肯定和李维芳不清不楚,要不也不会因为这个小崽子,带着派出所的跑咱们家逼着妈把钱要走。”不甘的张昌山恶狠狠的说,“那你说二叔是为什么?” “为什么?听妈说二叔早就想过继大哥,可又舍不得给咱们钱,后来过继大哥这事也就算了。这次看见这么多钱,把这崽子过继过去,人财两得,他还不往上贴。”,张昌菊话里没有半分亲情。 “恩,那你就接着演吧,我走了。”,张昌山丢下话转身而去。 一会儿,张昌菊不知为什么也走了出去。 原来前世自己丢了这么多内容啊,真是造化弄人啊! 可上一世孟祥宝好像也被这次车祸撞折了腿,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么;还有张树清上一世也没参与进来啊。 安静的病房内,张小寒在思索着自己即将面临的问题,听张昌菊话里的意思,大队现在站在自己这一边啊。在现在这个年代,有大队的支持,那自己独立挑门口过日子,还是应该有把握的。 再次睁开眼,张小寒发觉输液瓶都没液了,输液管里已经进空气了,连忙自己拔了针头。同时不由得恶意得想,张昌菊不会是想谋杀吧! 张昌菊一进门,就看见张小寒靠坐在床头。“小寒,你终于醒啦!呜呜呜……”那真是喊得真情挚意,哭的悲悲惨惨。 “哎,不愧是将来的工商局局长啊。这唱念做打,现在这水平可比那只知道胡搅蛮缠的奶奶高无数个段位啊。”张小寒想,“前世自己不就是被这个姑姑所饰演的圣母迷惑的吗!” “老姑!”,多天的第一次开口,让张小寒的嗓音有些干涩。 “你爸妈都没了,小寒呐,以后就爷爷奶奶和你最亲了啊!”张昌菊哭诉着说,“你二叔怕有人起坏主意,先把你们家值钱的收拾起来了,结果大队冤枉他,都让孟祥宝拿走了。你爷爷奶奶因为你爸妈没了,都吃不下饭,有病啦。我在这儿照顾你,你老叔是家里医院两头跑。都盼着你醒过来呢,你要醒不过来,让我们可咋儿活啊!” “大老远都听见你号丧,昌菊你就不能安生会儿。”,人还没进屋,声音先传进来了。 第二章 私心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来的人是张昌菊嫡亲二叔、张小寒的二爷爷,孟家坨村民委员会的村委主任张树清。五十多岁的张树清当过兵,退伍后被先后任命为生产队队长、生产大队大队长、直到现在的村委主任也就是村长,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是辛庄子镇资格最老的村干部。 “哎呀,小寒你可醒了!醒了好,醒了好啊!”,张树清看见坐着的张小寒,紧走了两步说着。他走到病床前,仔细打量着张小寒,甚是关切。 “二爷,来了!”张小寒从病床上站起来,打着招呼。 “坐着,坐着,别乱动!今天我就是来看看你情况怎么样了,你醒了我就放心了!”张树清转身坐在了张小寒病床北面的空病床上,略一沉吟之后,接着说,“那个你爸你妈的后事大队给办了,你就放心吧!” “啥!后事都办完了!你们也太狠了吧,连我爸妈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我才昏迷几天这都等不了?”,张小寒急了,话里带着怒气夹杂着怨气。不同于前世浑浑噩噩的无知无觉,现在的张小寒头脑可是极端清醒。 看着怒眼圆睁一脸怨气的张小寒,张树清同着侄女儿张昌菊,也不好意思说嫂子薄秀芝的不是,只能搪塞着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这事儿你也别多琢磨,以后你都知道了。醒了,你就先把身子养好喽,顺便儿这两天有个事儿你琢磨琢磨。以后呢,你是自个挑门口过日子,还是有别的想法打算,你心里先想个章程。等你出院了,咱们再合计。好好养着,我打个卯就走!”张树清跟张小寒说完,又对张昌菊说:“昌菊,小寒这都醒了,你也别乱号丧了!还不赶紧给问问大夫去,给小寒弄点儿啥吃的去!”临出门,又对张小寒说,“小寒,你好好想想二爷刚才说的事,不管有什么事儿大队都给你做主!” 张树清这次到医院确实是来打个卯,看看小寒的情况。不过看到小寒醒了,他觉得有必要去李庄子小寒的姥爷李德全家去坐坐,有些事得通通气,让大家心里都有个底。 “我去给你买饭。小寒你刚好,别乱动,有事儿跟姑说。”张昌菊的语气中充满关切。 “恩。老姑你也别太费事,就弄点稀粥咸菜就行。”张小寒回应着。 “知道啦,你就好好等着吧。”张昌菊说完就走出了病房。 窗外的暮色开始弥漫,此刻的张小寒的心情也是一片阴霾。重新来过前世的诸多恩怨诸多遗憾都有了解决弥补的机会,可为什么就不能重生在车祸之前呢!为什么重活一世和父母还是阴阳永隔,为什么?陪自己练字教自己画画的慈祥的父亲,总是笑吟吟的为自己整理衣裳的母亲,就这样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为什么前世最大的苦楚今世再一次重演,为什么?张小寒不禁地泪如雨下。“我没有哭,只是泪水在无声的滑落。”,张小寒在心里说。 “大米粥、咸菜拌黄瓜丝,我还买了个咸鸡蛋。大夫说现在你不能吃太多,得慢慢来。”张昌菊回来了,麻利的收拾好病床头的柜子,把东西都摆放好,接着说,“你能自己吃吗,要不老姑喂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吃。”张小寒推脱着,转过身子做好说,“老姑,你也吃吧。” “刚才我看着粥太稀不黏糊,就让食堂的大姐又熬了一熬。趁那功夫我也就吃了,你快趁热吃吧!”张昌菊笑着说。 “恩,那我吃了啊。”张小寒吃起来。虽然是医院的伙食,但不论是大米粥,还是黄瓜、鲜鸡蛋都有着浓郁的来自食物本源的清香。 坐在一边的张昌菊有些走神,二叔来了,听他那意思是愿意小寒单过,自己一定不能让他还有大队那帮人得逞。 父亲岁数大了干农活已经有些不利索,再说凭着土里刨食也挣不到钱,就得跟大哥大嫂那样似得做买卖。母亲那都不用说,打着不能亏待孩子的旗号,有一个花俩,钱到手就没。眼瞅着二哥就得说媳妇,可自己家连盖一间房的钱都没有。二哥还是远近闻名的二流子,耍钱打架、偷鸡摸狗,不用说挣钱,年年家里还得掏钱给他惹的事擦屁股;都说娶了媳妇能收心,可连房都没有谁跟着他啊。三哥也是有样学样,在学校不好好念书调皮捣蛋,跟不上小寒一个犄角,这么下去,三哥那也是个种地的命。二哥二十,三哥十八娶媳妇都是眼头儿的事。自己虽然说学习好,但要是考上了大学,三四年下来,那最少也得是盖三间房的钱。这么一算,没有两万多根本下不来。可把父亲累死那也挣不来两万块钱呐! 虽然大哥大嫂平常对自己不错,可现在他们没了。只要能让小寒到自家过,那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再说,小寒现在还小,也用不着那么多钱。这钱也不是花外人身上,是替爷爷奶奶省心是孝顺,花叔叔姑姑身上也都是一家人,庄里有闲话也得背后说。小寒学习那么好年年第一,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等他考上大学,那时候家里日子也应该都好过了,叔叔姑姑再供着他上大学,这不也是两全其美吗! 张昌菊越想越是这个道理,看见张小寒吃完了,也没收拾东西,抓住他的手说:“小寒,你也别难过。等你出院了,搬爷爷家去,咱们一块过,互相照应。你放心你叔你姑对你差不了!” “老姑,我打算自己过。”,张小寒淡淡的说。 张昌菊一愣,这孩子怎么刚一苏醒,就这么快打定主意自己过呢?但张昌菊马上反应过来,接着说:“自己过,说着容易过着难。别的不说,你放学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啊!上爷爷家咱们一块过,有人给你忙饭;衣裳有人给你洗,破了有人给补;我还可以辅导你学习。再了说,你这么大点儿自个过,那庄里人肯定有人说闲话的,还不都说你爷爷奶奶的不是啊,你就忍心你爷爷奶奶这么大岁数还让人家指指戳戳地。” 第三章 心思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没事儿!我爸跟我爷早分家了,两个门口过日子都十好几年了,庄里传不出什么闲话。分了就不往一块儿凑了,我就自个过。”,张小寒说的坚决。 “你爸你妈这不是没了吗!”张昌菊被张小寒说的来了脾气。 “我爸我妈是没了,可他们挣下的家业还在呢!他们也不是后继无人,我得守住他们辛苦创下的家业,不能没了。”张小寒也懒得玩儿婉转了。 “这么多天谁在医院没天没夜的守着你的,你醒了你这么说话,你对得起我吗?”张昌菊一股恼羞怒意。 “老姑,你也别着急,我这也是为了我爷爷奶奶好。谁家日子过得啥样,庄里人谁都清楚。我要真跟你们一块过,拿我的钱给我二叔、老叔盖房娶媳妇的时候,我爷我奶能出去门!”张小寒说的毫不客气。 “那是叔叔们,是你爸的兄弟!他们都打光棍你看着欢喜?”张昌菊彻底被张小寒激怒。 “我二叔在家都干啥?除了偷鸡摸狗,就是耍钱推牌九,不敢说天天追着我爸要钱,可也没少要。我老叔还有老姑你,你们上学的花用都是我妈给的吧!老叔我不说咧,说你老姑,我妈没偷着少给你钱吧!”张小寒越说越是怒不可遏,“这他们坟头上的土还没干呢,你就好意思打这样的主意安这样的心!” 撕破了脸,张昌菊摔打着就走了。张小寒暗想,老姑还是年轻啊,道行修炼不到位啊。 病房再次恢复了安静,张小寒望着窗外,暮色转墨已然入夜。 曾经在某个的夜里 渴望 太阳从西边升起又落回东方 那样 你们会还在我身旁 忍泪 可这哀伤就像水一样 流淌 为何在三十年后的一个黄昏里 又与那夜相似 竟而使那悲痛翩然再临 凄凄惨惨戚戚 回顾所走过的路啊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这半生的坎坷啊 在暮色中 又化为冰冷的泪 “吱”门响了,张小寒回头看见大舅李维文、三姨李维英进来了。 “大舅、三姨,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张小寒连忙起来,迎上去问。 “你这孩子说地,那天我们不来啊。也就你没醒过来知不道。”三姨李维英一向的嘴快,“哎,你老姑呢,不天天都在这儿么?” “看你这喳喳的,说话跟打仗似得。说半天也不问问孩子怎么样。”大舅李维文责怪着三姨。 “就你事儿多。”三姨翻了大舅一眼,拉着张小寒坐到病床上说,“除了脸白点,看着眼神,精神头还挺足。”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大夫们不都说了么,这孩子体质好。”大舅也坐下来说。 “我姥爷姥姥还都好吧!”张小寒问出了自己担心的。 “都躺炕上咧,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最知心的大闺女,那哪儿受得了。”,三姨开了口。 “唉!”大舅叹了一口气说,“没啥事,都好了,你不用惦记着。今儿还打算来看你,让我给拦下来了。” “恩,别让他们来了。明儿我就出院,过几天我上李庄子看他们去。”张小寒说。 “明天就出院?小寒你可得养好了啊,反正也是别人花钱。”又是令人无语的三姨。 风风火火的三姨,虽说说话嘴上没有把门的,但心地却是十分的善良。除了九十年代被鼓惑参加过几年传销,一生过得也是顺遂平安。大舅则不然,从姥爷姥姥去世后他是每况愈下,完全与大舅妈恩爱和睦、脾气相投,认钱不认人。 姥爷姥姥共育有五个子女:老大是张小寒的妈妈,大姐李维芳;老二是大舅李维文;老三是二姨李维玲;然后是三姨李维英;最后是小舅李维武。 二姨嫁的远,除了过年过节来看看姥爷姥姥,平常日子根本不登门。用姥姥的话说,“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水泼远了,就流不回来啊”。 小舅李维武现在在甘肃当兵,不过等小舅复员回来,自己就已经远走他乡了。满打满算自从小舅当兵走到前世2015年,舅甥见面的次数都超不过五次。除了知道小舅被分配到了滨海市自来水厂,后来做了处长,别的是一无所知。 “啥话到你嘴里都不中听,啥叫花别人钱呐!快上外头看着自行车去,天黑别让人给偷走喽!”大舅往外轰三姨。 三姨嘟囔了两声,也没反驳大舅,说实话她也怕给人偷走了,这自行车还是她借来的呢。 大舅等三姨出了门对张小寒说:“小寒你要出院了,可不能和你爷爷他们过去,就自个挑门口过日子吧!你姥爷姥姥也是这个意思。虽说你岁数小,可熬过这几年,那前头就是一马平川。” “恩,大舅我知道。”张小寒郑重的回答,“大舅你就放心吧,我咋儿也不能傻得不走大道,专往坑里跳。再说,有钱还活不了。大舅你就放心,我肯定自己过。” “恩,你主意长正了就中。这么着你妈在地下也就放心了!”说到这里李维文是心有戚戚。听大舅提到母亲,张小寒亦是心中黯然。一时间,舅甥相对无言。 “哥,起风了,要下雨!咱们回去吧!”,三姨闯进病房说。 “恩。”李维文应了一声。起了身对着张小寒说:“小寒,你主意可要长正了!” “就是小寒你听你大舅的没错!别让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可不能犯傻。”三姨也说,“你爷他们那一家子要欺负你,你也别硬挺着,就往李庄子你姥爷家跑。孟家坨的人不通人气,姥爷家人给你出头!” “从来了你就说这么一句对的话,恩,小寒有事儿你别硬挺着,往姥爷家跑。”大舅也是赞成三姨说的。 “哥,快点儿吧,都掉小雨点啦!”从窗户外缩回手的三姨说。 “走,走,催命的似地!小寒也别送了,你这刚好,别受风。你姥爷姥姥我话捎过去,你就放心吧!”大舅往外抻着三姨、往里推着张小寒说。 大舅三姨刚走不大一会儿,雨点就噼噼啪啪的下了起来。 第四章 瞧这一家子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1988年秋,夜。 大秋刚收完,马上就要八月十五了。姣白的月光映照下的华北某个小村庄显得格外静寂。村子东北头已经略显陈旧的三间瓦房的东屋,有几个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有不甘、有怨怼、有愤恨。 这是张小寒爷爷张树生的家;屋里是爷爷张树生、奶奶薄秀芝、二叔张昌海、老姑张昌菊,可独缺老叔张昌山却不在屋里不知道哪儿去了;屋子里的人正在争论怎么能让张小寒搬来和他们一起过。 “跟咱们过不过都中,钱给咱们就中。”张昌海是想到啥就说啥。 “不跟咱们过,钱你想都不用想。”张昌菊反驳她二哥。 “不跟咱们过?打也打的他过来。他爸没了,我当叔叔的管侄子,也算天经地义吧”张昌海当然有气,那钱跟那存折自己还没捂热乎,孟祥宝就带着派出所的堵门口,硬逼着要走了。 薄秀芝是恨得牙关紧咬,大儿子大儿媳妇活着的时候,自己有的是法儿让他们两口子掏钱。没想到碍眼的大儿子两口子一死,眼看着那么些个钱,这个倒没法儿下嘴咧。越寻思越气闷,看见一边闷头抽旱烟的老头子,顿时火气就到了脑门,“抽,成天就知道抽,咋儿不抽死你!你这个当爷爷要是立起来,小崽子敢吊歪,孟祥宝敢这么欺负上门来!” 张树生面对薄秀芝的怒火,还是无动于衷的抽着烟不言不语,似乎屋子里说的这个话题根本与他无关,他仅仅就是一个带了耳朵没带嘴的旁观者。 薄秀芝早就习惯了老头子这不死不活的做派,发完火心里好受了一点儿,嘴里嘟囔着:“这不是从自个肚子爬出来的就是亲不了,死了的是,活着的也是。” 紧挨着薄秀芝坐着的张昌菊听出来不对劲的地方,试探着问:“妈,我大哥不是你跟我爸亲生的?” “嗯,抱来的。养不熟的白眼狼!”薄秀芝没好气的说。 “啪”张树生拿起旁边喝水的海碗就摔在炕下,恶狠狠地对薄秀芝说:“你瞎胡咧咧啥!” 炕下被吓了一跳的张昌海,也凑到薄秀芝面前问:“妈,真地,真是抱来地。” “是!那时候我结婚才一年没孩子,你奶奶就成天折腾我。”薄秀芝明显是没有被张树生给吓到,反而提高了声音,“后来你奶奶也不知道从哪儿踅摸那个白眼狼来了,一家子都吃不饱时候,你奶奶就天天给他开小灶儿。就是有了你们以后,你姑拿来的东西,还不都是到那个白眼狼嘴里,你们吃着过啥!你奶奶那心眼儿都歪到了西天。” “你就作吧!”张树生囔出一句后,又开始抽旱烟。 “哼!”薄秀芝对着张树生轻蔑的一哼,接过刚才的话茬儿接着说:“大了就娶了媳妇忘了娘,就是个白眼狼。”突然,薄秀芝眼前一亮,激动地说:“那白眼狼虽然不是我亲生地,可我也把他养活大了,都是他给砸的腿瘸了,我还给他娶上了媳妇了呐。现在咱们庄还有亲爹亲妈给亲儿子娶不上媳妇的呢,我对这个白眼狼也算仁至义尽啊!我养大了他,他就得给我养老。那白眼狼死了,可钱留下来咧,这钱就得有我的。这事儿咱们站着理呢啊!”薄秀芝越说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张昌海听着妈妈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张昌菊虽然也觉得妈妈说的对,但她还盼着三哥带来更好的消息。 起风了,先是淅淅的小雨滴,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沥沥细雨,就像击鼓时的声音由小变大、鼓点由稀疏到密集。前奏一罢,这雨几乎在瞬间就达到了**,就好像那万仞高山之巅那横流飞瀑顺势而下一声怒号落千丈,又如同那苍天穹顶之上那天河决堤摧枯拉朽裂石崩崖下九霄。 一看下了这么大的雨,薄秀芝急了,用手戳着张昌菊的头说:“你个死丫头!非得让你三哥找你表舅去。下这么大雨,要把你三哥浇个好歹地,我饶不了你。” “我不也为这个家么”张昌菊有些不忿。 “你说你到底让你三哥,找你表舅干啥?”薄秀芝问道。 “我好像听谁说过,法律上好像把没身份证的都算未成年人,这样儿的爸妈没了,不能自个过,就得让亲戚照顾。我表舅不是在杨店子法院上班么,我就让我三哥好好打听打听。”张昌菊不耐烦的说。 薄秀芝的眼睛越发的明亮,“哎呀,还有这样式国法呢,这国法真讲理。” “你这国法准呐?别在是守着公鸡下蛋,白搭工!”除了跟他妈,张昌海对别人说话从来没客气过。 大雨声中,外面传来了砸院门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喊什么。 薄秀芝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小儿子的声音,小儿子回来了。拿起手边的鸡毛掸子捅了捅张树生说:“老三,回来了。你快带上斗笠给他开院门去。”又对张昌海、张昌菊喊着说,“还都傻呆着!昌海你给昌山找干衣裳去,昌菊你切点儿姜末给你哥泡上红糖姜水。都快点儿!” 有孩子,张树生靠边儿;有张昌菊,张昌海靠边儿;有张昌山,所有人都得靠边儿;这是薄秀芝持家多年而形成的规矩。 等张昌山擦干身体,换好衣服,喝上了红糖姜水,刹那间的人荒马乱才平静下来。 “下这么大雨你回来干啥,在你表舅家住一宿啊”薄秀芝心疼的说。在这一刻,薄秀芝完全忘掉了关于张小寒的事儿。 “离庄两里地才下起来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往家跑,也没地方躲啊。”张昌山说。 “表舅咋儿说的!”第一个问的不是张昌菊,而是张昌海。 张昌山面上沾沾自喜之色,洋洋自得地说:“表舅说的跟老妹妹说的一样。没身份证地叫未成年人,爹妈没了,必须得从亲戚里找人照顾他,自个过不中。” 张昌海仿佛看到了那存折又装在了自己的口袋;张昌菊心底也是长出一口气;张昌山还在傻乐;薄秀芝已经准备明天直接去找孟祥宝了;就连张树生就觉得这一杆老旱烟分外的绵软可口。 第五章 孟祥宝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一场暴雨让孟家坨虽不至于变为水乡泽国,可低洼之处也是布满积水,庄里的池塘里亦是蛙声一片。走在泥泞的街道上,即使摔了一跤,可质朴的村民们脸上还是一脸笑容。虽说村民们没人知道杜甫是谁,也吟诵不出“好雨知时节”的诗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能和七百年前那个古人产生同感。 大秋收的农作物主要是玉米、花生、红薯、水稻、豆类和谷类,这些在华北的农村属于副食和经济作物。华北的主食以面食为主,所以此地的农民们判断一年丰收与否的最重要的一个指标,是冬小麦的产量。一年农忙的时段有两个:一是大秋也叫大收,就是收获玉米花生之类;二是麦秋也叫麦收,专门收获冬小麦。由此可见,冬小麦的地位。 大秋结束,马上就要播种冬小麦。没有什么事儿会比一场及时雨,能让这个基本靠天吃饭,年代的农民发自心底的喜悦。这场暴雨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稻子要晚割几天,可比起那浓烈的对明年麦子丰收的期待又算得了什么。 孟祥宝早早儿就起来了,听说张小寒醒了。他得去医院看看,不看看他不放心。赵春燕看着丈夫就洗了把脸,饭也顾不得吃,推了车子就走,知道他一定是去医院了。十多年的心结,因为李维芳的死,也解开了,他愿意干嘛就干嘛吧。 孟家坨大队岁数大的村民几乎都知道,当年挖海河大奋战,张昌斌、孟祥宝都看上了隔壁李庄子公社的漂亮能干的姑娘李维芳。只不过李维芳出事故的时候,张昌斌反应更快推开了李维芳,自己被砸了腿落了残。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最终李维芳选择了张昌斌,这也就成了孟祥宝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儿。 赵春燕从结婚前就知道孟祥宝和李维芳之间的事,但她就认定了孟祥宝这个人,无论妈妈怎么劝她,她都听不进去。即使哪儿是个火坑,她跳的也是心甘情愿。结婚后,孟祥宝对她是温柔体贴、有谦有让,更在二十二岁就成孟家坨大队的大队书记。在整个辛庄子公社三十一个大队,那是最年轻的大队书记。回妈家,碰到当闺女时的姐妹,谁不说自己掉福窝里了。自己妈也不止一次的拍着大腿说,当初幸亏没听她的。 幸福吗?做人要惜福,赵春燕知道孟祥宝无论是家里家外、人前人后,都是一个好人,一个好丈夫。可赵春燕知道在丈夫的心里有另一个女人,那个地位自己无法代替。年年岁岁、点点滴滴,不会有强烈的痛楚,但偶尔的刺激,让她更加的不堪。时不时泛起的涟漪,总能惹起她片片的酸意。她也清楚,这怪不的人家李维芳,人家对自己丈夫根本无意,甚至为了避嫌,人家还有意的躲着丈夫。怪丈夫吗?丈夫只不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李维芳家一些照顾,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可自己就是不满意一有什么好事儿,丈夫就会想到她家,有时候宁愿自己家不要,也给她们。 有时候,赵春燕也想是不是自己太闲了,整天琢磨这些没用的东西。可自己确实不如李维芳能干,也拿不出李维芳那样抛头露面做买卖的勇气。自己就像妈妈奶奶那样,除了地里的农活,家里的院子就是自己的天地。猪比别人家养的肥;鸡比别人家下的蛋多;丈夫回来能吃上热饭,衣服穿出干净整齐;孩子们家里不闹外面懂礼;这不就是一个好媳妇的标准吗? 当她听丈夫说李维芳两口子赶集被撞死了,孩子也受伤住了院。尽管克制,再三克制,可她就是有一种长出一口气,欣喜的感觉。但丈夫说到,他自己这次是捡了一条命。是李维芳推开她儿子的时候,踹了丈夫一脚,才让丈夫躲过一死。赵春燕突然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看着当天往死里喝酒的丈夫,赵春燕是揪心的痛。服侍好喝的烂醉如泥的丈夫,赵春燕是辗转反侧一整夜没睡,终于让她想出一个主意。 除了李维芳的事儿,还有一件事儿让赵春燕觉得不完美。那就是她生了两个女儿,没能给丈夫生个儿子,这也是她嫉妒李维芳的原因之一。国家计划生育越来越严,而且丈夫还是大队书记,再想要儿子那是不可能了。 如今张昌斌、李维芳都死了,那张小寒就成了孤儿。不管如何,丈夫肯定要跟亲儿子似得把这个孩子养大,那招小寒当上门女婿养老,干脆两家变一家多好。李维芳拿孩子当眼珠子,小寒本来长得就好,再加上李维芳的捯饬,比市里孩子还洋气。可自己闺女也不差啊!丈夫年轻的时候那是辛庄子公社有名的帅小伙,自己在孟家坨这一辈媳妇中那也是长得拔尖儿的,不论是随自己的大闺女孟令雪,还是随丈夫的小女儿孟令珊,那个不是漂漂亮亮、干干净净,还都懂事儿心疼人。 虽然丈夫听了说再想想,可赵春燕知道丈夫绝对是动心了。他那上翘的嘴角代表什么,可瞒不过她。这个世上除了她还有谁会眼里心里全是他呢? 孟祥宝骑着自行车,还没到村口,车轱辘带的泥就把车轱辘和挡泥瓦之间塞满了,蹬都蹬不动。把泥抠出来接着骑,没多远就又被塞满。折腾好几回,也没骑多远。没办法,孟祥宝只能掉头回家。等日头出来,道晒干点儿,后半晌再去医院吧。 推着车子进了庄走着走着,孟祥宝忽的一转,没回自己家而是去了张树清家。张树清家门口,张树清的老伴儿赵如兰正在扫门口的积水。 “婶儿,我叔在家那么?”孟祥宝打着招呼。 “在呢,在呢!”赵如兰一边答应着,一边回头向院子里喊,“当家的,祥宝来哩!” 孟祥宝进了院子,张树清已经到了门口。进了屋张树清问:“有事儿?” “还是小寒的事,我琢磨了琢磨。二叔,你找找宪章老太爷跟你们张姓的老人们,把昌斌过继你名下中呗。要不就是孩子自个过也过不好啊。树生叔是啥事都往后躲,树生婶那是个混不吝,昌海、昌山那是啥事都能下的来脸,昌菊也不是个善茬。这么一家子还不整天找衅小寒,那也过不了啊。”说到这孟祥宝觉得有些面矮,毕竟这说的都是人家亲大哥家。 第六章 张树清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树清没答话,抻过烟笸箩卷起了旱烟。当了有二十年的大队长表面风光,其实张树清始终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他有三闺女,没儿子。这么多年,他为啥庄里庄外没事儿他不掺合,有事儿就是和稀泥,总装老好人。为啥?不都是怕惹了谁骂他绝户吗! 年年上祖坟扫墓烧纸去,看着自己祖先那按着家谱排列的错落有致的坟头,张树清都不由得自豪,老张家后继有人啊。但再看到那些断了香火的长满了杂草的坟头,又不由得心中无比的悲痛。靠侄子,从这时候看那是一丁点儿也指不上;靠闺女,闺女活着倒是能给他爸他妈烧纸。可闺女也没了呢?外孙子、外孙女能想的起他们姥爷姥姥?就算能想起来,外孙子这一辈再没了,自己那还得是个孤坟野鬼啊!人活着为的是啥?活的时候那是都差不多,就得比死了到地下,谁有人烧纸有人悼念。这种死了被无穷无尽的子孙铭记跪拜的幸福,自己享不了了,自己是个断了香火的,是个绝户啊。 昌斌是抱来的,张树清自然是知情人之一。当嫂子有她自个亲儿子昌海的时候,他就跟大哥张树生提过要过继张昌斌。大哥答应的挺好,可他当不了家啊。那时候自个妈也没了,家里也没人能压住嫂子。嫂子要三百块钱,二十年前三百块钱就是把他张树清卖了也换不来啊,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小寒那是自个看着长大的,说话办事从小看大那是随他妈有板有眼,脾气秉性随他爸也是没的说。自个那是一万个愿意,可现在昌斌家家底全庄都知道了。再打算过继,那嫂子能把天捅破了。唉,难啊! 孟祥宝看着张树清半天不说话,虽然也知道他的顾虑,可为了小寒,今天他也豁出去了,“叔,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这么知根知底的孩子,还能给你接上香火,我是真不明白你还琢磨啥?” 张树清抬起头刚想说话,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一片吵闹声,接着嫂子薄秀芝的喊声就传进了屋里,“孟祥宝,你给我出来!” 孟祥宝和张树清来到院子里,看到薄秀芝正和赵如兰推搡,旁边儿还站着张昌海张昌山兄弟。 “大早起你就从家里躲出来,告诉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赶紧把我们家钱给我拿回来!”薄秀芝一看到孟祥宝马上把憋了一夜的话喊出来。 “你们家钱?你们家里有钱?”孟祥宝是谁,那是大队书记。80年代在农村大队书记在村子里那是绝对的一把手,能当大队书记的没一个白给的。 “小寒现在还小呢,还没身份证呢。他爹妈没了,自个过不中,得跟我们一块儿过。昌斌的钱不能在你手搁着,得我们帮小寒看着!”薄秀芝说的是底气十足。 “你们给看着?你看树清叔家的狗听了都笑了。”孟祥宝指着张树清家院子里拴着的狗说。 “草泥马,孟祥宝!”张昌海骂着,就要抡着拳头上去打孟祥宝,却被薄秀芝拉住了。 “昌海,你还是年轻啊,都跟不上昌山啊。”孟祥宝轻蔑的看着张昌海说:“我也不跟你说公家怎么着,我就问问你,你还知道这个庄叫孟家坨,我姓孟呗!想死喽,你都说话。不想死,就给我滚一边儿死着呆着去!” 这个年代的农村有一个社会单位名词叫宗族,宗族简单说就是以父系血缘为纽带而划定的家族。这个村子以“孟家”冠名,自然是孟姓在这里是大姓。姓孟的在孟家坨占人口比例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同一个祖先的血缘或远或近的后代。 就拿今天来说,只要张昌海和孟祥宝动了手,撇开孟祥宝大队书记的身份不谈,孟祥宝就能纠集孟氏族人不但把张昌海打了,还可能把张树生家给砸了。如果张树生家不服可以经派出所,甚至是司法所,但最坏的可能是孟祥宝赔偿张树生家的损失,或者孟氏族人会有派出所蹲拘留的。但从此以后,在孟家坨张树生一家就会被孟氏全体族人孤立。如果碰到蛮横的家族,那更可怕!家里柴禾垛时不时着火啊,麦子熟了一晚上被别人割个精光啊。到了这个时候,有两条路可选:一是举家搬迁,离开这里;二是负荆请罪,如果对方答应了,还得摆酒请客,即使这样在村子里某些事情上还是会被孤立。 “孟祥宝,你也不用横!赶紧地把钱拿来!”薄秀芝的战斗力是丝毫不减,“再说,跟运输公司解决事因为啥不让我去?” “你除了捣乱,你还能干啥去?”张树清开了口。 “我做啥去,我养大的儿子死了解决事,你问我做啥去!”薄秀芝现在是地图炮一开,谁来跟谁来。 “你养大的,你是给过他一口喝的还是一口吃的,要不是他奶奶他活得了。他十四你都逼着他,让他进队上工。后来昌斌腿砸瘸了,你就不让他进家门,还是在我这儿住了两多月养好喽地。等昌斌结婚了,看着昌斌媳妇能干,你就又满庄闹哄儿子不孝顺,让人家背着你家过日子。你三间瓦房一盖上,就分家,把昌斌两口子轰地震棚里去了,就给了半缸麦子,锅你都没给。今儿你跑我这儿跟我说,你养大的!你真好意思啊你!”张树清虽说不怕薄秀芝,但说起话来还是给他嫂子留着面子,没把话说绝。 “你也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我就知道我儿子儿媳妇都死了,我孙子还小,我们当爷爷奶奶的都得管着他,把他养大成人。你都说下大天来,也是这个理!”薄秀芝已经进入了全免疫无敌状态。“再者说,我孙子都没说话呢!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们都打的啥主意,你们敢说说不!” “打的啥主意?婶儿今儿你要非要问,那我跟你说说,你敢听不?”孟祥宝可不像张树清那样给薄秀芝留脸。“就是怕你们把钱都花了,孩子一分钱都捞不着。婶儿,你听明白了么,还用再给你好好儿解释解释不!” “你们说话不中用,咱们经公去,让法院给咱们断案。”被逼到墙角的薄秀芝发出了大招,“老二,你家套车去。我亲口我孙子去,然后咱们上法院。” 张树清看着院里院外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看到了侄子张昌明,对着他喊道:“昌明,你开拖拉机去。都上法院,今儿咱们就看看这法院咋儿判!” 第七章 医院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辛庄子镇医院的宁静,随着一阵拖拉机的轰鸣而被打破。这轰鸣的声音刚息,喧杂的人语骤起,随即又夹杂上脚步声。这汇聚的声音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又好像有什么在这声音里发酵。这汇聚的声音穿门过廊,由远及近,先进入张小寒耳朵的是他奶奶薄秀芝那高亢的声音,接着是二叔张昌海,还有……。来的人真多啊! 在张小寒的注视下,“啪”的一声门紧紧地贴在了墙上。这不符合物理原理的原因,是因为走得急,张树清和薄秀芝两个人卡在门框里了。稍瘦些的薄秀芝一晃悠,先挤进病房里,回头对着张树清哼了一声,走到张小寒病床前,一骗腿儿就坐在上面。 随后陆陆续续跟来的人都进了病房,直到屋子里装不下人为止。孟祥宝、张树清也进来坐在了张小寒病床北边的空床上。 张小寒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床头,挨个的打量病房里的人。张树清被孩子看的脸发烧,今儿这事儿办的有些漏斗。孟祥宝则是暗暗给张小寒使眼色,意思是别说话。 “小寒,你也不小啦,奶来了,你就不知道给倒口水。”薄秀芝对着张小寒就是责备。 “奶,我夹着温度表呢,大夫不让动会儿。”张小寒语气平淡。张小寒暗想,奶奶也不完全是胡搅蛮缠,有时也会使策略啊,譬如现在的先声夺人。 “嫂子,有事儿说事儿,别整歪的。”张树清主动架上了薄秀芝,看到了小寒,激起了他过继的决心。 薄秀芝也就是平常挑理挑惯了,随口一说。听张树清这么说,一想也是,“那个小寒你爸你妈都没了,你爷爷的意思是让你上我们那边住去,这么着也都有个照应。”薄秀芝按老闺女教自己的,尽量说软和话。 “咋儿个照应你说清楚了,是跟你们过,还是孩子自个过?”张树清接着薄秀芝的话说。 “当然是跟我们过,有人给你忙饭,衣裳有人你给洗破了有人给你补,上校让你老叔驮着你,下校你老姑还可以辅导你学习。”薄秀芝拉过张小寒的手说。 张小寒看着奶奶想,老姑这教的可是真失败啊,难道她忘了昨天这话她都已经跟自己说了一遍了吗。 薄秀芝看着张小寒就知道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伸手就戳了张小寒脑袋一下说:“你撞傻了,奶跟你说话呢。” 孟祥宝看了也没说话,就是从床上起来,坐在了薄秀芝和张小寒中间。 “奶,以后我自个过!”张小寒说出来自己的决定。 “啥!你自己过,你自己过国法都不让。”薄秀芝急着眼说:“国法都写着呢,没身份证地叫未成年人,爹妈没了,必须得从亲戚里找人照顾他,自个过不中。” “奶,你说的那个没身份证地的未成年人叫限制行为能力人,爹妈没了,是得从亲戚里找人照顾他,这叫监护人……” “是吧,你也知道啊。要不说这人就得上校,不上校那儿知道这么多啊。”薄秀芝抢过话茬,得意地看着孟祥宝和张树清说。 话被奶奶打断的张小寒,也想看看屋里人的反应,也就收了嘴不往下说了。 “国法?国法说得也不中。这话我就搁这儿,小寒的钱谁也不用琢磨,大队给存着。”孟祥宝说的是斩钉截铁。 “嫂子,话说到这儿,那我也说句话。这钱肯定不能放你手,你也不用打主意了。”张树清也是毫不含糊的表态。 “不给,不给法院告你们去?”薄秀芝是底气十足。 “法院告去,你看着法院的车敢进庄不,敢进庄车给他们扔沟里去。”插话的是辛庄子、李庄子、杨店子三个镇里都有名的混棍儿孟令正。 混棍儿一般是指操刀持械见过血的,一般都是能打的,有一定号召力能纠集人的人。这种人基本不会惹事儿,但真要碰到事儿更不会怕事儿。但孟令正这个人有些特殊,他是对越反击战二级英模,分配到滨海市公安局,因为一次审讯的时候打死了人,受了处分,一怒之下就回家不去上班儿了,可就是他在家里据说工资还是一分不少的开。 孟令正一说话,不但薄秀芝哑了,就是想耍横的张昌海也怂了。张昌海充其量也就是个二流子。二流子是指那些农村不参加劳动、游手好闲、小偷小摸的人,跟混棍儿差着多少个等级呢。 “那个监护人不光是爷爷奶奶中,姥爷姥姥也中,主要是看那个没身份证的选谁,选谁谁就是。”张小寒说完了刚才被奶奶打断得话,“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上法院问问去。” 张小寒的话说完,病房里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张小寒看见老叔张昌山转身溜出了病房,忽的没了再争斗的兴致,有些阑珊的说:“二爷、表叔你们带着我奶上法院问问去吧!要是我说的是真的,明儿我就出院家去,有事儿明儿再说吧!” 孟祥宝听出了张小寒话里的意思,就轰着大家伙出了门。 恢复了寂静的病房,张小寒陷入沉思: 前世,被父母离世打击的浑浑噩噩的自己选择了和爷爷奶奶过,结果父母攒下的钱和运输公司给的赔款,都让奶奶给二叔、老叔盖房娶媳妇花的七七八八。等自己考上大学,正好赶上老姑毕业,家里的积蓄都被拿去给老姑走关系找工作。没办法自己只好在庄里挨家挨户从庄里借钱,庄里人还都仁义,东家借西家凑总算借够了学杂费四千元,谁知道还没等开学,都被二叔偷走了推牌九输了个一干二净。那时候姥爷姥姥也都没了,硬着头皮找大舅借钱,当家的大舅妈还不错给了一百,呵呵。老师听说了找到家说复课吧学校学杂费全免,可奶奶寻死上吊就是不让去。 原因嘛!就是二叔推牌九欠了两万多的外债。老叔老婶说分家了二哥的债他们不管;老姑说刚参加工作那儿来的钱;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所以大小伙子张小寒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忘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现在得报恩,呵呵。 刚开始跟着建筑队做小工,锄泥搬砖抬混凝土,天天累得贼死。到家完了,有时候还吃不上饭,说两回奶奶说拉着饥荒就得省着过日子,爷爷总是抽着旱烟在旁边不言不语。 后来,学了个木匠,能靠手艺吃饭。可这都过了三年了,自己也到了搞对象结婚的年龄。可房都被奶奶卖了给二叔还债了,没房怎么结婚。当时也有想招自己当养老女婿的,可奶奶怎么能放走自己这么听话的壮劳力。 四年,自己才看明白,也彻底寒心,从而远走他乡。 第八章 队部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亲爱的爸爸妈妈,您们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 亲爱的爸爸妈妈,您们就这样离开了您们的儿子了吗? 您们的音容笑貌还常常浮现在眼前,儿子每时每刻都在想念您们!您们把全部的心血,全部的爱,都倾注在儿子身上。您们俭朴、勤劳、善良,再苦的日子,您们都是用微笑去面对。梦里千回忆双亲,醒来泪水湿衣巾。生前历历慈祥貌,耳畔时时肺腑音。 今天的风很大,可我知道,这是您们对我的嘱咐,好好照顾自己。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愿远在天国的父母一路安好…… 张小寒一边哭泣,一边用手捧着土往父母坟头培土。说不恨,那是假的,凭什么不通过自己就把自己父母给埋葬了。为什么?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己弱小,获得不了别人的尊重。 在地上画个十字,再画个朝家方向留个缺口的圈,跪着给父母烧纸钱。一边念着悼词,一边心中暗暗对父母发下誓言。 围着父母的坟把露头的杂草都拔除了,再给父母每人磕了三个头,张小寒离开了祖坟地,向孟家坨庄里走去。 到家里看了看,家里明显有被破坏翻动的痕迹,尽管后来有人又收拾过,但这都瞒不过对每一件物品摆放位置都无比清晰的张小寒。不用问,张小寒也知道这是谁干的。 张小寒稍微整理了一下屋子,就锁了门,去了大队部。 大队部里大队书记孟祥宝、大队长张树清、会计孟繁贵等村班子主要成员都在场,还有孟家坨几个长辈老人。张树生薄秀芝夫妻也在,大舅李维文也坐在屋子里。 张小寒进了队部先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坐在了一张看来是给他预留的空椅子上。 孟祥宝看着小寒坐下,这人都全了,就先开口说:“今儿把老少爷们,还有李庄子小寒他大舅都聚一块,就是为了解决小寒的事。说句实话,这个会本来也不用开,是小寒这孩子说,还是大伙聚一起说清楚好!那小寒你就先说说吧!” “那个我岁数小,说的可能有不到的地方,还请庄里的长辈们、爷爷奶奶、大舅就包涵一点。那个以后我自个过,我接我爸妈的班挑门口过日子。我爸我妈挣下的家产,就不动了给我留着念想。这次运输公司的赔款分三份,爷爷奶奶家和姥爷姥姥家没偏没向一家一份,这算是替我爸我妈给长辈的养老钱。剩下的一份留给我,毕竟咋儿说我过日子也得花钱。”张小寒平静的说。 “那可不中,哪儿有这么大点孩子拿这么多钱的啊!”虽然昨天跟法院打听清楚了,这小白眼狼也能跟着姥爷姥姥过,薄秀芝还是不甘心。 “恩,恩。亲家母说的也是那可是一万多,这可不是个小数。”觉得外甥和自家近的作为李维芳娘家代表人的大舅李维文说。 “奶、大舅,你们也不用担心。过日子的道理我也懂,钱我肯定不会乱花,毕竟花钱的大头在后面呢!”张小寒进一步说。 “咳咳,嗯,那个。大队经手运输公司一共赔了一万七千三百三十八块五毛六,所有的项目,一包在内。大队和运输公司双方也签了字,运输公司钱也给了,今儿我也都带来了。要按小寒说的,一家一份就是五千七百七十九块五毛二。说实在的真要这么分,孩子吃点亏,刚从医院出来的。人家运输公司也特意说了,这钱里有给孩子的营养费。”大队会计觉得有些腻味,不耐烦的插嘴。 “小寒能说出这番话来,证明这是个有心的好孩子,眼里有老人,知道得敬着。那咱们做老人的就得知道心疼孩子,得爱着护着。”孟祥宝看着薄秀芝说。 “昌斌他们还有存折呢!”薄秀芝嘟囔着说。 张树清看嫂子还是不依不饶,站起来说:“嫂子,你别磨叽了。今儿昌斌家妈家也来人了,咱不能丢人丢外庄去。”又看了看大哥张树生说,“大哥,按庄稼勾当说,昌斌早就分家另过了,如今人家两口子都没了,家产还有这赔款那天经地义就是人家儿子的,跟别人没关系,就是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也都不中。从国法讲,昨天嫂子也问法院的了,咋回事儿她都问了八百遍,傻子也应该明白咋回事了吧。今儿小寒仁义说了,分三份你们一家一份,一份那也是小六千。这年头,四千多就能盖三间瓦房带厢房,院墙带猪圈都能盖起来。不说土里刨食的,就说从乡庄出去的,吃商品粮挣工资的,四六八庄扫听扫听他们都给他们爹妈多少钱。再说小寒是你孙子,爹妈没了,还知道替爹妈尽孝,咱们不能让好孩子心寒。大哥,你说是吧!” 看到张树生点了点头,孟祥宝接过来话头儿说:“树生叔也点头了,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繁贵叔,就按小寒说的写吧,另外写明喽,这钱是一把到死的养老钱,以后不能使啥生老病死的借口再找小寒要钱。昌斌他们家的地,大队收回来,大队给小寒口粮,公粮大队交。菜地就给小寒留着,他就自个料理吧。另外,咱们丑话说头里。这么大点孩子挑门口过日子肯定是不容易,平常不管爷爷奶奶这边还是姥爷姥姥这边,愿意多帮几把就多帮几把,从大队这儿说欢迎。但要是打着别的主意逼着孩子这儿借钱喽,那你们也别怪孟家坨大队的都不是东西!” 看到当事的几个人都点了头,老会计孟繁贵刷刷点点马上就写好了一式四份文书,张树生、李维文、张小寒都写上名字,再打印泥按手印,接着孟繁贵盖上了大队的公章。 李维文收好文书,数清了钱数,留下五千五剩下的都塞进张小寒的口袋说:“你那个钱都存起来,这钱给你平常花。我手的也给你存上,等你将来大事儿了话。”又回头对着亲家张树生、孟家坨大队的人说,“我先回去了,家里老人还等着听信呢。” 送走了李维文,张树生想说什么,却被薄秀芝瞪了一眼拽着往家走。 大队一行人则拐弯去了张树清家。 第九章 家产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唉,我树生伯啊!”,一边走着,电工张作良哀其不争的叹了口气。 孟家坨的所有的人都知道张树生是个当不了家做不了主的人,但他们不知道张树生为何如此的原因。幼年失怙,靠母亲把兄妹三人拉扯成人,经年的贫困让张树生自小就自卑、缺乏自信、怯懦不善于交际;加之“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的母亲对身为长子的他要求甚为苛刻,致使他以服从为习惯,根本就没有培养出独立人格。母亲过世后,妻子薄秀芝强势崛起,这让丧失了精神支柱的张树生找到了新的依靠,他早已经习惯了凡事有人站在他的前面。别人笑他太窝囊,他还笑别人看不穿呢!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吃吃喝喝吗,有吃有喝又何必事事出头呢?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 农村的习惯,写完文书办完事儿要请大队的喝一顿。这或许是陋习,但这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约定俗成的规矩,只不过以前是族老村老,现在是大队干部们而已。张树清家赵如兰早就备齐了酒菜。猪头肉、韭菜炒鸡蛋、黄瓜拌花生米、白糖拌西红柿,还有烙好的家常饼,一塑料壶高粱酒,这是八十年代经典的农村小席面。 “昌斌家这小子不简单啊,就冲着这说话办事,将来肯定出息喽!”,喝了一口酒,一向话不多的民兵队长赵连喜说。 “恩。随昌斌都是人尖子。”,电工张作良附和着。 八十年代的庄里的电工是由大队推荐变电所同意,变电所给发工资,也算半个公家人。由于辛庄子镇的变电所建在孟家坨占的是孟家坨的地,所以孟家坨的电费收的有些特殊,孟家坨的各户各家没有入户的电表,那怎么收电费呢?按家里电灯灯泡的瓦数收费,所以孟家坨的人家一般都至少有两组灯泡,平常用瓦数高的屋子里亮堂,收电费的时候就再拧上瓦数小的灯泡,这样可以少交电费。这其中的猫腻必须得有电工的配合,所以电工张作良在孟家坨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随啥昌斌啊,我看都是人家昌斌媳妇的功劳。”,孟繁贵可不同意赵连喜说的。 “那可不,昌斌要没他媳妇哪儿是哪儿啊!”,作为张昌斌的二叔一直认为昌斌家日子能过成庄里头一份,那都是侄媳妇的功劳。 “恩,那是。不用说咱们孟家坨,就是整个辛庄子镇那是再也找不着了。”,孟祥宝接过来话茬,“唉,好人不长寿啊!”说完端起盛满酒的碗一饮而尽。 在场的都知道孟祥宝的心结,于是就岔开话题,杂七杂八胡乱扯起来别的。 张树生被薄秀芝拽回了家,就习惯性坐到了炕东头的老位置,抽起了旱烟。 “妈,分了多少钱啊!”,张昌海凑到薄秀芝面前问。 “五千七!”,虽说这是薄秀芝活到现在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钱,应该兴奋,可薄秀芝不但不兴奋还有些不甘,因为曾经有两个存折一万多在她手里短暂停留过。 “妈,给我,我上镇里存上去。”张昌海谄媚的说。 “给你?那还不是肉包子打狗啊。”,薄秀芝当然不能给他,手也下意识的按在了口袋上。 张昌海把双手放在薄秀芝肩上,给他妈揉着肩说:“妈,儿子给你揉揉肩,我妈为了这个家可不容易。”看见妈妈笑了,就又开始给她捏胳膊,“妈你今儿受的气,儿子那天给你找回来。” 薄秀芝刚享受,就感到口袋里伸进了一只手。张昌海从他妈口袋抢了几张钱就往外跑,薄秀芝追了几步没追上,就冲着快跑出门口的二儿子喊:“割斤肉回来,要不腿给你打折了。” 薄秀芝回到屋,看见又抽旱烟的张树生,顿时火气,拿起炕笤帚就把张树生面前的烟笸箩砸翻,嘟嘟囔囔的咒骂起来。相比于薄秀芝,烟雾围绕的张树生,宛若老僧入定,物我两忘一般,要不是鼻孔嘴角的烟气随着他的吞吐而变化,就好像庙宇中的那木胎泥塑一样。 “那就按你说的,明天把这钱都给小寒存上去吧,这钱给小寒留着,记着存银行别存信用社。”,父亲李德全听完大儿子的叙述,疲惫的声音打着颤说。李维文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母亲周带娣一眼瞪了回去。 回到家的张小寒,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做了一碗疙瘩汤吃了,回想着:恨吗?有一些!但并不强烈。悲愤、仇恨究其本质不过是内心不甘的放大罢了,前世自己已经做过自我证明了,衣锦还乡之时,他发现其实对那些事自己已经不在乎了。虽然痛苦不会消失,但它会淡化,经历多了,看的多了,自然的比较之下,自己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不值一提。世界那么美好,重活一世再去纠结这些,那简直就是白活! 张小寒先把家里的钱整理了一下,现金加存款共计两万七千出头;然后,他从房梁上取下父母亲的账本。张小寒的父母是做服装生意的,从保定高阳进布料,然后母亲排料剪出样子,再分配到农户缝制,贴上沪都制造的标牌,送到滨海和唐山里的商场代卖,这账本记录的就是与农户与商场的来往帐。前世张小寒出院知道父母已经被下葬之后,又是大病一场,等病好了自己的家已经在一场法事之后,被二叔张昌海鸠占鹊巢做了新房,这账本自然也就无缘再见。 张小寒归纳了一下,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也有三万出头的数额。虽然都有字条签字,可张小寒清楚这钱不好要,单凭自己去讨要最大的可能就是怎么去的怎么回来,颗粒无收。不是说这个时代的人有多恶,而是这个时代真穷。何况即使到了后世,各种商业纠纷赖账的也多如牛毛,你让张小寒怎么乐观?所以张小寒想借助外力,他想到了孟令正。 想到就做,张小寒起身就往孟祥宝家走去。他怕自己去找孟令正没那大面子,所以想让孟祥宝给当个中间人。 第十章 李庄子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到了孟祥宝家里,发觉自己鲁莽了,不知不觉之间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下午,现在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孟祥宝看到张小寒来了,热情的招呼着,“来,上炕吃饭!” “叔,我吃了!”,张小寒推脱着,可他不争气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咕咕”! “让你上来吃就上来吃,快点!”,孟祥宝边说边狠狠地瞪了在一边咧嘴乐的大女儿孟令雪一眼。 炕沿上侧坐着的赵春燕也站起来说,“听你叔的,快上炕!婶儿给你拿碗去!”,没等张小寒说话,人已经到了堂屋,不一会儿就拿着碗筷回来了。见张小寒上了炕,从饭盆里盛了一碗玉米渣粥递给他,笑着说:“慢点吃,我再炒几个鸡蛋去!” “婶儿不用了,你要炒鸡蛋那我走了啊!”,张小寒从炕上站起来就要下地。 “别炒去了,今天正赶上我喝酒,菜够吃!”,孟祥宝对着妻子说;赵春燕听了就又侧坐下。 一个咸菜小葱拌豆腐、一个盐水煮花生,做为大多数人家晚饭还是就着咸菜喝粥的年代来说,确实已是很不错。看着张小寒坐下吃饭并不拘谨,孟祥宝也就安心的喝起了小酒;赵春燕却时不时偷瞄两眼挨着坐着的张小寒和大女儿,怎么看这俩孩子都般配! 吃完饭,等赵春燕带着两个女儿去大队部看电视后,孟祥宝对着张小寒说:“你把钱啊存折什么的都藏好喽,别再让你那个下三滥的二叔给偷走喽!你要是放心,把存折搁我家里来!” “恩,叔,我知道!”,说着,张小寒从怀里掏出账本递给了孟祥宝。要说现在孟家坨,张小寒最信任的人就是孟祥宝。前世孟祥宝从医院出来,听说张小寒选择了和爷爷奶奶过,私底下找了他无数次,可那时候他鬼迷心窍信了老姑张昌菊的话,对好心的孟祥宝冷言冷语诸多的无理。但孟祥宝并没有记恨他,甚至到张小寒搞对象的时候主动提出把大女儿孟令雪许配给他。可命运就是这样,当你想象美好的时候,面临的总是现实的残酷。孟祥宝当年车祸造成股骨颈骨折最终演变成了股骨头坏死,当了多年的大队干部让孟祥宝的收入有限,孝顺的孟令雪不忍父亲自此卧床,不得已为了手术费用嫁给了辛庄子的李泽楷,这也是张小寒远走他乡的原因之一。 “哎呀,这要账的事儿,还得找令正啊!”,孟祥宝仔仔细细的看完账本说,“这滨海百货大楼姓王的这一家欠的钱都快两万啊!这么多钱,咱们还是找令正吧,他人头广!” “我听叔的!”,张小寒说。 “这事儿你就放心,我找令正办去,肯定把钱要回来!你也别整天胡思乱想,人活着得往前看,开学喽你就上学去。你得争气。你争气就是给你爸妈争脸,你知道不?”,孟祥宝意味深长的说。 “恩,叔我知道!”,张小寒点着头说。 “平常没事儿离你爷那一家子远着点,一家子都是歪心眼儿!另外,还有个事我和你说说,你知道心里有个底就中,别跟别人说。我打算找找庄里的老人们,把你爸的名字写你二爷名下也就是过继,这样你就变成你二爷的孙子哩,他们一家子再纠缠你也没理由了。”,孟祥宝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在他看来现在孩子小,难免有纠缠不清的地方,不管他乐意不乐意,为了孩子好自己就得给孩子当这个家做这个主。 “叔,我听你的,你就做主吧!”,张小寒明白这是好意,而且前世二爷比起爷爷一家对自己也确实不错。 回到家,把被人翻找过凌乱的东西,又都按原来的位置一一归纳摆放好后,夜也深了。就在张小寒打算关灯睡觉的时候,他瞟到门后的挂历。明天是八月初十辛庄子集,正好买些东西去李庄子看看姥爷姥姥。 孟家坨西南方向约五里地是辛庄子镇。所谓的镇是指总人口两万人以下,乡镇府驻地非农业人口超过两千人的乡;或总人口两万人以上,乡政府驻地非农业人口的比例占全乡人口百分之十以上的乡。 第二天早起,张小寒到了辛庄子集上有些发愣,忽的他不知道买什么了。集上最多的是卖鸡鸭、鸡蛋鸭蛋的,可这都不能买,买鸡鸭姥爷姥姥肯定舍不得杀,如果是母鸡鸭留下来下蛋,公鸡鸭那也得等到过年再杀;买鸡蛋鸭蛋他一走,姥姥就能等着李庄子集上再给卖了。看着集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张小寒发愁,碰到这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就知道给孩子们攒钱的老人家,可怎么办啊! 最后张小寒决定买一斤肉、二斤肥油膘,肥油膘耗成荤油留着给姥姥炒菜用,再说耗完油的油梭子卷饼吃那也是美味。想到油梭子张小寒觉得奢侈一把,去供销社买斤白糖,来个油梭子拌白糖。 说句实在话,都是刚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油梭子要是再往前数几年那是过年过节才有的,那都是留着来客人捏饺子、包包子使得。按老话说,不会过日子的,用油梭子拌上盐,当菜吃,就着玉米面渣粥,能吃两大海碗。要更敢祸祸的,就是油梭子拌白糖,那是现在市面上任何一种零食小吃嘴儿没法与之抗衡的,前几年要敢这么做的,不是真惯着孩子的,就是纯牌儿败家的人家。买完白糖,张小寒想了想又买了二斤红糖,在这个年代红糖那也算得上是贵重的补品。出了供销社正好路过医院,张小寒又买了两瓶去痛片、三盒伤湿膏。 从辛庄子再向东南走八里地就是李庄子乡。所谓的乡是最低一级政权单位,县以下的农村行政区域;行政级别上等同于镇,人口比镇少,工商业规模也低于镇;但究其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非农业人口达不到标准,两千人或百分之十以上。 有意思吧,农村行政区的命名由非农业人口的数量决定! 九十年代前期撤乡并镇,李庄子乡这一名称因被并入辛庄子镇而烟消云散。 第十一章 姥爷姥姥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正在院子里剥玉米棒的李德全看见外孙子来了,“霍”得站了起来,可也不知是久坐身体麻木了,还是看见外甥激动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张小寒急忙扶住姥爷,把他往屋里搀。李德全颤抖的手紧紧抓着外孙子的胳膊,让张小寒感受到了那疼痛下面所流露出的久违的亲情。 李德全是李庄子、辛庄子一带有名的手艺人,以前农闲的时候经常推着独轮车走村串户锔盆锔碗、磨剪子镪菜刀。这一两年因为李德全在运动时期受过批斗,右腿落了残疾微跛,岁数也一年比一年大,张小寒的妈妈李维芳不忍心让年迈的父亲再推着独轮车走村串户。说了几次无效之后,李维芳干脆把父亲的家伙工具都收走了,月月给父母零花钱。可老不舍心,李德全仍为子女孙辈操心分神总打算竭尽全力帮儿女们把日子都过好,大闺女不让他再走村串户,他又开始拿树条编筐编篮子,高粱苗、黍子挺儿刨笤帚刨炊帚,赶辛庄子、李庄子俩集卖。 张小寒看着姥爷那皲裂、贴满大大小小伤湿膏的手,由衷的心疼。 这刨笤帚刨炊帚很简单只有两道工序:捆扎和削齐。削齐是把捆扎好的笤帚、炊帚用镰刀削出整齐好看好用的外形,属于收尾的工序。刨笤帚刨炊帚最关键的一道工序就是捆扎,必须捆紧扎牢,这是质量的关键。捆扎有一种叫蹬子的专用工具,蹬子主要由三部分组成:用中间打孔的木板做成的脚蹬子,牛肠衣做成的牛筋线,宽皮带做成的腰围。用牛筋线把脚蹬子和腰围连接起来,就构成了工具“蹬子”。刨笤帚刨炊帚捆扎的时候,把高粱苗用牛筋线缠绕住,腰里使劲,脚蹬踏板,把高粱苗束紧;把麻绳的一端叼在嘴里,另一端在束紧的牛筋线处环绕;然后双手抓麻绳两头用力收紧、打死结。如此绳结,一把笤帚姥爷最少捆扎三十道,这样做出的笤帚经久耐用,然而姥爷的手也随着这一道道的绳结皲裂、变形。 重活一世的张小寒再次看到姥爷这双手,眼前就呈现出前世姥爷临终前那抓着自己的十根手指都严重变形的那双手,还有那饱含担忧与无奈的目光。忘不掉,又怎能忘得掉! 运动时期对姥爷的影响是巨大的,让他为人不苟言笑、木讷寡言,除了在田地里劳作,就是在家里用树条编筐编篮子或是用高粱苗扎笤帚炊帚。在张小寒的记忆里,姥爷的笑容出现最多的地方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集市上在别人夸奖他编扎的东西结实耐用的时候。那时候的姥爷一定是为他的手艺骄傲自豪吧!那时候的姥爷一定还在为自己能挣钱还可以庇护子孙感到欣慰吧! 所有传统中国农民的理想生活方式大抵上也不过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当然前提条件是吃饱,当然吃不饱也可以,但最低的要求也是不能饿坏。为此他们朴素的信奉着“世上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苦”这一信条,完全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惯性在劳作,求生存。然而上天却时不时和勤劳的农民们开开玩笑,让他们惊人的付出换回来的却是同样惊人的低回报。饿坏了、穷急了、吓怕了,这才有李德全这样的传统农民,为家为子孙谋计,含辛茹苦不怨不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于这种李德全所代表的还保持着的善良,并没有在被恶政暴政苛政压制之下人性扭曲的传统农民而言,“人的命天注定”,他们要做的就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把自己的每一分光与热都留于子孙。不让他们干活他们会认为失去了价值,生不如死! 张小寒搀着身体还在颤抖的姥爷往内屋走,一边走一边回答着姥爷关切的问题。 在屋里听到外面动静的姥姥,踮着小脚出了门,一把抱过小寒就哭了起来,“你这苦命的孩子啊,就随你那苦命的妈啊,老张家都该千刀万剐呀……” 姥姥这一哭,闹得姥爷也是轻声垂泪,张小寒那压抑了很久的泪水更是喷薄而出,哭着哭着,张小寒一把拉过姥爷,抱着姥爷姥姥不由得一阵嚎啕大哭。 张小寒这一嚎啕大哭弄得李德全夫妻手足所措,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李德全责备的看了老伴儿一眼,马上就被老伴儿周带娣给瞪了回来。 进了屋姥爷接过张小寒拎着的东西,放在柜子上,也没多说什么。可张小寒明白,这一切姥爷心里清楚,只是多年来的性格习惯使然。 姥姥这才注意到小寒是带着东西来的,“小寒你自个挑门口过就对了,离那帮杀千刀的越远越好。可你这还小呢,这手可不能大,过日子可不是容易事儿。那个钱你可得存好了,平常有啥花用就上姥家来。不管你将来考大学落市里,还是在家种地,那都得留着给你娶媳妇。” 相比于姥爷,姥姥那是一个开朗、健谈的人。事无巨细的把方方面面都问了个遍后,姥姥从炕上坐起说:“你大舅家你也不用去了,上他老丈人家收秋去了,让你大舅妈又拐跑了!你跟你姥爷待会儿,我摘两个茄子,中午咱们吃顿好的,蒸茄夹子烙饼!” 姥姥出去做饭,姥爷也没话说了,就在一边默默地抽着烟袋。张小寒无聊之下看到姥姥打了一半的袼褙。在这个年代买鞋还属于很奢侈的一件事,都是自家做鞋。这袼褙就是把碎布、旧布用面粉熬的浆糊一层紧贴一层粘接成厚布片,用来制作布鞋的鞋底。打袼褙一般都是先在案板上糊上一层报纸,然后就是铺一层旧布,抹一层浆糊,如此铺三四层旧布之后,揭下来风吹日晒干透袼褙就算做成了,而先铺报纸的作用就是为了揭袼褙的时候容易揭下来。 张小寒把为了挑选大小合适的,以方便粘接的炕上漫摊着碎布们归拢了一下,果然在碎布地下发现了几张旧报纸。他抽出旧报纸,闲暇之余看了起来。 第十二章 滨海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看到了国务院发出的《关于进一步扩大沿海经济开放区范围的通知》,还看到了“中国第一家股份制保险企业”平安保险在鹏城成立,还有琼州建省的消息。合上报纸,他暗暗地想,那一帮人现在应该已经来滨海市了吧! 解放路是位于滨海市受唐山地震波及的旧城区内的一条毫不起眼的小路,随着城市的发展旧城区必将落寞,这条路或许也将废弃。但是一群远方而来的人,改变了这条路的命运,进而更让破败的旧城区重焕生机,这群人就是以温州人为首的的以及后来陆续而至的江浙人、八闽人。不知道为什么初到滨海市的他们,会选择这条名字都鲜为人知的小路的原因,但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解放路这条以前许多人在滨海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路,让各区各县的小商贩趋之若鹜、蜂拥而至。两三年的时间,几乎人都已经走空的旧城区被这些人迅速填满、占领,破落冷清、行人罕见的街道也变得人潮如织、车水马龙。到两千年之后,旧貌换新颜的旧城区已经变成了以温州商城为主体的辐射华北、东北乃至内蒙的小商品集散地。 张小寒思索着他脑海中关于解放路的一切,他想从中选择一种小商品,能赚钱而且还不能累人。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他摸了摸揣在怀里的本来打算给姥爷姥姥的钱,决定去解放路看一看,再做决定。 心里装着事,张小寒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说:“姥爷姥姥我去趟滨海,买点东西去。下午坐六点的长途客车回来。姥爷,七点你推着小推车上李庄子车站接我一下。” “买什么东西啊,不着急,等你大舅回来和你一块去!”,姥姥有些担心。 “没事,没事!姥爷姥姥我走了啊,要不赶不上十二点半垦丰到滨海的车了!姥爷,别忘了,七点接我!”,张小寒说完就往外跑。 “这孩子!”,周带娣手脚慢,没拦住外孙子,扭头对着老头子说:“你也不拉着点,孩子还小呢,自己一个人跑市里去,你就放心!” “上趟市里你都不放心,那他就能挑起门口来?小寒他得自己挑门口,过日子的风啊浪啊那还能少的了,闯荡闯荡不是坏事!”,李德全看着老伴儿说。 “哼,你有理!”,周带娣横了老头子一声,就开始收拾桌子。 张小寒本来的打算是从解放路批发一些小商品,然后再给姥爷在院门口盖个小倒座房,开个小卖部。但当他在解放路的后身的小巷里发现六七家卖自行车零配件的商店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开小卖部除去进货,基本上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看店卖货。以姥爷的为人可以推断:那肯定是姥姥看店;姥爷负责进货,进完货他一定还会编扎东西。这样除了能多挣些钱之外,反而让姥爷姥姥更加劳累,这是张小寒不希望看到的;在张小寒的心里他更乐意看到的是姥爷姥姥什么活都不用干,颐养天年。 可姥爷那是闲不住的人,所以张小寒在把几家商店都转遍问尽,盘算了一番,这几家商店的自行车零件完全能凑齐整部自行车零部件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有了零部件攒自行车不是问题,因为前世初到外地的张小寒就是做的几乎无本的修自行车。而且攒自行车对姥爷而言:一是比起编扎东西的手工比重大,攒自行车工具利用率高,更省力,起码不会两双手都变形;二是以姥爷的人性,绝对不会糊弄敷衍攒上就算完,而且自己还可以夸大如果零部件安装不合适带来的安全隐患,这样姥爷一定会精益求精、确保安全,这样应该能控制住数量,尽可能让姥爷能少做就少做。 自行车现在在农村还是奢侈品,结婚的三大件就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由此可见端倪。农户购买自行车一是结婚;二是家境好的人家孩子上学。上小学就近入学还便利,但上初中都要集中到辛庄子镇初级中学统一上,距离辛庄子远的村庄的孩子就需要代步工具;虽然辛庄子中学可以住宿,可算计精明的农家,一计算三年的住宿费、饭费下来也差不多一辆自行车的钱,因此比起住宿三年什么都落不下,人们更乐意买上一辆自行车,所以卖也不是问题。 至于解放路这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在几家才能凑够整部车的零部件,因为这几家早就达成了默契,每家的经营都有侧重点,都有自己独有的卖的零部件,这样就可以互补招徕生意,还可以避免同业成仇;另外他们也不会攒整车卖,一家一户的单干会破坏已有的默契的平衡,大家合起来干,在八八年这是惹祸关门的节奏。 为什么说是惹祸关门的节奏呢?这是因为在八八年自行车还属于贵族交通工具,因此有一套严格的自行车管理制度,自行车证照制。在这个年代买了自行车第一件事是要拿着购车的发票到当地派出所,办理自行车行车证、领自行车牌照;如果你运气好甚至还能获得一份牛13到极点的自行车驾照。没有购车发票是办理不了上述证件的,而且这些证件都是要求随身携带的;如果没有上述证件,恰好你又倒霉被公安临检抓到,而你又提供不出与车架钢印号相符的购车发票,那对不起你这自行车就变成赃物了,车没收是必然,人有事没事两可! 而私自用零部件攒的整车自然就提供不出发票,这就存在了极大的被没收、被打击的隐患,这些商店当然不愿意冒险。张小寒自然也考虑了这一点,城市里对此要求严格,但农村因为人口分散、基层警力薄弱对自行车证照的查验等于形同虚设、根本没有,而且卖也是卖给前后庄的也不容易出事。 张小寒打定主意,就开始和老板们讨价还价、选购零件,最终购买了两套自行车的零部件。 第十三章 自行车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解放路之行很顺利,张小寒不但买了两套自行车零部件,就连攒自行车的工具也凑齐全了。其实吧,买东西的时候只要你的钱充足,其过程大多都是顺利的。 一次买这么多零配件,当然瞒不过精明的店老板们,只不过有的心里知道不说,有的给张小寒竖起大拇指,有的给予张小寒善意的一些实质性帮助,譬如用三轮车帮张小寒把这些零配件送到长途汽车站。 张小寒选择的车是滨海到垦丰的末班车六点发车,大概晚上七点到七点半到李庄子。选择滨海到垦丰的末班车是因为这辆车人少,带这些零配件上车能放得稳妥,而且乘客几乎都是到终点垦丰的,碰不到辛庄子、李庄子的人,原因是五点半就有一趟滨海到李庄子的长途客车。让姥爷稍早点七点去车站接自己,也是不想被过多的人看见,省的多出闲话。 虽然不知道这满满的一小推车东西是什么,但李德全并没有问。刚从风声鹤唳的年代过来,草木皆兵的警惕性让李德全明白,有什么事儿得回家说。 李德全一进家先把院门关上再用木棒顶住,等东西都搬进里屋,又插好堂屋门。周带娣也被这整整一地东西弄得发呆,不由得问:“这都啥啊,小寒。” “自行车零件”,张小寒说,“我打算拿这些零件攒自行车。” “攒自行车,你会?”,姥爷素来对手艺感兴趣,不论是什么手艺。 “会!原来修鞋的辛庄子孙瘸子专门上滨海自行车厂学的修自行车,学完了就在我们学校门口摆摊,我中午放学不回家就上他哪儿,看热闹,有时候也着手帮忙。一般的我都弄得了。”张小寒说。 为了增加说服力,张小寒开始拆包装打算用事实说话:“姥爷你要不信,我攒个你看看啊。” “先吃饭,天大地大大不过吃饭。吃完了,你再显摆。”,姥姥有她特有的关注点。如果你跟姥姥讲废寝忘食的故事,那姥姥听完了会对你说,“现在粮食多得是,孩子该吃饭吃饭啊,可不能饿得整宿都睡不着觉啊。” 什么是亲人?当张小寒看到一小碗油梭子拌白糖,知道坐在他身边的就是他的亲人,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亲人!什么是关心?关心就是问都不问你,却能让你无时无刻感受到的爱。 吃完饭张小寒开始组装起了自行车;姥爷叼着烟袋坐在小板凳上,就在张小寒对面看的是饶有兴趣;姥姥继续把破布剪成的碎布条用面糊糊袼褙,打算给外孙子做两双棉鞋。 张小寒买的车架是28车架,主要因为考虑到负重多的28自行车在农村更受欢迎。 自行车车架的安装难点在于前叉碗组的安装,因为这关系到以后车把转动的顺畅与否。第一步就是把前叉碗组的下挡敲进前叉管,这个过程最好是自制一根内径比前叉管径粗,外径比前叉碗下挡窄的铁管,管头必须先磨平,不平的管会在打击过程中导致碗组的下铛歪斜,在敲击的时候需要管子紧贴下挡,然后手举管子和前叉同时向地面敲击,如果管和下铛有间隙会导致铁管二次冲击下挡,使得下挡受伤,敲击的每一下后,必须要转动管子,这样打入的下挡才会平衡。然后,穿入前叉,放入轴承,加上内垫圈,再盖上防尘盖、防水盖,再套入前叉垫圈,其中黄油是必不可少的。 一边装配着零部件,张小寒一边和姥爷说这个要是装不好,会出现多么多么严重的后果;姥爷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深以为然。 接下来就是有些难度的编辐条,就是把车辐条按照一定的次序交叉编在车圈上,最常见的是一搭三编,即每一根辐条与另外三根辐条各交叉一次。然后上好内胎、外胎,再组装在车架上。 最难的最后一步到来了,调圈拿龙。张小寒先把一个大扳手紧紧地绑在凳子上,把板子口开到稍比自行车车圈略微宽一点点,把车圈摆进板子口。他则坐在凳子上,增加重量防止板子移动。慢慢转动车圈,车圈碰到板子口,就或松或紧对应的辐条,如此反复,直到把车圈转的飞快,能在板子口毫无障碍的转动,才算大功告成。 所谓拿龙,是指自行车的车圈偏歪了,不圆了,不走直线了,其轨迹曲里拐弯,在路上画龙,需要把松了的辐条紧一紧,太紧的辐条松一松,这是手艺行道的技术处理。但是拿龙还有一个引申义,则是指因为某人的行为不端,打算教训、修理他一下,这就变成了一种有威胁含义的代名词。譬如少马爷马志明的相声《纠纷》中王德成对丁文元所说的“待会出去我给你拿拿龙。”,就是用的此引申义。 躺在被窝里的张小寒跟当家的姥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姥姥,我打算以后让我姥爷弄这个自行车,就别编扎那些东西了,我姥爷那手上都骨头节都变大了。再这么下去,不说手受不了,我姥爷岁数也一年比一年大,人也受不了啊。”,只要姥姥同意了,事情基本就行了。 周带娣听了外孙子的话,眼眶发湿,早晚儿在一块儿,自己又哪儿会不知道老头子的辛苦,也知道老头子这是因为儿孙们,已经把自己豁出去了,十二个劲儿的奔波。这钱越来越毛不奔波放不下心呐,洋火啊,盐的这一年可这劲儿涨价,前几个月把大伙儿吓得,谁家不是能买多少买多少啊。“中。我外孙子知道心疼姥爷,那就让你姥爷攒车子。” 李德全心中也是一暖,自己为啥这么做,这孩子知道自己的心呐,自己就是死了也能闭得上眼了。外孙子有这个心,望着自己好,那自己就试试。 “姥爷姥姥,这个一辆车的啥都算下了,咱们的本儿还不到七十块钱,我打算卖一百二,一辆咱们能挣五十呢!”张小寒想用钱来诱惑老两口。 第十四章 黑板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88年商品的价格还是“价格双轨制”:同一种商品,“计划轨”实行国家定价的商品价格便宜,“市场轨”实行市场调节价商品价格则贵。举个例子:88年一辆上海产28凤凰自行车,计划内的国家定价的凭自行车票购买每辆168元;如果没自行车票买市场调节价的同一款28凤凰自行车其价格波动区间是240到300元。 “什么?挣这么多,这不会惹出什么事儿来吧?”,姥爷的第一反应还是安全问题。可算是胆战心惊的从那些个年头全头全尾的熬出来了,看着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可千万不能再出事儿啊。唉,谁让自己有个跑台岛去的国民党弟弟呢。 “能惹什么事啊!你不是天天听电匣子(收音机的土语)么,除了评书你别的什么也不听啊!现在改革开放了,以前的事儿都翻篇了。往后你多听听那个新闻和抱着炸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的听错版)。”,姥姥当然知道姥爷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的根源。“都咱们这个岁数了,啥也不用怕了,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就琢磨琢磨,试试你干了干不了。你也别胡思乱想什么了,小寒也跑达了一天,都睡觉吧。” 在一阵彼伏此起的鸡叫声中,等张小寒睁开惺忪的睡眼,姥爷姥姥早起来了,被子都叠好码在了炕头。等张小寒穿好衣服,叠上被子码好被垛,来到堂屋,发现姥爷就跟昨天的自己一样正在调圈拿龙。张小寒越看越惊喜,姥爷真是了不得啊,这就看了一看都能照模画样,要不四六八庄都说这片土上最有内秀的就是李德全呢。张小寒就蹲在姥爷旁边,给姥爷递个零件拿个工具什么的。不一会儿爷俩就开诚布公、亲切友好的探讨交流起来。 “吃饭,吃饭!”姥姥又驱赶着聊得火热的爷儿俩吃饭。 小白菜炝锅,拨拉的面疙瘩汤,闻着一股清香,吃着亦是口舌留香。尽管科技落后、生产力低下,也没有化肥、农药、各种激素、增长剂等等可用,但蔬菜与粮食的本味却也得以保留,这就是久违的家的味道。 一上午爷俩合作把昨天攒了一半的自行车攒了出来,张小寒打下手,姥爷攒的。张小寒笑着说姥爷出师了,让姥爷打了个脖溜子。 吃完中午饭临走,张小寒絮絮叨叨的说:“姥爷姥姥,我走啦!”,顿了顿,又接着说,“那个自行车还是让我姥姥卖吧,我姥爷也不会说,卖不上价儿去。姥姥你可得看着我姥爷,千万别让他摆摊修车子去。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省着。你们是我最亲的人了,你们要等着、看着外甥结婚娶媳妇生儿子啊!” 回到家,张小寒开始考虑接下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总不能按部就班的上学吧? 根据前世的经验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做了分析之后,张小寒决定先在抄袭的路上走一走。作家这个职业太高尚不敢奢求,作家这个圈子也会越来越复杂,张小寒也不想在里面厮混。八十年代的伤痕文学、反思文学、寻根文学等构成了蓬勃的文学大潮。重生的张小寒并不认为自己能成为弄潮儿,只想借一借顺风顺水漂一程。就做个码字挣钱的写手,能挣得第一桶金,就足够了。 张小寒第一次写作,并没有直接抄袭,而是选择了另一种创作方式――改编。将一部2000年上映的曾在戛纳国际电影节获奖的伊朗电影《黑板》为主体,夹杂2012年的日剧《黑板》的片段改编成一部同名小说。 小说的时代背景,张小寒选择了中国现代史上极其不平凡的一年,1976年。故事的地点就选在唐山,原因就是那场举世震惊的大地震,以天灾的残酷来凸出人性的美。 主角老师的身份设定为一个家庭有问题的知青,为了返城名额的推荐不得不答应村支书,在新学期开学之前让学校里多坐上十个新学生。当他深入到田间地头、走进一户户农家之后,他鄙视这些无知愚昧、自私自利的农民;他厌弃那些顽劣的、无知无畏的永远脏兮兮的小孩们。可当他在一块荒地里碰到一个老人,正在用一块木板漆成的简陋黑板,一笔一划的教一个放牛的孩子学写自己名字的时候,他感到了震撼。当他听老人说,老人曾经是一位民办教师,在那个黑白颠倒的运动年代被学生打瘸了腿,运动结束后,老人却再登不上讲台了。生于斯长于斯的老人对他说:农家多愚昧,皆因不识字。他老了走不动了,只能顾及这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孩子,他的唯一的希望就是死之前,哪怕不能为这个孩子开个门,也要为他推开窗,即使仅仅能为这个孩子撬开一丝缝隙能让他看见一毫外面的光亮,那他就死于斯而无憾了。老人的话让他久久不能平静,总有一种东西在他身体里激荡。从此,他和老人成了朋友。他变成了另一个人,城市与农村两种思维的碰撞,亲情与责任的抉择,都曾让他彷徨、困苦,但他仍然坚持着。 直到1976年7月28日,他的鲜血染红了那块老人留给他的那块黑板…… 列出了故事的梗概、情节大纲,张小寒的第一次写作开始了。 在《黑板》里张小寒白描的手法记述了农村的民俗,刻画了农村典型人物,但他只是客观记录了在那个年代华北农村的风貌,并没有什么揭露什么劣根性或批判什么封建礼教,他只写了一个人的转变的心路历程。 饶是重生有先天的优势,影视剧可以回忆,还有众多资料可供参考,可这部小说的草稿张小寒还是没日没夜的写了一星期。审读了两遍底稿,改正了几个错别字,张小寒拿出早已准备好好的稿纸仔细的誊写。因为自小和父亲学字,前世也苦练过好几年《庞中华钢笔字帖》,张小寒的钢笔字也算是于方正端庄中见优雅圆润,于骨力遒劲中见大气洒脱。 第十五章 一代人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打算把稿件投到《收获》杂志。←頂點小說,这是一本国内着名文学杂志,以坚持纯文学立场,摒弃广告手段而为文人和世人瞩目。风格质朴清雅,以刊载中、长、短篇小说为主,同时选登部分话剧、电影文学剧本、报告文学、笔记、特辑采访等。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代表性杂志。更主要的是张小寒特敬重《收获》的创始人,被誉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良心”的巴老。 在信封上写上从镇上新华书店抄来的《收获》文学杂志社的地址、邮政编码,因为一个信封装不下,张小寒还特意在每个信封上都醒目的标上了顺序号。把叠的整齐的稿纸小心翼翼的塞进信封。因为要寄挂号信,所以信要到镇邮电所让工作人员验视后在封装。 看着微张的信封,想了想张小寒又写了一封短信也装进了信封。短信介绍了自己平常生活和学习的经历和这部小说的创作起源和创作过程,其中很多事情都被张小寒做了艺术加工处理,让人看起来十四岁的农村少年写一篇中篇小说虽然有些突兀,但细想一下也不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毕竟张小寒还是有些心虚的。接下来他阐述了自己笔名“国家农民”的缘由,最后在信的末尾张小寒特意缀上一首短诗“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一代人》是朦胧派诗人顾城于1979年在北京所写的一首诗。这首诗是新时期朦胧诗的代表作之一,流传广泛。