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高三 下午两点半,可能大多数人对这个时间并没有太多想法,但对于广大中小学生来说却是个不得不牢记遵守的点。 余白现在望着距离他不足十米的地方痴痴发呆,如果硬要问此刻谁的心情最复杂,自然要数发呆的余白。 没错,他重生了,而且回到了高三,回到曾经他口中说过无数次如果当时自己怎样那么现在便如何的时代。可是,即便是他看着坐在第二排的赵雪漫,即便是她如此真实的在那里嬉笑打闹,但在余白看来,都是如此的梦幻。 这已经是他重生过来的第二天,这个国家已经变成华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美帝,华夏便是当世的老大哥,世界和平且和谐。 当然,余白没有变,学校没有变,他的家更没有变。 “铃铃铃……” 随着一声上课铃响起,嘈杂的教室很快恢复平静,除了不时发出书页翻动的响声,一切都是那样的按部就班。也正是如此,两天过去,余白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凭什么他就重生回来了? 凭什么他就来到了这个平行空间? 难道是因为上天眷顾他前世活的太窝囊?还是觉得他活得跟条狗!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怕,害怕哪个瞬间再睁开眼他又回到二零一六,回到那个让他悔恨万千,一无所有的年月。 “喂,小白你这两天干嘛呢,老是动不动发呆。” 回过神的余白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招手的徐总,微微一笑,“我这不是发呆,是思考人生,思考人生懂吗?你说你都当老总的人了,就不能有点追求。” 说罢便又扭头看向教室前门有没有老师,因为他坐在倒数第二排,近乎于教室后门的位置,徐总每次预备铃敲响都会拉上余白出去吐云吐雾。 “哥咱能不能别别逗,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都特么刻不容缓了还墨迹个屁。” 起身便偷偷从后门跑了出去,两人一溜烟的冲向教学楼后面的公共厕所。 学校有明文规定,在校期间禁止学生抽烟,违者处分! 可规定是规定,该抽还得抽。 蹲在厕所的角落,感受着鼻间弥漫的异常气味,注视着徐总抽根烟像地主老财抽大烟似的销魂表情,余白终于笑了。 既然来了,就安心待着吧,说不定……这真是老天爷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徐总是徐凯的外号,这个称号当然要归功他抽烟那股欠揍的表情,原本余白就叫他老徐,可高一刚来的时候,俩人抽烟被抓了个正着。年纪主任走到徐总面前就这么瞪眼瞧着他吞云吐雾,等到享受无比的徐总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年纪主任这时候便开口赐起了外号,“抽烟都能抽成这幅表情,我看你将来一定是当老总的人,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啊徐总!” 正是这番玩笑话,让余白将徐总这个名号时常挂在嘴边。 “徐总你画画学的咋样,出师了没。” “哪能啊,你学音乐的不知道,我是越画越发现里面道行深,没个几年根本出不了师。” 听着徐总直到大学还说的话,一时间让余白忍不住笑了起来,“别介,咱俩都是为了大学那个录取书报的艺术生,别提这么精髓的东西。” “你还知道是为了大学,那你还不好好学,我听班上的人说,你音乐班的课都经常不去,你自己不也说试唱练耳什么的还差太多,要是统考不过我看你咋办。” 作为过来人的余白,结果他当然知道,就算他文化课学的渣,声乐专业更渣却仍旧考上了大学,而且两人还在同一所不入流的学校混完了那几年。 但两人的命运却非常相似,不入流的学校注定让他们的工作一样不入流,学习音乐的余白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辍学而走,学习画画的徐总毕业后更是连画笔都没在碰过。 想到这余白起身将烟头扔在地上,很认真的说道,“徐总给我来一幅自画像吧,素描油画随你心情。“ “又来?上次我不都说了,等上了大学我学成归来,别说一副,给你画个上百幅,随便你自嗨。” 瞧着徐总开口推脱,余白有些无奈,要是让徐总知道大学期间他为了走这条路还花钱去首都学习过,但最后还是一无所成,甚至毕业后为了生计再也没机会画,那么他此刻一定不会如此。 可是余白说不出口,这些事他只能憋心里,自己一个人去尝。 “听我一次,找时间给我画一幅吧,要不我怕以后没机会。”即便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余白心情还是不怎么好,谁都不会对一部已经知道凶手的悬疑剧产生迫切,更别说生活。 “我cao,对我这么没信心,别忘了我天生奇才,骨骼惊奇,说了到时候给你画,那一定给你画。” 徐总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赶紧回去,忘了告诉你这节是地中杨的课。” 无奈一笑,没想到他大学时候的借口即便是用在今天,自己仍旧无法反驳,随后想起徐总口中的地中杨,余白骂了句你ma后也跟着跑了回去。 地中杨,余白班主任,一个不惑年纪的秃顶老男人,由于姓杨,所以大家也不叫地中海而是叫了谐音地中央(杨)。 回到教室的余白控制不住的又看向了前面的赵雪漫,没办法,因为这个女人……现在应该叫女生。这个女生和余白发生的事情,是他心里永远抹不去的疤。 余白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人张的不错,帅小伙一个。赵雪漫呢?性格大大咧咧,高中的她除了发育及格,其她全部不及格,当然,这是在余白看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走到了一起,甚至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最后的时刻,余白退缩了,拒绝了,分手了! 记得当时赵雪漫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要这样,然而余白还是摇头。 几年后,一次同学聚会上,听说赵雪漫去了商海市。当时余白还为她高兴,因为她学校成绩好,大学也是重点,是该去大城市打拼。 而后再见,她俨然变身为大都市的白领丽人,但余白仍旧是个挣扎在温饱线的普通人,所能做的只是待在角落看着她……这位昔日的恋人,因为余白清楚自己配不上她了。 再后来,同学聚会都不再去的余白,和赵雪漫彻底没了联系,更没了关系。 很长一段时间里,余白才明白,自己真的再也碰不到像她那样喜欢自己的女人。 因为她曾无数次说过,愿意守着自己一辈子。 “砰!” 陷入沉思的余白被地中杨这一拍桌才回过神,心情复杂的看着还是笑颜如花的赵雪漫,余白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放心好了,这次我绝不会再放你走。” “那谁……王云云,都说你多少次,就算你毕业想回家结婚,我的课你总要给点面子吧,快起来起来,别睡了。” “哎!”随着地中杨的语调扬起,一只手不停的拍在讲台的桌子上,“都给我精神点,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没一点高考生的样子。还有,你们后面坐着的艺术生,就算分数不用考那么多,也得给我用心学,多学学前面的人,你们保准上一本!” 正如地中杨所说,现在距离高考不足一个月时间,然而分数就那么多,每个人实力如何心里都清楚。去向问题自然也不言而喻。 有的打算高中毕业回家结婚,有的走了艺术生的路,而有的则想去上技校或者其他,只有少数人是通过正儿八经的成绩考上了重点,赵雪漫正是其中的一个。 别诧异这几条不同的路,因为在北方这座普通的小县城里,能上个高中就已经够用,出去上学当然更好,但也要量力而行。 “对了,前几天我提过的事儿,虽然咱们都高三了,可学校觉得这也算是个机会,而且拿了名次就算高考不加分,说不定也会有哪个学校破格录取。所以……“ 地中杨发现下面的学生根本没多少人在用心听,因为这个比赛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接触的,更别说拿名次,被破格录取。 “所以这次的全国新概念作文比赛大家就自愿参加吧,学校的意思很简单,想参加的就去试试然后下课到班长赵雪漫那报名,反正就是投稿而已,也不……好了好了,大家继续复习,这节课我讲下关于这几年高考作文的命题方向。” 地中杨本来就是传达学校任务,看着没人热衷自然也就没兴趣再说,只是他不清楚的是,后排的余白却是双眼一亮。 “新概念作文比赛?我好像听说过的样子。” 第二章 还来得及 提起新概念作文大赛,就不能不提及两个从中诞生的标杆性人物,韩韩、郭敬名! 前者是轰动一时影响深远的话题人物,他的点评刁钻辛辣直指人心。后者更是以此为端,出版、创立杂志、成立公司、出任导演。 很多人很多年里都喜欢拿这两位做比较,好像是同出一门的原因,就余白看来完全没这个必要。因为他们骨子里就不是一路人,就像一个性格不羁的赛车手,硬要被人拉过去和习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泪流满面的人谈天说地。 用余白的话来说,这俩货绝b要水土不服。 话虽如此,却不能否认两个八零后的代表人物都做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而余白,却像个躲在人群中,大笑着别人的人。 本质上,其实就是个loser,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都说三十而立,可余白却不知道该怎么去站,怎么去立,想想真是满心的凄凉。 “下课,都用点心你们,现在留汗就是为了将来少吃苦!” 听到地中杨每次露面必说的鸡汤,余白翘起了嘴角,“其实秃头杨还是挺可爱的。” 起身后,瞅了瞅班上鸟兽四散的同学,余白毫无犹豫的走向了她。 是的,从重生过来第一天,他就期待着,想象着和赵雪漫在一起的每一天,毕竟这个机会得来不易。 三两步走到前排,双手插在裤兜里,就这么低头看着赵雪漫,好似周围的杂乱和喋喋不休的吵闹对他无半点影响。 此刻的赵雪漫脸上还有少许的麻点,看书的时候凑的稍微有点近,直到后来余白才知道,从高二开始她就近视,只是家里姐妹比较多,即使是一副近视眼镜都让她成为奢望。 看了良久,赵雪漫仍旧沉浸在面前的试卷中,无奈余白只得伸手敲了敲她的桌子。 “赵大班长您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啊?” 随着这个声音,赵雪漫抬起了头,一脸狐疑的看向余白。 兴许是再次看到她,兴许是再次喊出这三个字,这一刹那余白心里悸动非常,若不是他很清楚两人现在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强力控制自己,说不定随时都会冲上去抱住她。 “余白……干嘛你?” “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余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想说的话很多,可真到这个时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对了,学习好是你的强项,可别到时候弄成一睁眼瞎,本来就丑戴上眼镜就更嫁不出去了。” 说完转身离开,很快他就听到后面赵雪漫的骂声。 “你有病啊!你才嫁不出去!” 余白笑了,笑的很傻。 下午放学,原本是他们这些艺术生学习专业课的时间,但今天余白依然翘课了,原因也很简单,他要赶在老妈回来之前给她做好晚饭。 慢步走在熟悉无比却又觉得新鲜的街道,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出嘴里的低语。 “零点网吧,实话告诉你兄弟,过不了几个月你就会倒闭,原因是无照经营被人举报。” “老李家烩面馆,妈的,老子的诺基亚板砖就是高考后在你家丢的。” “新天地游戏厅,三国战记、九七拳皇……够坚挺,记得前几年回老家你还在这儿。” “咦……菜市场到了。” 余白正儿八经是八零末尾九零前夕的单亲孩子,因为这个关系,身上也具备着前辈的优点,跟后者的缺点。 洗衣做饭胡侃怼架样样精通,不思进取好吃懒做更是修炼到家。这些前世自己身上的毛病,余白是清楚的底掉,也正是因为如此,前世的他无数次做的自认为牛b的事儿,伤了老妈一次又一次的心。 回到家里,看着这个租来的二手房,余白心里就像憋了一口闷气,怎么吐都吐不出来。 原本小康的家庭因为父亲重病去世,耗尽了本算殷实的家底,如今只能蜗居在这几十平的出租房度日。母亲更是为了生活,在菜市场卖菜,没错就是一卖大白菜的,前世的余白一度厌烦这个身份这个家庭,因为他无数次因为这个身份感到自卑,最后甚至为了躲避跑到南方去上大学,每年回家一次,为的就是避免碰到熟人,避免尴尬。 当时余白只觉得老天不公平,这个家已经够不幸,为何还要这般对待他。但后来他才想明白,不是老天不公平,是他自己太不争气。 如果当时作为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肯站出来,肯担负起这个已经破碎的家,或许结果会是另外一个样。 幸好,他重新回来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洗了洗脸才觉得心情好过一些,随手给老妈发过去一条短信让她今天早点回来,关于这点余白想的很清楚,生活还在继续,有了前世的经历和经验,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能让老妈不再那么辛劳,让自己活的不再那么混蛋。 做的菜也很简单,就是普通的家常菜,一盘青椒肉丝,一份酸辣土豆丝,还有一个番茄鸡蛋汤。虽然他们住在北方,可余白老妈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四川人,所以口味上偏辣。 等到收拾好东西,看着电饭锅里的米也熟了,一瞧老妈还没回来,刚准备打电话门外就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动静。 “妈,回来了。”说真的,余白从重生那天回来就想抱住老妈大哭一场,但是不知怎么就是没这个勇气。兴许两世为人的灵魂,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面子,让他依旧像往常那样露着笑脸平淡的喊了一句。 “回来了,今天生意不错,菜都卖完了,对了小白你等下妈这就给你做饭……”老妈知道余白不喜欢她卖菜,所以说了两句就停了,然后准备去洗手做饭,可走了几步看到客厅饭桌上的菜后,当时就停了下来。 “小白我给你的钱是让你学习用的,都说了多少次花不完就存起来,你说你没事去外面买这些菜干嘛,想吃跟妈说,在家做不就行了。” 看着老妈一如既往的数落自己,余白一点都没有前世的不耐烦,反倒是笑着过去拉着老妈的手,“妈你先坐下,有些事儿呢我会慢慢跟你说,但今天这桌菜,可不是我在外面买的,实打实都是你儿子亲手做的,不信你看下厨房。” 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还真发现厨房那边一副狼藉,这点余白倒是一直没变,做饭虽然还算靠谱,就是不爱收拾。 “可是以前也没见你做过啊,怎么今天就……” “妈,你儿子长大了,以后这个家我可以撑得起来。”语调虽平缓异常,但语气和话中坚定的态度却让人一下子就能感受到。 “好好,儿子长大了。” 瞧着老妈神色动容,感受着她已然粗糙的手掌,余白忍不住鼻头一酸,多简单啊,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让老妈开心,哪里用等得到重生回来。 “妈尝尝我的手艺,绝对不比外面饭馆做的差。” 至此,破旧的出租房中,笑声飘荡而出,一直传到万家灯火的星空,久久不断。 第三章 只待你去 生活不止是为了活着。 你还可以为钱,为家人,为朋友,为女人,为地位,为名利,不管为了什么,你都不是一个人,一个人独自的活着。 最后一个句号划上,今天的随笔写完,余白的心情还是难以平复。 回来了,多么不容易的重活一次,这一世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抬头看看周围,看看自己那张小床,看看旁边那用了十几年的书柜,猛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思还是太死。 重生为了什么? 赚钱!没有钱让人举步维艰,更会让所剩无几的热枕消磨殆尽。 弥补!愧对的人,后悔的事,能想到的错都要重新来过,否则不就白白回来。即便谁也不能保证每件事儿都做对,但起码要去做。 想到这些,余白翻开从重生回来第一天便写下的东西,慢慢翻看了起来。 这是个十几块钱一个的黑皮笔记本,他记得这个本子前世他一直都留着,除了写有余白这个姓名外,里面没有一个字符,只因为这是父亲给他的最后一个礼物。 而现在,扉页上余白两字的旁边又多了一行:余白,重归路,重新走。 沉思良久,翻开又一页,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最上面那四个大字。 “五一二,李记。” 余白不管是写东西还是其他,都不喜欢废话,有什么想法记下来,就算只有一两个字也行,因为再翻看肯定有印象。还有个原因就是,他担心这个东西会被其他人看到,尽管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可还是尽量的写成只有他能看明白的字句。 五月十二号,距离高考仅剩半个月,位于学校旁边的李记大盘鸡晚上突然发生爆炸,两人死亡,二三十人受伤。其中大多数都是即将迈入考场的高三考生。 经过事后的调查,原因是煤气罐泄露导致的,但不管什么原因,死的人和受伤的都让人难以忘记。两个死掉的,是他们隔壁班的,俩人余白到现在都有印象,表兄弟,学习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坏,可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祸事,让他们提前离去。 死掉的反而是一了百了,因为比他们更惨的是那些受伤的,高考肯定无法参加,大多数都是大面积烧伤,有几个更是直接毁容,不难想象他们今后的人生会比死掉更艰难。 余白突然发现,生活很残忍,残忍到不会同情你是谁,更不会怜悯你曾经做过什么。 重新来过,余白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这件事首当其冲。 “楼,车!” 还是一出悲剧,楼渊明他们数学老师的儿子,和余白一个班,是个每天乐呵呵的小胖子。聪明的很,加上父母教育得当,跳了两级来上高三,而且学习成绩年纪前十。 高考几天后,出了车祸。 当得知那个小胖子出车祸走了的时候,余白当时就傻了,因为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再也见不着了。 从回忆中抽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感受着手边亮着的台灯,余白笑了。 为什么笑呢,因为他才意识到,这些人,都还好好的,而且今后也会一直好好的活着,那些事儿因为他,也绝不会再发生,这就是余白笑的原因。 将茶杯里的白开水一口气喝完,心情逐渐恢复。 再往下看,就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字。 大略看下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杂志,每本杂志后面大都是征稿的范畴和要求的字数以及投稿地址。 一时间,余白想起前世他这个念头动了三年都没实施,更被徐总调侃过自己是纯洁到无暇的人,因为没有哪个男人会矜持三年之久,而不越雷池一步。 矜持? 可能不是,前世余白因为父亲去世的缘故,和自己家庭的原因,虽然有时候贱贱的,有说有笑,可实际上他有着很强的自卑心态。 要投稿吗?会不会不行,会不会被退稿,会不会被嘲笑…… 诸如此类的想法,在每次念头萌动的时候就会铺天盖地而来,然后把摇篮中的想法扼杀殆尽。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余白前世大学毕业后可是有段时间全职写作,码字写书成了饭碗,投稿退稿更是家常便饭,所以这个前世的难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爱梦》,杂志主要面向校园学生,收稿类型以校园言情,青春物语等为主,每个版块三千字左右,长篇除外,每千字80块钱。” “《念想》,纪实稿,小故事、小品文,每千字八百……” “……” 其实这个东西余白是无差别对待,因为他只是想找下当年的感觉,当年的他把这些记录了足足几页。看了也不知道多少遍,但从没投出去过一次。 看着看着,余白便拿起笔,毫不犹豫的对着几个杂志画了一个又一个圈。 “第一波攻势就是你们了。” 杂志投稿,大多数为短篇,来钱快,出名快。 还有一点,就是余白想走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千万富翁什么的没想过,他也不是那块料,一步一个脚印才是他想要坚持的。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胆大的大多数会被撑死。 余白将圈出来的杂志归纳了下,大概有五本。 《花火》、《后来者》、《许愿书》三本属于青春文学范畴的杂志,也就是校园爱情方面的,字数是三千到九千字之间,稿费每千字一百到两百不等。 对于余白这个后来者,当年被他玩腻的玩剩下的,现在捡起来肯定不差,再加上吸收了前世那么多的爱情故事,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退稿的地步。 剩下两本杂志是属于省级出版社的,分别是《念想》和《箴言》。两本杂志的风格相同,收的都是类似于寓言文,纪实文,鸡汤类故事,但不同的是,稿费每千字八百到一千不等。 余白感觉自己像是在考试,先选好考试内容,然后划好复习范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答题,不对,应该是好好写稿子。 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充实,因为所有未知的路,都尽在脚下,只待你去。 第四章 投稿报名 北方五月的夜晚,没有什么值得歌颂,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深思,除了那一轮明月高挂于空,发着光亮。 少年是个特别好的时段,好比余白前世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儿,就是大晚上开着台灯摊开自己专门买的笔记本写一些矫情的话。 比如,阴邵阳华错落的时光,岁月如梭斑驳的城墙,或是篱笆旁纷扬撒半的杏黄,等等等。 每次绞尽脑汁写出来自认为充满诗性画意的词,都会兴奋好大会儿,第二天绝对会拿到班里给别人看。 文艺青年,这一名头就是这么来的。 想到这些,余白就忍不住想骂自己,贱人才特么矫情。 以前纯属闲的蛋疼才会写这些没用的东西,当然,其中很大的原因是被人影响的,而这个人就是小四郭敬明。 此时此刻,余白将杂志投稿的事情搞定,自然是要回头把新概念作文比赛的稿子写出来。 “杯中窥人?” 手上的笔不自觉的写出这四个字,关于这篇文章,余白前世看过几次,印象还是有的。但第一行字还没写完,就被他重重的打了一个叉。 “既然这么矫情,那就干脆借用一下四爷的吧,反正初试过了还有决赛。” 嘴里嘀咕完,重新翻开一页,在上面写下了这样几个字。 “假如明天没有太阳!” 是的,余白决定用这篇来作为他在初试崭露头角的杀手锏。或许用后世的眼光去看这篇文章,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新奇,更没有杯中窥人那般直白的抨击性。 可凡事都有两面性的,换个角度看或许又是另一个模样。 余白此刻正在努力的回想假如明天没有太阳的全文,正如他选择这篇文章的原因一样,当时初看的时候,在那个环境下你会发现这篇文章有着小四一贯的文风华丽,以及强烈的郭氏风格。 比如: “记忆已经遗失,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黄昏。某个一去不再回来的血色夕阳。” “你走你的独木桥,我唱我的夕阳调,谁的孤独,像一把刀,杀了我的外婆桥,杀了我的念奴娇。” “在阳光越来越淡,日历越撕越薄的同时,我的电脑里的文字却越来越多。里面堆满了我美丽的幻觉,像是个华丽的垃圾场。” …… 或许那时候初出茅庐的小四还不清楚今后他的成就,也或许当时他只是一个单纯喜欢文字的人。但不管怎样,这篇《假如明天没有太阳》在写作手法上、词汇创意上,都让人代入进去、身临其境和眼前一亮。 “我cao!” 正在回想的余白突然间爆了句粗口,因为他发现竟然能一字不落的回想起全文,甚至是每一个标点符号。 很快余白就冷静了下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穿越人士自带的buff,经过短暂的欢喜,余白便动笔开写。 在写的时候余白也并不是傻的冒气一字不落给抄下来,虽然这世界并没有什么郭敬明和韩寒,但其中有一些还是不符合自己的情况。 比如文中二段里的一句诗后面所说的地名成du,比如六段中他那个固定的网友“前世”,还有第八段中以他独自去商海市参加决赛的背景。 余白在写的时候,都换上了符合自己情况的字句。 一个小时后,看着被他又一遍写在稿纸上正儿八经准备投稿用的《假如明天没有太阳》,看着上面自己一个字一个字都倾注了希望的方块。 第一次,余白对这个没有一点准备就重生过来的人生,有了一丝属于他的期待。 翌日一早,余白在闹钟的催促下起床洗漱。 饭桌上仍旧是老妈准备好的早餐,对于这份吃了十几年的早餐,余白再次拿在手里心里还是有一份感动。 老妈每天几乎五六点就要起床去拉菜,然后再去菜市场卖,全月无休全年无休的这么做着。直到后来余白毕业参加工作而老妈因为腰间盘突出的病,才终于停止了忙碌。 想起前世那个在家闲不住的老妈,每次看到自己下班回来累的不行,都吵着要出去重操旧业,余白便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因为当时在他眼中,老妈就跟小姑娘一样任性。 回到学校,余白笔记本上继续写着属于他的记忆,前世的很多东西虽然已经记下来一部分,可为了避免遗漏,全部写下来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又在这写你的青春文学?” “谁啊?”余白听到身后的声音,手忙脚乱的把笔记本藏了起来,回头看过去发现是八号,随即没好气的说道,“搞毛啊!青春文学是什么东西,老子早就戒了。” “不是吧,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写还非要我看,看完还得点评,点评差了必须重来,你这会儿说戒了,谁信啊!” “爱信不信。” 八号本名耿乾坤,别看名字挺顺口,有日月乾坤之意,其实就是一人渣。嗯,那时候凡是学习不好,爱玩爱闹爱捣乱的似乎都这么叫,八号这个称谓的由来也简单,这哥们爱玩台球,一年的时间打遍学校无敌手,黑八在他的眼中完全就是裤裆里抓那啥,想抓就抓,抓的漂亮的那种。 所以大家看他这样,就叫了他八号。记得高中毕业最后一顿散伙饭,这家伙最出糗的是,喝醉回家在大街上拉着一姑娘就开始表白,怎么拽都不走的那种。 而现在被八号说的这么赤luoluo,余白也有些无奈,没办法,谁让他前世真就做了这些矫情的事儿。 也懒得解释,便从一本地理书中抽出了投稿用的信封。 “给谁写的信?我瞅瞅。” “瞅泥煤啊,我投稿用的。” “我靠,这次不会又是说着玩的吧,别忘了你写了三年都没投出去过一次……” 余白一边朝着赵雪漫走,一边送给八号一个中指。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厨子,余白这个伪文艺青年,自然也写过很多东西,给杂志投稿的念头动了不止一次。但每次也仅仅是念头,关于这个梗,八号也好徐总也罢每次提起来都能笑半天。 可这次余白却没再开玩笑,而是拿着装有稿子的信封径直来到了赵雪漫身前。 “赵大班长我要报名投稿。” 很直接,也很霸气,最起码余白今天起来的时候,特意的用啫喱水弄了下头发。好歹两世为人审美上还是甩现在学生几条街的,可装b的说完后,却发现赵雪漫头都没抬一下,连话都没接。 细看后才发现,赵雪漫趴在桌上睡着了,瞧着她手里的笔,和下面做了一半的试卷,稍微心疼几秒余白只能轻轻推了推将她叫醒。 “醒醒了赵大班长,这是我写好的稿子。” 抬起头的赵雪漫两眼惺忪,满脸的困意,这种情况下别说交流了恐怕眼前只有一个念头,是谁扰我美梦。 “什么稿子啊?”赵雪漫此刻睡的迷糊,下意识的用手擦了下嘴角。 看见她一副没睡饱傻傻的样子,余白笑了笑,“知道快高考了,用功是好事儿,但晚上也别学太晚,该玩玩该睡睡,像你这么聪明勤奋,铁定能考上重点。” “就你贫,真要你说的这么准,那我肯定早就去玩了,刚你说什么稿子?” 余白很想说,她是以全校最高的分数考上了重点,这个在后来谁都想不到,因为在他们这个县城的高中,升学率根本就低的可怜。 每个班只有前几名才有可能考上重点,就这还要看考场发挥,会不会失误和运气成分的志愿填报。 但听到她提及报名投稿的事情,很快便略过这些,“是的,我要报名,要投稿。” “报什么名?” “就是那个全国新概念作文比赛的报名啊,不然还能是什么。”余白瞧着她表情渐渐从疑问转为惊讶,很得意的接着说道,“喏,这是我的稿子,记得帮我交给学校邮寄出去。” 赵雪漫看看手里的信封,再看看眼前的余白,好大会儿才确定这件事儿的真实性。 “没想到还真有几个人敢报名。” “听你这话的意思,在我之前已经有人报了?”这件事儿就连余白都有些吃惊,因为前世他记得,关于这件事儿上在全校范围内是有一些人投稿,可他们班却没有一个,难道他这个小蝴蝶起作用了? 不过很快余白自己就否定了,因为他什么都还没做,根本没这个可能。 “都是谁啊?我也长长见识。” “还能有谁,跟你一起狼狈为奸的人,还有卞蒙蒙跟李然。” 瞬间余白不淡定了,心里暗道:俩妹子投稿他没觉得奇怪,因为这俩人跟他一样,都是班上那种矫情的人。可跟我狼狈为奸的……王垚?没错应该是他,只是不吭不响的投稿是想干嘛,难道他也转性子了?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们狼狈为奸的四个人中王垚和余白一样,都有一丝文艺气质,不过王垚更多的是内敛,而余白则是外放。 如果余白写出来东西会拿给别人看,那么王垚写出来的东西只会给他们四个人看或者捂着自己看,这就是区别,也是余白好奇的地方。 回过头,这才看到王垚一脸纠结的走了过来,“那啥,班长我今天开玩笑的,你还是把我名字划掉吧。” “划掉?” “是啊,你没看咱们班十年寒窗,十年不出门的秀才鱼都出马,那其他人铁定争不过,思前想后,竞争都如此激烈了我还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比较好。” “滚犊子,就你那两下,还成全他人,我先牺牲了你再说。” 话音落地,俩人便一前一后,追着在教室跑了起来。 第五章 情书递出 放学以后按照三年的老规矩,余白都是要被徐总三个货拉着去零点网吧玩刀塔或者是玩台球。 可从两天前开始余白便找各种理由借口推脱,今天更直接,看到三人走来,拿着挎包就跑路。 “别等我,今天哥有大事儿要办。” “我靠,第几次了,还能不能行,说好一起玩的。” “哎哎,别喊啊,你们难道就没发现,秀才鱼是思春了,没瞧见他这两天老是偷瞄姑娘,看来今天是要所行动。” 一石激起千层浪,徐总不说还好,一提起思春这话题,八号还有王垚像是闻着腥味的猫,悄悄默默的跟了上去。 情书这东西,可不像稿子那样信手拈来。 就这样写写画画,圈圈叉叉,撕来撕去愣是磨蹭到凌晨一点才搞定。 而且余白还是个多愁善感的货,又是考虑到两人现在的普通同学关系,又是考虑到要怎么说赵雪漫才不会反感。 既能避免尴尬,又不会被当面拒绝,还能凭借自己前世对她的了解,以及多年的经验和自己深厚的文字功底,用一封感人肺腑的情书来展开这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都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余白觉得自己就算重来一次还是有点怂,看着近在咫尺的赵雪漫,拿着手里那封写了一宿的情书。 不自觉的生了怯意,好似即将面对的根本不是一普通同学,反而是前世被自己辜负的人。 “余白?你又想干嘛,昨天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 心里再怎么徘徊不定,两只脚还是追了上来,并排和赵雪漫走在一起,余白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闷头说道,“那个……能不能陪我在学校里散散步” 话一说完,赶着回家复习的赵雪漫随之停了下来,侧着脸打量着身边的余白,那眼神好像在审视课堂犯了纪律的人。 余白恍惚间发现眼前这个绑着马尾,略显青涩,胸前抱着几本复习资料的赵雪漫渐渐和那位前世被他毅然离弃的人的形象开始吻合,最终融为一体。 “哈哈……” 一阵清脆的笑声让余白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面前的赵雪漫正掩着嘴发笑。 “余白你是不是又想请假,告诉你不行,别老是想着逃课出去玩,就算你们艺术生分数要求不高,也得好好上课。”赵雪漫说完就又迈开步子走了起来,因为学生请假可以找班长代理,只要你理由合适就会批准,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 “能再看到你笑,真好。” 看着她笑,余白也跟着笑,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有病。”似乎赵雪漫也察觉到余白的不寻常,白了一眼不准备理会。 “别走啊,等等,我要真有病的话,那这病除了你谁都治不了。” “你……” 赵雪漫因为余白这番近乎表白式的话,本来直视的眼神当即挪开,不知是害羞还是其他,就这么木讷的站在那。 直到此刻余白想起来,不管她性子是多么的大大咧咧,可她还是赵雪漫,还是那个在感情上羞涩、不善表达的人,这一点即使重生回来也没有变。 一时间,余白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没有了起初的踌躇,毕竟活过两辈子的人,这点事儿还是看的很开。 知道现在气氛有些尴尬,所以扬声笑了笑,挪揄的说道,“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害羞了吧?不是吧,赵大班长平时看你挺要强的啊。” “毛病。” 赵雪漫的矜持和心里忐忑不定的想法持续了几秒钟,因为他这话瞬间消失,瞪了他一眼,骂了句转身就走。 “哎,开个玩笑,别当真,我找你真的有事儿。” “懒得理你。” 好吧,不得不承认小女生的报复心理还是蛮强的,而且是不会隔夜的那种。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前面的人脚步飞快,后面的人不紧不慢。 这场景被悄悄跟在后面的徐总三人全部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余白此次的行动给他们的震撼,可是比国家男足打入决赛都要来的强烈。 “可以啊!秀才鱼不出手则以,一出马就奔着赵大班长,果然是有觉悟的好同志。” “瞎说,我看是咱这兄弟已经饥不择食了!可春天早过了啊,怎么现在才发情!” “怪哉,怪哉呀!你俩说说赵大班长平时嘻嘻哈哈,一点女生样都没有,活脱脱一女汉子。打扮不会打扮,脸蛋也一般,身材一般,这胸……更是一般,啧啧,秀才鱼这是准备临近毕业搞一炮?可班上那么多姑娘为嘛选中这个呢,你俩说怪不怪。” 本来对于此事相当客观的徐总一瞧这俩被岛guo毒害的货,瞬间无语。 “喂,积点口德吧你俩,一个比一个猥琐,还有垚妹好歹你也以文艺青年自居,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什么叫打一炮,小白听见不跟你拼命才怪。” 八号一听也笑了,“就是啊垚妹儿,别瞎说,咱们小白可是好同志,就算非要说你用词文明点,滚床单不就好了,怎么说也得在大学前把处男这无耻的帽子给摘掉。” “对对对,徐总我向你检讨,用词不当用词不当,不行我再来一次?” “……” 三人无节操的对话,余白是没有机会参与,否则又是一场华山之巅的爆菊大战。 相比较仨人类似学术的讨论,余白这边可就要激烈的多。 “你到底想干嘛!” 口气不是疑问,更不是陈述,而是带有一丝愠怒。 余白仍旧那副我是无辜的笑脸,从学校一路跟着走了十几分钟,不管赵雪漫怎么说,怎么赶,他都无动于衷。既不还手,也不还嘴,只是呲牙咧嘴的傻笑。 再走下去都要到家了,没办法赵雪漫只能站定回身,眉目紧皱的喊了一嗓子。 瞅着她真的快生气,余白又笑了,好似根本不在意赵雪漫的对他的态度,或者是如此明显的敌视。 “不干嘛,就是想看着你,就算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赶我也好,我就只是好想看着你,看你有没有变化。”好吧,这话余白可不敢说,酸到牙齿,矫情到爆就不提。 就怕说出来赵雪漫会把胸前抱着的几本书全砸在他身上,所以只能心里想想。 “给,希望你回家能看下。” 犹豫再三,余白还是决定将装有情书的信封交给她。 “什么……稿子你不是给过我了吗。”赵雪漫接过来,有些纳闷。 余白可不会傻到说这是哥写的情书,咱俩上辈子就差点结婚,我是坐着时光机回来跟你再续前缘的。 “当然是稿子,这么大的比赛,自然是要多准备几份稿子,正好你替我把把关,怎么说都是同学三年还是班长,这点忙不会都不帮吧。” 理由随口就来,编的相当完美,脸不红心不跳。 让本来以为他要怎样怎样的赵雪漫也愣了,可人家都这么说了,拒绝的话还真说不过去。所以看了看手里的信封,又看了看面前的余白,稍显迟疑的说道。 “真的只是稿子?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假包换。”不得不说,女生在某一方面的敏感是独一无二的,也就是余白这个披着灰太狼的喜洋洋才能从容应对。 “那好,晚上夜自习也没时间看,明天回复你。” 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及肩马尾一甩一甩的,余白继续傻笑,不过嘴里却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歌。 “今儿个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 第六章 北关菜场 过程有些曲折,结果还算不错。 余白的心情自然也不差,走在回去的路上,步子格外轻松。 可来到一拐角赫然发现那仨货,正满脸戏谑的盯着自己,瞅着他们一个个欠揍的表情,余白知道自己的事恐怕已经暴露。 “哥们不地道啊,不吭不响的开始把妹,明显是要脱离组织。” “可不,咱们都说好了,不打光棍非好汉,你这样,组织很难再交给你任务了。” “是你老实交代,还是准备抗拒从严,你自己选。” 撇撇嘴,余白吹着口哨,走到三人面前,用着比他们还要光棍的口吻说道,“德行,我是冒着牺牲的危险甘愿当组织的尖头兵。没跟你们要奖励就不错,咋呼谁啊。” 徐总三人相视无语,这才想起来,论无耻他可是要数第一。 仨货本想换个角度问问情况,怎么着也要搞清楚秀才鱼是怎么想的,可余白压根不给他们机会,发现仨人凑上来,赶忙伸手拦了下来。 “别跟着,待会我真有事儿,这样下了晚自习聚聚,正好咱们哥几个有段时间没喝了。” “这感情好,不过小白你到底怎么想的,赵大班长可是一女汉子,咱们班随便挑都比她强。”八号张嘴就来,根本没顾忌。 王垚更是如此,闷骚的他比前者更甚,“秀才鱼,我知道你饥渴难耐,可也不能找着一个雌性就当西施。实在不行,咱们的班花李然,还有校花什么的,只要你吱一声,哥们这就帮你出谋划策。” 余白突然严肃了起来,两只眼睛一高一低看着两人,也没说什么,反而望向最后一个没发言的徐凯。 “徐总你想说什么说,我听听看。” 徐总呲牙一笑,“你知道,我比这俩货纯洁多了,再说谈恋爱这事儿,你情我愿,没啥好说的,我顶你。” “看看,看看,这特娘的才是兄弟。”余白指了指徐凯,随后接着说道,“你俩也别瞎念叨,我还真不是饥渴更不是发春,有句话说出来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我发誓她就是我这辈子的女人,我要定她了。” “咳咳!”仨人受刺激般的集体咳嗽。 “都什么年代,别一言不合就发誓,你才多大就这辈子。以我多年的理论研究表明,像赵大班长那种,真的不适合你这样的小白脸。” “为毛?” “为毛?俗话说的好,丑男配右手生活才有酒,富婆配白脸床上才持久,要想生活没bug……”王垚这边洋洋自得的话没说完,就被余白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 “你大爷,我怎么说你成绩跟坨屎,都特么把心思花这上面了。” “别动手啊,我意思不是让你找个富婆,可好歹也是一四肢健全、积极向上、响应国家号召的好青年,总不能年纪轻轻的就在幸福的这条路上下车步行吧。” 余白这时候才清楚,想要跟他们这仨货讲道理明显找错了对象,都是毒入骨髓,早没得治。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还是那句话,赵雪漫我追定了。” 直到此刻,嬉笑的仨人才感觉到,自己这位兄弟是真的头也不回的去泡妞,并且还是泡一个在他们眼中没半点女人味的女汉子学霸。 “走了,放学再聚。” 看着余白的背影,仨人站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着。 “好像真的很认真,可我怎么都想不通,赵大班长除了名字浪漫点,身上哪个地方把秀才鱼的魂勾走了。” “可能是……胸吧,讲道理赵大班长的胸绝对是咱们班前三。” “八号你偷看过?” “别瞎说,早上跑操的时候,我正大光明看的,那上下晃悠的节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颇具规模。” “俩畜生,别太猥琐啊!刀塔还玩不玩了,不玩老子回家。” “别呀,当然玩,不过我发现最近有个类刀塔的新游戏,好像挺不错的样子,操作度高,可玩性强,最主要的是能一把长枪不倒。” “什么游戏,麻溜说。” “魂斗罗,双截龙!” …… 刚才那仨货的话,余白并不怎么放心上,不管嘴上怎么说怎么闹,心里都明白,这样的日子没几天了,都巴不得呆在一块多玩会儿。 前世的时候就是这样,玩的最疯的日子不是高一高二,而是高三。前两年只是适应,学习,到了第三年才是玩出了花样和高度。 一笑了之,想想那些在别人看起来无聊无趣的疯玩,余白还真的挺怀念,因为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余白,再也不会没心没肺的玩,再也不会视若无睹的疯。 “北关菜市场”,余白老妈的摊子就在这,上次买菜的时候没有打开心结,选的是其他地方,而现在余白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回来了,那就尽力帮老妈分担点,如此生活可能会好过些。 菜市场这地方,好像全国都一个样,刚靠近就能感受到这里如沸腾的开水一样嘈杂不休,进去后随处可见的蔬菜摊位,而脚下两三步就能踩到一个菜叶子,卖菜的人大多数穿着都不讲究。 一方面干的脏活,另一方面卖菜而已,谁会穿着好衣服来这糟践。 记忆中这个地方他就来过寥寥几次,还都是被迫,那几次都是老妈生病,他没办法才过来顶岗,他印象中最深的是那几次总共才卖了二十几块钱,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哪个菜卖多少钱,和那个有着秤砣的秤盘该怎么用。 就那二十几块钱还是旁边卖菜的大婶大叔看着余白乖巧可怜,忍不住帮他卖了几次。 想到这些,余白只觉得手掌一片潮湿,闻着菜市场特有的异味,深深呼出一口气,步伐不再缓慢,而是少有的铿锵。 “老板这茄子怎么卖的?” “一块二一斤。”只见摊位后忙碌的人应了一声,然后把手里装好的菜装在袋子里,递了出去,“两颗白菜,还有小半斤的冬瓜总共是五块半,拿好慢走啊。” “你这茄子是不是大棚里种的,打农药了嘛,别再吃出点病来。”买菜的是个年轻少妇,挑挑拣拣,一双挑剔的眼神像是在买首饰,唯恐哪里有毛病。 而卖菜的却是一笑,“小姑娘跟你说,我这的菜全都是自己种的,保证没打农药,要多少?正好也快收摊我给你便宜点。” “行吧,就给我拿四个……两个吧,多了一顿也吃不完。” 余白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眼前这少妇极有可能是刚结婚,对于家务不太熟练,买菜的次数恐怕也不多,嘴上虽嘀咕着,不过也就是随口说说,兴许连她自己都不会当真,现在的女人可比早些年幸福多了,在家父母宠着,嫁人老公宠着。 站了没多久,就见旁边有个大婶喊了一句。 “燕子那是不是你儿子小白?” 余白老妈姓白名燕,老爸姓余,他的名字来的就是这么简单,一人一个姓氏,合起来余白。 顺着那话,白燕转过头看去,像吓着了,好似整个人都从原地跳了一下。 “儿子,你怎么来了?”白燕说罢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就准备过去,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愣是停在了那。 旁边的大婶看着余白乖乖巧巧白白净净,喜欢的不行,看白燕站停那就催促道,“燕子愣着干嘛,整天跟我们几个夸你家儿子怎么好看,怎么懂事儿,还不拉过来,让我们好好瞧瞧。” 余白很清楚的看见,老妈的局促不安,明明很想拉着自己过去,可是余白之前表现出的对卖菜强烈的不满,甚至争吵,这才让忌讳如深。 想到这些,余白咧嘴笑了起来,随后大声的叫了一声妈,猛的吸引了周围大多数人的注意,好像怕人听不见似的。 不过只有余白清楚,自己这么做是在表明,我不介意。 快步上前,余白出人意料的抱住了为讨生活而甘愿穿上粗布旧衣的老妈。 “妈,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感动有时候说起来很矫情,更显得俗套,可这时候余白的鼻子酸的不行,他知道眼泪不争气的掉了出来,可他一点都不介意。 只要老妈开心,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缓缓起身,拉开距离,看着老妈同样泪眼婆娑,余白一边像是卖菜的熟手,拿起旁边一个装着自来水的大瓶可乐,在菜上撒着水。 “妈,以后我有空了就来帮你卖菜。” “好……好啊。” 扭着身子,捂着嘴,用着哽咽的话语表达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第七章 混混无赖 晚自习的时间,学校基本上就只剩下高二高三的了。 余白读的是文科,放在高一高二,夜自习什么的简直就是看小说聊游戏的绝佳场所,学习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有也是前排的尖子,或者是被老师下了诸如写不完卷子不让回家的死命令。 不过现在,没人逼,每个人都伏案急书,一个个都恨不得分出来三头六臂。 感受着周围紧迫的气氛,余白看了一眼前面的赵雪漫,便继续写稿子。 关于学习,关于高考,余白有想过,最开始他连思考都没有,就想着要利用重生的buff,冲刺清华北大。可后来想想,根本没卵用。 上了清华北大又如何?你不还是一个人,一张嘴,为了赚钱去工作,为了家庭去奔波。 想想自己回来的意义,余白否定了,前世怎么来,现在还怎么着吧。 就算那是个不入流的学校,余白也认,因为那样,自己还能够重新见到上辈子的人,弥补上辈子的错。 一天的课就这样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余白属于是那种干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人,把几篇投杂志用的稿子写完,继续死皮赖脸、没羞没臊的梦周公。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和身边几位同志一样,拿着从书店租来的小说看的如痴如醉,然而经历过前世那种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像他这种被养的刁钻的胃口,已经很难有看的进的好书了。 放学如期而至,铃声就像是即将出发的列车,让每个登上去的人都兴致盎然。 被徐总仨货像架着俘虏一般,抬出教室。 “别睡了,本来还想夸你两句,今天知道学习了,可半天都没坚持下来就趴那了。” “徐总你还信他,就他那尿性,看金瓶美的话可能还行,要是让他看水浒,估计能急的把书烧了,更别说学习了。” “滚蛋,就不会说点好听的。”余白打着哈欠,随手掏了掏兜里的钱,“喏,我就这么多,你们有多少,都贡献出来,先说好啊都不准藏私!谁要藏私房钱被哥们发现,别怪我的爆菊一阳指不客气。” 王垚听了下意识用手揉了揉屁眼,蛋疼的说道,“你丫什么时候能文明点,都特么快成大学生的人了,一点素质都没有。动不动就探龙手,一阳指的,也就我们哥仨,换人你看谁受得了。” 八号忙不迭点头,“是啊,你这要是去了大学,没我们哥仨罩着就你这货,铁定被揍得哭爹喊妈。” “你大爷,赶紧掏钱,墨迹的。”余白一边说一边把四个人的钱汇总在一起数了起来,“我给你们说,撩阴探龙手,爆菊一阳指,可是我的不传之术,被你们三个偷学去,我没找你们要学费就不错了,还跟我这叽歪。” “多少钱,够不够咱们吃一顿好的。” 瞅着王垚那副嘴馋的样子,余白就气不打一处来,“每次就你吃的多,就你贡献的少,老子真想把你身上的肥肉割下来卖几斤。” 说完就吧钱扔给了旁边徐总,“来,老规矩待会你付账,总共不到一百五十块钱,咱们今天少点几个菜,多喝酒,主要是说事儿。” “没问题,保证让几位大爷玩的开心,喝得尽心。”徐总捏着嗓子,相当猥琐的闻了下那一把钱,可两秒钟后就蹲在地上洋装要吐,“我烤这钱你们都装哪了,怎么有股骚味。” “抱歉抱歉,我这人你知道的,爱钱如命根,当然是把它们和我的命根子放一块了。” “靠,八号你他妈给老子站住,看我不弄死你。” “没事,我还是童子之身,像你这种瘦的跟柴火似的,沾沾哥身上的阳气,有助于驱魔僻邪,哈哈……哎呦,我靠,你轻点,疼,哥,你轻点啊。” …… 瞅着他们在大街上玩的不亦乐乎,余白跟王垚则是来到路边摊上的老地方,叫了四盘凉菜,花生米、豆角、花瓜、还有一拼盘。 后面就是直接让上了四筐酒,一筐九瓶,放平时顶多一筐酒意思意思。 可今天看这阵势,除了余白外,仨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一丝其他的意味,就像余白最近发神经一样的异常行为。 “哥几个,先别问为什么喝,反正今天谁要是喝不吐,谁他妈就是孙子。” 夏日的街边,喝着啤酒,吹着凉风,吹着牛b,高中时候最后的记忆,都在这上面。甚至余白很清楚他们三个现在心里的想法,要毕业了,这酒是喝一顿少一顿,这牛b,是吹一次就少一次。 以后可能见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容易,如此,刚刚热络的气氛不自然间就冷了下来。 “不喝酒嘛,还愣着干嘛,来来来,先走一个。” 八号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四个人都拿起啤酒喝了几口,余白却咕咚咕咚的不停的灌着,两三分钟后一瓶酒就这样被他喝了个干净。 余白前世喝酒就不行,放在现在更不行,尽管只是一瓶啤酒,可喝得太急,呲牙咧嘴皱着眉头,一脸的后遗症。 看着他这样,三人都自觉地把手里放下的酒瓶重新拿了起来。 “秀才鱼别特么以为就你能喝,我在街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八号打了个饱嗝说道。 吃了几口菜,余白算是缓过劲来,摇摇头笑着说道,“我可没说比你能喝,就是想喝了。” 话说的直白,一点都不绕弯子,可就是因为太白的缘故,反倒是让三人摸不着头脑。 徐总也吃着菜,边吃边说道,“怎么着,今天跟哥几个聊聊人生?” “聊屁的人生,人生就像垚妹说的那样,不是你cao他,就是他cao你,都这幅德行了,有什么可聊。”余白说着又用起子开着酒,递过去后,不知是跟别说人,还是在自言自语。 “以前只觉得上学没劲,只顾着玩啊玩的,可是真当你毕了业,进了社会,你才明白,学校其实才是最好的地方。”喝了几口酒,喘了喘气,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今天要干嘛,就是觉得咱们……不能就这样混着过一辈子,难不成等结了婚,有了孩子,跟他们讲咱们这些不着边、不上道的事儿?” 气氛还是那样淡,丝毫没有往日的热闹,周围吆五喝六的声音不断,却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可能这就是即将毕业人特有的场景,只不过在余白的带领下,提前上演了。 “小白你不会喝醉了吧,怎么竟说胡话,咱们才多大,你就想到结婚生孩子了。”王垚盯着余白说道。 而余白也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回道,“你以为还很远?告诉你,一点都不远,眨眼功夫,你会发现,啤酒肚起来了,嘴上的胡子一天就能长出胡渣,家里这样那样的人情等着你还,身边原本关系好的人,渐渐没了关系。远吗……为什么我好像经历过一遍似的。” 说到这最后,余白望着三人,语气冷静到不行,表情更像是个亲历者一样在陈述自己的遭遇。 恍惚间王垚三人心里的这个怪异的想法,连他们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大爷的,出来喝酒你说这些干嘛,非要弄的哥们抱着你哭一把才开心是吧,咱们不还没毕业嘛,就算毕业分开了,我铁定不会忘了你们仨。” 八号骂了一句,拿起酒就喝,可能在他看来,是因为临近毕业余白才如此矫情。 “小白我看你一点都不像十八。”王垚随口说了句。 “你说像多大。” “八十啊,就我爷都没你这样,整个一被社会糟蹋过的怨妇。” 余白笑了,苦笑,说起来还真像是这么回事。 其实他倒真的希望被三人看出来,自己重生的身份,因为那样他就能毫无顾忌的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也好让他们做出更正确的选择,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懵懵懂懂。 可是他不能,非但不能,还必须自己藏着,掖着。 四人继续喝着酒,聊着天,余白有意无意的说一些过些年可能会发生的事儿,或者是不留痕迹的把他们人生后面的轨迹透露出来,希望能让他们引起注意。 只是,好像一点都不起作用,兴许是在酒桌上,兴许是今天的气氛,四个人眼里都只顾着喝酒,只顾着缅怀即将过去的高中,和即将分开的事实。 五月的夜晚,热闹的地方有很多,比如余白他们现在所处的夜市街。一条街走下去,路边全是放着桌椅板凳,全是卖凉菜烧烤的摊子。 大多都是光着膀子,喝酒胡侃的男人。 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中,却有一伙人,神色匆匆的在路两边的摊位上乱窜着,像是在找什么人。夜市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说这个点找人,没个大半小时或者提前联系根本找不着。 不过这伙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人手足足有快三十人,各个动作灵活,加上有人催促,十几分钟就把夜市街快过了一遍。 “对了八号,听说这几天学校附近会开一家台球厅,你给我记住,千万不能去,想玩了哥几个陪你随便找地方玩。”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记得八号前世,就是因为去那家新开的台球厅玩,最后被人打进了医院,原因八号没说,不过余白猜也能猜到。 赌钱了! 像八号这种在街上混着长大的人,玩台球已经太低级,尤其是去那种新开的台球厅,不刷刷自己的名声,不赚点零用钱,连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然而,话才刚说出口,八号却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表情说不出的尴尬。 此刻四人喝得都有点上头,不过余白看到他这表情,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九龙台球厅已经开业了?”余白问着。 “开了,三天前开的。”八号本不想说,可看着余白瞪着双眼,急躁的神色,还是张嘴回了句。 “靠!你个傻b!”余白忍不住骂道。 这时候,王垚和徐凯都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问道。 “小白激动什么劲,不就是一个台球厅嘛,以八号的技术,肯定输不了。”王垚虽然意识到有事儿发生,可也没当回事儿。 徐总也是一样,跟着劝道,“对啊,耿乾坤你还不知道是谁,技术绝对一流,不然他这八号的名头不就白叫了。” “骂他傻b算轻的,你们自己问他都干了什么。”余白发泄后,也冷静了下来,既然这事儿已经发生,那也没办法,只能说开了,然后去解决,他可不想看着八号再被揍一次。 “八号,说,有事儿哥们帮你一块抗。” 耿乾坤这时候全然没有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迟疑了一会,满脸后悔的说了起来,“这次怪我,本来就想单纯的去台球厅玩两盘,谁知道那里面有个人比我还装b,一时没忍住,就跟他赌了几把。” “说重点,别扯这些没用的。”余白提醒了一句,关于前世八号没说的细节,恐怕不止这些,或者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 “我输了,连输十几把,总共欠了他们几百块钱,还说什么三天之内不把钱送过去,就让我好看。”八号说完,发现三人都忧心忡忡,随即解释道,“哎,你们别这样,好歹我也是在这一片混的,他不就是一开台球厅的嘛,还能咬我啊,再说那些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 徐总王垚都没说话,反而是看向了余白,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两人知道。 “你可以啊,连输十几把都没看出来是人家在坑你,骂你傻b还真一点没骂错。”余白抽了根烟,想着这事该怎么办,钱是肯定不能给,而且他们四个人根本凑不出那么多,唯一的办法就是过去跟那些人面对面的把事情解决。 可不管怎么办,余白都觉得难,如果这么简单能解决,前世八号也就不是会被打的住院。 “这样吧,改天……就明天,放学我们陪你去趟九龙,然后看他们怎么说,实在不行……”余白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一群人正在不远处的摊位上找人。 “实在不行干ta娘的,县城就他妈这点地方,谁怕谁啊!”八号很流氓的说了一句。 话还没说完,就被余白伸手拦了下来,“小点声,你看那些人你有没有认识的。” 看着余白一脸紧张,八号连忙转过头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手里的酒瓶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啤酒洒了一地。 “八号你别怂啊,那群人你认识?”看他这样,王垚也急了。 “认识,好像是九龙那伙人,就那个领头染着黄毛,穿黑色T恤那个,好像在咱们齐街这片混的不错……哥几个喝着,我先走了啊。” 八号说完,慌慌张张站起来,猫着身子,就要跑。 可是那伙人距离太近,一下子就看到鬼鬼祟祟的八号,当时就大喊了一句。 “培哥人在这!” “在哪,妈b的给我堵咯,别让人跑了。” 原本吵闹的夜市,因为这几句话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冲着喊话的地方看了过去。 这时,八号清楚,今天铁定是跑不了了,索性就站在那,等着那群人过来。 他是不跑了,余白三人却呆在了原地,徐总和王垚都还没从眼前的一幕中反应过来。 “这什么情况,这么多人来找事儿!” “小白咱们怎么办?” “这能怎么办,哥们不就是用来挨刀的嘛。” 平时一句打趣的话,现在被余白说出来却谁也没心情笑,两人跟着余白径直朝着孤零零被围在人群中的八号走了过去。 “八号是吧,你表哥我认识,不就那个混的不咋地的耿浩,老子上学那会没少弄他。怎么着,欠我们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说话的是王培,九龙台球厅就是他开的。 八号站在人群中,丝毫没有了平日的狠劲,就像个犯了错被老师罚站的学生,很老实的站在那。可能连他都没想到,对方会真的来找他麻烦,而且动静还这么大。 “培哥我是真没钱,你也知道我上学的一个月就那么点钱零花,根本凑不够……” 话还没说完,王培走过去就是一巴掌,根本不和你啰嗦,“这一巴掌是让你长记性,我问你,钱你是还还是不还?不还今天我就先拿点利息,让你涨涨记性。” 此刻,余白走近自然听到了这番话,原来……被打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就因为还不起! 一时间余白莫名的有些发怒,都说混混无赖,可你见过真正的混混吗? 就在这时,三个明显像是学生的人,推开人群走到了八号身边。 “八号是我们兄弟,要打他,先问过我们仨。” 第八章 被动主动 哄笑声接踵而来,好像走过来想帮忙的仨人在他们看来不是义气所为,而是傻b才会做的事儿,笑声中无可言表的有一种轻视。 八号、徐总、王垚被这阵势弄的都站那不说话。 他们被吓着了,可余白没有,活过两辈子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他这个十八岁的身体里住的可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大叔,在他眼里,这群刚刚二十出头,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看了几部古惑仔就以为自己是混子的人见的多了。 被他们如此看不入眼,心里忍不住有些火大,卯足了劲,扯着嗓子冲着王培喊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再说八号怎么欠钱的你们比谁都清楚。本来我们就想过去找你们把这事儿了了,可今天既然碰上,那就提前办,说吧,走河还是过桥,你们划出个道。” 余白此刻的表现,不说什么镇定自若,反正比六神无主的八号三人强点,这倒是让对面的王培有些惊讶。 耍着手里面那个折叠匕首,走到余白面前,一边笑一边盯着他。 “呦呵,还来了一个大哥,你很装b啊!”话说完,一脚踹了过去,也不知道踹到余白哪,总之猝不及防下,余白整个人被踹的退了好几步,还差点没站稳倒在地上。 这一下,就像导火索,八号三人就算再怂也见不得余白被打。 “草泥马的,要打架是吧,要打老子跟你打,别他妈动我兄弟。”八号情绪激动的朝着王培嚷着。 王垚跟徐总没嚷,可从他们严肃的表情来看,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干嘛?培哥不就是腿抖了下,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 三人的表现,让围在旁边的王培一伙人,都下意识的上前两步,好像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 余白的声音就在这时候传来,随后就看到他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又走了上来,好像刚才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他自己不没站稳,而不是被王培给踹的。 “你他妈才腿抖,要么还钱,要么挨打,别几把乱bb。”这话是王培身后的人说的。 刚说完,就被王培瞪了回去,接着冲余白仰仰头,“小子可以啊,比你这兄弟胆大,那好,你刚才说想把这事儿了了,那你说说想怎么了。” 余白左右看了看,可周围除了看热闹的,根本没什么人愿意上来帮忙。 徐总注意到余白的动作,哥几个在一块玩的时间久了,动动手就知道想干嘛,走到他身后,徐总小声的说道,“小白这时候哪有人会冒头帮咱,都他妈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是啊,待会咋办,跟他们干?”王垚的声音也传来。 “干毛线,这情况跟他们干,是你脑子坏掉,还是我脑子坏掉,打起来都他妈别上学了,都得给我去医院躺着。”余白头也不回,沉声说了句。 “还能怎么了,反正一句话,我没钱给你们,要打就打,钱是老子自己欠的,跟我哥们都没……” 余白和俩人说话的功夫,八号窜出来乱说一通,气的余白抬脚就踢在了他身上,俩眼睁的溜圆盯着他。徐总当然知道什么意思,连忙拽着他回来。 “你他妈没见小白在想办法,别捣乱。” “……” 八号一听没了言语,说实话他是真没办法,要是就他自己,挨打就挨打,大不了拼了,反正一个人。正因为是哥四个都在,他才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他们。 余白很清楚八号心里的想法,即便今天事发突然,可他重生回来为了什么?不就是改变一下自己,改变一下当年的那些事嘛。 所以呼出口气,开口对王培说道,“你说怎么了,就怎么了。“ “说话算数不,别几把跟我在这过家家,老子可没时间陪你玩。”王培嚼着口香糖,说的随意。 “你说。” “好,这事儿简单,你哥们去老子台球厅玩,这没啥,可他在我的地盘跟人赌钱,那就是不把我放眼里。后来一盘30,他输了十四把,总共四百二,老子算你四百。” “培哥的意思是,还是打算要钱?” “不然你以为老子这么多人过来是干嘛,陪你捉迷藏啊!” “可培哥你也知道四百块钱对我们四个学生来说有点多,这样,你稍微少点,或者你让我们慢慢还,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看怎么样。”余白说完,眼睛的余光撇了撇夜市街的街口,好像在等着什么,尽管心里焦急,可表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慢慢还……也不是不可以,那今天你们多少先给老子一点,剩下的……” 王培说着话,却看到后面有个人走到了他旁边,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就感觉到整个的气氛立马变了样。 “我cao,小子你他妈跟我玩阴的是吧!”王培狠劲一下就上来,指着余白鼻子骂。 “什么阴的,我啥都没干啊。”余白装楞,可是明显已经慌了,四处瞅着有没有什么家伙可以用,虽然他不清楚消息怎么被他们知道,可现在已经成为事实,派出所的人……他们是等不到了。 “麻痹的,都把电话打到派出所了,还跟老子在这墨迹,给我干!” 拖延时间的想法,到此为止。 话音落下,王培一马当先,挥出一拳直接打在余白脸上,吃痛下的余白来不及还手连退几步。 “小白你没事吧。” “没事,都别愣着,****娘的!” 看着自己被王垚和徐总扶着,余白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墨迹。 可对方二三十人眨眼功夫就围了上来,虽然手里都没家伙,可人手一拳两脚他们四个就吃不消。 挣扎着站起来,准备冲上去的余白三人,却不知道八号从哪拽了个椅子,拿在手里抡个不停。 “秀才鱼你们仨跑,我顶着。” “你他妈给我跑一个看看!”王垚没好气的回了句。 余白这时候没害怕,只觉得兴奋的不行,四个人像极了一个词,热血沸腾! “孙子,爷爷在这!” 瞧着几个人围着八号,徐总喊了一句就冲了过去。 挨打了! 不叫疼,反而浑身更有劲。 可这不是在拍电影,没有所谓的一人单挑一个部队的光辉事迹。仅仅不到五分钟,连同余白在内的四个难兄难弟,全部被撂倒,躺在地上抱着头。 被一群人拳打脚踢,这时候激情退却,只觉得混上上下哪都疼的厉害,而且是顾得了头,顾不了屁股,身上总有一个地方要挨上几下。 就这时候,远处终于有人喊着派出所的人来了! 至此,王培这群人才停了下来。 “孙子们,等着爷爷啊,这事儿咱们没完!”王培说完,朝着四人吐了口吐沫,“撤了,都赶紧跑,谁要被抓回去,老子可没脸去求我二叔。” 忍痛站起来,余白只觉得身体不已经不是他的,到处都是钻心的疼。 看着王培一伙人鸟兽四散,脸色阴晴不定。 反倒是八号,跳脱的性格就算被打了仍旧改不了,站起身,一边咧嘴叫着疼,一边冲着跑路的那伙人叫嚷着,“都他妈有种别跑啊!一个个怂的跟孙子似的!” “别喊了,咱们也跑!”余白扯了扯八号。 “干嘛要跑,咱们可是受害者,是被打的。” “八号你是不是被打成傻b了,派出所的人有应该有王培的亲戚,不然你以为他们怎么知道我报的警,再说,我们是学生,进派出所觉得合适吗。” 一句话,让八号闭了嘴,三人你扶着我,我搀着你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场在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的打斗,就这样在派出所警察的到来下,匆匆结束。 一路撒欢跑路的四个人,避免碰上王培他们,尽挑着小道走。 最后在一个巷子停了下来,靠在墙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四个人,互相望着反而笑的都岔了气。 “没看出来啊,八号你跑的比兔子可快多了。” “废话不是,徐总呢要是还想体验一把团战,现在就回去,哥们陪你。” “怎么着,咱们要不要换个地儿继续喝。”王垚建议道。 余白没好气的说道,“还他妈喝,高中上了三年,那么多事都过来了,就这次被人揍的跟孙子,你还有脸了。” “那咋整,咱们杀他一个回马枪?可咱就四个人,过去还得挨揍。” “赶紧滚犊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对了,别被家里人发现,不然这事儿又得麻烦,还有……算了,明天回学校再说吧,时间也不早了。” 余白是真没心情喝酒,他心里更多的是不解,因为这事儿可比前世提前了几天,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所以就打发仨货回家。 被打的事儿,就算没人嘱咐,也没谁会跟家里人说。余白更不会,虽然今天回来的比往常要晚,可还在能接收的时间内。 钥匙开门后,探头探脑的发现老妈在自己屋,余白一溜烟就跑回了自己房间。 随后听到老妈开门的声音,“小白你回屋干嘛,不吃饭了?” “不吃了,刚才在外面和徐凯他们吃过了,我复习呢妈,你早点睡吧。” “行,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上学,别看小说看到太晚。” 老妈可不好糊弄,知道余白对学习不上心,而且每天晚上都喜欢看小说,叮嘱了一句就关灯回屋了。 反倒是余白,看着镜子里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的淤青,就算你不碰都是阵阵的疼,钻心的那种。 可现在,他觉得心里的郁闷和恐惧比身上的疼痛来的更要强烈,因为他意识到,或许这辈子的事儿,并不会完完本本的按照前世的剧本走,说不定就会因为哪个地方的原因,而导致事情提前上演。 就比如今天…… 要是真这样,那李记大盘鸡的爆炸……会不会因为他们生意火爆,或者是他们自己操作不当导致事情提前发生。 还有楼渊明……会不会因为他哪一天回去的路上,一不小心被别的车给撞上…… 想着想着,余白没来由的怕了起来,要真是如此,他这个重生的身份,岂不等于作废。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与其这样被动,不如自己主动的去化解这些已经预见的危险。 这一刻,余白好似下了决心一般,从挎包里掏出自己的黑皮笔记本,写写画画了起来。 第九章 小熊星座 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当闹钟响的时候,余白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尽管身上疼痛感并没有完全消失,可这种感觉比前世好太多。 强烈的紧迫感让他根本没有多做停留,迅速往学校赶去,不仅是因为八号的事儿要解决,还有李记和楼渊明的事都要搞定。 来到学校,发现仨货依旧没心没肺不知羞耻的在那嘻嘻哈哈,余白上去恨不得一人来一脚。 “看你们那贱样,知道的咱们被揍,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逛遥子了,兴奋个毛。” “别啊,小白我们这不是在化悲痛为力量,不然哪来力气去跟王培那家伙报仇。”八号本就贼母鼠眼,配上他这不着调的性格,活脱脱一个猥所男。 一说起报仇,哥四个谁都不是吃亏的人,三年过来打架的次数虽然不多,可也从来没吃过亏,更不用说像昨天那样。 所以王垚和徐总都顺着八号的话说着。 “不行把我四叔叫上,他这两年也是在街上混,比那个王培还大一辈,揍打松松的。” “你还有脸去叫你四叔,垚妹你忘了上次,你四叔来学校抽着皮带打你那事儿了,我是懒得说。”徐总忍着笑说道。 被提及旧事,垚妹瞬间憋红了脸,“不说好不提的嘛,再说上次偷看人女生厕所,又不是光我自己,我是为了们组织才受罚的好吧,你们仨忘恩负义的东西,亏的我那么仗义。” 余白没好气的阻止了即将爆发的大战,“好好好,你仗义。昨天我想了一夜,这事儿还得靠咱们自己,垚妹你四叔那就别想了,他都二十五六的人了,你以为还跟以前似的,动不动就拿刀上街砍人,人都是会进步的。” “小白你说这事咋整,王培可说了,跟咱们没完,而且你报警也被发现,靠咱们四个够呛。” “嘶,你丫能不能听我说完。”余白打了下王垚,随口接着说道,“是这样,王培那人我多少了解点,北关混的还算不错,尤其是在咱们齐街这片。硬碰硬肯定不行,咱们又是学生,所以……只能智取,来解决这事儿。” “智取?”仨人不约而同的重复了句。 “来,咱们合计合计,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于是乎,四个人在余白的牵线搭桥下,开始了此次的密谋。 “这节课就复习吧,大家觉得哪一点需要补,就看哪方面的,谁要有问题就上来问我。” 这节仍旧是地中杨的课,一样的洒脱,一样的茶杯,坐在讲台,看着不知道哪天的报纸。 而商量好对策的余白,并没有把话全说完,因为李记和楼渊明的事儿是说不出口的。想道这儿,便看向坐在前面靠门位置的小胖子楼渊明,孩子满脸认真的在做卷子,谁会想到就是这么个大活人,眨眼功夫就会去另一个世界。 深吸口气,也拿起书准备看,现在的他已经不能用一目十行来形容,一本书从头到尾翻一遍,ok,记住了。换下本,这几天的功夫,他早就把高中三年需要死背硬记的东西全搞定。 对于学习,余白真不是那块料,或者说跟大多数人一样,间歇性踌躇满志,也就是三分钟热度。甚至当年一度的熬夜到凌晨背课文,一度的想要凭借努力出人头地证明自己。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两周后,该玩玩,该嗨嗨,当初的豪言壮语,扔的他自己都记不得丢在哪块。 再次抬头看向前排的赵雪漫,余白有点懵,因为到现在为止她仍旧没有回复,更没有半点表示,若是换做前世,铁定冲上去直接问。 要真是那样,恐怕不仅会把可能的机会耗掉,说不定会要两人都无比的尴尬。 等着吧,说不定待会下课或者是放学就会跑过来跟自己说,余白我也一样喜欢你。想到这,余白表情中洋溢着幸福,像是已经革命成功了一样。 中午的时候,八号跑回来说看到王培的人了。 不难想象,对方昨天说的没完是真的没完。 “都别瞎操心,放学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应该能解决这事儿。” “行吗小白,为啥我觉得有点不靠谱?”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 “没有还废什么话,放学咱们一块去,否则这事儿会一直拖着,对谁都不好,咱们先礼后兵,实在不行就跟他们拼了。”余白拍板决定。 下午的时间,余白也没闲着,和赵雪漫眼神的交流是肯定少不了的,虽然只是他自己在偷瞄,不过自娱自乐的还挺欢快。找了个下课的功夫,来到楼渊明旁边,拿着一试卷装装样子。 说起来两人平时也不怎么在一块玩,顶多就是见个面问个好,碰到机会了开个玩笑。 所以才拿着张试卷跑到人旁边,装作是问问题的。 “小胖问你个问题,这道题说被用做辨别方向的北极星是属于什么星座,是处女座……狮子座……还是大熊小熊星座。” “额,哥你问的是地理?” “不废话嘛,都星座了肯定是地理,谁知道现在地理题会出的这么奇葩。” “那你觉得是哪个星座。”楼渊明一本正经的问了句。 余白想了想,说道,“肯定不是大熊小熊,一个是哆啦A梦的哥们,一个小熊维尼。再排除一个处女……啧啧,这年头处女太少,肯定不是,所以只能是狮子了。考我是吧,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 然而洋洋将自己分析的东西说出来,楼渊明却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狂笑不已。 本来两只眼睛就小,这一笑,整个成了一条缝。 看着他这样,余白很不知情的纳闷道,“你傻了,有这么好笑的!” “哥……哈哈……不是好不好笑,是你手里拿的是一张数学卷……哈哈!” “……” 余白一愣,这尼玛,还好脸皮厚,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别笑了,这题我琢磨两天了,你给我说说,我选的对不对。” “还用说,肯定不对。哪有你这样做题的,哆啦A梦,小熊维尼都出来了,还有处女是什么逻辑,你是我亲哥,再这样我会被你教坏的。” “别啊,我就胡说的,那你说哪个是对的。” 被余白这么一胡闹,俩人原本有些生疏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不少,其实这就是他的目的。不然为嘛要这么说,他才不会闲的没事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俩人本来就没多少交集,总不能一上来就跟小胖子说,喂,最近注意点,别被车撞了。 恐怕这样非但不会起作用,反而会被看做一个笑话。 “哥,你说的都不对,是小熊星座。小熊座中的七颗亮星连接起来,能构成跟大熊座的北斗七星相类似的一个斗型,因此这七颗星也被称作小北斗,也就是咱们常说的北斗七星。” 瞧着对方正经起来,余白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那是不是就晚上咱们看到的那个勺子。” “就是它。” “行吧,果然不亏是咱们班的学霸,比我强。”余白夸了两句,小胖子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对了小胖,你每天放学回家都走哪天路?” “这个……不一定,有时候走学校后面那条小路,有时候走大路。” 听这个余白暗道:不对啊,前世他记得楼渊明是在107高速上被撞的,可那条高速路离他们学习隔着老远,差不多要在县城边上了。要是他说的那样,那肯定是去那边玩了。 至此,余白担心的问题解决了,因为这样那放假前一定不会有事儿,只要高考完,看着他就行。 “那行,我也就没事问问,改天咱们一块玩。” 说完余白就走了,倒是让小胖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放学后,余白四人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直接朝去九龙台球厅走去。 今天,则是余白重活以来第一次,改写剧本的举动。 第十章 九龙球厅 九龙台球厅距离学校就两条街,二十分钟后四个人站在马路边,看着对面的刻有九龙台球厅字样的招牌,嘀咕了起来。 “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 “垚妹你也这么想?” 耿乾坤和王垚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余白和徐凯。 “什么不对劲,你俩不会怂了吧。” “放屁,徐总你瞅着我哪点像认怂的样。”八号回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一盒七块钱的红塔山,然后拍了拍裤子上四个口袋,随即向余白伸手要火,“咱们是来寻仇,不是寻友,整的跟鸡ba串亲戚似的,来一人叼一根,上去弄他娘的。” 余白叼上演,将八号拿着的背包抢了过来,“就你牛b是吧,打架那是下策,不战屈人之兵才是上计,待会按照咱们事先说好的来,只要不出意外,保证搞定。” 关于九龙台球厅,在余白的印象中从开业到关门用了不到三周时间,具体虽然不太了解,可昨天看到王培的后,不难猜想,有这样一个混混当老板,想长久都是难事。 时间不到下午六点,四个人从远处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弟着急忙慌的跑了进去,等到他们进来,迎接他的自然是王培和他小弟的严阵以待。 “挺懂事儿的嘛,知道自己过来认错。”王培坐在一个台球桌上,喝着一瓶青岛。 余白四处看了下,里面简陋的可以,也就放了六个台球桌,水泥地,粉刷的白灰墙,除了收银台和门口放着的两台老虎机,其他空无一物。 “麻痹的培哥跟你们说话,没听见啊!”王培旁边的小弟见没人回应,当即吼了起来,连带着周围的十几个人也都围了上来。 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八号三人瞬间没了声音,嘴里叼着的烟,也不知道啥时候夹在了手上,再没抽一口。 而余白迎上三人的目光,发现他们看向自己背后的书包,微微摇头后便走了上去。 “培哥今天我们来可不是想打架的,昨天的事儿是兄弟做的不地道,所以今天过来……” “去你吗的!”余白话没说完,就被王培身边的人上来一脚踹倒在了地上,“bb没完了还,还敢报警,看老子不教训你。” “哎,老三你别动不动就上手,听他怎么说。”王培嚷了句,从台球桌上下来,走到余白面前,“小子今天可是在我地盘,要是你还不老实,就不会像昨天那样了。” 余白站起来,身上的土灰也懒得管,直视回去,面不改色的说道,“今天不是来打架的,也不想打……” “那你的意思就是准备还钱……好啊,钱给我,这事儿以后翻篇。” 瞧着王培伸过来的手,余白继续说道,“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心知肚明,我说个方法培哥你看行不行,八号之前跟你玩台球输的钱。今天咱们就用这个来,还是老规矩,一盘三十。” “砰!”的一声响,王培手中的啤酒瓶被仍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特娘的傻b啊!是你们欠我的钱!” 这个酒瓶摔的突然,弄的余白手上的烟差点没拿稳掉下去,还好稳住,然后抽上一口,一边吐着烟,一边把烟头仍在下面用脚踩灭。 “不行这样,一盘五百,如果今天输了我连本带息的还你,可要是我们赢了这事儿翻篇。”余白说完看着王培又要发作,当即将脖子上那块玉观音扯了下来拍在了台球桌上。 “这是小时候我妈在外地五百块钱给我求回来的,今天我用他当本,培哥,这样总该行了吧。” “你说值五百就五百,要是个地摊货怎么办?” 没人回答王培的话,因为余白身边的三人都围上来劝着。 “小白你疯了,什么五百块钱买的,这可是你们家传的玉观音。” “秀才鱼我知道你为我好,可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万一要是再输了,我可赔不起。” “不行,大不了咱们去借钱,你这是干嘛!” 三人的表情那叫一个意外,那叫一个着急,那叫一个猝不及防,总之一句话,这玉赞不能当赌资。 …… “好,小子你有种,这观音我就先收下了。”王培说着跟抢似的将台球桌上那个玉观音拿在了手上,随即观察了起来,最后发现这玉观音品相相当不错,这才接着说道,“一盘五百,待会可别赖账,你们谁来。” 而余白也不含糊,推开吵吵个不停的三人,走上去就拿起桌上的一根球杆,只不过没人注意他将他球桌边枪粉随手塞进了裤兜里。 前一刻还劝阻余白的仨货,转眼功夫也不劝了,反而一个个嚷着要给他挑一根好的球杆。 “秀才鱼我跟你说,成败就在此一举,你选的什么破杆,我给你挑一把好的。” “王垚你别瞎指挥,你才玩了几盘,我看这个挺不错,八号觉着咋样。” “挑的是个屁,还是用这个吧。” 最后八号举起手中的球杆,冲着余白呲牙笑道,而余白看到仨货都呲着牙,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放下来,旋即朝着八号喊道,“愣着干嘛,赶紧拿来啊!” 尽管王培对三人迅速转变的态度有些怀疑,却并没有深究,只当他们真是痴心妄想的以为能赢。随手拿过一根球杆就来到了球桌旁边,将桌上散落的球归拢着。 “别说我王培欺负你们学生,待会你先开球。” “那就谢谢培哥了。” 趁着这个空档,八号凑到他耳边有些担心的说道,“秀才鱼你到底行不行,就算咱们有两套方案,可要是在这一关赢了最为稳妥。” “八号你别说话,小白什么水平不清楚?跟我没差,都是菜的一笔。” 余白用眼角撇了撇周围的人,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回道,“我水平是不高,可也不会输人家十四把啊!再说,那玉观音可是老子家传的。” “别磨磨唧唧的,开球。”王培吼了一句。 余白上来拉开架势,举枪就是一杆。 砰的一下,十六个颜色各异的球四散而开。光是从姿势上说,很标准,可从实际效果来看,一个没进! 余白讪笑着示意王培来,“开局不利,培哥该你了。” “小子我跟你说,我可是一杆收,待会别跟你那兄弟一样说我耍赖就行。”王培说着习惯似的准备用枪粉擦枪头,可是找了一圈球桌上都没看到一个。 “赶紧的,给我找个枪粉过来。” 当即有个小弟转身从旁边的球桌上拿了一个过来。 随即王培看都不看,就像平常那样在枪头上用力擦了擦,然后俯下了身子。 来之前商量的时候,八号说过,王培的水平不在他之下,上次之所以连输十四把,都是因为自己被气糊涂了,外加上自己客场作战心虚的原因,至于对方到底有没有作弊就不清楚。 真相余白也懒得调查,反正他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了解此事。 王培的动作比余白的看上去要好很多,这一点光从撑杆这么简单的动作上就能看出来。 “我cao”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枪打出去,白球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冲向中仓的五号,而是直接……脱杆了,没错,白球缓缓的向前边挪动少许就停了下来。 余白没说什么,走上去像是捡便宜似的,将靠近中仓的五号打了进去。 “抱歉了培哥,第一个球我先进了。” “废什么话,你打小的。” 这边台球的规则很简单,除下黑八和白球总共十四个,小号1到7、大号9到15。如果第一球进的是小号,后面只需要将1到7全部打进,最后打黑八,最先打完的人算赢,大号同理。 余白打进去五号后,起身看了一眼,发现小号有三个球,在底仓中间那块跟大号混在一起,还有两个分别在中仓贴着边。如果是前世的余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开一杆进底仓将那些挡着自己球的大号全都打散,因为靠边球对他来说根本就打不进。打的话至少要两杆甚至跟多,毕竟要先把贴边球打出去,然后才能再找机会。 虽说余白算是两世为人,台球玩的真不算高手,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这种球怎么打最有可能进。高端的东西他不清楚,可是像这种帖边球,直接反弹,轨道找好,力道掌握好,还是有机会进的。 八号看着余白姿势喵向贴边的一号和三号,虽然不知道要打哪个可还是提醒了起来。 “秀才鱼你的技术就别反弹了,朝底仓开一杆,下面还有机会打。” “试试呗,万一要是进了呢。” 说完这话,手里毫不犹豫的将白球打了出去。 打的是三号,击中!三号球受力后像是被驱逐一样,迅速冲向边框,随后触碰、反弹! 预定的情况和轨迹的确如此,可最终结果却差强人意。 白球的确击中了三号,也的确是反弹了回来,但却并没有进中仓,力度明显不够,跑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余白退后两步,让位置给王培,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技术真是差的可以。 王培上来也不含糊,一枪下去,白球迅速飞出,直接便将底仓混在一块的球打散,非但如此而且还进了一个九号。 接下来就像是排练过一样,王培一发不可收拾,十号球、十一号球、十二号十三号十四十五,真正的一杆收。最后只余下一个黑八和余白的小号留在桌面。 “最后一个,待会你就可以滚蛋了,这东西我收下,不过我警告你,可别学没鸟的人,跟你父母说。” “放心,输了就是输了,我余白不会干那种事儿的。”余白说着指了指他剩下的黑八,“不还有一个嘛,说不定我就能靠着他翻盘。” 这话说出来,王培这边的人都忍不住大笑而起。 “一个黑八想翻我们培哥局,你还真敢想。” “收拾收拾东西滚蛋吧。” “……” 王培笑而不语,反而拿起枪粉又擦起了枪头,“正好,我今天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余白四人发现他终于再次拿起枪粉的时候,表情都是松了一口气。 随后王培俯身出枪,好似球杆打滑似的,在白球身上轻轻滑过……没错,又脱枪了。 “不好意思该我了。” 余白说着接手过来,一杆下去,进了个七号,第二杆没进,轮到王培。 王培又擦了擦枪头,这次是瞄了一会才打出去,结果白球却没有按照预定的轨道跑,完全是偏离了跑道,自己跑进了仓。 规则是白球进仓,对手拿白球放任意位置打,所以余白将三号打进,下一杆又是没进。 这次轮到王培后,他不信邪似的拿起枪粉一边骂一边用力擦着。 “我他妈还真就不信了,一杆都收了,你个黑八老子收不了。” 这一杆瞄的时间更久,然而打出去之后,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将球杆扔了出去,“麻痹的,这什么几把破球杆,给我拿个新的来。” 毫无疑问,又是脱杆。 骂骂咧咧换个新的之后,看着余白上场打。 可能刚才动作太激烈,找不到枪粉,所以让人从旁边的桌面上又拿了一个过来,不过接过枪粉的时候,王培却意外的发现,这枪粉并不是自己台球厅的,感觉到有些奇怪,手指在上面摸了下,他发现那东西压根就不是枪粉。 一瞬间,他好像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如此频繁的脱枪。 刚想通原委的王培就听到八号三人在那喊。 “再进一个,再进一个!” 此刻桌面上的小号球只剩下一号和六号,不出意外,他们真能靠那一个黑八翻盘。 余白这边气氛高涨根本没注意王培变了颜色的五官,正要俯身打球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股巨大的冲力,随后脑袋一疼,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被人硬生生将脑袋按在了球桌上。 “麻痹!还他妈跟我玩阴的,想玩是吧,今天老子陪你玩!” 第十一章 严家老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余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和挣扎,剧烈的阵痛传来,紧跟着身上又挨了两拳。 “草泥马的!” 王培手上不停,按着余白又是一顿乱揍。 旁边的八号反应最快,看到余白被打当即恼怒不已,“别他妈愣着啊!抄家伙跟他们拼了!”随即三人便从书包里想要将早就准备好的家伙拿出来。 可拉开书包才发现,里面除了两块砖头啥都没有,余白说好的球棍压根连影子都没。 余白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就是现在这样,他料到事情可能败露,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不管不顾的直接开打,这混混的思维果然不能用常理去推算。 发现书包里没家伙,一瞬间八号三人就想明白,肯定是余白怕待会出事儿,赤手空拳怎么打都好,要是手里有家伙那就说不准了。 但是看着余白被按在球桌上挨打,三人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叫着冲了上去。 “吗的,给老子滚开!” 八号拿起一根球杆就轮了起来,王垚和徐凯过去准备把余白拉出来,可王培那边的人又不是在看戏的,一窝蜂的都冲上去,只是瞬间场面就陷入混乱。 再说余白被打了一通,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似的,还好找准机会,翻身将王培推开,这才得空站了起来。 看着乱成一片的现场,余白一下子急了,因为八号三人早就被围在中间,被不停殴打。 “都给我住手!” 不知从哪拿出一把菜刀的余白,就这么吼了一嗓子。 现场画面就像被暂停一般,定格在了那里。 可王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在他看来余白最多就是拿着家伙吓唬人用的,真动起手来绝对没勇气砍人。 “呵呵,真有种啊,刀子都亮出来了。”王培满脸堆笑,毫不在意的走到旁边被围起来徐恺身边,然后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你牛b是吧,来砍我啊?傻b玩意儿。” 说完又是一巴掌,余白双眼紧紧盯着他,如果不是重活回来,毫无疑问他会冲上去,可现在……他不能,非但不能,还要尽可能的保持冷静,因为他还有牌没有亮出来。 “砍你?就怕脏了我的手,看来你是铁了心打算跟我们过不去是吧。” “你们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明明是你欠我的钱,什么叫我不放过你们,上次报警,这次跟我玩损招……”王培说完,拿了一瓶青岛又喝了起来,“要是不收拾你们,我王培以后还怎么在齐街这片混。” 至此,余白算是搞明白,跟这种人毫无道理可讲,如果真要讲,那就只能用拳头说话。 接下来余白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气势全无的八号三人,旋即啊的一声冲向了身后的紧闭的窗户,正当所有人都意外的他此番举动的时候,就看到余白手中的菜刀刷的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玻璃窗应声而碎。 “严老三别看戏了,轮到你出场了。” 喊完这句话,王培那边的人,气不过他砸场子,都想过去动手。 可余白丝毫不惧,比之刚才的底气又要硬上几分,指了指八号三人开口说道,“把我哥们放了,你真以为今天是来跟你们拼命的?别忘了我们是学生,你们不想跟我们的讲道理,那好啊,我就找一个能跟你们讲道理的人来。” 不仅是王培那伙人不明所以,就连耿乾坤三人都摸不着头脑。 搞不清楚状况不要紧,重要的是很快外面就响起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听声音还不止一辆。很快,透过被打碎的窗户,直接看到了外面一群骑着摩托车的人在九龙台球厅门前停了下来。 看到这里,就算反应再慢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八号最先回过神,先前还是一副认怂的表情,下一秒就翘着眉毛,扬声推开了他面前的人。 “还挡着路干毛啊!没看我们的人来了,待会有你们好看。” 说完三人就走到余白身边,而王培那伙人只能干看着,毕竟形势比人强。 “什么情况这是?”徐总小声问道。 余白摇摇头,“等出去了再说。” 三人领会意思都没接着问下去,很快,外面的人走了进来,因为刚才开打的时候王培让人把门给关了,说白了就是一道玻璃推拉门,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是懒得敲门还是怎么,反正就是一棍子,将门给砸开。 然后人群鱼贯而入,粗略看下至少有三四十人,比王培这边多了一倍不止。 领头的人称严老三,年纪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家境不错,据说还有个局长亲戚,整个城关镇都算的上一号人物。穿的也相当有范,圆头皮鞋、喇叭裤、牛仔外套,发型是中分长发,用后世余白的眼光去看,简直就是土的掉渣。但那时候受港台电影影响,这种穿着算是相当潮流的打扮。只不过夏天还这样穿,估计纯碎是装b心态作祟。 只见严老三一手提着摩托车头盔,一手顺着额前凑了一把头发,先是看了一眼余白,随后径直朝着站在那的仍旧有些迷糊的王培走了过去。 “你就是王培?” “我是。”王培点点头,总算想起来严老三是何许人也,虽然明白对方是余白找来的,可还是硬着头皮想要套套近乎,“严哥是吧,我听说过你,你可能不知道我,我是在齐街混的,我二叔是在咱们北关派出所当民警的,今天这事儿是他们先……” 话说到这,本以为会有转机,所以王培说的起兴的很,哪知道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严老三斜着眼睛看着他手里的那瓶青岛,沉声说道,“青岛啤酒,挺有品位的嘛,不过我更喜欢哈啤,拿来。” 瞧见他把手伸在自己面前,王培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虽然有些肉疼可还是从裤兜里将那块玉递了过去。 “我真没把他怎么着,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在玩我,严哥你看今天这事儿咱们就算了行不……” 王培陪着笑脸,可严老三却根本不叼他,张嘴吼了起来,“我说把啤酒拿来,谁他妈要你这个了!” 突如其来的吼声弄的王培有些尴尬,忙不迭把手上的啤酒递了过去。 而严老三则是看了两眼手中的那个玉观音,然后颇有深意的望了眼余白,就又还了回去。 “给我记好了,余白是我兄弟,我罩着的,你弄他就是弄我,还有……出来混总是要是还的,你打了我兄弟,所以别怪我。” “严哥你……” 王培才说出三个字,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随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等他缓过来只觉得脑袋上一热,伸手过去摸了下,发现满手是血,随即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而旁边他的小弟被严老三的人盯着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一幕被余白看在眼里,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可有些事既然做了,就要保证没有后顾之忧,正如严老三所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今天这一酒瓶砸下去,就当是为前世的八号报仇吧。 打人打脸,做事做绝,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讲和,是要让他怕,怕到以后见了你都会避之三尺,惶恐不及。 第十二章 请多指教 “今天的事儿麻烦严哥你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什么麻烦不麻烦。”严老三抽着烟,转头看了看远处等着余白的三个人,接着说道,“倒是你,为了哥们能做到这一步,算个爷们。” 余白表情一滞,没成想严老三会夸他一番,摇摇头,“算什么爷们,要真是爷们我自己就拿着刀上了。” “别这么说,那玉器我找行家看了,现在最少值这个价……”严老三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了?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这事儿我出的面,人也是我打的,善后的事情我也会摆平,所以咱们的交易也算是完成。” 直到这时余白才多看他两眼,毕竟一个混混能有理有据说出这些话,就代表他并不是一个只靠蛮力做事的人。 “没什么后悔不后悔,再值钱的东西没有作用也只是个东西罢了,还不如让它发挥点余热,好了他们等着我,我先过去了。” 说完转过身,点上一根烟,若有所思的朝着徐凯三人走了过去。 事情正如刚才看到的那样,余白的计划是用自己的那块玉当筹码,做过手脚的枪粉做保障,成功了事情一了百了,失败了给王培的也是假的。可这样的后遗症很大,随时都会王培看出来玉器是假的,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余白直接找了严老三。 关于这个人,余白前世并没有接触过,只是听说过,听说他讲义气,听说他后来为了兄弟吃了牢饭。所以找这样一个人,最起码能相信不会出岔子,而且能解决这件事儿。 可余白打心底里并不像跟这样的人有过多的接触,因为不管是两者的身份,还是今后的轨迹,都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这也是余白为什么不愿与他多做交流的缘故,因为他不想改变太多不相干的事。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给严老三的那块玉现在值一千块钱,为什么不卖掉直接还钱给王培。 这个问题,余白想的很简单,打个比方,一天你在路边,就这么蹦出来一群人说你欠他们钱,原因是你踩了他们家那块地,还踢跑了一块石头,并且在你不愿掏钱的情况下胖揍了你一顿。 道理放在王培这件事上是一样的,选择给钱,还是选择用另一种方式结束此事,答案一目了然。 毕竟没有谁会愿意,做这种丢人的事。 “小白到底什么情况,你啥时候跟严老三认识的?”徐凯张嘴问了一句。 八号同样疑惑的不行,“就是啊,这么叼的事情你不早说,早知道看我不弄他,还跟我在这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王垚本来也想问,可他心思细致些,看出来一些别的东西,当即踢了下八号。 “我说你就是狗改不了吃shi,你管他秀才鱼是怎么认识的,只要把事儿解决了不就行,我看你下次还手贱不。” “哪能啊!经过这事儿,我可是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缺点,以后我发誓戒赌,戒球,这总行了吧。” …… 当然,没人拿耿乾坤这话当回事儿,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余白也没回应,只是跟他们打着哈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了学校。 夜自习的时候,王垚传纸条问了严老三的事,不过余白并不打算说,不止是对他不说,徐凯八号都不会说。 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合公开,也并不是所有的答案能让人接受,现在这个结果大家都满意,才是最主要的。 今晚第一节自习课是他们的年级主任侯半仙,一个五十多岁体形富态长相搞怪的政治老师,特别是他上课带上那副圆框眼镜后搭配他的五官,活脱脱一现实版算命先生。 把目光转向前排的赵雪漫,余白因为处理好八号的事而好点的心情,又是灰蒙蒙一片。 因为他寄予厚望的情书,貌似被他高估了,两天过去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什么鬼啊……难道她没看?还是说看完后一怒之下把信给扔了,不应该啊,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应该把结果告诉我吧,现在这样不吭不响的算什么……” 余白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任谁看了都知道此人心情极度不爽。 当局者迷,可能连余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患得患失,通常来讲,这是属于恋爱综合症,就是担心会被拒绝。 就像暗恋中的小女生,暗生情愫会让人心甜如蜜,但也会让人心苦如药,可不管是哪一种,它都是会被小心翼翼的藏在角落,只供自己去欣赏品尝。 