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乡客 某国地下秘密实验室 放倒最后一个守卫,蓝衣女子无视脚下狼藉的尸首,抬步向目标保险柜走去。 她打开手表中的暗格,将里面的芯片植入保险柜的计算机中:“红,我已经将芯片植入了,看你的了。”她摸摸耳上的耳钉说。 “收到。”耳钉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只见面前先进的计算机保险柜屏幕上不断跳动着一串串乱码,不多时便“哒”的一声打开了。 她微微一笑,伸手取出里面密封在瓶中的冰蓝色药剂,转身就要离开。 “不,别走……你不能带走它……”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一直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蓝衣女子看也没看脚下一眼,抬起另一只脚就将那人踢飞,接着朝实验室的大门走去。只见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被踢到墙角,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仿佛马上就要断气,他脸上的眼镜镜片早就碎了,一片碎片刺入眼睛,血顺着眼窝不断地向下流,整张脸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匕首,血液快速的流失着。 虽然受伤很重,但却是现场除了她以外唯一活着的人。 他勉力向女子的方向爬去,艰难的恳求着:“不要……不要拿走……那不是完整的药剂……要是落在……居心不良的人手上,这个世界就完了……蓝,求你……” 女子听着,转过身对他嘲讽的一笑:“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要研制这种东西?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毁了,那也是你毁的不是吗?” “不,不是的,蓝……我研制它不是为了毁了这个世界……是……是为了你……”男子不住的喘息,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答应过你,要研制出杀死你身上病毒的药剂,还你,还有你的队友自由……就快成功了,蓝,只要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蓝衣女子怒声道:“你杀了紫和白,提炼他们身上的病毒,又在那么多人身上做实验!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还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你杀了白,杀了我的亲妹妹,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说着,她冷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差一点点,她就爱上这个男人了。但是就在她以为她可以交付真心,可以收获幸福时,这个男人又将这一切狠狠击碎!狠狠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冰冷,接着,蓝不再看男子一眼,转身就走。 男子望着她的背影,疾声痛呼:“不!蓝,你别走,听我说!蓝!” 身后男子不断地哀求,蓝衣女人恍若未闻。 当女子马上就要走出实验室时,男子终于下定决心,闭上眼,一只手颤抖着伸向白大褂中,掏出一个遥控器,摁下上面红色的按钮。顿时,四周警报声大作,女子惊觉想飞身出去时,实验室的门合上了。 女子惊愕的转过身,怒视男子:“欧阳凌!” 男子睁开眼睛,眼里有不容错视的温柔与爱意:“蓝,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了。但是我所说的都是真的……蓝,我说过我爱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但是,病毒不能离开这个实验室……我已经启动了实验室的引爆装置。蓝,你能不能过来……再让我抱抱你……”男子向蓝伸出颤抖的手,用乞求的语气说道。 听到男子启动了爆炸装置,蓝愣了。他,是要和自己一起死吗?看着他因失血而渐渐苍白的脸和逐渐无力的手,蓝心中有些恍惚。这个人,是那个笑起来灿若星辰的尔雅男子,还是杀人取毒毫不犹疑的凶残杀手?恍惚中,她慢慢抬起脚,想向他那边迈去…… “bong……”一阵爆炸声掩盖了一切,所有的爱恨,都被埋葬。 结束了……结束了吗? 正宣王朝 德宜十年晋州守备府 “二娘!二娘你醒醒呀!呜呜呜呜,你醒醒呀……宣儿怕……二娘……”耳边一阵阵孩子的哭喊声,似乎还有一个更稚嫩的声音也在哭泣着。这是怎么了呀?身体渐渐有了知觉,蓝竭力想睁开眼睛,转动的眼球引起了床边孩童的注意。 “大哥,快来看看,二娘有动静了!” “二娘,二娘……” 一阵兵荒马乱中,蓝终于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白芒散去以后,一双关切的眼瞳撞入视线,“凌……”想开口,却发现喉咙仿佛断了一样痛,根本发不出声音,一阵咳嗽咳的还不是很清醒的脑子又一阵晕眩。 怎么啦?刚刚不是爆炸了吗?欧阳凌……药剂……任务…… “你醒啦,来,先喝点蜂蜜水。”床边的少年见她醒了,欢喜的伸手搀扶她,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垂下眼眸,掩饰住眼中的黯然,他收回双手,挥手叫来丫鬟,让丫鬟伺候蓝起身喝水。 干涸的咽喉遇到水,蓝迫不及待的抢过水杯牛饮。喝过水喘了好一会儿,她才看清眼前的事物。 古色古香的梨花木四柱大床,挂着鹅黄色的幔帐,靠墙放着的红木雕花梳妆台,上面搁着一把象牙梳,几个妆匣和一面锃亮的铜镜。窗边是铺着锦垫摆着小几的软榻,还有那桌子,椅子…… 床前站着的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有满是关切……以及掩饰的极好的爱恋。床边上还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虎头虎脑十分讨喜,但是一双眼睛却哭得像核桃似的。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娃,还在抽抽搭搭的掉眼泪。另外,还有几个丫鬟在后边伺候着,不管是真是假,见到她醒来都很是欣喜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这些摆设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代的?为什么,这几个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又为什么,他们都穿着古装?? 不会是穿越了吧? 蓝满头黑线。以前是听说过有穿越题材的电视剧啊小说啊什么的,可是她是一个佣兵,一个杀手,没时间也没啥兴趣去看这些,没想到这种事情还真有,还落到了她头上。 等等,欧阳凌呢?爆炸的时候,他也在…… 理不出头绪,但是蓝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作为一个优秀的佣兵,她有着强悍的应变能力以及心理素质。以目前的情况,她只能静观其变,之后再做打算。 见她面无表情,那少年先开口了“梓……二娘,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为了没出世的弟弟难过,但是傻事万万做不得呀!要不是宣儿过来及时发现,你可就救不回来了。弟弟没了,你还有我……们。我,宣儿和芷儿都很担心你。”少年很想握住蓝的手,却也明白此举不妥,伸出的手半路转个弯落在了男童的头上轻轻磨蹭着。这个……蓝心里飞快的琢磨着。他叫她二娘?但是他的眼神他的态度,虽然都小心的掩饰着,但是很明显的就是对待爱人吧!某非他和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有奸情? 一阵恶寒。不是吧,虽然眼前这个少年长得是很帅啦,但是古代的女子不是都很三从四德很保守很守妇道的吗?难道她一穿穿到了古代豪放女身上? 想到这里,蓝纠结了。见她目光呆滞毫无反应,床边的男孩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二娘,你说说话呀!你不要吓宣儿啊!二娘……你都睡了三天了,他们都说你要死了!二娘你不要死啊,宣儿不让你死……二娘你说说话,你最疼宣儿的呀!”他边哭边往蓝身边爬,一张布满鼻涕眼泪的脸凑到蓝面前,眼看就要贴上来。 蓝吓了一跳,猛回过神来,强忍住扭开脸的冲动,扯开唇角给了孩子一个难看的笑容。真是抱歉,显然他的“二娘”真的死了。她想开口,但喉咙实在是疼的说不出话,只得捏捏孩子的手,算是安慰。 少年见她笑容勉强,以为她还在为小产的事情伤心,不忍见她强颜欢笑,便将男孩儿抱起,拢在怀里安慰着。 蓝松了一口气,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床边那个女娃娃身上。只见那个女孩儿一张圆润的粉脸,圆圆的杏眼小巧的菱唇十分讨喜。见蓝看着她,女娃欢喜的朝她伸出双臂,口中不断咕哝着“娘,娘……”蓝心中一软,看着这样一张可爱的小脸,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白。 蓝和白不是她们的名字。 前世,因为父母的遗弃,她和妹妹成了孤儿,从小被一个佣兵组织收养并训练。也许她们有过名字,只是,早就像她们遗忘自己曾经拥有过父母一样,忘记了。她们只有代号。记忆中,满身伤痕的她抱着同样伤痕累累,不断哭泣的妹妹,轻声安慰着。哭过之后,妹妹总是会仰着小脸问她:“姐姐,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不要我了?” 不,不会的,姐姐永远和你在一起。 曾经,她也对自己张开双臂,笑容甜蜜的要抱抱。 想到这里,蓝眼中不禁涌上泪水,眼神也柔和下来。她努力的侧过身,张开双臂。女孩欢快的投入她的怀抱,甜甜的小脸贴着他的胸口:“娘,睡觉觉……芷儿,怕怕。”接着,转头指着少年与男孩儿:“哥哥也怕怕。娘,不睡,好不好?” 第二章不屑 蓝点点头,将女孩抱了许久才松开。 “二娘,你好好休息,我带芷儿和宣儿先回来了。”少年放下男娃,弯下身子在蓝耳边轻声说:“我已经着人去通知爹爹,他知道你醒了,应该很快会来的。” 爹爹?应该是这个身体的丈夫吧。不管是谁,蓝正想独自呆一会,好好理理头绪,便急切的点头,却看见少年的眼神很快暗淡下来。他不是以为自己是迫不及待的想见老公吧? 不管这么多了,这个关系太复杂,一时半会理不清了。少年嘱咐身后一个丫头留下伺候,带着一群丫鬟离开了。顿时屋子里冷清了下来,除了躺着不能出声的蓝,便只有那个身穿青衣丫鬟和另外一个圆脸的小丫头。蓝刚想清静一下,这边却又不安生起来。 只听小丫鬟对青衣丫鬟说:“香黛姐姐,累坏了吧。你说,这还有没有个头儿啊。这一天天一出出的,折腾个什么劲儿!” “是啊,早就看出来是个没福气的。进门儿六七年了,连个蛋都没下。好不容易怀了一个,还不到两个月就没了。”那名叫香黛的丫鬟瞄了一眼蓝,不屑的撇撇唇:“还是好人家出来的呢,没见过这样的。哭着喊着给我们老爷做小,也就是原来的夫人大度才容她,换了另一个哪有她好日子过呀。” 那小丫头仿佛很是巴结她,听她这样说立即接道:“就是就是,像她这样的做派,又是绝食又是上吊的,哪里有半点好人家的教养啊。说到教养,咱们府里除了咱们夫人和小姐,就是几个姨奶奶也比不上香黛姐你呀。” “呵呵,宝儿你这小嘴甜的,抹了蜜似的。我看你这样懂事儿,也是个有出息的。等有机会,我就和大少爷说,让你去大少爷院儿里当差,总比在这活死人墓里自在。”说着打了个哈欠,“这折腾了两三天,我可真是乏了。” 叫宝儿的丫头得了香黛的应承,自是喜不自胜,听她说累了,忙不迭的又是倒茶又是揉肩。见她还是焉焉的,便开口让她回去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儿自己一个人就能应付。见她这么乖觉,香黛便又夸奖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 蓝在床上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仿佛这肉身的主人很不招人待见啊,这自尽也不是第一次。听她们说的,自己是人家的小老婆,还是硬贴上去的。蓝无语,虽然对自己身处的朝代不太了解,但是,这个女的也太犀利了吧,又是倒追又是自尽,还貌似和老公的长子关系暧昧……这该多有勇气啊!这样的女子应该少之又少吧,怎么被自己给撞上了。 感觉口渴,想叫宝儿给倒杯茶,但是这丫头竟然自顾自在窗边的软榻上睡着了。 哎,这主人当的,也太没尊严了。看来自己在这些下人眼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蓝强自镇定下来。现在还不是发办这些人的时候。一切,就等体力恢复以后再说。 不管这身体的本尊之前是怎么活的,但是现在既然她来到这里,她有自己的活法,不能再任由别人藐视侮辱!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有的人你想踩,只会让你扎一脚刺。 第三章 处境 在悠然院憋闷了一个月,今天终于重见天日了。坐在湖心凉亭,晒着春日柔和的阳光,吹着带着花草清香的微风,要是忽略身边丫鬟宝儿那张讨债脸,蓝也是十分惬意的。 一个月的日子说长不长,但是也够她把自己所处的环境打探清楚。 现在蓝所处的朝代叫正宣皇朝,是一个架空时期,而她的身份,则是晋州守备彭桦枫彭老爷的平妻,娘家姓辰,闺名梓然,十五岁时以妾室身份嫁给二十七岁的彭老爷,今年已经二十一岁。辰梓然出生书香门第,祖父曾任一方知县,父亲与哥哥都是举人,家境颇为殷实。家中现在虽无人在朝为官,但是这样的家世,本不该给彭老爷做妾的,要知道这个朝代重文轻武,七品县太爷的孙女给一个五品守备官做正室也不是什么荣耀的事,做妾,可以说是自掉身价。 可偏偏这辰梓然与彭桦枫在一次邂逅之后两厢情悦并且私定终生,任其他上门提亲的人踏破门槛,也坚持非君不嫁。而当时的彭老爷已经娶妻生子,长子只比辰梓然小四岁。且这彭老爷生性风流,家中已有多房妾室。生性严谨的辰父自然不可能同意这样的婚事,奈何女儿为嫁入彭家以死相逼。无法眼睁睁看着女儿香消玉殒,最终辰父终于拗不过女儿,放狠话去了就别回来,便不再插手女儿婚事,由其兄长出面做主,将辰梓然送入彭家。 尽管如此,当时的辰梓然还是感到无以伦比的幸福。一则夫君是自己选的,并非盲婚哑嫁。