它抒发了一代人的心声,也寄托了一代人的理想与志向—历经“黑夜”后对“光明”的顽强的渴求与执着的追求。 张小寒写这首诗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自我标榜一下而已,但他不知道,在他再次回到1988年的时候,一些人一些事随着他的到来而改变甚至消失了。譬如在这个1988年,就没有这首诗也没有顾城这个人。在他自以为他已掌控的未来上,可能会出现他所不知的变数。 天已经黑了,张小寒刚想弄些吃的,听见大门被人打开的声响,接着院子里传来脚步声。不一会门帘一挑,张树清进了屋来。一进屋,张树清就递给张小寒一张卷着的烙饼说:“看着你们家烟囱也没冒烟,没吃饭呢吧?烙饼卷鸡蛋,吃吧!”张小寒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大口开吃。二爷给自己送饭来了,要是客气推脱,那不叫懂礼貌,那叫不知远近。 张树清骗腿儿往炕上一坐说:“小寒,今儿二爷过来是跟你商量个事儿啊。二爷打算用你们家那俩猪圈养猪,你看中不中。” “中!”张小寒回答的极其爽快。前世二爷爷虽说不上对自己恩重如山,但比自己亲爷爷想到的做到的那可是多的多。 “都是挑门口过日子,再说你是孙子我是爷爷。一年我给你四十斤花生油,四十斤花生米,过年杀猪有你二十斤好肉。”看着张小寒要插嘴,瞪了他一眼接着说,“你别插嘴,二爷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二爷的话你也别反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奶奶要有话说,让她找我去。”张树清看了看屋子,又打量打量张小寒说,“还有两天才开学呢吧,你也别整天在家猫着,一会儿我告诉你三爷家大勇他们明儿早起找你来,你跟他们一块儿逮蚂蚱去,这时候蚂蚱正肥。”说完,挑门帘就往外走去。张小寒清楚二爷这是在替自己防备着奶奶呢;也明白让大勇哥找自己逮蚂蚱,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冷清憋屈,想办法让他出去转转。 睡梦中的张小寒,隐约间听到有人敲窗户。掀开窗帘一看,是跳墙进来的张大勇。张小寒一声哀叹,天上还挂着月亮呢,这大哥也是太早了!可也只能飞快的穿上衣服,随手从厢屋拿了把镰刀,走出了门。 孟家坨这一支张氏属于后来户,到现在繁衍了上有“世、代、树、昌”四辈,张小寒、张大勇属于第五辈。因为还没有续订族谱,所以小寒、大勇并没有字辈取名,还都是叫的小名。另外,要不是因为张大勇他妈妈执意收完秋再走,恐怕现在张大勇都已经随军到了广右省。 张小寒他们的目的地是孟家坨最北边的稻田地。因为稻子刚割下来,秸秆含水率还很高,马上捆成捆儿容易发霉,所以要在地里晾晒干了,再捆成捆儿运到打谷场脱粒。稻子脱去稻谷的稻草,则会被作为原料卖到造纸厂,这是农家一笔额外的收入。稻草收购价的高低,往往关系着许多人家八月节吃的好不好。 秋天夜凉露水大,蚂蚱们就会都钻到割好的整齐的摆成排的稻子下面过夜。早晨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掀开稻子,下面满满都是各种各类的蚂蚱,而且由于它们翅膀都被露水打湿了,所以这些蚂蚱飞不起来只能蹦跶,抓起来特别容易。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张小寒嗅着泥土的芬香,听着不知名鸟儿清脆的叫声,心中荡漾起了久违的激动。 前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麻木了。对所有人和所有事都产生了距离感,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敞开心扉了,而且发现自己很难再喜欢上什么事物。以前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的电影却变得再没有了感觉。找不到归属感,总是感觉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似乎厌倦了这个世界,他感觉待在那里,还是走开,结果都一样不会变。以前还有热度的心,就像换了一块冰冷的石头进去,整个感情世界退化成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孤单了,而且逐渐变得空虚了,而且似乎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着正确的决定,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模样…… “跑!跑吧!跑起来!”张小寒的内心在呐喊。 张大勇和张大林兄弟虽然不知道张小寒为什么跑,但马上就飞跑着跟上了张小寒的脚步。 第十六章 炸蚂蚱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他们来的并不是最早的,稻田地里隐约已经有十几个同龄人在翻找蚂蚱了。 在这个食品还算匮乏的时期,尤其是经历过吃不饱饭年代的大人们,更何况千百年来,祖祖辈辈的农家形成了一个朴素的观念,农村人过日子就得靠从嘴里省。所以在这个时代的农村,吃是被控制的非常严格的。大人们可以靠以前惨痛的记忆,加上自身的意志力,控制自己的口腹之欲。意志力还很薄弱的孩子就不行了,为了吃这个时代的孩子几乎没有不挨打的。所以孩子们在学校放假的时候,都是眼冒绿光在村子四周活动,寻找从大人们嘴里听来的一切可以吃的野生动植物。就像现在,孩子们都积极主动的努力来抓蚂蚱,就为了回家央求爸妈做个油炸蚂蚱,想想都流口水。 张小寒他们要抓的主要目标是一种俗名叫“扁担沟”的蚂蚱。这种蚂蚱的学名叫中华剑角蝗,又名中华蚱蜢、东亚蚱蜢。一般成虫体长30―81毫米,雌性比雄性长得略短,翅膀绿色或褐色,体形细长,头圆锥状。这种蚂蚱在这个季节正是多籽的时候,是所有蚂蚱中最美味的,这亦是千百年来无数人吃出来的经验。 张大勇负责在前面掀开稻子,然后三人一起抓拾大个的蚂蚱,张小寒在后面负责再把稻子给复原。张小寒和张大勇兄弟是发小的弟兄,穿开裆裤一起长大,配合自是默契。 “大林,你别划拉篮子里都是菜,别抓小的就逮大个的。”张小寒看到张大林也不挑也不捡就对他说。 “我妈说大个的费油,别逮半天到家不给弄喽,再都喂鸡去。”,要不是昨天晚上二爷找家跟他爷说,让他哥俩找小寒逮蚂蚱来,他妈也不会答应给做油炸蚂蚱。一想到以前他妈一边弄蚂蚱一边叨咕费油,张大林是真怕他妈拿着蚂蚱给喂了鸡啊! “不上你们家,上我家做去。咱们自个做,怎么好吃怎么弄,你就放心吧!”,张小寒给张大林打下了包票。 “嘿,那敢情可好!小寒哥你能做好吃了吗!”,平常最不愿意管比自己早生了一个钟头的张小寒叫哥的张大林一听来了兴趣。 “肯定比你妈做的好吃,你妈都舍不得放油!”,张小寒笑着对张大林说。 “恩,小寒哥你得多放油啊。”兴奋的张大林指着袋子说,“要不咱们都倒了,重新逮吧!” “你快逮吧,小寒家的油不花钱怎么地!”张大勇说着弟弟。 当太阳升起来,露水开始挥发的时候,张大勇带的两个化肥袋都装了多半袋,该撤退了。 在回家的路上,张小寒又割了一捆紫穗槐条子,他打算编几个鳝鱼笼子倒泥鳅。因为泥鳅刺多,肚子里脏东西也多,而且做泥鳅油放少了不好吃,所以很少有人捕捉,因此稻田地的水渠中泥鳅鳝鱼多得很。 说到油,这是许多孩子的怨念。水洼里淘鱼、树林里打鸟,其实在这个质朴时代的许多孩子都能弄到食物,但往往被大人一句“家里没油”给打击的双眼泪流。 进了村,刚拐过胡同口,张小寒就看见奶奶站在自己家门口,神色有些急促,连忙跑过去。 “你个死孩子,主意怎么就这么大。大早起跑哪儿去了!上哪儿去,就知不道跟你爷爷打个招呼!……”老太太显然是急了。 张小寒讪讪的开锁,打开门,把老太太让进院子。 薄秀芝来是有目的地,她想用大儿媳李维芳生前请人修的两座新式猪圈养猪。就像老闺女跟她说的:自己老两口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体力活儿越来越不利索,眼头儿还都是花钱的地方。虽然老大他们已经分家单过了,但现在老大两口子没了,家里这猪圈也白白闲着。自己家在老大家里养猪,还能多照顾一下孩子,庄里别人家也说不出啥。大儿子一家已经证明了新式猪圈的好处,就是一座猪圈一千多块的造价让人掂量来掂量去还是舍不得,要知道现在带厢房院墙的三间瓦房造好也就四千块出头啊。 要说张小寒家这新式猪圈:一座猪圈能养五头猪,两座猪圈养猪一年可是不少来钱。农村人家土里刨食挣钱可不容易,要想日子过的富裕,这养鸡养猪是必须的。养鸡卖鸡蛋鸡屁股里扣钱,是小钱垛大钱,属于细水长流。这养猪则不同,只要精心料理好,在农村这可是来钱的大头。 薄秀芝打算的是挺好,谁知道刚一说,孙子马上就说自己说晚了,说他已经答应了自家的小叔子张树清。这个小白眼狼打小就和自己不亲,现在没爹妈管了更是气人。虽然有气,可薄秀芝也知道现在要是和这小白眼狼闹起来,丢人的一定是自己。只能回家再合计合计,让他爷爷来和他说。 送走了奶奶,张小寒就和那哥儿俩忙活起来。 张小寒把东屋灶台加满水,插了些玉米秸,让张大林看着火,就走到外面的凉台,和张大勇用凉水反复冲洗化肥袋里的蚂蚱。屋里的水一开,张小寒飞快的轮着化肥袋沥干凉水,跑进屋,利索的把蚂蚱倒进锅里,盖上锅盖。拿来白铁大盆上面再放上平屉,几分钟后水再次烧开后,用笊篱捞出蚂蚱,摊放在平屉上沥水。然后三个人就摘翅膀揪腿,弄好的蚂蚱再泡到清盐水里面。 油炸蚂蚱是华北地区的一道风味小吃。华夏著名教育家张伯苓先生当年做南开大学校长时,曾非常风趣地说过,“油炸蚂蚱撒上花椒盐来下酒,有人请我上义顺和吃俄国大菜,我都不去。” 随着姜丝葱丝被油煸出的清香弥漫在堂屋,“刺啦”一声蚂蚱下锅了,瞬间另一股馨香诱人的气味蛮横的冲击着鼻腔。 炸好的蚂蚱色泽金黄、香气浓郁,吃到嘴里,酥、脆、香、鲜。 张大勇年龄稍大一两岁吃的还算可以看,小的张大林吃的那叫惨不忍睹。饕餮之后,张小寒跟张大勇说想让张大勇他爷张树立给编几个鳝鱼笼子,张大勇答应的毫不犹豫。看着背着树条子,端着油炸蚂蚱的张大勇兄弟走出院门,张小寒收拾一下屋子,准备开始第二本书的写作。 第十七章 武侠小说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1981年7月,《武林》杂志在五羊城创刊,创刊号开始连载《射雕英雄传》。这是大陆新时期有记载的第一次正式刊载金庸小说,是港台新武侠小说正式登陆内地的标志。 1982年,电影《少林寺》在内地公映,迅速风靡全国,以一毛钱的电影票价创下了161578014元的票房纪录,使大陆武侠热的烫人。譬如,无数少年为了个武侠梦,离家出走奔赴少林寺。 1985年,香港无线电视台1983年拍摄的《射雕英雄传》被引进内地,顿时引起观看狂潮,热度波及全国。 随后,梁羽生、古龙、卧龙生、诸葛青云、司马翎…萧逸、柳残阳、陈青云…温瑞安的作品均都闯入大陆通俗文学市场,加之,港台武侠剧在大陆的陆次播出,还有武侠电影的迭起,构成了武侠这一题材的鼎盛。 现在正是武侠文化的黄金时期,重生者张小寒当然想分一杯羹。另外,这也与张小寒所处的生活环境有关,孟家坨村虽在行政上隶属于文风昌明的辛庄子镇,但它在民风上更趋向于毗邻的悍勇尚武的杨店子镇。村中男性大多会几手把式,这其中的缘故在于杨店子镇的地理位置在古时孟家坨灌溉农田的唯一水源――安水上游,双方为了争水经常发生械斗。争水的胜负直接关系到生存,所以孟家坨自古习武成风,据说由先祖重金求得的一套查拳已在村子里相传百多年。 经过多番的思索酝酿再结合目前自己的状况,张小寒最先选定的武侠小说是小椴的《借红灯》、《刺》两个武侠短篇。来投石问路于荆楚前世曾创刊武侠版的《古今传奇》杂志社,张小寒想用短篇和中篇武侠小说先和这后世的杂志巨头拉一拉关系,因为他不确定现在的杂志社有没有胆子连载一个籍籍无名的农村少年未写完的长篇武侠小说,因为他最想抄袭的《昆仑》、《英雄志》,这可都是百万字以上的大部头。 “苟有恒,何必三更眠五更起;最无益,只怕一日曝十日寒”,张小寒现在的生活状态是:早晨五点起床,跑步到父母墓地说几句话再折返回家;洗漱吃饭,就开始码字;中午吃完饭小憩半个小时,就又开始码字;晚上依然码字,二十二点在院子里打一趟拳,然后洗漱睡觉。总之,就是码字、码字、码字!对于一个生于七零年代,长于八零年代的农村少年来讲,能有这种投入低产出高的码字能力,或许都会竭尽所能吧! 天空中的皎皎圆月清冷的光辉洒满大地,中秋节到了! 正如迟志强所唱,“往年是人全月不圆,今年是月圆人不全”。墓地里摆好供品、烧完纸钱的张小寒把一瓶酒泼洒在父母墓前,还给父亲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说,自此我一个人,怀念我们仨!张小寒的心情已不复刚重生时的悲戚,转归于平静,毕竟前世已经流了太多的泪水。 《收获》杂志社回函到了,张小寒打开包裹,里面是两本样刊和一封信。 一看到样刊,张小寒马上就不淡定了。 “献给经过苦痛所磨难却依旧保持着理想与信念的一代人 一代人―张小寒” 不要这么牛逼吧! 编辑是逗逼吗? 这么著名的有影响力的诗,他竟然就敢以自己的名义就给发表了。 妈呀!巴老还给写了题记。 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得了健忘症? 那审稿的人怎么审稿的? …… 张小寒急匆匆的打开了那封信。 “……经过我们杂志社全体同志的多方检索和查证,《一代人》这首诗没有在任何报纸杂志以文字方式公开刊载,也没有在电台电视台以任何声音以及图像的方式公开传播过,也不见于我们所能见的任何一种地下文学。因此我们断定这首诗是您的创作,巴老也给予这首诗高度的评价。因这首诗是附录于您的投稿信内,我们视其为投稿的一部分,如有冒昧,敬请见谅……” 张小寒看的是目瞪口呆。 信里还有: “……贵文《黑板》……没有那种近几年来听厌了的对逝去岁月的挖苦与诅咒,而且也没有那种廉价的盲目乐观主义,没有那种缺乏理性的、弃儿般的自我嘲弄和伤痕展览……以电影画面般的构图和颇似画外音的心情叙述……来展示人物或痛苦或愤怒的内心世界从而把人物的境界提升到一种道德高度……” “……关于您所提到的笔名问题,因若以国家农民之名发表《一代人》或有偏颇之地,为此亦特地请教巴老,巴老意见以您本名署名…稿费待总印数…” 今年三十岁的赵卫国是个文学爱好者,但因为家境的原因,他只能选择到市图书馆蹭书看。 “《收获》应该到了吧。”对知识的渴望,让赵卫国第一个来到了报刊杂志的阅览室。 对杂志摆放位置了然于胸的赵卫国来到了专门摆放大型文学期刊的柜台前,封面一向整洁的《收获》,这期封面中间却多了两行黑色楷体字― “献给经过苦痛所磨难却依旧保持着理想与信念的一代人 一代人―张小寒” 打开封面,查看目录,赵卫国发现巴老竟然为《一代人》写了题记。 强烈的好奇让他很快的翻到目录所指引的那一页,让他惊诧,那一整页仅有简短的四行话,其余的都是空白。 一代人 张小寒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瞬间,赵卫国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一股凉气冲心口直冲脑际。口中机械的喃喃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泪水盈满了眼眶。多年来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久久萦绕着自己的思绪,刹那间得到了宣泄、理解,以刚强示人的七尺男儿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试着去看巴老为这首诗做的题记,但满眼的泪水却让他看不清字体,颤抖的手想擦可怎么都擦不净那留涟的涕泗,最后只能双手掩面静静地发泄着什么。 许多人看到了这期《收获》,看到了《一代人》。 或许激动,或许感动,或许欲慷慨高歌,或许若感慨长叹。 总之,《一代人》迅速成为中国最热的一首诗。 第十八章 汇款单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一张来自于沪都的汇款金额伍仟伍佰陆拾叁元的汇款单,就像一颗炸弹炸响彻底打破了小村孟家坨的平静,所有的村民都被它震惊;浑如一瓢水浇进滚沸的油锅,油滴飞溅烫疼了无数人的神经。5563这个人数字让许多人失语、失神、失眠。 因为八十年代农村还都没有街道门牌号,因此邮递员都把报纸信件送到大队部,然后村干部再用广播大喇叭喊村民到大队部去取。 饶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电工张作良也是被这张汇款单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邮递员送错了地方。不顾在场的都争抢着看这张巨额汇款单的另几个人,张作良连忙拉住要走的邮递员小李问是不是送错了。 邮递员小李被几个人围着弄得没办法,指着收信人那一行说:“你们庄是不是燕省滨海市安前县辛庄子镇孟家坨村,是不是有一个人叫张小寒。这是《收获》杂志社寄过来的稿费,肯定是你们庄那个张小寒在《收获》上发表文章了,这可是大好事儿!” “大婶儿,你快去大队看看吧。你们家小寒可是发大财了,五千多呢!”,有好事儿的人很快的把消息告诉了在家剥玉米的薄秀芝。虽然听得不明白,可是“五千多”就像一句魔咒在薄秀芝脑海里反复的闪烁。她扔了玉米就往大队部跑。 当薄秀芝拿到汇款单,汉字她认不全,可小写的阿拉伯数字5563她还是认识的。手有些哆嗦,可汇款单还是被薄秀芝妥妥的揣在怀里,现在的她也顾不上说什么场面话了,得赶紧找老头子、二小子去镇里邮电所把钱取回来。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捂着怀里的汇款单,已经沉溺于自己想象中的薄秀芝,根本不顾及自己的面孔笑的都有些狰狞,还有走路姿势的滑稽怪异。 “现在家有一万多了,那就一块儿批六间房的宅基地,把老二和老三的房一起盖起来,一起盖还能省点儿钱。恩,紧挨着盖连山,将来他们兄弟间还有个照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喽!老闺女学习好,这下手宽裕了,一定要供出一个商品粮出来……”薄秀芝越想越美,越想越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一双缠过足的小脚被她迈的飞快。 薄秀芝拿走了汇款单,让来看热闹的人都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这可是自打有孟家坨这个村以来最大的一笔汇款啊。 “作良你就不怕,树生家把钱取出来不给小寒!”,庄里的祖宗辈儿孟宪章孟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张作良说。 “艹”迷糊了半天的张作良回过味儿来了,忍不住骂出嘴,“不中,我的追她去,要回来。” 赶着马车的张树生喜悦的心情溢到了脸上,那些笑开了的皱纹就像一朵名为幸福的花。“老二都二十多了,找树清说说抓紧把宅基地给批下来,过了冬开春就挖地基起盖房。盖上房就不愁媳妇,把这钱取出来,结婚的家具,啥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也都能置办齐了。上回人家给介绍的闺女,老二嫌人家丑,这下也不用压着他同意了,就让他找他那个女同学去吧……” 老二张昌海看着都是喜笑眉开的父母想:“一会儿到了镇里得抓空儿找找凤琴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再哄哄她,看能不能上她家看看她爸妈去……”随即他也陷入了对自己美好未来的憧憬里。 幸福的生活谁不向往?可他们根本就没想这钱是不是他们的。 “咦,不是说孟家坨张小寒是个初中学生吗?”,邮电所里柜台胖大姐接过汇款单问了一句。 “我是他奶奶,这是他爷爷跟他二叔。”,薄秀芝虽然是第一次到邮电所,可也不怯场。 “哦,那拿张小寒的身份证,还有户口本给我看看。”,柜台胖大姐接着说。 “哎呀,我们这来的着急,也没顾得上拿那个身份证、户口本。咱们都前后庄住着也都认得,我们来一回也不容易,你都抬抬手给我们办了吧!”薄秀芝略微一愣之后,马上开始对付起来。 “那可不中,这都是规矩。那个身份证、户口本可得必须是张小寒本人的啊”,关于张小寒的事儿自从这张汇款单到了邮电所,已经传出好几个版本的话嗑儿了。“再说,你们得带着张小寒来,光你们来不行。”,这胖大姐自然也有耳闻,所以才又强调了一句。 “作良追去了,我就怕树生婶儿攥着不给啊!”,大队部来晚了的孟祥宝别有意味的对张树清说。 “刚写下的文书,她不给就中!”张树清自己也恨自己磨叽,有事总拖着,结果让人家孟祥宝说中了。嫂子哪儿不说,就说小寒这下这么大点孩子挣了五千多。再说过继,人家孩子咋儿琢磨自己啊。 “回来了,回来了!”队部外有人喊。不一会儿,张作良就带着张树生两口子进了大队部。听了张作良一路的埋怨,一进队部张树生就觉得老脸有些羞愧,薄秀芝则是暗下决心这钱就是自己的谁说也不行。 “叔、婶,你们这么办不对啊,那天咱们可都说好了。按着你们手印的文书大队也有,还用找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呗。”,作为书记的孟祥宝第一个开了口。 “大婶儿,你先把汇款单还回来吧!”,张作良是想把自己先从事儿里摘出来,毕竟薄秀芝是从他手里拿走的汇款单。 相比于低着头不吭声抽烟的张树生,薄秀芝显示出了泼辣,“今儿大队的也都在这儿呢,还有不少的街比邻友。今儿我话撂这儿,有知道有知不道的,昌斌虽说不是我亲生的,但打小是我把他拉扯大的,没少过他吃没少过他穿,媳妇也给他娶了,做长辈该做的我都做了。摸着良心说,咱们庄里亲爹亲妈给孩子娶不上媳妇的也不是没有,我比他们合格吧。虽说昌斌是分家另过了,但他的给我们老两口养老送终吧,走遍天下那也是这个理。这钱是小寒挣得不假,可那是我孙子……” 张树清听薄秀芝大庭广众就这么说出了张昌斌的身世,气的脸上的青筋突突乱蹦。这要让小寒知道了,怕是连他都得恨上。“你是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昌斌你拉扯大的?摸着良心,你有?你的良心早被狗吃了!买昌斌命的钱,你在兜儿还没装热乎呢吧?还你孙子,你孙子从小长这么大,除了打除了骂你还干过啥!今儿你还有脸抢这个钱来?”到了这个时候,张树清是一点儿也不给亲嫂子留脸了。 “你们都冤枉我啊!你们就是眼儿热我有个好孙子啊!”薄秀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嚎起来,“我孙子都没说话呢啊,你们就给我戴帽子批斗我啊。这可咋儿活啊,让我死了吧!” 除了在一边蹲着抽烟的张树生,队部所有的人都被撒泼一会儿撞桌子、一会儿撞墙的薄秀芝,弄得手忙脚乱。 第十九章 赵连喜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正乱的时候民兵队长赵连喜走了进来,看看乱七八糟的队部,又看看被人拽着的披头散发的薄秀芝说:“薄秀芝你是唱戏呢,还是真打算撞死啊!谁也别拉着她了,让她撞!” 赵连喜不是孟家坨本庄的的人,是孟家坨庄东北八里地杨店子镇本街上的。赵连喜的父母以能生育而远近闻名,夭折的不算,这对夫妇养大成人的子女,共计有八子四女。比评书《杨家将》里杨继业、佘赛花还能生养,因此这一片土上的人都管他们家叫“赵家将”。“赵家将”这个称呼对赵连喜一家也是名副其实,因为他们家是祖辈传的武术世家。在“文攻武卫”的时候,有一户从杨店子出去在滨海市里上班的人家,被当时滨海市最有名的红小兵组织“红动”给抓起来了。这户人家的本家求到老赵家,三斤白面五斤豆油,让老赵家六个儿子楞把那一家四口带回了杨店子。后来那一家人也没回市里就安家在了杨店子,不过自打这以后那家人的本家人看到老赵家的人绕着走,那家人一见到老赵家人更是吓得打突突。据小道消息说,那天老赵家的六个儿子不但动了刀还动了枪,那可是真从血海里杀出来的。于是,“赵家将”的武力值成了这一片土上的传说,折了不少胳膊腿之后,也没人再敢验证这个传说的真伪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鼎鼎大名交游广阔的秦琼秦叔宝还有卖马的时候呢。在那个年代贫瘠的农村的枝繁叶茂的老赵家那更是不堪。这么说吧,耗子都躲着他家走,怕逮住给吃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老赵家那可不是一个啊!于是这一片土上凡是无主儿的什么叫带毛的带刺的、水里游的草坷里蹦的那是广遭老赵家的涂炭。不说别的,就连煮熟了能煮出三锅黑水汤的老鸹都是越来越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门前冷落的的老赵家忽的人来人往了,为嘛?赵老头说了,儿子们都大了爹妈没本事没钱给娶媳妇,谁愿意就给谁当上门女婿去吧!老赵头绝对是个好父亲,给俩儿子娶完媳妇,家里除了有外债什么都没有了。就是有的闺女跟自己说愿意给哥哥或弟弟换亲,老赵头都是一眼瞪过去,“咱们老赵家那是当过皇帝的,还没听说过皇帝卖闺女的呢!”,最后老赵头开了全家大会,手一挥对儿子们说,你们都出去勾搭闺女去吧,谁勾搭来谁结婚,勾搭不来的就当上门女婿去。 农村没儿子那就等于塌了门口,招个上门女婿有了孩子姓自家的姓,那等于接上了香火。更何况老赵家的儿子们还都会把式,招过来也受不了庄里别人欺负,能挑起门口,再说谁敢欺负啊。在这种背景下,老赵家老四赵连喜让孟家坨孟庆祯招了上门女婿,跟孟庆祯的独生女孟繁静结了婚。 一是老赵家的赫赫威名;二是赵连喜为人处世赢得了村民的尊重;三是现在孟家坨的孟姓以“祥”字辈、“令”字辈为主体,而赵连喜是“繁”字辈的姑爷辈分大。有了上面的缘由,赵连喜才以一个民兵连长的身份成了大队干部。否则,你一个上门女婿外庄人,不受欺负不受排挤你就得烧高香,还想当大队干部管别人,那纯粹是妄想! 薄秀芝妈家也是杨店子的,论着得管赵连喜叫爷爷,所以赵连喜能这么说。看着薄秀芝也老实了,赵连喜对着孟祥宝和张树清说:“李庄子他姥家说小寒上滨海市里去了,得晚上擦黑回来。那个我跟昌明回来,看见小寒家大门开着呢。是张昌海把大门踹开了,撬窗户进的屋,箱子柜都翻了。”说着,把一摞钱和两本存折放在桌子上,“这都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存折上还是昌斌家的名字呢!” 张树清问:“那小子人呢!” 赵连喜说:“这小子把昌明打倒了想跑,让我踹个跟头,让昌明跟我把他绑柿子树上了。” 孟祥宝是一恨薄秀芝胡搅蛮缠,二恨张昌海胆大妄为,三恨张小寒不知轻重,对着张作良喊:“作良,给派出所打电话,就说咱们逮住个入室盗窃的,让他们带着铐子来!” 孟祥宝这一喊,让嘈杂的队部马上安静下来。 “这虽说严打刚完,这要让派出所给抓起来,不枪毙也得判个十年二十年的吧!”孟家坨第一辈儿孟宪章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一直蹲在墙角抽旱烟的张树生终于站了起来,而薄秀芝则疯了一般往队部门外跑。 等大家伙儿都追到小寒家,薄秀芝正抡着大扫除满院子追着昌明打。“住手!”张树清大声呵斥着,“嫂子,你要真打算让昌海蹲苦窑,你就接着闹。”。张树生也是抢前一把夺过大扫除,气急败坏地对薄秀芝说,“还不快把汇款单拿出来”。薄秀芝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眼看着孟祥宝是非折磨二儿子不可,也只得从怀里掏出来汇款单,扔在地上。 张树清被赵连喜给拉到了一边,赵连喜对着他说:“我说树清二哥,祥宝早都跟我说过小寒过继的事儿了,这么好的事儿,你还琢磨啥呢?这都小一个月了,你也没动静啊。咱们大队一块搭班子,琢磨着过继对你对小寒都好,谁知道您老这是不愿意啊!中不中,你给个痛快话!上赶着也不是买卖,我们再给孩子想别的法儿!”说着,对着正在给张昌海解绳子的张树生两口子喊了一声,就走了过去,“都给我一边呆着去,事儿还没完呢,我看谁敢给他解!” 张树清被赵连喜说的哑口无言,喃喃的想张嘴可张开了又说不出话,说不出的羞怒。就在这时候,孟祥宝又来到他的面前说:“树清叔,我再问你一回,小寒的事你打算怎么个样啦!你要不啥,我过继小寒吧,我俩闺女正缺儿子哩!” 张树清刚让赵连喜数落了一顿,还没缓过劲来,孟祥宝就过来又挤兑他,让他退无可退。“中,你找他们说去,我过继昌斌。”话出了口,张树清也长出了一口气。是啊,自己怕啥啊! 孟祥宝走到柿子树下,站在张树生三口面前,咳嗦了下说:“树生叔、树生婶,还有昌海你也听着。前几天咱们把各方都聚一起写下的文书,那五千多可说明了是生养死葬都一包在内的,你家也签字画押了。这下钱装兜儿里了,开始翻脸不认人了,是么?你们这爷爷奶奶当的差劲啊,这么着吧,把昌斌过继给树清叔吧!树清叔是你们一个妈肚子里爬出的亲兄弟,这么着他没了也有人给他抱罐打幡!婶儿,你要还打算闹,你想想昌海啊!” 第二十章 过继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从滨海回来的张小寒听姥爷姥姥说,孟家坨有人来李庄子找自己,知道肯定是庄里出了事,编了个瞎话安慰了姥爷姥姥几句,就往孟家坨赶。到了孟家坨,他先去了大队部,从在队部里看电视的人听到了大概经过,张小寒就去了孟祥宝家里。 孟祥宝看着从李庄子赶回来的张小寒神情复杂,沉默了半天,才开口说:“小寒,有一件事和你说一下,你爸是抱养来的…”,孟祥宝边说着边观察着张小寒的神情。本来他以为这件事知道的人现在没几个了,就别让父母双亡的孩子知道了,能瞒就瞒着。谁知道薄秀芝在大队部嚷出来、挑破了,这就瞒不住了啊,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 前世的猜想今世得到证实,张小寒反而释然了。自己前面做的也算仁至义尽,没有血缘关系更好,自己也就没有了道义上的纠结了。心里放松了的张小寒说:“不是亲生的?以后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两不相干,各过各的更好!” 孟祥宝看张小寒并没有表现出偏激的举动,心放下来说:“你也没在家,找也没找到你。我怕夜长梦多,就找你们张姓的老人们把你爸还有你的名写在你二爷名下了。小寒,你也别怪叔没经过你同意,就把过继这事给办了。这次要不是你不听我的话,存折没藏好,让张昌海又翻出来,也拿不住薄秀芝的把柄,过继这事那还得麻烦一大堆。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我真怕没机会了啊!”,说到这孟祥宝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说:“张树清他也就是个占个姓张的便宜,其实说到过继,最想过继你的是我呀,叔也没儿子啊!” 其实孟祥宝看着张树清拖拖拉拉的不抓紧找张树生商量过继的事儿,不是没想过别的主意。薄秀芝不是总说这是他们家的事,别人管不着么,那自己就认小寒当干儿子,这干爹管干儿子的事儿,总是师出有名吧。可跟妻子一商量,妻子是坚决反对,说认了干亲就没法招女婿了。为此,两口子生好几天气,可妻子就是不松口。大闺女也不小了,他也怕总生气争执孩子听见了不好,也就不再提认干亲的事。 “叔,我拿你当爸看,你对我好我知道!”,张小寒不怀疑孟祥宝对自己的真心。 孟祥宝沉吟着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过了好半天才说:“那个汇款单上的钱,我拿大队的名义取出来了,就当叔借的,以后叔还你!”。当时要改族谱的时候,薄秀芝拦着非要两千块钱不中,谁都知道这是狮子大张口,可张树清偏偏就答应下来了。答应了吧,可他张树清手里还没钱,让自己替他借钱去,可这马上就等着改族谱呢,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借钱去啊!自己也是着急昏了头,打算快点把事办完了,就把汇款单上的钱取出来给了张树清两千。改完族谱被张树清一骂,自己也清醒了,这哪里有过继人家还让人家出钱的啊!现在面对着孩子,也只能说自己借的,省的孩子知道喽再想多了,那就不合适了。 张小寒虽然看出来孟祥宝的神情有异,但出于礼貌他并没有多问:“叔,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正式认亲啊!”,既然过继已成事实,那总的有个仪式吧! “恩,就明天吧,明天杨店子集!把你姥爷请过来,让张树清摆两桌过过明面!”,孟祥宝对此似乎早有腹案,“你先家去吧,这事我安排。你姥爷明天我找人去请,你就等着磕头认亲,就行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张树清或许不知道这句话,但不懂理论并不影响实践的进行。有什么愁事,喝顿小酒,是许多人的常态,喝多了睡一觉,睡着了、不想了、就好了。 张树清想的是很好,喝多了睡一觉。可凭他当了多年大队干部久经考验的酒精考验,却怎么喝也不醉。谁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这越喝越和自己较劲。孟祥宝可是坑苦了自己,借不着钱可以直接说啊,自己可以给大哥他们立字据。谁知道这兔崽子瞒着自己,自作主张动了小寒的钱,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这要让别人知道了自己都没脸出门了。话要说回来,这事也怪自己。既然有了过继的心,就应该什么都想到了,知道嫂子肯定狮子大张口,就应该早早把钱准备好。 孟祥宝刚一进屋就被张树清看见了,怒气冲冲的吼道:“就你办的那狗屁倒灶的事,你还好意思上我家来?” “叔,我跟小寒说那钱是我借的!我不说你不说,是谁也不知道,你就放心吧!”,孟祥宝笑嘻嘻的说,“你也别喝闷酒了,刚才我和小寒商量了,明天孩子就给你磕头认亲。今晚上你要喝多喽,明天要是丢了人,那可别怪我啊!” “什么?”,张树清被这个好消息惊到了,随即又对着孟祥宝唠叨着说:“你说你,这又自作主张。认亲这么大的事,你就不能和我商量商量再定日子。这起码得洗个澡,剃剃头吧!哎呀,也得准备身新衣裳啊…” 孟祥宝被神神叨叨的张树清逗乐了,转头对着赵如兰说:“婶儿,我看我叔是喝多了,你快哄着他睡觉吧!我找人操持明天认亲的饭菜去,钱先从我这儿出,回头我跟你算账,婶儿你看这么办行不行?” 孟祥宝一走,赵如兰对着丈夫说:“你快别磨叨了,趁着还不是太晚,你快去孟祥森家让祥森给你把头剃了。要不再晚了,人家就得睡觉了。我烧点热水,回来你再洗个澡!” “再给我找找华茂给我拿来的衣裳,回来我挑一挑,明天穿!”,张树清一边穿着鞋,一边吩咐着老伴儿。 “知道了,你快去快回吧!”,赵如兰催促着张树清说。 张小寒回到家里,对过继这事谈不到热情也说不上反感,相比于前世这也算一种好的改变吧!仅此而已。 第二十一章 突袭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认亲过了明路,张昌斌成了张树清的继子,张小寒也就成了张树清的孙子。从张树清的角度讲,重续香火,有了后代传承;从张小寒的角度讲,摆脱了薄秀芝一家的纠缠,省了不少精力。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但这这个大胡子客人…… 前世的感悟经历,加之还有这世重生的不可思议,张小寒也算有一颗大心脏了。 听到不远千里而来的客人的来意,张小寒的心脏还是有抽搐的感觉。 张小寒万万想不到哇! 电影对张小寒来讲似乎还是很遥远的东西,但偏偏就有电影人找上门来,来客是广右电影制片厂的张军剑导演。 从各种报刊杂志寻找电影题材,是张军剑的习惯。作为一名艺术工作者的他对《一代人》,有其自己的解读。看了巴老的题记,他知道后面还有一篇同一作者所写的中篇小说。 巴老的题记对这颗“新时期文学的种子”赞赏有加,张军剑也就顺其自然的看起来。 “夏天的华北平原,寂静的除了蝉嘶再没有别的声音,一个背着块黑木板的年轻人踽踽独行。炎炎的烈日烘烤着他,他一连几天在这一带寻找着在奔波着。干涸的河床蒸腾着呛人的泥腥味儿,但他已然习以为常。他双眉紧锁,肤色黧黑,他在细细地回忆往事,思想亲人,咀嚼艰难的生活。他淡漠地忍受着缺憾、歉疚和内心的创痛,迎着舒缓起伏的河床,一言不发地、默默地走着。” 张军剑一看完小说的第一段,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电影画面般的构图。越看张军剑越是疑惑,稍加思索,拿过纸笔一边看小说一边用笔在纸上画画写写。 小说看完了,张军剑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做出了这篇小说的分镜头剧本。 张军剑不由得为作者的文字水平而喝彩。 看看小说,再看看剧本,张军剑决定去找老厂长。 于是,就有了张军剑这次千里之行。 小说改编成电影,张小寒当然是喜闻乐见。 可貌似这帮第五代基本都是个性十强的主儿。往往会把小说根据自己的需要,完全主观的对原作肢解改造。 这帮第五代的爷,他们更希望作为一个有主见、有思考的创作者来发言,通过电影来表达他们自己的意愿,而不甘于呈现作家的作品本身。 无极陈曾说过,“我一致认为最好的小说是没有办法变成电影的……至少需要将它改头换面,必须彻底改变形式,才能变成好的电影作品。” 忠实于原著! 对不起,我们不做应声虫!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因为第五代导演们特意的去回避那些经典名著和那些耳熟能详的文学作品,为了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和自由创作的权力。他们选择的都是在当代刚刚引起轰动或文坛注意的文学作品,或者是那些在过去年代里没有引起过多注意的文学作品,或者是因为当时的观众对作家的权威性不够重视,或者是对文学作品不够熟悉,总之就是利用手中的资源与原作者进行不平等的对决而取得胜利,获得话语权。 张小寒对话语权的渴求让他无法像其他作家那样屈服,竟管他还弱小,但他的头必须是高扬的。即使放弃掉这次机会,也丝毫不退,大不了以后哥自己来。 做好了破釜沉舟、据理力争的张小寒斗志昂扬的准备着关于话语权的战争。 张军剑是个很随意的人,也正因此他丝毫没有做客人的觉悟。怀着好奇心他随手翻起放在书桌上的一打手稿。 武侠小说? 好像,还不错啊。 哎呦,这水平可不低。 …… “这小说写得真好!”,张军剑由衷地对张小寒说。 张小寒:你这是不安套路出牌啊。 “第二本,还没有写完。” “还一本呐,给我瞧瞧呗!” 张小寒有一种深深地挫折感。 两天了,这位导演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装订好的《英雄志》的底稿,不到万不得已话都不和张小寒多说一句。 为毛,如此。 导演您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啦! “你能不能写个武侠电影剧本。”张军剑是个狂热的武侠小说迷,本身还是导演,再受港台武侠电影的刺激,他的内心早早地就藏有了一个武侠电影的情结。武侠电影演员大陆不缺,众多的武术队、体育院校总能找到合适的。缺的是剧本,独创的充满新意的武侠电影剧本。 面对歪楼的导演,张小寒决定震慑一下他。 “1976年,香江港九龙寨城。”张小寒说出来第一句。 “为什么是1976?怎么是香江港?”张军剑很是不满。武侠啊,您跑题了。 “1941至45年,日本侵华,日军占领香港期间,为了扩建启德机场的明渠,拆毁了历史最早可追溯至中国宋朝的九龙城寨的全部城墙。日本投降后,露宿者开始在九龙寨城聚居,并于1948年成功抵抗英国政府进入整顿。由于香港警察、殖民地政府无权进入,中国的政权又拒绝管理,九龙寨城顿成罪恶温床、贫民区,更有以“三不管”(即中国不管,英国不管,香港不管)来形容当地的管辖权问题。九龙寨城在无政府的情况下人口骤增,成为了杀人犯,qj犯,毒贩等各色逃犯的聚集地;亦成为了各色地下工厂的所在。到70年代时,九龙寨城人口增至两万五,香港90%的海l因由此输出。同时,各色大小妓院,赌场,斗狗场等等如雨后春笋般应然而生。包括大量没有安全监管的地下食品加工厂,无照医生,非法移民等等,都聚集于此。”张小寒没理他,飞快地接着说。 “警匪片?这不是武侠啊,是欧美所谓的动作电影吧。不过还真不知道九龙城寨到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啊。”张军剑想。这次他没有再打断张小寒,他想听完这个故事。 “在黎明前的那段让人透不过气的黑暗的笼罩下,一个特警小分队正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接近九龙城寨的一处藏身之所,他们的任务就是展开一场突袭,然后一举拿下为这里提供庇护的臭名昭著的毒品头子。作为这个团队中的新人,余伟金刚刚收到指令从一个秘密的卧底任务中退了出来,正好赶上参与这次围剿行动。”好吧,张小寒又在无耻的抄袭。 “但是,特警小心翼翼的推进还是被一个黑帮暗哨无意中发现了,而且最新的消息传来,他们已经成功地控制了目标人物……就在这个时候,这幢有15层高的大楼的电源突然被全部切断,所有的出口也都被封死了,被困在6楼的特警队员很快就发现他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退。尤其是余伟金,当他亲眼目睹了队长的陨落之后,他也不得不逼迫自己想尽一切办法,原地杀出一条血路,以保证能够活着出去――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为了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他踏上的是这座城市里的一条最艰难、最糟糕的荆棘之路……”张小寒得瑟的吐沫横飞。 好吧,这就是被公认的饕餮的暴力盛宴,2012年上映的印尼电影《突袭》。 第二十二章 英雄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排队爆头,榔头处决,杀小孩,断筋斩关节,各种膝盖撞鼻子、脊椎撞混凝土直角、脑袋撞墙,日光灯管插喉,匕首三连戳…… 凶残,绝对的凶残。 “这个拍不了,你再给我想一个。”良久之后,从这个暴力故事中脱离出来的张军剑说,“你的故事都很有画面感,我能感受到其中许多场景。故事挺具有震撼力的,真好!可现在我拍不了,估计拍了也公映不了。话说回来,你这也不是武侠啊,是动作片啊,你这是跑题了啊。传统武侠,你给我想个传统武侠的!” 囧! 前世的惯例所有的电影网站都把武侠片归属于动作片的范畴,张小寒知道自己乌龙了,把动作片当做了武侠片。 貌似这个大胡子上一部先是饱受争议后而引发轰动的电影就是国师张的摄影吧,那就来一个国师张的《英雄》。 “战国后期,战火纷扰、群雄并起。先后盛极一时的七雄中,唯有秦国雄霸一方。秦王为一统天下,发动了对赵国等诸侯六国的讨伐战争。秦王野心,激起了各诸侯国侠士的强烈不满,纷纷伺机刺杀秦王。赵国刺客长空、情侣刺客残剑、飞雪三人最为秦王忌惮。秦王下令:凡能缉拿刺客长空者,可近秦王20步;击杀残剑、飞雪者,可近秦王10步,封官加帛。……”张小寒继续用他那电影画面般的语言讲述着。废话,这货就是看着电影说好不好。 “荆轲刺秦演化的故事,不过这剧情太单薄啊,得再添点肉。”张军剑不愧是个人物,一听指出了《英雄》的薄弱之处。 “导演这是武侠片,武侠片好看就行了,你还想观众们看完了还能参悟什么深刻的哲理啊。”张小寒侃侃而谈,“其实啊,我说的这部电影严格的说是披着武侠片外衣的宣传片。拍出来不让老外看傻了咱们都不算成功,这是必须的。” “披着武侠片外衣的宣传片?”张军剑有些不解。 “武侠对咱们来讲不过是个手段,武侠只不过是来招徕人气的……咱们这打斗的设计必须要高端大气上档次;打斗的场景不是如诗如画、如梦如幻的自然山水,就是气魄雄浑、古意盎然的建筑物。……咱们的目的呢,是宣传祖国的大好河山,是宣传我们博大精深的文化。……拍出来不但要拳打港澳台日,还要脚踢英美法德。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张小寒讲的是慷慨激昂、催人尿下。 “这丫真能侃!”这是张军剑的心里话。 张小寒看出了张军剑的不以为然,“给你打个比方啊。蒙古族歌唱家德德玛的故乡内蒙古额齐纳旗有一片镶嵌在苍茫戈壁中的保存还很完整的胡杨林,每年到了秋季在蔚蔚蓝天的映衬下一整片绚烂耀眼的金色胡杨林如梦似幻。故事里飞雪与如月的那场打斗就设在这里,你可以想象一下,蓝蓝的天空下遍地黄叶的金色胡杨林里,两名身穿红衣的美女,各逞所能生死相搏的对决画面……武侠片的灵魂当然是武术设计,但有了好的武打场面,我们还有如梦似幻的景色,而这如梦似幻的景色是我们所独有的,可以说是在我们的电影拍出来之前就是独一无二的。港台武侠片注重打斗,而忽视场景,这是他们的通病,也是他们受地域限制的死穴。而这些自然美景就是我们的优势,就是我们能比他们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底气…他们永远拍不出大场景,可我们能!我们能,为什么不拍!”能想到的张小寒都说了,不行他也没办法了。毕竟前世电影对他来说仅仅就是看看,并没有深入了解、研究过。 张军剑也听出了门道,静静地考虑着可行性。厂里应该没问题,毕竟自己这帮人国内外也获得了不少荣誉,都站稳了脚跟;剧本也没问题这家伙敢想也能想,大不了拍摄的时候带着他,有问题当场解决;武术指导找程小东应该也能请的来,那武术设计也应该能保证了;摄影有肖非,可能的话把国师张再拉来合作一把,就是听他说的这场面可不小,资金可能有问题啊…… 越想张军剑越觉得这事儿含糊,“兄弟,那就麻烦你了,赶紧把剧本写出来。我也赶紧回广右去厂里把立项批下来。”,张军剑表现出有些不好意思说:“《黑板》的电影改编权我也要了啊,这次我也一块报上去申请立项。说真的《黑板》有把握,这《英雄》含糊啊、资金量大啊!”,话没说完,张军剑塞给张小寒几张大团结,落荒而逃。 张军剑走了,张小寒马上又开始改编。 不错,张小寒绝对不是抄袭,是改编。 不过,这货的改编会让许多原作者不得不另行它路,不得不让人无语。 前世过早对爱的缺失,以及在社会奔波时的种种挫折,让张小寒不敢太相信人。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写出了《突袭》和《英雄》寄给了《古今传奇》杂志。 张小寒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对张军剑把《英雄》拍出来,还是有些期望的。 张小寒尽自己最大努力完善着剧本。 以张小寒目前的改编习惯,第一步当然是给人物立传,立传除了记述人物在故事中的事迹,为了拍摄电影需要,张小寒不但从人物出身经历来塑造了角色性格,还做了大量的心理活动以及心理转变过程的分析。 第二步,张小寒绘制出故事情节脉络图,以增加故事的黏性,避免斧凿之感。 第三步是故事场景的设定,其中张小寒重点说明了色彩在这部电影中的意义。按张小寒的说法:普通观众看的是精彩的武术打斗、如诗如画的景观、气势磅礴的大场面,这咱们都满足他们的需求;那些专家、影评人的艺术欣赏就靠色彩隐喻来满足了,看懂了的自然会明白咱们这电影是用心了的,看不懂那你还说什么一二三啊。 张小寒越写越是兴奋,万万想不到啊。 很可能是国产电影史上的第一部好莱坞式的大片,是诞生在自己笔下的哦,嘎嘎! 第二十三章 孙大有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今天的来客不再是远方的了,是辛庄子乡上本街的人,叫孙大有。 孙大有是个名人,至少在安前县稍有社会阅历的人即使没见过本人,也大多知道这个名字。 孙大有是整个安前县最有名,同时也是最有信誉的会头。 会,是抬会。抬会又称标会、打会、跟会,是一种具有悠久历史的民间信用融资行为,具有筹措资金和赚取利息双重功能,通常建立在亲情、乡情、友情等血缘、地缘关系基础上,带有合作互助的性质。 孙大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个子,身体瘦削,微微的有些驼背,着急或者生气的时候甚至有些口吃。长了一张符合农民淳朴形象的憨厚的脸,站在那儿都不会引人注意。 张小寒清楚正所谓“面带猪相,心头嘹亮”,能扮得了猪吃得了虎的这种人的厉害,甚至于可怕。 前世,孙大有可能就是现在这个时候独闯滨海市,以卖布起家后改为卖摩托车,2000重回安前县组建大有钢铁,到自己重生前孙大有一直稳坐滨海首富。 孙大有所主持的抬会也一直存续到张小寒重生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孙大有的抬会已经更名为安前县企业家联会了。 前世,张小寒也从这个安前县企业家联会借钱周转过。 没想到前世难得一见的孙会长,今世却来主动找自己。 “兄弟,前后村住着,你也肯定知道我。今天我来就是为钱,如果你放心多少我都要。利息你放心,肯定比银行高。每次抬会都有账有签名有手印,只要我不卷着你的钱跑了,你的钱比存银行还保险。”孙大有很出乎张小寒的意料,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大哥怎么想到我啦!”张小寒问。 “也是一言难尽,实在是没办法,才求到你这儿。我知道你手应该有一笔钱,但咱们一不认识二没打过交道,再说我那个会都是别人主动要求入会的,我也没拉过人。这两年做买卖的人开始多了,从会里拿钱的也多了,会里的钱一直不宽裕。总打算发展几个手里有钱,但自个还用不着,就是存银行等着吃利息的人进会。说实话你家有钱我知道,你爸妈也曾经借钱给我一两回应过急,可他们现在都走了,我也拉不下脸找你,毕竟你还小。今儿是实在没法儿,这才求到你这儿。”孙大有为难的说。 “这次要钱的打算做啥买卖啊?”张小寒问。 “不是咱们县的,是南山县涧河的,做船出海。许的二分利,他家还有两艘渔船,这是第三艘,仨儿子一家一艘。他们爷四个互保的都认这个账字据也写好了,我的会里规矩是两个保人保一家,你琢磨琢磨。”孙大有说的详细。 “恩,信得过你,大哥。我把钱取出来,给你送家去。”张小寒说。前世,张小寒在外地的产业受人恶意打压资金链断裂,借贷无门。为了不让多年辛苦化为流水,只能回老家来碰碰运气。求到了当时的安前县企业家联会,虽然没见到孙大有,但联会还是先后三次扶持他过了难关。这恩的报、这情的还,更何况前世许多人都靠着孙大有的抬会成了百万、甚至千万富翁。 “好,你越快越好啊!客气话今儿我也不多说,日久见人心。我还得再走几家看看,我也不多留了,就走。”孙大有也没说场面话,也没表现出激动啊什么的神情,走的是干干脆脆。 看着风风火火走了的孙大有,张小寒是哑然失笑,估计以后再也见不到如此模样的孙会长了吧。 张小寒在琢磨着孙大有和他的那个标会。 孙大有是个成大事儿的人,辛庄子乡,甚至于安前县,乃至滨海市都有无数个版本的传说。 孙大有的传说,一般都是从1976年河北唐山那场大地震开始的。当兵的孙大有所在的部队受命开赴唐山抗震救灾,但也就是在唐山他被部队除名的,据小道消息说是因为他偷藏从死人手上撸下来的手表,按规定这都是应该上缴的。 被部队除名的孙大有回乡后,丝毫没有羞愧的觉悟,该干嘛干嘛。甚至不该干的也干了,譬如组织抬会。 抬会这东西在华北几乎是没有的,它主要流行于东南沿海一带,江浙、八闽尤为典型。可能是在部队上孙大有接触过抬会,反正被部队除名的孙大有在1978年组织并运行起了他的抬会。 孙大有组织抬会的目的很简单,缺钱。 孙大有用抬会筹集到钱,只身跑到了山东威海去背座钟。那时候农村是真的穷,结婚唯一的大物件就是座钟。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所谓的三大件那是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流行的。结婚的时候有一个用红布包头的座钟摆在屋子正中柜子上面,那是让人羡慕的事儿,也是这家日子过得红火、有家底的象征。 那年头统购统销买什么都得凭票,在农村布票都是个稀罕物,就不用说什么钟表票了。所以有日子过得好的想买,因为没票也买不到。 那时候农村除了婚丧嫁娶,平常把钱那都是穿肋骨上过日子。但眼看着儿子要娶媳妇,一般的人家都得露一露富,这样才好招徕媒人上门,娶到全家称心如意的好媳妇。于是,座钟就成了乡人的谈资:“哎呀,这孩子眼看着就要结婚,想买个座钟还没票,这有钱花不出啊!” 可能是孙大有听多了这样的话,于是当他从报纸上看到关于威海钟表厂的介绍,于是他马上组织了第一次抬会,于是他开始跑威海背座钟。 榜样的力量无穷大,于是辛庄子跑威海背座钟的人越来越多,于是辛庄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地下座钟交易市场,于是孙大有抬会的会员越来越多,于是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做别的买卖,于是辛庄子、辛庄子人的名声远播。 据当年一起和孙大有背过座钟的人讲的一件事,就能感到孙大有这个人的与众不同。 有一年,从威海买好座钟回家,正好赶上时近春节,火车票非常不好买,好不容易买到了火车票孙大有却加价把它给卖了。然后,他就开始装可怜求车站的工作人员,据说他兜里装着明天的火车票求车站的工作人员买后天的火车票,直到他买不到后天的火车票他才回家。据说那几天他挣了二百多…… 第二十四章 88年的猴票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从农村信用合作社把父母以前存在信用社的一万多取出来,前后用了三天,这还是在现在的爷爷孟家坨大队长张树清从中周旋,最后还请了合作社的头头脑脑吃了一顿的结果。 什么d丝、蚁族、屁民等等诸如此类的词语,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宗级的词,千年前就在大天朝存在了,那就是农民。 在我大天朝的农民这个词,并不同于欧美国家所指的农夫(farmer)完全是个职业概念,而被视作peasant。而peasant(国语“农民”的主要对应词)的定义则远比farmer为复杂。无论在研究中还是在日常生活的语境中,人们谈到“农民”时想到的都并不仅仅是一种职业,而且也是一种社会等级,一种身份或准身份,一种生存状态,一种社区乃至社会的组织方式,一种文化模式乃至心理结构。在这种社会里,不仅种田人是“农民”,就是许多早已不种田的人、住在城里的人,也被认为具有“农民”身份。 在这点上,国人应当深有体会。例如:如今在城里谋生的所谓“农民工”中,有三分之一以上(有些调查甚至说是半数以上)实际上是走出校门便进城闯世界的乡村青年,他们中很多人连一天农活也没干过,然而别人和他们自己都把他们看成“打工的农民”。相反,譬如:在知青下乡那个年代,即使某知青曾在农村插队务农十多年,非但不仅不会有人称为“农民什么什么”(如称“农民工”那样),就是在当年,“知青”与“农民”在人们心目中仍然是两个概念。事实上,如今的“农民工”、“农民企业家”、“乡镇企业”与“离土不离乡”等现象都与“农民”改了业却改不了“身份”这一事实有着逻辑联系。 古诗有“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瓦片”,还有“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所描绘的并非全为古事,因为负责任的说,诗中的情况我的太祖辈、祖辈都是亲身经历的。你能想象城里的人凭户口本领定量吃不饱却也饿不死;种地的农民家里没粮眼看着孩子饿死吗?你能想象工人有工资、有全勤奖、有着有那,农民起早贪黑整日劳作,多收了三五斗,交公粮得到的确是一张盖有公章(有的还没有公章)的欠条吗?…… 很多您万万想不到的,都真实的在农民这一阶层身上演绎,只不过或以前或现在或未来而已。 就拿这农村信用合作社来讲,早在50年代,人民银行在农村的网点就改为了农村信用社。农村信用社的宗旨是“农民在资金上互帮互助”,即农民组成信用合作社,社员出钱组成资本金,社员用钱可以贷款。但是这个信用合作社,从来都不是农民自愿组成的,而是官方一手操办的。最初的信用社,大部分出资来自国家,农民的出资只占很少部分。50多年来信用社的体制虽然改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官办”是一以贯之的。2004年左右,央行和地方政府曾拿出大量资金(央行就拿了1650亿)给信用社的亏空买单。所以说信用社的产权并不模糊,它的所有人就是政府。 再拿辛庄子农村信用合作社来讲,揽储的时候号称利息高,但是农民把钱交给信用社之后得到的并不同于银行的存折而是股东证。对股东证,合作社的解释是股东证才能多给利息。结果,等到90年代初,合作社的钱不是被镇里办厂子花了,就是吃了喝了,总之钱没了。傻了眼的农民才知道股东证的奥妙,虽然后来为了安定团结的大局有过补偿,但要是能拿回一半儿本金的,那代表着你在镇政府找的人绝对是够硬。 那个时候绝大多数的农民拿到的是本金的百分之三十,他们之中还有的喜极而泣在高喊感谢伟大的某某某,您能感觉到其中的幽默吗? 张小寒从信用社取钱出来,打算去邮局订一些报纸杂志,得给自己加些厚度(伪装)啊,小心使得万年船么。 到了邮局,在柜台胖大姐看怪物似得目光下订了二十多种报纸杂志,在买信封信纸的时候,张小寒忽的想到什么,问柜台胖大姐,“大姨,有航空信封吗?” “你想干啥?”柜台胖大姐一脸警惕,因为航空信封是寄往外国或者港澳台地区专用的。 “这不是学英语了么,我打算给英国女王写封信。”张小寒说的一本正经。 “国内使航空信封可不合适啊,一个顶普通十个普通信封呢。”胖大姐以为张小寒在国内用,不由得好心提醒一下。 “给我二十个。”张小寒说。 “给!”胖大姐甩给张小寒一沓数好的的航空信封。 “大姨,对了,咱们邮局还有80年的那个猴年出的邮票么?”张小寒又想到一个事儿。 “嗬,人不大心不小。那个邮票现在可不是八分了,都涨价了。”柜台胖大姐撇着嘴说。有没有,问句话又不会吃亏。 张小寒一听这是有门儿啊,急忙问:“大姨,那现在多少钱啊!” “这我可知不道,你得找所长。”柜台胖大姐说。 “那大姨,你带着我找去呗!”张小寒有些急切。 辛庄子邮政所的所长叫李维挺,李庄子人,从张小寒姥爷哪里论辈分,张小寒还得叫他舅舅。李维挺这个人在辛庄子、李庄子,乃至整个安前县邮政系统都是赫赫有名,人送绰号“酒霸王”。酒霸王这个名号固然有因其酒量大的缘故,但更主要的是因为他在酒桌上的作风。李维挺的酒风是:要不我喝到你要不你喝到我,否则这酒咱不算喝完。 这一版多猴票之所以得以保留下来,完全是李维挺当年喝酒误事的结果。当年往县邮局回交邮票的时候,一顿大酒下来,不知怎么的又给带回来了,等李维挺酒醒来就随手放在个档案柜里,后来他也忘了这事儿,才得以一直保留到现在。 前几天县邮局老杜打电话,让李维挺找找80年的那个猴票,二十块一枚有人要。当时李维挺还纳闷儿这老杜疯了啊,80年的邮票现在自己的邮电所怎么还会有,应该早就回交了啊。老杜信誓旦旦的说他找了80年的收支账,账上写着呢,辛庄子邮电所有未售出的猴票136枚,但至今都没交回去。 李维挺当即就否认,绝对没有这件事儿肯定当时管账的人弄错了或者忘记了。笑话,倒老账门儿都没有。老杜也是个精明人,马上说绝对没别的意思,这事儿也不是公家的事,就是想好对劲儿的哥俩之间的私事,还说是市里姑家的表弟想要80猴票,问自己能弄到不。他这个姑对他们家有恩情,平常也求不着自个,这回表弟张嘴他只能十个劲儿给办,要不谁吃饱了撑的翻80年的老账啊。尽管老杜怎么说,李维挺是一口说绝对没这么回事,结果俩人弄了个不欢而散。 老杜的话让李维挺大脑中的某个神经末梢释放出一段久远的单薄的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吧。于是,邮电所的职工都被李所长发动起来整理档案柜,找猴票。“八月十五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就啃县里发下来的那两块破月饼,就看你们的劳动成果了。”耳边回响着所长的话语,大伙的干劲那是十足,终于获得了成果,猴票找到了。“县邮局办公室老杜说现在这么一张能卖十五,但咱们不能通过他,我上市里亲自卖去。这就是两千多块钱,咱们六个人分了都好好过个八月十五。不过啊,这邮票你们嘴都严着点,谁要漏了风儿,以后可别怪我给你们穿小鞋儿。”虽然当领导给底下人谋福利天经地义,但李维挺还是防备于未然。 “走,我带着你找去。”柜台胖大姐干脆的答应。今天张小寒这一问,胖大姐就动了心眼,所长自己卖卖多少谁知道,不如大伙儿都在卖了,这张小寒可是有钱。 很快,邮电所所有的职工都到了所长办公室。 “大舅,这邮票你打算按多少卖?”有求于人张小寒当然是礼貌客气。 “你是维芳儿子吧!”李维挺问。 “恩,是。李维芳是我妈。” “那就中了,你是我外甥我也就不上市里卖高价去了,就按原来他们给价卖给你二十块一张。”李维挺说。 “中。”张小寒爽快的数着钱。一边数一边想:这可得感谢孙大有,要不是他找自己,这猴票很可能就失之交臂了。 2720块,所长李维挺分六百,其他的五个人一人分四百,剩下的一百二从旁边饭馆给大伙订了三天的中午饭。邮电所是人人满意,都向所长打包票谁说出去不得好死。 第二十五章 抬会之初始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孙大有点清了钱数,两万五千丝毫不差。为了把握,也是规矩,他在把钱炕沿上戳了戳再摞整齐,又开始数第二遍,同时也偷偷观察着他旁边坐着的张小寒。心里想,这两万五大概是他的所有家底了吧,可看人家年纪轻轻可丝毫不见担心的模样,坐在那里随意而平静。经过再次确认钱数无误之后,孙大有对张小寒说:“兄弟,今儿你别走了。一会儿我上大队给他们打个电话。赶过了午他们就能到,来了咱们就开会,按规矩开会你得在场。” “中!”张小寒也想看看抬会开会的场景,“那个,咱们这个称呼改改吧,我这岁数跟你称兄道弟不合适啊。” “你知不道我姥家也是李庄子的,我得管你妈叫姨,我管你叫兄弟,可不是为了管你借钱套近乎,那是因为咱俩真是表兄弟,哈哈!”孙大有带着爽朗的笑说。 张小寒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嘿嘿,那也就别表兄表弟了,咱们就还是哥哥兄弟吧。” 孙大有拍了拍张小寒的肩膀说:“那差不了,我一看你就较着和你投脾气。我是啥人你可能从别人嘴听过,或好的或坏的,哥希望你别信。哥是啥人咱哥俩处,你体会琢磨去,看看你哥值得交不值得交。”孙大有觉得张小寒有成为人物的架势,所以这话说的言真意切。 “中。兄弟我也就不多说了,听哥你的咱哥俩处着看!”张小寒说的也是诚意恳恳。 “恩,你在家等着我,我上大队打电话去。”孙大有一边穿鞋下炕一边说。 “中,你去吧!”张小寒应着。 等孙大有打完电话,买完东西回来,看见张小寒还像自己走时那么坐着,趁着放炕桌收拾炕,自己平常看是随意确是故意放在几处的,或是几块或是十几块最多一百多块钱做的暗记都在,心里对张小寒又是亲近了几份。无论什么时代,金钱都可以作为一块试金石。孙大有看是憨厚,其实心中精明。他正是用这些谁都看得出,即使拿走了他孙大有也没证据也不能追讨的钱,来试人心。 “你嫂子让我打发妈家去了,也没人做饭,我就买了点儿。”孙大有一边往桌子上摆菜一边说。 凉菜有一小盆毛抓螃蟹、两个一切两半的猪爪、一个海蜇拌黄瓜,还俩热菜一个鸡块儿炖蘑菇、一个腰果虾仁,还有刚在辛庄子露面的瓷瓶瓶口系红布的孔府家酒。这一桌子在88年那不叫丰富,用更准确的词来说,这个词应该是奢侈。夸张一点儿说,也不是镇干部,老百姓你这么吃那就是败家! “哥,你这是啥意思啊?”张小寒打开酒瓶给孙大有倒了多半海碗酒问。 “兄弟,哥有事儿求你呢?”孙大有端起海碗一口气喝个精光,也不夹菜吃菜,就盯着张小寒看。 张小寒慢条斯理的夹了个腰果,嚼了嚼说:“嗯,挺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张小寒想孙大有既然搭起了台想唱戏,那自己就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大有虽然看好张小寒将来肯定有出息能成为个人物,可看人家现在这做派,自己还是小瞧了这表弟啊。“兄弟,哥跟你说句实话,哥哥害怕了真是害怕了啊。前两天收到一封我一个温州战友写来的信,说他们那边风声又有些紧,打着‘狠狠打击经济领域中严惩犯罪活动’的旗号,都抓了关了好几个了。南边风一紧咱们这边就没准儿啊。这两三年,我玩儿地也是有点大了。原来穷是啥也不怕,现在有钱了就害怕人家是故意养肥了咱们就等着杀呢啊。兄弟你知道我有多少家产啊!”孙大有用手拍打着炕说。 “没一百万,也得五十万以上吧!”张小寒知道孙大有前世一去滨海,就以五十万直接从新疆整火车车皮的往滨海发白布,白布卖了钱再直接带到新疆还是整车皮往滨海发白布,这么干了不到一年一统冀东白布市场,还影响到京津、东北内蒙,人称“白布大王”。所以张小寒才有这么一说。 孙大有眼中的精光稍纵即逝,可这一幕还是被张小寒捕捉到了。这要感谢前世的综艺节目《非常了得》里的嘉宾微反应专家姜振宇的一本书《微反应:小动作背后隐藏着什么?》。 “连手的带在外头放出去的刚刚不到一百万。”孙大有幽幽的说,“我跟你嫂子离婚了,给了她们娘儿仨三十万,剩下的我打算带着外头闯闯去。” 按前世所知,张小寒判断孙大有这是留后路的假离婚。八十年代初期“温州八大王事件”为代表的经济整肃运动,令全国民营资本噤若寒蝉。其后政策的摇摆和环境的多变,让这些第一批洗脚上岸从事商业活动的农民无一不活的战战兢兢,一有风声就是草木皆兵。孙大有这样因转移资产而假离婚,在这个年代也算得上是一种常态。 “我想出去闯闯,可家里这个抬会我也放不下,得找个稳妥人守着。为啥找你,就因为你写的那个《一代人》。呵呵,五千多的汇款单在辛庄子镇那是破天第一遭。我这个人好奇心重,就买了本《收获》看看,啥文章这么值钱啊。结果一看,后头那小说就不说了,就这‘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一句话就值那五千多。我为啥上你家找你借钱,不是哥吹嘴,顶多多走几步道,这钱我也能找着。找你,我就是为了看看你这个人。”这时候孙大有完全褪去了伪装,双眼奕奕有神,刚才的醉意也在刹那间消散。“还有那天你在解放路买车子零件我也看到了,你走了我也进那几家店里转了转。不服不中啊,兄弟你有脑袋。你有文化,脑袋还够转,关键是你年轻。说实话,因为贪心,找你说这事儿我办的不地道。”说到这,孙大有目不斜视的盯着张小寒,接着说,“老话说的好,啥年头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兄弟你敢不敢跟哥哥赌这一把!” 第二十六章 抬会之争执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小虾米不能跟着大鱼走,哥哥你摆的这是鸿门宴啊。”张小寒喝了口酒对孙大有说。“你把老婆孩子安顿好了,然后拿着钱闯闯去?家里的抬会还也放不下,找个稳妥人守着?你这是瞎掰糊弄鬼呢啊!兄弟兄弟你叫的倒是挺亲,可你这也是为把绳子套我脖子上吧,底下你在把梯子一抽,你是让我活啊还是让我死啊!”张小寒面色阴沉、神色冷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 “兄弟,你说这话啥意思啊!”孙大有神色凝重、脸色阴霾。 “我啥意思?捧得高摔得狠,兄弟身板儿弱架不住摔啊!放债就有烂账,你的钱抽出去了,拍打拍打屁股走了,出了烂账我拿啥堵窟窿。你开了这么多年的抬会,窟窿堵不上,你不清楚会出啥事儿?这是一。”张小寒紧盯着孙大有的眼睛说:“二你为啥跑,是因为你怕被抓。你怕还打算让我替你管抬会,就不怕我出事儿!你怕你就拿我顶缸!” 孙大有自己拿过酒瓶到了满满一碗酒,端起来一口气喝干。接着手一伸把碗口反转向下,做了个赔罪的动作,说:“兄弟,我错了,干杯为敬!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当我放了个屁!来来来,吃菜!” “哥哥是不是觉得兄弟不识抬举啊!”张小寒一脸郑重的问。 “不是,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孙大有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了,打算打个哈哈岔过去,“兄弟吃菜,多吃菜啊!吃完了躺着歇会儿,涧河的过来喽咱们就开会!你就势也看看!” 张小寒挺直身子,把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也碗口朝下,做了个赔罪的动作。“兄弟年轻,说话不知轻重,你当大哥的多担待多包涵!”吃了几口菜,压了压酒意接着说:“哥哥,我还真对你这个抬会感兴趣。你说得对,啥时候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既然看得起兄弟,我打算试试。哥,我现在说试试还中不?” 这小子那是不愿意啊,这是欲擒故纵啊,孙大有生出了终日打雁今天却被小家雀啄了眼的感觉。不过也不怪的人家,只要是有心气的人,谁都不愿意让人牵着鼻子走。这小子兜半天圈子,就是打算占个先手,可他一没钱二没人手,凭啥打算和自己平起平坐啊? “大哥,你先说说你因为啥选我!总不能因为我小,不懂事儿吧!”张小寒丝毫不惧的与孙大有对视着说,“大哥,你要真想让我接下你走了的这一摊子,这下你一定要说实话!” 孙大有点了点头说:“第一前面我说了,你有文化有脑筋,还有前途。莫欺少年穷,再说你还不穷。我就是打算在你没成龙的时候,跟你打个近步,以后我遭了难能找你拉我一把。当然你可能也琢磨,我可能不缺拉我的人。可我也有我的琢磨,我们这一辈人在这片土上我也是拔尖的,要真碰上过不去的坎儿,他们还真不一定拉的了我。我的钱哪儿来的,还不都是抬会的利息。所以我琢磨你得利,我占着这个名,这个抬会不至于散了,或者被别的抬会给顶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没有坑你的打算。”孙大有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问张小寒说,“这不是漂亮话,我真是这么琢磨的。真是打算让你管会,你能从中得利,我还占着会长的名好办事儿,而且抬会有来钱的会我还会参股接着拿高利息。最大的好处就是我不用再操心操持会里的事儿了,这样我就能上外面挣钱去了。说句实在话,现在,只要胆子大,挣钱不在话下。辛庄子这池子太小,再折腾也折腾不出花来。这是真话,这个真话也好听;底下还是真话,可底下这个真话不好听,你还听不?” “恩,大哥你接着说。”张小寒把剥好去壳的一个螃蟹放在孙大有面前说。 “第二还真是因为你年纪小。我能豁出去也打算豁出去,我还得找个帮手管着抬会。找别人中不,中!可我不能找,为啥?我这个岁数都是上有老下有小、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抬会要是真出事儿,那咱们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是生是死那都是人家上头一句话。我死了是我自找的,无怨无悔;可我不能牵连别人,让人家家破人亡。你跟他们不一样,说句难听的父母都死了,也没啥人挂念。再说你年纪小,咋儿也不能枪毙你这么大孩子吧?就是进了大狱,你年轻能活着出来只要你还有志气,你还能东山再起。这都跟推牌九一样,你不下注就只能看着人家赢钱。话就说到这,你琢磨琢磨看吧!”孙大有托出了自己的全盘打算。 张小寒此时感到了自己刚才鲁莽了,虽然知道孙大有的将来想结交这个人,可现在明显时机不对啊!要结交以后也可以啊!刚才不追着问,凭自己写书前景钱途都错不了,再凭着先知混混股市,不敢说挣得盆满钵满,可挖出第一桶金应该不成问题;可这一追问,倒显得骑虎难下。 “大哥,我现在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你容我一段时间,行不?”沉寂一刻之后,张小寒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另外,我想跟大哥跑一段抬会,你看行不行?” 孙大有看看张小寒笑了,他略加思索了片刻说:“中!谨慎是好事。白酒红人面,黄金黑人心。恩,你说的对,既不能坑了你也不能坑了我,这段时间咱俩磨合磨合看看。” “大哥,我也得看看我干了干不了,也得看看抬会的情况,还得琢磨琢磨,怎么干不出事还能挣钱。这你都得容我段时候,你说是吧,大哥!”张小寒斟酌了一下说。 “恩,就按你说的办!来来来,吃饭,多吃点!到哥哥这吃不饱,那你可是个废物啊!”孙大有热情的招呼着张小寒。 等吃完饭收拾了桌子炕,孙大有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良友烟拆开,在炕上放了五六盒,对张小寒说:“良友香江港的,味儿不错,兄弟你尝尝。要不在屋躺会儿,我出去找找人。”孙大有临出门冲着张小寒摆了摆手,意思是你别动了。 张小寒也不矫情,打开盒抻出一颗烟,点着抽了起来。这是100mm的港产软盒良友,一盒最少也得两三块吧。记得前世自己是一年之后才抽到这种良友烟的,那时候有个平常一起玩儿的同学突然不上了,要和他爸爸做买卖去,临走他塞给自己一盒这样的良友。还说,这一盒良友里肯定有一根搀着d麻,抽了特有劲。 随着烟雾的升腾,张小寒的思绪变得纷乱。或许阴差阳错之间,但愿患难能见真情吧! 第二十七章 抬会之筚路蓝缕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涧河来了四个人、一老三壮,看模样应该是父子;三辆摩托:铃木tr125、本田cg125m、沪都幸福250,都是这个年代的经典车。跟他们来的是他们的担保人,一个是辛庄子本街上的也是孙大有的本家孙大中;另一个张小寒不认识,据孙大发介绍是安前县和南山县接壤的芝麻坨人叫李守仓。 进了屋略加寒暄,涧河来人中那老的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借据递给孙大有,那两个作保的也把字据交给了孙大有。孙大有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递给了张小寒说:“兄弟,你看看这钱能不能借?” 借据是借款十八万、月利二分期两年,有三艘船作抵押;担保也无非就是愿意负连带责任的保证书,签字手印也都齐备。张小寒稍稍看了看,又递给孙大有说:“不是我经手的,我不能说话。” 孙大有也没多说,从柜子里拎出两个黑皮包递给那个老的说:“大哥,你点点!” 那个老的随手把包交给儿子,对着孙大有一抱拳说:“不用了,信得过!着急走,话不多说,后会有期。” “好!那就祝大哥财源广进,后会有期!”孙大有抱拳回了个礼说。 一阵摩托车的轰鸣,院子里腾起一片黑烟,眼散了,人也走了。 张小寒有些失望,这哪里是抬会啊?孙大有所扮演的这不就是个掮客吗,凭着稳定的人际关系网,一边抓着有钱的一边找借钱的,利用净息差赚钱。 孙大有拿起炕边放着的良友,抽出一支递给张小寒说:“兄弟,今儿晚上别走了。哥哥打算跟你痛说革命家史,你听听吧。” “中,那可好。大哥愿意教我,我求之不得啊。”张小寒说。 重新放上炕桌,摆上酒菜。两个人是边喝边聊。 “咱们庄稼人苦啊!看天吃饭土里刨食熬到死,一点亮也看不见。两条金光大道:最好的是好好学习,考上校户口能变商品粮;二是当兵往死里干,盼着国家给个分配。学习我不中,脑袋都挤破了才当了兵,结果还灰溜溜的让部队轰回来了。面上我没事,心里我不服,就想着混出个人样子。可种地我真种下去,后来我看着世道活分点,就打算做买卖。可我家穷,妈早死了,爸地震砸瘸了腿,腰还受了伤啥也干不了。底下还俩兄弟,一家四口四个光棍,呵呵。眼看着家不成家,我不豁出去不中啊。”孙大有抽了一口烟,又大口的吐了出来,吐得是烟气也是郁气。“那时候借钱谁借给我啊!没法我想起我在部队参加的抬会来,就试着弄弄,刚开始是连哄再骗糊弄了几个人,一毛钱两毛钱的,最小的一回会十几个人凑得会费还不够一块钱。就这样除了我,也没人敢拿钱,都是等着吃利息的。我早琢磨好了,拿了这个钱就够我坐票车买票的了,就从咱家里往市里倒腾东西。一开始我从河沟子弄鱼装水桶里,再坐上一百来里地的票车,跑唐山开滦矿上找煤黑子们卖或者换东西,除了车票就是个无本买卖。那时候市里人也困难啥都缺,也就是下矿井的煤黑子们有白面、酒啥的月定量。煤黑子挣的是卖命钱挣得也多,也敢花。慢慢的我在开滦也混熟了,有了主道户,我带的东西样儿也越来越多。长途票车上的那几个司机、买票的,我也都打点了好处。有时候我不用去,跟车上的一说,他们把东西捎过去还能给我送开滦去。这个买卖道儿算是让我跑成了!”孙大有端起酒碗慢慢品着酒,也咀嚼着从心底泛出的心酸。 《谷梁传・成公元年》:“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农民,有工民,有商民。即士农工商四民。”东晋范宁注:“农民,播殖耕稼者”,这是“农民”一词在国史上的出处。从这里看“农民”一词的含义是一种职业,而不是一种社会身份。两千年历史太久,只讲我天朝新政初立是的1958年正式实施的户口管理条例,它用强硬的行政手段以“二元结构”来管理户籍的体制。凡有城镇户口的(不管其从事何种职业)就是城市居民;具有农村户口的居民(不管其从事不从事农业)就是农民。这是一种带有强烈军事色彩的划分,因当时新政初立,国内文盲半文盲占绝大多数,其中还夹杂着大量反对者、破坏者、意图颠覆者,用这种军事手段的粗暴简单来控制人口的流动。尽最大能力控制住了任何规模的人口流动,可以避除绝大部分的动荡与动乱,利于新政的平稳执行过度。 当时采用这种户籍管理制度因时期特殊不予置评,但随着这种户籍制度的实行,它的另一种特性的凸显,让我大天朝农民噩梦连连。因这种户籍管理制度,除了执行人口家庭的登记职能外,还与就业、医疗、住房等多项社会福利待遇紧密相关。在这里“农民”一词就从一种职业概念,悄悄地变成了一种社会身份。新政的政策还一直倾斜向工业,剪刀差不断被扩大。农村的血无偿的被抽到城市,致使农村羸弱,农民或无奈或隐忍或挣扎,为了活不得不在国家机器稍有缝隙,就义无反顾,甚至于铤而走险,为什么?多年以后会有人舔着脸满大街问“你幸福吗?”,可在这个年头的农民心中根本没有幸福这个概念。他们仅仅是为了吃口饭,为了穿件衣,为了有间屋,为了娶媳妇……,就这么简单! “我这一跑出道儿,会里的就开始有人跟着跑。等都尝到了甜头,这时候的抬会,有时候我出的利息低了,就拿不到钱了。不过俗话说得好,活水水不臭。一来二去会费最多能到几十、几百块钱了。再接着我跑威海之后,咱们辛庄子往外跑的人也越来越多,买卖道儿也越来越宽阔。基本上开始都是几百块钱的会,再后来就开始有了千元会。这两年杨店子开翻砂厂的、南山县下海跑船的、垦丰挖池子养对虾的一多起来,直接跳过了万元会,一般的会都是十万起,百万的会我也开过几次。”孙大有讲到此是面有得色,一副盎然的成就感。 第三十二章 事定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纸上注明这是一件分体式沙发。座架是由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构成的,但并没有用布绒或皮革包裹起来,而是就任由其裸露着,这一点很像传统的春秋椅。