其实余白完全是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毕竟前世作为一个超级宅男,外加勤劳的码字工,实在是没精力和时间去爱。就那两次还是被人倒追,或者是一拍即合的那种。 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此刻赵雪漫的心里也一样混乱之极! 没错,是混乱到极点那种。就算她不断的在心里暗示自己要学习,可这两天来整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时不时的就会走神。 原因自然是一封稿子,不对应该说是两封稿子,好吧,准确的说是一封情书,一份稿子。 稿子她看了,真的很认真的看了,关于余白,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这个秘密谁都没看过。所以当余白说要让她审稿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翻开后,她彻彻底底喜欢上了这篇《假如明天没有太阳》,她实在想不出,余白是怎么写出来的,那些段落,那些字句就像有生命力一样出现在她眼前。 赵雪漫一直清楚余白喜欢写东西,和一些小故事,但以前他写的都是那种无病呻吟的,虽然赵雪漫也喜欢,可也知道还差得远。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很清楚这篇稿子的实力。 怀着激荡的心情迅速翻看下一封,然而,刚刚打开才看了开头赵雪漫脸颊就火烧般的烫了起来,她仍记得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看这封信时候羞哧不已的神色。 “亲爱的赵姑娘: 这是我第一次给女生写信,我想了很久,酝酿了很久,改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觉得怎么写,都无法表达出我内心的想法,怎么写,都无法写出我想说的话。 是的,我喜欢你,你没看错,我真的喜欢上了你。 就在此刻,我想毫无掩饰的直接说,因为我真的不愿意再错过。 ……”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赵雪漫仅仅看到这里,便害羞似的将信压在了手臂下,趴在那,好似不愿意让窗外的星星瞧见这一幕。 “他是要干嘛,要表白嘛?不对,好像已经表白了。可是他怎么会喜欢我,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除了这几天怪怪的,难道他发现我喜欢他了?那我要不要答应。哎呀……你在想什么,现在可是高三。赵雪漫,你这辈子全靠这次,如果走不出去,你会后悔的,会后悔一辈子,千万不能在关键的时候犯错。” “可是,我要怎么做……拒绝嘛?或者是先等到高考结束再说……可能那时候结果会好些……” 如果余白知道,赵雪漫之所以没反应是因为这个原因,恐怕早就一蹦三尺高,或许他更没想到的是,在赵雪漫心底,这么早开始就都对他有好感,这一点不管是任何时候的余白都不清楚。 胡思乱想一通后,窗外吹进来一阵风,坐在床上抱着双腿的赵雪漫用手将散落在眼前的发梢拨弄到耳后,两只手缓慢、小心、胆怯的又将那封信给摊开。 “可能你会觉得不合适,毕竟现在是高三,高考才是指明灯,大学才是重头戏。 但我想说的是,青春只此一回,为什么不疯狂一次。好吧,我说的疯狂不是让你现在就回答我,更不是让你此刻就接受我,如果可以,如果愿意,请给我这个机会。 记得高一,咱们班主任的第一节课,他让大家自我介绍,还让人展示才艺。那时候的我笨的不行,当着全班的面,话都说不清,介绍完又让我唱歌。没办法,就唱了一首大约在冬季,我不知道自己唱的好不好,估计烂的不行,因为当时腿一直在抖,不清楚是激动还是害怕。 可我记得很清晰的是,结束后,你是第一个给我鼓掌的。 ……” 看到这里,赵雪漫眼前放佛出现了一副画面,那个仰着头闭着眼,扯着嗓子吼完大约在冬季的男孩,当初自己距离他不远,甚至能看到他整个身子都在抖。 当初赵雪漫就在想,唱一首歌而已,怎么会成这样。 心里觉得有趣,看着他那么卖力的吼完,就觉得应该鼓励。没想到无意间的举动,反而让他印象深刻。 “你或许会奇怪,奇怪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为什么不是班上的其他人,用大多数人的话,你甚至还是个女汉子。 可我想说的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看到过你善良的一面,或者是很多面,脆弱、欢喜、兴奋、难过,我期待着与你度过每一天,期待着和你分享所有的心情。 沈从文曾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我想你大概就是我碰到的那个最好年龄的中我最想爱的人,如果可以,我想对你说,赵姑娘,余生请多指教。 ……” 淹没了,一瞬间赵雪漫的情绪被一种寻无边际的东西淹没,整个人都弥漫在一种说不清道明的感觉中。 “他真的是认真的?那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后面的赵雪漫没有再看,因为她已经陷入沉默,毫无察觉的躺在床上出神发呆。 “哎,赵大班长,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 突然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陷入回忆的赵雪漫像是被惊醒的梦中人,啊的叫了一声。 桌上的那杯水被她打翻,余白手忙脚乱的去捡,可刚俯下身,发现赵雪漫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蛋,也低头准备捡。 就这样,两人在课桌下,以一个特别的角度,视线平行。 “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倒的。” 说完,两人相敬如宾的分开,相比较走来时的小心翼翼,余白现在现在,脚步轻快许多,因为他看到课桌里一张有着自己字迹的信纸,而那张信纸正是他那封情书的信纸。 没关系吗? 既然没关系,那肯定是看过了,看过还说没关系,那就肯定是接受了,就算不接受,也没关系,总之是没拒绝,所以自己还有机会,万里长征刚启程,路还长,请多指教。 余白心里如是想道。 第十三章 光年流年 光年里,我静静地仰望明媚,这样忧伤就会消失。 流年里,我紧紧的抱住双臂,这样忧伤才会明媚。 十六岁那年,我来到了这里,一个陌生但让人心欢的地方。 溪水镇,它在溪水湾旁,在绿水蓝天之间。 而你,就是这般让人毫无察觉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镶进我的生命中。 我喜欢在远方默默注视着你,却从不觉得我和你是陌生的,因为你就是让我的明媚。 …… 一上午的时间,余白就像个老工匠,伏案执笔不眠不休的写着,那五篇用来投往杂志的稿子经过第三次修订终于完成。 现在他改的这篇属于典型的青春短文,有爱情,有幻想,更有淡淡的文艺气息。好吧,说白了就是一些让人看着起鸡皮疙瘩的话。可是没办法,小女生喜欢看,尤其是中学校园里的女生。 写作间隙,除了偶尔抬头看两眼前排的赵雪漫,再看看她因为发现自己偷看,而略显僵硬的身子,余白就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快到,一上午时间浑然不觉的度过。快到,还没有看够赵雪漫的扭捏状。 将五份稿子分别装进早就写好地址的信封内,看着它们就这样安静的躺在课桌上,一时间余白觉得有些恍惚。好似这一幕他做过,也好似他梦到过。 总之,就是很熟悉的感觉,可当你细细思索,却始终又想不出何时有过。 “给,今天的模拟题。” 一抬头,看到赵雪漫仍旧是以前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余白乐了,因为他了解她。 极大可能是她现在也不清楚该怎么办,所以只能假装没事发生,假装像以前那样,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继续交集,可实际上……一切都已经在悄悄的改变,没有人能回到从前。 “又是模拟题,昨天不是刚做过两张嘛,这么多题哪做得完!”接过卷子,余白抱怨了起来。 “昨天是历史跟地理,今天的是语文和政治,慢慢做吧,说不定考试的时候就能碰到原题。”赵雪漫假装看着别处,可等到余白说话的时候,又不得不扭过头来,这样一来一回,倒是让余白忍不住笑了出声。 “哈哈,我说赵大班长,您昨天是不是睡落枕了,要真这样,我有个偏方,可以给你治治……” 赵雪漫脸色发窘,知道是自己异样的表现,让余白看了笑话。所以不准备和他纠缠,可正准备转身给下位同学发试卷的时候,看到了余白桌子上那五个写着地址的信封。 而每一封信后面都有投稿两个字样,并且天南地北哪的都有。 一下子吸引住了赵雪漫的视线,《假如明天没有太阳》还历历在目,那五个信封像是有魔力一般拉着她又转过了身。 “你……那是你又写的稿子?” “算是。” “准备投稿用的?” “算是吧。” “那……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意思是,怎么说我也是你班长,成绩比你好很多,帮你把把关总是好的。” 两人一问一答,问的人小心翼翼,期待之色溢于言表,答的人面带笑意,不过却是假装漫不经心的那种。 然而赵雪漫说完最后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所以有些尴尬的立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好像只要余白张口拒绝,她就会逃似的跑开。 “好啊。”余白看着有些诧异的赵雪漫,一边将五个信封收拾起来,一边说道,“正好我也拿不定主意,可要是被赵大班长把过脉,那我就有信心很多,所以组织就把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 说完,把信封递了过去。 看着赵雪漫拿着信封转身要走,余白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了,昨天我给你的……比赛稿子你觉着怎么样,交给学校了嘛?” 本来余白是想问情书的,可看到她神色慌张,还是忍住了。两辈子的经验告诉他,欲速则不达。 事实表明,后面的转折让赵雪漫很大程度上松了口气。 “听班主任说全校根本就没多少人参加,好像就几十个人吧,不到五十个。今天一早就交给学校了,估计这两天就会邮出去。” “对了,看了我那稿子,有什么想说的没,就是有没有被感动到……我是说被我的才华。” “你这样的败类,放以前肯定当投敌叛变,还感动,我不代表组织消灭你就够了。”赵雪漫本来紧张的心情,被他一打岔,女汉子脾气瞬间彰显,白了一眼张嘴就损了起来。 可是刚转过身感受着五封稿子的重量,便又扭过了头,尽管有些忐忑不定,但还是开口说道,“你那个参加新概念作文比赛的稿子我用电子邮件提前发过去了,平邮太慢,而且咱们学校通知消息本来就晚,再加上中间的路程,说不定等稿子邮寄到初赛结果都出来了。” 本来是一件相当正确的举动,确被赵雪漫说的像是做错事一样。 其实此刻的世界还是有些地方和前世不同,就比如这个全国新概念作为比赛,这里的赛制和前世大致相同,可比赛时间却修改到了二月份开始,收稿三个半月,五月中旬出结果。 本来余白也有这个担心,所以听到赵雪漫这么说心里才松了口气。 “邮件发过去了?那好啊,赵大班长不会是想来我这儿邀功吧……也没什么不行,只要我初赛通过,我保证请你吃大餐。” 余白这么说自然有他的用意,在他看来赵雪漫这个状态肯定是害怕她自作主张的行为惹得自己不高兴,余白当然不会那么小心眼。所以也没提这茬,直接换了个角度方向和话题,委婉的表达了我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要感谢你。 事实证明,余白这么做的确是有效果的。 赵雪漫明显没刚才那么紧张,说话也轻松了许多,“德行,初赛算什么,除非你进了决赛拿下名次,不说一等奖,只要是个奖项,不用你请我,我专门为你庆祝。” “一言为定!” …… 回到座位上的赵雪漫,心情还是有些难以平复,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约定,也或许是因为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撒谎。余白的稿子被她用电子邮件发过去不假,可是那封手写的稿件并没有被她交还给学校,也不知什么心态,赵雪漫自作主张的将稿子留了下来。 除此之外,她也是头一次上课没有听讲,头一次开小差似的想的不是课本,而是刚刚拿到手里的那几封稿子。 由于坐的是第二排,距离讲台太近,平时认真学习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有助于听讲。可现在,她才意识到是个麻烦,因为想偷偷干点其他事儿都是问题。 过了好大会儿,赵雪漫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写题的功夫,悄悄把书桌里的信封拿了出来。 “沪南省长杉市金岩区龙帆大厦B座3001室,《花火》编辑部收(投稿)。” “昌春市绿心区《念想》编辑部收(投稿)。” “……” 连续几个看下来,赵雪漫发现投稿的竟然全部都是卖的很好的杂志,而且更有两本是那种她认为很高端的杂志。 一时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自己都弄不明白是什么滋味。 虽然还没看到信封里的文章,可赵雪漫先入为主的认为一定不差,就冲着这几个投稿的杂志,她觉得余白一定是下了很大工夫才写出来这几篇稿子的。 握着信封的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好像害怕这几封信会在她手里丢了一样。 “雪漫……上课时间,别老跑神,晚上多注意休息。” “啊……好的,知道了老师。” 赶紧把信塞到书桌最里面,抬头看到老师盯着她,只一眼她就知道老师肯定发现自己下面的小动作,只是没说出来罢了。也不知是愧疚还是开小差的自责,低着头,久久不动。 而同桌李微微却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用手肘不留痕迹的撞了撞她,假装在看卷子的同时低声说道。 “哎,你今天怎么回事儿,不是跑神发愣,就是拿着信封开小差,该不会是谈对象了吧。” “哪有……”可能是急于反驳,所以语气和语调难免急促和拔高,黑板讲课的老师再一次用眼神看了看她仍旧没有说什么,赵雪漫像个做错的孩子,又低着头盯着眼前的卷子,“别乱说,都要高考了我怎么会谈恋爱。” “呵呵呵,看你把急的,我意思是你不会交笔友了吧,看你挺在意那几封信的,介不介意让我也观摩学习下。” “啊?” “开玩笑开玩笑,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 第二天来到学校,每次有意无意的发现余白在偷看自己,赵雪漫都会觉得怪怪的,可究竟是哪里奇怪,却也说不清楚。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可每当她想起那封情书,还是会脸红心跳。 昨天放学刚到家,那五份稿子赵雪漫就看了,而且是在往常复习的时间里看的。 《左半流年,又半光年》让她发现了余白这个平常总是大喊大叫的家伙,还有小男生的一面。 《普罗塔斯街》看到一半她才发现,竟然是以她,一个女生的视角写的一篇类似于异域游记的文章,写的很虚幻,但看起来却又很真实。甚至赵雪漫一度想跑过去,跟他讨论是怎么写出来的。 毕竟能把一个女生的心里写的那么细腻,还写的那么让人欲罢不能,这完全说明了一种实力,尤其是里面的一段话,记忆非常深刻。 “之间我遇到了一个很是慈祥的老人,她摸着我啡色卷边的长发,把嘴放到了我的耳边,喃喃道说。 而后她枯槁的手和多长在斗篷黑暗中的面容一直在我脑海浮现,她告诉我,这里……就是这个每天经历着日出迎来的却是灰白,就是这个每天人来人往,但却对我视若无睹的世界,就是这个喧嚣异常可在我耳中氛外安静的世界。 她说,这里是亡魂的空间,死者的地域。 可能,也许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只是一个魂,一个死了的人。” 看到这里赵雪漫没觉得有什么,就感觉这是一篇写了一个女生,死了以后到了另一个世界,不过看着看着,当她真的走进文中那个世界后,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你知道当你光着脚,走在没有人的木桥边,然后等待着、期望着黎明,还有那之后朝阳带来的千丝万缕的阳光,那种感觉,那种心情是怎样的么。 我记得,我一直都不曾忘。 蹲在河滩上,眼神穿过面前那座木桥,看向远处的地平线。双臂环抱着我鲜白的碎花白裙,然后就满心期待的望着远方,那个看似很远的地方。” 拼尽所有,甚至不惜魂飞魄散,就是为了看一眼早晨的阳关,赵雪漫很不解,但却没来由的认同。 其实对这种文章,赵雪漫并不感冒,虽说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个白马王子的憧憬,可她很清楚以自己的家境和身份白马王子纯属多余。 要是王子真那么多,就不会只有一个灰姑娘的童话,那么白马王子也许就会廉价到没人再期待。 《酒香》,是赵雪漫五份稿子中最喜欢的,里面讲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去酒馆喝酒,碰到了一个同样买醉的人,然后展开的一场对话,有寓意,有内涵,而这篇稿子是投给《箴言》杂志的。 意识恢复,回头看了看余白,见他随手反着眼前的课本,走马观花般的翻看,让思绪良多的赵雪漫忍不住皱眉。 “就不知道好好学习,写的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考不上好大学。” 赵雪漫赌气似的想法,刚刚对他产生的好感,因为这一幕直接作废。 毕竟在她眼中,以一个十几岁女生的心态来看,不管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上学来的重要。 下课铃敲响,赵雪漫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当然,像是掩饰一般还是拿了几张卷子走了过去,其实在旁人看来这种行为和此物银三百两没什么差别。 “给,这是今天又发的卷子,你抓紧时间做吧,另外那几篇稿子我看完了。” “昂,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 这下让余白着急了,哥辛辛苦苦煞费苦心写的稿子,就这么不屑一顾? “不会吧,我可是废了好多脑细胞,才写出来的,有那么差劲嘛!” “差!当然差!你知不知道现在是高三,快要高考了还搞这些东西,写的再好有什么用。也不好好复习,看你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一听余白说这个就来气,所以没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余白可不是一个十几岁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小伙子,即使被赵雪漫臭骂一顿,心情反而比刚才好了点。 因为他清楚,人姑娘终于知道关心自己了,满脸堆笑,开口说道,“今后的事儿谁知道,说不定我还真就能靠写这个赚钱呢。” “吹牛,也不怕吹的太高,掉下来砸你头上。” “对了,我这又写了几篇……怎么样,赵大班长要不要继续把把关。” 余白从书桌里掏出来,虽说是询问的口气,可手却直接把稿子递了过去。 赵雪漫看了看稿子,然后做贼一样瞅了瞅周围,也没回话,就这么默不作声的跟抢似的夺回来,随后扔下句话就回到了作为上。 “你那五份稿子我都帮你用电子邮件发过去了,不用谢我,就是怕某些人火急火燎因为等几个录取结果不好好学习。” 余白挑了挑眉毛,感受着外面的暖暖的阳光,心情格外舒畅,虽说两人关系还是没什么大的进展,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也算在他的努力下一点点向前爬。 第十四章 是不是傻 时间来到五月十号。 上午一到学校,余白就在座位上犯迷糊,最近连续通宵熬夜写稿子,终究有些扛不住。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多写点,多拿些稿费。强打起精神将书包内又写好的几篇稿子拿出来,准备润色修改。 因为短篇稿子虽然来钱快,可也只是适合短期干,就好比暑假工去兼职。放在杂志上面就只适合新人露露面,真正管用的还是杂志上面的长篇连载,积累人气快,赚钱更快。 由于还没上课,班上的人都在上蹿下跳,好不热闹,即使离近高考时日无多,也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玩闹的心情。 余白也不作理会,现在的他很难提起兴致或者说是跟个孩子一样去玩闹。 “小白又在写稿子,最近挺勤奋的嘛。” “那可不,咱们小白可是要追赵大班长的男人,当然要严以律己,争先恐后的奋发图强了,哪能还跟以前似的。”王垚贱的不行,挑着眉毛小声的对着徐总说道。 抬头看了俩人一眼,余白根本不搭理,继续看着手里的稿子。 可他不回应,不代表两人就会停止。 只见王垚搓着下巴,装出一副我有心事的模样说道,“总,小白,你们俩有没有注意到这两天八号有些不对劲。” “我靠,你也发现了?”徐总像是碰到知心爱人一般,搂着垚妹。 “滚粗,就算你长得一副小受样,哥也不会弯。”满脸的嫌弃的推开徐总,接着说道,“多稀罕,是个人都能发现好吧,这几天每次下午放学就不见人,晚自习不上,早自习不来,而且上午还总是迟到一节课,你说他这是想干嘛?” “还能干嘛,孩子半夜撸的多,肯定是废了。”徐总张口就来。 倒是余白听到这,抬头问了一句,“你俩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最近他好像的确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垚妹你记不记得是从啥时候开始的。” “我想想啊。”王垚说着思索了起来,过了好大会儿,醍醐灌顶般拍了下手掌,“对,就是咱们把王培搞定的第二天,小白你也觉得不对劲吧,我就说那孩子绝对有事儿,说不定又背着咱们追哪个班上的妹子,上次他不就是,最后让人妹子的男朋友追着他满校园的跑。” “王培事后的第二天……” 余白嘀咕了起来,距离那件事儿过去已经有五天时间了,这也正是他稿子被邮寄出去的时间。之所以没注意到八号,是因为余白这几天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稿子上。 可眼下很明显,八号那边出了状况,说不定还真就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随即余白也不看稿子了,起身拉着两人就往外走。 “哎哎,干嘛啊秀才鱼,咱这马上就要上课了。” “废什么话,上课你丫要是听过一次,我现在就放你回去。” …… 三人就这样洋洋洒洒的旷课了,虽然是高三,在班上管理没那么严,可要在上课期间出校,门岗大爷绝对会拦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翻墙。 轻车熟路的来到厕所后面一堵经过“人工改造”的墙,直接翻了过去。 “哎呦喂,让我歇会,你说我都这个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折腾我干嘛,秀才鱼你说清楚,啦我俩出来准备去哪,要是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今天就不走了。”王垚这人就是懒,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不到一百五,算是标准靠上,但这性格绝对的好吃懒做。 徐凯也没弄明白,余白火急火燎的把俩人拉出来是要去干嘛。 “就是,小白你说咱们这是去哪,总不能旷课组队压马路吧,就咱仨大男人也太没情调了。” “暂时我也说不清,总之你俩跟我走就对了。” 不是余白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果真像他想的那样,这事儿就真的难办了,毕竟严老三不是王培。 三人叫了个三轮,去的地方不是网吧也不是台球厅,而是位于县城边上的一家汽车修配的店面。 直到此刻,王垚才明白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我说小白,八号他不会是跟……” “别乱猜,眼见为实。” 余白也不想多说,径直朝着里面走了过去,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一个人的吆喝声。 “八号给我拿两个梅花扳手过来,你麻溜的,干活还懒懒散散,要不是严哥发话,老子还不乐意用你!” “来了来了,军哥别生气,我这不是刚来,还没上手,等我上手了保证不拖后腿,你看是这两个不。” “你他妈是不是瞎,老子要的是梅花扳手,你拿的是个套筒扳手,老子是修摩托车又不是修汽车,能干不能,不能干趁早滚蛋!” “能干,铁定能干,你别急,我再找找。”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净添乱。” 叫做军哥的年轻人,叼着烟,手上那双被机油染黑的手套也没摘,就这样将八号到了一边。也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那人用力过大,总之八号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余白三人就这么看着,直到徐凯忍不住走了过去,这才打破沉静。 “我能干好!我说了能干好就一定能干好,秀才鱼的玉观音我还没要回来呢……你们太他妈小看人了你们……” “八号……” 徐凯走上前轻声喊着名字,准备伸手啦他起来,却被后面的王垚拽了回来。 看到王垚摇头,徐凯也回过神,随后俩人一起看向余白。 余白现在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整个人脸色阴沉的可怕。 三人走到八号面前,看着这个浑身油渍,坐在地上,委屈到不行的样子,而且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像是没发现他们一样。 “不能打退堂鼓,绝对不能,我可是跟严老三说好的,只要我干够日子,就会把秀才鱼的玉观音给我,我不能走,我要把观音拿回来……” “八号,是我们。” “八号你傻了?” “耿乾坤!你要是爷们就给我站起来!” 突然间,这声吼叫,让坐在那自语的耿乾坤停了下来,随后双眼睁的巨大,就这么看着三人。 四个人对视良久,余白仨人没说话,同时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秀才鱼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的观音才没的,你放心,就算我不上学,也要在这打工赚钱把它赎回来。” 一时间,已经两世为人的余白都有些忍不住,被眼前八号的倔强和言语弄的鼻子一酸。 “你是不是傻。” 第十五章 投稿回复 事情的原委大概是这样,就在王培的事情结束第二天,由于看到余白和严老三碰面,八号就留了个心眼。 他可不像余白三人,因为他就是从小在街上混的,有些事情他比较熟悉。就比如说严老三在王培这件事儿上,八号很肯定,余白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 既然没交情严老三又为何会帮忙? 而且还会那么下力气的帮! 八号想不通,当面也问过余白,只是没有得到答案。 所以当天晚上他就跑去找到了严老三,而严老三也没隐瞒,实打实的将事情说了出来。余白为了让他出面解决王培,将自己的玉观音做抵押,给了他。 问完八号就回去了,事情很简单,的确很简单,简单到不需要听第二遍。可那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整个人就是不爽,四个人几乎可以说是从初中就在一块同班,一直到现在,余白仗义他知道。 可是难道他八号就不仗义? 难道他八号就是个只会吃人手短的货? 所以第二天八号就又找上了严老三,准备要回观音,而严老三也开出了条件,只要在他这干活,不用全天都在,只要每天干够六个小时,干满一年。 至此,八号才会有了这几天老是不见人的事情。 事情的真相总是会让人失望,就像当初八号认为严老三真的就是出于好心一样。 只不过此刻的余白心情比任何人都要糟糕,因为他好像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更为复杂了。 “跟我们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余白上去就要拽着八号走。 可八号却很快的挣脱了,摇了摇头,将手上的脏手套取下来,“我不走,秀才鱼你不能这么做,别以为全天下就你够义气,我耿乾坤也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看着他这么倔,余白忍不住朝他脑身上打了一拳,“你是真傻b了吧,快要高考了知不知道,大学还上不上了。” 一说这个八号站在那,看看三人,随即低下了头。 就在四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严老三突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此刻的他仍旧是那副追赶潮流的样子,中分的发型,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 只见他打着哈欠,边走边说道,“大早上的瞎吵吵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 余白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八号被他整到这来当苦力,更是没好气,上前两步挡住去路。 “你都跟我哥们说了什么?咱们当初不是说好的,这事儿只有你跟我知道。” “啧啧,是说好的,可也架不住你哥们死缠烂打不是。还有,我并不欠你的,更不欠他。是他想替你要回观音,那好啊,我这里正好缺个打杂的,事情就是这样,不满意你们拉他走就行,反正我没意见。” 气氛因为严老三这番话显得有些沉闷,因为事情的真相摆在这,八号的事情怨不得别人。 不过余白已经不是当年的余白,如果前世最让他头疼的是钱的话,那么现在最不用担心的也是钱。 “不就是钱嘛,我出!八号,你听好了,我自己的观音我自己赎,用不着你添乱。” “搞笑,想赎回去?好啊,很简单,不过你知道的,拿一千块钱过来,我保证原物奉还。”严老三的话丝毫不给机会,让余白气结不已。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原本属于他的东西,易主不说,价钱更是翻了一倍。 而原本就内疚的八号,见到他趁火打劫,更是火大,上来就要动手。 “妈的,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八号你先别冲动。” 徐凯和王垚赶忙拦住了他。 “好,一千就一千,咱们一言为定。” “谁跟你一言为定,给你五天时间,如果到时候钱拿不过来,以后就别想了。” “可以,不过你要给我保证,以后不能再让我哥们来这干活,否则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接下来余白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呆,跟徐凯还王垚拽着八号就离开了这。 回学校的路上,四个人谁都没说话,直至快到学校了,徐凯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我每年存的压岁钱,还有五六百。” “对啊,我的小金库最起码也有三四百块钱。”王垚接着说道。 而八号没说有多少钱,只是表态似的亮了一句,“你们知道我打小跟我爷爷住,我爸我妈过年都不回来一趟,可这事儿怨我,实在不行……” “你行了,实在不行怎么着,还回去给人当小工,真不知道你咋想的。严老三什么人你不比我清楚?钱的事儿你们仨也别操心了,我自己会搞定,总之咱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就算不学习,也别在惹事了。” 余白到底是成熟许多,尽管这份成熟看上去是那么的明显,可这种时候,却像个主心骨一般,让四个人都不在那么无措。 其实余白也没办法,要说他现在唯一能赚钱的途径就是稿费,可杂志投稿一般都是十五天才有回复,有的甚至要一个月,就这还不算复审,或者是三次的终审。想要用这个解决,无意是难上加难。 不过俗话说的好,娘要嫁人,天要下雨,有些事情只要来了,你挡也挡不住。 兴许是上辈子余白穷了大半辈子,所以老天才用这一世来还。 四个人回到学校,已经是第二节课下课,一走进班里,赵雪漫就像个得了三好学生奖状似的,一脸兴高采烈的冲着余白跑了过来。 “喂,刚刚我二姐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说你稿子有回复了。” “稿子、回复?真的!”余白先是一愣,可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是不是过了?该不会是退稿吧?上辈子一次没投过,希望结果好点,可要真的被退怎么办…… 就在余白思绪良多之际,赵雪漫也没逗她,而是直接说出了结果。 “当然是真的,发出去了五封邮件,光今天就回复了三封,而且全部通过!” 第十六章 英模人物 发出去了五封,三个回复,全部通过! 这几个字眼就像天外来客般在余白心里游荡,最后犹如蜻蜓点水,一圈圈的荡漾涟漪。 可能是激动,也可能是害怕自己听错,更或许是他前世三年的羁绊,总之连余白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真……真的通过了,你真的不是在骗我吧,你说的都是真的吧。” 连续说了三个真的,余白是真的担心赵雪漫为了哄他开心故意这么说的,尽管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可事到临头,还是未免有些紧张,此刻的余白和大闺女上花轿一样,都是头一回。 余白平时的模样大家都清楚,没个正形,就算偶尔安静,也是在写东西,或者是在睡觉,像现在这样矜持的跟个大姑娘,还真让旁边的徐凯他们受不了。 也不等赵雪漫回答,徐凯最先给了他一拳。 “可以啊!秀才鱼,这下你秀才的身份名符其实了啊!” “还真别说,秀才鱼一出马果然杀出了一条血路,我就说你能行。”八号也笑着说了句。 轮到王垚的时候,他倒是没有煽情,而是相当有范的回忆了起来,“遥记当年,你还是穷秀才,这一夕金榜题名,飞黄腾达了,是不是就要人头换狗头,先做潘仁美,后当韦小宝啊,那哥们可要提醒你……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哈。” 本来是煽情的时刻,愣是被他弄的成了搞笑十分钟,余白也没计较,这种时候任何话都无法表达自己心里的感受。 赵雪漫看他们四个人总算安静下来,这才接着说道,“真的很不错,三个稿子都过审了,而且上面还说下一期就会用你的稿子,恭喜你啊余白。” 余白回头看向她,看向此刻这个不知怎么气喘吁吁,却和他们一样高兴溢于言表的赵雪漫。 “恭喜什么,其实从我把稿子写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会被用。”反倒是余白,这个时候没来由的矜持了起来,摸着脑袋,像极了不会说话的好学生,既想要在喜欢人面前自夸下,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这个模样,被徐总三人看在眼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像电视剧里每个好人都会碰到坏人一样,就算是余白刚刚“破处”的过稿庆祝也不例外。 “赵雪漫、余白、徐凯、耿乾坤、王垚你们五个去办公室一趟,班主任有请。” 传话的是班上的同学,那男生说完就又跑出去玩了,想来应该是顺路被地中杨使唤了下。 “得了,肯定是咱们逃课的事儿被班主任发现了。”王垚呜呼哀哉道。 余白反应很快,因为他看到赵雪漫露出了异样的表情,就像是她也逃课了似的。 “赵大班长,你怎么了?该不会跟我们一样,也逃课了吧。”本来就是随便问下,因为在余白的记忆中,高中三年她都是好学生,逃课这种事儿一次没发生过。 哪知道余白刚问完,赵雪漫半个字都没说,转身就率先朝着办公室走了过去。 反倒是身为旁观者的徐凯看的透彻,“小白这还用问,肯定和咱们一样犯了事儿,不然就不会跟咱们一起了。” 后面的王垚跟八号也都是同一副表情,望着三个人排成一列走向办公室,余白则是皱起了眉头。 四个人由于晚了两步,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里面赵雪漫的声音。 “哎哎,你们听听,赵大班长在干嘛?好像是在认错啊!” “都别挤,让我听听看。” 余白说着挤了过去,耳朵趴在门上。 “老师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旷课,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还做这样的事……” “雪漫不是我说你,这距离高考还剩下几天你比我清楚,你可千万不能跟班上某些人学,他们不重视自己的前途日后肯定会后悔,你可不一样,我是看着你过来的,难道你也想后悔不成?还是说跟班上的那些人一样最后去上技校还是……” 听到这里,砰的一声响,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趴在门口偷听的四个人。 看见他们的样子,地中杨黑着脸,“门关上都进来,真以为我管不了你们了是吧。” 高中三年,很多人说会让人褪一层皮,因为这三年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可在余白看来,根本不是这样,最起码在他的眼中,高三这段时间,尤其是最后这一个月,老师根本已经放弃了对学生的约束。 学不学习全凭自觉,更不会上纲上线的和以前一样责骂。 可今天不一样,因为最被班主任看好的班长赵雪漫和四个他最不看好的人一起……逃课了!虽然四个人并不是真的一起,但时间上是重叠的。 至于原因被人想不到,可余白却明白。她一定是因为自己那几封邮件才逃课的,因为从学校到赵雪漫家里,一个来回少说也要半个小时,就这还不算其他时间。从刚刚看到赵雪漫时候的样子,应该是她亲自跑回去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及时的告诉自己结果。 所以结果很明显,受罚是肯定的。 就这样,上午后两节课,五个人相当光荣的成了受人“瞻仰的英模级人物”,也就是站在教室最后面——罚站。 “哈哈……别,别动我,让我笑会儿。”八号是想笑,又不敢笑,因为旁边的余白一直在动手动脚,只要他一笑就会使上一招撩阴探龙手。 可是挡的住一个人,挡不住仨货一块来。 “我真忍不住了,秀才鱼就让我笑吧,话说跟赵大班长一块被人瞻仰,这辈子都值了。” “就是啊,赵大班长都没发话,你着什么急。” 垚妹跟徐总也一人来了一句,余白是直接无语了。 “我看啊,你们仨已经没救了,脸皮厚不是错,可也不能厚到这种程度吧,羞耻心呢?”余白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三人笑的更欢。 “小白,说起羞耻心这三个字,我觉得你最没资格说,因为你特么跟我们一样,也当上了英模!” 垚妹这话,不仅让他们仨人笑的皮肉乱颤,就连旁边一直装作听不见认真学习的赵雪漫也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最后余白只能苦着脸认栽。 “行行行,你们人多,你们有理,我不说总行了吧,不过当心点,别笑出羊癫疯啊。” …… 嬉闹过后,余白用眼角的余光是不是的撇着身旁的赵雪漫,其实刚才四个人那番胡闹,余白根本没生气,相反他是故意那么做的。 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儿,让赵雪漫回去伤心难过。 “哎,怎么样,当英模的感觉是不是还挺不错的。”余白小声的对着她说了一句。 赵雪漫目不斜视,看着讲台上讲课的老师,“是挺不错的,不过像你们这样经常被人瞻仰应该更有体会吧。” “那是,最起码在这里,视野宽阔,更不用吃老师的吐沫星子,你看看这老头讲个历史课,恨不得喷出来的口水帮前面同学洗脸。” 余白说完,还扬了扬头,示意她看过去。 而赵雪漫顺着他的视线还真发现,第一排还真有人在擦脸,当时就忍不住乐了起来。 看着她笑的不可开交,余白自然来了劲,毕竟能逗她开心,他会更开心。 “其实每天只知道学习真不好,我这样说并不是说学习这事儿本身不好,是说好好学习之外,还要天天向上,就比如跟我呆一块,你会发现来学校以后,不仅只有学习这件事儿。” “来学校难道除了学习还有其他事情吗?” 看到赵雪漫很认真的问,余白自然也认真了起来,“必须啊!不行哪天我带你……” 正在余白说的上瘾的时候,旁边突然伸过来三个大大的脑袋。 “秀才鱼你得了吧,别在这诱骗我们美丽的赵大班长。” “班长你可别听他胡说。” “我可以高密,小白完全就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听他说,还不如听台上的老头胡说,最起码还能学点知识。” 仨货的不仗义让余白立刻无语。 “你们仨到底哪头的!” 经过这番接触,赵雪漫突然发现,其实余白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是一种很模糊的东西。就像是他既不会跟班上那些人一样,故作深沉的装出一副认真学习报效祖国自恃清高的样子。 又不会跟那些破罐子破摔的人一样,浑噩度日,尽管他学习不好,可是他乐观,而且也有自己的目标和所努力的东西。 一时间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就这样望着余白在发呆。 “咳咳,赵大班长,我知道我很帅,可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被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你要是想看,放学了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让你看个够。”余白张嘴就来,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他是无所谓,整个就一大叔心态在调戏少女,除了看笑话之外哪里会有点羞涩。 反到是赵雪漫闹了一个红脸,过了好大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就是那三家杂志让你把银行卡账号发过去,说是要给你打稿费。” 此话一处,根本轮不到余白发话。 “我靠,竟然还有稿费!” “不行,这钱绝对要上交给组织。” “秀才鱼你自己看着办,要是不吃顿好的,我今天死给你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余白却有些纳闷。 因为按照流程,初审过后还有复审和终审,而他这次,五天时间出结果就够他惊讶的了,怎么还会如此迅速的把稿费发出来。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杂志行业很好混? 第十七章 绯色年华 过稿的三家杂志分别是《花火》、《后来者》以及《许愿书》。至于《念想》和《箴言》仍在等待回复中。 之所以选择它们是因为这三家杂志每个月会出AB两版,也就意味着稿量需求高,过稿希望大。这些东西都是前世余白就研究过的,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差别。 如果硬要说有差别的话,就是意料之外的神速过稿。 关于这个问题,余白详细问过赵雪漫邮件回复的内容,大致上是说稿子审核通过,而后有他们编辑的联系方式,也就是扣扣,至于稿费只是提了一句,很大可能是要在聊天过程中商讨。 这点余白算是老手,也算是小白。 以前的稿费经验大多是和小说网站去讨价还价,像这种和杂志编辑去讨论还真是头一回,不过套路应该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说些你文笔不错,有潜力等等的话,然后随便给个价格之类的。 余白家里并没有电脑,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没有选择电子邮件投稿的原因之一,其实更多的是想借助他亲手写出来的故事,和赵雪漫有更多的接触。 事实也的确正朝着这方面发展,而且赵雪漫不仅很配合的每次都要把关,还会自己弄一份电子稿发过去。 就连余白都感叹,到底是前世谈过恋爱的人,配合就是如此的默契。 五月十一号,上午。 从家出来后余白并没有着急去学校,而是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学校附近的零点网吧。 网吧属于无照经营的黑网吧,外面是一家手机营业厅,大致上的业务就是充充话费卖下手机卡。 进到里面,光线不怎么好,即使大白天开着俩节能灯,仍旧有些昏暗。整个屋子总共就十几台电脑,这个时间点上网的并不多,也就四五个人,还都痴迷的玩着私服传奇。 给了老板两块钱开了一个小时,随同找了个周围没人的机器坐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将键盘上还有鼠标旁边的烟灰吹掉,伸手将两个方便面袋仍在地上,余白的表情一直都不怎么好,毕竟太久没来这种环境的网吧。 可当他看到开机画面显示的是Windowsxp界面的时候,余白忍不住自嘲了一句。 “穷讲究,这年头有电脑能上网就不错了,不能奢求太多。” 的确如此,余白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去网吧的时候连开机键都找不到在哪,从最开始玩cs、红警到后面玩传奇、魔兽,好像关于游戏的记忆和眼前的环境统统有关。 不由得,再看向周围如此环境的网吧,余白便没有了开始的不耐烦,好像和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一样。 打开电脑,即便已经是电脑老司机的余白,还是摸索了好大会让,才找到IE浏览器。因为来这上网的根本没人会用这个,桌面上的东西少的可怜。 进入Gmail邮箱,输入从赵雪漫那要回来的账号密码,余白还是有些怀念的。 因为当初他第一个邮箱也是谷歌邮箱,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不能使用,所以才换成了扣扣。 进入收件箱,余白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那的三封回复。 可能赵雪漫也并不经常玩电脑,所以投稿也并没有按照正确电子邮件格式,内容是直接在邮箱内输入的,除了稿子的名字和余白的笔名外,什么都没有。 尽管已经知道是被过审回复,而并非拒绝,可余白还是有些激动。这份激动并不是说大喊大叫的激动,而是一份藏在心中好多年的东西,突然就这么被找到了的喜悦。 随手点开《后来者》的回复,上面是这样回复的。 “您好余白,您的稿件《普罗塔斯街》经过审核,已达到本杂志B版,新人强档版块录用标准,请尽快与编辑秋水月联系以方便商讨稿酬事宜,联系方式……” 此刻余白的心情真的和十年寒窗十年闭门的秀才,终于被人承认了一样,心中的那份感觉简直让人难以说道。 《许愿书》的回复一样大同小异,他们征用的稿子是《左半流年,右半光年》。 其实这两篇稿子对余白来讲只能算是小试牛刀,因为他投给《花火》的稿子是余白的野心之作! 为什么称之为野心之作呢?因为余白想走一条别人走过,而且成功的路。 稿子的名字叫做,《绯色年华》或许听这个名字并不能看出什么,可如果再说两个名字你会熟悉很多。 《爱与痛的边缘》、《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没错,正是这两本书让小四郭敬名一跃而起,换句话说,正是这两本散文集奠定了他在青春文学上的地位。 或许当年的中学生你可以没听说过某个明星,但你一定听说过郭敬名这三个字,如果你没有印象,那么提起其中的点滴字句可能也会让你有所反应。 “我是一个在感到寂寞的时候就会仰望天空的小孩,望着那个大太阳,望着那个大月亮,望到脖子酸痛,望到眼中噙满泪水。这是真的,好孩子不说假话。而我笔下的那些东西,那些看上去像是开放在水中的幻觉一样的东西,它们也是真的。” 两本书中类似于此类的话不在少数,更或许你可以抛开这些字句,因为两本书大量充斥着这些让中学男生女生相当容易迷恋的伤感字句。 说的通俗点的就是矫情,临界于无病呻吟和有感而发之间。 谁又不是从当年走过来的,谁又不是从当年那个爱幻想,以自我为中心的年纪长大的。 就像余白当时疯狂喜欢小四一样,因为任何一个青春期的中学生,都会沦陷在他这些字字句句都能勾到你心里最柔软的心房。 曾几何时网上盛行的伤感字句,和后面九零后风头无两的个性签名中,几乎全部都是这些文字。从此不难看出,郭敬名当时的影响。 而余白,虽然前世没有小四的成就,更或许只是当初千千万万个受到影响人中的其中一个。 当然,那都是以前,而现在……没有郭敬名,只有——余白。 可打从心底说起,赤裸裸的抄袭余白还是不能接受,因为无论是《爱与痛的边缘》还是《左手倒影,右手年华》刻有小四烙印太深,更或者说完全是属于他的故事。 这不像是征文稿,随便改下就能用。两本散文集更像是间断中带有连续性的生活写意,即便如此却并不妨碍,余白以他那种文字气氛去写自己的东西。 是的,余白的计划很简单,既然前世这种文体,或者是这种风格的文字能够盛行,那么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这个世界少了一个郭敬名,那为何不让他多一个余白。 再次将实现转到《花火》的邮件回复上,余白不清楚对方会怎么回复,因为在投稿之前余白已经做好了被pass的准备。 毕竟新概念作文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毕竟他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人,就算人家杂志退稿也实属正常。 “您好余白,您的稿件《绯色年华》已被审阅,请尽快添加编辑饭饭取得联系,联系方式……” “没了?” 余白有些蒙,他想了很多,可就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复,就连最起码的过没过都没提,只是说要跟他们联系。 怀着忐忑的心情,余白添加了名为饭饭的扣扣。 本来以为会等到很久,没想到只是片刻就提示通过。 前世的经验让他明白,任何时候都不用想企图和编辑联络感情以及讨好关系而让自己获得什么而好处,因为不管是网文圈,还是杂志这行,凭借的都是实力,只有你实力强,那么该有的自然会有。 “你好,我是《绯色年华》的作者余白。” 发过去一句话,余白有些急切等待着回复,因为他想知道对方的想法。 而饭饭显然也没有墨迹的习惯,看到余白自报家门,也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你好,我是《花火》杂志的副主编,你的稿子是我审核的,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这篇稿子虽然叙事性很强,文字驾驭能力强,可讲的却不是爱情故事,投稿前你有看过我们杂志的约稿函吗?第二、虽然稿子只有五千字,可按照你这篇文章的结构,像是还有后续,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目前只接受名家的长篇连载?第三、请问你不是某个畅销书作家的马甲吧,如果是,请忽略我前面的问题。” “……” 余白打了个省略号,不过却没发出去。 因为他在思考,很显然,自己的这番做法到底还是有副作用的。正如对方所说,并不是杂志喜欢的青春校园爱情,或者是杂志征稿的题材范围,还有篇幅的因素。 最直接的就是后面问自己是不是某个畅销书作家的马甲,如果是前世,余白兴许还真能腆着脸说出两个自己放弃的马甲,可现在嘛…… 摇摇头,余白双手如飞的开始在键盘上打出回复。 “首先,我不是什么畅销书作家的马甲,我就是我,新人一个。可能不久之后会有些名声,但现在无所影响。其次,这篇稿子如你所说,并非将的是爱情故事,顶多算是散文日记。也像你发现的那样,这并不是独立的一篇散文,而是一部我写的散文集,记录着我高中三年的生活与故事。” 余白思绪如飞,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他在写稿子的时候就已经确立的,所以现在说出来丝毫没有停滞。 不过这种结果带来的后果就是,对方并不买账。 一个新人作者,想要在销量很好的杂志上连载长篇散文集,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这样……那只能很抱歉了,目前我们杂志不接受新人的长篇连载,而且这种散文类型的,我们也没有尝试过。” 谈话进行到这里,余白很清楚,可能这就是这辈子第一次被拒稿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余白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口袋,结果却并没有摸到烟,暗暗叹口气,准备关掉对话框,因为这种情况多说已经无益,对方没有说更狠的话算是留面子了。 可就在关掉对话框的前一刻,这个四四方方的框子却接连震动了一下。 余白双眼猛的一亮,看着对方又回复过来的消息,有些紧张的喃喃道:还有转机吗? “余白是吧,很高兴你能投稿给我们杂志。虽然这次稿子不被录用,可这篇稿子我却很喜欢,不仅是我,我们编辑部的人都很喜欢。或许如果发表了,可能会有市场,可能会有人喜欢,但是鉴于你并没又名气,我们也不敢冒险,最后祝你一切顺利。” 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该叹气,这算是委婉的拒绝? 如果要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那么余白还是想试着在努力一下,毕竟他不想第一次被拒就这样发生。 “咱们能来个约定吗?我意思是说,如果我在近期取得了成就,那么我的散文集你们能连载吗?” 余白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对方表达了对于自己这篇稿子的喜爱,只是由于不想承担风险,毕竟新人的长篇连载,一个弄不好,就会让他们损失不小。 “什么意思?”对方问了一句。 “全国新概念作文比赛,我已经参赛,不出意外,我会进入决赛,至于第几名我不敢保证,可我能保证的是,我一定会拿前三。这样的成就,如果能够让你们连载,那么我会非常感谢,如果不能,仍然是想表达我的谢意。” 第十八章 安全隐患 回到学校后,余白的心情还是难以平复。 认真思索,也不难得出答案,前世纠结了三年都没有结果的杂志投稿,如今不仅开花结果,而且还有可能凭借前世的经验稳扎稳打的继续发展下去。 即便余白有着大叔的心态,也不会否认心中的喜悦。 高兴就笑,难过就哭,谁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普通人,生活本就艰难,何必再去难为自己。 《绯色年华》算是暂时不用操心,只要********拿下新概念作文的比赛,很多东西都会迎刃而解。至于另外两篇稿子的稿费,经过商讨《普罗塔斯街》是千字一百二,《流年光年》是千字一百。 粗略算了下,前者字数三千,后者字数四千五左右,两篇稿费加起来就是八百块钱出头。 八百块钱或许放在后世不算多,有时候兴许就是一顿饭钱。可对于此刻还只是高三的余白来讲,却意味非常。 有了钱,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减轻母亲的负担,比如可以顾住自己的生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就算是前世,余白自从上了大学后,勤工俭学,寒暑假工,码字赚钱,凡是能做的事情他都做过,为的就是能够对老妈说上一句,我能照顾自己。 “小白……这边!” 回过神,余白看到徐凯在教室后门冲他招手,看下时间临近上课,当即起身走了过去。 四个人来到厕所,一边撒尿,一边聊天。 “我昨天回去,找了我四叔,没跟他说严老三,就是说我被人打了。我四叔说了,敢动我王家的人,分分钟叫人过去弄他。”王垚叼着烟,眯着眼,可能是被烟熏到了眼睛,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八号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提上裤子,用手把嘴上的烟拿走揉着眼睛,当时就指着他笑了起来,“还真去找你四叔了!难道你四叔就没问你,最近有没有偷看人妹子上厕所?” 这番话让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只有王垚揉着已经熏出眼泪的双眼骂着。 “你们仨货能不能不提这茬,再特么提,信不信老子举报你们是同党!” 徐凯摆摆手,很不在意,“要去赶紧啊,别等咱们毕业了再去。另外,垚妹你就别去烦你四叔了,人家都结婚生娃的人,早就不喜欢折腾了。” 说完,就看到徐凯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余白。 “钱不多,也就不到四百块钱。严老三这事儿咱们不在理,最好给钱了事吧。” 徐凯一掏钱,王垚和八号也跟着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递了过去。 “小白你知道我攒不住钱,就这三百多,还是我从我妈那偷拿回来的。” “我就几十块钱,都给你吧。” 看着手上乱做一团的钱,余白一时间有点不是滋味。 要不说钱是王八蛋呢! 有时候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或许现在他们几个不会有太多体会,可活了大半辈子的余白却无数次有过这种体验。强忍着心里的荡漾开的情绪,毫不迟疑的将钱塞了回去。 “告诉你们,别跟我来这套啊!说了我的玉,我自己赎,你们瞎操什么心。”余白说完,发现他们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想要反驳,当即接着说道,“真以为我没办法?昨天你们也听到了,老子可是有稿费的人,也不瞒你们,钱这两天就会打到我卡上,怎么着也该有个一两千。” 一说起稿费,三个人来了精神,纷纷打听了起来。 “****,真有一两千?咋会这么多!” “你不会瞎说的吧,第一次投稿就能弄一两千稿费?” “……” 看着三人的疑惑,余白笑了起来,如果这事儿是他自己说出来,可信度还真不高,绝对会被他们当做借口。不过昨天赵雪漫也提过,那就不一样了。 接着余白将昨天赵雪漫的话复述了一遍。 “骗你们又没有糖吃,再说赵大班长昨天说的话你们不也听见了嘛,我倒是想私吞,可你们愿意吗?” 话说到这份上,仨货才勉强相信,一想到余白即将变身成土豪,一个个都忍不住要开宰。 “秀才鱼我要吃大餐!” “什么大餐,你说,我请。” “火锅算不算?” 余白听着王垚的话,嘴角抽搐,过了好大会儿才回了一个字,“算!” 五月十一号,距离高考仅剩26天! 上辈子的余白对于高考倒计时,压根没什么概念,可重来一次,细心观察下,班上的气氛真的变了许多。 每个人上课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抬头看一眼,黑板上面的倒计时,然后继续低头学习。 让余白感受最深的就是赵雪漫,从早上进班开始一直到夜自习放学,只要视线放到她身上,无一例外,她都在不停的写着卷子,或者是一遍又一遍的看书。 当然,这个时间对于别人可能只意味着高考倒计时,但对余白来说,却又有其他的含义。 李记大盘鸡!那个轰动了这座小县城的爆炸案,那个让许多人,许多家庭遭到重创的一件事。 所以当天下午放学,余白就带着徐凯他们直奔李记大盘鸡,名为庆祝,实则探查虚实。 但是四个人刚走出学校没多久,就听到后面有人追了上来,细看之下才发现是赵雪漫。 “秀才鱼你可以啊,这才几天功夫,就让咱们的赵大班长对你如此用心了。” 余白看他们又要开损,直接开口把他们的话堵了回去。 “去去去,哪跟哪啊,我们可是单纯革命战士的关系,都像你说的那么猥琐,这世界早就玩完了。” “你说单纯就单纯,据我估计,说不定赵大班长就是来抓壮丁回去学习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 片刻功夫赵雪漫就追了上来,第一句话就让余白尴尬了, “余白你们四个去干嘛,又想逃课?跟你说今天不行,老师晚上要讲关于三模考试的事情,赶紧跟我回去。” 赵雪漫话说完,旁边的仨货就嘘了起来。 “看看,这就是真正的革命战友,战友这么关心你,别干愣着,好歹回应下啊。”王垚挤弄着眼睛,还用胳膊撞了下余白,那表情贱的已经无法形容了。 八号同样不甘示弱,整个人好像都在反驳刚才余白的话,得意的像个吃到香蕉的猴子,“就是,赵大班长为了关心余白同志,不远万里的追过来,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 余白当时那个无语问苍天,简直就是一副我怎么认识你们的心情。 幸好徐凯沉稳点,不像俩人那么跳脱。 这才让余白没有完完全全的落入尴尬的地步,而赵雪漫被他们这一打趣,也才意识到自己追出来有些不妥。可话已经说到这,走是肯定不行,况且她今天是一定要把人给带回去的。 第三次模拟考试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这份卷子的难易程度几乎和高考卷无异,而分数也是最近接高考分数的测试,赵雪漫自然不希望余白在这件事儿上不操心。 然而余白也有他的事情要做,就比如今天已经是距离李记发事的前一天了,如果现在还不去搞个清楚,等明天再去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所以余白只能摇头拒绝,“三模我们肯定考,今天晚上老师只是讲,又不是开始考,不打紧。” “你怎么这样!”女生的思维就是这样,你按照她的思路走,怎么样都是对的,但凡超出了她们认定的界限,那就是不行。 “哎呦,你怎么这样!” “就是啊,怎么能这么样对人家。” “……” 余白瞪了过去,如果可以真想把旁边装娘娘腔的这俩货给毙了。 赵雪漫看他们这样,气得跺了跺脚,转身要走。 最后没办法,余白只能追上去道歉。 如果是其他人,余白可能不作理会,但赵雪漫不行。 好说歹说,余白终于说服了赵雪漫,不仅可以不用回学校,而且还让她跟着一起去李记。 过程说简单也简单,余白只不过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就说在新闻上看到一个饭馆因为煤气泄漏导致爆炸,死伤惨重。然后又说自己无意间看到李记厨房,说是他们那极有可能存在着安全隐晦,如果不尽快排除,要是出事儿那就不是一个三模能够比的了。 至此,赵雪漫将信将疑的跟了过去。 李记大盘鸡,在余白的印象中,好像在这开了有些年头了。至于到底有多久,余白还真记不清。 五个人到的时候,吃饭的人也不多,也就三桌。 随便在屋子里找了个位子坐下去,老板就拿着菜单上来。 余白随便点了几个凉菜,要了一大份大盘鸡,然后又要了几瓶酒,赵雪漫不喝酒要的是一瓶可乐。 五个人边吃边聊,气氛还算不错。 可从开始到现在,余白的注意力一直都不在饭桌上,而是不停的四处瞅着。只有赵雪漫清楚,他观察的地方,正是厨房。 “你们先吃,我去趟厕所。” 终于余白坐不住了,根据他的记忆,这家的厕所正好在后院,途中经过厨房。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告诉这家店的老板他们做饭的设备有问题,因为这样无凭无据的,没人会信。虽然过去看一眼并不能确定厨房有没有煤气泄漏,可至少心里有个底。 但是人还没走进去,就被老板拦了下来。 老板一看就是老实的生意人,个子不高,围着一满是油渍的围裙,手上也戴着袖套。 “去哪?” “上厕所啊,憋了一路了。” “上厕所外面去,就旁边那个小胡同有厕所,走几步就到。” 余白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记得里面不是有嘛。” “里面的堵了,外面去吧。” “……” 没办法,余白只能装装样子的去外面上了个厕所。 不过一回来就牢骚个不停。 “这尼玛我算是服了,里面有好的厕所不让用,非要让去用外面的公厕,脏不拉几的不说,还不分男女。” 瞧着余白的样子,八号打趣了起来,“看你讲究的,以前咱们哥几个不都在大马路上解决的。” “不能赵大班长一来,就装斯文人吧。” …… 余白没说话,因为只是看了看赵雪漫便闷头吃了起来。 同学三年,赵雪漫是清楚八号还有王垚的性格,也没把她俩的话当真。然而余白跟她说的话,她却记在心里,所以过了没多久就起身做了和余白同样的事情。 余白先是一愣,可看着赵雪漫的举动,还是有些期待,毕竟这年头可是男女待遇很不一样的。 看到赵雪漫在跟老板说了两句话就被放了进去,余白当时只能感叹,女尊男卑的现实! “秀才鱼你别这样,实话跟你说,这里的老板还真不是因为你是男的才不让你去。” “难道这还有隐情?” “也不算是,你知道的,咱们大男人上厕所都很随意,不管冲那,都是乱扫一通。里面可是人自家用的厕所,被糟蹋成那样,谁乐意。” “……” 听了这个,余白算是理解,厕所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因为男厕跟女厕压根没发比。 没多久,赵雪漫就走了出来。 余白迎了上去,俩人嘀咕了一阵。 根据赵雪漫所描述的,还真如余白猜想的那样,厨房环境卫生差,尤其是那个煤气灶,到处都是油渍,看上去好长时间没清洗,就跟涂上了一层墨水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么还真有可能是他们长时间没有检测和清洗煤气灶的原因导致煤气泄漏,这种事情只要有隐晦,随随便便一个明火,就会导致爆炸。 尤其是在饭店的后厨,做饭开火太过频繁。 想到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余白在也坐不住,当即就要去找老板摊牌。 不过却被赵雪漫给拦了下来。 “你准备直接找他说?” “这么危险的事情不早说,等事情发生了就晚了。” 赵雪漫伸手拉住了他,因为在她看来,余白完全是杞人忧天,凭借自己看的新闻,就猜想这里会出事儿,不管是谁都不会相信。 “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这里都开了多少年都没见出事儿,再说你看的那是新闻。” 直到这时,余白才明白,恐怕和赵雪漫思维一样的人不在少数。自己还是给她说了有相似的事情发生,可就算如此仍旧没有受到重视。 换做是这家店的老板呢?恐怕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但是余白不是一般人,前世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但他看到过事后满是疮痍的门面,还有一波又一波上门讨医药费的家属。 恐怕那之后,这家饭馆老板的多年的继续都会在这上面被耗得一干二净。 挣脱开赵雪漫,余白很是倔强和坚持的来到了老板的面前。 “老板刚听我同学说,你们这里的厨房好像存在安全隐患。” 老板坐在一盘盘凉菜的后面,拿着计算机算着帐,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余白,随口回道,“别捣乱,没看我正忙着呢吗。” “我说你们这有安全隐晦,煤气泄漏会导致爆炸的!” “啥?煤气泄漏?”老板一惊,站了起来。 不过看他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相信,反而笑个不停以为余白在开玩笑。 就连赵雪漫都有些尴尬的想要拽着余白回去。 他们不明白真的无所谓,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更无法做到如同自己这样坚持。 余白也没有气恼,平心静气的接着说道,“是的,煤气泄漏会导致爆炸,这难道不算安全隐患?” 这个时候饭馆里吃饭的人都被余白的话吸引,徐凯三人也走了过去。 可老板却依然那个态度,毕竟在人的固有思维里面,对于这种危言耸听的事儿,都不会太过在意,况且老板的潜意识中,他做生意这么久,从来没出过事儿,说他这里有安全隐患,根本不可能。 “再跟你说一遍,别捣乱,吃饭去吧,吃完饭赶紧滚蛋,这不影响我生意么。”就算再好说话的人,一涉及到他本身的事情,还是有些难以沟通。 不明就里的八号三人也劝着余白。 “秀才鱼别乱,咱们继续喝酒。” “来这是吃饭的,我们又不是工商局卫生所的,咱们操这份心干嘛。” “就是啊小白,再说人老板也不领情啊。” 他们不说还好,一说余白也急了,“你们懂个屁,咱们县里工商局和卫生所的人是干嘛吃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吼完余白才发现,自己说的有点过,随即语气缓和下来,“这事儿他们管不了,只能我自己来。” 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余白继续看向老板。 第十九章 互惠互利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都没有先让步的意思。 此番状况早就引起了旁边吃饭人的注意,一个个虽然没有凑上来,却都在用眼睛瞟着事态的发展,毕竟这种事情可不经常遇见。 “你到底想怎样?”最后实在没办法,李记老板不耐烦的问了句。 “让我检查一遍。” “不行,待会来人吃饭,炉灶都没了,我拿啥做饭。”李记老板依然选择拒绝。 “……” 余白也没有继续,就那么杵在哪。 僵持不下之际,外面传来一声轻佻的声音。 “呦,哥几个今天怎么想起来捧我姐夫的场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让余白几个人神色都是一变,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和余白有五日之约的严老三。 看着严老三风采依旧的叼着根烟走进来,余白扬声说道,“他是你姐夫?” 严老三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去冰箱里拿了一瓶酒,而柜台后面的李老板则开口打了声招呼,“三子来了,今天想吃啥,姐夫给你做。” “这天有点热,我随便吃点菜,喝两瓶酒就走,还得回去看店。”严老三一边喝一边回了句。 可很快就感受到现场气氛有些不对劲,余白几个人根本不像是去点菜,更像是找茬。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露出一副看你们怎么着的表情。 余白有些头疼,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怎么都没料到,严老三竟然是李记老板的妹夫,而且看样子两边的关系还不错。 严老三的到来打破了僵持的局面,老板摆摆手就要走。 “我做饭去了,你们也都是学生,别瞎操心了,吃完赶紧走吧。” 余白还想说什么,可却被八号拽着坐了回去。 看着他们回去,就算严老三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还是有些忍不住打趣道,“怎么着,过来一块喝两杯?” 关于严老三,说实话余白根本就没打算跟他再见面,钱绝对不会给,玉找机会再要。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事情都有两面性,严老三的出现破坏了余白的计划,可谁又能说这不是机会? 李记老板的面相上就写着仨字——妻管严。 而严老三作为他的妹夫,待遇这么好,肯定是和他那个姐姐有关系,既然如此,那自己为何不在严老三这里下下功夫。 想到这儿,余白毫不迟疑,给八号他们使了个颜色,就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严老三的对面。 “钱攒够了?” “还没。” “刚才你们想干嘛?也不怕跟你明说,我姐夫人是软了点,怕老婆,可你们要是想找事儿,也得掂量掂量。”刚才的情况在严老三看来,也就那点事儿,所以开口警告了一句。 说白了,余白在他眼里就是不相干的路人,除了那块玉根本就没什么其他交集,说话自然不会有顾虑。 余白笑了,对,此刻他的心情相当好。 他是对李记老板没辙,人家不愿意他也不能强迫,只能尽量说服。可只有是人都有弱点。李记老板的弱点在怕老婆,自己找不到他老婆,让妹夫代替也是可以的。 而他妹夫严老三的弱点……余白也清楚的底掉。 严老三这人表面吊儿郎当,开了个汽修店,混一天算一天。可实际上却非常义气,光是帮兄弟抗锅就让他不少进局子。原本余白是不想再理会他,就算出了八号的事也是一样,毕竟因为自己影响太多不相干的事情,是有悖初衷的。 可既然事情走到这一步,那就只能用上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我这次可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来替你姐夫解决麻烦的。”余白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姐夫有什么麻烦,老实的就知道做饭带孩子。” 看着严老三并不相信,余白也不打算说太多,因为他要做的并不是什么循循善诱,顶多算是个等价交换,或者说是交易,诸如上次王培的事情。 “我知道你最近跟107高速路边上的那家金山石化加油站有冲突,没记错的话,你们双方已经动过手了吧,而且最近还准备搞一次大的。”余白语气平缓。 可就是如此平淡的一句话,弄的严老三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神中说不出是吃惊,还是警惕! “你怎么可能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余白摆摆手,“别激动,也不用怀疑是你手下的谁泄密,我敢保证,除了你们那一帮兄弟,只有我知道,至于金山石化那边,更不可能得到消息。” 耸了耸肩,余白显得很轻松,因为对方表现的越是如此,越能证明余白的记忆没有错。 前世五月下旬,位于县城边上107高速路上的金山石化,被一群人打的打,砸的砸。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金山石化据说是省城那边的老板过来投资弄起来的,里面从员工到经理,都是直接派的人,由于服务态度恶劣或者是其他方面,和当地的人多次闹过矛盾,这算是严老三跟他们开打的导火索。 打是打了,砸是砸了,可第二天,金山石化的老板压根不想息事宁人,直接叫了十几辆面包车的人,清一色打手砍刀,严老三那几个带头的人被点名针对,汽修店当时被弄的面目全非,而他本人更被打的住院几个月,差一点没了命。 就是这番事情还是余白有幸,在多年后一个夜市摊上听人说出来的。 所以,余白就想着套套话,摸摸情况,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说不定就能帮他,而严老三也能帮自己。这可能就是互惠互利吧,活了两辈子的余白,完全明白任何人都不会无理由的帮你。 除了你父母,没人有这样的义务。 瞧瞧四周,余白开诚布公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帮我说服你姐夫,我能让你在这件事儿上,少受点罪。” 严老三皱着眉头,显然是在考虑,过了没多久,喝了口酒,开口说道,“关我姐夫什么事儿?” 余白摇头,“你这事儿和你姐夫无关,我让你帮的忙却和他有关,而且还能救你姐夫一家子。” 余白说的真切,任谁看了都不觉得是在开玩笑。 随即余白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而严老三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刚刚谈妥,就听到李记老板端着两盘菜走了过来。 第二十章 一场闹剧 虽然不清楚余白为什么执意要检查这里的煤气灶,可严老三也不在乎,他主要是想搞清楚余白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又是怎么能让自己少受点罪,尽管他不认为对方敢真的硬碰硬,但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看到自己姐夫过来,严老三也没心思继续吃,便拉着李记老板来到旁边交涉了起来。 这边余白回到自己那桌,赵雪漫最先忍不住发问。 “你都跟那人说了什么,看着他好像……” “不像好人是吧。”余白笑了下,吃了几口菜,“先不管他是不是好人,可他是李记老板的妹夫,更重要的是他能帮咱们搞定他。” 说完,余白指了指正满脸纠结急力跟严老三争论的李记老板。 这个结果让赵雪漫有些意外,“真的?” “那还能有假,我骗谁,都不会骗你。”余白这马屁拍的不留痕迹,呃……不对,应该说是小情话说的不留痕迹。 但凡是个神经大条的人,恐怕会直接忽略,赵雪漫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可两人微妙的关系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这种感觉,使得赵雪漫比旁人对余白的话,更要看重几分,这话中细微的意思当然能听出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个满脸微笑,一个面带羞涩。 让旁边的仨货受不了了。 “唉!这饭是吃不下咯,活生生被秀了恩爱。”王垚用手撑着脑袋,看着俩人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你们俩送的狗粮我不吃。”徐凯也笑着打趣道。 “麻烦下次别这么突然,好歹给点思想准备,这么猝不及防的,暴击伤害会翻倍的好吧,哥几个可都单着呢!”八号笑着说完,便又换了个语气,压低了声音。 “对了小白,严老三怎么会答应帮你说服他姐夫的,你该不会签卖身契了吧?” “一边去,真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啊!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再说,脑袋瓜干嘛使得,不是让你没事洗了头发用啫喱水把它弄成一根根风吹不到的钢针,而是让你在关键时刻想法子的。” 余白说完,就被八号送了个中指。 “你大爷,那都猴年****的事儿你还拿出来说。”八号回了一句。 赵雪漫看着八号除外的三人笑作一团,毕竟当年刚知道有啫喱水这东西的时候,顶多会随便喷两下,谁能想到八号会骚包的用了小半瓶,直接把头发弄成风吹不倒,雷劈不弯的钢针。 几人说笑的功夫,就看到严老三和他姐夫一块走了过来,余白知道事情应该成了,所以送了一口气,起身准备行动。 可当两人过来之后,李记老板的话却让余白有些蒙。 “小伙子不是我不让你检查,我这家饭馆开了快有八九年,从最开始的煤球到现在的煤气灶,我不比你小心……而且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检查,所以我真不能……” 他的话没说完,余白也能明白意思,严老三有些讪笑的接过话茬。 “我尽力了,其他什么事儿都成,可这饭馆是我姐夫的命根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再说,都到饭点,待会人肯定多,这个时间弄生意就没法做了。” 说完严老三便摊了摊手,意思是我只能帮到这,剩下的成与不成就看你们自己了。 …… 余白低下头想着法子,尽管赵雪漫他们一样不太清楚余白为什么这样固执,可还是想尽力的帮余白。 所以赵雪漫张口便说道,“老板我们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确认你们这有没有存在危险的可能,要是没有皆大欢喜,可万一有的话,也是帮你的忙。” 不管再怎么说,李记老板还是摇头。 就这一会儿工夫陆续有人进来吃饭,原本不算热闹的饭馆,变的快要人满为患。 可李记老板却分身乏术,余白不打发走,哪里会有空去招呼他们。 “老板四大碗烩面!” “老李,弄份大盘鸡,再炒几个菜。” “……” 来这里的都是熟客,有的自己动手拿酒,有的吆喝着找位子坐下抱着菜。 李记老板见这情况,就想走,可余白却相当执着的,上前两步挡住了去路。 现在的情况大概是这样…… 余白情绪激动的盯挡在李记老板面前,赵雪漫是相帮却不知道该怎么帮。至于李记老板,则有些恼火,因为他压根就没弄明白,眼前这个学生是犯了什么魔障,非要检查自己自己的煤气灶。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老板想的可不是回头检查余白口中的隐患,反而是想尽快将他们打发走,这消息要是传出去,生意肯定没法做。 当即开口说道,“小伙子你是一中的学生吧,叫什么?” “余白。” “哦,余白是这样的,我比你大而且见你和三子也认识,勉强就叫你一声老弟。你看老哥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一个人又当老板又当厨师,还得兼职跑堂,咱能不能别在这闹了,影响生意。” 瞧着对方一脸憨笑,余白也无奈,因为对方压根就没信他说的。 饭店现在几桌人都催促着老板抓紧时间,就连身边八号他们都没了耐性,开口劝道。 “小白咱们回去吧,不行改天再来。” “就是啊小白,你说搁谁谁都不乐意。” …… 听着他们的唠叨,余白知道他们之所以这样,是觉得这样做没什么意义,毕竟都是捕风捉影的事。 然而对他们是捕风捉影,可对余白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随后灵机一动,有了对策。 因为说一千道一万,不相信也好,不同意也罢,所有的症状都归结在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客人,也就是说,他不想耽误每一个赚钱的机会。 如果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还是问题吗? “老板我都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同意,咱们可是这么多人在呢,你的煤气灶要是出现问题,万一要是煤气泄露爆炸,死了人算谁的!” 余白提高音调,突兀的话让吵闹的饭馆立刻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有些看不惯余白不让老板做生意的人也没了下文,因为他们好像听到煤气罐爆炸。 “什么情况?” “啥爆炸,老李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他刚才说的是煤气泄漏吧,这个还真挺严重,要真泄露,在后厨那地方,弄不好就会爆炸,煤气罐那东西,威力可不小。” “……” 要么说人多嘴杂,大多数人都喜欢凑热闹,凑热闹本身是没问题的,可凑热闹的人大多都是不怕事儿大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会儿工夫,把余白想要说话全都说了一遍。 而最开始那三桌的人表现最为积极,好像吃完饭不走,就是为了这一刻,没多久就让刚进来没弄明白情况的人,也跟着吆喝了起来。 “检查就检查呗,我们也不赶时间。” “反正一会功夫弄完了,就让这小伙子弄吧。” “……” 此时此刻李记老板笑着给那些人赔罪,可这笑怎么看都比哭还难受。 “大家别着急,这小伙子闹着玩呢,马上就走,马上就走。”老板说完,便转身冲着余白呵斥了起来,“你是来捣乱的吧,别败坏我名声,赶紧走,不然损失的钱我要你来负啊。” 余白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啪的一声,伸手将自己那个诺基亚板砖、还有银行卡都拿了出来,就这么直刷刷的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这是我的银行卡,里面有刚刚转过来的一千块钱,如果真的没问题,这卡给你。” 不仅是饭店老板惊讶的无以复加,就连旁边的赵雪漫几人都有些意外,谁能料到余白会如此较真。 且不说他们,原本有些担心余白是来这儿闹事的严老三,现在也有些不敢肯定的捉摸着,是不是姐夫这真有问题。 几个主事的人都如此,更不用说看热闹的了,一个个也坐了,都纷纷围了过来,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句话。 “看热闹,我们是认真的!” …… 最后李记老板迫于形势,只能硬着头皮,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让余白检查。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很多,检查煤气灶是否存在漏气可要比搞定李记老板要简单的多。 人手问题光是余白徐凯他们四个就够,更不用说还有一大波即可难耐,等着看结果的看客。 一群人相当利索的将后厨的两个煤气灶和四个煤气罐都抬了出来,检测的时候自然不会在后厨,所以都弄到了相对开阔平坦的饭馆门口。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余白这个主人公被这么多人盯着自然难免会有些紧张,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零部件,踌躇良久都没有开始动手。 他是不着急了,可旁边看热闹的倒是急了起来。 “赶紧的吧,弄完我们还等着吃饭呢。” “吃饭就算了,你快点弄,结束了我好去上课。” …… 围观的人不一而足,余白深吸一口气,暗道:总算走到这一步了。 接下来余白就按部就班的嘱咐了起来。 “八号,你去里面弄一盆水,然后用一块肥皂把水弄满泡沫。” “好,知道了。”八号应一声,就转头走进了饭馆。 “垚妹你把这东西给我先拆开,甭管是链接的胶管煤气灶,都给我拆散咯,待会好清洗。” “保证完成任务。” “徐总你的任务最艰巨。”余白嘴上喊着徐总,可双眼看的却是赵雪漫,“看好咱们的赵大班长,免得她被坏人拐跑。” 这个玩笑让人一笑,余白转过身和垚妹一块忙着拆零件。 可刚下手的垚妹不知怎么反倒矫情了起来,一脸嫌弃的瞅着煤气灶上不知道堆了多厚而且变了颜色的油渍,开口就要拒绝。 “小白,我能不能申请弄个手套戴着,那样我心里可能会好受点。” “瞎讲究,赶紧弄,给你一个青丝球算不错了,还要手套。” 这边嘀咕完,俩人都没当真,正准备开干的时候,却不了旁边响起了赵雪漫的声音。 “我来吧。” 垚妹回头见赵雪漫卷起衣袖真要来,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别啊!你这不是让秀才鱼回去跟我决斗嘛,这事儿我们男人来就好了。” “刚才我们说着玩呢,他这人本来就脏,这煤气灶不嫌弃他就好了,他还敢嫌弃别人。” 话虽然这么瘦,可赵雪漫却不像说着玩,卷起衣袖凑上来眉头都没皱一下,伸手就拿着抹布擦了起来。 “得,你们俩这弄的,我还是在旁边看着算了,免得影响你们精诚合作。” 习惯了他们的口无遮拦,赵雪漫倒是么什么,反而是余白挤眉弄眼的给了他一个,这波助攻可以的眼神。 两人就这样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擦着。 “待会想好怎么弄了吗?” “这东西没啥技术含量,先把煤气灶跟胶管擦干净,然后用肥皂水摸一下,看哪块冒泡,就证明哪里漏气。”余白侃侃而谈。 “那要是没问题怎么办?” 至此,余白抬头看向她,看向这个满脸担忧的赵雪漫,莫明间好似回到了上辈子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喂,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再听啊?” 回过神,余白笑着掩饰晃神的尴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这人的直觉向来很准,不然我也不会把我的稿费都压上去。” 可手上到处都是泡沫,而水里面也脏的不行,这个着急忙慌的动作到是把赵雪漫给逗笑了。 “看把你显摆的。” …… 没一会儿工夫就将煤气灶的擦的通体透亮,就像刚买回来新的一样。 这时候李记老板站出来,催促道,“快弄吧,抓紧时间,待会还要装回去呢。” 余白没理会他的话,当即起身对着众人讲起了早就打好的腹稿。 “大家可能也都清楚我今天这么做的目的,我也不做重复,所以就说两句大家不清楚的东西。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液化气罐,也就是我们说的煤气罐,上面有减压阀,旋塞阀,这两个地方可能会因为使用时间过长或者是操作不当导致漏气。” 说完煤气罐,余白又指了指旁边的煤气灶,“这边就是煤气灶,有连接胶管,灶前开关,灶具与胶管连接处还有引火器,这几个地方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泄漏煤气。平常在做饭的时候,大家都可能会闻到一股臭鸡蛋或者汽油味味,可那是属于正常的煤气使用率不足,并不会有太大危险。” 说到这里,余白就准备说下煤气泄漏所带来的危害,好让他们能够更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什么执意要这么做。 不过还没开始,就被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看客催促了起来。 “墨迹个什么劲,我们是凑热闹的,又不是听你讲课。” “就是啊,没完没了了还。” “……” 余白当时就尴尬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讲明白情况,而忽略了最基本的东西。别说在后面几十年,就是现在人们也有着后世的通病,耐性不足。 所以余白也就不在啰嗦,直接将进入最终环节,拿着八号端过来的一盆满是泡沫的肥皂水,将煤气稍微打开点,开始一点一点在刚才所说过的地方涂抹。 煤气罐上面的加压阀、旋塞阀、没有问题! 整个胶管,没问题! 煤气灶上胶管连接处、引火器、灶前开关,还是没问题! 一个个检测下来,余白的动作越来越快,就算他不信邪的做了第二遍,但结果依然如故,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泡沫根本半点异常也没有,看着这一幕余白有些愣了。 他并没有慌,因为他现在是满肚子的疑惑! “怎么可能没问题。”暗自嘀咕了一句。 这边余白还没想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人家看戏的已经知道了结果,本以为能看到什么激动人心的场面,折腾到最后原来啥事没有。 所谓的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失望之后就难免发泄下情绪。 “去你妈的吧,老子等了这么久,你让看个这?” “耍猴呢,要是累了就赶紧滚回家歇着吧。” “……” 陷入深思的余白没有理会,其实压根也没放在心上。 如果真的没问题,余白倒反而安心,可怕就怕是自己的问题,如果是这样没有将危险排除,那么该来的还是要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这才是他不能容忍的。 可结果已经出来,让所有人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场闹剧。 李记老板走来,非但没有感谢,反而黑着脸像是看到仇人一样。 “检查完了?开心了?那还不给我滚蛋!” 老实人发飙,可比脾气暴躁的人更让人害怕,正如严老三所说,这家饭馆就是他的命根子,如果有人想打饭馆的注意,那无疑他会跟人拼命。 “难道真是我搞错了?还是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 余白被亲眼看到的结果着实弄的有些发懵。 第二十一章 手有余香 假如生活是一场演出,那么每个人在这场戏里都只是它的配角。 余白此刻不确定到底是他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出了问题,对别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场闹剧,但对他来说却是一场演砸的戏,一场似乎脱离他控制的戏,这种感觉很不好。 明明一切都在掌握,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偏离了航线。 “究竟是哪不对!” 站在那不知是自责,还是在自问,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举目四望,发现赵雪漫还有八号他们几个人都站在自己面前,也不说话。 余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可笑的比哭还难看。 “行吧,结束了,咱们也该回了。” 干巴巴的说完,望了一眼正在四散的人群和手忙脚乱收拾着煤气灶的李记老板,余白抿着嘴,一言不发的抬脚离开。 “哎,小白你等等我们。” “……” 余白在前面走着,却比后面八号他们小跑着速度还快。 “我说秀才鱼该不会被打击的要轻声吧。”八号脚步快了些,边跑边说道。 “就你能瞎掰。”徐凯回了句。 落幕的时候,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不过王垚却发现严老三不知为什么也追了出来,当即喊道,“哎,先停下,你们看严老三是不是追了过来。” “还真是,他想干嘛,落井下石?” “谁知到呢,咱们拦着他,赵大班长你过去看着小白,别让他出事儿。”徐凯说完,便跟八号还有垚妹停了下来,等着严老三。 不过赵雪漫没跑出去几步,后面的严老三追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已经走远的余白说道,“别他妈拦着我啊,赶紧把他叫回来……刚刚……刚有人来给我姐夫送了一套新的煤气灶,让他回来看看有没有问题。” …… 雨后的彩虹能够轻而易举的看见,但峰回路转却没那么容易。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熬到看见希望。 就说余白被垚妹他们叫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路上喋喋不休的问着严老三。 “刚送过来一套新的煤气灶?” “这能有假,刚送到的。” “可你也没理由来通知我吧,咱们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别多想,我只是凑巧在旁边听到他和我姐夫说话,说是什么这套煤气灶是德国进口,价钱还便宜的不到三百块钱,别说是我换做其他人都能听出来这里面有猫腻。” “……” 正如严老三所说,德国进口的价格却不到三百块,这可比现在市面上卖的煤气灶还要便宜,要是没有问题,也就不会有明天的爆炸案。 至此,像是拨云见日,余白终于想通了为什么自己没有检查出毛病,因为那些东西只是看着破旧,却实打实的硬通货。就连余白当时也没料到,会有新买的煤气灶这茬事儿。 重新回到李记饭馆,一凑近就看到李记老板在和一个开着一个摩托车的人交谈甚欢,旁边则放着一套新的煤气灶。 “哎呀,我就说今年要走运,我老婆还不信,生意红火不说,还给我添了一个大胖小子。”李记老板说这话的时候,眉开眼笑。 “那可不,我一看李哥你就有富贵相,而且我们这套煤气灶总共也就十几套,你买到那绝对是赚到。”那人说着,好似发现余白他们有点来者不善,为了尽快脱身,将手里的钱塞进腰包,打了声招呼就要走,“李哥那我先走了,还有一家我得送过去,都等的急。” “行行,那你去吧。” …… 事情发展到这里,不管是结果还是其他,都已经明朗很多。 眼前这个人,推销员够不上,可性质是一样的,瞧他这套说辞,和那些坑蒙拐骗的人是一副嘴脸。也就李记老板着了道,哪都觉得好。 眼看那人快要走,余白冲着就跑了过去。 “还他妈想走!” 一下子,王垚三人一窝蜂的冲了上去,就连严老三都在旁边搭手。 片刻功夫,在那人的阵阵讨饶声下,几人这才算停了下来。 这一言不合就开打,把旁边的李记老板看的蒙头转向,连忙上来拉人。 “干嘛!你们这是想干嘛?亏得你们还是学生,有这样的吗。他们胡闹也就算了,三子你也跟着胡闹。”李记老板直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被骗,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套进口的煤气灶,会害的他家破人亡。 余白情绪高涨,见他仍旧执迷不悟,当即开口说道。 “这次你还真得要感谢我。” “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别着急,等我们检查完再报警也不迟,不过要抓的人就不是我,而是他了。” 余白说着指了指那个被打的颤颤惊惊的“推销员”,随后不用他说八号三个动作神速的将包装好的煤气灶拆开,然后连接上煤气罐,用着先前那一套方法开始检测。 一边细致的检测,余白一边开口说道。 “李老板你真以为一套德国进口的煤气灶能三百块钱能买到手?“ “小王说了,这是德国那边一个工厂倒闭,这才清仓大处理。” 听着李老板扯着脖子,极力解释,余白只能苦笑,都说占小便宜吃大亏,谁能想到会是那样的后果让他去承担。 “别傻了,真以为外国跟咱们这边一样,动不动就赔本甩卖,清仓处理。就算人家倒闭,也是在国内销售,这东西光是进口过海关的税钱都不止三百。” 余白也不想多说,毕竟被骗到坑里的人,如果不让他看到真相,很难自己爬出来。 当把泡沫涂满整个需要检查的地方后,余白将煤气罐的旋塞阀打开,没过多久,一股臭鸡蛋的恶臭味便弥漫开来。 “李老板你常年做饭的,用煤气灶的时间比我多,所以这个情况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 正如余白所说,煤气灶里面的火盘对于煤气的利用率低到了极点,大量废弃煤气充斥着周围。之后余白将煤气关掉,然后用手敲了敲煤气灶表面似乎是钢材质的表面,嘴角一翘。 随手从地上找了块砖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就砸了下去。 只一下,整个煤气灶被余白砸了个零碎。 很意外! 因为毕竟是新家伙,看上去卖相很不错,谁能想到这么一下,就让它报废了。 不仅如此,余白伸手过去,轻轻一用力就掰下来一块,拿到李记老板面前。 “说实话,这外面也就涂了一层东西,里面根本就是锈铁。” 这一些列的东西出来,就算再傻的人都能看明白,眼前这个煤气灶非但不是什么进口货,还极有可能是废品回收,然后被小厂翻新再拿出来卖的东西。 “哦,对了,先别着急发火,因为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手里这根胶管!”余白将手中的胶管晃了下,然后拿着打火机一边烤着一边说道,“刚才检查的时候,这胶管并没有问题,可是我觉得这根胶管只要在煤气灶正常使用后,一定会是发生事故的最主要原因。” 话音刚落,崭新的胶管,像是不堪热度一般,开始冒着黑烟,紧跟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出,再然后轰的一下,整个胶管像是易燃易爆的危险品似的,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ok,到这里算是结束,李老板接下来你想要怎样,都随你。” 刚说完,余白就听到旁边有人开始鼓掌了。 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刚刚散去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聚在了一起,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些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听他讲完所有话。 “小伙子干的不错,这黑心的玩意儿,要真用了迟早得出事儿。” “这个胶管,要是做饭的话,厨房那么高的温度,而且还在煤气灶旁边,它要来这么一下,肯定得爆炸。” “……” 毕竟事情很明了,大家也看的明白,所以说来的话,也基本上属实。 可围观的人越说越是让李记老板有些无地自容,毕竟之前他可是一点都不相信,而且还千方百计的拒绝人家的好意。现在看来,若不是余白的坚持,自己真要用了这坑人的玩意儿,指不定真会像他说的那样。 光是想想,李记老板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因为要是那样,自己这饭馆报废了不说,要是再伤了人,那他这辈子可就算完了。 回过神的李记老板,当即骂了一句,抬脚就踹到了旁边那个准备逃跑的人身上。 “妈的!让你骗老子!让你卖假货!看我不打死你!” …… 余白的印象中,他没怎么做过什么像样的好事儿,唯一的几次还是在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 因为之前既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那个心思。 就说这次,他也是秉着一颗不留遗憾的心才坚持着避免了一场悲剧。 走之前,余白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还有银行卡,拒绝了李记老板的“好意”,在他看来,这算是功德一件,就没必要再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最后看了一眼,李记大盘鸡的招牌和站在门口对他招手的李老哥,余白轻轻一笑,头也没回的跟着几人离开了。 第二十二章 赠人玫瑰 五月十一号,晴波万里,李记事了! 在黑皮笔记本反面开始的七页上,余白用笔写下了这句话。 翌日清晨,由于迫在眉睫的李记事情了结,余白自然心情舒爽,连带着步伐都轻快许多。 一来到学校,冲着人就打招呼,因为他从没觉得,相安无事,这个词是如此重要。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不放过,碰到了挥手呲牙,说声哈喽。 认识的人,不咸不淡回一句,你也好。 相熟的人,会打趣一番,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陌生的人,眼神或是怪异,或是好奇,闭口不言,脚步匆匆。 都无妨,因为余白觉得这样做能让人感受到他对生活的热枕,毕竟情绪这种东西是会感染的。 由此,余白还没来到教室,就听到里面嗡嗡的乱做一团。 有些好奇的加快脚步,因为从黑板上高考倒计时写上去的时候,班级里就再也没有这种临近上课还大声喧哗的情况。然而一走进教室,却让他看的有些发懵。 只见一个大大的红色锦旗,被八号举过头顶,周围到处都是嚷着要看的同学,锦旗上面写着这样八个金色大字。 “为民除患,乃真英雄!” 恍若不觉的余白走进来,心情好一方面,另一方自然也是想跟这群即将分开的伙伴热闹热闹,于是凑上去,张嘴问道。 “就小子能耐,拿那么高干嘛,快放下让大伙都瞅瞅。” 原本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他一说完,立刻就感觉到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不说,走进后透过人群的缝隙,他才看到被人群挡住的李记老板,除此之外还有自己的班主任地中杨。 “搞什么?”余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 可是没人回答,因为人群轰轰烈烈的把他给推到了中间。 “别吵,别吵……英雄回来了,别着急啊,我这就给你念念啊。”锦旗这东西本来就少见,更不用说在一个县城,能碰到这东西最多的也就是在某个医院的主治大夫办公室。 所以八号趁着这个热闹的气氛,相当拽的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的比着浮夸的动作念了起来。 “赠:乔平县一中高三二班余白同学!为民除患,乃真英雄!落款,乔平县李记饭店老板,李德义。