二则彭老爷对她也是百般体贴,呵护备至,而且私下曾对她许诺,只要她有所出,不管所生是男是女,都会将她立为平妻。 然而,幸福的日子并没有像她所希望的长久下去。不得不说这个辰梓然识人不清,那彭老爷不但风流成性,且极重女色。辰梓然进门不到两年,他便觉得她美貌有余而毫无风情,便渐渐地冷落下来。最后竟赎了一个青楼女子回来,抬为姨娘,日日沉醉于温柔乡。从此辰梓然便再难见到夫君。 失宠之后,她之前为了嫁给彭老爷而不惜与家人决裂的行为被下人们口口相传,明里暗里的听了不知道多少糟心话。而她性格不善言辞又软弱怕事,若不是正室夫人刘氏觉得她知书达理,性子也温婉,不似其他姨娘狐媚,倒也颇看重她,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说到这个刘氏,蓝有点捉摸不透。 她不相信有如此大度的女子,不但对辰梓然照拂有加,对其他姨娘也都和颜悦色。还在难产生下小女儿彭少芷,失血去世之前,请求彭老爷将辰梓然抬为平妻,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认辰梓然为义母,嘱咐他们善待辰氏。这个辰梓然本尊感动不已,立誓定将全力的爱护刘氏的子女。然而蓝却不认为这个刘氏真这么贤惠。不算辰梓然,府中有七个姨娘,都有所出,但是活下来的除了几位小姐,就只有一个痴呆的小少爷,而辰梓然这样出身良好的贵妾却入府六年至今无子。这其中虽然没有刘氏做鬼的证据,但是真的与她无关吗?蓝表示怀疑。 而那个彭老爷,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不说其他,单单看原配夫人过世不到半年,便另娶了正当妙龄的县衙县丞之女李氏为继室。这边张灯结彩洞房花烛,那边尸骨未寒凄凄惨惨。气的大少爷彭少靖与其大吵一架愤而离家,一去就是近一年,直到听说梓然小产才回来。而这个仿佛对她很有好感的大少爷。自从知道爹爹竟然一次也没有去看望,这位便每天带着一对弟妹伺候在她床前,时不时的用爱怜的眼神偷偷看她。她也曾经明示暗示这样不合规矩,但是大少爷总是义正言辞的用“母子情深”来堵她的嘴。什么母子情深啊?!我才比你大四岁,谁是你的母啊啊啊!而且有用你这样暧昧的眼神看老妈的吗?!但是无论蓝心里怎么反抗呐喊,却对他无可奈何,就只好由他去吧。自刘氏死后,辰梓然终于成为平妻但是日子却比之前更难过。没有掌家之权不说,还总是受到各房姨娘的打压,无故被缩减用度,身边的丫鬟也从原来的四人被“精简”到只有宝儿一人。李氏进门之后,虽明面上没有为难她,却对其他人对她的欺压视而不见,使的那些人更加的肆无忌惮,辰梓然的生活也更加艰难。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她已经以辰梓然的身份重生了,那她就要接受这个身份所到来的所有状况,用自己的方法让那些想继续藐视她欺压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前世的她连名字都没有,作为一个佣兵,她的生活就是接不完的任务,永无止尽的战斗与杀戮。她的前世布满鲜血,看不见尽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老天爷给她一个重新活过的机会。今生,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她可以改变人生,享受非凡的家庭,平凡的生活,平凡的感情所带来的快乐。从现在起,她,就是辰梓然。(从这里开始,就开始用“辰梓然”称呼女主了) 第四章 断指 一阵浓重的脂粉香随着女子的嬉笑声传来,污染了四周的花香,辰梓然微微皱眉,朝来人望去。看清楚来人,她微不可见的撇撇嘴,继续回过头晒着太阳。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到了亭子里。 “花姨娘,万姨娘。”宝儿一改原先的晚娘脸,笑颜如花的对来人福了福身子。 来人却并不搭理她,目光齐齐投向慵懒的伏在栏杆上的梓然,心中震惊不已。 坦白说辰梓然的容貌确实国色天香,尤胜前世以美貌著称的蓝。但是进入彭府未免容颜太盛而招来主母反感,辰梓然本尊刻意低调,没有着意装扮,经常是不施脂粉,服饰也专挑不起眼的颜色款式,个性又怯懦,在一院子花枝招展的姨娘中间就显得不起眼了。加上不善争宠,这样的女子,就是再美貌,不懂得善加利用,失宠不是早晚的事儿吗?也许那个时候的辰梓然,对她与彭老爷之间的感情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她没有想到,彭老爷对她的爱意,竟是这般的浅薄,经不起推敲。 而现在的辰梓然,经过这次死而复生,却是不同了。由于刘氏过世不过一年,辰梓然和彭家三个嫡出之子一样没有穿颜色衣服,身穿一袭素色衣裙。但是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用一支白玉簪子挽起,耳朵上同样坠着一对白玉耳坠。因为本尊之前小产伤了身子,又闹着绝食,本就纤瘦的身材更显得弱不禁风。但是这一个月的进补,使她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前世的她精通化妆,美丽的脸庞经过精心的装扮,那顾盼之间显露出来的风情,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美人如斯,让同是女人的她们心中警铃大作的同时,胸口不禁醋海翻腾。来人注视着梓然不说话,梓然自然没有主动招呼的道理。僵持了半刻,来人中的一人先开口了。 “给二夫人请安。”万姨娘躬身向她请安,态度十分恭敬。而一旁的花姨娘却一动不动,一双凤眼不住的打量着梓然。 辰梓然没动身子,眼睛淡淡的瞟向花姨娘,同样打量着她。好一会儿,万姨娘半蹲的腿开始麻木,身子微微的打晃,身后的丫鬟一把扶住,不满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投向辰梓然,刚想开口,万姨娘悄悄按住她的手,微微摇头,那丫鬟无法,只得将话咽下。 这个花姨娘,辰梓然是见过的。在她卧床养病的时候,花姨娘也曾带着人过来探望过。不巧她来时要不就遇到彭家兄妹也在,要不就是来了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彭大少爷就“恰巧”也来了。虽然当时她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辰梓然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可是敌意颇深。花姨娘性子骄躁,见梓然不搭理她,也不让施礼的万姨娘起身,顿时心中大怒,张口就道:“妹妹这是身子大好了,眼睛里就没有别人了?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都齐活儿了,连知县老爷家的规矩都扔了,闺秀的教养也忘了,哪里还会把我们这些人放眼里。”说着也不管万姨娘,走到亭子中间,一屁股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看着辰梓然,眼睛里闪着恶意的笑。“花姨娘好像不太懂规矩啊。”辰梓然侧过身子面对花姨娘,笑着道:“这守备府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最重规矩,花姨娘进府时日也不短了,怎么也没人教教你规矩。这‘妹妹’可不是谁都能叫的,这满府上下,也就夫人能叫我一声‘妹妹’,花姨娘你可叫不得。”说完,看见花姨娘脸上揪然变色,梓然脸上笑意转浓,接着道:“莫不是花姨娘当还是在凝香阁的呢,见谁都能叫妹妹。”“你住口!”花姨娘猛地从石凳上跳起来,尖声叫道。这个花姨娘便是彭老爷四年前从青楼赎回来的,因其长得分满妖娆,又十分懂得伺候,自入府以来便极受彭老爷宠爱,就是继室夫人入门这半年来,也没能动动她分毫。但是平日里,她不准任何人提起她是青楼出身,之前为着这个,还撵了两个丫鬟婆子,现在彭府上下对这件事都三缄其口。而辰梓然本尊是个平日里不声不响,任人随意拿捏,连下人都能踩几脚的“二夫人”,竟然敢开口往自己痛脚戳。她对梓然身居平妻之位本就十分不满现在又听她竟然讥讽自己,顿时怒极了,她一步迈到辰梓然面前,指着她高声道:“你这贱人,谁给你的胆子!见着男人就往上贴的东西!就你还是书香世家……”还没等她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花姨娘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原来,那花姨娘自小便被卖入青楼,由于姿色好,被**当做摇钱树一样养着,过的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一双手养的又白又嫩,蓄着琉璃般透明的长指甲。这样一双手,挠得无数恩客心痒难耐。年岁渐长之后,她被彭老爷娶回家做了姨娘,彭老爷对她的纤纤玉手情有独钟,那指甲便更是精心呵护,现如今足有两寸长,平日里出门都是戴着护甲,然而今日出门前刚刚染过指甲,怕弄花,便没有戴着。谁知辰梓然见她竟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骂,也是动了怒。只见她以极快的速度,一只手捏住花姨娘的食指,拇指向上紧紧抵住她的指甲,另一只手握拳,照着花姨娘的手背重重捶下。一声脆响,花姨娘的食指就以不自然的角度向上翘起,原本尖细的指甲连同指甲盖整个翻了过来,鲜血顿时涌出,血肉模糊。 第五章 心思 花姨娘一声惨叫之后便软倒在地,昏了过去。她带着的丫鬟婆子惊叫着簇拥在她身边,掐人中的掐人中,揉胸口的揉胸口。 “姨奶奶,姨奶奶你快醒醒呀!” “杀人啦!快来人呀,二夫人杀人啦!” “老爷呢?快去找老爷呀!再晚姨娘就没命啦!” “哎呦,不得了咯!这血止不住啊!” ………… 辰梓然在旁边冷眼看着,她心里清楚,自己出手快,这花姨娘晕过去时还没有多疼,她是被血吓晕的。 不屑的哼了一哼,外强中干的家伙,一张嘴能咋呼,但是扛不住一点点痛苦。晕过去也跑不了,十指连心,醒过来有她好受的。 “你们再不去请大夫,你们姨娘这血,可就真止不住了。”说完,她起身,拍拍在一旁大张着嘴吓傻了的宝儿的脸:“走了。”说完也不等她便往亭子外走去。 不知众人是吓住了还是光顾着花姨娘,没有一个人阻拦她,眼睁睁的看着她行凶之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万姨娘本就腿发麻,见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更是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辰梓然离开前,在她身边停了一下,打量了一眼。顿时她觉得浑身麻痹,连呼吸都不行了。 待到她走远,花姨娘也被人抬回自己的院子,万姨娘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回房。 一路上,万姨娘和丫鬟谁都没有开口,互相搀扶着回到院子,进了内室,小丫鬟扶万姨娘坐下之后,把门窗都牢牢的关起来,这才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说道:“刚才可吓死人了,花姨娘那手指都折成那样了,肯定是断了,也不知道接不接的回来。那指甲盖儿也翻过来了,可不得疼死!” 说完,也不见万姨娘答应,疑惑的朝她看去,见万姨娘呆呆的坐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以为是受了惊吓还没有回过神,她赶紧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好在姨娘刚才拉住我,没让我说话,不然现在断手的可就是奴婢了。那二夫人今天是怎么了,平时连只蚊子都不敢打,今日却硬生生断了花姨娘的指头。” 喝了杯茶,万姨娘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却没心思搭理丫头。挥退了他,将刚才的情景仔细捉摸着。 回想起来,这个辰氏一直都没什么出挑的。除了刚进府时得宠过一段时日外,听说最多的无非是性子软弱,连对下人都不敢呵斥。似乎这个女人所有的勇气胆量,都用在了嫁入彭府上。她对这个女人的唯一鲜明的印象,便是她注视老爷时格外熠熠生辉的眼睛。 但是刚才,那样一双眼睛里杀气凌然,再也没有了温柔没有了胆怯,甚至,没有了人性。 这是怎么了?一个人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是等待良人回心转意却无果的愤恨,还是痛失腹中胎儿寻死不能的绝望,让她心性大变? 回想起凉亭中的那一幕,万姨娘忍不住打个冷颤。她的出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是那样的果断决绝,这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在惊愕之余感到了恐惧。 等等,孩子…… 万姨娘腾的一下站起来,娇艳的脸上血色全无。她抚住胸口,让自己冷静,对门外伺候着的丫鬟喊:“碧春。” 那名唤碧春的丫鬟进来:“姨娘,有何吩咐?” “给我更衣,我要去见夫人。” 小几上点着熏香,李氏闭着双眼斜靠在美人榻上小歇,一个婆子挑开珠帘进来,见她这样,便不敢做声,静静的站在门边。 “回来啦。”李氏在榻上,依旧闭着双眼,“过来给我捶捶腿。” 那婆子答应一声,连忙上前,半跪下身,将李氏的脚搁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按捶起来。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就在婆子以为李氏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听她问道:“打听清楚了?” 婆子连忙回道:“回夫人,是的。万姨娘说的都是真的,那辰氏确确实实把花姨娘的一根手指给弄断了,上面的指甲也给掰了下来。大夫也来瞧过了,说这手指都断成两截了,接好了骨能好成什么样也不好说。花姨娘已经醒过来了,疼的哭天喊地的。”说到这里,她偷偷抬眼瞅瞅李氏的脸色,手上动作不敢停,接着说道:“她院儿里的人已经去找老爷了,估计现在已经在了。” 听完,李氏轻哼了一声,收回脚,漫不经心道:“叫回老爷顶什么用,手都断了,老爷还能给她接回去?”说完坐正身子,唇角扯开一个讽刺的笑容:“她倒是出息了。原本不声不响的,还以为是个安分的。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了她。” 婆子听她这是在说辰梓然了,起身端过一杯茶递给李氏,小声问道:“夫人你看,那辰氏该如何处置?” 