但它摒弃了春秋椅上多有的花纹图样造型,这一点又和造型简练、以线为主的明代家具特别神似。虽然在构型上有些创新,但还没有脱离传统家具的范畴。怪异的是它那就像一艘小船被劈成了两半,拿了其中的一半来来充作的背靠和座包。背靠和座包弯曲的自然写意,似乎合乎着什么规律,是一种别有韵味的美。看到此,作为京都林业大学森工学院的严建广是真的惊诧了,这是曲木工艺啊!但国内有了曲木工艺了吗?可没看见也没听说国内现在有曲木家具啊? 底座的古朴自然与背靠座包的时代新潮协调的结合在一起,虽然只是几副草图,可也挡不住它迷人的魅力。严建广急切的想和张小寒密切交流,可看到帮忙放桌子端菜的张小寒,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吃饭的时候,严建广就把草图放在盘坐的腿上,吃一口饭看一眼图。张昌芸瞪他无数眼,甚至有咳嗽提醒他,他都无视无闻。这几张图似乎把严建广带入了一个新天地,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直到被老婆抢走了手里的饭碗,严建广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对着老丈人、丈母娘那询问的目光,颇觉尴尬。 对这些草图是张小寒原创的,严建广是没有丝毫的怀疑。凭他这么多年对木工工艺和家具设计的始终关注与不懈搜集,他敢打这个包票。可一个十几岁的农村孩子怎么能一出手就拿出获奖级别的设计图呢?他怎么积累的呢? 张小寒看出了严建广的疑惑与不解,不等他问,就说:“就是看书能找着的书都看,杨耀、王世襄的书看的细,后来从美废里看到外国家具,没事儿就瞎琢磨。”。说到这儿张小寒有些黯然。妈妈李维芳刚开始扎衣服贴上沪都制造的牌子,送滨海市商场里让人家代卖,卖得并不好。后来,也不知妈妈怎么想到了美废,就托有嫁到垦丰去的,关系能够上造纸厂的,当闺女时的姐妹给她找美废里的服装类的杂志。然后妈妈按这些杂志里的服装,自己琢磨画出裁剪图做出衣服,这才有了妈妈红红火火的服装生意。而爸爸呢,他迷上了杂志里的家具样式,总想自己学着打一套。妈妈知道爸爸这是为了证明他自己,就大力支持,滨海市能买到的家具制作的书基本买齐了。可谁知道…… 张树清的眼皮又开始突突,他又听到了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词“美废”。85年因为一桩qj案而引出的“垦丰美废案”那可是抓起来五十多人,十年以上的就判了三十多,还有六个挨了枪子的。不是说那流氓画报都有警察看着么,这孩子从哪儿弄来的啊! “爷、爷,你别着急,那美废里也不都是黄的,也有好的!再说那都是我爸我妈留下来的,不好的他们能让我看?”张小寒正对着张树清坐着,老爷子一有举动,马上发觉的他赶紧声明。 严建广对美废也有一定的耳闻,都是说美废里有黄画报的,他也看过这种画报。但他还真想不到有人能从美废里学到知识,变成本事赚到钱。这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建广啊,小寒这么大点孩子,都知道办厂子不容易,难!你就听爸一句话,今儿住一宿,明儿早起坐车你们就回去。回去送点礼,把工接上,踏踏实实上班吧!要是你们为了让家里富裕日子好过,那你们下班抓时间打家具不也中么,再说歇礼拜喽打也中啊。这么着铁饭碗你还捧着吃着公家,有空儿还能挣外快,日子也能越过越好,两全其美这多好啊!”张树清对闺女女婿的辞职还是不甘心,语重心长的劝阻着严建广。 “芸,你听着你爸说的了吗?从小时候你就让人不省心,这么大还是想起啥是啥。你就不琢磨琢磨你闺女,也这么大了,这庄稼地长大的孩子能跟市里长大的孩子一样?”赵如兰也是情深意切的告诫着张昌芸。 “爸,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回真心干事儿。我也是拖家带口的,来的时候在车上我也是想了又想。爸你说的我也想到过,说实话我也有点不踏实。可我不能就这么来了,再悄悄地回去。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不了种地!”严建广重申了自己办厂的决心。 “农村咋儿咧,我不也是农村出去的么?”张昌芸从赵如兰哪儿学的夫唱妇随让赵如兰心疼。 “爷,奶。我大姑父大姑都琢磨好了,你们就答应了吧。我这俩小妹妹多招人喜欢啊,天天看着就顺心。你们要是等着我,那可还得有十来年呢啊!”张小寒打着哈哈说。 “建广,你带着小寒上那屋说去。我在这屋躺会儿睡觉。”张树清往那屋轰严建广、张小寒,显然是有了默许了这回事的意思。 严建广和张小寒来到了西屋,不一会儿就说的火热。 “姑父,我琢磨着咱们先开个木材加工销售点。这么着不但将来办厂子咱们不发愁原材料,另一个现在农村正是盖房的**,什么房梁、檩、椽子啥的辛庄子这一大片都没有卖的,还都得跑滨海市里买去。办个木材加工销售点,一是你有这个资源关系,你的同学都在林业口,这是你跑木材的先天优势,在跟同学增进友谊的同时,木材就到手了车皮也困难不了。二是现在这一大片有这个木材的需求,是肯定能挣钱的买卖。三是咱们能储备木材,尤其是越来越少的珍贵的木材。四是利用这个加工木材招学徒工培养人手。”张小寒完全忽视了严建广的意见,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和严建广平起平坐的合作者的位置。 严建广被张小寒说呆了。是啊,自己的同学都在林业口啊,有的甚至是整个家族都在林业口,这都是关系啊!自己上班儿这是上傻了呀,这要早想到倒卖木材不敢说发大财,那肯定比自己两口子辛辛苦苦打家具挣得多呀!同时,严建广也是深感后生可畏,也暗暗庆幸自己这次来对啦。 俩人这一谈就谈到了晚饭,在饭桌上严建广把俩人的计划一说。张树清阴沉了一天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赵如兰、张昌芸母女也觉得先开个木材加工销售点这个主意好,一定能挣钱。 如果说张树清家是雨过天晴后的清新,那张树生家现在就是电闪雷鸣黑云压城。 第三十三章逃离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八千!他们咋儿不抢去啊!门儿都没有!”薄秀芝说的是斩钉截铁。 “婶儿你要这么说,那人家真告了状,昌海可落不了好啊!你再琢磨琢磨。”。孟祥东家孙丽华说。 孙丽华妈家是孟家坨西边五里地孙家沙坨的,平常愿意给人保媒拉纤,收个谢媒钱占个什么便宜的。 前几个月,薄秀芝托孙丽华给张昌海介绍个对象。当时薄秀芝说不图人长的多好多好,就图找个能干活会过日子的就中。孙丽华琢磨着薄秀芝她们家条件也不好,昌海现在连房都没有呢,就找了她妈家孙家沙坨孙明礼家的大闺女说了说。孙明礼媳妇地震砸死了,就剩下俩闺女,爷儿仨过日子。孙明礼好酒,喝多了就打闺女,俩闺女也都是苦孩子。这真要是介绍成了,也算是办了一件善事。那边一同意,这边她就告诉了薄秀芝,薄秀芝带着昌海也跟孙明礼的大闺女见了面。当时她就看出昌海的不乐意嫌人家丑,可薄秀芝给自己的回话说,让俩孩子在一块先处处,那就处处呗。 孙丽华琢磨这事也就这么黄了,儿大不由爷,何况是被惯坏的张昌海。果然后来听说薄秀芝从张小寒那闹了六千块钱,就又听说昌海和辛庄子刘凤琴好上了,对这事她是一点也不抱希望了。可今儿回妈家还没喝上口水,孙明礼就跟闻到味儿似得找她妈家去了。跟她说他大闺女有孩子了,孩子是张昌海的,他手里有张昌海写的字据。让她给老张家捎个话,赶紧准备彩礼钱娶他闺女进门。结果到老张家,张昌海是赌咒发誓、一口否认,绝对是没影的事;薄秀芝也是夹枪带棒、话里有刺的给她话嗑儿听。 当时孙丽华是又羞又怒,晌午饭都没顾得吃,又折回孙家沙坨。这回她不但看到那已经显了肚子的大闺女,也看到当时被摁在炕上的时候张昌海给写的字据。吃干抹净的张昌海这下就打算死不认账,从她孙丽华这儿就说不过去,这可是她妈家。她要不出头,以后也不用回妈家了。当时孙丽华就带着孙明礼跟他大闺女,去了孙家沙坨大队部,把情况一说。大队书记孙建国当时就说了,要不娶人、要不赔钱、要不蹲苦窑,让老张家选去。老张家不老实,孙家沙坨八百多口子陪着他们玩儿。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法儿让他们想起,我陪着!”张昌海一听直接耍起来混的。 孙丽华看看张昌海,再看看薄秀芝,笑了笑说:“婶儿、昌海,你们既然都这么说,我也不折腾着来回跑了。明儿孙家沙坨来人,你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罢。” 孙丽华一走,薄秀芝一把拧过张昌海的耳朵,抡起笤帚疙瘩没头没脸就打,也不顾张昌海哎呦嘿呦的叫唤。直到打累了,薄秀芝把笤帚疙瘩一扔,拍打着炕沿哭了起来。张昌海一看,三十六计走为上,偷偷地溜出家门跑了。 看到儿子跑了,薄秀芝也不哭了。戏唱完了,该干嘛干嘛。拾花生回来的张树生和下校回来的张昌山、张昌菊都没发现家里有什么异样。直到吃着晚饭,薄秀芝把孙丽华说的跟他们一学,三个人都张大了嘴巴。 就连一向都不琢磨事的张昌山都问:“妈你觉得二哥这一跑喽,就没事咧?” “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他们就找你二哥去呗!”薄秀芝是自以为得计。 “那人家真要告我二哥qj喽呢?”张昌山感到了事情的严重。 “得他们家炕上,那是啥qj呐!最多也就是个tj,那可是双方都有责任!”薄秀芝说出来自以为是的理由。 “妈,在他们家炕上,入室qj罪过更大!”张昌菊幽幽的说。 一边抽烟的张树生似乎被烟灰烫了一下,打了一个哆嗦。 薄秀芝顺手拿起笤帚疙瘩打了张昌菊两下,恶狠狠地说:“你个死丫头,那是你亲二哥,你就不会说点好话!” 张昌山从他妈手里抢过笤帚疙瘩,气急败坏的说:“妈,你打老妹妹干啥!不都是你二儿子惹的祸么,惹祸还不让说是咋儿地!” 薄秀芝被小儿子一嚷,似乎清醒了,说:“哎呀,我得先把钱跟存折藏起来呀。那个你也别在那儿死着抽烟咧,快把猪赶小寒家猪圈去。不中,小寒家猪圈让树清家养上猪了,别在打起来把咱们猪咬坏了。哎呀,这谁家猪圈空着呢啊?昌明家,昌明家刚交的猪。老闺女你也快起来穿鞋,跟你爸去,你把鸡也逮着送昌明家去。你们俩快去快回,这家里米面细粮也得倒动走。你们俩快点动会儿,老儿子走跟妈藏钱去!” 薄秀芝瞬间安排好了资产转移方案,直使得那爷儿仨手忙脚乱,家里是一片嘈杂。 张树生家一连串的举动,让夜色中的一双眼睛看的是清清楚楚。 都折腾完了,满院的狼藉。 回到屋里,薄秀芝是心满意足。你们就来吧,哼,啥也没有。看你们能把老娘怎么地!到时候娶不娶,那得看老娘乐意不乐意。 张昌山还在埋怨他妈不该那么着急拽着他,去猪圈藏钱。就这么一身好衣裳,弄脏了明天上学穿啥?现在洗明天也干不了啊!这要让同学看见,再闻出猪屎味那自己可丢死个人!越想他是越烦躁。 张树生想说话,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在他心里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看法与意见,他已经习惯了啥事儿听老婆子的就行了。这样出了什么事,也怨不着也怪不着自己,也没人和自己吵也没人和自己闹。实在不行了,有过不去的坎儿找树清,亲兄弟总得帮亲哥吧!坐到了习惯的位置,习惯的点着了烟,习惯的味道充斥了他的口腔,习惯的使他得到了满足。天塌了有个大的顶着,再说他们不是明天才来呢吗?那今天就别操心了,明天的事儿明天说,那有爬不过去山啊! 张昌菊看着脸上露着得逞的笑意的母亲;嘟嘟囔囔整理衣服的三哥;一边又点着烟开抽的父亲;还有不知道跑到那里的二哥;忽的产生一种冲动,逃离这里的冲动。 第三十四章 上门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天刚蒙蒙亮,就有人敲张树生院门。 来的不是孙家沙坨人,是大队书记孟祥宝。 孟祥宝是带着一肚子气来的。任谁在被窝里给叫起来,还迷糊着就被被人冷嘲热讽的说一顿,等清醒过来明白这事是和自己丁点关系都没有,是张昌海又惹的破事。孟祥宝尽管心里腻味,可还得听完孙建国在那嘚啵嘚啵、没完没了的说那些牙碜话。 一进屋,孟祥宝板着脸对薄秀芝说:“婶儿,我来就听你一句话。昌海的事,你们打算咋儿办?” “咋儿办啊,昌海跑了,我们也找不着啊。”薄秀芝坦然的说。 “婶儿,你意思就是让他们找昌海去,你们不管是呗。”孟祥宝表情有些森然。 “恩,冤有头债有主。打死他,我们也不拦着”薄秀芝随口说。 “中。”孟祥宝看看吃饭的张树生三人说:“树生叔,昌山、昌菊,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还是有别的想法啊?”孟祥宝都抽了两根烟,屋里人还没人搭理他。“中了,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那个刚才树生婶儿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出了事你们别埋怨大队”。说完,孟祥宝掀门帘就走了。 “你爱咋办就咋办,别牵连着别的人家就中。赶紧吃,吃完快走。”孟祥宝进家看见孙建国正在自己家吃早饭,更是气得邪火乱窜。 孙建国是见好就收,“也不是咱们弟兄间的事儿,都是给庄里出头,放心吧,哥哥有分寸!别生气,你等着看热闹吧!我走咧,家找人去了!” 孙家沙坨人来的很快,来的都是清一色的娘子军,连孙明礼都没来。人家到了张树生家也不吵也不闹,翻开了张树生家箱子柜找出一套新的褥子、被往炕上一铺,让大闺女躺好。其它人也不搭理薄秀芝、张树生两口子,仨一群俩一伙就在张树生家展开了自由活动。 张树生看看这架势,心想眼不见心不烦吧!就从厢屋找出塑料袋和耙子,走出门又去拾花生了。一边走一边想,昨天那块地也不知道是那户败家人家的,花生角(没去壳的花生)那可丢个多。昨天天黑没找仔细,今天去了拿耙子可得好好搂扯搂扯。 薄秀芝也想走,却被人叫住了。叫住她的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年轻媳妇,大高个、丹凤眼,从穿着举动看,这可不是个一般的人。 “婶儿,我叫李凤艳,是孙家沙坨的妇女主任。叔还走了,那也好剩下都是咱们女的,也好拉嗑儿,这个事咱们得说道说道啊!”那个年轻媳妇说。 “唉,昨天我一听说这事儿,我气的差点犯病啊。我就打,使劲打那个不成人的玩意儿。可我也老了,打不动了。结果让这兔崽子跑了,他爸他们找一宿,也没找找他。这他不在场咱们也没法解决这事啊!”薄秀芝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婶儿,你别着急,啥事儿咱们说开喽,都能解决。昌海跑了,咱们就不说他,咱们说大丫头肚子这孩子咋儿办呐?有老人看着大丫头这肚子,可说是个小子啊!” 小子?薄秀芝心中一颤,庄里跟自己一个岁数的谁不是孙子孙女的围着啊,自己生育晚,眼馋也没法。这下,要不就跟昌海好好说说,让他就娶了大丫头?唉,可有刘凤琴在那比着,他肯定不娶啊!嗯,要说人家刘凤琴那真是要人有人要个有个,这个妇女主任可没人家刘贺琴长得好看。想到此,薄秀芝再看看又黑又瘦的大丫头,心一横说:“孩子那就做了吧!” “做了?婶儿说把孩子做去?”李凤艳想你可真敢说。 “恩,上医院做去。”薄秀芝肯定的又说了一遍。 “婶儿,你也是有闺女的人。这事儿要搁你闺女身上,你也让你闺女她做去?”李凤艳反将一军。 “我闺女可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这么说自己老闺女,薄秀芝那可不干。 “不要脸?咋儿不要脸了呀?是谁不要脸啊?”李凤艳问的极其平静,不见丝毫火气。 “谁不要要脸谁知道,谁家大闺女没结婚就有孩子啊!”薄秀芝露出本来面目。 “啪”,一个嘴巴狠狠地抽在了薄秀芝脸上,一个妇女扑到薄秀芝身上就对她是又撕又打,一边打一边说:“草泥马,你还敢嚼老婆舌头?今儿非把你这个逼嘴撕了不中!”打薄秀芝的是大丫头的叔伯婶儿刘贺英,孙家沙坨有名的坐地炮,撒泼耍赖的作风和薄秀芝有的一比。可从身形上看,她明显比薄秀芝高不止一个当量级。 孟祥宝吃完了早饭,斜躺在被垛上抽起了烟。赵春燕打对着俩孩子上了学,进屋对丈夫说:“你不上昌海家看看去,也得跟树清叔通通气啊。省的闹大了,你落埋怨。” 张树清听完孟祥宝的一番讲述,也是嘬牙花子。大姑爷那事还没捋摞清楚,这儿又出来事。今年年头真不咋儿地,没消停时候。可这事是怎么躲也躲不过去,亲大哥家的事,自己想跑也跑不了啊,最后肯定是落自己身上。“那个孙建国都说啥着?” “孙建国那意思是让昌海他们俩结婚,这事就中了。彩礼他那边也压着孙明礼少要点,谁让大丫头肚子有孩子呢!”孟祥宝说。 “那孩子就确定了,就是昌海的?”张树清讪讪的问。 “嗨!我也这么问着,让人家好数落一顿。那是个老实丫头,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家庄里人也看着过昌海有一段时间上人家去的勤。再说,昌海都让孙明礼给摁炕上堵被窝了,还留下字据给八千的彩礼钱娶人家大丫头。”孟祥宝一五一十的说着他知道的情况。 “那这都俩仨的身孕了,那家就早没看出来?”张树清还是有疑问。 “孙明礼媳妇地震砸死了,他也没再娶,就这么带着俩闺女过。闺女都大了,当爹的也得避着点,也不能啥都问啊。再说,孙明礼除了喝大酒,俩闺女根本都不管。”孟祥宝叹了口气接着说:“这大丫头也是个苦命的人!孙明礼是有钱就喝酒,喝多了就打孩子。地里家里都是大丫头操持,还拉扯个妹妹,过得是真不容易。她也不爱串门子走动,也没个人跟她说那些个女的的事。前些天就吃啥吐啥,她准是也没往心里去,据说还琢磨是收秋累着了。前两天开始是啥都吃不了,人看着瘦,大丫头还不舍得花钱看打算硬挺过去。是她妹妹看着姐姐心疼,找的赤脚医生,这才知道怀孕俩仨月了。” “唉!这孩子真是不容易啊!听你说着孙家沙坨人对这丫头评价不低呀,也吃过苦也能干也会过日子,那就让昌海她俩结婚不就完了么?”张树清这么一听,觉得娶这么个媳妇他大哥张树生还能轻松点。 “结婚?叔你说结婚就结婚,那不得昌海跟人家结婚么?”孟祥宝腹议着张树清,你真知不道你嫂子、你侄子是啥人啥秉性,还在这念山音。好,你念我也念。“可你那个宝贝大侄子又看不上人家了,这不都跑了么!” “那丫头忒丑?”张树清对孟祥宝的话不以为忤。 “丑不丑我没看着过,可能长得黑,我听孙建国都管她叫黑丫么。”孟祥宝被张树清搞的有些腻味,“你要那个啥,你上昌海家看看去,看看去丑俊你不就知道了吗!” 张树清看看孟祥宝一笑,“中,那我就看看去,你还去不?” “叔,你老先去吧,我是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啊!”孟祥宝也笑着说。 第三十七章报案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昌山缩回的手里只攥着一张大团结和几张毛票,并没有家里刚存上的存折, 钱没了! 站在炕下等消息的薄秀芝仿佛瞬间被勾走了魂魄般瘫倒在地,目光呆滞、毫无声息神情骇人;坐在炕上看情况的张树生混若刹那被拿住了命门样瘫软在炕,眼神涣散、无声哽咽模样揪心。 张昌山连忙从地上把他娘扶到了炕上,张昌菊也是给她妈摩挲前胸捶打后背,又倒来了碗热水,放一边预备着。 好大一会儿,“唉”的一声长出了一口气,薄秀芝才缓过来神。她边上一直担着心的张昌山、张昌菊兄妹也算放下了心。 喝了几口热水,定了定神,薄秀芝带着侥幸的再一次问张昌山:“老三,你真看好了?哪儿都找到了?那钱真没了?” 张昌山被钱没了的事吓了一回,又被他妈刚才的状况给惊了一回,此刻脸色煞白,说话也有些结巴:“真、真没了!都、都找、找遍了!” 薄秀芝无力的摆摆手,说:“去,把去痛片拿来,我先吃两片。” 张昌菊赶紧站起来下炕,找着了药,倒了一搪瓷缸子水,端到了薄秀芝面前。从搪瓷缸子又到碗里半碗水,拧开药瓶倒出两粒,一起递给了薄秀芝。薄秀芝把去痛片放嘴里,喝了口水,一仰脖咽了进去。 原本极普通的去痛片一进到薄秀芝的肚子,似乎化作了灵丹妙药,瞬间就让她恢复了七七八八。任何一家的那一个当家人,都是不会轻易被击倒的,即使受了再重的伤心里再苦,他也得忍着痛、含着苦、爬起来、站直了,因为当家的人要倒了,那这个家就会塌了天。薄秀芝吩咐说:“昌山,你去找孟祥宝去;昌菊你也把你二叔招呼咱们家来。我先听听他们咋儿说。” 不说张昌山去孟祥宝家,单说去张树清家的张昌菊。一进院门,张昌菊就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九成新的摩托车,她想二叔家来客人了么。进了堂屋,看见二婶正用锅盖盖洗澡用的头号大洋铁盆,铁盆里几条大鲤鱼蹦的欢实,铁盆大锅盖小怎么也盖不严,弄得满地都是水。看着二婶也没在意自己,张昌菊也没打招呼就进了东屋。喔,大姐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咋儿没上自己家去看看她大爷大妈啊!小寒也在,呀,这饭真好!有鱼有肉、还有大虾。他们有说有笑,可真高兴啊!这一幕刺痛了她的心,让张昌菊深深的妒忌,还有一丝丝的羡慕。 张昌芸看到进来的是张昌菊,热情的说:“昌菊来啦!吃了吗,没吃在这儿吃点儿!” 张昌菊望着张昌芸笑了笑,也没接张昌芸的话,而是对着张树清说:“二叔,家里出事儿了,我爸让你过去看看。” 张树清以为还是白天那码事,也没往心里去。心想,这么多天,就今儿个自己是从心里往外高兴。都说了后晌过去,这还值得催来。心里不乐意,说话口气就硬。“你没吃,就在这儿点儿;吃了,你就先回去。跟你爸说,我吃完饭就过去。”说完,就又端起了酒杯。 “二叔,是真有事!我哥也招呼祥宝哥上我们家去咧!”张昌菊看张树清没动的意思,又补充着说。 “又有啥事啊,你先说说,我听听。”张树清说。 张昌菊并不想说,因为小寒在这里,她总觉得小寒是非常乐意看他们家笑话的。 张树清看着在哪儿扭扭捏捏,问也不说的侄女,有些不耐烦的说:“我这儿刚喝酒,还没吃饭呢。你先回去,我扒拉两口饭就去。” 尽管张树清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他到了张树生家的时候,孟祥宝已经在炕上坐着呢。 孟祥宝对薄秀芝哭嚎着跟自己说的,钱丢了这事那是一点儿也不信。嘴里恩啊的答应着,心里却想,就知道是个缠人麻烦事。这不,先是昌海跑了找不着,紧接着家里的钱又全让人家偷走了。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这么说谁信啊!你儿子把人家闺女睡了,肚子都有了孩子,你家还不娶人家,钱还打算一分钱也不掏。竟紧着你们家合适,这也没这天理啊!这一家子唱戏是唱得真好,有这个心眼儿搁过日子上头不中?听着薄秀芝越说越不像样儿,孟祥宝强忍着没甩袖子走。张树清一进屋,孟祥宝就把身子往炕里缩了缩,给他让出地方。心想,你家的亲兄弟来了,我看看他听喽信不信。 张树清听完了,也是直翻白眼,这都叫啥事儿啊!嫂子这儿是不能信,那就看看大哥说啥吧。想到这,张树清看向了他大哥,“哥,这事你咋儿说啊?” 一向没有存在感的张树生听弟弟问自己,神色狰狞地说:“一定是孙家沙坨的人,今儿家里除了她们没来别的人。” 孟祥宝听了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还真中,这招使出来孙家沙坨的还真说不清楚。张树清毕竟是张树生的亲兄弟,他听出了张树生话里的悲愤。再看看一边脸红脖子粗呼呼喘粗气的侄子,满脸都是担忧的侄女,还有那比平常哭号明显声音低可眼泪多的嫂子,这事他信了一半。不过,他还想试试,“昌山,你去找你作良哥去,把钱数告诉他,让他上大队给派出所打电话!” 张昌山一听急忙往外走,着急碰倒了凳子、人也打了个趔趄,凳子也不顾的扶、人也顾不得疼,他二叔的话瞬间让他看到了希望。薄秀芝也来了精神,咬牙切齿的说:“对,都把他们逮起来!” 张树清也没搭理薄秀芝,叫了叫孟祥宝,“走出去等着派出所的去,就势抽颗烟。” 院门口,张树清、孟祥宝烟刚抽完,张昌山和张作良就小跑着过来了。 一到跟前,张作良就说:“一会儿派出所的就来,让咱们保护好现场。” “恩,昌山你先进去,看着猪圈去,你们谁也别进去了啊。”张树清对侄子说。 一阵拖拉机发动机似得声音从远处传来,这应该是派出所那辆辛庄子叫挎子的三轮摩托。辛庄子派出所这俩三轮摩托是上海摩托车制造厂出产的东海s-m750。如果有后世三轮摩托的爱好者看见肯定会闪瞎钛合金狗眼,这车绝对是值得收藏的极品,到2010年以后这型号的三轮摩托据估计全国保有量不超过10辆,能明确的是北京四辆、河北三辆。 来得是就住在派出所的所长杜志勇和一个戴眼镜的似乎是新来的年轻警察。一行人陪着杜志勇进了屋,寒暄了两句。杜志勇就开始询问张树生家关于这钱的前前后后的经过,那个年轻警察拿着本在一边做记录。问完了,杜志勇对孟祥宝说:“还得找你帮忙,在猪圈哪儿扯上线,点几个100火的灯泡。我们把脚印采喽,明儿就直接上孙家沙坨。” 那个年轻警察用石膏提取足迹,孟祥宝就和杜志勇在一边说着什么。等采集完脚印,看着杜志勇他们上了摩托,发动就要走。张树清趁势把从家拿来的,张小寒孝敬他的两条良友烟,塞进三轮摩托的挎斗里。 第三十八章 火气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大清早,孙建国看着不速而至的辛庄子派出所所长杜志勇,听着他说所谓的孟家坨张树生家的盗窃案。心里火苗是腾腾乱窜,我艹,这尼玛去了十几号口子,谁塔玛能想到猪圈里藏着钱?谁塔玛闲着没事儿跑臭气烘烘的猪圈扣砖掏洞去?谁塔玛能不知不觉把钱从猪圈偷走喽?这塔玛不是扯淡么! “他们说钱丢了就丢了?有证据么?”孙建国被这么找上门来当然不服气。 “去银行调查了,张树生家是有八千的存款,昨天中午被人支走了。这也是办案的程序,这么大金额的盗窃案,你放心,该走的程序一样也少不了。”杜志勇说。从私人关系讲,杜志勇和孙建国关系不错,碰见面基本都要喝一顿。 不但是孙建国,辛庄子镇所有村子的大队书记都和杜志勇关系不错。基层派出所难,经费拮据是常态,这就免不了找下面的村子化化缘,而化缘就必须要和各村子的一把手书记搞好关系。 “谁支走的,银行老马干这么多年不认得?”孙建国虽然不愿意得罪杜志勇,可有些话也得问。 这年头当大队书记的要不能把镇上各衙门口的大小头子打对好拉拢好,你大队书记也当不好。为啥?一个庄里的大队书记你要在镇上办不出硬事,这个大队书记在庄里就服不了众,离下台也就不远了。啥叫硬事?就拿派出所来说,不提打架斗殴,就说年年过年农村都流行赌几把牌耍点钱,可派出所就等着这时候抓赌创收呢!庄里人被抓赌抓了去,你能把人领出来钱要回来,这就是办了硬事;如果你能让派出所抓赌不上你们庄去抓,那就叫有硬本事。这本事基本都是拿庄里公众的钱吃来的喝来的,可能吃来喝来关系,能给庄里办事,也是本事不是! “老马吃饭去着,小马在哪儿着,她就记得是个年轻小伙子,别的都记不清。”杜志勇说。 “艹!”孙建国一句脏口。 “咱们也别磨蹭啦,你赶紧大喇叭广播广播,让昨天上张树生家的人都上你们大队去,别耽误事!”杜志勇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中!你大所长亲自来咧,你说吧,你咋儿说我咋儿办!是我把她们都捆上给你送去,还是你都铐上她们直接带走啊?”孙建国的话是话里有话、软中有硬。这村干部虽说是比芝麻还小的官,可为人也得能软能硬、刚柔并济,得把度拿捏好,这才能站稳脚立定身。 “不用,你就让人找点沙子,铺你们大队部地上。让昨天上张树生家的人,在沙子上走几步就中。”杜志勇脸一冷说。 尽管孙建国知道这都是必须的办案程序。可他看着一个个被问傻了的村民,站在沙子上路都不会走了,一次次被要求重走,一种羞辱感在他体内积蓄。老张家这是骑人脑袋上拉屎啊,真欺负孙家沙坨没人啊!孟祥宝、张树清就这么办事儿?尤其是张树清合算着是使计呢啊,还塔玛说和,说和他马勒隔壁呀!好,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狠?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世界谁怕谁,那咱们就碰一碰! 派出所的一走,孙建国就开始布置:女的都按生产小队轮流着上张树生家住着去,事不解决完不回来;男的今儿先都上张树清家,问问他咋儿给说合的;他自个去会一会孟祥宝。刚从运动年代过来,村民对代组织命令那还是一种本能的服从。再说,这是自己庄里的受了欺负,那同仇敌忾是应当的。更何况,没理还要搅三分,这事满满都是咱的理,因为啥咱们忍气吞声啊! 大清早,张小寒拿着祭品走向村外,今天是父母的五七。相比于村内祥和安庆,村外却是秋风萧瑟、一派凄凉景象,正如张小寒此刻心情。把贡品、水酒摆放在父母坟前,轻轻的说:“妈,天也凉了,眼看过节了,你们喝点酒吧。”随后默默地把一瓶酒洒在父母坟前。点燃纸钱,静默的看着烟灰飞腾,随风飞逝。 在墓地静坐了大半上午的张小寒,回了村打算去爷爷家吃中午饭。远远地就看见大姑父在爷爷家院门口和几个人争执,他急忙跑了过去。 院子的大门紧闭,严建广就站在大门上开的小门前,极力阻止着几个试图闯进去的人。张小寒只认识人群里的两三个人,是孙家沙坨的人。他们不上张昌海家,跑自己爷家干啥来了?看到已经有人推搡严建广,张小寒从嘈杂喧闹的人群中穿过,走到院门前,站在严建广身边。 “办啥缺德事儿了吧?咋儿说理都不让进家说去啊!”一个人一边喊一边用脚踹大门。 张小寒见了,左脸颊开始无规则的颤动,在前世这是他要动手的标志。压抑着沸腾的血液,张小寒走了一步,站在踹门的那个人旁边。这是一个身形瘦削留着披肩发的二十出头的男子,他看到有人来到了自己身边,一双三角眼闪现出兴奋的光芒。 “你踹门干啥?”张小寒问他。 “不让进就踹门!”那人说的嚣张。 “为啥让你进去?”张小寒接着问。 “为啥,不为啥!我就想进去,就得让我进去。”那人说的狂妄。 “你想进去?鼻子里插根葱,我就让你进去!”张小寒话里有话。 那人一怔,显然没听出来。 人多了,总有想到的。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猪鼻子插葱,装象!老三,这小子说你呢!” 那人一听,手一抡照着张小寒的脸就扇了过来。 张小寒一撤步,让过他的一扇紧接着一个垫步,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往自己怀里一拽,右膝往上猛力一顶,就是一个膝撞。手一松,那人踉跄了几步,就跌倒在地上,不一会鼻血就流了出来,鼻子嘴也都肿了起来。 “艹,这小子谁啊,手真黑!”人群里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可众人也就是议论议论,没办法采取别的进一步行动。因为今天来张树清家的都是青壮,作为农村纠纷主力军的妇女和老人们都去了张树生家。农村纠纷尤其是这庄跟庄的纠纷,真要闹大了两个庄成了仇,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再说,这也不是旧社会,争水啊啥地关系到全庄人利益的械斗。就是俩庄两户人家间的纷争,大家伙来不过是为了给架个架子、壮个声势。今天来张树清家大家伙就是起起哄,说几句寒碜话磕碜磕碜他。张树清家有人挡着也算正好,大街上一闹哄,正好让他们孟家坨的人都听听、评论评论他们老张家办的事儿。也就老三他们几个平常在庄里各色捣蛋的,非得闯人家家里闹不中。 第三十九章 动手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从跟严建广推搡的那几个人中,又出来两个人叫骂着就向张小寒打过来。张小寒一个高边腿放到了打头的一个;趁第二个愣神,故技重施又是一个膝撞;瞬间撂倒了这两人,让院门口一片寂静。 前世因为连家里人都不待见他,在外头自然也让人看不起,受欺负。为此前世张小寒得有十几年,可没少看什么《武林》、《搏击》之类的杂志,自己偷着练;也请教过孟令正这样能打的人;有一两年还天天磨着找赵连喜学艺拜师;即使后来事业有成,张小寒有时间在俱乐部还乐意打几回合散打。前世的技击(或者叫打架更合适一些)经验加上这世被全面完善改造的身体,张小寒还真没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车轴汉子,中等个头,结结实实的身材;黑脸虎目,从里到外透着朴实;脸憨唇厚,看起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小子有身手,咱俩试把试把!” 张小寒看看他说:“出事咱说事,踹门干啥!你们要闹事上张树生他们家去,打砸那是你们的事。别牵连别人家,耍混耍横?今儿你们来的了,不一定回得去!” 人群里又走出三十多岁的一个人站在车轴汉子旁边说:“嗬!挺横啊,那你就跟他试呗试呗!” “你也不用起哄架秧子,有本事你上来!”张小寒轻蔑的看着后站出来的人说,“多问一句,他是把你们家坟刨了,还是他把你们家孩子扔井咧,你得跟他有多大仇啊,你挑唆着他跟十几岁孩子动手?今儿他要把我打了,爬都爬不出孟家坨,你信不!再说,你是老爷们不,裤裆没货吧,老娘们似的除了起哄,你还能干啥!” 三十多岁的汉子让张小寒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大骂一声,“有娘生没爹教的兔崽子,今儿就替你爹妈教训教训你!” 张小寒看着这个触痛自己逆鳞挥拳而来的汉子,心态出奇的不是暴怒而是一片清明。迎着他抢身钻进他的怀里,缠住他的手臂,转身,一个背胯摔,将那汉子摔翻在地,接着伸手拽住地上那汉子的头发,噼噼啪啪就是一顿嘴巴。 突然,一个人抱住了张小寒跟他说,“中了,中了,小寒!”。张小寒抬头一看是孟令正,再往孙家沙坨那边看,只见那个车轴汉子亦是躺在了地上,他身边站着赵连喜。 赵连喜脸色铁青回头跟身后跟着他来的孟祥东说:“找绳子去,动手的都捆上!”又踢了一脚地上疼的满头汗的车轴汉子说:“艹,尼马勒戈壁的!孙家沙坨真出能人呐,草倪门马的一群大老爷们打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指着孙家沙坨那群人说,“动手的自个人站住,没动手的赶紧滚蛋!” “赵连喜你真威风啊,咋儿着你惦着往大里闹是不?”听着信儿从张树生家赶过来的孙家沙坨大队长孙卫东怒气冲冲的说。 “我咋儿着,今儿你们在张树生家砸啊闹的我们庄有人管着么?你们蹬鼻子上脸,还跑这门口闹来了,十几个大老爷们跟我们一个孩子动手?今儿你要不给我说清楚喽,你今儿也不用走咧,一帮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赵连喜不但不惧,还给孙卫东来了个烧鸡大窝脖。 孙卫东让赵连喜说的脸红脖子粗,青筋突突乱窜浑身哆嗦,可他也知道这就是个护犊子的浑人说不得理,只能跺跺脚,去孟祥宝家找孙建国。 赵连喜跟张小寒、孟令正说:“走,咱们也上祥宝家去!” 张树清拽着张小寒是好一顿看,又问了问确认没受伤,才长出了一口气。 孟祥宝在孙建国耳朵边把张小寒的事儿大致和他说了一下,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往心里去。 孙建国和张树清都是多年的大队干部,平常没少打连连,一块喝过的酒那更是数也数不清。俩人平常私人关系也不错,今儿他也是没处撒火,才让人上张树清家说点牙碜话羞臊羞臊他,也不是打算不依不饶。 赵连喜往柜角的凳子上一坐,满脸挑衅的看着孙建国,孟令正站在他身边也是一脸的桀骜。 孙卫东凑到孙建国身边,把张树生家的和张树清家门口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为了缓和屋里的气氛,孟祥宝问张小寒:“小寒,你咋儿还跟他们动手了?” “好几个人跟我大姑父在门口推搡,就要往里冲,还一个拿脚踹大门的!家里除了老的就是小的还都是女的,谁知道他们打算干啥?”张小寒说的理直气壮。 “小寒这孩子就是中,能文能武!”赵连喜夸奖着张小寒,接着话锋一转,“孙家沙坨人也是真中,跟个孩子打,一对一打不过,还打算以多打少呢!” 刚才张树清不管孙建国说的话多牙碜多不好听,那也是一直都陪着笑脸。这是因为张树生是他亲大哥,他不愿意事闹得不可收拾喽,所以他极力往圆满里说往圆满里做。可孙家沙坨人在自己家门口不但动了手,还涉及到张小寒,张树清那是极其的不满,直接说:“祥宝,这事儿我不掺合咧。你们看着愿意咋儿办咋儿办,以后在场的不管谁要再因为这事上我家去,别说我不给你们脸!小寒走,咱们家吃饭去!”说完,带着张小寒就回了家。 赵连喜也站起来说:“就一句话,谁敢在孟家坨闹事腿都打折喽!令正咱们也走,上你二爷家,咱们蹭顿酒喝去!” 孟祥宝看着有些尴尬的孙建国和孙卫东说:“这事儿我们大队就不出面了,你们自个人跟张树生他们家解决吧!我也不留你们咧,我也蹭顿酒去!”说完也不搭理还没反应过来的俩人,出门就走。 孙建国觉得今儿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唐山的火车倒煤(倒霉)啊。可绝对不能让孟祥宝就这么走了,那要真让他走了,这事就没法往下办,也没法解决,只能是个死疙瘩。一把抓住孟祥宝说:“你这是干啥!走,我们也舔着脸跟你蹭顿酒去。快别瞪眼了,到哪儿我给树清老哥哥磕头赔罪,这中吧!” 孟祥宝见孙建国开始耍不要脸,也无奈的任由他们跟着。 第四十章 酒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孟祥宝一进屋,张树清就热情的喊他,“祥宝来咧,上炕来,喝上!正好小寒把这事儿,再跟你祥宝叔说说。”随后看到跟着进来的孙建国、孙卫东,脸不由得一沉说:“咋儿还没完了,追家来你们想干啥?” “老哥哥,我就是上你这儿蹭顿酒喝。你说中,我就脱鞋上炕;不中,我掉头就走。”孙建国说的很光棍;做起来更光棍也不等张树清说话,直接脱了鞋就上炕,根本就不当自己是外人。孙卫东见状也跟着孙建国挤上了桌子,心想不吃白不吃,吃了再说吧! “小寒说啥着,再跟叔说说?”孟祥宝展开了话题。 “刚跟我爷、姑爷(姑奶奶的丈夫,指赵连喜)说咱们庄忒穷,得想法儿挣钱。”有外人在,张小寒说的略有些羞涩。 “啥法儿,说说听听。”孟祥宝一听瞬间来了兴趣。今年这东西疯了似得涨价,啥都涨价就地里种的东西不涨价,钱一天比一天毛,都觉得手紧。可种地你就是种下大天来,多打个百八十斤那就了不地咧。可再多产,化肥一涨价,你也是啥都完蛋!更不用说现在交公粮,钱都拿不到手就给个破白条。这几年国家也鼓励劳动致富,县里也组织过“万元户”游街、夸富。庄里也有人试着干过别的,可除了昌斌家两口子闯出去了,别人谁也没落下好,又都本本分分的重新种地咧,走的还是种地、养猪两条老路。 “我打算找几户愿意的种蒜黄。”张小寒说。种蒜黄这个话题是张小寒盘算了好几天的想法。 在华北农村种完冬小麦,地里一年的农活就算干完了。把秋收作物收仓入囤之后,在余下的漫长的时间基本上处于无事可做的状态,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明年开春春播,辛庄子管这一大段时间叫“猫冬”。以前在毛的时期,冬闲一般由政府号召组织广大农民搞大奋战,兴修农田基本水利建设啊什么的;现在是邓的时期,政府也不再弄这些了,没事儿的农民只能整天呆在家里,老人和妇女三五聚齐游梭胡(一种传统长纸牌),青壮则是打百分或推牌九。有耍几个小钱图个乐子的牌友,就有觊觎通过赌博来发财的赌徒,因此夫妻打架常见,一个冬天倾家荡产的也有。重活一世的张小寒竟管到现在还没看出他有多么高尚,但他希望村子里的庄里庄亲生活越来越好的愿望还是真实的。 “种蒜黄?这咱们这块土还真没听说过谁种?你好好跟叔说说!”孟祥宝说。 “这蒜黄好种,就是把咱们这儿的菜窖样式改改就能种。把原来菜窖的上头开口,改成旁边挖出个斜坡开个侧开口。”张小寒说。 “中,吃完饭跟叔上家去,咋爷俩先上我们家挖个样子看看!”孟祥宝一听就动了心。 “改菜窖简单,咋儿种我也敢打包票,没问题。现在就是俩事:一是蒜种;二是种出来咋儿卖。”张小寒说出了种蒜黄将面临的最大的两个问题。 “蒜种?咱们这儿蒜不中?”孟祥宝问。 “种蒜黄用蒜量大,咋们这儿都是零星着种的量小。一是收蒜麻烦,二是蒜种好坏没法挑选,得上s东。s东种蒜的地方多,种植面积也大。另外,买蒜种的钱我负责,这叔你也放心。”张小寒解释着。 孙建国看着和张小寒说起话来根本不再搭理自己的孟祥宝,颇觉得萧索、百无聊赖,低着头喝起了闷酒。孙卫东看见他这样子,端起酒碗对张树清说:“叔,今儿赖我们事办得不周到。不多说,啥都在酒里咧!”说完一饮而尽,碗口朝下,又看着张树清说:“叔,咱们左右庄就你干大队干部干的年头长,我们都是叔你的后辈。叔你经过见过比我们都多,今儿咱们俩庄这事还求你老给我们指条明路。”旁边的孙建国也不说话,端起碗一口喝干,碗口朝下摇摇,算是给张树清赔礼。如此往复,孙建国连干三碗酒。 “建国你干啥咧!别喝了,吃菜、吃菜!”张树清站起来一把从孙建国身边抢过酒瓶子说。 “老哥哥,你就帮帮兄弟吧!兄弟是真没法儿了啊!”孙建国目光迷离,明显是喝多了。 张树清刚才为啥从孟祥宝家耍闹着出来,并不是仅仅因为张小寒,更主要的原因是张昌海这事儿走进了死胡同,昌海找不着钱还没了,他是真抓瞎没办法,管不了了。 张小寒看出来张树清的为难与无奈,没办法硬着头皮说:“我说两句,中不?” 张树清瞪了张小寒一眼,“赶紧吃,吃完了该干啥干啥去!” “让小寒说说,中不中咱们听听”赵连喜插了一句。 “小寒说说”孟祥宝也想听听。 “咱们先说咋儿解决张昌海,那就得你们上派出所报案去,让派出所把张昌海找出来。张昌海要是有本事能翻过来,他不是q】奸,那再说是娶还是赔钱;他要是翻不过来,那蹲苦窑他活该。接着说女的,从现在的架势看张昌海根本也不愿意娶她,再了说那也不是个好门口。再说肚子的孩子,我劝你们还是做去,我看张昌海这意思是根本没娶人的意思,这孩子月份越来越大,越往后做的风险越大。孩子要是生下来,女的也不好再找人家。”张小寒以前也没琢磨过这烂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刚才说的,也是他临时起意,大概一说, “嗬!听你这么一说,错还都在我们这呢啊!”这还是孙卫东看在张树清、孟祥宝对张小寒的态度,客气的说法。 “你这么说,那我再跟你说说。张昌海没把那女抻玉米地里去吧,是在她们家里吧?她要不愿意,张昌海能得手?再了听说这女的他爸都把他们堵被窝摁炕上了,还知道让张昌海立字据要彩礼钱,他咋儿知不道两家碰碰面让他们赶紧结婚啊?她爸当时摁住他们就找孟家坨来,能有现在这么麻烦?现在你们拿着这女的肚子的孩子说事,我爷我叔都给你们留着面子呢!都左右庄住着,不愿意撕破脸,可你们还得理不饶人,今儿还都打我们家门口来咧!真给镇里计划生育办公室打一个电话,他们可不管你们是q】奸还是啥未婚先孕,能天天上你们庄抓大肚去,你信不?”张小寒噼里啪啦一说,让酒桌一阵安静。 要说这计划生办公室那可是镇里最横的衙门口,这个衙门口横到那种程度,看看各庄的标语就知道。“一人结扎,全家光荣”,这脱胎于“一人参军,全家光荣”颇具幽默的感染力;“一人超生,全村结扎”这是具有威胁意味的新时期的连坐制;“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这是警告;“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这是党国的决心;“宁可血流成河,不能超生一个”这是血淋淋的后果。 为什么众多的国策中,偏偏“计划生育”这项国策执行的如此彻底呢?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超生罚款属于额外收入,基层各级机构按比例分成,干部个人按比例提成。在超生罚款的利益导向驱使下,再加上这是邓时期最早提出的国策,从上到下监督管制极其的严格,并且直接与官帽子挂钩。所以农村基层组织和基层干部往往把其他工作挂在一边,在抓超生、捞罚款这件“美差”上全力以赴、趋之如骛。 “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这句话是邓在60年代提出来的,其源出于自《黄帝阴符经》中的“黄狸黑狸,得窜者雄”,在蒲松龄《聊斋志异・卷四・秀才驱怪》中篇末也有“黄狸黑狸,得鼠者雄”。这说明这是一句古已有之的谚语,可运动结束邓主持工作之后,一帮抬轿子的硬把这句话上升成了理论,成了著名的“猫论”。猫论一出不许争论,只管实践。他不管这只猫是不是把家里把衣服都挠破,也不问这只猫是不是偷吃家里的鱼,他就看这只猫抓到抓不到耗子。因此,由于超生罚款按对象家庭的经济状况分等论价,基层干部就千方百计揭人家底、“看菜下饭”,同时讨价还价、威逼恐吓,无所不用其极。活生生地把农村基层工作变成了“刮地皮”、“吃大户”的敲诈勒索生意场。金钱计生又催生出暴力计生,党群关系、干群关系受到了无法弥补的损伤,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源头,也是以后暴力抗法的源头。 “你这意思就是让我们自认倒霉,招呼着老少爷们儿们灰溜溜滚蛋呗!”一脸铁青的孙卫东说。 “张昌海跑了,张树生家的钱派出所还查着呢,你们在这儿闹还有啥意思啊!这事也不至于让你们干那杀人放火的事,也就是闹闹、磕碜磕碜我们,让庄里人都知道咋回事。可我们这一家子都不要脸,你们爱咋闹咋闹,人家该干啥干啥,你们觉得有意思没?”张小寒颇有些自嘲的说。 张树清拽过孟祥宝,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话;孟祥宝转过身,把嘴贴到孙建国耳边和他嘀咕了几句;接着孟祥宝探起身,从孙建国背后绕过,跟孙卫东耳语了几句。 张树清瞄着孙建国、孙卫东都点了头,才张嘴说:“我给拿两千块钱,你们先把人家闺女安置好喽!剩下的事等昌海找着,要杀要剐随你们。就这么先打个折中,你们看中不?” 第四十一章 新作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啪”门帘子被闯进屋的人大力一掀,都挂在了门框上头。 “叔,昌海找着了,钱也找着了,是昌海拿去地!”进屋的张昌明喘着说。 一桌子人都看着张昌明,张昌明抹了把汗,定了定气接着说:“派出所在勾岭坨抓赌把昌海给抓了,昌海也交代了那钱是他偷着拿走的。派出所打电话说,让咱们领人去!” “中咧,那你们也别走了,我上趟派出所,回来咱们摁着窝儿把事一块解决完喽!”孟祥宝对着孙建国、孙卫东俩人说,又接着问张树清,“叔,院子摩托谁的啊?” “小寒骑来的!”张树清说。 孟祥宝站起来又跟孟令正说:“令正起来,走。驮着我上趟辛庄子!” 孟祥宝一走,张树清脸上一晒说:“昌明也上来,咱们接着喝等信儿!” 半天没说话的孙建国这时说:“大哥,咱们别喝咧!上张昌海家看看去吧,我也让庄里人都回去!”这个破事整的自个这两天那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耗子进风箱两头受气,快基巴弄清楚了拉基巴到! “要去你们去吧,我是真懒得去!小寒走,上姑爷家,咱俩研究研究菜窖去!”赵连喜不愿意往里搀和,对张小寒说的种蒜黄倒是挺感兴趣。 菜窖现在不但城市,就是在农村也不多见了,但在88年菜窖对于华北农村来讲还是不可或缺的。北方冬天长还冷,挖个菜窖储存白菜、土豆、白薯什么的那是家家必备的。在孟家坨菜窖都是一年一挖,等家里院子里种的菜都收了就挖菜窖;来年开春地化了再把菜窖平了。相比于夏天能吃到院子里自家种的菜,不但新鲜最主要的还是能省钱,村民们宁愿一年一挖费些力气。 赵连喜家院子大,张小寒就建议挖一个大的菜窖,主要是想起一个示范作用,他可不想天天挖菜窖。谁想用菜窖种蒜黄,那就自己来看看回去照着挖。 和挖菜窖一样先在房前向阳的地方,挖一个长方形(长方形利于加盖)深一米七八的坑。蒜黄窖跟菜窖不同的是窖底是斜的一边高一边低,这样方便给蒜黄浇水。另外,在地面低的那一面还得挖一个更深些的坑用来存放蒜黄炕流出的多余的水,并且这面还得打木桩防止水洇塌了土墙。最后在长方形窄的(也是窖底略高的)那一边做出一个供人进出的斜坡。这样蒜黄窖的主体就完工了。 再用以前搭菜窖盖的废弃的檩、椽子、破木棍等东西搭建好窖顶的骨架,骨架上先用整捆的玉米秸摆放上一层,再密密的铺上也是整捆的稻草,最后把挖出的土都覆盖在上面夯实。这样窖顶也完工了。 说着容易做着难,张小寒加上赵连喜一家三口还有孟庆祯在一边搭手,那也干了小半天。 “姑爷,明儿辛庄子集咱们上供销社买两块比这个窖底稍长点稍窄点的塑料布,在从集上买个百八十斤蒜,咱们先种种试试!”忙活完了,张小寒说。 “天也黑了,别走咧,在姑爷家吃去!”赵连喜说。 “不了,不了!也没会我奶说,她还得着急,我走咧!”说完,张小寒就跑出了门口。 孟祥宝从辛庄子派出所回来,到了张树生家。 “咋儿样啊?”张树清问。 “到哪儿昌海得小黑屋撅着铐着呢,等跟老杜一说钱,老杜说那都是赌资得没收。我说这不是昌海从家偷得么,老杜说我要是这么说那这八千块钱就算赃款,派出所破案了可以退给咱们,就是昌海那可就是盗窃罪金额还特别大最少判十五年。咱们咋儿也不能让昌海真进去,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要回四千来咧,昌海得在派出所蹲十几天拘留再放出来。事就是这么回事!”孟祥宝坐炕上说,可并没有往外掏钱的动作。 张树清看着薄秀芝说:“嫂子,刚才说的中呗!你还有别的想法没?” 看起来十分憔悴的薄秀芝额头上包着一块毛巾,斜躺在炕上,也没说话,只是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张树清又看了看默默地在一边抽烟的大哥张树生,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顿时胸中郁郁。恶狠狠的使劲嘬了两口烟说:“祥宝,把你钱给建国!” “解决咧,咋儿解决的啊?”赵如兰一边放桌子吃饭一边问。 “说啥也不娶人家,宁可赔钱,白给喽人家四千!”张树清没好气的说。 “四千?嚯,给这么多,这闺女这都敢上金子打的咧!”赵如兰惊叹道。 “昌海不是给人家写个八千的彩礼条么,就当定亲下喽八千的彩礼!咱们这边退亲理亏,人家按规矩给返回一半彩礼来咧!这么着说着也好听啊!”张树清说的无奈,“这要是我儿子,我早把他腿打瘫了。宁可让他在炕上瘫着,也不能让他给我出去丢人去。” “这四千块钱就这么给霍霍没了,谁不心疼啊!这家伙这得养多少猪,挣回来啊!”发了两句感慨,赵如兰转移了话题,“中咧,不说他们。建广说过完节就要出门,说上东北!” “都弄好咧,这都走?”张树清问。 “你整天在外头瞎忙活,孩子的事儿一点都不管!”赵如兰语带责备。 “卖木头的地方都找好咧?”对事情的进展如此之快,张树清有些诧异。 “就在辛庄子集北边那大坑边上,说是孙大有临走给弄好喽的;还有咱们庄庄西边挨着电道那一大片沙土滩,小寒也都跟祥宝说咧!”赵如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建广和小寒呢?”张树清问。 “建广他们两口子说体己嗑儿呢,小寒上连喜家还没回来。”赵如兰放完桌子、碗筷说。 晚上在爷爷家吃完饭又说了会儿话,张小寒就回到了自己的家。拿出纸笔,又开始了成本低廉收益丰厚的抄袭生涯,没办法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啊! “李家坡战斗开始之前,李云龙正在水腰子兵工厂和后勤部长张万和软磨硬泡。李云龙中等个子,长得很均匀,就是脑袋略显大了些,用他自己的话解释,是小时候练武,师傅老让他练头功练得狠了些,净拿脑袋往石碑上撞,一来二去就把脑袋撞大了。……” 张小寒这次瞄上的目标变成了都梁,对《亮剑》下了黑手。相比于《亮剑》几乎全盘不动的照抄,张小寒现在进行着一部地图炮小说《辛庄词典》倒是颇费了些心思,毕竟把前世那些网络段子搬到这个年代有难度。譬如我去年买了个表,张小寒是这么改的: 《辛庄词典》词条38:我去年买了个表啊: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说服城里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来一个动员。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他们去。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于是辛庄子来了知青,张知青就是其中之一。 张知青文静秀气、齿白唇红,一笑还有两个酒窝。可能是他身子有些弱,反正总有些大姑娘小媳妇主动帮他干农活。张知青懂得很多,他知道以前皇上住的地方有几个门,天天都吃什么菜。他还会讲笑话,总能听到他身边女人们的笑声。 辛庄子不但女人们喜欢听张知青讲故事,男人们一样喜欢,大队长也特别喜欢,所以给知青评价的时候张知青的评价最高。正好那年冬天大队会计生炉子没闷好火,中煤气死了,于是到了辛庄子不到半年的张知青就做了大队会计,谁知刚过完年,张知青就被人举报了说他贪污,证据是他新戴了一块表。 张知青跟公社的调查组说,这表是他去年头下乡前买的,刚来干农活儿怕把表壳划坏了所以没戴,现在干农活儿干的少了就带上了。但和他同屋的知青都说以前没看到他有表,去他买表的商店调查,人家也说不记得这个人。张知青成了现行反革命,要被枪毙。据说枪毙张知青的时候,他一直喊:“我去年买了个表啊,我去年买了个表啊……” 这是辛庄子人对“我去年买了个表啊”这句话含义的解释,也是这句话的起源。但当我从记事的时候却时常听到许多人说这句话,而且从他们戏谑的表情推测这并不是什么好话。我很是不解,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只能在心里闷着。直到我上了学,学了汉语拼音,有一次不知怎么的就给这句话注了音,woqunianmailegebiaoa,w、q、n、m、l、g、b、a,忽的一下子我似乎明白了。 《亮剑》完成投《十月》;《辛庄词典》完成投《花城》。这一下“四大文刊”那就差《当代》啦,干脆再祸害都梁一次吧,《狼烟北平》那就也抄了吧。汗! 第四十二章 刘华茂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把买来的塑料布在窖底做了格档铺好,再把一半蒜泡在水里。听说要泡四五个钟头,孟祥宝拉起张小寒,让他跟自己回家也挖一个蒜黄窖去。俩人拐过两条街,看见张树清家门口停着一辆212吉普车,明显是家里来人了,能开车来的只能是在京都的张树清家二女婿刘华茂两口子。 “家来且(qiě方言、客人的意思)了,小寒你先家去吧,改儿(方言改日)咱们再说!”孟祥宝拍了拍张小寒的肩膀说。 不但刘华茂张昌雯那口子来了,他们还特地绕了趟津门把张昌瑜也接回了家。张小寒和二姑张昌雯不熟,和三姑张昌瑜却很是熟稔,因为只要张昌瑜在家就爱往张小寒家跑找嫂子李维芳。 “哎呀,我们家小寒来了!”看到张小寒进来,张昌瑜一把就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快让老姑看看长高了么!” 肩膀都被张昌瑜拍打疼了,张小寒颇为无奈,转头跟张昌雯夫妇说:“二姑,二姑夫,来咧!” 张昌雯走到张小寒面前,抓住他的手说:“小寒可是越长越俊,身量也攒起来了,男子汉啦!”说完,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塞进张小寒的口袋,说:“留着你上校买书买本,也是二姑一点心意!” 张小寒一边往外掏钱一边说:“不用,不用,我有。” 张昌雯按着张小寒的手说:“你有是你的,这是姑的心意。” “给你你就要,平常也见不着你二姑,都当过年的压岁钱!”张昌瑜也拉着张小寒说。 一阵摩托车声从院子里传来,摩托声还没息,门帘就被一挑而开,两个小脑袋探出来,随即欢呼着扑向张昌瑜:“老姨,老姨!”张昌瑜每次上津门上学,都要在唐山大姐家住两天,也有耐心和两个小外甥女严欣、严欢玩儿,所以颇得她们的欢心。 张昌雯把俩外甥女抱上炕脱了鞋问:“就知道老姨,还记得我是谁不?” “二姨,二姨!”双胞胎争先恐后的喊着,又互相瞧了瞧,往后退了几步站在炕中间,一边拍手一边整齐的喊:“二姨二姨最美丽!二姨二姨最美丽!” 不但张昌雯笑的前仰后合,就连一边端坐的刘华茂都乐了,没想到去年春节妻子逗弄俩小孩的话她们还记得。 两个小丫头似乎从大人的笑声中得到了鼓励,又拍手喊到:“二姨二姨,快给人民币!二姨二姨,快给人民币!” 张昌瑜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她教的。随声附和着说:“哈哈,就是!美丽的二姨快给人民币。” “你俩闹哄啥,好好儿坐一边待会儿。”一进门张昌芸就制止了俩女儿的叫喊,又问张昌雯、张昌瑜说:“你们多儿来的,妈呢?” “来一会儿啦,妈找爸去咧!”张昌瑜接过说。 张昌雯亲昵的搂着张昌芸说:“啊,这不是我敬爱的亲爱的大姐么!”。刘华茂也站起身来跟进屋的大姐大姐夫打着招呼。 张昌芸嗔怪的戳了一下张昌雯的脑门,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问:“有了没?” 张昌雯挖了大姐一眼,也不在搭理她,脱了鞋爬上炕和俩外甥女打闹在一起。 张昌芸又问老妹妹:“你二姐接你来哒?工作找好了么?” “大姐,你越来越像妈哩!”张昌瑜显然不想谈论工作的话题,因为她现在正为这个事犹豫、彷徨。张昌瑜在南开上的是保险学专业,当初填志愿怕分数不够,就选了这么一个新开的专业。谁知道歪打正着,没毕业就被今年三月份刚成立的平安保险公司选中,这很让她开心良久。可今年学校和北美精算师协会联合办的硕士项目也选中了她,出国留学啊这是多令人激动的事儿啊!可这两件事凑一块却让她纠结拿不定主意,一个是毕业就能参加工作捧上老爸说的铁饭碗;一个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出国留学机会。一个是工作地点在广右鹏城离家千里;一个是出国留学得漂洋过海为期六年。 赵如兰回来了,可没看见张树清。 “妈,我爸呢,没找着?”张昌芸问。 “嗐,钉马掌(一种传统纸牌玩法)呢,说还有一圈钉完喽再回来!”赵如兰很为张树清的不知轻重气恼。 “妈,结婚这么多年你也不了解你老公,你老公哪儿是为喽钉马掌啊!他这是有出息的宝贝闺女们都回来了,在哪儿等着人们夸他呐!”炕上和外甥女玩耍的张昌雯插嘴说。 “死丫头,有这么说你爸的!赶紧下来,跟我做饭去。”语气严厉,可赵如兰嘴角的笑意显然是同意二闺女的说法。 女的们都去堂屋准备饭,双胞胎也在炕上安静的玩儿新哥哥张小寒给做的多米诺牌。 “请几天假啊?”严建广递给刘华茂一根烟问。 “姐夫,我申请转业已经被批准了,新工作组织部门也安排了,刚办完交接!”刘华茂接过烟说。 “转业?咋儿想起转业了?”严建广很是吃惊。 “家里的意思,和我一商量我也同意了。”刘华茂淡淡的说。 一听说是刘华茂家里的意思,严建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接着问:“地方上,上哪儿啊?” “天藏山前地区!”刘华茂笑着说。 “啊,那可是够远的啊!”严建广有些诧异,没想到妹夫这个**转业会去天藏,哪儿可是上高皇帝远,这还能调回来吗?可看妹夫的表情并不沉重反而有股跃跃欲试的态势,严建广心想:虽然不知道这事里有什么弯弯绕儿,但肯定不是坏事。 “恩,到国境了!”刘华茂点点头说,“昌雯也跟我过去,她调到山南广播电视管理局。” 张树清闲庭信步的走在街上,嘴角眉梢满满的都是得意。每当三闺女回家的日子,张树清总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你们有儿子,可你们儿子有我闺女有出息吗?今年大半辈子夙愿得偿的张树清更是趾高气扬,闺女你们比不了,那我孙子你们更是比都不能比! “……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越想越陶醉的张树清,一年都不见得的唱一次的《红灯记》片段“提篮小卖拾煤渣”都被他不由自主的哼唱出来。 第四十三章 张昌瑜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树清回到家里,看到老伴和仨闺女正在堂屋忙活,跟打招呼的二闺女、老闺女点点头,也没说话就进了东屋。由于今天人多,炕上特意用两个炕桌拼成了一个大桌。凉菜都摆上了,就等热菜上桌。老丈人一回来,严建广、刘华茂都起来招呼。张树清很有气魄挥挥手说:“都上炕,咱们先喝上。小寒,取酒去!” 一盘西红柿拌白糖、一盘黄瓜拌凉粉、一盘老醋蛰头、一盘自己家炒的五香花生米、一盘三合油蒜点猪耳朵丝、一盘盐水对虾,从六个凉菜看是绝对硬席面。酒是的孔府家酒,亦是山东传统名酒之一。 上了桌,张树清先剥了几只虾放在碗里,对张小寒说:“小寒下去,取个毛巾去,给俩小丫头擦擦手。”又把碗放在窗台上,搂着俩外孙女说:“等会儿,你们舅给你们擦完手再吃!吃完喽,看看桌子上想吃啥,跟姥爷说,姥爷再给你们弄!” 看着俩外孙女津津有味的吃着虾,张树清比自己吃了还高兴。做老人的一辈子辛劳图个啥?不就图个家庭和睦、子孙幸福嘛!从外孙女身边再回到炕桌,张树清跟外孙女那慈祥的笑容也变回了端庄严肃的面孔。孙子辈得哄着,儿子辈得管着,这老规矩不能乱了。 “援助天藏?全国一盘棋,哪儿也不能出错漏,到哪儿好好干!你们也不用惦记我们,你大姐夫也辞职了,上家来办厂子,也能照顾我们。你大姐夫不中喽,还有我们小寒呢!你们就放心吧,到哪儿好好干!”张树清对刘华茂去天藏并没有抵触情绪,反而是大力支持。 刘华茂斜了严建广一眼,心说:好哇,辞职这么大事,刚才说半天话你怎么都不说。看了看严建广喝的剩半碗的酒碗,也不说话,拿起酒就又给他斟满。 正在给老丈人表忠心的严建广,看见妹夫板着脸给自己倒酒,心里明白了。好嘛,刚才光顾着打听妹夫的情况,自己的情况一点都没跟妹夫说,妹夫这是不乐意了,这是有灌自己的打算啊。 鱼香肉丝、木须肉、尖椒豆片、鸭黄豆角、排骨炖土豆、腰果虾仁六个热菜陆续的上了桌。方块肉、鸡肉、清水丸子汤,最后鱼盘上来,代表菜都上全了。 菜上起了,女眷们也上了桌,一时欢声笑语气氛热闹,一副和睦幸福家庭景象。 饭吃得差不多了,张昌瑜终于决定,还是跟家人说出了自己对当前所面对的选择的彷徨。 本来就心眼小的张树清一听马上就为了难,这都是好事由。到保险公司那是稳稳妥妥的铁饭碗;可出国留学那也是千载难逢,整个安前县也没听说谁家孩子能出国留学,这也算光宗耀祖吧! 相比于张树清的来回倒车,赵如兰马上就做出了决定:“上保险公司上班去!美国那可是资本主义国家,咱们社会主义人去了能得着好?再说上哪儿去六年,你都多大咧!都是洋鬼子,你跟谁搞对象,咋儿结婚啊!不中,不能去,硕士不念不也能上班么!能上班儿就上班儿去,比那个留学还能多挣六年钱!有这六年我外孙子都抱上咧!” “妈,你就知道你抱外孙子,这可是昌瑜一辈子的事!要我说就是出国留学去,开眼界长知识!”张昌雯笑嘻嘻的说。 “一辈子的事,一辈子有啥事儿比结婚还重要啊?六年,这可是女的最好的时候。好时候你让她出国去,那好小伙子早就让人家挑光了。等她回来都三十咧,那还找着好的喽!你还说话呢,你再因为唱歌跳舞不要孩子,我就让华茂休你,都结婚三四年了,你打算干啥?”对这个没心没肺的二丫头,就不能给她好脸。 “华茂,妈让你休我,你听不!”张昌雯勾了刘华茂一眼,语带柔媚的说。 张昌芸推了张昌雯一把,说:“还有孩子哩,你老实待会儿!” 严建广轻轻咳嗽几下,使了个声音说:“昌瑜,姐夫说个自私的话,你也别在意,就当姐夫喝多了!我跟你大姐也没跟爸妈商量,就辞职了跑家来打算办厂子。这几天爸妈都跟着我们生气操心,我也琢磨了这是我跟你的大姐不孝。爸妈岁数一年比一年大,就希望咱们都能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过日子。我呢,就是希望你做选择的时候多想想爸妈!” “昌瑜,你别听姐夫的,他就是自私!爸妈身体好着呢,正好趁着爸妈身体好你出国深造!有这么好的机会,就应该把握住!”张昌雯剜了严建广一眼说。 张树清狠狠地瞪了不知轻重的二闺女一眼,对二女婿说:“华茂,你也是姐夫,你有啥意见啊?” “我觉得昌雯说的对,昌瑜应该留学去,机会真的难得。”刘华茂并不是一味的附和妻子,而是真知道这机会名额的珍贵。 “唉,华茂啊!你吃二丫头啥**药咧!就这么惯着她!”赵如兰对二女婿总宠着二闺女当然是高兴,可这二女婿也不能不分大小事都惯着她啊! “昌瑜,你咋儿琢磨的啊!”张树清又问到了小女儿。 “爸,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才让大伙出主意么!”张昌瑜说完,又跟妈妈嘀咕,“我爸准是又犯小心眼咧,跟我一样不知道咋儿办哩!” 张树清的目光又放在张小寒身上,“小寒说说!” 张小寒其实早想说了,但苦于自己辈分小,现在机会来了当然当仁不让:“我是坚决支持老姑出国的!现在报纸广播不是总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么。这科学技术不就是知识么,咱们国家为啥改革开放,不就是学习外国先进知识经验么!再说都是国家安排的,那还错了。奶你也不用担心,外国也有好小伙子,到时候老姑给你领回国个洋女婿,那可是安前县第一份!” “洋女婿?听说外国人有白的、黑的。那可得找个白的,黑的忒磕碜!”赵如兰明显被张小寒带到了沟里,随即反应过来也被自己的话逗得“咯咯”直笑。 “再说精算师这个职业前途前景绝对是金光大道,比现在就参加工作强得多。现在去平安保险工作六年挣的钱,将来老姑学成回来,两三年、甚至一年就能挣回来,这是从钱上比。从工作上说,精算师在国内现在还没有,老姑学成回来那就是第一批开山祖宗辈的精算师,拿手都数的过来。爷、奶,你们说金贵不金贵!”张小寒接着说。 张树清、赵如兰不约而同的看向严建广和刘华茂。 “小寒说的有道理,还是让昌瑜出国吧!”严建广先表了态。 “爸妈,机会真的难得!”刘华茂也重申了自己的态度。 张树清清了清嗓子说:“那就这么定了,昌瑜出国!可是你要真敢带回个洋女婿,那你也不用再想回家来咧!” “爸,白的洋女婿也不行?”张昌雯又插嘴说。 张昌芸掐了张昌雯一把,说:“别瞎咧咧了,快起来收拾桌子!” 第四十四章 挫败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把浸泡了五个多小时的种蒜,去处鳞茎外皮、蒜蒂,然后把种蒜带进蒜黄窖。张小寒轻手轻脚的站在塑料布上,从筐里拿出修整好的种蒜整齐的码放在事先铺好的塑料布上。一边码一边和旁边看着的赵连喜、孟祥宝、张昌明等说:“这个种蒜码的不能太紧,太紧种蒜生长过程中吸水膨胀,就会挤得一团乱;也不能太松,太松散喽就会影响单位产量。尽可能码的密点一米见方三十斤左右就中,中间的缝拿散蒜瓣堵上。” 到现场来看的都是有心事打算种蒜黄的,这明显是一条新的挣钱的道,都打算看看学学。王麻子别说汪麻子,大家伙都是罗锅上山前(钱)紧。没事儿干才有农闲,种蒜黄这条道要是走得通,那谁还猫冬啊! “姑爷,你们家是有个铁皮大桶改的马食槽子吧?”码放好种蒜后的张小寒说。 “有,用着喽?这牲口卖了,哎呀搁哪儿去咧,我给你找找去!”赵连喜说着就往外走。 一会赵连喜就拎着铁皮大桶从中一开两半改的马食槽子进来了,交给张小寒。张小寒接过来,放在蒜黄床的顶端试了试又拿开。用铁锹挖了一个浅坑把马食槽子放在浅坑里,样了样,用指甲在它的底部划了两条间隔一个手指宽度的平行线,又跟赵连喜说:“姑爷,拿钉子在这两条线上接一跳一凿上眼,从外往里凿啊,要不,怕吧塑料布扎漏了!” 赵连喜一出去,张小寒又对孟令正说:“三哥,你提溜两桶水去吧,中呗!” “中!”孟令正应声也向外走去。 张小寒把事先留出量的塑料布展开铺在浅坑里,等赵连喜回来把凿了眼的马食槽子放在上面。又用砖块在马食槽子前后顶住固定牢,让孟令正把两桶水倒进马食槽子,水从凿的眼里流出来流进蒜黄床。张小寒看着蒜黄床上的水流,又跟孟令正说:“三哥,在提溜一桶预备着!”过了一会,张小寒又让倒了半桶水。大家伙也跟着张小寒走到了蒜黄床尾,看到水也到了床尾,少量的水流入事先挖好的那个洞里。 张小寒说:“姑爷你一定的看着浇水啊,就先浇两桶半一天浇一回,浇多了水怕蒜烂喽!等看着蒜须子都长出来长全喽,再浇三桶水一天浇两回。对咧,你找块温度表挂上!要是比17度低喽,你都拿铁皮炉子升升温;比25度高喽,你就拿咱们买的那块黑塑料布把蒜黄挡上,掀开帘子透透气降降温。还有这个帘子平常可别总掀着,蒜黄见光亮可变绿喽啊!经营好喽,二十上下天咱们就吃上蒜黄咧!” “小寒,这一斤蒜产多少蒜黄啊?”孟祥宝问。 “要是收两茬的话,是斤半、二斤上下。”张小寒回答说,“经营好喽,还能有第三茬,就是产量比前两茬低不少。” “今儿这是六十斤蒜是十八块钱,六十斤按斤半算是九十斤。今儿集上问的是七毛一斤,七九六十三,六十三去十八剩四十五啊。我看着我这个菜窖能种能种六个这么多还多呢!四十五再乘六,艹!二百七十块啊!一个月能杀三百啊!”赵连喜一算账,把自己都吓一跳。 大家伙一听,这条道中能挣钱,都拉着张小寒要挖菜窖。 张小寒使了个声音,等大家伙静下来,说:“大伙要都种蒜黄咱们得上外地买蒜去,种出来量大,光在辛庄子也卖不了,也得上市里啊啥的卖去。这么一算这本就大咧,挣不了姑爷说的那么多!” 大伙一琢磨,就是挣不了那么多,可挣个过肥年的钱,那还是有富裕的。这个事干的过,也能干也得干,所以热情是丝毫不减。 跟着来看情况的刘华茂饶有兴趣的看着张小寒的操作,心想这个技术倒是简便易学好操作,不知道到了山前地区能不能操作。同时对于这个年纪小小在一群成年人中侃侃而谈的妻侄张小寒产生了兴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张昌雯发出一连串的惊呼! 赵如兰抡起笤帚疙瘩轻轻地打了张昌雯几下,嗔怪的说:“你个疯丫头,哭嚎的再吓住孩子!” 张昌雯一转身抱住妈妈说:“妈,那是《一代人》啊!也是,你老除了我爸也不管别的,哪知道这个啊。” “这个《一代人》在我们学校和天大都传疯了!可真想不到写诗的是我的小侄子。”张昌瑜也是喃喃失神。 刘华茂一进屋就被站在炕边的老婆拽了过去,张昌雯兴奋的说:“华茂,华茂!你知道吗,你最喜欢的《一代人》是我侄子写的!”说完扔下丈夫,又拽过刚进门的张小寒,“啵”在张小寒脑门亲了一口说:“我亲爱的诗人侄子给二姑也写首诗吧!”满眼的期盼。 刘华茂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身后的少年,能想到勤劳致富的新方法可以说是头脑灵活;可能写出《一代人》,那这个面带稚气的少年必定是有他的思考思想的;顿时生出了要和他谈一谈的想法。 张昌瑜把二姐挤到一边说:“老姑不要诗,一会儿给老姑写几个签名。”说着又似乎想到什么,转头对刘华茂说:“二姐夫,这次你带照相机了吗?” 刘华茂、张昌雯这次探完亲就要远赴天藏,这次不但带来了相机,胶卷也比以前带的多得多。 屋里照完了院子里照,当张昌雯硬拽着张昌芸、张昌瑜要到田野采风去的时候,缺乏兴趣的其他人都回了屋。 进了屋,刘华茂主动拉过张小寒说:“小寒,这次探完亲,我和你二姑就到天藏工作了。通过你爷爷、你大姑父的叙述,再加上我的观察,觉得你是个有思想的孩子。”说到这儿,刘华茂发觉自己无法往下说了。自己这是傻了吧,向一个小孩子讨教吗?自己这是做什么啊!脸上一热,深感荒唐。 “二姑夫,到天藏你是什么职务呢?”张小寒听出了刘华茂的意思,可自己就这么光彩夺目吗?可做主角的的感觉怎么又让自己如此爽呢? “我的任命是山前地区地委副书记、行署常务副专员;你二姑调到山前地区广播电影电视局。”略一沉吟,刘华茂还是接着说了下来。 “愤怒青年”张小寒没想到自己能在如此的年纪,能得到影响一位行署副专员的机会。张小寒庄重地轻轻地说出十二个字,“守纪律、讲规矩、树新风、促经济” 心怀忐忑的刘华茂一听这十二个字,就觉得眼前一亮。 张树清自然觉得孙子说的好,他是极其乐意看到孙子在大女婿、二女婿,尤其是在二女婿面前露脸的,“小寒,你快仔细说说!” “人不以规矩则废,党不以规矩则乱。只有严明党的组织纪律,恪守党的政治规矩,才能有一个良好的政治氛围,这样也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守纪律讲规矩,纵观国史、党史这也是立党之本、昌远之源。这是务虚,是一种政治艺术,是一种政治战略。”张小寒现在有一种深深的遗憾,前世态度偏激的自己除了发泄不满,并没有太多的仔细的理性的思考过,只做了一些自认为力所能及的事,聊以**。 这次转业到地方,从家族里的期许和憧憬,到任职地区的选择的慎重,都让刘华茂深感责任之重。可多年的部队经历让刘华茂对如此局促的着手新工作,纵使多年从军练就良好心理素质的他也是心怀忐忑。部队的经验让刘华茂深知纪律规章制度的重要性,相比于地方工作的同志来讲,这或许就是自己的优势啊,组织上会不会也有这种考虑呢?张小寒的几句话,为刘华茂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纷繁的思绪见到了光,期待起张小寒后面的话来。 “树新风就是展示执政党的执政风采和恢弘气度。执政党要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要始终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要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执政党的执政风采就通过这‘三个代表’来展示。政务财务以各种宣传形式传达到群众中去,要确保公开、公平、公正,不能流于形式。这是务虚与务实相结合。”前世秉持远离政治心态的张小寒,如今只能根据自己记忆略深的内容翻检来说。“促经济因为我没去过天藏山南,只能根据从书上看到的说。一是自然环境与人文景观的保护与保持,开发旅游业;二是保护水土资源,利用山南丰富的野生资源。保护虫草、雪莲等珍贵药材原产地,发展人工培植;大力发展畜牧养殖业。除了必要的工业,不要盲目发展工业,保持原始风貌,这样旅游业、农业能可持续发展,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业!” 张小寒凌乱的话语对刘华茂产生了很大的冲击,尤其是“三个代表”和“政务财务公开”尤甚。看着自己都记录在笔记本上的话,刘华茂深被其震撼,觉得应该和家族的人再仔细规划一下。 小市民严建广、老党员张树清虽然听得有些雾水满头,可也是不明觉厉。 张小寒有一种深深地挫败感,他觉得他深深地对不起那些广大的穿越、重生众。 第四十五章 教子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心里有事的刘华茂、张昌雯夫妻改变了计划仅仅住了一宿,带着赵如兰精挑细做的家炒的五香花生、玉米面等土产就回了京都,张昌瑜也跟车回了津门。昨天还萦绕着欢声笑语的院子,蓦地归于平静,明天严建广亦将奔赴莽莽林海的兴安岭,或许这院子又会多一份萧索。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一天儿孙绕膝的欢愉,就过了一晚上,二闺女就要去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去工作,老闺女更是要漂洋过海远赴万里留学六年,这怎么能不让张树清、赵如兰伤感。做父母都期盼着儿女能出人头地,可出人头地的儿女给予父母的大多的是寂寞的滋味,这都是因为他们在思念着谁。 看出俩老人心情低落,张昌芸带着俩双胞胎闺女想着法都老两口乐。张小寒也拿严建广要出门,推了找他挖菜窖的几户人家,陪着爷爷奶奶。 吃完晚饭,和严建广再敲定了一下去东北的事项行程安排,张小寒忽的想到,叫大舅一声明天带他去趟解放路,这么多天姥爷早就把自行车攒完了吧。 昨天庄里大喇叭广播让李维文去接电话,电话那可是个稀罕的玩儿意,有人打电话找他,这着实让他露了一把脸。一听是外甥,说是关于自行车的事,这不天刚蒙蒙亮他就到了外甥家。 张小寒把舅舅让进屋又给倒了碗水说:“大舅,一会儿你跟我们上趟滨海。我带你去回解放路,以后自行车零件就你去买,中不!” 前些天,李维文从丈母娘家回来看到父亲家堂屋,摆放的一水儿新的四辆自行车,那可是相当的震惊,他老婆崔文秀更是惊得差点瞪出眼珠子。 “妈,这是咋儿回事啊?”李维文一进屋就问。 “你爸攒的!”周带娣不咸不淡的说。 “我爸攒的?”李维文又被惊着了,这才走几天啊,老爷子就又长这么大本事! “恩,咋儿着,你不信!”周带娣看着儿子说。 “信,我妈说的我能不信?妈,这到底咋儿会儿事啊?”就像有个小爪子在挠,李维文这心痒得不行。 “咋儿着上趟妈家,你媳妇又不舒坦犯病了,咋儿没过来啊!”周带娣没理儿子的追问,却提高了声音问起了儿媳妇。 正在堂屋仔细端详,还想推一辆出去骑骑的崔文秀听见了婆婆的话,心里一个激灵,坏了,这个老慈禧又挑理了。慌忙拿起从妈家带来的东西进了屋。 “妈,这都是我家里妈给你捎来的栗子、核桃还有枣。”崔文秀一边解刚放在炕上的包袱一边谄媚的说。 周带娣看了崔文秀一眼说:“你们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我就说说你们听听!” “准备好了!”李维文夫妻几乎异口同声的说。 “那么老二进屋没看着你爸,你就不问问你爸干啥去咧?”周带娣意味深长的看着大儿子,“你爸背着筐拿着耙子捯草捯树叶去咧。我们家猪圈都填满了,又给你们家捯去咧,不就是为了让猪多踩点粪,来年庄稼长得壮么。今儿风这么大,我说别去了,你爸说不去那中啊,眼瞅着树叶就该掉光了,正好趁着今儿风大树叶掉得多,多给你们捯两筐。” 李维文让母亲说的哑口无言,羞愧的低下了头。一边的崔文秀却不以为然,心想谁家老子不是这么给儿子奔波啊,打算让儿子养老送终可不就得踏踏实实给干! “文秀,我再问问你。我孙女孙子呢?”周带娣又说道。 “他们俩愿意在姥家再玩儿两天,哪儿伴儿多。”崔文秀想,就知道婆婆准得挑理,这不就来了么。 “原来我不愿意多说,可你们这一点分寸也没有啊!这俩孩子散暑假上姥家去,说哪儿伴儿多;散寒假还上姥家去,说哪儿伴儿多;这放个秋假过个八月节,你们还把他们撂姥家?这俩孩子是姓李呀,还是姓崔啊,啊?老二你是娶的媳妇,还是让人家招上门女婿去咧?再说说你文秀,你这是结婚当我们老李家媳妇呢,还是还在你们老崔家做闺女呢?” 炕上坐着的李维文既愧疚又羞愧,脑袋到扎进了裤裆。炕下站着的崔文秀倒想反驳两句,可多次斗争惨痛的失败教训让她鼓不起勇气,只能摆出臊眉耷眼恭顺的模样。 “外头的车子,是小寒看着你爸成年在院里编东西,那双手都变形了,心疼他姥爷给想得法,给你爸找个轻身一点还挣钱多的活计。你外甥也没忘喽你,你爸管攒,你管卖。一辆车子你给我们老两口子一百块钱,卖多卖少剩下都是你的。中喽,你就推着卖去,不中喽,饭也不用在这儿吃了,你们俩该干啥干啥去!”周带娣终于说到了自行车。 “爸、妈!那得这么多车子啊?”话没落人就到了屋,来得是四闺女李维英。 听完了母亲的述说,李维英头一歪对着李维文说:“大哥,我也卖车子中呗!” 崔文秀从听完婆婆的话就开始盘算,已经给那四辆车找好了主。自家爸一辆要一百;俩哥哥一人一辆要一百二;这次回妈家听说隔两家崔老二家大儿子结婚正打算买车子没自行车票呢,一百五应该能卖给他们。五十加俩二十是九十啊,这也不是个整啊,要不给俩哥哥一百三一辆?五十加六十一百一,那就给爸十块钱让他当体己钱,省他总说自己往自个家划拉东西。现在一听李维英说也要卖车子,话不由得脱口而出,“不中,那可不中!” 周带娣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虽说是儿子是自家人,闺女结婚那是外姓人,可这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那个能不疼啊!再了说车子还是我的呢,给谁不给说那得我说喽算! “咋儿个不中啊?这车子儿子能卖,闺女就不能卖?嫂子,你说说我听听,你有啥个理由啊!”