至此,念完,大家呱唧呱唧!” 八号吆喝的起劲,喊完还自己带头开始鼓掌。 不明就里的人都询问着事情的缘由,知道情况的人都藏着掖着揣着,好像你不给我点好处,我就不告诉你似的。 终于地中杨上扬的眉梢,被这帮快憋坏的高三学子闹的有些受不了,这才摆摆手让都停下。 “好了好了,大家别围着了,该看书看书,别影响大家学习。”说着,冲余白摆摆手,“余白你过来,这是人家一早就送过来的,我已经听说了你的事情,而且校长也知道了还说电视台的人很快就到,你准备准备,待会可能会采访你一下。” “采访?” 还没从锦旗的事情迷糊过来,这边又冒出来个采访,余白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可能是并不习惯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吧。 事情正如眼前所看的,也正如余白心中所想的,李记老板也就是李德义为了感谢自己,一大早便送来了锦旗,可能是他觉得有这个必要。 如果之前得知,余白一定会拒绝,但现在……同学知道了、班主任知道了就连校长都知道而且还通知过县电视台记者,恐怕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拒绝的事情了。 不管在任何时候,也不论在任何地点,只要还在华夏大地,灾情和苦难永远比不上喜大普奔来的容易和效率。 当他被班主任喜不自胜拽出去的时候,余白好似看到了在人群中有话想说的赵雪漫,然而形势比人强,此刻的余白已经是身不由己。 将赵雪漫的事情按捺在心底,余白来到了校长办公室,记忆中这是余白第二次来。 第一次是入学的时候,由于学习成绩差,老妈脱了很多关系才搭到校长这里,依稀以及老妈当初带着自己过来,校长抽着烟,问余白学习如何,以前在哪上的之类的问题。 而余白,除了摇头,就是低头,整个过程一个句话,一个字都没说。 前世的高中浑然不觉的度过,而现在……似乎是春暖花开,繁衍出了新的轨迹。 “你就是高三二班文科的余白?”校长还是他印象中那样,挺着个啤酒肚,大奔头,一身干净的衬衣西裤。余白一直觉得他不像是搞学问的,因为奸商就是这样一副嘴脸。 余白嗯了一声,算是做答。 而校长则是一脸笑容,上来就握住了他的手,不停的晃着。 “不错,真不错,我们一中这次总算露脸了,老杨,我就说嘛,你教的学生成绩一流,素质更不差,这不眼瞅着给咱们学校挣回来一面锦旗。” 也不知是对眼前这个校长印象太差,还是太过反感。余白张嘴说道,“校长,貌似那张锦旗是我的吧。” 话没有说完,可意思很明显,锦旗是我的,并不属于学校,你也别瞎高兴,更别想抢过去。 校长一愣,没料到余白来这么一句。 余白很清楚校长所想,不就是嘀咕自己不识趣,可校长也就四十多岁年纪,余白两辈子加起来俩人算是平辈。用平辈的语气跟你说话,不算过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确不过分,可现在余白的身份也只不过是一个高三学生而已。 身为校长,当然是有些诧异! 地中杨干巴巴的笑了起来,想要打破尴尬,“余白别乱说话,事情是你做的不假,可也算是咱们学校的荣誉,而且电视台马上就要过来,难不成让人家报到的时候,不提你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 余白撇撇嘴,没有回答,说一千道一万,人情世故这种东西,他并不能避免和逃脱,因为这就是生活。 电视台的人来的很快,采访也很简单,就是先在办公室聊了几句,问了下过程,余白随便糊弄了过去。采访的时候是在校园里进行的,可能是为了拍摄出的画面更加上镜的原因,地点选择在了学校两排万年青中间的水泥路上,而附近全部都是两层楼高的梧桐树。 这个季节下,一中的校园还是很漂亮的。 再一次站在这个位置,再一次面对镜头,余白有些恍惚! 因为前世他也得到了一个机会,也是站在这被采访。那是高一,全校募捐,目的是给贫困儿童捐钱! 当时他不知道怎么想到的,就把存了快小半年的生活费都捐了出去,大概有三百块钱。这三百块钱,是全校捐款数目最多的其中之一。 这也是被采访的原因,是不是好奇怎么三百块钱就多了! 募捐这种事情,长大成人后,余白总是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没有人知道和清楚这钱究竟是不是用在该用的地方。即便高一的那场募捐,也算是半强迫式的。 主任级别的一百,普通教师每人五十块钱,每个班的学生最少一块。 再这样的情况下,余白这个数目自然是显眼的。只不过那次,他却出了洋相,面对镜头,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一句,整个采访下来毫无逻辑可言,就连摄影师都再三嘱咐他不用紧张。 可没办法,小地方的人,哪见过摄影机这么高级的东西,更不用说是上电视。后来县电视台拨出学校采访的画面,余白发现,他的那段被剪掉了。 这也就是余白恍惚的原因,前世今生,又有谁能分清楚,毕竟都是同一个人。 “哎,脑袋别乱动,看着镜头,对……就是这样,很好,微微笑下。”电视台的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冲着余白喊着。 而旁边那个拿着话筒的记者也面带微笑的站在她旁边,开口嘱咐,“待会我问的基本都是咱们刚才对过的问题,你按照先前的回答说就行,没问题吧,余白同学?” “啊?” 看到余白有些迷糊的样子,女记者以为他紧张,便灿然一笑,“没关系,不用紧张,就当做是咱俩随便聊天,你不用去想镜头就好。” 余白这哪是紧张,因为是真的跑神了,像他这个年纪的老男人,胡侃什么的还算是在行。 随即,采访开始。 身为学生的余白表现相当好,最起码在女记者和摄影师眼里是这样,一问一答,流畅自如,好像眼前被采访的的压根不是学生,而是个被时间雕琢过的老男人。 心态这种东西,会让人感觉到,尽管不是那么直观。但看着略显稚嫩的余白,就算这种想法再怎么强烈,也不会有人当真。 采访结束,女记者末了还夸了一句,“余白同学,你表现的可真不像个中学生。” “哦,那你说我像什么?” “嗯……”女记者思索了片刻,“就像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老练的很。” 余白含笑不语,因为采访已经结束,剩下的事情已经没他什么事儿,电视台这边自由学习去招待。转身离去,途中摆了摆手。 “那我就把你这句话收下,多谢夸赞。” 有的人,你见上一面,他的性格,习惯,修养,气场,都能被感觉到。可有的人,就算你认识了一辈子,都无法看穿,而这类人往往是有故事的人。 因为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细心的掩藏,才会在不经意间被发现。 走在校园中,在回班级的路上,余白碰到了李德义,只见他怀里抱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而严老三就站在旁边。 “李哥你还没走?”余白出声问道,至于旁边的严老三两人则是互相看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没呢,学校这边的事刚结束,要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送你家了,这折腾来折腾去的。”李德义抱怨了一句,便伸手在孩子身上摸了起来,下一刻手上就多了个玉观音。 “给,这是三子前两天给我的东西,说什么男戴观音女戴佛,求个平安。今天我才知道,这是你的,拿着吧。” “……” 余白没说话,看了看李德义,又看了看严老三。 严老三此刻表情有些窘迫,倒像是被逼着过来的。见他不说话,李德义抬脚踢了他一下。 “赶紧的,余白可算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这辈子我可能都翻不了身。抢了人家的玉佩,让你道个歉都不肯,还有理了你。” 严老三毕竟是二十多的大小伙,被李德义这个姐夫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训斥,面子怎么都有些挂不住。 换往常,丝毫不怀疑他会把李德义给顶回去,可现在,严老三不但没犟嘴,反而上前两步,当真开始认错。 “这次是我不对,观音还你,还有,我姐夫家的事儿多亏你了。” 看着眼前这一家子,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玉观音在手中的温度,余白不知怎么因为之前严老三的事儿生气,反而望着李德义怀中的孩子说道。 “李哥我能看看大侄子吗。”余白下意识的将自己代入到前世的身份,言语间透露着成熟于稳重。 李德义也没在意,见他要看,当即把孩子递过去,作势要让他抱下。 “还别说,我这小子随便是谁都夸他好看,有灵气。” “李哥你这么好的人,当然有这个好福气。” 说着余白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当看到小孩子眯着眼睛,吃着手指,浑身上下都胖嘟嘟的模样时,余白也不知怎么想的,便将手中的玉观音又重新放了回去。 “李哥好马寻好鞍,这好玉自然也有它自己的选择,既然它能辗转反侧到我大侄子身上,那就注定跟他有缘,我可不能夺回来。” “这……这不适合吧,我听三子说,就这么一小块东西就值……” “有些事说出来就俗了,再说,李哥你看我以后像是缺钱的人吗?” 余白这自信的一番话配合着他的表情,怎么都有种无厘头的感觉,但笑的人却不是在嘲笑,而是在发自内心的笑。 “那还用说,打碰见你开始,我就觉得,你这辈子指定有花不完的钱。” “这就行,托您吉言,孩子抱好,我去上课了。” 望着余白离去的背影,李德义跟严老三都好像觉得,眼前这个人前途可能真的不一般,毕竟今天的事情摆在这,一般人,一般的中学生,能有这个表现? 李德义跟自己小舅子站在一块,兀自开口说道,“对了,你不是还说余白提过让你不要参合加油站的事情吗,听他的,赶紧撤吧,都多大的人了,不去找人说媳妇儿,就知道天天瞎混,有意思吗。” “得,你这么一说,跟他这么一比,我还真啥都不是,我这就回去跟哥几个说,加油站的事儿翻篇,以后改邪归正还不行。” 第二十三章 入围决赛 许久之前,我还是一个人,一人奔走与相望,一人言语或说笑。 世界的纷杂,繁乱到让人难以暇接。 而后一场绵延的时季令其缓了下来。是真正的渐缓,缓到可以令一场冬雪延宕。 或许那时的你仅是如此,如此到仅仅是那样相识。 时日经转,彼此都非发热型的我们,相安同在了两度秋寒。 那是许久的前天,你……出场相洽,我最好的朋友八号。 为谁而倾,因谁未眠,为谁朝思夜想,一夜辗转。 那天,你指着教室的白炽灯管用力的说,我一定要娶她,一定!那刺眼的光芒附嘱着言色令我生敬,是打心底的佩服。 …… 这已经是余白写的第二十一篇属于《绯色年华》的稿子,记录的是和八号从认识到变的相熟的过程。 其实小四的文风几乎不用琢磨和研究,就好像学习差的人不用去模仿就能达到那个地步,虽然这么讲有些说笑,但其实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这本散文集预计大概十九万字左右,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余白只能奋斗不止,加上这篇刚刚写完的《三座重楼之八号》,再将后面的徐总还有垚妹写完就算大功告成,然后就可以全力备战新概念作文。 可能,这是两辈子以来,余白做的第一件未雨绸缪的事情,毕竟存稿这件事儿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 今天是五月十九号,距离上次余白当上英雄的一周以后。 这一周里余白又写了大概十二篇稿子,清一色的全部是青春言情,这次余白并没有局限于只发给上次那两家杂志,而是不分先后排名和销量高低,直接一字排开打鱼撒网式的方法。 因为那天采访之前余白就看到赵雪漫有话想说,至于是哪方面,余白也想到一些,时间上来说应该是《箴言》、《念想》两本文摘性质的杂志回复了。 两篇全部被拒!结果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对于这个答案,余白当时笑了笑,便欣然接受。讲道理前世余白并没有对这类杂志有过多研究,甚至没有认真看过,也就是知道个大概,本质上就是冲着人家高额稿费去的。 像这样仅仅想凭借前世一些经验,和臆想所写的东西,连余白自己都没有抱太多希望。 虽然他接受能力强,可是当时赵雪漫谨慎的表情和忐忑的眼神,明显是在担心余白听到结果后会大失所望,甚至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赵雪漫都想好了该怎么安慰,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余白的表现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沮丧,反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跟赵雪漫说笑。 当时余白也不好意思说,毕竟他是经过前世千锤百炼才出来的人,这点打击真的不算什么。 就是在余白看来不值得吹嘘的地方,却被赵雪漫另眼相看。 有坏消息,自然就有好消息。 这几天那十二篇稿子陆续回复,过稿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也就是说差不多有十篇都被录用。 当然,这个结果对于低调不好张扬的余白而言,只限于他们几个人知道,甚至余白连老妈都没告诉,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想送一个惊喜给她吧。 只是,任何事情都是有其规律的,过而不及,这句话说的相当严谨。 五月十九号,距离高考仅剩十八天,也是全国新概念作文比赛,初赛结果宣布的最后一天。按照规定如果前两天都没公布结果,那么最迟今天十点前一定会出来,除了官网上会有入选名单公布,每一个入选的人都会收到邮件回复或者信件回复。 可能这一刻全国各地有很多人和余白一样在等着这个结果,但是在这个班级里,除了余白一人神色焦灼外,所有人都一如平常的在低头复习。 好像这个比赛,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称呼,和一个可有可无,影响不大的事情。 不知道是多少次抬头看向教室紧闭的前门,因为他在等,等回家看邮件回复的赵雪漫。 虽然今天上课前他就说过,不用浪费时间回去,他自己放学看就好,可赵雪漫还是固执的要回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第一时间得到结果。 那一刻,好像她比参赛的余白还要紧张和重视。 再次看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三十五,连余白自己都没感觉到他在紧张,手上的笔不断在手指间转圈,啪的一声,掉在桌上,不在意的捡起来继续转,如初反复。 直到坐在讲台上的地中杨忍不住,漫步走过去,敲了敲桌子。 “自习课,大家都在复习,别动不动整出声来……” 然而余白像是没听见一样,眼神除了那扇门外,好似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似的。 “啧,你咋回事儿!” 地中杨这下,提高了音调,在此时的自习课上除了笔尖的沙沙声就是书页翻动的响声,所以这声训斥惊动了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回头看着这边。 余白也回过神,抬头就看到是班主任,手上的转着的笔再次应声掉了下来。 啪的一声,短促且清脆! 这让地中杨眉毛上扬,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准备啦出去,想着要好好教育下。 可正在这一刻,教室外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余白的心跳骤然加速,因为他能感受到,脚步的主人正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焦躁和迫切。 余白兀自停下脚步,转过头死死盯住那扇门,好像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好像这一刻,只为看到他最在意的人带来最为要紧的那个答案。 “砰!” 教室门被人用力的推开,原本看向余白这边的视线,下意识的又集体看向门口。 此刻出现在全班人眼前的是一个气喘吁吁,脸颊因为剧烈奔跑而显现红晕的赵雪漫,额前散落着几缕发梢,叉着腰大口大口喘气,可当她视线落在余白身上的时候,同样发现对方也在屏气凝神的看着自己。 至此,赵雪漫顾不上平稳气息甚至都没去注意这还不是下课时间,便灿然一笑,大声的冲着余白喊了起来。 “过了……真的过了!余白……你比赛过了……”可能是将结果喊出来,任务终于完成,身上的紧迫感骤然消失,所以感受到一双又一双疑惑的目光。 随即好像是为了把事情讲明白,补充性的又接着喊了起来。 “新概念作文比赛的初赛,你通过了,再过十天就可以去商海市参加决赛了!” 说真的,这一刻的赵雪漫半点女人味都没有,甚至没有一点像个女生,不管是叉着腰喘着气,还是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怎么看怎么爷们。 可就是这样一副爷们形象的赵雪漫,却让余白看的如痴如醉,因为她这样都是为了自己。只此一个理由,便可以消除前面所有的缺点。 赵雪漫喊的声音很大,让人听的很清楚,可不管是谁听了都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好像都在自问,也好像都在怀疑。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刚才听到的是真的?” 诸如此类的自问,充斥着所有同学的内心。 而余白则是报以微笑,注视了赵雪漫良久直到她承受不住才转过头。之后,余白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这份激动,不单单是表现在心理上,行为上也是同样。 只见他反手抓住地中杨的手臂,像个得了奖状的孩子,冲着家人一样大喊大叫了起来。 “初赛通过了,我要去商海市参加决赛了……” 接着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余白兴奋伸手抱住了地中杨。 场面在这一刻被定格。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余白还是会自嘲似的笑笑,因为当时班主任真的太重,他并非只是想抱住他,而是想抱起他。 经过短暂疑惑和怀疑后,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最先有动静的就是八号,当时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用手指着抱住班主任的余白一边笑一边嚷着。 “我cao,老子就知道,你一定行!” 而后徐凯同样起身冲着余白喊了一声,“牛b!” 王垚没喊,只不过更过分,将面前的一摞卷子哗的一下,全部扔向了天空! 至此,所有人像是后知后觉,纷纷恭喜,就连班主任地中杨都没有计较因为这条消息而失控的课堂纪律,反而是冲着余白不停的夸着。 “好,好样的,余白,你出息了!” …… 余白参加全国新概念作文比赛通过初赛,十天后前往商海市参加决赛的消息,犹如一记重磅炸弹,丢进了高三二班的人群当中,丢进了整个一中校园,和整座乔平县城。 他不清楚其他人在得到这则消息后的反应,可对他来说这则消息不是终点,而是正式开启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路。 因为这一世,没有人能重复,更没有人能阻止,余白深信不疑的肯定,这一世他一定会活的更加精彩。有时候有些人在被人写进书里的之前,必将先活一遍,而现在余白正在做这件事儿。 第二十四章 为伊而戴 打第一次投稿起,余白就开始藏着掖着,骨子里他不是一个喜欢宣扬的人,也许是知道还没有到该人尽皆知的时候。就算是李记的事他也没想过会发展到后面的地步,至于新概念作文比赛,他仍旧是想平平常常的投稿,安安静静的比赛。 但是过分低调就是过而不及,正如这句话的严谨性一般。 余白的事情由此次新概念作文入围开始,就像一个被撕开的口子,往日里对余白并不关注,或许并不熟知的人开始以自己的方式,以大众的方式注视着、关心着。 课间十分钟,在两天以前,高三二班只是乔平县一中极其普通的一个班级,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是下课,就会围满了人,其他班的同学就会好奇的趴在门口或者窗边,四下张望着,讨论着,寻找着。 直到有人告诉他们那个是余白,是参加比赛的余白,是参加全国比赛入围的余白,这时人群像是收到讯号一般集体对还在跟周公胡侃的余白进行眼神扫描。 从头到脚,全身上下一个地方都不放过,好像他们都想搞清楚,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厉害。 刚开始的时候,全班都连带着享受了一把受人尊敬的感觉,可不管什么东西,一旦过量都会有副作用。 而这些围观的人,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好像大家都活在了群众的注视下,平时下课的哈哈大笑没了,害怕自己的模样被外人看到。男男女女打闹的情形没了,担心影响不好。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余白依然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该睡睡,该玩玩,就连和赵雪漫嘻嘻哈哈的事情都没省略掉。 本来班上的人只觉得他运气好,至于实力真没感觉到,可就是他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却让人刮目相看,毕竟,心态这种东西能摆的如此正,也是需要实力的。 可能在人的心里,不止有嫉妒、贪欲这种属性,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如此时,没办法正视,反倒是通过余白其他的表现认可了他的实力。 教学楼天台! 抽着十块钱的红旗渠,晒着头顶有些火辣的太阳,余白眯着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向天空。 “怎么都不说话了,一个个跟哑巴似的。” 四个人围一圈,坐在地上,厕所他们是去不了,不是说不能去,只是不能去那抽烟了,因为昨天余白就被人认出来,当时小学弟见到偶像的崇拜和看到违反校规的差生表现,那种尴尬别提了。 就算余白不提,他们仨也没在说过去厕所抽。 徐总抽了口烟,躺在被他们弄的干干净净的地面,爽的直翻白眼,“你就当我们是哑巴算了,这日子真特娘不是人过的。” “怎么着,我还没说话,你们就抱怨起来了。”余白抽着烟,表情不知道是想笑还是什么。 八号接过话茬,随手将烟头仍在远处一堆烟头的角落,“我说秀才鱼,这些天你就真的一点都没受影响?” “就是啊,咱全班都被那些人弄的快生活不能自理,也就你自个,跟个局外人一样。”连垚妹都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余白抽烟很慢,一支烟能抵得上别人抽两支,又抽了一小口,将还剩下一半的烟递给八号,而八号娴熟的接到手里,无比享受的继续抽着。 “要说一点没有那是假话,可也不能因为他们咱们就不过了是吧,再说咱们马上就该高考了,高考结束也就意味着各奔东西的那天到了,我是真的不想毕业,我只是想过好每一天,你绝对不会相信,我现在不管看上班上的谁,好似都能想到他十年后的模样。” 话说的不急不缓,可说出来却让三个人都正色了起来。 “别说的这么伤感,还有十六天才高考,半个月的时间怎么都够玩。”八号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可余白却知道,这家伙在吃散伙饭的时候,是哭的最凶的一个。 别看现在没什么感觉,可真到了该要分开的时候,所有察觉不到的情绪都会跟绝了堤似的涌出来,挡也挡不住,藏也藏不了。 也就是八号这种平时吊儿郎当,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人,一旦情绪触动,比任何平时多愁善感的人都要强烈。 余白看了仨人一眼,随后习惯性的拍拍屁股,起身伸了个懒腰,趁着这个慵懒的劲说道,“别想太多,咱们既然是学生,就好好把咱们剩下的日子过好,最起码……等到时候换了地儿,不至于让咱们忘了这里是曾经待过的地方。” …… 上午第三节刚下课的时候,赵雪漫被门岗大爷叫走,说是有邮件。 而余白则是在思考八天以后前往商海市参加新概念决赛的事情,在得知入围后的当天,余白就上网查询了决赛的流程。 原则上,举办方是报销来回路费,这个路费只限于火车票,像食宿方面要自己解决,当然这些还不是余白头疼的,现在有了稿费怎么说他也算是个小土豪,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决赛。 规定上,所有入围的选手都会被安排到各个地点去考试,而每个组的选手都会抽取自己的序号,基本上是二十个人一组。然后在一间考场进行,题目是当场才给的,和初赛那种不命题、不限定题材不同,决赛会在开始前给出三个,或是一句话,或是一首诗,或是一段故事,总之算是半命题,随后自由发挥。 看到这里的时候余白不仅头疼还蛋疼,因为当初他多么单纯的想要把杯中窥人留到最后去写,可现在才知道,现实是残酷的。人家韩韩是因为迟到,由于特殊的原因,监考老师随手在水杯里扔下一团纸,让他由此去写。 物是人非,自己不是韩韩,就算同样迟到,就算没有被拒在考场外,就算监考老师同样给出了一个单独的考题,可他会在水杯中扔进一团纸吗? 答案是否定的。 概率太低,低到基本上不可能发生。 这么一看,余白当初的单纯真是傻的可爱。 虽然他脑子里仍然留有诸如韩韩、郭敬名等人的篇章,可是考试那会儿大多是需要临场发挥的,如果碰巧有合适的算运气好,可如果没有合适的呢? 真是这样,那就只能靠自己,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周围吵闹的声音将余白飘远的思绪拉回,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很是诧异,只见赵雪漫满脸的尴尬和窘迫,紧跟着就看到她的同桌李薇薇一边晃着手里两本崭新的杂志,一边好奇的喊着。 “哎呀,班长你堕落了,啥时候开始看这种杂志了。” 李薇薇笑嘻嘻的说着,赵雪漫焦急的想要抢回来,“别闹,这不是我的。” “还说不是你的,对了,这两本杂志好像咱们这边没有卖的吧,我看看啊。”李薇薇躲开赵雪漫,就翻看了起来,嘴里同时念叨着,“第一本叫《许愿书》,好像很不错的样子,特别是这篇,光看名字就知道很好看,什么《左半流年,右半光年》别急,这个作者的名字怎么好像是余……” 话没说完,就被追上去的赵雪漫一把抢了过来,看着崭新的杂志上因为争抢而出现的折痕。赵雪漫像是因为自己守护不利,才让它受伤的一样,小心翼翼的用手想把它恢复原貌。 开始余白没看见,但看到这里,他就知道,是样刊邮寄回来了,而收件人则是被他故意写成了赵雪漫。 余白愿意和她分享自己所有的事情和喜悦,不仅是现在还包括以后。至于这两本样刊自然是打算送给她,可不明就里的赵雪漫却没料到,反而是当着李薇薇的面好奇的说着是谁给她邮寄的东西。 因为这样,才闹得一大群人围了过去,毕竟在这个平淡到每天不起波澜和枯燥生活中,有人给自己邮寄东西到学校也算是稀罕事儿。 而后当赵雪漫拆开包装,其实没有拆开的时候她已经有预感可能是样刊。所以就想藏起来,私下交给余白。只是被李薇薇抢了先,不仅被她拆开还被念了出来。 许愿书以及后面的左半流年的名字赵雪漫简直太熟悉不过,她是清楚余白不想将投稿杂志的事情让别人知道,可现在再去阻拦明显为时已晚。 “班长我刚才没看错吧?那本书上有余白写的文章。”李薇薇惊呼出声,这下引得更多的同学凑了上去。 “真的假的,余白不是参加新概念作文比赛了吗,哪里还有功夫做这些。” “李薇薇该不会是你眼花看错了吧。” “……” 一番番质疑声下,李薇薇也有些气不过,便指着赵雪漫说道,“哪有,不信你们自己去看,我真的看到余白的名字了。” 看到这儿,余白摇摇头走了过去,心里暗道,眼前这些毕竟才十几岁的年纪,好奇心自然不是一般的强。 发现余白过来,都下意识的让开,然后就看到他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道。 “就像李薇薇说的那样,这两本杂志上面都有我的文章,而且陆续还会有,如果有谁想看尽管拿去看好了……”说到这,余白停顿了下,看向赵雪漫,“不过你们要先征得赵大班长的同意,因为从今天开始我所有寄回的样刊都会放在她那包管。” 没有人怀疑,这是赤果果的表白,尽管最后这一个月里,大家都奋发图强的坚持着,夜以继日的学习着。 可正如没有压迫就没有斗争,越是这样的生活,越是容易让人产生别样的情绪。就比如有很多人,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表白了自己暗恋三年的对象,就比如有人不堪重负,昏沉病倒等等等。 或许赵雪漫会在这一刻疑惑,可余白只想用他的方式去爱她。 就比如现在,文笔生花,为伊而戴。 第二十五章 各怀心思 时间以你毫未觉察的方式,悄然而走。 过了今夜,就是余白踏上征程的日子,并且距高考还剩八天。 晚上两节课的夜自习仍然在一种积极备战的气氛中度过,可是只有余白忐忑不定,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提出送赵雪漫回家的请求。 纸条在第一节课上就传了过去,却在临近放学前还没有收到回应。 原本余白并不想这样,就像这个年代中学生几乎没人太敢谈恋爱一样,一方面是学习压力大,一方面是环境如此。就好像所有人都在遵守着这轨迹,没人敢轻易越线。 可余白就像个屡教不改的人,频频触碰这条规定的底线。 再怎么不安,放学铃声还是敲响,余白紧张的盯着前面的赵雪漫,而她好像对于下课铃浑然不觉,一只手不断的在卷子上写着,似乎比放学前还要赶时间。 同学陆陆续续收拾东西,三五成群的离开。 余白自然是让徐总他们先走一步,然后就用手撑着下巴,专心致志的看着认真学习的赵雪漫。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就好像她知道你在看着她,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还是该看题看题,该下笔写就下笔写。 不到十分钟,教室里就只剩下五个人,赵雪漫余白,另外是两个双胞胎姐妹,家就在学校附近所以每天都会晚一点回去。剩下一个是楼渊明,就在学校住,虽然小胖子整天嘻嘻哈哈,可对学习是真的较真,算是真的下功夫那种。 而余白则是起身走了过去,来到李薇薇的座位旁边,屁股一挪,就坐了上去。本以为她会和自己打个招呼,就算没有,最起码也要抬头看一眼吧,然而都没有。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瞧着人姑娘仍旧一副鏖战的姿态,余白装腔作势的下吧放在桌子上,这样居低望高的冲着赵雪漫说道。 “我说……你真就打算把我晾在这……也太惨无人道了些吧。” 每说一句,余白就会停下来,看她的反应,听了两次,两次赵雪漫还是那副中规中矩的坐姿,腰板挺直,双眼专注的盯着试卷,一支笔不停的写着。 随即余白叹了口气,好像被打击的不行。 而旁边收拾好东西的双胞胎姐妹经过讲台的时候,见到余白的模样,忍不住打趣了起来。 “班长你就可怜可怜我们的大作家吧,瞧把人弄的。” “我看你要是再这样,保不准他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 余白当即给了两姐妹一个感激的眼神,他当然不会因为两句话害羞,可赵雪漫就不同了。 本来她这一晚上就在纠结,放学的时候更是如此,纠结该怎么办,纠结要不要答应,这纠结着纠结着……发现放学了……紧跟着余白死皮赖脸的坐了过来。 此刻双胞胎姐妹的话更是让赵雪漫闹得一个脸红,这个年月虽然没人敢谈恋爱,可是大家却无比憧憬,像余白这种半公开式的追求,大家都有意无意的会挪揄几句,以此满足自己对爱情的遐想,就像这种方式会让她们感到触碰过爱情似的。 赵雪漫也没在装下去,低着头开始收拾面前的东西,动作井然有序,哪本书该放哪,资料做标记的做标记,就连未做完的卷子都被她一丝不苟的叠好夹在要带回家的书里。 一看她准备离开,余白赶紧又问了起来。 “赵大班长,你别不吭声啊,我等了一晚上你都没反应。让不让送你好歹给句话,就算拒绝你也得吱一声吧。” 这个时候,就连旁边的小胖子楼渊明都忍不住凑起了热闹,毕竟学习是很枯燥的。 “我说老大,你这算不算没脸没皮,班长这意思明显是不需要好吧,连我都看的出来。” “乱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别插嘴。” 这段时间偶尔和楼渊明交流,都会动不动说他小屁孩,原因就是他比班上的平均年龄要小上两岁。 “谁小孩儿,我不小了好吧。” “不小?你说的是哪不小?这家伙总的拿出来看看才知道吧。” 要说斗嘴,余白还真不是会认怂的主,三两句就将小胖子弄的哑口无言。 而赵雪漫则是收拾好东西,抱着几本资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哎哎,赵大班长,等等我啊。” “无聊。” 也不知赵雪漫是说余白要送她一起回家无聊,还是说跟小胖斗嘴无聊。 反正不管怎样,就算没有弄明白赵大班长的意图,两人还是肩并肩的走在了一起。 此刻的校园,微风伴着宁静。 两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余白故意靠的很近,近到只要两人有谁一个不小心,就会撞到一起。 余白这时候能感受到她的稍微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怪大叔心态作祟,还是想逗下她。反正不管怎样,都比现在沉闷的气氛要好很多。 所以便突然指着赵雪漫前面脚下的路喊了一声,“呀,有老鼠!” 学校的路灯并不是所有都亮,几乎有一半是坏的,而正好他们走的这块就有点黑,只能靠着远处的余晖大概看着路走。这种条件下,余白想着怎么着都能有点效果吧。 但结果却是…… 赵雪漫很淡定的停下来,认真的左右观察了起来,可能是天黑加上有些近视,甚至弯腰看了下。 “没有啊,你刚在哪看到的?” “咳咳……”这样的话,余白就尴尬了,本来就是想吓唬吓唬她,行为是幼稚了些,效果虽然也是打了五折的,可总比刚才强点,总算开口说话了。 随即摸了摸后脑勺,觍着脸说道,“刚才的确是有个什么东西跑过去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呢。” 说话的功夫,余白还作势低头找了起来。 这时候赵雪漫自然明白他是在胡闹,给了俩字后继续走。 “无聊。” “我也觉得挺无聊的,你说谁大晚上放学没事,还会在这耗着。”余白见她加快脚步,急忙追了上去。 听到余白说这件事儿,赵雪漫便又开始沉默。 “嘿嘿,其实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想说,明天我就要去商海市参加比赛了,临走前想跟你……” “啊!我才想起来,明白你就要去参加比赛了。”可能是赵雪漫担心他趁着今天这个日子,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或者是她现在无法回答的话,所以急忙打断。 这回应来的猝不及防,让余白当时就有些懵。 “对……啊,明天就去。” “嗯,那就好好比赛,预祝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 这么一闹,余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因为要说的话都被她说完了。 有时候两人在一块相处就是这么奇妙,感觉对了会让你有说不完的话,可一旦气氛凝结,彼此都会默契的沉默,或许这就是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思想上的区别。 至此,两人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可能余白在纳闷她今天的异常反应,而赵雪漫则是一路都在担心余白会做出她无法招架的举动。 两人各怀心思的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来到了赵雪漫家住的地方。 看了一眼前面拐角就到她家,余白停了下来,然后撇撇嘴,想着是不是要努力再说点什么,不然总觉得今天有些无作为。 可赵雪漫却先知先觉的抢白道,“哦,对了。我听说商海市最近挺热的,而且那边消费也高,他们也不报销吃住,所以你最好多带点钱过去。”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反正……”赵雪漫说到这,不时的看着别的地方,模样很是犹豫不定,过了片刻,像是鼓足勇气似的,从口袋来拿出一个信封,便塞到了余白的手里。 紧接着就快速的说道,“我真的为你高兴,也真的希望你能考出好的成绩,就像你说的那样,说不定以后你就能靠写这个赚很多钱。其实那天我就相信你说话,加油!” 像是打机关枪一样,原本应该深情并茂,作为好朋友之间加油的话,却被她说的不仅是索然无味,而且音调都没拿准。 正准备问这信封里装的是什么,可赵雪漫早已经转身朝着家跑了过去。 仅仅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余白的视野中。 最后像是认命一样,攥着手里今晚唯一的收获,反身回家。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赵雪漫过了好大会儿才下定决心,悄悄跑回到那个拐角,做贼似的,趴在那看走回去的余白。 而那封信里不仅有许多当面赵雪漫将不出来的话,更有她的一份心意。 就这样,在赵雪漫注视下的余白,渐渐走远,渐渐的……只留下一抹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 回到家以后,余白便迫不及待的准备拆开那封信,不过让他无语的是,信封上却写着这样一句话。 “上了火车再拆吧,早点休息!” 余白忍不住一笑,瞅着信封呢喃道,“也幸亏我是重生回来的,不然以我上辈子的德行,肯定会忍不住。” 而后余白就像个徜徉在幸福海洋中的小床,躺在床上,将信封放在自己嘴上,闻着上面赵雪漫残留下的的味道深深的入睡。 第二十六章 落阳洛水 这一年的夏季伊始,余白踏上了属于他的路,一条令人满怀期待的路。 火车站的月台上还是那副人来人往的喧嚣,时不时广播中某某列车即将出发到站的声音,和几辆堆满了各种零食泡面的小推车渐渐和余白记忆中的景象重合。 好像不管再过多少年,火车站还是这样,着急忙慌的乘客,还有……那一辆辆承载着无数人奔向远方的列车。 “到了那边记得多长个心眼,外面不比家里。” “好的妈。” “真是的,让你多带几件衣服也不听,让你带点吃的也不带,妈再去给你买几瓶水和面包吧。” “不用妈,你快回去吧,路上慢点。” 脑袋伸出车窗的余白,挥着手和老妈告别。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并不是一句俗语和空话。直到列车出发的前一刻,余白还能看到月台上独自伫立的老妈。 火车轰隆声响起,即使周围乱的不行,余白依然能回想起那日和老妈说要自己独自去商海市参赛的场景。前世第一次走出乔平县,第一次来到中州坐火车是上大学的那一天,而现在却提前了两个月。 和以往一样,余白不管是去哪,都不喜欢带太多东西,最多就是两身换洗衣服,必备日用品。至于路上的零食水果,差不多和广大男同胞一样,也不知道是懒得拿,还是是懒得吃。 余白买的是硬座,对面坐着一对恋人,从上车开始就一直你侬我侬,旁边则是个哈欠连天,随时都会睡着的萎靡少年。 整节车厢,到处都是吆五喝六的声音,有的开始打牌,有的已经为这趟大约半天的行程开始补充体力似的吃着各种东西,除此之外偶尔还会听到一两声小孩惊喜的叫声。 余白没有管这些,而是动手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西游记,这是他买的第一本四大名著,记忆中好像到他重生回来都没有看完。 将里面赵雪漫给他的信封拿出,再次看到外面写的那一句话,余白笑着将信封拆开。 期待满满,因为从昨天拿到之后他就在想,这里面究竟有着怎样的东西。 可是刚打开信封,就从里面滑落出了两张毛爷爷,对此余白表情一滞,因为他千想万想,都没想过会是钱。随即想到赵雪漫那一晚说的话,余白忍不住把散落在面前的两张一百元拿在了手里。 随后就看到一封信,一封足足写了五页的信。 字迹不是那种潦草的模样,而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正楷,甚至第一眼看过去,都没有一个错别字或者是涂改的地方。 “尊敬的余先生……” 看到这余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己写信称呼她为赵姑娘,她便称呼自己是余先生,别说,还真的挺搭。 挑了挑眉毛,接着看下去。 “想来这个时间,我还在上课,你已经踏上了列车,首先作为三年同班同学兼班长的我,祝你再创佳绩……” 看的很慢,说起来余白现在的阅读能力不说真正的一目十行,可也差不太远,可看这封信的时候,巴不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凝视片刻。 平时赵雪漫算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可这封信的前两页,通篇都是以普通同学朋友的身份在寒暄祝贺,最显眼的地方就是,没有一句是口头用语,就好像是在看一篇高考作文。 怎么都觉得像是少点什么。 直到第三页,可能是找到了状态,也可能是想起了余白为她做的事情,态度稍微开始转变。 “真的不很难想象,你是怎么做到的,说实话觉得你是那种整天爱玩的人,就像和你那三个哥们一样。那时候我就在想,你们这样是对自己不负责。可后来你变了,变的积极向上,变的让人捉摸不透,变的……我也不知道你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可我还是为你高兴,因为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变好了是说自己做了一份看上去还像人做的是事儿,变坏了是指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举动吗? 余白想着大概的可能,露出一抹笑意。 此刻,余白才感觉到像是两个正常人在交流,而不是佯装成文学家似的用着书面形式在通信。 信最后一页,也是让余白大为吃惊的地方。 “你给我说过的话,我都一字不落的记得,你给我写的信,我也一封不落的都留着。还有你那些样刊,我会全部保存下来。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新概念作文的手稿,我并没有交给学校。 就连你投稿给杂志的手稿也一样,都被我留了下来。” 写到这里,余白能感受到,赵讯息心里的勇气和忐忑。勇气是她能把这些说出来,忐忑是最后一个句号,不是空心的而是实心的,最后还刻意描了几笔才画成一个稍大的小圆圈。 “就算你生气,要找我算账,或者是把这些东西要回去,也得等到你考完回来。如果你真的拿了一等奖,我会把手稿作为奖励给你,如果没有拿奖,我还是会给你,因为就算没有那份认可,可这些都是你努力过的证明。” 如果不算最后那些大写的祝福,这应该是信中最后一句话。 其实整封信写的相当平淡,平淡如果不是赵雪漫这个人的,恐怕余白都会看它。没办法,人就是这么诚实。可同样的,即使再平淡的信,余白还是能从字里行间中脑补出赵雪漫当时写它的场景。 或是停笔思索,或是皱眉沉吟,或是嘴角洋溢…… 列车上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如果你心焦不安,只会觉得度日如年,如果你沉溺于周遭的新奇和路途的景物,恍然一顾后,便到了目的地。 值得一提的是,从上车到终点站,余白旁边的那个少年一直在呼呼大睡,还是他好心提醒下才醒过来。 虽然少年给余白的印象不太好,不过可能是睡了一路的原因,醒来的时候很礼貌的对他说了声谢谢,随后拿上自己的书包下了车。 商海市,属于最早一批沿海改革之地,以此也拥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前世余白来过几次魔都,不过却都是因为工作的缘故,倒是没有闲情雅致游园赏花。 就算是今天,就算是还有空余时间,可余白仍旧不打算去,下车的地方在闸北区,现在要紧的是要去比赛的地方,也就是徐汇区。 还好余白来之前做了功课,搭乘公交赶了过去。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火车上那位萎靡少年,竟然和他坐上了同一辆车。 两人相视一笑,并没有太多交流,可能都知道这只是一次匆匆而过的交集。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余白下了车,按照地址来到了决赛场地。 因为比赛要抽签决定分组和考试时间,所以决赛前三天都是做这件事儿的,余白只提前了一天过来,省钱是一方面,想着这时候的人可能会少些。 结果呢,人并不少,可以说是很多,外地来的学生在三五成群的说着,本地的则是在家长的陪同下。 新概念作文比赛共有三组,分别是A组:应届高三及高二学生。B组:高一以及初中学生。C组:除中学生以外的30岁以下的青年人。 其实很多时候都觉得三个分组有些重复,因为只有第三组有些分量,之所以增加前两项,可能就是为了提现新概念作文这个主题性。 即便是决赛,即使是最后一天抽签,现场还是有大概两三百名的人。 抽签结束后,余白被安排在明天下午四点二十分的场次,时间不算早也不是很晚。 虽然举办方不提供食宿,可组委会的人还是给外地来的人推荐一些附近的住处,然后根据需要大家可以自己入住,拼房合租都可以。 余白没有选择和人群前往组委会推荐的地方,而是自己找了一个更加便宜的青年旅社。 说起来余白现在也算是有些钱,可这笔钱他另有打算,所以算下来真正能够让他挪用钱其实并不多。 余白住的这家青年旅社,六人一间房,上下铺,有两个桌子,一个衣柜,还有个卫生间。条件算是一般,一天一百五十块钱。 屋子里现在只有余白自己,听老板说这间屋子加上他也才三个人,所以就想趁着这个时间写几篇稿子练练手。 拿出稿纸,看着窗外的街道,余白只是踌躇片刻,就开始写了起来。 没有题目,没有中心思想,甚至不确定自己想表达什么,反正就是脑子里想到什么话,笔下就开始写什么字。 “我想我到底还是来了这里,尽管这么做有些冒险,有些事与愿违,只是……这么做才会让生活变的更好。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有什么紧张和激动,可能是以前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类似与高考类似于入职面试的前一天。” 写作是充满不确定、和随即性的,就好像即兴创作的音乐人,可能会因为心情的好坏而随时改变他的创作。 写到这里,余白看到了床下街道的一只黑色猫咪,小心躲避着人群和车辆。 “抬眼望去,发现了街角的一只猫,就当它是一只老猫吧。老猫全身黑色,可能像我一样,被魔都闷热的天气给搞的不胜烦躁,就连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对,它很专心,专心的在审视着眼前这群人,是否……又要像之前那样,凶神恶煞的追赶它,或者……” 写到这里,余白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扭过头看去发现背影有些熟悉,看动作应该是刚才在后面撇了几眼自己所写的东西。 “她是不是老猫我不清楚,可她一定是一个好妈妈,因为她怀孕了。至于你说的被人追赶,可能也是真的,因为上来的时候,见她已经被人撵了好几次,好像是因为在偷吃什么东西,谁知道呢。” 话说完,少年转过身,很是意外,他竟然是火车、公交上同行的那个人。 此刻只见他将手里的书包扔到床上,便笑着又走了回来,冲着余白伸出手,用着落阳话说道,“你好,我叫洛水,落阳人。” “余白,你也是来参加新概念作文比赛的?”惊讶是肯的,两人握了握手,两人都是北方人,余白也当然用北方话和他说了起来。 而洛水,则是答非所问的耸了耸肩,“你是第一个没有嘲笑我名字的人,所以我想跟你交朋友。” 余白一愣,随即才有些啼笑皆非,洛水=落水也=裸睡。 “还真是个好名字。” 洛水坐在余白对面的床上,以问作答的方式回复了余白刚才的问题。 “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余白点点头,对方这么说,那就是和自己一样。 “点头干啥,其实我跟你或者是跟大部分人都不太一样,因为我的初赛作品是别人代写的。” 第二十七章 医者病患 吃惊? 有一些,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个少年坦诚的意外,毕竟没有谁,会如此直白的将这种事儿说出来。 余白的表情很能说明他此刻的想法,好似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洛水随意一笑,便从兜里掏出一盒玉溪,自顾自的点上一根,随后伸手递给余白。 “说实话,我就是想过来看看所谓的精英……”说到这发现余白没有伸手接烟,这才自嘲似的笑笑,将烟抽了回来,“我倒是忘了,像你们这种好学生都是不抽烟的。” 可能男人与男人之间就是这么简单,喝酒的碰到喝酒的会一醉方休,就连平时不愿意说的话,都会情不自禁的说出来。 抽烟的碰到抽烟的,就算有些生疏的距离也会因为一支烟而拉近距离。 毫无疑问,这一刻洛水的表情中,有种你我两路人的意思,照这个情况发展,两人就算还会继续聊下去,但差不多也就止步于这种寒暄。 余白探着身子,伸手将他放在床边的烟拿起来,也点了一根。 看着对方饶有兴趣的眼神,余白猛的抽了一大口,学着徐总无比销魂的姿态,“这你就真看错了,第一我在班上学习倒数,第二我除了能写几句连自己都看不明白的话以外,整个一学习渣渣。精英这词跟我真的不搭。”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为彼此身为渣渣而自嘲,还是为了碰到一个同类而庆祝。 说起来代写,就算是新概念作文比赛,也不是没有先例,最让人费解和疑惑的肯定就是韩韩事件。 有人怀疑说,韩韩初赛复赛的文章都是通过邮寄,并不能确认是他自己所写,再加上他决赛时候的特殊情况,单独考题,单独考场,更没有人能确定那篇让他一炮而红的杯中窥人是不是出自他手。 这场怀疑从当初结果公布一直到今天都存在,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没人再去深究,因为不管是谁都无法给出一个确凿的事实,或者心服口服的证据。 仅从重生前的状况来看,韩韩比大多数人活的更加潇洒,写书被他当做是赚外快,赛车被他拿来当职业,最后更是当起了导员,赚了盆满钵满。 对了,人家还结了婚,成了国民岳父,而那些怀疑的人可能是真的在怀疑,也可能……是真的在羡慕。 旁人的生活我们无法插手,自己的生活却能随意安排。 余白和洛水两人算是一见如故,因为都爱抽烟,因为都爱看小说。 两人讨论着现在的武侠,讨论着刚刚崛起网络小说,讨论着各种他们认为有趣的事儿。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一拍即合的去了附近的夜市摊吃着烧烤喝着啤酒。 余白明天是下午考,洛水是上午,可他压根不在乎,过来本就是走马观花,谁还能希望真拿个第一回去。 翌日,喝得神魂颠倒的余白被闹钟吵醒,发现洛水还像个八爪鱼似的抱着枕头呼呼大睡,当时就懵逼了。 “我靠!你丫的不复赛了。” 叫了一句,过去将他晃醒,可他却撒着起床气,“别拦我,几百年没有八点多起来过,你就让我继续睡吧。” “……” 这才知道,对方是已经考过回来了。 无奈一笑,随即开始洗漱,整理好东西就朝着考试点走了过去。 余白考试的地方是被安排在商海市第十七中学里面,这两天是专门为比赛腾出来几间教室。 一进学校就能看到组委会的人,和旁边放着的指引牌。过去询问了下考试地点,便跟着同行的人朝着目的地走去。同时能看到一些人在兴奋的讨论着命题,还有写作心得。 每每有这样的场景,都会惹得本校的学生侧目,可能在他们看来能参加这样比赛本事就是让人羡慕的事儿。 而十七中学也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女子学校,对于女子中学余白的印象还停留在电影上面,可真正来到这里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儿,统一的校服,统一的短发,除了每个学生五官的不同,可能这些人站在一起,你真分辨不出谁是谁。 二十个人的考场,等到余白过来已经差不多全部到齐,组委会的监考官检查了临时分发的身份证明便让余白进来了。二十个人的教室还是显得有些空旷。 此刻距离四点二十还有十分钟,可整间教室却已经弥漫着紧张,没有人说话,可能是互不认识的原因,除了左右环顾,更多的是看着讲台上两个监考老师。 其实说是决赛,倒不如叫做是二分之一决赛。因为入围的选手通过一轮考试,会再次选出入围的人,这些人中再进行比试,才会选出第一名。 在这一环节落榜淘汰的,都会获得安慰奖。 “好了,考场纪律我就不去重复,大家既然能来到商海参加复赛,本身就说明在自己学习都是尖子。现在给大家发的是草稿纸,可以现在上面将自己要写的打一遍草稿。第二张是试卷,要写清楚自己的名字,所属地区。第三张是题目,分别有三个,大家三选一,十分钟后可以开始作答……” 听着耳边的声音,余白看着手里的三张纸,将试卷上需要填写的个人信息填好后,就开始看题目。 和余白记忆中一样,一道命题,两道半命题,分别如下。 “题一,以‘人为什么总是仰望’为题作文(不允许自拟题目,不允许写成诗歌)。 题二,根据下面的材料,展开联想、想象或论述,写一篇作文。题目自拟,题材不限。某地发现了储量丰富的金矿,人们一窝蜂地拥去,但一条大河挡住了必经之路…… 题三,医者仁心,患者病态。” 很仔细的将三道题目看完,由于已经做好自力更生的准备,所以看到第一题的时候,余白第一时间想到了郭敬名的仰望天空泪流满面式的文章,因为这类文算是他比较熟悉和擅长的。 虽然咩有下笔,可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和文章大概的布局和念头。 再往下看,题二明显是一则需要发散思维的题目,写成什么样,想表达什么立意,都是根据你个人的喜好能力去发挥。余白摇摇头,越是这种题目越是难写。 别以为半命题是给你足够的空间让你发挥,因为越是这种越能考究一个人的写作功底,稍有不慎就会偏离出题者的意图,那样的话,即便你写出花来,也会被弃之一旁。 冒险的事情余白从来不会做,更不用说带这种时候。 最后一题,只是一句话,可正是这么一句话却让余白如鲠在喉。难受,非常的难受!但难受的同时浑身却无比的兴奋。因为这个标题让他瞬间就想到了前世韩韩的那篇《求医》。 毫无疑问,《求医》用在这里在恰当不过。 就像这个题目是为这篇文量身定做一般的合适,《求医》属于杂文范畴,通过文中去医院看病而揭露讽刺了一些东西,杂文说白了是最直接能说清楚自己想表达意思的文体。 现在阶段虽然处于边缘文体,可它以短小精悍、明快锋利见长,能利用笔者惯常的写作手法去书写。 而题目医者仁心,患者病态。不管是从前者医者仁心上去写医生这一职业的特殊性和奉献性,还是写后者的求医状态都能够狠清楚很直接的击中出题者的意图,写出他们想看的东西。 但是仅仅写出这些,那就是落入了一个怪圈,一个出题者的圈套中。 新概念作文,高考作文,两者虽然都是写作文,可还是有不同之处。如果按照高考作文的方式去写,那么两者不管写谁,都会稳定的拿分。 可要是在新概念作文上这么写,那么只能流于平庸。 如此,既要能写出出题者想要看的东西,还要写出自己文章的独特性,或者是区别于其他选手文章的风格和本质的东西。 批判、讽刺、揭露! 毫无疑问,将这三者融入其中,肯定加分不少,用《求医》这篇杂文来通过复赛进入最终的决赛,算是相当稳妥的方式。 想到这里,余白轻轻呼出一口气,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当下就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 落笔出字,写出的正是《求医》。 第二十八章 路长路短 “高考在即,读书用功之时,难免劳心费神,身心疲惫。家唯有老母一人,卖菜为生,且顾生活。时日正巧,连绵阴雨,某日起床或背部奇痒或手臂红肿一片。心知,此乃得病之像。 笔者好友两三人,中有一汉子名曰垚兄弟,人懒如八戒,据闻一条内裤穿两个礼拜,第一个礼拜穿好后第二个礼拜内外翻个身穿,衣物亦是如此。最终他得了皮肤病,也就是疥疮。一次疯玩,过了午夜,共睡一铺,我不能幸免的同得此病,故此埋下病灶。一到晚上挠得整张床吱吱有声,睡衣上鲜血淋淋,而他却不日痊愈,这就是为什么佛教在印度创始而在中国发展。 翌日前往街边诊所,因我此病多犯……” 余白写写停停,一边回想原文,一边改成符合自己情况的字句。 诚如笔下所写的一样,韩韩那时明显受钱钟书影响颇深,有种掉书袋里的感觉,不过字里行间都都能感受到浮在表面的灵气。 正如此篇杂文《求医》一样,因为得了疥疮就诊而展开叙事,相当完美的贴切题目。 三千字的正文,即便他记得一字不漏,只是稍作修改,也让余白耗费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算完工。看着稿纸上被他写的密密麻麻的字迹,余白这才露出笑容。 如果真的一字不差的抄下来,恐怕前世韩韩的事情同样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修改过后的《求医》在余白看来还算能看的入眼,虽然有些字句上可能因为修改会稍微的改变的结构,但总体来说是不变的,文中想表达阐明的观点也都在。 抬头看看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个抓耳挠腮,举棋不定,全部都在伏案疾书,好似一个个都文思泉涌一般。 然而余白很明白,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自我感觉良好者如云,就好像随便写上一篇,就能超过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这并不能说明他真的有这个实力,最多算是不知者无畏吧。 因为知道的越多,越能感受到自己的不足,越觉得需要学习的太多,毕竟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 摇摇头,收起自己大叔的心态,随手将稿纸放在一旁,认真的在试卷上抄写了起来。 三个小时转眼而过,直到监考人员提示收卷,才有人抬起头,将卷子放在桌面,仍有他们收走。 大家对比赛的重视程度明显不亚于高考,这点从认真书写到后面的检查,甚至是修改错别字上都能看出来,就连平时中学生特有的东张西望的毛病在这里也丝毫都看不到。 将要离开的时候,监考人员交代一声,成绩会在后天出来,也就是那天最终入围的将进行决赛,也就表明余白要在上海至少还要待三到四天。 毕竟考完还要等颁奖之类的杂事。 这也是来之前就计划好的,怎么说这里的新概念比赛和前世记忆中的还是有些差别。 从十七中离开,即使考的还不错,稳进决赛,可他还是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三五成群的去外面瞎逛,而是直接回到了旅社。 比赛出乎意料的顺利,如果按照这个进度发展,那自己完全可以在决赛获得名次后直接出版图书,或者按照之前和花火编辑部的约定,连载自己的散文集。 因此,余白想抓紧时间写一部他一直想写的书,属于他余白的《三重门》如果说《绯色年华》是他用小四的笔风完成自己最初的投稿梦的话,那么韩韩的《三重门》和他诙谐讽刺的东西,则是能让余白继新概念作文比赛之后,名声大噪的存在。 想到就做到,余白不是一个拖沓的人,再者说明天一天都没事儿,自然能全身心投入到创作当中。 《三重门》在余白的印象中,完全是一部韩韩早期的代表作,那时的他文学上小有名气,却又不堪现实的学业制度,学习成绩差到离谱。 自然而然的让他产生起了反抗的情绪,也就不难想象,他会写讽刺应试教育的书,同时给人带来的是满目的灰色,和满满的消极态度。 其实这一点郭敬名和他是有共同之处的。 正如郭敬名把握住了青春期少男少女患得患失的心理,并将之梦幻化,中学时期大多数人都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至此,小四后来在这上面的成就风头无两,甚至是将它做成了有利益可图的产业。从某个方面讲,余白并不觉得他是青春的代言人,因为他本质里透着商人的味道。 小四掌握了少男少女的期许、渴望,因此大红大紫,出书大卖。 韩韩同样有他的独到之处,成绩差,成绩差到退学,可即便如此,他能写,而且还写出了一个全国性质比赛的第一名。不仅拿了第一,还出了书。 除却在当时,就算是现在,恐怕听说有这么牛的人,都会带着瞻仰崇拜的心情去读下牛人所写的东西。 同时,韩韩也掌握住了很大一部分中学生的命脉,厌学。即便不讨厌学习,可从出生以来就被迫着,被这个现实逼迫着不得不走进小学,初中高中这些地方。 所以,当他们看到韩韩所写的那些,讽刺现代应试教育的字句时,无疑是有共鸣的,而且还是很有能量的共鸣。 而这些也正是余白所想的,不做就不做,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路长路短,风景好坏,怎么着都要你自己走上去看看才明白。 摊开稿纸,余白思索片刻,就要开始动笔。 三重门三字,跃然纸上。 “林雨翔所在的镇是个小镇。小镇一共一个学校,那学校好比独生子女。小镇政府生造的一些教育机构奖项全给了它,那学校门口“先进单位”的牌子都挂不下了,恨不得用奖状铺地。镇上的老少都为这学校自豪……” 这本书统共二十多万字,属于长篇小说,就算余白都记得,可想要修改成自己的作品,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三重门……林雨翔,你不叫余白么。” 不用看也知道是洛水,停下笔,转过身将笔仍在边上,解释了起来,“三重门指的是礼仪、制度、考文,林雨翔是这部小说里的主人公,不是我。” 可洛水却一扬手,吃着手里不知哪来的苹果,很不以为然的说道,“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胡扯,你说说看哪个作者写东西的时候,不把自己代入进去,你说主角叫林雨翔我信,可你说他不是你,我还真不信。” 余白一愣,因为这话说的并非不无道理。 而洛水这趟回来好像也不打算和余白胡侃,拽着他就往外走。 “相逢即是有缘,咱们能在茫茫人海相遇,那哥们就请你去享受一把。” 瞧他说的一本正经,余白反倒是有些受不了,说直白点,俩人谁都不是正经人,所以严肃起来自然有趣。 “偶遇是真的,有缘就免了,还是把这缘分留给我未来媳妇儿吧。” “随你,收拾东西走,我可是刚打听了,附近有家不错的地方,你小子不会还是处吧,那行今天哥就豪爽一把,成全你……” 洛水用着男人才懂的眼神和口吻,说完不由分说的拽着余白走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阅卷进行 “江畔水域”一个相当有档次的地方,说的高雅点是休闲娱乐会所,说的低俗点它就是个洗澡的地方。 发现余白站在门口发呆,洛水还以为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习惯,便装出一副老司机的模样,搂着他肩膀边走边说道。 “别发愣啊,今天跟哥们好好放松放松。” 余白苦笑一番,说实话两人虽然一见如故很聊得来,可归根结底还是初识,互相并不太了解。甚至连彼此的情况都不太清楚,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关系。 男人之间有一种情谊是在酒桌上建立的,还有一种是在泡澡中建立的。 只不过,这种场合更多的是做生意应酬。 本来余白还在心里揣摩着洛水今天的尺度,可进来后他才搞明白,原来前面的都是胡扯的,什么处男,什么爽一把,全特么都是套路。 亏得余白还在纠结,待会真是要那啥了,是不是得婉拒一番表示下自己的节操。 结果呢?结果是叫了俩按脚的,躺在包房里,喝着柠檬水,抽着烟,洛水自顾自的说起了他的理想。 “余白实话跟你说,我在家是独子,老爹在落阳开了四五家公司,钱呢肯定是不愁花,可你知道我想干嘛吗?” “你是想让我说的通俗易懂点,还是附庸风雅些。” “废话,当然是好听点了。” “那还不简单,像你这样的情况,到时候肯定接手你爸的遗产,然后你奋发图强,四家变八家,八家再翻一番,然后上市,全国连锁,不行……” “停停停,这也太不靠谱了,你知道我没这本事。” 说的正起兴就被他给拦了下来,余白笑了笑,给自己点根烟,躺在那表情不知道是爽,还是疼,反正就觉得身体被按的酥麻酥麻的。 “行吧,说的通俗点,就是你完全可以好吃好喝玩着,没事泡个妞包个情人什么的,潇洒似神仙。” 这番话倒真是余白心底的愿望,似乎,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这样的生活。可关键就在,有能力过上这种生活的人,他不一定稀罕。 生活就是这么操但,能得到的不想去拥有,得不到的反而会去羡慕。 “得,照着你这么说,我就得朝着混吃等死,无恶不作那上面靠是吧。”洛水啼笑皆非,随即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其实我从小就喜欢看小说,金庸的古龙的黄易的,国内的国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看过。就觉得小说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他能让你看的几天几夜不睡觉,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抱着一口气读完。对了,你知道起点阅读网吗?就是现在挺火的一个网站,我发现上面新出了一个类别的书,叫什么玄……” 洛水的思维有些跳跃,完全是想到哪是哪,他也没有像老师跟学生谈心那种严肃正经的气氛,就是在这种说笑之间,想讨论下关于理想的东西。 可能是他的周围,真的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所以才有了这一趟商海之行。 想到这,余白微微一笑,接着话茬说道,“是玄幻吧。” “没错,就是玄幻,还有修真,你说那些人脑子怎么想的,好好的武侠愣是被他们写成这个样子,不过还别说,看着真他妈带劲。” 余白扑哧又笑了出来,这哪是什么富家公子哥,纯粹的就是一个网瘾少年,而且还是个入了道的小书虫。 “哎,你说我要是去那网站上写一本书怎么样……” “想去就去呗,这都是自己决定的事儿,别人无法左右。” “也是啊,有时候我就觉得网上有些人写的****不如,我去写肯定比他们强。”洛水越说越起劲,这时按脚的也结束,他就盘腿坐在躺椅上,满脸兴奋的继续说道,“你觉着我写一个东方的蜘蛛侠怎么样?米国那边不是有个人被蜘蛛咬了一口有超能力了吗,那我就写一个,被考古家发现的远古龙咬了主角一口,然后他有了超能力,你觉得行得通不……” 他口中所说的,就是后世的都市异能,尽管这类书他看的不多,可余白确定一定有人写过。 其实网文走到后面,题材创新已经不是最重要,因为真的很难再有创新。并不是说创新不行,而是很难。对很多人来说,在现有的框架内,完全能写出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而这里面需要考究的东西就太多了,文字功底,节奏掌握等等。 所以认真的思索过后,想到现在网文才刚开始起步,余白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行得通,只要你坚持写个几百万字,说不定比你老爹赚的还多。” “当真?” “当真!” 也不知洛水是听了后半句这么激动,还是听了前半句这么认真,不过在余白看来,都不重要。因为最初一批写网文的,没人是抱着赚钱的目的,几乎全部都是出于兴趣。 余白自然也不知道,正是今天的一番谈话,改变了眼前这个人后面的人生轨迹。 当然这都是后话,毕竟生活是随机性的,即使你重生回来,所有东西也不可能按照剧本一点一点的来。 …… 第二天,余白再次睡的五迷三道,梦着不知羞耻的画面,两腿间的被子也是越夹越紧。 同一时刻,商海市新概念作文的复赛试卷批改现场,却出现了一幕又一幕或是令人捧腹或是让人大为赞叹的场景。 在此之前有必要介绍下,新概念作文比赛的发起者和主办方。 “新概念作文大赛”由贝京大学、府旦大学、华东大学、南靖大学、喃开大学、山東大学、峡门大学七所全国重点大学联合《萌芽》杂志发起共同主办。 其中的组委会更是是囊括了各个学府的副校长,而担任评委的则是各个学校在文学上面有建树的教授亦或者是全国各地的有影响的名流作家。 由此不难看出,为什么韩韩等人会在新概念作文比赛上一炮而红,因为这个比赛有让任何人出名的能力,前提是你要有相对应的实力。 AB组阅卷室内,此刻传出爽朗的笑声,也不知是看到好笑的,还是看到好玩的。 林方清花甲之年,府旦大学中文系主任,被笑声惊动后放下手中的试卷,喝了口茶,打趣道,“老许啊,别一惊一乍的,不就是看个初中生的卷子吗。” 被叫做老许的名为许非,贝京大学中文系教授,知命之年,却笑的很是开怀。 “现在的孩子,是要比咱们那时候想的多,你看看……”边说边用手指着面前的考卷,“让他写一篇往日回忆,愣是写到了做梦和别人当英雄拯救世界,还写的头头是道,说什么地球快毁灭之类的话。” 林方清无奈的摇摇头,将手上的试卷拿到一旁,上面打了个叉,很明显是被pass掉的。 接着从右面又拿过来一张,随手放到面前,又喝了一口茶。 “时代在进步,我们也不能固步自封,不然咱们劳心费神的举办这次比赛岂不是毫无作用。”说完,便回头继续审阅。 就如前面所说,AB两组都是中学生,很大程度上有人觉得三十岁一下,已经包括了前两者。至于为什么还要分个AB两组,可能是为了提现公平****,毕竟没人觉得他们能写出什么发人深省的东西。 事实也正是如此,审阅进行大半,两组中能拿得出手的寥寥无几。 正当他们都丧失兴致的时候,身形疲惫的林方清却渐渐正色了起来,身板也不由的挺直,右手更是下意识的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至于旁边的许非,两人算是多年好友,一看就知道他看到了好的文章,否则也不会有这种表现。 AB两组是放在一起审阅的,他们都不觉得能发现什么好的作品,所以一时间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惹得老友如此看重,随即便起身凑了上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方清阅读的速度很快,但却毫无遗漏,甚至看到精彩的地方,还会拍下桌子。 等到再抬头,发现眼神中同是诧异的老友也站在一旁,于是将试卷拿在半空,开口询问道,“你觉得这份答卷如何?” “有理有据,诙谐生动,条理清晰,更为难得的是他用了现在并不主流的杂文文体,而且还把事情叙述的相当流畅。”许非不做停留,直接开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时,林方清起身,叫了一声周围四个仍在审阅的朋友,头也不回的对许非说道,“你说的都有,不过还有一点你没讲出来,那就是讽刺意味、披露现实,很难想象一个中学生还是一个即将高考的高三考生,能有心思写出如此一份杂文,甚至我从他身上看到了鲁豫才的影子。” 一番话不仅让许非动容,就连后面不知情况的几个老者也都有些惊讶。 “老林你没搞错吧,咱们审的是中学生的考卷,竟然有如此学生,能让老林你拿他与周树人周老先生相提并论?” “哈哈,别给我设套啊。我只是说从他的文章里看到了周老先生的影子,来让你都开开眼。” 林方清说着,将卷子递了过去,而上面的标题,正是余白当日写下的两个正楷大字《求医》。 第三十章 突发状况 一天的等到很快过去,不管是余白是洛水,两个人都没有半点过来参赛的样子,反倒是狼狈为奸玩的相当滋润。 六月一号当天上午,是复赛结果公布的日子,俩人闲庭信步般的从住处赶到组委会的布告栏。 其实消息在官网上能够查询到,可能是当面看比较有感觉吧,就像古时候考状元,名次固然重要,可看榜单的那一刻也让人期待。 不管是参与者,还是旁观者,都乐意为之。 瞅着面前的人头涌动,俩人站在远处谁都没想着挤过去。 “你怎么不过去?”洛水抽着烟,问完发现余白只是两只眼睛盯着布告栏,既不说话也没要上去的意思,随后接着道,“紧张?紧张就对了,这么大的比赛,别说一等奖了,就算是后面的安慰奖也能让人乐的屁颠屁颠。” 余白摇摇头,“我说我一定能进入决赛你信吗?” 他这话让摇头晃脑的洛水为止一愣,可很快拍了下大腿就站了起来,“你这么牛b当然能进,不止要进决赛,还必须得拿个第一名,不然我这一趟不就白来了。” “这话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我来商海就认识你这么一个朋友,你要是拿了第一我也沾光。” 余白一笑,便挤进了人群。 其实正如洛水说的,他这次过来顶多算圆下心中的梦,就像以前的秀才,读一辈子书就算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可也得象征性的科举一番。 至于复赛,是不分排名先后的,只会公布各组入围名单。 找了一会儿,才看到入围名单上余白两字赫然在列,至于洛水,跟他本人预想的一样,落榜。 结果在出来之前总是会被人翻来覆去的念想,可出来之后,却会被人有意的弃之一旁。 比如余白两人,余白出来后只是点点头,洛水就知道结果,随后大吼大叫着要帮他庆祝,而余白则是出言附和着。 庆祝什么? 没人说。 尽管洛水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没人不愿意发生奇迹,所以自然不会去提,而余白同样也不会把刚贴上去的创可贴给揭下来。 说是庆祝其实也就是简单的吃一顿饭,因为决赛就在当天下午统一进行。 初赛人数四千余,复赛六百出头,决赛不足二百。这个递进比例,还是很能说明比赛的残酷性。 原本洛水今天出了结果就可以离开,可用他的话来讲,从火车上见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命格不凡,肯定是状元的命,所以说什么都要等到决赛结果出来。 其实也不用等太久,今天下午考试进行,明天就会出成绩,然后进行颁奖之类的东西。 余白点点头,让他等自己的好消息。 由于是第一届比赛,没人知道这里的比赛没有第三名,而第一名也是以并列的形式存在。 可在余白的心里,这次比赛他不但要拿第一名,还必须要做那个一炮而红的人。 决赛场地是在商海市逸夫学院进行的,一点半开始,时间同样是三个小时,四点半结束。 十二点半的时候余白就在洛水的陪同下赶了过来,原以为提前一个小时算是早的,可来到学校门口看见早已成群的人,才明白这一个小时真不算早。 考生都在外面等着,因为要等到一点才能进场或是报名,或是找自己的考场。 就在等候的半个小时期间,能看到有人挂着监考的胸牌陆陆续续进去,大部分都是中年男人,文质彬彬算不上,毕竟很多文人看上去还算粗狂,可行为上却能看的出来他们的职业。 就算挤进人群,也不会大吵大闹,而是稳重的喊着“借过,借过。” 六月初的天气按说应该是朝着炎热走去,可商海市地处沿海,五到九月份又是梅雨季。 天气就像闷了几天的罐头,不吐不快,像是随时都可能下雨。 两人是在附近的一家冷饮店,等待着进场,余白看了眼外面的阴云,冲着对面不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洛水说道。 “哎,马上要进场了,不如你先回吧,反正今天只是考试,明天才会出结果。” “别,用不了多久,我送你。”洛水说完来了个北京瘫式的坐姿,脑袋垂的很低,看样子随时都能睡过去。 他这幅模样,倒是让余白想起了初见时的景象。 兀自一笑,便伸手推了下他,“见面第一天你就这样,这两天玩的这么疯,回去睡觉吧。” 再次出声,实在是余白不忍心看他这样熬着,因为前世余白没少熬夜,缺觉的痛苦可不好受。 只是这次洛水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可这么短的时间,要真睡着也不太可能,余白就想起身走过去送他走。 可能是太过专注,没注意到有人走过来,刚起身就听到一个杯子掉落在地上。 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由于动作突然,没看见过道上的人,所以一下子将同姑娘手上的杯子撞在了地上。 事情就是如此的偶然,偶然到你无法预知。 “对不起……对不起。” 很奇怪,两人同时说起了对不起,像这种桥段大多数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因为现实中,被撞的通常都是伴随着斥责和辱骂。 直到这时,余白才发现,对面这位二十出头年纪的女人长得很是耐看,穿着得体,在余白的心里年龄来说,她属于小姑娘。所以短暂的打量过后,便再次出声道歉。 “真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姑娘像是真的没有恼怒,只是有些赶时间,抽了几张桌子上的纸巾擦着身上的水渍,“你是来参赛的学生吧,马上就该入场了,记得不要迟到。” 也是这时,余白才注意到她胸前挂着的胸牌上,写着新概念作文比赛B组监考员沈文娟的字样。 “那个……您是监考的老师?”不管心里年龄再怎么大,在这种场合、情况下,余白都只是个少年。 可能是看到他有些紧张,也可能是被余白摸着后脑勺,憨笑的道歉给挠到了笑点。 沈文娟摇摇头,“怎么,想套近乎?告诉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再说我监考的是B组,都是些小孩,所以就算套近乎我也关照不到你。” “我还真没这个意思,就是想表达下歉意。” “这个是和你一起参赛的……”姑娘说道这里,眼神中有些奇怪,因为没有哪个参赛选手会是这种状态的。 余白接着解释道,“是的,只是在复赛被刷下来,没进决赛,今天来送我的。” “行吧,本来还想喝点东西再进去,现在这样只能带走了,祝你好运。” 和一段普通的邂逅一样,沈文娟买了杯饮料后提在手上便离开了。 呼出一口气,摸了下额头,接着做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走啦,想睡回去睡……”见洛水没反应,余白还以为他在装,“怎么?还想让我背你出去啊!” 说到这,余白笑着又推了他一下,正是推的这一下,终于让余白看见他惨白的脸,和咬牙忍痛的表情。 “我靠,你什么情况?” 见到这一幕,吓得余白立刻过去拽着他要倒在地上的身体,急忙问道。 可洛水好像疼到不行,除了牙齿吃咯咯咯的直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仅仅片刻的功夫,就能看到他额头渗出的汗珠。 “你他妈,撑着,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就算在怎么不明情况,也能看出来洛水病了,虽然不知道他生的什么病,可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一定是不能再拖。 所以余白当即背上洛水,冲了出去。 可刚一出来,却发现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余白抬头看一眼灰蒙的天色,就是这抬头的功夫,雨势朝着渐渐变大的趋势发展。 看着眼前越来越密集迅速的雨滴,余白知道很快就要下起大雨,所以也没拖沓,朝着不远处的街道走去想着找一辆出租。 只是雨中的行人,面对突然而来的大雨,唯一能做的反应就是加快脚步。 余白也是真的慌了,毕竟这种情况遇见的不多,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赶紧找一辆车,然后送洛水去医院。这种情况下,忽略了很多问题,比如即将开始的决赛时间,比如……匆匆赶路的行人。 “哎呀!” 一声尖叫,余白应声而倒,勉强挣扎着起身,就看到对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一脸不爽,指着余白就开骂。 “走路没张眼睛啊!这么大活人看不见啊!看你把我撞的,哎呦喂……” 余白看都没有看她,这时候洛水哼唧的更厉害,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雨水的冰冷,还是因为疼痛的加剧。跑了一路,余白已经没力气将他放到背上,再说也没人帮忙,所以抱在怀里,便继续找车。 可那个妇女却不依不饶,见余白要走,上去一把就拽住了他。 “走?连个道歉都没有,就想走,你这小孩也太没礼貌了吧,你今天要是不……” “你够了!难道没看见我朋友生病了。” 也不知是被她这个态度惹毛了,还是打不到车的心焦,总之扭过头就吼了一句。 这下妇女才注意到余白抱着的洛水,当下撇了撇嘴,嘀嘀咕咕的快步离开。 而这时,远处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姑娘,一手提着汉堡和饮料,一手撑着伞。 “你怎么还没进场啊?” …… 第三十一章 我是余白 商海市中山医院急诊室外。 余白坐在走廊椅子上闭目养神,记得上一次坐在急诊室门外已经是很远的事情,是余白的父亲。时光荏苒,这次他依然以种方式迎接着结果。 但不同的是洛水并无大碍,只是急性阑尾炎发作,做个手术就能解决问题,余白这么做只是想恢复下体力和紧绷的情绪。 至于旁边的沈文娟,则是看着还是中学生并且浑身被雨水淋湿的余白显得有些好奇。 毕竟这种事,对一个成年人来讲都不可能做到他这般沉着冷静,或是果断。发病,打车,来医院,甚至是医生要签字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自己名字写了上去。 她很想知道,为什么年纪轻轻,却对有着死亡可能的手术一点都没有担忧,即便这是一台风险微乎其微的小手术,可他却连一丝丝的犹豫都没有。 可能是感受到旁边的注视,余白睁开眼,咧嘴一笑,“盯着我看这么久,不会是想对我表白吧,先说好,我有女朋友的,尽管她还没答应。” 沈文娟被他这玩笑似的话,逗得掩嘴直笑,“臭美,我才不会跟你这么小的男人表白……” 余白稳重的表现,让她一时间忽略了双方实际年龄的差距,就这样说了一个跟同龄人才开的玩笑。所以过后有些发窘,便急忙接着说了起来。 “对了,你难道不知道在别的女人面前说自己有女朋友是大忌吗?况且你口中的女朋友还并没有答应你,不觉得丢脸呀?” 说实话,余白挺喜欢面前的姑娘,因为她很可爱,大概男人都无法拒绝年纪轻轻,惹人怜爱的女人。 不过余白只是稍稍一想,便把后面的可能给剿灭了,因为他心中只留有一个人的位置。 摊了摊手,余白无所谓的说道,“还好吧,我也没打算要追你,所以忌不忌的也无所谓。况且我很清楚,她一定会答应,而且还会嫁给我。” 一时间,沈文娟竟然被眼前余白说这番话时的自信所震到,因为她完全能从余白此刻的神色表情中,感受到这一股发自内心的喜欢和自信。 如果不是在这个环境下,她可能真的会有兴趣和余白认真的交谈一番。 也就在此时,沈文娟的提包内突然传出一阵手机铃声。 “糟糕!” 还没把电话接起来,就先喊了一声,随后手忙脚乱的把包里的手机掏出来,一开始就是几声抱歉。 “对不起啊师傅,真的不好意思,我路上出了点事儿,现在就赶过……嗯嗯,好的,好的。” 随后又说了几句,电话算是挂掉。 沈文娟已经完全沉浸在一个因为突发事故耽误行程,而向老师道歉的学生状态中。此刻她仍旧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回复,拿着手机的手轻轻拍着胸口,好像能这么轻易的躲过责骂,很庆幸一般。 只是旁边的余白,却终于忍不住,一脸挪揄的吹了个口哨调侃了起来。 追是没办法追,但这么可爱的姑娘,调侃下还是可以的。 “哎,你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看你刚才紧张的样子,要不要我给你学一下。” 沈文娟扭过头就白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忍着笑回道,“对啊,我是错过了,可好像某人跟我一样,应该也错过了什么吧。” “有么?” “没有么……”说到这,沈文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你到底考不考试了。” “我靠!” …… 同病相怜的两人,急匆匆的朝着考试地赶去,离开之前余白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医生,交代说很快就会回来,其实不用他过来照料,因为余白已经通知过洛水的父母,而他的父母也已经在赶往商海市的飞机上。 从落阳市到商海市也就两个小时左右,等余白考试结束,他们早就赶来了。 再说匆忙而归的两人,从下车后便一路疾驰,也亏得有沈文娟同行,否则光是门岗那一关他都过不了。余白现在的状况还真有点当年韩韩的影子,可不同的是,余白是真的迟到,而韩韩则是因为没收到决赛通知,所以根本没来参加。 不同的过程,相同的结果,所要面临的自然也是一样的麻烦。 不管是任何考试,迟到就意味着你已经失去了资格,高考如此,新概念作为比赛亦是如此。 还好有着沈文娟的同行,让余白一路畅通无阻,可接下来他要面对的麻烦就是……能不能进去考,该不该接着考。 逸夫学院三号教学楼,是今天新概念作文决赛的临时场地,位于五楼的5001会议室内,余白以一种等待审讯结果的身份,凝视着对面一群三十四岁有着副主编、作家名流等头衔人的安排。 得知此事起组委会就很是重视,因为能够进到决赛的选手,都不是一般人,然而是比赛就有他的规定,该怎么处理,大家都在激烈的讨论着。 从余白出现到组织人进行讨论,过程相当迅速,结果自然很快就在几人的探讨中渐渐形成定论。 至于沈文娟,因为他是余白整件事情的亲历者,所以没有被派去监考,而是被留了下来。 此刻她看了一眼几个所熟知的前辈,而后又看一眼坐在那满怀期待,但却小心翼翼的余白。沈文娟觉得有必要站出来替他说几句话,毕竟他的出发点和所经历的事情都值得让人去原谅这次迟到。 所以深深吸了一口气,沈文娟作为府旦大学研究生和此次考试监考官的身份,站了出来。 “几位前辈,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只是瞬间,讨论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屋内几个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我知道,你们要给出什么结论,可是你们难道就不想听一下,他为什么迟到吗?或许就因为你们一个草率的结论,就有可能会毁掉一个有才华人的前途。” 沈文娟的开场说的相当不错,就连余白都为她捏把汗,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余白很清楚,不出意外,他将会被作迟到弃考处理,毕竟屋子就这么大,那些人也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多少还是能听到一些讨论结果的走向。 “小姑娘话不能这么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才华是什么?我们无法定性,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连一个在时间上都没办法遵守的人,就算再有才华,我们也会不屑一顾。因为在他心中,没有时间概念就意味着很多东西,都不被他所看中。” 说话的是此次主办比赛杂志《梦芽》的副主编,萧丹。而旁边的则是几个商海市作协的人,名头很多,不一一列举。 这件事儿萧丹最先得知,而且作为主办方之一,他有责也有权处理此事。 听了对方的话,原本想讲道理的沈文娟一时气结,因为对方连最基本的经过原因都不问,就这么下了定论,难道在他眼里,别人的前途就不是前途? “可是他真的不是故意迟到,而是因为……” “好了,事情我们已经讨论结束,鉴于A组余白同学,无故迟到,根据新概念作文比赛规定,做如下处理。迟到视为弃考,弃考则等同弃权,余白,你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来,却犹如一记千斤之重的拳头,狠狠的打在余白心窝,胸口闷的不像话,像喘不过气来似的。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时间在这一刻是放佛是静止的,结果宣布那一刻,萧丹轻轻叹出一口气还未吐完,沈文娟由愤慨转为愤怒的表情还在变化中。 整个场面,只有余白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像是死透的鱼翻着肚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砰的一声响! 静止的场面被打破,同时场中弥漫的惋惜愤怒和怅然所示的情绪,一下子因为被推开的门全部吹散。 “真抱歉,萧老弟我住的有点远,没来晚吧。” “林老哥,您怎么来了?” 萧丹看到来人,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而对方则是哈哈一笑,“能不来嘛,我十年中就带了这么一个关门弟子,电话打的我头都大了,再不来我怕以后上课就要被烦死。” 来的人余白不认识,可看年纪至少也应该有五六十岁,听到对方说自己的关门弟子,余白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沈文娟。 也不知是因为老者打趣沈文娟的原因,还是其他。发现余白看过来,沈文娟像个小女生似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幸好余白反应快,没笑出来,不然刚酝酿出的颓意和彷徨,恐怕要被这个小舌头给弄的一丝不剩。 “这……关门弟子……你说的是……”萧丹有些瞠目结舌,事情都处理完了,这来了一个比他资格还老的,说是自己关门弟子在。 萧丹很清楚对方在国内和商海市文学界的地位,他一个副主编肯定是比不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府旦大学的中文系主任。 没错,来人正是当日审阅并夸赞在余白的字里行间中看到鲁迅影子的林方清。 林方清冲着沈文娟招招手,“还不过来,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冒失,课题做的怎么样了……不是说好了我让你过来监考,你就老实点的嘛,这才多久,又给我捅娄子。” 满篇的话都是责骂,可却让听的人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气,反倒像是有点拿她束手无策,给别人控诉自己生活过的多糟糕的场景。 还好沈文娟反应及时,拉着林方清的手就开始用着自己惯用伎俩。 “老师……师傅……老大爷,我这次是真的没办法才求你的,就他……”说着便指着余白,指着那个浑身一点生气都没有,而且像是个被人鞭挞过似的,总之就是不让我考试,那老子生无可恋了。 不得不说余白的演技很好,成功引起了林方清的注意,其实在沈文娟如此大张旗鼓的引荐下,想不注意也难。 林方清是注意到了余白,可萧丹他们却想着赶紧请这位大神离开,这不添堵吗。可这边话没说出来,林方清眯着眼注视着余白。 “他怎么了?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知女莫若父,知徒莫若师,林方清很配合的问了句。 于是乎,两人的双簧就在这个气氛中开演了。 “也没什么,就是被剥夺比赛资格了。” “什么?” 林方清声调明显提高,而且还带一丝不解的愠怒。 其实沈文娟这话说的相当有水平,为什么被剥夺没说,直接来了一个结果。正常情况下,一个身怀正义的人,听到这种没有人权的事儿,一般都是要打抱不平的。 而萧丹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当即插嘴解释道,“林老哥您先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这位余白同学由于迟到,所以我们根据规定就处理他弃……” 可他话都没说完,紧跟着林方清的声调再次拔高,“什么!他就是余白?” 这次不仅让萧丹奇怪了,沈文娟也跟着好奇了起来,本想劳心费神的说下事情经过,以师傅的为人性格,肯定能让他出面摆平,可看现在的情况,自己这位老顽固的师傅,似乎是认识余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丹额头都冒出了汗,用手擦了下,茫然无措的看着越来越失控的场面。 只见林方清走到了余白面前,开口问道,“你是余白?是写《求医》的余白?” “没错,我是余白,写《求医》的那个余白。” 第三十二章 命运重叠 一老一少,一问一答,让在场的其他人大感疑惑。 林方清也没去解释,余白更是摸不着头脑,虽然他不认识眼前这个老者,可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个人说不定就能让他重新考试。 想到这儿,不禁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再说林方清,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随后又看了眼旁边的萧丹几人。 当即转过头又问道,“你迟到了?” “是的,我迟到了。” 说到这个,余白真的是辩无可辩,因为事实本是如此。 “你知不知道比赛的规定是迟到等同于弃考,也就是说你已经无权继续参加比赛了。” 这一刻,余白两眼有些空洞,毕竟刚才已经宣布过结果,现在被老者说出来,也只不过是重复一遍。 点点头,余白算是回应。 “不想说点什么?”老者好奇的问道。 这个时候余白反倒是轻松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就好,没了新概念作文的头名,他一样有其他办法出头,想通了这点。余白之后的表现就要坦然很多,与其说是坦然,倒不如说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对一个已经接受结果的人来说,结果是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 “正如您刚才说的,迟到等同于弃考,况且他们已经宣布过结果,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回家了。” 林方清直到这一刻,才相信《求医》是真的出自眼前少年之手,都说人去其名,相同的,一个人的应对事物的态度还有对待方式,能从很大一方面看出他的脾性。 医者仁心,患者病态,求医者众多!并不是所有余白这个年纪的人,都能写出如此独树一帜,风格迥异的文章来。 对话进行到这里,后面关注事态发展的萧丹很是松了一口气,可沈文娟就不愿意了,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明白余白迟到的原因? 加上她的性格,和打从一开始就下决心要帮余白的想法,当即走了上去,冲着余白喊道。 “你胡说什么,回家什么时候都能回,可你也要考完试才行。再说了,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自费旅游的?”也不知沈文娟是气恼余白的不争,还是埋怨他不讲出迟到的缘由。 林方清很了解自己这个徒弟,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如此冒头,像今天这般,不但如此维护,而且还打电话催他过来,不难看出被自己欣赏的这个少年,的确事出有因。 有了这些因由,林方清沉吟片刻,便有了想法。 似是随意的一挥手,林方清指了指余白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衣服怎么湿了?” “自然是被雨淋湿的。” “能被雨淋成这样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或是情急之下顾之不急,你是属于哪一种。” 林方清仍旧站在余白的面前两步之远的地方,两人像是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再提及考试或者是回家,而是说起来不相干的事情来。 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可两人都很清楚自己的所想,一个惜才,一个怀揣希望。 余白一愣,没料到对方会说这个,因为如果不是对方提及,他自己都要忘了这件事儿。 低头看了眼快要干透的衣服,停顿了下才开口回道,“第三种吧,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 得到余白的回答,林方清这时才回过头,冲着旁边的萧丹几人说道,“老萧你也看到了,这孩子事出有因,咱们按规定办事儿无可厚非,可也要听听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错过了如此重要的考试吧。” 这话是在商量,可萧丹却暗自苦笑,因为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既然林老都开口了,那就听听看,如果真的是事出有因,咱们也不是不可以酌情处理。” 刹那间因为林方清不相干的询问,而扭转已成定局的结果,让余白很是喜出望外。 韩韩当时之所以能再次参加考试,是因为碰到了哪位有缘人他不清楚,也不想去探究,可他余白如果真能继续考试,那么功劳一定是眼前这位老人的。 可能是看出余白的所想,林方清面露微笑,“别愣着了,说说是因为什么紧急情况,让你耽误了考试。” 余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着有些动荡的情绪,过了良久这才开口讲道:“原本今天我的朋友陪我过来参加最终的考试,是因为新概念作文比赛我们认识的,他叫洛水,落阳人。由于提前一个小时过来,我们俩就去冷饮店等着入场……” 过程很简单,甚至没有曲折离奇,更没有所谓的前奏高潮。 就是很普普通通的一次突发事件,朋友突然发病,余白送去医院,一来一回,耽搁了时间。 等到讲完,除了沈文娟以外,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这种事情在现实中真的可能会发生,可要是把这件事和比赛联系上,两者同时发生,那出现的概率就微乎其微了。更难能可贵的是,余白并没有因为比赛而迟疑甚至推搪,这才是让他们意外的地方。 林方清像是相当满意这个故事和余白的所为,听完后便望着萧丹,一言不发。 萧丹自然清楚,这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毕竟在名义上来说他才是这件事儿的负责人。 虽然朝令夕改这种事儿让人很难接受,可更难能可贵的是,能看到和听到这么一桩让人心生暖意的故事。 随即咳嗽两声,萧丹这才开口说道,“余白同学,林老,说实话我个人是非常赞赏他的这番行为,即便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儿而缺考,我觉得非但不会因此失去什么,反而会因为他的无私帮助而多一个朋友。而且还是有过性命相交的朋友,这一点即便是我这个年纪,也从来没有过,可是……” 前面的话,像是意料之中,所有人都在等着后面的转折,当可是两个字说出之后,整个场面显得更加安静。 “可是比赛有它的规定,再说现在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他的考场已经被组委会监考人员视为弃考,所以……他是肯定不能回去接着考了,那样会影响到别人,同样也会影响……” 萧丹小心的组织语言,一方面既想表达自己对余白的赞赏,一方面又想给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 只是根据他所说的这么走下去,答案无非也就一种,结果已经处理下来,即便你事出有因,即便我想让你考试,可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放你进考场,那么无异于告诉所有人,新概念作文比赛毫无规则性可言。 那么这样一来,比赛所谓的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也就是是一纸笑谈罢了。 沮丧吗? 应该有些,原本因为老者的出现让他有了希望,可兜兜转转的走了一圈,发现他竟然又回到了原地,这个结果不管对谁,都是无法接受的,即便接受也是不甘和难受。 好似这一刻余白身上快要被体温烘干的衣服,再次变成了因为雨水而紧贴皮肤的粘稠,难受的不行。 沈文娟看到他的样子,不忍心的悄悄拽了拽旁边的老人。 林方清从头到尾一直在沉默不语,好像在认真听着萧丹讲话,也好像在想着可能行得通的并且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终于在这种甚是尴尬和怪异的氛围中,林方清开口了。 “老萧你看这样行不行,如你所说,肯定是不能让他回考场继续考试,时间上不允许,影响上也不允许。但是为什么迟到咱们心知肚明,既然你有赞赏之意,我有惜才之心,那为什么咱们不就地给他来一场考试,监考人员就咱们几个来。这么多双眼睛,恐怕他就是想作弊也没办法。” “可是现在距离考试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就算我同意让他考试,可他的考试题目没有,考试时间也不一定够用,这样对他来说并不公平。” 不过林方清却回过头问向余白,“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准确来说现在距离考试结束,也就是距离四点半还有四十七分钟,如果让你在四十七分钟内进行答卷,你是否同意,时间上对你是不公平,所以你有选择的……” “我同意!只要能让我考试,别说还剩下四十七分钟,就算仅剩下半个小时,我也要考,因为这是我梦的起点。”这一刻,余白无比动容,不知道是为峰会乱转的喜悦,还是命运如此的捉弄。 至此,林方清摊了摊手,走到萧丹面前说道,“你也看到了,孩子不介意比别人少了一百三十三分钟,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出一道考题,并且让他抓紧利用剩下的时间进行答卷。”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事情发展到这里,萧丹也意识不能再去阻挠,可紧跟着问题就来了,“只是考题都是事先组委会提前根据各组情况拟定的,他这个情况,同考场的考题肯定是不能用,所以林老你看这个……” 原则上的确如此,萧丹即便身为副主编,可他也没权利独自出一份考题,身份够不够另说,因为在华夏大地,年纪资历才能在很多时候代表你所能做的事和说的话。 被萧丹问及考题的事情,林方清便思索了起来,可能是现在余白的状态真的很好,也可能是他明亮的双眸吸引了视线。 所以林方清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的身上的衣物,当即开口说道。 “这样吧,既然你是因为救人才迟到,也是因为救人才淋湿衣服,而且根据你所说,途中还遭遇到了一个对你辱骂的妇女,我想期间肯定还有漠不关心的路人吧。” 说到这,就连萧丹也忍不住拍手击掌,“对啊!这多好的素材,多么现成的考题,林老那给他出的考题是?” “雨中窥人!写你看到的事物,写你看到的社会,写你所看到的一切。”林方清嘴唇闭合,说完后看了下手腕处的表,转头又冲着萧丹说道,“现在还剩下四十五分钟,老萧你赶紧给他拿纸和笔过来吧。” “没问题,我这就去。” 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人能体会,当林方清冲着他说出雨中窥人这四个字的时候,余白是什么感受,是什么作想。 雨中窥人,写我看到的事,写我看到的社会,写我看到的一切…… 命运终究还是奇迹般的重叠在了一起。 第三十三章 他是如此 “我想到的是人性,尤其是华夏的民族劣根性。鲁迅先生阐之未尽。我有我的看法。 南宋《三字经》有“人之初,性本善”,说明人刚出生好比一场清澈之雨,这余水可以清澈亦可见底;但触碰到社会一物,哪怕是清水,也会不由自主如害羞草叶,本来的清澈也会慢慢被尘埃所侵染,渐渐被润透。 思想便向列子靠近。 ……” 余白毫无犹豫的写下这番话,《杯中窥人》韩韩将人生比喻成投入水杯中的一团纸,纸团渐渐被水湿透,慢慢下沉,以此表达出社会如这杯水一般,将每个原本无甚特点,无甚缺点的人侵染成各色各样的人,直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临场考试,临时发挥,却能写出如此立意新奇,让人读之畅快,发自肺腑的感慨的文章来,说韩韩才华横溢一点都不夸张。