李氏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处置?处置什么?那花姨娘以下犯上罔顾尊卑,辰氏不济事,但好歹是老爷的平妻,刘氏临终前亲自抬的,两位少爷认的义母,她处置一个不懂规矩的姨娘,应该应份的事儿,有什么好处置的。” “那老爷那边……”婆子迟疑着问。 “老爷怎么想,怎么处置是老爷的事儿。那花姨娘要是有本事,就自个儿唆使老爷去。”说到这里,李氏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转浓:“就怕她没那个本事,见到那辰氏,老爷舍不得。” 婆子不明白李氏的话,也不好追问,又想起刚才万姨娘来说的话,便有些担忧的说:“万姨娘的意思,那辰氏对花姨娘下狠手,会不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小产是花姨娘下的手。要是知道了,那她知道多少……” “还能知道多少。”李氏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瞪着那婆子:“是花姨娘自个儿妒忌辰氏失宠日久,老爷难得去一次就有了身子。她青楼出来的货色吃了那么多伤身子的药,老爷就算长在她房里她也怀不了孩子翻不了身!”婆子见她动怒,惶恐的跪下不敢开口。李氏又哼了声,才缓和了口气:“好了,孙成家的,起来吧。” 那婆子连忙应是,站起身垂着手站在李氏跟前不敢说话。 李氏沉默了片刻,说道:“那辰氏也真是胆大了。不过,这后院想掰掉花姨娘那勾人的指甲的可不止一个两个,这下子,不知道称了谁的心,有多少人背后偷笑。”说完,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突然不知想起什么,她收回笑意,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道:“还得有个孩子,谁都靠不住。” 第六章 发落 辰梓然回道屋里,宝儿便借口给她端热水一咕溜跑了。她也懒得和这小丫鬟计较,随她去。 想起刚刚在亭子里的事儿,她心中也暗自思索。折断花姨娘手指与指甲这一招看上去惊心动魄,其实不过是吓吓那些老弱妇孺的小把戏,看似厉害却并不需要什么功力,只要把握住时机再施巧劲儿,就能轻易办到。 自身子有了好转,她便每天夜里按照前世她修炼的内功心法调息运气。这个身体没有任何武功底子,但好在身体素质还不错,骨骼也是适宜练武的。相信只要勤加练习,辅以组织的独门内功,日后再选择适合的武功练习,三年之内,成为一个普通高手应该不难。 虽然她现在身在古代,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是她还是希望能有基本的自保能力。她没打算在这个守备府过一辈子,相反的,她迫切的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对于她来说也是未知的。未知就代表存在风险,她不想在离开后面对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手足无措,所以,她只有利用前世所学到的一切来强大自己。 “实力多强,活多久。”这是前世她的信条。 前世,收养她们的佣兵组织被另一个组织击溃,那个组织留下她和一些颇有实力的队友,为了确保忠诚,在他们身上植入了一种特殊的病毒,定期提供药物控制,使他们无奈之下只得听其命令。 如果不是出众的能力,只怕他们也会和组织其他成员那样,被诛杀。 如果当时就死了,自己也就不会遇到欧阳凌,不会有面临爱情时晕眩的幸福……妹妹也不会为她而死。 晃晃脑袋,驱赶走心中突然涌现的苦涩酸楚。既定的事实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并适应。 宝儿那丫头今天吓着了,一时半刻是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了,自己何不利用这段时间努力练功呢。想到这里,辰梓然除下外衣,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调息内息。 “嘭”,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影快速越过屏风挑开帘子闪了进来。 “啊!”辰梓然被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来人竟是彭少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你怎么进来连门都不敲!不对,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我的房间,你一个大男人你说进就进啊!懂不懂男女有别,知不知道避嫌啊你!” 彭少靖原本约了几个好友在武场练功,正打得畅快,贴身小厮来突然来报说家里传来消息,二夫人闯了祸,打断了花姨娘的手,老爷已经接到消息也正往家赶。 听到这个消息彭少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不信,想着辰梓然身体刚刚好点,怎么会去打花姨娘呢,还把人手给打断了。定是那花姨娘使的计策,要加害与她。想到这里,他来不及和朋友打声招呼,套上衣服便往家赶,要在父亲面前为她争辩。谁知到了家里,才知道竟真有其事,老爷正在花姨娘房里大发雷霆。 于是他又转个弯,直奔辰梓然院儿来,想要先问清情况,到时候好为她求情。 哪曾想到了院儿里一个人都没看见,想着她身边伺候的人本就少,也没在意,就一径儿闯了进去,却见到她一个人呆在屋里,而且只穿着中衣。 面对辰梓然的怒目而视,彭少靖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有些尴尬,有些不安,也有些羞涩。他低下头,不敢看梓然。 “二娘,我听他们说,你打了花姨娘。父亲正发脾气,想必一会儿就会让人来叫你。我……有些担心你,怕你吃亏,就着急了点……二娘你别见怪。”“担心,担心你也不能乱闯啊!”辰梓然用被子裹着身体:“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整理整理就出来。” “哦。”彭少靖转身要走。脚迈出去还没来得及放回地上,就听见外面宝儿的阿谀的声音:“张嬷嬷,您这边请,二夫人在屋里呢。” 彭少靖心想不好,要是被人见到他和梓然单独在房间里,怕事又要给她惹麻烦。他刚想躲,但是来不及了宝儿领着来人已经到了梓然门前。“张嬷嬷您稍等,我……咦,门怎么开着……大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宝儿的眼睛骨碌碌的在裹着被子的辰梓然与一脸无措的彭少靖之间转着:“二夫人,你……” 辰梓然看见宝儿身边领头的人竟是李氏身边的管事婆子张嬷嬷,心下暗叫不好。这张嬷嬷在她病中曾奉命来探望过几次,送来一些东西。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城府颇深,极难应付。宝儿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如今这样的情形,要是任由宝儿说下去,恐怕真是全身都是嘴也说不清了。 “宝儿,你跑哪儿去了!”梓然大声喝止宝儿,教训道:“不是去倒茶吗?茶呢!一天天就知道偷奸耍滑,不好好干活,偷懒偷起来没边了都。”说着,见她欲分辨,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接着道:“我平时厚待你,没指望你知恩图报,可你也太无法无天了!今天,当着少爷和张嬷嬷的面儿,我倒要好好问问。丫鬟不好好伺候主子,把病着的主子一个人丢在屋里,连口水都喝不上。这样的丫鬟,按照我们府里的规矩,该怎么处置!” 宝儿张大嘴,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辰梓然。 这个二夫人是最好应付的,平日里从不挑她,身边没人伺候,她就自己能做的活都做了。因着她失宠,跟着这样的主子没有赏钱不说,在其他丫鬟小斯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这又是个好欺负的,所以自己从不把她放眼里,平日里爱上哪儿上哪儿,根本没把自己当这个院里的丫环,甚至有时候二夫人份例的东西,也会被自己偷偷扣下,也从来没出过事。所以,今天在凉亭里见到二夫人处置了花姨娘,自己也只当是她压抑久了,发作一下也就过去了。甚至还暗自想,过后定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现在老爷回来了,夫人也赶去花姨娘那儿,还打发了张嬷嬷带着人来“请”二夫人,自己果然想的没错,老爷定是要处置她了,便迫不及待的领着张嬷嬷过来了。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在二夫人屋里,二夫人还衣衫不整…… 如今她发作自己,定是做了亏心事,怕自己往外说,想祸水东引。 “你胡说,明明是你……” “住口!”彭少靖回过神来,领会了梓然的心思,见宝儿还要说什么,便大声喝止:“你这丫头,目无尊卑,看来二娘说的没错。难怪我刚才进院儿一个人都没瞧见,原来是你们这些奴才欺负二夫人良善,白领这月例银子,不好好伺候。尤其是你这丫头,二夫人大病未愈,身边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你却跑的不见踪影,好在我今日过来探望,不然哪里能知道你们这些奴才都是这样行事。”说完,也不看宝儿,对着她身边的张嬷嬷说道:“嬷嬷是母亲身边得力的人,本来这样的事,二娘自己也就处置了。但既然今日嬷嬷撞见了,便还请嬷嬷拿个主意,这样的丫鬟,该如何处置?” 张嬷嬷哪里真敢拿主意,只得连声道不敢,二夫人自行处置便是。 “既然嬷嬷为难,二娘又慈悲(蓝默念:说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愿为难这些奴才,那就由我代二娘做次主,嬷嬷看可合适?” “是,大少爷替义母处置这些奴才,原也是应当的。”张嬷嬷躬下腰,应道。 彭少靖点点头:“这个院子里的粗使,小厮,杖责二十,扣月俸三个月。丫鬟宝儿,奴大欺主,理当由当家太太处置,就先杖责三十,关入柴房,等待母亲发落。” 张嬷嬷一愣神,那宝儿便跪倒在地哭天抢地的喊起冤枉来。见彭少靖面露不耐,张嬷嬷立即让身后的两个婆子捂住她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处置完宝儿,张嬷嬷对房内两人笑道:“二夫人,大少爷。老爷和夫人在花姨娘那里等着二夫人,还请二夫人跟奴才我去一趟,也好让我交差。” 彭少靖看到张嬷嬷带着人来势汹汹时,便已猜到是来带人的,不禁担忧的看向辰梓然。 辰梓然倒很是镇静,微笑着对张嬷嬷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宝儿刚被带走了,还请嬷嬷找个人,替我梳妆,不要失了体统才是。” 张嬷嬷笑着应是,从身后的人里又叫出来一个年约二八模样俊俏丫鬟:“这是奴才的闺女,粗手粗脚的,是个笨的,夫人不嫌弃带在身边调教着,如今梳头倒也有模有样了。” “奴婢秋琳,见过二夫人。”那丫鬟弯身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真是个好摸样的孩子,张嬷嬷好福气。” 张嬷嬷道不敢,带着其他人在门外等候。 彭少靖见辰梓然应付得宜,心放下一半,想起父亲还在等着兴师问罪,便先前往安抚。 不一会儿,辰梓然梳妆整齐,跟着众人一起来到花姨娘处。 进到房中,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屋内的装设,隔着帘子,花姨娘的呼痛声,彭老爷的安慰声便一起传入耳中。 张嬷嬷上前掀开帘子:“二夫人请。” 辰梓然从容的走进屋子,见一十七八岁,梳着妇人发式的女子在座上安然的喝着茶,身后站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而早梓然一步到的彭少靖黑着脸也坐在一边。张嬷嬷走到李氏身侧,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子便抬眼看向辰梓然,眼中似有一丝精光闪过。 看着妇人的衣着排场,必是新夫人李氏无疑了。辰梓然想到这里,对着那女子矮身施礼道:“夫人。” 李氏对她微微点点头,便抬手向花姨娘的方向比一比:“老爷让你过去。” 辰梓然心想,这是要当着花姨娘的面发落自己?脚下却没有迟疑,向内室走去。 彭少靖想出声叫住梓然,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才进内室,便见众多丫鬟婆子围着床团团转,都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有人进来。 花姨娘面色苍白,头发散乱,右手的食指夹板固定,用纱布厚厚的包扎着。完好的手拉着床边彭老爷的手,哀哀哭诉着:“……定是那贱人见老爷爱顾奴家,心里记恨,才下这般狠手。老爷要为奴家做主,奴家侍奉您多年,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呜呜呜呜……” 第七章 关注 辰梓然轻咳一声,打断花姨娘的哭诉。 在众人的注视中,梓然望着彭老爷,故作眉目含笑的样子,缓步朝二人走去。 那彭老爷身材中等,面目十分俊朗,并没有寻常武将的蛮鲁之气,相貌英俊带着一丝不羁的气质。但一双眼睛却十分轻浮,一看便知是个风流之人。虽然已经年过三十,由于肤白又十分注重保养,显得十分年轻。 梓然心中暗想,怪不得那本尊会对其一见倾心。古代女子大多闭塞,少于陌生男子交往,突然遇到这样一个风流多情的英俊公子,涉世未深加上对方花言巧语故作深情,爱上这样一个负心汉也不足为奇。总的一句,遇人不淑,识人不清,伤心就在所难免。 梓然走到床边,侧身避开花姨娘,对着彭老爷施礼:“老爷,您叫我。”满脸的喜不自胜,甚至眼中还闪耀着激动的泪花。当然,是装的。“老爷,您好久没来看妾身了……”说着,眼中的泪花顺着脸颊滑落。前世的辰梓然经手的我地任务也不在少数,论演技,她自信不比那些奥斯卡女星差。毕竟如果出了纰漏,要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现在,为了生活能够按照她的计划继续下去,她不介意扮演一回痴情小女子。 彭老爷在梓然出现的那一刻起,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了。一样的容颜,但是洋溢着生气与自信,与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真是大相径庭。