李维英对这个多病多灾的嫂子是一向好感欠奉。 李维文一听四妹妹这是要开火的前奏,连忙说:“中,中!都是一家子,那咋儿不中呢!” 李维英轻哼一声,给了李维文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周带娣看看儿子儿媳妇,再看看闺女,厉声说:“都蔫悄儿待着,我这上岁数架不住你们瞎吵吵。我是看出来了,这还没咋儿着呢你们这就要窝里斗是呗!你们也不用都觉得都了不起,跟你们说实话儿子闺女,我们老两口都没指着你们!你们要是知好歹我们老两口就在李庄子跟你们对付着过;你们要不知好歹,我们俩就上孟家坨投奔我外孙子去,准比跟你们过强!车子的事等你爸回来再商量!文秀去做饭去,维英也去烧火给你嫂子打个下手去!” 等儿媳妇、四闺女出了屋,周带娣又跟大儿子说:“老二,你别觉着你在你爹妈跟你媳妇中间和稀泥两头充好人,就尽到你为人子为人夫的责任咧!你爹妈从十月怀胎到把你拉扯成人娶媳妇那是二十多年,你跟你媳妇结婚现在十年出头吧!二十年的父母十年的媳妇,你把我们跟你媳妇放一个位置上,你琢磨琢磨合适呗?我,你就别琢磨了。你多琢磨琢磨你爸那弯喽的腰、变形的手,你再看看你媳妇那光滑的脸啊手的。你大姐没了,我们俩还有几年啊!你底下还有俩妹妹一个兄弟,你想想吧,你咋儿当大哥吧!” 第四十六章 大发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大舅,这辆车子就留下,从滨海回来喽我让他们送你家去。还有你买自行车零件控制着点量。别车子卖快喽,再把我姥爷累住!”张小寒一边骑着车子带着大舅往爷爷家走一边说。 李维文昨天被母亲说了一顿,羞愧的抬不起头;今儿外甥又来这么一句,让他又是脸皮发烧。 拐过街口,张小寒就被爷爷家门口的一片黄色晃了眼。到了门口,看着从那片黄色中走了出来笑嘻嘻的孙大发发呆。 津门大发面包车曾经的一代神车,别的都不用讲,就凭这黄色调的车身颜色就当得起神车之名。 看着崭新的汽车,张小寒笑着说:“要发家,买大发,发发发!这大发哥开大发那更是发发发啊!” 李维文也凑上去问:“这车可不便宜吧?” “出厂价两万八,可让津门混混儿车贩子们一炒,价都上去咧,我这辆花了四万五!”孙大发故作自谦的说。 “嗬!这家伙四万五!”李维文是被镇住了。 “四万五那看买啥,下去八辈子一说起来,辛庄子这片土上谁最早有的汽车,那都得说是孙大发,四万五还贵!再说,老天爷都帮着四哥你啊,孙大发买大发,真是让人忘喽都难。”张小寒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神情看着孙大发。 “那可不,人死留名!我琢磨着摩托让我哥占去咧,这汽车我可不让咧,再说我也喜欢汽车。得津门也有人劝我买个二手车,我一琢磨咱们就是为了出这个名。买个二手车回来,那多磕碜啊,咱可丢不起那个人,心一狠大半拉家产把它开回来咧!”孙大发说的是洋洋自得。 “以后咱们少使不了车,小寒你跟大发说说,这车算咱们大伙买的!”把哭了的闺女送进屋,再次出来的严建广插话说。 “哥,你别寒碜我咧不中!刚才都说了,这会儿还说!”孙大发并不愿意接受严建广的好意。 “搁我身上,这个名我也不让。干啥那,有钱就自个人买,凑钱买个汽车不够丢人的。四哥,是吧!”张小寒打趣着说。 “那可不!”孙大发深表同感。 张小寒把大舅骑来的车子推进爷爷家院里,跟院里的奶奶说了几句。又出了院门,给大家简单做了个介绍,就招呼着上了车。马达一响、油门一踩,随着意气风发的司机孙大发开赴滨海。 车上,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严建广回头跟张小寒说:“机器先别买呢,等我到兴安岭看看从他们那儿淘换点二手的咱们还省点钱。那个地方我走喽,你们俩看着也快平整出来啊。” “中,听姑父你的。”张小寒回答的干脆。过了一会,张小寒突然问孙大发说:“四哥,现在你们大队批房底子好批呗!” “好批!”孙大发说。 “那你批九间房的房地子!”张小寒说。 “我艹,九间房那可忒多!”孙大发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庄里镇里的你送点礼,咱们不占耕地,咱们填集北边那个坑。”张小寒说。 “填坑盖房那多费事啊!”孙大发不解的说。 “不占耕地填坑,这么着能求他们歪歪笔头把宅基地面积往大里写点啊,那个坑咱们也承包喽!”张小寒接着说,“你都放心吧,马路两边尤其是集跟前的地,肯定越往后越值钱,咱们这是先下手为强,占下块大地方再说。往后,你们大队要明白过来肯定是只租不卖,咱们得年年打点他们还得怕着他们。现在咱们把它变成宅基地,先免喽以后的啰嗦,以后咱们借着地利挣了钱谁也说不出啥话来!”张小寒说出自己的想法。 “要这么着,我再找几个能跟咱们混一块的,给他们卖个好!”孙大发说。 “四哥,那可得把咱们的办死喽办把握喽,再卖好啊!”张小寒一听有点不放心。 “哪儿有给别人支招把自个人将死的,你就放心吧!哥不傻,哈哈!”孙大发笑着说。 到了滨海火车站买了火车票,过路车还有俩多钟头到站孙大发就建议找个干净点的小饭馆吃点饭坐坐。吃完了饭,抽着烟闲聊了一会儿,张小寒说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大姑父、四哥!今儿大姑父一上火车就表示咱们买卖开始了,我做小辈的说几句话,你们俩别多心啊。大姑父你出去行车住店,尤其是住店你找有发票的地方住,一是安全二是有发票咱们好入账。另一个打点花的钱最好也都是有发票,要是没发票你也得一笔笔都列清楚喽。有啥事儿咱们电话联系,庄里的电话号码你也记去咧,还可以发电报,别怕花钱只要能说清楚事儿,别的都好说。还有就是安全第一,听说东北乱,千万别冲动,只要有人咱们啥都还能有。四哥,咱们这边呢填坑平整地方也是,买东西得有发票,没有也得列清楚喽。那个填坑使得车辆、人工谁领的钱,都让他们本人签字年月日哪庄的是谁再给钱。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大姑父回来咱们三方对账,谁要对那个花费钱数有疑问,那花那个钱的就得给个明确的说法,让大家都满意。大姑父、四哥,你们看中不中!” “中,这才是干事儿的样儿呢!”孙大发说。 “中,有规矩好!”严建广也同意了。 从一上车就拘谨到现在的李维文是五味杂陈,自己这个外甥这家伙干的是大买卖啊! 送走了严建广,三人开车就往解放路走,走到一半到了滨海百货大楼,张小寒对孙大发说:“四哥,上大楼!” “大楼?干啥去?”孙大发问。 “兄弟买不起车,今儿正好到这儿给我爷我姥爷一家买一个电视,嘿嘿。”张小寒笑着说。 “你带着多钱呢,钱多呗,多喽我也给我妈买个。”孙大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心想,是啊这儿子都开上车咧,爹妈哪儿也不能吝着啊。 “够喽!咱们买黑白的,彩电过两年再说。”张小寒说。 658一台沪都产17寸黑白电视机,加上天线一共花了2024,开票交款一点喯都不打,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张小寒着实玩儿了一回有钱任性,提前体验了一把大款的感觉。 解放路买自行车零件,一直买到大发面包车再也装不下为止,三人这一次滨海之行才算完结。 到了孟家坨,张小寒让孙大发把自己送到爷爷家门口,又托付孙大发把大舅送李庄子去。看着大发车消失在视野,张小寒把天线盒子放在电视箱子上抱起来往院里走去。 第四十七章 电视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孟家坨现在全庄就有两台电视机:一台沪都产14寸黑白凯歌在大队部,从早晨打开,只要有人看就开着,一直到晚上没节目屏幕出了再见喽才关上,张树清也爱没事儿就在队部看电视。还有一台是孟令正家的日本三洋17寸彩电,但因为孟令正妻子徐静雅是市里人规矩大,上她家看电视去的人极少。 赵如兰看着张小寒买回的电视机有些失神,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早起刚推来自行车,晚上又买来了电视。不用说孙子辈,就是儿子辈能给爹妈置办这家什的,孟家坨全庄都没有一份。孩子越好赵如兰越内疚,不该听老头子的,不应该不跟孩子说“做七”的事。那时候自己也是欢喜的兀迷六道地,让小心眼的老头子算计了,唉,真对不起这么好的孩子啊! “大姑,你把电视开箱拿出来,我找个树桩子赶天黑把天线支上!”张小寒一边说一边拿着天线往外走。 张昌芸在唐山就打算买台电视机,后来因为两口子商量回家办厂子就放下了。到了老家张昌芸也想等厂子的事稳定下来钱有富余喽,跟建广商量商量买台电视机给老人孩子看看新鲜。这下好,侄子走自个人前头去咧! 张小寒选好树桩子,又从斜对门叫来了张作良着手帮忙。 “二叔,你把树桩子咔扯干净喽!”张小寒也不客气,自己组装天线,让张作良咔扯树桩子上的枝桠、树皮。 这是一种在滨海还颇为新潮的vhf/uhf电视天线,这种天线因其形状有点像鱼骨头被俗称为鱼骨天线。著名朦胧诗人舒婷的《黄昏星》中提到过它:“烟囱、电缆、鱼骨天线/在残缺不全的空中置网”。这种鱼骨天线最早林立在粤地城乡,还曾神奇的引起过**,颇是有些传奇色彩的。 还处于原始时期的天线很快就装好了,张小寒又拿铁锹在屋外凉台前的空地上挖了个坑,再从院子角落找了个破旧的机井用的水泥管稳在坑里,培上土踩实。这边张作良也把树桩子料理好了,俩人把天线固定在树桩子顶端接上馈线,俩人又合力把树桩子竖起栽进那水泥管内。张作良拿着馈线进屋安装,张小寒则在外面等着转天线。这个时候电视台特少,在滨海除了85年刚建台的滨海电视台,就只有中央台和天津台俩电视台。不但台少信号还不好,得转天线调整方位寻找角度。 过了一会,窗户打开,双胞胎站在窗台上欢快的喊:“哥哥,哥哥转天线!哥哥,哥哥转天线!” 这转天线不能转的速度太快,要缓慢转动,转一下停顿一会儿,等屋里观看电视画面的反馈进行下一步动作。没反应就接刚才的幅度着转,有反应就对着电视台的方向固定住,才算完事。但换台的话,基本上还得重新转天线,很是麻烦。 “好啦,好啦!”双胞胎站在窗台上喊。 …… “再转回去一点,再转回去一点!”双胞胎站在窗台上喊。 …… “哥哥,进来吧!”窗台上已经不见了双胞胎。 刚到堂屋,张小寒就听到了由李扬配音的唐老鸭那独特的“嘎嘎嘎”的笑声,怪不得俩小丫头都跑了。 这部迪士尼著名动画片《米老鼠和唐老鸭》,是央视在1985年引进的,到1988年已是尾声了。据其引进者徐家察女士回忆:1988年《米老鼠和唐老鸭》播出第104集时,专门提示《米老鼠和唐老鸭》就要和大家说再见,接下来有其他动画片播出。提示一播出去,央视青少部的电话就被打爆,从3岁小孩到70岁老太太的信整麻袋地寄来。徐家察说:“当时我们已经没有钱播第二遍了,于是我就从麻袋里抽了两封信,复印到稿纸上,给迪士尼的ceo迈克尔·艾斯纳亲笔写了封信,询问能否免费重播。结果他给我回了封信说,鉴于我跟您徐女士的友谊,我同意给你们再免费播出半年。”于是从1989年夏天开始,《米老鼠和唐老鸭》重播了半年,最终还是告别了中国观众。 “恩,图像还挺真!”张小寒进屋一看说。 “这下中咧,婶儿这下我就上你们看电视来啊!”张作良笑着对赵如兰说。 “中,中!都来,婶儿给你备下烟、水地。”赵如兰也笑着说。 “那我家吃饭去咧,吃完赶紧过来。滨海台演香港那个电视剧叫《魔域桃源》忒好看呐!”张作良一边说一边往家走。 张作良一走,赵如兰跟张昌芸说:“芸,你也快鼓捣着做饭,别一会儿来人喽咱们还没吃饭呢,我找你爸去!” 赵如兰、张昌芸都各自忙活去了,张小寒就坐在炕上陪俩小丫头看电视。可是,怎么突然间俩小丫头都咧嘴要哭怎么回事儿?俩小丫头也不出声,就是大滴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委屈的小模样让人心疼,把正在看《新闻联播》比较罗京前后不同的张小寒弄得一下不知所措。问了老半天张小寒才弄明白,俩小丫头以为自己把《米老鼠和唐老鸭》弄没了,大概还和自己认生不敢问自己,但还觉得委屈就哭了。张小寒解释了半天,又下地把电视机频道播了好几圈,才让俩小丫头相信,这个新哥哥没动电视,是电视自己变了。张小寒为了哄俩小丫头不得已又开挂讲起了《喜羊羊与灰太狼》,并在俩小丫头的强烈要求下画了几幅喜羊羊、美羊羊它们的草图,才让俩小丫头破涕而笑。 哄完了孩子,张小寒不由得暗暗地想,自己能不能画漫画呢?好多前辈可靠此挣过大笔日圆啊! “不跟孩子说‘做七’,我总觉得不得劲儿。”回家的路上,赵如兰对张树清说。 “他怎么就和你说不清楚!都会你说喽八百回了,这事儿是孟祥宝先提出来的,赵连喜跟大队别的人,还有宪章太爷他们老人们也都在场,这都是能代表全庄的人做的决定。孩子这么大点父母双亡,‘做七’这么长时候,怕孩子总是大悲、伤了身子;还有他爷爷(这里指张树生)一家子还不提气不着调,怕再闹出事儿来。他咋儿你就总琢磨是我出的主意呢!”张树清被赵如兰说得来了脾气。 “我这不是怕么!这么好的孩子别长大喽,因为这个埋怨咱们。”赵如兰说,“上回给嫂子那两千,还有今儿的车子电视,咱们给小寒三千块钱吧。这回昌雯临走入给我四千块钱,咱们手有钱。” “不用!咱们给这孩子肯定不要,来回磨叽更伤情分。再说,咱们俩老了这家产不都给他么。”张树清说的大气。 “切!还家产,你有啥家产呐!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跟别人说别人得笑话死你!”张树清的话换来赵如兰一阵鄙视。 “我咋儿没家产啊?那炕洞里埋地都是啥!”张树清被赵如兰说的来了火气,声音都提高了。 赵如兰飞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围,扯了扯张树清袖子,还顺手掐了他一把,咬着牙说:“你瞎咧咧啥,还不赶紧家走。” 张树清也瞭了瞭四下,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板着脸甩开赵如兰就快步往家走。 第四十八章 漫画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这个时代人们对电视机的热情。饭桌没下炕,炕地下已经按高矮个坐了整整两遛自带小板凳过来的小孩,这都是常年在大队部看电视养成的习惯。陆续有大人拎着高脚凳也进了屋,一会儿地下炕上就坐满了人。 88年的电视节目哪里好,广告时间真的少。转播完中央台《新闻联播》,十分钟《滨海新闻》之后,连个特约播出都没有,港剧《魔域桃源》就这么开演了。 前世张小寒还真没看过这部港剧,这一看才发现剧里还有刘德华、赵雅芝,也算是偶像武侠剧吧。看着现在还略显青涩的刘德华,张小寒又仔细的思考起刚才的问题?自己要不要、要不要画画漫画试试呢?当《棋魂》出现在他脑海中时,张小寒瞬间就决定,画!国内的都舔着脸抄了,这小本本的那更没理由放过啊,这么做自己也应当算抗日行为哦! 现在东亚最热的体育运动,并非足球、篮球,也不是中国女排五连冠的排球,而是围棋。中日围棋擂台赛、富士通杯世界围棋锦标赛、应氏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这是现有的比赛,90年韩国还会出现东洋证券杯世界围棋锦标赛,此后还会有三星世界围棋公开赛、lg杯世界围棋棋王战等一系列围棋比赛。国内从政府部门能给某个人“棋圣”的称号就可知其热度;围棋在日韩亦是群众基础浑厚、名人辈出。在这个时期如果推出《棋魂》,那不仅仅是成功了,那应该是轰动性的成功,应该在整个东亚都掀起一股巨大的浪潮! 想到这张小寒坐不住了,跟爷爷奶奶说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家。 回到了家,张小寒刚才的狂热的思绪被凉意习习的秋夜的风一吹已然冷静下来。 首先,这里有一个投稿渠道的问题,怎么能联系上日本的出版社签订出版合约。在日本,漫画出版社基本上是不会与个人签约。漫画家几乎都是以个人公司的形式存在的,即使不是公司形式的作者,也会在发表作品的时候将自己的名字挂在某家漫画公司里。这是因为日本的漫画连载杂志,每一次发行的书目非常大,如果在连载期间作者出现稿件供不上的情况,那带来的经济损失不是个人能赔付得起的。因此在日本的漫画出版社都会上有关经营范围内的保险,万一出现此类状况有保险公司进行赔偿,这就是出版社不与个人签约的根本原因。 在日本,出本社用新人赏来鼓励新人投稿,从中选出三五个新人来培养。这里就出现了中国人很难突破的困难,即出版人的用人标准。不只看新人的作品,还会对新人进行严格的面试,只选择那些听话、能配合出版社业务的新人来培养。当新人被出版社纳为正式员工后,公司会安排新人到成名的漫画家手下当助理。做了几年助理之后,出版社认为其漫画技巧成熟了。此时,就可以发表作品了。但如果作品没人气,很抱歉哪来的回哪去你还是助理去吧。如果有人气能等到连载结束,如果再幸运的话能发行单行本,这证明已然再漫画界站住了脚,可称为漫画家了。这就是一个日本漫画家的基本养成过程。 因此,张小寒只有通过一个官方的渠道与日本漫画出版社沟通,才能获得一个与出版社对话的机会,而这个机会还必须是建立在出版社对他的作品抱有有可能大卖的基础上才可能实现。那直接通过邮递的方式投稿行不行呢?这种天真的行为,最大的可能是你满心期待的作品到了日本就被当成垃圾处理掉,甚至包裹都不会打开。这还算好的,坏的是包裹被打开,创意被剽窃。而且很可能是那种让你求告无路、欲哭无泪的计划周密的剽窃。 张小寒想了半天,最后做出了决定。 先给日本驻华大使写封信试一试,当然随信附上的也不会是《棋魂》,因为他真怕这个题材被剽窃回去,汗!张小寒选了一部被无数前辈糟蹋过的网络神书《鬼吹灯》,这部书相比于《棋魂》保险系数那是高了n级。另外,这部书在国内这个年代,张小寒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发表,正好恐怖漫画在日本也算市场广阔,那就先试试水。 前世略有国画功底的张小寒,多年以后再次画起来,才感觉到管家老二所改造过的全技能体态的厉害,多出了几份期待、或是觊觎。 写出来《鬼吹灯之精绝古城》,又画了约30多页的原稿,张小寒开始翻检家里能找到的各种报纸杂志,终于在《中国青年报》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现任日本驻中国大使的名字,叫中岛敏次郎。写完了给中岛敏次郎先生的信,张小寒干脆心一横,又用英文继续写了几封信装入航空信封。 1988年9月28日上午,张小寒把《亮剑》等三部小说分别寄给了早已选定的杂志社。同时还有一封写给日本驻华大使中岛敏次郎的信,并且还向国外寄出去了八封信。 孟祥宝、赵连喜带着孟令正去了山东金乡买蒜,孙大发在辛庄子拉土填坑,大姑父也打来了电话平安到达兴安岭事情一切顺利,张小寒则在全心全意画漫画。 这一画起来,张小寒才知道这画一部漫画是一项多么庞大的工程,凭一己之力这简直是无法完成。饶是比别人多四十多年的眼界还有辅助者系统可供查询,张小寒画起来还是极端的痛苦。 不说从原著中提取出人物的特质形象的耗脑力,就说背景。故事的发生一定是在一定的背景之中,尤其是《鬼吹灯》其中涉及到许多虚构的背景,这都需要在一定事实的基础上抽象出来。而随着出场人物的增加,每出现一个人物张小寒都要面对一个问题,就是给新人物穿衣服的问题。这个问题最后张小寒只能在她妈妈留下的一大堆服装杂志中找素材。198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袁珂校注的插图本《山海经校注》为《鬼吹灯》中层出不穷的怪兽提供了蓝本。 直到十几天后,孟祥宝他们带着两大卡车蒜种回来,张小寒的漫画才算真正的画出来感觉。 第四十九章 蒜黄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孟祥宝他们到达孟家坨的时候已近黄昏,招呼着挖了蒜黄窖的人家,从大队部推出磅秤,一边卸车一边让各家报数,过磅分蒜。赵连喜负责把秤,孟祥宝专管计数,二人均是意气风发。这一趟山东之行,他们不但带回了蒜种,也带回了致富的希望。 怀着忐忑的心情,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孟祥宝一行到了山东济宁金乡。到这儿一看,人家这儿种蒜都种出来花儿,什么大蒜、蒜米、蒜薹、蒜黄人家这儿都有,更有孟祥宝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什么蒜片、蒜粉的,甚至还有那个啥蒜油。 齐鲁生忠厚直爽,燕赵出慷慨激昂,尤其是双方坐在同一张酒桌上。齐鲁人怕远来的朋友喝不过瘾,连连相劝;燕赵人应热情的主人连干不惧,频频举杯。皆有古人之风,都是靠土地谋生的庄稼人,有着共同的感触、共同的话题,交情在酒桌上迅速的建立。几天几场酒,两方人就由半面之交到道义之交,从相视而笑到莫逆于心。 事情顺利的出奇,告别了新朋友。带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思,孟祥宝一行带着信心回到了家。 卸完车、分完蒜,孟祥宝等人舟车劳顿,张小寒劝大家就别再喝酒聚一聚了。都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早起大家一起去赵连喜家收蒜黄。 经过二十多天的生长,蒜黄已经是两叶一心四十多厘米高了。孟祥宝是个心细的人,特意从金乡带回的几把人家那儿割蒜黄的小镰刀,赵连喜今天起来还特意把它们又都磨了磨,把把都锋利异常。 张小寒接过小镰刀在手里掂了掂说:“嗬,还是人家这家什趁手!要不让祥森大(大:方言,伯伯、伯父。)再开火,咱们也打几把?” 孟祥森是孟家坨的乃至辛庄子这一带有名的老手艺人,会打铁、会木工、会瓦工,但他最有名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自制**、熬鹰玩儿鹰。这两年岁数大了,手艺活基本不干了。整天骑着驴架着鹰,背着枪带着细狗,四六八庄、漫着野地抓兔子,潇洒的不得了。 “中,看着他,我会他说说。小寒你那个瓷瓶的好酒给老头儿两瓶,要不这时候兔子正肥,他舍不得不出去,都是钱啊!”孟祥宝也琢磨是得打几把,要不这带回来的也不够分。这大伙儿一块干事,有有的有没有的这也不合适。 “中!”张小寒答得干脆,孙大有顶账顶回来三十多箱子孔府家酒现在都在自家厢屋码着呢! 张小寒拿着镰刀蹲在蒜黄床上,一手拢住蒜黄一手把镰刀放在蒜瓣三分之一略上处说:“最深就割到这儿,要不二茬长不好,产量低。” 看大家都看好了,张小寒割了几把,约莫斤半的样子,从旁边事先浸湿的稻草捆里抻出几个稻草,把蒜黄在地下戳了戳,戳整齐用稻草捆扎起来。站起身把镰刀递给旁边的张昌明说:“二大,你试试!” 两平米的蒜黄一会儿就被这个割两把、那个割一捆的很快割完了。把割好的蒜黄拿到院子里,张小寒对赵连喜说:“姑爷,这两三天先别浇水呢啊,等冒芽再浇。” “恩,知道咧!”虽然产量不多,可这毕竟是孟家坨破天头一遭种出的蒜黄,赵连喜是一脸笑容。 在钉耙上勒去蒜黄根部的蒜瓣,过秤一秤五十四斤高高的。赵连喜也是场面人,当即在场的家家一家半斤,还不许打驳回,都上家蒜黄炒鸡蛋去。 刚出产的蒜黄颜色因见不到光都有些发白,这时候要在阳光下晾晒一会儿,让它的颜色转变为金黄色,这叫“晒黄”。晒完黄的蒜黄还要用干净的水冲洗一下,这是因为蒜黄在蒜黄窖温度较高的地方生长,如果不冲下水降降温,那这些捆成捆儿的蒜黄很快就会出现腐烂现象。冲洗后的蒜黄还得用塑料布盖起来,仍然不能让蒜黄见到强光,怕泛青。 关系远一层的人家都拿着蒜黄回了家,这关系密切的自然就留在赵连喜家。不管是以接风的名号还是以蒜黄种植成功为由,总之中午这一顿酒是跑不了了。 “这要不出去是真知不道这天多大啊!就说这种蒜,人家金乡那边都发了家咧,咱们这儿还是玉米麦子、麦子玉米的连茬种,吃倒是吃的饱喽,可打算发家那是万万不可能啊!”赵连喜对这趟山东之行是感慨颇多。 “杨店子那边办厂子开始有分红的咧,最少的一股听说也得分一万多!”张作良说起来办厂子挣大钱的。 “他作良你就看着人家分钱咧,你知道他们都入多少股呗,我知道的最少的入喽三万!”赵连喜是杨店子本街的人,杨店子的事他当然清楚,“这年头有几家一把能拿出三万块钱来地,那还不都是从抬会标来的,抬会那可是扒皮的利息。再喽说抬会都是年清,就是分这一万多块他也得标别的会,兴(方言,可能)把上个会给圆上喽。命好喽这么倒腾个两三年,外头兴没饥荒喽,命不好就得有提溜着片刀堵他的。咱们都是本分人家,有多少钱办多大事儿。你要敢掺和那个去,表姑父今儿说个大话,腿给你打折喽!” “姑父说得对,这种蒜黄也不用咋儿着,菜窖改吧改吧就中。我看着这也没啥技术就是个精心,也挣来钱喽。回去我把院西里也挖个窖多种点,争取赶过年也搬家个电视来,嘿嘿!”张昌明笑着说。 “恩,今年咱们先带个头种种,挣钱让庄里都看看,眼眼儿热。过年喽争取让全庄都种上,都是土生土长祖辈传的庄邻,咱们谁也不能丢下!”孟祥宝不愧是大队书记,就是有觉悟。 “这咋儿卖咱们得有个章程啊!”张小寒插了一句。 “卖不用发愁,人家金乡哪儿上万斤都能卖个干干净净,咱们种的这点算啥!”赵连喜是一脸不在乎。 “姑爷,你说的这不对呀!人家金乡那是早就出名在外咧,全国各地到时候都上哪儿买去。咱们不中啊,咱们是第一年种,谁知道啊。”张小寒泼凉水说,“这蒜黄种出来不算完,钱装兜那才算完。明儿个李庄子集,姑爷你卖卖试试去,就势再把辛庄子、李庄子的饭馆都串串,看看他们要不要,能要多少?”说到这儿,张小寒又转头对孟祥宝说:“叔,你找找祥森大,让他天天出去喽带着个一捆两捆的蒜黄。走乡串庄的时候,找找各庄操持红白事儿的大操,让他们办事儿摆桌安排菜谱喽,能使上咱们的蒜黄。还有刚开始得控制点产量,要不乡下咱们咋儿想法也卖不干净。得上市里,咱们趟出道儿来有着落喽,才能敞开儿种!尤其是这是第一年,得让大伙都能挣钱啊!不能坑了大伙,白玩儿一场!” “嗐!那要这么着,就别让你姑爷赶集去咧!明儿令正骑摩托驮着我,今儿剩下的蒜黄我们拿着上市里马坊市场批发批发看看去,中不中,还有唐山荷花坑打底呢!我都不信闯不出一条道儿来!”孟祥宝说的很有气势。 几个人又讨论了一番有了章程,就开始吆五喝六喝了起来。 第五十章 马坊市场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马坊市场是滨海市最大的,也是历史最悠久的综合性市场。从历史上讲马坊这个地名源自于隋炀帝征高丽时遗留的地名,而滨海市这个名称在地图上出现则在1968年。马坊因隋军在此地驻军驯马而得名,由乡民自发与隋军易物而成市,绵延至今。马坊市场历史悠久,即使在“反资”最猛烈的运动时期,马坊市场也未曾关闭,只是转为地下交易的“鬼市”。近些年政策的松动让马坊市场重返生机,才有这一番喧嚣繁盛的面貌。 孟令正驮着孟祥宝到了马坊市场天还没亮,只能依稀辨认附近人的面目,离得稍远些就看不清楚。 “老叔,咱们先喝碗豆腐脑去啊!今儿穿的少喽点,骑一道儿摩托还忒冻地哄!”孟令正一边搓手一边跺脚说。 “你就是逞强,我这儿大衣都穿上咧,你还穿个单了袄,你还不冷!把筐先跟我卸下来,你再去,我得先把正经事儿办喽!”孟祥宝听了说。 二人把筐从摩托车上卸下来,挨着放在早来的人的摊儿边。孟令正去吃饭,孟祥宝就在这儿摆摊。 孟祥宝大致看了看四周,可能来的太早了,早市上还是卖菜的人多买菜的人少。好多摊位或是车都用草帘或塑料布蒙着,周围也没人应该去吃饭去了。从筐里抽出一捆蒜黄,放在又蒙好筐的塑料布上当幌子。点上一根烟,孟祥宝就静静地等买主上门。 这么早来市场的基本都是菜贩子,从马坊市场批发了各种菜再到各居民小区的市场零售挣取差价。在这个时代,这个季节马坊市场上的菜还都是华北地区能露天种植的菜,仅仅有菠菜、白菜、生菜、芹菜、油菜、香菜、萝卜等很少的几个品种的蔬菜。不但没有什么反季节蔬菜,就是蒜黄这种蔬菜,也得是那些大蔬菜贩子从外地运过来才有。 水嫩金黄的蒜黄一摆出来,很快就招徕了人。 “兄弟,这蒜黄咋儿发啊?”一个穿着旧军装的三十多岁的汉子问。 “八毛!”孟祥宝就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原则,要了一个自认为满意的价格。孟祥宝是这么想的,家里集上蒜黄都七毛一斤,今儿骑摩托上这儿卖菜来,摩托车油钱、两人吃饭钱也得加上啊。要价八毛,七毛五啥的就卖。初次出门做买卖的孟祥宝不知道,辛庄子集上的蒜黄那也是从马坊市场进的货,到辛庄子才卖七毛一斤。他今儿在马坊市场要八毛一斤,明显有卖高价的嫌疑。 “兄弟你这也是要的忒高啊!看着你面生,新来的吧!”那汉子说。 一个刚过来正在拨拉着看蒜黄的人也插嘴说:“蒜黄长得是不错,就是兄弟你这价儿忒高,降点儿!” 孟祥宝看着陆续围过来的人,心想看来这蒜黄还挺抢手啊! “这蒜黄咋儿卖地?”陆续有人问价,可一听“八毛”,都纷纷说没这个价儿。 “兄弟,你是新来的呗!”那汉子又问了一边。 “恩,第一回来。”孟祥宝实话实说。 “看你这架势,你这蒜黄是自个家种的吧?”那汉子接着问。 “恩,家出的!”孟祥宝语气中有一份自豪在里面。 “哇,咱们这儿也有种蒜黄的咧!”人群中有人很是吃惊。 88年,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手段还是极其的落后的,加之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严防死守着人口的流动,在广大农村的农民基本上还都是固守着一方自己的天地,都是靠祖辈传的经验,种着祖辈们种的蔬菜农作物。地里产什么咱们就吃什么,来来回回的运动也让广大农民无力也无心,去改变祖辈传下来的传统种植品种。随着这几年政策的逐渐宽松,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生活好了的表现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家家的饭桌。可这饭桌要想改善这就得当地农村的种植品种有所跟进才行,这就产生了需与供的矛盾。 就拿现在的滨海市来说,秋冬季尤其是冬季,基本上除了白菜其它蔬菜都要从外地运来。和以前唯一的不同在于,现在市蔬菜公司的计划调拨菜已经退化成市场的辅助部分,蔬菜市场的主力提供者是那些胆子大、早行一步的个体户,也就是被称为大菜贩子的人。多了大菜贩子市场蔬菜品种确实得以极大地丰富,但因为长途运输有很多不可确定的意外因素,因此市场上的蔬菜品种与蔬菜价格并不稳定,会产生很大的波动。这就让众多以卖菜为生的小菜贩迫切的都想寻找稳定的供货源,这也是有人听说本地可以种出蒜黄发出惊呼的原因。 “产量咋儿样儿啊”,那汉子顿时来了兴趣。 “一个月六七千斤”,孟祥宝盘算了一下说。 孟祥宝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惊呼一片。“哇,这可真是大户啊!”,“一个月六七千斤,这咱们滨海蒜黄不用上外头拉去咧!”。 那汉子的眼眶、眼睑已经挡不住那从眼睛里喷涌而出的激动地兴奋的光芒,他大声说:“中,八毛我包圆啦!兄弟,你说斤两数,我给你数钱。” 孟祥宝报了数,那汉子毫不质疑的数出钱数递给孟祥宝。看孟祥宝数完钱揣进口袋,那汉子又开了口,指着远处僻静地方停的一辆三轮车说:“兄弟,你还得给哥搭把手,跟我把筐抬哪儿边去” 孟祥宝心想,这哥们还真会巧使人;但抬起筐一走,看到那汉子脚步蹒跚、明显腿有残疾,也就释然了。 到了三轮车跟前,孟祥宝帮着那汉子从筐里把蒜黄码在三轮车上。码完了,那汉子递给孟祥宝一根烟说:“兄弟,抽着!打个近步说话,哥打算跟着兄弟你讨个生活中呗!” “大哥,这话咋儿说啊?”孟祥宝接过烟说。 “兄弟哪庄的?”那汉子还是接着套近乎。 “安前县孟家坨的”孟祥宝说。 “离滨海八十里地辛庄子那个孟家坨?”那汉子听了,紧接着问。 “啊地,你还认得我们庄人?”孟祥宝也问道。 “孟令正是你们庄的呗?”那汉子说。 听那汉子说出“孟令正”,孟祥宝回头看向他出摊的地方,看见孟令正捧着个包着东西的包货纸正在那儿东张西望,好像再找自己。 “令正,这儿呐!”孟祥宝高声招呼孟令正。 孟令正走了过来,把包着东西的包货纸递给孟祥宝说:“老叔,给你买俩菜包子,你先垫啵垫啵吧!” “令正,你看你认得这哥们儿不?”孟祥宝接过包子说。 孟令正看看背对着他的汉子,想了想,还真想不出这个人是谁。干脆开口问:“你谁啊?没脸见人是咋儿地,转过脸来!” 第五十一章 高会勇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那汉子转过身,满脸讪然。 “艹,我当谁呢!二猛,咋儿着盐包扛完咧,这还不够年头呢吧!”孟令正认得这个人,自己一个战死的战友的弟弟,叫高会勇。滨海市有名的打架狠手,当初要不是因为这小子爹妈跪着求自己,让他看着他们死喽的老大的面子找人求情,这小子早给送大西北吃沙子去咧。就是有自个花钱帮着托关系求情,这小子还是给判了十年,送南盐扛盐包做苦力去咧。 “表现好,提前出来了。”高会勇讪讪地说。 “能让你这么早出来,啥表现啊!”孟令正倒真有些好奇。 “拉盐槽子的拖船上的钢丝绳崩折了,正好中队长在场。我把他推开咧他没事,我腿给抽瘸了,就这么出来咧。”高会勇脸上堆着笑说。 “恩,那你还命真好!这么出来,比带着一身看不出来的风湿病啥的出来那可强多了,老喽不受罪!”孟令正感叹道。 “那是,那是。出来都说我占便宜咧,嘿嘿!”高会勇笑着附和着说。 “令正,这谁呀?”孟祥宝问。 “我一个牺牲战友的兄弟,蹲几年苦窑出来咧”孟令回应着说,又拽过高会勇对他说:“这是家的老叔,招呼人!” “老叔!”高会勇有些尴尬。 “老叔,这咋儿回事啊!你们俩咋儿碰一块儿咧!”孟令正问。 孟祥宝显然对这个刚才一口一个叫自己“兄弟”的新侄子还有不满,也没答话。 “哥,我打算从你们庄进货倒腾蒜黄卖”高会勇讨好的说。 “你?踏实下心来,卖蒜黄喽?”孟令正显然是不信。 “哥,你看看我着穿的还像混的不?出来我就改了,再说,我也结婚有孩子了,这上有老下有小,也不能再混咧。老的不能再让我爸妈担惊受怕的咧,小的也得养大喽!我这样的街道也不给找工作,就靠着买菜挣钱过日子。”高会勇有些黯然。 国人习惯于把周围的人标签化,以便于自己分析管理。所谓标签化是一种自发的认识归类方式,将某一个事件或者某个人物自发地归为一类事件或一类人物。标签化常常与社会中的身份敏感群体有关,而劳改释放犯正是一个身份敏感的群体。只要被贴上劳改释放犯的标签,在这个年代虽说不上步履维艰,但受控制、受歧视、受白眼确实是一种常态。 “结婚?跟谁结婚咧?”孟令正问。 “佟丽萍,哥你也认得。”说到这儿,高会勇又有些羞涩。 “佟丽萍?那个进舞场就不出来的大洋马?”孟令正稍有些愕然后,接着说:“也是,你小子打架基本上都是因为她,她能等着你也算有良心,你这也算随心咧!那大爷大妈的身板还硬楞呗!” “挺好,还都挺精神哩!哥,你有空喽上家待会去,我爸我妈总念叨你!”高会勇这话说的十分诚恳。 “中,有空我就去。”孟令正说的干脆,“你要卖蒜黄,上我们庄自个人去取也中,等着我们上滨海来从这儿取也中!” “哥,我打算把你们庄蒜黄包圆,做个独门的买卖!”高会勇狠狠心,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中!”孟令正拒绝的干净利落,“你小子,我不放心!” “哥,你要不信上我家看看去,让我爸我妈跟你说说,兄弟我出来变啥样都干啥咧!”高会勇本来还打算让孟令正从中给说和、说和达成所愿,一听从孟令正都说不过去,顿时急了。 孟令正还想说什么,却被孟祥宝拦住了说:“令正,那咱们就上他们家看看去!”孟祥宝在一边听着倒有点乐见其成,滨海这真要有人支着卖,那正好再上唐山看看去,唐山那可比滨海地方大、人也多得多。再说,有令正在前面站着,也不怕这小子耍滑。 俩人又帮着高会勇抓齐了他要买的菜,才跟着他去他家。 “二猛也不是我说你,就你蹬着个破三轮,还打算咋儿着咋儿着呢!”孟令正因为就活高会勇的速度,摩托车又憋熄了火没好气的说。 “哥,你要让我包圆你们庄蒜黄,明儿我就买个汽油三马子去!这不是怕露富,惹闲话么!”高会勇用力蹬着三轮笑着说。 “哎,这走的道不对吧!”走了一会儿孟令正又说。 “对,换地方咧!住楼房卖菜不方便,家里商量商量就跟别人家换喽平房住了。”高会勇说,“边三室跟一家换喽四间紧挨的平房,打通了那屋里院里的敞亮着呢!” 刚到门口车都没下,高会勇就扯着脖子冲院里喊:“爸,妈!你们看谁来咧!”说着,下了车开了院门,让进了孟令正、孟祥宝,自己随后也推车进了院子。 一个头发略带花白、面色红润的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孟令正,紧走两步来到孟令正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颤抖的说:“是令正呗,是令正吧!” “大妈,是我!你老还好吧!”孟令正搀住老太太说。 “唉啊,老头子别在屋瞎鼓捣了,令正来咧!”老太太有些亢奋的喊老伴。 老爷子也出了门,头发斑白,可精神矍铄,看的出活的是有滋有味、正带劲儿。 “嚯!爷们儿这身体看着可比那几年还好哇!”孟令正搀着老太太向屋走着说。 “恩,老二这下是真成人咧!他们两口子过得好,对我们俩老的也孝顺,孙子也抱上哩,这心里舒坦啊!哈哈!”老爷子爽朗的笑着说。 进了屋,让过烟、水,寒暄了几句。 孟令正跟老爷子说:“大爷,二猛现在做事儿咋儿样啊,牢靠呗!” 老爷子沉吟了一会说:“放出来三年多咧,刚出来头俩月没脑袋苍蝇似得乱撞,也找不着出路。后来找着喽卖菜这买卖,天天起早贪黑一直干到现在。除去结婚待喽有一个礼拜,过年拜年都是抽空去,剩下就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们劝他也没歇着过,都是吃点药挺过去的。我观察着是真变好咧!” 孟令正看了看孟祥宝,孟祥宝点了点头。 孟令正对着正翻箱子找茶叶的高会勇说:“二猛,别翻腾了。今儿你也别出摊儿咧,我们驮着你上我们庄去,商量商量这事儿!” 高会勇一听这事有门,高兴的直搓手说:“爸,我跟令正哥出去办点儿事儿去。丽萍从她妈家回来喽,让她把不禁放的菜,出摊卖卖去。” 老太太一听,有点急,“不中,这得吃去再走!” “不咧,大妈!今儿我们出来是给庄里办事,家里人还都等着听信呢,我们得赶紧回去!”孟令正跟老太太说。 孟祥宝也站起来,跟老爷子说:“叔,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不了。今儿是真有事,就不多待咧。” 老头、老太太一看儿子满脸期盼的神色;再看孟令正、孟祥宝真有事没多待的心,也就不再勉强。 第五十二章 新项目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离孟家坨还有二十里西北,是安前县另一个大镇杨柳庄镇。○孟令正停了车从路边熟食店买些熟食,高会勇抢着给钱,让他一巴掌给打了回去。十点多到了孟家坨,还是赵连喜家。 在传统的中国文化中酒有其独特的地位,酒桌也就成为了这种特殊文化形式的载体。酒是粘合剂,几杯酒下肚,彼此陌生的人也能迅速拉近距离。酒水型火性,觥筹交错之后,刚刚见面的人感情也能急剧升温。 “闹半天你们俩等于白去了,蒜黄啥价你们也没弄清楚啊?”赵连喜对着孟祥宝说。 “咋儿白去咧,这不带回个大活人么!这小子卖喽好几年菜了,啥价他不清楚啊!”说着,孟令正又跟高会勇说:“二猛,你跟姑爷说说蒜黄都啥价!” “我卖了三年菜,蒜黄最便宜的时候到过四毛钱一斤,最贵的时候一斤到过两块五。”高会勇侃侃而谈的说,“这是因为咱们本地不产蒜黄,基本上都得靠上山东拉去。从山东哪儿产地价就总变,到人家地头上,拉蒜黄的人多喽产地价就贵,少喽就便宜。虽说从山东到滨海道不算忒远,可跑长途总免不了车出毛病啊、道走不了、暴天啥的耽误时候,这么着滨海蒜黄就可能断顿,那蒜黄价肯定就高。咱们滨海的菜贩子们都是看着市场上缺啥就拉啥去,这要是都看着缺蒜黄都拉蒜黄去,道上再顺利,那就成蒜黄开会咧,价肯定就上不去。”高会勇顿了顿,看看大伙听得都挺认真,接着说:“平常里这蒜黄批发价,基本上就是五毛到八毛中间,天越冷离过年前后越贵。” “那蒜黄卖的快呗?”孟祥宝问。 “快,蒜黄上市正是咱们本地菜少的时候。蒜黄跟别的外来菜比鲜嫩可口、还开胃,单独炒肉炒鸡蛋啥的都中;因为蒜黄颜色好,还是炒别菜的百搭俏头儿,饭店啊机关单位食堂啥的都愿意拿蒜黄配菜,这么着炒出菜来好看。反正,你们庄出的蒜黄,滨海一个地方就能都吃喽。这个,老叔你放心!”高会勇一边说着,一边狗腿的给孟祥宝斟酒。 “你一个小菜贩子抽冷子干批发,市场上你站住脚喽哇?” 高会勇一看是坐在孟祥宝和赵连喜中间,一直没说话的少年问的。这个少年前面虽然没说话,可能坐这个场合上的了这个桌子,肯定有他不简单的地方,倒也不敢轻视。笑着说:“小兄弟,你放心!今儿我回去就买个汽油三马子去,不管刮风下雨我准天天来。价儿你也放心,有令正哥在这儿,咱们随行就市只要能让我比摆摊挣得多点就中。” 张小寒也对着高会勇笑了笑,接着说:“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镇住场子喽不!别你刚卖喽几天,就让人家从市场里挤兑出来。” 俗语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靠着菜市场的就免不了,吃菜市场的“菜霸”。 “挤兑出来?”高会勇一时愕然,随即反应过来满不在乎的说:“你放心吧,小兄弟!滨海能挤兑我的还没生出来呢!说句大话,我不挤兑他们,他们就得烧高香!” 张小寒看了看孟令正。孟令正看张小寒看自己就说:“二猛在滨海市里那也是有名的人,不用发愁有人找衅他。有我盯着,他也不敢欺行霸市。你放心吧,小寒。” “恩,咱们和气生财!”孟祥宝对高会勇说。 “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小子,你就踏踏实实做买卖,有敢呲牙地你上我们庄来,我们出头!”赵连喜也对高会勇说。 高会勇把自己放的位置很低,端菜布酒,叔叔爷爷叫的很是亲切;再有孟令正从中给他说和;孟家坨蒜黄销售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看着兴奋的高会勇连干三大海碗酒,赵连喜更是大手一挥说:“蒜黄你先拉去,卖完喽下趟过来再算账!” 高会勇顿时乐的眼都成了一条缝,这时张小寒悠悠地来了一句:“咱们这蒜刚种下去,还都没发芽呐!” 张小寒一说,不但高会勇一脸呆滞,酒桌上其他孟家坨的人都是一脸尴尬。好嘛,这媳妇都没娶呢因为生孩子先打起来了!众人不由得哑然失笑。 “不过,这也是好事!”张小寒话锋一转,接着说:“这么着二猛哥,你先在市里趟趟行市,算算一天你能卖多少;我们这边儿也好按你能卖多少安排产量。二十多天咱们也能磨合的差不多喽,事儿定下来,咱们就得把它办漂亮喽,是吧!” 赵连喜一听欢喜的摸着张小寒脑袋说:“你爷也就仗着他姓张,占个大便宜去咧!要不就冲他那个墨迹劲儿,哪儿轮到他喽啊!你小姑跟你岁数倒是合适,就是辈儿不对啊!哎,祥宝你中啊,这女婿得早早儿先占下。哈哈!” “恩,俩闺女尽着小寒挑!”孟祥宝说的是一本正经。 众人是一哄而笑,都撺掇着张小寒立马叫丈人,弄得张小寒是满面通红。 酒足饭饱撤了桌子,也没什么水果,从院里拔了俩萝卜切了,大家边啃边聊。 “事定下来咧,咱们还得上山东再拉点蒜去吧!”张昌明想起来,这大伙真要撒开欢儿种,怕蒜种不够啊。 “大叔,这些蒜种应该够喽,咱们不拉去咧!”张小寒接过张昌明的话说,“蒜黄这事有把握咧,这下咱们脱坯盖暖棚,再整点高级的,嘿嘿!” “盖暖棚?”大家一片惊异。 “恩。种点黄瓜、豆角、西红柿啥的细菜!”张小寒大气的说,“这要种出来,这大冬天不敢说卖个金子价儿,银子价儿那肯定是手拿把攥!” “金子价儿都卖喽,没问题!”高会勇那是双眼贼亮啊!“尤其是黄瓜,过年那都抢疯喽!” “小寒,这暖棚咱们干的了啊?”孟祥宝问。 “干喽!除去脱坯费劲费功夫,只要把棚立起来。都是种地出身,菜咱们还种不好?”张小寒故意往简单里说。千百年的自给自足,让农民有一种惰性,对新事物接受的很慢,他怕过犹不及。 “咳!脱坯费劲费事,那咱们使砖。今年咱们庄也没咋儿盖房的,镇里给咱们的红砖数应该还不少呢,是吧,祥宝?”张作良说。 “是!今年咱们庄的砖数额没咋儿动,还有将近三万块平价砖呢。”孟祥宝想了想说。 “那还说啥,今儿歇一天,从明儿开始把砖都先拉回来。找好地方,咱们就盖!”赵连喜说的豪迈。 第五十三章 木骨泥墙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不,不能使砖盖!”张小寒连忙说。 “怎么着,这里头还有什么说法是怎么地!”张作良不解的问。 “这盖暖棚就是为了保温,让棚里的温度跟六月里的得差不多。暖棚可跟蒜黄窖不一样啊,蒜黄窖在庄里有人气还暖和点,那暖棚可得盖野地里。咱们这冬天多冷啊,尤其是要刮白毛风喽,那外头都站不住人。使砖盖那24墙、37墙都不用提了,忒薄。起手都得是50墙,一座暖棚咋儿着也得有四、五间房的面积,大面就得一扇外背墙、两扇山墙,二叔你算算得使多少砖?”张小寒盘算着说。 “嘶!我也不懂得瓦匠,可听你这么一说,这砖数也少不了啊!再说咱们这么些个人,也不能盖一个棚吧?”张作良有些挠头。 “咱们庄,坯模子都是五百、二百五的,长宽都合适。另外,我琢磨着咱们这刚开始办事儿,不能垫忒多本,能不花钱的咱们就不花钱,省点是点!就是咱们得抓紧时候脱坯,要不着过秋凉的快,怕赶不上趟!”张小寒接着说。 “不就是立上墙么?那还脱坯干啥,木骨泥墙就中,比脱坯快多了。”一旁始终没说话的孟庆祯说了句。 “木骨泥墙?”这下换张小寒惊讶了。 “你们岁数都小啊,咱们这解放前都是木骨泥墙平地起房。木骨泥墙的房要住人还得往地下挖半米深挖个坑,因为木骨泥墙立墙也就立一米半啥的,再高喽怕倒喽。那屋里是又阴又潮也见不着啥光,因为这个,解放后咱们这才又流行起来土坯尖房。砖房那是60年代以后,咱们庄才稀稀落落有了的。”,孟庆祯唏嘘的说。 木骨泥墙本来是北方贫民的一种因陋就简的筑墙起屋的无奈之举,也不知怎么得某一时段,突然讲起的政治给这种无奈之举穿上理论的外衣,然后说者自傲观者仰慕,其乐融融。 张小寒听了双眼发亮,这木骨泥墙土屋简直就是给暖棚量身定做的啊。“太爷,这木骨泥墙现在咱们庄谁还干喽啊!” “那能干的多咧,咱们庄我这岁数的都干过。不过要说拔尖的,那还得数人家祥森!”,孟庆祯给出了答案。 “这都中了,今儿我家堵我大哥去!这两天让他先别打兔子去咧,先跟咱们把这事儿忙活喽!”,孟祥宝一拍大腿说。 “坯咱们也接着脱坯,家老娘们儿孩崽子的都打发上去。使着喽,咱们就使上;使不上喽,马勒戈壁的咱们家家都盘新炕!”,赵连喜说的是意气风发。 “那地方选那块啊?”,张昌明又提出一个问题。 “那还有哪儿啊,南坑边菜地呗!有坑有水,还有种菜的老底子!”,张作良满不在乎的说。 “你尽瞎咧咧,那菜地里还都长着大白菜哩!再说,一家就三分地方,那咋儿盖暖棚啊?”,张昌明说的也是道理。 “昌明说的真是这么回事,地方还真得思量思量。”,赵连喜表示同意昌明说的。 “那庄东里机井哪儿中呗,怎么着也得找个有水的地方啊!”,张作良又提出一个地点。 “不中,那离庄忒远,人来人往多窎远啊,再说种出菜来就得人看着,那大五介黑介还跑野地里过年去!”这次赵连喜先给驳了。 “这不中那儿也不中,那咱们还弄呗!”张作良发牢骚说。 “你们这都不是种地的人呐!庄北边脱坯坑东里那块棉花地,沙壤土、肥力还高,还有比那儿好的地方!”老爷子孟庆祯听不下去,插话说。 这脱坯坑乃孟家坨人世代从此处取黄土,脱坯而成坑,故有此名。而这棉花地正是张作良家的承包地,张作良一点头,那就啥问题都没有了。 “这还得老将出马啊,四爷说的忒对呀!”孟祥宝捧孟庆祯着说,“就得脱坯坑跟前,取土还方便;还近,出庄就到还不缺水;棉花地那还是施大肥的地方,底子差不了;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四爷,往后你可得多指导我们啊!” 聊得差不多了,孟令正拿起炕边的鸡毛掸子捅了捅,喝高了的正磕头犯困的高会勇说:“起来,二猛,别睡着喽!走,我送你车站去,你到家再睡去!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借着送高会勇,大伙也散了,各自带着或激动或兴奋或期待的心情各回各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一帮人都到了棉花地聚齐。不一会儿,孟祥宝带着孟祥森也过来了。 “这地方好哇!面南偏东这叫大朝阳啊,立木骨泥墙最好的地方。你们中啊,有门道啊!”孟祥森到了地头先发了一番感慨。 “我老丈人,你四爷给选的!你快别倚老卖老咧,赶紧吩咐我们都干啥,咱们赶紧操持!”这里就赵连喜比孟祥森辈分大,这话只能他说。 孟祥森接过张小寒画的草图说:“嘿!这图画的门清啊,我这文盲都看明白喽,这时候校生都这么厉害哩!就是这山墙咋儿北高南低,这就是那个暖棚?这盖成喽也见不着光啊!”一边说,还一边向赵连喜挤挤眼。 赵连喜被他逗乐了,笑骂道:“快点的吧!你这还上仙儿哩,不见供奉不动会儿。谁装着好烟呢,跟他根抽!” 孟祥森接过张小寒递过的烟、点着,“嘿嘿”笑了几声,眯着眼样了样地方,问了句,“纸上这样式盖几个呀?” “四个!”张小寒应和着。 孟祥森走到地头,又大踏步纵向往地里走了几步;走进去又三五米,用脚在地上踢了一个坑;接着又横向走,一边走一边用脚把棉花垄背踢平,划出一条直线;走出有十米,再折向纵行依然用脚趟出一条直线;不大会就用脚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长方形。 “把锤子、木橛子拿过来!”孟祥森冲着众人喊道。 孟祥森走几步拿脚踢个坑,手一指、喝一声:“钉!”。众人就拿锤子钉上木橛子,对孟祥森的举止、腔调没有丝毫的不乐意。人家有这个手艺,就得让人家有这个派头儿,这是千百年来农民所秉持的朴素的对手艺人、对手艺的尊重。 木橛子钉完了,孟祥森迈着方步围着那个长方形又转了一圈,然后说:“这桩头还得从各家院里踅摸去,你们谁家有先都倒腾院里明处,完喽我看看挑挑!” “不踅摸那个去咧,咱们直接上树林子锯去。”孟祥宝大包大揽的说。 “你这就是扯淡!刚锯下来的树桩子含水多柔韧,填泥一踩,墙不是鼓了就是歪喽,那就中?就得使老木头,不懂得你就别说咧!这板子,我琢磨着还得上辛庄子镇上建筑队借盒子板去,咱们庄里的墙板子早烂没影咧!再喽,庄里这两年谁家要盖房,要有破好喽备下的木板子,也先跟人家打个招呼,预备着万一。”孟祥森接着吩咐道,“昌明,咱们上家开拖拉机去,我就势拿框锯、大锯、斧子啥的去。那个作良、令正、令东,你们也都跟着上各家挑木头打下手去。祥宝你就和那个辈大的上辛庄子借盒子板去吧,哈哈!”说完,就大笑着走了。 第五十四章 暖棚之初建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经过一天的准备,人都来全了,料也都备齐了。孟祥森带着孟祥东、孟德新俩瓦匠先放线绳找平,这是个技术活,别人除了打下手递个东西,基本帮不上忙。 找好平,三个人又在一块商量了商量,孟祥东和孟德新就一人带着几个人开始挖槽坑立桩子,孟祥森则是大监工。孟祥东和孟德新那也属于技术人员,自然不会干挖坑、搬木桩、立木桩,俩人一人拿一个重锤线来测量木桩立的是否直。 孟祥森就背着手在场地里转着看,看着那个木桩不顺眼,就上去踹两脚。踹不动的,人也不言语;踹动了的,就骂骂咧咧的让挖出来重埋。 “这老家伙,今儿可是真够派儿!”一边用铡刀,铡稻草的赵连喜笑着说。黄土和泥加稻草再加上些石灰,这样一可以增加泥的黏性;二是可以让泥墙增强抗拉性,墙体干燥的时候不易龟裂。 桩子立好,就开始支盒子板。盒子板横向用卡勾锁牢、纵向用八号铅丝拧紧做出一个箱体。接下来,就是把用稻草黄土和的泥填充到箱体内。 最关键的步骤来了,就是踩泥。这时候往往是人海战术,无论男女青壮、大小孩子芽都可以脱了鞋、光着脚上去随便踩,就图人多踩的匝密。孟祥东和孟德新和别的踩泥人不同,他们俩都是背靠盒子板,脚跟并脚跟也贴着盒子板,一个脚印挨一个脚印,不留丝毫缝隙的用脚跟使力气踩着。他们干的这活有一个术语,叫“溜边”,这是保证建好的土墙坚挺结实的关键。铺一层泥上去,人结结实实踩几遍,再用木夯奋力夯几遍,如此反复直至土墙达到预定高度。 孟祥森则转着圈吆喝,“打墙不用看,就瞧腰和站。把腰都沉下去,使劲儿踩!踩墙不用瞅,全靠屁股扭。岁数大的咱们就当扭秧歌啊;岁数小的咱们就当跳舞;大家伙都把屁股都扭起来呀!谁屁股扭得好,晌午饭肉管饱啊!” 孟祥森这一吆喝,孩子们听了是嘎嘎乱笑,更有泼辣的妇女扣块泥一边砸他一边说:“嗬!你也上来扭扭来,别在地下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看有说有笑,这可是真正的体力活,真要下死力气踩,没个两三天那是真缓不过劲来。孟祥宝、赵连喜他们都清楚这是连天的活计,中间不能歇工。昨天晚上就和家里媳妇都说了,早早发上面,今中午烙发面饼。孟令正也被安排着起大早,上集上割肉去了,回来再跟庄里的厨子孟祥林、孟令强,大屉蒸片肉。虽然请的帮工多,可他们都是孟家坨有头有脸的人,办事就得要个面子,中午发面饼卷片肉管够! 天擦黑,总算都干完了。留着大伙在地头吃完晚饭,都送走之后,孟祥森说:“挺个四五天,再拆板子。到时候你们再找我,今儿我就走啦!” 这几天总有人打断张小寒的漫画创作,让他烦闷无比。种蒜黄的人家有按照张小寒说的干的,就有自作主张的,结果出了状况还都找张小寒解决。出了状况的来找也就算了,那些蒜黄长势良好的人家也开始随着,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到张小寒家,找他唠唠嗑儿。张小寒心想,着蒜黄种植看起来还是简单啊,那咱们就接着弄暖棚吧。 摘下卡勾,掐断铅丝,卸下盒子板,土墙的表面已经发干了。有了暖棚的主体框架的土墙,接下来就在两边山墙最南端内侧盘上炉子,孟祥东、孟德新一人负责一个。炉子盘好了,就沿着山墙拿土坯建烟道。两条六、七百高的烟道交会在北墙正中间,烟囱也垒在北墙正中间。为了检验烟道的通畅与否,也为了加速土墙的干燥,张小寒嘱咐这俩炉子这几天要长烧着。再用土坯在南边垒砌一面高宽都是五百的矮墙,这暖棚地面上的工程算完了,就等着土墙干透上棚顶了。 张小寒和孟祥宝、赵连喜交代了棚顶的用料。檩跟椽子那个不用太粗,但也得架住自己这样少年人喽,冬天下雪,雪大了得上去人扫雪。另外椽子檩上面都得光滑,因为上头得铺塑料布别爪破了。塑料布得使整块的,还得厚还得透光性好。镇里没有上县里,县里没有上市里,张小寒特意强调,哪儿省钱塑料布也不能省钱,得买最好的。最后就是按着暖棚的尺寸,安排人打稻草帘子,家里使打的不怕密不怕厚,棚顶就靠稻草帘子保温哩。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后张小寒故意说,眼看这天越来越凉,不抓紧把另外三座暖棚盖起来。一是干活受罪,二是天冷土墙不爱干那可耽误事儿。看着孟祥宝、赵连喜他俩一副有所同感的样子,张小寒心满意足的回了家,继续画他的漫画。 按下葫芦起了瓢,不如意事常**。 张小寒刚踏踏实实画了几天,总算把胡八一画到了扎格拉玛山谷。严建广的电话来了,说五车皮木头已经挂上了车头,自己跟车回来,让他们准备准备接货。一琢磨,张小寒骑上自行车就上了辛庄子。 张小寒到了辛庄子集北面坑边一看,顿时傻了眼。 只见地面沟槽纵横,钢筋林立,两台混凝土搅拌机“唰唰”地发出巨大的噪音。一辆辆小推车把搅拌好的混凝土倾倒进沟槽之中,随即震动棒就发出“嗡嗡”地刺耳声音,这孙大发真是干大发了啊! 张小寒从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也穿着一身破衣裳干活的孙大发。 孙大发也看到了张小寒,把破衣裳一脱往地下一扔,就拉着张小寒往僻静地方走。 “兄弟,咋儿着有事儿?”孙大发接过张小寒递过的烟问。 “木头发过来咧,五车皮!”张小寒说。 “艹,你姑父这也是干得忒大咧啊,这家伙五车皮咱们卖喽啊?再说,他带的那点钱也不够吧?”孙大发着实的吃了惊。 “木头基本上都是赊来地,他带的钱也就够个运费喽!”张小寒说。 “赊来地?他哪儿这么大面子?”孙大有更是惊异。 “我姑父跟咱们不一样,他大学同学都得林业局上班,有关系!”张小寒笑着给他解释。 “啥关系这么铁啊,一下子能赊出五车皮木头啊!”孙大发感叹道。 第五十五章 置气媚气火气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四大铁,四哥你没听过?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这就叫四大铁!”张小寒嬉笑着说,“我琢磨着能赊木头来,跟后两样肯定有关系。至于详细情况我姑父这回跟车回来,到时候咱们再细说!” “中!我抓紧让人把水泥、沙子堆、石头子啥乱七八糟的都挪挪,把地方腾出来。”孙大发说。 “恩,对咧!四哥,你咋儿整这么大阵仗啊?”张小寒对孙大发的如此大举动有些好奇。 “嗐!按我妈说的兜里有俩钱儿烧的,我爸也说我不是庄稼人,嘿嘿!反正我还真跟别人不一样,死攒钱干啥,有啥用啊?当初我跟大有哥冒着挨抓的风险,跑哒着想神法挣钱去,不都为了过个舒坦日子么。你那天跟我一说,我也明白过劲儿来咧!我是大有哥带出来的,有好事不能忘喽我哥,他那儿还俩儿子呢!我就上尖坨子找嫂子说了说,嫂子也同意,回来送点礼,我就批喽十二间房的宅基地,我跟我儿子还他们小哥俩一人三间。”孙大发说的很义气。 “那你还打地梁干啥,要盖楼咋儿着?”张小寒戏谑地说。 “恩,打算盖三层楼!图纸从滨海请人设计的,从大有嫂子哪儿拿喽十万;我又把我庄里的房卖了,家底都打撒上凑喽十万;还从庄里东挪西借喽十万,一共三十万,盖三层楼!”孙大发说的语态坚决。 “咋儿着四哥,你受啥刺激咧!”张小寒真被孙大发的举动惊着了。 “你知不道啊,我们辛庄子这几年做买卖的越来越多,手都有几个闲钱。这地里没啥事儿,推牌九的早早儿就开场咧!总有找我推去的,那你要不去说啥话都有。后来就开始有借钱的咧,人上法场钱上赌场,这钱也不能往外借啊!草塔马,那杂七杂八的牙碜话传得都听不了!我心一狠,我也借钱,就这么着起盖楼的心咧!呵呵!”孙大发说完一笑,可笑声中带有些许无奈。 “置那闲气干啥,咱们走的阳关道,早晚有看他们热闹的时候!”张小寒却孙大发说。 “这么让他们一逼我,我后来一寻思正合我意!不蒸馒头争口气,哥哥有钱就是不借给他们,气死他们!都说衣食住行,衣食咱不愁,出门还有汽车。住,这楼要盖上那也是辛庄子独一份。要盖咱们就盖高的,辛庄子就邮电所有个二层楼,那我就盖三层地。要显摆,咱就来个大显摆!让他们瞪大狗眼看看哥哥的资本,嘿嘿!”孙大发的笑声中充满洋洋自得。 “中,哥你有这个心,等楼盖完喽,我给你弄装修,好好震震他们!”张小寒附和着说。 “那好咧,我这儿你放心肯定把地方腾好喽!具体哪天到,再给我个信儿!”孙大发说。 “中,那我今儿先走咧!你不用留我,你快忙吧!我上邮局寄点东西,就回去!”张小寒向孙大发辞别。 孙大发也没再挽留,看着张小寒走远了,回过身就安排人收拾清理场地。 “这暖棚都盖咱们地里,这账咋儿算哪?”张作良的妻子李艳梅问。李艳梅是孟家坨正西二十五里地王家集镇,镇东四里小李庄的人。 安前县有一句民谚,“嫁汉不嫁柳树圈,娶妻不娶王家集”。柳树圈镇在辛庄子镇西南三十里,是安前县最穷的镇,除了古黄河改道留下来的遍地黄沙,其它可谓一无所有。沙子里种啥都长不了,柳树圈是祖辈穷,据说在柳树圈有弟兄几个娶一个媳妇的,所以才有了这老俗语,“嫁汉不嫁柳树圈”。 王家集在辛庄子镇正东三十三里。有史可查,想当初燕王扫北曾从王家集纳过一位王妃。这王家集可是出过娘娘、得过好处的地方,所以对女儿都是富养,和安前县其他乡镇重视儿子大大不同。安前县十分风景,王家集独占八成。山清水秀的王家集后来虽没再出什么娘娘,可高嫁进豪门富贵人家的闺女,历朝历代那可真数不清。解放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基本上没外地人来王家集挑媳妇了,王家集的闺女这才在安前县内找婆家。 王家集的闺女那是真漂亮,那个小伙子不想娶个俊媳妇。竟管王家集的闺女彩礼钱比别的地方闺女要的翻着倍,可一时间安前县所有的媒婆还是对王家集趋之若鹜。小伙子如意娶了俊媳妇,可一过日子小伙子的老子、老娘发了愁。这王家集的媳妇漂亮是真漂亮,可这过日子漂亮不顶事啊。这地里活干不了,家里活还不干,整天就是围着老爷们转。只要把自己老爷们哄高兴了,这王家集媳妇真心的是啥活都不干,不但娇气、懒,还馋!庄里来个换西瓜啥的,这漂亮媳妇只要能听见,立马打开缸,一瓢下去舀了麦子就去换西瓜。换回来别看嘴小,吃东西那可麻利。恩,这漂亮媳妇最麻利的就是嘴。这个西瓜不吃能少了啥,庄稼日子管不住嘴那就得累坏了腿。馋点馋点吧,因为这个也不能深说、不能置气生了嫌隙,反正换东西的也不总来。可这五天一个集,看到这漂亮媳妇转着跟前的镇赶罗圈集,买的衣服、还有这擦得抹得,老人们真的遏制不住、出离愤怒了!这才有了新民谚,“娶妻不娶王家集”! “放心吧,亏不了咱们!”躺在炕上的张作良懒洋洋地说。 “啥叫亏不了啊,我可跟你说清楚喽!这事儿你要不给我弄明白喽,你可别进我被窝!”李艳梅话里带着气,但这可不是怒气,而是媚气!眼波流转,媚态撩人! 虽是老夫老妻,这媚气一下子就勾起了张作良的火气。“噌”张作良跳下炕、插上门;又跳上炕、挂上窗帘;一把就把老婆揽在怀里。 “哼,看你这点出息!”李艳梅一声娇呼。 “出息?等把我这一亩三分地耕完喽,再说!”张作良呼呼地喘着气说。 转眼间,浪现双白条,“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风光纤毫尽显;刹那时,山出一丈青,“玉门山嶂几千重,马踏深山不见踪”,雄风上下激荡;瞬时刻,被起翻红浪,“黄四娘家花满蹊,自在娇莺恰恰啼”,雌音高呼低颤。正所谓,“长堤春水绿悠悠,畎入漳河一道流。莫听声声催去棹,桃溪浅处不胜舟。” 第五十六章 抬会之风暴袭来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从孙大发那里出来,张小寒还是想试一试,成不成,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到邮局把《鬼吹灯之精绝古城》投稿给了之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办的月刊杂志--《山海经》。两世为人张小寒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杂志,前几天在赵连喜家看见这本杂志一翻内容,感觉应该有戏。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小本本还是警惕性越高越好! 虽说快中午了,乡间土路上张小寒悠然自得的蹬着自行车。不能因为回家就忽略这天高云阔的秋景,忙里偷闲张小寒把眼前见的景色与脑海中记得影像一一比较。找不同,咳咳! 时已是秋末,可临近正午还有几分燥热。树梢轻摇,微风徐徐,也不见凉爽。嗯!八面来风之中似乎有一道风,吹袭在身上格外凉爽。咦!这习习凉风之中,怎么还有丝丝湿意。啊!这风里怎么又夹杂了枯草落叶,怎么又蓦地刮起漫天的尘沙。 天空中云随风漫云形变幻,累积堆卷如这如那,最后又似乎都商量好一般化作一座座山形。先是若一座座小山头,云随风涨迅速地层堆着向上凸起,山势暴起。眨眼间,群峰迭起、高耸争奇!云底慢慢变黑,云峰渐渐模糊。不一会,一座座云山须臾崩塌了,化作乌云充斥着天空。 顷刻间,电光闪烁、雷声轰鸣,这雨就哗啦哗啦地下起。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一场暴风雨就以肆意狂暴的面目登台上场。 张小寒顶风冒雨、浑身尽湿到了家门口,看见雨中有两辆摩托车上很突兀的停在自家门口。走进一看是孙大发,还有孙振广,知道肯定是有急事,连忙让他们进了家,并且把大门紧紧插牢。 就在往屋走的路上忧形于色的孙振广沉声说:“小寒,出大事儿!老庄子那边打死人了!” 张小寒面色一紧,心“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是有的抬会炸会了。 放好摩托车紧跟过来的孙大发,也是搔头摸耳,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样。 “南山老庄子镇上的安子坨安淑芳跑了,她老爷们让人打死了,儿子也让人绑走了。这是咋儿晚上的事,从今儿开始芝麻坨镇、还有芝麻坨镇上的杨木坨、康庄子,最厉害的还是南山老庄子,整个镇那真是点着了火药桶炸了窝、彻底乱了!听说老庄子那边有因为找不着会头,都有进学校把人家孩子掳走了的;还有个会头是副镇长,拿不出钱都让人绑上了炸药;老庄子最大的会头刘光明也跑了,他媳妇没来的及没跑了,让十好几个会脚大白天给祸祸咧,新盖的楼也让人放火烧个精光。别的我没看着,那火我可是看清楚了!”孙振广一直说着进了堂屋。 孙振广一进堂屋,就走到水缸前,拿起瓢舀了一大瓢凉水,“咕嘟咕嘟”不歇气的一口喝干。“草塔马勒戈壁的!”,喝完水的孙振广不但一声怒骂,手还猛地一抡,把水瓢摔在墙上,摔个稀碎。 “大哥,你干啥呢!”孙大发一把搂过孙振广把他往东屋带,一边给了个张小寒歉意的眼神。 “那个小寒,今儿哥哥有点麻爪,你别怪我啊!有以后喽,有机会哥给你打个金瓢!”进了屋的孙振广也感到刚才的举动过火。 “没事儿,你别放心上!老哥哥,你听说他们南山县官面上有动静么?”张小寒倒了三碗热水,放炕沿上说。 “还南山县?滨海市的人估计现在就在道儿上呢,弄不好省里也快下来人咧!”孙振广眉头紧锁地说。 “哦?不就死一个人么!”张小寒有些诧异。 “不是人的事儿,是钱!说实话都是刚吃饱饭的臭种地滴,就说有早起身做买卖的,可这抬会基本都是十万几十万的会,这钱都是哪儿来的啊?”孙振广想抽烟,可掏出烟一看都被雨浇湿了,往地下一扔气狠狠地说。 张小寒想到了他在芝麻坨最大的会首郑春福家看到的情况:钱收进来,先在炕两头放着,不出俩钟头,两头的钱就连在了一起。一上午那钱就堆得和窗台一般高了,到了晚上整面土炕上全部堆满钱,脚都插不进去。 张小寒接着想:自己是进了先入为主的窠臼,想当然的以后世动不动就以万亿增发的百姓币数量来衡量现在的百姓币数量了。抬会里如此多的百姓币,绝对不是现在安前县和南山县两个县,甚至于整个滨海市的民间所能拥有的;也不是以前自己想的会套会所能聚齐汇聚的;这些货币必定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提供者。答案很明显,那就是官府衙门,尤其是金融机构。钱是从官府流出来的,或者是私人为了牟利挪用出来的;或者是那个衙门一窝老爷的小金库;或者是那个一把手大老爷直接抽了风。在老爷们看来死几个老百姓或许不算什么,抓几个杀几个也就完事;但官府的钱追不回来那可是有可能掉帽子的事,老爷没帽子那可是屁都不如。凡事涉及到官府必将复杂化,再有一帮关系到身家性命的老爷们在里面搅和,出现任何奇葩、匪夷所思的事都有可能。 不论孙振广、孙大发是如何的焦急,两人都是静静地抽着烟,不出声响。 安前县辛庄子镇孙大发、孙大中;辛庄子镇小黑坨佟钢;杨店子镇赵连山;杨店子镇红峪口孙振广;芝麻坨镇李守仓;杨柳庄镇大河庄刘涣立;南山县韩城镇韩克俭;这八个人是孙大有十几年打下的班底,都是过命的交情。孙大有的竭力说服,再加上张小寒拿出的比《新华词典》还厚的关于抬会以及后续一系列的发展规划,才让张小寒得以斩鸡头、烧黄纸、拜兄弟,进入这个小团体。 孙大有带着孙大中、佟钢、李守仓、韩克俭远赴新疆;赵连山、刘涣立坐镇滨海解放路;张小寒、孙振广、孙大发固守老家。 张小寒虽然年龄小,可在固守老家的三人中却是为首之人。所以现在来了事儿,孙振广、孙大发冒雨,怕惹眼汽车都不敢开,第一时间来找张小寒。 “你们俩先好好捋一捋跟芝麻坨、老庄子的抬会有多深的牵连,把大有哥、咱们所有的人跟他们的牵连都尽可能往多里想,越详细越好!那边有纸跟笔,你们俩按年头一边想一边都写下来!我出去先给大有哥,打个电话,回来咱们再商量!”张小寒说完,穿上门后挂着的黑雨衣,向外走去。 第五十七章 大事件之老庄子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因为下雨打雷,怕把电视击坏,大队部的电视也关了。张小寒到的时候大队部,除了负责看大队的老光棍孟祥军,再无二人。和老头说了几句,张小寒进了大队部的里屋,掏出钥匙打开包着电话的铁皮盒子,开始拨号。这是张小寒两世第一次用这种拨号电话,一次次的占线音让他摔电话的冲动一阵阵浮现。强按着脾气,张小寒播了得有快有两个多小时,总算找到了孙大有指定的联系人,说出来事先商定好的那句话,“刮大风,庄稼都倒了!”。打完电话,踉跄的走在湿滑泥泞的街道上,张小寒暗想,这也算现实版的“谍战剧”吧! 回到家,张小寒对孙振广说:“老哥,你把人都带家去了吗?”按照事先的计划,抬会要出事,先把众所周知的抬会名人孙大有、佟钢、李守仓、韩克俭的家眷都接到红峪口。红峪口村是杨店子镇最偏远的自然村,位于诸多荒山之间交通极其的不方便,外人罕至,是藏人的好地方。 “折腾到昨儿晚上十一二点,都带回去安顿好咧!”,精神松懈下来的孙振广,布满血丝的双眼透露出疲惫。 “庄里人把握呗?”张小寒怕走漏风声。 “妥妥地!这三五年我们庄上校的孩子,学杂费都是我给出的;还有啥五保户也都是我管着哩;更不用平常缺着短着找我借钱的有求必应。再了说我们庄人少,都知根知底。你放心,我这儿出不了事!”孙振广对自己对红峪口的影响力、控制力相当的自信。 “那就中咧,那老哥哥你今儿现在我这住一宿。明儿天晴喽,你就回去,你就看着你们庄,咱们得把握了再把握!有风吹草动,我们找你去!”张小寒安排完孙振广,又对孙大发说:“四哥,从明儿开始你天天接着我,别开汽车骑摩托,汽车忒显眼。把我放老庄子,你就上有从咱们手里标钱去的,没到期人家的村庄探探风声。” “中!”孙大发答应完,又有些扭捏的说:“兄弟,你弄点吃滴,这忒饿了!” 张小寒出来在堂屋一阵踅摸,就找着十几个鸡蛋。因为这些天张小寒一直在爷爷家吃饭,就这些鸡蛋还是奶奶特意给放这,留着给他打短儿的。鸡蛋煮熟了,捞出来放在装了半盆凉水的铝盆里,又找了个碗倒上酱油,端进屋。 “家里也没东西,就煮几个鸡蛋。淡了,蘸酱油凑合吃吧!”张小寒没有丝毫歉意,那俩人也浑不在意,三人就囫囵着吃起来。 把两人写的东西,仔细的互相比照着看了两遍。张小寒笑着说:“这大有哥真是走一步看三步,这以前根本就没让你俩在外人跟前露过脸啊。这样你们俩谁也出不了事,那咱们就更好办,把那哥几个家里人都照顾好喽,等着天晴那一天就中哩!”张小寒说的轻松,似乎风雨后马上就能见彩虹。 俩人似乎也被张小寒的乐观感染了,都露出如负重释的神情。其实,他们都不过是装装样子,给对方安慰罢了。 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尤其是大清早,坐在飞驰的摩托车上。迎面的冷风,让到了老庄子的张小寒感到手脚麻木。下了车,张小寒搓着手对孙大发说:“四哥,你到喽芝麻坨不用找本主,就先擦着边扫听扫听。” “恩,你在这边也别凑得忒靠前喽!后半晌咱们还在这儿碰面。”孙大发也嘱咐着张小寒。 “我心里有根,你就放心吧!四哥,走吧!道上有水,骑摩托小心点!”张小寒对发动起摩托车的孙大发说。 从地图上看,南山县的老庄子镇就像一个楔子楔进安前县芝麻坨镇与柳树圈镇之间,同属于远古的黄河故道。此地最多的就是遍地黄沙,虽历经五十年代多次农田改造大奋战,可效果并不明显。大奋战的成果除了给此地冠上个机井最多乡镇的名号,并没有能改善当地农民的生活。众多乡民们反而因如此多无钱通电而废弃的机井,背上了四百多百姓币的人头债。 圣经《新约・马太福音》:“凡有的,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这就是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们常用的术语马太效应的由来。马太效应所对应的社会现象是两极分化,富的更富,穷的更穷。其实我国的先贤大哲老子《道德经》亦有“天知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知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不过声名不彰而已。 贫瘠的土地上贫困的人们,伴着时代大潮卷入历史洪流,长达十几年层出不穷的各种运动,让老庄子人看到了春天。因为三代贫农而觉得硬气的人,在老庄子人面前那是孙子。自从有老庄子这个地名开始算,五百多年老庄子人祖辈传世代都是贫农。根红苗正的老庄子人成了各种运动的先锋队、主力军,从挖浮财、分浮财开始尝到甜头的老庄子人一发不可收拾,哪里有运动哪里就有活跃的老庄子人。运动结束了,老庄子人谁家没几块银元啊啥的东西?刚开始淳朴的老庄子人不好意思拿出来换钱花,后来有了抬会看到高额的利息,这才逐渐的都拿了出来。老庄子人有硬通货,而且数量还不少,因此老庄子成为抬会泛滥的中心区,也就不稀奇了。 刚升起太阳明显热度不够,所散发出的光根本不足以驱散早晨的清寒。同秋凉相比,汇聚在街上的东一群、西一伙的人群却明显的火气十足。 张小寒缓缓地在街上踱着步,听着从前后左右传来的获激愤、或叫骂、或诅咒、或哭泣的声音。 一辆警用吉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边,车后门一开,下来两个裤子中缝镶红牙线,全身橄榄绿的警察。他们下了车,先四下打量一下,接着快速走到一群人后。其中一个拿黑色胶皮警棍的警察,一下腰、抡圆了一警棍抽在了一个街上侧站着的汉子右小腿上。那汉子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右倾斜,而这时,他的左腿膝盖处又遭了一着沉重的打击。当他发出第二声惨叫,两个警察一拥而上,把那汉子紧紧地按在地上,把他双手一背,就给铐上了手铐。 “咔嚓!”两声轻微的脆响,在瞬间寂静的大街上听起来似乎十分响亮。 拿警棍的警察抓住那汉子的头发往后一拽;另一个警察把一张盖着红印的白纸在那面目狰狞的汉子眼前晃了晃,神色肃穆厉声说:“孙立新,你被捕了!” 第五十八章 大事件之导火索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两个警察反挎着那汉子的两条胳膊,把他拖到吉普车前,合力把那汉子塞进后座。一个警察随着那汉子进了车,另一个警察绕到另一侧开了后门也上了车。“嘀~呜~~嘀~呜~~!”吉普车上警笛长鸣、警灯闪烁;“噗呲~噗呲!”吉普车的排气管冒出青烟,这警车发动就要走。 警车上一共有五个人,除了从县局下来的四个警察,还有一个负责认人的老庄子镇政府的工作人员。 人都上了车,司机启动了车,又扭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后座那俩警察把孙立新摁在两排座位中间后,嬉笑着说:“门关好喽么?坐好喽,**开拔喽!” 在中国,司机仿佛是一个特殊的阶层,天生有一种优越感,要与众不同似的。这既有计划经济、国营大锅饭的认识上的惯性,又同中国人的德行有关―只要你手上有点权,就会有人用乞求的口吻同你说话。 此刻这个满脸笑容的司机还不知道,就在他看这一会儿、一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丧失了离开现场的最佳机会。谁也不会想到震惊整个燕省,让滨海市震荡,南山县大换血的“1029冲击南山县衙恶**件”的原由,仅仅就是因为刚才被耽搁的这几分钟而起。 “这也不是咱们老庄子的人,是外地警察啊”,街边有人说了一声。 “今儿能抓一个,明儿就能抓俩!马勒戈壁的,都把咱们弄进去,钱塔玛也不用给咧!”有人气恨恨的骂。 “这自古民不与官斗,除了认倒霉咱们也没法儿啊!”,这是懦弱的。 “你说的倒轻巧,因为啥卖房子卖地,不就是因为他们当官的会头给忽悠的么?”,这是愤愤不平的。 “我就听评书里说,自古这造反的都是种地的!马勒戈壁的,不给钱老子今儿就豁出去了!”,这是要鱼死网破的。 “艹塔玛勒戈壁,围上他们,别人他们走喽!法不责众,事儿不闹大喽,没人管咱们死活!”人群中终于不知道谁喊出来鼓惑的口号。 “想想咱们的钱,想想家的妻儿老小,是老爷们今儿就站出来!” “对,法不责众!大伙上啊,谁也不能让他们走喽!” 什么事只要有带头,就不缺跟从的,然后盲从的就会越来越多。由一而二,从少到多,很快吉普车前后就站满了人。 警笛的叫声越发的凄厉,警车缓缓地向前移动迫使人群不得不后退,毕竟人的**是无法阻挡钢铁机器的。可人类既然能创造出汽车,当然也能制服它,几个人倒在了汽车前。 “警察开车撞死人啦!” 人站着,汽车可以顶着人前行,人倒下,汽车再想向前走除非从人身上压过去。停滞不前的吉普车被无数只手从各个角度用力拍打着、推搡着。 吉普车副驾驶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黄皮夹克的人,面色冷峻的对着人群吓喊道:“你们想干啥?眼里还有王法吗!抓孙立新那可有逮捕证,赶紧都让开道,别找麻烦啊!” 人群中有人退却,也有人喊,“为什么抓人?” “为什么抓人?那是公家的事儿,轮不着你管!赶紧都让开,别给自个人惹事儿啊!”皮夹克颇有怒气。 “艹,就不让,有本事你们就压过去!”倒在地上的一个青年人喊。 皮夹克看了看年青人,从腰里抻出手铐就向他走过去;那青年人斜眼看皮夹克过来,也不逃避,反而高举双手,大声喊:“铐就铐,我就不信你们能把老庄子老少爷们都铐起来?” 皮夹克走过去,干净利落给那年青人来了个苏秦背剑、斜背铐,冷笑着对他说:“还敢起哄,你先琢磨琢磨自个吧!”说着就拽着年青人的衣服领子把他拽到街边,又走回来对着倒在另外几个倒在地上的人,阴森森地说:“你们是都起来,还是等着都铐上啊?” “反正家里也吃不起饭咧,把我们都拷上吧,正好儿找个吃饭的地方!”说话的是个五十出头的肤色黝黑、满面皱纹的男子。 “都把他们拷走?那你就铐吧,他们走喽,我们都上你们吃去!”一个身体瘦弱的中年妇女发出与她身形严重不符的声音。 “对,都上他们吃去!” “都是,老爷儿们都让他们抓去咧,不吃他们吃谁啊?”,旁边有有几个妇女纷纷附和。 刚才还是一脸轻松的司机付长峰,此刻阴沉着脸,不耐烦的对老庄子镇上那个说:“艹,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你还坐着,还不快下去轰轰他们去!” 镇宣传干事毛志勇是一脸的尴尬,外面不少人他都认识、打过交道;他可没少帮副镇长张德忠的抬会拉人;他可不能下去,只能低下头一声不吭。 付长峰看到毛志勇一副缩头王八样,心想:表姐夫这找的啥玩意儿啊,塔玛地孬种一个!气的咬着牙说:“快点儿下去,你轰不了喽,上派出所叫人去!” 毛志勇被说的面红耳赤,也知道在南山县官面上只要是姓张的和姓付的,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罗圈关系。自个要保住帽子、位子,这俩姓的人那是谁也不能得罪,无奈只得下了车。 轰,自己肯定是轰不了!毛志勇低着头快步往镇派出所走。 “艹,刚从车上下来的是毛志勇!赶紧抓住他,别让再他跑喽!”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戴着帽子,低着头已经开始小跑的毛志勇。 毛志勇一听,撒开欢儿猛跑起来;街上的众人一看他跑,一窝蜂似的追了上去,地上倒着的人也起来追了上去;皮夹克一看,紧走两步飞快地上了车;付长峰一脚油门到底,车箭一般窜了出去;先前躺在车头底下还说过话的五十多岁的男子刚翻身想也爬起来,就觉得像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脊背上,接着眼前一黑,背一股强大的力量带着飞速前行。 “艹,那个王八操的还在车底下垫块石头哇!”付长峰一句咒骂,方向猛地一打,车拐上了另一条街,“嘿!省事儿啦还,拐弯甩出去咧!” 本来在车头的五十多岁的男子,在汽车运行了几十米之后,拐弯的瞬间被从车尾甩了出来。