加之他学习成绩奇差,却能以文字杀出一条血路,更能以这种让人想不到的方式写出一篇让他一炮而红的文章。 所以,在当时的环境下,韩韩几乎成了大部分八零后学子的所向往的方向。 时至今日,余白想写什么?想表的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其实雨中窥人这四个字中不难看出,它有着杯中窥人的相同性。除下过程是余白经历所被特定外,两者几乎没有差别。 这也为什么,余白会选择《杯中窥人》来作为现在这篇文章蓝本的初衷。 因为他无法否认,这篇文章的影响,更无法否认,他想借助这篇文章的独特性来完成他想达到的目的。 人都是现实的,更不用说活了两辈子的余白,他不会意气用事的临时起意写一篇他脑子里关于今天事物的文章。不是不自信,也不是没这个能力。 而是觉得,命运既然如此相似的重叠,那为何不让两者融为一体,最起码没有所谓的后顾之忧。 韩韩将人比喻成纸团,将社会比喻成那杯水,水会侵蚀纸团,让之变化。人生如此,它将每个人变成普通大众,或是庸碌,或是平凡,或是辛勤。 余白则是将社会比喻成那场雨,雨下的所有人、物,都会被社会这场雨所笼罩,或是琳的全身湿透,忘了自我,或是激发内在,磨砺前行。 至此,余白,眉眼微皱,下笔如飞,兴许是写到高兴之处,兴许是写到感慨的字眼。 “华夏人向来品性如钢,所以也偶有洁身自好者,硬是撑到出生后好几十年还清纯得不得了,这些清纯的不得了的人未浸雨水,不为社会所容纳,“君子固穷”了。 写杂文的就是如此。《杂文报》、《文汇报》上诸多揭恶的杂文,读之甚爽,以为作者真是嫉恶如仇。其实不然,要细读,细品后可以品出作者自身的郁愤——老子怎么就不是个官。倘若这些骂官的人忽得官位,弄不好就和李白一样了,要引官为荣。可惜官位抢手,轮不到这些骂官又想当官的人,所以,他们只好越来越骂官。 ……” 这一段余白没有更改,而是一字不差的把它写下来了,原因也很简单,这篇文和之前的《求医》几乎是同承一脉,相同的对文字有着极高的触觉,相同的揭示着社会所存在的现象,笔力老道让人赞叹。 可能真如文中所写,总是会有群人欲求不满,总是会弄一块遮羞布似的的东西,挡在身前,然后像是只穿一块肚兜,自认为穿着马褂,便上街呐喊,这世道如何的不公,如何的不平! 倘若他真有这份愤世嫉俗为民情愿的心,为何不低头看看,他那可怜的姿态,如此说不定便会痛改前非,悔不当初的重新生活。 “写到这里,我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衣物,已然干透,迎着窗外映射来的斜阳,我真想伸个懒腰,睡上一觉,不为别的,就为这让人舒心的午后时光。 接触久了,不免展露无遗。我又想到国人向来奉守的儒家中庸和谦虚之道。 作为一个中国人,很不幸得先学会谦虚。一个人起先再狂傲,也要慢慢变谦虚。 钱钟书起初够傲,可怜了他的导师吴宓、叶公超,被贬成“太笨”和“太懒”,可惜后来不见唯我独尊的傲语,也算是被水浸透了。李傲尚好,宝岛党派暂时磨不平他,他对他看不顺眼的一一戮杀,对宝岛党派也照戮不误。说要想找个崇拜的人,他就照照镜子,但中国又能出几十个这类为文为人都在二十四品之外的叛才? ……” 原文中,韩韩的写作顺序是按照纸团被水侵染的过程而走的,余白遵守着这个顺序。 这段文字中,仍旧充斥着借喻的手法,同时对华夏幽远的体制内在以及各个名人前辈的事迹可谓信手拈来。最为明显的就是是借钱钟书傲语,借李敖狂妄,来点出水杯、纸团和社会、人,这四者之间存在的关系。 余白低头动笔开始,除了不停挪动的手指,和灵动异常的双眸外,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就好像,他面前坐着的那几位声名显赫的人,对他造不成丝毫的影响甚至是压迫。 也不知是看到他如此为目标不息奋斗,还是思维敏捷毫无停顿的书写感叹,萧丹叹了口气,对着旁边同样专注的看着余白的林方清开口说道。 “林老,现在我才觉得,您刚才的意见可能是对的。虽然我还没看到他写出来的文章,可是能像他这般面对如此阵势,不怯场、不慌乱,而且还文思泉涌的专注写作,这种人真是难能可贵啊。” 林方清听后呵呵一笑,头也不转的轻声回道,“老林我记得你刚从府旦毕业那会儿就吵着嚷着说什么复兴华夏文坛,现在呢?不还是跟我一样平平凡凡的过上一天,这些年恐怕咱们都一样,除了脑袋上的名头变多了之外,什么都没多。” 随即两人俱是摇头,也不知是为当年的少年轻狂,还是为如今的岁月蹉跎。 可能这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见到年纪轻轻却天赋异禀的人后才能产生的奇特感触。 “林老就别开我玩笑了,都多少年过去了,有些话他只能是拿来说的话,我倒是真羡慕现在的年轻人,即便知之甚少,最起码无所畏惧,不想我现在……” “这你可就说错了,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让他继续参加考试吗?” 说到这,萧丹转过头,有些狐疑的说道,“难道不是你们之前认识?” 林方清笑着摇头,“你呀,还是那个毛病,我要真和他认识,哪里会跟你费那么多话……”说着说着,林方清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双臂抱在胸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是因为他复赛时的文章就是我审核的,那篇文章不仅把我给征服了,连同当时其他几位老东西也一样被他的文采所震惊。” 至此,萧丹张口结舌,用着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仍在伏案疾书的余白。 “写到这里,浑身被窗外的余晖弄的骚热不已。于是涉及到了过分浸在社会里的结果——犯罪。米国的犯罪率雄踞世界首位,我也读过大量批评、赞扬米国的书,对米国印象不佳;但有一点值得肯定,一个米国孩子再有钱,他也不能被允许进播放黄带的影院。 华夏教育者是否知道,这和青少年犯罪是连在一起的,一个不到年龄的人太多沾染社会,便会……华夏教育者把性和犯罪分得太清了,由文字可以看出,华夏人造字就没古罗马人的先知,拉丁文里有个词叫“Corpusdelieti”,解释为“身体、肉体”与“犯罪条件”,可见罗马人早认识到肉体即为犯罪条件。 写到这里,猛然发现背后的衣物已被汗水打湿。” 还是那杯水和纸团的变化引起的后文,最后韩韩仍旧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了他对国内应试教育的不满。光从这一点来看,当时的韩韩几度认为,我学习不好并不是只因为我学不好,而是这个制度存在缺陷。 如果这么说,自然是有一大票不喜欢读书,成绩差的学生,摇旗助威,因为这是他们的心声,甚至也是余白的心声。 当然,这只能是如果,因为国情如此,游戏规则如此,想玩下去,只能按照既定的规则去走,否则……只能同韩韩那般——退学。 想到这里,余白的笔停了下来,笔尖落在最后一个句号上面,没有抬起来。 正如前面所想,余白是个俗人,是个普通到丢进人群,你找不出来的人。所以他没办法潇洒的退学,更没办法潇洒的去做他想做的事。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还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上一个更好的学校,找一份更好的工作,来养活自己,来养活那个养了他十几年的父母。 多么讽刺的现实。 于此,不难看出,韩韩当时能火,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 因为之前没有一个人像韩韩那样敢站出来,敢站到人群面前,指着所有人早已生厌的东西,大声喊出你是错的。 所以,韩韩就是韩韩,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去评价,怎么去怀疑,他都只能是韩韩,不会为别人所动,更不会因为别人而有所改变。 如果硬要说有,那么只能有一个……它指的不是某个人,它是生活,是时间。 就如同重生回来前,韩韩已经渐渐淡出文坛,成了赛车手,成了一个家庭的丈夫,成了一个女儿的父亲,成了一个导演,成了一个被时间改变的人。 他是如此,你我也会如此。 第三十四章 争议旋涡 铃声响起,考试结束,像是经历了一场让人酣畅淋漓的梦境,余白恍恍惚惚的结束了自己的决赛。 站在逸夫学院校门口,看着四散的人群,余白没去关注旁人的表情和言语,因为他脑海中全部都是在考场上他所写的内容,在考试结束临走前,林方清萧丹和众人对他赞许的目光,更有沈文娟握紧拳头偷偷的为他加油。 一幕一幕像是幻灯片般的逐一浮现,最后感受到一阵微风带来的凉意,余白才回过神,轻轻的呼出一口攒了很久的闷气。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三次考试,余白却觉得像是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身心疲惫,就想好好休息一番。可一想到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浑身又充满精神。 两者相抵,始终是让余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问了问前台值班护士洛水的病房,便快步走了过去。 病房前,余白正准备推门,就听到了里面洛水的声音。 “妈,我都说了我不饿,而且你知道我最讨厌吃鸡肉喝鸡汤了。” “你这孩子,平常你不吃可以,但你现在刚做完手术,正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来听话随便喝点。” “那说好了,我就喝一口,多一点我都不喝。” “好好好,就一口。” “……” 余白兀自笑了起来,随即推门而入。 房间是一件普通的两人病房,另一个铺位上没人,所以屋子空间还是有些宽敞。 一进来,余白就张嘴打趣了起来。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吃我可吃了,阿姨要我说他就是被你们惯的,这不吃那不吃,饿上几天看他吃不吃。” 随着余白进来,坐在床边喂洛水吃东西中年女人转身看了过去,表情有些疑惑。 “妈,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同窗兼救命恩人,余白余大作家。” 洛水妈妈当即起身,迎了过来,也无所谓什么客套,就是一脸感激,除了很懂礼节的表达谢意外,还带有欣赏。 “你就是余白吧,孩子长的真俊。这次洛水的事多亏你了,你就别走了,晚上我跟洛水他爸请你吃饭。” “阿姨,你叫我小白就好,吃饭什么的就不必了,我跟洛水也算是老乡,而且一见如故,这不算什么事儿。” 余白这边跟阿姨拉扯着,洛水倒一点没有刚下手术台病怏怏的模样,咧着嘴像是准备看笑话,毕竟这种情况,对一个少年来讲,应付起来总不会像写东西那样得心应手。 很明显的是,洛水失望了,因为余白对这些人情世故,似乎相当熟悉和老练,应付起来一点都看不到窘迫和措手不及。 “这怎么行,左右你也是一个人在商海,就这么说定了,晚饭咱们一块吃。” 余白正准备继续推辞,就听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回头看过去,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衬衣西裤,皮鞋光亮。只是一眼,余白就能看感受到他身上那股老板的气场,挺着肚子,匆忙的步伐。 看到余白稍微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走上前就握住了余白的手,“你就是余白吧,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 这次余白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摸着脑袋,一副我还小,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客套的模样。 旁边的洛水看够了热闹,这才开口解围。 “老妈老爸你俩差不就行了,没看我们的余大作家刚下战场,身子骨虚着呢。” 洛水老爸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劲,以为都跟你似的,三天两头出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余白实在是不堪忍受一家子的热情,就想离开,他完全能想象得到,没有洛水在场的饭局,肯定还会被这父母一个劲的说谢谢,一个劲的给自己夹菜,那场面想想余白就直晃脑袋。 当即出声告辞,任凭怎么劝都不行。 见余白决心要走,便也作罢,只不过余白还在想他垫付的两千块钱医药费。 可人家父母早就做好了打算,见余白要走,便看到洛水老爸随手从自己带的钱包内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了余白。 “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洛水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也为他高兴。这是你垫付的钱,拿着吧。” “嘿嘿,洛叔叔说哪里话,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搅洛水休息了,明天我再来看他。” …… 回到住处,感受着周围的寂静,原本青年旅社就没有常客,如今洛水一走,加上其他两个也离开,倒是让余白享受了一把单间的瘾。 整个人呈大字形的躺在床上,这才想起来下午临走前洛水老爸给他的钱,说起来这是他之前不辞辛劳才赚的稿费,目的就是为了给赵雪漫买一台相机。 因为余白记得很清楚,前世和赵雪漫的相处中,她不止一次提到过希望有一天能有一台自己的相机,能够拍她喜欢的景物。 当时余白问到过,为什么一定要拍下来。 赵雪漫如此说道:因为只有拍下来的东西,才能永远被保留下来。 那一刻,余白觉得,这个姑娘美极了。 可能是造化弄人,上学的时候没闲钱去买,最多也就是拿着手机拍来拍去,毕业了也就没了那份心思,直到后来两人形同陌路,余白也不清楚,赵雪漫到底有没有一台能让她拍照的相机。 随后起身将书里的信封拿出来,想着明天临走前去买一台,当做毕业礼物,当做大学前的祝福送给她。 只是此刻拿着信封的余白,表情显得有些怪异,随后只见他快速的将里面的钱拿出来。 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这哪里是两千块钱,至少有五千都不止。 先是震惊,后来是余白无奈的苦笑。 “到底是有钱人家,出手就是非同一般,只是这钱到底不是自己赚的,用之有愧啊。” 接着,余白数出了两千块,放在枕头下面,然后就将剩下的钱重新放回了信封,只准备明天过去告别的时候交还回去。 当余白沉浸在第二天该买哪一款相机,比赛能不能得第一,赵雪漫还有那仨货有没有想自己的思绪中入睡时,另一边,也就是新概念作文最终决赛的审卷现场,却再次陷入了狂欢当中。 决赛答卷审阅室内。 杨文兰,喃开大学中文系教授,这是一个五十出头,却精神奕奕的老奶奶。此刻她凝望着面前的答卷,就像是凝望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慈祥。 “孩子……孩子……唉,真的一个好孩子啊。” 阅卷室内和上次一样,还是六个人,可不一样的是,三组的人都在一起,并且这次阅卷的时候,常常会有人忍不住将自己看到的好的文章分享给旁边的好友。 就好像这已经不是一场关乎于名次的比赛,而是一场丰盛的文字盛宴。 杨文兰看完之后,好似心情仅仅不能平静,便缓缓的将答卷挪到了旁边那人的面前,“你也看看吧。” 穆欣峡门作协副主席,两位可以说是在场的为数不多的两个女性。 两人年纪相仿,交好数十年,能被自己朋友看中的文章,想来应有过人之处。 随即,穆欣将手中的答卷平稳的放下,然后拿起这篇名为《孩子》的答卷看了起来。 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算看完,和杨文兰一样,穆欣沉思片刻。 这才抬头说了起来,“不错,相当的不错。笔力虽说不上老练,但胜在真情实意,而且能让人跟着她的文字走进去,这是难得的,这是一个用心在写文章的女生。” 两人同时点头,随后杨文兰将心中已定的成绩打了上去。 留意之下,不难发现这篇名为《孩子》的答卷上,赫然打上了95分的成绩!不出所料的话,这篇文章的作者已经稳拿一等奖位置。 90分以上并列第一,80以上并列第二,其外给予安慰奖。 这便是决赛阅卷开始之初,组委会就与各个阅卷老师交流过的。这样,就避免了第一名之争,更减少了不能给好文章名次的窘迫,和决赛落榜的尴尬,反正人人都会得奖。 而这篇孩子也只是阅卷之中的一次波澜,毕竟决赛中出现的好文章,并不在少数。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时间内一点一滴的过去,直到两个小时后,ABC三组几乎全部审阅都接近尾声的时候,林方清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和自己的老友许非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又过去没几分钟,紧闭的阅卷室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次比赛主办方之一的《梦芽》杂志主编李长天,以及副主编萧丹。 两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很让人感到意外。 可李长天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对着面前六位业界名士点头致以敬意后,开口讲道。 “诸位同仁,现在咱们也算是不辱使命,终于将这场攻坚战打了下来。只是在最后我李某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我手中的这份答卷,没错,这张试卷的答卷人,由于特殊的情况,所以我们没有将他放置于之前考试的卷内一同审阅,而是为了公平起见,特意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让大家一同批改。” 李长天身为《梦芽》主编算起来,他的年纪和在坐的差不多,身上的名头也不遑多让,现在能让他以这种姿态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他对手中这份答卷的认真程度。 随即杨文兰开口问道,“老李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张卷子为什么要单独拿出来批改,而且还要由我们六个一起来。” 李长天一笑,随即向不远处的林方清看了过去,“这个问题我来说不怎么合适,还是让老林来讲吧。” 林方清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老花镜重新戴上去后,便用手撑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 “凡事有因有果,此事起因在我,我来讲也是应当。”林方清说了一句,也不知渴了还是怎样,转身喝了一口茶后才继续说道,“大概的经过是这样,昨日决赛开始后,我接到我的学生,也就是咱们此次比赛B组监考员沈文娟的电话,说是让我来一趟。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想着她到底是我教出来的,所以匆忙赶了过来……” 经过被林方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乍一听可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细细思索,却也都在情理之中,而且旁观者很多,都是当天在场并且可以作证的人。 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什么舞弊寻私一说,况且不管是李长天还是林方清以他们的为人,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提出了疑问。 “老林,照你这么说,你们是爱才心起,加上那个叫余白的孩子也是为了救朋友,这才允许他一人在你们的监考下继续考试,那么他的考题如何而来?”说话的穆欣,正如她考究的穿着一般,问出的问题也是细致入微。 林方清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这个正是我要着重讲的,余白那孩子也不容易,所以当时我就以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定了考题。雨中窥人,写他看到的事物,写他看到的社会,写他所看到的一切。而老李手上拿的正是昨日他所写的。” 而李长天顺着话茬接着说道,“这篇文章当时考试结束后,老林就拿过来让我品读,和他一样,甚为惊叹,给他第一名毋容置疑。可同样由于他的特殊的考试经历,为了公平,我们未动一字一句,原文奉上,在这里由诸位同仁再次批阅。” 此话一出,众人总算搞明白了原委,原来竟然是那个叫余白的少年,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写出了让当今文坛名士都大为赞叹的文章。 事已至此,大家也都被勾起了兴趣,都纷纷出声要先睹为快。 可卷子就那么一份,最后李长天看来看去也不知道该给谁,谁又能想到,现场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在坐的哪一个不是当今华夏文坛的名流,可却偏偏因为这一篇文章而争抢了起来,要是将此事说出,不知该引起多大的波浪。 最后众人索性也都不抢了,而是直接放在了中间,几个人一块看了起来。 等待总是焦急的,更何况如此专心的等待,这让早已看过文章的林方清许非还有李长天萧丹四人都坐在那,苦笑不已。 但却都没有说话,好似在等他们看完最后一个字,想通最后一个关节。 “啪!” 最终,不知道是谁,拍了下桌子,像是再也按耐不住兴奋似的,开口讲了起来。 “真的难以想象,这篇蓄意深刻,立意直白的,褒贬讽刺的文章竟然是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出自一个中学生之手,果真是青出于蓝啊!” 说话的是吴大山,山東大学教授。而林方清李长天四人见终于有人出声,并且是相同的见地,四人在互相对视的眼中都看到了欣喜。 因为这说明,他们所赏识的东西,一样被同行所赏识,而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赞誉之词犹如江水,不绝于耳。 “临时起意,起意于临时之事,却能书写至如此境地,余白同学,奇哉,绝哉!” “文字老练自不必多说,好像看这篇文,如果没人提及作者,根本想不到会是一个中学生,可事实正是如此,我只能说老林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 然而在一片赞誉之中,却不可避免的有不同的声音。 就比如穆欣,如同她特有的传统思想一般,皱着眉头,否定着这片被夸出花来的文章。 “根本不知所谓,虽然不可否认这片文章的基本功的确扎实,也能让人看出他所想表达的东西,只是你们觉得现在的教育有错?还是说我们所处的社会有错?所以我觉得这篇文章不足以给高分,因为没人会听一个中学生的妄言之语。” 其好友杨文兰亦是如此,点评如下。 “他的真情实感我没有感受到,只是从字里行间中发现了一个卖弄文字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代表我们新概念作文的主题和思想,还请诸位深思。” 赞赏伴随着争议,好似命中注定一般,余白的《雨中窥人》和前世的韩韩的《杯中窥人》同样饱受攻击和夸赞,同样饱受争议与喜爱。 至于余白,他是否能从容的走出这场争议的旋涡呢? 第三十五章 青松城下 睡觉是件幸福的事,最起码余白是这么觉得。 可总有些人,会强盗一般的闯进来,扰人美梦。 一阵缓慢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诺基亚的经典铃声,可在此刻的余白听来,却是比噪音还要让人痛恨。 整张脸埋在枕头上,一手挠着头,一手接通电话。 “快快快,爆炸爆炸……” 也不知是对方急促紧张的喊话,还是那一股特别认真的语气,总之余白刷的下就来了精神,端坐在床上,左右看了看。 “哪……哪爆炸了?” “我靠,老子说的不是哪爆炸,我是说你爆炸了!” “滚犊子,能不能说人话……”说到这余白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九点,当即吼道,“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你丫不识好人心啊,快看新概念作文官网,你得了第一!” 直到这时,余白才明白过来洛水如此激动的原因。 “我得第一了?” “不然呢,我说你是不是跟比赛主办方有关系,得了第一我就忍了,怎么还特地发了个声明,还将你的事迹弄了个专栏,这个专栏文好像是一个叫什么娟的写的,怎么说的是我生病的事儿,我靠,那这事儿是不是得有我一半功劳。对了下面还附有你的作品《雨中窥人》,我看下面评论好多都在说你牛b……主办方这么照顾你,是不是有关系,有关系你也不拉兄弟一把,好歹让我也拿个第一名回去让我爸妈开心……” 嘟嘟嘟嘟,一阵忙音传来,洛水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发呆。其实当初他买的是飞机票,不过前一夜在家看小说太晚,错过了航班所以只能临时买个硬座,直到碰上余白。当时在火车上他就感觉到余白可能是来商海参赛,所以出站后有意无意的做了同一趟公交,最后更是跟着余白去了青年旅馆。 现在看来,要不是当初延误,还真就少一个这样的朋友,并且他也真心为余白感到高兴。 这时候外面有人进来,抬头看过去是自己老妈。 “在外面就听你见大吼大叫,怎么了……听你说余白拿了什么第一名?” “嗯,就是这个新概念作为比赛的第一名。”洛水很认真的回到道。 只见洛水老妈坐下来将手中的饭盒打开,“你看看,昨天见面我就知道那孩子指定会有出息。” …… “第一名……专栏……” 余白嘴里不停重复着这两个词,跳下床后穿着拖鞋就跑出了房间,因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第一名还有专栏的事情。第一名虽然在他预料之中,可真当事情发生后还是有些不能自持。 名次是探囊取物,可洛水口中的专栏又是怎么回事儿。 以至于余白像是魔障了似的,嘀咕着嘴里那两组词,****上身,拖鞋大裤衩的就跑了出来,然后直奔前台,因为他记得那有一台电脑。 “老板,我能用下电脑吗?” 这时候,老板从柜台后面的电脑屏幕前抬头,看了一眼余白。 “你是余白?” “是……我是余白。”这让余白有些不明所以,好像他跟这老板除了第一天登记说过两句,没其他交情吧。 但很快余白就明白了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见不到三十岁的老板,笑嘻嘻的起身,丝毫不介意余白的此番装束,便跟他开始握手。 “真没想到,我这小旅馆,还能出一位名人,电脑随便用……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东西,你给我签个名。”老板说到最后,一边喊一边忙不迭跑了出去。 尽管余白有些纳闷,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可还是来到电脑前面准备看看专栏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刚坐下,就发现桌边放着一份今天早上的《青年报》,而上面最显眼的位置赫然正是有关于他余白的文章。 青年报引用了新概念官网的原文,只是附加了一个新的标题,“新概念新时代下的新声音。” 余白忍不住一笑,心里暗道:青年旅馆有着一份青年报,上面有他余白的名字。 随后转回视线,操控着鼠标打开网页,进入到新概念官网。 此时的官网还是比较简单,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粗糙,没有什么所谓的分门别类,更没有经过美化的页面,除了进入网站最上面写着《全国新概念作文比赛圆满完成》的标题后,下面只是随意的有着各个组内获奖的名单和作品。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很快余白找到了洛水口中关于他决赛事件的专栏。 点进去后才发现,这是一篇沈文娟以她的角度,写的一篇记叙文。 余白扫了几眼,大致上是把她跟余白在冷饮店的相遇,到后来碰到余白送洛水去医院,而后同行赶回参加考试,继而一波三折完成决赛的过程。 文笔很是细腻,写出了一个女性特有的感触,更重要的是,她是偏向余白的,言语之间不免有很多称赞或者勉励。 最后,其中说的自然是余白在不足一小时情况下,不但完成了答卷,更是写出一篇相当有高度的文章来。 文章的下面就是评论,新概念作文比赛的主题和其庞大的规模,不仅是吸引了大批的人参赛,更是吸引了全国各地关注的目光。 八点结果公布,仅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篇专栏下的评论就突破了上百条回复。 随意看了几个评论,大致上都是以下这三种类型。 名为雪花的网友回复如此,“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怎样优秀的男生,为了朋友宁愿错过比赛,之后更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写出了这么好的文章,余白,我记住的你名字了,加油。” 名为雨后彩虹的网友回复如此,“竟然有人在讽刺现代教育,是我看错了?是我眼花了?没有,不但没有看错,没有眼花,而且还是在这么大的比赛上面有人说出了我的心声,余白,干的漂亮!” 名为小石流的网友回复如此,“坦白讲,原本是有些期待这个比赛,毕竟规格这么高,还有我最喜欢的杂志《梦芽》主导,可是我却发现有一个跳梁小丑在表演,这就不能忍,既然是比赛,就要有规定。都迟到了,还考什么试,简直是无稽之谈,还有这写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跟一坨****似的。” …… 余白面带微笑的将这些褒贬不一的留言看完,随后才意识到,他们口中的余白就是自己,他们所喜欢的、厌恶的余白还是自己。 至此,余白才惶惶然感受到一股成功的喜悦。 没多久,老板便拿出来一幅画,画的是青松,来到余白面前就笑着说道,“新概念作文我老早就听说了,之前就有报纸报道过,只是没想到我这小旅馆里竟出了一个第一名。” “呵呵,老板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第一名又不是就我一个。” “别这么说,你的那篇雨中窥人我可是看了,写的真不错,虽然我没怎么看懂,哈哈……” 之后两人寒暄一番,余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献出了人生第一份签名,在几年以后,这张地摊货的青松图却因为有余白这两个字而直接有人拍出了惊人的价目。 闲话不多说,没过多久余白就收到了主办方打来的电话,是说早上十点会在青松城酒店举办颁奖仪式。 看了下时间,余白赶忙收拾好东西,将房间退了之后便赶了过去。 青松城,一个颇具江湖气息的名字,猛一听还以为是武侠小说里的地名,可实际上却是新概念作文为第一届比赛落幕所庆祝颁奖所在地。 天气格外晴朗,好似也在衬托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余白还是那身休闲服,来到青松城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人满为患。 百合厅,此次颁奖的场所,放眼望去热闹非凡,有学者、有作家、有主办方的各个名流、有政府官员、更有一群媒体人。 反倒是刚刚获得第一名的余白,像是穷小子进了大观园,左顾右盼的连迈哪只脚都不清楚。 并非余白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只是突然间有种走错房间的感觉,毕竟他此刻的形象无论是跟富丽堂皇的百合厅,还是和在场各个看似成功人士的人相比,显得太过稚嫩。 正在余白徘徊不定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回头看过去才发现是沈文娟,满脸含笑的望着自己。 “嗨,又见面了。”余白显得有些窘迫的打了声招呼。 可能是看出他的处境,沈文娟也没点破,拉着他就朝里面走了起来。 “看你傻乎乎的样子,跟我走。” “去哪啊?马上不就开始颁奖了吗?” “还有一会儿,我老师想要见你。” “……” 说到这儿,余白不说话了,她口中的老师自然就是林方清,那个对他有莫大帮助的老者。 其实压根就没这回事儿,沈文娟只是单纯的照顾这位外来的小学弟,再怎么说两人也算是朋友,加上余白颇有小鲜肉的潜质且实力不俗,就不忍心看他形单影只的在那。 片刻功夫余白在沈文娟的带领下,就来到了一群人面前,远处看的时候余白就能感觉到,这个宴会厅其实就是社会的缩影,媒体人呆在一块,作协的是一个团体,那些各个学校的教授老师又是一个圈子,至于获奖参赛的反倒像是局外人一般,对这个规格很高的颁奖典礼,有些不太适应,大多稍显局促和不安,还好大多数都有家长陪同,总是还算稳定。 “老师,上次您不是说有空想见见余白么,人我给你带过来了。”沈文娟冲着人群中的林方清说完,便又对旁边几人很有礼貌的问号,“各位前辈好。” 也不知是沈文娟说话的声音太大,还是余白这个名字让人记忆深刻,总之她话音刚落,原本有说有笑的几人,纷纷停了下来,都将目光对准了余白。 虽说余白心里年纪不小,可这阵势他哪里见过,之前他不知道林方清是何许人也就罢了,可自从那天从考场了开后,专门去官网查了下。 正如他想的,来头很大,不仅如此他旁边的几个人光看年纪就知道,也不是一般人,至此,余白倒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随即有样学样的跟着沈文娟,弯腰问好,“各位前辈好,我是余白,此次参赛的选手,请多多指教。” 余白的表现不可谓算好,但也算中规中矩,最起码把自己的身份介绍清楚了。沈文娟这时倒是闲了下来,站到一旁颇有看热闹的架势。只是苦了余白,小眼神不住的撇向人家,可姑娘压根就没想救他走出这个火坑。 那表情,分明再说,这坑是你自己愿意跳下来的,别赖我。 所以余白只能小心应付着眼前的几位来头不小的前辈。 林方清最先开口,指了指余白笑着对面前几位说道,“这位就是余白,我跟老许都认识,你们三个对他应该也不陌生,这届比赛,也就他最出彩。你们几个不是吵着要见见,到底是何许人也写出的雨中窥人吗,这不人就在这,人家也提要求了,你们看着指教几句吧。” 话说的随意,可不乏有提携之意,而剩下的三人都是本地作协的与林方清、许非也算是多年好友,圈子就这么大,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熟悉了。 “哈哈,老林你还是那副强盗样子,我们都还没开口,话都让你说完了。”老许笑着打趣道。 几人一笑,随后就看到一个面白须净,四十多岁的男人,开口冲余白说道,“你那篇急中生智的文章我看了,从现实的角度讲,你说出了大多数人不敢说的话,从比赛角度讲,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写出来完成度如此高的作品,也值得肯定。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以后你能守住本意,就像你文中所表达的那样,这个社会是浮躁的,它能改变太多东西,包括人本身。” 本来不甚在意的余白,听完这番话后,立刻肃然起敬,当即深深点了点头,回答道,一定。 不为其他,就冲对方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这番心里话,便让值得余白如此。 随后旁边的人也开口说道,“余白同学,你是高三学生对吧?先自我介绍下,我是商海市作协委员周承,同时也是商海大学中文系副主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学校申请,对你进行保送。” “……” 这番话让余白更是直接惊呆,万万没想到,让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学校,现在竟然因为一个比赛,甘愿主动进行保送!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承的这番话引起了包括林方清几人的强烈不满,包括刚刚指正余白的那位。好似是因为周承抢先一步,他便着急的也开口了。 “我是广栋省作协的,同时也是广大的文学院副院长,如果你愿意,我同样愿意对你进行保送。” “你俩不能这样吧,我还没说话呢,你好余白,我是贝师大的……” …… 谁都没想到原本只是简单的引荐,却变成了争夺学生的一幕。 过了好大会儿,才算安静下来,林方清指着这三个老朋友,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们三个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小余你可别信他们的,什么保送,最多也就是降低分数线录取,上什么学校我们也别瞎操心了,人家孩子这么大,难不成连这点打算都没有。” 说到这,本来争的面红耳赤的三个人都不说话了,林方清也不介意,便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你看到那边的媒体了吧,有各个报社的,还有几家电视台,都是来这进行采访的,除了主办方成员之外,自然也有获奖选手,而你自然是首当其冲,心里先有个准备,免得待会出岔子。” 毫无疑问,林方清是个明白人,不仅替自己解了围,还顺带着叮嘱了一番,对此余白当然是一阵感谢。 很快,颁奖典礼在一阵音响的试音结束后,开始了。 如同新概念比赛的高规格和高调性相同,开场之处便是商海市委宣传副部长上台发言,叫什么名字余白没听清,他作为面前的牌子距离太远更看不清,只能听到他上台之后打着官腔,说着不着边的话,对此不感冒的人自然是洋装在听,实际上根本一个字没听进去。 除了台下的媒体朋友给面子的不停拍照外,台上的人像是表演者一般的自娱自乐。 再然后便是商海市出版社总编以及《梦芽》杂志主编纷纷登场,和前面不同的是总算言语里提及了此次比赛,一方面说了下规模,以及影响,和对以后的期望。之后自然就是夸奖下,此次比赛所涌现出来的优秀作品,以及优秀选手。 颁奖典礼,也可以叫做庆祝典礼,算是为一次活动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便是国人千百年来流传下的规矩,有些事儿你不办全,就好像不少了点什么。 过程千篇一律大同小异,春晚尚且看的乏味不已,更何况这样一个场合。 昏昏欲睡的一个半小时过去,前面无所谓的人员节目过后,总算来到了最后的环节,颁奖! 入围复赛选手获得安慰奖的统共有32名,第二名获得者有21名,第一名获得者有12名。除了安慰奖是集体上台获得一个不伦不类的奖品外,第二名、第一名获得者都是分成几组,轮流上台,受人颁发证书。第一名除了证书还会有一个玻璃奖杯似的的东西。 大概就是这些,除了两个二十多岁来自C组意外的选手外,其他大多都是AB组的中学生,这倒是让余白很是意外。不过也没心思去深究。 和身边一群激动不已的人在一块,余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们对于即将上台领奖的热切和期待。 而余白呢? 同样如此,除了觉得这一切来的有些太虚幻意外,都还好。 流程走的不紧不慢,很快就轮到第二名的二十多个人上台,分别领奖,偶尔主持人来了兴致,还会挑选一两个代表发言。十几分钟后,到了第一名领奖。 本以为第一名也是几个人一组的上去,谁知到却是一个个来的。更让余白没搞懂的是,每个一等奖获得者,都受到了极大的关注,不仅发言而且都被要求讲几句话。 甚至余白能看到,有几个人,结结巴巴的说着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逻辑的话。 想想上辈子他的遭遇,余白便释然了,谁没有一个人生头一次。新概念作文就好比许多热爱文学、热爱写作的年轻人的起点。他们从这里出发,走向了以后人生中所期待热爱的岗位。 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无缘从事文字工作,毕竟生活是现实的。 一番思索下来,余白这才发现,周围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抬头看过去,正是一个女孩儿领了证书和奖杯。 女孩儿长的很是精致,气质文静,如果不是这个场合,她更像是坐在人群中,一言不发的角色。 可这一刻,她却站在了人前台上,开口讲话了。 “大家好,我是来自贝京的宋静如,我的获奖作品是《孩子》。很高兴能参加这次比赛,也很高兴能拿了这个名词,虽然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因为我只是写出了我的故事。” 说到这儿,女孩停顿了下来,低着头看了两眼手中的证书,这才又开口说道,“谢谢你们,谢谢大家,让我知道我还能做好一件事儿,那就是写作,我想以后我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没有煽情,却更让人感动,现场很多的媒体人,除了电视台的就是报社记者,对于报社的人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文字,对于这次比赛的优秀作品自然也会翻看。 宋静如说完后,台下就有记着询问了,虽然很突然,可宋静如还是回答了。 “请问宋静如同学,你的文章我看过,文中的安安是否就是你,而你是否又真的像文中所写那样,父母离异,独自居住等待高考。” 问题很尖锐,如果是个脾气暴躁的男生,像这种涉及到个人隐私的问题,非但不会回答,可能还会甩脸色下台,毕竟年轻无所畏惧。 可宋静如却停下来,露着让人舒服的微笑,像是回答着毫不关己的事情一样回道,“谢谢你看我写的故事,虽然我称它为故事,可我还是想回答,没错,我父母离异,现在一个人住,谢谢。” 话毕,转身,下台。 只留下台前那个目瞪口呆的记者。 稍后主持人上台,宣布道,“好了,接下来有请A组选手《雨中窥人》的作者鱼白,上台领奖。”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余白不受控制的站了起身,感受到全场人投注过来的目光,腰板像是被人拍了一下似的,不自觉地的挺的直直的。 尽管余白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脚下的步伐仍旧稍显凌乱,身形仍旧有些僵硬。 来到台前,接过证书和奖杯的那一刻,余白终于意识到,看着别人领奖,和自己领奖的区别了。因为不管你在台下看多少遍,多少次,也不管你看的多么认真仔细,都无法体会当奖杯拿到手上那一刻它沉甸甸的重量。 按照前面的流程,余白来到立着的话筒前讲话,可他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的时候,台下的记者和媒体都像是于某已经一样,纷纷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请问余白同学,《雨中窥人》真的像主办方所说,是因为你救人耽误时间,才被特许继续考试的吗?” “请问余白同学,你这次的考试和获得的名次,是不是存在暗箱操作和内幕?” “请问你文中指出的对现代教育制度的不满,是从哪里出发,又是怎么看待的?” “还有人爆料说,以初赛到决赛的文章水平,根本不像是你一个中学生能写出来的,请问你能解释一下吗?” …… 尽管再怎么犹豫,尽管再怎么小心,该来的还是会来,你逃不掉,更无法去忽略。 因为,总有人会千方百计的找出那些所谓的缺陷,和疑点,然后一点点的放大。 而这一刻,不仅余白被弄的乱了阵脚,甚至是主办方都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这些记者的提问根本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但凡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这种阵仗下,单单一个高三十八岁的中学生,是绝对应付不了的。 就说这件事本身儿没什么暗箱操作更没有所谓的内幕,可就算没有,在这帮颠倒是非,翻找新闻爆点的记者眼里,也能挖出来无数个坑让余白跳进去,然后越抹越黑,越解释越无力。 第三十六章 并不难走 “请问是不是真的有内幕?” “余白同学说句话好吗?” “……” 记者步步紧逼,站在台前的余白此刻显得有些形单影只,目瞪口呆的表情更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他们可不会因为余白这番表现,就心慈手软,对于她们而言,越是爆炸性的新闻越能体现他们工作的重要性,至于有没有证据,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儿,那些都不是他们考虑的。 幸好旁边的主持人反应及时,慌忙过来准备打圆场。 “好了好了,相信余白同学经过这次的比赛,又会有一番进步,大家掌声鼓励。” 说完,主持人站在余白旁边洋装着笑脸,可嘴巴却不动声色的在告诫着余白赶紧下台。 然而主持人不说还好,他这虚晃一枪,想要帮余白的举动,惹得那帮记者更加急迫,生怕这个焦点人物就这样被放跑。 “这算是逃避吗?那是不是说明,真的确有其事?” “连辟谣的话都不说两句,不会怕成这样吧?” “……” 可能是听到主持人小声的帮衬,也可能是感受到台前那帮记者更加逼近的强迫,余白猛的从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恢复过来,抬起头就这么紧紧盯着面前那些是非不分的记者。 随后余白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下林方清还有李长天那边的方向,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在派人过去和媒体交涉,但这种事儿属于突发事件,而且又不能吆五喝六的强行让他们停下来,那样的话只会落得一个举办方心中有鬼的嫌疑,所能做的只能是私底下交涉让媒体噤声,而这段时间就要看余白的表现了。 ……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余白清楚,只能靠自己撑过去。当然,这种时候也可以选择下台一走了之,可这件事儿却不会因为你下台而一了百了,相反,看着他们现在的说的话,不难想象,等自己一言不发的走之后,一定会铺天盖地的报到什么,新概念一等奖获得者牵扯惊天内幕,一言不发,似是默认的标题新闻。 新闻就是这样,越是三缄其口,他越能编排出东西,要不怎么会有后世澄清、辟谣等屡见不鲜事情。 当即余白勉强露出微笑,冲着主持人回道,“多谢好意,不过这件事儿恐怕要我亲自说几句才过的去。” 随后也不再解释,因为余白清楚解释也没用。 紧跟着,余白紧紧握着手中的奖杯和证书,然后向前两步,再次来到话筒面前,就这样在全场人的注目下,在这帮蓄谋已久的记者的关注下,缓缓开口而言。 “各位参赛的同学,各位文学界的前辈以及媒体朋友,你们好,我是余白,是第一届新概念作为比赛的一等奖获得者。可能在此之前你我并不相识,只是因为这次比赛,只是因为我写了几篇胡说八道的文章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好吧,我这么说只是自讽,并不是想表达我的参赛作品真是在胡说,也希望台下的记者朋友稍安勿躁。” 说到这,余白又是一笑。 如果说再他开口之前,还是一面倒的对他不利的形式,那么他这一番沉稳的开场白外加一句戏谑的自讽,很大程度上起了作用,最起码台下那些跟风而来的记者们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正如余白所说,这种比赛下,不可能有人是在胡说,你可以说有人没尽力,但却不能指着人家写的文章说是在胡扯,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就连台下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也都收起了最开始的姿态,想要听听这个陷入争议的中学生是如何自辩,就像看到他那两篇让人深省的求医窥人一般。 “在今天之前,说实话并不觉得我会获得这个一等奖,因为高手太多,而我只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普通人。正如我不清楚现在会有这么多人怀疑我一样,在上台领奖的那一刻,我都是恍恍惚惚,尤在云端。好了闲话少说,我也不浪费大家时间,所以我归纳了下刚才你们所提出的疑惑,大概是以下两点,第一有没有内幕?毕竟我和大多数正规程序考试的同学而言,是有那么一丝特殊。第二点,文章是不是出自我手,正像你们说的,我这个年纪写不出来求医和窥人。” 说到这的时候,余白已经情绪已经转向平稳,侃侃而谈之间,丝毫没有一个十八岁高三学生应该有的紧张不安,更或者是抹不开面子的忐忑。 一言一行,一字一句,完全是一个成年人的思维状态,一时间都让人忽略了他的真实年龄,就像看待同龄人一样的望着余白。 “先说第一点好了,内幕,我相信是任何人对任何性质的比赛都会有怀疑,这本是人之常情。拿我这件事来说,我也不觉得你们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但我想说的是,我的朋友直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们俩是通过此次比赛认识的,算是一见如故,当时那场情况下,我压根没想起来快要开始的考试,这件事儿也幸亏是我碰到了贵人,一个是沈文娟学姐,一个是林方清前辈。具体的过程就像官网专栏所写,如果有谁不信的,可以去中山医院查看手术记录,或者入住记录,当然,我会通知我的朋友尽快转院,毕竟,人来人往的对养伤不利。” “第二点,我觉得这几乎是不需要讨论的,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对喜欢文字的人的尊严,这是一个职业操守问题。当时我之所以会选择求医,那是因为确有其事,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新概念作文他既然是新概念,那就肯定要写的不流于平庸。什么才叫做不平庸,在我的认知、理解里面,那就是增加一些我对这个命题的看法,对我所看到的社会的看法,所以我写出了求医。” “雨中窥人,我相信大家也都看了,关注的地方除了刚才所说的还有我文中提到的教育问题。的确如此,在我看来,现在的应试教育,和晚晴年间的八股文应时无甚两样。最多只是换了皮囊,换了内脏的存在。两者同样的,压缩着我们从小到大的童年生活,打压着那仅存的异想天开,就像八股应试般牢牢的将我们捆在高考这条路上,我自己深受其害,所以我不想后来人深受其害的同时却忙碌无知,故此,我写了雨中窥人。” 余白这番话,接二连三毫无停歇的说完,就像一套组合拳,打的所有记者都蒙头转向陷入其中苦思不已。 而余白呢? 这个时候他整那个人都激动到不行,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两只腿更是在打转,要不是心态还稳得住,恐怕早就原形毕露。 不过场内除了媒体更多的却是参赛选手以及业内人士,先不论他们喜不喜欢余白这番说辞和看法观点,单凭小小年纪能心思缜密的说出这番话来,就值得让人尊敬和鼓励。 所以,一时之间,让余白意料不到的全场掌声雷动。 哗哗哗的掌声,像是波浪一样袭来,弄的余白整张脸也涨的通红,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 然而掌声过后,记者们反应过来,发现他们忙了一圈,非但没有挖到什么有用的新闻,还听人说教了一番。这哪行,分分钟记着朋友又开始组织进攻,而这次是冲着余白将现代应试教育拿去和晚晴八股文科举相比,这新闻貌似更有爆点。 “余白同学,刚才你将现代教育和晚晴科举混为一谈,是你觉得现在的教育制度已经落后,还是怎样?” “难道你没听说过华夏特色主义社会制度?哦,我忘记了,你还只是个中学生,说不定等到大学的时候才会学习,只是我想说的是,你现在这个年纪,觉得你有资格批判抨击教育制度吗?” “……” 不出所料,这次比刚才更加让人难以回应。 而余白也陷入了怪圈,那就是有问必答,而这个行为恰恰暴露了他的无知和年幼。因为凡是一个混迹社会多年的公众人物,都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打太极。 你问一,我说二,你说三,我谈四,要么避而不谈,要么转移话题,总之我不想谈的问题,你是问不出什么的。 可余白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自然是没想到这点,正在思索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突然看到李长天走了过来。 “各位记者朋友,典礼仪式时间有限,还有什么问题咱们以后再聊,另外,你们各家报纸不是还要和我们杂志商谈此次转载文稿的事情嘛?我看现在就是时候了。” 李长天三言两语,就将记着逼到了一个不得不放弃的位置上。 而余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是多么的愚蠢。正暗自苦恼的之际,却突然感受到肩膀一沉。 “小伙子,临危不乱,虽然有些眼高于顶,可你的表现已经超出同龄人太多,下去吧,相信那些参赛的同伴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另外是时候将这个好消息,通知给家里人和朋友了。” 余白脸色一下变的通红,随即说道,“谢谢李主编,刚才是我大言不惭了。” “别这么说该惭愧的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因为我们可没你这个胆量,说出刚才那番话。”随即也不知道是自叹不如,还是感叹人才辈出,总之一边摇着头,一边走下了台。 比赛……结束了,颁奖典礼……结束了。 离开青松城后,暂时甩开了那些让人心烦的争议,余白再次来到了中山医院看望洛水,只是这次过来他正好在睡觉,而洛水父母也不在。 本来想着和他叙叙旧的余白也只能作罢,将三千块钱的信封放到他枕头下面,留了张纸条便转身离开。 归途的车票早已订好,当他踏上火车离开商海市的那一刻,余白只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不一样了,也变了,变的朝着他所熟悉的世界发展而去。 就像那个世界有韩韩、有郭敬名,他们出书成名,而这个世界只有他余白,未来的路,似乎并不难走。 第三十七章 惊喜连连 新概念作文比赛结束了,对于很多参赛选手来说的确如此,可对余白来说却只是开始。 就在他踏上规程的火车上时,关于余白在颁奖典礼上说的那一番话,还有他在新概念作文上初赛复赛以及决赛的几篇文章,纷纷成为各家媒体报道的对象。 抨击教育制度,讽刺社会现象,以一个十八岁少年的角度,阐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种种看法。无论是哪一点,都让人对余白这个名字和他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篇篇报道相继而出,一份份转载接连而上,余白正在以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和传播力,在整个华夏因为这次比赛,因为这些报道奔走相告。 就像前面所说,全国各地凡是关注了此次比赛的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关注着后续的一切进展。 是夜当晚,商海市中山医院内病房内,洛水催促着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老爸。 “爸你快点,让你买个杂志和报纸都这么难。” “催什么催,跟催魂似的,我哪知道什么杂志什么报纸上有余白。”中年男人抱怨完,便笑了起来,“不过你还真别说,余白这小伙子是真了不起,本来以为要废好大劲才找到他的报道,可谁知到去了报亭后,满满当当的都是他,你看看……” 说着把手里的报纸一份份的交给了床上翘首以盼的洛水。 “这是《青年报》上面说余白是新时代中的新声音,夸成花了。” “还有这个《商海市日报》、《东方晚报》和这些都是夸他的,我就说那小子不错,有原则,够义气,光是从把那钱退回来,就能看出他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你小子给我上点心,有空多跟人余白联系联系。” “爸你烦不烦,手里不还有吗,都给我拿来啊!” “哦,忘了跟你说,这几份说话就难听了,说什么余白是卖弄文字的跳梁小丑,还有什么自取其辱,反正我是看不进这种东西,都给你吧。” 洛水一窝蜂的都拿到自己面前,然后一个个翻看了起来。 “爸,我给你交个实底,余白跟我可是很纯粹的革命关系,因为我们都有同样的爱好,你别整天把你生意场上的那套用在我身上,不管用。还偷偷多塞了三千块钱,也就是余白,要是换个人肯定跟我翻脸。” “行行行,你的朋友,自己去关照,以后我不管了还不行。” …… 不仅如此,其他很多普通的人,也都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在关注。 贝京市某家属院内,付莹莹,贝京市第一中学高一学生,当她听说新概念比赛的时候,热爱写作的她就投稿了,只可惜并没有入围。但却未影响对此次比赛的关注,从之前《梦芽》上截取刊登的优秀入围作品,他便喜欢上了余白,那个写出“记忆已经遗失,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黄昏,某个一去不再回来的血色夕阳。” 在她看来,这种句子是牵动人心的,是能够令人回想的,正如这篇文章带给她的惊艳一般,后面求医和雨中窥人,更是直接让付莹莹改变了很多对现有事物的看法。 因为好像,余白文中所说的,现实中真的存在。 铃铃铃,一阵门铃声响起,就看到自己的闺蜜欢快的跳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正是最新一期的《梦芽》杂志,还有各家报纸对新概念作文的报道。 “黄毛丫头,别跳了,赶紧给我。” “哎呀,都说了多少遍我不叫黄毛丫头,我叫黄芽,黄蓉的黄,发芽的芽。” “好好好,黄芽同学,那能不能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呢?” “这还差不多,给你,也多亏了我有一个在邮局上班的老妈,否则你还真不看不到这么全的报纸和杂志。” 随便翻开一份是贝京晨报,只见上面这么写道,“是新时代的代言人,还是新时代的伪装者”,文中表述的正是余白的才华横溢,和对他怀疑的报道和解说。 里面有对他文章针对现实的褒贬讽刺,有他在颁奖典礼“舌战群儒”的原话引入,更有对他实力怀疑的条条分析。 然而付莹莹看了却忍不住,对旁边的黄芽说道,“你看看,我偶像多厉害,才高三就能把那么一大帮记着说的哑口无言。” …… 当然,无论是洛水也好,付莹莹也罢,他们都只是许许多多关注新概念作文比赛,关注余白众多人中的一个缩影。 不难想象,在如今这个信息化时代,消息的传播,只会让更多的人越来越快的知悉自己想知道的。 而余白,仅仅十八岁的少年,以一种非凡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 下午一点的火车,快八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到达中州市,随后转车归途乔平县,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幕挥洒,繁星点点。 其实在路上余白就不停的收到老妈的短信,问到哪了,还有多久到家,这种类似的问题在不停的重复,而每次余白都会回复,因为他很明白,老妈知道他还没吃饭。 回到家中,短暂的几日离别却像是久别重逢,看着余白拿回来的奖杯和证书,白燕不住的点头说好,不住的用手背抹着眼角的泪花。 似乎这小小的奖杯和那一纸证书,便让辛苦已经的老妈感觉到了慰籍。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三号,距离高考仅剩三天。 余白很清楚,这是他们正式在学校上课的最后一天,因为今天结束之后,就会放假,等待高考的到来,放假的原因则是为了让考生调整好状态。 还是上次的时间,余白再次来到零点网吧,登上了扣扣,给花火副主编饭饭发去了信息,其实在商海的时候余白就想告诉她自己入围复赛,冲进决赛,一方面是给对方信心,一方面也是为自己打气。 但后来想了想,比赛这种事儿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在里面,再者说他又不是真的可以操控一切,这种包票是没办法承诺的。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信息也很简单,就是一句话,“我是余白,我拿了新概念作文比赛的一等奖。” 和上次一样,很快对方就回复了过来,看回复的内容,似乎像是等余白的消息等了很久。 “恭喜,还以为你把我们的约定忘了,害得我被主编询问你好几次。” “这个还真忘不了,我只是想等最后的结果出来在通知你,避免出现意外,最后为你的遭遇表示慰问。”打完后面跟了个流鼻涕的表情。 这次聊天,已经没有第一次那种忐忑和紧张,大局已定,并且对方传达出来的信息,也能让余白肯定,自己的《绯色年华》散文集一定能在他们的杂志连载。 如此,说话氛围自然会显得轻松一些。 “我还好,主编也只是着急,毕竟你现在可是新概念比赛中风头最强劲的选手,担心你被别的杂志抢先约稿。” “这个倒不用担心,最起码的原则我还是有的,《绯色年华》既然答应在你们杂志连载,那就不会另投他家。” “对了关于你的散文集的话,我有一些新的建议,你要不要先听一下……” “愿闻其详。” 余白有些疑惑,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故? 正在纳闷的时候,对方的信息发了过来,是很常一段话。 “鉴于你在比赛后的影响,理论上来说,在杂志上刊登发表散文集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们不会在长篇小说那一栏,而是准备给你开一个专栏,专栏就用你散文集的名称绯色年华命名。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建议,其实是我们主编的建议,这个建议是他的好朋友,长衫市文艺出版社想要出版你这部散文集,如果你愿意的话,杂志连载、出版社出版两边可以同时进行,当然这些都是需要你的授权。” 余白看的很快,可正是速度很快的看完,他才没能从这段话给他带来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随即有些激动的又看了一遍,这次看的很慢,逐字逐句的看,同时嘴里低声重复着。直到第二遍看完,余白才确信,这段话中所包含的意思。 用着激动不已的手指,余白打出了两个字。 “真的?” 散文集能够连载,本就够让他高兴,可同时还能够出版这就让人有些喜出望外。 “真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把出版社那边的联系方式给你,这样也算是完成主编交给我的任务。” “好,我同意。” 因为余白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只是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 不过一想到前世郭、韩两人俱是在比赛过后名声大噪,同时借助比赛中获得的声望迅速出书,现在看来,估计也是那些出版社闻到了利益的味道,自动找上了门。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一方图利,一方图名,各取所需,也没有什么可取说道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余白和饭饭商量好杂志专栏连载《绯色年华》的一些列事情,诸如稿费、供稿之类的问题后便联系上了长衫市文艺出版社。 联系方式是电话,联系人是汪潭生汪主编。 正准备打电话过去,可一看时间发现距离上课就剩几分钟,所以急忙下机朝着学校跑了过去,至于出版社的事儿晚上放学有空再联系就好。 其实他这么着急忙慌的去学校,并不是因为余白遵守时间,而是因为他想早些见到赵雪漫,见到那三个和他臭味相投的货,还有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学校和班级。 这么做,只因为,这是最后一天上课。今天过后再来,他的身份都不在是高三二班余白。 第三十八章 人生路上 毕业这个字眼,很多人都不愿提及,但却必须要面对。 即便你再怎么不舍,到了该分别的时候,还是要说声再见与珍重。 紧赶慢赶的回到学校,还是晚了,校门紧闭,亏得是门岗的老大爷认识余白,让他从旁边的侧门进来了。一路跑着来到班级,余白只想着待会地中杨别让自己出糗,都最后一天了互相给点面子,别又来个罚站什么的。 小心翼翼的推开教室门,心情还是有些不安,因为在门口听上去,班里安静的不像样。 可推开门的一刹那,却只听到砰砰两声响,随后就是阵阵的掌声。 两束礼花,打的漫天飘彩,每个围在门口的人,都笑容洋溢的鼓着掌。 “余白恭喜你,拿了一等奖!” “厉害啊!咱们班这下算是在学校出名了。” “秀才鱼你最牛b。” …… 这一刻,余白有些很是惊喜,整个人都有些懵,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回事这么一副场景,此刻他的眼前,看到了人群中的地中杨穿着百年不变的白色衬衫,笑容灿烂的鼓着掌。 还有楼渊明,余白甚至能看到他浑身的肥肉都因为鼓掌的动作而上下乱跳。 还有卞蒙蒙那个腼腆内向的女孩。 还有他们的班花李然。 还有王垚这仨货。 还有…… 看着一个个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余白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如此真真切切的在发生。 一番表扬自不必多说,之后回归正途,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拿了一等奖,每个人都还是要去高考。 等到余白才缓过劲来才知道,这两天已经同学陆陆续续将书本都带回家了,看着五天前还是书山书海的教室,此刻每张桌子上显得都有些空旷。 也没有所谓的上课下课,地中杨在讲台上说着话,与其说是高考前的鼓励,更不如说拉家常。 讲着过去三年的事情,讲着毕业以后的事情,最后一次在学校,在高三二班的相聚,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到来。 以前地中杨每次讲话,都会必不可免的加上一些好好学习之类的,可这次说的基本上和学校没多大关系,好像到了今天再说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咱们都要明白,读书也好,上学也好,这都是为咱们大家自己学的,以前总说你们贪玩,不好好学习,今天我也懒得讲。就是想告诉大家一个道理,走出这间教室,走出咱们这座学校,你们就都长大了,没人会再惯着你们……” 一通话讲出来,班上气氛莫名的有些沉重,就连往日最爱捣乱的几个学生也老老实实的坐在那,一会儿看看上面的地中杨,一会儿盯着班上的同学,好像知道过了今天很难再看到。 “王云云你跟隔壁班的李阳毕业就准备结婚?” 好像是感觉到了气氛沉闷,地中杨一仰头,看着王云云问了句。 而王云云则是低着头,小声嗯了下,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因为即将毕业而难过,总之是看不到表情。 “结婚结吧,最起码知根知底。”地中杨呢喃一句,随后便又冲着后排的王帅问道,“王帅你毕业准备干啥,回家帮你爸开饭馆?” 王帅挠挠头,感受着全班的目光,红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考了再说,要是能上学还上学。” “能上还是继续上吧,你说高中毕业能混个啥。” 说到这,地中杨也显得兴致缺缺,即便他带过的毕业班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届,可人是个有感情的动物,相处三年,就算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会分别,感情上还是会忍不住的不舍。 而这个时候,地中杨站起身,也没再继续说,因为说着说着到最后,可能全班都会稀里哗啦的哭起来,因为他已经看到有些女生在擦眼角。 “待会发了准考证,就自由活动,考试注意事项我就不说了,考场咱们班的基本上都在自己学校,有一部分会在二中。大家这两天提前去考场看看,免得到时候着急忙慌找不到教室。另外大概九点半点的时候,会有人过来拍毕业照,其他没事了,余白你跟我过来下。” 余白刚准备过去找赵雪漫,还没走两步就被叫了过去。 于是只能给了赵雪漫一个眼神,便跟了过去。 来到办公室,本来余白还有些纳闷,但很快他就明白是为了什么。 只见校长陈铭正坐在办公室,看到余白过来以后,用着比上次两人见面还要热情的方式,过来就一脸兴奋的拍着他的肩膀。 “余白同学这次你算是给咱们学校争光了啊!” 余白倒没觉得高兴,只是干笑着有些尴尬,“呵呵,还好吧,我也没想到会拿个一等奖。” “对了,我今天来就是给你说一声,有好几所大学都打电话过来,说是到时候准备优先录取你……老杨余白的成绩怎么样?虽说是优先录取,可还是要过一本线的。” 可以看出来,陈校长相当的高兴,在升学率不高的今天,能有人在校拿了个全国性质的比赛一等奖不说,更是让几所全国重点大学纷纷致电问候,这对于一所每年考上重点不多的学校,无疑是一个相当有利的宣传。 然而地中杨却因为这个问题而有些踌躇,余白知道原因,今年他们省一文科一本线没记错的话,应该是557分。至于是哪几所大学打电话过来,余白大概也清楚。 无非就是和新概念作文有关系的几个,只是余白现在的分数,别说一本线了,就是本科线都难。 上辈子余白高考分数将将考过本科线,最后去了一所大专院校,至于现在,如果余白想考的话,加上他现在的重生buff,还有这几所院校的分数优惠,很有可能会梦想成真。 府旦大学,贝京大学…… 想着这些上辈子他想都不敢想的学校,余白笑了。 只是听了余白成绩的陈校长却着急了,“余白,我说你怎么考的这么少?三模考试才不到三百分,这样就算能降分补录,也轮不到你啊!你真是……” 瞧着陈校长对刚刚得到的馅饼,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就掉在了地上,这种感觉自然是气愤的。 不过余白却一点都没有可惜的意思,反倒是无所谓的说道。 “陈校长,班主任,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别急,第二节下课全校集合,你要在上面讲话,怎么说你都是咱们学校,这门这届出的名人,多给学弟学妹们树立一个好的榜……” 哪知道话还没说完,余白便走了出去,只留下吹胡子瞪眼的陈校长,指着余白离去的方向。 说实话,刚才那一幕余白突觉得,这陈校长还真有当奸商的潜质,兴致缺缺而来,扫兴而归,面目暴露。若非余白心态稳重,恐怕那时候真会被他数落的抬不起头。 至于校集上讲话,余白也没当回事儿,虽然没上去过,毕竟像他这样的差生,是没这种机会的。 可后世的经历,不但让他的心里承受能力练好了,最重要的是脸皮也练厚了,都是一群十七八岁心中有梦的少年,说什么都能糊弄过去。 有了这个想法,压力自然是小,更可以说是没压力,回到班上便看到很是精彩的一幕。 班上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高考来临前的压迫感,有的只是满教室的高谈阔论,和偶尔发出的大笑。 好像,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笑。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带来了随身听,放着《阳光总在风雨后》歌词是这样唱的。 “人生路上舔苦和喜忧,愿与你分担所有,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要勇敢的抬头……” 第三十九章 笨的要死 回到教室,看着在座位上和同桌说说笑笑的赵雪漫,余白直接走了过去。 “赵大班长,没打扰你们叙旧吧。” “哪能啊!你可不知道,她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也不知道偷偷看几次教室门口。”同桌李薇薇忍着笑回了一句。 倒是让赵雪漫有些发窘,连忙站起身,“别听她乱说。” 然后看了下两人,便径自跑了出去。 余白自然将刚才那一幕收在眼底,其实今天从来到班上,他就能感觉到赵雪漫眼神有意无意的总会落在自己身上,只不过开始因为庆祝还有去办公室的原因,没办法回应。现在看到赵雪漫如此,余白可不会傻的不知道什么意思,所以冲着李薇薇笑了笑就追了过去。 此刻的校园全部都是即将毕业的高三考生,三三两两的在校园各个角落,大家都清楚,今天是最后一天的同学。 追出来后,跑了没多远就看到赵雪漫坐在远处花坛上,双手撑在那,两只脚荡来荡去。身后一片姹紫嫣红,身前是云来云往。 刹那间,余白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就这样远远的看着,看着让他心神宁静的一幕。 可能是感受到了余白的注视,也可能是等了一阵不见余白过来,便回过头看了一眼。 当看到余白站在那发呆的时候,赵雪漫便站了起来,冲着他招了招手。 这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呢? 高中的校园,即将毕业的临界点,三三两两叙说着离愁的男女,在一处花坛面前,一个少女,亭亭玉立,长发被偶尔掠过的威风吹起,长裙飘扬。 猛的吸了一口气,余白便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了过去。 “同学知不知道让人等是件没礼貌的事情。”赵雪漫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说道。 余白先是一愣,因为他没想到赵雪漫会跟他开这种玩笑。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咧着嘴回道,“没,只是觉得今天你……” “我怎样?” “很漂亮,特别的漂亮。” “切,夸人都不会夸。”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脸上露出的笑容,和语气中的欢快,却能让人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是喜悦的。 两人相处的时候,不管双方是怎样的关系,彼此心里都会有一丝互相都有的默契,说起来有点神奇,可感觉这种东西有时就是如此奇妙。 就说此刻,两人说了几句后,就很默契的走了起来,也没说为什么要走,也没说要走去哪里,反正就是默契的左右相邻,漫步于校园,漫步于郁郁青葱的花草旁。 走了大概有几分钟,期间谁都没说话,也不能这么说。 余白是想说的,只是苦于找不到用那句话来开头,至于赵雪漫,虽然表面若无其事,可一双眼睛一直不停的看着旁边,但凡发现有认识的人经过,都会下意识的把脑袋底下,脚步加快。 两人表面上是肩并肩走着,可下面的脚步却是一个快一个慢,一个跟着一个走的。 跟着的余白,因为他知道,她想找个人少的地方。 终于在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学校最荒芜的地方,之所以说是荒芜,是因为这里不管是距离教学楼还是学校主区,都挺远的。像是课间的时候,根本没人来。还有个原因是这里原本被种下的花草和葡萄枯萎的枯萎,采摘的采摘,剩下的只有光秃秃的葡萄架,还有仅剩花杆的花枝。 以前最受人欢迎的圣地,最终在认为的原因下成了荒地。 就算如此,来到凉亭里面,还能看到几张报纸铺垫在那,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坐了下去,望着眼前的荒芜的花草。 “记得高一刚来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 听到赵雪漫开口,余白看了看她,视线也没转走,就这样注视着她说道,“我知道,那时候你们女生爱跑到这里看花。” “你怎么知道?” 赵雪漫扭过头,两人对视在一起。 余白咧嘴一笑,“怎么会不知道,当时军训,我可是病号,每次我们几个都会跑这儿来乘凉。” “想起来了,那时候你你们几个还被教官抓住过,就因为没病还请病假。” “能不提这茬嘛,我们请病假是不对,可教官也狠着呢,后来不是让我们在太阳底下站军姿,直接让垚妹站到中暑。” “怎么不是,因为这个,我们女生还跑去给你们买了一堆药。” 说着说着,两人相视笑了起来,笑的声音很轻,但周围的欢快的氛围却让人感受的真切。 过了一会儿,赵雪漫便停了下来,然后低着头盯着地上,也不知道想什么。 余白从始至终眼睛都在盯着她,在他心里即使两人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可只要能看着她,就是一件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可能是余白的目光太过灼热,让赵雪漫有了羞意,从对视中败退下来,低着头,伸手将散落在额前的发梢弄到耳后。 就这么个动作,余白又笑了起来。 “雪漫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很漂亮。” “啊?” 余白没去重复,只是看着她笑着。 回味过来的赵雪漫刷的一下,脸庞就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朵。 “哪……哪有。” 这一刻的她,在余白眼中就是最美的人。 忐忑不安的心跳,殷虹如霞的脸颊,坐立不安的身子,都在表现着此刻的心情。 “你……” “我可能待会拍了毕业照就走了,另外再一次祝贺你,拿了比赛一等奖,哦,对了。”赵雪漫说完,便从旁边的包里拿出来一叠用袋子装起来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你的手稿,还有那些样刊,我都保存的很好,现在物归原主。” 没接过来,余白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刚说拍完毕业照要走?去哪?” “回武宁县,我的学籍在那,来这是借读,高考当然是要回去考了。” “嘶……我这个猪脑子。” 听了解释后,余白猛的拍了下脑袋,当即也没心情再和她缠缠绵绵,“很着急吗?明天走不行?” “也不是很急,可是和那边的老师都说好了,还有那边的亲戚。去了之后找以前的班主任拿准考证,认考场什么的,反正就是一堆事儿。” “非要待会走?” “嗯,车子都准备好了,我爸待会就来接我。” “……” 这下余白没了声音,站在那好大会儿,才在心里暗骂一句。 “真特娘日了狗了!” 至于为什么骂,原因除了余白没人知道。 说来也简单,前世赵雪漫就是这么个情况,只是余白刚从商海市回来,一时间没想起来。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上辈子余白从小学到大学是一个毕业照都没有过,至于原因有点复杂。 本来想着重活一次,把这个遗憾给弥补了,可现在看来,因为他的疏忽,这件事儿恐怕不能如愿了。 当即着急将赵雪漫手里要给他的东西推了回去。 “别还给我了,当初送到你手里,我就没想过再要回来。还有后面你帮我投稿,我都没感谢你。虽然你不说,可我也清楚那都是你一个字一个字打上去的。高考以后我们恐怕真的就要人隔两地,留着做个念想吧。对了,你在学校等我,我有样东西要给你,我不来吧你不准走啊!一定不能走啊!” 一边说一边跑着离开,跑到一半还不忘回头继续喊着话叮嘱。 因为没有想起来赵雪漫是借读生的身份,所以自然是忽略了她要回武宁县参加高考的事儿,本来还想着买回来的相机晚上找她在给的,可现在看来晚上是肯定不行了,只能现在给。 所以只能现在跑回去,去拿。 余白火急火燎的跑回家拿相机,却没看到赵雪漫却有些发怔的将袋子中她亲手写了几天的信拿在了手中,信是余白去商海市参赛几天写的,想着今天临走前交给他。 握着手中的信,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赵雪漫呢喃道,“真是笨的要死。” 第四十章 要毕业了 余白肯定不知道,还回来的东西中,有赵雪漫送给他的书信。 赵雪漫也不清楚,余白火急火燎的回去,同样是为了给她拿礼物。 两人虽没有互相说明,但却在干着相同的事情。 暂且不说两人的举动,因为乔平县一中高三的几个毕业班全部都是沉浸在拍毕业照的热闹气氛中。 学校没有所谓的校服,更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班的学生凑在一块,站成几排,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以及校长坐中间,等着前面的拍照的师傅咔嚓几下后,毕业照就算搞定。 按照事先的安排是九点半拍照,可九点多一点人照相馆的人就过来了。 年级主任和各班主任招呼着拍照顺序,这一届毕业班有六个,复习班四个,加起来算是有十个班。 “雪漫你回班上把人都叫到篮球场,估计还有二十分钟就轮到咱们班了。” 从凉亭走回来的赵雪漫,就被地中杨大老远委派了任务。 由于操场就是几个篮球场拼凑在一块,并且是挨着教学楼的,下面动静一大,引得那些正在上课的高一高二的学生,纷纷将目光投向下面。这个时候就能提现出“地理位置”优越,临窗的自然是近水楼台,一仰头就能看到下面。 总共五层高的教学楼,除了六楼很少用过的计算机室,和会议室,还有五楼是高三专属楼层外,一楼到四楼每一层的窗户上,都能看到几个人头在那盯着下面看。 偶尔还能听到几嗓子课上老师的吼叫声,这些都是夹杂在高三毕业班的记忆中,就算不去注意,他们也都存在。 “老杨该你们班了。” “来了来了,都按照事先说好的站,女生前面一排蹲着后面我们几个老师坐着,后面男生站着。”地中杨扯着嗓子喊完,便被拍照的老师傅拉到一边扯起了家常,显然两人也是老相识。 没过几分钟,就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了一声。 “报告,王垚说他个字太矮,不想站最后一排!” “谁说了,八号你别给我犯贱啊!” “……” 地中杨一回头,就瞧见是平时在班上调皮捣蛋的八号几人,当即吼道,“不想站最后一排想去那?不行让你去跟第一排的女生挤挤吧!个子矮就站在凳子上。” 随后就是一阵哄笑,也不知道是笑垚妹他们还是笑发怒的地中杨。 当所有人都站定好位置以后,地中杨也走了回来,做到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紧邻而坐的是年级主任和校长,就当拍照的师傅都已经摆好架势准备开拍的时候,突然听到赵雪漫慢慢的将手举了起来。 “报告,咱们班少一个人,余白还没来。” …… 就说余白风风火火的跑回家,将包装完好的相机拿在手上,担心时间不够用,便骑着车子赶了回来。 可不管他怎么加速,等来到学校的时候,正好碰上照相馆的面包车离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有些事情即使重活一遍,还是不为人力所改变。 当然,余白在意的也不是一个毕业照,而是能不能把相机送到赵雪漫手里,这才是他火急火燎的原因。 进到校园,就能看到人群不断的朝着操场拥挤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校集要开始了。 人潮中的余白特别的显眼,因为只有他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刚进到教学楼还没上去,就被正好下来的徐总三人连拉带拽的弄走了,至于目的地自然就是厕所,这个时候厕所肯定是最安静的。 “干嘛拽我啊!我还着急回班上呢。” “你还发起火了,哥们跟你说啊,现在你回去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被班主任活活弄死,第二被校长活活弄死。”耿乾坤说着一脸坏笑着继续说道,“不过呢你还有一条活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想知道?” “有的选吗?” 仨货齐齐摇头。 其实就算他们不说,余白也能猜到,他缺席肯定会让班主任难堪,挨训是肯定的,至于校长一定是担心自己玩失踪,承诺给全校人的讲话泡汤,这样多丢面啊! 想着想着,余白便想到了赵雪漫,刚想开口问问情况,八号就又说了起来。 “办法也简单,你就告诉哥仨是啥时候跟赵大美女搞上的我们就……” 还没说完,就被王垚在他脑袋上拍了下,“会不会讲话,啥叫搞上的,算你识相知道改口叫赵大美女,不然我都要替秀才鱼干你了。”说完王垚腆着脸嘿嘿一笑,“小白你别介意,这丫的就这德行,还是我来说吧。你跟赵大美女是啥时候好上的?” “我们以人格保证,绝对不会外泄。” 看着仨货此刻那副嘴脸,余白心里想到了什么,但也不确定,便开口问道,“哪跟哪啊!到底发生啥事儿了,跟赵雪漫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当然有……” “起开,我来说。”徐总才开口,就被八号兴致勃勃的拉到一旁,“你是不知道,当时咱们班拍照,人拍照的师傅都摆好架势,咱们班几十个人都呲着牙等着呢,校长、各科老师、班主任也都准备好了,就是这种时候,赵雪漫!咱们的赵大班长,你的赵大美人,突然站了起来,说是少一个人。” 八号一脸回味的说完,吧唧了两下嘴,似乎是为当时赵雪漫挺身而出的行为很赞赏。 而徐总接着说道,“要是换以前少一个人也就少一个人,最多就是让人去找下,可这次赵雪漫好像知道你去干嘛,班主任一开口问,她就交代了,说是回家给拿什么东西了。那家伙,校长当时脸色就黑了,起身就喊了起来,说什么没规矩,不知道轻重,最后还说不管,这么多人没有等你一个人的道理。” “然后呢?”余白听的认真,他丝毫没有怀疑,过程有被删减,在他们仨货嘴里说出来,只能是添油加醋,压根不会像广电那样。 “然后就是重点了,也是让我们哥仨对赵大美女刮目相看的地方。”王垚此刻把烟拿出来,一人让了一根,“小白你是没看见,当时赵大美女就说了,这是咱们高三二班的毕业照,少一个人都不行,少一个人都不叫毕业照。” “哎哎……后面这句是我说的吧。”徐总招呼了几声。 “别捣乱,我知道是你说的,这不是给赵大美女加戏呢么。你也知道,现在你在咱班是威名赫赫,在学校更是威名远播,自然是响应着无数,在我们哥仨的带领下,全班抗议了起来,可最后……” 余白没忍住笑了起来,接过话茬说道,“最后你们迫于陈校长那个奸商的威压下,妥协了对吧。” “你咋知道?”仨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还能怎么知道,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照相馆的人开面包车回去,用屁股想都知道结果是什么。”随即拍拍屁股站起身,将烟仍在地上踩灭,“她人呢?” “不知道,应该是去操场集合了吧,每年惯例,高考前在校的最后一天全校集合,你又不是不清楚。怎么,你这次打算过去?” 余白忍不住给了仨货一个白眼,这话放以前余白还真觉得靠谱,因为每年这天都会开校集,而上面讲话的不是这个主任就是那个校长,讲的也都是什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之类让人昏昏欲睡的大实话,自然是没人愿意听。 可大部分人都是乖学生,就算不愿意听,听到犯困还是会坚持听完。但余白他们四个就不同了,这种事儿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看他们仨人的样子,指定是这次又准备躲在这,等到校集结束在出去。 “告诉你们,这次上去讲话的人是我,你们觉得我不去合适吗?” 余白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仨货一时间看楞了。 “我靠,真的假的!” “骗你们又没糖吃,另外赵雪漫校集结束就要去武宁县,她学籍在那,而且我还有东西要给她,肯定是要过去的。”随后又说道,“你们仨真的不过去了?” “哪能啊!秀才鱼讲话铁定是要比那群老古董讲的有意思,不过去之前咱们得先干一件正事儿。” “啥?” 刚问了一声,就瞧见仨货一个接一个的从衣服下面掏出来几本书。 随便一撇,就能看到什么数学书、英语书、还有各种卷子和复习资料,总之仨货的东西堆在一起,愣是弄起了一个小山包。 “这打算干嘛?” 尽管上一辈子他们同样干了这件事儿,可余白还是问了出来,因为他觉得这种事儿即便再做一次,还是让人记忆犹新。 “当然是祭奠我们三年的高中生涯了!”王垚又点上了一根烟。 “它们折磨了他们三年,是时候找回场子了。”这话是八号说的。 “你俩慢点,别烧到我衣服。” 徐总蹲在地上,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怕嘴里的烟熏到眼睛还是怕面前的烟呛到。 至于余白,则是默默的上前两步,也蹲在了地上,拿出打火机,从地上捡起一本历史书点了起来。 瞧着手中的书渐渐被火焰覆盖,余白的思绪飘远,依稀记得,上辈子他们三人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做着相同的事情。 依稀记得,上次他硬生生拿着书,让他在手里燃烧,直到手被烧到发疼,才一下将书甩了出去,火星夹杂着纸灰,漫天飘散。那一刻,余白吼着一句话,老子要毕业了! 第四十一章 年少有为 晴波万里的天空下,乔平县一中的操场上,此刻上千名学生乌压压一片的聚集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旗台下方陈校长身上,除了慷慨激昂讲话的校长外,旁边站着的则是各个班级的班主任,每个人都目不斜视的望着下面的人群。 “俗话说的好,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再过两天就是我们踏上考场,检验实力,收获果实的时刻,大家千万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们用三年的时间,用三年的努力,为的就是现在,为的就是拿回来一份让你们自己,让家长,让学校满意的答卷……” 刚开始可能会有人被这番说辞打动,可听的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虽说不上陈词滥调,旧调重弹的痕迹还是相当明显,每年都是这几句,翻来覆去的讲,是个人都会听厌。下面的学生大多都是迫于形势才站在这,差不多就是在这种状况下,余白四个人猫着身子,悄悄的回到了队伍中。 刚回来就被楼渊明发现了,扭过头夹着嗓子急切的冲着余白说道,“你们跑哪去了?刚才班主任还问我呢。” “干嘛?” “不是说让你上去代表咱们高三讲话么,说不定班主任又回班上找你了!待会你碰到班主任跟他说一声,免得他着急,也不知道现在去哪了……” 小胖说的起兴,可余白压根没听进去,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赵雪漫也回过头看向这里,于是笑着挥了挥手。同时嘴巴不停的闭合,模拟着口型,抓起手中的相机晃了两下。大概意思是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就是这样的一组动作,赵雪漫愣是看懂了,只见她点点头,便扭过了身子,估计是担心这番小动作被别人给发现。 当然别人可能发现不了,可正跟他说悄悄话的楼渊明却看的清楚,当即就无奈了。 “喂,我说你跟谁比划呢,刚才给你讲的都听到没?陈校长马上就结束了,待会年级主任讲完就该你了。” “听到了听到了,别着急,待会看到地中杨我保证去报道。” 对余白这番应付的态度楼渊明是没办法,只能当做完成任务,转过身继续当自己的好学生,异常专注的听着前面旗台下的演讲。 反倒是刚才那一幕让后面仨货笑的直不起腰。 “哈哈,秀才鱼你这算不算耍大牌?” “这好用问,八号你没瞧见他得瑟的劲。”王垚说完继续笑。 而徐瞅着俩人说道,“难道你俩就没发现小白跟赵大班长在眉来眼去?” 王垚忙不迭点着头,“对于脱离组织的同志,组织以后恐怕很难……” 这边话还没说完,就瞧见远处地中杨急匆匆的由教学楼走了出来,四人当即闭上了嘴。 果然不出所料,地中杨过来就来到余白面前,伸手就将他拉走了,至于目的地自然是旗台。 在走的前一刻,王垚还幸灾乐祸的喊着话。 “瞧见没……这就是背叛组织的下场!!” 余白能做的,只能是偷偷的在背后,给他们做一个中指的手势。 …… “啊!这个大家也都听见陈校长刚才讲的,我也不多做重复,总之就是一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学们仍需努力!” 这次是年级主任,讲完之后,陈校长再次上台,然后伸着脑袋,凑近话筒。 “可能有的同学也听到消息说,今年这次的高三代表是谁,没错,正是最近刚刚从商海市回来,并且拿了全国新概念作文比赛一等奖的高三二班余白同学!” 话音落下,全场都是哗哗啦啦的掌声,很显然余白的这个一等奖还是相当的轰动。 在这小县城无疑是一件让所有人都关注的消息,下面的学生听到余白要上台,一个个也都打起了精神。只是碍于现在的形势,并没有人吵闹,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余白上场。 此刻的余白站在旁边,虽然还没有走上旗台上,可有一部分眼尖的同学已经发现了他,并且在行着注目礼。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一道道炙热的目光打在自己的身上,让余白浑身都开始有些不自在。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干笑着挥手,算是回应下看向他的同学。 “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下面就有请余白作为这次高三学生代表上台讲话。” 说完陈校长抬手率先鼓起了掌,随即看向旗台下面的余白,而余白呢则是感受到身子被班主任地中杨推了一把,然后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提着的木偶,一步一步的朝着旗台上的话筒走了过去。而提着木偶的人,正是场下所有鼓掌的人,和他们的掌声,以及热切的目光。 在余白走向旗台的过程中,八号忍不住打趣道,“你俩看秀才鱼现在是不是……紧张了?” “还别说,真有可能是,你看他那样子,一步一顿,一步一停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太和谐。”王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连徐总都被余白模样逗乐,“我觉得他这不是紧张,是激动。” “激动个什么劲?”小胖楼渊明也忍不住回头问了句。 “能不激动吗,以前上旗台都是被批评的对象,这下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差生变代表,是个人都要激动,要是我我也激动。”徐总说的头头是道的模样,让楼渊明忍不住点头。 “也是,可余白是真的有厉害,全国比赛拿了一等奖,听我爸妈说有好几所大学都给学校打电话,为的就是抢着让他到自己学校上。” 小胖言语之间,不乏有羡慕的意味,毕竟只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但更多的却是对余白上天所要讲话的期待。 就像场下所有人期待的一样,都想听听看,这个拿了全国比赛一等奖,让电视台和全国媒体都报道,让几所著名大学纷纷抢着要的学生,会说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俗话说的好,有期待和有期望的东西,不自然的就会让人产生想象,想象的总是美好的。 余白走上旗台,来到话筒前面,驻足停下。 陈校长一看他空空如也的双手的,当时就诧异了,连忙上去侧着身子小声询问道,“你打的手稿呢?” “什么手稿?”余白一愣,虽然是这么回答,可他是清楚的。因为历届高三学生代表上台都是要准备手稿的,只是余白不屑于那么做,其实也不是不屑于,而是懒得那么去做。 “你……” 最后陈校长指了指余白,随即也没再说什么,就这么走下了台。一方面是因为余白已经上台,另一方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现在只希望余白不会乱说一气,搞砸今天的“出征仪式”。 此时此刻,整个旗台下方只留下余白一人,暮然间将视线挪到正前方,下面上千个人的视线就这样毫无遮拦的投注在自己身上,这一刻余白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情反而不在急躁。 如果他真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三学生,没的说,一定会紧张的支支吾吾,坐立不安,举手投足间都会显露出拘谨。 可一想到自己即将高考,即将毕业,一想到自己前世经历过的种种,余白这才明白,这是自己能在高中是时代留下的最后一笔。 “同学们好,我是高三二班文科的余白。” 很平静的开场白,丝毫看不出一点紧张忐忑的表现,反倒是有种超越同龄人的沉着冷静。 而余白也能感受到全场比之先前更加安静的场面,如果之前的安静是出于对校领导对自己班主任的尊敬,那么现在则是出于对他们学校,他们身边这个一等奖获得者的好奇和期待。 “就在刚刚,就在刚刚我走到话筒前的时候,我被指出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没有准备手稿。我也清楚,如果不是我拿了这个一等奖,他肯定是要把拉下去的,毕竟……在学习上我是一个差生。” 一番自嘲,引得台下翘首以盼的学生都纷纷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因为刚才那一幕尽管陈校长做的相当隐蔽,可还是能被人发现,或者是猜到。 更何况,全校这么多人,熟知余白的不在少数,就算不知道他,后来从商海市回来后也或多或少有过了解,对于他这个差生,他们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那现在我就说一下,为什么我没有打手稿。原因很简单,手稿这种东西,是为了以防万一,更甚至我写出来手稿,要被班主任审核,要被年级主任审核,更要被校长审核,被审核过后的手稿,还是我要说的东西吗?肯定不是了,就像学校不会允许我在这个场合下说脏话一样,他们一样不会同意我现在说出一些不利于大家学习的话。但是我常常想到一件事儿,也可以说是一个问题,我是一个高三考生,我快要毕业了,我快要离开这个我生活了三年的母校,我对这里是有感情的。在最后一天,我能代表高三考生上台,那么……我能留下些什么?” 余白在台上讲着,台下的一班领导算是着急上火了,这都讲的是什么? 你不讲高考来临前的艰巨就算了,不讲革命尚未成功的历史使命也行,可你说的这些有用?完全没用啊! 一班子领导一个个都找急忙慌的想要在旁边转悠,一个个都在纠结着要不要上去把余白拽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陈校长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随后狠狠的看了一眼台上的余白,便跟着几个老师朝着校门口迎了过去。 余白自然是不清楚校领导的想法,但是他能从台下那些学生的眼中感受到,他们喜欢自己这样去说,而不是像那一班校领导一样,讲着空而不实的话。 演讲继续,只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余白,全然没有发现,急匆匆赶来的县电视台记者,扛着摄像机记录着这一切,记录着余白在高中最后一幕。 “我能留下什么?一大段泛泛而谈不切实际的话?还是满篇被老师们修改的面目全非的手稿?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大家想听的。恐怕大家也知道,我之所以能上台是因为我拿了全国新概念作文比赛的一等奖。可大家不知道的是,我为此付出了有多少……” 说到这,余白深吸一口气,沉淀下有些激荡的心情,“感动人心的话我也不想去说,大家听的也太多。就说说我自己的事情吧。正如大家所熟知的那样,我拿了一等奖,被几所全国著名大学邀约过去上学,只要我能考上一本线,那么他们就会降分补录,更或者说,就算我考不到,他们一样会保送。可能大家会觉得我运气好,命好。但我要说的是,这不是我余白的命,更不是我要走的路。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要走的路也是自己的,我现在就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我不会去任何一所保送我邀请我的大学上学,即便是我考的分数差到不行,那么我也认,因为我不相信凭借我的努力,走不出来属于我余自己的那条路。” 话音落下,不知道是谁先鼓掌,反正全场哗哗一片,掌声四起。 如果刚开始余白说的自己被大学邀请被保送,可能引起嫉妒之类的心态。可后面的直接拒绝,而且还要靠自己的实力去考,甚至不惜去上一所差到不行的学校,那么这一刻他无疑是跟在场的大多数学生站到了同一战线。 毕竟在乔平县一中这个学校,大多数学生是考不上重点大学,甚至连本科都考不上的,那么他们的希望是什么?他们高考后能做什么? 很显然,余白给他们做出了表率! 该上学还是要上,该走的路还是自己去走,因为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被别人所操控。 同一时间,县电视台记者,也是上次采访余白的两人,女记者曹芳急忙问向摄影的同事,“录上没?录上了没?” “录了录了,真没想到,一个十八岁的高三学生,能讲出这番话,连我都听的心情澎湃!” “就你贫。” “这次恐怕连台长都要感谢你,要不是你主动申请过来,恐怕也录不到今天这样的素材。” “专心点,别漏下什么重要的画面。其实从上次采访,我就感觉到这个余白不是普通人,没想到短短几天过去,竟然还拿了全国比赛的一等奖,真是年少有为啊!” …… 感受到台下的那么多双热切的眼睛盯着自己,直到这一刻余白才明白今天上来的初衷和目的。 初衷已经说完,那么目的呢? 想到这,余白忍不住嘴角一翘,他想到了重活回来看到赵雪漫的第一眼,想到了给她写的那封情书,想到了她和自己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沉沉浮浮的感情。 既然这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既然这是自己青春的最后一幕,那么为何不让这一幕更精彩,更让人难忘! 于此,余白的手将裤兜里的相机拿了出来,然后找到了人群的赵雪漫,此刻的她双眸紧紧的盯着自己,同一时刻,余白视线也将她锁定。 两人视线接触,似乎产生了别样的火花。 他要干什么!? 这是赵雪漫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第四十二章 学渣榜样 要干什么? 放在一天前,甚至放在上台前,就连余白自己都不清楚,因为他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临时起意。 至于要干什么? 余白想的也很简单,就是想把今天过的跟上辈子不一样,仅此而已。 “最后我想……兹兹!!” 余白刚说出几个字,远处的喇叭上就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电流声,所有人都为之一紧。这一幕有点像村长干部讲话前,喇叭里面的响声,让人很有些受不了。 可其中却有几个人丝毫不受影响,就比如耿乾坤三人,趁着这股骚动嘀咕了起来。 “你们说秀才鱼准备干吗?” “不清楚。”不知为不知,徐总一贯的作风。 “嘶,徐总猜都懒得猜,真够懒的。垚妹儿你说,他想干嘛?” “猜中有奖吗?” “没有。” “那不猜。” “你特么说下能死啊。” “求我!” “求你。”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绷着脸忍耐着,一个憋着笑。 到最后显然是八号的求知欲大于节操,所以就看到垚妹儿摇头晃脑的说了起来,“班主任平时让咱们多读书多看报是对的,看你俩那二货样子,难道你们就没发现秀才鱼刚才说话的时候正在跟咱们的赵大班长……咻咻咻。” “什么咻咻咻?”八号跟徐总一脸迷茫。 “我靠,还能什么咻咻咻,眉来眼去啊!眼神中间擦出火花了都没看到?”随即王垚一副嫌弃的表情,那表情所表达的意思,明显就是这俩货笨到无药可救。 而楼渊明正好回过头画龙点睛的说了一句,“最后班长好像还害羞了。” 三个人同时冲着小胖子竖起了大拇指。 同一时间,作为电视台记者的曹芳能说动台长跑过来采访余白,那身为记者对新闻的敏感度还是有的,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所以当看到余白这一连串的表现后,当即冲着摄影师说道,“别拍其他地方了,赶紧抓拍余白,快啊!” “拍着呢……这不也没什么事儿么。” “待会就有了,总感觉这小子要做什么惊天壮举。” “芳姐你也太敏感了吧,才高三学生,有什么壮举可做,就算有他也得有那个胆啊!” “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 相较于看出些苗头的八号几人,和觉察到即将发生大事儿的曹芳,其实对余白自己来说,是相当的淡定。 当然,这个淡定也只是表面的,其内心早就开始爆炸。毕竟在全校师生面前,要是把心中所想的举动做出来,那今天毫无意外,将是余白高中三年做的最轰动的一件事儿,而且还圆了他一个梦,一个对赵雪漫的表白的承诺。 两人上辈子好的时候,就是跟大多数成年人一样,没有玫瑰花和烛光晚餐,更没有什么单膝下跪,只是觉得双方挺适合,聊得来,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加上是中学同学,所以算是一拍即合。 平平淡淡的恋爱,平平淡淡的分手,平平淡淡的没了关系。 好似整个人生都是在平淡中渡过,再来一次,余白当然不愿意再走老路。 想到这儿,余白终于下定决心,将包装好的相机拿了出来。 此刻相机这个物件,算是相当稀罕的,因为班上在这个年月,甚至都没有几个人拥有一部自己的手机,这种情况直到大学以后才算好转,足以见得当他拿出一部崭新的相机后,所有人的目光是有多么的炙热。 很显然的是,大部分人都在等着余白后面的举动,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把相机拿出来似乎并不是结束,仅仅是一个开始。 正如大家所想,余白将相机拿在手中,目不斜视的开口说道。 “可能大家对我手上的东西不会陌生,没错,是一部数码相机。是用我自己的稿费买来的。不过在我看来,它不单单是一部相机,还是一个承诺,一个我对某人的承诺。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错觉,明明我们都生活在这个世界,可在某一时刻的恍惚间,好似做过这个举动。我把这个归结为上辈子的事儿,我们这辈子去重复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而且我有相当强烈的感觉,那就是我亏欠一个人,亏欠她一个承诺和表白……” 余白深吸一口气,随后将视线抽离、转移,当它再次聚焦在人群中某个人身上的时候,全场所有人都顺着余白眼光注视的方向看了过去。 “来了来了……我就知道他要表白!”小胖这一刻激动的不行,拽着身后八号的胳膊晃个不停,要放平时八号的性格绝对是要翻脸,可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思,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余白看,因为就连他也想看看余白到底想干嘛。 另一边,曹芳现在整个人更是兴奋到了极点,拉着摄像师直接跑到了旗台下面,拍了起来。 “这是要表白啊!芳姐你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猜到。”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儿,你专心点,全国新概念作文比赛一等奖获得者高考前夕表白同班女生,这多劲爆的新闻啊!” …… 这个时候余白自然也发现了摄像机的存在,然而他却没有慌,反而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直接冲着走到自己前方仰头拍向自己的摄像机说了起来。 “所以……在今天……在此刻,我要想在场的所有人,看这段视频的所有人说明,我喜欢你……” 如果说时间可以凝结滞留的话,那么这一刻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所有人都是格外的专注的等待着余白后面那即将脱口而出的人的名字。 前面这些铺垫余白都是朝着摄像机说的,间断之后,抬起头,猛的锁定人群中的赵雪漫,“我喜欢你赵……” 可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厢情愿的,也就是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余白这么做,的确能满足他的心愿,更能弥补前世对于赵雪漫的愧疚。可归根结底,那都是前世的赵雪漫,并非现在的赵雪漫。 所以当一切答案即将揭晓,当所有人都将要知道余白所喜欢的人是谁的时候,高三二班所在的位置,却突然发生一片骚乱,随后只看到一个女生哽咽着跑出了人群,跑出了学校。 紧随其后的则是李薇薇,直接追了过去,再然后就是耿乾坤他们也追了过去。 突然间,让人兴奋到极致的事情,就因为这几个人的离席,分崩离析。 “难道……难道是我做错了?”此刻余白有些不知所措的自问了一句。 他有些发懵,可下面的人还没看到结局,自然是不愿意,纷纷的叫嚷了起来。 “说啊!你喜欢谁?” “就是啊,是不是你们班的?姓赵?叫什么啊?” “刚才跑出去的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不是你的表白对象?” “余白你真牛b,竟然在这种时候表白!” “哥们别愣着了,赶紧去追啊。” …… 三三两两的言语很快变成了,全校学生的心声,最后转变为呐喊。 学生们开始骚动,老师以及学校的领导自然也坐不住了,最先冲上台的就是陈铭陈校长,上去将话筒关掉就嚷了起来。 “余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校集上表白?你真敢啊!信不信我取消你考试资格!” “胆子也太肥了,你这哪里是好学生代表,简直就是学渣的榜样啊!”年级主任侯半仙也跑出来指责了起来。 …… 陷入围攻的中余白自然是没办法继续自己的讲话,而陷入混乱的校集,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被旁边的摄像机记录了下来。 “芳姐咱们现在怎么办?继续拍?” “拍个屁啊!女主角都跑了,男主角也被一群老家伙围攻,咱们也撤。” “回台里?” “去追女主角,这事儿还没完。” …… 第四十三章 我喜欢你 曾经最让我得意的,是那三年懵懂无知的轻狂和苦苦暗恋你的时长。 如今最让我失意的…… 此刻走在清净无比的校园,余白怅然所示,如今最让他失望的,无疑是今天莽撞的举动。 至于他这么做所造成的影响,他不在乎,就算刚刚被一群校领导指着鼻子骂,他还是会笑脸相迎。 校集解散,所有学生各回各班,而余白则是被带到了校长办公室。 “余白你想没想过你那么做会有多坏的影响?” “没有。” “你可是高三学生代表,不以身作则就罢了,怎么能做出这种有悖……” “有悖道德?抱歉,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别人指手画脚。” “岂有此理,你以为你是谁?拿了个一等奖就想翻天?还是觉得你可以胡作非为?” “我****的事儿,好像没有翻天,更没有犯法。” “你要造反吗?信不信取消你高考资格。” “真的?那我谢谢你。” 望着周围的松柏,余白回想起自己说完这番话后,潇洒的离去,把一干领导气得可谓是跳着脚开骂。 摇摇头,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现在想想,他或许真的忽略了赵雪漫那边的想法,有时候太过武断和主观还是不行,即便你是重活回来的人也不例外。 余白缓慢的朝着学校西北角的凉亭走去,因为他知道那是赵雪漫能去的唯一地方。 而在这个过程中,却有人是比余白先一步而到的,那就是县电视台记者曹芳以及她的搭档摄影师张山。 当两人跟在后面追上来的时候,看到的画面就是三个男生站在凉亭外面,就这么注视着凉亭内的两个女生。 两个女生,一个坐在那掩面而泣,呜呜咽咽的也不知是真的生气,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啜泣声时断时续。而旁边的女生则是在轻声安慰。 “芳姐咱们这样过去好像不太合适吧。”张山说了句。 “是不合适,不行咱们回去?” “啊?回去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你也知道回去不合适啊!别废话,你只管录就行,其他交给我。” 曹芳说完,便率先走了过去。 三个男生自然就是耿乾坤,徐凯,以及王垚,经过三人的时候,曹芳能明显感觉到仨人想过去安慰,只是在犹豫不定,踌躇不前,才导致他们旁观于外。 见到曹芳过来,三人本能的上去拦了下来。 因为在他们心里,赵雪漫铁定是跟余白好的,这么看来,那就是自己哥们的媳妇儿。自己哥们的媳妇儿在伤心,你一记者瞎凑什么热闹。 可刚走上前,曹芳便笑着开口了,语气不温不火,既不恼怒,也没有太过温和,而是相当直白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你们是余白的好哥们吧?我是县电视台记者曹芳,这是我同事张山,可能你们对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太熟悉,我简单说下。余白同学刚刚获得过全国比赛的一等奖,他现在可是全国的争议人物。我们是因为离得近才最先赶到,相信之后会有很多全国各地的媒体都会跑过来采访他。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很多媒体给余白同学打上了反叛的标签。” 很显然曹芳这一席话,成功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什么反叛的标签?小白拿了一等奖,不是应该夸他么?” “呵呵,可能你们不了解,如果按照常理是应该这样。要怪只能怪余白他太过妖孽,不仅文章出色,而且还抨击了现代的应试教育。这一点我从今天的校集已经察觉到了,另外,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乔平县走出来的人物,虽然我们县电视台没什么影响力,可还是应该为自己人做点什么,所以才会过来采访。” 徐总三人相视一眼,好像明白了些,随即徐总开口说道,“听你的意思是说,这次过来是采访,是为了帮小白说话?” “嗯,差不多是这样。” 曹芳张的算是标致,加上微笑的脸庞,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她这么说让才十八岁的仨货自然是相信了。 可后面的张山就有些纳闷了,因为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即扯了扯曹芳的衣角,小声的说道,“芳姐,这样不好吧,咱们来之前好像没有说要为余白……” “哎呀,闭嘴。” …… 就这样曹芳过了三人的那关,然后直接进了凉亭。 而哽咽的赵雪漫抬头看到一个记者,一台摄像机的时候,明显为之一愣,好似搞不明白他们来这里干嘛。 曹芳自然看出她的想法,当即开口说道,“你就是余白口中……那个他喜欢的女生吧,不错,真的是亭亭玉立。” 放平常来看,这绝对是一句恭维的话,可现在很明显恭维的不是时候,赵雪漫丝毫没有被人夸赞的喜悦,反而是愁眉不展的扭过了身子,不愿意面对曹芳,甚至是那个让人向往的摄像机镜头。 直到此刻曹芳才意识到赵雪漫的不对劲,当即冲着张山说道,“你先外面等我,待会叫你了再进来。” “好的。” 也没问什么原因,张山就扛着摄像机走了出去。 其实从她们一进来,劝慰赵雪漫的李薇薇,就很反感,这是本能的反应。此刻看到曹芳还想继续,便站了起来,挡在了赵雪漫身前。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电视台记者也不能这样吧,没看到雪漫正在伤心。” “抱歉,刚才真的没太注意,不过我想,可能她应该有话要跟我说,而我也有话要跟她说。”曹芳不急不缓,丝毫没有李薇薇这个年纪的气急败坏,显得很是沉稳。 看到对方如此,李薇薇自然是针锋相对的分毫不让,“不行,说了不行就不行,你跟雪漫又不是认识,能有什么话可说的。” “当然有,我要说的是关于余白同学的事情。” 至此一言,让赵雪漫兀自转过了头,审视良久。 “微微我跟这位姐姐聊几句,没事的。”赵雪漫顶着一张泪痕交错的脸庞,冲着李薇薇笑着说了一句。 可这个笑容怎么看都让人揪心。 “真的没事?”李薇薇重复了一句。 “真的,我可是咱们高三二班的班长,相信我。” 到了这里,曹芳才算是接触到了她想接触的人,坐在赵雪漫身边,望着眼前这位能让余白在校集上,在上千名师生,当着全校人的面乃至摄像机的镜头,都要去表白的女生。曹芳一瞬间突然有种羡慕她的感觉,当然这种羡慕是稍纵即逝的,她是成年人,更是一个记者,情绪这种东西还是知道怎么去控制。 “你好,我叫曹芳县电视台记者,这次过来是准备对余白做过专访,目的是了解一下他学习的环境,还有他比赛的心里路程,当然现在又要多一项,就是跟你的关系。”不得不承认,曹芳很会说话,知道赵雪漫对刚才余白所做的有些反感,便跳过了这个话题,而是从侧面开始进攻。 这么委婉的表达出来,赵雪漫心里自然是有些窃喜,和羞涩。 窃喜是因为记者竟然来通过自己去了解余白,羞涩是因为自己和余白的关系。如果没有今天校集的事情,恐怕两人的感情仍旧会是这样朦朦胧胧的发展下去。当然,就算有今天的事儿,两人的感情和关系也是要继续发展下去,毕竟两人互有好感,更不会因为这桩事儿而分散。 “其实余白真的厉害,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写出那么多、那么好的故事和文章,更没有想过他会去参加这次的比赛,最让我惊喜的就是他还拿了一等奖回来,我直到现在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感受着面前这个女生发自内心的开心,曹芳能十分的肯定,她对余白是有好感的,如果不是高中这个束缚的环境和为止的未来,如果是换做大学里,那么毫无以为两人一定会成为一对情侣。 “我也这么觉得,并且有媒体评论说,余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因为从来没有哪个十八岁的少年,会写出那种有深度且批判现实的文章,并且他的文笔相当老练,如果不去深究,根本看不出那是一个高三学生写出来的。” “你也这么觉得?我有时候看他写的文章,真的就像是看一位老爷爷写的。不过有时候也不一样,文章有很多种,他能写出来让人背后发凉,警醒异常的文章。同样也能写出来,让人看了开心,让人兴奋的故事。” “这是自然,因为他是余白。对了,他……是不是在追求你?” 一说到这个问题,两人刚刚热络起来的气氛,有些回落,即便是曹芳有意识的将这个提问转变成最委婉的方式。 可现在的赵雪漫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情绪激动,兴许是两人聊了这些,兴许是谈到了其他,冲淡了这种情绪上的不满。 赵雪漫很是爽朗的回答了起来,尽管还是有些支支吾吾,尽管还是有着少女对感情特有的矜持,可意思差不多是表达清楚了。 “我跟他……其实……关系还算可以吧,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也不知道……嗯,大概是他给我写第一封信开始……也可能是他走到我面前说要投稿开始……总之我们俩还是……挺聊得来的。” 总结词是聊得来!! 这番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算是被她说的支离破碎也毫不夸张,可是曹芳愣是听懂了,不仅听明白了,而且对于两人现在的感情,是越发的羡慕。 因为看到此刻的赵雪漫,好像她也回到了当初的十八岁的年纪,回到了高中时代,回到了那个连根男生说句话都会面红耳赤的年月。 然而,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 深吸一口气,曹芳知道,聊到现在已经可以进行更深一步的话题,随即便开口问道,“对了,关于今天余白在校集上对你表白的事情,你觉得……” “赵雪漫,我喜欢你!” 这声突如其来的喜欢你,正如毫无征兆的就出现的余白一样,让人丝毫没有准备。 第四十四章 恋爱男女 暮然出现的余白和他喊出的喜欢你,让所有正在持续的画面和言语全部停止。 此刻余白的模样,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跑过来的,不断起伏的胸膛和快要岔气的表情,不难让人发现他有多着急的找到赵雪漫,然后说出这句话。 其实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以后,余白是挺失落的,但他总归不是姑娘家家,多愁善感可能会有,但更多的是两辈子的执念,如今已经走到一步,全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再说现在分别在即,他真的不想再这样不清不楚下去。 这一点可能是跟余白的性格有关,从上辈子到现在,爱了就是爱了,他从来不会去否认。 更不会婆婆妈妈磨磨唧唧,感情有时候就怕拖着,拖着拖着你会发现,原本触手可得属于你的,却早就易主。 正是因为想通这个道理,余白才慌忙跑来,才奋不顾身的喊出这句喜欢你。 而余白突如其来的现身,打乱了曹芳的计划不说,还让情绪刚刚平复的赵雪漫猛的站了起身,神色紧张的盯着他。 好似这一刻,又回到了让赵雪漫难以承受的场景。 “小白……” 耿乾坤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没说出口,只能是站在旁边看着。 至于李薇薇和曹芳则是站在赵雪漫面前,同样看着余白。 其实现在在余白眼中,尽管周围有其他人,尽管这不是一个适合表白的地点和时间,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了退路。 余白挪动着脚步,缓慢但却坚定,放佛这短短的几步距离,像是走了两辈子。每走一步,余白会想起上辈子和她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爱到相望,最后彼此相安。等到他来到赵雪漫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驻足停下,看着眼前这个人儿真真切切的就在这里。 余白笑了,笑的有些勉强,笑的有些力竭,好似这几步耗尽了力气。 “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张开口的一刹那,余白只觉得喉咙发干,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字都觉得嗓子刺啦的疼,可还是强忍着说完。 也许是激动,也许是感觉到终于到了表白的时候,对于结果余白并没有把握,正如刚才校集上慌忙而逃的赵雪漫一样,他并不觉得自己上帝,所以这一刻他很紧张,想说,但又怕说出来会被拒绝,可又不得不说。 最终说出了一句,让人听上去有些似是而非的话,终于找到你了。 可能在别人听来,只是觉得从校集上离开,被余白找到,仅此而已。但是对余白来说,却是包含了两辈子的事情,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表达。 其实也不能一概而论,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么毫无疑问,对视中的赵雪漫从余白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让她悸动的东西。 抿着嘴唇,不知为什么,赵雪漫刚刚下定的决心,瞬间崩塌。 “余白……” 这一声余白,说出来的时候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她表达的不是对余白行为的愤怒,而是关心。 “昂。” 余白张着嘴,应了一声,然后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我没听清楚。”这句话赵雪漫说的很慢,但却让人听的无比清楚。 而余白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整张脸的表情迅速丰富了起来,惊喜够不上,但极度的兴奋是有的,其中还有一丝期待的成分。 赵雪漫话音刚落,余白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我说,赵雪漫,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余白。” 这一刻,两人都笑了,就像那次上课,余白首次过去搭讪,即便是被骂有病,还是很傻的笑着。就像两人第一次走在校园,余白没皮没脸跟着赵雪漫让她陪自己在校园转一圈被拒绝后,而露出的笑容。 前一刻,后一秒,不同的笑容,相同的人,印证的此刻同样的心情。 …… 还是那个校园,还是那个凉亭,不同的是现在只有余白和赵雪漫两人,李薇薇和王垚三人已经回去,至于记者曹芳,余白只是简略的说了几个问题,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两人就这么挨着坐在一块,尽管赵雪漫有些不愿意,可每次他朝着另一边挪过去些,余白就会厚着脸皮凑上来,几次下来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有拉开,反而是越发的靠近,真要再来几次,赵雪漫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要贴着自己了。 心照不宣的座位游戏结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雪漫低着头,可能是看着地面上的枯枝树叶,也可能是看着一双脚。 “你打算去哪上大学?” “大学?如果没错的,应该会是焦阳大学。”余白没有迟疑的回答道。 “焦阳大学?” “一个大专,我的分数你清楚,一本肯定无望,二本也不会沾边,说不定本科线都过不了,只能去上大专了。”余白耸耸肩,显得有些无所谓。 “那……不是有几所大学说过要给你……” 余白知道她想说什么,摇摇头,“我不会去,原因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告诉你,不过你难道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大学其实在哪上都没差,重要的是大学里面的那些人,我们都应该彼此珍惜。” 随即露出一个笑容,有些耐人寻味,也让人捉摸不透。 “咱俩……现在算是情侣了?”余白话题跳跃,直接从未来的前景蹦到了关系。 赵雪漫原本低着的脑袋,越发的低,好似要埋在胸口。 不过还是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随后余白嘿嘿一笑,抬起屁股相当流氓的将两人本就狭小的间隙成功消除,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体温,重活回来这是第一次,让余白觉得现在所有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干嘛啊你!” “没干嘛啊!” “你离我远点。” “不近吧,我是你男朋友。” “是也不能这样。” “这样是怎样?” “流氓。” “错,我是你男朋友。” “无耻。” “别骂人啊!” “混蛋。” “好吧,你继续。” …… 余白既不是初哥,也不是一个没谈恋爱的人,尺寸这东西心里还是有数的。 两人这份得来不易的关系,让他看的很重,所以他肯定不会犯那些少男少女都会犯的错。就比如,谈个恋爱,火急火燎的想要牵手,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 说真的,以前的余白还真是这样,这可能是男少气盛造成的,毕竟当初谈恋爱就是为了这些。可直到后来经历了很多后他才明白,越是爱你的人,越是你爱的人,越要去珍惜。至于什么时候牵手,什么时候拥抱亲吻,余白不想去刻意为之,顺其自然就好。 因为他很清楚,他想要的只是陪伴。 虽然两人斗嘴斗的不亦乐乎,听上去像是苦大仇深,可他们两人都明白,这种斗嘴让彼此都很享受,因为……这是属于恋爱中的男女才会做的事儿。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余白一愣,没想到她也给自己准备了礼物,随即心里有些开心,暗道:还真是跟自己谈了两辈子恋爱的人,简直就是心有灵犀啊! “先说好啊!看到我送你的东西不准笑,更不准丢掉。”赵雪漫极其认真的说着。 “当然。” 然后就瞧见赵雪漫将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大大的毕业册。 “给,这是我弄的毕业册,你一份我一份。” 余白没吭声,拿到手里,翻看了起来,第一个人就是李薇薇,只见上面如此写道;“姓名:李薇薇,性别:你知道的啦,爱好:吃吃喝喝看电视,人生格言:当护士……医生更好。对我说的话:余白同学,我很喜欢看你写的东西,加油大作家……” 林林总总的几十页,班上所有人都没哟落下,甚至连各科老师的都有。 一时间余白有些感慨万千,因为他记得上辈子毕业前夕,班上好多人都拿着一本毕业册,到处找人写这些。当时余白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还忙着跟那仨货玩电脑,而且也没这份心思。可能这就是男生跟女生的差别。 前者是感性的,是善于怀念留恋的,后者则是神经大条,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种女生的做的事儿他们当时是不屑于去做的。 而现在,余白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现在这份毕业册,不觉然间多了很多东西,好像每看一个人写的,他能想到多年以后这个人所从事的职业,所过的如何。然后再看着现在的字句,余白突然意识到,这一份何足珍贵的礼物,比任何东西都要意义重大。 “满意吗?” “满意,相当的满意,我想这个东西我会保存一辈子。”回过神的余白,忙不迭的点头。 两人的笑声再次混合在一起,趁着这股气氛,余白把相机递了过去,“这是我送给你的。” “我不能要。”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余白其实买的时候就能想到这个场景,可真被拒绝了,余白反而有些不踏实。 “不要的话先放一边,你可以当做我是把相机借给你的。因为……不出意料,你应该会去淮南市上大学,那样的话咱们就是分隔两地。到那时你就能用这个相机,拍下你看到的一切,你喜欢的,你热爱的。然后见面的时候,我就能看着照片,经历你所经历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余白望着赵雪漫,深情的模样让她有些胆怯,可这股温柔却让赵雪漫感觉很舒服。 “就这样吧,也当这是我为咱们彼此的未来,种下的一颗种子,迟早有一天,它会生根发芽。”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你嫁给我那一天,不管怎样,好好生活,好好学习,我会和你一起迎接每一次的清晨与夕落。” 可能是被余白喋喋不休关怀的话感动到了,也可能是被余白诉说中的场景所感染到,总之赵雪漫像是呢喃般的道出一语,“余白,你对我真好。” 余白一怔,没有回应,只是默然的低着头。 好吗? 为什么我却觉得还不够! 第四十五章 兄弟不散 可能是觉得高考过后还会再见,这次两人都刻意的没有去谈以后,甚至最为明显的分隔两地。 尽管那个时候异地恋这个词还让人不太熟悉,可余白清楚两人大学以后,极有可能会陷入这个情况,只是他一点都不会去担心。 是夜,还是那条街,还是那个夜市摊,余白、徐总四人吵吵闹闹的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上次由于王培的原因也没喝尽兴,这次既是毕业前的聚餐,也是哥四个上考场的“出征酒”。 四个人围着桌子,正好一人一面,坐在椅子上,互相看着对方。 可能人都需要一个理由,想哭的时候、想发泄的时候、孤单的时候,或者是无助的时候。有了理由,就有了行动的借口。就比如今天,因为要毕业了,要参加高考了,所以四个人聚在一起即便没人说去哪,最后还是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这里。 大概都想一醉方休,来庆祝毕业,来庆祝……已经过去的三年。 “六个凉菜,四十串羊肉,两个烤鱼,都上齐了!”老板将东西送上来之后末了补充道,“今天不喝酒?” 被老板这么一问,四个人都愣了,因为过来以后都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只点了菜,倒是把酒给忘了。 等到这一提,余白忽然站了起来,“喝,先一人来一筐吧,徐总你跟我去买两瓶白的。” “两瓶咋够,四瓶!” 回头看过去,这话是八号说的,并且连平时最不爱喝酒的垚妹儿都摇头,余白嗯了一声,就跟徐总朝着附近的商店走去。 走在街上,感受着周围的热闹,余白倒是张口打趣了起来,“徐总你觉着八号刚意思是要半斤一瓶的,还是一斤一瓶的。” 徐总摆摆手,一脸嫌弃,“就他那样,吹起来拉都拉不住,半斤就行,一斤估计直接光荣。” 余白没说话,而是换了话题。 “今天咱俩打个赌怎样。” “什么赌?” “赌咱俩会去一个大学。” 扭头看到无比自信的余白,徐总笑了笑没当回事儿,“还没考呢,分数也没下来,鬼知道会去哪上。” “什么话,除了鬼,神仙也是可以知道的,就比如我。” “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啊!” “一般般。” …… 尽管报道上两人商量着要买半斤装的白酒,可最后回来的时候,提着的却是一斤装的。 “秀才鱼徐总你俩赶紧的,再晚来一会儿都得被八号这畜生糟蹋完。”王垚冲着回来的两人吆喝着。 八号吃的满嘴油光,听到有人诋毁自己,一张嘴相当有技巧的把一串羊肉全部放到了嘴里,接着把铁签扔到桌上,伸出脚就踢了下王垚的椅子。 “你丫不爽是吧?要真不爽跟哥走一个,白的还是啤的,随你挑。” “我靠,我这暴脾气,来来来,就你手里那半瓶啤的,我还就不信了。”王垚叫嚣完就给自己开了重新开了一瓶。 “滚蛋,别说哥占你便宜。” 八号当即重新开了一瓶,就要跟垚妹比出个雌雄。 而余白则是见缝插针,连忙也开了一瓶,“不就是对瓶吹么,一起来。” 徐总听到后,也开了一瓶,然后,四瓶冰镇的啤酒撞在了一起,发出了特有的清脆响声。 一口气将整瓶酒喝完,四个人都是呲牙咧嘴,不约而同的吃菜的吃菜,吃烤串的吃烤串,总之是想把那股酒劲压下去。 喝了一瓶,气氛渐暖,就算没人嘱咐,四个人不吭不响的都在喝着酒,或是自饮自酌,或是随便找个碰一杯,总之这酒就没断过。 “秀才鱼你的赵大美女去武宁了?” “嗯,不说了么,她学籍在那,得过去考试才行。”余白手上动作不停,边吃边回道。 王垚继续问道,“那你们俩这就算……成了?” “嗯,成了。” “行,这个可以有,那咱们哥几个得为这吹一个!” “来!” 又是一瓶酒下肚,理由找的相当完美。 四个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看着熟悉的一幕再一次发生,余白边吃边盯着三人看个不停。 “我靠,秀才鱼我承认哥很帅,可吃饭这么不雅的事儿,就不用看了吧。” 王垚说完,八号接着来,“就是啊,你这个瞅瞅,那个瞟瞟的,怪渗人的,看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白你可是有对象的人,明确告诉你,兄弟们都是刚的不行,肯定不会弯,你少打我们注意。” 听了徐总发言完毕,余白又朝嘴里塞了一口菜,含糊不清的说着,“屁啊,我是想说,就你们仨这样,吃个串都能吃成这幅熊样,也不知道以后能混成什么德行。” “这话哥们就不爱听了,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到时候看呗,说不定我就去当医生了。”耿乾坤不在乎的回道。 余白一愣,因为耿乾坤大学还真就去学医了,毕业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县城医院实习,可机关单位不比学校,人心复杂不说,同事领导之间也是需要打点处理,这让有些愤世嫉俗的八号完全适应不了,最终用了莫大的勇气将工作辞掉,然后跑了跑关系,当兵去了。但这年头当兵也不好当,义务兵两年复原,除了一笔安置费基本上是哪来的回哪,该干嘛干嘛。毕竟,在华夏这块地方,没关系,什么都是扯淡。 世事难料,可能就是如此,谁也说不清明天的自己会是怎样。 而王垚说的比八号还扯淡,“混呗,还能干嘛,生活吗本来就很简单,不是你cao他,就是他cao你,反正就是那德行。” 看着王垚的贱样子,余白很清楚这个把事情看的透彻的家伙,后来还真混的不错,酒吧、ktv、酒店、洗浴中心什么的全都混了一遍,说他是社会的老油子一点都不过分,最后干了销售,月薪万元以上的那种。 随后看了看徐总,余白开口抢白道,“徐总你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就是想“闭门造车”,一心想成为当代徐悲鸿,没事,哥们在这,一定为你保驾护航。” “哈哈,还是小白靠谱,来,为了咱们各自的将来走一个。” 说着四人端起面前的一次性酒杯,一个个像是梁山好汉喝大碗酒似的,咕咚咕咚的将满杯的白酒喝了个干净。 喝完以后,徐总纳闷了,开口说道,“我们仨都有目标,你呢小白,准备毕业干嘛,上学还是继续写东西。” “我?……咳咳。”余白打了个饱嗝,咳嗽两声,思索不停。 哥仨都有目标,后来的生活也印证了今天的交谈,四个人中或许就他混的最不如意,也是最差的那个,因为余白从来就没有一个目标,更没有一个可让他奋斗的东西。 唯一一个坚持下来的东西小说,却始终没让他大富大贵,最多就是饿不死。 一时间,余白沉默了,是啊,我能干吗?我想干吗? 即便是现在他走上了一条看似捷径的路,走上了一条他为自己规划的路,可这条路真的就那么好走吗?如果真的走上去,会是自己理想中的那样吗? 恍惚间,猛然想起刚才徐总他们说的话,伸手拍了下桌子,“我要做的简单,就是让你们成为自己想做的人。八号不管将来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你不是相当医生吗?到时候我有钱了,直接给你建一所医院,让你当院长,要是想当兵,哥用钱给你砸出条路来。” “垚妹你不是要混吗?那我就当你最硬的后台,将来你惹到麻烦,碰到仇家,哥分分钟给你搞定。” “还有徐总,不就是一个当代徐悲鸿嘛,小意思,到时候你相中哪个学校,看上哪个美女画家,我都帮你弄过来,随便你上,姿势任你换。” “……”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三人并没有因为余白ji情四射的话激动不已,反而是都想看傻b似的盯着他。 余白这才反应过来,妈的,装b装大发了,刚才所说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仅要有钱还要有势,现在跟他们说这些,管个屁用,又不能对他们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 旋即,余白坐了下来,咳嗽两声,“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在讲笑话,不过兄弟今天既然把话撂这,那以后就一定兑现,因为……我真的不想让生活强jian哥几个太多次,如果可以,就让我们几个再做一辈子兄弟,因为上辈子我还没当够。” 其实余白说这些也就是一时兴起,不过话里面的真实性却不容置疑。这一点在后世也能看出来,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后来参加工作,四个人仍旧是好朋友好哥们,至于其他关系好到这种地步的,一个巴掌都用不了。 反正,余白是相信一句话,兄弟不散,终会再聚。 第一章 两日保卫战 “两日保卫战”是一场必须玩命的“战争”,这点我是可以保证的。 这个题目在我的本子上摆放了好些天,一直迟迟得没有动笔,并不是不想写,而是很难找出一个适合它的开端。 记得地理书本上有过这样一句话:寒潮的强弱程度取决于冷空气的温度和将要影响地区的温度,二者温差越大,寒潮的强度越大。我想这个道理放在我下面要说的这里也是异常贴切的。 …… 时间是六月十七号,高考结束后的第九天。 此刻的余白坐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伏案书写。 《两日保卫战》是关于那两天高考的文章,是《绯色年华》最后增加的一篇。看着被他写满的稿纸,余白再次摇了摇头,随即将笔放下掏出了手机。 手机上有着几个短信,分别是徐总八号他们的,除此之外全部都是和赵雪漫的短信。 随后翻开徐总发过来的一条短信,余白像是第一次看到那样,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哎,我和那俩畜生去中州市上班了啊!你就好好在家养膘吧。” “找了一家KTV的工作,感觉还不错的样子,管吃管住,正好干俩月到时候大学开学。” “……” 正如短信中所提到的,徐总他们三个去了中州做暑假工,至于他……则是闷在家里养膘,原因也很简单,他被集火!被围攻了! 就像当初曹芳预料的一样,之所以他们能先行过来采访,正是因为近水楼台,这才能得到第一手赛后采访资料。高考过后,原本想着跟徐总他们一块去中州市的,可谁知到全国各地的媒体纷纷找上门来。 最开始是中州市本地的电视台和几家报纸,直接跑到了乔平县余白家里,刚开始余白还喜滋滋的享受着这个过程,很配合进行采访。 大致的问题就是对于此次比赛的感想,以及赛后对于生活的影响,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针对余白那篇《雨中窥人》进行的访问。过程几乎是与当初在青松城酒店的那些无甚差异。 其实说是全国都有来人采访是有些夸张,基本上都是附近的一些地区来人,可能都看中了余白最近在全国几家大媒体上有露脸的原因,也想过来蹭蹭热度。 而这些络绎不绝的采访也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就像高考那两天一样。 第一阶段只是单纯的对新概念作文比赛和文章进行采访,第二阶段则是因为余白在《花火》杂志上的散文集《绯色年华》开始连载,造成的影响而开始采访。 因为在获得一等奖之后,人们对余白的印象仅仅是停留在那个敢于揭露的性格上,可当《绯色年华》连载开始以后,瞬间俘获了大批《花火》杂志的上的读者。本来订阅购买杂志的人群大多都是中学生,而余白的《绯色年华》完全展现了一个青春期少年的各种情绪,里面的每一篇文章都能引起强烈的共鸣。 有了这番基础,加上新概念一等奖余白这个名字,在很大程度上,让人对他有了新的印象,甚至是新的认识。 另一方面,《绯色年华》的出版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这篇两日保卫站结束之后,《绯色年华》就算是全书完稿,接下来只需要将这些稿子整理好统一发给长衫市文艺出版社就可以了。至于出版社,高考先后余白跟他们联系了几次。 过程还算顺利,因为花火杂志连载后的反响也是相当不错的,也这给了他们充足的信心。 除此之外,各地的采访也加大了余白的持续曝光度,一时之间,余白这个名字不仅活跃在各大媒体的荧屏上和报纸期刊上,更加的活跃在各个中学生的眼前。 不知不觉陷入沉思的余白回过神,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手机屏幕上。 “考试结束了,觉得自己发挥有些不太好,你考的怎么样?” “我可能要在武宁这边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今天帮我大姐去卖东西,结果找错钱了,害的被大姐骂了一顿。” “你的样刊收到了……话说这个《绯色年华》中的《三座重楼》讲的是耿乾坤吧?” “喂喂,又闭关写作去了啊!” …… 瞧着一条条短信,看着一个个方块字,余白面露微笑,因为就算这些短信已经看了好多遍,就算这些都是生活中的琐事儿,可余白依旧乐此不彼的喜欢。 毕竟生活就是这样,日子叠着日子,琐碎重复着琐碎。 翻到最后,便看到赵雪漫说是再过几天就回来,便想着回一条短信问下哪天到,毕竟两人从高考到现在才见了两面,其他时间她都算是在自己武宁县二姐那。 可是这短信还没发过去,就有人把电话打了进来。 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汪潭生汪主编。心想一下,就明白可能是来询问自己《绯色年华》稿子的完成情况,毕竟当初自己说过要修改几次,和增减几篇。 “汪主编您今天怎么得空,想起我我这个小人物啦。”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可从几次电话中也算是彼此相熟,而且余白觉得这位汪主编的性格还算不错,人也挺好,说话随和,丝毫没有架子,跟这样的聊天绝对不是煎熬,更不用勾心斗角。 “哈哈,你这臭小子。”一听余白的话,王潭深就是一阵大笑,“还怎么得空,我是为了一份稿子隔三差五的找你,另外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么,这一届新概念作文的一等奖获得者,恐怕就你混的开。而且跟你约稿的杂志和出版社也不少吧。” 这番话还真是让余白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不是说其他的一等奖获得者不优秀,也不是说余白太强,只是因为余白比较另类,做了别人想不到,也不敢做的事儿。基于这个原因,加上余白早就准备好的《绯色年华》散文集在杂志上已经开始连载,肯定是比其他人风头更胜。 除此之外,有几家出版社听闻,余白已经跟汪潭生这边签了合同,当时就找了上门。 毕竟出版界就那么几个人,一个圈子里发生的事情,互相都是有听闻的。 一来二去的,余白也就将《三重门》、《悲伤逆流成河》这两本书已经完稿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原本就对余白趋之若鹜的出版社,这下更像是闻到腥味的小猫咪,恨不得当时就飞过来,将这两本书的合同给敲定。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的现象,其实更多的人是在保持着观望。 《绯色年华》连载销售和评价的确不错,可出版方面余白却是个地地道道的雏儿,谁也不知道他这个离经叛道的新概念一等奖获得者的第一次出版会有怎样的成就,是继续走红?还是惨遭失败! 要么说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出版社虽然做的是文化界的事儿,可里面的人都有商人的特性,赔钱的事儿谁都不愿意干。 想到这些,余白苦笑不已,接着开口说道,“汪主编你这真是折煞我了,情况到底怎么样恐怕我不说你也清楚。” 汪潭生自然清楚,其实就包括他也是冒着一些风险的,可风险与收益是成正比的,所以也就没什么。 “余白老弟,多的话老哥也不跟你说,今天就在这给你撂下一句话,这几年出版市场越来越不景气,我们需要你这样有想法有胆识的新人。老哥算是这两年为数不多启用新人敢去吃螃蟹的,前几次都是不了了之,如果这次仍旧没有起色,恐怕我们这个小小的出版社真的就坚持不下去了。” “……” 这话让余白有些诧异,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他身上下了这么大的注。其实一直以来,余白都觉得他能联系上自己,完全就是多自己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原则。很有可能就是抱着自己现在比较火,然后趁着好时候捞一把。 但现在看来,自己已经成为了对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能他的书扑街了不会让出版社立即倒闭,不过一定会耗掉他们仅剩不多的资源。 想到这里,想到汪潭生在自己身上的希望,余白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迟疑了。 因为归根结底,整部《绯色年华》完全是出自他的手,而并非郭敬名或者是韩韩!他做的,只是借用了小四的风格,他没把握自己这本书一定会畅销,更没有什么把握让这本书扭转乾坤。他当初就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通过新概念作文大赛让自己能够写自己的东西。 只是这种方式如果要去承担一个出版社的兴衰,要去让一个人冒着风险,余白不确定要不要这么干。 “其实……其实我还有另外一部书……如果你老哥你兴趣……”余白最后还是想要将三重门告诉对方,因为这本书是经过前世的历史和市场检验的,如果需要,他不介意现在就让《三重门》问世。 “还有另外一部书?刚写的?什么类型、讲的是什么?” “是的,书名叫《三重门》算是写了有一段时间,只是近期才刚刚完成,至于类型大概是和我在比赛中那两篇同承一脉,主题是揭露讽刺一些事情,而且……” “真的?真的是跟你在比赛中那几篇文章相同?” “是这样。” 见对方反应如此激烈,余白也毫无迟疑的回答了过去。 “这太好了!赶紧把书稿发给我……你书稿是手写的吧?我一周后……呃不,后天就过去,你一定要等我,一定不能把书稿给其他人一定……” 电话挂断了,余白自己都记不清,对方说了几个一定,反正就是嘱咐自己要等他过来。 虽然惊愕,可也有些理解。 正如《三重门》所表达的东西一样,这本书基本上延续了韩韩的风格,并且在这本书中发挥到了极致,此书在前世一度占据了数个销售榜单,畅销书已经是小意思,并且一度在全世界风靡,被翻译成多国语言而且一度供不应求。 以此不难看出,本书的威力所在。 想着对方因为一本书稿,而要过来面谈,余白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感慨不已! “以后的某天,我余白所写的书也一定会达到这个地步!” 第二章 面谈融洽 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也没有悲剧中那样惨绝。平淡到恰如其分,和缓到无悲无喜。 早上四五点的时候,帮着老妈去乔平县西关菜场,从菜贩子那把今天一天卖的菜收购完毕,才能回到家中。这也算是一天当中,余白唯一能出来活动的时间,其他时间他真的害怕路上被哪个蹲点的记者逮到然后炮轰似的询问一大堆问题。 其实像这种还是比较含蓄的,更加粗暴的都有,上来二话不说,看到余白本人就是拍照,然后说着一大堆听不懂的话,随后就扬长而去,过两****就能看到网上某个媒体报道出“余白口述”的一些东西。对于这些,余白也并非处若不惊,只是有些不习惯。 不过还好的是,很多东西都有一个热度,就像当初余白高中时期学习那样,三分钟热度下去也就结束了。 放在余白身上也是一个道理,又过了几天,所有人似乎都看腻听烦了余白这两个字和有关报道,于是乎采访的也就少了,甚至说是几乎没有了。这才让余白的生活回归正常一些,没有那些外来因素的骚扰,余白的生活就要平静许多。 早上帮老妈拉菜,白天有时去帮着卖下,尽管老妈经常催促要他回家看书写作,可余白还是会待上大半天。 除此之外,街里街坊的碰到余白也都会好不吝啬的夸赞,甚至是把余白当做自己儿女的榜样来说,比如在路上碰上,便会冲着自己才几岁的儿子讲道;看见没,这就是那个天天上报纸的余白哥哥,以后你也要学哥哥一样,当一个有出息的人。 对此,余白只能微笑以对,有出息的人? 他可能还不够格,榜样这个东西他也有些惶恐,因为骨子里他就是个想要吃喝玩乐的人,陪着自己喜欢的人谈天说地,跟哥们喝酒胡侃,或者是陪着家人吃饭看电视,顺便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写几篇想写的文章。 这样一个人不说平庸到极致,平凡是真的。 所以很多时候,余白都会对那些叫自己大作家的小孩子们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是。 今天的余白算是放假中最为帅气洒脱的一天,干净清爽的头发,工整的衣服,还有用香皂洗了几遍的脸。随后就坐在书桌前看起了书,书是随便从书架上拿的,什么名字也没注意,反正就看了起来用来消磨时间。 因为很快汪潭生就会来到乔平县,余白的本意是去中州会面,毕竟一个沪南省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说是来北方是有挺多机会,可要说来乔平这个小县城那就没太大的可能,说不定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可汪潭生却执意要亲自过来,并说什么与文学天才会面,这点诚意还是要有的。 对此余白只能无奈接受,收拾好自己,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碰面。 大概又过了两个小时,算着时间应该对方应该也从中州市转车来到了乔平县,便准备打电话过去,巧合的是手机刚拿到手里,就显示了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显示迟疑几秒,这才接了起来。 “喂,哪位?”之所以有这个迟疑,完全是被那些无所不能记者搞怕,不过还好的是,陌生的号码并非采访者打来,而是汪潭生本人。 “老哥我,你家在哪来着?” “到了?你在哪我去接你,车站还是什么地方?”说着余白就将书放到了桌上,站了起身。 可对方传来阵阵笑声,“老弟不用着急,我可不是坐着大巴车过来的,正好中州有个朋友,听说我要来乔平,就顺道把我送过来了,你说你住哪,我们直接开车过去。” 余白也没在推推,便将家中的地址说了出来。 挂了电话以后,余白拍拍额头,有些无奈。 本来想着会在外面见,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饭馆或者其他地方就把事情给谈了,压根就没想过会在家里,四下看看自己这间简陋但却整洁的小家,余白也没有了要再收拾一遍的念头。 见就见吧,自己本来就是个小地方的人,本来就是个穷孩子,没必要因为谈个合同,就装什么文艺大咖,根本犯不着。 也就是简单的把地扫了扫,客厅杂乱的东西收拾归置一下。 进程过半,门铃响了。 打开门,瞅着门口风尘仆仆,面容略显疲惫,但精神却极度亢奋的汪潭生,余白一时有些发愣。因为在他的想象中,汪潭生无论是名字还是对方的言语,都让余白以为对方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就算不是这样,最起码也是戴着一副眼睛,举止有度的文人。 可现实呢? 温文尔雅压根跟他就没关系,整个人魁梧的很,兴许是因为外出公干,穿了一套西装,此刻由于天气炎热,将外套搭在手上,只穿着里面的短袖衬衫,下面的皮鞋很可能是踩到楼下垃圾堆上的什么东西,沾着不知名物体。 看着对方如此形象,饶是余白再有几十年的心理经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到余白发笑,汪潭生倒是很知趣,两只脚有意的在门口地上来回摩擦几下,脸上也跟着笑着。 “老哥赶紧进来吧,一路上辛苦了。” “哎,不辛苦。” 这一刻,余白恍惚间有种,自己是老大哥的感觉,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很快他便找准了自己的身份和位置。给坐在沙发上的汪潭生倒了杯水,然后将旁边的落地扇打开,吹了起来。 小区绿化搞的不错,这也是余白唯一对他居住环境有好感的地方,三层楼高的梧桐树,正好让余白家里有树荫可乘,所以屋里面也不算感觉太热。 也没什么宾主落座,汪潭生坐在沙发上,余白坐在对面的凳子上,两个人隔着一张茶几。 汪潭生喝着手中的凉白开,打量着周围。 余白淡淡的说道,“家里条件不好,空调什么也没用,老哥也见谅下。” 摆摆手,汪潭生将喝剩下一半的水杯放下,“条件再不好也比我小时候强,跟你说,我老家以前是沪南农村,那家伙一到夏天就跟到了桑拿房似的,你这还挺好,最起码有树,感官上显得没那么燥热。” 要么说跟会聊天的人交流,不会让人觉得累,这话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先不说汪潭生这番话的真实性,两人虽然之前认识,可也谈不上相知甚深,即便是合作,两者彼此的印象还是会有打分的。别小看这个沟通,如果对方真是那种以貌取人,一上来就大呼热死了,怎么连个空调都没有,嫌弃这嫌弃那的。 恐怕余白连这杯水都不会倒,就要撵人。 而此刻,被汪潭生这么一说,原本余白心中的少许的尴尬,彻底消除。 说话间也随意了一些,这些都是能让人感觉到的。 “那就好,老哥您远来是客,总不能怠慢了不是。”余白说完,就瞧见他又松了松领口。而且脚下那一双脚还在摩擦着地面,像是鞋上的东西还没弄掉。 可能是感觉到余白的目光,汪潭生随即又是一阵笑,“老弟也别笑话老哥,虽然我没有什么文人样,可却是个办实事的人。” “这话我还真信。”余白点头,“就冲老哥您这模样,还有这派头,要还不是能干实事的人,我还真想不出你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原因。” 随即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行吧,天也不早了,我朋友还在车里等我,咱们也谈谈正事儿。” “得嘞,书稿在我卧室,我给你拿。” 说完余白就转身回卧室拿《三重门》的手稿,可刚把手稿拿手里,一转身差点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进来的汪潭生身上。 “老哥您也不用这么急不可耐吧。” 本来是句玩笑话,汪潭生却没有先前的随和,反而很是严肃的摇摇头,“工作是工作,说笑是说笑,不能混为一谈,更何况你这部《三重门》可是能不能让我打翻身仗的根本所在。” 直到这一刻,余白才有点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出版社的主编,而并非是一个过来跟自己聊天胡侃的长辈。 至此,余白也点了点头,“也是,那老哥您就先看看,这本书总共差不多二十一万字,先瞧瞧合不合胃口。” 汪潭生拿到手稿后的那一瞬间和刚才突然严肃起来是一个模样,一丝不苟的表情,迫不及待的动作,都表明他对这不《三重门》是有多么的看中。 刚开始余白以为他只是随手翻看几眼,可谁知到汪潭生从拿到手稿以后,根本就没往后翻,而是从第一页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速度不快不慢,可是能从他视线的挪移当中,察觉到他看的进度。 一页看完翻一页,直到余白耐着性子等了一二十分钟,见他依然没有罢手的意思。 感觉到自己脊背冒汗,也就没去打扰,便起身将卧室中的风扇打开,而自己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起了之前放在书桌上的那本书。 第三章 敲定出版 时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当我们在意的时候,会觉得迟缓到让人牙疼,当我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的时候,时间就像个躲起来的小偷,偷偷摸摸的将时间拿去。 余白跟汪潭生,这一老一少就坐在屋子里,一个人拿着手稿,一个人拿着本书,各自看的津津有味。 余白忘了提醒他,而汪潭生也没想起来自己粗略一撇的目的,更加忘了还在楼下等待他的朋友。 两人都在以各自的方式看着手中的文字、故事。 也不知风扇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最后两人只觉得手心冒汗,浑身发热,这种情况下即便再怎么心平如水,对故事迷恋不已,外接的热度还是能惊醒这一份沉迷。 “《第七天》?很不错,真的很难想象,像你这般年纪就有心思看这类书。”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余白抬起头,这才看见满头大汗的汪潭生,正一脸笑意的望着他。 回过神,抬起手看看书的封面,这才意识到让他痴迷到如此地步的书竟然是这么个名字。 把自己看到的那一页折起一个角,将书合上,接着转身把风扇打开。 “还好吧,总觉得读书人读书人,不多去读书,那不是愧对这个名号。” “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余白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第七天》举了起来,“这个?挺不错,最起码我看进去了,至于怎么样我还评价不了,还没看完。不过看到书里面的第三天,觉得文中叙事方式不错,更重要的是我喜欢作者文中的‘我’的冷静。面对死亡的冷静,面对暴力的冷静,面对……爱人的冷静。” 汪潭生竖了竖大拇指,“我现在总算相信手里这部《三重门》是你写的了。” 余白苦笑不已,“您这是夸我啊,还是夸我。” “当然是夸,你手里那本书骨子里跟你这部三重门有这一样的性格,那就是揭露性和批判性,这和当初你在新概念比赛上的文章很像。更重要的是,正是我现在需要的东西。” “老哥您这么说,我能不能看做您是想把这本书签下来所做的铺垫。” 一时间,两人哈哈大笑。 “算是算是,林雨翔的生活是困惑的、矛盾的、桀骜不驯的,这些尤为重要,更让我感到惊喜的是,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一股灵动,是文字的灵动,就好比走在一处幽静的山林,不经意间就来个风水路转的溪水,意外夹杂着欢喜……啧啧。” 余白一直以来都很佩服两种人,影评人、乐评人! 因为他们会给一部电影、一首歌赋予新的生命,其说辞花样百出,立意更是让人啧啧称奇。而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书评人,说实话故事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包括余白自己看的时候也没这种感觉。 其实《三重门》这本书算是韩韩早期作品,对于文字的掌控是不够的,故事的叙事性也差强人意,通篇基本上都是生活的琐碎,情节几乎可以不计。 所以余白会佩服汪潭生,因为要是他自己,肯定没办法说出这种无中生有且锦上添花的话来。 当然,除了这些不足,全书中韩韩对于文字的灵气还是随处可见,这是他骨子里的东西,也是余白最为欣赏的东西,更是能吸引人的地方。就像余华《第七天》中的那个“我”对于一切事物人情的冷静般,引人入胜。 “千字一百,这本书交给我,我尽力而为!” 笑声停止,有些突然的叫价,让余白毫无防备,可没有防备不代表没有准备。价格这件事儿,他是有自己的打算。严格来说,千字一百对于一个新人作者来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余白不清楚这个价格中,有多少是实打实的对这本书的欣赏,更有多少是汪潭生对自己个人的欣赏。可是能确定的一点是,这个价格不低,最起码没有坑人。 然而很多事情,都是有它的不确定性的,就比如现在。 汪潭生和余白见面后,看完《三重门》的书稿后,最终才决定咬咬牙给出这个价格。 千字一百块,二十一万字那就是两万多块钱。这个价格不用想的,对一个高中生而言,肯定是一笔巨款。甚至汪潭生在报出价格后就等着余白点头答应,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理由拒绝。 但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余白听完这个价格后,则是十分冷静的摇摇头。 “首先我得先谢谢你能出这个价格,因为说不定换个人来,可能会黑着心说一个三十块,或者更低。” 这一瞬间,汪潭生有种错觉,那就是眼前的余白根本不是一个刚刚高考结束的十八岁少年,因为一个没有社会经历,不经世事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对这一笔钱动心。可是面前这个少年没有,非但没有被打动,反而相当镇定。 镇定到,像个在社会上混久了的老油子,唯利是图的那种! “老哥你也别着急,我之所以能把这书给你说,那就肯定是抱着合作的态度,毕竟现在的情况是,你要利,我要名。” 汪潭生再次对余白产生了好奇,因为他实在想不通,是什么样的缘由,让他能如此冷静的对待这件事儿,并且还说的这般头头是道。 “那么老弟是想怎么着?” 余白见对方如此,又回到了最初懵懂上年的模样,可是汪潭生已经有了经验,自然不会不会再被迷惑。至此,两人角色仿似互换一般,原本应该是奸商的汪潭生小心着余白,原本该是防备着汪潭生的余白变成了忽悠人的奸商。 “书的手稿老哥你也看了,价格也出了,但是这事儿却办不成。我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吧,这本书我不想一次性卖给你。”说完,余白就注意到他一双手不自觉挪了个位置,随即也没当回事儿的继续说道,“老哥你先听我说,我是觉得咱俩挺有缘的,我第一本散文集《绯色年华》马上就要在您那出版,这个情我得承吧。您大老远从沪南省跑到我这来,辛苦奔波就不说了,真情实意总是有的,光是这份情义我都得跟老哥你合作。” “老弟你这话算是说对了,凡是圈里的朋友随便去打听,哪个不说我汪潭生靠谱的。” 对方这么一说,余白笑容更胜,而后说道起兴的地方,则是两个跨步过去,坐到了对方旁边,继续说着,“我说一句话不知老哥同意不同意。” “说说看。”汪潭生表情看不出心里的想法,只是张嘴应承着。 “我自从拿了新概念作文一等奖以后,这大半个月一直都处于风口浪尖,还有传统媒体和那些老一辈学者的口诛笔伐下,虽然现在已经稍显平静,但是影响还是在的,毕竟很多人或多或少都因为这些口水仗,知道了我余白这个人,您觉得这话说的还算对否?” “对。” “那好,我接着说。现在媒体平静,是因为他们觉得该挖的东西都挖了,旧的东西翻来覆去的报道也早就厌烦。可是这个话题还是值得继续去做的,一旦有什么由头给他们一个阵地,可以现象,那些闲的没事干的媒体专家一定会再一次跳出来,指桑骂槐都不用,肯定指着我鼻子骂,说我写的《三重门》垃圾也好,说我想表达的东西一无是处也罢,但不可否认的是,一旦造成这种局面,那就相当于这么一大群人,免费的帮老哥你做了宣传啊!这得省下多大一笔宣传费用。” 汪潭生听完眼神怪异的盯着余白看,看了一会儿后察觉到不合适,便收回了目光,可一双手却在兜里找了起来,像是在找烟。 余白见状知道他可能没带,便将自己的烟拿了出来。 “十块钱一盒的红旗渠,老哥也别嫌弃。” “你继续说。” “得嘞,老哥你看,这宣传有了,声势也就浩大起来。两者都有,那卖座肯定是一定的,前面只是说了骂我的,但保不齐还有一群喜欢我的。因为老哥你也清楚,凡是都有两面,有支持就有反对。反对我的人,总不能空口白话上来就指责吧,他们肯定得去书店买一本看看再去喷,销量必定会多他一本。而那些喜欢我的,不用讲肯定也会去买一本,他是去单纯的品读还是为了反驳那些人去读,都无所谓,因为这样的话,又会带动销量。如此一来,这本书想不畅销都不行。” 现在的余白,整个人的嘴脸在汪潭生看来,哪里还是什么不知世事的高中生,简直是一条比他还狡猾的老狐狸。 随即就看到汪潭生抽着烟,夹着烟的手不停指着的余白大笑,笑到被烟呛到咳嗽起来才算停止。 “那你觉得老哥怎么做算合适,或者说是咱们该怎么来合作。”这次汪潭生认真了起来,余白也认真了起来。 两人说了这么说,其实之前的都是铺垫,因为只有到了此刻才算是见真招。 不见兔子不撒鹰,说的就是这话。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余白有,汪潭生也有,所不同的是,两人并不是以此为生,都是迫不得已。一个是为了出名,一个是为了生存。 “咱们既然把话说到这,老哥也问了,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这本书可以按照版税的形式进行稿费支付!” 汪潭生被余白的话惊住了,不是因为余白的傲慢,而是被他的自信所震到。 说真的,他即便是知道余白现在小有名气,知道他文采出众,可仍旧心有疑虑,就算是亲自接触了他本人,看了《三重门》手稿,还是有一丝迟疑。原因就是没有十全的把握,他没把握一定会让这本书畅销,没把握让这本书大卖,让出版社盈利。 可此刻余白的话,毫无疑问的展现了他强大的自信,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 想到这,汪潭生想起前面余白说的话,他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并不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而是不想去说,因为任何事情都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真以为那些媒体都那么傻?不掏钱就给你报到! 真以为那些学者就那么傻?简简单单就替你造势! 事实的确如此,可是汪潭生只感觉到了余白的自信,却搞不清楚他自信的来源。 这一点,不仅是汪潭生会有,就算是其他人碰到了,也会如此。 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余白是一个从几十年后重生回来的人,更加想不到,他对《三重门》这本书的轨迹是多么的熟悉。 否则,他也不会说这么一番,让别人认为是无的放矢,可他却觉得是有的放矢的话。 当然,这些东西没办法去明说,所以余白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做。 版税形式就是给汪潭生最好的说明,也是对这本《三重门》最大的信心。 “你确定要这样?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但凡没有发生你上面所说的,结果就是这本书滞销,滞销的结果就是,你拿不到一分钱的稿费,而我则只是简单的损失一小笔出版费用。实话实说,大的风险在你那边,你没必要这么做。” 余白能感受到汪潭生的真诚,换做其他人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给你说这些,他巴不得多来一些像余白这种有潜力卖座,但却不要稿费的作者,反正卖不出去亏不了多少,赚了他只需要笑着数钱。 可是余白跟他们不同的是,他能预料到最后的结果。 “老哥说笑了,任何时候风险与收益都成正比,自古成大事者不少魄力,我想我这点魄力还是有的,大不了从头再来,我并没有损失什么。而且,我真的是想帮老哥一把。” 话说到这份上,汪潭生站了起身,伸手和余白握在了一起。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我也祝你能一举成名。” “合作愉快,我也希望能帮老哥你扭转颓势,继续从业。” 可能所有人都想不到,《三重门》的出版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 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今后《三重门》所带来的成就,余白这个名字,注定要被写进这一时空的历史! 第四章 赌约生效 时间走的很快,转眼来到六月二十五号,由于今天就是出高考成绩的日子,所以赵雪漫也从武宁她大姐那回到了乔平。 高考成绩是过了零点公布,登陆教育网输入高考证号就能查询到。有很大一部分人会等到零点,也有一部分人可能是一觉睡醒,更有一部分人是通过别人才得知这个消息。 而余白,正是后者,假装的。 晚上八点过,晚饭吃过,新闻联播刚结束,夜幕悄悄来临。 将晚不晚的时间,余白来到了赵雪漫家的小区。 其实来之前两人已经通过电话,按照余白的意思她中午回来的时候,就想过来。可赵雪漫推到了这个时间,因为就算回来也要在家里帮忙干活,她家是卖水果的,水果摊前离不开人。并且晚上这个时间点,能让她有很多理由出来。 这些,余白当然不知道。 总之来到楼下,给赵雪漫发去一条短信,就站在小区门口等了起来。 刚发过去短信,瞅着周围黑蒙蒙的样子,又回头瞅了一眼万家灯火的小区楼房,余白情不自禁的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打火机还没点火,就又把烟跟火机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来之前他刷了牙,就是不想两人说话的时候有口气。主要是他知道,她不想换自己抽烟。 头发是刚洗的,用毛巾擦干,走到这里要干不干的,余白就低着头,用手拨弄着。 不算长也不算短,高中时期的余白,留着齐眉刘海,两边露出耳朵,那时候只顾着耍帅,觉得有刘海,烫一个纹理,帅气逼人。 而余白恍如多年的再次看到这个发型,怀念心作祟也就没理会。 可是原本刘海就有些稍长,低头拨弄,直接挡住了视线,一个劲拨弄头发的余白没多久就看到一双脚站在了自己面前。紧跟着就看到一身拖到脚踝的白色长裙,余白记得很清楚,这身衣服是她为数不多最漂亮的,在他的印象中,只见她穿过三次。 一次是高考,一次是毕业照,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来了。” 余白抬起头,笑着说了句。 赵雪漫也微笑着点点头,两人目光相接。 不知怎么,余白觉得今天的赵雪漫格外漂亮,可能是小半月没见,只觉得她哪里都好看,身上穿着的裙子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 “傻子,看够了没有。” “啊?够了……没够,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人就是这样,碰到你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儿,即便你再怎么千锤百炼,还是会跟露出心底的矜持。当然,余白是有经验的,经验和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可以来一句合适的马屁。 接下来两人回归安静,肩并着肩的开始漫步,走着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但和往日不同的是,以前毫无亮点的风景此刻看的却是眉开眼笑,就想置身于枫林花海,并非是眼前平淡无车来人往的街道。 此刻的两人,恋人关系,可余白明白,这层关系也只是因为他们比普通朋友多了一层互相喜欢的好感。 以前的话,余白一定会绞尽脑汁的继续拉进这种关系,或是暧昧,或是举手投足间的入侵,但现在余白举得就很好,这份爱情和并肩漫步都来之不易。 初始的爱情,让人甜蜜的同时还是会让人小心翼翼,余白能感觉到赵雪漫在偷偷的看自己,而他也没有点破,用着自己的视角和内心感受着此刻的气氛。 通过眼角的余光,余白发现她今天很有一股出尘仙女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仅仅是因为她一身白色长裙,也可能是因为长发飘飘。 过肩的乌黑长发,恰到好处的刘海,发型的名字余白叫不出来,可后面只是用一个头箍简单的绑住了左右两边的头发,然后就这么披在背上。一行一走的时候,长发飘动,很是迷人。 “你头发也刚洗的?” 赵雪漫听闻,低头一伸手摸到了后面的头发,“嗯,吃过饭洗的,是不是还粘在一块没干?我本来想着吹干再下来的,可担心你等的太久。” 说话的功夫,便开始坐着跟余白刚才同样的动作。 对此,余白笑了起来,抬着眼睛,瞅着他后面的头发说道,“别弄了,再弄你后面那个发箍就要掉了。” 话音刚落,发箍应声而落,赵雪漫自然也发现,可还刚转过身就看到余白俯身捡了起来。 正好这个时候旁边有一处椅子,余白指了指说道,“坐那吧,我给你绑起来。” 赵雪漫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反正是坐了下去。 发箍是很简单的那种,皮筋上面是一个塑料的蝴蝶结,拿在手上,看着旁边的赵雪漫余白尴尬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你刚才绑的是什么发型来着?” “发型?就随便绑的,好像是公主头,不过我估计绑的也不像。” “咳咳,我意思是,该怎么弄。” 赵雪漫也是一愣,随后捂着嘴角笑了起来,笑的肩膀也抖动个不停。 “还是我来吧。” 接过发箍,赵雪漫两只手灵巧的在头发两边各抓起一些头发,然后一直弄到后面,发箍在她手上像是长了眼睛,几个动作下去就帮了上去。 对于就这样消失的机会,余白显然是可惜的有些肉疼。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人终于找到了机会,找了一个可以开口说话交流的机会。 坐在椅子上,看着路边来往的行人,余白靠在那,双手放在裤兜里,瞧着二郎腿,开口说道,“分数明天就出来了。” “嗯,也不知道我能考多少。”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雪漫明显有些担心。 “我觉得你能靠五百七十多分!” “真的?”先是一阵惊喜,可很快就惆怅了起来,赵雪漫一双脚荡来荡去,“我做梦都想考那么多,可是分数没下来,谁都说不准。” “人总是要心怀希望,万一被我说中呢?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什么赌?” “如果被我说中,等到开学的时候让我送你去学校。”虽然说是猜,可余白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笃定无比。 “我当然希望被你说中,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余白见她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开口就打断了她,“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上什么重点,但是你可以,我能想象得到,你几年以后立足大都市,成为职场精英的模样。成熟稳重,干练非常,举手投足间好似都能让人感到一种成功,一种都市丽人的魅力。那时候你早已开始化妆,装扮清淡,却更舔美丽,一头绯色卷发,一双红高跟鞋……” “喂,你说的还是我吗?” “不是吗?”余白回过神,怅然反问道。 被反问回来,赵雪漫翘着嘴,“切,说的好像你见过几年后的我似的。” 余白一阵苦笑,没有答话。好似赵雪漫光芒四射的在同学聚会上被人簇拥,而他却窝在角落的画面再次浮现。 感觉到余白异常的反应,赵雪漫当即又开口道,“你什么反应这是,别说你没见过几年后的我,就算真的见过,就算我真的变成你说的那样。可我敢保证,那时候你一定会比我还要优秀,就像今天的你一样优秀。那时候或许你已经成为著名作家,而且走到哪都会有人找你要签名,你写的东西会被很多喜欢,也同时被我喜欢,因为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 一时间也不知是被她说的话所震到,还是其他。 余白张口结舌,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过了好大会儿,他才像是醐醍灌顶一般。 是啊!以前的她,活的精彩,更获得了成功。那时候自己平凡普通到见面后不敢上去搭讪,可现在不同,此刻的她青涩、如白纸一样的纯白。而自己,则是在她最开始的年华出现,余白有理由相信,他会活成她口中说的那样。 到那时,两人的身份不管怎么变幻,彼此的喜欢都不会改变。 “那……咱俩刚才的赌约就算生效了吧?” “什么赌约?” 刚问出来,赵雪漫就想到刚才他说的那个赌约,而且看到面色如常的余白,她笑着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耳后发髻,“好啊!如果真如果你所说,我答应你。不过我更希望你跟我去同一所学校,哪怕是同一座城市。” 这一刻,两人再次互相凝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深深的眷恋和不舍,这份感情丝毫不被掩饰的传达出来。 第五章 绯色开售 爱情的懵懂,好似一颗不知味道的糖果,好奇、欢喜,当尝了一口后,就会情不自禁的继续。 经过那一晚后,尽管余白和赵雪漫表面上没有更进一步,既没有拉手,也没有拥抱。但两人在心里却越发靠拢。分数出来,正如余白所说,赵雪漫考了五百七十九分,稳过一本线。对此,赵雪漫对于预言的余白惊为天人,前程无忧自然两人见面的时候气氛也越发活络。 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来约会,或是一起漫步言谈,或是一同前往小吃街大吃一通。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两人竟然将县城能玩的地方玩了个遍,用赵雪漫的话来说,从小到大,包括高中三年都没有这段时间开心。 对此,余白微笑着回道:我尽力让你以后都过的像现在这样开心。 开心的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当你发现的时候,没有后悔莫及,只有满当当的回忆。 有开心的就会有不开心的,《绯色年华》经过最后的增减修订总共二十三篇,在《花火》已经杂志连载了三分之二。 至于销量,用副主编饭饭的话来说,开创新高。样刊余白也看了,完全是将他余白的名字和文章,当做主打。除了原来订阅的,几乎大部分人都是冲着余白的名头去购买的。随之而来的就不是不开心的东西,因为大多数人买了以后,看了以后,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 因为他们在这所谓的余白夺冠后首部个人散文集《绯色年华》当中,并没有看到他们所喜欢的东西。 诸如,辛辣的言语、诙谐的讽刺、直白的揭露这些都没有。 有什么呢? 满篇全都是一个中学生,矫揉造作、无病呻吟、吱吱呀呀的生活琐碎和个人思绪。这让那些想要看像《雨中窥人》、《求医》这类文章的读者自然破口大骂。 杂志的读者来信,就像游戏中颇为有趣的一个环节。 通过饭饭,余白得知,来信中怎么骂的都有,有说他哗众取宠的,有说他不会写文的,更甚至有人说他屁都不是。如果将这些看做是让人不开心的东西,那么余白基本上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且过的还很滋润。 不急不缓的写着《悲伤逆流成河》,闲暇得空还会和赵雪漫约会玩耍。 如果余白的生活状态被那些骂他的读者看到,估计又是一番别样的乱战。 不开心的就是这样,开心的事情还是比较多。 汪潭生说《绯色年华》发售日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七月十二号,除此之外,让汪潭生这么抓紧时间的原因就是,《花火》杂志收到的读者来信,夸人的比骂人的多。 这一点余白早就料到,所以当时才会相当淡定的不作理会,原因很简单,《花火》杂志本来就是中学生的青春读物,那些慕名而来,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的人,只是少数。所以当那些“外来户”一阵风刮走后,后面的自然就是扑面而来的喜讯和喜欢。 喜欢的理由就简单太多。 “我喜欢这种散发着浓浓诗意的文字,尽管它平淡,可它却平淡的写出了我的生活。” “惊喜,很是惊喜。惯例和闺蜜购买《花火》,正在追读连载部分的《一座城》,可买来后发现没有了,而是换成了《绯色年华》刚开始还有些愤愤不平,就想着看看是什么故事,就是这么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我彻底喜欢了《绯色年华》彻底喜欢了余白这个作者。” “真的难以想象,竟然能有人将中学生活写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觉得跟他不是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呢?” “我感觉现在的生活就像乌云漫天的云朵,一朵一朵的全都是浓郁到散不开的灰色。这是我引自原文的,高中毕业,我和男朋友分手了,感觉里面有很多字句都是在说我……” “……” 上面这些是饭饭说给余白听的,听了之后,余白只是一笑了之。 余白很清楚,中学男女其实很简单,简单到他们会轻而易举的被如梦如幻的东西所吸引,就如披上华丽外套的文字,惹人心魄,因为前世余白就是“受害者”之一。 …… 《绯色年华》引起强烈反响的同时,全国各大书店已然悄悄订阅了正在印刷的余白首部散文集,并且将于不日上架出售。 七月十二日这天,是个好日子。 这天他早早的就爬了起来,因为他约了赵雪漫,一起去午饭,而午饭的地点就在县城中心广场一家新华书店的旁边。 两人约的时间是十一点半,可余白十一点就跑了过来,因为他想去看看到底会有多少人去买自己那本书。 在余白的记忆中,前世他还是大学以后有了去书店买书的习惯,因为以前要么是去书屋买盗版书,要么是看电子书,压根就没有进书店买正版的念头。 一进来,余白发现书店显得有些空旷,原因是没多少人,有几个家长带着刚上小学的孩子,在买花花绿绿连环画似的图书。再像旁边看去,就是三三两两散落在各处的人,或是缓步行走,目视书架,或是手拿一本书不断的翻看。 余白很清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外乎就是找一本自己喜欢的,或者是看下这本书适不适合看。 本来是想问书店老板的,因为他并没有从门口或者其他地方,看到有自己那本书的宣传,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书应该是在最左边那一排书架,因为那边几乎全部都是刚上架的新书。 随即走了过去,一本一本在书架上找了起来,一遍……两遍…… 找了三遍后,余白纳闷了,因为把整个书架找了几遍后压根就没发现《绯色年华》的影子,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那样,踪影全无。 当即余白有些失望,再次抬头看了看周围少的可怜的进来买书的人,自嘲似的笑了笑,“我算什么,也就只不过是参加了一个比赛,刚刚高中毕业的普通人,乔平这种小县城,应该根本没有进到货。说不定连我出书的消息都不知道。” 越想余白越是笃定,陷入沉思的他全然没有意识到,外面有一行人悄悄默默的围了上来。 随便一撇你会发现,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本封面精美的书,其中有两三个人手中还拿着两张A4大小的海报,而上面余白的名字尤为显眼,旁边的正是他们手中那的那本书,那本书叫做《绯色年华》。 而陷入思绪的余白,回过神轻轻叹口气,便准备出去,算着时间赵雪漫也快来了。 只是刚刚抬起头,脚步还没迈开,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Surprise!!” 惊喜!还是很大很大的惊喜! 随着这句惊喜的叫声,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赵雪漫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而她手里拿的正是自己刚刚苦苦寻找的《绯色年华》。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一个多月没见的徐凯、王垚、耿乾坤,甚至还有李薇薇,他们此刻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余白在看。 “你们……你们几个怎么……” 余白本来想说,你们几个怎么凑到一块了,可是由于突然的激动,说话有些不利索。正是这份不利索,让他背后又一次响起了一声惊喜。 “Surprise!!” 转身,看过去,这次的人他依旧认识,而且还相当熟悉,楼渊明、卞蒙蒙、李然以及和他同班三年的每一个人。 “你们都来了。” 这时候,原本安静的书店被这群人弄的有些热闹,而书店老板则是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冲着余白如此说道。 “你就是余白?真的不错,没先到咱们乔平还能出你这样的人物,都出书了。还有,你们这帮同学也不错,本来我是看在咱们同乡的份上才买了几十本,也没指望卖出去,谁知到一大早他们就过来把你的书都买了,你们聊,我走了。” 这番话,一时间让余白有些感慨不已,不仅仅是因为高考后同学的再聚,还有他们悄然而来的举动。 第六章 信佛取经 这场惊喜的给余白带来不仅仅是喜悦,还有更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像余白刚才所想的那样,他原本还以为在乔平县这个小地方,根本不会有这本书卖,更不会有人来买,可现在呢?不仅有的卖,更有人买,尽管买的都是他最为熟悉的人,可他的心里仍旧感动。 人是一种有感情的动物,就像今天原本是余白跟赵雪漫的约会,虽然闹到现在成了他们高三二班的聚会,可他却没有一点的不痛快,反而很是开心的张罗着大家一块去吃饭。 可大家都嘻嘻哈哈的挥手道别,因为他们不仅是从眼神中表达着什么,更是从言语中表明他们不想打扰这一对恋人的约会。 “余大作家我们就先撤了。” “多谢签名,我们姐妹想好了,等你以后出名了这本书肯定值不少钱。”双胞胎姐妹说笑着离开。 “……” 一个个人跟余白挥手告别,有时候就是这样,短暂的相逢即便让人很是高兴,可这份高兴却挡不住随之而来的分别。 直到最后,就剩下余白跟徐总四个人,还有赵雪漫以及李薇薇。 而楼渊明这个小胖子落到了最后,原因就是想让余白多给他签几个名,将小胖给他的几个笔记本都签上名字后,望着小胖喜滋滋的离开,余白也没在意,便转过身招呼着几人上到一旁的饭店吃饭。 正宗乔平烩面馆! 饭馆的名字用余白的话来说,是相当的接地气,烩面馆在乔平县这个地方算是特有的面食。就算放到中州市这座北方的省会一样的有名。不过就余白本人却并不怎么喜欢吃,就像一个人纠结中午吃什么一样,纠结来纠结去,就来到了最多的烩面馆内。 六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点了几份凉菜,两瓶汽水,其余都是啤酒。 有八号他们在,余白肯定不能装,所以这酒,该喝还是要喝。 “你们仨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余白吃着菜说道。 因为有两个女生在的原因,四人也没有粗犷的对瓶吹,而是要了一次性杯子,八号喝了一杯啤酒,呲着牙吃了口菜,这才回道,“这不商量着给你一惊喜么。” 瞧着八号嬉皮笑脸的模样,余白立即回了一句,“别跟我这装,还他妈给我一惊喜,我看是惊吓吧。” “瞧瞧,有姑娘呢,注意点影响。”徐总吃着菜,用手敲了敲桌子。 余白这才想起来赵雪漫跟李薇薇还在旁边,脸上一阵发窘,而俩姑娘则是被这一幕弄的掩嘴直笑,显示是被他们四个逗笑了。 “行吧,我注意点影响。话说你们在中州那不是干的好好的么,暑假才过去一半怎么跑回来了。” “别提了,那啥几吧ktv,看上去那么有档次,可那经理也太不是个东西。让哥几个住地下室就算了,大热天没空调也忍了,上夜班累成狗也不说了。可尼玛这个椅子坏了,那个桌子碎了,就连丢了一个话筒,都让我们打工的赔偿,一个月总共赚那么点工资,还他妈不够赔的,算到最后还要倒贴,这活谁爱干干,反正老子是干不了。”垚妹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全然忘记了旁边俩姑娘的存在,简直就是粗话连篇。 这次也没人提醒,余白皱着眉听完,其实他不听也知道仨人快回来了。 因为前世他自己也跟着一块的,至于发生了什么他也是清楚的很,就如王垚说的,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动不动就扣钱,一个月下来工资还不够扣,还得倒贴,不管换谁肯定是干不下去。 至于八号跟徐总俩人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喝着闷酒,很显然之前理想的干俩月暑假工,赚一个学费的希望破灭了。 活生生被社会的现实所浇灭,活生生被现实的狠辣所教育。 有得有失,这话说的不假。 听着他们三个在这抱怨,旁边的李薇薇开口了,“你们三个都报的哪个学校?” “焦阳大学,商美专业。”徐总最先开口。 “河阳师范,学医的,临床专业。”八号接着也说了出来。 俩人说完,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王垚,而他则是一口气连喝两杯,才缓缓开口,“没报,我的分数太少,报了也没用。” 随即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余白几个,便接着说道,“别都这幅表情啊,不就是一个大学么!跟你们说,地方都已经找好了,我二叔在上海,打算过段时间就去跟他混,说不准哥就能混成一个上海滩老大出来,到时候你们仨小子都得让老子罩着。” 说完就是一阵哈哈大笑,笑的很是肆无忌惮,看见他笑,八号还有徐总也跟着笑,余白也笑。 四个男人就这样在酒桌上,当着两个姑娘的面,仰头大笑,笑的拍桌子,笑到肚疼,笑到……留出眼泪。 上辈子,也是在饭店,在酒桌上,四个人也是这样笑着。 不同的是当时他们在老李家烩面馆,旁边也没有赵雪漫和李薇薇。 相同的是,余白也好,徐总也罢,甚至是八号都是真的想要安慰王垚。因为在当时看来,上大学就意味着以后有了出路,不上就代表成了混混,两者从表面上就界定了好与坏,更评判出未来的路。 当然,这是在当时,当时他们想安慰,却不知怎么安慰,所以只能陪着他笑。 可现在,余白很清楚,接着上大学也好,还是出去混也罢,其实都没差。 根本就不是现在他们所想的这样,很多事情,只有当你经历过才会了解和明白,重活一次,余白仍旧无法判断出,哪个选择是好,哪个选择是不好。 所有尽管他现在知道怎么去安慰,可依旧没有那么做,只是陪着他们在笑。 因为他真的担心,现在告诉垚妹或者是他们几年后甚至十几年后的画面,会让他们对未来失去信心,因为谁都承受不了这种反差。此刻他们就像是去西天取经的人,费劲千辛万苦,上了大学,毕了业,到最后,真经取到了,可回头发现,所有人都该信耶稣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很讽刺,但却让人无能为力,就算是余白这个重活一次的人,一样没办法改变。 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日子也是靠自己去过的,只要当你自己尝过味道,才会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 笑到最后,四个人才算收敛下来。 而赵雪漫和李薇薇则像是看傻子一样,望着四个人。 “秀才鱼你呢?” 听到垚妹问及,余白点上一根烟说道,“我也是焦阳大学。”嘴里吐着烟,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徐总,俩人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赵雪漫这时候也没像往日俩人在一起时候****,更没有见到余白抽烟,就上手把烟没收,而是有些兴致缺缺的的说了句,“我报的是西华大学法律专业。” “啥?西华大学?那不是要跑到沪南省那边,我还以为你要跟小白在一块,最起码也要在一个城市,这下看来,妥妥的异地恋。”徐总有些意外的说道。 听闻,赵雪漫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话实在是不知该怎么接,分数放在那,余白的学校只是一个专科,俩人怎么都凑不到一块去上。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即将四处分散的话显得有些沉闷,李薇薇看看旁边的赵雪漫,再看看面前四个人,像是鼓足了好大勇气才开口说话,“虽然我跟你们不熟,可好歹也是三年同学,都别这样,就算咱们要去不同的城市,不同的省份,可现在的交通,要是想见面了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 可是她这番挽回气氛的话,却一点作用都不起。 相反的,让气氛越发低迷。 …… 不欢而散算不上,最多是有些心里不痛快。 因为对于这样的结果,谁都无能为力,最多的就是保证几人以后放假都要回家聚聚。 前世的轨迹,再次袭来,余白显得有些索然无味。尽管知道这个结果,还是有些不爽,这份不爽一直延续到余白送赵雪漫回家的路上。 两人走了一路,一路上谁都没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就这么安静的顺着来时的路走着,迎着夏日的晚风,看着街边的人来车往。 赵雪漫左手垂在身前,右手横过去抱住左手手臂,本就缓慢的步伐,被她拖的更慢。 “快到我家了。” “嗯……”余白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可反应过来后却抬起了头,“快到了?” “嗯。” 赵雪漫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停在了那,停在了墙边,低着头一双脚不停的踢着地面的落叶。 “今天的事儿,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弄成这样的。” 余白皱着眉,思索着该怎样将混乱的思绪整理好,他都这样了赵雪漫肯定好不到哪去,所以就想着安抚下她胡思乱想的心思。 可很显然,这句话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赵雪漫只是微微的摇摇头,“不用道歉,其实今天的事情迟早都要来的,就像……我们迟早是要长大,不是吗?” 突然间余白抬了头,直视过去,他看到的是极其清澈的一双眼睛,冷静非常,好似两人的角色互换,安慰的人反而成了要被安慰的人。 “是这样,你没多想吧。” 赵雪漫仍旧摇摇头,抱着的手臂紧了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是担心你,你们四个那么好,这下都分开了。” “我其实也还好,垚妹去了商海市,就他离得远。徐总跟我一个学校,八号也跟我们在寺川省,虽然不在一个城市可也不算远。算来算去,倒是你,自己跑去了沪南省还是你自己一个人,真不知道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赵雪漫突然一笑,“怎么还担心起我来了,我可是女汉子来着。” 余白也笑了,不像之前那种沉闷郁结的笑,而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第七章 羊头狗肉 时间又过去一周,这几天的时间,余白充分的明白一个道理,存在即是合理。 从一开始他对《绯色年华》的不确定,到后来的杂志连载,再到出版,一路走来余白都小心翼翼,唯恐自己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导致绯色的失败。 但是到目前为止,情况还是好的,更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因为在《花火》连载开始便不停的有各方面的声音进行夸赞,不过那时候都是小打小闹,余白也没当回事儿。现在的话,余白的确有些沾沾自喜,从七月十二号到现在,《绯色》在全国各地上架销售到现在,短短一周的时间便卖出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数量。 两万册! 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万三千册,但不管是汪潭生还是余白都觉得这个零头说不说都行,所以对外宣称的就是……五万册。 嗯,似乎有些前后矛盾,不过当汪潭生意味深长的告诉他,一些出版界的沟沟道道的时候,余白就清楚,水分这个东西,不管在哪都是存在的!更是合理的! 新人作者,新书上架首周销量达到两万册。不能说不行,只能说是还好,厉害够不着,算是中等靠上。然而不管是为了给接下来的《三重门》造势做铺垫,还是为了进一步提高余白的名气,五万册这个口号一定要喊出来。 目的就是为了迎来一个开门红,当然这个数据并不是被汪潭生的长衫市文艺出版社说出来的,而是被某媒体通过其他渠道得知消息,而后爆料出来的。 消息被爆出以后,大多数人都为之一惊,因为谁都没想到,沉寂数日的余白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崭露头角。而且凭借的作品,竟然还是被大多数媒体人和传统学者批评的《绯色年华》。这样一来,很多人就不淡定了,简直不能忍。 我们这么一大帮子人,鄙视的一部作品,批评的一部作品,现在竟然还卖出了好成绩。 于是乎,这部分从新概念作文开始到绯色连载,就攻击余白的一伙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再次不约而同的发声了。 商海文艺报,“一部中学生类似日记形式的散文集出版了,当听说出版的是将日记糅合在一起的散文集我就很是怀疑,它能不能称之为散文集,因为我觉得这是对散文二字的侮辱。其日记形式的内容更是对读者和市场的不负责任,我能想象的到,余白同学想要出名的迫切心,但请你有一颗身为作者最起码的道德与底线。” 贝京图书商报,“《绯色年华》只看名字就不知所谓,看其内容不知所云,满篇自以为是的语句,以此来看他或许还不能称之为一个作家。” 长衫晚报,“以中学老师的角度去看待这本书,算是写出了他自己的特点,但要以广大读者的位置去看,毫无疑问,这本书并不能带给人什么启示和帮助,充其量就是看到一个中学生在那吱吱呀呀的乱叫。” …… 这些各个地方媒体的反驳的回应,在余白看来还算是比较客气的,毕竟是媒体。 有客气的就有不客气的,媒体会有顾忌,但那些传统作家,和一些专家教授可没有什么顾虑。 方青,商海市作协成员,“满篇狗屁,写的东西可能连他自己都没看过,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出版社为了捞钱联合他搞出来的东西,看的人有损身心,买的人有损钱财,很想告诉余白同学,你还年轻,好好读书上学,写作你还不够格。” 陈诚,贝京师范教授,“放以前,这种书一定是不会出版的,为什么?因为这里面我没有看到任何好的东西,除了感慨就是感绪,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除了稍好的修辞手段,完全无一是处。“ 王峰峰,长衫市自由攥稿人,“余白一个高中毕业生,一个只是参加过比赛写过两篇文章的十八岁少年,对于他能出书我很是好奇。看完《绯色》后这份好奇随之破灭,因为这里面我只看到了一个卖弄文字的人,卖弄到没有一丝一点的情感。可以这么说,整部书缺乏一种感情,由此很难想象他本人是什么模样。所以我给出的建议就是,不值得购买,更不值得阅读!” …… 各方面的负面消息就像是一股突然涌出来的决堤河水,不算汹涌,但却危险十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汪潭生,当即便打电话给余白。 “消息你看到了吗?” “看了一些。” “那你……” “我还好,老哥不用担心。”余白笑了笑,因为他明白汪潭生在担心自己,担心他被这些言论给打击到。 听到余白这么说,汪潭生这才想起来,余白可不是一般的强大,别人不清楚他可明白的很,简直就是个妖怪。 “忘记告诉你,里面也有咱们自己的人。” “老哥你这有些不地道吧,夸我的就算了,怎么骂我的你也要参合一脚。” “你这就不懂了,欲扬先抑知道不,现在《绯色》刚开始出售,他们自己跳出来开骂,正合咱们心意,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敢肯定,销量只会越骂越好,到时候时机成熟,《三重门》才有一炮而红的可能。” 余白摸了摸额头,“行吧,反正书我是交个老哥你,怎么运作我不懂,也不瞎指挥,一切全靠你了了。” 挂了电话,余白深深呼出一口气,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安。 这份不安直到这些人跳出来将他这本《绯色》贬斥的一文不值才算好些。 这么说不是因为余白贱,更不是他想要人来骂他。而是因为,绯色完完全全就是出自于他余白的手,说的是他余白的故事。 从目前情况来看,一切都按照前世的轨迹,骂他的人骂的有理有据,喜欢他的人也喜欢的头头是道,尽管这部分人还没有露面声援自己,但他知道这些人一定存在。 其实就算今天汪潭生不打电话过来,余白也很是放心,以小见大,余白这几天也并没有闲着,他每天都会跑去乔平县为数不多的几个书店。 目的就是为了查看《绯色》销售情况,几天下来,销售的势头虽然不算很强劲,可却强在细水长流,每天都会有人去购买,而且是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乔平县总共有五个书店,经过了解,他们每次都才进不到一百本书,就算这样,没两三天就会再进。 来了两三次后,进货量自然会提高。 更让余白放心的是,购买这本书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好多情况都是几个小女生一块跑来购买。 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模样,就能看出来口碑这个东西,是有多重要。 随后将书架上他买的一本《绯色年华》拿到手里,坐在书桌前翻看了起来。以前没有这种经历,更不知道看着自己出版的书,会是什么情景。 但现在他明白了,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这些字句都是他一字一句的写出来的,但现在变成一个个方块字印在书上,经过排版、编辑,像是赋予了一种新的生命。 刚看没两眼,余白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看过去是八号打来的,余白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 “咋了八号,该不会是想哥了吧。” “小胖出事儿了。” 第八章 抱歉走好 余白忘记他是怎么从家里出来,只记得听到消息后,慌不择路的朝着楼渊明出事的地方赶了过去。 出事儿的地点仍是县城边上那条107国道,此刻周围人群满满,低声的询问,高声的吆喝,还有……阵阵的哭腔。 站在人群之外,喘着粗气的余白一步也走不动,甚至连抬手推开人群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汗淋漓。而旁边神色着急,探头探脑,垫着脚想要看看清面情形的人,脑袋转动之际,撇到旁边的余白,则是一副诧异的模样,搞不懂他在干嘛,随即再次转过头,一边用尽力气扒着人群,一边低声问着里面怎么样怎么样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还会出事儿……都过去一个月了怎么还是出事……怎么会这样!! 余白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念道着这番话,从高考过后,他便一直都悄悄注意着楼渊明,由于没办法告诉他,所以只能隔三差五的找小胖子去玩,后面由于时间渐远,就觉得可能没事了。就逐渐放松了警惕,更加放弃了对楼渊明的照看。 可谁又能想到,这才刚刚过去没几天,小胖就……甚至余白还能很清晰的想起来前几日,小胖憨笑着脸,笑成一条线的眼睛,不停的督促他赶紧签名。 想着想着,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120救护车的声音,笛声由远及近,这个过程让围城一堆的人群被里面的交警开始驱散,渐渐的原本水泄不通的事故现场,开始显露。渐渐的余白本就要窒息的身体,开始更加的安静。 血迹!