再看那精心描画的妆容,相得益彰的配饰,以及愈发窈窕的身姿……这样的辰梓然,让彭老爷重新体会到湖边初见时,他心中惊为天人的震动。这样的她,哪里是索然无味的旧爱,明明就是活色生香的新欢! 见她因为见到自己欢喜不已,又因自己长久没去看她伤心落泪,心中不禁充满怜惜,同时也隐隐得意她对自己痴情依旧。此时的彭老爷恨不得立刻将家人拥入怀中,哪里还记得刚刚答应花姨娘要惩罚她的事。 “然儿,过来让我看看。”彭老爷站起身,拉住辰梓然的手:“瘦了好些。看来身子还没有好全。一会儿我让邱管事给你送些燕窝过去,你要好好补补。” 辰梓然表示无语。虽然对这位彭老爷的性情已经有了了解,但是见他如此见色忘形,梓然还是在心里狠狠的“呸”了一声。什么人嘛,先不说以前,就是她来到这里一个月了,天天在房中休养,而彭老爷也天天回府,却从来没有来看过一眼,也从来没差人问候过。如此薄幸之人,能看上他,那本尊也真是瞎了眼。 心中虽然恶心的快吐了,但是面上还是做出感动落泪的样子,低说应是。 花姨娘见此情景,不由大急:“老爷,您答应说要替奴家出气的!这贱人折了我的手指,掀了我的指甲,大夫说就算接回去了,那断指也不利索了。这贱人如此狠毒,您怎么能宽纵她呢!”花姨娘拉住彭老爷的衣角,恨声道。 彭老爷拉着梓然的手,又低头看看花姨娘,目光闪烁:“这……” “老爷,今日妾身折断花姨娘的手指,事出有因。”梓然抽回手,拉起衣袖掩住眼角,呜咽着说:“您也听到了,花姨娘一口一个贱人的叫着。妾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人如此菲薄。妾身当初与老爷两情相悦,委身入府为妾,求的不过是能和老爷恩爱相守一生。如今老爷已经忘记妾身,腹中胎儿也无故小产,还要受人如此辱骂,妾身……妾身实在委屈!”说完,她低下头,痛哭失声。 这些话,她是替原来的梓然说的。那个为了爱不顾一切,最后却只落得悬梁自尽收场的辰梓然,在彭老爷对她日渐冷淡直至无视,在她忍受着其他姨娘甚至下人们的嘲讽糟践,在她痛失孩子,最后,她面对梁上垂下的绳索时,是不是也有一肚子的委屈与怨怼?是否对彭老爷与彭家感到绝望?是否也想问问彭老爷,当初的誓言为何轻易相忘?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这个世界。也许这其中有她自己的缘故,她太过懦弱,让人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但死者已矣,占了人家的身体,梓然便觉得自己有责任,替她说一说心中的委屈。“妾身身为平妻,不敢自持身份。谨言慎行,安守本分,从不曾给老爷,给夫人添过一丝一毫的麻烦。妾身如此,不过是想让老爷能过的顺心安泰。可为何妾身这样忍辱负重,老爷您看不到,这些姨娘、下人,也个个糟践于我?老爷,这究竟是为何?妾身到底做错了什么……” 彭老爷为难的看着两个流泪的美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风月场上的争风吃醋,他能够应付自如。毕竟那多是逢场作戏,过后没人记得,也没人计较。但是这家中后院,虽也时有争风吃醋,但却从未闹到他面前,他也从未面临过如此难以取舍的场面。 原本,他是想对辰梓然略施薄惩,安抚花姨娘。但是现在看到焕然一新的梓然,他有心想重拾恩爱,若这时他处置了梓然,只怕原本心中就委屈不已的梓然更是不能释怀,又如何能够对他恩爱如昔?但是若是不处置,花姨娘也不能咽下断指之仇,那自己怕是不能清静了。 “此事,老爷能否听妾身一言。”正在彭老爷左右为难时,李氏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彭老爷抬眼望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李氏和张嬷嬷便已站在了内室门口。 “夫人快快请进。”彭老爷此时见到李氏,听到她能处理此事,自是喜不自胜,连忙让李氏近前,有让丫鬟搬来椅子,请李氏坐下。 “夫人有何高见?”李氏刚坐下,彭老爷便问道。 李氏见彭老爷焦急,心中冷笑一声,但面上丝毫不显。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转,然后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说:“此事我已派人查实。花姨娘以下犯上,辱骂辰氏,本应杖责三十,发卖出去。”说完,见花姨娘脸上神色大变,话锋一转,又道:“但念在其服侍老爷多年,辰氏又已做了处置,便不再追究,让她安心休养,以后要收敛心性,不可再犯。”说着也不看花姨娘脸色,转而看向辰梓然,在她脸上注视良久才缓缓道:“辰氏身体还没大好,还是静心休养,少动肝火才是。” 这时梓然早已抬起头,将李氏的一举一动放在眼里,心里咯噔了一下。 之前因为身体没有复原,她一直没有出过门,李氏除了派婆子来探望,自己并没有来看过,也免了她去李氏房里立规矩,所以今天是她们俩第一次相见。这一见,梓然发现这李氏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事十分老辣,且心思多变,让人捉摸不透。 见李氏看着她,脸上笑意不明,梓然回了她一个笑脸,李氏脸上的笑意便闪了一下。 管她什么牛鬼蛇神,她不在乎,也不畏惧什么。本就不想再这府中久住,也不想在李氏手下讨生活,那么对于这个李氏,就不用太多顾忌,不主动招惹就好,如若她来找自己麻烦,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老爷,你看如此可好。”李氏收回注视梓然的目光,问彭老爷:“还是老爷另有安排?” “不不不,如此极好,如此极好。”彭老爷连声说道,眼睛在辰梓然身上流连不去。 花姨娘紧咬着下唇,恨得牙痒痒。 自醒来之后,断指的剧痛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大夫开的镇痛的汤药喝下去也不见起色,只疼的她心烦气短,焦躁异常。她恨那辰氏平日里装的真的似的,今日一露出狐狸尾巴,就发作在她身上。现在见她又在老爷面前装可怜,二老爷见她那狐媚模样,竟然忘记了先前说好要处置她的话。现在在就连李氏竟然也见风使舵,要替姓辰的贱人开脱。 花姨娘完好的手藏在被子下,狠狠揪住床单。可恨自己现在若是揪着这事情不放,那便是不服李氏的处置,公然反抗李氏,以李氏那比针眼还小的心眼儿,日后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想到这里,花姨娘恨的咬破了唇,但她硬是将口中的腥味咽了下去。走着瞧,有她花月娘一日,定不能让她辰氏好过。 辰梓然见花姨娘低垂着头,浑身似因恼怒儿微微颤抖,却并不说话,就向彭老爷与李氏福身谢到:“谢老爷、夫人为妾身主持公道。” 彭老爷笑着刚要开口李氏便道:“不用多礼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养好身子才能好好服侍老爷。靖儿在外边等了大半天了,就让他送你回去吧。”梓然应是刚转身要走,李氏又开口道:“对了,听张嬷嬷说,你身边的丫鬟服侍的不如意,就从我身边挑了一个给你。一会儿你带着秋琳一同回去吧,日后就让她在你房里伺候了。其他缺的人,明日让管事挑好的给你送过去。” 梓然回过头,看见李氏脸上容色平静,道是她要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了,看起来今日自己惹来不少人的关注。谢过李氏梓然便带着秋琳一同走了,并没有要彭少靖送。 花姨娘房内李氏看着目光恋恋不舍的彭老爷笑到:“老爷您也别急,梓然妹妹刚刚小产,身子还没复原。这段时间还要老爷多多体贴照顾才是。”说完又看向花姨娘:“花姨娘的手还疼么?记着这个疼,以后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说完,不去看花姨娘阴晴不定的脸色,向彭老爷告辞便离去了。花姨娘见人都走了,忍不住又拉住彭老爷哭道:“老爷,奴家这手指就白白断了么?那辰氏如此恶毒偏偏夫人还帮着她……” 彭老爷因为李氏处置的极合其心意,正心中高兴盘算着接下来该怎样讨好梓然,却听这边花姨娘还不善罢甘休,不耐烦道:“行了,你少惹点事,我看这样就挺好的。你就别在那儿不依不饶的,真论起来,没你的好。”说完拂袖而去,花姨娘见竟老爷如此态度,顿时呆住,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作不得声。 希望大家喜欢。求收藏、推荐支持。 第八章 母慈子孝 辰梓然带着秋琳回到自己房中,让秋琳服侍着梳洗一番,觉得十分疲惫。这一天内,她不但收拾了以前欺辱梓然最甚的花姨娘和宝儿两人,也见到了彭老爷及其继室李氏。想起今日的种种,还有这后院儿里其他还没有露面的女人们,梓然不禁觉得有些头疼。她的愿望很简单,在她储存完足够自保的实力之前,她要在这个府中平安且平静的生活下去。但不用多久,她一定能离开这里。只是这期间,这府中所有的人对于她来说都是不安定因素啊。梓然揉揉额头,见天色不早,自己也饿了,便要秋琳去厨房传饭。结果过了一会儿,秋琳空着手回来了。梓然疑惑道:“怎么了,厨房还没做好晚饭么?”秋琳摇摇头说:“不是的,二夫人。夫人命人传来话,让您今晚去她房中用膳。”梓然愣了一愣,这一个月来都是在自己房中吃饭,难道今日李氏见自己身子已经好了,要自己去立规矩? 秋琳见她不做声,猜到她的心思,便接着道:“来传话的人说,夫人知道二夫人身子虚,特意让人从库房里取了一支老参,炖了汤请二夫人过去用。” 梓然听了,心想没有办法拒绝,那就去吧。便带着秋琳往李氏的无忧阁去了。 无忧阁内,张嬷嬷正向李氏汇报今日在梓然房中发生的事。 “……那丫头被打了板子,现在还在柴房里关着呢!看来少爷的意思,是非要夫人您处置她不可了。要说那辰氏平日里也没这么大的气性,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连带着大少爷也恼了。” 李氏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说你们进去的时候大少爷也在,那辰氏只穿着中衣?” 张嬷嬷说:“是啊,我们到门口的时候,大少爷好像正要出去,辰氏在床上坐着,裹着被子。一开始老奴也吓了一跳。您说这俩人会不会……” 李氏摇了摇头:“还不至于,辰氏心都在老爷身上,大少爷也没这么大的胆。” 张嬷嬷点头应是,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略得意的说:“这事儿被夫人拿住了,他俩可就都有短儿在夫人手上了。” 李氏笑道:“那也说不准。撒手不为奸。这两人要是没什么,那这事儿根本算不得短儿。就是有什么,咱们没有抓到证据,没能捉奸在床,他俩要是抵死不认,老爷也未必信我,反还要落得诬陷先房之子与老爷平妻的恶名。” 接着她端起茶杯,看着清澈的茶水,闻着茶香道:“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用,就看咱么怎么安排了。” 张嬷嬷还想问,便见一个丫鬟挑开帘子走了进来:“禀夫人,大少爷、四少爷和小小姐来了。” 李氏道:“哦?请他们进来吧。”接着用眼神示意张嬷嬷噤声,张嬷嬷点头退至李氏身后。 彭少靖带着弟妹,来到李氏跟前,屈身向李氏行礼。 李氏笑着抬手让他们起身,安排他们各自落座。 “母亲,今日您在父亲面前替二娘主持公道,少靖携弟弟妹妹特来向母亲道谢。”彭少靖站起来,向李氏抱拳行礼。 “靖儿太客气了。我是你父亲的妻子,你们的母亲,自是要为你们分忧。梓然入府早,又是你们的义母,你们生母亲抬的平妻。况且素日里,她对我也是极恭敬的。有事我自是站在她那一边儿。那花姨娘,也仗着老爷宠爱,也确实太过张扬了。”李氏笑着让彭少靖免礼,说道。 彭少靖还是向李氏行了礼,连同芷儿兄妹也在奶娘的督促下谢了李氏。 接下来,李氏与彭家三兄妹之间的气氛便融洽多了。李氏没有架子,满脸笑容的样子让两个小的很快就和她熟悉起来。李氏命人把两人抱到榻上同坐,又拿来自己的珠宝匣子,挑出些好看新奇的玩意儿让两人把玩,一时间,众人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彭老爷在亡妻尸骨未寒时迎娶了李氏进门,这是彭少靖心中的疙瘩,一直都没有解开。他气恨彭老爷不顾夫妻之情,薄情寡性,连同对新进门的李氏也无甚好感。虽然回府以后,他对李氏恭敬有加,李氏待他们兄妹也很是和善,但他们之间总是有隔阂。 经过今日一事,彭少靖想,这李氏也还年幼,婚事自是由父母做主。嫁给刚刚丧妻连孝期还未过的彭老爷,一入门便要照顾先房与几位姨娘的孩子,面对一堆莺莺燕燕,照顾府中上上下下,这对于一个初为人妇的年轻女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她心里也不一定是乐意的。 想到这里,又见李氏对自己的弟妹很是疼爱,彭少靖对李氏的排斥少了一些,觉得其实她也是极不容易的。 辰梓然进屋,便见到一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景。 梓然满头黑线。她一直以为,让一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天天管一个和自己一样岁数的姑娘叫娘,只要不是个缺心眼的,不神经错乱,也得膈应死。没想到这彭大少爷和李氏相处的这么友爱啊。果然古人不能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考虑。彭家三兄妹见梓然进来,纷纷从座上站起,待她梓然李氏问过安,便向她请安。 彭少芷被奶娘抱在怀里,现在就不肯坐在榻上了。蹦跶着要往梓然这边扑。彭少宣更是迈着小肥腿,扑向梓然“投怀送抱”。 李氏见状,笑道:“宣儿和芷儿同你很亲呢,到底是你看着长大的。这芷儿还是自出生,就养在你身边的。” 梓然坐在椅子上,从奶娘手中接过芷儿,将她与宣儿面对面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又在芷儿圆润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乐的芷儿“咯咯”笑,伸出胳膊圈住梓然的脖子,也亲了一口,娇声叫娘,对着哥哥得意的笑,惹得宣儿也非要梓然亲一口不可。 梓然笑着哄两个孩子,眼睛却从两人之间越过,偷偷打量着李氏。希望喜欢这本书的读者能够收藏,推荐。谢谢大家。 第九章 无望的爱 按照伦理,梓然只是平妻,家中的几个孩子只能管她叫二娘,他们的“娘”只能是身为正室的李氏。然芷儿现在还年幼,她固执地不肯改口叫李氏娘,宣儿又与梓然格外亲近,看在李氏眼中,心里多少会有些想法。 眼下这李氏做出不在乎的样子,却不知她心中是如何想的。虽然身为正室,但是府中有这么多的姨娘,这么多嫡,庶子女,她一个新夫人,又不十分得宠,又没有孩子傍身,而府中大多管事的下人,是先房留下的。