强大的惯性让他在街上一阵的翻滚,最终他的头重重地撞在街边的一座红砖垛上。那男子身体轻微的抖动了几下,就彻底地安静下来。 第五十九章 大事件之时也运也命也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我艹,这人不中咧,脸都变色了!这脉也没了,没救了!”,最先走到那红砖垛跟前的,蹲下身、摸着那男子手腕的人说。 “狗艹得,警察撞死人跑啦!”一个人一边往街另一头跑,一边喊。 一会儿,刚跑开的那人,又带着男男女女、七八口子跑了回来。 “老天爷啊!这可咋儿活啊!”一声腔调悠长且凄厉的哭号声,从围聚在红砖垛前的人群中响起。 人越聚越多,顷刻间红砖垛前就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了人。 “死人咧,这咋儿回事儿啊?” “昨儿孙立新不是给张德忠绑上炸药了么,今儿上头下来人逮他来咧!” “那也是为了给大伙要钱啊!咋儿晚上不都说好了么,啥既往不咎,今儿给大伙解决了吗?” “还解决,解决个屁!张德忠昨儿半夜就跑县里去了!” “跑咧!不有人看着么?” “看个基巴!张德忠把那几个王八蛋的钱都还上咧,他们就把张德忠放跑了,草塔马!” “跑和尚跑不了庙,草塔马,上县里他家里堵他个王八操的去!” “钱卷着跑咧,撞死人的也跑咧!真不给老百姓活路啊,这塔玛是谁家的天下啊?” “人不能这么白死喽!镇里不是不管么,咱们上县里!” “对,不能白死喽,咱们上县里去!” “上县里去!” “上县里去!” …… 看着激愤的人群;看着他们爬上一辆辆马车、牛车、驴车,还有拖拉机;看着这越来越长的车队;看着眼前逐渐的消散烟尘;张小寒默默地走向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来到了早晨与孙大发分手的地方。 多年来,县域治理问题的焦点往往放在作为一把手的县委书记权力过于集中这一问题上。事实上,在现行体制下,县委书记与县长常由外地调任,而长期在当地经营的本地家庭政治力量,对当地政情往往有着巨大的影响----正如中国传统政治中的“官”和“吏”的关系,在实际运作中,具有深厚当地资源的“吏”,对地方政情的影响,很多时候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在南山县,太平寨镇的张家和付家套镇的付家就是南山县本地家庭政治的代表,也是南山县最强大的政治力量。以太平寨张家举例: 张红旗,张家的核心人物,曾任太平寨公社党委书记、南山县财政局局长、南山县委组织部长、政协主席,安后县县委副书记、书记,滨海市劳动局局长。其妹张红霞,曾任南山县农机厂党委副书记、副县长、人大主任。张红霞的丈夫付正国,曾任南山县西岔河乡党委书记、卫生局局长。张红旗姑家表弟李继业曾任南山县老庄子镇党委书记、安前县副县长、滨海市农业局局长。 张红旗有六个子女,大儿子张德志,现任南山县税务局副局长。大女婿张宝彬,现任南山县文化局局长。二女婿付立强,现任公安局副局长。三女婿孙鹏,现任滨海市铁南区副区长。四女婿何国华,滨海市人民医院院长。二儿子张德忠,现任老庄子镇副镇长。 张红旗家族不但以血缘为纽带,还辅以干亲、同乡、同学、战友等各种关系类型,层层编织关系网,为张系干部在仕途上提供着重要甚至是根本性的作用。 随着近几年经济领域政策的逐渐放松,酒场、牌场成了干部增进关系的纽带,因此金钱的魔力凸显。 张德忠到老庄子镇任副镇长也是权宜之计、做一个跳板而已,他心里惦记的是南山县财政局局长的位置。要想坐上那个位置,不但要干出成绩,还要跑顺关系,而这都需要钱。父亲想压他几年,把资历做牢;他可不这样想,眼看着父辈在职的越来越少,他又怎么能不着急?父亲断了自己亲朋的关系,那自己就想办法,于是张德忠做了南山县第一个吃螃蟹的干部,成了第一位有官身的会首。 就在张德忠得到明确的回复,等待任命书的时候;老庄子有抬会炸会了,还死了人;火烧到了他身上。 张小寒有前世所闻,知道这浩浩荡荡的人群到达南山县县衙的结果: 被当场抓捕的174人中:81人被劳教、93人被判刑;其后一个星期又先后抓捕了71人,或劳教或被判刑。 滨海市市长记大过;滨海市组织部长党内记大过;南山县县委书记被停职检查;南山县县长被免职;南山县组织部长撤职;南山县公安局正、副局长均被撤职;老庄子镇书记、镇长撤职;张德忠开除党籍公职被批捕。 按惯例推测,南山县闹出如此规模的群体**件、乱局,更何况北边的木兰市恐怕更乱!无论从哪方面来考虑滨海市和安前县都不会、也不允许再有大的动荡。从滨海市和安前县的社会稳定出发,很大的可能就是抓几个典型。抓典型必须从快从急,处理必须从重从严,达到震慑的目的,然后息事宁人。如果事态真这么发展下去,有摆在芝麻坨那几只骇猴的鸡在,那孙大有他们可以说基本上安全了。 从旁边的小饭馆里吃了一碗烩饼,喝了几口汤,又在这儿抽了七、八根烟,孙大发回来了。 “这边咋儿样?”一见面孙大发就问。 “又死了一个人,都跑南山县城里闹去了”,张小寒恹恹地说。 “跑县里去咧,这边这事儿要大啊!” “这边事儿大,咱那儿事儿才能小!对咱们说也算好事!” “事儿大事儿小,都塔玛烂事!”,孙大发悻悻地说。 “烂事儿烂到底,好!以后都是好事儿!这个坎儿过去,咱们就是一马平川!” “恩,洗白了,睡觉也踏实!” “放心吧!以后咱哥们肯定有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候!”张小寒坐上摩托车说。 “说到数钱数到手抽筋,今儿芝麻坨就有!” “嗯?” “郑春福他们十好几个都给抄家咧,抄出来的钱芝麻坨镇上的,正按百分之三十的会费比例给会脚们发钱呢!那数钱的那仨估计都得抽筋!” 听了孙大发的话,张小寒不由得感慨:人之一生,皆时也,运也,命也。 第六十章 暖棚之种点啥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就像烟花璀璨的绽放就在转瞬之间,南山县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随风而逝。关于老庄子、关于南山县的话题仅仅在几天的时间之后,在辛庄子都已经比不上那个谁家的老母猪下了十五个小猪仔这个话题来的热烈。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请原谅,明哲保身、但求无过的他们吧!经年在贫困线挣扎让他们变得麻木不仁;多年的层出不穷的运动又使他们学会了势利圆滑。麻木不仁、势利圆滑让他们不再有任何标准,不负有正义感、同情心及群体的责任感。多年之后,他们之中或许有的人会自赎重归正常的价值体系;或许还有的人基本的道德都被连根拔起,可为什么?谁知道呢?谁关心呢? 虽然下了一场暴雨,但第二座暖棚的木骨泥墙还是在大家的努力下竖起来。第一座暖棚的木骨泥墙经过风吹日晒、柴火烘烤也干透。站在被烟熏火燎的土墙前,看着黑一块黄一块就像战火劫掠之后的断壁残垣的墙面,张小寒嘬着牙花子心想:这形象也忒磕碜啊! 椽子、檩都已备好,经过孟祥森的测量、计算树上做支撑柱的木柱,架上檩,放过几挂鞭炮再钉上椽子,然后铺上塑料布,把塑料布的四周垒上两层红砖,暖棚棚顶就算完工了。 “嘿!黑汉子戴上红帽子,这也叫鸿运当头啊!”,孟祥森笑着说。工程完工给主人家说几句吉祥话讨个口头彩,这也是老手艺人所秉持的操守。 “那就借老哥哥吉言,走咱们都上里看看去!”孟祥宝也笑着说。 “好家伙!这么一会儿就这么热!”赵连喜一掀门帘就感到了迎面而来的热度。 “二叔,给暖棚接电的时候,把咱们买的那仨电动风葫芦想着也按上啊!”张小寒对张作良说。 “往外抽风、换气那个家伙么?中!”张作良一边看着、算着怎么接电一边说。 “恩!是得通风换气,我这可能也是上岁数了,都觉出气闷、憋得慌咧!”孟祥森点着头说。 “大,还得麻烦你!你给琢磨琢磨这个苫棚顶的稻草帘子,不用上去,咋儿收咋儿放啊!”张小寒一边给孟祥森递烟一边说。 “不抽咧,我在这里头气短!”孟祥森摆摆手说,“嗨!那简单就几个滑轮的事儿,一会儿让祥东啊德新的他们弄,就干好喽。” “你们说这暖棚也不是啥忒高级的物事儿,他咋儿揍原来没人想起过来呢?”赵连喜一边转着、四处打量着说。 “那原来地都是地主的,想也轮不着扛活做工咱们想啊。解放后,地分各家手没两天,就又变人民公社,都给收回去咧,都不给你家想的空儿!紧接着运动就来咧,谁还敢瞎想啊!”,跟着来看热闹的老爷子孟庆祯说。 “四爷,这个暖棚我们打算种黄瓜,你老给掌掌眼啊!”,孟祥宝愿意听老人们的意见,这也是他二十多岁就当上大队书记的原因之一。 “在咱们庄,庄稼地里说,四爷那是报都督的,别人都比不了!”,张昌明也凑上一嘴。 “看看谁家猪粪垛发透了么,把粪都好好倒细发喽,弄过来,多漫上点。翻翻土做畦做底肥。”孟庆祯又想了想说,“再把各家鸡圈里的鸡粪都打撒打撒凑一块,把老炕坯凿碎、粉喽,两下一搀和先发上!唉,鸡粪那是越多越好啊,多喽当底肥那更好!”,老爷子叹气,是因为各家里鸡粪多了就往猪圈一扔,基本上没人家攒鸡粪的,这一使着还真不好踅摸。 “恩,搞这么大阵势,这都给菜盖上房咧!那这地就得会绣花似的那么种,别稀里马虎地,缀落着我都跟着丢人!”,孟祥森先是板着脸,以辈分、老资格先敲打了一句,又接着说:“我四处瞎溜达,看见杨柳庄镇上的河沿庄那个养鸡场边上大道沟里堆得都是鸡粪,你们谁看看去,搭勾搭勾,买来!把事儿都当事儿干!” “中,一会儿我让令正驮着我看看去!”,孟祥宝已经把张小寒的摩托当成公用得了,毫不见外。 “四爷、大哥,你们在给看看这畦啊咋儿做啊?”,张昌明笑嘻嘻地对俩老人说。 “我是不跟你们弄这个,天天在这儿窝着我可受不了,我还是遛鹰逮兔子去吧!”,孟祥森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打猎生活。 “种了一辈子地,还真没在冬天种过菜。这种地有喽新鲜种法儿,不让我来都不中!”,作为标本式的传统农民孟庆祯,永远放不下对土地的眷恋,哪怕是七老八十、年迈力衰。“这个种啥,也不能光种黄瓜!单种一样,一个是耽误地产;二喽说这总种重茬菜;菜也爱闹病灾啊!咱们还得合计合计得套种!”一进入角色,孟庆祯就本能的开始做文章。 “听着了么,这才是种地的呢,都好好学着点儿!就你们几个一拍脑袋,琢磨着就把菜籽往地里一扔,都打算数钱,那就中!觉着自个人有多了不起的咧,没个老人给你们把着舵、掌着方向,就你们几个稀里马虎的啥船都得开翻喽!”,孟祥森是逮住机会就敲打敲打孟祥宝等一伙人。 “那四爷你看咱们种点啥?”,张昌明这回可不像刚才的顺口说话,而是真心求教。 “这要是黄瓜喽,那就黄瓜、香菜、西红柿三样种、换着茬走。”,孟庆祯显然已经打好了腹稿。 “就听四爷的,咱们就这么整!”孟祥宝接过话头儿说,“那个作良、昌明,还有德新你们仨就倒粪去;姑父、祥东哥你们俩就跟四爷在这儿看看咋儿开畦;我找令正上杨柳庄看看鸡粪去;大伙看看这么着中呗!” “爸,你看看还买点菜籽、化肥、药啥的呗!要买就让他们俩就势买来。”赵连喜对自己老丈人说。 “看看有新种菜籽喽买二两,咱们种种试试!化肥不要,使化肥催出来的菜不好吃。药也用不着,有虫咱们拿手逮就中;生啥病,那家还没有剩的药啊!”,孟庆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第六十一章 暖棚之不欢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看着大伙这就要去忙活,张小寒抢步堵住暖棚门口说:“诶诶,等会儿!”,大伙都站住看着张小寒,心想这见亮的道都是这孩子给指的,听听这孩子说啥。 张小寒被大伙看的略有些尴尬,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咱们这几家都是庄里走的近的,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咱们聚齐一块搭伙干事儿,是打算闯出一条道挣点钱。老古语,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不能因为挣钱把感情伤喽。情是情、理是理,还是立上规矩,丑话说头里好!” “恩,小寒说的对!这事是得说清楚,虽说有情分,不能说分的一清二楚,也不能成糊涂账。”,孟祥宝第一个赞成。 “嗯的,光咱们爷们、哥们那是啥说的没有,可这家里老娘儿们,她就行传出来啥闲话啊!”,张作良也附和着说。 “咋儿着,你媳妇说啥咧,作良啊!”,赵连喜听出张作良这是话里有音儿啊。 “没说啥,我这不是怕么!再喽说别人媳妇就不行说闲话?”,张作良分证着说。 “别人?别人谁会你是的,就打算死老娘们裤裆里啊!”,赵连喜的风格一直如此,直接粗暴。 “你敢情闺女、儿子都有咧!我这还啥都没有呢,不使劲干中呗!”,张作良脖子一梗,说的理直气壮。 “那不中!不过,不是当哥哥的说你,兄弟你也搂着点。别没白天没晚上的连轴干呐,得注意身板啊!”,孟祥东笑着说。 “大哥,你说啥呢!”,张作良瞪了孟祥东一眼说。 “还我说啥!前两天我们家老窠猪下崽儿,找你去,打算扯个电灯。一进院门就看见,大白天你们家东屋窗帘挂着呢,你说你大白天干啥着?”,孟祥东挤着眼问张作良。 “干啥,干事儿着呗!”,张作良翻了孟祥东一眼,嘟囔着说。 大伙听到张作良的嘟囔,都是哈哈大笑,对他一阵笑骂。 “中咧,没皮没脸的玩意儿,他也不往心里去,别笑话他了吧!”,赵连喜打断了大家的笑闹,“小寒,你先琢磨琢磨、写写,弄出个章程来。剩下的大伙吃完后晌饭,一家出个代表,还是上我们家,咱们再碰碰头,大伙好好商量商量。” 赵连喜家不同于别人家四间房的宅基地,盖三间正房和一间略矮的耳房;而是直接起盖了四间量的正房,西屋、堂屋和别人家一样,东屋则是别人家的两倍,十分宽阔。略显空阔的东屋,用来开个小会,大伙聚齐商量事,却是最合适不过。 晚上,吃过晚饭,大伙都如约来到了赵连喜家。 “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先把钱说清楚喽,从上山东买蒜种开始!”,孟祥宝看了看人数,犹豫了一下说,“买蒜种一共花喽一万两千多块钱。其中一万是小寒拿的,剩下的都是姑父(赵连喜)花的。盖暖棚到现在花喽将将不到四千,那俩暖棚再盖起来三千块钱应该就够喽!这么一算总花用就得两万上下,这钱是姑父,我还有小寒先垫着地。晌午饭头,我们仨先碰了碰,眼前我们都没啥花用,都先在里头搁着。等开春喽,蒜黄还有暖棚,咱们都停喽,再一块算账。我这儿本上都记着呢,大伙先都传着看看,完喽咱们再往下说。” “还看啥!信不过你们,也不能坐这儿来!”,张作良并没有接过孟祥宝递过来的红塑料皮的笔记本,而是故意背过身去。 “你快点啲,看完喽认账、同意喽,在后头写上你的名。往下传,底下事儿还忒多呢!”,孟祥宝用手拨拉了一下张作良说。 笔记本开始传起来,有的看也不看,就直接写上名字;有的大致一看之后写上名字;有的看得仔细可最后也写下了名字;最后笔记本又回到了孟祥宝手里。 孟祥宝数了数在场的都签了名,就接着说:“钱数大伙都认可,那咱们先说下人工。蒜黄窖就不说咧,都自家干的自家的,咱们就说暖棚。暖棚的人工本上也都记着呢,刚才有看着有没看着的,这个就不传哩,谁心里都有本帐。暖棚第一个事是咱们是合着干还是分着干?” “咋儿还又分着干呐?”,张作良首先发出了疑问。 “他你蔫会儿不中,就你话多!”,赵连喜瞪了张作良一眼说,“因为啥分呐?就因为你,干活计一会儿这的事、一会儿那的事,不好好干。人家谁家不是老婆孩子、大小孩子伢一块上啊,你有事、你媳妇还连个衣裳角儿都不露。搭伙计就讲究个仁义礼信,都你这样咱们干起来喽呗?干长喽呗?” 张作良“噌”一声,站起来说:“咋儿着,这还要把我踢出去咋儿着!” “就把你踢出去,咋儿着!”,一脸寒霜的赵连喜盯着张作良说。 孟祥宝探身一抓,把张作良又拽坐在炕上,板着脸跟他说:“你好好听着,别念声了中呗!”,又缩回身,对赵连喜说:“姑父,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往下说。” 孟祥森因为不是从一开始就搀和进来干的,是中间被请过来帮忙的,虽然看出来这是个来钱道,但也不好意思厚着脸说再搀和。可这几天他跟着操持,老伴儿都看眼里。今儿晌午回家一说,老伴王小丫当时就说:“少不舍力,老不舍心。做老辈的哪儿能尽着自己性子办事儿啊,不为孩子孩子谋划操心不中啊!”。想到一向老实本分的儿子孟令喜,再想想都复课三年、让人脑袋疼的孙子孟德亮,孟祥森不得不来凑这个热闹。从来了他也没说话,这下看着事儿有点僵,他琢磨着他得说几句。“这儿除喽庆祯爷,也就我岁数大,我说两句。就拿咱们庄说,地还是那点地,人还是那点人。原来地没分上大队工记工分,年底分红谁家日子,那都是紧紧巴巴;现在分了地包干到户,各家日子虽说不一样,可都不缺吃喝。因为啥,大伙心里一清二楚。” 中国有许多好玩儿的由寓言而引申出的原理,譬如筷子原理。一根筷子一折就断,而一把筷子呢,怎么也折不断。从而引申出团结就是力量的道理。可是一把筷子能做什么事儿呢?夹菜吗?扒饭吗?打人吗?从古至今,海内海外,有谁用“一把筷子”做成过任何事情呢?有用处的力量不在于窝在一块儿,“一条心一股劲一个样”,而应该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朝着共同的目标前进。为什么90年代会出现波涛汹涌的企业关停破产潮,就是因为“一把筷子”夹不了菜、做不了事,再不变革,恐怕只好任其腐烂而成朽土。 “咋儿着,我听着大哥你这个话,也是赞成踢出我去啊!你们中啊,都这么说!那我也没脸在这儿待着,我走咧!”,张作良“噌”一下又从炕上站起来打断了孟祥森的话。一把甩开孟祥宝拉自己的手,下炕就往外走。 因为动作过大,一扇门都被他碰的关上了。“砰”一声,恼羞成怒的张作良一下撞到了上面。就在张作良一呆的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又推开,门帘一挑,一个人从外面进了屋。 第六十二章 未来之雏形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树清一进屋,就看见张作良急愁白脸的站在自己面前,知道自己这是来晚了,祥宝他们没压住作良。就笑着问张作良:“作良这是咋儿着咧,这是受委屈咧!” “二叔!”,张作良一看见张树清进来更是倍感委屈,刚一开口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76年唐山大地震,滨海市也死了不少的人。张作良的父母就双亡于那场地震,家里就剩下年仅十六岁的张作良。是张树清把他带家去,养到他二十;托人让他上喽两次电力局培训班,当上了电工;还给他盖上三间房,才让他出去单过。四年虽不长,可张树清对他、给他做下的事,那跟亲爹一样没有一点区别。那时候,他张作良暗下决心,自己不拿二叔二婶当亲爹妈待,天打雷劈。可自从一跟艳梅搞上对象,二叔就不爱搭理自己了;尤其是因为和艳梅结婚,自己改了名字之后,二叔都没给过他笑脸。可在他心里二叔那就是自个亲爹,这一点他从没含糊过。所以现在看见二叔,他委屈的落下泪。 “嗬,你多大咧!先坐这儿边上,让我听听再说。”,张树清把张作良拽到门旮旯说。 炕上的孟祥东从炕上下来说:“二叔,你坐这儿。” 张树清也不客气,坐在炕上,跟孟庆祯打了个招呼。就掏出烟口袋、烟纸,卷着旱烟说:“说道哪儿咧?谁说着,接着说!” 孟祥森颇觉尴尬,有啥话直接说就中咧,自个还非得摆个谱,结果让作良一搅和打断了,这不上不下的真让人受罪。嗨,自己还是听着吧,啥话也不说咧! “刚才说到,这四个暖棚盖好喽,是大伙合着干还是分着干。”孟祥宝接过话头说。 “这分着干咋儿个说法,这合着干咋儿个**啊?”,张树清慢条斯理地问。 “分着干就是把暖棚分喽,都跟分地似的,自家顾自家;合着干就是不分,还跟原来生产队一样,带着小寒、令正、作良他们仨一块儿干;这还有啥说法**的啊!”,赵连喜旁边冷冷的插了一句。 “那大伙都啥想法啊,从鼓捣这个暖棚开始也有些日子咧。大伙心里肯定都有个算计,今儿就把心里话都说说!说完喽,咱们再说别的,大伙都把自个人想的说说!”,张树清看了一圈说。 “我这儿,不分!”,张昌明第一个表态,接着孟祥东、孟祥林、孟德新也都表态不分,孟祥森也表态愿意搀和一份儿。 “我跟令强、令光打算分出去干干试试!”,因为争着当大队书记一直和孟祥宝有芥蒂的孟祥富,不愿意和孟祥宝一块搀和做事。 “那我做主,祥富、令强、令光你们仨从四个暖棚里挑一个,你们仨家分一个棚中呗!”,张树清拿了把大说。 “祥富你们仨还琢磨琢磨呗!”,赵连喜平常和孟祥富走得近,还想拉一把。 “不用咧!你侄媳妇今儿还有病咧,我还得回去看看去。姑父你把账算算,明儿我给你送来!”,孟祥富对着大伙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你们接着商量,我就走咧!” 孟祥富一走,当儿子的孟令强,还有亲侄子孟令光也跟着出了门口。 “哼!走喽更好!”,门旮旯的张作良似乎恢复了活气。 “咋儿着你活过来咧,这下就说你!”,赵连喜刺了张作良一句。 “说就说呗!我……”,张作良话到一半,被张树清一瞪,又咽了回去。 “我先说两句,小寒不用说咧,没这孩子也没蒜黄跟暖棚;令正主要是上外头办事儿比咱们都中用,再说人家有官身子月月有工资,人家还行不会咱们搀和;作良是真没啥用,咱们就当可怜可怜他呗!”,说到张作良,说话的赵连喜不由得一乐。 除去已经放赖,面朝墙躺在炕上的张作良,其他人也都哈哈笑起来。 等静下来,赵连喜接着说:“我就唱白脸就一直唱到底,坏话我都说喽就中咧!这合着干一个是规矩大,没规矩不成方圆;二是钱,不一定有分着干挣得多。有打算走的,现在走还中啊!要等着合着干上喽,谁再退出去,我别的也不干,就把他们家锅砸喽就算完了!” “我看你是真入戏咧!别扯那虚头巴脑外道话不中,说正经事儿!”,张树清白了赵连喜一眼说。 “咱们先说说排工记工。家里的蒜黄窖都由各家负责,这个种蒜黄也简单体力活也少,各家妇女都干了,咱们就按量记工。接着是暖棚,四爷是老一辈的都督,令喜地里的活计在年轻的里头拔尖,德新你回去,跟你爸说说让他也占一个棚。四爷他们一家子还有我们一家、令喜一家、令发一家,一家管一个暖棚,有事儿各家都听招呼,这个也按量记工。”孟祥宝说的简单,可大伙都是刚从生产队出来的,那是一听就明白。这么分看着是孟令喜、孟令发两家占便宜,可这两家生活都困难,既然混一块儿,多拉一把,大伙也觉得应该。看大伙没人反对,孟祥宝接着说:“祥东哥、昌明底下就是你们俩的事儿咧,还有祥森大哥你也别躲清闲。祥东哥给令钊盖的三间房还空着呢,令钊在部队也考上军校咧,往后人家也不能再上家种地来!小寒说打算养貂,我就想起你这三间房,祥东哥你看中呗?” “养貂?”,孟祥东对使那三间房倒没啥想法,但对“养貂”这一个全新的名词满是诧异。心想: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暖棚还没弄好呢,这家伙就又来新鲜玩意儿咧! “家有千万带毛的不算,这貂好养啊?”张昌明也有所顾虑,毕竟自己连貂这东西见都没见过咋儿养啊! “种地好种,指着种地活人喽呗!”,赵连喜恨铁不成钢的说,“昌明,你刚三十出头,就一点志气都不长咧!” “这貂可是全身都是宝,尤其是貂皮那可正真的好东西。要能养,钱肯定不少来!”,孟祥森说,“原来咱们这儿也有过,大炼钢铁树砍光后也就绝种咧!” “这事儿小寒他大姑父上东北都给咱们联系好了,咱们过去先跟人家学。学一两个月咋儿养,看看能养喽就带着貂种回来,咱们就开始干!”,孟祥宝说,“祥森大哥、祥东哥、昌明,你们仨去东北学一两个月去,你们看中不中!” “中!说实在的我是真盼着上老林子转转去,就势看看有好黄鹰么。这也算公款出差啊,哈哈!”,孟祥森大笑着说。 “中,我也去,学不会我就不回来了!”,张昌明经过赵连喜一刺激,也来了劲儿。 “那我也看看去,给我出去逛逛的机会,我不去那不忒吃亏啊!”,孟祥东也笑着说。 第六十三章 爱之切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那就中咧!等小寒他大姑父回来,等他安顿好喽,就带着你们去。今儿你们回去也跟家里交代交代,这一去恐怕就得头过年头回来啦!”,获得同意,孟祥宝也笑了,“钱的事儿大伙儿也放心,管账的人找的咱们老大队长跟老会计,条件就是咱们种的菜他们随便吃。” “嗬,你小子这是得便宜卖乖啊!我们就塔玛不管你们这破账,我跟你老叔吃点菜,还不中是咋儿着!”,张树清对孟祥宝笑骂着。 “那我干啥?”,听着都安排上了事儿,耍脾气、放赖的张作良急了。 “你就管这个平常各家的蒜黄你多看着点,尤其是温度。以后蒜黄的从种到收,就都是你的事。平常别总跟你媳妇腻味,常走动看着谁家有事,就伸把手。干喽呗!”,孟祥宝说。 “干喽!”,被分配了事的张作良也安了心。 正事说完,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大家就扯起来闲篇。 “二哥,你今儿咋儿来晚了!”,赵连喜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张树清。 “昌海回来咧!”,张树清面色一暗说。 “他还有脸回来,要我死外头都不回来!”,赵连喜对张昌海是嗤之以鼻。“咋儿着他找你闹去着?” “他倒是没去,我嫂子跟我哥去了。”,张树清苦笑道。 “借钱吧?”,张昌明一下子就猜到肯定是关于钱的事。 “都说树生没福,娶个媳妇就压上座山。我看人家树生,在咱们这一辈里那是最有福的!记得从七几年开始,人家树生家就月月炖肉、吃肉,到如今也没断顿吧,整个孟家坨那是独一份!前两天还玩儿个大的,一把拿出四千去咧!咋儿着手缺钱,谁信呐!”,孟祥森阴阳怪气的念起山音。 “别说他们咧,今儿我们小寒没来?”,张树清更乐意说能给自己带来满足感的话题。 “晌午吃饭头我们说话时候,辛庄子那个孙大发开车接他走咧!你知不道?”,赵连喜反问。 “嘿,赖我。小寒让我告诉你,我给忘了!”,孟祥宝连忙补上一句,这是给总以心理年龄行事的张小寒打圆场。 “小寒咋儿会辛庄子走的这么近啊?”,张作良纳闷地问。 “这事儿我可知道,别看小寒年纪小,拔根毫毛比咱们这屋的所有的人腰都粗!”,孟祥东颇为神秘地说。 “你快说说,咋儿回事儿啊!”,张作良好奇的问。 孟祥东看看张树清没有制止的意思,就接着说:“这回,头八月节上我老丈人家看喽看,我媳妇他叔家的三兄弟跟我说喽个事,可是惊住我啦!” “还卖关子,快点说!”,张作良急切的直拍打孟祥东。 “三胖子说他们三人从小寒手里标会标喽二十五万!”,虽时隔多日,可孟祥东一回想起还是抑不住的亢奋。 “嘶!”,包括张树清在内,屋里所有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孟祥宝“嚯”一声就窜起来,对着张树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喊着说:“二叔,你就是这么看着孩子啲!镇里开会说啥,你知不道!咋儿着你闺女女婿回来咧,孩子你就一点心都不上心了,是呗!还办厂子,小寒要有事儿喽,明儿塔玛勒戈壁都给我滚蛋!” 赵连喜一把抱过孟祥宝说:“祥宝,你要干啥!有话好好说!” 孟祥宝挣了两挣,从赵连喜怀里挣出来,坐窗台上呼呼喘着粗气看着张树清。 “我塔玛勒戈壁也想管,可塔玛我真管了呗?这孩子主意正着呢!骂也不中,打也不中,你让我咋儿弄!”,张树清先是一声怒吼,草塔马谁知道自个人心里的憋屈呢!然后是满面颓然的靠在被垛上,双目里七分忧虑,三份无奈。 “祥宝你别埋怨二叔,这么多天你就没看出来,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那主意比在场的那个人都不差!”,孟祥森替张树清说了一句。 “恩,原来有昌斌两口子护着,除了知道孩子学习好、懂事儿,要说知底还真不知底。不过,从昌斌两口子一没,跟这孩子一接触,那还真不是咱们庄稼门口出的孩子,心里有道行。”,赵连喜也认为老好人张树清管不住张小寒。 “可这小子,这也玩儿过天去咧!他才多大啊!”,孟祥林感觉这孩子走的道有危险。 “南山县可是刚炸了天,小寒没牵连进去啊!”,张作良想到了前几天最热的话题。 “你个臭嘴瞎咧咧啥!”,孟祥宝脸色铁青的喝止还想往下说的张作良。 “嗨,不至于!我看咱们都是瞎操心,我觉着小寒比咱们都有根!”,张昌明给大伙宽着心,他琢磨看小寒这孩子是有根的孩子,应该知道深浅。 “咱们别说咧,再说就得伤和气。到家都好好想想,等孩子回来咱们再跟孩子好好说说。”,一向寡言的孟祥林说。 “说不了啊!这孩子看着会谁都亲近,实际上你们好好琢磨琢磨,他会谁还都不亲近。就像是面子情,始终搁着一层啥东西似的。你说是面子情吧,可这孩子办的一码码事,还都让人舒心,对咱们是真的好!。我这儿自行车、电视都给我买上咧;庄里呢,从种蒜黄开始到暖棚,这又操持着养貂,你们也都明白这都是来钱道,都是带着咱们趟的新路。你要说这孩子对咱们不好,那是昧着良心;可轮到咱们打算对着孩子好,真知不道从哪儿下手啊!”,张树清一口气说完在心中盘桓了许久的话。 “那天天跟你一个桌子上吃饭,你就觉不出有啥不对劲来?”,孟祥宝尽管平复了会儿,可话里还是怀有怒意。自己这命咋儿来的?那是自己心里始终放不下的女人救出来的,她走了,就留下这孩子。当初自己是压了再压,强忍着把孩子交给你张树清,指望着你好好照顾孩子。可这么大点儿孩子掺和抬会里头去,这么大事儿张树清你就不说一声,你还真当这孩子仅仅是你们一家的孩子是咋儿着! “背着小寒,前些天我们家里也专门开会说过小寒的事,老二昌雯说的我觉着有道理。昌雯说这都是因为小寒还昏迷着,咱们就把昌斌两口子下了葬,没能让孩子见着最后一面。就是平常孩子咱们这么办都得埋怨咱们,还不用说小寒这样百年不见得出一个的人尖子。昌雯还说,小寒这孩子就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孩子仁义、心里苦。可还能惦着大伙,办出来都是漂亮事,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这事是个死疙瘩,只能随着时候慢慢等,等着让孩子自个过去那道坎才中,别人除了添乱帮不上忙!”,张树清又说了一大番。 “昌雯说的对啊,昌斌这事咱们是真对不起孩子呀!要搁我身上,我还真办不出小寒办的这些事!”,孟祥东听了说。 “那不是因为薄秀芝总撒泼耍赖么,咱们这也是怕节外生枝啊!”,赵连喜虽然明白这事办的确实过分,可还想这个理由,求个心安。 “二叔,我不对咧!”,孟祥宝先跟张树清道了歉,又接着说:“以后小寒再有这儿样的举动,二叔你跟我们大伙说声,咱们一块想主意,中呗?”,虽然道了歉,可还是拿话刺了刺张树清。 “啊啲,二哥你有事别总搂着藏着,咱们多通通气啊!”,赵连喜来了这么一句。 “中,我一个人也看顾不过来,大伙一块多费心吧!”,张树清也点头应了下来。 引起此事的张小寒,此刻已在他乡将进梦乡。 第六十四章 红峪口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红峪口,在杨店子镇东北三十四里,燕山山脉之中。不同于再外北走的木兰市的燕山山脉富含煤铁矿产资源,但此地虽山无矿产却极其适于果树种植。 从孟家坨到红峪口四十多里地,孙大发和张小寒溜溜儿走了半天。山路崎岖,路面还多有坑洼,只要一颠簸,孙大发就心疼车骂街。这个年代没有矿泉水此类的便携水,最后张小寒眼看着孙大发的嘴唇都因失水而干裂。 站在家门口都等长了脖子的孙振广,看到出现在村口的那一抹黄色后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事儿,到了! “我艹,上你们庄来一回,我这车都得少开二年,底盘刮喽好几下!大哥你赶紧给我弄桶水、找几块抹布去,我擦擦、看看车帮子刮了么!”,孙大发一下车就急吼吼的跟孙振广说,说完也不管孙振广、张小寒,就围着车转圈仔细打量起来。 孙振广进屋给找抹布,张小寒笑着说:“四哥,你现在对我嫂子都没对这破车好吧!” “你嫂子都七八年咧,哪儿都看遍了,跟这新车有法儿比!”,孙大发头也不抬的说。 张小寒看现在的孙大发眼里除了车没别的,也就不搭理他,拉开车门往下搬东西。 “嚯,这家伙都买的啥!”,拎着一桶水,拿着几件破衣裳出来的孙振广问。 “没啥!就是油盐酱醋、烟酒茶糖,都是这儿缺的。大哥,你找俩人往家搬。”,张小寒一边卸车一边说。 “大哥,你真中!拿个破衣裳来,布都这么硬。就是没刮喽,这一擦也得划喽!”,只要是关系到车,孙大发那是十分的挑剔。 “四哥,别擦咧,反正回去喽还得腌臜喽!”,张小寒想让孙大发别费事了。 “那不中,干净车在这停着是一回事,腌臜车搁在这是另一回事儿!”,孙大发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四哥,咱们是看人来咧!”,张小寒无奈啦。 张小寒给孙大发打下手洗车擦车,孙振广招呼过来俩人卸车,往屋搬东西。忙活喽好大一阵,直到孙大发满意,俩人才随着孙振广进了院。 孙振广的家是做典型的封闭式三合院:进了条石简单雕就的门楼,迎面的是正中堂屋;左右各有间量三间的厢房,都是尖顶瓦房;未经打磨的条石垒砌的墙连接门楼、厢房、堂屋,围成一个院子。站在青石铺就的院子里,满眼质朴古韵;轻轻一嗅一股特殊的令人陶醉的清香入鼻,顿时舒心展意。这独特的清香源自于院子里那一堆堆核桃,原本青色的现在已经乌黑的果皮,腐烂过程中所散发出的一种“醚”。 院子里没见到要见的人,张小寒有些疑惑。 孙振广看到后说:“我们红峪口分上下,这儿是下峪口,从这儿往上六里地哪儿还有个上峪口,人我都安排着住上峪口了,都是老娘们、你嫂子也上那边照看着去咧!”孙振广是个仔细人,有下峪口这一关望风,上峪口相比较会更加安全。“天也黑了,今儿咱们不上去咧,明儿再去!今儿咱们就是喝酒,哈哈!” 孙振广把俩人带进了东厢房,一进门顿感食物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厢屋里还有刚才跟着搬东西那两个人,孙振广给介绍:岁数略大、五短身材的叫孙振富;三十出头、剃着光头面有悍气的叫孙振生;都是信得过的人。双方会过面,接上话,再有孙振广中间撮合,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张小寒年纪小,孙振广三人就把酒全往孙大发身上招呼。孙大发看着悠然自得吃菜的张小寒暗暗气结,最后忍不住说:“别总照顾我咧,兄弟我服了中不!上你们这来,不能光喝酒不让吃菜吧!再喽说,你们这也是忒冷淡小寒啊!” 孙大发这么一说,三人放下酒杯,就又开始劝菜。这个说凉拌栗蘑清香去火;这个说栗杏炖鸡味道鲜香;还一个说栗子焖羊肉色味俱全;张小寒也跟着起哄说栗蘑鸡蛋汤齿颊留香;不一会儿孙大发面前连汤带水就被夹了满满一碗菜。 “木兰那边省武警总队直接下来了,上来就是严打的架势,只要底子潮的按着名单抓,不管犯事儿不犯事儿。”,撤了桌子之后,孙振广先说了下北边木兰市的情况。 “南山县老庄子一个镇都敢冲击县衙,木兰不严打那都得有敢把府衙炸喽啲。老百姓不怕掉脑袋,老爷们可怕摘帽子。只要他们害怕就好,怕的人越多,捂盖子得就越多,咱们越安全。”,张小寒如负重释,总算看到了替孙大有他们还完外债的曙光。 “大哥,你从庄里挑几个中用的人,待几天跟我一块上东北!”,孙大发冷不丢来了一句。 “东北?干啥去?”,孙振广有些惊讶,因为按照原来商量的,他们接下来应该是跑马圈地,给将来的钢厂选址。 “学习去啊!”,孙大发今天喝的确实多了,说起话来有些没头没脑。 张小寒看孙振广一脸不解,就接过话说:“我让我姑父在东北打听了一下,兴安岭那边养貂、养鹿都有气候,我琢磨着养貂我们孟家坨干,养鹿就老哥哥你们干。咱们不说啥狡兔三窟,就说咱们都是有点心气的人,现在咱们混的好一点,那带拉下庄里的老少爷们,我琢磨也是义不容辞的事儿。这回来,一个是看看嫂子们,另一个就是找老哥哥说说这件事。老哥哥,你看中不中!” “差不了,就光想想鹿鞭,这事就差不了!”,孙大发自从听张小寒说了这事,就惦记上了鹿鞭。 “中!明儿我就找人,啥时候去喽,听兄弟你的信儿!”,孙振广答得干脆。果然是男人,尤其是老男人对鹿鞭这种东西天然缺乏抵抗力。 “这个养鹿学着可难、时间还长,起码得一年。老哥,你得找没结婚,有文化底子地啊!”,有时候张小寒自己都觉得自己啰嗦,可多嘱咐几句总不是坏事。 “谁不愿意家乡好,谁不想着自个根底壮。兄弟,放心吧!”,孙振广这话说的实实在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魂牵梦绕的地方。得意时想到它,失意时也想到它。它就是人第一眼看到的世界,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土。相比于城里人,乡土情结、乡土观念对于奉土地为衣食父母的农民犹是强烈! “呼~哈~!呼~哈~!”,一阵打呼噜的声音传来。 随声望去,孙大发已经靠着墙睡着了。孙振广笑着说:“这家伙,就这点出息啊!中咧,小寒你给他盖上个被,你也睡觉吧!明儿咱们再说!” 第六十五章 荒山有宝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从下峪口到上峪口,是更加崎岖的山间小路,汽车开不上去,孙振广找来辆驴车拉着人跟东西上山。十一月的山里,已是十分清冷,可山路边的山林早就有人在采摘柿子。霜降前后正是采摘柿子,制作懒柿子的最佳时节。 “老哥,你们这山里都种的啥树啊?”,张小寒忽的问。 “那还有啥!除喽柿子、核桃、栗子这大波的,剩下就是零散的苹果、梨、桃的呗!”,赶车的孙振广说。 “那这山你们庄咋儿分的啊?有没主的么?”,张小寒对山产生了兴趣。 “我们庄人少,基本上四五家一座山。这没主的还真有,咋儿着你有心事?可没主的山都是石头山,也长不了几棵树;矿啊啥的你更不用琢磨,从五几年开始国家那就跟篦子梳的似的来回捯扯多少遍,矿毛都没找着;也就放炮采石头一宗用,可你也看着这路咧,采喽石头你也运不出去。”,通过几次接触,孙振广也知道张小寒不是乱说话的人。 “有有活水的没主的山么?”,张小寒接着问。 孙振广沉吟了一会儿,说:“有活水的山还真没有,不过有个山头上有个水洼子,据老人们说是那水洼子从来没干过。” “那山上有水,还啥树也没有?”,张小寒有些奇怪。 “就山头有个水洼子,山顶边上还有几棵野核桃树,剩下就是趴了棵子树,别的是啥都没有”,孙振广说。 “那这山到手喽呗!”,张小寒动了心。 “从今儿开始那山就是你的了,在红峪口你哥说话算数。准给你办的妥妥地,你就放心吧!”,孙振广豪迈地说,“跟你嫂子们见完面,下来我带着你看看去。你要是可心,文书办好喽我给你送去!” 孙振广在上峪口的家是一座应该是新建没几年的十分宽阔的被掩映在林木后的四合院,几户人家住在一起丝毫不觉拥挤。 当孙振广介绍这个是张小寒时,正在给核桃剥青皮的女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地端详起张小寒来。她们对张小寒是早有耳闻,对这个能混进最年轻的也三十多岁的、已经有十几年交情的老爷们圈子的十几岁的孩子,是充满好奇。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孩子真俊,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柔和的面孔上挺直的鼻子端正秀气;第二是洋气,发白的牛仔裤,袖口挽到小臂的海魂衫,白皙的皮肤,微微的卷发,怎么看都不像农村的孩子;第三是这孩子确实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好几个老娘们就直勾勾盯着他看,东拉西扯,也不见他害羞红脸或是不耐烦。 张小寒也在观察着她们,女人们似乎事先都有了心理准备,脸上不见任何忧虑的憔悴,只是在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情况的时候,面上的笑容会流露出有一丝勉强。介绍完外面的情况,又把西域的事加工了一下给她们仔细讲了一讲,张小寒发觉这个时候这些女人似乎才真正放下心。 话说透了,东西也都放下,三人就又往山下走。不在山上多待,最主要的原因是孙振广这个当大伯子的在兄弟媳妇们面前放不开。 这座山大约有六、七十米高,山势还算平缓。站在山脚下,抬眼望去,果然能见的除了裸露的山石,加上山腰中有些稀稀疏疏的矮灌木丛外,就是山顶那几株看似高大的野核桃树。 “咱们爬上去看看吧?”,张小寒提议说。 孙振广是主随客愿,孙大发却有些不情不愿。不同于别的山即使没有山路也有小径,这山根本不见人迹,似乎多年来无人到此来过。漫着山势,跌跌撞撞到达山顶,三人都是汗水淋淋。在山顶那个十来平米的水洼子里洗了把脸,张小寒发现山顶很是平坦,大约有三千平米的面积。很是满意的张小寒笑着,带有一丝讨好意味的对孙振广说:“老哥,这事儿你多费心!能想法绕着圈买下了就买下来,要买不下来算承包喽,那也定个百八十年的期限!老哥哥,你看中不!” “你信不过你哥哥咋儿地,心放肚子就中咧,保证妥妥地!”,孙振广还是满应满许。 “艹,这塔玛啥核桃咋儿塔玛这么苦,不对味啊!”,就在张小寒打量山顶的时候,无聊的孙大发就走到那核桃树地下,捡了几个核桃砸开了吃。 “那是野核桃吃不啲,没看着地下那么多核桃都没人捡!”,孙振广笑着说,“你也不琢磨,能吃是的,还轮到你捡来喽!” 张小寒听了心中一动,快步走到山顶东南角的那几株核桃树下,蹲下身从地下捡起一个外果皮已经腐烂干瘪在种皮上的核桃,仔细的观察打量起来。良久,张小寒幽幽的说:“四哥,你是专拣着大个的砸啊!这要砸寸喽,你砸的这几个大个核桃能盖咱们家三间房。” “艹,你说啥呢!真的假的!”,孙大发被张小寒说的有点晕。 “这是麻核桃,也叫文玩核桃。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是老款狮子头,要是配上对三百五百卖的上,真要找着七棱、八棱的能凑一对,三五千是它一万两万也是它,就看遇到遇不到买主咧!” “就这破核桃这么金贵?”,自小山里生山里长,核桃见过万万千的孙振广,还从来没听说过啥文玩核桃。就这野地里没人捡的破核桃挑挑,都那个七棱、八棱一对就能抵自己一院子的核桃,孙振广是满脸的疑惑。 张小寒笑了笑说:“这文玩核桃就是个玩儿物,咱们这儿穷乡僻壤哪有玩儿这个的,帝都、津门好这口的人多。就是个手把件,按说玉啊翠啊的手把件好,可玉跟翠都是贵物一般人玩儿不起,这才有了玩核桃的。核桃原来不值钱,可这玩儿核桃的人多喽,为喽显摆自个与众不同、独一无二,这价儿是一年比一年高!老核桃是越来越值钱!” “嗨,那块别说咧!赶紧划拉着咱们都带走。大哥,这山咱们得要,你可得办好喽!”,孙大发都不是因为听说核桃值钱才这样,而是因为这是个他没玩儿过的新玩意儿。 “妥妥地!别说了,捡核桃吧!”,孙振广这妥妥地也是说顺了口。 孙大发、孙振广都脱了外衣当包袱皮,可经年无人捡拾的核桃太多了。孙大发偷偷走到孙振广身边,伸手捏了捏孙振广的裤腿,笑嘻嘻的说:“大哥你把裤脱喽吧!裤腿一扎当口袋,我看也就差不离!” “放屁,你咋儿不脱啊!”,孙振广手一拨拉孙大发说。 孙大发依旧笑嘻嘻的说:“你兄弟火力壮,脱喽裤就有个裤衩。大哥,你穿着秋裤呢,就脱喽该咋儿着喽啊!” 张小寒假装听不见,只是默默的把捡的核桃,放在孙振广跟前。 孙振广看俩人一个装傻一个充愣,无奈之下脱着裤说:“到底下拿着给你们的东西赶紧走,晌午饭不管咧!” 第六十六章 有朋自远方来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来得是《古今传奇》的李想编辑,专门是为《英雄志》而来。 目前通俗文学最热的是武侠小说,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现的在武侠小说主流作者几乎都在港台,一是约稿的程序比较麻烦,而且稿酬相对于大陆来讲基本都是天价;二是除非是新创作的武侠小说,否则各种版本的盗版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于是,杂志社只能拿民国时期的武侠小说来凑数,或者只能望着众多的武侠小说读者叹气。 《英雄志之西凉风暴》一寄到古今传奇杂志社,就引起了重视,进而是郑重。不同于《收获》杂志社是有国家文化专项资金扶持的国有单位,《古今传奇》杂志社是自负盈亏不得不戴个红帽子的企业。本质上是民营企业的古今传奇,只能自己找饭吃,所以它对好作品的是渴求,而《收获》则是苛求。 从创刊到现在已经是第八年,对市场的把握不敢说驾轻就熟,那也是别有心得。对这本《英雄志》杂志社是一致看好,但这里最重要的问题是作者还没写完呢。作者来信上称这是一部模仿金庸风格的作品,此次投稿为第一卷约十一万字,预计共有二十五卷四百万字,目前写到了第十卷。 连载一部未完成的作品,对一直爱惜羽毛追求美誉度的古今传奇来说,确实得承担一定的风险。而这部《英雄志》风险更大:因为作者开头写的很精彩,应该可以吸引大批读者。这么长的作品,据大家推测格局应该很大,作者随着情节的逐渐展开能不能驾驭的住,万一虎头蛇尾怎么办?最可怕的是如果作者完成不了怎么办? 于是,张小寒看到了有决策权的古今传奇杂志社的创业者之一的李想。 李想的年纪约摸三十五六岁了,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他看人时,十分真诚;微笑时,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裤线笔直,三接头的皮鞋似乎刚擦拭过又黑又亮。 李想看到张小寒,很是震惊。一路上他想象了无数次无数个作者的模样,最后他想这个作者应该是一位教师。因为通信地址明显是在农村,农村文学修养最高的应该是教师吧。 万万想不到,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映入李想眼帘的是一张由内而外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带有稚气面孔,乌黑的头发彰显了健康的本色,微微垂下的一缕遮住了眼角的位置,让那双灵动中透着深邃的双眸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进了里屋李想发现不能说是窗明几亮,可也是有条不紊。炕东边放得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可能刚才是在整理什么,剩余的土炕上放着有十几摞本子,一些似乎比较大的纸张就像古画一样卷成筒用线捆着。土炕下靠东墙放着的柜子上摆着很高的一大摞纸张,纸张南面是个密密麻麻的插满笔的笔筒,笔筒下是几瓶墨水。柜子上还有一盏台灯,哦,还有几包蜡烛。柜子上面的墙上钉着一条比柜子还长的木板,木板布满上错落有致的夹子,夹子夹着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纸张。看来这间屋子就是他的创作室啊,李想想。 “喝碗水!”张小寒用海碗给李想倒了一大碗水。 “哦,谢谢!”李想确实有些渴了,从滨海过来可是折腾好一会儿才来到这儿。 李想一边喝水一边随意的拿过身边的一个白纸用细铁丝装订的本子,《英雄志之天之正道》,这大概是其中的某一卷吧。李想抬起头对张小寒说:“我先看看书稿吧!” 李想是按张小寒放在他身边的誊写好的书稿顺序来看的:《英雄志之西凉风暴》情节不咸不淡,似《笑傲江湖》的起篇灭门,但盛在作者对景色描写的瑰奇、对人物刻画的传神。《英雄志之乱世文章》简介里的第二个主角卢云出现了,在这里李想看到了诸多武侠小说中从未见过的有着儒家思想的武侠主角。《英雄志之京城之会》杨肃观、秦仲海也都出场了。《英雄志之神鬼亭外》书中的各方势力纷纷登场。《英雄志之西出阳关》李想感觉出来这本武侠与其他之不同。《英雄志之一代真龙》神机洞中江充安道京等过关卡的段落,让李想读出一点讽刺小说的感觉,可又觉得有些刻意了。《英雄志之天下第一》李想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作者的抱负,不仅仅是想讲故事,他是想要表达东西啊。所谓文质言朴,然惊心动魄,就如鹤舞七星步的故事。华山一战的风华绝代,是李想读完金庸之后,再一次看到武侠中写如此大场面而不让人生厌的。 一股忽的窜出来的香气引起了李想的食欲,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 “农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油炸蚂蚱卷烙饼。也算是我们这儿一道野味小吃,您尝尝。”张小寒客气的说。 “对不起啊,我也是个武侠小说迷。看到好书放不下,您也不用管我,我就接着看啦!”吃着烙饼,李想面带羞色的说。 果然啊,作者由此发轫,之后便有了王一通,有了牺牲小我,有了正统军,有了小水滴,有了李想为之震撼的和感动的故事。之后金榜题名,写小女儿之恋情又能曲尽婉转,卢云倩兮互表衷情一幕虽难说不落俗套,但足堪回味。至于江大清露丑等处,又令人着实捧腹,一时间只觉之前生涩之处了无踪迹,轻松滑稽的故事也冲开了之前的灰色气氛。这个少年真是了不得,不过看到屋子里那层层叠叠的书,或许这就是天才成功的原因吧。看着看着,李想忽的想到一个词复调小说,这是本武侠中很罕见的复调小说,似乎《天龙八部》用过这样的处理方法吧,可惜金先生用的好像并不成功! “这本小说也投稿我们杂志吧!”李想看完《鹰刀传说》前两卷说。 “恩,行。”正在看合同的张小寒说,“李编辑关于我的报酬得注明是税后,你们必须替我缴纳我作品所产生的各种税费。除了这一点,我没有别的意见了。” “那明天,我们就去滨海市的公证处把两份合同签了吧!”对交税这件事儿没有疑问的李想说。 “李编辑,你们打算就这么发表在杂志吗?”张小寒问。 “恩,如果读者反响强烈。杂志社会申请书号出书,报酬按第二份合同执行。相比于千字八十的杂志稿酬,百分之十八的版税一定会让你有一个惊喜的收获的。”李想说,“不过,如果执行了第二份合同,那附属条款可就自动激活啦!” “没问题!三年内《鹰刀传说》和你看了大纲的《昆仑》,两部书肯定不会低于四百万字的。”张小寒边下保证边说,“我的意思是你们就不能给《英雄志》造一造势吗?” “造势?做广告吗?”李想有些不解。 “也算是广告吧。你们不是打算明年开始刊载这本小说吗。那在今年的杂志上可以先宣传一下,让读者知道有这么一本小说。”张小寒进一步说,“宣传词我都想好了,你听听行不行啊。” “在苍凉浓郁的大时代背景下,作者以武犯禁的命题,因其刚毅深沉的笔锋,描绘出一部具有清明上河图风貌的全景式的新武侠小说。”张小寒如是说。 李想:嚓,真不要脸啊! “金庸封笔古龙逝,江湖唯有英雄志。”张小寒接着说。 李想:靠,这无底线的无耻啊! 第六十七章 穿过大半个中国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送走了李想,又开始了枯燥的抄袭的张小寒一边用手搓着长期握笔磨出来的已经有厚重感的茧子,一边对刚看完的两封挂号信哭笑不得。 “张小寒同志:您的作品《亮剑》一文我们已经收到并认真拜读,《十月》所有编辑非常感谢您的投稿。由于《十月》杂志风格及对文字的要求,您的文章可能不适合我们,特此退稿以便您向别的报刊投稿,并向您对我们的支持表示诚挚的感谢,欢迎您继续支持我们的杂志。……”,格式化的尊称“您”用在退稿信上,这也算是一种幽默的表达方式。更幽默的是和这封退稿信一同来的还有《十月》杂志社的一封关于诗歌的约稿信。《十月》带来的幽默感,让张小寒产生了恶趣味。诗?那就来一首吧!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梁山类似的地方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张小寒看看天色,把《亮剑》的文稿重新装了信封,打算一字不改再投《当代》。他这是在置气,因为这两家杂志在同一城市,《当代》再不行他就一家家接着投,他还真不信这个邪!当然一同寄出的还会有那首为《十月》写下的诗。 张小寒在辛庄子邮电所寄完信,顺便就骑车想到孙大发哪儿转转,结果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严建广回来了! 严建广没有长途奔波的风尘,从湿湿的头发看可能刚洗漱完,除了变得略黑的肤色,到没有太大的变化。看到张小寒,严建广似乎有些尴尬,抢先说:“这几天火车上没睡好,从唐山往家来,结果在长途票车上睡着咧!把站坐过了,让卖票的叫醒了才知道到终点辛庄子咧!” 中国铁路是由部、局、段三级体制来管理,相比于滨海火车站,唐山火车站的级别是局直属车务段,滨海站为其所辖。所以滨海的大宗货运都是运到唐山站,然后再用汽车盘倒回滨海。 孙大发连坐让也没让张小寒,拉着严建广让他讲东北的事儿。 “也该着,咱们命好!去年那场大火,兴安岭林业系统大换血。我大学同学许程他爸许汉杰,因祸得福从图奇卬林业局副局长转了正、当了一把手。这许汉杰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也见过面,还曾在一块儿喝过酒,人挺不错,这回去兴安岭再见面还是十分亲切。这次人家也真给办事,这次运回来的水曲柳、红松、山杨都是以过火木给咱们的,还是按杂木算的方,基本上就等于白给咱们啲。”,严建广先简单做了个介绍。 “就你带的那点儿钱,弄回五车皮木头,傻子都知道咋儿回事!”,合作伙伴有如此超出预想的表现,孙大发当然是乐呵。 作为一个合格的搅局者张小寒幽幽的冒出一句话,说:“姑父,你这个同学许程是个女的吧!” 刚想接着说的严建广是神色一变,满面笑容的孙大发也是神情一滞。 “我就是随便一说,别往心去,嘿嘿!”,张小寒嬉笑着说:“姑父,你接着说。” 严建广被张小寒一打岔,不知怎的顺势就略过了林业系统说到铁路系统:“在他们那儿有个词叫搞车皮,不但车皮难搞,而且就算搞到了车皮,你不上供也装不上车。我拿着红色大票等好几天,不见动静,一扫听还得把他们车站多种经营办公室打对好才能装车。那个多种经营办公室就是车站边一间连个牌子都没有的小破平房,两把座椅一个条凳,还有一张搁着个破电话的破桌子,这就是他们那个破多种经营办公室!”,张小寒和孙大发听完都严肃起来,从这一连串的“破”可以想象的出,当时的严建广是多么的压抑无奈。 “别看屋子破,里头的人胃口可大着呢!啥站台费、装卸费、空车使用费、货运代理费加一块都得将近一千,这还不算完。最气人的是来喽个电话后,一个车皮还得再加二百块的点装费”,事隔多天,严建广还是满满的怨愤之气。“后来还是我的同学找的人送的礼,光山参就送喽有一簸箕。最后价压到一车皮七百,不用说发票,连收据都不给,就是给喽个以后发货还这个价的话!” “万事开头难!这还是你去,不管怎么地还能带着木头回来。这要换喽我,俩眼一抹黑靠瞎抓,不用说木头,人都不一定能回来,嘿嘿!”,孙大发说的蛮有感触。 定好明天去唐山站提木头,看看天色,严建广起身说:“今儿先到这,大发你开车赶紧把我们送家去。” 严建广出门一个多月,孙大发也不好留饭,爽快的把俩人送回孟家坨,又怕打扰人家一家团聚,门也没进就打车回还。 严建广一进堂屋,就看见妻子张昌芸正在背对着他切菜,鬼使神差般的也不顾旁边的张小寒,蹑着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张昌芸一惊差点切了手,随即闻到那盼望着的气息马上就知道了身后是谁,伸手在丈夫的手臂上拧了一下,就靠在靠在那熟悉的胸膛上,任他搂抱着、任他在自己的脸颊、脖颈间呼吸。 “大姑,今儿做啥好吃的!”,不是张小寒有恶趣味,而是他看见张树清进了院门。 张昌芸刚把丈夫推开,门口就出来父亲的声音:“建广,回来啦!”,暗呼侥幸,定下神继续切菜。 “把那个预备着的肉跟鸡都热上!”,张树清吩咐了张昌芸一句,就迈步进屋,不再搭理严建广、张小寒。 严建广进了屋,看见赵如兰正拦着俩连蹦带跳的小丫头。走过去,叫了声妈,就一手一个把俩女儿都抱进来怀里。自从知道严建广要回来,一家人就掰着手指算日子,俩小丫头尤是如此。现在被爸爸抱在怀里,都是小脸通红,小嘴儿叭叭地不停。 第六十八章 大发木作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因为有了电视机的存在,张树清家的晚饭比以前大约早了一个多小时,饶是如此饭还没吃完,地下已经坐了好几个翘首以待《恐龙特急克塞号》的小朋友。吃完饭,来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多。严建广一家去西屋说体己话,张小寒跟爷爷奶奶招呼一声,也回了家。 没有月亮,稀疏的星星散落在天幕上,衬出这夜色的苍茫。风很大,裹杂着一股股猪溲牛溲的气味,这是乡村里特有的的气息。张小寒似乎在风中听到了一种声音,像是召唤,又像是诉说。他抬头仰望星空,稍稍踌躇,又低下头,快步往家中走去。 躺在漆黑的屋子里,脑海中,无数前世的影像、今生的画面无序的交错着闪现;各种嘈杂的声音、喧闹的场景混杂着鼎沸。他如同一个陌生的局外人一样审视着这些,前世无时无刻的挣扎让张小寒总是斗志昂扬,而此刻的张小寒却产生了恍然若失的迷茫。 良久良久之后,张小寒从炕上坐起开了灯,到堂屋洗了脸,便又坐在那略矮被当做书桌的柜子前。无论以后要面对什么,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坚持下去吧,张小寒暗暗想。 《英雄志》已经被《今古传奇》确定为明年重点推出小说,李想来信让他写一篇创作谈。提武侠就不能避开金先生,所以张小寒拟下的题目叫《我的金庸武侠年表―半部中国史》。文中张小寒说自己自小喜读史,因此喜欢上金先生的武侠小说之后,兴趣使然的编写了《越女剑》所描写的从公元前483年西施入吴国、范蠡遇到阿青、阿青传越国剑士剑法开始,一直写到金先生出生为止的年表。又说在编写过程中如何如何云云,总之就是一边往脸上贴金,一边耍不要脸。 拿着货票提出木材,经过一天的忙碌,终于把木材都运到了辛庄子。瞬间原本空旷的场地变得拥挤,甚至逼厌。木头经过搬动、撞击掉落许多树皮,致使空气中充斥着松木挥发的淡淡的香味和过火木散出的丝丝焦糊气。 “以后大发这就放原木吧”,严建广走了一圈说,“原条、板枋材咱们放孟家坨,将来开厂子也开孟家坨。” “听哥哥你的!”,孙大发有些扭捏地说,“我跟小寒也说咧,这楼我也不盖咧,我手还有二十万出头,咱们先把厂子盖起来!” “这是好事儿啊,你咋儿还扭捏上咧!”,严建广笑着问。 “嘿嘿,小寒说咱们厂子建成了叫大发木作!”孙大发讪笑着说。 “中,就叫大发木作!你的这个心意,哥哥记心里了。”,严建广现在深感钱的窘迫。这次趁木头到唐山站,他把能找的亲朋好友都借遍了,把多年的人品卖了个尽,也仅仅借了两万出头。 “哥你说啥呢,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要这么说我跟着你沾光咋儿算啊!”,孙大发摆出一副责怪的架势。 “小寒呢?”,严建广从满场的木材的成就感中醒来,发觉张小寒还像离开半天了。 “到镇上找俩人”,孙大发说的含糊。 “又要抬会?”,严建广神情急切。虽然抬会筹集钱快,可严建广真心不希望张小寒抬会。一是老丈人耳提命面告诫抬会的危险;二是利息太高;照前景看即使循序渐进也就是晚一两年的事,真没必要担那个风险。 “不抬会,这回是弄啥股份!我也不懂咋回事。”,孙大发是真没弄明白。好像就是搭伙计做买卖;可又不像,哪有光让人家花钱、一点事也不让人家管的啊,分红不分红还不一定,谁傻啊! “股份?”,严建广到知道这个词,可也仅仅限于知道。但只要不是抬会,心也就放下来。 赵安康冷眼看着这个小子心想,也就是给孙大有面子,好烟好水的待着你,可你也不能装神糊弄钱啊。今儿这小子云山雾罩跟自己扯啥股份,可自己怎么听都是要门槛钱,看这意思一万块钱的门槛钱不交,以后抬会也就没自己事了。私底下扫听着,这小子已经抬了一次会,二十五万放给了七里峪。以孙大有摆出的架势看,以后这小子就是他的接班人新会首,得罪他也就等于得罪孙大有,孙大有不管从那说都不好得罪。但小子心忒黑要的也挺狠啊,把门槛抬得够高的。可话说回来这也是好事儿把没身家的都挡外头,省的出来输不起的人闹出事儿。看来这口气还得忍,钱也得给。艹,孙大有找的这小子有手腕啊! 张小寒之所以搞这个股份制并不仅仅是为了筹钱,而是为了选人。孙大有留下的这些会脚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须重新选择一次,拿着钱来站队。 严建广看着桌子上的四万块钱,受了刺激,有些失神。旁边坐着的孙大发拿出二十多万,自己到没太多想法;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骑着个小破摩托绕一圈回来就能筹到四万,这让自己情何以堪! “姑父你放心,厂子是厂子,抬会是抬会,肯定不会搀和一块!”,张小寒误会了严建广。 “啊,我想股份呢,小寒你给我说说听听。”,回过神的严建广说道。 “对,你再说说,我这儿还浆糊着呢。”,孙大发接着说。 “先别说股份呢,厂子建不起来啥都是扯淡!”,张小寒因为股份的事还没有完全落实,现在并不想多说,眼头最要紧的事是建厂。“姑父,你这次再到东北除喽木头,你最主要的是买木工设备,把东三省好好绕绕,咱们一齐就买全喽,这回带的钱多我找俩人跟你一块去。四哥,你把楼停喽施工队都上孟家坨,先盖厂房。我接着找钱照木匠。眼头就先这么干,你们看中不中?” “那厂子建好,咱们做啥家具呢?”,严建广问。 “学校的课桌椅!”,张小寒回答的很让严建广、孙大发诧异。 俩人都想过家具厂办起来,打啥家具,可谁都没想到学校的课桌椅。 “第一学校的课桌椅制作简单量还大,正适合咱们刚建厂磨合的时候打;第二只要把关系找准,光滨海市的学校就够咱们吃一两年。虽然课桌椅利润可能薄点儿,可要真把感情维持住,这学校教育系统也有肥得冒油的家具。学生们换了课桌椅,老师的办公桌也得换吧,下面的换完那领导也不能再使旧的了吧!”张小寒看着俩人说。 “这个关系?”,严建广还有一些迟疑。 “没关系,拿钱也能趟出关系来,我看中!”,孙大发略一盘算,就知道这事儿干的过! “这关系咱们还真有,远的不说就说你,姑父。要是我没记错,姑父你有个姨在南山县教委呢吧!”张小寒笑着对严建广说。 严建广十分惊诧,自己确实有个姨在南山县教委。可走的并不近,一年也就过年去拜拜年、打个卯,平常基本没来往。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严建广狐疑的目光下,张小寒接着说:“不是我说大话!辛庄子几乎全部、李庄子大部分、杨店子一半一半吧,这三个镇谁家人到市里的或有正式工的、还有谁家亲戚混的好的,在我脑袋里都有账本记着呢。在哪住干啥工作啥职务,只要你问,我应该能说的出来。说实话,我也是把这些个人琢磨了个遍,才想到课桌椅的,嘿嘿!” 第六十九章 一鼻子灰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1988年11月23日卯时,时宜酬神、求财。 特意早起的孙大发带着严建广、张小寒,上供、点烛、献茶、焚香祈求、双手捧金纸拜供财神。礼成之后,孙大发又带着严建广、张小寒开始在木材场地贴辟邪符、辟火符,每贴一张孙大发都神神叨叨的念诵几句符咒。严建广抱着但信无过的念头,和孙大发学的倒是有模有样;张小寒对此却是并不感冒,甚至对大早起搞这一套多有怨意,耽误睡觉啊! “四哥!”,刚开口的张小寒剩余的话,就被一向笑脸示人的孙大发严厉的目光给瞪进了肚子。等贴完最后一张符,往回走的时候,孙大发双目炯炯的盯着张小寒,语气少有的不容置疑的说:“兄弟,今天你除了求神求财的话,别的啥话都别说,听见了么!”。 “知道了,四哥!”,张小寒答得怯怯。 孙大发的准备工作做得确实细致,从简单到只有一种的早饭就可以看出。发糕,财源广发,事业高升! 今天阴历逢五,恰逢是辛庄子的集日。陆陆续续来赶集的行人们,发现辛庄子集边上多了一家卖木头的。家里有盖房打算的人看到家门口有卖木头的了,都进场看看,问问价格,一时倒也是人语喧杂、气氛热闹。 巳时,时宜求财、见贵。 围着木材场六十八挂大地红鞭炮响起,代表着大发木作正式开业了,竟管今天它还是一个小小的木材的销售点。 地利的确关键,仅仅几天的时间,辛庄子的木材销售点带着烧烤痕迹的兴安岭过火木,便受到了乡民们的追捧。一是木材好,含水率低;二是价格便宜,在滨海三间房房梁檩椽子的钱,在这不多花一分,还能把窗户门的木料都备齐喽!又过了两个辛庄子集之后,经赶集的人再一口耳相传,那销售更是火爆,木材眼看着减少。销售火爆张小寒仨人一商量,先让严建广给兴安岭图奇卬打电话,看看让那边先发货行不行,严建广带钱随后就到。 十二月中旬,严建广再次启程去兴安岭,已经拉起了七人的小分队。除了孟家坨学养貂的孟祥森、孟祥东、张昌明;红峪口学养鹿的孙宗佐、孙宗佑;还有作为保镖随行的孟祥才、孟令正。 严建广一走,孙大发是木材点和厂子两头跑,忙的不亦乐乎。 张小寒骑着被称作黑老鸹的轻骑15,把安前县、南山县、垦丰三个地方,按孙大有留下的名单跑了个遍。竟管张小寒做了不少努力,但被孙大有戏称为“三十六天罡”的骨干会脚,也只有十七个入了股,还不到一半。对此,张小寒并不气馁,从终极上讲分别才是人生的常态,不是吗。更何况以现在局势的情况来看,剔除不坚定分子,反而是有利的。 到目前为止大发木作已经筹集到了42.5万:严建广3.5万、孙大发的22万、十七个会脚的17万。如果以一百万来设定股份:严建广算上人脉关系以及将来的工厂管理把股份扩大到15%;孙大发的22万其中10万归在孙大发名下再加上工厂管理占15%股份,剩余的12万归到在外的孙大有七人加孙振广八人名下占12%;张小寒自己以海量设计图、技术入股占15%,十七个会脚共占17%;孟家坨村以土地入股占5%;共计79%的股份,余下21%留作再分配。 股份有了大致的划分,接下来就是找木匠。说到木匠张小寒想到了孙家沙坨的孙明文。孙明文是滨海市祖师爷级的木匠。说句不夸张的话,在滨海市现在从事木匠这一行业的人,只要你肯掰着手指数,手艺根最终肯定能落孙明文身上。孙明文十岁拜师学艺,二十出头就名扬滨海,后被挖到津门义盛和硬木家具作坊做生产主管掌作师傅。解放后重回滨海,成为历史短暂的滨海市木工技校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校长。60年代初因被人反应有历史问题被下放回乡,自此再未踏进滨海市一步。孙明文在家里也曾收过几年徒弟,但一到运动时期就停止了;运动结束后这位老爷子年纪也大了,倒没再传出收徒的消息。前世张小寒的木匠师傅就是这老爷子的徒孙,今世想干木器厂这位老爷子怎么都要请一请。为了打动老爷子,张小寒打算做些小玩意儿做敲门砖。 张小寒做的是用榫卯结构组成的一种传统玩具鲁班锁。为了能显示出自己的木工水平,张小寒选做的是十二方锁,还特意做了两个异型的,一个酒桶型的、一个心型的。 张小寒是满怀希望到孙家沙坨找到了孙明文的家,被一个应该是他家里人的妇女领进屋。把准备的礼品放在堂屋,进了东屋张小寒看见,须发皆白的老爷子正戴着个老花镜拿着刻刀好像在雕东西。 发觉屋里来了人,老爷子停下手,侧头望过来。张小寒连忙紧步走到老爷子跟前十分谦恭的问好。 “哪儿的?啥事儿?”,老爷子言简意赅,语气平缓却透着威严。 话到嘴边,张小寒却忽的感到语塞,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被老爷子这简短的一问,此刻竟再说不出口。无奈之下,张小寒从提包里掏出两个十二方锁,恭恭敬敬地摆在老爷子面前的炕桌上。 老爷子眼皮都没抬,只不过吝啬的一瞥后,语气中夹有一丝不悦的再问:“那儿的?啥事儿?” 张小寒脸皮发烧、颇觉尴尬,局促然道:“我叫张小寒,孟家坨的。办个木器厂想请你老出山,你老看?” 孙明文听完张小寒说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颇为不屑地说:“你?木器厂?你找几个会抹胶水、钉钉子的新木匠就中咧。我呢,一是我是个卖手艺的,干不出卖木头的事;二一个今年都六十七了,精神劲儿也没了,干不了了。另一个吗。唉,你还是走吧,以后也别来咧!” 张小寒还想再说点什么,刚酝酿酝酿要开口。老爷子似乎有所察觉,不耐烦的就像轰苍蝇似得挥挥手道:“走吧,以后别上这门口来咧!”。站在那妇女也带有几分粗鲁的抻着张小寒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走。 灰溜溜的出了老爷子家门口,张小寒恍然有失,郁郁然悻悻而归。 吃晚饭的时候,张树清看出今天张小寒有点蔫儿,吃完饭就把张小寒拽到了西屋。 “有啥事儿啊,跟我说说”,张树清掏出盒烟卷,抻出递给张小寒一根说。 “爷,我不抽。”,张小寒语气有些僵硬。张树清这一举动,让张小寒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虽然他也抽烟,可从没有同张树清的面抽过。因为从心里他拿张树清当真正的长辈,小孩子沾染了坏习气总是潜意识避着长辈的。 “比你干的那些个让我睡不着觉的事来,抽颗烟还算事儿!”,张树清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去,反而接着打趣说。 一看如此,张小寒讪讪的接过烟,不好意思的一笑,从口袋摸出火柴、点着,擦着门旮旯坐了下来。 “啥事儿啊,说说吧!”,张树清的话音随着烟雾再次飘过来。 张小寒先是有点扭捏,说着说着语气中就带出了愤愤然。 等张小寒把去孙家沙坨找孙明文的经过,一五一十详细道来之后,张树清不禁哈哈一笑说:“你呀忒把自个当个人物了!咋儿着觉着受委屈咧,你也不琢磨琢磨你是谁,人家孙明文是谁!孙明文在这片土地上成名那是多少年咧,算下来徒子徒孙加一块不见得比咱们孟家坨人口少。你,你算是谁啊?站辛庄子集口,有几个认得你的。你乳臭未干、嘴上无毛的个小毛崽子,就敢跑人家跟前呲牙,不给轰出来才怪呢!另外,孙明文那是有问题下放回来的,运动的时候经常挨批斗。孙家沙坨和李家沙坨俩庄自古有仇,有一回批斗孙明文的时候李家沙坨就有人下喽黑手,打算要了他的命。孙家沙坨孙光武见势不好一把推开孙明文,结果一棒子打孙光武脑袋上,孙光武当时就死在当场。孙光武仨儿子,二儿子叫孙明礼,昌海睡得就是孙明礼的大闺女。你说你孟家坨姓张的跑人家去,要我说没把你打出来,那是看你年纪小,对你客气!” 张小寒听了张树清的话深感惭愧,自己确实自大了,总想着有作弊器就比别人厉害,颇有些俯视的架势。回想一下,除却孙大有的背书、乡亲的支持,除了抄袭这条路,自己基本还是什么经都没有念成。 此刻自我反省的张小寒还不知道,他的抄袭已经让一个日本人到达了滨海市。 第七十章 鸡飞狗跳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田中健作透过玻璃窗凝视着下方的城市,夜色恍如一头巨兽不断吞噬着每一份光亮,城市里的光逐次湮灭,黑暗在大踏步前行。随着离作者的距离越近,田中健作的心绪越发的低沉。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的少年,能成为出版社的希望吗? 一个多月以前,日本驻华大使中岛敏次郎收到张小寒信的时候,很是惊讶。因为寄到大使馆的一般都是公函,或者具有公函性质的书信基本多是关于签证方面的。上任已经一年多时间的中岛敏次郎,这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于华夏民间写给他本人的书信。看过书信后中岛敏次郎,暗为这个胆大也可以说是莽撞的华夏少年的锐气喝彩。请使馆文化参赞室直清看这封信和这些画稿后,室直清觉得这可以视作中日文化交流,可以支持。为了确定画稿的价值,中岛敏次郎再把这些画稿分发给使馆里的所有工作人员观看,被认定有出版希望之后,中岛敏次郎在张小寒的书信中附上一封推荐信,以驻华大使馆的名义把这些画稿传送给本国出名的出版社之一的秋田书店。 作为日本老牌出版社的秋田书店旗下的漫画书刊《周刊少年champion》虽自称“日本四大周刊少年漫画杂志”之一,但这只不过是脸上贴金,大有自吹自擂之嫌。相比于小学馆《周刊少年sunday》、讲谈社《周刊少年magazine》、集英社的《周刊少年jump》无论是销售数量,还是江湖地位确实是比无可比。不但没办法比,杂志销量低致使秋田书店在漫画家的竞争中也一直处于劣势,如此恶性循环《周刊少年champion》,无论是销售量、还是影响力总体的趋势都是尴尬的渐渐下降。 驻中国大使馆转送过来的这份画稿,在秋田书店引起很大的争议:保守派认为作者是华夏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华夏在文化认知上与本国存在很大的差异,恐怕难以得到本国人的认同;而且漫画家是华夏人,这在画稿控制、出版操作等诸多方面上都会增加很大的难度。激进派则认为在国内漫画家的争夺很难取得突破的情况下,能够得到一个画风成熟的华夏漫画家对出版社来讲这或许就是崛起的契机,只要故事精彩、文化的差异恰恰就是很好的卖点;而且这个华夏作者的年龄仅仅十五岁,就是放在本国内都是天才,作者的年龄低代表着他具有很强的可塑性,如果塑造成功那将是一个创作黄金期漫长的漫画家,应该尽快联系与作者签约、出版。最终,秋田书店的现状让保守派不得不妥协,激进派获胜。去华夏的谈判代表最终最终选定了有汉语基础的编辑部次长田中健作。作为秋田书店中坚骨干接到任务的田中健作却出人意料的拟定出一份十分宽松的合同,这又引起保守派的不满,但在田中健作固执的坚持,以及遥不可及的华夏大市场的诱惑下,保守派又一次妥协。 作为即将离任的文化参赞室直清被田中健作拜托、陪同他来到燕省滨海市,与滨海市外事侨务办公室取得联系、敲定行程后,两人就入住了这座滨海宾馆。室直清看过田中健作交由自己检查的合同后,直接把这次滨海之行定义为一次短暂的田园之旅。合同很优厚,即使在本国对于任何一个未成名的漫画创作者都是诱惑力十足,更不用说在生活状况并不理想的生活水平中生活的华夏人。 正在屋里专心致志进行抄袭的张小寒,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 “小寒,你又干啥咧?啊!咋儿刚才镇里小马通知说,明儿有日本人要找你来。你他咋儿又跟日本人勾搭上了?”,孟祥宝一进屋就带着怒意跟张小寒说。 张小寒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了,日本人?这大概是自己写给日本驻华大使的信奏效了吧。从时间上算,这么快就有日本人登门,自己也算奇货可居吧。不知道是哪一家出版社呢? “叔,没事儿,是好事!我画了点东西打算卖给日本人,这回他们可能是谈价来咧!”,张小寒用乡音跟孟祥宝解释着。 “哎!”,孟祥宝出了一口气说:“小寒,你这本事也是忒大,叔有点受不了啊!” “这不是打算多干点事缺钱么,瞎猫碰死耗子呗,嘿嘿!”,张小寒讪笑着说。 “中,没事儿就中!可以后你再有这样举动,先跟你爷啊我呀啥的打个招呼,别总让我们担惊受怕的,中呗!听见了么!”,孟祥宝磕打了张小寒一下,又打量下四周说,“你把你有用的东西先都归置好喽,别在有丢喽短喽的!我找人去,帮着你屋里外头的都好好收拾收拾。”,说完孟祥宝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孟祥宝一走张小寒赶紧把东西都归置、分类锁进柜子。不一会儿,他就看到呼啦啦一大帮十几口子就来到院门口。 孟祥宝站在院门口说:“刚才镇里小万通知,明儿有日本客人要到小寒家来,让咱们搞好接待工作。咱们先帮着小寒把屋里院里收拾干净喽,要窗明几亮啊!手都麻利着点,快点干!” “嘀~嘀~”,汽车的鸣笛声打断了孟祥宝的话。镇文化干事马强从车上下来,边走边对孟祥宝说:“孟书记先找人把横幅拉起来,另外把街上的柴火垛都挪喽,腾出场地来。外宾来喽放完鞭炮,咱们再扭一段秧歌。” 孟祥宝看着从北京130卡车上都办好妆的、下来的秧歌队,跟旁边的张作良说:“作良,你快再找几个老爷们去,让他们都快点!” 马强一走进院子,四下看看、用鼻子嗅了嗅,又对孟祥宝说:“孟书记,这俩猪圈也不中,忒臭。赶紧把猪挪别处去,猪屎赶紧也都起走,猪圈炕也拿水干净喽,屎汤子啥的都拿黄土埋上,有花露水撒上点。” 孟祥宝往院外一看,喊过张昌明把马强说的跟他又吩咐了一遍。 “这院里一点绿色也没有啊。你说这日本客人也真是,让咱们上市里多好,非得上家看看来,这不是为难咱们么,乡巴佬子家有啥好看的。”,马强嘚啵嘚啵还就停不下来。 “嘀~嘀~”,又一辆北京130卡车停在院子门口。马强一看又招呼孟祥宝:“孟书记,找人赶紧把电视机、洗衣机啥的都搬进来,放好喽!放有插座的地方,别让外宾看出假来!” 孟祥宝又从街上找到张作良,仔仔细细的叮嘱了一番。 马强进了屋打量了一番说:“孟书记,你们庄有会剪窗花的么,有喽赶紧让她们剪几幅贴窗户上。欸,对了!你从我下来那车驾驶室里把塑料花拿来,让人洗洗摆屋里。” “这塔玛打喽八年才把日本鬼子打出去咧!这刚过喽多少年啊,这塔玛就又拿出接新媳妇的架势迎接日本鬼子?”,靠在墙根看热闹的孟宪章愤愤然说。 “你没听匣子里说,现在是中日友好咧!”,孟繁禄在一边搭茬说。 “啥基巴中日友好,原来不也说那个啥共荣么,都塔玛不是啥好心眼!”,孟宪章气鼓鼓地说。 “六爷,这是还记着当年八斤麦子那点仇呐!”,孟繁寿打趣着说。 “那是!你说的倒轻巧八斤麦子,你塔玛勒戈壁的你知道你姑奶就是因为没吃的饿死的呗!你个王八艹的没良心的玩意儿!”,说完,孟宪章拂袖而去。 “你咋儿就这么各色,整天就是没事儿找事儿玩儿!”,孟繁禄横了孟繁寿一眼,也转身离去。 另外几个老头,打了个哈哈,也都走了。 孟繁寿看见正在装车搬草垛的孙子孟令强往自己这望,冲着孙子晃晃手,也回了家。 快晌午,镇里唯一的公用车绿色吉普出现在街口。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几挂鞭炮同时点燃。 “嘀~哒哒~~嘀~哒哒~~”,唢呐声起,或粗或细的腰肢瞬间摆动起来,前移后错的扭起奔放的大秧歌。 “明天才来呢,谁让你们放的鞭炮啊!”,马强连忙制止了众人,走上前去、拉开车门。 辛庄子镇镇委书记安兴业下了车,站在车前,看着孟祥宝向自己走来。 “刚接到通知,外宾明天上午先由县里接待,下午再到孟家坨。这对于我们做好迎接外宾的准备工作更加有利,希望你们两个做到尽善尽美!”,安兴业看了看孟祥宝、马强接着说:“这是建国以来安前县第一次有外宾来访,县里已经明确表示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务必抓紧落实。我提两点意见:一是路,必须填坑铺平;二是街,务必干净整洁。祥宝同志负责村里的街,小马你从别的村调人把路都铺平。下午我和外宾一同来孟家坨,到时候希望你们能交出让上级领导满意的工作成绩!” 直到安兴业坐着车离开好久,孟祥宝才回过神,苦笑着进院子去找张小寒。 第七十一章 苏雅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刚参加工作的,毕业于帝都外国语大学日语系的苏雅,是滨海市外事侨务办公室指派给室直清、田中健作的翻译。頂點小說,苏雅的父亲是滨海市组织部长苏和清,这是她能获得这个莫名其妙的机会,除去学历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她能拒绝安前县外事侨务旅游局陪同要求的底气。虽然苏雅替室直清、田中健作推却安前县许多热情到滑稽的接待安排,可她对增加自己无数工作量、随便和谁都能游刃有余、款款而谈的室直清,还有白吃白喝、得了便宜还卖乖、板着臭脸一言不发的田中健作半点好感都欠奉。同时对耽搁正准备硕士考试的自己宝贵时间的那个乡下小子,也怀有一丝怨意。 长了心、到公路边上迎接车队的马强,一看到镇政府那标志性的绿色吉普带着另一辆车过来,脚一扭给一直发动着摩托车挂上档,箭一般飞向孟家坨村里。一到张小寒家门口,马强把摩托车交给张作良让他推走,就开始指挥众人做准备。 被官方热情接待的微醺的田中健作刚下车就被一阵鞭炮声震得耳鸣,接着一群穿的花花绿绿的脚下蹬着一根棍子的人围着他转起来。