人群散开,最先看到的是地上延伸很长的一条条的血迹,再然后,余白看到了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几个人。 余白认识他们,那是小胖的父亲,也是他的数学老师楼堔,还有他的妻子也就是高一教语文的张燕,还有……楼渊明年仅八岁的妹妹。 父母年纪三十岁出头,正值壮年,遭此大变,中年丧子,眼泪早已哭干,只剩下低沉的吼声,声音像是在挽留……而八岁的妹妹,可能是哭累了,站在一旁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哥哥,一只手下意识的保持着先前擦眼泪的动作,另一支手紧紧的拽着衣服,因为害怕和其他原因,手指握的发白,小小的身体也因为不断的哽咽而颤抖不停。 看到了,余白看到了楼渊明,看到了这个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余白想要张嘴喊出他的名字,可到最后一个字也叫不出来,嗓子像是被烘干了似的,发干到不行,好像动一下喉结都会刺啦的疼。 就在这个时候,余白被人撞了一下,身体歪歪扭扭的挪到一旁,转头看过去,是几个医生抬着担架,飞快的跑了进去。 例行检查后,甚至连急救的器械都没有掏出来,医生便宣布了死亡的结果的。 随着这个结果,余白只觉得自己喘息的更加厉害,心脏像是被拳头捏住了似的,揪心的疼。 这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白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转过头才看到是八号徐总垚妹他们三个,余白也没吭声,摇了摇头后便抿着嘴,直勾勾的盯着被医生摆布的小胖。 可能仨人都感受到余白的情绪,所以纷纷开口劝慰。 “是挺操蛋的,前两天还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突然间没了。”徐总说完便也站在余白旁边,看着医生讲小胖抬到了担架上。 “要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古人才有大智慧,祸事说来就来,别说是小胖,就算是我们其中的一个,恐怕也躲不过。”垚妹说完拿出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也站在旁边看着医生用一块白布将小胖盖住。 “操******,要是让老子逮到撞小胖的司机,看我不弄死他。”八号骂骂咧咧,也站在一块点上了一根烟,就这样四个人排成一排,站在不远处就这样看着躺在那的小胖,就这样看着他被担架抬进救护车内。 人群因为救护车的离去而四下散去,可关于小胖的言语却比先前更胜。 “你说楼堔平时人也挺不错的啊!课也教得好,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突然闹出这事儿。” “谁知道呢。反正那撞人的已经跑了,怪就怪咱们这儿挨着107高速路,这条路哪年不坏点事儿,唉。” “你们说那撞人的还能抓着吗?” “悬啊!这鬼地方,离收费站也远,附近连个摄像头都没有,去哪抓?” “这么大一孩子,可惜了。” “……” 短短几分钟后,原本因为事故而被路障围起来的高速路,在人群撤离后,又继续通行。 而站在路旁将一支烟抽完的三人纷纷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发现余白还站在那,一动不动。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折返回来,出声喊道。 “小白,走了!” “这事儿咱们没办法。” “是啊,谁能料到小胖会……” 仨人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啪的一声。 刚开始仨人没反应过来,但很快的,他们看清了,是余白用手在打自己耳刮子。 “啪……啪……啪……” 一下接着一下,一下比一下狠,等到仨人跑回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余白脸颊红肿了起来,两边脸上的手指印重重叠叠清晰可见。 “我靠,你疯了!” “妈的,还不住手。” “你俩****啊!赶紧上手拉住他啊!” 说话间,仨人手忙脚乱的上去将余白两只手牢牢拽住,这才制止了余白的动作。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刚不都说了这种事儿咱们没办法,我们不是神仙,也不会算卦,怨不着咱们,你没必要……” 什么感觉都没有,余白现在只觉得浑身都不痛快,像是整个人都快被撕碎了似的。 从他听到小胖出事儿开始,从他看到路上堆满的人群开始,从他看到小胖一家在那哭泣开始,从他看到小胖被担架抬进救护车……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他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小胖……还是走了。 他现在不爽,是因为他本可以阻止这件事儿的发生。打自己耳光,是因为他本可以让小胖不走的。 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他不能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正如他现在所做的原因无法说出口一样。 不论是徐总三人还是旁人的话,都像是一个个磨得锋利无比的针尖,一下一下的扎在余白身上。 比起这个痛苦,这几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耳边回荡着的劝慰声,反倒像是一句句惊醒的言语,提醒着余白,小胖正是因为他的原因,才走的。 这个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声。 这才导致余白伸手开始打自己耳光,但是被他们拽住以后,无法发泄的余白,只能停下来,紧跟着整个人像是攒着劲,随即突然大声吼出。 “啊!!” 再然后身体紧绷的余白疲软下来,仨人抓住他的手也慢慢松开,余白缓缓的蜷缩,直到最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如果可以,他想大声的对小胖说对不起,想说是他的不对。 可是他不能! 非但不能,并且只能永远的憋在心里,心里的最深处。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底对小胖说一句,抱歉!走好! 第九章 生活继续 乔平县一中,主教楼。 这几天余白经常会偷偷跑到这儿来发呆,为什么是偷偷呢? 因为学校放假,全校除了看门的老大爷,几乎没人。更不允许外人进入,就是本校的学生也不行。但这难不倒余白,从他们经常翻墙的地方,轻而易举的进来,然后拿着一块砖头,砰的一下就把教学楼门前的锁给砸开。 至于为什么来这……余白觉得,只有在这里,或多或少的才能感受到小胖残留的气息。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说出,在别处,对旁人无法说出的话。 主教楼天台,余白盘腿而坐,旁边堆满了空的啤酒瓶子,烟头更是在一大片。 而余白则对这些毫无在意,只是仰着脑袋凝视前方云卷云舒的天空,嘴里喃喃自语。 “其实我可以告诉你的,告诉你我的来历,告诉你将会遇到的灾祸……” 说到这儿,手指夹着的一根烟燃尽,随手仍到一旁,双手抱着脑袋躺了下去,也不顾地上的脏乱和四散的啤酒瓶。 躺下去后,发现枕着手不舒服,便拿了个啤酒瓶垫在了下面当枕头,从旁边拿着只剩半瓶的啤酒又喝了一口。 “不知道你还在不在,可能在吧……估计不在了。” “你家里我没去,却听说已经乱成一锅粥,父母忙着你下葬的事,忙着……寻找撞你那人的事儿,派出所跑了无数次,可每次的结果都一样,等消息,等通知。” “兴许,走了也好,最起码现在的你,对这个世界抱有憧憬,抱有美好。总比若干年后,被生活打磨的棱角全无,仅剩的希望也被浇灭,如果大多数人都有死的勇气,恐怕谁都不愿意承受这份落差和失望,走了好。” “……” 余白就这样,几天的时间,经常性的那几瓶啤酒,两盒烟,就翻墙到学校,然后上到楼顶天台胡言乱语。 楼渊明出事儿,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一起意外,但在余白看来却是一件可以避免的意外。 这就是别人猜不到的地方,也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地方,甚至八号他们三个已经不是一次劝余白,起初是去余白家里,后来是学校天台,可他们在的时候,余白就像个哑巴,除了抽烟喝酒,啥都不说。 只有偶尔的几次,他们过来的时候,听到在天台的余白自己在这自言自语。 这么过了几天,仨人合计着不行,这么下去余白铁定要废。 于是不吭不响的把赵雪漫喊了过来,俗话说的好,心病还须心药医,虽然他们不清楚余白得了什么心病。可总归在安慰人这件事儿上,姑娘是要比汉子有优势。 躺在那脑袋放空的余白,自己都不清楚想是在干啥,想要干啥,就觉得心里难受。 再次点根烟,刚抽了一口,余白就干呕了起来。没办法,一天吃不了一顿饭,不断的喝酒抽烟,几天下来谁也受不了。吐了一会,却半点东西都没出来,只有嘴角流出的口水,还有阵阵潮红的脸色。 而在一旁,早就过来的赵雪漫站在那,却看的皱眉不止,最后终于没忍不住,走了上来,伸手拍打着他的后背。 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却一个字都没说。 感觉到赵雪漫过来,余白缓过劲便转过身,冲着她笑了笑。 这是从小胖出事一来,赵雪漫第一次见他,并不是不想见,而是根本找不到人,要不是徐总他们三个告诉她,可能到现在都不清楚余白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乱糟糟的头发,脸上也有些脏,身上的衣服因为在地上躺着的缘故,褶皱不已,更主要的是余白双眼通红,离得老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和酒味。 “我听他们仨说……你这几天一直在这儿。” “嗯,我知道他们会告诉你。”余白说了一句,然后转过头看向满脸担忧的赵雪漫,随即扬起嘴角接着说道,“我没事的。” 赵雪漫像是没有听到,“我知道。”说完,原本半蹲的姿势,转过身,直接坐在了余白的旁边。 她的反应让余白很诧异,她知道?她知道什么,知道自己没事? 余白本就随便敷衍的一句话,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会信,要真都没事儿,恐怕也不会成现在这幅德行。 这一刻,余白浆糊一般的脑子,终于因为赵雪漫的到来,开始渐渐恢复意识,从最初的空洞状态慢慢恢复。 “你还记不记得,楼渊明在高一的时候,在元旦晚会上自己演了个小品。” 转过头,余白以为她在看自己,但是没有,她就像先前的自己一样,看着远处的天空,好似看到了什么美丽的东西,眼神是那样的专注。 随即余白也转过头,顺着她的望去的方向看了过去,找着她看的那一片天。 “记得,不过好像不是小品,而是跳了一段舞。” “是小品,小品里跳了一段舞。” “好吧。” 两人当即一阵发笑,也不知是因为想到了小胖肥壮的身体跳舞而发笑,还是因为两人这段话。 笑声过后是一阵安静,一时间余白也不清楚要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自己这番行为,毕竟别人看来他这么做是没必要的,是令人不解的。 至于赵雪漫的安静,是倒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在琢磨怎么样才能让余白好转过来,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闹成现在这样,都到了该走出来的时候,就算伤心、颓废,可总该有个限度。 安静的时长不算长,也不算短,总之过了好一阵,赵雪漫才缓缓开口。 “我去过你家了,阿姨跟我说,最近几天你不怎么听话。” “不怎么听话?” 转过头,余白发现她的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感觉到注视,赵雪漫也撇过头,很是俏皮的回道,“对啊!” “怎么不听话了?”刹那间,被她美丽无暇的笑,融化了一般,余白浑身从没有过的轻松,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赵雪漫像是等着这句话,当即开口说了起来,边说一只手还作出数数的动作,“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不好好写文章,还有……” “别急,你说的这些算是不听话的范畴?”余白打断了她。 “怎么不算,这可是阿姨亲口跟我说的,她说还有一个叫什么潭的人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关机就打家里的座机,阿姨让你有空了回一个过去。” 余白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弄的跟我还是个小孩子一样。” “怎么不是,在父母眼里我们永远都是个小孩。” “……” 张张嘴,余白愣在了那,的确如此,不管什么时候,自己在父母眼中永远都是个孩子。 随即吐出一口体内的浊气,感觉轻松了不少。 “对了,阿姨让你给那人回电话,说是什么出版的事情,好像挺着急的。”说着便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余白。 余白没动,望着前方说了起来,“那人叫汪潭生,出版社的主编,《绯色年华》就是经他出版的。前两天电话中,他跟我说,《三重门》出售的日期定到下月初,而且还说到时候可能会有几场签售会。” “《三重门》也要出版了?真的太好了。”此刻赵雪漫像个小女孩,欢欣鼓舞,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问道,“你刚刚说有签售会?” “嗯,就是那种一边卖,我在那一边给人签名的活动。” “那不是明星才做的事情么!” 余白摊了摊手,“其实我也可以成为明星的,写作明星。” “切,你还是先回家洗个澡再说吧,跟个傻子似的,臭的要命,还明星呢。” 此刻,余白没再搭腔,而是你这样歪着脑袋,注视着一脸嫌弃表情的赵雪漫,良久才轻轻道出一句,“谢谢你……” 赵雪漫本来还一副调侃的样子,被他这么深情的模样一时间搞的有些无措,左右环顾道,“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你是什么都没做,可你却让我搞清楚了一件事儿。” “嗯?” “生活还在继续。” …… 而在不远处,躲在暗处的八号三人,看到事情已经好转,这才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但放心的同时却又觉得蛋疼,因为他们哥仨废了老鼻子劲,都没让余白好转,甚至一句话一个字他都不愿意说,可赵雪漫过来,分分钟让余白转危为安。 盯着在那边你侬我侬的俩人,也不知是嫉妒还是什么,垚妹狠狠的抽了一大口烟,“我只听过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倒是没见过有了媳妇忘了兄弟的,这秀才鱼真真的让哥们长见识。” “别说这些没用的,到时候你们保不齐就会跟他一个德行……哎,你们瞅瞅、瞅瞅这是不是要抱上了。”徐总指着远处那俩人喊了起来。 “小点声,别让秀才鱼发现!不管怎么说,暑假一结束,咱们就要各奔东西,多待一天是一天吧。” 八号难的深沉一次,可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徐总跟垚妹的眼神开始不对劲。 “你俩这是啥眼神?” “啥眼神?弄的跟你不知道似的,老实交代,那个李薇薇是怎么回事儿。”徐总一脸抓住奸情的得意。 而垚妹则是拍了拍八号的肩膀,装出一副老首长的姿态,“我说你这位同志,能不能有点觉悟,爱了就是爱了,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啊!你这样藏着掖着不合适吧。” “鬼知道你们在说啥。”八号说着就想撤,可这时候他肯定是跑不了。 拽回来后,徐总直接将发现的东西说了出来。 “别装啊!都让俺俩看见了还装,就前天,我跟垚妹去你家找你,看见你跟李薇薇在那楼底下,说说笑笑的,最后还互送礼物,真以为俺俩傻啊!” “就是不想拆穿你罢了,想着同志一场,为了保护咱们的革命友谊,你会自己坦白从宽,谁知道你到今天还没打算说。” “……” 就这样,当初四个人的不泡妞联盟,在队伍行进过程中,不声不响已然折损过半! 第十章 八号初恋 盛夏之下,除了高温酷暑可能还有一丝沁人心脾的美好。 对旁人来说,可能是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一个等待多日的良人,但对耿乾坤,这个刚刚高中毕业,满怀希望的前往中州,却又灰溜溜回到乔平的他来说,无外乎就是多了一份连他都觉得惊讶的关心。 没错,这份意外的关心正是来自李薇薇的。 俩人其实也没有徐总他们说的奸情,脱离他们“不泡妞联盟”还有些距离。 但人总归是一种有感情的动物,从中州市回来,别人可能不清楚原因,但他们几个对于为什么回来却是一清二楚,其中就包括李薇薇。俩人的关系从烩面馆那次交谈开始慢慢发酵,就像人都是切合实际的,那天李薇薇清楚他大学报的河阳师范,虽然当时没什么表示,可在心底却暗暗的想着要跟八号多多接触几次。 因为她要去的地方也是河阳,学校正是河阳师范。李薇薇当时还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接受了赵雪漫的邀请,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远行的熟人。 高中同学三年,即便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认识归认识,男女有别也好,怎么都好,俩人其实并没有太多接触,如果不是赵雪漫跟余白好上,说不定俩人从高中毕业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也正是因为余白的出现,一切似乎都在发生转变。 从那日起,耿乾坤便意外的收到了李薇薇的短信! 对于这个短信,耿乾坤惊讶之余还带着些憧憬,就像每个男生心中都有一个暗恋的女生对象。 耿乾坤并不是没有这个人,只是以他的性格做不出更加明显的举动和事情,而他所暗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薇薇。其实也算不上暗恋,和高中三年更扯不上关系,因为在当时他压根也没有恋爱的觉悟,是余白的早恋行为刺激了他。 瞧着余白跟赵雪漫你侬我侬的,耿乾坤或多或少受了点影响,也可能是因为李薇薇跟赵雪漫是同桌关系,他每次去找赵雪漫也老是跟李薇薇多不多少不少的搭讪一番。 几次下来,两人印象也不错,可也仅限于此。 时间辗转而过,高考、毕业,两人连爱情的种子都没有萌生便四散开来。再次重聚,耿乾坤发现,李薇薇越发的漂亮,尤其是……当收到那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只一句话,“我也要去河阳师范上学,到时候请多多关照!” 惊讶之余带着点兴奋,兴奋之余更有些许憧憬。 同窗三年,大学四年,谁都希望在这样的前提下,能有一个相伴而行,开花结果的爱情,就像余白,死活都要跟赵大班长好一样,他耿乾坤似乎也可以找个女生谈一场恋爱,而这个女生就是李薇薇。 做出这样的决定所带来的结果,就是耿乾坤步了余白的后尘,平时跟徐总还有垚妹的集体活动总是缺席,缺席的时间都拿了和李薇薇呆在一块。一次两次徐总俩人自然发现不了,可次数多了,总该是会发现点蛛丝马迹。 正如徐总说的,那次看到耿乾坤跟李薇薇在他家楼下说说笑笑,互送礼物。 对于耿乾坤来说是初恋,李薇薇同意也是第一次恋爱,没有经验的少男少女,对待爱情总是小心翼翼,总是充满美好的期待。 看小说也好,偶像剧也罢,都希望能有一份如同他们那般的爱情。 这段时期,暂且称其为暧昧期。 俩人的关系时远时近,时而热烈,时而冷淡,但总的来说,近的时候多余远的时候,热烈也多余冷淡。 学着电视里那样,俩人决定互相写信,而这个信自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信封邮票寄邮局的方式,而是互送了一个笔记本。每天在上面写一些话,然后晚上互换,再写,再换。 由此,在不断接触的过程中,双方对彼此的好感度迅速提升,俩人的关系也骤然升温,尽管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尽管谁也没说出,做我男朋友或女朋友的话,可俩人的心里是甜蜜的,暧昧的犹如蜂蜜,甜到人从美梦中笑醒。 …… 暂且搁下耿乾坤的情情爱爱,回到乔平县一中的楼顶天台。 徐总跟王垚的话才说个开头,耿乾坤就像是被人踩住尾巴似的,涨红了脸反驳起来。 “我跟微微才没什么,你们别瞎说。” “呦呦呦,微微都叫上了还没关系,蒙谁呢!” 八号不说还好,随便一张嘴,凭借徐总跟垚妹顺藤摸瓜顺杆爬的本事儿,分分钟说的你吐血。 “我跟她是真的没什么,要我怎么说你俩才肯信。”这次八号苦着脸,一副没辙的表情。 “这个简单,把李薇薇叫过来对质不就清楚了。” 垚妹奸计得逞的笑着。 “什么骚包注意,不行。”八号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放电影般的想着对质时的场景。要真啦过来对质,本来可能会成的事儿,肯定得黄,本就八字没一撇呢,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问你什么也不说,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 就在三人在这边争持不下的时候,余白跟赵雪漫走了过来。 瞧见他们吵的面红耳赤,余白反倒是笑的跟朵花似的,“喂,我说你们仨这是在干嘛?泼妇骂街呢。” “秀才鱼你可得帮我,你说说他俩,整天游手好闲的屁事儿不做,还非得学人家女的说三道四。”八号眼疾手快,当即想要将余白弄成自己的同盟军。 可余白却不吃这套,伸手把他推开,然后又对着想要过来套近乎的徐总俩人说道。 “别动,离我远点。我现在可是隔着一条街看你们在这撒欢,别拉我下水。说说,到底因为啥?” 余白这个态度一拿出来,八号就翻着白眼,表情里一副老子日了狗了!怎么认识你们一个个的,落井下石不说,还得往石头上抹点****。 看着他们四个这番情景,赵雪漫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开始打圆场。 “别闹了,咱们出去吧,来的时候微微就给我发短信,说是在外面等咱们。” 有人打圆场,八号当然乐意,很是敏捷的出声赞同,“对对对,微微还在外面等着呢,正好秀才鱼也没事儿了,咱们一块去撸串。” 他这下,惹得连同赵雪漫在内纷纷意味深长的指着他笑了起来。 此刻就算他不解释,不说明,几人也明白他跟李薇薇是什么关系。 毕竟往日他们的聚会上,可没有李薇薇,而现在呢?看来是要多个家属位置了。 …… 从最开始的四个人,变成现在的六个人,感叹说不上,但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却能让人说道说道。 原本在酒桌上最为豪爽的八号,此刻因为李薇薇的在场,显得收敛不少,既不嚷嚷着对瓶吹,也不张口闭口的草泥马,轻轻的说话,轻轻的微笑,就连呼吸都是被控制着的。 余白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个兄弟,看来是头也不回的初恋了。 只是让他纳闷的是,他的初恋可不是李薇薇,而是班上的李然。 没错,正是他们班的班花,记得上辈子,八号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李然,而且大学正好是在一个城市,一段疯狂的追求后,未果,暗恋和初恋就这样因为李然无数次的拒绝而落终。 生活还在继续,在不停的继续。 小胖在记忆之外走了!八号也在记忆之外恋爱了!生活真的是不断的在向前……继续着。 第十一章 夜话漫谈 很多事情似乎都在偏离航道,有好的有不好的,有让人悲伤的,有让人快乐的。 就如楼渊明的事情让余白颓废数日,就如耿乾坤的事情让余白开心数天。 可生活仍在继续,不停的继续。 虽然如此,余白却在此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尽快调整现在的状态,怎么调整? 让自己脚下的步伐加快! 因为余白不得不去承认一件事儿,由于他,这个原本熟悉的陌生世界,已经开始逐渐产生蝴蝶效应。 尽管只是细微的,可还是得赶在熟悉的事情变化之前,完成他该做的。 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三重门》的出售,八月八号,相当吉利的一天,用汪潭生的话来说,黄历上都印着今天宜开市、交易、婚丧、嫁娶。 此刻余白已经坐在中州市开往长衫市的火车上,目的是参加《三重门》的两次签售会,原本他是可以乘坐飞机的,毕竟在花火上绯色连载的稿费已经到账,并且绯色出版的费用也已经到账,时至今日,余白俨然成为了不显山不露水的万元户。 就算如此,他还是选择了火车,尽管汪潭生再三建议乘坐飞机,原因是快,因为到达长衫市,还要商讨签售会的具体事宜。 余白固执的坐上了火车,这次余白老妈没来送行,是因为这段时间,所有的邻居朋友都在夸余白,放佛一夜之间他成了大人,成了名人。除了临行前一晚,老妈再三的叮嘱外,也就不再送行。 从中州到长衫市十个小时的行程,到站后余白终于有些后悔这个决定,因为这段时间出奇的难熬。也不是因为被人认出来,因为他不是明星,更没有出名到那种地步,只是因为要做两辈都没做过的签售,心情有些迫切,这样一来,才难免觉得煎熬。 到站之后被早就等待的汪潭生接走,车子是一辆桑塔纳,不新不旧,开车的汪潭生显得很是活跃。 不停的冲着旁边的建筑,指指点点,说个不停。 “现在咱们走的是北二环,瞧见那个没有,是长衫市最高楼电信大厦。” “对了,前面那个是万人广场,刚建好没多久,每天晚上人山人海的。” “还有,要是这两天得空你想出去逛逛,黄兴路和中山路那边全部都是商业区,还有一些其他地方,比如东塘商业区、袁家岭……” “……” 看着汪潭生开车还滔滔不绝的讲着,余白赶忙制止,“老哥别介绍了,我是来工作,又不是来旅游,没那么讲究。” “呵呵,那好,老哥就不讲了,待会咱们去住的酒店,你把东西放那洗个澡,再一块去吃饭,正好有几个朋友也想见见你。” “得嘞,工作是要紧的,你说我一个穷学生,也不会逛街,就算真去也不买,多浪费感情。” 随即,两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住的地方是一快捷酒店,这是余白要求的,因为他不想这个不大容易的老哥为了接待他,破费的请他住上星的,没必要。 半个小时后,余白和汪潭生坐在了一家相当别致的私房菜馆内,地理位置相当的偏僻,装修的相当细致有格调,很难想象,在高楼林立的长衫市中,还能有一份藏于钢筋混泥土的典雅。 坐席中,可能看出余白的想法,汪潭生将西装外套放到旁边,卷着衣袖说道,“别看这里生意不好,可这地方一般人还真找不到,也就是我。” “怎么个意思,开门做生意,既然老哥对这里如此推崇,口碑想来不差,可怎么吃饭的才几桌?” 余白说着,四处撇了撇,这个饭馆一点都没有饭馆该有的模样,没有所谓的单间,更没有所谓的饭馆布局,甚至连任何一点商业气息都看不见,整个就一大院子,山水亭阁,花草环绕,一处一张桌子,就像是在私人庄园一样。旦这里明显更让人感到亲切,因为是晚上的缘故,大多地方都挂着大红灯笼,除此之外,还有一幅幅山水画,一件件瓷器摆放。 汪潭生甩了甩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余白起身将自己那杯拿到身前。 相当享受的喝了一口茶后,这才缓缓说道,“这家湘菜私房馆是一怪人开的,为什么说是怪人呢,因为他起初开这家饭馆不是为了赚钱。你想啊,不以盈利为目的的生意,自然就显得与别处不同,可还别说,怪有怪的好处。你瞧瞧这里的景致,说实在可比外面那些饭店强太多。” 点点头,余白听了个大概,虽然还不太清楚,但也没问,毕竟这不是今天的重点。 随即开口问道,“对了老哥,你说今天有朋友要来,都谁啊?” “也没谁,我的一个老朋友和一个青年作家,待会来了你就知道了……” 话还没说完,远处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容,顺着笑声,余白看了过去,只见两个大男人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 汪潭生起身同样笑着迎了过去,接下来就是互相寒暄。 趁着这个功夫,余白看清楚了两人,为首的年纪已然不惑,旁边的则要小些可也有二十五六。余白也站起身,含笑看着这一老一小。 汪潭生这边寒暄结束,便指了指余白,扬声说道,“来,老伙计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最近名声鹊起的余白。” 说完,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人接着说道,“余白这位是工作上的前辈,名讳我就不提了,说了你也不认识,后面那个二十出头的算是他的学生浦梨子,你俩应该好好认识认识。” 就在余白绞尽脑汁想要搞明白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和这个二十出头名字有些怪异的学生是谁的时候,老者突然上前伸出了手。 余白毫不迟疑的也伸手回应,两只手就这样握在一起,余白首先感觉到的是力度,很强的力度,这一点都不是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应该有的手劲。 “范有为,初次见面,多多包涵。”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余白也急忙回道,“客气客气,小子余白,倒是请您老多多关照才是。” 今夜之前,余白果然天真的以为这只是汪潭生的一个朋友,一个前辈,直到多日以后,一次偶然的援助,他才明白,范有为国内知名作家,现在是湘江晨报的主编。 至于另一位……余白则是相当的熟悉了。 落座之后,菜肴酒席缓缓而上,两个老的像是故意给两个小的留下交谈的空间,俩人小酌轻吟聊的不亦乐乎,倒是余白这边显得有些冷清。 余白这人其实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相反,他有些自卑,即便这份自卑是轻微的,可在陌生人面前最简单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所以一时间,两人冷清的气氛,和旁边热闹的交谈就显得有些冰火两隔。 余白细细打量过旁边这位二十出头的男人,长的有些秀气,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发,他既没有坐立不安,也没有急急躁躁,而是很安静的喝着茶,时不时看看身后旁边的景色,偶尔撇下同样安静的余白。 至此,余白无奈一笑,知道俩人算是碰上了,要真是一顿饭下来,自己不说,他也不说,那还真是有点辜负汪潭生这位老哥的好意。 随即便咳嗽一声,调整了坐姿,沉声说道,“你是范老先生的学生?” 很显然,浦梨子好似也一直在等他开口,听到问话,思考都没思考,便回道,“不算是,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 这让余白有些意外,看到余白的表情,浦梨子笑了笑,“可能他老人家觉得我不够格吧。” 余白心里摇摇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一个有些古板的老头,一个有些木讷的学生,还真是绝配。 “认识下,我叫余白,来自呵南省乔平县。” “我认识你,新概念作文一等奖获得者,你参赛的三篇文章我都看了,还有《绯色》,写的相当有特点,算是你们这一辈人中出类拔萃的。” 对待不吝啬夸奖别人的人,余白总是一样相待,“你也是作家吧?不知道你出书没有。” “很少,好像还没有,就只是偶尔在网上写写随笔散文什么的。” “哦?那你的笔名是?”余白这下来了兴趣,毕竟光凭外貌,很难判断出什么。 “李傻傻,听说过吗?” “……” 余白一时间有些瞠口结舌,他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位沉静中带有些自闭的家伙竟然是李傻傻! 李傻傻是谁呢? 可能不了解他的人是真的不了解,哪怕连他这个名字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当你知道,他曾被称之为“少年沈从文”,并且当时风头无两,曾一度盖过郭敬名、韩韩等人,其后更是凭借一部《红x》登上时代杂志周刊。 被誉为“八零后文坛领军人物”,曾被拿来与郭敬名的青春文学对峙打擂。 想着想着,余白突然才意识到,最开始的李傻傻不就是在网络上开始走红的吗?而后一发不可收拾。现在的他,可能还在发酵期,因为网络还没有开始盛行,更没有达到后世那种爆炸的飞速发展状态。 想到这里,余白就有些奇怪,这样一位人物,竟然还有看不上他的人。于此,余白瞅瞅浦梨子,又瞅瞅不远处的范有为,心里啧啧称奇。 “怎么了?是不是没听说过,也难怪,很多人都说我不是写作这块料。” 余白听出话中自嘲的味道,可他是谁?他可是重生过来的,对于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人,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的是,他不但是块写作的料,而且不出两年就会散发出他独有的光芒。 如果他知道自己以后的成就,现在便不会有这份不得意的失落。余白如是想道。 “砰”的一声,余白突然拍了下桌子,杨生问道。 “有酒吗?” 不停歇的交谈随之一顿,接下来余白便喝着酒跟眼前这位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浦梨子喝了起来。 “你其实也大不了我几岁,咱们就兄弟相称怎么样?” “随你吧。”浦梨子耸耸肩,每次喝酒都会有意无意的看一眼范有为。 余白自然注意到这点,不知为何,余白突然有种想要当伯乐的念头,为什么呢?因为他从未来而来,他能从根本上改变很多东西,就比如汪潭生的困局,就比如浦梨子现在的不得志。 实在不行,就学郭小四办一个文化公司? 这个想法犹如电光火石,飞快闪过!如同他诡异的出现一般,消失的时候更是寻不着痕迹。 人心不足蛇吞象,余白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是他不行,而是他不能。 重活一次本就不易,遣词造句,写字作文,算是他的强项,也是他唯一熟知的地方。但是创办文化公司,费用先且不说,光是其中要去细细归筹的事项就能让余白烦不胜烦,这与他两世为人的初中相悖。 随即甩甩脑袋,将这种有些危险的想法,“是花迟早会开,是人迟早出名,当我是兄弟就信我一句,你李傻傻这个名字,不仅会让全华夏的人都知道,更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 这句话让浦梨子的暗淡的眼神为之一亮,但也就是那一刻,“那我就承你吉言。” 两人喝了又喝,说了又说。 喝的是啤酒,说的流水账似的话。 刚开始是汪潭生那边热闹,现在是余白这边热闹。 直到醉意涌出,余白才缓缓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哥们,等我混出来,一定啦你一把。” “不行,就像你说的,是人迟早会出名,既然迟早都要出名,我不介意晚一阵子,我介意的是,是不是通过我自己扬名。” 话毕两人酒杯再次碰撞在一起。 第十二章 风雨将至 是夜,回到住处,与浦梨子的相遇相识仍旧历历在目。 并不是说他这个人如何如何,而是由于他的出现让余白心中产生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利用自己重生的优势,将自己熟知的作家作者全部网络到手下,然后开一家文化公司,甚至是先发制人,发掘签下一批网络小说日后的大能,开办一个原创小说网站。这股突如其来的想法就像是一个不听话的小虫子,钻到了余白的身体里,到处乱窜,让人驱之不走,赶之不散。 余白相当清楚,这并不是一个空穴来风的想法,更不是一个空中楼阁般不可触及的念头,而是实实在在可以去做的事情。 当然,就像余白心底的那个声音一样,他所熟知的只有文字小说这块。如果真要走出这块地,去办公司,开网站,他真的没有信心能不能做好。 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后余白得出了这个结论,他向来都不是一个野心十足的人,更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说的好听点是随遇而安,说的难听点就是安之一隅。总之不管怎样,余白都只是想做好他想做的事情,照顾好他想照顾的人,仅此而已,至于其他,到了可行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去做。 即便到时候还是像现在这样,踌躇不定,说不定也会被一股无名的手掌推着走过去。 这件烦心的事儿稍且搁下,琢磨着汪潭生交代自己明日签售会需要注意的事项,就这样想着想着加上迟来的醉意,余白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的余白自然不会清楚,此番长衫市区的两场签售会到达了何种地步,先且不说出版社自行的宣传,光是媒体和其他作家“侧面”的宣传就足以姘美任何一场公关攻势。反正现在整个华夏,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余白这个人,更知道他写了两部书,一个《绯色年华》一个《三重门》。 如果没有这两本书,那么可能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就算知道的,也只是知道他参加了一次比赛拿了个名次。可两本书先后发行之后,伴随着持续的发酵,和媒体的宣扬,以及各方的反馈,潜移默化的或是被动或是主动,都会受到波及和听说。 《绯色年华》是一场披着华丽外衣,走出城堡的盛宴,那么《三重门》便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仰着稍显稚嫩的脸庞在那一方天地摸爬滚打。 不管是前者的让人陶醉,还是后者的耳目一新,都让人深深的记住了一个余白这个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少年。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就是,那些本来抨击《绯色》的人,说实在这本书喷点并没有多少,说来说去只是说这本书风格不行。在说其他就显得有些扯淡,所以造成的局面就是他们说他们的,该喜欢的人还是在继续喜欢,这一点从绯色的不错的销量上就能看出来。 而时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余白的第二本书轰轰烈烈的发行销售,这让那些无论是等着找茬反对的人,还是等着先睹为快支持的人,都纷纷踏入书店购买了《三重门》。 由于是暑假的缘故,加上余白本就是中学生的身份,和《绯色》俘虏了众多中学生以及一大票少男少女的群众基础,至此也就造成了轰动一时的现象! 全国上下诸多城市的书店,短短一天的时间,首印三万册的《三重门》被哄抢一空,各大售点接连吿磐。 不过进入睡梦的余白是肯定得不到这个消息,他睡着了,可还有更多的人还在熬夜看刚刚买到的《三重门》或者是在绞尽脑汁的找出上面他们认为“垃圾”的地方。 周自谦,《商海文艺报》撰稿人,八月八号这天,吃过午饭跑去书店准备买一本余白的《三重门》,可谁知到过去的时候,已经卖完了,最后还是跟同事借了一本才得幸读阅。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商海人,所以他很瞧不起这个外来的余白。 在他们本土的比赛上拿了第一不说,还就数他出头,枪打出头鸟就是这个道理。 从《雨中窥人》开始,比赛颁奖,再到后来的《绯色》,周自谦几乎都在用他的方式,用他手下那支笔,在《商海文艺报》上发对余白和他的作品进行口诛笔伐。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拿来粗看一遍,最为直接的感觉就是四个字,“清汤寡水”。 说实话他才看了开篇就没有看下去的冲动,因为实在是不是他的菜,满篇在写些什么?写一个中学生的中学生活?那好,既然你要写生活,我就看生活,可为嘛你偏偏恨不得把每一句话前面都引用一个典故,或者是比喻,或者是名句,更或者是自以为是的深沉。这种方式放在短篇和杂文中可能合适,但放在长篇小说里就是愚弄读者。 周自谦耐着性子,忍着脾气十分煎熬的看完了。 所以,他为第二天报纸提供的撰文如下。 一个天才作家手下的傻瓜式作品!标题很是直接,正文更是直接,“周日早上,学校门口停了一辆小面包车。天理虽然暂时不知道在哪里,但天气却似乎是受控在马德保的手中,晴空无云,一片碧蓝,好得可以引天文学家流口水。林雨翔不爱天文,望着天没有流口水的义务;只是见到面包车,胃一阵抽搐,这才想到没吃早饭。他没有希特勒“一口气吞掉一个国家”的食量和利齿,不敢妄然打面包车的主意,只好委屈自己向罗天诚要早饭。这是引自《三重门》原文的内容,我只想说的是,这段内容放在小说里,没有任何作用,它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告诉人,天气不错,而且表明主角饿了。 更然人感到奇怪的是,这段的出现硬生生将全文的连接性打的粉身碎骨,像是腰斩一般彻底。 很明显的一点,这位经历和阅历上不足的余白同学在尽力而为的模仿着他所喜欢的作家钱钟书,可能他想营造出一种诙谐有趣的讽刺,但没办法,生活阅历的不足导致他除了在文字上可能达标外,其他的地方无一是处。 零碎的叙述,毫无结构的剧情,都在告诉人们一个事实,写这篇小说的人简直傻到了家。 和钱钟书想比,人家是高级黑,那么他就是低级黑,这样的做法导致的后果自然是让人不屑的,不屑到我写下这篇评论。 ……” 杨守明,《长衫晚报》的专栏评论员、记者。 其实他并不讨厌余白这个人,相反他还有些欣赏,毕竟这个年纪就能有这番作为,在同龄人中算是拔尖的。可错就错在他的儿子整天像是着了魔似的,喜欢上了余白,从新概念作文比赛,到后来的绯色,在到现在的三重门。 就连他看的书,都是从自己儿子那拿来的。 当怀着好奇的心情,看完儿子所推崇备至的偶像作品后,他觉得有必要站出来说几句,因为在他看来,余白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他没关系,可你写出一些毒害青少年健康的书,那就是你的错。 看《求医》、《雨中窥人》就让他担心,因为余白太过大胆和叛逆,《绯色》对他来说尚能接收,只因为这是一部写一个人吱呀叹息的书。但《三重门》却让他愤慨不已,不得不拿起笔写出了自己的心声。 余白,请管住你的叛逆!标题很是惹人注目,也的确是杨守明所想表达的意思。 “笔者并不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人,更不是一个不管不顾就攻击别人的人,对于余白同学,我的本意是欣赏的。就像你文中所包含的叛逆和不羁,我也是欣赏,因为那都是你的一部分。但我想说的是,请管住你的叛逆。 你在比赛中作文抨击教育制度,我不想说,你发书写自己的心情思绪我一样不想说,但你写出来一部教人如何去叛逆,如何去撞破规矩,如何去不默守陈规,那我坚决不答应。 你才多大?你经历过什么?你又懂得什么? 这三个问题可能你都能回答上来,但答案我并不会满意。因为你在我眼中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不配传播这种文字,更不配说三到四。 正如笔者所述,在《三重门》中我看不到任何对前景生活的希望,而是满篇的灰色,负能量随处可见。 真的难以想象,就算你对应试教育失望,那也请你把这份失望埋在心里,因为更多的华夏子弟在这条路上前行,他们不需要你的指手画脚,更不需要你的旁白独叙。 就算你在现在的教育中屡次碰壁,那也请你把这份失落满载心里,因为更多的莘莘学子在匍匐而行,在艰苦学习。 所以,请管住你的叛逆,我们用不着,更不需要。 ……” 而周自谦也好,杨守明也罢,他们……只不过是众多反对抨击余白和他所作的《三重门》其中的一部分。 “贝京图书商报” “春城早报” “汉地晨报” 等等一大波全国各地的纸媒,和各个对余白看不顺眼的人,纷纷蓄势待发,只等明日一早将自己的声音发出来,将自己的对余白和他作的《三重门》的看法发出来。 至于另一边,汪潭生也好,余白也好,他们全然无知,都在期待和等待着明日的两场签售会! 一时之间,好似整片华夏大地,因为一个人,一部书,陷入了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当中。 第十三章 事有两面 翌日,天色蒙蒙一亮,余白便爬了起来。 原因就是昨天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他激动到不行,整夜的辗转反侧。 长衫市有着南方特有的天气,打开窗户,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微风吹拂而来,让余白精神一震。望着外面街道上的行人,余白能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座城市的朝气与蓬勃。 随即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个,掏出手机。 一眼就能看到赵雪漫给他发的短信,短信有长有短,嘘寒问暖显露在字里行间之中。 原本因为心中那个想法的激动,在这些关心的笼罩下,渐渐回归平静。 “上火车了吧?记得把自己行李都看管好。” “傻瓜,睡着了?也不知道回我的短信。“ …… 这条短信的后面隔着好长时间,因为余白当时给她回了电话,两人缠缠绵绵的说了大半个小说才挂断。 再然后就是余白到达长衫市后,可能她知道余白在忙,所有她也没打电话全部都是发的短信。 “和接你的人碰头了吧?” “真是的,也不知道回复一下。” “喂,记得照顾好自己,别喝太多酒。” “晚安,好梦。” 余白看着一条条短信,心中满是热枕,因为他能从这里面的字句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关爱,这份关心是让人心安的。 嘴角微翘,余白拿出手机,准备回复一条。 内容也很简单,因为他骨子里不是一个甜言蜜语的人。 “昨天和主编吃饭喝酒,之后直接来酒店睡着了,现在刚睡醒。真的很开心,有你的日子。” 这番话并不是余白口无遮拦说出来的,也不是深思熟虑说出来的,而是有感而发。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就像是知道有一个人会在百里之外的地方,就那样静静的守着你,关心着你,余白唯一想做的就是报个平安,然后让她等自己回来。 将短信发过去,余白就准备洗个澡,因为按照汪潭生的意思,早上九点一场,中午十二点一场。 可刚将手机丢在桌子上,就收到了一条回复。 拿起手机一看,是赵雪漫回过来的,这让余白有些诧异,拿起手机正准备看上面的内容,就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她打来的。 还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儿吗? 余白心情愉悦的将电话接起来。 “这才不到六点半,竟然起来这么早啊!”余白有些感慨,说实在他已经好些年没有恋爱,已经都快忘了热恋的滋味,所以冷不丁感受到这么炙热的热烈,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和激动。 “当然了,我昨天等到十二点,都没有等到你的电话,就想着今天你会早早的给我回复,睡着的时候我都醒了好几次,就想着你给我打电话……还好,这次不是在做梦。” 这段话,让余白沉默良久,因为他能从赵雪漫的言语之间感受他对自己的依恋。 轻轻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思绪这才开口回道。 “昨天跟人喝了点酒,回来就直接睡了,让你等着急了吧。” 尽管余白什么都说,可语气中包含的东西却让赵雪漫的听的相当受用,可能是刚睡醒,还在迷糊。 所以哼唧了一会儿,这才捏着嗓子说道,“你喝酒了啊?没喝醉吧,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紧?” 被她这四次三番的追问,弄的远比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我酒量不怎么好,但也没差到那种地步好吧,也没喝多,不用为我担心。起这么早就是因为待会准备准备去签售会的现场。” “这么早吗?” “也不是,第一场要到九点才开始,我只是睡不着醒了而已。” “恩,那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洗漱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啊,另外祝你一切顺利。” 相当的出乎意料,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余白有些怅然所示的拿着电话,吧唧着嘴巴。 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便转很走进了浴室。 其实余白的习惯不是晚上洗澡,而是早上起来洗一个澡,因为这能让人跟更快的清醒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汪潭生过来的时候,时间来到八点,余白利用这个空档,拿着自己的稿子写着《悲伤逆流成河》。 从根本上来说,余白对于这本书并不怎么喜爱,尽管这部书算是郭小四的转型之作,因为他不单单是文字的华丽,同时还阐述了很多现实中的东西。 只是余白从骨子里不喜欢这部书,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部书里的基调是暗色的,是让人心情郁结的,看了之后如鲠在喉也好,心情郁闷也好,总之是不好的。 当然,也能从另一方面反应出这本书的成功。 但不管怎么说,从写这本书开始,只要是将思绪沉浸在这本书内,余白的心情就会票上一朵乌云一般,开始阴郁。 当打开门之后,余白知道该出门了,可看着跟他一样阴着脸的汪潭生,他就纳闷了。 “老哥你这是咋了?” 本来余白就是随口这么一问,可汪潭生却很是认真的回答了起来。 “还能怎么着,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媒体简直就是乱说一通!”伴随着这句话的事,汪潭生将手中的一摞报纸摔在了桌上,“简直就是一派胡言,真以为他们算什么?救世主?就知道不负责任的胡说一通。” 汪潭生的此番言语,让余白相当不解的,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报纸,随意的翻看两眼。 几分钟过后,余白将报纸放下,不过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似笑非笑的安慰起来了他。 “老哥您别这么想,我觉得这可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儿。” “好事儿?你没看见他们怎么说?怎么骂?你知不知道这些人这些媒体的影响力?” 面对汪潭生的责问,余白摇摇头,“凡事都有两面,即便他们这么做可能会对销售和《三重门》口碑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但我觉得的更是的是让更多的人知道和知道有我这么个人,有我这么一本书,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宣传呢,老哥你觉得的。” 余白的话像是一记锦囊妙计,让汪潭生突然茅塞顿开。 当即拍了下手掌,“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块。” 第十四章 签售开始 瞧着汪潭生茅塞顿开的模样,余白便知道他那是关心则乱。 因为本质上汪潭生经历的事儿可比他要多的多,只是因为太在乎关于《三重门》的一切,所以才会有刚才的表现。 把事情说开之后,汪潭生虽然没有刚才那么着急忙慌,可心里仍有忧虑。 指了指桌上那些报纸,开口说道,“你也看了这些媒体的胡言乱语,就一点也不担心?” 余白无奈的耸耸肩,“不担心是假的,老哥你是为了自己的出版社谋出路,我也是在为自己谋出路。出发点不同,但目是一致的。可正如老哥刚才说的,他们都是在胡言乱语,既然如此咱们还怕什么。” 至此,汪潭生笑着指了指余白,笑的很是开怀,“年纪大了,反而是没有你这后生看的开。” 一边说一边笑,一边笑一边摇着头。 …… 夜有长短,事有两面,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三重门》的上架出售,如果说给众多对余白有芥蒂的人,找到了宣泄的地方。那同时也是给喜欢他的人,提供了一条新的路子。 就比如说从新概念作文一路过来的人,当听说余白又一部新书发行,早早就约好了要去购买。 又比如说那些因为《花火》而喜欢上余白的,同样不约而同的走进书店进行购买。 当然也有在媒体多次影响下,而想买一本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作品导致了那些媒体和那些媒体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这样,在多方面的影响催化下,今天的两场签售会已经不声不响的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过去,而这些不管是余白还是汪潭生都没有预料到。 任雯,长衫市第一中学的高二学生。今天早早的她就和两个闺蜜来到了岳麓区的雁田商场,因为在过半个小时,《三重门》作者余白就会在这里进行他的个人首场签售会。 她算是从《花火》上就开始喜欢余白,当初紧紧看了几期,就疯狂的喜欢上了余白的文字和叙事风格。 今天的行程,她也是早就计划好的。 “小雯面包你吃点吧。” 面对同伴的询问,任雯像是没有听见,只顾着眼前不停动作,布置会场的工人,期间眼睛的余光会撇想旁边的过道,好似能期望着哪一个瞬间能看到仰慕已久的偶像能从那里出现一样。 放佛是发现了她的目的,同伴也没再叫,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小雯你说咱们来的也不算晚,可也没想到都来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待会排队能不能排上。” “别瞎说,咱们肯等能排的上。” “呵呵,小雯你说余白他长得帅不帅,我听说好像写书的人都长的五大三粗,要么就是邋里邋遢,要是他真的……” “呸呸呸,说什么呢,我可是专门看过余白当初在新概念作文上的采访的,尽管没有视频,可图片是有的,哪里邋里邋遢了,简直帅的不要不要的。” “真的?” “当然!” 说这番话的时候,任雯的表情是毋容置疑的。 …… 杨守明,在昨天晚上将稿子交给报社后,今天也一早便赶了过来,目的就为了拿到第一首采访余白的资料。 和那些喜爱余白作品的粉丝不同,他是带着批判的目光和目的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好几家当地的媒体,二外据他所知,还有几家媒体是专程从外地赶过来的。目的大多一样,都是来采访余白。 没办法,谁叫余白现在正火呢。 就像当初新概念作文一样,他的异于常人,让他崭露头角。此后的《绯色年华》以及《三重门》更是带有他浓烈的个人色彩和风格,区别于其他的作家和青年作家。无论是文章风格还是做人的区别上,余白都有很大的新闻可挖。 “老杨来这么早啊!”杨守明回过头,发现是自己的好友周凡,他也是供职一家报纸的记者。 随即回了句,“再玩我怕到时候连话都插不上。” 这时候两人走到一起,杨凡看看周围,然后凑近他耳边小声的说道,“老杨你发现没有,本来就是一签售会,现在弄的硬生生快搞成了记者招待会。” 对于这个问题,杨守明也是有些无奈,“没办法,谁让那小子新闻不少,但从来抓不到人,他这真是有着明星的潜质,但去没有明星的敬业。” 而这句话,深得周凡的同意。 说着说着,两人便又朝着签售会台子的前面挤了挤,生怕有利地形被别人抢了去。 …… 话分两头,此刻的余白坐在车上,不紧不慢的朝着签售会的地点赶去。 路上的时候,汪潭生在前面交代着注意事项,算是临阵磨枪。 余白坐在后面不停的在面前那个本子上练着签名,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汪潭生说的话听进去。而本子上,看着自己写下的几个余白字体,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不是余白挑剔,而是觉得汪潭生给他设计的这几套签名太……太特娘的非主流,根本就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啥,简直跟鬼画符是一个级别的。 最后练烦了,直接吧本子扔到一边,捏着鼻梁说道,“我说老哥,签名签名用不着那么浮夸吧,反正就是写一名字。” 开车的汪潭生见余白这样,就清楚他怎么想的,“你啊,自己拿主意,我就是给你提个建议,签名到时候你看心情就行。只要是自己能看过眼,怎么喜欢怎么来。” 雁田商场! 位于长衫市岳麓区的一个综合性商场,一楼是日用百货化妆品首饰金店,二楼是超市,三楼是品牌男装、女装,四楼是各类休闲用品和书店,而签售会的现场就在四楼。 一进到商场,余白只感觉里面有些空旷,这个空旷不是说场地,而是客流量。 除了偶尔看到几个年轻人提着菜篮子从楼上下来,就只是偶尔几个人穿行其中。 当即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上场将近八点开业,那些大爷大妈肯定一早就将一天需要食用的菜啊什么的购置妥当。 而其他的消费群体,要么是等到节假日,要么是周末,最不济的也是等到下午或者晚上,才会来这种地方购物。 今天只是星期二,这个点人少也是应该的。 但很快的,余白就吧整颗心提了起来,因为他猛然意识到,下面人都这么少,那等到了自己的签售会现场,要还是这个场景,岂不是有些尴尬。 心里揣着事儿,表面上自然也没了刚才的兴奋劲,而是想尽快的走到现场,找出答案。 此刻,旁边同行的汪潭生倒是没了先前的担忧,像是看热闹一样,似笑非笑的瞅着余白。 上了电梯后,空间狭小,不自觉的就发现了汪潭生的异样,很快余白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开口问道,“老哥您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就告诉我吧,看我笑话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儿。” 余白可怜巴巴的模样,最终让汪潭生像是大仇得报一般,笑着回道。 “认识你这么久,就现在觉得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实话告诉你,四楼的签售会现场绝对让你满意。” “呃……让我满意是什么意思?”对于汪潭生的挪揄,余白没在乎,谁让他往日表现的太过抢眼。 “让我都满意,你还会不满意?” 汪潭生说完后,也没再解释,而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随后等到快要到四楼的时候,才开口做最后的提醒。 “注意,待会到场之后你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以一个公众人物的形象出现,言行举止都需谨慎。”虽说汪潭生已经通过工作人员提前知道了现场的情况,可语气之中还是有些许的担忧,因为他也不清楚那些混进来的记者要做什么,会做到哪一步。 至于余白,抿着嘴点点头,这才抬脚走出了电梯。 走出没几步,余白最先感受到一股闹哄哄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一大群人的关系。 抬头望过去,目光穿过琳琅满目的店铺和建筑物,一眼就发现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人群挤得满满当当,而在他们的近处,则是有着余白《三重门》首场签售会的字样。再次回转目光,当发现那些等待的人群,几乎人手都是一本《三重门》的时候,余白只觉得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炙热了起来。 “签售会!属于我余白的签售会!终于来了!” 第十五章 未来名人 内心的炙热和身体的激动,表现在余白行走之间,有着或多或少的不协调。 跟在他旁边的汪潭生尽管注意到了这点,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清楚身边这个人其实还只是个少年,很多的事儿只有当他经历了才能有更好的应对。然而他不清楚的是,余白这番表现并不是因为他年纪的缘故,而是因为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签售会,真的在自己的努力下实现了。 一步一个脚印,一口一个果实,那么余白现在正在用心感受着他所辛勤劳动后的果实。 活动本身就是在商场中举办的,也没有什么明星后台安全通道一说。并且小说签售会说起来比那些明星的专辑签售会或者是发布会什么的要低调的太多,亲民的太多。好吧,其实两者本质上都有着不同。 喜欢明星,你可能有很多种理由,但喜欢一位作者,那只能有一个理由……就是喜欢他所写的东西。 如果说前者的喜欢程度能达到疯狂,那么对于后者的喜欢只能说是出乎内心喜欢,这种喜欢是理智的。 就说余白跨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越是接近人群,越是能看清一切。 看清每个等待的人脸上的焦急,看清每个人手上拿着的崭新的《三重门》,看清每个人在等待的同时张望着会场的每一个入口。 就是在这种别样的情绪中,余白渐渐的来到了人群前面,走进了人群当中。 这个时候比之刚才的感觉更为强烈,像是走在开满花草的园圃,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因为害怕触碰惊吓到任何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余白从场外走到人群中,再走到签售的活动台上,大概要走两百米,因为偌大的空地上全部都是会翘首以待的人群。 这个过程,余白紧张伴随着忐忑。 假装镇定的目不斜视,偶尔整理下头发,或者是身上的西装外套。 今天这套衣服,是他特地在来之前买的,一身休闲西装,既不算太随意,也不算太正式,这种场合正合适。 行程过半,余白悬着的心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可能是没有被认出来,也可能是觉得大家都还不认识他,虽然他是今天的主角,但毕竟不像明星那样的张狂和有曝光率。 好似为了印证他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一样,就在余白走过两个神色焦急的女生时,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大叫。 “余白!真的是余白!” 一声大叫过后,闹哄哄的现场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暂停,安静到落针可闻,紧随其后,可能是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和疑惑。 喊出余白这个名字的女生,突然被旁边的同伴小声的责怪着,“哎呀,小雯你别乱说,你又没见过余白怎么就知道是他,万一要是认错了……” “不可能,我看过他照片,真的是他!” 被叫做小雯的女生,一点都没有一个书迷的理智和安静,到像是一个狂热的粉丝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偶像。 一边用着十足肯定的语气喊着,一边快步追上余白,神色激动,然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就是余白,余白我喜欢你……不是,我是说我喜欢你写的文章,喜欢你写的《绯色》,喜欢你写的《三重门》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这一刻,余白能很清楚的感受到眼前这个女孩儿对自己的喜欢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好似能看到她双眸中闪烁的喜悦,手里拿着两本书,一本是《绯色年华》一本是《三重门》。可就是这么两本书,此刻却被她紧紧的抓在手上,即使做出这个递出的动作,却还是能看到她一双手中因为紧张而用力非常,因为用力让手指略显苍白。 同一时间,大部分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人,都在不知不觉间靠近着余白,离得近的都在自我辨识,琢磨着他到底是不是余白,而离得远的只能扯着嗓子喊着。 “那边到底啥情况?” “余白来了?” “急死个人,到底是不是我偶像来了?” “……” 余白自然能听到这些喊话和询问,但是他看的最清楚的,还是眼前这个女生递过来的两本书。 即便他清楚这个时间暴露,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但是你也没办法再伪装下去了,不是吗? 所以余白也没想太多,便展颜一笑,“好啊。” 说完,便伸手将那两本书接了过来。 然后不顾旁边惊讶的众人,就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签名笔,抽开笔帽,不慌不忙的把《绯色》打开。 “只是让签名吗?你可是我签的第一个人第一本书,有没有其他让我写的话?” “可以吗?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写一句,祝任雯同学……”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任雯显然没有准备好,更没有思索好,并不是说想一句话很难,而是因为决定用哪一句太难。 见她这样,余白便把视线从她身上挪下来,然后自顾自的写了起来。 “我就给你写一句,祝任雯同学吃好喝好吧!” 这番看似打趣的话,却让有些紧张的任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其实不仅是任雯放松了下来,感受着面前女生的笑声,浑身紧绷的余白也放松了不少。 第一本签好,把下面的《三重门》换上来,这次余白仍旧抬头征询意见。 “这次写什么?” “你看着写就好了,反正写什么我都喜欢。” 看着面前女生清澈到无暇的目光及表情,余白歪了歪脑袋,便笑着俯首继续写道。 “这个我就写,希望任雯同学你能永远的保持这般无暇的笑容,因为此刻的你真的很漂亮!至此,余白敬上!” 习惯性的在后面点上一个点,然后将两本书还给了任雯。 而旁边的同伴此刻也顾不了其他,急得不行,上来就要吧手里的书塞给余白。 “余白我也好喜欢你的,也给我签个名吧,哎呀!你们别挤啊!” 只不过,凡事都讲究顺序,第一名几乎所有人都会铭记,但第二名往往会被人忽略乃至遗忘。放在这里仍然有效,如果说第一个认出来余白的任雯,受到了这个待遇,大家可能觉得正常,而且也都不想打断,可轮到第二个的时候,大家都不想继续等下去,所以一个挤着一个,都伸着手,将手里的书递到了余白的面前。 “偶像也给我签个名吧!” “先给我签吧,我女朋友说了,今天签不对到名就要跟我分手的啊!” “你女朋友跟你分手,我的还分手呢,别挤我!” “……” 如果说刚才的情况,余白还能应付自如的话,那么现在余白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他想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书都签上自己的名字,但现实却是,一个个拥挤的力度,别说让人签名了,就是连把书接过来的功夫都没有,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不被人挤到地上的上面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余白只感觉到一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随后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看过去,没有意外,是汪潭生。 此刻他这副大高个,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我是长衫市文艺出版社的主编,你们手中的两本书,还有今天这场签售会都是在余白的授意下,鄙人举办的。现在呢,大家不要着急,不要拥挤,咱们先让余白过去到签售台,待会咱们一个个来好不好。” 汪潭生毕竟是经过风浪的,面对这种阵势不慌不乱,很是从容的面对着。 就这样,骚乱的人群才算是安定下来,然后余白有些狼狈的从人群中走到签售台。 这个过程或多或少的再次感受到了书迷的热情!! 经过的时候,有冲着你喊喜欢你写的书的,有伸手拽你的,有…… 狼狈是有,但更多的是心里的悸动。 因为余白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如梦如幻,但却又如此真实。 而上了签售台之后,汪潭生发现余白在发愣,便吩咐一下台上的工作人员,先组织一下现场,就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是不是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余白对此一阵苦笑,“是有些不大一样,还好吧,就是大家的热情超乎了我的想象。” “你应该试着习惯,我已经能预见,你是未来华夏不可或缺的一位名人!不仅仅局限于写作这块。” 一时之间,余白转过头,好似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别样的东西,可余白没有说话,只是不留痕迹的点了点头,然后嘴里呢喃着连他自己都没不会注意到的话,“也许吧。” 第十六章 两个极端 签售会的流程安排大体也很简单,开场简单的几句话,然后就是正题,最多期间会玩点小游戏,但是一般也用不上,因为签售会这种场合,几乎都是从头签到尾,根本不会有其他的空档。 此刻余白站在签售台上,意气风发自然不必去说道,毕竟这一刻他就是绝对的主角。 汪潭生由于是举办方负责人,也就先一步拿着话筒开口讲了起来。 “在这里呢,首先我要感谢大家忙里抽闲过来参加此次签售会,我仅代表长衫文艺出版社对大家表达谢意。”轻轻的鞠了一躬,随后接着说道,“我和余白也算是一见如故,正如大家手里拿着这本《三重门》一般,他有着现阶段学生的困惑、困扰及所感尤深的处境。从当初看到这本书开始,我就对余白的才情所震惊。而今天大家的喜爱,也是对这本书以及余白的一个认可,当然,今天在这里我还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说到这儿,汪潭生卖起了关子,当感受到全场人的好奇心都吊起来的时候,这才又接着将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那就是《三重门》首印三万册在昨天一天的时间内,全部售完!” 话音落下,反应了几秒钟后,场下便响起了轰然的鼓掌声。 就连旁边的余白也是刚刚得到这一劲爆的消息,首印三万册他是清楚的,但第一天就销售一空,对此他半点都不知情。 很显然汪潭生对现场和余白的反应都相当满意,当然,还有场下那些忙不迭做笔记的记者。 首印三万册,说到底并不算什么,因为在当今的出版界,随便是个新人都要首印一两万试试水,如果要是个当红作者首印十几万也是有的。但是如果在后面加上,上架当天售完,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正常水平下,一本书一个月能上十万左右,就算畅销,所以像余白这样,当天卖出去三万本书,足以让众多人为之咋舌。 “好了,接下来让余白给大家讲几句。” 说着,将话筒递给余白,这个过程两人互相嘀咕了一句。 “老哥你可以啊,这么大的消息都瞒着我。” “这不是告诉你了么,再说也算是给你和《三重门》进行再宣传。”汪潭生说完,然后顺眼看了看台下的一群记者,接着叮嘱道,“对了,台下的记者大部分都是我们安排的,但也有一小部分是来者不善的。” 话没说完,可汪潭生清楚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余白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毕竟今天这场签售会他余白是主角,无论如何他都得自己去面对。 至此,余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上前,面对场下黑压压的一群人,余白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视线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大家好,我是余白,人禾余,白天的白,今天很感谢大家过来,真的非常感谢。” 说完就是弯腰致以谢意,很久以前余白看到这个人那个人,上台讲话谢这个谢那个,啰里啰嗦的只觉得烦不胜烦。可真轮到他了,就觉得这么说这么做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义务来买你的书,捧你的场。 一阵鼓掌声随之而来,余白微笑以对。 扫视一圈,余白很想让视线聚焦看清楚台下每一个人,但试了几次后发现根本做不到,除了一个个攒动的人群外,就是耳边阵阵的掌声。 “今天呢,是我人生第一次的签售会,很高兴能和大家共聚一堂……”余白很想让自己冷静,淡定,然后像以往每次在公司做陈述报告时候那样,沉着应对。 但很快,余白发现两者远没有可比性,后者是在自己专长的领域做早就准备好的陈词,而前者则是面对上百个陌生的人,说着毫无准备的话,其实这些也都不重要的。重要的这个现场,这个场面让人有些不适应。 周围是玲琅满目的商铺,尽管这片空地被整理出来搭了一个签售台,但仍旧能发现或多或少有人在远远的张望。 精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余白便调整了过来,因为当感受到这股力量后,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有责任,表现出他最好的一面,而并非是现在这般,说话结结巴巴,表情木木讷讷。 余白当即灿然一笑,“我想大家可能很想知道,我刚才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实不相瞒,我在想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说错话,做错事儿,不然可就丢人了。” 话音落下,本来在台下一个个都听的极其认真的书迷,纷纷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就像大家现在看到的,我年纪也不算大,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可能和大家都是同龄,所以咱们没必要把现场搞的这么死板。”正如余白所说,现在场上来的每一个不是货真价实的书迷,毕竟大早上的,不会有谁闲的没事跑过来。 更甚至学不上,班不上的就为来要一个签名。 所以这时候,场下又是一阵骚动。 见到他们这样,余白便忍不住开口说道,“开始签售之前,还有几分钟时间,大家有什么问题咱们都可以交流一下,可以是书里的问题,也可以是其他方面的,只要我知道的就会知无不言。” 话音落下,就听到有人吆喝出来了。 “偶像我想知道,你这两本书从构思到完成用了多久,因为我也想写一本。” 这个问题刚说出来就惹得众人一阵哄笑,这笑声无外乎是有些轻视。 余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有点发胖的小伙子,戴着一副眼镜,老老实实的。年纪大概跟余白差不多,只是看他背后的书包,余白就清楚这肯定是一个在暑假补习的好学生。 “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翘课了?” “翘课?没有啊,学校放暑假了。” “我说的不是学校里面的课,是外面补习班的课。” “……” 一时之间,小胖子有些窘迫,先前还一副求知的表情,但现在已经低着头,有些站立不安。 对此余白没有像旁边那些人一样发笑,而是很正经的继续说道,“我可不是在批评你,我也没有资格去那么做。况且你是甘愿逃课也要来捧我的场,我还能说什么。不过我希望待会你尽快赶回去上课,因为学习才现在的第一要务。” 也不知是因为余白的这个态度还是这种语气,让小胖有抬起了头,相当认真的冲着余白问道,“可你不是反对现在的教育吗?你当时在新概念作文的时候,还有三重门的书里都有提到过,为什么还要我去学习呢?” 一时之间余白有些尴尬,弄到最后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跳下来了。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小胖子真的是一副乖学生的模样,一定会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可正如他所说的,自己从新概念开始,就对现代教育提出了批评,现在又让人家好好学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余白想了一会才开口回答了起来,“反对并不代表不接受,就像你现在不想被家里人约束,不想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束缚,可你仍然没有办法挣脱,对不对。生活就是一张网,我们挣脱不开,所以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和方式,折腾出一点空间,好让自己更舒服的呆着。” 这话是对小胖子说,可又像是对所有人说,不过只有余白自己清楚,这话同时也是在对他自己说。 问题说完,余白正准备解答小胖子最开始的问题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最前面的一个记者扯着嗓子问了一个让他更加尴尬的问题。 “余白你好,我是长衫晚报的记者杨守明,请问一下你对今天全国各大媒体报道你是新一代毒害华夏学生的代表人物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呢?” “你好,我是岳潭早报的记者周凡,请问一下你对众多学者对你新书《三重门》持反对驳斥态度,是怎么看的呢?” “发书一天,今天全国各大媒体纷纷发文,有说你是新时代下的毒瘤,有说你是标新立异毫无内涵,你自己觉得他们说的对吗?” “……” 好似起了连锁反应,其实从刚才让人提问开始,余白就觉得会出现这一幕,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这些记者会如此没脸没皮,不分场合的先发制人,也要置人于死地。 这一个个问题,余白听都不用听,想都不用想,他就明白是针对他的。 而且最为重要的,你还不能有理有据的去反驳,因为不管你怎么去说,去辩解,只要你说了他们问的内容,那就等于跳进了他们挖的坑。 余白当然不会那么傻乎乎的跳进去,所以即便心里对他们扰乱正常签售流程愤怒不已,但还是笑着面对。 由此可见,说大多数名人台前台下两个模样,并非他们愿意这么做,而是被逼无奈。 就在余白疲于应对之际,在底下观众被这些记者问的目瞪口舌之时,活动场地之外,在一个角落。 正好有一处肯德基,而大早上一眼就能看出里面临窗坐着一个人,更为显眼的是,他面前放着的东西很明显没被动过,只顾着两只眼睛盯着余白那边。 他这边的安静,跟余白那边的热闹,到像是两个极端。 很快,有一个人从签售会现场快步走进了这家肯德基,而后来到了他的面前,悄声说着刚才的见闻。 “曹社长,那边已经按照之前的安排开始了。” “嗯,汪潭生最近是什么反应?” “他?根据下面人说,也没什么,就是啦了几个媒体的朋友过来,不过曹社长您放心,那些人都是靠着朋友交情才去的,咱们可是实打实给的红包。谁卖力谁不卖力,很快就能见分晓。” 至此,被称之为曹社长的人,这才被笑容爬上了脸颊,随即将面前的汉堡薯条向前推了推,这才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老汪啊!你就自求多福吧,别说你拉过来的是一个后辈晚生,就算请来当世文坛泰斗,他也救不了你的出版社。” 第十七章 一个差生 长衫市作为沪南省的省会,地处湘江下游,更是有着三千年历史厚度的古城。 如今千年已过,随着华夏成为当世的老大哥,这座城池也在为她的进步而见证着一次又一次的事物变迁和人情冷暖。 沪南前尘出版社,作为本地区排行第一的龙头老大,自然也有着它自己独有的优势和力量。只是放在一年前,别说是沪南省就算在长衫市地界都没人听说过。用异军突起四个字,来形容沪南前尘出版社再恰当不过。 曹前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已经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与失望、成功与喜悦。 家庭一般的他没办法跟人拼爹,大学毕业后跟人跑过车,自己开过饭馆,当过公司职员,做过报社编辑……可这些都没能让他风生水起,除了碌碌无为,就是在为生存而奔波。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出版行业,他遇到了领路人,像是走进一片他寻找已久的热土,开始挥洒起自己的汗水。几年下来,他成了出版社老板主编最为器重的一员大将,他自己也干的兴致满满,因为他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混上这里的老大,当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当上主编。 又是两年,老上司病重,他成功上位。 一切都好似这样水到渠成,那段时间,他夜以继日的为这家出版社努力着,想要把她做大做强。 而当年整个长衫市出版圈界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工作狂人,更加敬佩这个叫做曹前尘的男人。只可惜好景不长,由于当初他的阅历尚浅,用现在的眼光来说就是冲劲有余,冷静不足。热情有余,谋略不足。 至此原本盈余正比的出版社,渐渐的走到了末路。 曹前尘用尽一切办法的想要保住他仅有的事业,只可惜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压垮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蒸蒸日上的长衫文艺出版社,汪潭生,这个名字这个人让曹前尘毫无意外的成了一个无业游民。 当时他而立之年,此后曹前尘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 经年转瞬,在整个华夏出版界都在走下坡路的时候,在长衫市这个早已被几家出版社瓜分的格局下,硬生生的出现了一家异军突起的人物,以无比强势姿态并购收购了数家小型报社出版社。 而做出这些事儿的公司是一家叫做中南出版传媒集团,而出面做这些事儿的人被称之为曹社长。 话分两头,夕日的恩怨暂且放下,因为此刻正在召开签售会的余白,已然陷入一种彷徨无助的情景当中。 原本让人期待和兴奋的签售会,像是一个披着狼皮的羊,在接近猎物的时候,终于露出了本性。 “请问你是不是像别人说的打着另类的旗号,在宣扬一种负能量的东西?” “很多媒体都公开发声,说你是不堪学校的负担,是典型的厌学人群,所以才有了相关的言论,对此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 记者们的攻势就像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连绵不断,让余白根本没有任何喘息和准备的时间。 还好,汪潭生之前的准备起到了作用,见到这些人在不断带领节奏,拉偏主题,受汪潭生邀约过来的记者忍不住了。 “余白同学,我是图书评论员,张峰,你的作品从绯色到三重门我都有拜读,就我看写的相当有水准。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身为青春小说类的三重门,竟然没有走言情的路子或者是小清新文雅安静的模板,而是采用了很少见的写实类。试问,你是真的有书中林雨翔的经历,才引发你写了一本这样的书吗?” 这个问题,余白从头听到尾,他自然明白这是自己人在提问。 所以当即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似的,便转过头,准备回答。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立刻被旁边严阵以待的其他记者直接覆盖。 “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好吗?” “我们都很想知道,面对如此的贬低和严厉的评论,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对啊!你难道真的不看报纸?或者是不想对我们这么多人解释解释?” “……” 泥人都有三分血性,余白肯定也不例外。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被汪潭生邀请过来的几个记者就想被包围起来的似的,别说一个完整的问题,恐怕连一句完成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被别的声音给压了下去,或者是又一个新的问题给代替。 这样的情形,余白想要利用他们打破这个僵局的办法显然是无法实现。 看着那些不怀好意过来的记者,余白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过来捣乱的,尽管余白知道有很大一批媒体报纸在批判自己的三重门,但也没有到达这种地步,现在的这些人无疑把很多问题都给放大了。 为的就是让余白难堪,为的就是搞砸今天的签售会。 余白彷徨不已,不远处的汪潭生更是愁眉不展,因为他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尽管也做了准备,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准备和他们的攻势比起来根本就是溃不成军。 至此,余白回过头看到了同样焦头烂额的汪潭生,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深深的吸上一口气,让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尽量平复下来。 余白安静下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卯足了劲发难的记者有些蒙圈了,感情自己废了这么大劲,面前这小子是水火不侵啊!这么大会儿了愣是没半点反应! “请回答我们刚才的问题好吗?难道你对这些评论半点都不介意吗?还是说你已经对这些进行默认了,就像当初……” 突然间,余白睁开了双眼,表情很是凝重的冲着那个喊的最凶的记者,开口说道,“回答?回答什么!回答你们刚才说的那些问题,咱们都是明白人,你们为什么这做非要我说透吗。介意?介意什么!人无完人,事无巨细,难不成都要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才行。默认?默认什么!默认你们来这里对我的签售会进行捣乱的事实吗?还是说,你们觉得我很好欺负!” 余白神色很是平静,但语气不管谁听起来,都有种怒火冲天的意味。 这些不仅签售台前的记者能感受到,就连远处的书迷们一样的感觉到了。 原本最开始余白出现的时候,让他们很是兴奋了一会儿,因为签售会终于要开始了。可谁知到后面冒出的来的记者提问,硬生生的拖延了这个活动开始的时间。你们是记者你们最大,我们忍,再说记者采访本就是为了宣传和曝光量,书迷并不傻,自然清楚这是必要的环节。 然而,几分钟不到,他们就发现这些记者哪里是做做样子,走走过场,分明是一副来找茬的架势。 “小雯,你说这些记者在干嘛啊?问问题也不用这么尖酸刻薄吧,弄的余白好像都答不上来了。” 不停的踮着脚尖的任雯满脸着急,“我也不清楚,可是听那些记者说话好气人啊,好像专门挑不好的在说。” “太可恶了,咱们上前面点吧,说不定咱们还能帮上点忙!” “我也是这么想的。” “……” 有这番想法的当然不止任雯和她朋友两人,前面也说了,能来签售会的都是真的喜欢这本书,或者是书的作者,那么潜意识里也就当做是自己人。可现在挣眼瞅着自己人被别人欺负,这种感觉放谁都受不了。 只说,余白受不了记者们的狂轰滥炸,义正言辞出言反击之后。 他的本意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最起码不要再这样继续胡搅蛮缠。 然而事实却是,记者们狂喜不以,因为余白终于开口了,他们的一贯准则是什么? 白的能说成黑的,好的能说成不好的,更何况余白本身就有太多让人说道的东西。 所以一时之间,台下准备齐全的记者终于等到余白开口后,瞬间卯足了劲的炮轰回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吗,是在说全国的各大媒体的说错了吗?还是觉得自己是对的,不把别人的意见放在眼里。” “我们可都是在进行正儿八经的采访,麻烦你配合一点,别让咱们难做,至于你刚才的说的话,我有几点疑问,就是你是否觉得自己代表大多数同龄人,如果是的话,我想说的是,根据调查你的高考分数貌似还不到三百分……不到三百分也就是说还没有过本科线。这么说的话,你就是一个十足的差生,我很难想象,一个差到连本科都考不上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和能力来写书,更有什么实力来站到这样一个位置,去向别人阐述他眼中的高中生活。” “……” 轰隆一声,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余白二胖炸响!在所有书迷的面前炸响! 如果说前面这些记者的狂轰滥炸,引起了大部分人的不满,那么此刻丢出来的消息无疑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他们喜欢喜爱的作者,竟然是一个高考连三百分都没考到的差生,竟然是一个大学都考不上的差生! 喧嚣异常的现场,似乎因为这个重磅消息,一时之间安静的无以复加。 第十八章 理所应当 考试分数余白当然清楚,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利用分数来做文章,更没有想过会有人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出来。 脑袋嗡嗡作响,像是炸开了一般,余白已经听不清那些表情急切,嘴巴急速闭合的记者在问些什么,说些什么。举目四望,他还发现,眼前原本那些对他充满期待和崇拜的目光好似也在慢慢转变,变的怀疑、鄙视甚至是讥笑。 “高考连三百分都没考到?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鬼知道,反正咱们学校最差的班,最差的学生好像都四百多分吧。” “……” “大学都没考上的人,写的书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那你说这名还签不签了?” “签个屁啊!浪费感情,咱们去书店问问,看刚买的能退么。” “……” “哥们你瞅瞅,这就你喜欢的偶像,亏得咱俩还是逃课过来的,现在瞑目了吧。”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很显然,因为这个消息,让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式,临阵倒戈般的开始转变,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此时此景,不管是谁恐怕都有些难以言喻。 而身处最前方的余白,也是最为直白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暴露了出来,当记者的没有一个不会察言观色,看到余白已经乱了阵脚慌了神,他们自然是穷追猛打,扩大战果。 “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就在新概念作文的比赛上,批评讽刺现代教育的不妥之处,现在我们能不能看做,是由于你的学习成绩不好,才导致了这样。” “换句话来说,因为你不行,因为学习不好,所以才这样抨击教育制度。” “余白同学你能正面回应一下这个问题吗?” “……” 喘息,剧烈的喘息,余白原本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密集的汗珠,本来觉得合身的衣服,和漂亮的领带现在却觉得无比的束缚,下意识的伸手将领带松了松。 仍旧没有说话,更没有回答,因为他还没想好怎么去说,怎么去回答。 他记不清楚当年韩韩面对这种棘手的问题,他是怎么去解决,可能他并没有在这种场合下被如此针对吧。然而他的问题可比自己更为复杂,高一念了两年,高二直接辍学,想比之下余白要强上太多。 然而不管如何,两人身处一个境地,学习差,差到爆炸那种。 余白如炙火烘烤般煎熬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当中,这抹身影让余白觉得,耳旁的一切喧嚣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任雯和她的朋友,余白能清楚的看到,两个小姑娘正在用尽全力的朝着台前挤着。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眨眼功夫两个女生来到台前,而余白的这番不回应不正视的做法也让一群记者气急,就感觉一套连环拳打在了棉花上,除了刚开始有点反应外,半点没有收获。这自然让他们不能忍,于是乎,纷纷来到余白眼神看着的地方,企图挡着他的视线,能让他回答问题。 可谁知到,一群人刚挪动脚步,就传来两声清脆的话音。 “对不起,能不能让一下。” “让一让,抱歉,抱歉了!” “……” 台前拥挤的人加上那群记者,一时之间都愣了,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凑热闹,还以为是谁呢,回头看过去竟然是两个女学生,当即扯着嗓子回道。 “小姑娘瞎凑什么热闹。” “就是啊,没见这儿忙着呢么。” “……” 这边说完,记者们再次开始发起攻势。 “能清你就刚才的问题做个回答好吗?” “如果你坚持不回应,那么我们是否能当做你已经默认刚才的事情。” “……” 又是一波强烈攻势,余白已经有些麻木,看着眼前这群像是土匪一样的记者,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失声而笑。 “算了,去你马的签售会,老子不干总行了吧。” 心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让余白如释重负,精神上的轻松,也让余白紧张的身体开始恢复。 只是刚准备转身的时候,两个女生,终于也挤到了签售台前,尽管前面还隔着几个记者,但已经不妨碍她们即将做出的举动。 随即就听到任雯,两只手放在嘴边,如此喊道,“余白,我喜欢你。” 这声喜欢你,让吵闹的现场,像是被诸如了一股镇定剂,再次的安静下来。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任雯的身上,好似是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喊完话的任雯,转过头冲着旁边的朋友,挤了挤眼睛。 “樱子该你了,快啊!” 被任雯催促了一句,叫做樱子的也学着她的模样,把双手放在嘴边冲着余白喊道,“余白,我也喜欢你,给我签个名吧。” 其实,现在安静的现场,就算不扯着嗓子喊余白也能听到,包括其他人也都能听清楚。 可这种事情,毕竟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进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只是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已经决定放弃今天签售会的余白,被俩人的出现挽留了下来,尽管别人不知道,可这个念头却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 一时间,余白有些目瞪口呆,但心里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甜到心窝里的那种。 可能是余白还没从刚才那番激烈的斗争中缓过劲,但是刚才余白想要转身离开的动作却是被任雯看在眼里,她虽然还在上高二,但看着跟自己同龄的男孩被人如此挤兑,换位思考下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处境。 可能是看不惯这些记者的连番打击,也可能是受不了他们的颠倒黑白,总之任雯见到余白没动作,便着急的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们全班同学也喜欢你。我不在乎你是差生还是好学生,也不在乎你高考多少分。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写的绯色,喜欢你写的林雨翔,喜欢你写的任何一篇文章,一句话,一个段落,哪怕是一个字。因为我们都觉得你写的不是小说,而是我们的真实生活……” 任雯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激动,激动到音调越来越大,完全摒弃了女生该有的矜持。而她之所以这么做,这么说,就是为了给自己喜欢的作者打气助威,她不想自己喜欢的作者第一次签售会就在这样草草结束。就是这么简单的冲动和目的,让她站了出来。 而旁边那些本来围攻余白的记者,最开始的不耐烦很快消失殆尽,因为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新的新闻。 比如“余白签售会当场被女生表白!”尽管这不是表白,但在他们眼中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们向来习惯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像是闻到腥味的食肉动物,记者们瞬间转过头,冲着任雯开始了新一轮的轰炸。 “姑娘请问你是余白的书迷吗?” “你现在这样是不是在进行表白?” “难道你不觉得他书里面有很多的负能量么,而且真的不在乎他是一个差生的身份?或者说是你喜欢他,所以才这样的,不然我们很难理解你的行为!” “……” 冲动时的所作所为,在很大程度上能体现一个人的在很多方面的东西,有时的冲动可能会带来无法预估的严重后果,有时的冲动却能带来无比愉悦的收获。对任雯来说,她的冲动,带来的是什么,她不想去衡量,因为她真的不想看到那个大男生被这么一群人围在那问个不停。 但是真当这么做了以后,真当这些人转过头对准她的时候,任雯慌了。 因为她好像听到这些人的问题,说是自己喜欢余白,说自己莫名其妙,还说自己分不清好坏! 任雯觉得委屈,紧紧的抓着旁边樱子的手,她觉得这些人没理由这样对她。 “够了!” 一声大喝,接着所有人看到余白从签售台跳了下来,然后拨开人群,来到了任雯两人的面前。 余白没有去理会那些惊讶到无以复加的记者们,因为他要做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任雯,余白发出了由衷的笑容,“任雯同学,真的很谢谢你刚才的举动,很感谢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刚才你帮了我,现在我也是时候替你做点什么了。”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这群记者来的突然,分数被曝来的突然,任雯出现的突然,现在余白的行为更加突然。 好想是连环画似的,让人欲罢不能。 说完话的余白,像是长辈一般拍了拍任雯的肩膀,随即转过身,对着那群记者们一字一顿的说道,“有什么冲我来就好,不用为难两个小女生。” 余白的这个行为不可谓不大男人,最起码在现场很多人看来,是正确的行为,因为不管是谁都无法放任一群记者这样去纠缠一个小姑娘。 其实在余白未来之前,大部分书迷都已经等奖金一个小时,甚至还有更早过来的,为的就是占据一个有利地形,好最先签名然后撤离。可是谁都没想到半路会跳出来一群程咬金,就这样叽叽喳喳的喋喋不休。 等了这么久,本就够让人心烦,好不容看到真人,还被你们这群记者霸占这么久,换谁谁都着急。 但大家都清楚,这是必要的程序,就忍了。只是没人让想到的是,正常采访竟演变成了抹黑,甚至是爆炸性的爆料。说实在的,作者的书迷跟明星的粉丝差别就在这单。可能某个靠包装出来的明星,一旦出了绯闻或者丑闻,那么就会臭名昭著,最后导致大批量的粉转黑。 但书迷不会,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先喜欢你的文字,你的文章,你的故事,其次才会喜欢作者本人。有的甚至,看了书,都不知道作者是谁。 有了这样的差别,有了前面这一连串的事情,其实很多人早已经按耐不住。 因为他们要的很简单,就是想让作者本人,给自己喜欢的书上签上一个名字。 所以当任雯站出来说出大家共有的心声时,当余白站出来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有更多的书迷选择站在了余白这边,选择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就是啊,这是我们余老大的签售会,你们记者没必要这样唇枪舌战的吧。” “看本课外书哪那么多穷讲究,不喜欢就哪凉快哪呆着去。” “又没人请你们过来,装什么大爷。” “不就是学习不好么,老子学习也不好,可老子就是喜欢三重门,怎么着吧。” “……” 这番变故,不仅让余白没有想到,在台上悔的肠子都青了的汪潭生也没预料到,虽然刚才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那个地步,可他不能出面,并且他已经做好今天活动一无所获的准备了,更甚至都已经在琢磨怎么把今天的影响降到最低。 只是,一切都是这么的出人意料,一切又是这么的理所应当。 第十九章 逼入绝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公众人物就与媒体站到了对立面,要么合作,要么开撕。 像今天这种情况,任凭这些记者们怎么想,都是想不到的。 群情激愤之下,一群记者有些目瞪口呆,想要反击,但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快的被淹没在谴责声中。 就像余白被围攻起来,束手无策一样,两者的情况及其的相似,只是被围困的对象已然转换。 “还愣着干嘛?” “赶紧离开吧,别碍事儿了。” “……” 其实已经记者陆陆续续偷偷撤离,只不过有人先后喊出话之后,这才从被挪开的人群,快速离开。 一场不见硝烟的斗争,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 而远处的一家肯德基内,当这些记者全部撤离后,那个人也独自离开,不过临走前却向旁边的手下吩咐了这么一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很显然,这位曹社长可能是感受到了汪潭生的意图,也可能是感受到了余白这位新人的力量,所以才放出这般赶尽杀绝的话。 