这样的情况,要在府中站稳脚跟十分不易。在这种情况下,备受嫡子敬爱的梓然,正得宠的花姨娘,甚至是府中任何一个有子女的姨娘,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威胁。 这个时候,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甚至排除异己,都是正常的应对态度和方法,而李氏这样,仿佛置身事外,但是一点一滴慢慢积累自己的威信和地位,应该是最聪明的做法。而且,梓然不会真的以为这个李氏真的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看似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嚣张如花姨娘之流对她也忌惮三分,这其中,必有原由。 “原本我就请了你们二娘来用晚膳,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留下来一起用吧。”李氏笑着对彭少靖说道。见他点头道谢,便让张嬷嬷去让厨房多准备几道少爷小姐爱吃的菜。 张嬷嬷走后,李氏对梓然说道:“那个丫头,我已经撵了她出府了。妹妹别怪我办事疏漏,让你受了这好些日子的委屈。我在这府中也算是个新人,很多事情难免不周全,日后还要请妹妹多提醒着点。明日我让邱管事带几个人来让妹妹挑选,如果还是没有中意的,就请牙婆子带人来,定能找到几个顺心的。” 梓然起身向她道谢,思绪一转,又开口道:“其实何须这么麻烦。妾身入府时也到了几个陪嫁的丫鬟,只是现在她们都在府中别处当差。要是夫人能做主,将她们给我,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原来梓然在养病时,一次无意中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夹层里发现了一份嫁妆清单和几张卖身契。梓然这才知道,原来娘家虽然对她屈身为妾很是不满,但是却也是给了她一份体面的嫁妆的。其中除了首饰头面,绫罗布匹和一些房中的摆设,还有四个陪嫁丫鬟。 后来她留心打听了一下,那四个丫鬟并没有被发卖,应该还留在彭府。 梓然想,一样是安排丫鬟,自己从娘家带来的,怎么也比外面买来的让她放心。 “这……”听到梓然要自己原来的丫鬟,李氏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妹妹要自己的陪嫁丫鬟也是应当的。只是这几个丫鬟现在……恐怕还要等些日子才能到齐了。” 梓然笑着说:“劳夫人费心安排,妾身等着便是。” 这时,张嬷嬷张罗饭菜回来了,等她布好饭菜,便又领命去安排梓然陪嫁丫鬟的事。 这一顿饭,梓然与李氏众人吃的是一团和气。李氏似乎是有意拉拢梓然和彭少靖,故而显得格外的温和亲切,甚至时不时显现出小女儿的娇憨之态,让人不由自主的放下戒心。 用过餐,时辰已经不早。众人谢过李氏,便各自准备回房。 自然领着秋琳刚走出李氏的院子,就听彭少靖就在后面叫道:“二娘请留步。” 梓然回过头,彭少靖亲自提着灯笼,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各自提着一个颇有分量包裹,向她走来。 “二娘,”彭少靖在离梓然两步处停下,指着那两个包裹,道:“这是我在外游历,收集到的一些小玩意,送给二娘赏玩。”说着,不知是不是灯笼中烛光照着的缘故,他的脸上竟然隐隐有些泛红。 梓然有些为难。看他这个样子,这些东西到底能不能收啊? 彭少靖看出她的犹豫,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但他还是打起精神,道:“二娘不必多心,这些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宣儿和芷儿也是有的。“彭少靖接着说:”原本早就该送去给你,但是之前二娘一直卧床休养,这些东西不便拿出来。现在见二娘已经康复,这才拿来送给二娘。” 梓然还是不太放心,问道:“你母亲那里呢,你可有准备?”这样问,不是梓然忌惮李氏,而是这彭少靖毕竟是李氏名义上的儿子,如果没有给她备礼却给梓然送了,怕是彭少靖少不得被人议论。而在古代,这样的议论对他是极不利的。“嗯,母亲的礼物也早就送到了。”梓然见他如此说,不便再拒绝,谢过之后,让那两个小厮提着送去。 “正好,我也送二娘一程。”彭少靖提提手中的灯笼,笑着说。 梓然也微微笑了笑。这个孩子,虽然有爱上自己二娘的嫌疑,但是品行比起他那情圣老爸可好了不是一点点。梓然看他还是颇顺眼的……当然咯,只要他别提什么“母子情深”,真是想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两人带着各自的仆人,一路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梓然的院子。 “二娘,早些歇息。”彭少靖看看院儿门,又看看梓然,不舍的道。 梓然笑笑,说:“你也早些回去睡吧,明儿一早还要去武场。”说完,便进了院子。 彭少靖看着梓然的背影,心中微微的酸楚。 那背影消失后,他轻轻的叹一口气:“何苦,如此执着。”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不知是问她,还是问自己。 回到书房,彭少靖挥退身边的下人,独自坐在点着烛光的书桌前。他闭着双眼,双手合十抵住额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眉头微微皱着。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打开书桌下的抽屉,翻出一只藏在书下的木盒。 他捧着木盒抚摸良久,最后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放着一些信件,却都没有署名。 他拿出里面的信,轻轻打开,在烛光下仔细的读着。 “梓然,今天出门遇到集市,见到一个泥人,十分像你。我买下了,想要一直带在身边,就像你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看到这里,他将信放下,又拿起其他信,一封封读了起来。 “梓然,今天我陪友人游湖,见到现在的女子流行的首饰和衣服,便邀友人一同去银楼布庄挑选。虽然被他们取笑,但是我很开心,因为那支珠花真的很适合你……” “今日我与一胡人差点因为这块玉佩打起来。不过他听说我是要它送给最爱的女子,便同意相让。我记得你曾经有一块相似的玉佩,但是宣儿调皮,不小心摔碎了。你对他说没关系,但是私底下难过了好多天……” “梓然,你过的好不好,家中可有人欺负你?我今日途经晋阳,路过你的娘家,但是没有进去。但是我在你们这边的镇上给你买了挽香楼的香粉,希望能让你在想家时感到一丝慰藉……” ……………… “梓然,你别怕,我马上回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 眼泪不知不觉中从他眼中落下来。最后一封信,是他在得到他安排在家中照看梓然的小厮带来的急信说梓然小产,生死不明时所写,笔迹狂乱、潦草。现在看来,他还能想起自己当时急切,恐惧,害怕的感觉。他害怕赶不及,害怕半年前自己没有听她的苦苦劝阻,任性离府竟然成为两人决别。 那天离开,他对她说,让她和他一起走,他们一起离开,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知道他们的地方,他会给她幸福。 但是她拒绝了,眼神中充满了近乎恐惧的惊愕。她说,她是他的二娘,他父亲的女人。永远都是,一辈子都是!不管这个家如何,不管他父亲如何,她都不会离开。因为……她爱他父亲。 痛苦的闭上双眼。彭少靖喉头发出难以抑制的呜咽。他爱上了一个不能爱,也不该爱的人。这样的痛苦,将追随他一生。 双手紧紧握拳。但是他不后悔爱上她。就算这辈子,她只能是自己的二娘,永远都是他父亲的女人,他也要守护她,不让善良脆弱的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之前她绝望自尽的事情,也决不允许再发生! 他睁开双眼,看着手中被捏成一团的信,仿佛是自己已经被揉碎的心。他将信全部收了起来,丢入火盆。看着火一点点将它们燃成灰烬,彭少靖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在外半年,他每每想起梓然,或者看到让他能够想起她的事物时,他就会提笔写下一封信。上面寄托着他的思念与担忧。原本他纠结了好久好久,到底要不要将信放入那两个装着他四处寻得的礼物的包裹。最后他没有。也许放了,今后辰梓然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再给他了。还是烧了吧……留着这些信,也许哪一天就给她惹来麻烦。 还是烧了好。彭少靖告诉自己,只要守着她,安然的活着的她。 早上和小元宝一起捂被子,起来竟然发现这小家伙把自己的鼻子抓了好大一个口子……心痛啊……喜欢这本书的亲们请收藏,推荐。有你们的支持,元宝妈妈一定努力更新。 第十章 虚情 第二天天才刚亮,一向没有睡懒觉习惯的梓然便准备起身了。 梓然向来是个行动派,既然决定了要修习武功,便一天都不打算浪费。 她仔细的考虑过,自己现在适合修炼什么样的武术?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练习太极拳。 太极拳内外兼修,且柔和轻灵,男女皆适宜学习。对于现在内力尚不十分强大的梓然来说,这套拳术有着许多优点。借力打力,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四两拨千斤,且前世她对于太极也有所涉猎,修炼起来想必事半功倍。 打定主意,连早膳都懒得吃,梓然便前去花园,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修炼起来。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时时刻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只有争分夺秒,不断的强大自己,才能确保自身安全,以备不测。 近两个时辰的练习后,梓然香汗淋漓的回到院中。还没走进房门,秋琳便急急迎了出来。梓然见她一脸喜出望外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道:“有什么喜事啊,瞧把你乐的。”边说,边往屋里走。 “二夫人大喜,老爷差邱管事送了好些东西来!”秋琳兴奋的说。进到屋里,她指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礼品,眼中难掩喜色。 梓然打量着桌子上堆放的东西。三个上好的尺头,几盒胭脂和香粉。一套翡翠头面,一套东珠头面,都是做工精细,成色也是上品。还有一个匣子,里面装着帕子,一些零散的碎银子,一些样式简单的金、银戒指,发簪等,看来是留着赏给下人的。盖上盒盖,梓然心想,这个彭老爷看来还是挺细心的,还知道辰梓然手上没有银钱打点下人,特意送了这些来。 只是现在送来还有什么意义?人心死了,情也就死了。真正的辰梓然已经绝望自尽,他的这份体贴来的太假,太迟了。 秋琳在旁边,笑容就没收起来过:“邱管事来,见二夫人您不在,差婢子去找您也没找着,还亲自等了好些时候呢,要不是后来老爷差小厮来叫,估计现在哈气在这儿候着呢。临走还特意嘱咐婢子好好服侍二夫人。平日里这邱管事可牛气了,正眼都不瞧二夫人的,如今……”说着说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连忙跪下:“二夫人赎罪,婢子不是那个意思,婢子不是有意冒犯二夫人。”说着伏下身子,不敢抬头。 梓然放下手中的盒子,见这丫头整个人都贴到地上去了,不禁有些好笑。 这个秋琳,性子倒是颇为单纯可爱,想什么几乎都写在脸上了,不像张嬷嬷那样城府深,有心计。虽然现在还不能排除她是李氏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的可能,但梓然却也没有为难过她。 “你起来吧。”梓然说道。 秋琳应是,但是还是伏在地上不敢起身。梓然无奈,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 “叫你起来就起来,我又没怪你。”梓然扶起秋琳,问道:“邱管事走之前还说什么没有?” 秋琳抬头看看梓然,见她脸色如常,没有动怒,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是跟着张嬷嬷与李氏进府的,时间还不长,但是对梓然也略有耳闻。传言说辰氏软弱,但她却敢处置了老爷最宠爱的花姨娘,还在自己面前发落了宝儿,可见传言不实。当时夫人让她伺候二夫人时,她心下也有些忐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她。幸好如今见她待人还算和气,也没有其他主子动辄就打骂下人的习惯。 “邱管事说,老爷吩咐厨房每日午膳时给二夫人送一盅燕窝,请二夫人好生安养身子。还有,今日老爷要来二夫人房里用晚饭,请二夫人预备着。” 梓然黑线。彭老爷要来用晚膳?不是想晚上留宿吧?!最好不会,貌似这里有个习俗,就是女子小产或者生育后百日内,是不能与丈夫同房的。不过,那彭老爷似乎是从外地来此做官的,不知道对这个习俗是否遵守。为了预防万一,还是要做好安排才是。 虽然之前的辰梓然对那金玉其外的彭老爷一往情深,但她实在是对那个负心汉无感。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玩弄女性! “秋琳,你去小姐那里,请小姐晚上过来用饭。”梓然想了想,说:“在去厨房,告诉他们老爷晚上在我这里用饭,叫他们多预备些好菜。“ “是。”秋琳听梓然说要芷儿晚上也到她房中用膳,正奇怪说怎么老爷难得来,二夫人怎么还不好好把握机会与他独处,却还要将小姐带在身边。现在又听特意她交代要多预备饭菜,又想,二夫人心里到底还是在乎老爷的,便又高高兴兴的往厨房去了。 梓然独自一人留在房中,她看着桌上这些东西,心里暗自盘算着。 要离开彭府生活,银钱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自然发现,自己的积蓄少得可怜。而那些陪嫁的首饰,梓然又觉得自己无权变卖,毕竟你是本尊的娘家给她预备的。身在内宅,她又有什么办法给自己赚到足够的钱呢? 梓然拿起一只翡翠玉镯把玩。这彭老爷出手也真是大方,送来的这些东西件件价值不菲,加起来少说也值千两银子吧?如果变卖了,买上一个小宅子,再置点田地铺面什么的,倒也能过得了。 只是,该怎么将这些东西送出去呢?