从昨天下午到达滨海到今天中午所发生的一系列的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一直出于礼貌压抑着的田中健作,顿感这喧哗极其烦躁、厌恶。为什么他们千方百计拖延自己与作者见面?为什么一场简单的商业谈判过程会夹杂进政治因素?难道这位作者背景很深? 纷纷扰扰的思绪让田中健作终于狠下心,他走到苏雅面前直言不讳的明确表示,除了室直清、苏雅,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人陪同。苏雅看着固执的长躬最敬礼不起的田中健作,只得走到安兴业面前冷冷的转达了田中健作的意思。安兴业尴尬之色转瞬即逝,笑呵呵对苏雅点点头,就转身和孟祥宝、张树清闲聊起来。 终于见到作者了,果然是一个少年。田中健作一见到张小寒就躬身,双手奉上名片;接过名片,张小寒躬身还礼,可他没有名片,急中生智顺手从柜子上拿起一杯茶递给了田中健作。不管是拿着名片若无其事看的张小寒,还是端着茶低头细饮的田中健作,都掩饰不住、流露出的一丝尴尬。 安静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这乡下小子还挺逗。她看着张小寒说:“是你给中岛敏次郎先生写的信吗?”。张小寒带着礼貌的微笑说:“是我!”。听到肯定的回答,安静给双方做了正式介绍。 张小寒思索再三在自己的脑海中也没检索到秋田书店这个名字,可一想既然是驻中国大使馆推荐的,并且能让使馆文化参赞随行的,那这家出版社应该不会是籍籍无名的吧! “张桑,这些画稿是你的作品吗?”,田中健作拿出张小寒寄给大使馆的那些画稿,放在张小寒面前说。 张小寒一眼就认出自己绘制的画稿,笑着说:“是的!”,说完回身,从身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鬼吹灯之精绝古城》的另一部分画稿放在田中健作面前。 田中健作把两份画稿并排着放在一起,一张张对照、翻检、审视,从线条、构图等多方面看,这两份画稿是出自同一作者之手无疑。确认无误之后,田中健作躬身对张小寒说:“抱歉,张桑!” “应该的!田中先生,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贵出版社的情况吗?”,张小寒问出了直接关系着自己利益的问题。 “……秋田贞夫先生创办于昭和23年,是以出版漫画为支柱的出版社……漫画杂志有周刊、月刊、别册,还有动画杂志。有少年、青年向杂志,也有少女、女性向杂志,涵盖所有读者群……创刊于1969年的少年漫画《周刊少年champion》每期发行量大约60万册左右……”,田中健作竟管说的都是真实情况,但他在介绍的时候有意的没有与其他出版社做对比。 一边听着苏雅的翻译,张小寒一边思考。相比起有所耳闻的小学馆、讲谈社、集英社来,秋田书店并不为自己所知,但从介绍听来这也算是一家老资格的漫画出版社,可能因为没能推出受追捧的漫画亦或是机制老化而导致现在出版社境况并不算好。从他们的反应看对自己应该还是相当看重的,相对于选择一个衰弱的迫切的希望做出改变境况的出版社,这应该是一个不错合作者。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利益,受追捧的漫画也将应该不再是问题,这应该是一次双赢的合作吧。 “田中先生这次来,有签约的意愿吗?”,张小寒思考罢说。 “嗨!”,田中健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张小寒。张小寒接过合同一看:这是中文、日文各一式两份的合同,秋田书店在这份合同中表达出极大的诚意。首先,合同中明确注明,如果此合同的条款双方如果在理解中产生歧义,将以中文合同同条款为准。合同一旦发生纠纷,案件审理法院所在地为华夏帝都。其次,这是一份仅仅涉及漫画版权的交易合同,并不涉及作品的其他衍生权利。最后,秋田书店还许诺随《周刊少年champion》销量的增加也会对应增加张小寒的稿酬。对张小寒的要求则是必须交整部作品画稿:也就是张小寒所交给秋田书店的新画稿质量必须是不低于上次由中岛敏次郎转递的这批画稿的质量,而且必须交付整部作品之后,秋田书店再安排在《周刊少年champion》发表。这一点虽然略有苛刻,可也能理解,从整体上看双方的权利与义务也算公平。 张小寒看完合同后,对田中健作说:“十分感谢,贵出版社的合同很公平,我可以接受。但我还有一些想法,希望能得到贵出版社支持。” “张桑,请讲!”,田中健作拿出笔记本做出记录的姿势。 “我想获得与我地位相同的待遇,贵出版社应该为我配备助手。”,张小寒平静的说,“如果助手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能转为漫画原著作者,而这些助手将成为漫画绘制者。” 田中健作记录完,好奇的问:“张桑为什么会想到漫画原著作者呢?”。漫画原著作者和漫画家相比收入差距还是很大的,如果转为漫画原著作者很明显张小寒会损失自己的利益的,相反这样对于秋田书店利益则更有保障。 “很简单,我没有时间!”,张小寒双手耸肩做出个无奈的手势说。 “没有时间?张桑合同的时间规定苛刻吗?”,田中健作不解的问。 “不、不,请稍等一下!”张小寒说着打开身后的柜子,从里面翻检出几张画稿递给田中健作。 【以上对话:张小寒汉语;田中健作日语。苏雅的翻译为了行文方便已略除。】 仅仅几张画稿,田中健作却看的神采奕奕,这几张画稿宛如醇香的烈酒,让田中健作刚才还是微醺的醉意瞬时间到达酩酊。这是一部日本漫画界从没出现过的关于围棋的漫画草稿,想想现在东亚围棋远动的热度,这必定是大卖的题材,肯定能引起巨大的风潮。田中健作灼热的目光望向张小寒,张小寒先指了指自己的头,又做了一个双手耸肩无奈的动作。田中健作看了,从公文包中拿出纸笔飞快地写了起来。良久之后,田中健作把写好满文字的几张纸仔细整齐的叠好,非常恭敬的交到室直清手中,深躬拜托着什么。 苏雅听了田中健作对室直清拜托的话,对那几张所谓的关系到一个日本著名出版社兴衰的画稿产生好奇心。那上面到底画的什么呢?。 和田中健作交谈完后,室直清先对张小寒竖起大拇指,接着用非常流利的汉语说:“张君,了不起!”。说完又走到苏雅面前说:“苏小姐,希望您能安排我尽快回帝都,拜托了!” “田中先生不走吗?”,苏雅问。 “田中君留在这里,等待出版社来人!”,室直清说。 “苏小姐,拜托了!”,田中健作也是用汉语向苏雅致意。虽然与室直清相比田中健作的语气有些生硬,可显然田中健作也是懂汉语的。 苏雅是银牙暗咬,这两个个鬼子懂汉语!!又暗骂自己蠢,文化参赞会不懂汉语吗?一个来中国谈合同的会一点儿没有汉语基础吗?苏雅感觉自己就像马戏团的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幕滑稽戏。还有这个乡下小子大概也懂日语,刚才他可是拿着日文合同看半天。本以为是自娱自乐的孤芳自赏,谁知道临近谢幕却变成了自欺欺人。碍于外事纪律,又恨又怨、又羞又恼苏雅只能把自己的怒气化作眼刀,一刀刀劈向张小寒。甩完眼刀的苏雅,理也不理张小寒,很优雅的对着室直清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就随着室直清向外走去。 送走室直清和苏雅,张小寒也没跟田中健作客气、问都没问,就带着他来到了爷爷家。 第七十二章 田中健作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愤怒青年张小寒前世自然有过激烈的抗日史,从行动上他也曾多次或多或少的资助过华夏民间对日索赔的人士。但从西都发生大规模砸日系车事件之后,张小寒的仇日态度有所改变,开始试图用理智的态度来看待中日关系,这也是愤怒青年张小寒今世主动会做出给驻华大使写信的原因。现在张小寒是把田中健作当做一个研究对象来看待的,他也想努力一下和这个日本人做朋友看看,来检验一下自己前世的那些想法。所以,张小寒是以一种交朋友的态度来对待田中健作,不卑不亢、不装不作。 正在堂屋做饭的张昌芸瞥见张小寒过来起初没在意,等发现张小寒身后还跟了个日本人,俩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张小寒喊了声姑后,那个日本人就开始给她鞠躬,这让她感到无措。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端桌子上炕了;再做也有点来不及了,张昌芸心一狠,既然小寒没打招呼,那就这样吧。 屋里的张树清夫妇看到张小寒带着田中健作进来一脸错愕;就连一向调皮、爱耍闹的俩小丫头似乎也感觉到田中健作与平常来的人不同,也不再笑闹着扑向张小寒,反而安静的靠在被垛上时不时怯怯的偷偷瞥一下田中健作。 “打扰了!”,不等张小寒介绍,田中健作躬身分别对初次见面的长者张树清、赵如兰行礼说。 男人在家里,有了主心骨的赵如兰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只是善意的笑了笑,搂过有些认生的俩外甥女静静地靠着炕边坐下。张树清也被张小寒搞了个措手不及,有些窘迫,往后挪了挪身子,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张小寒。 反应稍慢的张小寒大大咧咧的给田中健作介绍了自己和张树清、赵如兰的关系,获得正式介绍的田中健作又是一阵深躬;接着又向爷爷奶奶说了田中健作恐怕要在孟家坨住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太客气。对田中健作,张小寒并没有也不想多说什么,对于彼此刚接触的双方、做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需要田中健作自己定位,在张小寒看来只要田中健作现在能保持住彬彬有礼的模样就行。 张昌芸还是多炒了一盘花生米、一盘鸡蛋。竟管如此,从田中健作的穿着来看,张昌芸还是觉得实在寒酸,家里来个平常客人还有鱼有肉呢,何况这个搞出大阵仗的日本人。张小寒看出了大姑的异态,笑着说:“大姑,没事儿!在田中先生没有交生活费之前,咱们吃啥他吃啥,不用特意炒菜。” 田中健作似乎有所感觉,吃饭的时候尽量避开鸡蛋与花生米,对大葱、萝卜沾大酱好像情有独钟,对玉米面贴的饼子也是边吃边竖大拇指,摆出一副和张小寒一样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张树清一家这顿饭却吃的十分拘谨,没办法有谁能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会和骂了、恨了多少年的日本鬼子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张小寒也算知趣,吃完饭就和爷爷奶奶告别,带着田中健作离开爷爷家。 从爷爷家出来,张小寒看见三三两两的有人拎着板凳往大队部走,一打听原来今天镇里专门来给孟家坨放电影。按辛庄子镇的规矩:放电影是轮流着放,一个自然村一个月放一场电影,一场放两个影片。如果那个村有婚丧嫁娶的富裕人家也可以跟镇文化站联系,自掏腰包自费放电影。现在虽然可以说村村都有有电视的人家,可对于看电影人们依然是热情不减,为了能看场电影走个十里八里地的人比比皆是。不单单是因为缺乏,也不是仅仅是因为电影本身,许多人为的就是放电影的这个场所。在农村放电影的场所最重要的那是爱情的聚集地:不认识的在这里认识;认识的在这里培养感情;有感情的在这里确立关系;确立关系的结婚了再放一场电影,为了纪念、也继续为后来者提供场地。 田中健作默默跟在张小寒身后随他前行,这个总是微笑着、带着真诚的、朝气蓬勃的少年真的是生长于这个不大的、陈旧的、或许还是保守的小村庄的吗?相比于周围那木讷的面孔,为什么他会如此鲜亮?他从哪里获得素材能想象出那瑰奇的故事?他又从哪里学到的绘画技巧,绘制出附和出版要求的漫画的呢? 今天的两部电影分别是:西安电影制片厂的《神鞭》;长春电影制品厂的《关东大侠》。都是武打片,倒是蛮符合老百姓看电影就是看着热闹的愿望。不同于津津有味重温老电影找不同的张小寒,田中健作的汉语水平根本不足以让他能看懂这影片内容,相反大量“嘿嘿哈哈”让他很是困惑;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还间或传来的笑声,让他都感到被围观者的窘迫。 被田中健作打扰了找不同的张小寒,看着回家进屋一上炕就正襟踞坐的田中健作,让他感到了无奈,说:“相对于粗鄙的我来讲,田中先生你总是如此守礼,会让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们有一句古话,叫入乡随俗,如果田中先生想你我之间关系能密切一些的话,希望田中先生尽快变成和我一样的粗鄙的人。相比于现在我们代表各自利益的商业合作关系,我更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抛去利益的单纯的朋友。” “可以吗?”,和一个前途远大的漫画家成为朋友,当然为秋田书店编辑部次长的田中健作乐见。但从个人角度讲,单纯的朋友这还是需要考虑的。 “我想通过我们的努力,应该可以,你说呢?”,张小寒反问道。 “我会尽力,以后请张君多关照!”,田中健作又是躬身一礼。 “停!”,听到田中健作叫自己“张君”,张小寒是一头恶汗。张君?此君马上就要开始转战纵横了吧,虽说此君也算威名赫赫,可这个名字还是不沾为宜。“咱们先从称呼上说吧,我不喜欢你称呼我张君。我希望在正式场合你可以称呼我张先生、张、或者直称张小寒,私下里你可以叫我小寒或小张都可以,这是我的要求。对称呼问题你有什么自己的要求吗?” 田中健作从张小寒眼中看到真诚,虽有一丝感动,但这还不能令他打开心扉。 “在正式场合我称呼你田中先生;私下里我就叫你老田,咱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吧!”,张小寒不但自以为是的自言自语,还非常轻佻的大敞四开的仰卧在炕上说。 “张,你能给我讲一下你头脑中的那个关于围棋的故事吗?”,田中健作终于忍不住了。 “好吧,我就给你讲一下我头脑中的那个关于胖子的故事。”,张小寒从不苟言笑的田中健作身上感到了久违的轻松感,由田中健作的名字他记起一个叫田行健的胖子,以及发生在这个猥琐的、热血的机修兵胖子身上的让人热血喷张的故事。“田行健一动不动的伏在弹坑里,身上的泥土把他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在这个远离战场的炮兵原基地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一个活物。就连一只老鼠都没有,事实上米洛克星球上本来就没有老鼠这种动物。……” 张小寒无来头的任性让田中健作感到无奈,但神书就是神书,他很快就被这个胖子的故事所吸引了。张小寒越说声音越加低沉,语调逐渐趋同与播音腔,紧张激烈、动荡起伏的故事情节在他的口中娓娓道来,一段段文字化作变成一幅幅画面呈现在田中健作脑海中。讲的精彩,听得入胜。闭着眼睛讲述一个关于胖子的故事的少年已经把自己讲睡了,他传出来轻微的鼾声。还保持着正襟琚坐的田中健作还沉浸于这个胖子的故事里,久久不能平息。 田中健作自二十一岁进入秋田书店,已经在秋田书店工作了十五年。以日本企业基本用人制度终身雇佣制来讲,他田中健作一踏进秋田书店的门就一辈子都是秋田书店的人了,年功序列工资制让他的个人前程完全系与秋田书店,并与秋田书店的兴衰成为一体。出版社落寞的让人心悸,可在国内怎么努力就是找不到突破口,恶性循环的怪圈就像系在脖子上的绳套越来越紧。冥冥中似乎天定,突现的一份画稿,突然的一次华夏之行,或许这是一次机会吧!临行前,他祈祷!万幸!在这次华夏之行中,他看到他所期待的改变秋田书店现状的希望,他找到了逐渐衰败的秋田书店重新崛起的契机,而这个希望、这个契机就是他对面这个发出轻微的鼾声、姿势不雅的、自称粗鄙之人的少年。田中健作觉得拜托室直清传真到出版社那些内容要求,似乎还有些欠缺,自己应该赶到华夏帝都去做补救,或者直接回国面见社长。 第七十三章 熊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昨天晚上你讲的那个关于胖子的故事有漫画脚本吗?”,田中健作一发觉张小寒睁开眼就问出口。 “没有,它仅仅还是存在于我的脑海中的一个故事。”,张小寒打着哈欠说,“不过,脚本可以由你来做啊!” “张,我想去贵国帝都一次,或者可能还要回国。”,田中健作稍有些迟疑之后说。 “哦,好吧!那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镇政府,由他们官方安排途径回帝都,这样速度会快一些。”,张小寒很知情趣的说。 送走了田中健作,张小寒深居简出,又开始了惨绝人寰的抄袭。天天四点半起床;洗漱完跑步到父母墓前说几句话,再跑回来;去爷爷家吃早饭;上午就绘制漫画脚本;午饭后,就开始文字抄袭;晚饭后看书看报睡觉。 在枯燥而又紧凑的抄袭生活中,时间来到了1989年1月1日,这一年是多年之后仍讳莫如深的时间点。一个多年之后我们再回首会发现这一年是如此重要的一个拐点,以至于自此多惘然。 无论是官方定名的元旦,还是民间俗称的阳历年,对于现在的孟家坨人来讲,仅仅就是把旧的月份牌摘下,换上一个新月份牌而已,并无任何其他意义,甚至于绝大多数人家还都吝于在饭桌上增加一两道菜。 对这一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张小寒,让张树清、孟祥宝都感到了轻松。张树清是天天吃饭能看到,孟祥宝也时常来张小寒这儿坐坐。孟祥宝基本都是坐一会儿,说几句就走,张小寒就把这段时间当做休息和他聊几句。这不,孟祥宝又来了。 “叔,今儿高会勇又说啥咧?”,张小寒给孟祥宝倒了杯水问。由于大家第一年种蒜黄,对蒜黄的种植技术的还不熟练,尤其是天一冷对温度的控制一直是个不小的难题,这就导致蒜黄的质量和产量的不稳定。产量多少倒没事儿,可是要是质量不好高会勇总要埋怨几句。 “还是唱老调呗!知道他是无心也是心疼东西,可真没想到这么高的个大老爷儿们还是个碎嘴子!”,孟祥宝说。说实话人家高会勇除去嘴碎点,也确实够意思。再埋怨,这种坏喽的蒜黄价上,也没说降过一分钱。 “褒贬是买主儿么,嘿嘿!”,张小寒伸着懒腰说。 “嗨,就这么一说,要不啥是个话嗑儿啊。你也别整天在家猫着写字咧,这么大眼还不早早儿都累坏喽,也别忒没日没夜的咧,你看你都瘦的啥样咧!”,孟祥宝打量着张小寒说。 “没瘦,就是天天锻炼虚肉变肌肉啦!”,张小寒嘿嘿着说。 “要说这人啊,都是轻贱骨头。你天天不着家让人惦着;可你这天天不出门吧,也让人看着心疼。这孩子要忒懂事,这当长辈的不好当啊!”,孟祥宝颇有感触的说。 孟祥宝如此一说,张小寒不好说什么,只能低头诺诺。 “没事喽,也出去转转!我看着庄西边那厂子都盖完啦,都开始破板子咧,打算干啥?”,孟祥宝对这个木器厂现在有点烦心。原来琢磨着有个十亩八亩可着他们使,哪儿知道这家伙小寒他们胃口是真大,一百亩沙子滩都让他们盖上墙圈起来咧。这地方小自己一压也就压下去咧,可这虽说是啥都不长的沙子滩但这也是一百亩地啊,庄里开始有闲话咧。尤其是孟祥富看着又要选书记,上下撺掇的挺欢。孟祥宝也清楚,孟祥富咋儿跳的都是白跳的,书记有自己他就甭琢磨。孟祥富这就是争不过自己也往自己身上擤把鼻涕,恶心自己。有孟祥富人前背后鼓唆,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得不给庄里人个交代。 “对咧,叔。那块地庄里是啥态度啊?”,以前孟祥宝来,也就抽根烟说几句就走。今天明显话比往常多,再看他,尽管掩饰可又欲言又止。虽谈不上闻歌知雅意,可张小寒还是能猜测出那块地出事儿了。 “要我说,你们掏点儿承包费,把那块地承包去就中咧!”,孟祥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承包费咋儿算啊?”,张小寒问。 “那个破地方除喽谁家盖房拉点沙子使,啥也不长。我找找党员、生产代表们聚齐商量商量,贵不了,放心吧!先承包三十年看看,再说。”,孟祥宝也就是让张小寒拿点儿钱出来,意思意思做个样子罢了,堵堵嘴而已。 “中,叔你看着办吧!”,张小寒爽快的答应了。经过在孙明礼哪儿的受挫,张小寒也检讨自己,不再自以为是的行事,譬如以前他计划划给孟家坨的股份,这一次他就没说出来。 “那我走咧,明儿后儿的我就把承包协议拿来!”,孟祥宝也说得豪迈。 孙大发摸索着刚剃的光头,一脸得意的看着面带惊讶的张小寒,难得看到这个小大人吃惊。刚建起来的简陋的厂房里,十几个人正在紧张的忙碌,破面的破面,凿眼的凿眼,从形制上看明显是学校的课桌椅。 “我把辛庄子高中拿下来咧,三百二十套课桌椅!”,孙大发得意的说,还用手做出个点钱的动作。“厂子建上咱们就不能让它空着待着是吧,我就试喽试没想还真成咧。这么着一冬天咱们都有事儿干,等着过年喽让有关系的再给咱们走走关系,活计也能接上。哈哈,哥这事办的地道吧!” 张小寒哑然,这人就是不能得意啊!自己越来越猪脑啊! 被孙大发一刺激,张小寒蓦地想起一件事。前世对木工制作痴迷的张小寒在一份木工杂志上,看到过一篇关于收藏大家马未都的访谈。在访谈中马未都提到过一个名词“五木法则”,虽在外多年仍不改土鳖本色的张小寒当时特意查了一下,原来这五木原则就是指紫檀、黄花梨、鸡翅木、铁梨木和乌木这五种木材制作的家具不准出口。访谈中还提到那时候信托商店里的老家具堆积如山,即便是珍贵的硬木家具,或者是有特殊之处的家具,例如罗汉床这类家具,就必须要找到真正感兴趣的买家才行,否则也只是一堆没什么用的陈旧木头,一百块钱也未必有人买。那自己现在入手是不是也能成为收藏大家呢?另外张小寒对孙明文还是有一股执念,他打算去帝都的信托商店买一两件破损不太严重旧家具,再以修复旧家具的名义请孙明文,来一个曲线救国。 “咱们买旧家具干啥?”,孙大发不解的问。 张小寒把老家具的收藏价值和请孙明文被拒到想曲线救国,一五一十的都跟孙大发交代的一清二楚。 “中,这事儿交给我咧!”,孙大发的意思他自己就可以办好这件事。看出张小寒的疑惑,孙大发接着说:“辛庄子和孙家沙坨姓孙的是一家,‘正大光明’论辈分说,孙明文他再牛13,那也是我孙子。我找他上帝都买旧家具给我掌掌眼去,应该不算个事儿。至于厂子请他的事儿,等把旧家具买回来,咱们再慢慢儿给他下套儿” 听孙大发说完,原本觉得熟悉的故乡给了张小寒一种生疏感,“日受三惊”也让张小寒又一股受挫感。跟孙大发闲聊了几句,就悻悻的回了家。 随着月份牌的一张张撕落,时间天天流逝。日本天皇挂了,英国飞机爆了,美国总统换了,过了小年孟家坨去兴安岭的人也回来了。虽说是风尘仆仆,可每个人都精神饱满,皆有大干一场的豪情,看来这次兴安岭之行是收获巨大。 第二天中午,依旧是赵连喜家,炕上炕下整整两大桌,欢声笑语、人声鼎沸。 “我艹,熊掌!”,张作良一声惊呼,“看来我没去,真是丢不少好东西啊!昌明你就别伸筷子咧,一桌子就俩,留给我们没去的吃!” “艹,你瞎琢磨啥呢。这是令正胆大偷来的,我们在哪儿尽塔玛吃大碴子咧!”,张昌明反驳说。 “长这么大第一遭吃熊掌,小寒你有见识给我们说说这个熊掌!”,孟令发笑着说。 “要说吃熊掌那得吃前掌,前掌肉厚还香,后掌肉薄还有臭味。要细说前掌,这左前掌、右前掌那讲究还忒大。这个狗熊头过冬它就把一个前掌都想法沾抹满了蜂蜜,留着过冬舔着吃,这个被蜂蜜泡过的熊掌那才是极品呢!”张小寒卖了个关子,看看一桌子人都看着他、等着他说呢。就接着说:“还有呢,狗熊冬眠的时候,粘着蜂蜜的那个前掌搁嘴边舔;另一个前掌呢,它就背后头捂着屁眼怕有耗子啥的钻进去。所以呀,这熊掌那个是蘸过蜂蜜的,那个是捂屁眼的,吃的时候咋儿分辨出来,那可是个学问。” 看着炕上炕下两桌子的人,都被自己忽悠的停下筷子。张小寒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筷子把熊掌拨开,夹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咽下之后笑着说:“啥话都是假的,好吃不好吃,不搁嘴里谁也知不道啊!”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反应过来,塔玛这小子把大伙都耍了!张作良站起来拿手一扒拉张小寒说:“他你这个孩子,他咋儿越来越不着调!”。等他再坐下又叫起来,“我艹,给我留点!”,看张作良耍宝,大伙是哈哈大笑。 第七十四章 办事处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这咋儿没多偷几个啊?”,张作良拿馒头沾着熊掌汤说。 “你说的倒轻巧,令正这是没在这,在这非怼你不中!你当这是你们家地里大白菜是咋儿地,想拔几颗拔几颗!”,炕上的孟祥森瞥了张作良一眼说。 “嘿嘿,我这不是没吃够么!”,张作良讪笑着说。 “嗨,吃的东西多着呢!令正那枪法把他们一林业局的人都镇住啦,都不敢招呼令正打猎去咧!不过人家那边也真够意思,回来给咱们带的东西,咱们今年谁家过年也不用买年货咧!要说还是建广面子大啊,咱们都是跟着沾光!”,孟祥森拿起酒碗跟严建广碰了一下说,“来,建广咱们哥们儿喝一个!” “咱们得赶紧打养貂的箱子,做笼子。这个还得建广,多费心啊!”,孟祥东也跟严建广碰了一下酒碗说。孟祥森、孟祥东和张昌明到了图奇卬就一头扎进貂场,连看带问、恨不得一个人当俩人使。貂场场棚、貂箱、貂笼这些都是严建广绘的图、描的样子,所以这建貂场这事还得严建广挑大梁。 “没说的!都是应该的!”,严建广憨笑着说。这是严建广第一次进入这个圈子,还有一丝拘束。 一碗喝完,孟祥东抹了把嘴说:“要我说去喽趟兴安岭,也就我吃亏了,令正那是枪瘾过喽个足;祥森大哥也踅摸着个好黄鹰;昌明也糊弄喽一整张狼皮带家来咧;祥才那是最牛13的,过完年就等着娶媳妇就中!人家大闺女正式工都不要了,就认准祥才这个人咧!”大伙一听瞬间来了兴趣,七嘴八舌,纷纷围上炕八卦起来。 昨天严建广他们到孟家坨都夜里九点多了,今儿上午又大伙都在一块儿说兴安岭和养貂的事,也没说上几句话。见状张小寒也从地下凑到炕上,坐到了严建广身边说:“姑父,明儿你上厂子看看去,跟大发哥商量商量,看看你们这个关系怎么跑。”。张小寒和孙大发仔细把他们这一伙人亲朋好友都梳理梳理了一遍,发现大鱼就在自己身边,韩克俭有个表姑父是滨海市委秘书长。在韩克俭的引荐下,这条线孙大发算搭上了,严建广一回来正好借着过年这引子,把关系巩固住。 “要我说这关系大发一个人跑就中,我就守着厂子。”,严建广觉得去送礼拉关系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姑父你要不去,一问到木料啊尺寸啥的,那大发哥当时就得傻喽,对木工他是一点儿也不懂啊!”,张小寒说出了孙大发的劣势。严建广一听也是这个理,就点头应了,毕竟拿到订单是大事儿。 严建广和孙大发是天天一车一车的往滨海送东西,忙的一点空都没有,这做貂箱、建貂场的事由就落在了张小寒的头上。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张小寒对木材的熟练操作很快就打消了多人的疑虑。木料充足、机械得力,二十组一百个貂箱很快就做好了。当去滨海市里买貂笼网罩的孟祥宝、孟令正拉着一车电视机按家分的时候,明天已就是除夕大年夜了。戊辰将隐,己巳若出。 《滨海志》:“除夕日,晨必诣墓,焚纸钱,谓之上坟。暮通夜设灯烛,谓之照穷耗;并有揭灯于杆,其光远烛,谓之点天灯。男女通夜不寐,谓之守岁。布脂麻秸于路,人往来其上,使有声,谓之踏岁。亲属相为礼,谓之辞岁。” 按照风俗,除夕这一天清晨是给先人扫墓的时间。穿戴正式的张树清带着张小寒,用极其恭敬的礼仪按坟头给张氏列祖列宗上供烧纸。一边拜祭,张树清一边给张小寒讲孟家坨这一支张氏的由来,讲先祖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创业的艰难;手足胼胝、以养其亲的劳动的辛勤。言之恳恳、情之切切,张树清内心期待着张小寒能接过他的衣钵,带着孟家坨这一支张氏光耀门楣。张树清原已枯寂多年的心,又开始发芽抽枝,藏在心中本已枯瘪的野望也开始膨胀,这都是因为有了张小寒,让他看到了希望。 一个个的坟头上供进香、磕头烧纸,尽管张小寒知道地下所葬之人统统与自己没有丝毫血脉关系,但此时此地张小寒依然感到心情激荡、血脉偾张。意化于内物化于外,这一座座错落有致物化的坟头,它们所代表的意化就是维护社会伦理道德的三纲五常,只要你是中国人处于这种意化的氛围之中都会生成共鸣。 最后在自己父母墓前三拜九叩之后,张小寒与等在墓地外张树清会和,跟在张树清身后漫着野地往村里走去。 一进村子,最先嗅到的是鞭炮所特有的硝烟味;再走一段,空中飘荡就开始是鸡鸭鱼肉带有香辛料气的浓香;一进家门,各种香的、甜的味道被热气裹杂着便迎面扑来。 严建广、张昌芸夫妻主厨忙活中午饭;张小寒则在院子里放鞭炮;张树清去了一趟墓地可能有点儿累,斜倚在炕上看电视;二闺女去了天藏,老闺女去了美国,赵如兰心里多少有点小疙瘩,可看着俩外甥女一会吓得躲起来,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趴在窗台,看院子里的小寒哥哥放二踢脚,又不觉得笑了。 吃完饭,张树清从被垛上拽过一个枕头,看来要小憩一会儿;赵如兰、张昌芸也哄着俩孩子睡觉,为晚上的春节晚会做准备;张小寒和严建广则去了西屋商量厂子的事儿。 到了晚上吃过饺子,春晚看完《英雄母亲的一天》,张小寒跟爷爷说,出去转转去。张树清对这点倒很开通,甚至鼓励张小寒去孟令光家的大牌九场看看,玩儿几把去。在张树清看来一个人要成人,在大赌场里混混那也是一个必须的过程。张小寒嘴上说着好,但还是拐回自己家。 外面鞭炮响的极其的猛烈,但热闹是他们的,自己什么也没有,埋头画漫画脚本的张小寒内心倍感孤独。这孤独是内心深处的那没落的孤寂,有一缕被人遗忘的痛楚,有一股莫名而生的悲哀,有一丝不甘同流的清高。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也能挤出滚烫的泪。 《滨海志》:“元旦日,于鸡鸣时乃爇香烛、列鼎俎、供黍稷、实豆边,以迓天神而虔祀焉。爆竹之声,比户相连不断,谓之接神。另布几筵,以祀祖先。然后诣各庙拈香,又有各就所居之方位,焚香道左,谓之迎财神、喜神。食水角,其俗千里不易。具衣冠、携童稚,戚里相诣贺,谓之拜年。” 走亲访友,当张小寒刚从姥爷家拜年回来,被等在门口的孟祥宝拽进了家。 “今儿马强跟上回来的那女的又来了,说小日本要得咱们庄设个啥办事处,这又是咋儿回事儿?”,孟祥宝是真不愿意跟小日本有牵连,不管怎么说对日本人这心里总有一道坎过不去。蒜黄卖的挺好,这暖棚更是不得了,现在高会勇那次上孟家坨拉菜来,都开着车多绕十好几里地,就怕有人跟着他找到暖棚菜的根,找到孟家坨。 张小寒看完孟祥宝递给他的公函,说:“没事儿,就是有几个日本人要住咱们庄。” “那住咱们庄也没地方让他们住啊?你跟他们说说让他们上市里住去不中?”,孟祥宝还是不甘心。 “这事我说喽不算咧,这市里县里都让咱们满足小日本要求呢!等他们来喽,再说吧!”,对此张小寒也很无奈,谁让这官方的中日友好如此的炽热呢。 时间很快的出了正月十五。又过了几天,田中健作回来了。 田中健作这次回国后,详细和部长高桥雄一介绍了他所观察到的张小寒的各种情况,着重说明了这个华夏少年所展现出的两个神奇的构思,尤其是那个关于围棋的故事。作为激进派代表人物高桥雄一,认识到其中的价值,马上带田中健作拜见社长秋田贞美。看到一向偏向于保守派的社长秋田贞美的犹豫之后,田中健作、高桥雄一使出浑身解术、极力争取,并许诺以在华创办漫画出版物的诱惑之下,最终秋田贞美同意秋田书店将在孟家坨设立一个办事处。在获得在孟家坨设立办事处的资格后,先通过外交渠道给了张小寒一个通知,然后田中健作又开始在国内寻找和游说,那些他认为对华友好、愿意到华夏的还没有名气的青年漫画者。当他找到第七个人的时候,突然想到孟家坨办事处场地的具体问题、譬如房屋及设备,没办法他又找到了部长高桥雄一。在得知孟家坨的现状后,高桥雄一接过寻找赴华人员的事宜,田中健作则回来筹建办事处。田中健作再次回到华夏,通过大使馆联系到津门的日资企业愿意为秋田书店承建办事处之后,田中健作就带着十来辆工程车、还有五男两女来到了孟家坨。 张小寒允诺等合同正式签定后就开始那个围棋故事,且颇有点不负责任的把田中健作他们全打发住在了孟家坨大队部。 第七十五章 蔡可可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孙大有他们在西域并没有回家过年,这是因为抬会事件老百姓都安抚下去了,就该轮到清算官帽子们了,困兽犹斗,现在正是垂死挣扎的老爷们抄大户堵窟窿的时候。看起来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下是更加诡秘的汹涌暗流,这种隐藏在水面下的杀机,远比通天巨浪更加的凶险。就像潜伏在水底的鳄鱼,你要你稍一放松警惕,它那锋利的牙齿就会刺穿你的身体,让你哀鸣晚矣。就像一只蜘蛛,在狂风暴雨中也只能躲藏隐匿,结网那是雨后天晴后的事。 大发木作也走上了正轨,为了能赶上进度又招收了木匠带学徒三十多人;严建广迅速进入了角色,天天在木器厂督促生产;孙大发现在迷上了古家具,只要不用联络关系,时不时就拉着孙明文帝都、津门的跑一趟。 孙振广则在滨海北部同样煤铁资源丰富的安后、安丘两个县寻找将来的钢厂厂址。 不管孟祥宝多不情愿,但有市里县里镇里三级领导的努力“帮助”,孟祥宝同志的思想觉悟终于提升到了合乎标准的政治高度,可以“热情”的配合外宾的工作要求,和孟祥宝同志情况类似的还有苏雅同志。 不管怎么样,孟家坨那是孟祥宝的地盘,租给小日本一块地之后,除了偶尔去工地打个卯,他基本上可以惬意的躺在家里。相比于孟祥宝,作为联络员的苏雅都快疯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为了某个型号的螺丝钉会绕遍滨海市大大小小的五金商店;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跑上百里地目的就是为看石子的大小或沙子的粗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狼狈如斯、悲惨如此。 秋田书店在孟家坨即将设立办事处,也有了传真机这种设备;经过双方多次磋商,终于签定下了双方都满意的新修改过的合同;田中健作也终于看到了《棋圣降临》的简稿。 张小寒每天根据构思画一两页人物,然后背景啊什么的就都丢给助手们去完成。刚开始张小寒想给这些不幸碰到自己这样一个懒人作者的助手们,提高一下薪酬;但田中健作一听就指责他说,“不能给的薪酬太高,助手们会不想自己画漫画的,根据贵国的消费水平薪酬还请降低一些!”。好吧,张小寒很愉快的接受力田中健作的建议。 孟家坨人对身边出现的日本人很是戒备,竟管日本人给庄里修了水塔,家家都安上了据说城里人也不一定家家有的自来水,但这致使村民们更加警惕,提防着日本人的阴谋诡计。就在大伙都睁大眼睛,盯着小日本的一举一动的时候,张昌海又爆出大新闻,他在辛庄子大牌九场一晚上赢了一万七。不同于别人的羡慕嫉妒恨,现在满脑袋都是漫画的张小寒却不禁想到赌博漫画可不可有呢? 赌博这事,如果追溯历史应该是起源于远古时期“碰运气”的习惯。赌博就如宗教一样总能引人入门,绵延几千年而热度不减。张小寒暗想,如果没记错的话掀起香江港赌片热潮的《赌神》大抵就是在今年公映的吧。张小寒检索到了伊藤开司,再想到港片在日本也是影响甚重,那自己就借一借势吧! 田中健作的大脑一整空白,直到张小寒都离开很久,他才从眩晕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一个冒险漫画刚开篇,一个围棋漫画刚开始绘制,还有一个科幻战争的故事在排队,这又来了两个故事,难道要把本部搬过来的节奏吗! 张小寒之所以抛出如此多题材,是因为时间到了三月份,他准备去阔别已久的学校上学,他太需要纯真来荡涤心中的负面情绪了。 听到张小寒来上课,校长孙东新笑的是由衷而发。虽然义务教育法已经实施了,但辛庄子初级中学辍学的学生依然是接二连三,每一个能让他觉得可惜的有辍学倾向的学生,孙东新都不止家访过十数次,所以尽管令孙东新扼腕叹息可又无可奈何。但张小寒家他一次也没有去过,因为他知道哪怕到辛庄子初中关门,恐怕再也没有哪一个学生会写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样的诗句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校长孙东新对张小寒完全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 辛庄子、李庄子、杨店子三个镇由古至今相对比,不管以前的私塾出过的秀才、举人,还是现在每年能考上安前一中的人数,辛庄子文风更胜,所以李庄子、杨店子都有人在辛庄子初中寄宿上学。辛庄子初中一年级一共有八个班,每个班有五、六十人,张小寒在初一五班。孟家坨有孟德志、孟德广两个人与张小寒同班。张小寒与同班同学们相比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子高,再加之有校长的关照,他如愿的坐在了最后一排。 今年的实习老师比每年来的早了很多,张小寒大抵知道这是为什么。初一五班分到两个实习老师来做临时班主任,教英语的女老师林琪,教数学的男老师王志强,他们是一对情侣。 看着周围稚气还没有学会掩饰的面孔,张小寒曾像他们一样年轻,可他的青春却让他不敢奢求一个女孩,便匆匆过去了。张小寒静静地看着他斜前排那一抹现在还不是那么鲜亮的倩影,许多事他没有说,但他不是忘了。他什么都没忘,只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当记忆的画面定格在西都那一记清脆的耳光,一个因哭泣而双肩耸动的背影,以及轻轻地但现在回想起还似惊雷的那句话,“谢你不娶之恩,望此生永不相见”。那现在的你知道吗,我回来了! 蔡可可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丝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她故作镇静,但她抑制不住那砰砰的越跳越快的心。记得初见,她只是觉得这个男孩睫毛好长眼睛很迷人,真真好看。后来周围的人都说他喜欢她,她假装镇定,但还是心弦似乎被人轻轻的拨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一直以乖乖女面目示人的蔡可可,听妈妈的话,听老师的话,早恋在她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十恶不赦。但仅仅初见十几天后的某个上午,她们碰巧被老师叫到那铺洒满阳光的黑板前答题之后,蔡可可发觉自己变了。她早已记不起自己有没有答出那道题,可却清晰的记得他那白衬衣上淡黄色的扣子和全班的咳嗽声。每次侧头望过去,只要能看到他在那里,她就感到快乐;她寻找一切可以和他碰面的机会,观察他喜欢的所有事物;甚至有些走火入魔、千方百计吸引他的注意,她曾假装路过,五分钟连踩他三次脚;她无数次骂过这块死木头,可梦里却总有他的影子依稀。现在你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时间又被拨回了1989年,这一年张小寒十五岁,蔡可可十六岁。 前两节课都是实习女老师林琪的英语课,第一节课是一堂公开课。在校长孙东新的带领下一帮英语老师们拽着椅子坐在教室后面。林琪似乎是胸有成竹,说:“新学期的第一课,咱们先复习一下上学期学过的单词,我请几个同学上来做一个体育项目的动作,大家来猜单词,好不好?”。说实话,林琪的开场白在这个时代的确新颖,但对于坐在这里的一群农村孩子来讲却有些超前,所以课堂里有些冷场。幸亏林琪还算能调动气氛,随便叫了几个同学后,同学们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纷纷举手要上台去比划动作。林琪似乎很满意,笑着说:“那咱们请最后一个同学上来,做最后一个动作,然后咱们讲新内容!”。说完,她就选了一个手举得最高的男同学,薄宏林。 薄宏林走到讲台上,侧身对着同学们;他身体微微弯曲,双手放在与腰同平向前伸出一个小手臂的距离;突然他胯部发力、身体前耸,双手也同时收到腰部;然后他双手又前伸,身体微曲;如此往复,他做了好几次才停下来。 张小寒被薄宏林的大胆深深地震惊了,依他看来,这是个标准的后入式。他故作整理东西,偷偷地往身后瞥去。显然老师们基本都懂了,有瞪大眼睛的,有面色铁青的,似乎都蒙了、傻了眼。同学们或许不懂,但他们也都感到了微妙,都停止了骚动,课堂顿时鸦雀无声。 薄宏林看到没人说话,颇为着急,又俯下身重复起刚才的动作。他一边做活塞动作,一边用满满是无辜的、带有深深期盼着的目光,看着同学们。可能是现在的同学们的想象力还太匮乏,教室里还是一片安静,充满了尴尬的味道。 讲台上,薄宏林是急得满头大汗;林琪是脸红的似乎要滴血。校长孙东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噌的站起,大声喝问:“薄宏林,你做的啥!” 薄宏林显然被愤怒的校长吓到了,无辜的挠着头说:“ski,滑雪!ski,是滑雪啊,校长!” 听到身后老师们的低笑声,张小寒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肆意的笑声,让林琪感到被揭露的难堪。 肆意的笑脸,让蔡可可感到甜甜的温暖。 第七十六章 那一天的午后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林琪的胸有成竹就这样被薄宏林的“ski”碾压了,零落成泥。凌乱的她磕磕绊绊、语无伦次的总算熬完了这节课。下了课,林琪不顾风度的夺门而出,甚至都没有和后面听课的老师们打一声招呼。其他老师们也走了,始作俑者薄宏林大咧咧的跟张小寒使了个眼色,又向教室前方喊了一声:“昌信、双远!”,喊完,就晃着膀子走出了教室。 四个人行动迅速,刚一出门口朱昌信飞快地把烟分别塞进他们手里,拐过弯一进操场,四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用手拢着、点着了烟。张小寒透过烟雾静静地注视着躲在操场边抽烟的这三个青春期朋友: 眼睛大而亮,眼角耷拉着,总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的薄宏林家在杨店子是住宿生,人极聪明。他学什么都轻轻松松、毫不吃力,成绩一直紧紧咬着张小寒。而且他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打篮球,已是全校闻名的篮球高手。 同是住宿生的辛庄子镇董家岗的董双远最引人瞩目的是他唇上那这个年纪的人罕有的异常浓密的小胡子,稍加修饰就浑似有四条眉毛,人送花名“董小风”。 一张娃娃脸的朱昌信是辛庄子本街上的人,他爸在垦丰养对虾,他妈在家里开小卖部。自从四个人一混到一块儿,朱昌信就天天从他家的小卖部偷一盒烟,白天他们四个抽剩下就留给住宿的薄宏林、董双远晚上抽。 蔡可可瞄到张小寒他们进来,又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朱昌信、董双远嗅到浓浓的烟味,眉头轻蹙。她用直尺比着从本子上整齐的撕下半张纸,飞快的在纸上写到“下课后有事和你说”,然后很优雅的压着上课铃声,走过去把纸条放在张小寒桌子上。初恋总是纯粹的,心里没有伤,只有爱,会英勇无比。 “哦…”,一片起哄声;“咻…”,薄宏林更是吹起了口哨。 林琪还没走进教室就听到起哄声,走进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站着把手指还放在嘴里吹口哨的薄宏林,于是林琪“微笑着很客气的派遣”薄宏林去校长室与校长联络感情。 张小寒根本无心听林琪讲什么,虽然他身体做的笔直,双眼看着讲台,但他的眼睛却没有焦距,它所看到的只是一片模糊的光影。是的,蔡可可的一张纸条让张小寒感到了慌乱。爱情需要勇气,如果说第一份勇气是来自于荷尔蒙的冲动;那么第二份勇气则是因为了解,只有这种了解之后的勇气,才是一份坚定的爱情的来源。这两种勇气张小寒都不缺乏,但一张简短的纸条却让在这青春的躯壳里那一颗沧桑过的心,慌乱了! 林琪依旧不成功的一节英语课之后,张小寒看着先一步离开教室的倩影,把那张纸条抓在湿漉漉的手心,跟了出去。初一五班在学校的西北角,出了教室向南走十来米就是西大门,门外就是操场。张小寒很快追上了已经放慢脚步的少女;蔡可可停下本已缓慢的步伐,侧头望向与自己并肩的少年,四目交汇。 胸有襞积千般事,到得相逢一语无。未见面时,蔡可可曾仔细的思考过,要说什么,先说什么,后说什么,头绪清楚;一见面和他相视,他那明亮、幽深的眸子就像一道漩涡把她的千言无语统统给吸了进去,反而一时语塞。在少年和煦的微笑下,少女别有幽愁暗恨生;但少年轻轻的一句“你还好吧”,马上又让少女如水莲花般不胜微风的娇羞。依旧是默默相视,此时无声胜有声。当少年拉起少女的手时,上课铃响了…… 马列老太太的语文课讲授的就如她干瘪的ru房,或许还跟不上她ru房的丰盈。曾经有人向校长孙东新反映过,当时孙东新回了一句“我就是听她的课毕业的”,自此无人再言。但学生们都愿意第四节课是语文课,因为马列老太太从不压课,这样可以早早跑到食堂,打饭。 辛庄子初**有三个食堂,大食堂管饱不管好,小食堂管好不管饱,教工食堂只要肯花钱可以单独给您炒小炒。 就在张小寒、薄宏林、董双远三人打完饭刚开始吃的时候,回家吃饭的朱昌信突然满脸兴奋的跑到三人面前,四下看看,很神秘的压低声音说:“刚才我被抢劫了!” 嘈杂的食堂里张小寒根本没听到朱昌信说什么,他甚至怀疑旁边那俩正拨拉的菜、争抢肉丝吃的货根本就没注意到朱昌信的到来。 兴冲冲的朱昌信被三个无动于衷的小伙伴泼了一盆冷水。先是错愕,接着委屈,然后是愤怒,他脸憋得通红、用最大的音量吼出:“我-被-抢-劫-啦!”,每吼出一个字,他的头都还向前顿一下。这一声青春期少年破嗓子的嘶喊,让嘈杂的食堂陆续安静下来,无知无觉的朱昌信又喊出了第二声,“我-被-抢-劫-啦!” 瞬间许多热(hao)心(qi)的同学们都围了过来,“被抢了多儿钱啊!”,有更热(hao)心(qi)的人问。 “一块!”,刚才还怒发冲冠的朱昌信,脑袋有些耷拉。 “哈哈~”,一阵爆笑,一块钱虽说也不算少,可这也不能算抢劫吧! “还多半盒蝙蝠烟呐!”,朱昌信的头又梗起来。 又是一阵笑声。 “笑啥!有种的走,跟我找他们去!”,薄宏林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液说。薄宏林平常打篮球很是交了一些人,很快就有几个高大的男生跟着薄宏林走出食堂。等出了校门口,张小寒发现人还不少,打头的是像小公鸡似得昂着头的朱昌信,后面是薄宏林为首的呼啦啦一帮助阵的同学,张小寒跟在最后。 很快就到了地点,张小寒发现这是三个披肩发,穿的花花绿绿衣服的三个青年站在一条小巷的巷口。小公鸡朱昌信亢奋的都蹦跶起来,其他人似乎也都很激动,对方只有三个人,而自己这一边有大约二、三十人,绝对的优势啊,一帮少年就要冲上去。 但…… 张小寒看到了那三个青年中有一个拎着一把片刀;薄宏林也发现了那一把在中午太阳照射下泛着寒光的片刀;接着所有的同学们都看见了片刀。 当时时间是静止的,两拨人,互相注视着,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薄宏林犹豫了,在短暂的思考后。他用那种抗日电影里悲壮的语气,对着一帮同学们喊:“不好,撤!”,听到薄宏林的一声“撤”,已经蹦跶到三个青年面前的朱昌信先是一愣,紧接着扭头就跑。朱昌信这一跑,一帮逗逼少年们都呼啦啦都跟着的跑向学校。 张小寒没跑,他认出了拿片刀的那个青年,就是孙家沙坨那个老三。老三也认出了张小寒,桀骜的站在那里挑衅的看着张小寒,拎着刀的手腕转动,刀光忽明忽暗。 张小寒蹲下身把鞋带系紧,又从腰中解下皮带,冷冷的对着老三说:“还要试试?”。 吃了一次亏,当然要报复过来,何况今天旁边还有俩兄弟跟着,老三矮下身拎着片刀就走向张小寒,走到中途老三弯着的腰一挺,一个健步,片刀顺势抡起、搂头砍下。张小寒先是左撤步,随后右手一抡,“嗡”皮带带着风声,狠狠地抽在老三持刀的手臂上。冬天穿得厚这一下打的老三并不疼,反而激起他的悍勇。就在他打算再次出击的时候,一蓬沙土扬撒在他脸上,这是张小寒趁系鞋带时抓在左手里的。被迷了眼睛的老三再次挨了一次狠狠地膝撞,他捂着裆部在地上翻滚着哀嚎。 “把东西留下,带着人,滚蛋!”,张小寒拿片刀指着那两个人说。 一帮na?ve同学们跑到了学校,喘了几口气,冷静了一下情绪,面面相觑之下又觉得二、三十个人就这么跑回来实在是太怂了,尤其是董双远那一句“小寒,没回来”之后,也不用谁号召,各自回班里抄了笤帚什么的家伙,聚了齐又往哪个地方走去。于是,他们看到一个靠在斑驳的土墙上抽着烟的少年,他脚下的片刀上放着一些零钱和几盒烟。 就在一帮拿着长短不同笤帚的少年们不明觉厉的发呆的时候,一个少女小跑着来到张小寒面前。她满脸细碎的汗粒,眼里都是担心的焦急,她仔细的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一遍遍的看,她看到了少年的局促以及发红的耳朵,狠狠地踢了少年一下之后,翩然转身离去。一阵狼嚎之后,似乎得到鼓励的少年紧走几步,追上少女,握住她的手一同走向学校,他们身后又是一阵狼嚎。正午的阳光之下,他们的身影越来越短,逐渐融为了一体。 正午的阳光炽烈,抬眼望去,刺目之后,眼前就像被蒙上了一块红布。张小寒不由地哼唱起来“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了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到了幸福/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 蔡可可刚开始听得很是甜蜜,可随即双腮绯红、身体轻颤。“可你的嘴把我的嘴堵住”,这个臭家伙,他在想什么? 第七十七章 小硬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孙世友(老三)被两个兄弟扶到了不远处的辛庄子李泽刚家里。 李泽刚在辛庄子混子堆儿里也算的上是个人物,只是刚二十多岁、资格上嫩一些,老三就是跟他混的兄弟。李泽刚的成名战是在木兰一挑五全胜而退,因其后背纹有一大朵牡丹花,人送绰号“花刚”。 李泽刚一看老三这德行就皱眉,“咋儿回事啊!让人家打了,谁啊?” 一个小弟嘟囔着说:“三哥说,孟家坨张小寒!” 李泽刚眼中精光一闪,冷笑着道:“艹,你们不说上高中玩儿去吗,咋儿又跑初中去咧?” “半道儿碰上的。”,那小弟闪烁着说。 “老三,咋回事?”,李泽刚直接问孙世友。 “就是打算弄几盒烟钱。”,孙世友蔫声说。 “我跟你说过没,高中的李栋,初中的蔡可可、安静、张小寒,这四个人不但不能动,看着他们有事儿还得帮忙。老三,你还记得呗!”,李泽刚的语气阴森凛然。 听出来李泽刚的怒气,孙世友三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安静是镇书记的闺女;李栋是镇长的儿子;蔡可可是派出所老杜打的招呼;张小寒是孟令正放的话,掉一根毫毛一条腿。这是我说最后一回,老三,你记着!”,说着,刚才还厉色急声的李泽刚拿出几张大团结塞进孙世友的口袋,又拍拍他的胳膊说:“手气不好,这两天就别推牌九去咧!缓两天换换手气,再去!还有也别总划拉穷校生们去咧,都前后庄的,你真下去手喽!” 春风浪荡/桃花羞涩/三月的情爱如此红火/送出十里春风/荡起万顷柔波/惊蛰复苏沉积已久的爱恋/终于打破彼此沉默/柳枝热烈地追逐春天/把甜蜜情话/和呢喃燕子静静诉说/三月情爱/穿梭艳影春光/渴望沸腾的眼神/竭尽全力在枝头眺望。 张小寒大胆而热烈的目光时不时在少女身上停留:牛奶皮肤,还带有婴儿肥的瓜子脸,长着长长睫毛的双眼笑起来就像弯弯的月亮,心形嘴的嘴唇肉肉嘟嘟红润而有光泽,一看就弹性不错。少女在那灼热的目光,脸色若桃花般嫣红。三月初春,花香似已飘落鼻尖,蔡可可似乎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季节的浪漫清新。他们就这样手拉手的步入校园,走进教室。 下午第一节课是历史课,授课老师叫李耀一,是一位备受学生欢迎与喜爱的老师。李老师长大膀大腰圆可声音却特温柔,说话还带有略重的鼻音。他讲课也十分有特点,从不板书,一上讲台他就会从讲桌下抻出凳子,坐上去打开课本,就开始诵读。不错,李老师的历史课就是坐着给学生们读课本。下午第一节课暖暖的阳光,温柔的似摇篮曲的诵读,不想睡都很难啊!而且李老师好就好在即使下面有呼噜小合唱,他也仅仅会用黑板擦轻轻地敲敲桌子,淡淡地说一句“安静”,然后接着诵读,直至下课。 “你们这就拉手啦!”,因为李老师的历史课等同于自习课,所以做为蔡可可的同桌李彩荣很八卦的问起。平常上课总是瞌睡的她,现在却是双眼异彩。 “恩”,蔡可可答得很是随意。蔡可可和李彩荣是同桌可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蔡可可在辛庄子初中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她住单间的教师宿舍在教工食堂吃饭;她的穿着从不标新立异,但在人群中你一眼就会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她话不多也不爱笑闹,可她是学校女霸王安静罩着的人;她除了寒暑假从不回家,但她每次回家都是辛庄子派出所所长杜志勇亲自送她,许多人都猜想她是安前县县长蔡正阳的女儿。 蔡可可寡淡的回答虽让李彩荣悻悻,但因一脸青春痘而自卑的她依然迫切的想尽可能多知道些什么。“你们亲嘴了吗?”。 正在纸上随意写写画画的蔡可可身体一紧,目光斜睨着李彩荣,充满了冰冷。 李彩荣讪讪的往后缩了缩身子,讪讪的拿起英语书看起来。应该亲了吧,要不她怎么这么生气?亲嘴啊,什么感觉呢? 青春期对异性的想象,就如同窗外那似无若有嫩黄的柳丝轻摆,摇曳的它会让你意识到春风来了。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历史课之后是体育课,这也算动静结合吧。体育老师叫李全中二十多岁,很好的相处的一个人。以前很爱带着同学们做一些趣味小游戏,但今天的他有些反常扔给同学们几个篮球,就又跑回了体育办公室。反常的不仅是老师,一向喜欢篮球的薄宏林今天也特别不对劲;老师一走,薄宏林看都没看篮球就跑向操场边的壕沟,董双远等几个人也叫嚷着追了过去。张小寒本想打一会篮球,可他对女生的指指点点实在有点难以招架,无奈的也走向壕沟。 张小寒的到来让壕沟里人一阵慌乱,等看到是张小寒后才又平静下来。薄宏林微耸起身四下张望了一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就一本正经、抑扬顿挫的读了起来,这个笔记本张小寒认得,因为这是他中午的战利品之一。 “……曼娜,让我摸摸嘛!他说,一边忙着来回的抚摸。我的一只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不自觉地伸到他那硬挺的地方,再一把握住那咚咚发跳的东西……”,薄宏林念的是饱含感情,听着的一帮逗比们亦是聚精会神。张小寒扶额哀叹,塔玛地是《曼娜回忆录》。 念了十几分钟,薄宏林突然停下来;“快念啊!”,全神贯注的小伙伴们不干了。薄宏林颇有恶趣味问大家“都硬了吗”,大有你不回答“硬了”就不往下念的架势。“硬了”、“硬了”逗比们都回应着,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叫李木明,浑似历史老师李耀一的缩小年轻版,人送绰号“李大丫头”。李木明不说话,薄宏林就不往下念,有急切的逗比就开始逼迫李木明。良久,李木明才幽幽的来了一句,“小硬!”。薄宏林探起身在李木明裤裆掏了一把,说:“塔玛地都硬的梆梆地咧,还尼玛小硬!”。接着,一帮逗比们哄笑一堂。 看着一张张稚嫩、青春肆意激昂的笑脸,抿着嘴乐的张小寒想:十来年后当你们用上“微软”的时候,还会记得今天的“小硬”吗? 在这肆意泼洒青春的校园,张小寒倍感放松。他不管不顾的躺在壕沟帮上,体味着从大地传过来的绵长的寒意。 壕沟里的放荡肆意的哄笑不但惊起周遭栖息在树上的鸟雀,也让操场上的女生频频注目。爱也好恨也罢,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那个女人心里会没有男人呢? 当一群释放完躁动的逗比们从壕沟里走出来的时候,许多人都看到了一向干净整洁的张小寒满身的泥污。不同于别人只看到了表象,蔡可可发现在他的笑脸下隐藏的忧郁。于是,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张小寒又看到一张纸条:“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张小寒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飞快地写了一句话,然后用这张纸叠了一个纸飞机。拿着纸飞机,来回试了两次之后,手一松,纸飞机划过一条完美的曲线落在蔡可可面前。 蔡可可把纸飞机抓在手里,怒冲冲的看着手伸在半空的李彩荣。直看到李彩荣趴在课桌上做出睡觉的姿势,蔡可可才小心翼翼的拆开纸飞机。纸上写了一行隽秀的字,“自从和你打了第一个照面,我的这颗心就已稀巴烂”。蔡可可看着这一行字,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他说的对极了,再怎么说,再怎么去形容,也不及稀巴烂! ----就是因为打了个照面,一颗心就酥了,醉了,碎了,不再完整了,乱成了一团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张小寒就默默地算着、静静等着。 八十年代是中国历史几千年的发展转折点。这样的转折点开局不顺。但是没有退路了。开局顺不顺顾不上了,得让整个社会往相反的方向走,这是八十年代的当务之急! 没有这样的转折,中国必将大乱。必须杀出一条血路,让人民吃饱。这是人民最低生活需要;这是最高决策层的观念。 然…… 贯穿了整个八十年代的,确是改革开放及经济发展和意识形态格局的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思想解放一阵儿,封闭一阵儿,再搅局一阵儿,再复辟一阵儿,再复苏一阵儿,再僵化一阵儿…… 直到…… 一个人倒下去,千万个人躲起来…… 你没有站起来的资格和资本,你只有躲起来了。 前世张小寒是无知的围观,今世有知的张小寒依然没得选择的选择了远离。 八十年代,这样的大时代,是以如此的结局收场,国人悲喜交加、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走向了八十年代的结尾。 第七十八章 青年社交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突然的开放实际并不突然/现在机会到了可能知道该干什么/红旗还在飘扬没有固定方向/革命还在继续老头儿更有力量/钱在空中飘荡我没有理想/虽然空气新鲜可看不见更远地方/虽然机会到了可胆量还是太小/我们的个性都是圆的/象红旗下的蛋/突然出来是多年的期待/挺胸抬头叫喊是天生的遗传/心里当然明白我们是谁的后代/无论行为好坏内心还是清白/权力在空中飘荡经常打在肩上/突然一个念头不再跟着别人乱走/虽然身体还软虽然只会叫喊/像那**点钟的太阳/象红旗下的蛋/肚子已经吃饱了脑子已经想开了/别说这恩情永远报答不尽/我们不再是棋子儿走着别人划的印儿/自己想试着站一站走起来四处看看/现实像个石头精神像个蛋/石头虽然坚硬可蛋才是生命。 ----摘自1994年8月,因特殊原因刚上市就被停止销售的崔健的第三张专辑《红旗下的蛋》。 《鬼吹灯之精绝古城》已经在《周刊少年champion》上刊载到了第五话,虽说没有引起轰动,但根据市场调研这部漫画确实吸引了不少新读者,也算达到了预期。真正让秋田书店上下亢奋的是刚传真过来的,即将在《月刊少年champion》连载的《棋魂》。所有人都清楚,它的连载很可能就是日本本岛的第二次核爆。 被出版社寄予厚望的田中健作今天到张小寒家拜访,并不是来催稿的,而是来劝解张小寒的。近一段时间张小寒交的画稿数量太多了,田中健作好几次见到这少年布满血丝的疲惫的双眼都为他偏瘦的身体担心,所以今天他带着特意要求本国寄过来的乌梅球等滋补品过来。 张小寒有些错愕,怎么听田中健作这口吻都是让自己减少画稿数量,多休息啊。 “张!从合作关系上讲,一个身体健康的漫画家是出版社利益最根本的保障;从朋友角度讲,我也不希望一个朝气蓬勃的朋友过早的变得暮气沉沉。所以,多拜托了,请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田中健作的语气极其诚恳,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提到“朋友”这个词。 蒜黄窖停产了,在张小寒的建议下孟祥宝毅然决然的单身杀到帝都农业大学。或许是为锲而不舍的诚心所感动或许是被农村衰弱贫穷的现状所打动,总之,孟祥宝从帝都请来了两位退休教授,教大家利用地窖种植蘑菇。暖棚在这两位教授的指导下,也种下了西瓜。金钱就是原动力,榜样在前面财富在招手,孟家坨几乎家家户户都开始了深挖洞广建棚,一番繁荣热闹的景象。 先前投递出的稿件也都陆续得到肯定即将刊载面世;但这其中不包括《亮剑》。它又被退稿了,张小寒又开始检索杂志社,又一字不改的投递出去,这次是《花城》。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实习老师王志强的数学课,依然是公开课。王志强,国字脸,浓眉大眼;鼻子挺拔,唇线分明,再配上一副络腮胡,怎么看怎么sexy,怨不得林琪能看出薄宏林动作的歧义呢! “如果不出意外,这学期你们的数学老师就是我!”,王志强的开场白威武霸气,theman!一阵强烈的男性荷尔蒙自讲台挥发弥散! 男生一个个低头耷脸,似乎被更强大的同性震慑;女生一个个异彩纷呈,已经给未经历的异性吸引。张小寒望向斜前方正好与回头的蔡可可对脸,四目相视,两张会意的笑脸。 王志强的两节数学课那是相当的成功,获得了听课老师和全体女生热烈的掌声;当然也包括男生们颇为无奈的掌声,小公鸡对大公鸡天生的抱着敬而远之的敌意态度。 由于春天到了,冻土都开始融化了,略有泥泞的操场上不适合做课间操,所以第二节课与第三节课之间的时间很长,足可以悠闲惬意的抽完一颗烟还有闲余。但今天朱昌信先递给他们的却是鸡蛋,“今天我过生日,我妈早晨煮鸡蛋煮多了”,朱昌信说的随意,可张小寒他们都知道这一定是他特意让他的妈妈多煮的。 生物老师陈淑芳是由下乡知青转为的老师,一生未嫁。现在虽已人到中年可照样经年穿着长裙和高跟鞋,优雅而从容,无论在哪里看到她都是身材笔挺。张小寒对这位老师印象最深的是她常说的一句话,“就算你的身体有再多的痛,也要挺直了走路,象一切如常一样。就像我今天,脚非常的痛,但只要我不说,没人可以看出来。人,走到哪里都要保持姿态和修养。”。每当身体疲惫亦或疼痛,或是心里悲伤不好过,这段话多次出现在张小寒的脑海,他都会告诉自己不要垂头丧气,要挺直腰杆、从容微笑。很多时候,失败也需要一种姿态! 陈淑芳站在讲台上,并没有讲课而是对着同学们静静地说:“今天我很高兴,一直空着的座位终于坐上了它的主人。欢迎你回来,张小寒!” 同学们都回头看向张小寒,瞬间成为焦点的张小寒有些茫然,他有些不明的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生物老师。陈淑芳走到张小寒面前,很突兀的给张小寒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等无措的张小寒稍加清醒,他看到那挺直的优雅的背影走到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到,“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张小寒”。转过身的陈淑芳对教室里的嘈杂也不加理会,依旧优雅的轻轻的说:“相比于这句话,今天的生物课就改为自习吧!”说完,依旧优雅的转身从容而去。 知性的陈淑芳难得的任性让一屋子的同学们莫名惊诧、叽叽喳喳,很快曾有过耳闻的同学把故意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重新翻起,很快这句话的由来人尽皆知。蔡可可善睐的明眸溢出无尽的奕奕神彩,上辈子自己一定是个十足十的好人、善人,她想。 吃过午饭,张小寒被薄宏林、董双远硬拉到操场。张小寒本以为是打篮球,谁知道是为了给朱昌信过生日的事,今天是朱昌信生日。 “给他买点东西,不就行了吗?”,张小寒有些不解。 “这不是快月底没钱了么!”,董双远嘟囔着说。 “我有,走咱们上小卖铺看看去”,说完张小寒就往学校内走,因为小卖铺只有学校的南门有。 “别!不能花你的钱。”,薄宏林和董双远一起拉住张小寒说。在他们俩看来自己家虽然穷,可父母俱在他们还有人可以靠;张小寒父母都没了,连个靠着的人都没有,怎么能花他的钱。 被两个人紧紧拉住胳膊的张小寒无奈的说:“那怎么办?”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先想想!”,年纪最大的薄宏林说。 于是,三个人开始走啊走啊,操场的长、宽甚至对角线都步测了好几遍,还是没想出办法。 “走,上哪!靠会儿抽根烟!”,突然,薄宏林指着远处操场边的一堆玉米秸说。 快走到玉米秸垛的时候,董双远忽的把打头的薄宏林一把拽住,大声说:“看着点,狗屎!” 被拽住的薄宏林并没有绕过狗屎再往前走,反而若有所思的蹲在那一坨狗屎前,问董双远:“这真是狗屎?” “除了狗屎,谁大白天敢在这儿拉屎啊!”,董双远很专业的做出了判断。 蹲在狗屎面前的薄宏林听了,很是诡秘的笑起来,向董双远招招手示意他也蹲下来。等董双远也蹲在狗屎前,薄宏林捡起一片玉米叶放在狗屎上说:“我想到了,昌信的生日礼物咱们就送给他一份狗屎运!” “狗屎运?”,董双远学习不太好,显然没跟上薄宏林那聪明大脑的转速。 “不都说踩狗屎走狗屎运么,咱们让昌信把这狗屎踩喽他不就走狗屎运运了吗!”,薄宏林说出来自己相出的主意。 “对呀,这要走了狗屎运,可比买个破生日贺卡强多了。”,董双远很快与薄宏林达成共鸣。 “就是,要不是今天他过生日,这还舍不得让他踩呢”,薄宏林说的大气凛然。 “可这么着,他也不能踩啊,怎么还得想办法啊!”,董双远又提出具体操作的问题。 看着一本正经讨论,怎么能让朱昌信愉快的踩上这坨狗屎的两个逗逼,张小寒暗叹:果然,神经病人思维广,智障儿童欢乐多。 今天的朱昌信比每天来的晚了很多,在宿舍等的三个人着急,两个逗比又开始完善他们的“狗屎运计划”。直到两个逗比觉得计划完美无瑕,又开始想象朱昌信那或许丰富的生日午餐,说到十几个菜的时候,朱昌信才小跑着来到了宿舍。 一进门,朱昌信就反手插上了宿舍门,扑到通铺上说:“今天我可买到好书了,把我妈给的钱都花了。”,边说边解衣服,从怀里往外掏书,“你们肯定都想不到,新华书店里还卖《青年x交》,一共剩四本,我全买来了。一人一本,我够意思吧!” 两个逗比接过杂志,封面看都不看,直接翻开就看内容;张小寒接过《青年x交》,定睛一看封面赫然四个大字,《青年社交》;两个逗比看半天也没看都那个交,最后也看到封面、看清楚《青年社交》四个字,不约而同,“啪”一声摔倒另一个逗比身上;此时另一个逗比也发现了乌龙,一脸沮丧,一脸无辜。 朱昌信喃喃地说:“刚开始我也纳闷,塔玛新华书店能卖那个交的书?我还特意看了好几眼,咋看咋是《青年x交》,它咋到这就变成《青年社交》了呢!” 第七十九章 唐丽丽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不管朱昌信的自怨自艾,两个逗比跳下通铺,拉起朱昌信说:“走,操场抽根烟去,一会儿上课了。” “在这抽不中?操场都是泥,今儿我过生日穿的都新衣裳!”,朱昌信不愿意动。 “猪头小队长,一会肯定查宿舍,打算挨逮啊!”,薄宏林说。 “猪头小队长”原是小说《烈火金刚》中的一个日寇,长得猥琐、生性凶残;这里薄宏林指的是教导主任裴庆春。裴庆春是安前县尖坨子人,无论长相还是性格爱好都酷似二师兄,因此也有人叫他“猪八戒”。此人最有名的一句话,是晚上查宿舍时站在女生宿舍外说的,“你们开开门,被都盖好喽,我要进去查宿舍了!”备受辛庄子人敬重的老校长孙东新殚精竭虑、苦心经营三十载的辛庄子初中,最终就是败于此人之手。 “就是,让猪八戒逮住,那可坏菜咧!快点走!”,董双远也催促朱昌信说。 “我看会书就不去啦,你们抽去吧!”,张小寒从通铺上坐起来说,那画面太美他不忍心看。 两个急于完成计划的逗比也顾不上张小寒了,一人一条胳膊架着那个即将走狗屎运的逗比,兴冲冲小跑着奔向操场。 十几分钟后,“啪”一声,宿舍门被推开了,两个逗比互相推推搡搡的进来,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懊恼。 “昌信呢?”,张小寒放下《青年社交》问。 “家换衣裳去咧!”,董双远无精打采的说。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昌信没踩着,一下跌了、趴上头咧!”薄宏林搔着头解释着说。 “那他还能走狗屎运么?”,潜移默化、近墨者黑,张小寒问了个标准的逗比问题。 “如果是狗屎应该能吧!可双远又说那不是狗屎,是人屎。”,薄宏林气鼓鼓的看着董双远说。 董双远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激动地反驳着说:“就是怀疑,我也没说肯定是啊!咱们等着看昌信以后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不就知道到底是啥屎了吗!” “走走走,上课去!”,看着两个逗比马上就要开始的“鉴定史”话题,张小寒不得不打断他们。 今天的意外似乎多了一些,一向准时的政治老师上课铃响了半天,就连回家换衣服的朱昌信都跑回来,也没见人影。一阵窃窃私语之后,同学们很快的享受起这意外的惬意。 可张小寒是个例外! 张小寒在本子上漫无目的的写写画画,画到最后都是一副依稀的背影;写到最终都是西都两个字。 张小寒是一个缺爱的人。缺爱这个问题是心理学界非常头疼的问题,很多心理学家认为这个问题近乎无解;也有心理学家说只有运气好到不能再好,遇到一个非常好的爱情对象才可以治愈,但这大概比买彩票中大奖的概率还可能低的多。 前世他父母去世后,张小寒所能感受到的基本上都是忽视、批评、甚至于是虐待成分。这导致他归属感缺失,安全感严重不足,与人相处也是用一种交易关系的思维,缺乏情感互动,人际关系一团糟。他渴望有人关心,又自我封闭,不愿意让人走进内心。他渴望成功,期许对成功的追求可以转移内心的痛苦。但是真的达到目标之后,成功并不能给他带来丝毫的幸福感,反而因为没有新的目标来转移内心里爱的缺失与渴望造成的痛苦,备受煎熬。 所以,每次即将成功时,他都会非常紧张害怕,害怕这一时刻的到来。所以,在西都当她用诚挚的话语与他表白的时候,他毫无理由的断然拒绝。所以,他把和父母、和她前世里最美好的两段时光深深地埋葬在心底。所以,当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后,他尝试着拆除心中的藩篱,尝试着用一种新的方式与人交流。所以,尽管张小寒感到自己是卑鄙的,他正利用自己的已知的去接近一个懵懂未知的少女;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去追求前世那一抹靓丽。所以,他做好了可以承受一切的准备,父母已经不在了,她就变成了唯一。 但此时:张小寒他还不知道,他最缺乏的是亲情之爱、是父母之爱,这种爱与爱情是不同的。父母的爱是无条件的付出、关注、包容、支持、信任、鼓励;而爱情构成的三要素是友谊、激情、承诺,爱情是美好的,但爱情是建立在亲密的友谊基础之上的,是平等的,并不能代替亲情。他还不知道平等的、自由的爱情,虽然从一定程度上爱情可以抚慰心灵,但爱情不是为了治愈心灵而存在的。他还不知道对于缺爱者而言,最关键的还是要靠自己的成长。 一直到下课政治老师都没来,还没等同学们出教室,一个人从外面推开门,站在了教室门口。 这是一个女生,是辛庄子初中另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唐丽丽。她的发型是比男生还短的平头,身穿双开叉的小西装,脚蹬长筒马靴。她推看门就旁若无人的走到了蔡可可课桌前,轻蔑的看了蔡可可两眼后,又趾高气扬的走到张小寒跟前,把一个手提袋塞进张小寒怀里,然后就一屁股坐在课桌上,用肆无忌惮的目光紧盯着张小寒看。 唐丽丽是津门人,并不是滨海市人。在她八岁的时候她父母就都去了新西兰,刚开始在津门跟着她爷爷奶奶,后来她堂弟出生了就被送到辛庄子的姥姥家。生活富足手里从没缺过钱的她肤色略黑,眼睛大大的,眼窝有点儿深,眼皮有点儿宽,眼神有点儿野。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骨子里的叛逆,从不会也不可能受到任何羁绊。有钱且不吝啬,漂亮而不做作,到了辛庄子的唐丽丽以其鲜活的野性魅力很迅速的征服了一群人。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最野蛮最有斗志的一群人--青少年!她拥趸无数,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她粉丝广众,登高一指风从响应;她迅速的成了辛庄子小学的女王。 张小寒与唐丽丽的交集源于他母亲把服装店开在辛庄子,为了照顾他把他转到辛庄子小学而开始的。李维芳经营的是服装,也愿意打扮儿子,所以原本长相清秀的张小寒一到辛庄子小学,就很快的吸引了唐丽丽的注意。但也仅仅是注意,一个时刻受人膜拜的女王是不会做放下身段的事的。 张小寒站起身把那个手提袋放在桌子上,也没和她说话,转身离开了这个抽风的少女。 “啪”,唐丽丽对着张小寒的背影打了个响指,看见张小寒毫不理会她也不恼;从桌子上下来坐在张小寒的凳子上,大喇喇的环顾着教室,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蔡可可身上。她静静地看了几分钟之后,从手提袋拿出一件皮夹克铺在张小寒的课桌上。“嘶~嘶~”,唐丽丽一边走一边撕那手提袋,走到门口扔到废纸篓,拍拍手出门而去。 张小寒来到操场,绕到教室后面,靠在墙上,望着水坑里已经开化的冰面,呆呆的发愣。 前世在父母过世后,自己每况愈下,强势的唐丽丽的出现似乎给他带来一股清泉。但不久之后,他就发现这是一场痛苦经历的开端。 两个缺爱的人就像那两只小刺猬,都想借着对方的体温温暖自己,可他们都忘记了自己身上长的刺,距离每进一分,刺就会伤害对方一分,两只小刺猬都被对方刺得遍体鳞伤。懵懂的两只小刺猬既不能彼此敞开心扉、露出自己最柔软的地方真心拥抱,又没有掌握彼此相处合适距离的经验。他们又都不肯拔除自己身上的刺,他们都认为自己身上的刺,是自己的个性,是自己的骄傲,是自己的自尊,是自己的……是自己的盔甲。只有带着刺才会感觉到安全,才能保护自己。他们所想的,都是基于自身的考虑,自私的想拔除对方身上刺。他们都希望对方无条件付出,对自己的任性、冲动等各种退行行为都能包容;他们都喜欢用控制欲和占有欲来弥补缺失爱的心,不厌其烦的彼此考验着对方以此来判断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所以这注定是,是一段身心俱惫、遍体鳞伤的悲剧。 一股美式香烟的味道传来,张小寒侧头望去,在墙拐角唐丽丽叼着烟正看着自己。 “对不起!”,擦肩而过的时候张小寒轻轻地说。前世没说出的话,现在说算不算太迟? 唐丽丽有些迟疑,但还是拉住了张小寒。 张小寒挣脱一下,但被抓的太紧了,没有成功,其实不自觉的他并没有用力。 唐丽丽猛地一用力,把张小寒拉回到自己身边,很不自然的一笑,说:“我让他们从国外给你买了一件衣服,如果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为什么?”,这是前世张小寒一直都在问的话。 唐丽丽松开抓着张小寒的手,苦涩的说:“我们一样都没有父母!” “你有!” “还不如没有!”,唐丽丽眼中都是怨恨,一脚接着一脚用力的踢着墙,马靴的外皮都被踢破了,她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张小寒把她拽到一边,但此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怎么说,只能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企图用起伏的背影,挡住哭泣的心的少女。 第八十章 李氏兄弟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上课铃响了,两个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一个哽咽,一个静默。 张小寒没来上课,“认真做作业”的李彩荣眼角一直瞄着蔡可可。心想:唐丽丽都送了张小寒一件皮夹克,还能无动于衷,你俩不都已经拉手亲嘴了吗?还真能装,张小寒都没来上课,你还看得进去《美猴王》琢磨孙悟空?不光李彩荣这样,班里的同学们也都在观察着蔡可可,或关心或乐祸。她与张小寒之间的事,就像患了感冒一样,瞒不了自己,也瞒不了别人。 蔡可可、唐丽丽的特立独行让很多人羡慕。因为她们不需要在学校的规章制度中小心翼翼,也不需要用普通同学的价值标尺来衡量自己。她们对旁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对世俗的评价充耳不闻,她们在各自的世界里活的洒脱而自在。现在因为张小寒,她们会如何呢? 自小的自理、自立的生活让蔡可可选择了孤独的做自己,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合适什么。所以她自信、独立、有态度,不盲从,有一种骨子里的坚定。如果自己都不相信一份感情能长久,那么有怎么能期许以后。感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我选择了你;傻小子,你的选择呢?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思我,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一副恬静的蔡可可,心中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 平息了情绪的唐丽丽站起身与张小寒相隔两三米,也靠在墙上。她掏出一块手帕,生疏的胡乱的擦了几把脸后随手一丢;接着掏出烟熟练的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略大的性感的嘴巴张成o型,吐出一个烟圈,两个烟圈;又是深深地一口,还是烟圈一个、两个。 张小寒看着虽然哭花了脸,依然一脸倔强,装作若无其事的少女,说:“衣服多少钱?” 