而另一边,当余白再次回过头,他发现每一个留下来的人笑容是那么的温和。 “余白,快回来,咱们抓紧时间开始吧,这么多人等着呢。” 听到远处汪潭生的喊声,余白应了一声,随后冲着周围的人弯腰鞠了一躬,随后便回身上了签售台。 整整两个小时,余白除了上厕所外,一直在不停的写,不停的画。 本来是准备方方正正写下余白二字,可这个坚持在签了几十本书后彻底放弃,改用先前设计好的“鬼画符”。这种签名极大的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笔下去,提起来,搞定。非常速度、方便、快捷。 即便如此,一个小时候,余白是觉得整只右手已经不是他的了,酸痛的不行,但看着面前仍旧满当当的人,只能咬着牙坚持。 两个小时候,人群已经开始稀疏,但余白的鬼画符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最后还是汪潭生出面很是和善的宣布签售会结束,而剩下一部分人也只能叹息离开。 这场签售会,从本身上来说是成功的,这点光是从余白签名的数量上就能看出来,另一点就是从旁边书店的《三重门》销售一空,也能反映出来。可余白和汪潭生都清楚,今天那群折戟而归的媒体人,指不定又会乱说。 从这上面看,这场签售会的效果非但没有达到,反而还会影响《三重门》的销售。 离开雁田商场,余白并没有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而是跟着汪潭生马不停蹄的赶往另一个签售地旁边的酒店。 两人此刻坐酒店的餐厅,看着对面的大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多吃点吧,下午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余白尽管也有些疲惫,但还是尽量提着精神。 反倒是汪潭生望着面前的一盘面,丝毫没有胃口,手中的叉子,在上面卷了又卷,却始终没有把面条喂到嘴里。 “吃不下,我喝水就行。”说着,便端起旁边的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 余白微微摇头,“老哥你还在为上午的事儿烦心吧。” “能不烦心吗,我甚至都能想到,那些记者会怎么要大放厥词,会怎么样尽力抹黑。”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别这样,从上午的签售会来看,效果不挺好的吗,肯定能挽救老哥你现在的困局。”余白以为他是担心那些记者媒体乱说,导致销量下滑。 但汪潭生却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原本坐立不安的他突然站了起身,随后来到旁边,看着对面的大厦,“余白,恐怕这次老哥要对你说声抱歉了。” 看见他那么说,余白走了过去,站在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似真的能透过层层间隔,看到他们带回就要去的签售现场。 “别这么说,当初也是我选择让老哥您出马出版的,即便是出事儿也有我帮你扛着。” “哈哈,好小子,老哥果然没看错你。” …… 中午的签售会,相比起上午,来的书迷直接多了一番,本来就没缓过劲来的余白签到手抽筋。甚至有人提议用印章来,因为那样更快。不过却被余白直接否定了,回绝的话也很简单,人家掏钱买我一本书,这是份心意,别人对我好,我总不能糊弄人家吧。 如果说上午的签售会是一波三折,那么下午的签售会则是风平浪静。 体验了一天签名的乐趣,享受了一天被人恭维的言语,让余白觉得整个人走路都轻飘飘的。 少年得志这句话,形容余白,一点都不过分。 他可没有汪潭生那样杞人忧天,更没有他那种忧国忧民的心思。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之所以无所畏惧,是因为知之甚少。就比如此刻余白的情况,他之所以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挂虑,正是因为他对局势的知道的太少。 汪潭生,四十出头,长衫文艺出版社总编,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家出版社的情况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说是青黄不接那算客气,奄奄一息正是恰当。 出版行业随着互联网的崛起,随着电子阅读的兴盛,本就江河日下。出版社在汪潭生的操持下勉强度日,可自从一年前,曹社长的出现,他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从这位曹社长和他的沪南前尘出版社出现以后,不断的吞并长衫市中小型出版社。 一年过去,前尘出版社已然成为长衫市乃至沪南省一家独大的格局。 其实,如果不是巧合之间和余白相视,更加巧合的看到他那本《三重门》或许他连挣扎的动作都懒得去做。 因为两者已经是悬殊无比,怎么斗,结局都是那样,无非就是让自己离开的更为体面一些罢了。 今天上午签售会那些来捣乱的媒体记者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手中的资源已经所剩无几,对于宣传更是半点没有办法,也就是余白,换做其他人,恐怕让对手如此抹黑,早就如同他一般丧失了信心。 本来下午签售会结束,是要举行一场内部的庆祝会的,毕竟效果很好,收获颇丰。 然而当余白赶到长衫文艺出版社的总部,再次见到汪潭生,见到这位老大哥的时候,却像是看到了一位垂暮的老人,没有丝毫的精气神,就那样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凝视着面前的几份报纸。 “老哥你不厚道啊!下午结束的时候就有人跟我按照惯例要举行庆祝会,怎么你这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余白说笑着走了过去,迎来的却是汪潭生忧愁加剧的面容。 深深的一声叹气,就将面前的报纸推了过去,“你看看吧,我知道,我知道的他不会给我任何机会。” 余白没吱声,拿起几份报纸看了起来。 第一份报纸是长衫晚报的,头条非常惹人注目,“新生代作家余白,挂羊头卖狗肉式的作品,应当被全社会抵制!谴责!” 耐着性子,余白粗略的将下面的正文看了一遍,其中有一段是这么写的。 “说他是新生代领头羊般的作家,倒不如说他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因为他本质上就是个骗子,文学骗子。披着作家的外衣,赚着广大无知青少年的钱,宣扬着他所谓的反叛思想。这是可悲的,是让人耻笑的。更可悲的是,对此他还洋洋自得,更有被他迷惑的人,为其喊话。高中三年不学无术,荒废学业,最终连大学都考不上的人他能说出什么来?至此,我看到了什么?看到的是他带着面具后得以的笑脸,在此我提倡全社会对这个人的作品进行地质,对他的本人进行谴责!” 余白沉着脸,出了表情凝重点外,看不出其他的东西,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下一份报纸。 《湘江晚报》,“试问余白三话!” 内容第一话,“天才?我看是蠢材,毫无内涵的作品正如他毫无内涵的人,通篇零碎的废话,表达什么不知所谓,要说什么不知所云,这样的人试问能称之为作家?” 第二话,“其本性的恶劣,丑陋达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根据知情人透露,在今日签售会现场,他大放厥词,对众人进行辱骂,那狂妄之姿好似在强调着他年少有为的资本。试问,这样的人能成为青少年的偶像?” 第三话,“不完整的家庭,造成了性格上的不完整。根据知情人透露,余白单亲,从这点不难看出,他并没有大多数人应有的生活和关爱。所以写出了满篇灰色和负能量的作品,这种作品毫无疑问是应该丢弃的糟粕。不完整的家庭教育,导致他学业无成,甚至连大学都没考上,试问这样的人能写好一部正常的作品?” …… 看到这里,余白已经没有耐性继续看下去,当即就把报纸撕得粉碎,然后摔在了地上。 “我靠!这些人都他娘的在放屁!”余白骂完还不解气,冲着面前的汪潭生继续吼道,“他们看过我写的东西吗?他们有什么资格说我!他们更有什么资格来曝光我的家庭!草!” 最后说完,恼火的将面前的凳子给踹翻了。 不过当他看到面对如此气急败坏的自己,却仍旧无动于衷,保持着先前动作和神色的汪潭生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些攻击自己的媒体,一点是为了打压自己,另一点则是可以遏制住《三重门》的销售。 那样一来…… 想到这的余白,赶忙把凳子拿起来,坐到了汪潭生的对面。 “老哥我……” 哪知道汪潭生却苦笑着摆摆手,“罢了,我管不了他们,也帮不了你,更救不了……” 说到这儿,他缓慢的抬起头,审视着四周的无比熟悉的办公间,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眷恋,“更救不了我的老伙计,算了,算了吧。” “老哥你说什么呢?难道咱们就让他们这样污蔑我,就这样……” “争了这么多年,忙了这么多年,我真的有点累了。” 一瞬间,看着本来才四十多岁的汪潭生,此刻却像是迟暮般的老人,摇头叹息,悲凉丛生。 正如汪潭生所想,从当年被他挤走的曹前尘回来后,他就明白早晚有一天。 就像报纸上所说的那样,他有着媒体这条路,他能做到他想做的一切。 诋毁、谩骂、曝光,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汪潭生已经预料到,几日之后,全国的媒体会像刮过一场台风般,统统调转枪口,对余白这个刚刚兴起的新人,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到那时,别说是《三重门》和《绯色年华》会滞销。恐怕就连余白这个人也会被全国人民打上不再接受的标签,今后不仅余白再难出头,恐怕根本不会有哪个出版社再用他的稿子。 而后,自己这个老伙计出版社,也将不复存在。 想想自己为止奋斗的东西,就这样在自己眼前覆灭,想想一个刚刚冒头的潜力作家余白因为他而被打压封杀,汪潭生便油然而生出一股歉意。 对老伙计的歉意,对余白老弟的歉意。 艰难的从自己坐了几十年的位置上站起来,甚是疲惫的来到余白面前,刚准备开口说几句话,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了。 此刻的电话铃,显得格外刺耳,不过汪潭生还是按下了免提,接了起来。 “不好了主编,全国各地很多经销商都纷纷取消了订购,而且跟咱们合作的两家印刷厂刚刚也表示说要跟咱们终止合作,主编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主编……主编?你在不在了……在不在了……” 余白睁着眼睛,时而看看旁边的咆哮的电话,时而看看自己面前老态龙钟的汪潭生。 直到此刻他才清楚,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一地步,好像他已经连同面前的老哥,一起被逼入了绝境! 第二十章 文学已死 当晚回到住处的余白,没有了初到长衫市的兴奋和激动,因为他已经被血淋淋的现实鞭打的体无完肤。 躺在床上,望着明亮生硬的灯光,余白甚至一点都感觉不到它的刺眼和灼目。因为他想让那一圈圈光晕,侵入一丝光亮到他僵硬的思维,仅此而已。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响声传来,余白知道是赵雪漫打来的,这次他并没有像回来的路上那样直接挂断,而是接了起来,把电话放在耳边,仍旧望着头顶的灯光。 “余白!到底怎么回事儿,挂了我五次电话,总该给我解释下原因吧,不然我可饶不了你。”电话中传来赵雪漫的声音,本就烦躁的余白,听到她责问的话,更加烦心。尽管他从这番话中听不到任何的责怪,甚至最后的饶不了你也是带着俏皮的话音。 余白清楚,她是想让自己安慰一下她,可他现在真的没有这个心思,更没有那个精力。 “别闹了,忙了一天,我很累。”余白口气沉闷异常。 面对这种反常的情况,赵雪漫自然是能感觉到,当即关心的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在那边没出什么事儿吧?听你说话唉声叹气的。” 余白很清楚,只要自己说,她肯定会千方百计的安慰自己,开导自己。 可是这些是他想要的?况且这么做除了让赵雪漫跟着一起担心以外,起不到半点作用。 因此,余白拒绝了她的好意。 “没,我没事,就是累的不行。” “哦,这样,那……你就早点休息吧。” 这番话余白清楚她说的很不情愿,也知道她想分担自己的愁苦,不过思绪转过,还是点了点头,“嗯,好的。” 挂掉电话,余白整个人比之刚才更加烦躁,因为什么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因为他在翻来覆去的想着自己这位老大哥汪潭生,说的最后一番话。 “余白老弟,这次是我拖累了你,很可能从今以后,你再也没办法写书了,也不会有哪家出版社肯要你的稿子,说不定还会被出版界封杀,媒体那边更会给你扣下一个大帽子,所以老哥要在这里对你说声抱歉。” “老哥你说什么呢?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怎么不会,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本就没有抱太多希望,因为对方压根连一点缝隙都没留给我,恐怕再过几日,这个陪伴我多年的老伙计也要离我而去了。” “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吧?” …… 望着最后汪潭生离去的背影,余白明白他口中的老伙计,正是这家出版社。 他说的有机会,说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正如汪潭生所说的那样,很多事情都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出版社的所有路子,都被对方所堵死,媒体倒戈,印刷厂中止合作,书商取消订单,连翻盘的希望余白也即将被封杀,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些更加具有毁灭性,尤其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尤其是对一家出版社来说。 可是,事情真的就这样了吗? 余白不甘心,很不甘心! 都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是在好好努力,但面前却出现了一座大山,拦住了所有去路,更堵死了所有的努力的方法。 还能有比这更让人沮丧的? 恐怕没有。 将窗帘拉开,看着眼前的夜幕和点点灯火的长衫市,余白只觉得陌生,这个世界是陌生的,这个城市是陌生的,甚至连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而余白的脑子里也回荡着汪潭生最后的那几个字。 “老哥要在这里对你说声抱歉……” 望着夜色,余白的双眼没有丝毫的聚焦,就这样喃喃自语着:我要被封杀了,没有人会再看我的书,没有人肯要我的稿子,我……不能再写小说了,这个世界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个念头越来越盛,越来越疯狂的占据着余白的思维,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才打断余白的臆想。 同一时间,远处黑魆魆的夜空中,有几处闪烁不停,不断移动的灯光,出现在余白视线当中。 拿起电话,余白意识空洞,动作完全是下意识做出来的。 “余白……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不是真的在生你气,你也别这样对我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是赵雪漫……他不知道她会再打过来,更不清楚她挂断电话的这段时间她都想了些什么,但无疑,赵雪漫此刻真的很诚恳的在道歉,在为刚才的不值一提,甚至被余白看穿的撒娇式生气而道歉,为的就只是怕给余白烦乱的心情添加哪怕一丝的负担。 转眼间,远处夜空的闪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是飞机…… 巨大的引擎声,好似盖住了这座城市在余白二胖的一切喧嚣。 但奇怪的是,却一点都没掩盖住,电话另一头小心翼翼娓娓道来的赵雪漫。 好似被呼啸而过的飞机声惊醒,也好似被赵雪漫的真挚而感动,余白僵硬的思维突然活络了起来。 “被封杀……没人愿意看我的书……没人肯要我的稿子……呵呵,真可笑。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文学已死,有事烧纸。华夏文学被这么一群不分青红皂白的媒体人、评论人、商人、传统学者拽在手里,不死才有鬼了!” 一时之间,连余白自己都被他刚才这番想法惊呆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点,但却因为是一闪即逝的念头,让他越是用力想越是抓不住! 刚才我都说了什么? 就在这种时候,飞机掠过,耳边赵雪漫的声调也越来越清晰。 “余白你不要吓我,我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的,你不会生气了吧?你说句话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死人,在这样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别急,雪漫你刚才说什么?”余白听到赵雪漫的声音,迫切的问道。 “呵呵,你终于肯说话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怎么样了呢。”赵雪漫此刻欢喜的语气比之刚才的急切显得高兴很多,丝毫没注意到余白的问话。 所以余白又问道,“我问你,刚才你说了什么?” “什么我刚才说了什么?你没事吧。” “嘶!我问你,刚才说过的话,就是前两句,你说的是啥来着?” 直到这时,赵雪漫才反应过来,回忆着自己说过的话,“前两句……你吓我一跳?” “不不,还是前面,前面一句!”像是即将找打答案一般,余白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能自已。 “还前面……我好像是说,你在这样信不信我死给你看。哎呀!余白,你混蛋,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你怎么能这样……” “哈哈!对,就是这句,我爱死你了简直。” 恼怒的赵雪漫,还没骂上两句,就有些懵了,因为她明显没搞明白,电话那头的余白在干嘛。 “你是不是傻了?” “没有,我聪明着呢。对了,我可没有盼着你死,因为我想到了一个让我翻身的机会!”说道这,余白心情明显的已经回转,话也变的多了起来。 而不明不白就跟着余白经历了一番心历路程的赵雪漫,还是没跟上节奏,有些迷糊的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翻身的机会?” “没事,我刚才做梦呢,只不过现在是梦醒了,另外,谢谢你,我爱你。” “哎呀,大晚上的说这些干嘛。” …… 挂了电话后的余白,相比起刚才的颓废,此刻要显得自信许多,其实有时候就是如此,一个人的心态能左右很多事情,也能影响很多事情。 此刻,看着外面的夜色和灯火,余白只觉得无线美丽,而这个世界又是如此的真实,清风吹来,感受到它轻佛两鬓,余白嗓音低沉的说道。 “文学已死!这个前世震惊华夏文坛的重磅炸弹,就由他来引爆吧。” 第二十一章 八方支援 当余白连同汪潭生一起陷入绝境之时,尽管余白想出了破解的办法,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鱼死网破的方法。 别人不清楚,但他却非常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将这颗定时炸弹引爆,那么他将在华夏文坛再无立锥之地。 先将余白此刻的处境搁下,因为在八月九号这天,不仅对余白是一次艰难的考验,同时也是《三重门》引爆华夏媒体文坛的日子。 华夏,商海市,府旦大学系主任办公室内! 林方清,自新概念作文和余白一别,已有两月有余。但毫无疑问的是,余白给他留下的相当长足的印象。在他看来,这一届最大的收获,就是能认识余白这个思维文笔皆奇佳的少年。更让他开怀的是,这个被他一手发掘的少年,也并未让他失望,先是杂志连载自己的散文,后面集结出版。 《绯色年华》这本书,他是买来看过的,让他诧异的是,这本散文集没有了往日余白特有的犀利辛辣,而是委婉转约的情绪文字,不过就算如此他仍旧给了高度的评价,只因为他写出了别人写不出的感觉,并且他还从中看到了余白对于文字的把控和喜爱。 再然后就到了《三重门》,让林方清拍案叫绝的一本书。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年满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的应届生,竟能写出如此一本反应中学生生活的书。这是让人惊奇和赞叹,尽管他本人没有现在学生的经历,不过可能是他处于学校老师的位置,所以或多或少有过接触。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余白在这本书中,对于当下中学生和家庭的描写的直白和精准,这是别人所不能想比的,是让人值得称赞的。 原本在当初新概念比赛结束之初,林方清便擅作主张,准备特招余白进入府旦大学中文系。但是先后几次沟通,全都以拒绝告终,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单纯,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余白的说的话。 “我不相信,我上一所差点的专科学校,就能埋没我的才华。我更不相信,上了一所名校就能让人发光发彩,凡事皆在人为,林老的好意我心领,可是前面的路我还是想自己去走。” 并且私下里他还得知,不仅是他吃了闭门羹,就他所知,老友许非,甚至连其他学校的邀请也一并拒绝。 刚开始或许会觉得余白是在惺惺作态,可一连拒绝了这么多邀请,就只能说明他真的是想靠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这个孩子是有想法的!这便是林方清和几位老友对余白的评价。 不仅如此,今天一早他就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余白《三重门》首日销量三万,全国各地皆吿磐的消息后,更是大笑着找到自己好友庆祝了一番,因为在他看来,这余白虽然拒绝了邀请,但从心底把他当做自己人。 素有伯乐与千里马,林方清不觉然间,给自己打上了慧眼识人的标签,所以或多或少对余白有着非同常人的关注。 然而,今天八月九号心情愉悦的林方清正准备下班的时候,却突然迎来了灵异一位让他喜欢,却倍感头疼的角色——沈文娟。 起初见到自己这个关门弟子,是因为他是老朋友的女儿,并且林方清也觉得她有灵性,文笔更能写出别人写不出的气质,但随着两人接触的越多,这个小姑娘则完全不把他这个老师当做一回事儿,甚至有时候动不动还要争辩几句。 不过说是这样说,年迈的林方清因为早年政治缘故无妻无子,眼下能有一位如此活波照顾他的徒弟,也让他倍感珍惜。 “文娟我说你多少次了,做人要懂礼貌,进屋要敲门,你怎么老记不住。” 收拾东西的林方清,嘟囔完,便开始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而最后拿在手里的赫然正是余白的《三重门》。 只是今天的沈文娟却不像往常那般,进门就开始撒娇似的喊着方爷爷,方姥爷,方大爷之类的称呼。更为反常的是,一进门便气呼呼的坐在那,然后自顾自的拿起茶盅倒一杯水,就喝了个底朝天。 注意到她今天的异常,林方清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然后笑呵呵的问道,“到底是谁惹了我们家文娟生气,说出来,让师傅给你解气去。” 小姑娘有自己的脾气很正常,就平时她也会隔三差五闹个脾气给个脸色,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 但今天沈文娟似乎并不是在闹小脾气,而是真的有事儿,只见她将水杯放下,喘着粗气黑着脸,气愤的说道,“真是太气人了!那些媒体报纸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乱说一气!” “哦?什么媒体报纸,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前两天还夸余白夸的跟朵花似的,今天像是都吃了枪药,直接把余白喷成了社会蛀虫,文坛败类。”沈文娟说着,便低着头在随身的包里翻了起来,随后把包里的一叠报纸递了过去,“你看看,他们都怎么说余白的,简直气死人了。” 林方清眼睛盯着她,然后似信非信的接过报纸,手指在嘴唇上抿了下,这才捻开报纸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原本气定神闲的林方清,一甩手就将报纸拍在了办公桌上,然后转到桌上的另一端,拿起了电话。 “喂,老吴今天的报纸怎么回事儿?什么,跟风报道转载的?这不胡闹吗。明天最新一期的商海晚报必须转口,余白跟我什么关系?我告诉你,他是我林方清的徒弟,他什么为人我还不清楚,而且他的书我也看了,哪有如此不堪!简直……” …… 同一时间,《梦芽》杂志商海市总编辑部。 萧丹,作为杂志的副主编,自从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圆满完成以后,杂志的销量翻了不知几倍。由于老主编李长天年事已高,现在他出去应酬的多了,洽谈的次数多了,连带着在单位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几乎大部分人都清楚,他很可能就是下一届杂志主编的接班人。 当然,让他开心的不单单是工作的,还有就是从新概念作文走出了一等奖获得者,有几位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出书连载上报纸,更是家常便饭。其中尤其要数余白最为显眼,当初比赛他就是独有一号的人物,光是决赛就让整个审核组如临大敌。 连后面的颁奖典礼也亦是如此,随后更是在他的见证下,余白一步一个脚印,杂志连载,出版图书。 在他看来,余白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出来的,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并且,现在他已经跟李长天还有单位提交了第二届新概念作文的提案,毕竟这件事儿是值得做,可以做的。 现在余白这些活跃在华夏文坛的一群新生力作家就是良好的证明,然而今天他却有点恍如隔世,明明是携带着上本书《绯色年华》的良好口碑,才发行的《三重门》,却在今天无一例外的遭受到了各大媒体报纸的轰击。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有几个老一辈学者作家也跳出来,指责余白。 这让他很不解,身为现在这个位置的萧丹,他深深的知道,余白肯定是得罪什么人了。因为按照这个进程发展下去,他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媒体抹黑到无人问津,然后被封杀到无人知晓,最后的结果就是如流星划过一般,昙花一现。 他惆怅良久,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主编,因为他很明白,在主编李长天的眼里,新概念作文就是他们《梦芽》杂志打造的金字招牌,而余白便是这块金子招牌的代言人。 现在代言人出现了问题,他们能坐视不管? 思来想去的萧丹,最终决定还是跟李长天汇报通下气,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乎到新概念这个长期运作的比赛能不能继续下去的问题。 但是电话还没打出去,他便看到李长天背着手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原本他的副主编办公间,是在隔壁,在一个月前,李长天因身体缘故,暂且离职调养,并让萧丹搬进了主编的办公室。本来享受权利已久的萧丹,时隔多日再次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还会觉得这位年迈的老人有着让他无法逾越的威严。 “萧丹啊!这件事儿你知道吧应该。”李长天坐在萧丹对面,将手上的报纸缓慢的推到萧丹面前。 萧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他就能看到余白两个字赫然在目,其实关于余白报道的很多报纸他都买了,就在旁边放着。 显然李长天也注意到了桌角的那叠关于余白报道的报纸,随即深深长出一口气,李长天开口接着说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你的事情,毕竟我也快退休了。可我要提醒你的是,余白这孩子是从咱们这儿走出去的,他的声誉和名誉,或多或少也跟咱们有关联。” 说完,李长天沉默良久,好似困了,也好似累了,就站了起身,准备离开。 萧丹见状急忙上前搀扶住,李长天缓慢的挪动着身体,快要出门的时候,才又说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谁又能保证自己今后不落难,不遭灾呢!况且,我相信,咱们并不是那个唯一出面相帮的人。” 最后李长天拍拍萧丹的肩膀,离开了编辑部。 只留下望着其背影的萧丹,没过多久,他便回到了办公室,掏出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了起来。 而上面开篇第一行字,便是相当明显的对余白的声援。 “关于《梦芽》杂志,以及我萧丹本人,对余白同学以及《三重门》此作品的肯定和鼓励……” 之后,萧丹把住手叫进来,然后把亲手写好的稿子交给了他。 “最新一期杂志,把这份声明发出去,记住,排版的时候要排在最前面!最显眼的地方!” …… 时间仍旧是八月九号,当天傍晚,贝京市某小区内。 许非,作为贝京大学的中文系教授,其实平常的课程并不多,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学校阅读书籍,或者是写几篇最近正在研究的课题的专业论文。 不过今天他却喜滋滋的窝在家里,因为他孙女给他带来两本书一本是《绯色年华》一本是《三重门》,起初许非并不打算看,因为对于现阶段的书,他丝毫没有想看的欲望。可当他得知是余白写的时候,还真就起了兴趣,因为他很想知道,当初那个写出《求医》和《雨中窥人》的少年,他能写出怎样的书,又能给人带来怎样的惊奇。 正如他所想的,用一天的时间他将两本书悉数看完,带来的回味却是长久的。 即便他已经这个年纪,可仍旧能从《绯色》中感受到当初年少时候自言自语式的伤情感绪。 而另一本书《三重门》也让他重新看到了余白这个人和他笔下的文章特有的性质,那就是直指人心。 由于有了孩子,当了爷爷,他很明白现在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态。对于成绩的要求,对于其他方面的关注,更是超出了所有的年代里的对于孩子的期望。他以前就觉得自己女儿教育方式有问题,但他也不好多说。 直到看到了三重门,他才意识到,新一代人中,还是有人能写出如此反应实情的书,如此能抨击讽刺的故事。 然而,好景不长,正当他高兴的准备将这两本书推荐给好友的时候,得来的消息却是另一番惊醒。 “什么?你说现在好多人都在抵制余白?为什么?”许非有些不解,询问着。 而对面,身为贝京作协副主席的老友钱德旭,却如此回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他得罪什么人了吧,不然也不可能一夕之间,被如此抹黑炮轰。恐怕经此一役,不仅余白这个人要废掉,连同他背后的那家出版社也难逃幸免。” “老朋友,我求你帮个忙。”经过短暂的思索,许非便想通了其中的细节,随后丝毫没有耽搁的将自己想法准备说出来。 钱德旭想都没想便回道,“咱们都几十年的交情,有什么帮不帮的,什么事儿你说我办。” 许非也没有矫情,因为事出紧急,他能想到此刻余白的处境,更能想到如果不出一把力,恐怕这个他看重的小子就要从此陨落,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毕竟这个社会还没有黑暗到这个地步。 “以你贝京作协副主席的身份,给我在报纸媒体上发一份声明,发一份支持余白的声明。” “呵呵,你这不是瞧不起我吗!这点小事儿还用你说,我已经联系了几位作协的老家伙,准备在最新的报纸上联名发表声明。并且实不相瞒,虽然当初新概念作文我没去评审,但我这边的人回来后却跟我说了余白,并且他的作品我也都看了下,没有那么不堪,甚至还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说实话咱们华夏文坛不缺少老将,实实在在的缺少新鲜血液。” “真是如此,简直太好了。” “老许,不行这份声明你也签上你的名字?” “这是当然,咱们可不能看着华夏文坛这摊清水,被某些人搞混了。” …… 除此之外,有着更多不同的人,更不平凡的人,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助着余白。 例如付莹莹,贝京市第一中学学生。 从新概念作为比赛一路到现在,她已经是余白的铁杆粉丝,尤其是从《绯色》之后,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读《绯色》,读里面的字句,读里面让她感同身受的段落,每次的接触,都能让她觉得余白是个很优秀的人,不然怎么会写出这么好的文字。 这个想法从《三重门》之后尤为更甚,听说余白要办签售会,急的她跟自己好闺蜜黄芽都想偷偷跑过去了。 虽然最后这个想法没有实现,但却不能阻止她们把这本书推荐给其他人,比如班上的同学,比如认识的所有人。 这俩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加入了余白书迷的行列。 但今天,她们却在做着另一件事儿,那就是在网上论坛上,不停的刷帖子,刷留言! 只因为今天下午,曝光出的余白学习成绩差,而且还谈恋爱,写的书也垃圾等等这些内容。 少女时期是个特别敏感的时期,她们爱幻想,渴望完美,憧憬美好,所以碰到这种诋毁自己偶像的东西,自然是竭尽全力要去反驳。 每当看到有人在网上说余白不好的,就会毫不犹豫的回击过去! 可每次这么做之后,却又在担心余白,担心他那边会不会顶得住,担心自己做这些有没有用。 然而不管有用没有,时间都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不因谁的欢喜而放慢,不因谁的悲伤而加快。 第二十二章 三本齐售 八月十号清晨,连余白自己都忘记了他是怎么睡着的,反正睡醒之后浑身酸疼的要命。 看看躺在沙发上姿势怪异的自己,然后只能是苦笑一番,走进浴室洗了洗澡。之后,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妥当,准备离开,临走之前看着床头柜上那几本《三重门》,余白踌躇良久还是将它们放进了背包内。 这一刻他才明白,这段时间梦幻般的生活就要从此结束了。 或许,从今往后,他便要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写文。 尽管他有些不舍,但是没办法,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换个马甲去写网文。 有了这个念头后,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待下去,只想着尽快离开,尽快回到家,见到他想见的人。 拿上房卡,背上包,大步流星的打开门,而同一时间门外走廊也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前者走的是毫无牵挂,后者走的火急火燎。 尽管原因不同,可结果却是…… 余白在里面伸手扭开门出去,外面那人同样伸手拧开把手准备进来,所以两人毫无意外的撞了个满怀。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相遇和相撞,其中一个必定是姑娘,然后两人便会因为这个奇迹般的误会而擦出爱的火花。 当然,余白十分确定,这辈子他都不会跟眼前的人擦出爱的火花。 “汪老哥,大清早的你火急火燎的干嘛呢?撞的疼死我了。” “能不着急吗,你这是要干嘛?” “还能干嘛,回家啊!我来的目的已经达成,而且……恐怕我以后都要换一种生活方式了,不过也挺好,不有句老话说的好么,带不走的留不下,留不下的别牵挂。可能,我命该如此,长衫市来也来了,现在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听了余白如此丧气的话后,他却一反昨日姿态,当即拍了下手,“哎呀!还走什么走,快进去,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呀你呀,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老弟,我算看明白了,你真是我的副将……” 汪潭生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拽着余白就进了屋,然后满脸兴奋的将手中的一叠报纸强行塞到了余白手上。 “你看看,你看看。”汪潭生指着塞到余白手中的报纸,不住的说着,“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会出现这种事,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老哥你……” 余白嘴唇蠕动,好似想到了什么,可心里却又有点不敢相信,将背包放在床上,整个人紧绷到了一种极致,一双手慢慢的将卷成一卷的报纸渐渐打开。 旁边的汪潭生仍旧激动无比,嘴里嘟囔个不停。 商海市日报,“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支持他——余白!” 商海青年报,“府旦大学中文系主任林方清亲自撰文——我眼中的余白是纯白的,我眼中的《三重门》是积极向上的。” 东方日报,“来自数位商海作协的联合声明,余白并非文坛败类!” 贝京晨报,“由贝京作协副主席联合声明,华夏文坛需要余白这样的新鲜血液!” 长衫日报,“我们应当共同见证这位新锐作家的诞生。” …… 余白看的很慢,每当看到一个他熟悉的报纸,熟悉的名字,都会停下来,逐字逐句的念着,读着,直到将全文读完。 由此,每多读一份报纸,每多看到一句支持,每多看到一声鼓励,余白都会感觉到胸膛更加火热一些,直到最后将手里的这些报纸一口气看完,他只觉得胸膛里燃烧着一把把火炬。 “汪老哥我们……还没输对吧,《三重门》还可以继续销售对吧,我还能在华夏文坛继续待下去对吧?” 余白看看报纸期间,汪潭生反应过来终于停止了念叨,然后就站在旁边等着他看完,眼下看到余白如此发问。 他连忙回道,“对对对,有了这么多人的支持,我们当然没有输。有了这么多媒体的支持,《三重门》当然还能继续销售。有了这么多文坛前辈的支持,你当然还能继续待下去。不仅现在咱们没输,以后也不会输!” 得到了汪潭生的确认,余白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因为就在一夜前夕,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如何跟对方鱼死网破,如何让自己破而后立,如何让自己踏上另一条路。可现在看来,他之前的所想所做,都已经无须继续。 可余白却是心有余悸,这种感觉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差不多。 “怎么,你难道不高兴?” 余白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如此逆转有些难以相信。” 可这话说完,就连余白也觉得不够有说服力,随即在原地来回渡步,走了几圈下来,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将床上的背包打开,然后将里面几本手稿交给了汪潭生。 “这是我近段时间写的一本书,名字叫做《悲伤逆流成河》,我想,任何时候再也没有此刻更加合适。” “什么意思?” 汪潭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职业习惯的他还是接过了稿子,一边翻看,一边观察余白的神色。 而余白呢,则是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汪潭生在旁边看着他抽。于是就把手上的烟递过去,而对方摆摆手,只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余白明白他想问什么,也清楚他想知道什么,所以整理好思绪后这才开口说道。 “我不能否认,我并不是一个天才,更不是一个所谓的文坛新秀,和什么新一代作家领军人物。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侥幸写了几篇文章,拿了一个奖。而后巧合的被老哥赏识出了两本书,仅此而已。这个问题其实在昨天我就想明白,这也为什么今天我会如此轻易打算离开这的原因。” 余白又抽了一大口烟,烟灰掉在了衣服上,“就像今天发生的情况一样,本来我都已经计划好以后的退路,但却告诉我一切都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昨天的生活。我告诉自己应该这样,因为有那么多喜欢我支持我的人,可实际上,我不能,也做不到。” 说到这儿,余白指了指汪潭生手里的稿子。 “《悲伤逆流成河》算是《绯色年华》类型的小说,但更多的是写实,算是一种尝试,也算是对绯色的文风的一个交代。正如《三重门》一样,今后我可能不会再写类似的文章,就像《悲伤》之后我不会再写此类的故事。所以……老哥你受累,趁着现在我还呆在华夏文坛,还是大家口中那个有前途的作家,把这本书也出版了吧,三书齐发,同时销售,互相带动,总比一本一本的好卖,而且我相信,有了今天的事情,你的出版社也不至于落到关门大吉的地步,说不定还能越来越好。” 余白一口气将这些憋在心里的话零碎的说完,就发现汪潭生发呆一样的看着自己。 “那个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汪潭生拿过一个凳子坐在了余白对面,也给自己点上根烟,“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只是你真的……真的打算用这本《悲伤逆流成河》作为你最后一部小说?” 余白笑了笑,他很高兴对方能从如此零碎的表达中明白他的意图,“是这样,因为有些事即便今天不这么做,那么明天也会这样,既然如此,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 汪潭生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即便还没有同意,可他清楚,他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就像余白交给他这部书稿一样,很显然余白已经是下定了决心。 最后汪潭生将烧到烟屁股的烟,在烟灰缸里按死,这才起身说道,“行吧,就照你说的去做,你这本书我会找人加班加点的排出来,就当是老哥帮你完成你最后的一个心愿。” 其实余白并不清楚,普通出版社要想出版一本书,光是一二三次校审,就要用半个月时间,之后还要定稿、定版,申请书号,这些最快也要大半个月。可这会让汪潭生却答应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出版《悲伤逆流成河》。 这不难看出,汪潭生对于余白的器重。 并且更为奇怪的是,两人都没有谈及这本书的稿费,可能余白经过这件事儿不想再谈这块,而汪潭生也因为余白的状态不想再去触及他心底的东西,很多事情就这样在两人默契之下进行、完成。 然而汪潭生不明白的,余白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更不清楚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但对余白来说,《悲伤》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生活的开端,他甚至能想到《绯色年华》、《三重门》还有《悲伤逆流成河》这三本书在同一时期上架销售的场景。更能预见,这三本书能给此刻华夏文坛以怎样的冲击和影响。 一切的事物,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暗自向前而行。 第二十三章 雪漫思绪 长衫市雁田商场四楼新华书店处。 “老板,你们这有余白的书卖吗?” “没有。” “老板,你们这有《三重门》卖吗?” “没有。” “老板,你们这有……” “没有。” “我是问,有《十万个为什么吗》卖吗?” “没有……有,有,有!” …… 书店老板何伟,进来是最让他不省心的几天,像上面这段对话,他不直到要回答多少遍,没有两个字更是练成了本能反应。 开店卖书,和卖专辑唱片是一个道理,谁火卖谁的作品。本来最开始的时候,他一眼就发现余白很有潜力,所以相当有魄力的囤积了数百本《三重门》,好运连连,随后签售会就在他店门口举办,数百本书一夕之间倾销过半,这也一度让他认为自己的决策是正确的。 但好运不长,几乎是眨眼间,关于余白的负面消息、指责、抵制,铺天盖地的传出。 让何伟丝毫招架的准备都没有,这种事儿他不是没遇到过,可以前那种情况最多是进了货,卖不出去,从来没有火到一半就被黑成这样的。 只是已经定局的事情,也不能怎么样,所以他连夜通过关系,将这些书一本不剩的处理给了其他地区的经销商。处理完心头大患,沾沾自喜的以为此举避免了损失的何伟,等到第二天开店营业后,却直接傻眼了。 因为前一刻还满是谩骂指责的余白却分分钟洗白,连带的效应就是,知道他的不知道他的,都想要看看这个掀起媒体口水仗,文坛乱象的人和他的作品。 仅仅是半天时间,就有超过几百人来书店购买余白的《三重门》,当时他死的心都有了。还好厂商那他还有关系,都是多年的老朋友,紧急进点货还是可以的。然而电话是打过去了,得到的回复却是没有,余白的书一本都没有。 这个记过让他大为吃惊! 随即才想起来,他自己都知道规避风险,紧急抛售,别人又不傻。 关键就在这儿,被这一来一回搞的风声鹤唳的人,真担心又是一次狼来了。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直到第三天仍旧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购买,直到这时候何伟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把赚钱的财神爷给“送走了”。 …… 阳历八月十五号,付莹莹特别的开心,甚至是到了欢呼呐喊的地步,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说,余白的第三本书《悲伤逆流成河》要上架销售了,光是听名字就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所以一大早她就跟自己的好闺蜜,黄芽来到了书店准备购买。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刚一来到书店见到的却是一条一条排队的长龙,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排了两个小时的队,轮到她时,得到的回复却是已经卖完。 虽然没有买到,可她并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因为自己喜欢的人被这么多人同时喜欢着,还能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吗? 只是,付莹莹不知道的是,但凡买到最先一批的《悲伤》的读者,除了得到的是一本悲伤异常的故事外,还有一份余白的后记感言,也算是声明。 里面的内容简单,甚至是到了一目了然的地步。 “我是余白,首先很感谢大家能喜欢我,喜欢我写的故事。这本书是我的一次新的尝试,也是我用余白写的最后一本书,至此。天涯不断,你我不散,若是来生,还能相见。” 这个声明……这句话吧,是余白手写被印在后面的,看过的人本就夹带着易遥和齐铭悲伤,所以当看到这个诀别似的声明后,更是不能自持。 所以这算是余白从《三重门》开始引发的全民关注后,又一重量级的消息。 余白封笔了! 这个消息伴随着《悲伤逆流成河》销售业绩的不断攀升而不断扩散。 直至,再次占领全国各大版面! 但不管对于旁人,还是关心他的人,亦或是喜欢他的人,都能从最后那四行字里看出,余白好似还在,只是他这个人可能不会再出现,但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重现,却是让人比较头疼的问题。 …… 曹前尘,作为沪南前尘出版社主编,中南出版传媒集团长衫市总负责人。 他可谓是相当的成功,但成功的背后自然是相等的代价,如果说杀回长衫市是第一步的话,那么整合这儿的出版资源便是第二步,直到整个沪南省都由他曹前尘说了算。 从他强势归来,到凭借一人之力控制整个长衫市出版业,可谓是顺风顺水。就在他以为收拾当年的仇人唾手可得之际,以为汪潭生会亲自上门求上他的时候,却发现所有指向汪潭生和余白的矛头突然全部调转。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让他所有的措施和计划全部落空,不仅如此,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一个文坛新人竟然能有这么大能耐发动如此一批人来为他说话。 一时之间就连曹前尘也把不准余白的来路,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暂缓攻势,能到调查清楚再行定夺。 不过,对于曹前尘来说,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愿多等,所以当下次他再次出手的时候,一定不会给对方任何还手的余地和机会。 …… 中州市乔平县。 对赵雪漫来说,从余白前往长衫市的那一天开始,她便处于焦虑之中。 这种焦虑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即便她清楚余白是去为自己的新书做宣传,可仍旧不可避免的会有担心。并且这个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发的强烈,余白赶往长衫市当晚,她便一直挂念着他。 知道他行程无聊,便一直强忍着睡意跟他聊天,可短信一条一条的传送发回,仍旧让人有些无法满足,赵雪漫热切的想要打一通电话。 毕竟两人从确定关系到热恋,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分隔两地。但很快她就想到,余白只不过是去工作,而且刚走,自己就这样会不会不合适,会不会让他反感,会不会…… 总之赵雪漫想了很多有的没的,最终她决定不打这个电话,只是靠着短信来表达自己的热切,直到余白好久没回她短信,直到留了句晚安好梦,才恍恍惚惚的睡去。 那一刻,赵雪漫控制不住的产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两人感情的思考,对两人未来的思考。 高中的时候,她极力控制着一切其他的欲望,恋爱,喜好,甚至是对喜欢的人的感情。 这一切直到毕业以后才有所好转,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余白对他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喜欢,这不仅表现在两人在一起时候的一言一行和每一个关爱的动作,更表现在他每句话每个举动,好似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好像他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这些都让处于爱情懵懂的赵雪漫越发珍惜,于是有了两人在假期时候的每天约会,玩遍了乔平县所有好玩的地方,吃遍了乔平县所有好吃的东西,那段时间她是快乐的,快乐到每天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余白,快乐到每天刚刚分离就会期待着重聚。 可这些毕竟只是短暂的,就像余白有着他热爱的东西,并且为之付出努力,就像他有着别人没有的勇气报考了新概念作文,拿了一等奖。其实从最开始她看到余白的投稿的稿件,她就明白,余白一定会成功,只是没想到这份成功会来的这么迅速,这么让人应接不暇。 出书,成名! 在赵雪漫看来如此遥不可及的事情,却在余白身上看不到半点艰难的样子。 直到他的第二本书发行,前往长衫市举行签售会,目送他离去的赵雪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拉开了这么一大截。 就像赵雪漫在日记本上写的那样,“我打了五个电话,他都没接,可能他真的太累,也可能忙的没有时间。只是……我真的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跟他说上哪怕几句话。” 赵雪漫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她电话过去,余白了无生气的话语,和言不由衷的敷衍。她很不解,所以洋装生气的想要获取他一丝的安慰,可是得到的是什么?得到的是他累了。 挂了电话的赵雪漫泪水涌出,她很想换位思考,很想体谅他,甚至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余白是真的太累才这样。 但事实告诉她,余白再也不是以前的余白,他有着大好的前途,有着自己想都想不到的明天,可她呢?还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的女生,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生。说真的,那一刻她有想过要放弃,放弃两人这段感情。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她埋在心底,她不是一个甘愿放弃的人,更不想自己的初恋就这样因为她的臆想和武断而结束。 所以踌躇良久,这才把电话又打了过去。 这次的余白还是那般的漫不经心,吓得赵雪漫紧张不已,连胜呼喊,这才得到余白答非所问的话语。 还好……最后余白说出了我爱你。 可即便如此,赵雪漫心里还是或多或少的留下了些许阴影,到底我和余白合不合适,到底我们两个能走多久? 像是所有初恋女生一样,赵雪漫也同样的对未来充满未知的恐惧。 下午余白就要回来。 所以赵雪漫穿出了那件她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把头发困成余白最喜欢的公主头,因为她清楚,余白喜欢自己这样。 第二十四章 只爱一人 归途思远,近乡情怯。 踏上回家班车的余白,已经没有了在长衫市的如坐针毡,望着窗外后掠的景色,显得很是雀跃,有些事就是这样,在没有到来或者是没有做之前,总有些乱七八糟的猜想,可真当你照着心中所想的去干了,就会发现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从被逼入绝境,到后面的八方支援,在到最后的一书封笔,余白是被迫,可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这么做的。 就像现在一身轻松的状态,他不觉得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妥。 因为他明白,他终究不是韩韩,不是郭敬名,更不可能一直这么抄下去。从最开始的新概念,到投稿杂志,和后面的书籍出版都有着不同的机缘巧合。用余白自己的话来说活,上辈子的遗憾弥补了,也就无憾了。至于封笔的结果,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可能造成轩然大波,可对于他本人来讲却是相当正确的结果。毕竟在他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他心底爱的那个人重要。 其实正如余白所想,他封笔的这个消息传出后,正在叫嚣的媒体哑然无声了,疯狂支持他的书迷悄然沉默了,就连那些刚刚发表声明支持他的前辈朋友也都不在作响。 可表面上的平静却不代表,实际上的安静。 就比如当林方清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即便拨通的余白的电话,恨不得开口就骂他个狗血淋头。 因为他实在想不通,有着如此大好前景的作家怎么就要封笔,更搞不懂天生就是吃写作这行饭的人,他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受人威胁?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带着这些疑惑,林方清联系上了余白,可结果却让他大为吃惊,因为余白的状态既不是颓废,也没有失落,而是相当的平稳。 “余白,你确定要这么做?”聪明人总是不会废话,得知余白的状态后,林方清放弃了原先的打算,也放弃了准备骂醒他,让他继续写作的想法,而是很不解的如此问道。 “也没有确定不确定,就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做了。” “什么叫应该?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写作这方面有多大的天赋!” 其实余白有真想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因为这样就能看到那些夸他的人另一番面孔,当然这只能是余白自己的臆想。 稍微沉思片刻,余白这才回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为我做的,可事到如今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况且……况且就算今天我不退出,迟早也会被人逼着退出,与其那样还不如急流勇退。” “你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商量着来的嘛,年轻人如此不管不顾是要出问题的。” “余白已经死了,我是说,我余白的文学已经死了。” “……” 之后在新概念作文上相视的老前辈大部分都三三两两的联系上了余白,而关于文学已死的消息,却只有林方清一人知道。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光是从林老当时震惊的反应,并且说余白疯了的表现来看,这句话所给人的震撼是有多么巨大,所以,还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再去将这个炸弹引爆比较好,而现在,保持目前的状态就可以。 除下这些人对余白封笔很是关切外,另外更为关心的人无外乎就是余白长久以来的书迷,和刚刚得知并且喜欢上余白的人。 很多事情总是会让人黯然神伤,比如一段爱恋,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比如喜欢一个作者,刚结识却发现他已经封笔,两者在某种状态上是契合的。 而对于这些的种种,余白也很看的开,因为从过来人的身份来看,他今天所做的事,即将会被进入到互联网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所覆盖,到时候,过几年,恐怕将不会再有人像今天这般狂热的追捧自己,疯狂的喜欢自己,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而过去。 车站下车,余白便四处寻找着什么,乔平县虽然不是一个重镇,可这时候的车站已经人来人往,车来车去。车站前面到处都是行走匆忙的客人,停放在那的一辆辆招揽生意的三轮车今儿出租车显然已经成了固有的风景线。 当然,还有一群司机很是热情一拥而上的“帮忙”。 拒绝他们的好意后,余白神色着急的搜寻,最终在几步之外的一个站牌下找到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不顾形象的大步飞奔过去,此刻的他显得有些拘谨,原本洋溢在外的兴奋愣是被强行收了起来。 赵雪漫自然是感觉到他前后的变化,而本来还有些担心两人再次相见会有生疏产生的赵雪漫也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 “我给你拿包吧。” “没事,也不重……”余白说着,一眼就看出赵雪漫是特意打扮过的。 由于车站就在县城中央,去哪都不远,所以两人就并肩走了起来。 没走几步,余白便忍不住开口说道,“雪漫你今天真漂亮。” 本来放以前余白这么说,肯定会让她开心老半天,最起码也会腼腆的笑着,但这次赵雪漫非但没有这些表现,反而像是心事重重似的,漫不经心的出声问道,“嗯?你刚说什么?” “我是说……咳咳,没啥,今天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也没有,就是觉得你在那边忙了这几天,然后又坐车什么的,应该很累了吧。” “然后呢?” 一时间余白有些惊讶,惊讶赵雪漫今天的状态,按理说俩人怎么也算这些天不见,小别胜新婚说不上吧,可最起码还是应该互相高兴的。像她现在这样,太不对劲了。 赵雪漫勉强笑了笑,“然后我就赶紧把你送回家,让你这个大作家好好休息。” 正在缓慢行走的远比突然站定在了原地,随即伸出手抓住了赵雪漫的两个肩膀,两人身高差不多持平,所以这么一来两人都只能看着彼此的眼睛。 可赵雪漫却在努力的挣脱,许是窘迫,许是尴尬,而余白见她这样也没坚持,便松开了。 只是这么一来,两人本来就有些咸淡的气氛更加的变了味。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想了半天,余白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压根想不通她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所以只能问。 余白可不是个愣头青,也不会耍小性子,赵雪漫给他脸色,他就也绷着。这样对谁都没好处,感情是需要精心维护的,不然任何刚刚发芽的种子都会被摧残殆尽。 “我……” 赵雪漫张了张口,而路边正好经过一辆车,打断了她的话。 之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余白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有出椅子,便伸手拉着她走了过去。 这次余白没让她挣开,坐在那,距离马路远了些,不至于被来往的车辆扰乱。 “我好像没死掉吧。” “说什么呢,你不好好的吗。” “就是啊,我不好好的么,可我怎么看你的表情和状态,不像是来接我的,到像是来给我送行的。”余白这个不算笑话的笑话,总算起了点作用,让气氛没那么干巴巴。 赵雪漫好似也在酝酿着心里话,但却迟迟的不肯开口。 余白突然好想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什么,也不太准确,便又开口道,“我什么人你也知道,你什么人我也清楚,咱俩都不是能藏着掖着的人,所以有话就直说吧。” 这次赵雪漫没有再绷着,而是缓缓开口说了起来。 “余白你有没有觉得……” 好似是在徘徊用什么词,赵雪漫仰着头一脸思索,“绝不觉得咱俩都已经变了。” “变了?你是指的哪方面。” “就是……就是变了,你看你,又是作家,又是出书。我呢?还是那样的一个丫头,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我真的想不出来,我们两个该怎么相处,又会这样走到什么时候,余白,我真的有点怕。” 这一刻,余白能从赵雪漫双眸中闪烁的光彩中,感同身受到她此刻的心情。 抿着嘴,皱着眉头,余白不清楚她是如何产生这个想法的,但他清楚很有必要解释。 所以相当严肃的回答道,“不会变,一切都不会变,什么时候都不会变,我喜欢你不是一两天,所以你怎么能因为这一两天的想法而否定自己,否定我们的感情呢。” 尽管赵雪漫没有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但余白敏感的察觉到,若是仍凭她这样发展下去,极有可能会到这一步。 “可是……” 看着她如此极力的阐述自己的担心,余白突然间裂开嘴笑了起来,瞧着她此番可爱的模样,情不自禁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发,“是不是傻,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封笔了,不再写小说了,更不是什么作家了。这样,你会不会好受一些。” “啊?” 见赵雪漫如此惊讶的反应,余白只是很平静的像是确定他刚才说的话一般,又点了点头。 “放心,我还是我,学习差到爆炸,只能上一个大专院校的余白。还有……只爱你一人的余白。” 第二十五章 人有祸福 正如余白所告知她的那样,他不再出书,也不再是作家。 这个事实,让赵雪漫很是难以接受,问其原因,余白只是笑着摇头,说以后你会明白。 其实余白也清楚他这个决定是有多么的仓促,但这个事实说出来后,他明显感觉到赵雪漫松了一口气,她的笑容也越来越轻松,就好像自己的话把她身上那个无形的包袱拿掉了。 望着她明亮的笑脸,余白心里感叹道:这才是他想要拥有的。 短暂而辉煌的作家余白,似乎因为他的决定,渐行渐远。 如果说余白的转变的态度,让他找到了重新生活的意义,那么对汪潭生来说,从结识余白到《绯色年华》出版,再到后来的《三重门》、《悲伤逆流成河》。他才算是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做畅销书,什么叫做成功的出版社。 就像余白当初说的那样,三书齐发,同时销售,互相带动。 这样的结果就是全国所有的订单不要命的飞过来,半个月以后,当看到财务部报上来近期收入表后,汪潭生才真正的体会到,余白的威力和潜力! 他甚至做梦都没有想到,岌岌可危的处境竟然因一个人完全改变。 拿着这张保镖,汪潭生激动的不能自已,他立刻拨通了余白的电话,这一刻他急切的想要告诉余白,这三本书销售了多少本,赚了多少钱。 “喂,老哥,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好着呢,对了近期的销售单出来了,我跟跟你说,你觉得想不到这是一个怎样的成绩。” 面对汪潭生的喜悦,其实余白就算不用猜也明白,这三本书那一本都不是无名之辈。 《绯色年华》算是按照左手倒影,右手年华的风格写的,是小四刚起步的作品,即便如此当初这本书首印便有七万册,其后几年更是销售了超过五十万本。 《三重门》也不差,当年韩韩将其出版后第一年就卖出了一百三十五年册,其后两年又卖出两百万的成绩。 《悲伤逆流成河》算是小四功成名就后的作品,首印八十万册,几天之内哄抢一空,而后的两年更是卖出了超过三百万册。 这些数据无比在说明一个问题,畅销不是问题,火爆才是关键,如果没有满足这两点,才是真正的出了问题。 所以此刻听到汪潭生的激动,余白便像是一个知道了秘密,但仍保持着兴趣的倾听者,“老哥这种事儿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怎么知道,还是你告诉我吧,说不定摇生一变我就能成为万元户了。” 见余白如此说,汪潭生显得很是开怀,不停的笑着,“万元户算什么,告诉你,你不仅要成为万万元户,恐怕还能凭借这三本书的成绩登上青年畅销作家排行榜。” “真的?” “何止,截止到昨天,《绯色》卖出去了十二万册,《悲伤逆流成河》卖出去了二十三万册,《三重门》更是再创新高,累计销售三十四万册。你说说,不止你会扬名华夏,你的基本上已经登上了时下所有畅销书的榜单。” “……” 一时间,余白有些嗔目结舌,原来以前遥不可及的成功,现在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他的身边。 “那是不是说我已经成了有钱人了?” “当然,必须的!对了,不过由于书款是分批到账,所以转到你的户头也是分批的,反正老哥是不会少你一分的。” “那就多谢老哥了。” 挂了电话,余白有些感慨不已,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年《三重门》的热销,上节目的韩韩层级提起过,他当时收到的稿费是五十万元,现在呢,三重门的成绩可比前世更加好,并且还有另外两本势头不错的书。他当然也想过,销售火爆的原因除了书的质量过硬,那就是走在了所有同行的前端,还有不可或缺的一点就是,他的封笔,这些都是带动书籍销量的因素。 万万元户? 这么说来,哥终于也成了有钱人了。 不过很多时候,月有阴晴,人有祸福。 一周之后,就在汪潭生要大展手脚,想要振兴自己的家业,想要和曹前尘放手一搏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原本一手操办了余白的三本书,长衫文艺出版社可以说是风头正盛。所以不可避免的诸多作者毛遂自荐的出现在了汪潭生的面前,找到了长衫文艺出版社,都想借助他这股东风。所以这段时间,汪潭生忙到不行,出版社也是签了一本又一本地书。 而今天,汪潭生正准备约见一个他非常看好的作者,只是电话还没打出去,办公室外面便传来阵阵的喧哗。 汪潭生急忙走出来,然而他看到的是沪南省出版总局的人! “你就是长山文艺的主编汪潭生?” 面对突然而来的省出版总局的质问,汪潭生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木楞的应道,“对,我是。” “你好,我是沪南省出版总局的科长孙庆,这是我们接到的举报信,举报人是你们出版社的高盛。”孙庆说罢,便冲着身后的人看了一眼,随即高盛便从人堆里来到了人前。 此刻的高盛表情躲躲闪闪,整个人像是心中有愧一般的不敢直视汪潭生。 “这本《北秋回忆录》是你们出版社出版的吧。” 汪潭生神色怪异的望着面前这一切,然后接过那本书,先是看署名作者,然后又看书号,然后看书的内侧叶,最后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是我们出版社的书。” “内容你还有印象吗?” “内容?”汪潭生一愣,虽然他最近签的书比较多,但大部分都是他亲自审稿的,这么多年从业经验告诉他,即便现在形势大好,但基本的原则不能丢失。而手里这本他自然也看过,回忆便宜,就想了起来书里大概的内容。 “有,这本书是类似自传形式的,写了作者在北方生活了八年的故事。”具体的他记不太清,但主题不会错,当初他签这本书,正是因为看中了书中作者的文笔相当朴实老练,加上是自己的助手高盛推荐,所以就签了。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省出版总局的人拿这本书说事儿是什么意思。 孙庆自然看出了汪潭生的不解,然而在他看来,出版了这样一本影响恶劣的书,还能如此不慌不忙,口是心非的编排出这种理由借口,孙庆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人。 当即孙庆皱着眉,指了指汪潭生拿在手里的那本书,正色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请你翻开看一看,或许之后我们才能更好的交流和处理” “翻看?交流……处理?” 琢磨着这几个字眼,汪潭生突然间放佛意识到了什么,而这个想法,让他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窟。 刚刚还勉强维持的镇定,一下子不复存在,本来活络的双手,更像是冻僵了一般,艰难无比的翻开手里的书。然而做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 孙庆见状,便伸出手,帮他把书翻开了,不禁帮他翻开,而且还相当熟练的站在他旁边,从最开始的扉页自序说起。 “咱们先从自序说起,上面的内容正如你所说,是作者北寒在北方几年的生活的自述。并且无论是封面还是里面前面的简介,都没有问题。可是翻开第一章,你会看到这些东西……” 顺着孙庆翻开的页面,汪潭生眼神挪了过去,立刻便看到这样一段文字。 “我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更不是一个自律的人,在北方的头一年的头一个月里,我在自己的出租房内发现了一个人,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是个寡妇,她有着黑黝黝的长发,圆溜溜会说话的眼睛,还有那嫩的放佛能捏出水一样的皮肤。我尤其喜欢看她每天出门倒水洗衣做饭,因为这样,我能才看到他丰腴的身体,在我眼前不住的晃动,每当这时,她也会冲着我微笑。此刻,我清楚的预感到,我和她之间,一定会发生某种令人期待而愉悦的故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稿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然而孙庆似乎并不管汪潭生的反应,而是继续翻了几页,随意的指着一段说道,“你再看看这里。” “那是一个无月无风的夜晚,所有的租客都陷入熟睡,经过长达数天的骚扰缠绵,我终于得以同意进入到她的闺房,我兴奋不已,蹑手蹑脚的出门,却因为激动,时不时的碰到过道上的盆盆罐罐,索性有惊无险,我推开了门,喊着她的名字……李美丽,李美丽,你男人来找你了。是的,她有一个让人无法忘记的名字,更有一副让人无法忘记的身体,轻声呼唤几番,我突然感受到怀里猛的一热,她,扑到了我的身上,钻进了我的怀里。” 看完之后,甚至是才刚看了几行字,汪潭生就深深的明白,这是一个局,一个煞费苦心的局,一个陷害自己,让他无法脱身的局。 自己最为信任的助手,推荐了一本非常有质量的书,可当他同意签署的时候,却在排版之际,偷换了书稿,是的他有这个能力,更有这个权利。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由于自己的疏忽和大意,就这么让一本偷梁换柱的****书籍,经他的手,由他的出版社,出版了。 呵呵,曹前尘,我的老对手,你还真是不罢手,誓不休啊! “汪主编我再随处翻开一页,你看看。” 面对孙庆的举动,汪潭生突然甩开了他的手,然后看也不看他,便极其缓慢的来到了站在旁边坐立不安,好似准备随时逃跑的高盛面前。 这一刻,汪潭生能做什么,又能说什么? 能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联合外人对自己下此毒手? 又有什么意思呢! 汪潭生拿着手里那本让他无可奈何的书,颤颤巍巍的把指着高深的手放了下来,就这般垂在身前,好似再无一点力气。 而对面的高盛好似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也是一个字也没说,就这样把手埋在了双手。 高盛也是人,他跟着汪潭生这么些年,怎能做这种事儿,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好赌,好豪赌,欠了一屁股债,出版社这点工资根本不够他去补这个大窟窿。这个时候,有人找上了们,说只要帮他们办成一件事儿,所有的赌债,他们偿还。 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好事儿碰到自己头上,所有高深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刚开始他压根就没有起疑心,以为真的是自己行好运,有哪个有钱的主,写了一本书想要找地方出版,所以便将这本暗藏杀心的《北秋回忆录》推荐给了自己的老哥汪潭生。 结果很快下来,同意了,签署了,剩下的就是审校定稿排版发行。 高盛满以为这样就能完成任务,然而谁知到,这才只是噩梦的开始,他拿到了另一本《北秋回忆录》他只看了几眼,就要拒绝,因为这压根就是黄书,这样的书他们出版社怎么可能出版,要是真这么做,别说汪老哥会受连累,恐怕自己这份工作,这个出版社也要被查封。 然而一切的事情都已经踏上轨道,他……已经没了退路。 回忆搁浅,自责痛苦的高盛蹲在地上,独自呜咽。 汪潭生则是冲着面前的孙庆说道,“我认……我认罪。” “很高兴你能配合我们工作,现在我宣布下省出版总局对此的处理结果……系鉴于长衫文艺出版社,出版传播****书籍《北秋回忆录》暂且做如下处理,出版社即日起查封整顿,主编汪潭生带回配合调查……” 第二十六章 嗅觉味道 长衫市前尘出版社总部。 此刻的曹前尘有着不输于任何年轻人的飒爽,只因为他了解了一块多年的心病,这块病折磨得他吃不好、睡不好,如今总算尘埃落定。 “曹社长,一切都已经办妥,这下整个长衫市总算是没人跟我们争了。” “小李,你要记住,做人切不可得意忘形,这才只是我们的第一步,等到我们扎稳脚跟,立足此地,将长衫市的市场消化完毕,还有沪南省这一大片战场等待着我们。”此刻的曹前尘,西装革领,破有一股成功人的风范。 谈笑间,上位者的气质便让人不敢直视。 时不时抿一口,手中的那杯白兰地,曹前尘好似想起什么,这才对身旁的助手说道。 “枪手走了吧。” “都按照您的吩咐,他把两份稿子都写好以后,就给他办理了移民手续,并且给了他一笔钱,出国养老了。” “嗯,他既然帮了咱,那咱就不能亏待了人家。”说完,狭长的眼眸转动,接着说道,“哦,对了,抓紧时间帮我联系一下那个余白,现在汪老头已经没了力气折腾。不过他手里有几本书倒还真不错,咱们正好接手过来,价钱方面,你随意,反正我只要结果。” “明白,曹社长。” 作为曹前尘的助手,他当然能够明白眼前这人的心思,无外乎就是把汪老头所有得意的东西全部打碎,把他曾经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再占为己有,恐怕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能让人产生报复的快感! …… 中州市乔平县。 时间来到八月二十四号。 自从余白回到乔平县后,他的生活可以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也可以说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因为出了三本书的缘故,大小是个名人。 在回来之处,他便应邀接受了当地的县电视台采访,只不过被余白拒绝了而已。 除此之外,终于露面的余白还被中州市极其附近市区的杂志约稿、采访,不一而足。 对于约稿余白一律拒绝,为什么写文? 一是为了出名,二是为了赚钱。可现在两者余白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劳累,有这点功夫还不如多陪陪老母亲,多陪陪自己的雪漫姑娘。 至于杂志报纸的采访,余白除了接受中州市一家杂志外,也是全部推掉。 热闹而热烈的找寻余白活动结束后,余白的生活总算清净了下来。 这段时间,有点像当初从商海比赛完新概念作文有点相像,但又有不同。 只是不管如何,因为余白是一个过来人的原因,心态把控的很好,不会说因为这点成绩和经历而傲娇的找不到自己,更不会说迷失的找不到他家大门在哪。 对于这一点,最有发言权的自然就要数,徐总他们三个。 因为这些天来,四个人每每有空就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展望未来也好,畅谈明天也罢,总之在他们看来余白除了出去转悠了几天,比他们多写了几十万字的小说,其实一点没变,还是猥琐,还是浪荡,还是时不时的会讲两段苍老师的故事。 其实对余白来说,他相当珍惜这段时间和他们之前的相处。 他很清楚,可能再过上几年,长上几岁,他们都不会像今天这般,无所顾忌的说明天,充满希冀的想未来。人啊,总是对未来怀抱希望,人啊,总是对过往充满怀念,祭奠式的怀念。 所以,正处于怀念时段的余白,比任何人都要珍惜。 不过这几天的余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并不是因为账户上的钱多到让他变的这么痴傻和反应迟钝,而是汪老哥的电话打不通了。本来他只是想问问汪潭生最近怎么样,因为最近一次通话,听他说准备大干一场,不但签了好多本书,而且还联合了其他的出版社,准备搞一个什么活动。 这让余白很是开心,因为当初两人一块坠入绝境,又一块爬了出来,这种共患难的情分是不容易的。 以致于电话打不通以后,余白就开始胡思乱想,因为除了汪老哥本人的电话打不通外,单位的电话也没人接。 难道出事儿了? 这个念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他越发的肯定,因为一个人一个出版社,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人间蒸发。 终于,一通电话,让他明白了所有原委,搞清楚了事情所有的关键。 “你好,是余白吗?” “我是,请问你是?” “哦,我是沪南前尘出版社主编助理,我叫李威,这次找你来是想谈谈关于你在长衫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三本图书的问题。”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这有什么可谈的?”余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前尘出版社,他在长衫市的时候听说过,但也仅限于听说,听说这是一个近期崛起的出版社,听说这家出版社的老板主编是同一个人,叫曹社长,而且长衫市百分之八十的出版社都被他所控制或者合并。 “是这样,可能你还不了解。长衫文艺出版社已经被查封,并且主编汪潭生也已经被刑事调查,尽管他是被动传播淫hui书籍,但因为他是主编,脱不了干系,所以不排除坐牢的可能。相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目前来说,关于长衫文艺出版社受理的你的三本书,已经没有继续生产,也就是说现在市场上你的书卖一本就少一本,当然,除了盗版的。” “嘶……” 一时间,余白有些恍惚,几日来的担心终于成了事实,汪老哥他……竟然要去坐牢,传播淫hui书籍,这怎么可能!他不信! 两人短暂的沟通无果,李威说明还会再跟他交涉,但是余白已经没了这份心思。 他慌忙无措的给自己所能认识的在长衫市的人打电话,想要确定这是一个谎言。 第一个电话不是别人,正是前往长衫市第一天结识的浦梨子李傻傻。 “哥们,我问你,汪老哥出事儿了?” 浦梨子显然早就知道此事,所以被问及的时候,毫无犹豫的回答道,“好像是,听说是传播淫hui书籍,可能是造成的影响比较恶劣,已经构成了刑事责任,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倒是可以问问我的老师范有为。” …… 余白没有拖沓,从浦梨子这里得到范有为联系方式,就迫不及待的打了过去。 “汪老哥真的出事了?” “是啊!真的出事了,我已经尽力去周旋,可是证据充足,加上出版社内部人员的举报和作证,这次老汪是在劫难逃了。” 当听到范老先生落锤定音的陈述后,余白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他太诧异、震惊了! 不好好的嘛,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汪老哥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去出版那种书!就算在糊涂,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儿啊! 当初就算是逼迫到关门,他也没有走此下策,更何况是在自己三本书火爆销售的时候,有内情,一定有内情。 “范老先生,您知道……这里面的隐情吗?” 说起范有为,他这两天并不比余白好过,因为他的老朋友就这样被人诬陷吃了官司,不仅如此,恐怕法院的判决也很快就会下来,虽然罪行可能不重,就是坐一两年牢,但干这一行的来说,汪潭生已经没有了前途,因为任何一个文艺工作者,或者说是任何一个出版界的人,都不会再用一个出版贩卖淫hui书籍的,更不会和这样的为伍。 熟悉他的人自然不会介意,但更多的是那些道听途说的,流言蜚语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关于其他的情况,作为《湘江晨报》主编的范有为第一时间就通过自己的关系,打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老汪是被人陷害的,可知道是这样又如何,现在是一个讲法律的社会,认证、物证俱在,就连汪潭生自己都供认不讳,还有什么可争,可辩的。 所以,当他听到余白问及有没有隐情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想说没有。 但不管是当日见面之时,自己的老友汪潭生对余白的夸赞和赏识,还是之后余白和他的共患难,都让范有为很明白,这个小子是和自己一样关心着他。 犹豫片刻,最终范有为还是将自己的情况说了起来。 “隐情怎么可能没有,老汪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你我难道还不了解!他是被人陷害的。” “真是如此,是谁干的?” “他的老对头,二十年前被老汪赶走的人,二十年后回来报仇的人!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旧事如何,咱们暂且不论,我就想知道是哪个人干的。” “曹前尘,现在沪南前尘出版社的主编和老板,余小子你别动气了,现在这件事儿不仅在长衫市闹的沸沸扬扬,圈里和媒体上更是闹的不可开交,你最好还是不要参合进来。” “原来……原来是他们!” 不过余白像是没有听到范老先生的叮嘱,只是不住的嘀咕着。 余白不是傻子,他能清楚的从汪潭生这件事儿上,嗅到阴谋的味道,更能从后面找上门来的李威那里闻到胜利的恶臭。 不管是为了汪老哥,还是为了他心中的公道,他都已经打定主意,再去一趟长衫市! 第二十七章 一言为定 此次的长衫市之行,是意料之外的。 余白仍旧是一个人,由于事情紧急,来不及告别,仅仅是匆忙的和老妈告辞,和赵雪漫说明了缘由。 电话中已经和浦梨子商量好,今晚为余白接行。倒不是余白要求他这样做,而是当浦梨子听说之后,自己提出来的,在一个余白也的确对长衫市人生地不熟,有个熟人相对来说会好很多。 还是那个熟悉的车站,但却没有了汪老哥的踪影,余白也没有拖沓,更没有时间去感叹人世的沧桑,叫了一辆出租车朝着那晚两人初次见面的地方奔赴而去。 “湘南家菜”是这家饭馆的名字,上次光顾着听汪老哥介绍,和自己心中的惊奇,倒是连饭馆的名字都没注意到。 在门口他看到了浦梨子,不过意外的是,范老先生也同在。 还是那家饭馆,还是这个地方……但今天却远不如上次的情绪热络。 席间,三人都没有点菜的意思,最后还是范老先生,催促着点了几个菜。 余白也没有拖沓,而是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范老先生,您在长衫市也算为老前辈,我今天过来不为被的,就是来看看汪老哥,顺便看能不能为他做点什么。”余白并不是个愣头青,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他这次过来,也不是说非要为汪潭生鸣冤伸屈,只是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然而范有为却摆摆手,“不行,但凡什么事儿都有他的规章制度,在法院开庭审理结束前,在押人员是不能跟任何人见面的。” “汪老哥已经被关起来了?” “正是,即便我也不能见他。”范有为说着,就叹了口气,“老汪这次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了,原本就是最后一搏,没成想,搏是搏过了,却栽在自己人手上,现在好了,人去楼空,树倒猴散。” “……” 因为这番话,席间再次沉默不已。 余白也有想过,恐怕这次汪老哥是真的受打击不小,连番的绝望与希望,最后却弄个如此下场,碰到谁都承受不住。 可就算如此,余白心里总像是憋着一股无名之火,这火憋的他难受。 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三人寥寥散场,原本是一场商讨对策的时间,只是在范有为看来余白还不够资格,再一个,此刻的汪潭生也的确无人能救。 住处是随便找的一家宾馆,躺在床上余白细细回想着。 范老先生说过,两天后便是开庭日,想必后面应该有机会见汪老哥一面,一切事情都可以等到那时候再去说,也可以到那时候再去办。 来到长衫市之后,余白才了解到,汪潭生这个案子在当地造成了怎样的轰动。 当然,这个轰动并不是像某个明星的绯闻那样,铺垫盖地,而是在圈内以惊人的方式散播着。 而这些,有的是余白自己看到的,有的是浦梨子告诉他的。 等待的这两天,浦梨子算是一直在陪着余白,其目的恐怕是余白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还有就是过来给余白解闷。 说起来两人也算是一见如故,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可每当话题涉及到汪潭生,接下来就是连番的安静。 两天的等待和间隔,恍惚间走来。 余白跟随者范老先生出席了开庭,算起来这也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走上法院这种地方,这种感觉和在电视上是完全不同的。 当你走到法院,进入法庭的那一刻起,这里的庄严肃穆,便包围了你的所有,你所能做的,便是看着、听着。 出席听证的满满当当的坐了一大半,有汪潭生的家人,有圈里的朋友,还有记者媒体。 由于汪潭生已经认罪,并且吧一切罪责全部拦在自己身上,对于那个明显有过错的高盛倒是成了无关紧要的配角。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这个开庭,更像是一场等待宣布着结果的刑场。即便这个刑场最后的结果不是斩立决,可仍旧让人悲戚不已。 上面的法官不停的说说听听,同时询问着汪潭生种种问题,余白好似听不到这些,他只能远远的看着憔悴异常的汪潭生,毫无生气的垂首而立,除了必要的回答外,根本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到了休庭决议的时候,余白离开了,并没有和其他人一同等待这个早就有了结论的结果。 站在外面感受着热阳的炙晒,余白胸间的闷气仍旧憋火。 又过了没多久,余白恍惚间好似听到了判决声。 “长衫市第一高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被告人汪潭生……对其出版淫hui书籍《北秋回忆录》,所造成的恶劣影响,供认不讳,现判决如下,全体起来……被告人汪潭生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由长衫市第二看守所收押,此判决即日起生效。” 三天以后,判决的下达过,好似汪潭生的事情也尘埃落定,至于媒体和圈里的人好似也对这件事儿失去了兴趣,因为谁都不会对一个已成定局的事儿猜来猜去,说来说去。今天,余白将同范老先生前往长衫市第二看守所,和汪潭生会面。 最开始余白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是从那天在法院上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从这个判决下达后,余白反倒是对这个事情不那么热切了。 因为当时在法院的时候,仅仅是那么几眼,余白就明白,就算倒时两人见了面,自己也不可能用三言两语将这位心情沉重,面如死灰的汪老哥说通,更不能把他的心病祛除。 可凡事总要去做,结果暂且不论,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见面的程序的繁琐暂且不提,只说见面的地方并非是在想象中的隔音室,就是一件房屋,三人进来以后,能看到坐在椅子上,铐着手铐的汪潭生笑容可掬的望着进来的两人。、 “来了,我就不给你们让座了,随便坐吧。” 远比没说话,范老先生轻叹一声,然后坐到了他对面。两人聊的大多都是现实的问题,诸如家里安排、里面的情况可好、情绪等问题。 由于探访时间有限,范老先生也就长话短说的把余白让了过去,可能是由于看到老友如此境地,情绪低落便走了出去。 整间屋子,只剩下两人。 汪潭生还是那副笑容,就好像两人不是在看守所,而是在外面的某家餐厅见面似的。 “带烟了吗?” “带了。” 余白当即掏出烟,准备递过去,可递到一半发现他根本没办法点,所以便笑了笑,自己自的将两根烟点燃。 余白笑,他也跟着笑,就这样,两个拿着烟的一老一少,就这样隔着烟雾笑了起来。 “汪老哥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没有,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罪,过几天就出去了。” 余白皱着眉,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被陷害的人应有的情绪和反应。 “我是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比如曹前尘,我知道这件事儿是他干的,而且我也有能力让他付出点什么。” “有能力?难道你觉得老哥这样还不够惨,还想进来陪我?省省心吧老弟,世事难料,人心叵测,人活大半辈子不能光顾着跟人置气,也要为自己的家人多想想。”、 “……” 一时间余白无言以对,因为这种话压根就无法反驳。 不过汪潭生越是这样,越能证明一件事儿,那就是他这次是真的被曹前尘弄的有些害怕了。 想到这儿,余白急忙把心中所想的事情说出来,“那我想知道,等到时候你出来了,有什么打算,还做出版这一行?” 这话算是问的小心翼翼,可汪潭生却丝毫没有犹豫,甚至连一点眷顾都没有,就摇着头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不了,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一行我混不下去,还能干其他的,你甭为我操心了,你这份心意,老哥就心领了。” 余白拒绝了,口吻异常坚定的说道,“我会等你,等你出来,到那时我有足够的资本去跟所谓的曹前尘,也就是你的老对手硬碰硬。并且,到那时候我会开一家公司,你就是我的CEO。” 这番话,余白在这两天翻来覆去的想,想着怎么说出来更好,怎么说出来更能让汪潭生心动,可真到这个当口,该有的修饰全部没有,该有的铺垫也一个都没,就是这么干巴巴的将话说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汪潭生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余白摊了摊手,“别惊讶,其实如果不是老哥你,我想我也下不来这个决心,人活一世总该干点什么。不为自己,也为别人。当然,归根结底,开公司赚钱肯定是要赚钱的,在这件事儿上也说不太清楚。只是我想告诉老哥你的是,我的事情,你可能知道,但绝不会知道太多。正如,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开一家不亚于曹前尘的公司,而且前景也是绝无仅有的。” “那得多少钱啊!”汪潭生发出了一声感叹。 “我调查过,沪南前尘出版社,总共资金也就几百万,就算加上他背后的那家中南出版传媒集团,也不过是上千万。而这些钱,在你出来的时候,我相信,我能赚够。” 都说一语惊醒梦中人,可余白现在说的话,惊醒汪潭生了没有,这是未知,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这饭痴人说梦的行径,惹得汪潭生大笑不已。 “老弟,我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你今天算一个。老哥见过吹牛的,也没见过你这么吹的。那好,如果等我出去,你真有这么多钱,那老哥一定会陪你干。不过事先说好,要是没这个家底,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来烦我。” “一言为定。” 这是两人最后的一番交流,尽管这份交谈参杂的玩笑意味太多,但余白却比任何人都要认真的去对待。 一年零六个月……上千万……很难吗? 很难吧,最起码对于前世的余白来说,这是个天文数字,对现在的他来说,更是个无法企及的数目,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脑子里装的东西,说不定还真能创造出这么多的价值。 离开看守所的余白,其实还有一件事儿没有和汪潭生交代,虽然目前来说他并不能撼动那个所谓的曹社长,可是凭借余白现在的能力地位和影响,如果真的捣鼓点什么动静,似乎对方也不会说无动于衷。 最起码远比自认为,自己这个蚊子,是能够啃掉这头猛虎的一块肉的。 想到这儿,余白又笑了起来,笑的很是意味深长。 第二十八章 范老言语 清晨十分的长衫市,随着一场雨水的冲刷,气温也不再闷热,整座城市好像都笼罩在一中短暂的别样的凉爽当中。 而余白则是一夜无眠的,他知道,他得争分夺秒的将自己的底牌打出来,他也清楚,是时候将这颗炸弹引爆。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闷了一宿的房间,随着外面一阵清风,让余白紧张的神经得以放松,好似也冲散了一屋子的烟味。 即便熬了一夜,可余白还是劲头十足,回头将那份写好的稿件拿在手上,看着上面每一字眼放佛都带着强而有力的控诉。 “文学已死,有事烧纸!”这是此篇稿件的标题,他知道这几个字对于文坛的冲击力,更清楚这个理论能造成的影响,而现在,不管是为了自己更好的退出,或者是为了汪老哥,都必须将这么做。 这份稿件当他来到长衫市见到范老先生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可以用《湘江晨报》来将这个中爆炸弹甩到人群,丢到全华夏文人的面前,让他们震耳欲聋,自觉自省。 洗了个澡余白连饭都没顾上吃,带着连叶赶出来的稿子,找上了范有为。 这是个上世界七十年代建造的家属院,楼房虽破,可贵在花鸟树木较多,小区内随处可见早起晨练的老人,更能随时听到熟悉的寒暄。 甚至入眼的几处墙面,全部被郁郁葱葱生命力强劲的爬墙虎,修饰成了另外一番良景。 五层楼不管是过道还是外表,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当打开门,看到余白出现的时候,范有为很是有些惊讶,“余小子,你还没走。” “今天走,不过临走前我还有件事儿需要范老先生您的帮忙。” “先进来再说吧。” 余白进入到老人的房子,两室一厅,入眼的一切都是一种朴素的格调,好似一切都为了实用,好似一切都为了纪念老人这大半生的经历。 一进屋,范有为便忙乎着端着茶壶给余白倒水,而余白走过去连忙客气,说着不用。 就是这时候,他看到了沙发后面墙壁上挂着两幅字画,和旁边的一个合照,余白仔细看了下,发现那是一张毕业照。 范有为也注意他这个举动,将水杯放在他面前,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那张照片有些年头了,还是我三十年前在贝京上大学时候的拍的。” “我就随便看看,您别忙了。” 余白坐下来,由于事情紧急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从包里将那份稿子拿出来递了过去。 “范老,这是我昨天从看守所回来后,连夜赶出来的稿子,你看一看。” “我不停梨子说你封闭了,怎么……想在我这找个地方安家?没关系,你的文笔我信得过,过两天我聘请你当我们的专栏作家。”范有为显得和和气气,说话丝毫没有架子,倒是因为余白过来相见汪潭生的事情,对他产生了提携之意。 可余白不是为了这个,所以只是有些兴奋和忐忑的搓着手,“没有,我是真的封笔了,以后我余白都不会在公开场合发表任何文章和书籍。” “哦,那这稿子是?” 范有为说话的功夫,将鼻梁上的老花镜推了推,眯着眼看了起来。 余白本以为这位老人会被自己的惊人之论弄的情绪激动,最起码也产生些情绪上的波动,但是几分钟过去了,范有为非但没有丁点的异常反应,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没有,这让原本就忐忑的余白更加心里没底。 难不成是自己写的不行? 还是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因为余白很清楚,对于文学已死这个言论,当时华夏文坛可是分为三大阵营轮番较量和轰炸。 其一,支持,经过改革开房这么些年,随着最初的华夏文学盛事将过,传统文学的没落,和文学期刊杂志小说的无人问津,加上太多的作者不思进取,不知道与时俱进,反而是转过头研究什么八股之论般的一头钻进了舞弄文字的圈子里去,让众多文学工作者深感困惑的同时也被束缚的相当无奈。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文学已死,无疑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他们迫切的想要来一场文学革命,颠覆这种局面,从而改变现状。 其二,反对,不管在任何时期任何时段,都有无数的人捍卫者自己的传统,捍卫着自己坚守的原则。这一点,在华夏的国度上从来不缺,甚至大批的人都为之努力。毫无疑问,文学已死的言论是叛逆的,是有悖常理的。几乎是不经思索的,他们群起而攻之,想要将这种不着调的论调一竿子打翻,打死! 只是越是打压,反响越是大,由此,有了第三类人。 旁观者!冷静的旁观者! 这些旁观者,用着自己冷静的头脑,在承认现阶段文学困顿窘迫的情况下,又坚守着他们的传统,即便是文学已死,那也是一部分人的文学,即便是被时代抛弃,那也是一部分人被抛弃。 想着当年因为这个论调而掀起的“大战”,再看看眼前这位毫无异常的范老先生,余白有些拿捏不住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余白猜不出他是支持还是反对,因为两者都有可能,可从感觉上,余白已经认为他是第三类人。毕竟,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不可能像他这样,无动于衷,只有旁观者的冷静,才能令人如此。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余白只觉得捧在手中那杯热水,即便在他的体温保护下,都已经变凉,然而范有为仍旧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份只有三页的稿子。 这样的气氛无意是沉闷的,好似压着人快喘不过来气,余白小心的挪动了身子,好让自己尽量舒适些。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旁边的范有为身上,所有根本没察觉有一个全黑色的猫咪,正一步一步的从卧室来到了范有为的身前。 直到猫咪发出几声喵呜的叫声,然后腻人的蹭着范有为的裤脚,这时,范有为才随之一笑,将眼神从稿子上挪开。 “哎呀,我的老朋友,想去玩就去,记得别跑太远,找不着回家的路。” 