现在她身边只有秋琳一个近身的,可是一则她和自己时日尚短,又是李氏给的人,是否忠心还难说,二则这个小丫头不像是能藏得住事儿的,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就糟了。 彭少靖?更不行,他要是问起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自己不稀罕他老爸也不稀罕他爸给的东西,要卖了做私房钱吧? 这事儿现在看来还办不了,只能先放着。等她的那几个陪嫁丫鬟回来了,再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去处理。 ******* 今天是小元宝爸爸的外婆的忌日,小元宝奶奶一阵忙碌啊……下午小元宝又哭个不停,弄的他妈妈我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各位亲在刚刚做妈妈时是不是和我一样,一听孩子哭就内心各种纠结……喜欢的亲请收藏,推荐。你们是元宝妈妈和小元宝战斗后依然坚持的动力。 第十一章 李氏的拉拢 用过午膳,李氏派人来请梓然。 到了李氏房中,各自请安让座不提。 梓然问李氏:“不知夫人请妾身来,有何要事?” 李氏笑着对张嬷嬷使一个眼色,张嬷嬷下去,回来时身边就多了两个粗布衣服的丫鬟。 只见这两个丫鬟低着头,身上穿的虽然是与这府中其他丫鬟一样的款式,但是衣服甚为破旧,且身上占着不少灰尘、木屑之类的脏东西,甚至她们蓬乱的头发上也占了不少灰尘和木屑。梓然见过不少彭府的丫鬟了,但是还没见过像她们这么狼狈的,显然这两个是上不得台面的粗使丫头。 梓然正好奇的打量着两人,张嬷嬷便开口道:“二夫人,您昨儿个说要自己的陪嫁丫鬟回来服侍,我们夫人就让奴才去办了。珠儿和芸兰老奴给您带来了,邱福家的跟着邱福在城外庄子上。夫人的意思是等着邱福把那边的事儿都安排妥当了,一起回来。”说着就让两人近到梓然面前。 原来这两个,是那四个丫鬟中的两个啊。梓然细细的打量着两人。 这两个丫鬟是梓然的陪嫁,按理说年岁都不会和梓然相差太大。但梓然却见这两个丫鬟皮肤粗黑,头发枯黄,双眼下方厚重的黑眼圈及眼袋,甚至眼角眉间都有了细细的皱纹,看起来却似三十出头的妇人。但听张嬷嬷的意思,这两个是还没嫁人的。 突然,梓然拉起其中一人的手。只见那双瘦弱的手上,掌心和手指上结着厚厚的老茧,甚是粗糙,没有起茧的地方则处处可见磨破了的水泡,隐隐可见嫩红的血肉。 这是两个妙龄女子的手啊!梓然心中一痛,抬头看向两人,却见她们也正看着她,含着泪水的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激动和辛酸。 “你们……受苦了。”梓然拉起两人的手,禁不住鼻头泛酸。 两人听了梓然的话,拼命压抑住喉头的呜咽,但肩膀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婢子不苦……只要见到小姐平安,婢子什么都能忍受。”珠儿轻轻回握梓然的手,含泪笑着说。 “好了,这不都回来了吗。”李氏在座上笑着道:“今日我做主让你们回二夫人身边伺候,你们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鬟,是最贴二夫人心的。从今往后要更加仔细周到,也不枉她求我把你们从花姨娘那儿要回来。” 两人连忙跪下谢李氏,李氏看看她们,也就笑着让她们起身了。 梓然微微有些怔愣。原来这两人是被派去花姨娘房中了啊。以花姨娘那种个性,从自己房里出来的人,估计在她那里讨不了好,也只有被欺负的份。怪不得珠儿和云兰看上去这么惨。 “这件事,还要多谢姐姐操心。”梓然起身复习李氏行了一个大礼。李氏连忙侧身避过,让张嬷嬷赶紧扶梓然起来。 “妹妹何须这么多礼啊,这原不过是我分内的事。妹妹你身边没有能伺候周到的人,本就是我的过失,怎么能当得起妹妹如此大礼。” 梓然被张嬷嬷扶着起身坐回座位。这李氏表面圆滑,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之前的辰梓然在彭府备受委屈,李氏过门后却并不处理,甚至是纵容下人欺辱梓然。后梓然自尽,身为主母的她也没有出面,只是派了婆子来说了些不痛不痒甚至暗含责备的话。而在断指事件之后,这李氏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有意亲近梓然,甚至拉拢讨好她。 历史的心思梓然清楚,无非是想借她来打击花姨娘,巩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等到她的目的达到了,那梓然便没有了利用价值,甚至会成为她下一步攻击的对象。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李氏可以利用她,那她也可以利用李氏的身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甚至是利用李氏,脱离彭府。 “夫人这样说,妾身实在是不敢承受。夫人对妾身的有恩,妾身定铭记在心。”梓然起身,努力做出一副感恩戴德,无以为报的样子,低身向李氏施礼。珠儿和芸兰见状也跟着跪下向李氏谢恩。 李氏看着主仆三人亲真意切的样子,唇边的笑意不由得深了几分。她站起来,亲自扶起了梓然,又拉住梓然的手,道:“说起来,你比我年长几岁,入府也比我早,原始该我叫你姐姐的。”梓然连忙道不敢,李氏没理她,又接着说:“姐姐的出身,相貌,性情样样在我之上,别说是平妻了,就是我这正室的名分,姐姐你也是当得的。只是命运弄人,姐姐与老爷只间好事多磨,这才让妹妹恬居正室之位。其实妹妹心里与姐姐,是很亲近的。这府中的女子,也就我们俩出身相似,兴趣相投。”说着,拍拍梓然的手。 “夫人谬赞,妾身愧不敢当。”梓然做出惶恐不安,不敢抬头看李氏的样子:“妾身无才无德,怎能和夫人相比。夫人胸中有丘壑,能为老爷持家分忧,妾身实在不及夫人远矣。” 李氏见火候差不多,便缩回手,自腰间取下手帕摁住眼角,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这府中,能与我说说心里话的也就只有姐姐你了。这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我这个新来的夫人不受宠,不顶用。我这心里也实在是委屈。我们虽不算大家闺秀,但也是出身官家,身家清白的,怎么竟然处处敌不过那些勾栏院、奴才秧子出身的人呢?也不知道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说着,偷偷打量梓然的神情。见她也是心有戚戚的样子,便又拉住了梓然的手:“瞧我,怎么和姐姐说起这些来了。也就是和你说说,相信也只有姐姐你能明白我的心思。如今这府里,也就只有你是我能交心的了。” 梓然也回握李氏的手,稍稍用力:“夫人放心,妾身明白。这府中的人勾心斗角,也只有夫人是真心的对待妾身。妾身定然不会辜负夫人。” 李氏见目的达到,心里不禁欢喜。她微笑着对梓然说:“姐姐你明白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儿,还要请姐姐给我拿主意。” 梓然也笑着点头答应着。两人对视的眼睛里都闪着愉快的笑意。 “听说老爷晚上到姐姐处用膳,姐姐可是准备妥当了?时候也不早了,可别耽误了。我这里有几道新鲜的菜色,姐姐带回去给老爷加个菜吧。”说着,李氏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食盒,亲手交给梓然。 梓然接过食盒,向李氏道谢,便要告辞。 走到内室门口时,梓然想起一件事,便又转身对座上的李氏道:“夫人,原本妾身本不该再向夫人求,可是心里总还是放不下。珠儿、芸兰回来了,琇雯嫁了人,不久也就回来了。这三人夫人都已经给了妾身,那……香荷呢?”********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二章 原来 听梓然竟然问起香荷,李氏一愣,接着看向她的眼神就有些古怪。梓然心中疑惑,却发现不止李氏,整个房间的人听到她提起香荷,便都神色诡异,就连身边的珠儿和芸雯也是。 难道这个香荷出了事了? 梓然一惊,恨自己没有打探清楚,万一这个香荷已经不在了,而自己偏偏特意提起,恐怕要招人疑窦了。只是她身体也才恢复不久,能打探到的事情到底有限。 李氏清了清嗓子,收回看着梓然的诧异目光,端起小几上的茶杯,低着头用杯盖轻轻排着浮在茶水上的茶叶:“姐姐,我知道你是菩萨心肠,心里善的很。可是这个李姨娘是老爷亲口叫关起来的,我确实做不得主。要不,姐姐你自去求求老爷,说不定这日子也长了,老爷也就网开一面,放了她出来。” 这个香荷,竟然还成了姨娘?梓然有些吃惊,但是转念一想,古代的陪嫁丫鬟似乎大多会成为老爷的通房、姨娘之类的,这样能为其固宠。也许香荷就是这个情况。 不过,李氏话中的意思,是这个香荷犯了什么错被关起来了吧。 等等……李姨娘?难道是…… “不过,还请姐姐听我一句劝。”李氏见梓然皱着眉头不出声,以为她真的打算向老爷求情,便急忙道:“像她那样的人,姐姐你不值得为她操心。她当初对不住姐姐,有今日也是她的报应。姐姐还是别为了她,惹老爷生气的好。” 梓然回过神,连忙点头说是,向李氏告辞后便带着珠儿、芸雯和秋琳回去了。 回到自己房中,梓然让秋林带着李氏给的菜去厨房。秋琳见她有话要对珠儿她们说,便识趣的离开了。 秋琳一走,珠儿和芸雯就再也忍不住了。两人跪在地上,抱着梓然的腿痛哭失声。 “小姐,婢子听说小姐出了事,想来看看小姐。但是花姨娘院儿里的人看着我们不让我们出来。小姐,你怎么那么傻啊!” “小姐,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好好活着,活着才有盼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小姐你都不能再寻短见了呀!否则,你让婢子们怎么和老爷、少爷,还有死去的老夫人交代啊……呜呜呜……” …… 两人刚才在李氏处见到梓然时,便已是激动万分。但是在别人面前,她们努力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让自己失态。现在只有她们三人,便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放声大哭。 梓然见两人哭得伤心,却丝毫不提自身在花姨娘处受的委屈,只是一个劲儿的心疼自己,边哭边找各种话来安慰自己,心中不禁感动万分。 看着眼前的两人,梓然不禁有些许心虚。自己不是辰梓然本尊,对她们也并没有感情,将她们要回来也不过是为了身边有几个靠得住的人替自己办事罢了。但是在这两个女孩儿眼里,自己待她们情同姐妹,又才死里逃生不久的小姐。这样的差距让梓然内心感到愧疚不已。 梓然觉得,如果换做是自己面临着丈夫抛弃,失去孩子,被人欺凌的绝境,她也绝对不会选择结束生命,因为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担心着自己。但是辰梓然的眼睛太小了,只装得下彭老爷。失去了彭老爷,就仿佛没有了生存的价值。这样的女子,到底值不值得人同情呢? 梓然将两人扶起,用手绢替两人檫干净泪. “别哭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梓然轻轻拥住两人:“你们受苦了。” “小姐,我们受多少苦没有关系,只是……”芸兰轻轻挣脱梓然,用手背抹干脸上的眼泪:“小姐,香荷她自作自受,她现在的下场就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小姐你心肠软,但是有些人……真的不值得。”说完,她小心的看着梓然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轻轻的松了口气。 这个……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梓然轻轻抚额,努力回想前世听说的那些穿越女主角面对这样的情况是怎么处理的? 对了,失忆。 “额,芸兰,之前我小产,然后又……醒来以后,就觉得脑子空空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还没说完,便见两个丫头看着她的眼神顿时伤感起来,见两人又要哭,梓然连忙打断她们:“那个,不如你们现在告诉我,好不好?” 接下来,在两个丫鬟你一句我一言的讲述中,梓然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在梓然挑选陪嫁丫鬟时,是只打算带芸兰和琇雯两人的。但是突然梓然的大嫂谢氏不知为何临时将珠儿和香荷也算在了陪嫁丫鬟之中。 这原本是好事,梓然也曾因为大嫂的这份体贴而感动不已。 谁知这香荷心大,不甘做个没地位的丫鬟,总是想方设法的接近彭老爷。开始的那两年,梓然得宠,她还有所忌惮,到后来便不管不顾了,时常当着梓然的面对彭老爷撒娇撒痴。 香荷有意亲近,彭老爷贪图新鲜,也就收用了她,但是却不曾想过给她什么名分。后来花姨娘入府,梓然彻底失宠,香荷也就没有了再亲近彭老爷的机会。已非完璧却没有名分,这让机关算尽的香荷难以接受。于是她便用绝食来逼梓然,求梓然为她做主。辰梓然虽然伤心她的所作所为,但是不忍看着她死去,便去求了刘氏,希望能给香荷一个名分。 当时的刘氏岁看不得香荷的背主行为,但辰梓然已失宠,花姨娘入府后气焰十分高涨,也有心分散彭老爷的注意,也就同意抬了香荷做姨娘。 原本辰梓然如此宽宏大量,做了姨娘的香荷应当感恩才是。谁知她不但没有,反而觉得如果不是梓然失宠,彭老爷也不会连带的不待见她,不肯给她名分。于是,心胸狭隘的她,竟然投靠了花姨娘,企图得到花姨娘的提携,能多点机会在彭老爷面前露脸。 然而,她太小瞧了花姨娘,不但没能得偿所愿,反而弄得如今悲凉的下场。 “那她现在到底怎么了?”梓然好奇的追问。 珠儿和芸兰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开口。 “小姐,你真的都不记得了?”芸兰试探的问。 梓然连连点头,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丫鬟并非心狠之人,如果不是香荷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她们是不会劝梓然不要理会的。 芸兰看看珠儿,又看看梓然,她心里明白,只有告诉小姐真相,才能让她以后多点堤防,不要着了香荷或者花姨娘的道。 咬咬牙,芸兰终于说出了实情。 “香荷她……在小姐的饮食中下毒。” 求推荐,求打赏,求书评…… 第十三章 不值得 听到香荷竟然下毒害自己,梓然震惊了。一个自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丫鬟,且还对她有恩,她有什么理由要下毒害人?