唐丽丽并没有理张小寒的话,眯着眼盯着他,就像一只锁定猎物的雌豹充满危险感。良久,她睥睨而视、缓缓地向侧立着、面对着她的张小寒走来。在两人双肩交错的时候,唐丽丽的左肩狠狠地撞在张小寒的前胸。冷不防被撞了个趔趄的张小寒,望着那头颅高昂的背影,颇觉无奈。 下课铃响了,张小寒也回到了教室。就在张小寒走到教室一半的时候,教室门又被推开了,林琪和王志强走了进来。王志强一进门就靠在墙边站住,林琪则走上了讲台。 “咚~咚~咚~!”,尽管教室里很安静,林琪还是用黑板擦敲了敲讲台,吸引大家注意力,示意安静。 “体委,谁是体委?”,讲台上的林琪说。 杨店子的赵连浩不明所以的站了起来,说:“我是!” “下礼拜二,我们班男生和二班男生打一场篮球赛,你组织准备一下。”,说完,也没等赵连浩回答,“咔~咔!”的皮鞋声就越来越远。 农村的学校球类里篮球是传统,平常总一起玩,谁玩得好都知根知底。薄宏林、郭长铮、李怀刚、张小寒再加上自己,又随便挑了几个长得个子高的,赵连浩马上选定了人选。互相约定每天中午一块练球之后,又不由得多想。这个时候应该准备春季运动会吧,怎么突然要和二班打篮球呢? 放学的铃声响起,跑家的同学回家,住宿的准备准备也就到了打晚饭时间。同学们走的默契,张小寒、蔡可可留的亦是默契,默契的不约而同的各自坐在原位,彼此沉默。 感情是有惯性的,很难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了就很难放下。前后这么多年,即使有过婚姻但张小寒一直自以为自己始终是一个人,他常常幻想有个理解自己,钟意自己的另一半,而幻想中的另一半永远都是她。他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现在呢? 张小寒大踏步走到蔡可可身边,把一张纸条放在蔡可可面前,说:“相信我!”,随后就面对着坐在了她的前一排。 “两个黄鹂鸣翠柳,蔡可可是我女朋友/篱下黄花为谁有,蔡可可是我女朋友/金乌长飞玉兔走,蔡可可是我女朋友/我劝天公重抖擞,蔡可可是我女朋友/风物澄明新雨后,蔡可可是我女朋友/杨柳杨柳复杨柳,蔡可可是我女朋友/杂陈五味酿为酒,蔡可可是我女朋友/言送西台诗一首,蔡可可是我女朋友/长安春色年年有,蔡可可是我女朋友/羌笛何须怨杨柳,蔡可可是我女朋友/桃李春风一杯酒,蔡可可是我女朋友/此曲只应天上有,蔡可可是我女朋友。”,少女看完纸条,嘴角微翘带出微笑。 “蔡小可!”,少年叫出梦绕千回的名字。 蔡小可?少女微脑,瞥了少年一个白眼。 “我不想像别人一样叫你蔡可可。”,少年轻轻地说,“叫可可吧,又像刚学说话的小孩叫哥哥,嘿嘿!” “你不回家?”,少女用手中的书挡住了少年伸过来的手。 “回,你笑一个我就走!”,随后,少年故作轻佻的说:“来,小妞儿给爷笑一个!” “啪!”,少女用书狠狠地打了一下,少年再次伸过的手。 “好吧,小妞儿不笑。那爷就给小妞儿笑一个吧!”,说完少年就从桌上文具盒里拿起一支圆珠笔,用门牙轻轻咬住,嘴角翘起露出两个小酒窝,却又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少女。 “门牙太大,像个兔子!”,少女轻笑着说。 “雌雄双兔傍地走,蔡可可是我女朋友!”,少年鬼使神差的又来了一句。 刚才看了那么多句都没脸红的少女,却被少年这又冒出的一句说双颊飞霞。拿着书重重打了少年一下,似乎带着气离开了,教室里只留下一个愕然扶头的少年。 刚走到学校西门口,张小寒就发现事情不对,两帮人一多一少分别围在西大门南北两侧。两帮人一看张小寒出来,不约而同的向他围拢过来。一帮人以薄宏林为首,基本都是杨店子或李庄子等不是辛庄子的住宿生;另一帮人打头的是辛庄子本街的李建伟、李健康兄弟。 李建伟、李健康是堂兄弟,都是五短身材、车轴汉子的坯子。这俩人都是狠人,抽烟喝酒,聚众斗殴甚至还和好几个任课老师动过手,都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主儿。还是许多辛庄子初中学生的噩梦,逼人吃沙子;用铅笔刀把别人的新书包新衣服割的一条一条的;大冬天逼着人把尿尿在自己的裤子里;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他们如此放肆无法无天,是因为相比于与他们,他们的父辈在辛庄子更是威名赫赫,李春生、李秋生、李海生、李秋杏,合成“三生有幸”都是提刀能杀人的主儿。李建伟的父亲李春生是“菜刀队”的骨干成员,严打时被执行了死刑;李健康的父亲李秋生现在还在大西北服刑;他们的三叔李海生在垦丰混,也是有字号的人物;他们还有一个姑姑叫李秋杏,也是辛庄子的传说。李秋杏以一个农家女的身份嫁给来辛庄子最俊的知青,还能随着返城回到津门,最后还能出国,这在八几年的辛庄子当然称得上传说。不错,李秋杏就是唐丽丽的母亲,李建伟、李健康都是唐丽丽的表兄。 “张小寒,你别给脸不要脸!”,李建伟横着眼,指着张小寒说。 张小寒刚想说话,却被薄宏林抻住。薄宏林贴在他后背,用低低的声音说:“我们给你挡一会,你赶紧跑,从南门走!” “薄宏林,滚尼玛蛋!别找死!”,李建伟看见薄宏林凑到张小寒跟前后说,“杨店子还有李庄子的,你们听好啊,别找事儿!打算还在辛庄子上校的,都塔玛滚蛋!”。 “艹尼玛,放狂看看地方,这是辛庄子!” “滚蛋!” “艹尼马勒戈壁,不走一块打!” 李建伟、李健康身后的人一边叫骂着一边把张小寒、薄宏林、包括薄宏林找的人都围了起来。薄宏林这边有人开始怂了,有人开始向人群外走,被辛庄子这帮人骂着、推搡着离开。很快张小寒他们这边,就剩了小鸟四五只。反观,辛庄子这一边不知是后赶过来的,还是围着看热闹的,总之人是越来越多。 “皮夹克呢?”,李建伟已经站到了张小寒面前,抓着张小寒自行车的车把说。 “今儿你穿着皮夹克回家走,咱们就是哥儿们弟兄。你要是不穿,哼!”,李健康话里充满威胁。 就在他们互相对视的这会儿,不知是谁已经把张小寒故意落在教室的皮夹克拿了过来,交在李健康手里。 李健康手里拿着皮夹克,看着张小寒说:“你好好想想,穿还是不穿?”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都在等着张小寒的回答。可还没等张小寒说话,人群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在干啥!”。一听这声音,即使桀骜不驯如李建伟、李健康兄弟都低下了头。 校长孙东新,来了! 第八十一章 立地太岁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你们在干什么?又逼着我想办法是吧!”,孙东新的话音并不重,可就如晴天霹雳,马上就让一群刚才还激情亢奋的众人噤若寒蝉。 校长孙东新就辛庄子初中的定海神针,什么事儿多大的风浪到他老人家面前都会息事宁人、风平浪静。在辛庄子初中有一句话被历届师生奉若圭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校长想办法!” 学生犯了错,孙校长一不会开除学生,因为那犯法;二不会叫家长,那代表的是教师的无能;他会想办法,因人而异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办法。那孙校长会想什么办法呢?譬如上一次,他给李氏兄弟想的办法是掏厕所。这并不是羞辱,因为孙校长不但不是束手远观,而是同样的亲力亲为、身体力行手把手教李氏兄弟怎么掏,掏出的东西在校田里如何使用。一边干一边给李氏兄弟讲解,讲一个曾经被迫掏了几年厕所的老男人的故事;讲一个干净整洁的厕所具有什么具体意义;讲掏出的这些肮脏的东西滋养庄稼有多大的用处;当然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屎尚如此,何况人乎!或许现在的李氏兄弟除了感到羞辱,还体会不到其他东西;或许一直到他们长大成人依然故我,照样飞扬跋扈打打杀杀;但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半秃的头顶下那花白的头发,那个浑身溅满屎点子,还会大笑着怕打着他们肩膀,给他们烟抽的老男人!今天,在这个已经有微微驼背的老男人面前,李氏兄弟低下桀骜不驯的头,或许是一份羞愧,又或许是一份敬重,又或许他们自知在这个老男人面前他们没有仰头的资格。 “你们谁和我说说,都堵着学校门口,你们想干什么?”,孙校长的话依然严厉。 人群外围的人偷瞄着校长,蹑手蹑脚悄悄远离;在人群里的都是缄口不言、默不作声,一片寂静。但总有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人,譬如薄宏林。 “校长,眼看要开运动会,我们要比赛赛跑!”,薄宏林低着头说。 “赛跑?谁和谁比啊?”,孙校长颇有些恶趣味。 “我、张小寒和李建伟、李健康比!”,薄宏林接着编着说。 “啊,这是好事儿,准备跑多少米啊?”,孙校长似乎对这场比赛很感兴趣。 “四百米!”,薄宏林略微抬起头瞄着校长,看校长摇头马上改口说,“八百米”。 “就建伟、建康这身体条件,八百米有点短啊!你们俩也说说比多少米?”,孙校长开始征求李氏兄弟的意见。 “三千米!”,李健康觉得今天的事就这么完了,实在是丢面子。既然他们说赛跑,那就赛跑!赢了也能找回点面子。 “三千米?四个大小伙子跑三千米,一人平均还不到一千米,你们也好意思说!干脆,我就给你们做决定吧!五千米十里地的,我当裁判!赶紧跑,跑完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孙校长展露出邪恶的本质。 于是,操场上四个人开始跑圈。刚开始两千米四个人还是你追我赶,斗志昂扬;到了三千米就开始迈不开腿,垂头耷脸;到了四千米四个人自动的排成了两列,肩并肩特别整齐,慢的就像四只小乌龟在爬,惨不忍睹。五千米终于爬完了,四个人都双手扶着膝盖,呼呼喘气。 “以后再有这种比赛,不用在校门口等着我,直接上办公室或者家里找我去,这裁判我愿意当!”,孙校长的补刀,让四个人身体一软都瘫倒在地上。 孟家坨离辛庄子虽然只有五里地,可把张小寒累得比死狗也强不了多少;跟奶奶打了个招呼,就跑到了大队部,大队部已经被田中健作他们改建了一下;张小寒一到,吼了田中健作一声,就往浴室跑,现在的他就想泡木桶浴。 “做关于14岁以上至25岁女性情感样本的抽样调研?”,田中健作有些不解。 “恩,还有我要求的那些文字资料和影像资料。”,泡完澡,吃着三菜餐的张小寒说。 “你要画少女漫画吗?”,田中健作满是惊喜,要知道少女漫画一直是秋田书店的短板。 “不过是感到了青春的美好,有些想法而已!”,张小寒笑道。 “明白,祝福你,张!”,田中健作也笑着说。 “谢谢!咱们还是具体讨论一下后面的步骤吧。” “好!”,田中健作答得由衷而发。 依旧是马列老太太的语文课,依旧是毫无新意的干瘪,唯一的亮色是第二节课下课前十分钟,她叫了几个同学去给同学们领校服。“女生上宿舍,男生在教室,你们都先试试,不合适的交回来给你们调换!”,按大小号发完后,马列老太太说。 校服这东西在我国仅仅是一种学校统一管理的工具而已,永远与流行背道而驰,永远模糊性别,永远大一码,只要你能忍受它的肥大没有不合适的,当然这是十几年后的吐槽。对八十年代末的农村孩子来讲,红白蓝相间的腈纶校服那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要知道不少同学一年也就过年能混上一身新衣裳,这从试完衣服马上又小心翼翼叠起的同学身上就可以看出,当然逗比的行为不在此列。 薄宏林、董双远就在一起玩儿一种高智商游戏,两个人正尝试着通过拉链把两个人连接在一起。同学们大多以看戏的态度看着这俩逗比,在张小寒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逗比们的世界永远都是你难以猜测的、未知的,可逗比们却永远似乎都能带给你匪夷所思的或惊或喜。就像现在,薄宏林、董双远已经面对面凑在一起,做着鬼脸如同螃蟹一样在过道里横行。教室里的女生们都嗤嗤的轻笑;男生们都拍着桌子叫好;朱昌信更是尖叫着拉着张小寒也要试一试。笑声、欢叫声,让两个逗比越发的得意,经过短暂的磨合,两个逗比的横行的动作变得愈发的整齐划一。张小寒的耳边响起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探戈就是趟呀么趟着走,三步一窜呀么两呀两回头,五步一下腰,六步一招手,然后你在趟呀么趟着走,这叫探戈!” 然而这是教室,不是舞台。 上课铃响了,第三节课是立地太岁的地理课!可不知怎么的俩逗比拉半天怎么也拉不开拉链了,马上洗具变杯具,地理老师郑春礼已经站在了讲台。 立地太岁的威名不是盖的,不用说话就静静地站在讲台,一股强大的森然的杀气迅速布满整个空间,教室的温度急剧下降,同学们一个个都“冻得”缩手缩脚。 俩逗比也是真的怕了、急了,可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弄坏了拉链;还是薄宏林聪明、急中生智从下面钻了出来,然后又帮着董双远往下脱衣服;最后终于把衣服脱下来了。不过,薄宏林还好点至少还穿着个跨栏背心;惨的是董双远,他被薄宏林扒了个精光,上身全露。 郑老师向俩逗比招了招手,两个边鼓捣拉锁的边瞄着老师的俩逗比一看,扔下衣服毕恭毕敬的走到讲台前。不等老师说话,一个走向北边一个走到南边,均右手抓左耳左手抓右耳,一条腿斜盘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处,做“金鸡独立”。 地理老师郑春礼是一位民办教师,校长孙东新的得力干将,此人奇在他可以代除了英语的任何课,有的课程比任课老师讲的还要好,堪称万金油。在八几年严打前后,为了防止混子们到学校闹事,校长孙东新坐镇学校的正门―南大门;负责学校西大门的就是这位郑老师;正是这两位百毒不侵的老师才保的那时学校的一片安宁。那个时段不同于南大门的风平浪静,西大门总是风波不断,混子们总认为西大门好得手。多次铩羽而归之后,为了恶心郑春礼混子们开始叫他“阮小二”,嘲笑他羊尾。因为郑老师爱体罚学生,而且不分男女,从混子们的“阮小二”的基础上,年少的学生们逐渐都把郑老师呼做“立地太岁”。 看到二人的乖巧从顺,郑老师满意的点点头,说出了亘古不变的开场白:“先抄板书,后问问题!”。说完,就在黑板上写今天的地理课知识重点及课后作业。写完板书,郑老师从讲台下抻出板凳走到北边薄宏林跟前,示意薄宏林也上南边站着去,然后坐在凳子上说:“先说一个细节,刚才本来是董双远先要到北边来的,但薄宏林抻住了董双远,他跑北边来了,不知道同学们都注意到没有。薄宏林,你说一下,你抻住董双远,你上北边来的原因。” 全班同学都看向薄宏林,饶是薄宏林脸皮厚被同学们看的也左摇右晃、身形不稳,活脱脱的就是《西游记》里那只猴子一样,他喃喃的说:“我比他多穿了一件背心。” “大声说!”,郑老师提高了音量。 “我比他多穿了一件背心!”,薄宏林尽管提高了音量,可比平时笑闹的声音还要小一些。 “为啥不让董双远上北边来,大声说!”,郑老师的音量再次提高。 “我比他多穿了一件背心!”,薄宏林终于恢复到平时的音量,甚至还略微嘹亮,这声音在教室回荡。 “你们俩回去,穿衣裳去吧!”,郑老师的声音恢复了常态,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第八十二章郭长铮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这里有阳光有月亮/这里有梦想有期望/这里有风雨有冰霜/这里有眼泪有悲伤/这里有汗水有坚强/这里有生命有希望/这里有男儿当自强/要的就是痛快/让人热血澎湃/没有谁能被打败/一份炙热的爱/要的就是存在/喊出爷们的风采/没有谁能替代/一种真实的存在/燃烧汗水的豪迈/就算最后离开/精神永远存在/你说你来不来/来不来。 ――摘自电影《战狼》主题曲,私下里认为这首歌更适合我们曾挥洒青春汗水的篮球场。 时间到了四月二十五日,星期二下午第二节体育课,二班和五班的篮球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因为两个班的体育课总是在同一个时间段上课,有时候一个体育老师有事,另一个老师就带着两个班一块上体育课,所以两个班的同学都十分熟悉,平常关系也不错。 “赵耗子,你们都输多少次了,还不服啊?”,二班的体委董正宏笑着跟赵连浩说 “董胖子,你别得意,以前我们人不全,让你们赢了几次。今天我们人全了,输赢那可不一定了!”,赵连浩颇为不忿的说。 选出来比赛的两个班的同学们都互相挤兑着、笑闹着深有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精神之内涵;逗比之王薄宏林正带着董双远、朱昌信两个逗比满篮球场乱窜着,以一分一分钱的赌注跟二班的人约赌;一派和谐欢乐景象。 因为上学期基本没上和二班同学们还不熟悉的张小寒,却望着篮球场上用石灰水新画出的区域线若有所思。因为整个年级的篮球赛是从初二才开始有的,以前这种班级和班级之间的比赛基本上都是体委们互相一联系,或中午或下午放学,私下里的交流比赛,而且从来不涉及老师的。可今天的比赛呢?却是由老师先提出的,而且仅仅是两个初一班级的比赛,还特正式的画上了区域线;可提出比赛的林琪、王志强都没来,甚至两个班的体育老师上课铃都响了也没来,就任由两个班的同学围着篮球场叽叽喳喳。但当他看见体育教研组组长孙印普带着俩体育老师站在篮球场中间时,他想这场篮球赛必定有其特殊的一面。 “嘟嘟嘟……”,孙印普吹响了哨子,示意双方入场。 赵连浩和董正宏猜完硬币选完边之后,郭长铮和二班一个黑大个准备开始跳球。 “嘟~”,比赛哨声响起;篮球被轻轻的抛向上空。 郭长铮和黑大个都竭尽全力的高高跳起,只见两个手臂在空中交错。但谁也没碰到篮球,孤零零的篮球又自由的落地,调皮的在地上弹跳。薄宏林眼明手快,抢了篮球就跑。 “嘟~”,哨声响起,跳球违例。 好吧,虽然篮球场这一帮人都热爱篮球都喜欢打篮球,但他们谁也没受过系统的篮球知识训练。小学的时候三米零五的篮筐高度对小学生而言太困难了,所以体育课基本上都是丢手绢、老鹰捉小鸡,就这么着过来了;到了初中上初一都是凭着本能喜欢上篮球这项运动的,短短半个学期体育课还时上时不上,他们能学到什么呢?他们都是凭着骨子里的那一份热情,看别人怎么打、学人家的动作;他们之间不管是身体条件好的,还是篮球智商高的,都也不过是刚学会忽闪翅膀的小菜鸟而已。 看着中圈正在给郭长铮和黑大个讲跳球规则的孙印普,早就见识过薄宏林他们篮球水平的张小寒傲娇的想:今天就看哥笑傲篮场吧! 重新开始跳球,二班获得球权。张小寒发现这个二班的胖子体委,篮球打得还真有模有样,大屁股左撞右顶颇有巴克利的风骚,篮球场上竟然也能扭出大秧歌的**,拱出空挡一个擦板二分到手,这胖子也算了得。 郭长铮篮下发球,张小寒接了球独自运到前场,看到也没人防守,他运球到三分线拔地而起,一个标准的跳投姿势。三分球这种得分手段初一的学生很少用,这是因为同学们的上肢力量都很弱,远距离投篮的结果往往是三不沾;大家更乐意在篮下挤着厮杀,要的就是在众人中杀出一条血路,得分后畅快淋漓的感觉。 篮球从指尖离去的那个刹那张小寒在心里想,这球必进。接着他目送着篮球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后钻进篮筐,三分进了!之所以没有“唰”的一声,是因为篮筐仅仅有一个光秃秃的篮圈,并没有篮网。 3:2 围观的女生们发出一阵惊呼,相比于另九个人在篮下扎堆儿厮杀,她们更喜欢张小寒这种打球方式看着就潇洒。白衣西来,一剑封喉,怎么就那么酷!一众女生当中,蔡可可的笑颜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又是董胖子一个擦板二分;郭长铮篮下发球,但这一次他把球传给了李怀刚。很快张小寒发现自己这一方五个人竟分成三个体系:郭长铮、李怀刚是一个,两个人互相有配合,不再在篮下,开始以中投为主,十中三四;二是薄宏林和赵连浩俩人更喜欢在篮下厮杀,抢着篮板不管不顾就投,也是十中三四;张小寒感到自己被孤立了,撇开薄宏林、赵连浩这俩只顾自己玩儿的痛快的逗比,那郭长铮、李怀刚这俩货肯定有问题。 郭长铮和李怀刚确实有问题,更准确的说问题出在郭长铮身上,李怀刚是受好朋友郭长铮所托才孤立张小寒的。事情的根源就在于蔡可可那如花的笑盼,郭长铮吃醋了。 高冷有人爱,这句话必须还得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漂亮,蔡可可便是如此。在初一五班所有的男生,青春的懵懂的心里都有蔡可可的影子。只不过有的人心中的影子会越来越淡直至消散;有的人心中的影子却化作了种子,然后种子发芽一蓬野草就开始在心里疯长。 郭长铮与蔡可可是前后桌,再无交集也会有零碎的几句话,也会有偶尔的一抹笑意。于是郭长铮经过观察计算发现和班里其他男生们比,蔡可可和自己话最多笑容最甜,她一定也喜欢自己,他想当然的想。然而,张小寒回来了!从张小寒回来,蔡可可就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就连笑容他所能看到也仅仅只能是她笑给张小寒的侧脸。他苦涩、他不甘、他怨恨,他一直在等机会,等机会向她展示自己的优秀。学习上他比不上张小寒,可在篮球场上他还是有自信胜过那个上学期只会三八式投篮的家伙的。可从开始一训练他发现张小寒的变化太大了,他有了深深地无力感。他天天放学回家,偷偷跑去小学练投篮练到看不到篮筐为止,甚至拉拢李怀刚用盘外招。不就是为了今天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或者能给自己一个笑脸吗? 可张小寒……! 于是,…… 篮球是一项团体运动,你在牛13得不到球,也只能望筐兴叹。想想1984-85nba全明星赛上,菜鸟赛季打的风生水起的乔帮主,被伊塞亚托马斯等成名球星对乔帮主实行孤立政策,基本不给他传球。结果乔帮主仅出手9次,拿下6分。事后乔帮主发誓,一辈子也不原谅伊塞亚托马斯等人,最终导致1992年伊塞亚托马斯饮恨“梦之队”。 今天的比赛是上下半场制的,半场15分钟,中间休息10分钟。半场结束后,张小寒比乔帮主幸运,半场六投四中10分,半场最高分;但在总分数上22:26,初一五班落后。 “下半场还这么干,董胖子那次都是下半场打蔫。”,赵连浩从比分上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哎,不对啊!刚才怀刚你给小寒没怎么传球啊,还有长铮你也跑外面去干啥!咱们不都说好了吗,耗子咱们仨就管抢篮板,怀刚管传球,小寒负责投篮的么!”,薄宏林想起来事先的战术安排。 “你还说别人呢,你抢着篮板,你传过球?那回不是瞎投啊!”,郭长铮反驳薄宏林说。 “恩,下半场外头就留一个小寒,咱们都上里头搅和去,把董胖子还有老黑整下去咱们就赢定了。有球都传给小寒,小寒投篮准!”,赵连浩安排着下半场的安排。 “中!”,李怀刚虽然和郭长铮关系好,可也愿意班级赢。从平常的训练看,张小寒确实是这帮人里投篮最准的。 旁边的郭长铮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另有别的想法。 下半场一开始,张小寒三分球四投四中,不但反超比分还拉开了分数的距离。在享受自己一方的喝彩欢呼的同时,也受到了对方的贴身照顾,董胖子和那个黑大个老黑开始对张小寒采取了包夹。 老黑还好点,做个假动作一晃就能晃开。 这个董胖子则不然,当你跳投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吨位大他根本不起跳,也不会高举双手;反而,他的手会向斜下方伸过来,每次都是直指要害部位,那么微妙那么精准的角度;饶是张小寒也算久经战阵,也不可能抑制住本能的恐慌和下意识的缩一下身体,所以这篮球,只能随手一扔。你持球时他就用由于大量出汗而滑潺潺的身体在你身上蹭啊蹭,怎么让你腻味怎么来。看着这货跨栏背心外浮露出的油光蹭亮,张小寒都怀疑这货流的不是汗而是油。你运球的时候这胖子双手忽闪着张到最大,大屁股让他能保持很低的重心,这货滑步还非常的轻盈,很是难缠。 尽管如此,有着前世篮球经验这世被增强身体的张小寒的命中率,还是能让自己这一方保持领先。 最终比分67:58,初一五班获胜。 第八十三章让你一次吹个够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通过下半场张小寒已经明确了郭长铮对自己有意见,因为他传得所有的球不是传小了就是传大了、要不就是旋转球,让自己好几次差点出现失误。可他并不想多想什么,当接过蔡可可递给他的健力宝之后,在起哄的同学们的后面,郭长铮那阴沉的脸,让他有所明白了。 这生命,对每个人都不公平,也没道理;那阵骤雨,由不得你,你只能迎向泥泞;那你就带着孤寂,继续前进吧!张小寒看着郭长铮愈行愈远的背影默默地想。 患得患失的光阴,只是从前的命运;现在是奔向未来的憧憬,充满大地。 就像刚喝下的健力宝,身体里有无数气泡往上冒,张小寒看着微笑的少女,哼唱到:“…仔细观察她的喜好/而我紧绷的外表像上紧后的发条/等她的答案揭晓/她的睫毛弯的嘴角/无预警地对我笑/没有预兆出乎意料/竟然先对我示好/她的睫毛弯的嘴角/用眼神对我拍照/我戒不掉她的微笑/洋溢幸福的味道…” 蔡可可一听张小寒的哼唱就知道肯定会有那种词,果然“…喜欢的对象要自己挑/她粉嫩清秀的外表/像多汁的水蜜桃谁都想咬/她嘴上亮丽的唇膏/有一股自信的骄傲我看得到…”。 这次少女没有走开,也没有显露出娇羞,而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少年说:“你真的仔细观察过她的喜好?” “你所有内衣都是白色的,你在意的是内心的情感和精神。”,少年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少女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嘴巴张的大大的,鼻子急促的一翕一合,脸生红晕。内衣?这家伙偷窥过自己?哦,她又生气啦! 少年拉住又要走的少女的手,急切的说:“是梦里,是梦里你对我说的!” “梦里?”,停止挣脱被抓住的手的少女问。 “白天你在我的眼里,晚上你在我的梦里。你存在,我深深地脑海里,我的心里!”,少年的语气温柔就如身边这和煦的春风。 少女猛地一用力,挣开了少年的手,背对着少年用发冷的声音说:“张小寒你变了!” “咻~!”,一声口哨声突兀的响起,这口哨声在即将上课,已经空旷的操场上听来格外的尖锐。 张小寒一侧头就看见披着外衣走过来的唐丽丽,蔡可可不用看就凭随风而来的香气,她就知道是谁。 “张小寒你现在跟了我还来得及,要是蔡可可甩了你,我可不要别人不要的东西!”,唐丽丽盯着张小寒说,“蔡可可是天鹅,和咱们不一样。张小寒,你知道蔡可可爸爸是谁吗?” 张小寒神情一怔,他确实不知道;蔡可可身形一顿,但马上又朝教室走去,这个问题现在她不想说。 “呵呵~”,看着先后离去的蔡可可与张小寒,唐丽丽得意的笑起来。 从八岁开始,虽然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都是至亲,但唐丽丽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寄人篱下的感觉。她口袋里从来不缺钱,但她从来都没有过安全感。于是她就想让自己变得强大,给自己披上一层又一层的盔甲。装的就是装的,渴求有人呵护的她也会累,也会寂寞,也想找个人支撑、诉说。她的高傲让她的选择落在了张小寒身上,唐丽丽对张小寒总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总感觉他曾经是和自己非常亲近的人。可她们除了小学的有意无意的碰面,根本就再没有别的交集。在听说他父母过世后,偶尔经过他们班,看到那张空旷落满灰尘的课桌椅,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心痛呢?听说他回来上学,急冲冲跑去看他,看见他拉着蔡可可的手,自己为什么那么心酸、那么不甘!那天虽然被他拒绝了,可长期寄人篱下培养出的她那强大的技能――察言观色,让她在那天看见了张小寒眼里的痛惜的怜悯。真可笑,自己需要同情吗?自己可是强大的唐丽丽! 亿万年历史长河,数十亿芸芸众生,一个小小的变量你能做什么?又能改变什么? 重生的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总认为自己踏入的是同一条河,予取予夺,智珠在握。总试图着用过去的经验去套未来的命运,就如现在的张小寒。 张小寒追上蔡可可,把少女挤到墙边,伸出一只胳膊撑在墙上挡住了少女的前路,又伸出另一只胳膊也撑在墙上,断了少女的退路。在距离教室几米的地方被少男用双臂圈起,少女有一份羞涩,有一份无措,但更多的却是恼怒。不错,就是恼怒!那个阳光、会羞涩的脸红、又呆又蠢的木头变化太大了;他的笑容越来越少,他说滚烫的情话也不脸红,他的目光总是炙热的肆无忌惮。他还是那个他吗,少女不敢确定! “蔡小可,我爱你!”,少男微微弯下腰,深情的直视着少女的眼睛说,“我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正如藏不住爱你的喜悦,藏不住分离的彷徨。我就是如此直白,你舍得伤,就伤!” 少年的侵略性让少女更加恼怒,可少年的情话又让少女心动甜蜜。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她感到自己的唇被另一双唇给贴住,他的呼吸吹红了她的脸颊。轻轻地一次碰触,让少女的大脑一片空白,晕晕的她又听到少年的话,“我想,最好的感情是两个人都用力的活,一起体验人生的种种乐趣,能包容与鼓励对方。谢谢你,让我想变成更好的人。无论我本人多么平庸,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 少女被少年拉着,木木然的进入教室来到自己课桌前,茫茫然的坐下。她心脏的那个位置一片空白,她的心已经被他勾走了。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一次又一次设想两个人嘴唇相碰的一刹那;她甚至恨自己当时闭上眼睛,没能看清楚他当时的表情。 回到座位的少年深深地注视着少女,舌尖轻轻地舔着嘴唇,体味着,似乎很甜。 就在张小寒体味甜蜜的时候,薄宏林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红色的小方块,说:“给,战利品!”。 张小寒接过来一看,大大泡泡糖,这大概是用篮球赛“赌分”赢的钱买的吧。拆开包装,张小寒咀嚼起来,几次试验之后,终于吹出了泡泡。 “嗨!快教教我!”,薄宏林兴奋的说。泡泡糖在八十年代末属于是刚出现的新玩意儿,一毛一块,说实话对家境不好的初中生而言也算小小的奢侈品。 张小寒的“泡泡糖教学”很快把所有有幸分得泡泡糖的同学们都吸引了过来,除了郭长铮。寓教于乐大家都吹的不亦乐乎,吹不出的被讥笑,吹得小的受嘲笑,吹崩了糊一脸的受哄笑,总之笑的热闹。 学生时代最郁闷的事之一就是每当你兴高采烈的时候,总是因为老师的到来不得不戛然而止。 林琪、王志强来了。 同学们都迅速的跑回座位,只有刚才吹崩了的薄宏林还在摘脸上的泡泡糖。 “刚才在教室后面的都站起来!”,讲台上的林琪板着脸说。 除了张小寒,其他同学们都乖乖的站了起来。 “薄宏林,说说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林琪打算拿她最看不上眼的薄宏林开刀。 “吹泡泡糖!”,薄宏林也对这个时不时总横自己几眼的实习老师不满,这个倒霉孩子还不知道因为他的“滑雪”,已经让林琪成了老师中的笑谈。 “过来!”,林琪把薄宏林叫到讲台前,说:“脸对着同学们,继续吹泡泡糖!” “没有了,刚才吐了!”,薄宏林惫懒的说。 “吐了,你给我捡回来!”,林琪气急。 薄宏林又跑回教室后面,装模作样的找了起来,心想:反正放学我也不用回家,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刚开始他猫着腰,后来他干脆蹲下,一寸一寸的搜索地面,认真而仔细,仿佛在欣赏名画。 “薄宏林!”,看到薄宏林的举动,林琪发出了怒吼。王志强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开了教室门,离去。 刚蹲下检索了还不到一个平米的薄宏林,站起来说:“报告,老师!还没有找到。” 谁都看的出林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同学们都小心翼翼的恐怕惹火烧身。薄宏林觉得自己很无辜,明明都是按你说的做的,你还生气,真不讲理! 就在教室里风云激荡之时,王志强回来了。 王志强走上了讲台,把一塑料筒大大泡泡糖放在讲桌上。不错,就是没拆包装的一整桶“大大超人”泡泡糖,150片。 “宏林,过来!”,不同于林琪,王志强的语气很是和蔼,但他的脸仍然铁青。 薄宏林依旧惫懒的走到了讲台前。 王志强打开塑料桶的包装,把所有的泡泡糖都倾倒在讲台上,仍然和蔼的对薄宏林说:“宏林,这下应该够了吧!面对着同学们,让同学们都学学怎么吹泡泡糖。老师今天请客,就让你一次吹个够!” 第八十四章齐大非偶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颇有受宠若惊感觉的薄宏林,自动忽略了王志强铁青的脸,不客气的剥开两个泡泡糖放在嘴里,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又飞快地剥开一个放在嘴里。他一边咀嚼着一边用含糊的语音跟王志强提意见,“老师,也得让他们吹来吧!”。在薄宏林看来,这么多免费的泡泡糖,自己不能独占啊,得和小伙伴一起分享才对。 “谁愿意来就来吧,今天都让你们吹个够!”,王志强的语气里有一丝森严。 与其站着看薄宏林吹,那为什么自己不也过去吹呢,同样是站着当然要选择吹着泡泡糖站着啦!于是,开了脑洞的逗比们不约而同跑到讲台,先到先得嘛,嘿嘿! 逗比们的天赋精神就在于此,无论在多恶劣的环境下,都能自动滤除不利条件,可以迅速的找到乐趣。 王志强当然不能眼看着,闹剧在自己面前发生而置之不理。他开始维持秩序,拨拉开讲桌上乱纷纷的手,说:“站好,站好,都站好!丑话说前面,今天你们要把这些泡泡糖都吃了,老师请客;吃不了,你们花钱!另外,得好好吹,谁浪费嚼两口就吐喽,这钱老师也不管花!” 一帮逗比们根本就不理会王志强的话外之意,都是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一帮逗比们在讲桌前器宇轩昂的站成一排,开始秀自己的“口技”;他们身后是笑的意味深长的王志强,还有等着看好戏的林琪。 经过不懈的努力,讲桌上的泡泡糖下去一半之后,随着逗比们吐泡泡的技能熟练度不断提升,泡泡变得越来越大。但有的逗比们因为长时间的咀嚼、吹气,能看出他们吹的已经变得勉强了;意志力薄弱的,甚至能看出他面容上的苦涩;毕竟像薄宏林这种,到现在还能吹的乐此不疲的逗比中的战斗机太罕见了。 当讲桌上的泡泡糖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王志强悠闲地绕到逗比们面前说:“不经过我同意,谁怎么吐出来的再怎么吃进去啊!”。王志强还真是个狠角色,提前把逗比们的想法喊破了。 不过逗比就是逗比,他们一个个努力的把泡泡吹到最大,努力让泡泡崩在脸上。再顺势一摩挲,把泡泡糖的渣屑划拉到脚下。对逗比们的行为王志强并没有制止,过犹不及,反正泡泡糖还多。 直到下课,逗比们的头发都吹白了,讲桌上还有十多个泡泡糖。 朱昌信忍不住了,他试探着说:“老师,剩下的泡泡糖我们花钱买,行吗!” 王志强看着一个个呲牙咧嘴的逗比们,呵呵的笑着说:“不卖,今天你们先休息休息。明天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课后你们继续吹!”;逗比们一阵哀嚎。 “咚咚咚!”,讲台上的林琪用黑板擦敲打着讲桌,等教室安静后说:“张小寒,把你旁边的空座收拾一下,明天咱们班来一个新同学!”。说完,又是“咔~咔~咔”皮鞋远去的声音。 “张小寒!”,这是蔡可可第一次在全班同学面前如此毫无顾忌的大声叫少年的名字。作为女孩尽管她对他心仪,可她有她自己的矜持与骄傲;虽然她也有禁不住的时候,但她都已选择性忘记;她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喜欢他还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张小寒接过女孩递过的书课本,看到继续收拾整理书桌的少女,笑了。同桌的你,真好!“不用麻烦啊,我直接搬过去!”。蔡可可一怔,是啊,可以直接搬过去!张小寒搬着桌子,蔡可可拎着凳子,在一帮逗比们哄闹声中,把两套课桌椅做了调换。 蔡可可低着头整理东西,张小寒对着逗比们得意的笑。逗比们继续起着哄、高呼着,青春的美好就在于还能乐见别人的美好的同时,还能送上单纯的祝福。 第二天早自习:如果说轻易不会进教室的**oss,校长孙东新大驾光临让同学很是紧张;那跟着校长进来的新同学,就让同学们莫名惊诧――“魔女”唐丽丽。没有了黑黑的眼眶、红红的嘴唇,没有了或华丽或古怪的衣服;今天的唐丽丽素面朝天,穿的是校服。 孙校长看到已经和张小寒坐在一桌的蔡可可微微的一皱眉,环视了教室一下后,说:“赵连浩、李怀刚,你俩坐张小寒、蔡可可哪儿去;孙莉你去和李彩荣一桌”。熟知每一个同学的名字这也是孙校长的绝技之一。张小寒他们班座位是横排的232,中间坐三个人。经过孙校长一番调度中间的最后一排三个座位就空出来了。 “不用看了,你们仨就做最后一排!张小寒你在学习上多辅导多帮助唐丽丽!”,孙校长对着明显发愣的张小寒说,“你先别收拾呢,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校长虽然带着张小寒走了,可唐丽丽的突然到来依然让初一五班呈现出不同以往的诡秘的平静。 到了校长办公室,张小寒惊异的发现生物老师陈淑芳早就坐在办公室里。 “找个椅子,自己坐下!”,孙校长坐下后对张小寒说。 面对两个都是自己非常敬重的老师,张小寒有些拘谨,他半坐在离两位老师稍远的门口的凳子上。 “小寒,让唐丽丽到五班和你一桌是我请校长做的”,陈老师语调轻缓,似乎是边说边措辞,“我和唐丽丽的妈妈是干姐妹,她们一家都对我有过莫大的恩情。所以我自私了,请你先原谅我。”;张小寒静静地听着。 “丽丽这个孩子,因为她父母的原因,让她变得敏感、自傲,情绪化,追求随性、奔放的生活。她想通过这些来掩饰自己,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凭喜好来判断自己不想要什么,所以她不断追寻,追寻能给她带来满足感的任何东西。但丽丽绝对不是一个坏孩子,据我所知现在我们学校有四、五个学生的学杂费都是丽丽给他们出的。她母亲在新西兰,所以我一直尝试着想以母亲这个角色去改变或者影响她,很遗憾我失败了,我们经常吵架。前几天我们又吵架了,她跟我哭着大喊,‘她爱你,如果我真为她好,就帮她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她对你也就是喜欢罢了,爱对你们这个年纪来说还太遥远。”,陈老师说到这儿,略微停了一下,“老师并不是希望你们早恋,只是希望你能给丽丽带来一些积极乐观的影响。” 陈老师的话说完,就静静的看着张小寒。 竟管那段经历身心俱疲,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两个人的错;若果非要给这个错分个多少,错的多的那一个也是他张小寒。相比于他,唐丽丽投入的感情更加的炽热、纯粹;所以他们分手以后,他是疲惫多与痛苦,就像身上的疤痕,看不见就想不起;而她肯定是痛苦多于疲惫,或许她仅仅就是痛苦并没有什么疲惫,否则她也不会哭泣的那么无助,也不会用惨烈来对抗他的冷酷。想到此,张小寒对着陈老师点了点头做出承诺。 看见张小寒点头,陈老师起身对孙校长说:“孙校长,我回去啦!你再和张小寒说一下其他的事情吧。” “你和蔡可可怎么一回事?”,陈老师一关上办公室的门,孙校长就问张小寒。 “没什么事啊!”,张小寒坦然的回答。 “没什么事儿,你俩怎么坐在了一桌?当初你回来上课和我怎么说的,你忘了我可还记得!”,孙校长显然不相信。 “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张小寒哂笑道。 “齐大非偶,她们那一个的身世都不简单!如果你不想你的生活变得一团糟,这两个女孩子你最好都别惹,一段纯粹的感情都可能给你肇祸。不是说你配不上她们,而是不值得。青春期对异性产生好感那只不过是一种动物本能,既然已经进化成人就不要再被低级兽性支配,这才是你成熟的表现。我希望不管多少年之后,只要一提到辛庄子初中第一个想到的名字就是你――张小寒!既然有了《一代人》,你就应该努力取得与它相对应的成就,无愧于它也无愧于自己;而不是沾沾自喜、泯然众人矣!”,孙校长说的极其严肃。 回到了教室的张小寒,看到两个少女很默契的分别坐在了两边,他默默地坐在中间留下来的座位。一个是现在所憧憬的未来;一个是不愉快的过去。南边的少女正静静地看一个笔记本,那上面都是他的字迹;北边的少女则毫无声息的侧面趴在课桌上,静静地看着他或许还捎带着另一侧的另一个少女。 前世前三十年张小寒尝尽了人世间的酸、辣、苦、咸;直到2008年,搬家公司的地皮涉及到拆迁改造,他才陡然而富,金钱、美女都不期而至。然而常说的五味杂陈,其中的一味“甜”他始终都不知道滋味如何,他所咀嚼的多是酸、辣,回味的总是苦、咸。避害趋利,是动物的本能,亦是人类的天性。有了这一世,他自然而然的要摒弃前世所有的不美好,追求前世自己求而不得的“甜”。然而人生是不是只要回档,就还能从原点玩儿起的单机游戏呢? 第八十五章 青春里最残酷的事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蓝色生色恋之秋天的童话》是张小寒的第一次试水,他想用韩剧的矫情打进日本实体书市场。之所以选择《蓝色生色恋之秋天的童话》,是因为张小寒在电视上看到了滨海电视台重播的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这是一部故事情节上与《秋天的童话》诸多相似的情节剧集。 在黑白电视的八十年代,《血疑》在中国的播出的时候说引起万人空巷丝毫不以为过,与日本电影《追捕》一时瑜亮。《血疑》集中了情节剧几乎所有可能的煽情因素,大岛茂、幸子、光夫…他们的淳朴、善良、勇敢、坚韧、奉献,他们的命运牵动、打动、感动了亿万观众,赚取了国人的无数眼泪。 如果拿两剧做一个比较的话张小寒认为:除了因为设备更加先进,《秋天的童话》画面更好,拍摄手法更高级之外,其它地方都是完全败于《血疑》的。《血疑》是通过角色与病魔的抗争过程来鼓励人积极向上的励志片,而《秋天的童话》里的绝症仅仅是为了渲染爱的悲情。山口百惠vs宋慧乔,宋慧乔多了几分洋娃娃的精致,少了一份气质;三浦友和vs宋承宪,宋承宪更多的是歇斯底里,缺乏内敛的无私。或许以大韩民国的操守推测看,日剧《血疑》很可能就是韩剧《秋天的童话》的创作源头。 因此除了日韩人名、地名的转换,张小寒也对《秋天的童话》的某些内容情节,尤其是结尾做了修改。参照着《血疑》,摒弃了一些为爱而爱的爱,赋予它一些积极向上的励志。在书尾,张小寒不但缀上了原韩剧中所有的插曲,还多附着了几首中文与英文歌曲。既然没机会唱,那也要先写出来,优势就要发挥到淋淋尽致。 看完《蓝色生色恋之秋天的童话》的田中健作觉得中岛敏次郎阁下简直就是一位天使,是他让风雨飘摇的企业找到了天照大神派来的的救星――这个华夏的少年,一个创意无穷的天才。同时他觉得张小寒的要求完全是合理的,必须从国内招募更多的人手来配合他,那样办事处也应该再度扩建吧! 人生就是一个反复遭遇落差和不断体验反差的过程,张小寒、蔡可可、唐丽丽,这些天就是如此的状态。 五月九日,又是一个星期二,今天是辛庄子集。 第四节一下课,薄宏林拽起张小寒就往外跑,不为别的就是上辛庄子集上换书。在这个年代,学生们的课外书基本上都是从集市的流动书摊租来的,所以只要辛庄子逢集不少同学为了未来五天的“精神食粮”都要赶一次集。因为有放学的时间限制,再加上从学校到集市几乎等于斜穿整个辛庄子镇,张小寒他们到了集市已经快散集了,摊主都在收摊了。 薄宏林的武侠之路已经大踏步迈过了梁羽生、金庸,沉溺进了古龙的武侠世界。不是作品的优劣问题,而是古龙小说里对男男女女的描写更符合青春的牲口们的胃口。 “小寒,这回换那本?”,这就是薄宏林拽着张小寒来的目的,这个参谋总能给出符合他审美观点的答案。 “《护花铃》”,张小寒在书摊上看了几眼说。 本来只是略微的一看,张小寒的目光落在一本书上,《女庄主》(香港)雪米莉著。雪米莉这个名字在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中期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名字,是畅销书的保障。然而这个著名的香港女作家,却是子虚乌有的;所谓雪米莉只不过是一个由书商的营销策略杜撰出的一个笔名;她名下所有的书都出自于以田雁宁、谭力为代表的一帮四川男人所组成的创作团队。这也算一个趣闻吧! “你别着急收摊啊,给我找找《护花铃》第二本,一、三、四都有,就差二!”,薄宏林在一边对着摊主说。 “你自己在旁边的箱子找找看,别再给我翻乱了啊!”,薄宏林也算个熟客,忙于收摊的摊主颇给面子的说。 “小寒,也过来,帮我找找!”,薄宏林喊着张小寒说:“快点啊,咱们还没吃饭呢!”。 张小寒走过去,打开摊主已经盖好的箱子,帮着找了起来。一本本的书被重新拿出来,猛然张小寒的眼突然瞪得溜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亮剑》!!从书质上看这绝对是盗版书无疑,真是日了狗了! “老板!”,张小寒叫摊主。随着经济的发展在称谓上“同志”与“师傅”这两个热词,已经被“老板”取代了。一个越来越呈现出金钱为主导态势的社会,“老板”一统江湖亦是必然。 摊主看了看张小寒向自己展示的书,说:“五块一本,今天都卖了好几本了!” 为了赶回去吃饭,薄宏林猫着腰撅着屁股把自行车蹬的飞快。坑洼的土路让坐在后座的张小寒上下颠簸,可黑色幽默的荒诞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屁股被硌的生疼。正规出版社屡遭退稿,却被盗版商“慧眼识珠”,这算不算荣幸呢! 从装帧上看这位有眼光的盗版商还是有一定底线的,起码从封面的色泽、清晰度纸质还都不错,整体看起来虽有些粗糙可也算简单大气。还给配上了还不多见的腰封,只是腰封上这两行字即醒目又刺目,“《一代人》张小寒又一倾心力作!给你不一样的震撼!”。书页的纸质不好也不坏,简单的翻阅后也没发现什么错别字,总体评价这盗版也算有良心的盗版。 张小寒对盗版不想也没有能力追查,他心里对这位盗版商也谈不上恨,毕竟粗略看来书的内容没遭到删减甚至那些敏感的事件评述也还都在,似乎除了他的稿酬版税损失之外其他人都是获利者,这也算一种娱乐大众吧!他真正痛恨的是那些接收过《亮剑》出版社,一部未发表的小说如果没有内鬼,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一字不差的被盗版。署着张小寒名字的《亮剑》面世了,却是以一种“黑户”的方式出现在世人面前,不管其他人怎么样,反正张小寒是被恶心了一回。 薄宏林带着张小寒直接骑到了学校操场的主席台,董双远正听着收音机等在那里。 薄宏林看见董双远打开的饭盒里盛的鱼香肉丝,嘿嘿的笑着说:“今天唐丽丽菜又打多了啊!” “估计她老人家,今天对小寒的表现还算满意吧!”,董双远说的也是挤眉弄眼。 张小寒也不理俩二货,拿过馒头、抄起勺子就开吃。 “等会儿!”,董双远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酒,边说着:“这酒好喝,喝两口!”。这是一种酒瓶酷似花露水瓶形状,二两装的被称作小高沟的酒。董双远嗜酒,据他说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就会喝酒了。以前他都是晚上躲被窝偷偷抿两口;自从唐丽丽转到五班,时不时给张小寒发福利,连带薄宏林他俩菜饭钱都省了不少,这货就开始中午也来两口,而且趋势越来越频繁。 “我不喝,喝酒爱睡觉。刚租来的书,我得看书!”,对知识的渴求让薄宏林对酒的诱惑毫不在意。 “喝吧,年轻不喝酒,不如一条狗!”,董双远说着,拿着酒瓶就往薄宏林嘴里入。 张小寒也不理旁边这俩又闹在一起的货,吃完饭、拽过董双远的校服,很惬意的晒起了太阳。 “远看忽忽悠悠,近看飘飘摇摇;不是葫芦不是瓢,水中一冲一冒;这个说是鱼肚,那个说是尿脬;二人打赌水边瞧,原来是和尚(“啪”醒木声)洗澡!开书!昨天咱们正说到,朱元璋赶紧催马……”,收音机里传来一个沙哑、识别度极高、后被无数人模仿过的声音。 “评书大师栗先生的《大明英烈传》啊!还真是久违啦!”,张小寒静静地想,蓦地他就想的远了…… 就在三人收拾饭盒的时候,朱昌信来了。今天的娃娃脸朱昌信脸上没有了笑容,一张脸板的紧紧地,眼睛通红脸颊上还带着泪痕。 “谁欺负你了啊!”,薄宏林一把,把朱昌信拽上主席台问。 也不知道是真受了委屈,还是被薄宏林拽疼了,朱昌信小嘴一撇,眼泪就流了下来。 张小寒把薄宏林推到一边,搂过朱昌信说:“别哭了,昌信。先说什么事!”;董双远也在一边安慰朱昌信。 朱昌信哽咽着说:“孙明山死了!” “孙明山死了?”,张小寒他们仨都感到震惊。 孙明山和朱昌信是自小一块玩儿大的发小,初中上了一个多礼拜;就因为家境赤贫,他父亲还查出来癌症,辍学了。之后听朱昌信说为了多挣钱,和他们一样的年纪孙明山就到木兰市那边的小煤窑,挖煤当旷工。 “煤矿炸了,给活闷死里头的……”,朱昌信又哭的说不出话来了。 “孙明山他多大呢?十五岁?十六岁?”,张小寒看着涕泪横流的朱昌信想。 青春,多么美好伟大字眼,传说中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提到青春:或许是各种做作的情情爱爱你侬我侬的矫情;或许是挥霍过剩荷尔蒙的狂傲;或许是无度浪费时间的肆意。不管怎么说,恭喜你,你还在青春里或者你还有着关于青春的记忆。 可有这么一群人还没来得及进入青春,就已经被强行扔进成年人的世界翻滚浮沉、生死由天。 青春里最残酷的事,是根本就没有青春的青春! 第八十六章 “滑雪”的后遗症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青春是个后知后觉的一个词,当你青春时,你不会觉得如此。 那时你更愿意研究的是青春期的生理问题;那时你的生活有无限的可能性,那时你也觉得你有无数个美好的未来;那时的你会觉得你是自己命运的掌控者。 直到某一天你发现你的命运已不是你自己所能掌控的时候,前路的迷茫让你回头看去,你会发现你的梦想已经被现实悄无声息覆盖,现实折过来严丝合缝的包贴在梦想上面,与它混为一体,如同两个同样的图形重叠起来合二为一一样,此时你大概会推测到一定范围内你会有的未来。 但是,你还是一定会看到某一刻!那一刻,你的梦想依旧鲜活,它还没有被现实覆盖! 只有到了此时你才会知道,那一刻就是你的青春,你的青春就是那一刻! 政治老师依旧没来,政治课依旧自动进化为自习。 两个敏感的少女都感觉到了少年情绪的低沉,她们都关切的看着这个默默地在纸上画啊画的少年…… 五月的阳光让人慵懒,教室里逐渐由嘈杂变得安静。 一只手突兀的伸过来想要抽走少年的画纸;少年下意识的一捂,“哧”,画纸被撕去了一角。 “张小寒!”,林琪把手中的画纸往地下一扔,叫着少年的名字。关于“滑雪事件”,林琪记住了两个人,一个是始作俑者薄宏林;另一个就是这个放肆大笑的张小寒。薄宏林或许是无心之举,但直觉告诉她,张小寒绝对是知道那动作中的歧义的。所以林琪一直在找机会,找机会报自己最窘迫的时候被嘲笑的羞辱。 张小寒看到是林琪,礼貌的站了起来。 “不好好学习,你乱画什么?”,林琪大声的斥责着张小寒,“你父母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是让你上学校乱写乱画的吗?” 张小寒的左脸颊开始无规则的颤动,可这是学校这是教室,他抑制住了动手的冲动。他用冰冷的目光盯着林琪说:“老师,你不知道吗?还有一门课程叫美术课!” 这是林琪第一次看到如此冰冷的目光,她有些心虚、想退缩,可想到被一起来实习的同学们的指指点点,甚至当面的嘲笑,她又昂起了斗志,“回家叫你家长到学校来!让我也见识见识是多么优秀的家长,才能教育出你这样的学生!” “啪!”,还没等双目通红的张小寒动手,唐丽丽已经把一本书重重的摔在林琪身上,手指着教室的后门对林琪说:“滚蛋!”。 蔡可可也站起来了,劝已经要暴走的少年冷静,紧紧的抱着张小寒的胳膊,试图用少女柔软的身体安抚他的怒火。 薄宏林、董双远、朱昌信也都跑了过来,站在了张小寒的身后。 林琪已经蒙了,巨大的侮辱感甚至让她感觉不到被书的棱角砸在身体上的痛感。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设想到过的场景。 张小寒被蔡可可拉扯着坐了下来,他的身体还在颤抖;蔡可可紧抓着少年的左手,她感受到了少年的痛苦。唐丽丽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林琪,看到脸色惨白的林琪毫无反应,颇觉无趣的她突然看到那紧紧扣在一起的两只手;她忽的坐下,也紧紧抓过少年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腿上。 林琪恢复了清明,她看到了已经坐下的少年,看到了俩个少女的手抓着少年的手,“张小寒、唐丽丽、蔡可可,你们都去办公室!”,她的声音有些凄厉。 张小寒也冷静下来,晃了晃胳膊,从两个少女手中抽出手,起身向教室外走去;张小寒一走,唐丽丽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蔡可可稍微迟疑了一下,也迅速的追了出去。 五月,是一年里的黄金时期。所有的植物,都发生了嫩绿的叶子,处处是绿茵满地;遍布学校四周的槐树也正到花期,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枝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 张小寒靠在学校的外墙上抽着烟;右侧的唐丽丽也背靠着墙,用鞋底不停地回踹着身后的墙;蔡可可靠在左侧的墙上,凝神的看着水面上那时不时泛起的涟漪。 “孙明山……”,张小寒静静地给两个少女讲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孙明山的点点滴滴。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为何偏偏会像一张纸屑/被演绎的如此凄凉。 蔡可可从少年的讲述中提取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对于这个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是模糊影子的离世,她感受不到任何的伤感。她现在担心的是接下来少年面临的会是什么?学校会怎么处理,自己要怎么办、做些什么? 唐丽丽根本就不知道孙明山这个人,也根本不想知道他是谁,她就是单纯的爱听少年声音,内容对她而言真的不重要。 第二节是体育课,按照惯例应该是,一个哨子几个球,晒晒太阳吹吹牛,老师学生都自由。今天则不同,林琪、王志强来到了操场。他们找到体育老师说着什么,但很显然谈崩了,两人拂袖而去。 两人一走,李全中把赵连浩叫了过来,“唐丽丽打老师了?”。李全中关心唐丽丽是有原因的,辛庄子初中的所有体育设施、体育用品,甚至于他身上穿的运动服,都是唐丽丽的父母出钱赞助的。 “恩,拿书砸了那女的一下!”,赵连浩说。 “因为什么啊?”, “那女的让张小寒叫家长来学校!”,赵连浩撇着嘴说。 “艹,老孙的心肝儿宝贝也敢动!有张小寒挡着,那我就放心了!去,你接着玩儿去吧。”,李全中想了想,这事最好还得和教研组长孙印普说一声,赵连浩一走,他朝向校园内走去。 “我没事儿!”,张小寒看到了蔡可可眼里的担忧,对着她说。 “不管有事没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不了咱们换学校!”,不等蔡可可说话,旁边唐丽丽清冽的声音响起,显然对张小寒的有区别的对待不满。 “我去找校长!”,就在张小寒回望唐丽丽的时候,蔡可可说。等少年再次做出反应,他看到的仅仅是少女留下的一道轻盈的背影。 “县长家的千金啊,为你去求校长啦!”,唐丽丽酸酸的说。 “她不是蔡正阳的女儿!”,前世张小寒没有选择只免除学费的滨海一中,而是去了学杂费全免的安前一中;在安前一中他认识了蔡志勇,安前县长蔡正阳唯一的孩子。 “她告诉你,她不是?”,唐丽丽的眼波流转。 “不是,我知道蔡正阳就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张小寒淡淡的说。是啊,她不是蔡正阳的女儿,那她的父亲是谁呢? “张小寒、唐丽丽你们在做什么?”,回头,林琪一张扭曲的脸,她身后是王志强。 “有点想不开,想跳水自杀!”,张小寒没给阴魂不散的林琪任何面子。 “注意你的措辞,你怎么和老师说话呢!”,王志强走到林琪身前说。 张小寒看着王志强,玩世不恭的笑着说:“你准备好了,真想把事闹大吗?” “你什么意思?”,王志强本来想把这件事交给学校,毕竟他们不过区区的实习生而已;不经过校方或这个班班主任的同意,他们是没权利对学生做出惩戒的;可他拧不过自小娇生惯养的林琪,他也不愿意失去这么好的结婚对象。 “什么意思?劝你们别惹事,该干嘛干嘛去!”,被张小寒拦在身后的唐丽丽不甘的伸出头说。 被林琪的大嗓门吸引过来的人群中传出几声低笑,饶是王志强心思深沉,大庭广众被一个小丫头如此抢白,也觉得脸上挂不住。 “你们俩鬼鬼祟祟躲在这儿,肯定是在早恋!”,林琪放出了自认为的大招。 “早恋?你‘滑雪’滑傻吧!”,张小寒对这个女人是一点好感欠奉,拉起唐丽丽的手,就往人群外走。放纵不羁的唐丽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张小寒同着这么多人和她一拉手;她露出罕有的羞涩的,乖巧的跟在张小寒身后。 “你们甭想走,被抓到早恋就想跑!”,林琪伸手拦住了张小寒两个人的去路。 张小寒也没理林琪、侧头看看王志强,拉着唐丽丽就往回走,打算沿着围墙绕过去,从东边校田那边的角门进校园。 已经歇斯底里的林琪看到一边待着不动的王志强很是气恼,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劲的一推王志强;颇觉尴尬、骑虎难下的王志强正在思索怎么化解这件事,冷不防被林琪狠劲一推向前趔趄了好几步,一下子就撞到张小寒身后的唐丽丽;失去平衡的唐丽丽也趔趄了两步,还绊倒了张小寒。 没等张小寒和唐丽丽起来,先站起来的王志强的头发就被人从后面揪住用力的往后一扯,接着他的腰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失去平衡的他再次摔倒,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拳头雨…… 第八十七章 校长的话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别打了,没你们事儿!”,张小寒喝止了正在殴打王志强的李氏兄弟。 “老师耍流氓,就该打!”,李健康还是比只知道动手的李建伟心眼多,先给王志强扣了一个帽子。 “艹,费那话干啥,先打了再说!”,李建伟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意思。 张小寒跑过来一把拽开了李建伟,说:“伟哥,别打了!” 可能是打累了,也可能是一声“伟哥”让李建伟感到舒服,他不再往王志强跟前凑,走过去看唐丽丽。 蔡可可回来了,她看见了一身泥土、鼻青脸肿的王志强,快步走到张小寒身边,问:“你和老师动了手?” “李建伟、李健康打的!” 听了张小寒的话,蔡可可心中舒了一口气,她又走到王志强、林琪面前,说:“校长叫你们去一趟校长室!” 一系列的打击让林琪感到了恐慌,甚至让她对教师这一职业产生了怀疑,她拉起同样无措的王志强向校园内走去。走的很急促的林琪进了校园,看到一排排教室、间杂的办公室她烦燥的心突地安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这里是学校自己还是教师!王志强比林琪想得多,脑海里回荡着的都是“老师耍流氓”这句话,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让他承受不起。 校长孙东新看到进门的林琪、王志强,尤其是王志强也是大吃一惊,看来事情要比自己闹得比自己猜想的要大得多。 “来,先坐下,消消气!”,孙校长客气的让两个人先坐下,又从热水瓶倒了两杯水放在二人面前,说:“农村孩子都野,不比你们市里的孩子有礼貌!我先替他们给你们俩赔个礼,你们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们个交待!”,孙校长的语气诚恳。 “打人的必须开除!还有张小寒、唐丽丽他们俩早恋!”,林琪留下了委屈的泪水。 “别哭,别哭!马上就是正式老师了,被学生一气就哭,那可不行啊!你先说说经过,然后咱们再决定给他们什么处分。”,孙校长的语气依然诚恳。 林琪balbalbal……,旁边的王志强保持着静默,并没有插话。 “张小寒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听完了林琪的诉说,孙校长淡淡的说。 “那他还有别的亲人吧,可以让别的亲人来啊!”,林琪根本就没有听出孙校长的言外之意,“而且他还早恋,还有那个唐丽丽不但早恋,还敢打老师,都是害群之马!再有张小寒跟蔡可可也有问题,他们俩在课堂上都手拉手的!初一他们就搞三角恋,都不是好东西!” “你就是这么看待你的学生的,害群之马、都不是好东西!”,孙校长冷冷的说。 沉溺于自己世界中的林琪依然是无察无觉;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的王志强却感到了孙校长正向他们最不愿意呈现的一面偏移。 “校长,林琪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看到我被学生打了,口不择言。”,王志强为林琪解释的同时,也点明了自己和林琪都被学生打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前面的事情我通过学生也了解了一下,至于后面打你的学生不用看,我知道是谁。你们可能忽略了,这个学校有三个牌子,除了辛庄子镇初级中学、辛庄子镇农民夜校这两个牌子,还有一个牌子叫辛庄子管理区工读学校,所以这个学校的学生成分比一般学校复杂一些。”,孙校长说到这里神色有些复杂,“每个家长都希望孩子能成龙成凤,可有的孩子确实不成材,家长管不了要是学校再把他们扔到社会上去,那这些孩子的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我希望你们高风亮节,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是纵容!他们还算学生?他们就是流氓!”,林琪确实是口不择言。 “他们是流氓?林老师真是别具慧眼啊!”,孙校长有了怒气,“老师的尊严不是靠处罚学生,更不是通过叫家长来体现的。老师是教书育人的,书怎么教,要循循善诱;人怎么育,要言传身教。如果你们心里不爱学生,那我奉劝你们另谋高就,别做教师了,免得误己误人!”。 林琪终于发现了情况不对,王志强被孙校长说的也是一时无言。 “克己、宽容、善意、自由这八个字的校训,写在每一个班级的后黑板的上面。校训不是用来做面子的,不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约束学生的。校训是一根尺、是一杆秤,为人师表者站在讲台上在说话之前,都要用这把尺量一量、用这杆秤称一称。为人师表者,应该有教育者的文化素养和职业道德,道德境界上应该高于你们所教授的学生,否则拿什么理由去教育学生们。初中生正是青春期对异性懵懂的时候,早恋也不是洪水猛兽,男同学女同学互相有好感、拉拉手那就十恶不赦?你觉得初中生会懂得爱情?他们只不过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相互吸引罢了。有时候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只要不放任他们、多加引导,男生女生之间的这种好感也会对他们的学习或者生活造成有利的影响。初中时期让他们积累一些对与异性相处的经验,这样到了高中对于与异性相处时也不至于进退失措,也不至于在农村孩子命运最关键的高中时期迷失自我。所以在学生世界观价值观形成初中时期帮助学生找到正确的方向,这是我们每一个初中老师的职责。先扣上个帽子,在狠狠打上一棒子。只要我在辛庄子初中一天,这样的老师,对不起、恕我敬谢不敏!”孙校长的话里有疲惫有凄凉,“人一上年纪就话多啰里啰嗦,你们也不用多想,这事我肯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 “请进!”,孙校长喊道。 陈淑芳、裴庆春从外面走了进来。陈淑芳跟孙校长点了点头,就坐在林琪和王志强旁边;裴庆春走到孙校长身边要跟孙校长说悄悄话,看着孙校长跟他摆手,就坐在孙校长前面,“嗯嗯”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说。 第八十八章 教导主任的态度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让张小寒耳边再次响起唐丽丽说过的话,“蔡可可是天鹅,和咱们不一样。张小寒,你知道蔡可可爸爸是谁吗?”。张小寒不是毛头小伙子,对什么都好奇;也不是着了火的老房子,不可救药;他不过是依据前世那一抹亮色绘制了一幅感情的蓝图,他幻想着美好、憧憬着未来。可现在他发现曝光后的蓝图确有一些模糊,还需要另一个人的绘制补全。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让蔡可可感到无奈。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引人注目,也不想让那少年对自己的感情里夹杂上其他的因素。她不想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她也不想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只想让时间帮她考验她和他之间这段感情,是渐渐浓亦或是渐渐淡。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让唐丽丽感到气馁、感到自己与蔡可可的差距,她不由得苦笑。自己不怕这个这个猪八戒,反之猪八戒更不会怕自己,可这头猪现在正满面堆笑的拼命摇晃着尾巴讨好着蔡可可。或许陈姨说的对,人与人是天生存在着差距的,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极力追赶,让张小寒看到自己的努力。可有蔡可可在,张小寒会看得到吗?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让李建伟、李健康兄弟很是担忧。他们不担心自己,他们担心的是现在还在傻笑的表妹。他们多年与学校与派出所斗争的经验告诉他们,能让裴庆春低三下四的蔡可可不会有事,经常被老孙头挂在嘴边的张小寒也不会有事,那这件事谁会被推出去顶罪?绝对不能让表妹有事,如果他们敢拿表妹开刀,那他们不介意轰动一下学校。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让陈淑芳很是不屑,她从心里看不起这种政客式的老师,可这就是现实。她把唐丽丽搂在怀里,用极其清晰的语气询问事情的经过,她委婉的表明态度。虽然平常不愿意涉及任何事,但她头上还有一个叫副校长的称号。 裴庆春对蔡可可的谦卑态度,裴庆春自知这不是一位教师对待一个学生的正常态度。可在权势面前,面子是个屁!他也是农村的孩子,自幼失怙,因为长相的原因被无数人嘲笑,他学习成绩不好他自知考学无望,他又不甘心种地,所以他拼命表现、讨好校长,最终他做了学校食堂的管理员。他兢兢业业、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看人脸色;他绞尽脑汁搜集每一个学生的家庭背景;他真诚的服务于每一个让他觉得应该服务的人,并让他们满意;他能从食堂管理员变为教导主任吗? “蔡可可得罪不起,一个不注意、自己多年的努力就会化作无有;张小寒不能得罪,这是校长的心头肉;处分唐丽丽,等于得罪陈淑芳也会对自己谋算的将来不利;李建伟、李健康处分不出分,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无所谓,除了或许给自己招灾没有任何好处。”,裴庆春心里正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利弊得失,“既然学生们没错,那错误必将出在实习老师身上,不管他们承认与否。”。 坐在孙校长前面的裴庆春,“嗯嗯”,清了清嗓子说:“我先和林老师、王老师复述一下我们了解的事情经过,如果有出入或者有不符的地方,请两位补充。” 林琪、王志强对这位教导主任还是有好感的,因为在这个学校里领导层和他们实习生打交道就是这位教导主任。无论是日常食宿的照顾,还是对他们或许不成熟的意见或问题的虚心解答,除了面貌不敢恭维,其他确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在校长这里无望的情况下,他们把期望放在了这位教导主任身上。 林琪现在也意识到了自己发作的理由站不住脚,甚至或许还有些可笑吧;自己虽然是个实习生,可毕竟也是即将成为教师的人,学校应该维护教师的尊严吧!到现在王志强才知道事件真正的起因,而不是林琪所说的学生调皮捣蛋;原以为林琪换了鞋去突袭不过是一种小小的恶趣味,谁知道引出这样一场骑虎难下的闹剧。 裴庆春说完,看到两个实习生没反驳,知道蔡可可说的并没有夸大是实情,心里更有了底。他接着说:“既然两位老师事件经过没有异议,那我说一下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林琪、王志强都看着裴庆春,等着他下面的话。 “林老师或许是出于对学生的关心爱护,更乐意学生们多学习主课,可学生上自习课画画这件事,真够不上错误;至于张小寒后来的举动,做为一个父母刚刚去世的孩子,我们做为教师也应该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蔡可可呢,我觉得她当时的表现是非常合适的,她劝慰同学、避免矛盾扩大,这是值得肯定的,她没有任何错误。事件的起因呢,我认为是因为林老师不了解学生家庭状况,过度关心学生而引起的误会。”,裴庆春尽量让自己面面俱到,不得罪任何一方。 王志强知道林琪为什么找张小寒的麻烦,只是这次她运气不好找的理由太蹩脚。而且他从裴庆春的话里听出这个叫蔡可可的文静女生肯定不简单,他轻轻地捅了捅林琪,示意她冷静。 “唐丽丽呢,情况也有些特殊,她是个借读生,学籍在津门并不在咱们学校。而且她带着一年三千元的借读费,想必两位老师也清楚有这三千元的借读费,安前县的学校她可以随便上;她上那个学校她无所谓,但对辛庄子初中这么一个农村的学校来说,这三千元可以做好多事。为了能让学校的教学条件更好一点,我们放下了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高,这一点也希望林老师、王老师能理解一下我们的苦衷。”,裴庆春的意思是唐丽丽你们也别追究了。 林琪不傻她知道三千元意味着什么,就是家里有钱的她一年的花费也不够这个数;而且她看唐丽丽的穿戴明显都是外国货,显然唐丽丽是个比她家更有钱的人家的孩子。王志强更聪明听裴庆春说到这,他已经清楚了今天颜面扫地已成定局。 “李建伟、李健康这俩是工读生,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货。我的意见就是让他们俩把王老师的医药费出了,再给王老师道个歉。王老师就当那个啥把他们放了就行了!”,果然裴庆春的话让王志强的猜想变成了现实。 第八十九章 新班主任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是前世张小寒都经历过的苦;佛又说:执念是一种苦。所有的苦都源自于此――执念:生是持续的执念,老是守住的执念;病是对生的执念,死是轮回的执念;怨憎会是放不下的执念,爱别离是两种执念的纠缠;求不得是心障,自然也是执念。 佛家说能看透执念的是罗汉,看世间万物无分别的是菩萨,没有心动念的是佛。看来在佛家看来执念不是好事,要不然为何这罗汉都要看破执念方能得正果?可庙宇之中的高德大僧,每日周而复始的诵念佛经,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执念?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执念的苦更偏重于情感。大凡扯到感情,这尘世之中诸多纠缠,都是沾惹了执念的苦。譬如张小寒之对蔡可可,就像长时间吃同一类的食品会形成口味偏好一样,长期用一种思维模式思考问题,也会形成一种思维偏好,一种执念。譬如蔡可可之对张小寒,渴望遇到的是自己灵魂唯一的伴侣,追求一切美好的美好,包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譬如唐丽丽之对张小寒,这执念是一种坚守,执着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觉,冥冥之中不曾改变,也不想放弃。 如果说诸行无常,无常故苦,苦才是人生;那这苦也必须是自己选择的苦,若觉值得,便坚持。 林琪、王志强离去的涟漪被一股更大的风浪迅速的推离师生们的思绪,下周五、周六将举行校运动会。 五月,初夏的时光,日渐丰盈的季节,成片绿肥红瘦,处处莺歌燕舞。风轻轻,云淡淡,雨柔柔,阳光浅浅,不张扬,亦不沉闷。 蔡可可与唐丽丽似乎因为有过这次站在同一战壕的经历,她们之间的关系迅速突破冰点、进而一日千里的成为能一同上厕所的朋友。张小寒初始感觉这是一件十分诡秘的事,可看着她们之间自然地越发的亲昵,他不得不承认男生真的永远都不懂女生的心,即使是重生的也不行。 “这就是我和可可将来的家!”,唐丽丽用钥匙打开锁说。这是原来的体育教师的临时宿舍,被唐丽丽要过来打算当做她和蔡可可的宿舍,“你的任务就是找男生们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清理出去,一件也不要,我们都换新的。” “你们俩真要同居啊!”,一大早还没进教室就被拉来的张小寒,推开门打量着这有内外间的宿舍说。 “恩,你来不来?”,唐丽丽眯着眼睛说。 张小寒假装没听见,装作观看走到了内间,他这个怪蜀黍真的缺乏单独面对这个任性萝莉的勇气。 “哼,可可都坦白了。你们亲嘴了,对不对!”,任性萝莉的话,让张小寒背后生出一股凉气,“那你什么什么时候准备和我亲亲呢!” “我去找人!”,张小寒无奈何的仓惶离去,身后是任性萝莉“嗤嗤”的笑声。 张小寒一进教室,就被站在讲台上的赵连浩叫住:“小寒,我给你报了100、200、跳高、跳远四项啊!还有接力跑你也算一个啊!” “行,你就看着报吧!我都没事!”,张小寒爽快的说。 “丽丽呢?她没叫你去看宿舍?”,看见张小寒坐下,都没看到唐丽丽,蔡可可问。 “看了,她在后面,我先回来给你们画设计图。” “设计图?” “竭尽所能,你就放心吧,包你们满意!”,对于装修张小寒还是有把握的。 上课了,地理老师郑春礼站在了讲台上,看见下面都是一幅愕然表情的同学们,面无表情的说:“马老师已经正式退休了,经过学校领导研究决定,我从今天开始正式担任你们的班主任!” “嘶”,一声声的倒吸冷气,小伙伴们都像半截木头般愣愣的戳在哪儿。马列老太太人虽然古板,但从来不会体罚学生;可现在换成的是这位立地太岁啊,男生不说,据传闻被他打断胳膊的女生就有好几个,有木有,有木有!而且班主任是随班走的,如果不出意外立地太岁将伴随他们整个初中时光;想想剩余的两年多的时间,头顶上总有这么一尊大神,惨不惨,惨不惨! “第二件事,因为你们的不懈努力,你们的英语课将由陈淑芳老师教授,我呢,负责你们的语文、数学、地理三门课,希望我们能共同学习,共同提高。”,郑春礼接着说。 有了前面班主任的震惊,任课的这个打击力度要小不少,但好几个语文或数学成绩不好的童鞋已经变得小脸煞白。 “十九课,《荔枝蜜》。”,立地太岁的声音虽不高,可鸦雀无声的教室里马上想起,“唰唰”的一阵翻书的声音。 “学习这篇文章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学习写作手法”,说到这里,郑老师回身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大字“卒章显志”。慑于立地太岁平日的淫威,同学们都认真的抄写板书。 “在文章结尾的时候,用一两句话点明中心、主题的手法就叫卒章显志,也叫‘篇末点题’。‘志’就是文章的主题、中心思想;‘卒’就是完毕、完结。课本后面写《卖炭翁》那个白居易在《新乐府序》中说:‘首旬标其目,卒章显其志’。”,郑老师又在黑板上写下“首旬标其目,卒章显其志”。然后又说:“这是什么意思呢?‘首旬标其目’就是你写作文、写文章开头就要切题,要看门见山说出你作文的主旨;‘卒章显其志’就是在结尾的时候要做到进一步明确和深化主题,让别人知道你写文章的本意。” “我刚才说的你们都记下来了吗?”,郑老师在教室里踱着步问。 “记下来了!”,同学们回答的虽不能说整齐划一,可以不显繁乱。 “那前两节课都是语文课,你们就用‘首旬标其目,卒章显其志’这种写法写一篇作文,题目不限500字以上,第二节下课后交上来!”,已经走到教室后面的郑老师转过身说,丝毫无视同学们的哀怨。 第九十章 不经意间的长大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第二节下课,张小寒叫着薄宏林三个逗比小伙伴去给萝莉们收拾打扫宿舍。三个逗比小伙伴都是一脸笑意,看起来作文写得应该不错。 “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我呕心沥血、参阅无数资料,妙笔生花写的《槐花蜜》应该不次于《荔枝蜜》吧,我想这次范文怎么说也应该轮到我了,嘿嘿!”,朱昌信边走边自信的说。 “啊,我艹,你写得也是《槐花蜜》?”,董双远一把抻住朱昌信说。 “咱们这儿又没有荔枝,槐树花刚开完,不写《槐花蜜》还写什么蜜啊?”,朱昌信拨拉开董双远的手说。 “你还范文呢,加上你,我知道的都有七、八个人写的都是《槐花蜜》。”,董双远撇着嘴说。 “啊,我也知道好几个人写的都是《槐花蜜》,你说立地太岁会不会因为咱们写的都是《槐花蜜》整咱们啊?”,朱昌信的胆子就像他的娃娃脸一样小。 “看你那胆儿,考试的时候作文全年级还都是一个题目呢!题目不限你不懂怎么回事啊!”,薄宏林鄙视的对着朱昌信说。 “也对啊,写的人越多越多越好啊,有比较才能显得出我的《槐花蜜》最好啊!”,朱昌信很快的恢复了自信,马上又惦记上了范文。 董双远已经放弃了这孤芳自赏的货,转头问薄宏林:“宏林,你写的什么啊?” “我没办法和你们比啊,我写的还很不成熟。”,薄宏林一反常态的谦虚起来。 还没等董双远继续追问,旁边的朱昌信突然惊叫起来,“我艹,班主任换了,咱们快点做操去吧!”,说完,就往操场跑。 反应快的张小寒一把拉住他,说:“蔡可可给咱们请假了,老郑还没怎么地,你先吓死了。你还能不能愉快的一齐玩耍了啊?” “嗨,小寒说的这句话好,咱们可得发扬光大。你还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了啊?”,薄宏林也搂过朱昌信一边弹他的脑门一边说。 “玩耍,玩耍!艹,别弹了!”,朱昌信捂着脑袋说。 宿舍里遗留的东西,除了一张简易的床,还有两个已经开裂的办公桌这三个大物件;其余的就是像外皮破了、露出内胆的篮球、折了的羽毛球拍之类的小物件。先把小物件隔着窗户扔在外面,床也拆了抬了出去,就在往外搭办公桌的时候,变故出现了,董双远发现有一个办公桌最下面的斗橱是锁着的,砸开吧怕被追究,不砸吧这心里真痒痒。未成年男人的求知欲就如同成年男人的xing欲一样,不发泄出来一定会憋得蛋疼。不同于董双远的瞻前顾后的犹豫纠结;薄宏林从外面捡来半块砖头,“啪”一声就砸掉了锁扣;由于外力的作用,斗橱门顺势而开。 “艹!”,蹲着的看清楚斗橱内东西的薄宏林、董双远发出同一频率的惊呼,脸上都是一副幸福的笑容;朱昌信迅速的跑过去,等他看见斗橱里的东西也叫了起来,“发财啦,哈哈~!”;张小寒也凑过去一瞧,看见三人争抢的东西,瞬间了然,塔玛地这斗橱里基本都是小黄书,大概是因为没收的时间久了、被遗忘了。 经过这三个逗比的归纳整理:杂志二十一本、手抄本十一个、还有十来本薄厚不同的印刷书。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斗橱的东西里还有一副扑克牌。一副印有纤毫毕露、姿势各异、真枪实弹图片的扑克牌! 无图无真相!对于现在还处于靠眼睛扫描文字,然后再靠思维的扩散幻想,才能在头脑中生成模糊画面的这三个逗比而言,这一副扑克牌的震撼力、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腹下的小帐篷飞快地以秒速搭建完毕,个个端正挺拔。 就在三个逗比讨论这副扑克牌的观赏次序的时候,张小寒趁他们不防备迅速抢过扑克牌,就往外跑;他跑到学校的北围墙,手臂一甩就把那扑克牌扔到墙外。竟管校园里满是播放着广播操节奏的大喇叭的声音,可追出来的三个逗比似乎都听到了那扑克牌落入墙外水塘的声音,气急败坏的他们三下五除二就把张小寒摁倒在地。薄宏林抓着张小寒的两条腿,董双远、朱昌信一人拽着张小寒一条胳膊,喊着口号,把张小寒抬起再狠狠地把张小寒的屁股蹲在地上,毫不留情的发泄着他们的怨恨与不满。就在大喇叭传出广播操结束的声音的时候,三个逗比心领神会的把张小寒尽力举到最高,然后一齐撒了手、扔下张小寒,就往那体育教师临时宿舍跑。扑克牌一不留神没保住,那些书可不能再容有失,一定要保护住它们!一定要! 就在三个逗比井(jing)然(huang)有(shi)序(cuo)的把所有的书都塞在怀里,一个个大腹便便的时候,蔡可可与唐丽丽来了。 “张小寒呢?”,唐丽丽问。 “上厕所了!”,薄宏林一边说,一边捂着肚子往男生宿舍那边走;另两个逗比也有样学样、亦步亦趋跟薄宏林往男生宿舍小跑。 “小寒,真不够意思,我刚看了还没有一半呢!”,董双远非常遗憾地说。 “他也是为咱们好,看书顶多也就是没收;看那个逮住最轻也得叫家长,弄不好直接让咱们转学!”,薄宏林倒是理解张小寒的用心。 进了宿舍,掀起褥子,把书一本本的整齐的码在床垫下后,朱昌信献宝似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扑克牌。“在家给我妈数钱,往兜里藏钱藏习惯了,哈哈~!”,朱昌信得意的说。 “还是撕了吧”,董双远的话让另两个逗比感到意外,“真因为这个叫家长那不忒没脸啊,因为打架比这个也光荣啊!”。董双远今天被“叫家长”这个词给触痛了,他的家境不好。父母在地震中都落了残;两个哥哥因此也都早早辍了学,过早的担起家庭的重任,都到了结婚年龄都未能娶妻;突然之间他觉得很对不起父母和两个哥哥。 人,总是在不经意间长大的,这世界总有一些能让我们内心柔软的东西! 人,总是在不经意间长大的,这世界总有一些能让我们内心坚强的东西! 第九十一章 麦田里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五月的风景是美丽的,美在如洗的蓝天和洁白的云朵,美在叶片滴翠山川泛绿的沃野,柔和的阳光就像情人的手在爱抚着大地。那些绿的、红的、粉的,那些会飞的、会跳的、会游的,把这世界演绎的如此郁郁葱葱、姹紫嫣红、亮丽鲜活、生机盎然。发骚的文人墨客从中看到了诗意,萌动的驿动的心从中体味到的是春意。 然而,在这如诗如画的景色之中,农田里到处都是咒骂声,诅咒着这该死的贼老天!从去冬的罕雪到今春的少雨,都严重的影响了冬小麦的生长,尤其是在五月冬小麦成长的最关键时期灌浆期依然无雨。冬小麦灌浆期是冬小麦生长的最后一个时期,也是决定冬小麦产量高低的关键时期和重要时期。这让无数的农民焦急,由于机井覆盖率太低,再不下雨,冬小麦减产怕以成为定局。 孟家坨在整个辛庄子镇来讲,算是机井多的村子,百分之六十的冬小麦都能得到灌溉。可这从抓阄决定浇水顺序,到头遍水、二遍水依次漫灌下来也会让人折腾的疲惫不堪。 “晚上浇水我去!”,吃着晚饭,听奶奶说自家麦地二遍水轮到后半夜,张小寒搭腔说。 “不中,你还得上校呢!”,赵如兰马上反驳说。 “就让小寒去吧,也是大小伙子咧,他愿意干就让他去。”,张树清对此另有观点。建广没在家,可不就得小寒去,还能让妇女或者自己这个半大老头子半夜浇水去! 吃完饭,把手电筒、雨靴、铁锹、化肥往自行车上一绑,跟爷爷奶奶说了声,就跑到了大发木作。 “哎呀,你可是稀客啊!”,孙大发打趣着张小寒说。 “嘿嘿!”,张小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从给了几份二十多年后的家具图样后,一个多月了自己都没上这儿来过。 “你说你当初非得瞎出主意弄这个课桌椅,现在坐蜡了吧!塔玛的一个教室的课桌椅,还不跟你画的那个沙发卖俩挣得多,接的课桌椅单子还没法不干,你说这得少挣多少钱!”,孙大发一想到这个都冒火。当初跑关系用的劲儿太大,这课桌椅单子接的有些多,还都是有时间限制的活儿,现在厂子里的人工基本上都用在了课桌椅上;结果根据张小寒给的图样打的家具在帝都、津门都供不应求,厂子里却抽不出人手做,草塔马眼瞅着钱从身边飘过,不能装自己兜里,这心里真是王八进灶坑――既憋气又窝火啊! “四哥,日子长着哩,大钱在后头呢!”,张小寒安慰着孙大发说。在平常吃饭的时候,他也听严建广当笑话说过孙大发的情况。 “原来咱们没干过这个,真没想到啊,这木头板子也能卖出天价来啊!还真不用说,你让申请的那个专利还真好使,有这个小铜牌,那价钱多个千八百都有人认!”,孙大发感慨着家具的暴利。 “课桌椅就是卖木头,家具那是卖样子卖手艺。”,说着,张小寒指着窗外一口口蒸木头的蒸锅说,“这蒸锅又多了啊,四哥这个可得把严喽啊!” “你放心吧!孙明文天天盯着呢,现在你往外轰他都轰不走啊。哈哈,你没想到吧!”,孙大发得意的笑着说。 提到孙明文,张小寒早已没了尴尬,可他也借此说出来意,“四哥,明天早起你拉俩岁数大、手艺好的木匠上初中去一回,打点家具。” “中,赶上课我肯定到!走,咱俩厂子转转去!”,孙大发答得爽快。 “四哥,不转了。,我走了家还有事!”,张小寒和孙大发推辞了几句,骑车就往家走。 到了夜间十一点多,张小寒把画稿们归置了一下之后,锁了门就骑着自行车往“四方”赶去。 出现于商朝,到西周已经发展的很成熟,最后随着商鞅一声令下而崩溃的井田制,虽早已烟消云散,但井田制这种以道路和沟渠纵横交错,把土地分割成方块的这种土地规划方式却一直绵延至今。也正因如此,在中国古代数学上称正方形及矩形为方田。北宋数学家李籍《九章算术音义》曰:“方田者,田之正也。诸田不等,以方为正,故曰方田。”,以此可见中华历史之绵长不绝。所谓“四方”,就是以据村子远近远近而划分的,从村子往外走路程距离第四近的方田。 张小寒早来,一是要把以前灌溉的沟垄重新整理一下;二来这也是约定俗成的村规,如果赶上夜里浇水,下家浇水的人家要帮上家浇水的人家看着点沟坝,别跑水。上家水是孟祥富家,孟祥富、孟令强爷儿俩都在也不用张小寒帮忙。约定好,等他们交完水喊自己一声,张小寒就去了自家地里。 夜色弥散,两三星光闪奕,农田深处,几个虫声啁啾,为这辽阔的平原平添了几分空旷通达之意。 在农田里劳作的张小寒精神极其的放松,即使碰到了漫灌最难缠的老鼠洞他也不急不躁,根据麦田边壕沟老鼠洞的出水速度、出水量来估算田里老鼠洞另一个洞口的位置,然后就像探宝一样,饶有兴趣的寻找。 闲暇之余,张小寒揪下一个麦穗,放在手中来回磋磨,轻轻吹去刺芒、青皮,饱满丰润还带有绿色的麦粒卧在手心,仰头放在口中咀嚼,淡淡的麦芽香盈溢口腔。现在是麦粒最好吃的时候,嫩了不行,因为麦粒的浆水还没有凝固,没有咀嚼的质感;老了也不行,因为麦粒熟透了太干,嚼起来费劲还会少一分清香。此时再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让烟气与麦香冲撞、融合,淡淡的麦香被浓郁的烟碱气一熏,嘴里弥漫的清香就会变成一股奇异的焦香味,余味悠长。 “小寒!浇完了吗,还差多少啊!”,张小寒循声望去,是孟祥宝。 “叔!”,张小寒打着招呼。 “你家去吧,再睡个囫囵觉,还得上学呢!”,孟祥宝走了过来,看了看麦地说。 “叔,不用!这都浇一半了,咱爷儿俩拉会嗑儿啊!”,张小寒掏出烟,抽出一根递给孟祥宝。 孟祥宝接过烟,又一把抓过整盒烟,说,“别墨迹了,赶紧走吧!上学就有个上学的样儿,别上课喽打盹睡觉的,跑学校丢人现眼去!”,说完,就像轰苍蝇一样像张小寒摆着手。 第九十二章 水果玉米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张小寒想和孟祥宝说的是种玉米的事。按华北平原农业惯例这麦子收完了,下茬一般是种杂交晚玉米。而想到玉米,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经济价值更高的甜玉米,也就是后世的所谓水果玉米。 水果玉米是一种适合生吃的超甜玉米,青棒阶段皮薄、汁多、质脆而甜,是欧美、韩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的主要蔬菜之一。因其具有丰富的营养、甜、鲜、脆、嫩的特色而深受各阶层消费者青睐。而我国也是世界上较早开展水果玉米研究和开发的国家,经过多地区多农业科研机构的参与,研究出一批优质丰产的水果玉米品种。 张小寒想到用水果玉米来代替传统玉米,是因为经过种蒜黄、建暖棚收益显著的诱惑,不但孟家坨村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对新的种植方式、种植品种有了宽容的接纳心态;就连旁边的村子也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在新的种植方式、种植品种带来的利益面前。乡民们的这种变化为农作物品种的大规模种植提供了基础;至于销售国内不行,不是还有田中健作这些日本人在吗! “快走吧!有什么事明天白天再说,快回去!”,孟祥宝说完也不再理张小寒,就往麦田深处走去。 无奈何回到家里的张小寒看看座钟都三点多了,现在正实施夏令时,也躺不了多长时间。干脆也就没有睡觉,而是继续画起了第二部轻小说《蓝色生死恋之冬日恋歌》的插画。 画到五点,简单收拾,张小寒洗漱之后,就开始了每天坚持的晨跑,为了锻炼身体也为了和父母说几句话。当他往村子里回跑的时候,看到了前面浇完水回家的孟祥宝。 “叔~!”,心里装着水果玉米的张小寒大声呼喊着孟祥宝。 “有事儿?”,一条腿斜支着自行车的孟祥宝看着跑到面前满头汗的张小寒问。 “恩,我想起了个事!王教授他们还都在咱们庄里吧!”,张小寒问。 “在呢啊!” “叔,麦子收了就种玉米,我听说帝都农业大学有一种叫‘帝都白砂糖’的甜玉米。你和俩王教授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弄些种子过来,咱们试着种一种!”,张小寒说。 “甜玉米都是煮着吃的,尝个新鲜还中,种多了不好办呐!另外虽说有地窖、暖棚挣得都多了,可这养猪的收入那还是谁家也不能少的啊,不种杂交玉米这猪吃啥?”,孟祥宝觉得现在有地窖、有暖棚、还有养貂,这一年孟家坨不说天翻地覆,那也有旧貌换新颜的意思。“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贪多嚼不烂,再添新鲜玩意儿也得容个时间啊! “叔,刚开始也就种几分地先试一试、看一看,大规模种那得让大伙觉得好才能种!要是你不放心我说的,就跟俩王教授商量商量看看,听听他们的意见!”,张小寒听出了孟祥宝的迟疑。 辛庄子、李庄子、杨店子这三个镇根本没有矿产资源、都是纯农业镇,交通条件也不甚便利,所以自90年代开始这三个镇的青壮劳力几乎都开始到周围乡镇越来越多的钢铁厂去上班,工资成为乡民的主收入。但自2001年开始因为帝都申奥成功,滨海市的众多钢铁厂经过关停、合并、外迁等一系列变故,家庭主要收入靠固定工资的乡民们多又陷入失业而致贫的状态。张小寒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多高尚的什么情操,今世他也没想成为什么能力挽狂澜的英雄。他就是一个俗人,只不过在追求自己美好的路途上也愿意看到别人的美好罢了。 “就听你的,那咱们就种几分地先看看,也耽误不了什么!”,听了张小寒的话,孟祥宝觉得试试就试试,反正也损失不了什么,不能因为这个打伤了孩子的积极性、好心。 “对!在叔的英明领导下咱们孟家坨肯定……”,听到孟祥宝同意了,张小寒阿谀之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赶紧滚蛋,吃饭上学去!”,虽然孟祥宝板着脸呵斥张小寒,但张小寒一走,他还是得意的笑起来。这拍马屁拍的让自己从心里往外美,哈哈! 还没到学校,张小寒就看见校门口停着的黄色大发,是自己来晚了?后又一想孙大发就是辛庄子人啊,也就坦然的骑了过去,和站在车外抽烟的孙大发打招呼:“四哥!” 孙大发看到张小寒来了,给身边围着的几个立志混社会的初三学生发了一圈烟,把他们打发了;又从车里叫出来三个人,就跟着张小寒往校园里走去。 到了地方,听着张小寒跟三个木匠絮絮叨叨的讲解,孙大发以为这是张小寒在给那一个老师拍马屁也没在意。不过一会儿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蔡可可、唐丽丽结伴而来了。虽然不认识,可从穿戴、气质看孙大发也知道这俩丫头不一般。果然,张小寒再次回来手里多了两条烟,十块钱一盒的marlboro。 张小寒把其中一条递给孙大发,拆开了另一条给了三个木匠师傅一人一盒,剩下的就戳在门边,说:“师傅们,多辛苦啊!” “都家里人,你就别客气啦!你要说完喽,就上课去,我们上厂子拉东西去。”,孙大发对着张小寒说。 等张小寒走了,孙大发对着三个木匠说:“别看他年纪小,这个也是老板啊!丑话说头里,真要让他挑出错来,我也保不了你们啊!” 赵连浩在教室前面拦住了张小寒,他神态扭捏似乎有什么话说。 “有事说啊,看你这样儿!”,张小寒看着拉着自己胳膊还不说话的赵连浩说。 “嘿嘿!”,赵连浩先是干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似乎狠下心说:“小寒,你跟唐丽丽说说。让她从体育组给咱们班借几双跑鞋行不?”。赵连浩说的跑鞋并不是后世的跑步鞋,而是特指一般是在短跑采用的,能帮助前脚掌的加力,提高速度,并能防止打滑的田径钉鞋。 “借几双?”,在张小寒看来,借跑鞋对于唐丽丽来讲根本不算事。 “不怕多!最少也得四双,接力跑的起码得一人一双吧!”,赵连浩说。 “开运动会初二、初三学校运动队的,肯定得穿跑鞋,咱们要借多喽,到时候还得跟他们轮换着穿。咱们就借四双,不跟别的班的换,就我们班的人换着穿,你看行不?”,张小寒说。 “听你的,中!今天你就让唐丽丽借来啊,晚上放学咱们先练练!”,赵连浩笑着说。 “妥妥的,等着吧!”,张小寒说着,搂着赵连浩进了教室。 第九十三章 侠气干云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sayyou/sayme/sayitforalways/that’sthewayitshouldbe/sayyou/sayme/sayittogether/naturally/……”,轻缓的歌声在教室里回荡,新的英语老师陈淑芳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为什么要学英语?”后,就转过身静静地看着讲台下的同学们。 小伙伴们都被陈老师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给弄愣了,直到歌曲放完,陈老师伸出食指优雅的摁下录音机的停止键,望着安静的同学们说:“为什么学英语,关于这个话题有无数大道理可以讲,但今天我不想和你们讲,因为你们听不进去。我只想和你们说不同于数学、语文已经在小学学习了六年,英语是从初一才开始有的新课程,大家现在还都在同一起跑线上。你们之所以在学习上松懈不是你们不心疼你们父母,也不是你们没有学习的天分,更不是你们没有学习的条件,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群胆小鬼!别看你们一个个外表多么坚强,可你们的内心里却还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你们懦弱就懦弱在,你们害怕,害怕努力了也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但你们想想,你们现在还都是靠父母养活的,你们的吃的、喝的、穿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的父母提供的,你们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学习!”。 说完,陈老师目光从一个个同学的面孔上扫过,目光中有怜悯有挑衅。被扫到的同学有的被刺激的斗志昂扬、毫不畏惧与陈老师对视;有的或许有所感触、羞愧低下头假装看书;即使叛逆的没当回事的也是目光闪烁,躲避着陈老师的目光。 “记住!你们现在做的事情你们可能不喜欢,但是也不能不好好做,因为你们的下一阶段可能由你们这个阶段你们不喜欢的事的结果来决定的。我相信每一个同学都想象过自己长大了会做什么、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现在你们再想想现在你们离你们想象过的那个目标是远了还是近了。如果现在还想成为一个你们自己想成为的人的同学,老师希望你们继续努力;如果那些懦弱的已经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的胆小鬼,做为一个老师,我建议你们如果你们‘百忙之中’有了时间还是了解一下英语,或许,你们会改变主意!”,陈老师优雅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接着说:“英语音标,开课!”。 万万想不到,生物课上像亲娘一样和蔼可亲的陈老师,在英语课上会比后妈还严厉。除了曾被“泡泡糖事件”增强过口腔训练的几个逗比们或许好一点,其他的同学们都被陈老师操练的唇舌发麻、腮喉发痛。整整两节课的英语音标练习,即使下课了同学们满耳朵还是“易~挨饿~屋鹅”之类萦绕。此刻正因下课而以为“脱离苦海”沾沾自喜的同学们还不知道,陈老师的“英语音标魔鬼训练”会延续到接下来的两个多月,直到每一个同学都能条件反射的对答如流后才算结束。 多年以后,一个裤脚上满是猪粪的的中年人听到儿子的英语音标读的结结巴巴,随口就跟着读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儿子的吃惊,然后他就给儿子讲了他上学时的“英语音标魔鬼训练”,然后他儿子说“你们老师真负责”,然后他说“是啊”,然后他喝完水就继续出去清理猪圈里的猪粪…… 第二节下课,又是广播体操时间。现在做的还是八一年面世的第六套广播体操,更为人熟知的第七套广播体操还要等一年之后才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普及。对于广播体操的伟大意义同学们并不了解,他(她)们在意的是在转体运动的时候,趁转身之际,能正大光明的看她(他)一眼。而那些青春期躁动的牲口们,他们更期待、乐意见到的是做操期间会有某位逗比挺身而出、从而发生的各种糗事,譬如转体运动转错方向,被老师呵斥;跳跃运动时裤子突然滑落,露出**的内裤;更甚者散操时发现带血的卫生用品,从而让牲口们更加向往生理卫生课…… 散操到已经开始施工的宿舍看看,张小寒顺便和唐丽丽说了借跑鞋的事儿;唐丽丽问了问张小寒的鞋码,就跑去了体育组,不一会儿,就拎来几双跑鞋。 “这双新的你穿,旧的给他们!”,唐丽丽把一双新跑鞋递给张小寒;又喊过远处观望的赵连浩,说:“耗子,你拿过去先试试大小,不合适拿过来我再换去!” “没事儿,只要不小就行!”,说完,赵连浩拎起鞋就大摇大摆的端起架势往教室走。整个初一年纪能借到跑鞋的体委也就他一个,嗯,这步子应该更端正一些!看到的人少了对不起自己的嘚瑟啊。 也不知道是被陈老师操练累了,还是因为下节课是新班主任立地太岁的语文课,今天的初一五班反常的安静。 “全班五十四个同学,除了张小寒、薄宏林写的别的题目,五十二个同学写的都是同一个题目《槐花蜜》。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可有的同学是真不会抄啊,最起码你也得找个新瓶子装旧酒吧,啊!什么叫‘槐花也许是世上最鲜最美的水果’啊!还有那个‘老梁’你起码也给我变个姓啊!这里要表扬朱昌信,你们听听人家写的,‘槐花新蕾雪凝珠’、‘蝉发一声时,槐花带两枝’这都是朱昌信作文里的,比你们强不强?听好啊,所有作文写《槐花蜜》的评级是‘丁’的同学,下课后把朱昌信的作文都给我抄三遍,交上来!”,郑老师说到这,把目光停在了薄宏林身上,“张小寒我就不说了,现在请薄宏林同学朗诵一下他的大作《侠气干云》!” 能当堂朗诵的那可都是范文啊,受宠若惊的薄宏林站了起来,得意的看看四周,大声朗诵起来:“大侠薄宏林虽然明知要为众百姓讨个公道,实乃不可能之事,但此刻他决心已下,便如钉敲入石,木燃成灰,已再无更改的余地,因为他为人行事,只问应为或不应为,这其间绝无选择之途,若是应为之事,纵是刀枪架头,利矢加身,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心……此时的大侠薄宏林,他的剑是冷的,他的刀也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血是冷的……这一份无畏的勇气,使大侠薄宏林全然无视于成败与生死!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侠之大者,理应为国为民!” 小伙伴们都听傻了,这是小母牛拿大顶——牛13冲天啊!草塔马,还“大侠薄宏林”,你这是小母牛做灯泡——牛13闪闪放光芒啊! 第九十四章 琼州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薄宏林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朗读完《侠气干云》,不忿的怒视着拿课本打着掩护冲自己做鬼脸的逗比们,鄙视他们对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念完了?”,立地太岁的话声打断了薄宏林的思绪。 “念完了,老师!” “可以说薄宏林这篇作文中的某些遣词造句都是大师级的,让我都自愧不如啊!”,郑老师的话让整个班级哗然,要知道这位立地太岁可也是拿过稿费的人啊,难道“大侠薄宏林”真的这么厉害! “不过这位大师不是咱们班站着的‘大侠薄宏林’,这位大师叫古龙!薄宏林你可以啊,《护花铃》看到哪儿了啊!”,郑老师的话瞬间让薄宏林打了个寒颤,他感觉他的血是冷的、逐渐凝固,他感觉他的心是冷的、已被冰封。 “也算你烧了高香,现在我是脾气好了。你先把咱们班的卫生值日做一个礼拜,我先观察观察!”,就在薄宏林出了一口气的时候,郑老师接着说:“这次作文重写,还是这个题目《侠气干云》不能少于两万字,下次语文课前交给我!”,刚放松的薄宏林又被一口气憋红了脸。 “十九课《荔枝蜜》生字词!”,说完,郑老师就在黑板上写道“掐、蛰、黝、啖……”,开始了一一演示、讲解…… 因为是大课,第三节下课班级是静悄悄的;直到到第四节下课等彻底确定立地太岁走远了,一直压抑着的逗比们呼啸着奔向薄宏林,一阵人仰马翻……。 随着下课放学,“大侠薄宏林”的英名迅速的传遍学校的每个角落,认识的有与有荣焉的各种泄底,不认识的有登门拜访的冲动,写作文写出个武侠小说这样的人物焉能不去瞧一瞧、看一看、再围着转一转,毕竟在立地太岁的麾下能有如此胆色的逗比可谓罕见。 就在薄宏林被人围观的时候,张小寒被面色阴郁的孙大发拉到了大发木作。 “不就买了几件假古木家具吗,四哥,你别往心里去,这不算事儿!”,张小寒边跟着孙大发走,边安慰着他说。 “艹,我琢磨帝都现在乱去不了,听说河间老辈子出过不少大太监,琢磨着可能有好货,就跑去了。那天拉回来都后半夜,我也没好意思叫孙明文到厂子给掌掌眼。今天你说找几个小柜什么的摆设,塔玛我才想起来这几件家具,草塔马谁知道请孙明文一看是假的!”,孙大发气咧咧的说。 张小寒首先看到的是一件紫檀木的四角柜。紫檀木的老家具基本都是明清时期制作的,到清朝中后期,紫檀木料就几乎已经用尽了,不说木料珍贵,就是就是二百年时间的沉淀,也能沉淀出个古董。更难得的是这件四角柜破损不大,看样子竟是原来头,这下值的钱就更多了。但张小寒用手一摸,就感觉到了不对。老家具在长期使用过程中,木材、漆面与空气、水分等自然环境亲密接触,会被慢慢风化,原有的漆面产生了温润如玉的包浆就会形成其特有的“皮壳”,再了还有年头儿久了漆面会出现有或多或少的皲裂效果,但这件四角柜怎么摸索却都完全没那种手感。张小寒打开柜门,打算从里面再看看。 “不用看了,是贴皮的假货。”,从另一个大衣柜后转出身的孙明文说。 孙明文说着,从旁边跑过来的一个人手里接过一个喷灯点燃,拿火在四角柜的柜门四角上烘烤了一会儿,之后用板锉在柜门上小心的撬了几下,然后就这么一撕,一大片只有几毫米厚的木板被整片撕了下来!掀去紫檀木“贴片”的四角柜下面露出了家具原本的木料,白白的一片,看模样应该是杉木的。 相比于瞠目结舌的孙大发,张小寒对此不以为然的说:“四哥,没事儿!从样式看这也是老家具,最起码也是民国的,修好喽放着咱们赔不了钱!”要说这种贴皮家具以前就有,乾隆时期宫廷就制作过不少贴皮家具,不过样式和工艺都非常精美,民间倒是少见。民国时期后,这种贴皮家具也出现过一阵子,不过并不太受欢迎。 其实这贴皮家具也不一定就是故意作假骗人的,就像现在流行的“假领子”。假领子并不假,其实是真领子,又叫节约领、经济领,它只取了衬衣的领子,有前襟后片,也有扣子扣眼,还保留了衬衣的上半部分,袖子与衣身都省去了,只用两根布带套住臂膀,穿在里面,以假乱真,所以又不算是一件真正的衣服。在七十年代,由于物质生活贫乏,人们买东西都要凭票供应,穿衣更是按人头供应布票,而一年就那么多布票,顾了买外衣就顾不了内衣,不到逢年过节,一般人家是很少添置新衣服的。“穷则思变”,据说是魔都人先用零头布做成了假领子,而零头布不需凭票供应,因此这种聪明的做法很快风靡中国。穿上假领子,露出的衣领部分完全与衬衣相同,给人的感觉就是穿了件挺括的衬衫。里面穿了件又白又净的假领子,外面穿件绿军装或中山装,再将风纪扣一扣,那可是那个时代最标准的男人打扮。 孙明文冷冷的看了张小寒一眼,放下喷灯往库房外面走去。 “钱不是事,丢脸你知道吧!你哥哥我丢人了!”,孙大发红着脸说,“明天我找振广大哥再带俩人,塔玛勒戈壁去趟琼州!” “琼州?”,张小寒被孙大发的话说愣了,“四哥,你上琼州做什么去?” “琼州黄花梨啊!家具上了当,这次我直接买原木去,正好振广大哥那块也不顺,拉着他我们绕一圈去!”,孙大发说,“孙明文也答应了一起去,你就放心吧!” 安后、安丘这两个县毗邻木兰市都是民风彪悍之地,加之法律的不健全,地头蛇个个威风八面。在这样的地方混,要没有一股凭一己好恶处事、不按常理出牌的匪气;没有一点坚忍不拔、随机应变的江湖气;你根本就站不住脚。不论匪气亦或是江湖气孙振广都不具备,所以孙振广的进展十分不顺利,甚至为艰。 “那就去吧!”,张小寒一想这也是好事,没理由不同意。 “还有个事……”,孙大发有些支吾。 张小寒看出来孙大发的不对劲儿,忙问:“说啊,什么事?” 孙大发咬了咬牙说:“我给了花刚两千块钱,要卖给我家具那小子一条腿!” “艹,你疯了啊!”,张小寒急了,“因为这点儿破钱,你值得吗!” “当时不是气蒙了么,现在说啥都晚了,二龙带着花刚他们估计现在都上车了。就这一回没下回,哥跟你保证!”,孙大发对当初的冲动现在也有些懊恼。 “四哥,你还算没彻底糊涂,还知道找有分寸的花刚。现在咱们就盼着花刚他们别出事吧!”,张小寒望着天空喃喃地说。 第九十五章 广播剧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就在张小寒在大发木作吃完饭,要回学校的时候;孟祥宝骑着摩托车来到了大发木作。一看见张小寒,他就说:“来快上车,津门电台有人找你,在家等着你呢!”。不明所以的张小寒看到孟祥宝的急切,三步并两步的上了摩托车;也没等孙大发说话,孟祥宝就驾车扬尘而去。 回到家,张小寒看到屋里张树清、田中健作陪坐的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三七分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嘴大、法令纹深邃。一看到张小寒、孟祥宝进来,那中年人站起身悄无声息的打量着张小寒。 “这位是津门人民广播电台的刘谦刘主任;刘主任这个就是张小寒。”,孟祥宝给二人做着介绍。 刘谦是津门人民广播电台广播节目中心的一位副主任,拜上高中的儿子所赐,他看到了盗版的《亮剑》。初始的不屑,接着的惊诧,而后入迷,最后的赞叹,唾壶击缺。看罢全文,刘谦的心绪久久不能平息。全书43章加尾声,前15章写的抗战中的一位中国的“巴顿将军”,有血有肉,鲜活的鲜亮;然而从第16章始却让人难抑的沉重。一样的时代变迁,一样的人,可是他们的命运却跌宕起伏。全书唯一能得善终的却是那个有着木讷气傻气的孔捷,李云龙的江湖气匪气,赵刚的书生气文气,丁伟的机灵气鬼气,统统的没能抵挡住运动横扫一切的霹雳气杀气。一位位英气勃发的将军,经历了多少生死离别,腥风血雨,在国家初建之时忽然感到惶恐不安,终了的结局不是被杀就是自杀,令人悲愤的无言、悲呛的唏嘘。 刘谦的本意是想把《亮剑》改编成广播评书播出。一是评书群众基础广泛,深受大众喜爱,在中国北方可谓有井水处皆有评书;二是津门人民广播电台本身就有评书的改编能力,也不缺乏说评书的人。但节目策划报告交上去,经过评议、研讨之后广播电台的领导却决定把《亮剑》制作成一部广播剧,在津门人民广播电台在这一方面已经取得的成绩上更上一层楼。 接下任务的刘谦通过盗版书上提供的信息,几经辗转才打听到《亮剑》作者的准确住址,这才找上门来。经过据说是作者爷爷的热心招待,刘谦看过被翻出的书稿已经确认自己找对了人。再通过与这个叫田中健作的日本人交谈,刘谦也知道了这个作者目前还是在日本国内最受追捧的漫画家、作家新锐,重视之情又加几分。 听完深谙津门人真实、心直口快性格的刘谦看门见山的说明来意,这个时候的张小寒暗暗庆幸,亏得《亮剑》被盗版了,否则还真引不来这津门电台的意外之喜。 在现在这个年代,电视机刚刚开始普及,收音机还是全国人民欣赏文艺的主要途径。80年代中后期和90年代中前期正是广播剧的全盛时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和各省级、市级广播电台都录制了大批优秀剧目,数量和质量都达到了空前绝后的程度,其中诸多广播剧是非常引人入胜的,比大多数电视剧的艺术水准都高得多。其中,1990年沪都人民广播电台的大型系列广播剧《刑警803》一经播出当即引起社会的极大轰动,大有“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剧揪住万人心”的气势,引起全国热潮。一代文学大师巴老都是该剧的热心听众,并给予了好评。 另外,前世看《亮剑》张小寒一直为这个半截剧遗憾,广播剧的审察相比于电影、电视剧应该不是那么严格,是不是能以广播剧的形式闯关成功呢?而且现在运动刚结束不久,应该有身感心受的老人家保佑吧!如果能以广播剧的形式把它完整展示出来,这也算是为以后改变电视剧埋个伏笔吧。 一方有情,一方有意。双方很快就投资方式、制作费用、版权归属等一系列问题达成共识。在田中健作提供的办公设备的辅助下,附和双方利益的一条条条款都基本被敲定。就等合同获得津门人民广播电台领导层确认同意后,张小寒去津门,双方盖章签字了。按刘谦临行前的说法,如果顺利那这部广播剧《亮剑》将会成为津门人民广播电台明年文艺广播重点推出剧目,预计在明年一月一日播出。 送走了刘谦,张树清、孟祥宝也离开了,就剩下了田中健作。 田中健作留下来,是为了张小寒的稿酬问题。张小寒先前的稿酬几乎一大半,都作为工资支付给了日益庞大的助手群。但现在《鬼吹灯》的漫画单行本马上就要推出了,版权费才是漫画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另外,还有《蓝色生死恋之秋天的童话》的版权费的结算;这都需要与张小寒就支付问题进行商议。 “招聘摄制组?”,对招聘法律顾问来应对问题、财务顾问来管理资产这很容易理解、接受,但这个摄制组的设想却令田中健作惊诧。 “一个小型的摄制组,先拍摄一些关于日本日常的纪录短片,如果你实在不能理解,那你就认为是漫画需要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需要的是这些作品的完整版权。如果有其它需要,有可能还会向影视公司或电视台购买一些影视产品的版权。另外,还有一些影视后期制作的设备的购买。这些都还要拜托田中先生!”,张小寒接着说。 “好,那我回国一次,不负张君所托!”,田中健作看到张小寒的坚持,也就沉声答应下来。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张小寒的作品在日本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出版社要求他回国述职,以便出版社对于张小寒的关系重新定位。 人都走了,张小寒难得的躺在炕上。说实话,现在除了没有互联网和手机,张小寒觉得这时候的他比以后的那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们少了什么。这时候电视台下午播出的,是美国、欧洲、日本的卡通片,全部国语配音。晚上八点播出的,是最一线的美剧、日剧和港剧,没有手撕鬼子,没有养生栏目,没有半兽人,没有喜羊羊与灰太狼。中国有整整一代人,看着像《星际迷航》这样的全球一流电视节目长大的。可惜,二十多年以后,时间告诉了这一代人,生活也是可以越活越倒退的。 第九十六章 生波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就在张小寒胡思乱想的时候,“噗”门帘高挑一个人闯了进来。 张昌海进了屋先打量了屋里的摆设,随后拿起炕边放着的扫炕笤帚,就砸在了从炕上骑了一半身子的张小寒身上。他气咻咻的对张小寒说:“草泥马你个白眼狼崽子,你怎么跟辛庄子卖木头的交代的?” 张小寒也不说话,拿起扫炕笤帚对着张昌海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起来。他不会恶意去报复什么恩怨,但对于这种找上门来的挑衅自然也有霹雳手段。 张昌海捂着脑袋的手在头顶摸到好几个凸出的包,他被打蒙了,双手双臂护着头,都忘了跑。 李德全给外孙精心绑扎的笤帚在外力的作用下,高粱苗四裂、绑丝脱落,很快的就没有了形状。 张小寒拿着不成形的扫炕笤帚狠狠地抽在张昌海的肩头;不同于已经被打的痛的麻木的脑袋、双手双臂,肩头这一新的部位被击打的痛感,让张昌海忽的反应过来,扭头就往外跑;张小寒跳下炕,趿拉上鞋追了出去。 张小寒出了门,早已不见了张昌海落荒而逃的踪影,他轻蔑的笑了笑,就走向了大队部。 他决定了――搬家。 从漫画作品的角度考虑,田中健作已经向他建议搬家多次了,他都借故推脱了;今天被张昌海这么一闹,他觉得搬家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再有如此的狗屁倒灶的事出现了,而且还可以避免总有人隔三差五来套近乎也让他耗费精力。 其实搬家也很简单,就是把稿件之类的文字类东西转移到田中健作早就为张小寒准备好的房间而已。其前,一是故居难离;二是与田中等人毕竟存在文化、生活等差异;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越是有秘密的人越是愿意离群索居。 需要搬离的东西都搬清之后,张小寒想给房子找个新主人,他不想让这充满了他的回忆的地方空置、进而荒废。他想让严建广一家、或者让张树清老两口也搬过来住。张树清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地震后起盖的,当时经济、材料等多方面都有限制,很多地方都有将就、凑合之处;而张小寒现在住的房子是张昌斌夫妇在三年前盖好的,当初为了争一口气的张昌斌夫妇在这座房屋上可以说不计财力、物力,所以至今过了三年孟家坨也没人敢吹嘴自家的房子超过这座房子。 “老天爷啊你就不可怜人啊~!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养出来一窝白眼狼啊~!……”,院门口外传来声嘶力竭、嚎动四邻的哭叫声,是久违了的薄秀芝的声音。 薄秀芝盘腿坐在张小寒家院门前,一手拍着地,一手用手绢掩着脸嚎哭着;张昌海没弄明白母亲为什么走到这,会突如其来的来这么一出戏,今天自己可是挨打了,占着理呢啊;张昌山脖子上的青筋直冒,抬起脚就要进门找张小寒算账;一同跟来的张昌菊,一伸手赶紧拉住了三哥,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张树生依旧无言的卷了一根旱烟,蹲在一边默默地抽了起来。 在农村发生纠纷,如果自家这一方有理,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一般都是采取强硬的手段;如果反之自家这一方理亏,则一般会摆出一副哀兵模样,来博取乡邻们的同情。今天的薄秀芝之所以反常的要演这么一出戏,是因为物是人非,张小寒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张小寒了。不说住在庄里的日本鬼子,就说折腾这个又折腾那个的让庄里人都挣了不少钱,说他好的人家可不少,真要闯进去把他打了,弄不好会惹众怒;再说,这也不是因为宅基地或者承包地的地界引发的不死不休的纠纷。不都说张小寒有钱么,那今天就讹钱,张小寒这不中,还有张树清打底呢,光脚不怕穿鞋的,看看自己这个小叔子怎么办! 张小寒并没有出去,他不惧张昌海、张昌山,甚至他们俩兄弟一起上张小寒都不怕;然而,还有薄秀芝和张昌菊。薄秀芝真要往他身上扑,撒泼耍赖,然后这儿疼哪儿疼,张小寒还真没有办法;另外,张昌菊也是咬人的狗不露齿,不得不防;再说,有事也得说在众人面,等一会儿人多了再出去也不迟。 薄秀芝的嚎哭很快引来了围观的人,有不屑的认为这一家人无理取闹,又来欺负人家孩子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搬着板凳等着看好戏的;也有别有心思,看热闹不怕事大,想把事情搞得再大一点的。 孟繁寿贴着张树生蹲下,悄声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哥!” “小寒把昌海打了!”,抽了口烟张树生沉声说。要说昌海平常是不着调,可现在这彩礼钱也下了,宅基地也批下来啦,就等着盖房娶媳妇呢。虽说小寒随着昌斌过继给了树清,可他就一点也不念旧情。听说外庄的在那个木匠铺有股的买木头还打九折呢,他怎么到了昌海这儿买木头就一点钱也不给去,昌海说俩句,还把昌海打了一顿,这也是忒欺负人呐! “昌海也是没事惹人家孩子干啥,我就不信平白无故的打昌海?”,孟繁寿眯着眼说。 “就是盖房打算买木头,找小寒不是想图个便宜吗!谁知道说岔了,小寒就把昌海打了!”,张树生眉头打着结说。 “那小寒这孩子办的可真是过分了呀,一点香火情也没给啊!”,孟繁寿念了句山音,就起来又转进了人堆儿,和街比邻友熟络的交谈。 薄秀芝一边哭闹着,一边在人群里搜索着张树清的身影。张小寒这个小白眼狼可以不管不顾的,可自己这个小叔子那可是个要脸的人,今天就得从他身上入手,还就不信他不怕家丑外扬。 昌斌的家产都让小叔子一家占过去了,张树清他吃干抹净都装在肚子里,一点往外吐的意思都没有,昌海出那么大的事,花喽四千他都没说给贴补点,那可是四千啊!再了听说那个木匠铺都赶上了印票子的机器咧,做的家具都不够卖,给做工的工资都涨了三次,那里头他女婿可占着大头股,现在昌海盖房娶媳妇,他当二叔的因为啥,不伸手帮一把啊! 第九十七章 困局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急匆匆赶过来的赵连喜走到张昌海面前问。涉及到张树生一家,张树清不好出面,那是亲哥亲嫂子;孟祥宝跟张树生、薄秀芝差着一辈,有些话他辈分小也不好说出口;所以孟祥宝才找了赵连喜来看看,就是想让赵连喜能压住薄秀芝。 “姑父,你看看这都是张小寒打的!”,张昌海指着自己满头的包说。 “他除了上学就在家猫着,除去上你二叔家吃饭,庄里都看不见他,他在哪儿打的你啊?”,赵连喜从心眼儿里看不上张昌海这种人。平常也不下地干活,专门偷鸡摸狗,塔玛的有时候连一个庄的也偷,抓住了也是没皮没脸的耍混蛋;牌局里使个诈玩儿个投机取巧的糊弄钱,让人家逮住出老千,拍拍屁股就跑,连累他爸他妈让人堵着门口的要钱。 “姑父,你什么意思啊?在哪儿,这还管在哪儿?反正是他把我打了,当侄子的把叔打了!”,张昌海梗着脖子和赵连喜说。 “你还有脸嚷嚷,大小伙子打不过一个孩子,要我早塔玛躲一边猫着去了!”,赵连喜冷冷的说。 “大伙都听听啊,这是我姑父说的啊!我这当叔叔的让侄子打喽,还得躲一边猫着去啊!大伙都看看,把我打得什么样了!”,张昌海一边给围观的人看自己的满头的包、淤青的胳膊,一边说。 孟家坨的大多数村民,都是老实本分的传统农村人,忠厚淳朴,他们勤劳本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耘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生活上总是能省则省,有钱一定存银行,不会想着投资什么的。他们不会主动去算计别人,但是也爱贪小便宜。也正因为如此,刚度过饥饿的年代,被饿怕了的孟家坨人,突然发现在一年之间,村子里有些人家的生活条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这群人基本都是大队干部还有和大队干部走的近的人,这当然会引发不少人的不满与非议。为什么你们突然地变好,却没带着我也变好? “不管怎么样,这侄子打叔叔也不对吧?”,人群里开始冒出张昌海所期待的声音。 获得了附和的张昌海转过身,脸对着张小寒家的院门朝着里面大喊:“这家伙,有钱没钱就是不一样啊,有钱喽侄子就不是侄子啦,那是爷爷啊!”。 张昌海这一嚷,薄秀芝也来了精神,“不说别的张昌斌那是跟着我长大的这差不了吧,我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也不说他小辈的打喽长辈犯上!就说现在,我在他门口他不出来看看我,他张小寒就是白眼狼!这老的把小的拉扯大,最后就得这么个报应,都是白眼狼啊~!” 在应用数学中有一个分支叫博弈论,是研究具有斗争或竞争性质现象的数学理论和方法。在博弈论中有一个概念,叫零和博弈。零和博弈,指参与博弈的各方,在严格竞争下,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损失相加总和永远为“零”,双方不存在合作的可能。也就是说: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结果是一方吃掉另一方,一方所得的正是另一方的损失,二者的大小完全相等。零和博弈的整个社会的利益并不会因此而增加一份,当然也不会减少。 一个没有接受过教育,也没出过远门的农村老太太薄秀芝,当然不会知晓什么博弈论,但千年以降流传下来的生存智慧却教会了她,在如今这道德力量还高于法律的农村孟家坨,这种不采用暴力形式,用一些狡猾手段来谋取利益,除了不痛不痒的被人背后议论几句之外,根本就不会有别的损失。所以深谙此道的她,迅速的抢占了道义的制高点,再摆出如此的架势,就是想利用或者裹胁民意,来逼迫张小寒或者张树清答应自己的条件。 一向以武力值决胜负的赵连喜,被薄秀芝母子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陷入困局。 受生产工具、生产方式、生产劳动力的影响,在我国的农村生产力一直是低下的,并不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在交完皇粮地租之后,农民们并没有太多的多余的粮食去交换别的物资,而现实生活又需要别的物资,这就逼迫农民们不得不想尽办法来自给自足。依附在土地上的农民的生产、生活方式逐渐演变成既能生产粮食,又能生产布匹,卑微的保持住糊口保暖的基本生存状态,除了盐铁等由官府控制的少数生产、生活物资外,农民们并不太需要进行产品交换。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没有,这就是所谓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根源。这就是五千年历史,农民们的基本生活状态。 身无余财自然而然的就会限制住人口的流动,所以在中国的农村就逐渐形成了封闭的乡土社会。中国传统的**制度也有意识的把农民们逼迫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致使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去关注公共事务,当然统治阶级也不允许他们关注公共事务。几千年以降,就培育出这种在古代叫做勇于内斗、怯于公战,在现代称为自私自利不关心公共事务的性格缺陷,只关心自己所处空间的风吹草动,喜围观看热闹。就像现在的孟家坨的村民们一听到薄秀芝的“召集令”,不一会儿张小寒家门口就围满了人。这是因为:一是他们潜意识里都会对自己这种平淡无奇的生活状态感到厌倦;二是做为一个普通的农民他们有大量的空闲时间;三是看到有成就的人倒霉而自己平安无事,更容易让他们获得侥幸感和优越感。 虽然建国后为稳定政权,实行对全国的有效控制和管理,强行摧毁宗族势力打破宗族观念,使得新的阶层概念植入村落,想用党支部来掌控农村农民。但农村是典型的血缘社会,以血缘亲近来决定信赖基础。历经各种运动之后,相比于一切以大局为重、表现出无情一面的农村新特权的代表的大队部;农民们更乐意庇佑在有人情、能给大部分人相对满意处理结果的宗族下面。所以现在的孟家坨宗族势力根基还是比较深厚的,宗法观念依然扎根于村民们的心中,虽不能说它支配农村的一切,但是绝对地是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第九十八章 撒泼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别提我爸,我爸不欠你家的,不说我爸给你们家当牛做马多少年;就说我爸没了,那五千七百多块钱是以什么名目给你们家的,你们不会忘记了吧!”,张小寒走出门口,对着薄秀芝、也对着围观的众人说,“怎么着张昌海跑我这儿闹事来,我还得端茶倒水,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怎么的?都是挑着门口过日子,别因为我小就琢磨我好欺负!” “小寒,你这么说话就不对咧!那昌海好歹也是你叔,有什么事儿好好说,那你还能动手!”,人群里的孟繁寿仗着辈分说。 “五爷,这话谁说都中!五爷你自己身都不正,说不了我!”,张小寒阴鸷看着孟繁寿说。 人群中的孟繁寿一听张小寒的话,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拿手指着张小寒,嘴唇哆嗦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因为在运动时期他嫡亲大伯父就是被他打了之后,跳池塘自杀的。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张小寒一句话就把孟繁寿给扒了个精光。 “在场的各位伯伯叔叔、老少爷们要是看在我小,挑着门口过日子不容易,平常给个照顾,我心里领情感恩;要是琢磨我小好欺负,那对不起,那咱们就试试谁软谁硬、谁横谁不要命吧!”,张小寒放出了狠话。 生活水平越低,生活越贫困的地方,人的自私越外露,这就是动物的本性。一个村的资源就那么多,你多占一点,别人家就会少一点;水源就那么一条,肥田就那么一块;不毫厘必争,锱铢必较,东西早就被别人拿的什么都没有。虽然张小寒不在意村子里的东西,但他不要是因为自己不要,而不能是得不到;你退一步马上就会有人逼上一步,忍让绝对换来的是得寸进尺,而且还会伴有不屑的耻笑;所以张小寒必须表示出自己的强势。大家对于好人不一定认同,但对于强者一定毕恭毕敬,这也是动物的本性。 张小寒刚才不出来坐等薄秀芝把事闹大,是因为刚才人少怕动了手纠缠不清;现在人多了多少双眼睛看着,他自然不再担心,正好借这个机会亮一亮獠牙。所以竟管孟繁寿辈分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小寒还是毫不犹豫的一把拽下他的遮羞布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了他的老底,遇神屠神,碰到落水狗就砸上几棒子,省的它呲牙。 “你个白眼狼,打人你还打出理来了?”,薄秀芝“嗷”一嗓子就往张小寒身上扑;张小寒自然不能让她抓住,转身就躲。一个追一个躲,两个人就如同做起“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人群中传出一阵哄笑;张昌海、张昌山想上去帮忙,却被赵连喜一手一个给抓住,动不了分毫。 毕竟上了年纪,薄秀芝追了张小寒几圈,“噗”的一声就跌坐地上,随即她头跄地、双手扑朔,原本梳的整齐的头发,很快乱了发髻散了头纂,间有花白的头发披撒开来,状若疯狂,又大声嚎哭起来。 有云:有声有泪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有声无泪谓之号。严格意义上说,薄秀芝之哭,只能称其为号,而且是干号。这种干号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其发声大体上是一啊二呀三呐四哩五昂六呜之类,其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围观村民们的注意,博同情。 张昌菊飞快的跑过去,张昌山也挣脱了赵连喜抢步过去,兄妹俩都赶到薄秀芝身边。被儿子闺女搀扶住胳膊的薄秀芝仿佛同时也被注入了巨大的动力,她站起身,嚷着,“让我死了吧!这打人的还有理哩,这哪儿还有王法啊!我不活了,让我死了吧!”,身形挣扎着,步履蹒跚的就要往墙上撞。张昌菊、张昌山当然不能坐视,他们竭力的拉着母亲;薄秀芝一边继续哭号一边挣扎着还要往墙上撞。 愚昧与无知存在的心里,面子是分文不值的。要头要脸懂得体面地女人是不会撒泼的,敢撒泼能撒泼的都是能扯下脸皮再踩在地上的。泼妇不是一天练成的,而是在长期的生活中逐渐形成。可能是泼妇从小所处的环境对她影响一定很大;也可能是泼妇从小就让人都让着她,并形成一定的心理阴暗。也或许是人善被人欺,为了保证家人的利益,不得已而为之,无理抢三分,得理不饶人,从撒泼中得出好处和甜头,是甘于成为泼妇这样做的最大心理动机吧?泼妇为什么要耍赖撒泼,是因为她这样做了,别人都会怕了她,然后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泼妇有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哭是辅助手段,泼妇之泼最主要的体现还是在闹上,而“上吊”则是闹得终极杀器、最后的大招!今天的薄秀芝早早放出大招,是因为闹的主要手段――骂街,在今天这个场合并不适合用。要说起骂街这门艺术,薄秀芝也当得起艺术家这一头衔,骂一天都可以不重样,但骂街是攻击性的手段,是为了羞辱人出气的。今天要骂街的话,真把张小寒还有他后头的人骂急了,那就不用想讹钱了,孰轻孰重薄秀芝还是清楚的。 这个时代在农村里生活的村民们,大家平时每天耕地种地,接触到的人几乎都是同一批人,所以基本每天一起打交道的也都是彼此的邻居,他们彼此之间而言都有着多重身份,比如朋友、玩伴、爱人、亲家等等,是典型的“熟人社会”。但长期以来,正因为农民们生活在一个“熟人社会”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因而恪守“和为贵”的传统观念,非常看重“和气”、“情面”,所以每一个小乡村,总有几个老人德高望重,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维系着古老村庄的秩序。 薄秀芝的目的正在于此,闹了这么半天,孟祥宝还有自己那个亲小叔子张树清都没露面,大队干部就来了个混不吝的赵连喜,她根本没指望着大队干部能给她做主。她盼望的正是庄里的老人们出头,庄里老人们解决纠纷的方式,基本上都是各打五十大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一老套路。也只有让老人们搀和进来,她才能达成目的。 ps:在此之际,感谢朱可夫9、两颗心曾流恋、y-辰呆、周翰杰、wood4-、爱飞飞1、love哒哒、缥缈田园、竹龙山人、kid哒哒、挂藕色、90hou公子、wdid007、dscm、科爱欢、小子汉大丈夫、初代首领、青霄一路、潜水不上浮、梦想底远方、纱布丝袜、摇晃的青春、小小的我2015、情天飞爱、丢了心的男孩,多谢! 不作不会死,真的领教了,小五汗颜!感谢所有不离不弃的朋友! 第九十九章 了断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然而薄秀芝错误的估计了一点,她周围的人已经变了。 自一九七八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了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到今天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年的初夏,这十年的时间孟家坨的变化是巨大的。从生产队挣工分到联产承包单干,村民们的基本温饱都得到了解决,年年挨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能吃饱了饭的村民们,开始向往更美好的生活,然而此时的农民们才发现原来靠种地只能解决肚子问题,要想生活更美好还得干一些的别的。如今在孟家坨,金钱的魔力已经是初见端倪,怎么挣钱这个话题,从地下堂而皇之的能摆在明面说了! 原来村子里只有张昌斌两口子靠做衣服卖发了财,但那属于独门绝招,别人学不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地窖种蒜黄、养蘑菇,暖棚菜虽然属于新事物,但在祖辈种地的孟家坨这是任何一家一户都能很快上手经营的,而且种出来都不用你费心,大队早找好了人上门来收价格还公道。不管是最早跟着大队干部干的,或是半路开始干的,还是马上就要干的,都知道这些来钱的门路最先提出来的人都是张小寒,而后才有的致富新路。 俗话道,“宁惹富家翁,莫欺少年穷”,何况张小寒不但不穷,还是整个孟家坨村子最有钱的人。谁家过日子没有缺了短了的时候啊,难免会有可能求到张小寒门口借钱的时候。背后骂皇帝,说几句牙酸的话免不了,可要当面对上张小寒,偏袒薄秀芝,不管是谁那都得思量思量。 “哎呀,这都天都快黑了啊!得回家做饭吃饭啦!”,人群里传出撤退的信号。 有一个人走,就有跟着走的;这走的人一多,不管是别有用心的、还是没心没肺的就是继续打算看热闹,也待不住了,因为人少太容易被记住,毕竟围着人家门口看热闹不是什么好事。 不一会街面就又恢复了冷清,除了双方当事人再加一个赵连喜别无他人。 薄秀芝也不闹了,没有了观众,这戏还唱个屁啊! “嘎~!”,就在薄秀芝正寻思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一辆黄色的大发停在张小寒门前。侧门一开下来俩警察走到还被赵连喜抓着的张昌海面前,掏出手铐就把张昌海给铐了起来,包括张小寒在内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幕给弄愣了。 “砰~!”,从驾驶室下来的孙大发随手关上了车门,走到张昌海面前说:“你就是张昌海?你胆子不小啊,把我的人打了,拉走我木头还不给钱,你怎么就这么横呢?” 别看薄秀芝可以在孟家坨杀个七进七出浑然不惧,可对上公家人尤其是穿警服的,她也怯懦,乍着胆子说:“同志,误会了吧!” “误会?木头装上车,算账的时候不给钱,还把拦着他不让走的伙计给打了,拉着木头就跑。这哪里是误会啊,这是大白天明火执仗抢劫吧!”,没等警察说话,孙大发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孙大发知道张小寒与张昌海一家的恩怨,这一次正好借机会给兄弟出口气。 张小寒从孙大发话里听明白了整件事的原委,这张昌海因为大发木作有自己和严建广的股份,打算不花钱用木料盖房子。本来他也想就此把张昌海送进局子,可看到蹲在一边浑身发抖、头发斑白的曾经的爷爷张树生,心生不忍。他走过去站到张昌菊身边说:“老姑,你总纵容着他们和我闹,真的能闹出好处来么?” 张昌菊看着带着手铐、神情委顿的二哥;头发披散、忧虑重重的母亲;手足无措、面露愤懑的三哥;身体颤抖、寂寞无言的父亲;她知道今天,不,不光是今天而且以后也绝对不会从张小寒身上占得任何便宜了。张小寒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了,他的身边已经站满了人;而且想站在他身边的人还会越来越多,这都是该死的钱惹的祸。 “以后能拦着我就拦着,拦不住我给你通个消息”,权衡再三张昌菊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听了张昌菊的话,张小寒走到孙大发跟前说:“四哥,咱们把木头拉回去,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这人要犯贱,你就得往死里打,打得他一看见你,身上就发疼绕着你走,这样才行!”,孙大发觉得要成事就不能心慈面软,各处买卖都顺利的不得了挣了不少钱,财帛动人心,正好借这个机会震慑一下起歪心眼的人。 “四哥,咱们把木头拉回去,这事就算了吧!”,张小寒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态坚决。他懂孙大发的意思,但他不能拿孟家坨的人开刀。 看到张小寒的坚决,孙大发把那两个警察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等警察给张昌海摘了手铐上了大发车,孙大发这才走到张昌海面前,贴着他的耳朵阴狠的低声说:“今天就当个屁放了你!乖乖的把木头给我送回去。要不么,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信不!要不你试一试?”,孙大发拿手怕打着张昌海的肩膀,眼睛里闪烁着诡异而兴奋的光芒。 “有话好好说,手干净点!”,赵连喜虽然看不上脸变得煞白的张昌海,但他也不能放任孙大发太放肆。 赵连喜一吓,孙大发笑了笑,说:“你老就是护犊子,可这犊子要不听话你老也得管着点,别让他跑别人庄稼地里偷嘴吃,你老说对不?”,孙大发的话里的嘲讽味溢于言表。 “四哥!”,张小寒喊住了还要继续说的孙大发。 “嘿嘿,知道了,我先走咧!”,说完,上了车拉着两个警察扬长而去。 “派出所来人了,薄秀芝这下你怎么不闹了啊?你们家这心是真大呀,买木头还不打算花钱,你们真敢想,人家是该你家还是欠你家的啊!”,赵连喜也明白了,原来张昌海这是找小寒讨便宜没讨着好啊!“人家连派出所的都找来了,今天是给小寒面子,走了。要不想把事闹大了,你们就快家去吧!” “二哥,你不说木头花了六百多块钱吗?说你提了姐夫还有小寒的名,人家也不给降价吗?”,说完,感到一丝羞愧的张昌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也不小了,自然有自己的判断,今天自己一家子又让这个“好”二哥给骗了。 张昌山一走,薄秀芝、张昌菊、张树生也都低着头离开了。 第一百章 灵感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你还不走,还等着做什么啊?”,赵连喜看着一边没走的贼眉鼠眼的张昌海说。 “姑父,能借我点钱呗,三百就中!”,张昌海谄笑着说。 “借钱?还三百就中?我给你五百!”,说完伸手作势就要扇张昌海耳光。张昌海见势不好,扭头就跑。“准是塔玛又跑辛庄子牌局把买木头的钱输去了!”,赵连喜对着张昌海的背影骂道。 “姑爷,屋里坐会儿吧!”,张小寒招呼着赵连喜说。 “小寒你记着啊到什么时候,胳膊肘都不能往外拐!心里没有庄里,庄里也容不下你!”,赵连喜说完,负手而去。 张小寒哑然失笑,摇摇头往爷爷家走去。 吃着饭,张小寒和爷爷奶奶说了整件事的经过,又说了他搬到日本人那边住的原因和他的打算让爷爷奶奶他们都上自己那边去住。 “搬你那儿住去?让你大姑一家子过去吧,我和你奶过去不合适!”,张树清想到的先是村子里的风评,本来过继了小寒就有风言风语,自己要真再住进小寒家里,那不就坐实了夺人家产的罪名啊。 一家子商议了之后,决定让严建广一家搬过去,主要为了孩子考虑。 农村盖房子要同左右邻居协商好,地基、山墙、房顶都要与左右同平,而且阳面的墙也必须在同一平面不能抢前,所以张树清十多年前盖的房子,现在住起来就显露出诸多弊端。采光不足、阴暗易潮湿,最让人不放心的是各种虫子,什么潮虫子、蚰蜒、衣鱼等等种类繁多,老鼠也甚是猖獗。喷洒灭虫药、老鼠药几乎是常态,村子里也发生过小孩误食的悲剧,所以平常严建广夫妇去了大发木作,在家看孩子的赵如兰眼珠都不敢错一下,时常抱怨张树清整天瞎转,不在家帮她看孩子。 吃完饭,因为孙大发执意要去琼州买黄花梨,买机器设备回来的严建广把张小寒叫到一边,说起来厂子的安排。 由于以前张小寒与漫画助手们基本不接触,沟通都靠田中健作传达,这其中不但在作品上有诸多不便之处;而且这样不但不利于助手的培养,还不符合出版社的利益,出版社希望漫画家越多越好而不是系与一人身上。虽然办事处整体还没有完工,但田中健作多次建议张小寒先搬到临时居所,但都被张小寒拒绝了,这次张小寒主动提出搬过来,田中健作对于张小寒的到来是倒履相迎、扫榻而待。 张小寒和严建广说的久了,回来已是快夜半了。所以今天田中健作只给张小寒着重介绍了负责《棋魂》的小田切宇、上川岛;负责《鬼吹灯》的小野昌、阿部一郎;负责轻小说插图的高桥奈美;另外一些助手只是简单的一提,就告辞了。 张小寒从房间的位置、布局,感受到了田中健作的善意,至于为什么?利益所致吧!躺在榻榻米的张小寒仔细梳理着头脑中的关于影视、文学、歌曲的一切信息,结合现实境况总结归纳之后一一给它们排列抄袭次序。张小寒暗暗地想,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第二天张小寒走出自己的居室,进入公共区——办公设备所在地,就看见田中健作坐在那里似乎在等自己。田中健作在此等张小寒,是因为出版社对张小寒的重视程度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甚至于以后也可能再也不会出现这种重视程度的作者了。 《周刊少年Champion》上连载的《鬼吹灯》系列亦以其瑰奇的想象力,往往出人意料的故事情节,热血写实的画风,这些令这部作品拥趸无数。而在《周刊少年Champion》刚刚发行到第二刊的《棋魂》,其泰山压顶的态势碾压无数漫画作品,排名已杀到日本连载漫画前五名,为《周刊少年Champion》吸引来无数的新读者,令秋田书店上下信心大振。而且《棋魂》不但引起了日本棋院的关注,还已经有动画公司联系秋田书店,请求购买这部漫画的动画改编权。 枚の小寒这个刚在日本漫画界初露头角的名字,已经变得大热。虽然秋田书店宣传其为新晋作家,但这引来日本漫画界人士以及广大漫画迷的质疑,因为即使漫画界行内人以及漫画迷们翻查以往历届漫画新人比赛的记录,都找不到这个名为枚の小寒的新秀名字,因此漫画界认定“枚の小寒”其实只是一个笔名,无论是从创意还是画风来看,此神秘作者的真正身份应该是一位分量十足的漫画作家。可他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于是,枚の小寒被称为有史以来漫画界最神秘作家。 秋田书店的快速崛起,令集英社、讲谈社、小学馆感到了一丝危机。他们对秋田书店名下所有漫画家进行分析之后,并没有找到与其相符的漫画家。这一状况让他们警觉起来,会不会是自家旗下的漫画家呢? 相比于此三家出版社,秋田书店这一方更是紧张,因为以田中健作传递过来的讯息加之张小寒的年龄考虑,应该与张小寒进行更进一步的利益捆绑更符合出版社的利益,但怎么样进行利益捆绑呢? “什么三大体育漫画?”,本来打算与田中健作闲聊两句就去上学的张小寒浑身一震。田中说“《棋魂》被与《足球小将》、《棒球英豪》合称三大体育漫画”,那《灌篮高手》呢?张小寒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终于他检索到了:《灌篮高手》要在一九九零年十月一日才在《周刊少年JUMP》上开始连载。 那?艹,一个字抄!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张小寒把书包一扔,走到写字台前,坐下刷刷点点就开始写了起来。 田中健作看到张小寒突然扔下书包,理也不理自己的到一边写作,他不以为忤反而是惊喜异常。从业多年的他,知道这个少年又产生了灵感,他期待着。为了不打扰少年,他轻轻地走向助手们的休息区,他怕有莽撞的助手发出声音打扰到张小寒,他必须赶过去制止一切有可能打扰到少年的举动。 第一零一章 动心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秋田书店创刊于一九六九年七月的《周刊少年Champion》,开刊伊始它的前面就有三座大山——小学馆创刊于一九五九年三月的《周刊少年Sunday》,讲谈社创刊于一九五九年三月的《周刊少年Magazine》,集英社创刊于一九六八年七月的《周刊少年JUMP》。其中前两者为地位稳固的老牌巨头,后者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后起之秀。 为了吸引读者新创刊的《周刊少年Champion》招徕漫画家采取了最直接最粗暴的方法——砸钱。然而开始并不顺利,直到七零年代初日本漫画界发生了一件大事——手冢治虫的动画“虫制作公司”倒闭。这对漫画之神个人而言,是事业上的重大挫折和不幸;但对于漫画迷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又能专注画漫画了;就在各家漫画出版社都摩拳擦掌、做出大出血的准备“请神”的时候,《周刊少年Champion》砸钱行动终于有所斩获,获得了漫画之神的《怪医黑杰克》的连载。 本来商业竞争谁胜谁负都正常,但当时《周刊少年JUMP》第一代主编长野规却灵机一动,既然得不到大神本人,那就要漫画之神的名。他利用手冢治虫提携后辈的心理,征求到漫画之神的同意,创办了由集英社举办的针对少年故事漫画的新人奖——手冢赏,借手冢大神的名头来招徕吸纳新的漫画新人并进行培养。这是秋田书店与集英社的第一次交手互有胜负,打个平手。 《周刊少年Champion》在连载手冢治虫的《怪医黑杰克》的同时,还有一部拿日本警察和市民疯狂开涮的搞笑漫画也是《周刊少年Champion》的当家连载,这就是山上达彦的《小鬼刑事》。就在《周刊少年Champion》把销量固定在五十万册左右,小日子过得很不错的时候,《周刊少年JUMP》第二次对《周刊少年Champion》出手了。 一九七六年九月二十一日,一部署名作者名字为“山止达彦”的名为《这里是葛饰区龟有公园前派出所》的漫画在《周刊少年JUMP》开始连载。雄踞销售榜首每期销量二百万,作家阵容雄厚,作品种类无差别全覆盖的《周刊少年JUMP》,当时玩儿的根本不是“全庸”代“金庸”的游戏,让读者误以为山上达彦也在《周刊少年JUMP》开连载了;而是恶毒的诅咒,“山止达彦”的意思是止山上达彦的人气之意,怎么样?够狠、够欺负人吧!《周刊少年Champion》与山上达彦当然不干,一场诉讼,最后判决是“山止达彦”的署名必须改掉。于是这部连载三十九年的、在连载年数、连载回数都被收录于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的、至今仍在连载的、有如此啰嗦名字的、也被叫做《乌龙派出所》的作品署上了作者的本名——秋本治。这是《周刊少年Champion》与《周刊少年JUMP》的第二次交手,《周刊少年JUMP》当时是第二代主编中野佑介时期。 此后双方到没有再发生什么摩擦,主要原因是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譬如:现在的《周刊少年JUMP》上连载的有鸟山明的《龙珠》、车田正美的《圣斗士星矢》、荒木飞吕彦的《JOJO奇妙冒险》、北条司的《城市猎人》。这四部漫画中的任何一部单独拿出去都可以支撑起任何一本杂志,但它们偏偏就在八十年代这段时间集中于《周刊少年JUMP》,只能说这是其他周刊漫画杂志的不幸了。反观《周刊少年Champion》呢?只能呵呵! 就在双方相安无事多年之后,张小寒出现了。如果说《鬼吹灯》的惊艳,让人眼前一亮;《棋魂》的出现让其他三大周刊感到,他们所一直不屑的咸鱼可能要翻身了。 日本人笃信“围棋早就秀才”,围棋在日本被视为求道的艺术,而且日本国内棋赛众多且奖金丰厚,也造就围棋成为具有广泛群众基础的运动,这是《棋魂》受热捧的原因之一。其二,在八十年代最后一年的五月十六日,在前三届聂卫平直接封圣之后,受第四届日本棋手羽根泰正终止了聂卫平擂台赛的11连胜夺擂成功的刺激,日本举国瞩目的第五届中日围棋擂台赛开赛了,《棋魂》的连载正处于擂台赛比赛时间之内,借东风借得天时,这一把火自然漫天席卷。第三在《棋魂》的篇后,张小寒还同时连载了一九九九年第一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的最后一局,马晓春VS李昌镐的棋谱讲解,这一枰从未见过的棋局在棋手中引起热议。 虽然《鬼吹灯》、《秋天的童话》、《冬日恋歌》这三连击,远远没有《棋魂》的冲击力来的猛烈,但枚の小寒这个名字也正因此让其他三家周刊少年牢记在心。尤其是《棋魂》一出,这让《周刊少年JUMP》的第三代主编西村繁男产生了对枚の小寒出手,挖角的想法。 日本漫画界有一个共识,“漫画家就是消耗品”。这句话不仅完全没有说错,而且《周刊少年JUMP》的情况实际更加可怕,应该说《周刊少年JUMP》的漫画家是“一次性消耗品”。 漫画家能在《周刊少年JUMP》上连载一部优秀长篇漫画的凤毛麟角,而且一般来说在几年画完一部长篇之后,漫画家基本都才思枯竭,很难在画出第二部长篇精品。这是因为在连载第一部长篇的短则三五年长则十数年内漫画家每周都被不停顿的压榨构思,这样本来能够匀在十几年里使用的灵感和体力,在第一部长篇连载中都耗费一空,因此漫画家几乎成为了一次性消耗品。 这种情况就逼迫着出版社不断的要找新人找新作,盼望着能找到一个体力充沛,想象力极其丰富的天才;或者是漫画的原作者或脚本制作者;而这个时候张小寒出现了。 《周刊少年JUMP》漫画的三要素是:友情、努力、胜利。刊登在它上面的漫画必须满足这三个要素;就算满足不了三个,也至少得满足其中的一个;而《棋魂》正是满足这三要素的漫画。而且《周刊少年JUMP》上现在连载的,车田正美的《圣斗士星矢》、北条司的《城市猎人》都开始进入了完结期,现在正是考虑接档长篇漫画的时候,西村繁男决定找到这个神秘作者——枚の小寒。 第一零二章 理想 - 重启之人生征途 - 燕地小五 正在奋笔疾书的张小寒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一个巨大的障碍横在他的面前。一九八八年,当时二十一岁的井上雄彦靠《紫色的枫》荣获集英社主办的“手冢赏”而登上漫画舞台的,紧接着又发表了短篇《喜欢红色》,在这两部作品里流川枫都已经出现了。 张小寒想到了在一九七六年东京地方法院判决的SAZAE案。该案中,被告在旅游巴士的车辆上绘制了《SAZAE夫人》中的主人公SAZAE夫人的头像,在下部左右两侧还各绘有《SAZAE夫人》中的另两个人物,WAKAME和KATSOU的头像。在本案的判决中对角色的表现形式是这样写的:“给予漫画的出场人物以剧中角色、容貌、姿态能恒久性的表现,应当解释为超越了语言所表达的题目和情节,也超越了某些特定场景中特定人物的面部表情、头部方向、身体动作等”。认为巴士上绘制的角色是“可以使人看出是连载漫画中出场人物的容貌、姿态、性格等的表现”。判决明确的认定,被告使用漫画角色的行为侵犯了原告著作权。 张小寒现在面临的状况,与《SAZAE夫人》案还有些不同: 第一:张小寒画出的流川枫,虽然与井上雄彦画出的流川枫在角色形象上肯定不同的。《紫色的枫》、《喜欢红色》里流川枫是有点中分的锅盖头,井上雄彦的画风还不成熟;而张小寒抄袭的却是随着漫长的随意中逐渐沉淀画风至臻时的井上雄彦所画的流川枫的角色形象。 第二:因为井上雄彦画的都是短篇,在“流川枫”的性格塑造上,当然不如张小寒下了黑手的《灌篮高手》中的“流川枫”完备。 但“流川枫”这个名字,是不是会涉及到知识产权问题,张小寒还是不能确定。为了规避知识产权问题以及相关法律规定,伟大的山寨行为让张小寒做出了决定“流川枫”山寨为“流川风”。一切问题看似迎刃而解,谁知暗藏隐患。 张小寒整理了一下草写的大纲,把废弃的文稿在碎纸机粉碎,找到了田中健作。 田中健作接过张小寒递过的文案仔细的看起来,他能看懂汉字文案吗? 能!在田中健作上学的年代是有汉语课的,日本的汉语课同样是有文言文和诗歌课程的(即日本人所说的汉文和汉诗),而且所占的比率很大。他们同样要学静夜思,同样要学桃花源记。而且他们无论是教科书还是考试试卷,都是清一色的竖排版。日本人在口语交流上或许有障碍,但通过文言文与诗歌的学习能让日本人与中国人在笔谈上优于口语交流。另外,中文的大多数单字,包括字形略有区别的,他基本能够一眼认出其中的对应关系,加上在一篇文章中总有不少单词短语在中文日文中意思是一样的,把这样他能看懂的全部串联在一起,这样也极大帮助了田中健作理解文章的意思。最后,田中健作作为张小寒的编辑一直努力与中文学习。所以,田中健作看张小寒的策划案能看懂。 “篮球?为什么又出现新题材,那个胖子的故事不是很好吗!”,这是田中健作的第一感觉。虽然在日本篮球的群众基础也很好,绝大多数学校都有室内篮球馆,据调查篮球选手在小学男生将来想要从事的职业里也能排前几位,但相比于棒球、足球来讲还是属于小众,影响力是十分有限的。看着纯文字的故事大纲,田中健作发现这其实是一个披着篮球外衣的青春故事,有热情、有激情、有友情、有爱情、有人情、有不了情的热血故事。 “希望这次田中先生回国,能找到附和要求的助手。”,说完,张小寒又递给田中健作几张写满他对助手要求的纸,“按这个要求找如果能找到漫画家,我愿意改做原作者。”,张小寒语气坚定,“头脑中的想法实在是太多了,我没有一帧帧把它们全部绘制出的精力,所以我需要人很多很多的人还有各种辅助设备,譬如可做图像处理的计算机……” 田中健作回国,张小寒也没有去上学,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灌篮高手》之上。 西村繁男在《周刊少年JUMP》旗下众多的漫画家及漫画助手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从小学馆的《周刊少年Sunday》传递过来的一条讯息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周刊少年Champion》曾有人联系过《周刊少年Sunday》旗下的某些画风偏古典的并且有汉语基础的漫画助手。 集英社一九二五年作为小学馆娱乐杂志部门的一部分,使用“集英社”商号;一九二六年八月,从小学馆的的娱乐杂志部门正式独立,集英社以此年为创业年;一九四七年改组为股份有限公司,一九四九年正式成立株式会社集英社。所以,集英社与小学馆是一家人,同属于一个出版集团——一桥出版集团。 “汉语?去华夏工作?难道枚の小寒是华夏人?”,经过对《周刊少年Sunday》那些漫画助手们的仔细询问,西村繁男得到了更确切的信息。 作为《周刊少年Champion》主编的高桥雄一心中埋藏着一个伟大的理想,让《周刊少年Champion》从秋田书店独立出去就像当初的集英社一样。这是《周刊少年Champion》在一九七三年连载手冢治虫的《怪医黑杰克》他所萌生的理想,但谁知道手冢大神带来的只不过是昙花一现,因为后续没有强有力的长篇漫画支撑《周刊少年Champion》并没有能更上一层楼,反而每况愈下,到只能靠重口味漫画在夹缝中生存。那个理想在高桥雄一的心间逐渐暗淡,直至被越来越多的无奈所掩埋。就在高桥雄一自己都耻于审视自己内心的时候,一块意想不到的天外飞来的石子把一沟绝望的死水砸出一道道涟漪,继而一团星火点燃了死水上充斥的油腻,这火势越来越大,大有烧尽一切之威,这火让高桥雄一已然冰冷的心变得火热,重新点燃了的那已经泯灭的理想。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