而这只老猫像是有听懂了一样,被抚摸过后,便伸手矫捷的跑出客厅,跳上阳台,随之一跃,没了身影。 再次转过视线,余白才看到,因为黑猫的出现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被他的眼神盯的有点不自在,余白刚想开口请教,范有为却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 “我准备……” “让我替你在《湘江晨报》上将这份稿子发出去?可是你知道不知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这样会有……”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这样做能帮老汪点忙?其实你这是在帮倒忙。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曹前尘那个人和他的出版社蒙受损失?余小子,跟你说吧,不会,非但不会,说不定那个人还能借助你这件事儿更上一层楼。” 话洁儿连番的说出来,可余白却一次没有说过完整的一句,全部都被打断,而且是被迫不及待的打断。 所以这次余白没开口,而是有些不理解的望着他,望着这位他尊敬的老人。 范有为将稿子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将茶壶拿在手中,又走了回来。自顾自的给余白又到了一杯水,这次余白什么都没做,只是木讷的看着他。 将水壶放回去的途中,范有为又开口道,“唉!你看到后面墙上的那副合影了吗?三十年前,我也像你这般天不怕地不怕,走哪闯到哪,可最后得到了什么,最后落得个我孤身一人的下。我比你更像帮老汪,可你我都该清楚,他的因,由他了。” “只是我那篇文章不仅是为了汪老哥,同时也是为了……” “为了给曹前尘那个人一点教训?还是利用你所谓的文学已死的攻势,顺带着将他拉入争论的泥潭。” “……” 余白这次不说话了,因为他想说的想做的,都被眼前这个老者一点不落的说了出来,他还能说什么,能做的只是听着。 “余小子,说起来我还佩服你,毕竟没有人能做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所以我替老汪谢谢你。除此之外,更没有人会像你一样的……”说到这儿范有为有些感慨的指了指那几张手稿,“像你一样的如此大胆,可我不得不承认,如果将老汪和曹前尘的事情去掉,这将是一份能让当今文坛为之一振的声音,更是能将近年来一蹶不振的文学事业推向一个新的进度,说不定,这将是咱们华夏文坛里程碑式的一次大跨步!余小子,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最后这句话,范有为是拍着余白肩膀说的。 余白能感受到,这几下,所带来的力量,更能感受到,这番话所带来的震撼。 第二十九章 陈年旧事 不过,事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么? 当余白悄然而走的后,从黑猫跑出来那间卧室中,走出来一个人,他的年纪和余白相仿,长相秀气,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随性却不邋遢。 只见他来到慌忙联系一众著名报刊媒体的范有为身旁,站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老师我觉得,您不应该这样,不应该替余白做决定,更不能将他亲手写的这份稿件去做修改,因为这是对一个作者最起码的尊重,更是对汪叔的尊重,因为谁都不可能看透没有发生的结果和结局。” “嗯?” 热情洋溢的范有为因为这番话,像是木偶被剪断了所有线条,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随后仰起头,看着面前这位自己的学生浦梨子。 “你刚才说什么?” 浦梨子原本在余白来之前就已经过来,他来的目的和余白一样,方式却不同,他打算利用自己手中的笔,写出一篇篇时下文坛的怪像,可还没开始和范有为交流,余白就过来的。本来他无意回避,却因为黑猫钻进卧室,这才跟着跑过去抓它,正是这么一来一去,让浦梨子听到了余白两人的言谈。 尽管他没有看那篇稿子,可光是从两人的对话中,光是中此刻自己老师对这份稿件的重视程度,他就明白,余白的所做一定要比他更加的具有攻击性。 加上他在侧面,看到了范有为不曾看到的余白,也就是他最后离开时的失落,所以才下定决心走出来说了这番话。 所以当范有为抬头问及的时候,浦梨子连犹豫都没有就开口接着说道,“老师我想说,不管余白这篇稿子是针对什么,但我们都不能剥夺他写这篇文章的初衷。余白刚才可以因为您是前辈,因为敬重您,所以才不说不争不论,但不代表他就想按照您的意思去做,我们应该尊重他的初衷,这也是您教导我的,不是吗?” 这期间范有为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浦梨子看,直到他说完,这才低下头,看看手中的电话本,看看旁边的稿子,范有为心烦意乱的将他们都扔到了桌上。 “你也看看这篇稿子吧。” 浦梨子早就这么想,只是一直没机会,所以听及后,忙不地坐过去,看了起来。 “文学已死,有事烧纸。”仅仅是这么横竖四方的八个字,便让浦梨子浑身一紧,因为他明确能感受到这八个字所蕴含的东西。 随即就怀着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 “正如您所看到的,是的,文学已死,这就是我想说的。有事烧纸只是调侃而已,好让大家知道,这并不是一件看上去那么严肃的事情,虽然其本身是一件悲哀的话题。 看到这篇文章的你,可能认识我,可能没听说过,先自我陈述下,鄙人余白,拿过新概念作文一等奖,出了三本书,上过畅销榜,被无数杂志约稿访谈,最近也开了两场签售会,签名到手麻。 好吧,其实我就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人,也许没有资格在诸位面前谈天说地,但我要说的,却都字字滴血。 文学已死! 他死在了一群自以为是的人手里。 这些人是媒体,是记者,是不懂文学的商人。 文学已死! 他死在了一批自恃清高的人手里。 这些人是作家,是文学杂志撰稿人,更是某某报纸的专栏写作者。 是的,文学死了,硬生生被这些人左右夹击,无处逢生。 所以,我在最后一本书里说,我走了,因为我无法在一潭死水的湖里畅游,我需要另一片天地。” 看到这里,不知为什么,浦梨子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就好像找到了知己,找到了一种同类。 他深深的知道,让他如此激动的原因在于,余白用了比他更为直白,更为直接的方式,驳斥了眼下最让他不堪忍受的东西。 可稿子看到这里,似乎才只是开始,连续密集的爆点,让浦梨子不愿多做停留,往下继续看着。 “多年以前,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那时候我读了第一本书《三字经》,看了第一本由小说改变的电视剧《西游记》,当时我就想,能写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的人,一定很伟大,因为这些作品被如此多的人阅读者,喜爱着。 反观眼下,还有这样被人喜爱的作品吗?还有这样被人阅读的作品吗? 看到这,你一定会告诉我有,而且还不少。 的确如此,本人的书就算是一份。 但我想说的是,真正能给人启示,随着时代发展,不被束之高阁,不被弃之一隅的书,没有了。 更有人曾告诉过我,再读书,就去读死人的书吧。 因为死人写的书,才叫经典。 可能是一句玩笑话,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对时下不理现状,盲目钻研文学技巧的作者的讽刺,更是对趋炎附势只顾讨巧市场的嘲讽。 我也算是其中一个,所以文学死了,以我们毫未察觉的方式去了。” 浦梨子此刻情绪复杂,他现在有个强烈的念头,就是追出去将余白叫回来,因为这样的文章不应该被人修改,更不应该修饰其作者的初衷。 可是理智告诉他,应当看完。 “就像我最为熟悉的好朋友,汪潭生! 没错,看到这个名字,或许大家要纳闷,这不是一个出版淫hui小说,被关进牢房的人吗。 但我想说的是,几天前,他还是一个和我说话谈笑的老大哥,并且在为我的书籍销售而奔波。 奇怪的地方来了,我的书卖的很好,出乎意料的好,从我的收入来看,我这位老大哥应该不至于沦落到出版会让他吃官司的淫hui书籍,况且他还是一个几十年的出版社主编,这种常识性问题怎么可能会犯。 可事实就是这样,为出版界办实事的人走了。 搅混水的人却留了下来,这个人就是沪南前尘出版社的主编曹前尘。 说他是主编倒不如说他是商人,因为他用了仅仅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将整个长衫市的百分之九十的民营出版社全部吞并。 这么说,可能大家更奇怪了,这个商人怎么就搅浑了文坛这一汪已经浑浊的水。 具体经过已难分清,因为汪老哥并不像追究,我在这里也只不过是良心上过意不去,觉得应该要说两句话,下面是我猜测只想……” 又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浦梨子总算把全文看完。 就是看这么一份稿子,浦梨子却像是经过一场大战,大汗淋漓。 而在旁边一直静静等待的范有为,却像是没看到,而是轻声问道,“现在还觉得你刚才说的是对的?” 说实话,这一刻浦梨子犹豫了,因为正如他的老师所说,整篇文章如果单单是前半部分,不管是会惊人的论调,还是有直白的讽刺,都能惊醒一大批文坛的众人。可如果加上后半部分,就有些变味了,变成了利用这个论调公报私仇的意味。 可很快,浦梨子就点了点头,这次的坚定比之上次更加的肯定。 “我坚持,还是那句话,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尊重余白,尊重他的初衷。” 范有为看到这里,叹息一声,“又有什么用呢。” 闭上了眼睛,良久过后,才开口说道,“这件事儿我不会出马,就由你去办吧。按照你的意思,也按照余白的初衷,发在本地的报刊,如果不能引起反响,就按照我的来。” 一时间,浦梨子激动非常,连声感谢之后,像是得到什么宝贝似的离开了。 然而,在他走之后,范有为却看着墙上那幅画,暗自沉默了起来。 细看之下,你会发现当年还是年轻人的范有为,身旁有一位十分美丽的女学生,而当时这位女学生正是他所喜欢的人,但造化弄人,这个他所喜欢的人嘴中却跟别人好了,而这个人则是范有为多年来最不想看到——曹前尘。 正是如此,三十年前,曹前尘并非北大的学生,只不过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只不过是一个连旁听资格都没有的打杂工。 可正是这个打杂工,在今后的日子里,却将他最为喜爱的人娶走了。 时隔多年,关于这位夕日情敌的沉浮,他看在眼里。 甚至他还主动结交了当时刚刚起步的汪潭生,当时的汪潭生刚刚起步,任何经验都没有,更不用说平步青云了。 可当时已经十年以后,而立之年的范有为早就靠着自己的文凭和实力,担任了刚刚成立的《湘江晨报》的主编。 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思,总之在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汪潭生,并且知道他一心想在出版界闯出些名堂,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范有为市场为其补课,并且给他讲一些尽力而为的知识。随着时间的推移,汪潭生进步显著。 直到后来当上了长衫文艺出版社的主编,这个结果让范有为大吃一惊。 而后,就是这二十年来都让他心中有愧的事情。 那便是伙同汪潭生,将当时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曹前尘拉下了马,也许,这便是今日他劝解余白删掉某些字句的症结所在吧。 只是他所看中的学生浦梨子的一番话,才让他真的明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过去的事情已经因为时间而蒙上尘埃,并且自己的老朋友汪潭生也为他的自私而付出代价。 接下来,改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他都不必理会和参与。 行与不行,更和他无关。 范有为将目光收回,背着手,走进了卧室,躺在了那张躺椅上。 第三十章 迅速发酵 余白回到了乔平县,回到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土地。 回来的当天,迎接他的仍是赵雪漫。 两人就像以往一样,迎着末夏的风,走在街边。 “我还以为你又要好几天才回来。” “本来是要几天,可中途提前把事情办完,就提前回来了。” “不去了?” “不去了。” 余白心里有些无奈,但语气中却是一种难违的解脱。 是的,从当初参赛新概念一路而行,可能对于前世的余白来说,这种体验是新鲜的,纷至沓来的名头更让人眼花缭乱,可是归根结底,这都不是余白想要的。即便他表面乐此不疲,可心里其实已经累了。 就像现在,当他把不去了这三个字说出口以后,露出来的笑容是发自心底的。 尽管仍有遗憾,但他都已经尽力了。 “还休息吗?” 余白听着声音,顺着赵雪漫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张距离车站没多远的椅子,上次从长衫市回来,两人就是坐在这张椅子上,发生了他们恋爱以来第一次矛盾。 虽然已经解决,可时光回转,再次看到,余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坐会也好。” 就这样两人迎着夕阳,并排坐在了长椅上,身旁是花团锦簇,远处是清风拂柳。 …… 回到乔平县的余白,怎么都预料不到,他以为的结束,才只是一个开端。 就在浦梨子从范有为那里带着文学已死的原稿离开以后,就马不停蹄的联系上了他正在长衫市文艺报担任编辑的同学周朝。 “兄弟帮我发一份稿子。” “没问题!咱哥俩谁跟谁,再说你的文笔我还是信得过的,你把稿子发我吧,我尽量安排。” 电话另一端的周朝满口答应,可这次的浦梨子却不像往日那般,应诺之后挂掉电话,而是转头说道。 “不是,这不是我的稿子,是我一个朋友的。并且,我希望明天就能上报,而且是头版头条。” “你疯了!”可能是在单位的缘故,这一声有些大,惊扰到了旁边的同事,所以周朝当即捂着话筒接着说道,“不是哥们,什么朋友让你这么照顾,还明天就上报,还头版头条。老大,我就是一小小的审稿编辑,我可没这么大能耐。” “我当然知道,可这次跟什么朋友没关系,而是跟华夏整个文坛有关系。”浦梨子言语铿锵。 “什么意思?” “我现在把电子稿发你邮箱,你看了就会明白。” 接着浦梨子挂断电话,把电子稿通过邮箱发了过去。 紧随其后,他又联系上了一位曾经去商海作协参加活动认识的一位报纸编辑。 用同样的方式将电子稿发了过去。 就这样,浦梨子在不到一个小时内,联系了十几个人,全国大大小小的报刊杂志都有,虽然对方职位都不大,可都应诺看完后会给回复。 剩下的就是等待,毫无疑问,浦梨子这段时间的等待是幸福的。 因为他完全能想象得到,那些人看过这篇稿子之后的反应,更能想到他们看过后所能发出的赞叹。 只是让他担心的是,稿子能不能通过各自主编的审核,能不能顺利的尽快敲定发行。 地点,长衫市文艺报编辑部。 当周朝接到浦梨子用邮箱发过来的稿子后,按照以往的习惯,他总是要等到下班以后抽空才会看。 因为以前浦梨子时不时的也会让投稿给他,但那种目的只是为了赚几个稿费,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遭。 所以周朝怀着别样的心情,下载好文档,便把手头的工作放下,迫不及待的将稿子打开。 入眼即是这八个大字,“文学已死,有事烧纸!” 周朝稍微皱眉,因为他不是一个作者,充其量只是一个文学工作者。 所以猛然间看到这种夸大其词的文章,最先的感觉不是震惊,而是厌烦,因为太多的人是挂羊头卖狗肉,太多的人是自恃清高。 不过,才看了几行字,周朝佝偻的身子,不自觉的直起了腰板,甚至左手也下意识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右手食指已经从鼠标的滑轮上挪开,因为他已经能预感到,这是一篇相当重量级的文章。 他需要逐字逐句的去看,他需要细细的去读。 鼠标放在最右边的竖条,就这样一点点的往下拉。 内容,也一点点的呈现在了周朝的眼前。 不过,文学工作者的性质,决定了他看到了和浦梨子不一样的景象。 因为他看到的并不是一个畅销书作家对于时下文坛的控诉,而是一个几乎是爆炸性的新闻,即将在他手上诞生,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潜入了一个未知的国度,然后拍下了数张照片,而这些东西足以让他周朝的名字让整个华夏的人熟知。 看完全文,周朝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这口气憋在心里很久,从开始看这篇文章一直拖到现在,他才有功夫吐出来。 紧跟着,周朝已经忘记要通知浦梨子结果,而是直接把稿子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然后忙不迭的跑进了主编的办公间内。 激动人心的周朝以为,这个爆炸力十足的稿件一定会被主编重要,并且会安排在明日的头版头条,可结果呢? …… “哥们,对不起,主编说了,文章不予以录用,我也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周朝如此回复。 “妈的,什么烂报社,这么好的文章竟然不用,竟然不发表,简直是狗shi不如,老子不干了。” 第二个人如此气愤的给浦梨子说道。 “主编竟然问是谁给我的稿子,还说,余白这个人已经被所有同行封杀了。到底怎么回事,余白怎么会被封杀?” “……” 直到一个小时后,所有浦梨子联系过的人,全部大同小异的回复拒绝。 一时间,浦梨子就想打了一场艰苦卓绝的硬仗,累的喘息不止,累的满头大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老师他做的?不可能,不会的。” 尽管浦梨子不相信,可今天范有为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加上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过去的事情。 一时间,竟然有了和余白同样的失落。 但没过久,浦梨子却翻身而起,望着手中那份手稿,塞进包里,便出门而去。 没错,他没有放弃,只不过他要找一家不会被影响的媒体,找一家还有正义感存在的地方,然后让一份声音发出。 人民日报! 这是浦梨子唯一想到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浦梨子就这样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 在浦梨子求助无果,北上之际,全国各地但凡被文学已死访问过的地方,都刮起了一阵余白风沙。 长衫市文艺报社,“哎,刚周朝给你们的那份稿子都看了吗?” “早看了啊!还别说,余白写的真不赖。” “啥叫做不赖,要我说,简直就是写出了现在文坛的怪像,只不过后面说汪潭生是被陷害,这就有点个人喜好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们说主编为啥不予以录用,我觉得挺好,要是明天头版头条,别的不说,一定会引起轰动,说不定咱们报纸销量还能提上去点。” “谁知道呢,有些事儿咱们可能还不够格知道。” “那真是可惜了。” …… 苏州文学报,“余白被封杀了你们知道吗?” “哪个余白?” “就是写《三重门》的那个。” “干吗封杀?” “看看这个。” “文学已死,有事烧纸。我靠,他还真敢写。” “可不,这种话,私底下说说就好,他不仅写出来,而且还想登报发表。” “那他这不是自寻死路么,谁会发出去,而且还牵扯什么曹前尘,咦?这个人不是前段时间还跟咱们社长在什么活动上喝酒来着么。” “余白真是可惜了。” “……” 地点,贝京市金台西路人民日报社。 经过跋涉,浦梨子来到了他所认为可行的地方。 就像一位烈士,浦梨子揣着文稿,义无反顾的走进了报社内。 可是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拿着几分报纸的年轻人拦住了去路。 “找谁啊你?” “找谁?我找你们钱德旭钱主编。” “找钱主编?他不在,你改日再来吧。” “不在?我有要紧事儿。” “什么事儿也不行,钱主编出去开会了,明天再来吧。” “那我能不能把这份稿子留下,等钱主编回来,代我转交给他。” “给我吧。” 不过在浦梨子走后,那个青年却将那份稿子仍在了无人理会的角落。 “真逗,真以为自己是个腕儿,相见谁就见谁。” 浦梨子当然不会知道,钱德旭并没有去开会,而这份让代为转交的稿子也被弃之一旁。 但命运是公平,尽管没有让浦梨子得偿所愿见到主编,稿子更是被弃之不理。 可这份余白手写的稿件却被一个报社的老员工,无意中发现了。 当他拿起来,像是看一个饭后读物一般,想要散散心的时候,却被上面的标题一下子吸引住了所以注意力。 “文学已死,有事烧纸……作者,余白!” …… 就这样,余白以他未能想到的方式,在全国各地的角落,用着别样的姿势再次重现。 而这次重现,是彻底消失,还是破而后立,没人知晓。 一切好似都像是黎明前的黑夜,让人伸手不见五指,让人探寻不到光亮。 但是又有着让人期待的东西,因为任何一个黎明,都会迎来朝阳,任何一处黑暗的角落,更会被热阳笼罩。 而余白,说不定就会像这样朝阳一般,以另一种姿态,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第三十一章 都会好的 钱德旭,贝京市作协副主席,人民日报主编。 从上次和几个老伙计联名为一个叫做余白的小伙子发声后,钱德旭的这段日子过的还算舒心,因为他觉得华夏文坛还是有未来可言的。因为他早就厌烦了,无休无止的开会,并且商讨那些被时代所抛弃的文学事宜。 但他身在要职,却又无法回避。 两者交叉,恐怕只有余白这种充满斗志和激情的新晋作者才会让他感到一丝欣慰。 报社的生活日复一日,钱德旭很满意现在的工作,并且也在竭力的做好这份工作。 将一天的事情处理完,他很想快点回家,因为今天约了几个老友一起喝茶下棋。 只是刚把东西收拾好,办公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这个时间,按道理来说是报社最忙的,因为要归纳总结一天的工作,而且还要将第二天需要做的事情进行一个准备,更甚至有的人还要将第二天需要做的稿件进行审核,所以他很纳闷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进来。”说完,钱德旭就坐回了位子上。 打开门,他竟然看到了收发室的葛大爷,这让钱德旭大感意外的同时也很是疑惑。 “老哥您这是……” 葛大爷比钱德旭还要长一辈,他原先在报社就是骨干,后来退休之后不想在家赋闲,就在报社某了个收发室的工作。 “钱主编,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过来跟你唠两句。” “这……” 一时间,钱德旭更加迷惑了,葛大爷虽然为人随和,人缘好,可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更没有说特意交好谁,他做这份工作完全是处于对报社的喜爱。 尽管钱德旭很不理解,可葛大爷还是坐到了他的对面。 “老钱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大事儿?” 钱德旭想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没什么大事,民众安康,国家兴盛,老哥您这到底是怎么了?要有事儿您就直说,您可是咱们报社的老功臣了。” 这番话说的不无道理,因为在钱德旭看来,葛大爷一定是有难言之隐,要不然他也不会跑到这来。 所以就出言点破,说实话,像葛大爷这种,如果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还真就帮着办了,谁没一两件求人的事情。 可葛大爷仍旧不慌不忙,一边叹气一边从上衣胸前的兜里掏出来一封被他折叠的工工整整的稿子。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打开,放到了钱德旭的面前。 “虽然我年纪大了,二十多年没出过贝京城,可这世道我清楚一直都在变,就现在那些高楼大厦,我看着都担心,要是哪天塌了,出了事儿,得多少人受罪。”葛大爷词不达意的说完,又扬了扬头看向那稿子,“这稿子也不知道是谁拿来的,就丢在报社门口的桌上,不过还好被我发现,里面写的东西,我觉得对你应该有用,你也看看,操操心,能帮的就帮下。” 当他看到钱德旭点头把稿子打开,开始看之后,这才起身背着手晃晃悠悠的离开。 “人老了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受罪,听不得别人诉苦,余白这孩子……挺好的。” 尽管钱德旭把稿子拿在手里,可说实话他却还没有看一个字,只不过当葛大爷临走前提到余白的时候,他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余白?余白怎么了! 随即也不管其他,快速的翻开稿子,看了起来。 “文学已死,有事烧纸!作者,余白。” 本来准备拿水杯喝水的钱德旭,突然间因为这四个字愣在了那,接着拿水杯的那只手抽回,就这样两只手拿着稿子异常专注的看了起来。 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但看完之后,他却眉头紧皱。 过了好大会让,就这样注视着手中的稿子,也不知是叹气,还是激动总之说了这么一句话。 “余白……你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 先且不论钱德旭的抽搐和惆怅,因为近段时间生活过的相当舒适的还有一位,那就是曹前尘。 自从归来长衫市,即便是他大刀阔斧的整顿合并,可是他始终心里都有个疙瘩,这个疙瘩就是汪潭生。 因为当年就是这个人,让他一无所有,让他背井离乡。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人拉下马。 结果呢? 结果是他做到了,不仅做到了,而且做的相当漂亮,滴水不漏,更可以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可有句话说的好,斩草须除根。 余白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竟然一口拒绝了自己的招揽,不仅拒绝,而且他还得到消息称,他竟然想要曝光自己,可笑至极! 得到这个消息后,曹前尘,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整个沪南省,整个华夏,这个叫做余白的人,就在无立锥之地。而这,就是曹前尘这些年所做的努力,给他的回报,人脉他有,朋友他有,一个余白而已,不跟我合作,就让你尝下自己种的苦果。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仅仅是一天,曹前尘就收到了十几道电话,是老子全国各大报社的。 都说余白自不量力的写了一份稿子,想要让他们刊登出版。 被这些人邀功的人说出来,除了让曹前尘感谢他们的所作之外,自然是还要再嘲笑一番余白的不自量力。 尽管余白是被动的做了这些,可在他们眼里,没有差别。 而曹前尘,仍旧过着他滋滋润润的生活,想着坐拥华夏出版界的美梦。 …… 第一次求见未果,浦梨子在宾馆内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日盯着黑眼圈早早的就又来到了人民日报社。 在他看来,余白已经失望而走,所以他一定不能也跟着一同走掉。 这次刚进到报社内,运气很好,没有人阻拦,可是却被一个笑眯眯的老头招手叫了过去。 “是叫我吗?”浦梨子走上前,指着自己问了句。 “门口又没其他人,当然是叫你。”说完,老头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像是看陌生人,到像是看一个十分欣赏的后生,“昨天那封稿子是你拿来的吧?” “稿子?什么……”刚想问是什么稿子的时候,浦梨子就想起来他做吧余白写的稿子留下来的事情,现在听到报社内有人提及,自然是兴奋不已,“对对对,我是留了一份稿子在这儿。” “哈哈,那就没错,余白说实话,我这么大岁数,能再看到有人说那些话……不错,不错。只是你比我想象的要小的多,你多大了……二十?” 虽然浦梨子很高兴,余白的稿子被人阅读并且被欣赏,可是他很快意识到对方认错了人,因为真正的作者余白并没有过来。 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想您是误会了,我不是余白。” “什么你不是余白?”老人显得有些诧异,“稿子都是你拿了的,你怎么不是呢?那余白他在哪……”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交流的时候,刚刚赶到报社来上班的钱德旭却是一怔。 “余白来了?” 说起来钱德旭自从昨日看到那篇余白写的“文学已死”后,不仅没有去跟老友喝茶下棋,甚至连昨天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他翻来覆去的想着余白和他那篇稿子。 身为人民日报的主编,他见过太多这样那样的文稿,却还从来没有一过一篇文稿能让他到达如此地步。 说文学,说现象,说过去,说将来。 总之,这短短的一篇文稿中,有太多让钱德旭感同身受的东西。 可随之而来的还有诸多烦恼,因为他不清楚余白将这份稿子送过来是什么意思,是让自己指正?可自己能指正什么。让自己帮他发表?这就有些为难,因为他完全能预料到,这篇文稿所蕴含的能量,更能想象得到,一旦发出,会引发怎样的争论。 所以,他犹豫不定,踌躇不前。 可自己琢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就想着今天回报社问问葛大爷,送稿子的余白在哪,自己也好找他面谈。 带着个想法,钱德旭比往常都要来的早,可刚一进报社大门,就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等到他快步走到近前,根本没有看到余白的身影,这才又出声问道。 “葛大爷,余白他人呢?” 钱德旭问的着急,根本没注意到旁边浦梨子的存在。 而葛大爷还从没见过如此急迫的钱德旭,当即指了指面前的浦梨子。 “问他吧,我也正找余白呢。” 之后,钱德旭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浦梨子,这位风尘仆仆,脸色疲惫,但却态度恭谦的人。 “余白没跟你一起来?” 浦梨子此刻有些捉摸不定,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情况,不清楚这位大爷是谁,更不清楚眼前亟不可待的人是谁。 “小伙子,别傻愣着了,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民日报主编,有什么事儿,跟他说,准没错。” 葛大爷的话惊醒了浦梨子,一时间,被十几家媒体退稿,余白被封杀,这几天的煎熬一瞬间因为钱德旭的对余白的看重而烟消云散,因为他能感觉到,这次贝京市他是来对了。 当即神色动容的对着钱德旭如此说道。 “余白……余白他被封杀了,我是专程从长衫市过来找您的,希望你能帮帮他。” 放佛是感受到了面前浦梨子的不易,钱德旭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引着他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没事,都会好起来的,跟我来,咱们好好聊聊。” 第三十二章 序幕拉开 此刻的钱德旭坐在那,望着办公桌上那个青松盆景,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 尽管如此,他的思绪已经跑了老远,因为他听了浦梨子将汪潭生以及余白的事情,甚至这篇文学已死是经过怎样的艰难困阻才到达他的面前。 关于这些,都让钱德旭眉头紧皱,知道的越多,顾虑越多。 现在他的思考的可不单单是这篇文章带来的影响,“照你的意思,现在余白已经回乔平县他家了。” 浦梨子叙述整个过程之后,已经过了二十分钟,过程让他等的很是焦急,浦梨子迫切的想要一个结果,一个对余白有利的结果。 所以当听到对方问及,浦梨子连忙点头,应道,“是这样,他那天从范老师那离开就回家了。” “哦。”钱德旭还是那副表情,手指仍在敲着桌子,过了片刻,突然停了下来,随后躺在了椅子上,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浦梨子。“给我一个理由,一个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帮他的理由。我不相信你碰了这么多钉子,仅仅是为了帮一个朋友。” 浦梨子也没想到他会如此问,说实话这个问题他之前有想过,刚开始只是觉得气不过这么好的文章就这样被修改,但后来经过退稿,报社拒绝,余白被封杀这些事情后。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还余白一个清白,甚至是帮余白去实现他的初衷。 因为这不仅仅是帮朋友,还是在帮华夏文坛,更是在帮浦梨子自己。 随即浦梨子如此说道,“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可能是在我眼里,余白跟我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 “对。”浦梨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于某些人,对于当下文坛,对于现代文学,他看不惯的我也看不惯,他所不屑的我一样不屑,他所坚持的我一样坚持。不一样的是,他说出了我酝酿在心里还为成形的话,而且说的比我更加犀利直白。我想,如果对方不是余白,而是换做其他人,那我仍旧会像今天一样坐在这里。” 毫无疑问,浦梨子的这个理由和这番回答,让钱德旭都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点头。 因为他从这个青年人身上不仅看到了,一个文人应当有的风骨,更看到了一个人,他应当有的东西。 现在这个社会缺的就是这个东西,就像现在的商人尔虑我诈,朋友相互利用,兄弟反目成仇,远亲不如近邻。 钱德旭这个年纪,人生阅历也好,时代沉浮也罢,他都见的太多太多。以前是有心无力,想做点什么可又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出力的角度,而今天……他好像找到了。 “行,明日一早,人民日报最新一期,我会把这份文章发出去,并且我亲自为他写点评语。” 当浦梨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好大会才激动的问道,“您同意了……是打算在明天的人民日报发表吗……是头版头条吗?” “没错,身为贝京作协副主席,人民日报主编,我想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另外可能还需要麻烦你一趟了。” “什么?” “帮我去乔平,带余白回来。”钱德旭说罢,将面前的文学已死的文章拿在手里,不知是欣慰还是惆怅,“可能明天以后我就有的忙了,至于余白,当然也不能闲着,毕竟他才是主角。” …… 华夏,八月二十七号清晨。 当最新一期的人民日报,送达订阅的居民、商铺、企业、学校、以及各个地点后。 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今天的人民日报,和往常的不太一样。 许非,贝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今天一早,晨练回来的许非便来到楼下的邮箱处把今早的报纸拿在了手里。 看报,或许在很多年轻人眼里是一种不太理解,没有必要的行为。但对知命之年的许非来说,看报是他一天当中唯一最让他享受并且悠闲的时光。 拿上报纸,从家里泡上一杯浓浓铁观音,许非来到了楼下,那颗有着百年之久的梧桐树荫下,就这样坐在那张藤椅上,躺在那喝了一口茶,将报纸翻了开来。 虽然看报的习惯他一直都有,且一直保持至今,可说实话他并非真的喜欢看,因为时下的报刊很多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让人激动的东西。看报,也只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怀念下以前的生活,想象下原有的东西。 也就人民日报会好些,可也好不到哪去,广告随处可见,而且大部分都是言之无物的东西,或者就是对国家繁荣的歌颂,许非已经看腻了。 随手翻开报纸,按照以往的习惯,匆匆一瞥后,他就会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诸多老友的出现,然后陪他们聊会天,就会被老伴喊上楼吃饭。 但让他纳闷的是,今天的人民日报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因为头版上面没有了往日歌颂国家和业绩的标题,取而代之的是如此八个大字! “文学已死,有事烧纸!” “文学已死,真是狂妄之极。”随口说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篇文章的作者竟然没用匿名,或者是笔名,而是人的本名,更重要的是他许非还认识这个人,“余白?这是他写的?怎么可能。” 不觉然间,许非已经陷入了这篇文章当中。 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最开始是文前导读。 “华夏文坛新晋畅销书青年作家余白,爆出文学已死惊人言论……” “文坛畅销书作家,不知不觉余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全国出了名不说,竟然还在人民日报上发了文章,还是头版头条。”也不知是感叹,还是其他,许非晃晃脑袋,便又接着看了起来。 “文学已死! 他死在了一群自以为是的人手里。 这些人是媒体,是记者,是不懂文学的商人。 文学已死! 他死在了一批自恃清高的人手里。 这些人是作家,是文学杂志撰稿人,更是某某报纸的专栏写作者。 是的,文学死了,硬生生被这些人左右夹击,无处逢生。” 此刻的许非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看到标题时的气愤,他感受到的只有满满当当,扑面而来的灼热感,好似浑身都烧灼的火热,整个胸膛也不由自主的上下起伏。 毫无疑问,许非找到了当年还是学生时代的他,看人民日报的那种热血澎湃,当时的人民日报是全国人民的风向标,更是国内诸多事物的导航,这份报纸见证了太多人的青春岁月和起起伏伏。 文学已死这篇文章,就像是一个连绵不断的海浪,让许非欲罢不能。 期间,有老友过来,叫喊不应。 都纳闷他在看什么这么入迷,因为报纸他们每天也看,可却从来没有过这样,而许非往日也并非如此,所以就站在一旁跟着看了起来,可这一看就如同许非一般被文章吸引了过去,欲罢不能。 一个人如此,两个人如此…… 直到许非的老板在楼上叫喊不应,下楼后才看到这样一副让她目瞪口呆的画面。 只见十几个白发苍苍,佝偻身背的老人一个个都无比兴奋的指着一份报纸激烈的争论着。 “什么狗屁文学已死,我看是他余白的文学死了。” “的确如此,只要有人在,文学就不会死。” “怎么没死?现在哪里还有愿意踏踏实实写作的人,哪里还有愿意写咱们老百姓的东西!” “我最近主编的文学期刊,从开始到现在,订阅的数量都没突破三位数,并且还一直往下掉,如果不是国家单位,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你的还好些,我的那个文学杂志,从开搞到现在每月销量还不足双数,要照这么下去,下个月恐怕就得关门大吉。我也不清楚文学怎么了,所以你们说说文学是死了还是没有?” “……” 很显然,这是一场口水仗,更是一场持久战,因为谁也不能说服谁,因为一时半会儿根本争论不出个所以然。 许非起身就想走,可却突然过来一位伙计,拽住了他。 “别走啊,你报纸借我用用,我去找人理论理论,还就不信了。” “你家里不有报纸吗?” “唉,早就不订了,你又不是不清楚现在的报纸根本没啥可看的。” “拿走拿走。” 许非心烦意乱的离开了。 当然,他心烦并非是因为刚才的争论,而是因为被余白喊出的这句口含。 走到一半,回过头发现那帮老伙计还在争论,当即似笑非笑的说道,“文学已死么,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是怎么想的。” 说完便上了楼,显然是去联系余白去了。 不过在联系余白之前,他还有一件事儿要坐,那就是将这个论调,带到他所任教的北大学院中的课堂上,看看他的学生是如何说道。 …… 与此同时,华夏各地,这样的场景,还在更多的上演。 参与进这份争论的人里面,有老师,有学者,有单位的员工,有普通的工人甚至还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人,而他们,正是因为余白发表在人民日报的一篇文章,不约而同的做着同一件事情。 序幕,在今天拉开。 第三十三章 北上贝京 商海市,府旦大学。 “老师你真不打算帮余白说点什么?”沈文娟拿着手中那份人民日报,一副着急撒娇的模样。 但今天的林方清却不像往日对她宠溺,更不似往日那般,对她的话唯命是从,而是有些烦躁的将眼睛摘下,重重的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余白他把话说的太绝,他已经是站在悬崖边上,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是支持还是反对,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他退下去。”尽管林方清说的并不完全,却不妨碍沈文娟领会其中的意思。 其实当她今天看到余白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这篇文章后,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当下文坛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其中的从业者,作者也好、文人也罢,更或者是其他从事者,他们都在按部就班。 难道他们看不出来这些问题? 并不是,只是他们不愿意去说,不愿意去揭开这最后一块遮羞的东西。 可余白他这么干了,不仅这么干了,还干的不留余地,对别人是如此,对文坛是如此,对他自己更是如此。 沈文娟不清楚余白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些了这篇文,可她清楚余白极有可能进入到一种尴尬的境地。 反对他,是理所应当,因为大多数的人,并不像他那样不知羞耻,他们会千方百计的将这块遮羞布扯回来。 支持他,也算是意料之中,但结果对于余白本人却无甚影响。 因为最终的结果,都将导致余白会被众人的声讨架到高处,此时的高处并非站的高看得远,而是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正是因为如此,沈文娟才会匆忙找上林方清,希望他出面和余白交谈。 得到的结果,却是这样。 没有表示拒绝,也没有表示会照她说的做。 林方清看了看恍神的沈文娟,将手里的眼镜重新戴上,这才接着说道,“也不瞒你说,就在你来之前,短短的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有数位老伙计打电话到我这里,还问我说余白是不是疯了!你能明白余白说这番话这番言论的影响有多大吗?” 说到激动之处,林方清又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沈文娟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文娟,你欣赏余白我是知道的,可时至今日,余白已经不是当时的余白,你已经不能像当初新概念比赛时那样照顾他了,而我,这次恐怕也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 “可是……可是余白文中说,他是因为汪潭生被人陷害入狱才有感而发些这篇文章的,我们难道不应该帮他,最起码帮他把真相找出来。”沈文娟尽管竭力辩论,可怜她自己都明白,这番辩论是多么的没有底气,好似在做最后无谓的挣扎。 而林方清自然也清楚,所以便摇摇头,没再言语。 随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沈文娟认识他,他是商海文艺报的主编。 “老林,这余白怎么回事儿,也太不知轻重了吧,这种话怎么能当众说出来呢,而且还在人民日报,他是不是……” 沈文娟走了出来,后面的话她没有听到,可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随即将手中的报纸举起,看了几眼后,便又轻轻的放下。 …… 付莹莹,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她觉得今年的暑假收获了很多,最重要的就是有了一位让他非常喜爱的作者——余白。 虽然最后他在《悲伤》一书中,表明封笔,可付莹莹坚定的认为,余白不会就这样消失。 好似为了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在这一天晚上,自己的好朋友黄芽过来玩耍的时候,竟然提及了余白。 “莹莹你知不知道,余白又写文章了,而且还是发表在了人民日报上。” “真的?在哪,我看看,这次他写的什么文章,好看吗?”付莹莹急不可耐的在黄芽身上找着。 不过付莹莹却边笑边说道,“痒死了,这次他写的不是故事也不是小说,好像是一篇什么来着……” “哎呀,你怎么能这样,我偶像写的东西你竟然都记不住。” “拜托,我又不是他的粉丝,就是你……不然我才懒得记这些东西,好费脑子啊!对了,就是听我妈说的,说是什么余白最近可能要火了,而且是火的一塌糊涂。” “怎么这样讲?”付莹莹一听这个来了精神,因为她觉得余白一直挺火,因为在看其他杂志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余白的名字。不是点评他写的书,就是说他上了哪个畅销书榜单,而这一切都被付莹莹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或许,这便是一个高一女生,她心里为数不多的秘密之一。 黄芽呆萌回想了片刻,才接着说道,“就是他在人民日报上写的那篇文章反响很大,然后我妈说,现在邮局百分之九十的报纸上都转载了那篇文章,咱们贝京市那么多报纸都有他的名字,你说他火不火。” “哇,这么厉害!”付莹莹一时间有些吃惊。 不过黄芽很快就又接着说道,“好像也不是,晚上我爸爸回家的时候,还说什么最近有热闹看了,估计会有人多人来骂余白……” “骂余白?为什么要骂我偶像?他写的故事那么好看。”付莹莹也着急了。 可是黄芽也解释不清,“我哪里知道为什么,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坏事儿,就像我妈说的那样,说不定也不是坏事儿,明星不是也是这样,总是炒作来炒作去的,最后不一样火的一塌糊涂。” “也是哦。” 当然,可能黄芽和付莹莹并不清楚一个文学圈作者跟一个娱乐圈明星的差别,但是她们像众多喜欢余白的人一样,都有一个简单而实际的想法,那就是希望余白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写书。 …… 中州市乔平县。 在文学已死发表的前一天,浦梨子就马不停蹄的从贝京市坐上火车,经历了一夜的奔波,总算在第二天到了中州,随后也没来得及休息,便搭上了前往乔平的汽车。 即便是路途当中浦梨子仍然设想着当文学已死被人民日报以头版头条发表出来,被全国人民看到之时的情景。 激愤不已的驳斥? 还是拍案叫绝的赞赏。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浦梨子都知道,他做了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要交给余白来做,因为他才是这篇文章的撰写人,关于文学已死也好,关于文中其他的思路想法也罢,也只有余白才能在这么杂乱无章,混乱无序的激流中,将他的初衷说出来。 乔平县,是浦梨子第一次来,其实北方的城市除过贝京市天斤市之外廖剩无几,对于北方的印象,也大都停留在繁华城市的高楼林立当中。 只不过,在踏上开往乔平县城的汽车后,看过了沿途的麦田和农人辛苦的劳作,他才初步有了城市之外北方农村的印象。 浦梨子并非是一个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相反,他的老家是在沪南省的农村,关于农村他有着别样的情愫。 一想到待会可能会看到余白,他就有些莫名的感慨和激动。 感慨是因为时隔几日,却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激动是因为华夏文坛这块地方,可能终于要因为几个人而泛起浪花,他浦梨子也算几个人中之一,余白自然也是。 想到这些,望着车窗外景象的浦梨子,便忍不住会心一笑。 …… 天高皇帝远,胡作非为没人管。 余白虽说不是什么府衙县令,也没有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可他现在真的前所未有的高兴,只因为他又能向从前那样跟自己的几个哥们一块吃烤串,喝啤酒,胡侃打屁。 更能手牵着手和赵雪漫在县城公园,指着花朵谈情说爱,或是相伴伊人,陪她去拍她喜欢的景物。再也没人动不动过来要签名,更没有烦人的骚扰电话。 这一切,都让余白沉醉和珍惜。 因为他是一个失去过的人,没人比他更懂得,重新拥有这一切,和重新再来一次是有多么的不易和美好。 另外一点就是,他最近开始准备新书了,征战网文,是一件长途跋涉,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开书立意很重要。 可今天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写什么故事好的余白,却突然接到了一个让他诧异的电话。 “李傻傻?他这个时候打电话干嘛。” 尽管有些疑惑,可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忙吗?” “还好,你这是怎……” “不忙就好,其实就算你忙也没事,反正都得过来。” “去哪啊?” “来接我,我现在在乔平县长途客运站。” “你来乔平了?” “废话不是,你听正宗的乔平口音……” 接着,余白就听到,汽车站乱糟糟的吵闹,还有那些门口揽客的出租车和三轮车师傅的话音。 “坐车不?去哪啊兄弟?” “俺这车便宜,只要不出城关,五块钱随便跑。” “弄啥嘞,老李你那三轮车早就该修了,跑个路恨不得把人晃晕咯。” “你弄啥嘞,你管我修不修,反正就是比你出租车便宜。” “……” 余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 “行,我马上过去接你,不过你这次该不会是来旅游的吧。” 而浦梨子绕过那些热情的师傅后,才郑重其事的对余白说道,“哪能啊!我就是想玩,可也得要有那份心情。不像你,当初说走就走,留下我一个人替你奔波受罪。” “这话怎么说。” “文学已死,在昨天的人民日报纸上被头版头条刊登,我这次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你跟我去一趟贝京市。” “……” 这一刻,连余白他自己都不清楚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脑袋嗡嗡乱响,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早已握成了拳头,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儿,可余白却表现的如临大敌。 虽然他这段时间过的舒心,可心里却始终憋着一口气,如今这口气是到了该要撒出来的时候。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第三十四章 西祠胡同 跟随浦梨子北上,余白回首之际才发现,古人有三顾茅庐,他是三出乔平,希望这次能有个不一样的故事。 从乔平到中州市后,由于火车要经过一夜的跋涉,所以两人直接改乘飞机,用浦梨子的话来说,总算是打了一次土豪。 不到三个小时的飞行,浦梨子将事情前前后后的经过大体给余白讲了一遍。 最后听的余白也是感慨不已,因为他能从被浦梨子过滤掉的字眼和情节中,想象到他当时的不易。 这一刻,他又回想起当初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那时的浦梨子已经用了李傻傻的笔名,只是还没有前世李傻傻的名气,那时的他沉默寡言,好像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而如今,他却能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不多时,余白心中萌生的那个计划,已开始悄然发芽。 路途虽远,却抬脚可及。 当晚将近十点的时候,余白两人赶到了贝京市。 按说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两人就商量着明日再去寻钱德旭,可浦梨子的手机却很是时宜的响了起来。 “钱主编你好,嗯,余白跟我在一起,好的,知道了,那待会见。” 挂了电话,浦梨子告诉余白见面的地方,然后就告辞准备走。 余白赶忙拦下,“这件事儿从始至终都是在你的敦促下才能有今天的局面,你应该跟我一起去见证,成也罢,不成也罢。” 哪知浦梨子却摆摆手,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还是别了,说到底这事儿是你余白一个人的事儿,别人再怎么做都只能沦为配角。虽然我浦梨子没你现在的名气大,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对了,别浪费我一番辛苦,关于这件事儿上,我永远支持你。” 说完浦梨子便笑着离开了,人走了,笑声仍旧回荡在余白耳边。 现在余白才清楚的认识到,不管是谁,都有他自己的想法,这个想法是不为别人所动的。就像浦梨子,他有着自己的计划,而且余白也能预见,他将来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而成功,而非受人恩惠与帮扶。 甩掉这些令人烦恼的事情,余白叫了个出租车,朝着约见的地点赶去。 说起来余白并没有和钱德旭见过面,只是在上次自己陷入困境,那些发表声明支持自己的报纸上,余白有过印象。现在看来,很多事情,并非凭空而来,都是有它的基础,只是余白并未知晓而已。 西祠胡同! 茶馆的名字相当有年代感,进入之后便发现是一个非常闲情雅致的地方。 这让余白的心情恢复了一些,毕竟来之前浦梨子已经跟他说过太多的负面消息,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也有前世的经历,可当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紧张。看到钱德旭如此正式的找这么一个地方相谈,应该是支持自己言论的。 可在跑堂伙计的引领下来到二楼雅间包房前的时候,余白踌躇了。 因为站在门口,他就能听到里面激烈的辩论和争吵,虽然没有拍桌子大喊大叫,可明显已经上火。 余白完全能从这一波一波的言论中想象得到里面的场景,而他一出现极有可能会变成导火索,让场面越发的失控。 “老钱!不管怎么说,我不同意这样做。” “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你自己回去查查,你的报社现在销量多少,再不来一场变革,咱们恐怕都得回家养老。” “老房你说的什么话,君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文学不是谁过来,就能盛上一碗汤的。在说,咱们可是国家扶持的,还想靠一个人来改变局面?” “固执,你这话我就不同意了,我在贝京大学教书多年,咱们华夏文学界什么情况你难道还不清楚?就不说文学杂事小说,就说出版界,一年比一年颓败。”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咱们现在说的是不是该帮余白,我觉得不能帮,他是一个不怕腥臭的咸鱼,死活都是一个人,咱们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还有自己的单位,这要是陪着他一块胡闹。到时候孰是孰非,怎么说清楚?这就罢了,还想让电视台的人过来直播?我看那小子纯粹就是一时兴起只做,他能说的过那帮人?简直就是胡闹。” 砰的一声,不知里面的谁拍了下桌子,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都安静些吧,咱们几个人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是找你们过来商量,不是找你过来指着鼻子骂,这事儿究竟怎么办,总该拿出个……哎,邱龅牙你去哪?” “走了,懒得跟你们这些穷酸书生讲……” 里面的情况直转急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余白来不及做任何举措,本来是站在门口犹豫不定,现在这道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倒成了余白站在门口偷听了。 “你是谁?站在这里干嘛?” “我……” 余白也愣了,不知该作何解释,从刚才的对话当中,他知道眼前这个要离开的人,就是对自己有着相当大偏见的邱龅牙。 此人头发稀疏,几乎成了地中海,可是眼前的一副金丝框眼睛,身上稍显寒酸的衣服和他那股书生意气,依稀能辨别出他的从业身份。 就在余白不知作何说辞的时候,从屋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余白?是你吧,快进来吧,等你好大一会儿了。” 对方是许非,余白在新概念作文的时候见过,虽然不清楚他怎么过来,可还是冲着这位慈祥的老人笑了笑,随后冲着前面要走的人抱歉的躬了躬身,就准备进去。 “邱龅牙你是要走还是准备再待会?”许非随即转过头看向他。 站在门口的人,一听说这人是余白,脸上的疑惑和被偷听的怒气也随之消失,转而露出一副要瞧瞧余白斤两的表情。 “正主刚来,还走什么走。” 说罢,也扭头走了进去。 许非当即摇着头笑了笑,便引着余白走了进来。 这一刻,他才看到,屋里面坐了五个人。 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其实他只认识许非一个,其他四个都不相熟。 许非自然明白,让余白落座后,便给他介绍了起来。 “这位就是人民日报主编,贝京作协副主席的钱德旭,老钱。” 当即余白边冲着他笑了笑,钱德旭同时如此。其实按照余白此番的情况,钱德旭算是劳苦功高,如果不是他将这篇文章刊登在人民日报上,也不会有今日的贝京一行。只是余白的性子就是如此,感恩的东西记在心里,表面上还真做不出太过格的亲热和表示。 当然,钱德旭几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邱龅牙却对余白无礼,冷哼一声,算作回应。只是由于现在不方便发作,可余白清楚他是在憋着劲呢,指不定待会怎么挖苦自己。 “这位是青年文摘的主编房士林。” “这位是贝京电视的负责人禾青。” “这位是贝京文报的主编邱旭。” “我自己就不用介绍了,在贝京大学教书。”许非将屋子里的人一一介绍完便冲着钱德旭点了点头。 正在抽烟的钱德旭,显得有些焦躁,伸手将烟按在烟灰缸内,也顾不上喝茶,便开口对余白讲道,“余白虽然咱俩初次见面,可我在几个月前已经听老许说起过你。新概念作文,一篇《求医》一篇《雨中窥人》被你写出了社会的鄙陋,写出了人性,更喊出了反对现代的应试教育。如果那时我只是对你有好感,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的话。那之后的三本书,则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毕竟,没有哪个年轻人能在你这番年纪,有此成就,在这一点上,你已经走在了大多数人的前列。而今天,我要做的就是为你助威,文学已死的论调,我钱某人,深感赞同。” 一席话说完,钱德旭好似找到了知己般,言语虽然并没有什么亲切的称呼,可余白能肯定,他是真的看过自己的作品,不管是最开始的《求医》还是后面的《三重门》,否则他也说不出这番话。 “钱伯伯您这么说可就太抬举我了,归根结底,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这些都只是运气好,被我碰上而已。” “哼,知道是凭借运气,就有点自知之明,自己找老钱重新发表一份声明,我们老了,不愿意跟你瞎折腾。”邱旭说完,发现几个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但仍旧没有改变语气,而是接着又说了句,“尤其是,像你这种胡闹的做法,根本不值一提,更不值得这么大张旗鼓。” 此时此刻,现场被邱旭的话弄的有些尴尬,毕竟许非也好,钱德旭也罢,态度放在这,都是支持余白的,更想借此机会做些什么。 这一点,余白还是能肯定。 可正如邱旭所说,自己这么做有些胡闹,有些看不到前途,更有些……狐假虎威。 余白想说什么,可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突然间才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这一番话,可不单单是要反驳邱旭,更是要说服他,同时也是说服钱德旭跟许非,让他们坚信自己是没错的。 说不定,面前这个贝京电视台的禾青,也在等着自己的表态,因为在门外他清楚的听到,电视台想要给自己做一次直播,直播什么,内容是什么? 余白不得而知,但却从刚才的争论中不难猜出来。 极有可能是针对自己提出的这一论调,但是这件事儿只是提议,就像襁褓中的婴儿,需要呵护,稍有不慎,夭折也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现在这件事儿闹成这个规模和样子,别说余白,就是眼前这几位地位显著的人也是控制不住,他们所做的只是利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去引导,引导着朝着他们所希望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余白心里思绪万千。 第三十五章 一石多鸟 不管再怎么样,事情该做的还是得做,该说的话还是得去说,即便结果是坏的,是不可为,但最起码去做了,更何况前世对于这次的国内大论战,十几年后仍旧没辨出个雌雄,争个高低,余白就更不用去担心。 想到这些,余白心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彷徨和不安。 将手中的茶杯向里面推了点,起身以后给面前的几人弯腰鞠了一躬。 良久,起身,开口。 “在坐的都是前辈,本来我身为后辈晚生,没什么资格站在在这里开口,可此事因我而起,几位前辈也因为而发生口角,误会也好,不屑也好,我都不在乎,因为我不觉得这么说,这么做是错的。” 余白说完,发现几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自己的身上,邱旭欲言又止,知道自己还有话说,便继续忍耐着。 “既然几位前辈都想听,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我的初衷。”余白说完深吸一口气,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这间包房内有一尊香炉,里面的烟香飘散,可闻进去却是混杂着烟味的。余白也抽烟,所以不会感到反感,只是觉得被这股烟味一刺激,胸腔酝酿良久的东西,终于开始蠢蠢欲动。 “在两个月前,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中学生,学习不太好。整日的就是跟自己几个哥们聊天胡侃,瞎玩的同时我有一个爱好,就是写作。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走上不平凡路的机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投稿了新概念作文。可能是我单亲的缘故,当时复赛我选择了求医一题,旨在写出当初陪同目前看病的一些现象,当然,我自己也偶尔会去医院。之后顺利的进入决赛,一切都是那么偶尔和突然,因为比赛而认识的好朋友突发疾病,我因此耽误了比赛进场时间,幸好,当时有林方清前辈,否则就算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写出《雨中窥人》。” 讲到这,许非最为感同身受,因为他算是从初赛到决赛一路随行的审核人员。 不止是他,钱德旭其实也听许非这位老朋友多多少少说过余白的事情,一边赞叹余白的经历神奇,一边赞叹当时林方清的大度和慧眼识英。 “再然后,我投稿《花火》杂志,将我在高中时期所写的散文随笔集结发表。故事似乎就是从这里开始发生,《花火》杂志给我介绍了当时是长衫文艺出版社的主编汪潭生,他说要出版我的散文集,当时我得知他出版社有困难,正巧我手里的《三重门》刚刚完稿,便告诉了他。当时汪老哥二话没说,跋山涉水从长衫市跑到了乔平县,我和汪老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在之后,就是大家所熟知的,《绯色年华》、《三重门》从出版到现在不管是销量还是评价,都算可圈可点。可有句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然,那位可是等了二十年,没错,我要说的正是曹前尘,这个人我在文学已死中有提及过。” 一听余白说起曹前尘,不仅许非和钱德旭侧过了身子,就连邱旭都抽着烟,默不作声的仔细听着。 “我想徐老师和钱主编应该还记得那次,为我在报刊上联合声明支持我。没错,那是曹前尘的第一次出手,如果当时没有那么多人站出来,说不定,余白这个人的名字恐怕早就消失于大家视野。而汪老哥的出版社说不定,也早就关门大吉。挺过了那次难关,本以为一切都会一帆风顺,谁知到曹前尘还有后手。串通汪老哥,《北秋回忆录》的案子恐怕业界的人都有耳闻,当初这本书审核是一版稿子,出版又是一版稿子。这件事儿几乎都是汪老哥手下一个跟随他多年的人办的,而这个是被曹前尘收买的,至于原因,是他赌博,欠下巨款,曹前尘说替他还债。” 事情发展到这里,在坐的都睁大了眼睛,因为当时汪潭生犯案,业内好多人为之一惊。 因为在出版界混的,谁不知道那种书是禁忌,就算迫不得已另谋他路,也不会走上那种路。 尽管大家都胡乱猜测,可汪潭生供认不讳,也就没人再说其他,只是觉得他老了,犯糊涂了。 余白哑然一笑,“汪老哥为了手底下那个人不被牵连,再加上他与曹前尘的个人恩怨,他决定不去上诉不去翻案。虽然当时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大概能猜出一些。不管是他与曹前尘的恩怨,还是自己手下那个人的赌债,他都想利用这个方式一下了解。而作为的代价,便是将他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事业全部付之东流。” 呼出一口闷气,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如今被说出来,连余白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本以为说出来让别人知道原委自己会好受一些,可到头来才发现,有时候回忆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好了,事情到这里,我就想不通,凭什么曹前尘就能为所欲为,凭什么要汪老哥自己要去扛这一切。说起来,这便是我写文学已死的初衷之一,从当初我差点被他逼的不能写书,我就知道文坛已经被这些不懂是非的商人混搅的泥泞不堪,让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文坛更加的没有未来。另外,就是我的《三重门》发售之后,很多老前辈不断的抨击我,指责我,说我这样那样的话。其实我从来没怪过他们,可有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我这本书卖的很好,但反观那些文学杂志报刊,或者传统文学小说,有几个畅销的?” 余白这一问,还真把几人给问住了。 钱德旭不说,他的人民日报尽管不如从前,但有着企业单位的订阅,有着群众基础,并无受多大影响。 但许非却听的连连点头,因为他闲暇之时有去写作,写书并非赚外快,只是想写几部反映社会问题的书,但销量都不怎样。 至于禾青,他是电视台的,对于这些虽然没有多大感受,但朋友很多,也多少有听说过,市场的萎靡。 而邱旭,只是绷着脸,不发一言。 因为正如余白所说,传统文学已经没落,就他的这个文艺报不出意外,很快就会面临撤刊的结局。 “或者说,眼下有哪位作者会静下心来,观察下眼下的社会是怎样,写一些贴切实际的,不是什么歌功颂德,更不是纸上谈兵的东西,也不是让他们卖弄自己的文笔有多少,炫耀自己有多么高潮的写作方式和此句构造,有吗?” “更或者说,他们有思考过,如何向跟进时代,向其妥协,有吗?” 余白的这三个问题,如同三个有力的拳头,猛烈的砸在几人面前,更猛烈的砸在他们的心头。 “其实并不是说那些老前辈笔力不行,只是他们没有认清楚一点,那就是眼下的社会。他们没有弄明白,眼下这个市场需要的是什么。反应社会,是一个责任,但同时融合需求,更是一个要素。两者缺一,都不行。这就是我写文学已死的初衷之二。” 说完余白觉得自己有些夸夸其谈了,他说的这些,都是些浅显的东西,都是些自己所思所想的东西,真正的问题,或许远不止这些。 可眼下情绪到了这里,说的话也不受控制的就从嘴里跑了出来。 “小子我冒昧了几句,还请几位前辈包含。”余白说完,又躬了躬身,算作告罪。 如果说余白最开的出现,是让几人犹豫不定的话,那么当他这一系话说出来后,即便包括最不受用的邱旭也沉思了起来。 但是远比落座之后,最先开口并非邱旭,也不是钱德旭和许非,而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哪怕一个字的贝京电视台的禾青。 只见禾青拍案而起,冲着余白如此说道,“好,非常好,余白你果然是年少有为。本来老钱让我过来,我还有些犹豫。虽然我工作的圈子与你们不同,但我好歹也是从那边走出来的,其实对于华夏文坛,我也有着一份自己的责任。谁不希望自己国家的东西越来越好,咱们华夏虽然强盛了,可内在的东西却越来越匮乏,这是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一点。” 禾青说完后又冲着钱德旭说道,“之前你跟我提议的说,找几个反对的人在电视台上搞一个直播,我看着完全可行,因为我觉得余白有这个能力。” 话一说完,虽然余白没有听太明白,可邱旭却开口了。 只不过这次他不是反对,而是有些担忧,毕竟如果这件事儿做好了,说不定真就能拉动一下文学期刊的销量,这个对于他也是有好处的。 “这样做会不会太仓促?况且刚才说是找齐老先生,如果是他,恐怕我都得称呼一声前辈,让他去和余白打擂台,能行吗?再说,还有其他的人。” 听见邱旭如此言说,禾青大笑着摆摆手。 “老邱,现在你可没有刚才挥斥方遒的气度啦。”这番挪揄,让邱旭老脸一红,而禾青的目的自然不是嘲讽他,转而接着解释道,“我不仅要把齐老先生请过来,而且我还请贝京大学的几位教授专家,还有几位杂志的主编,说不定还有几个作家……” 禾青的话没说完,青年文摘的主编房士林便打断了他。 “老禾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火,那些人哪个不是能言善辩,哪个不是口如弹簧,真让余白一个人去对付,恐怕行不通啊。”虽然房士林在刚才的争论中没说几句,但是他的地位却毋容置疑,因为青年文摘是为数不多,打开了销路的文学期刊。 禾青听了便神秘的一笑,“正如大家此刻想的这样,余白行不行?他只是一个新晋畅销书作家,他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对付一两个人都稍显不够,到时候直播要对付这么多人,他该如何作答,如何应变,如何说服。现在,我要说的是,节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的这番话让所有人又是一惊,包括余白。 因为他根本想不到,眼前这个禾青竟然有这种胆量和心气,敢让自己一个人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儿。 “为了节目就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许非的话没说完,可明显不怎么支持。 “老许,我首先是电视台的台长,其次咱们是朋友,这次破例增添一个插播节目。上到场地设备,下到主持人场务,都得我去张罗。自然是要保证收视的前提下去做,当然了,我这么做还能达到一个效果,那就是能让更多的人关注余白,关注文学,关注已经萎靡的文学市场,这次可谓是一石多鸟,一箭多雕。” 第三十六章 开播之前 八月三十号,关于“文坛已死”,关于余白的讨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 虽然没有夸张到充斥着大街小巷,可但凡是熟悉文学圈,但凡看点报纸电视的,在看烦了那些这位作者那位专家的争辩后,都知道一个消息,那就是八月三十号晚上八点二十分,贝京卫视将推出一档全新节目。 “余白口说文学已死。” 从名字上来看,主角是余白,说的是关于文学已死的内容。 大家从这两天的各种消息渠道上还得知,今天晚上的这档节目,并不只有余白,请来嘉宾有时任贝京师范大学教授的杨文义,还有时任贝京市图书报的副主编温良,著名本土作家包兴,更有几位报刊名手的专栏撰稿人。市图书报的副主编温良,著名本土作家包兴,更有几位报刊名手的专栏撰稿人。 光看架势,就让人觉得这节目有看头。 商海市某家属院内。 沈文娟早早的就来到了林方清家中,因为今天晚上有余白的节目。 “老师,你说余白他今天晚上能辨过那群人吗?” 林方清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本书看着,过了好大会才把书合上,缓缓开口回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沈文娟想了下,最后还是摇头,“应该不行,你没看对方的阵势,又是教授,又是主编作家的,哪个不是伶牙俐齿,再看看余白,就他自己一人,拼了命的说估计也说不过。”白,就他自己一人,拼了命的说估计也说不过。” “你这说的是正常情况下。” 林方清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接着说道,“这个节目是因为余白因为时下的情况应运而生,往大的说,这是余白的气运赶上了,往小的说还真能推广下文学界,所以这场辩论的结果其实谁赢谁输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过程。就像看戏,只要今天他们把这戏讲明白说明白,那今天就算是成功一半。” 听见他这么一说,沈文娟来了兴致,“那另一半是什么?” 林方清哈哈一笑,“还能是什么,自然就是你刚才关心的问题,只要余白今天能将这些人震住,或者是将他们辨的哑口无言,那么就算是大获全胜。” “也是啊!”沈文娟一脸兴奋,好似已经看到了余白意气风发将那些专家教授说的一个个无言以对,一个个面红耳赤,想到高兴处竟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但很快她一想到余白是独自一人,就有些担心,“可是老师,不管再怎么说余白都是会一个人,明显的实力不对等。” “要么说,这才是看点,要真跟往常一样两帮人在上面你争我夺的,还有什么劲,这两天各大报纸媒体上已经上演过太多这种场面,大家看腻了,也听腻了。所以,今天这一场仗,会在很多人的注视下进行,只是希望余白能顶住压力创造奇迹吧。” 林方清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刚开始觉得余白是胡闹,觉得他有些托大,可是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和几位好友的接触。他才意识到,华夏文坛的确需要一股震荡,来让人清醒一番了。 …… 中州市乔平县。 这已经是余白走的第二天了,不过这次赵雪漫没再像往常那样不停的打电话,发短信。 因为她已经从其他地方得到了余白的消息和下落,而且知道他正处于关键时刻。 虽然她现在还不理清楚余白所处的位置,所要做的事情关乎到的方面,但她仍旧能从这两天的报纸报刊还有偶尔的电视上听到。 余白写了一篇文章,一篇叫文学已死的文章,惹得整个华夏的文坛都炸开了锅,很多人都指着余白在叫嚣,在说道。 而赵雪漫能做的只是默默的想着他,希望他一切如故。 当然,担心余白的不单她一人,徐总八号也正焦头烂额。 上次余白不辞而别,还是从赵雪漫那得来的消息,在说他忘恩负义之际哥仨也没说其他,说起来只是因为分离将近,到时候大学开学几个人就要真正的说声再见,谁都想多在一块待几天。 可这两天余白的情况真不太好,不是这个人在报纸上骂他狗屁不是,就是那个人说余白是文坛败类。 男人之间不像女人,两天不见,就甚是想念,亦或者打个电话唠上几个小时。他们只是想等着余白回来吃顿饭,这暑假就结束了,就要各自奔向自己的前程。 只是八号从李薇薇那得知,赵雪漫最近的心情差的很。 哥仨不用想也知道因为余白太能折腾的缘故,所以就商量着找上了赵雪漫,几个人一块出去玩玩,吃顿饭唱唱歌,缓解缓解心情。 所以当赵雪漫看到四个人出现在自己家楼下的时候,不出意料的露出了笑容,因为她觉得,有时候朋友真的一个能让人心暖的地方。 …… 《梦芽》杂志社。 萧丹最近实在有些头疼,头疼的原因并非工作上,也并非自己的原因,而是余白经过上次那次事件后,又闹出了幺蛾子。 “文学已死!”萧丹当初看的时候都觉得胆战心惊,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喊出如此大胆的口号。 就在萧丹担心一阵子后,很快收到了消息余白被封杀了,这个结果让他很是黯然。因为明年新概念作文比赛第二届已经在筹备阶段,甚至已经做好让功成名就的余白过来做宣传。可谁知到,余白根本就不是个安生的角色,才平静多少天又整出这么大的事情。 然而时隔两日,人民日报发刊,论调明显是支持余白的。 这让萧丹完全没想到,有人支持在他预料之中,可是能够得到人民日报这样重量级的报刊支持,则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更让他诧异的还不仅如此,就在今天,贝京电视台竟然还要做一档余白的专题直播栏目,主题则是让余白一人,去和报社主编,大学教授,名家作者,杂志撰稿人同台辩论。那一刻,萧丹只在心里想到的一句话。 余白是不是疯了! 他怎么能答应,这种局明眼人一看他的胜算就不大,说他是为了电视台收揽收视率的炮灰也不足为奇。 想着想着,萧丹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好不容易自己杂志举办的比赛弄出来一个有点含金量的作者,总不能就这么毁在一个栏目上吧。 所以萧丹当即拨通了余白的电话,而此刻的时间距离八点二十分节目开始直播,还有两个小时。 那么余白在干什么呢? 其实也没做什么,自从昨天晚上将上节目的事情决定下来后,余白就一直在做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就是给余白弄了个地方,什么地方呢? 酒店! 是这样,在酒店待了一天,并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因为现在只要一出去就会被蹲守在外面的记者围观,而禾青也说过再过一个小时电视台会有人专程过来接他。 他可是早就领教过那些记者的威力,除非迫不得已,他是真懒得和他们计较对阵。 而今天即将上台,就算余白两辈子一块算,也没过这种经历,他能准备什么? 什么都能准备,又什么都准备不了,因为到时候他要面对的是教授,是主编,是作家……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哪一个不是久经沙场,倒是自己,十足的后辈晚生。 余白能做的只是调整好状态,尽量回想一下前世那些关于文学已死的事件观点。可说是这样说,因为压根就不起任何作用。 该紧张还是紧张,脑袋完全是一片浆糊。 想着想着,他想到了赵雪漫,于是掏出手机就打了过去。 “喂……” 电话接通,听到的不是赵雪漫的声音,而是八号那贱到没底的浪笑。 “我说余大作家,您可算想起我们家雪漫了,你再不打电话哥几个都以为你要被外面的白骨精把魂勾走了呢。” “去去去,别胡说啊!我可是宁死不屈,宁折不弯,而且我发过誓,要为我家雪漫守身如玉的。” 余白话音落下,就听到电话那头,八号贱笑声更甚,扯着嗓子对着别人喊道,“听听,听听,哥几个,秀才鱼觉悟就是高啊!赵大班长,还别说,秀才鱼这次是真非你不嫁了。” 随即,电话那头就是徐总还有垚妹的笑声。 “喂,怎么着吧,看你那贱样,回去再收拾你。” “别收拾我了,你要是再晚几天,我就开学了,想见都见不着。” 听他这么一说,余白才想起来,九月初就是全国各地大学报道的日子,“没事,这边的事情忙完我就回去,也就一两天的功夫,耽误不了。你们跟雪漫一块出来吃饭了?” “要不然呢,你可是走的潇洒,就苦了我们的赵大班长,每日以泪洗面,就怕你在外面被十几个大妈大婶来回的……” “耿乾坤,你就不能矜持点!” 余白一听,是李薇薇的声音,当时就乐的不行。他也听到旁边徐总跟垚妹起哄的声音,有了对象就是这样,八号也知道女同胞不能惹,便讪笑着对着电话说道。 “你瞧,我们家这位啊!管的严,我是话都说不了,得了,我把电话给赵大班长,你俩聊。” 余白想说什么,见他将电话给赵雪漫也就笑着没说什么。 因为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因为前世八号根本没有跟李薇薇好,李薇薇也没有报考八号那所学校,这一段恋情完全是余白的出现和转变硬生生撮合的。 虽然如此,可余白依旧看好,事在人为嘛。 电话被赵雪漫接过去,很显然她是跑到了一旁,因为周围显得很安静。 “你这是去……厕所了?” “嗯,这安静,外面太吵了。” 余白嘿嘿一笑,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可真到了这时候却半个字也想不起来。 最后还是赵雪漫开口问道,“你在那边还好吧。” “好,碰到几位前辈老师,对我都很照顾。” “嗯,那就好,今天晚上你要上那节目?” “你也知道了?” “知道了,现在全国我看就你最火。” 余白又是一阵发笑,不过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赵雪漫有时候很看重这些差距,因为越是这样,她越是会乱想,“那个可能你还不知道,我现在啊,已经是个圈外人了。可能今天过后都没办法再用余白的名字写书了,而且今天晚上……” 说着说着,余白发现自己说这些也都多余,因为说了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别转口说了其他,“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我还是喜欢过普通人的生活,而我有从始至终也就是个普通人。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汪老哥的事情我气不过,恐怕也不会有这次的贝京之行,所以……不敢怎样,雪漫你等着我回去就行。” 赵雪漫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只是很平静的说着话,“嗯,我等你,我当然等你。因为……我还等你送我去学校报道呢,你答应过我的。” 第三十七章 直播ing 八月底的贝京市,正如这座城市悠长的底蕴。 中午时分有着还算和煦的烈阳伴随着秋风,吹的随处都是干燥异常,到了晚上又会冷的让人恨不得穿上外套,裹着被子。 幸好余白也是北方人,所以对这个气候还算适应。 即便如此,刚刚挂断电话的他,仍旧感觉全身过分的燥热,打开窗户,依靠在窗角,点上一根烟,透过烟雾是窗外五彩斑斓夜幕下的贝京城。 余白清楚今天晚上直播的重要程度,可还是控制不住有种想立刻回到赵雪漫身边的冲动。 手里被紧握的电话,就像是被他紧紧抓在手里的幸福,而远方夜幕中的斑斓,则因为烟雾的缭绕而有些渐行渐远。 “铃铃铃……” 余白的手机铃声是上课铃,所以手机响起的一刹那,让他失神的状态迅速恢复。 吐了口烟,将半截烟头扔在有水的烟灰缸内,接起了电话。 “喂。” “余小子是我。” “萧主编!最近还好吧。”余白有些意外,说起来上次自己被媒体攻陷,陷入绝境,自己的发家之地《梦芽》也是尽了它一份薄力,那一期的杂志余白看了,从文笔上来看应该是萧丹亲笔,这份情谊他一直都在记在心里,毕竟别人没有义务,更没有这个责任去帮你。 从电话里能听出,萧丹的心情欠佳,甚至是有些不耐烦。 “咱俩也不玩什么虚的了,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您是指?” “你在人民日报发表的文章我已经不想去多说,既定事实下我也是多说无益,况且也改变不了大局。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傻了,竟然会上那种节目,难道你看不出来,那是电视台为了收视率,为了顺应眼下的情况,特意拉你上来做炮灰的吗?” 萧丹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说话的功夫,甚至能听到他拍桌子的响声。 余白静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完,才开口回道,“其实……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去上那节目,你可是咱们新概念作文出来的,你难道就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你可是咱们比赛的金字招牌啊!”说到这里,萧丹的言语极为迫切,“趁着节目还没开始,立刻取消节目,你千万不能再出事儿了,否则下一届比赛,你连颁奖嘉宾的资格都没有。”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余白又不是傻子,也不是聋子。 就算他自己想不到,可别人说的话,他总不会听不见。 但即便知道自己是炮灰,知道贝京电视台台长是借着帮助之名义,用来做这些事情,那么余白就要去拒绝? 不能! 非但,不能而且还得好生感谢人家。 因为这是别人亲力亲为的结果,因为不管他们的目的是如何,但这场戏的主角仍旧是他余白。 至于过程的凶险和大多数人认为的结局,余白真的不看中,他看中的只是那个过程,就像林方清所说的那般。 可这些话余白只能对自己一个人说,也只有他知道,这件事儿必须要去做,也该他去做,别人都不行,更不会有这个机会。 “喂……怎么不说话,余白我跟你交个实底。你那个文学已死,表面上看声势浩大,引起全国文坛那么多人的响应,或是反对或是支持,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没用的!咱们这些人已经在这条破船上多少年了,大家伙都只顾着自己不被波浪卷走,谁又会顾得上修船修帆啊!” 如果刚开始余白只觉得,萧丹是一位只顾着自己杂志的人的话,那么这番言语,让余白看出了他身上的那点人情味。 好似在安慰萧丹,也好似在安慰自己,余白如此说道。 “或许吧,其实……我知道,我修不好那船,更修不好那帆,或许……就算我这么做,连那些只顾着自己的人也影响不了多少。不过萧大哥,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我有我这么做的理由,最后请您谅解吧,可能到时候第二届的比赛我真的去不了了,更可能明天之后,我也就会消失在大家的视野当中……” 此刻,酒店房门被人敲响,有人喊着说该出发了,电视台的车来了。 萧丹坐在那张令他意气风发的椅子上,虽然电话已经挂了,可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闲置的右手摸了摸这张主编的椅子,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可笑的人是他。原来他眼里的成功,在余白看来,竟然是如此可有可无,可弃可舍的东西,仅凭这一点,萧丹就有种不如他的错觉。 …… 贝京市某家属院内,付莹莹今天一早将作业写完,然后就一反常态的将电视台调到贝京卫视,然后看了起来,父母都很是奇怪,因为她平时可从来不会看这个电视台。 “莹莹今天怎么了这是,看个广告都能这么高兴。” “老妈你忘了,今天我的偶像余白要上贝京卫视,当然高兴了。” “咦!还真是,老付快来快来,你不是这两天总念叨什么余白可能要输的,是不是就这个节目。” 此刻贝京卫视广告结束,预报着二十分钟后即将开始的节目“余白口说文学已死。”预告中,并没有余白,为数不多的画面,则是几位反方辩论者的赛前画面。 这让正在忙着第二天公司资料的老付当即就停下了手里的活,开口问道,“是不是快开始了?” 付莹莹抢着回答,好似里面的余白跟他是同桌一般,“快了快了,还有二十分钟。” “看看,这段时间,就这小子火了,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咱们家莹莹这么喜欢他。” …… 如果说付莹莹只是千百个喜欢余白人中的代表,那么林方清、萧丹、甚至是当初新概念作文上的审核评委,都打开电视,等待着这场类似比赛的节目。 那就知道能说明一个问题,等待余白的人……很多。 的确很多,多到让正在导播室中等候的禾青都满脸期待。 “台长,根据实时统计,咱们的收视率已经超出同期星级电视台百分之零点三了。” 零点三代表什么? 代表着以往在卫视一级电视台中竞争力并不强的贝京卫视,不仅在今天拔得了头筹,而且还正在创造一个历史。 零点三代表着多了三万人观看,甚至是三十万、三百万! 一时间,整间导播室内的人欢呼雀跃,都为禾青这一英明的决策而庆祝。 然而禾青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当即摆摆手冲着众人嘱咐道。 “别高兴的太早,今天是个硬仗,无论如何都要打下来。快点去化妆间,看看余白准备好了没,然后去看看几位嘉宾的情况。另外大家伙最后一次确认现场设备以及现场观众的情况……” 禾青有条不絮的安排着,而余白则是进行着人生第一次化妆。 其实也并非第一次,在前世大学里演出的时候,就化过一次。 因为他是艺术生,大学的专业是音乐表演,尽管他在这方面只有喜好,没有天赋,可该上的课还是得上,该做的节目还是要上去演。 然而那时候的化妆自然没法和现在比,不管是看着化妆间来来往往忙碌的人,还是不远处录影棚高声吆喝的叫喊,都能让余白感受到一股临近开场的紧张。 化妆师自然能感受到,便开口说道。 “不用紧张,录音棚里可能会稍微有点热,更何况咱们是直播,除了规定的时间插播广告中场休息,是不能补妆的,所以你尽量让心情平复一些。” 说完,化妆师,又拿出刷子在余白额头擦起了汗液,然后又重新擦上一层粉底。 …… 对于自己来说,他真不愿意被人当做小姑娘一样,在脸上用一堆不知名的液体粉底什么的抹来抹去,不过还别说,效果出奇的好。 正如余白之前所想的一样,如果让他有机会出道,一上装,灯光一打,十足的貌比潘安的美男子。 看着镜子中的余白,似乎化妆师比他自己还要满意。 扶着余白的肩膀,一个劲的夸着。 “不错,真不错,我的技术似乎又有进步……” 余白脸色一暗,这哥们也太会自夸了吧。 “哈哈,当然,你的底子也不错,不然也化不出这样的效果。” “……” 插曲走过,直播开始。 站在直播厅的入口处,余白能清楚的看到在一个个摄像机前面,是三十多位现场观众,而前面则是两方的席位,一方有五个座位,而另一方只有他一人。 中间则是主持人的主持台。 布场相当的中规中矩,这很符合华夏首都贝京卫视的风格。 禾青最后一刻来到了余白面前,对余白做最后的叮嘱。 “余白,咱们之前也对过台本,你上台之后只要冷静些就好,想来你心理素质应该不差。其他的交给主持人,该你说话的时候尽情说,不该你说话的时候,喝水坐那就好,总之……今天晚上,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余白怎么会不明白,往大的说,这是禾青冒着被处罚的危险临时增加的一档节目,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这个责任也由他负。 所以抛开其他的因素,余白应该心怀感激。 “我明白。” 随即,禾青拍了拍手,对余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支持,余白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装,然后朝着前方的直播厅走去。 接着,等到余白落位后,就是禾青一声令下的,“开始!” 第三十八章 掌声回应 “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这里是由贝京卫视为您独家呈现的特别节目,余白口说文学!我是主持人冯亮”主持人操着一口相当正统的播音腔,做了一句开场白后,便转过身子冲着另一个机位,开始了下面的陈述。 “众所周知,文学由来已久,上到名人传记,下到随手游记,大到四大名著,小到手绘文本,它们给予我们警示,给予我们明理,更甚至他们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一个真理的印证。时至今日,文学的处境令人堪忧,各大文学期刊订阅惨白,文学小说无人问津,传统作者也完全失去了市场竞争力。那么,我们就要问上一句,是文学走到了尽头,来到了末路,还是我们走错了方向?或者真如余白所说‘文学已死’。” 主持人一番开场词说的相当漂亮,不管现场的还是电视机前的人,想必听了这一段话,都忍不住点头思考。 随即就看到冯亮单手拿着话筒,另一支手冲着台下一侧伸手做欢迎状。 “接下来,让我们便有请新概念作文比赛一等奖获得者,新锐作家、畅销书作家余白。” 候场的余白此刻还是紧张的不行,两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直到上了台的前一刻还有些恍然。 还好,尤其是走上台之后,被数道聚光灯打在身上,莫名的一阵晕眩。还好主持人眼疾手快,不留痕迹的搀扶了一把。 “余白那边是你今天的位置,这可不能搞错,否则今天好戏可就没法开演了。” 晕眩之际,余白差点走到了那五个反方的座位席上,被冯亮这么一打岔,余白才算回过神,稍微弯腰致谢,这才朝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深深呼出几口气,才算稳定下来紧绷的神经。 “两个月前,还是普通中学生的余白凭借新概念作文一炮而红,他所写的《求医》、《雨中窥人》评价颇高,更被人说是从他的文章当中看到了周树人的影子。而后,出版图书《绯色年华》一片好评,《三重门》让他跻身畅销书作家新锐作家,《悲伤逆流成河》更是让他一跃成为蝉联数周的销售冠军,无人撼动。而今天,余白带着他的文学已死回到了这里。今天我们将共同见证,是余白所认为的文学已死论调正确,还是反方的五位占据上风!余白来历不小,反方五人自然也不是无名之辈,他们分别是贝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杨文义,贝京市图书报副主编……” 而同一时间,在电视前观看节目的众人,自然聚精会神的观看着刚刚开始的节目。 商海市某家属院内。 “老师余白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沈文娟拿着手里的水果咬了一口。 “紧张是正常的,就看待会能不能稳定下来,将肚子里的墨水发挥出来才是关键。” “……” 乔平县内。 八号五个人本来在饭店吃着饭,特意让老板把电视调到了贝京卫视,等到赵雪漫回来后,连忙喊叫着。 “快来快来,小白出来了!” “真的!” 赵雪漫一听余白已经出来,连忙跑了几步,然后抬头看向前方的电视。 果然,此刻的余白一身西装,坐在电视里面,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总之就是有些木讷的坐在那,旁边是主持人喋喋不休的话语。 “真不赖,小白竟然还上电视了。”八号张嘴来了一句。 “那可不,说起来秀才鱼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新概念作文报名的时候我退出,说不定根本就没他啥事儿。” 垚妹笑嘻嘻的一说完,就被几人嘘了起来。 …… 再来说余白,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进电视台,前世的时候由于是表演专业,有过去电视台演出的机会,只不过以前他去的电视台跟现在的贝京电视台自然没法比。说这个的原因是在于,余白有些感慨,没想到两世为人,遭遇竟是如此的不同。 这个时候主持人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致辞,转过头冲向余白如此说道。 “余白大家都知道,也很都喜欢你,和你所写的三本书,那么在今天咱们论辩开始之前,能否说一下你是真的打算封笔,还是说有可能继续写?” 余白微微点头,其实这个问题在开始之前对台本的时候,余白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回答。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就是因为禾青不想一上来就把气氛弄的剑拔弩张,余白无疑是现场当中,人气最高的一位,自然是要围绕着他来。 “首先很开心有这么多人喜欢所写的故事,封笔是真的,至于以后我会不会再写,我觉得还会……不过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我需要换一个地方,换一个环境。”余白照着先前的想法回答道。 “那么意思是说,你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回归文坛是吧。”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多余了,因为对台本的时候根本没有对到这一步,主持人问,也只是话赶话的原因。 可余白肯定是要回答的,所以想了下,便回道,“封笔的缘故是因为文坛已死,我无法再在这样的环境下写作,至于我说的还会再写,是在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或许现在鲜为人知,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它一定会大放异彩。” 此时此刻,余白能想象得到,没人能听明白这番话。 因为谁都不清楚,余白所说的那个地方是网文,现在是关于传统文学没落与否的争论,不久的将来,说不定便是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的争持。 毕竟,这些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余白点到为止的话,让主持人也不好再说。 只能话锋转过,转到今天的主题上来。 “相信在场的观众和电视机前的各位都知道,今晚我们相聚在这里,是余白发布的一篇名为‘文学已死’的文章引起全国轩然大波之下才诞生的节目。不用猜想也知道,大家肯定对于这篇文章有这样那样的看法和想法,那么今天就让我们来听听看,原作者对于文学已死究竟是怎么看怎么说的。” 又是一个问题,余白清楚,整个节目都在按照最初的脚本一点一点的走着。 在几个无关痛痒,开场预热之后的问题后,就会进入到后面的争辩环节。 余白并无反感,只是想着赶紧结束,然后赶紧离开这里,回到乔平。 调整一下坐姿,将身前衣服的紧绷的扣子解开一个,余白这才开口说道,“在这里我想向大家阐述一点,那就是文学并不会真的死,它只是奄奄一息,濒临死亡而已。如果我们还不警醒,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像一株没有土壤,没有雨露的花草,苦死殆尽。或许大家可能会问,文学就是文学,它不是什么花草,更不会濒临死亡。可我想说的是,如果有一天,没人再去写它,没人再去看它,那么它存在与否,生死与否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真要等到那一天?我觉得不应该这样,在文学已死的文章我就已经说过。文学已死,它死在一群自以为是的人手里,它死在一群自恃清高的人手里。为什么这样说,下面我给大家说几组数据,可能更加的具有说服力。” 说着,余白喝了口面前的水,又将面前的衬衣扣子解开一颗,才继续开口说道,“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华夏国内的文学开始进入迅速发展的黄金时期,那个时候国家对于文学类的书籍极度缺乏,就好像任何一个期刊,任何一部小说,只要写出来,只要出版出来,都会有人买,有人看。二三十年里,在这样大的背景下,催生了一大批以写作为生的作家,他们里面有专注写实的,有讨口饭吃的,但不管基于什么原因,那个时代的文学,都是在向大家阐述一个新的世界,和一个旧的世界。但反观今天,这样的人越来越少,甚至已经近乎销声匿迹,就算有,他们在干什么?在卖弄技巧,偏居一隅的自恃清高,挂着文学的外套,说着一些连他们自己看不懂读不懂的字句文章和故事。试问,这样的文学有哪个读者愿意买账?连带着的就是各种文学期刊小说的无人问津。” 说到这儿,余白第一次转过头,正视近处的一台摄像机,因为他发现现场的那些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自己我说的每一个字,他知道还有更多的人在电视机前看着自己。 所以就转过头冲着摄像机,接着说了起来,“而另一方面,时代在进步,社会在进步,人们的阅读兴趣和方向也在进步和改变。大家已经看腻或者说已经不愿意再去看那些无病呻吟,或者是极度写实的东西。浮躁的社会快速的生活节奏,让大家宁愿去看一些毫无内涵营养的短篇笑话,为什么?因为省时省力还能让人捧腹大笑。这一点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文学已经走进了一场巨大的风浪中,是承认风破浪,还是船毁人亡,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应该去做的。当然,这些都是我在侃侃而谈,其实不管在什么时候,文学都不会死,就算死也是假死,因为始终有人在用自己的笔,在用心的写着一个又一个让我们惊叹赞美的人物、故事。这也就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因为无论如何,都要有一个人,有一个声音,站出来,说出来,所以……我余白来了。” 一大段话说完,余白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这些话就好像一块块压在心里的大石头。 在这一刻,余白再也忍不住,将他们一个个的全部捡起来,然后扔出去。 然而,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这段言说却引起现场强烈的反响,阵阵的掌声无疑就是最好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