且当时的梓然已经失宠,对他人根本没有威胁啊。 芸兰以为梓然被吓到了,连忙安抚:“幸好婢子发现的及时,小姐没有吃她送来的东西,才没有铸成大错。”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下毒害我?”梓然想不明白,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如何下得了手? “香荷说,是花姨娘指使她,让她送东西给小姐,她并不知道那里面有毒。但是花姨娘拒不承认,说她与小姐一向不和,怎么会突然送东西给小姐?如果是她让香荷送的,香荷怎么会一点都不起疑心就送了过来?” 梓然点点头。花姨娘说的没错,就算那毒药真是花姨娘让送的,香荷也不可能不知道里面有问题。但是她还是送了,还差点看着辰梓然吃下去,这就不能说她无辜。 芸兰接着道:“两人争执不休,谁都不肯认罪。后来先夫人做主,要撵香荷出府。谁知香荷晕了过去,大夫来瞧,说是有了身子,就留了下来。结果……” 说到这里,芸兰似乎说不下去了,她看了一眼珠儿,珠儿便接着说道:“香荷生下来一个少爷,但是……那个孩子天生的软骨病,人也痴傻,现在都快五岁了,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珠儿说着叹了口气:“老爷就让人把香荷和那个孩子关在房里不准出来,也不让人伺候,一天就送一次饭。” 听到这个情况,梓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之前听说过府中有个弱智的少爷,是李姨娘生的。之前在李氏房中听她叫香荷李姨娘,梓然便隐隐有些猜到了,但是却不知道原来这个李姨娘和她的孩子是这样被软禁的。 这到底该不该说香荷罪有应得?香荷有错,但是孩子无辜,这个报应应验在孩子身上,让人多少觉得有些不忍。而彭老爷的做法更是让梓然觉得心寒。自己的亲身骨肉,虽然身有残疾,但是就这样将他与香荷关起来不就等于是抛弃,让他自生自灭了吗?这样也未免狠心过了。 听到这样的往事,让梓然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前世虽然是孤儿,但是她有妹妹做精神寄托,虽然身在训练残酷严苛的佣兵组织,但是她和妹妹是彼此的依靠,她们的生活便不会绝望。 而香荷的那个孩子,虽然有母亲在身边,但是梓然怀疑,这样的母亲能给孩子多少爱,能给予孩子什么样的关怀呢?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毕竟这些事情不是她能改变的。 芸兰见梓然面露不忍,心中也有些感触,但是她知道,香荷不是一个会知错改错之人,她永远都将错误归咎在其他人身上,在她心中,她永远是最无辜的。 “之后香荷托人带话请小姐救她,但是被婢子和珠儿拦下了。小姐,香荷她有今天,不是怪别人,只能怪她自己。婢子看的清楚,那下了的糕点分明是出自香荷之手。就算她受人指使,也不能改变她亲自下毒的事实。小姐不要因为一时怜悯,救错了毒蛇,反而被咬。” 梓然默默的点点头。这样的人,真是不值得救。 打听清楚情况,梓然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珠儿和芸兰身上。 让秋琳打来热水,珠儿和芸兰沐浴洗漱之后,换上崭新的衣服,人也精神许多,只是那黝黑粗糙的皮肤去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变的。 梓然看着眼前不到二十岁却显得苍老不堪的两人,心里微微的疼。芸兰怎么问也不肯说自己在花姨娘院里的遭遇,但是年纪较小的珠儿却经不住梓然苦苦追问,全都说了。 原来刘氏死后,梓然被抬为平妻,这让一直受宠却因出身不堪而无法成为平妻的花姨娘嫉妒不已。她对着彭老爷又是哭闹又是撒娇,终是无济于事。于是花姨娘便处处找梓然麻烦,还把主意打到了梓然身边侍女身上。琇雯入府后与邱管事的小儿子邱福一见钟情,梓然便请刘氏做主让两人成了亲,成了一个小小的管事娘子。花姨娘有心为难他们,便让彭老爷将邱福调去了乡下的庄子上,轻易回不得府。 彭老爷宠爱花姨娘,又因为无法满足她抬举身份的心愿,便处处由她。邱管事心中不平,却拿花姨娘无可奈何,心知花姨娘此举不过是为了调走琇雯,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因为娶了琇雯儿受牵连,便迁怒于辰梓然。这也是之前邱管事对梓然态度不佳的原因之一。 后来花姨娘又把珠儿和芸兰要到自己的院子里。 “花姨娘让我们每日去浣房清洗全府上下所有人的衣物,不许人帮忙,做不完就不给饭吃。一开始我们经常吃不上饭,后来能洗完了,她又让我们劈柴,挑水……婢子自小跟着小姐,婢子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小姐待婢子情同姐妹,从没让婢子做过粗活。婢子和芸兰姐姐才洗一天衣服,手就全磨破了,但是第二天还得接着洗,手就钻心的疼。后来洗的衣服都是红色儿的了……”珠儿边哭边说:“但是婢子从来没想过要求小姐救我们。芸兰姐姐说,小姐的日子够艰难的了,老爷变心,夫人死了,没人肯替小姐说话了,我们不能再给小姐添麻烦,让小姐为难。要是我们求小姐,小姐想救我们但是救不了,心里该多难受啊……” 梓然只觉得发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划下脸颊。 这两个傻姑娘,受尽了折磨,却还心心念念为了她们的小姐考虑,实在是让人心疼。 珠儿抹抹脸,拉住身旁同样哭泣着的芸兰的手:“后来,婢子们听说小姐小产了,急的我们就想往这儿跑,结果被花姨娘的人抓住,还打了板子。后来又听说小姐自尽了……婢子和芸兰姐姐当时就想,要是小姐救不回来了,那婢子们就跟着小姐一起去了,不能让小姐到了阴曹地府没个伴,孤零零的再让欺负……” 梓然猛地抱住两人,再也压抑不住,痛哭出声。 她不明白,有这样真心待她的姐妹,那辰梓然为何要自尽?难道她就真的不在乎这些吗?难道她心里除了那个负心汉就没有别的了吗?还是,她最爱的其实只是自己,从屈身为妾到悬梁自尽,她心里想的都只有自己而已。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又怎么值得这两个孩子生死追随? 现在不同了。梓然用力紧紧双臂,将两人紧紧抱住。那个辰梓然已经死了,现在的辰梓然,一定一定不会辜负爱她关心她的人,一定不会让她们再受到一丝一毫委屈。 梓然深深的吸一口气,她将哭成泪人两人松开,严肃道:“珠儿,芸兰,我向你们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们。我们三人,便是真正的姐妹,咱们一一定会过的很好很好。” 说完,她走到妆台前,拿出她们两人的卖身契,塞到两人手上:“这是你们的卖身契,今天我就把它还给你们。从此你们就是自由身,等我们离开彭府,就去衙门给你们脱籍,以后给你们找个正经的好人家,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出嫁。” 珠儿和芸兰似乎被手上的纸烫到,猛地将卖身契又塞回给梓然:“小姐,婢子万万不敢!” 梓然见两人不收,径自走到烛台前,将两张卖身契一起烧成灰烬。 “小姐!” 回过身,梓然泪中带笑:“现在,你们便不再是女婢,而是我辰梓然的妹妹。” 珠儿和芸兰愕然的呆立片刻,见梓然说的认真,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梓然磕起头:“婢子谢小姐,谢小姐抬举。小姐的大恩大德,婢子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来报答小姐!” 梓然上前,矮身跪在两人面前,伸手拥住她们,芸兰和珠儿的手,有些犹疑,有些畏惧,但是终于也抱住了梓然。 ************ 各位亲有没有这样愿意一生相随的好姐妹?小元好羡慕这样的感情,这样美好的友谊、亲情,比起爱情更让人心动,不是吗? 喜欢的亲请收藏。求推荐,求打赏,求书评。 第十四章 完美的晚餐 晚膳时分,彭老爷带着美酒来到梓然处。 进到屋里,只见梓然已经摆上一桌美味,静静的坐在桌前等候。见到彭老爷进来,脸上顿时就红霞满布,眼神也脉脉含情起来。 彭老爷见美人如斯,立即荷尔蒙飙涨,肾上腺素激增,恨不得立即将梓然拥入怀中。 “老爷,你这么看着妾身作甚?”梓然见彭老爷目光灼热,低下头故作娇羞道。 彭老爷自知失态,清了清嗓子,擦擦嘴角的口水,径自坐到梓然身边:“许久未见,没想到然儿你竟添得这许多风韵,彭某爱甚,爱甚,哈哈哈哈。”说着拉住梓然的手哈哈大笑。 梓然见其丑态,心中厌恶,便从腰间取下丝帕,借机把手抽出。她双手绞着手绢,似水的眼神微微含怨的瞅着彭老爷:“老爷还说呢,妾身遭此折难,老爷你也不来看看妾身。要是妾身当时就死了,老爷您就忍心?你分明就是忘记了妾身。”说着,低头掩面,似在流泪。 彭老爷连忙安抚:“然儿你误会了,前段时间我是有公务在身,实在是脱不开身。其实我心里一直是惦记你的。”说着伸手轻轻将梓然拥住。 忙,忙着夜夜笙歌吧。梓然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显,被彭老爷抱着的感觉就像是亲吻毒蛇,但是现在只能忍耐。 就在彭老爷心花怒放,梓然心不在焉的时候,门外传来珠儿的声音:“二夫人,小姐来了。” 梓然差一点就要大叫一声“恩人”,她拼命忍住,脱离彭老爷的怀抱,故意装作没看见彭老爷有些恼怒的神情,对着门外喊到:“快请她进来。” 门开了,只见芷儿被奶娘抱着却不安分,拼命的挣扎着要下来。奶娘怕弄疼她,便将她轻轻的放在了地上。还没等站稳,芷儿便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歪歪扭扭的朝梓然“跑”来:“娘,娘……” 梓然起身迎过去,将芷儿抱起,亲了一口。偷偷的朝门口的珠儿递了一个“真及时”的眼色,便转身向餐桌走去。 “芷儿有没有乖啊?我听奶娘说,你没有好好吃饭呀。”说着便将芷儿房在了彭老爷和她中间的位置上。 “娘,芷儿乖,吃饭饭。”芷儿听梓然似有责备,赶紧露出一张笑脸,讨好的扑在梓然身上蹭了蹭,活似一只撒娇的小猫儿。 彭老爷见与美人相约黄昏后的情致被人打扰,心中十分不悦,现在芷儿又坐在了梓然的身旁,缠着梓然,这让他更是不满。他冷冷的哼了一声,对在一旁的奶娘斥责道:“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连吃饭都要二夫人亲自过门吗?要你们这些奴才还有什么用!” 吓得奶娘跪在地上,连连喊着老爷恕罪。 梓然忙将奶娘叫起来,又转过头对着彭老爷柔声说道:“老爷别错怪了奶娘,是妾身总是放心不下小姐,平日里难免过问的多了一些。只是这小姐是先夫人用命换来的,妾身实在不忍心她刚出生便没了母亲,故而多疼了一点儿。”说着,为难得看着彭老爷,又看看怀里的芷儿:“原先早就说好了今日让她在妾身这儿用晚饭的,邱管事来说老爷要到妾身处用餐,把妾身高兴坏了,竟然就给忘了。” 彭老爷虽心有不甘,但见梓然真心喜爱芷儿,又想起她刚失去自己的孩子不久,身边有芷儿陪着也不失为好事,便不再多说什么。 接着,三人就边吃边聊,大多时候都是梓然亲手给芷儿喂食,芷儿在一旁童言童语的逗得梓然笑声不断。彭老爷见此情景,心中也十分欢喜,想起芷儿一出世便失去母亲,心中也有几分怜惜,也就不在介怀她此时在此打扰,见两人说的高兴,也时不时的说笑几句。一时间,屋里的场景竟也十分温馨。 “邱管事说,你那两个陪嫁丫鬟回来了?也好,她们熟知你的喜好,伺候起来更得力些。”说着,彭老爷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看看一边伺候着的珠儿二人,接着道:“要不要我将邱福家的也给你调回你这院子,听说她现在也能管些事儿了,也还算能干。” 举起酒杯,梓然对彭老爷说道:“老爷的心意,妾身十分感激,只是,琇雯已嫁作人妇,妾身觉得,还是夫唱妇随,她回来之后,能像邱福那样,帮着老爷和夫人分担些辛苦为好。妾身惦记她只身在外,现如今她回来了,能与妾身时常相见,便是妾身的心愿了。”说着将杯中的酒饮尽,“这杯酒敬老爷,还请老爷能成全妾身的一点心意。” 其实关于几个丫鬟的去留,梓然心中是做好了打算的。芸兰和珠儿,她是一定要带走的。香荷她根本没有考虑,而这个琇雯,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听芸兰说,也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但是毕竟她已经嫁人了,嫁的还是彭府的人。如果现在梓然将她留在身边,那到时她留下琇雯离开了,只怕琇雯在府中再也没有了管事娘子的地位,甚至还可能被迁怒,连累了她和她的家人。而要是带着琇雯走,难道梓然能带走琇雯的一大家子?所以,对琇雯来说,最好的安排就是回到彭府,但是却不回到梓然身边,让她安安心心的做她的管事娘子。 彭老爷见梓然处处替他着想,心中十分畅快,便爽快的答应等琇雯回府,为她安排一个好差事。 梓然笑着谢过彭老爷,又将李氏送给她的菜肴往彭老爷碗里夹:“老爷尝尝这个,可还入口?” 彭老爷尝过赞道:“嗯,这蚕豆很是鲜嫩。只是,这季节似乎还没到蚕豆上市的时候呀,怎么也还得半个月吧。”说着,又自己夹了蚕豆往嘴里送。 梓然见彭老爷喜欢,笑笑说:“这是夫人交给妾身的。夫人知道老爷爱吃这个,特地求人从南边觅来的,为的就是让老爷吃个新鲜。听说老爷要来妾身这里用饭,便特意将这些给了妾身。” 彭老爷吃的连连点头:“她有心了。难得这个时候能吃到这些。” “夫人心里有老爷,事事为老爷考虑周到,又不拈酸吃醋,妾身自叹不如。” 彭老爷听了笑了两声:“倒也有些日子没去看看她了。”说完看看梓然,似乎有些犹豫。 “娘,芷儿晚上和娘睡。”这时,小芷儿似乎与梓然心有灵犀,攀着梓然的肩撒娇说。 哎呦妈呀,你可真是神童啊!梓然恨不得狠狠亲这小姑娘几口,心里乐得几乎没能藏住脸上的笑意,连忙将头埋在芷儿胸前,平静一下,再抬起头看着彭老爷,似乎也很犹豫:“这……” 彭老爷见小女儿缠着梓然,怕是今晚好事难成了,心里也想去看看李氏,便爽快道:“好啊,芷儿陪你二娘,你二娘身子刚好,你可不能淘气啊。”说着,还接过芷儿抱在怀里,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芷儿难得与父亲如此亲近,见父亲似乎很喜爱自己,开心的哈哈笑着,搂住彭老爷的脖子就亲了一口,惹得彭老爷开怀大笑。 就在屋里笑声不断时,彭老爷留在门外的小厮在门外禀道:“老爷,花姨娘院儿里的人来找老爷,说花姨娘身子不适,请老爷过去看看。” 屋里顿时安静了,彭老爷哪里会不知道花姨娘根本不是身体不舒服,是打探到自己在然儿这里用饭,心里不舒服。又见难得亲近的女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梓然略带伤感却故作笑容的催自己快去看看,刚才快乐轻松的气氛消失殆尽,彭老爷顿时觉得无趣,觉得花姨娘不识大体,心中对花姨娘的紧迫盯人生出厌烦。 “你去告诉来人,我有事就不去了。花姨娘不舒服就去请大夫来瞧!一屋子的人围着她一个人转还不能消停!” 那小厮见老爷动怒,便赶忙下去传话。心里却因为老爷今天竟然没有理会花姨娘儿纳罕不已。 梓然几不可见的牵动一下唇角。早上她让秋琳去厨房传话,便是有意让花姨娘的人得到消息,花姨娘心生嫉妒一定会将彭老爷请走。原本她以为彭老爷见芷儿在她房里,肯定觉得无趣,花姨娘来请他一定会立刻离开。没想到这彭老爷却也有些父爱,与芷儿相处的还算融洽,自己刚才又刻意提到李氏的好处,彭老爷似乎也有意去李氏处留宿。此时花姨娘来叫人,不但打破了刚才父慈女孝其乐融融的氛围,另一方面也许还让彭老爷觉得自己在梓然面前失了颜面,心生不满,竟对一想宠爱的花姨娘不加理会,这倒是有点出乎梓然的意料。 “老爷,花姨娘她……”梓然看着彭老爷故作为难道。 “你别理她!”彭老爷不耐烦的挥挥手:“能有什么事儿啊。一天到晚尽想些没用的。真该叫她和你好好学学,别成天就想着把我绑在腰带上。” 梓然差点笑出声。这个彭老爷也不是全不明白啊!说的话也太逗人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花姨娘一次次差人来请彭老爷,都被他打发了。彭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终于坐不下去了,起身气哼哼的要离开。 梓然拉住他的衣袖:“老爷别生气了,花姨娘也许真的不舒服,老爷不妨去看看也好。” 不说还好,彭老爷听了梓然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病了?她能有什么病!不过是见不得我和别人。怎么,敢情我把她从窑子里赎出来,她就当自己是个东西了?这整个守备府我就只能守着她这么个破烂货?简直岂有此理!” 说着便甩袖离去。 第十五章 谁 彭老爷挥袖而去后,梓然安抚过吓着的芷儿,便让奶娘和秋琳带着她下去洗漱了。芸兰一边替梓然梳洗更衣,一边欲言又止的看着梓然。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对你们没什么不能说的。”梓然坐在妆台前梳着头,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她的目光。 芸兰接过梓然手中的梳子,边替她梳着头边,她犹豫的问:“小姐,您真的要离开这里吗?我看老爷现在对你也不像从前了,他以后会对你好的。” 梓然除下手上的戒指,看着芸兰摇了摇头:“芸兰,你以为他为什么对我好?” 芸兰想说话,但是意识到什么,便没说出口。 梓然见她想明白了,接着道:“他喜欢的是我的容貌。之前娶我入府,是因为我美貌。后来对我弃之如履,是因为我美的不鲜活。现在他又想重拾旧爱,无非是看我和从前不一样了,他觉着新鲜。如此,就算现在他对我宠爱有加,但是以后呢?他这样的男人,能靠得住吗?” 珠儿打来洗脸水,服侍梓然洗过面,便站在芸兰身边听梓然说话,此时她便连连摇头,嘴中说着:“靠不住靠不住。” 梓然见她那样子,不禁笑了。见芸兰还是黯黯的样子,便接着道:“你若还是不明白,想想刘夫人,想想花姨娘。刘夫人过世不到半年他便再娶,足见他薄情。而花姨娘之前是如何的受宠,刚才他怎么说她的你不是也听见了吗?这样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翻脸,又怎么能作为依托终身的良人?”芸兰还是不太放心:“可是,小姐你怎么离开呢?你已嫁入彭府,便是彭府的人了,要离开谈何容易啊。”这个问题,梓然也想过,虽然还未有明确的方案,但是她相信自己总有办法做到的:“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 芸兰点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你是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你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再苦,也不会想要离开彭府的。”珠儿也连连点头:“是啊。小姐你还躲着老爷,还请芷儿小姐来一同用餐,透出消息让花姨娘来抢老爷。” 梓然心中一惊,又见两人只是感慨,并没有怀疑她的意思,便又松了口气。她用手轻轻拂过长发,道:“人总是会变得。何况我经历生死,又怎能一如从前。” 两个丫鬟见她想起以前的事,心中也有几分后怕。见梓然似乎有些惆怅,两人对视一眼,岔开话题:“小姐,你说老爷现下去哪儿了?” 梓然噗嗤笑道:“定是去李氏处了。” 芸兰不解的问:“刚才席间小姐为何要替夫人说话呢?” “她帮我将你们从花姨娘那里救了出来。不管她居心为何,总是帮了我。算是还她人情吧。”说完,她想起什么,对两人说:“你们去,把刚才老爷说花姨娘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花姨娘耳朵里。她自恃得宠,万般作践我们,也是时候让她知道被人作践的滋味了。” 此时花姨娘正在房中大发雷霆:“没用的东西,让你们去请老爷,老爷呢!还眼睁睁看着他从那贱人那里出来去了李氏房里!你们平时嘴上说的那些本事呢!都去哪里了!平日里得了我那么些好处,结果呢!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屋里的丫鬟婆子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自己成了出气筒。 花姨娘边骂边将屋里的摆设砸在地上,恨恨的不停发泄着:“那该死的的贱人,她怎么不一脖子吊死算了。死了一回倒是学会勾引男人了!看她那贱样!我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正在这时,一个婆子在内室门口探头探脑,见花姨娘发疯,便想离开。谁知被花姨娘发现,叫住了。 “你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干吗!我不是让你盯着那贱人的动静吗!你跑回来作甚!” 那婆子犹犹豫豫的上前,目光闪烁不敢直视花姨娘。 “你这是做了贼啦!有什么事儿快说,不然小心我收拾你。” 那婆子搓着手,低声说:“我刚才在二夫人……哎呦!”还没说完,那婆子便被迎面而来的一个茶杯击中额头。 “什么二夫人!她也配!她就是个贱人,勾搭男人的狐狸精!”花姨娘收回扔茶杯的手,气哼哼的骂道。 那婆子揉揉发红的额头,撇撇嘴,心想你不就是专门勾引男人的嘛,怎么,勾不过人家就那我撒气啊!有本事你去抢啊!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却连连应是:“是是是,是贱人。我方才在那贱人的院门外听里面的丫鬟说……说……” “说什么?快点说啊你倒是。”花姨娘不耐烦的催促。 那婆子狠狠心,一咬牙,便将听到的都说了出来:“她们说,老爷离开前,骂姨娘来着……说姨娘想把老爷绑在腰带上,还说……说……老爷从窑子赎姨娘出来,姨娘就忘了自己是谁了……”还没说完,一个花瓶又砸了过来,还好那婆子这次留了心,躲了过去,接着便脚底抹油,一溜烟儿的跑了。 花姨娘气急,发疯似得将眼前所有东西推到:“滚!你们都给我滚!!都给我滚出去!!” 屋里的丫鬟们纷纷逃离,花姨娘发作了好一阵子,终于累极,见所有的椅子都被她扔的扔砸的砸,只得在床沿上坐下。 气喘吁吁的坐在床边,花姨娘越想越气。对自己千宠万爱的老爷怎会如此轻贱自己?定是那个贱人挑唆!那个贱人巧用心思勾引老爷,现在又让老爷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实在是可恨透顶!想到这儿,花姨娘一拳捶在床上。顿时,她惨叫出声,左手赶紧捂住受伤的右手,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原来刚才发作时还不觉得,她接好的食指似乎错了位,钻心的疼,被掀掉的指甲盖上的伤口又流血了,涌涌的鲜血透过厚厚的绷带流了出来,不一会儿床上便流下一滩血迹。 “辰梓然!我要杀了你!” 看着那血迹,花姨娘眼中恨意翻涌,仰天吼道。 不管谁恨谁,谁算计谁,谁离不开谁,都阻止不了日升月落,时光飞逝。转眼间,半个月又过去了。这半个月可能算得上是梓然重生之后最累的日子了。 彭老爷自那日来用过晚膳,便几乎日日到梓然处报到,绫罗衣裙,首饰头面也流水似得往梓然房里送,让后院儿的姨娘们都羡慕的几乎生恨。人人都道说梓然守的云开了,又重新得到彭老爷的宠爱,可梓然却觉得不胜其扰,每次见到彭老爷都要费上好大的毅力才能不让自己用帕子捂住那张看着就讨厌的脸。 天天应付彭老爷实在是让人厌烦,索性装病,避而不见。李氏请来大夫给她瞧,竟也瞧出梓然身虚体弱,气血不足,乃小产之后身体未能痊愈,现在仍不宜房事。 初听到这个结论梓然差点笑死。她的情况她自己最清楚。现在的她修习内力,身子比之前强健了不知道多少,再配合太极拳的内外兼修,现在的她对付一两个壮汉还是可以的。真不知道那大夫怎么就瞧出她“身虚体弱”了。 不过,不管李氏是如何算计安排的,这个结论却正和了梓然的心意,也就欣然接受了。 彭老爷得知这个结果难免失望,但也并没有就此冷落了梓然,好吃好喝的见天儿的送给梓然补养身子,而梓然也很乐意的全盘收了下来,逼迫珠儿、芸兰一起享用。 最得意的莫过于李氏。梓然不想陪彭老爷,便整日挑着他去李氏处休息。而李氏也是个灵透的,与彭老爷相处时处处大方得体,温柔细腻,把彭老爷哄的很舒服,时日一长,他自己便也乐意往李氏处跑。 两位娇妻都如此的善解人意,宽容大度,彭老爷对花姨娘的痴缠更是厌恶。一开始还愿意去看看她,关心一下她的伤势。但是每次去都面对她一脸哀怨的怨妇脸,还不断着说着梓然的坏话。彭老爷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主,现在身边更是不缺温柔的可人儿,谁还有那个闲心去哄她开心?于是,即便花姨娘用尽心思,还是无法挽回渐渐失宠的局面。 这一日,梓然留着秋琳看家,带着芸兰和珠儿在花园里散步。经过半个月的细心调养,加上彭老爷送来的燕窝、雪蛤梓然都没有吃独食,她房中的三个丫鬟也都出落的越发娇美,尤其是珠儿和芸兰,本来粗糙黝黑的皮肤,也变得细腻白皙了些许,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年轻姑娘应有的灵丽。 “今日这天气真好,这花也开得娇艳了。”梓然折下一枝桃花,拿在手上把玩。 “这桃花开得好,一会儿婢子折些回去给小姐插瓶。”珠儿笑着说:“小姐,那边还种了好些山茶花呢,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梓然见珠儿说的高兴,便就笑着同意了。 珠儿和芸兰不同,芸兰性子沉稳、妥帖,而珠儿则还是小孩子脾气,爱笑爱玩儿,十分活泼。 梓然心想着她吃过那么些苦,依然保持着纯真的心性,这本就是难得的,也就不十分拘着她,由着她玩闹。 看完山茶花,珠儿便又惦记上湖中的鲤鱼,拉着梓然和芸兰要去喂鱼,主仆三人便一路玩笑着往湖边去了。三人有说有笑,却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假山后,有一个佝偻的身影注视着她们。就在三人行至假山旁,那人影冲了出来拦住了她们,紧着着噗通一声跪在梓然面前:“小姐救我!” ********** 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求书评。 如果今日的收藏和推荐能到20,明天小元加更一章。如果能有各位的打赏,明日加更两章。 希望大家能够支持小元。 第十六章 香荷来求 梓然等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楚面前的人,芸兰和珠儿神色大变。 “李姨娘,你这是做什么?”芸兰定下心神,问道:“你怎么没在屋里照看小少爷?老爷可是不准你出门的。快到送饭的时候了,让人发现你不在屋里,可就不好了。” 原来来人正是香荷。梓然打量着面前跪着的人,只见她形容枯槁,瘦小的身上穿着褴褛的衣裙,加上刻意蜷缩的身子,弥漫着死气的脸庞,看着她,让人觉得心头压抑着巨石般沉重。 感觉到芸兰和珠儿看见香荷后明显的愤怒与紧张,梓然对两人笑笑,表示自己明白该怎么做。 香荷没有理会芸兰,径自跪在地上,对着梓然磕头:“求小姐救救婢子,求小姐看在婢子从小和您一起长大的情份上救救婢子吧。”说完,也没有停下动作,继续磕着头,不一会儿额上便出现了淤血。 梓然见她头磕的实,也不避让,安之如饴的站着受她的礼。 待到香荷觉得头晕眼花,却仍不见梓然让她停下,心下不禁有些恼怒。她晕晕乎乎的抬起头,见梓然纤细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那样模糊,一时间,竟有些不敢认眼前的人就是自己从前的主子。 “怎么,这就磕完了?”梓然见她停下看着自己,便不无讥讽的说:“你磕的头,多少我都受得起,要是你觉得心中有愧,不妨接着磕,我受着。” 香荷哪里见过这样的梓然,不禁心中一跳,连忙低下头:“小姐,婢子给您磕头是应该的。婢子当初不该受那花月娘蒙蔽,将有毒的糕点送给小姐。这些年来,婢子每每想起小姐差一点就因此丧命,便心如刀绞。之前听闻小姐……婢子日夜焦心,生怕小姐有事,婢子来不及报答小姐的恩情。婢子曾许愿,如果小姐能够康复,婢子愿一生追随小姐,侍奉在小姐左右。”说着抬起头,一双泪眼注视着梓然:“还望小姐成全。” 梓然懒懒的抽出腰间的丝帕,擦着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李姨娘也太客气了,你现在好歹也是老爷的姨娘,在府里也算是个主子,何必一口一个婢子的称呼自己,岂不是失了身份。你虽曾经是我的丫头,可现在不同了,你称心如意的做了主子,又何苦自甘下贱再来服侍别人。” 眯了眼睛,香荷看着这个和原来完全不一样的梓然,心里不禁忐忑不安。 如今的辰梓然似乎和原来大不相同了,那怯懦无助的眼神不见了,永远低着的头抬起来了,总是躲在人后的她现在昂首自信的站在阳光下,显得那么耀眼,那么美丽。 这份美丽刺痛了香荷的眼睛。曾经她用尽了心机,跟着辰梓然嫁到彭府,就是知道小姐心慈手软而彭老爷贪花好色,跟在小姐身边,总有机会接近彭老爷,达成自己的目的。结果,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她依然还是达成了心愿。只是,她跟错了人,想利用别人结果反而被利用,唯一能够让她翻身的身孕却……香荷自视颇高,自认如果与梓然易地而处,定能在彭府有一番作为。可是老天爷是那么不公,不仅让她身为女婢,还让她历尽苦难,至今翻不得身! 这时,见梓然抬脚要走,香荷连忙扑过去抱住她的腿,连声哀求道:“小姐,求求你帮帮婢子吧!婢子现在生不如死啊!” “香荷,你快放开小姐!”珠儿和芸兰上前掰开香荷的手,用力将她推到一边:“你怎么还有脸来求小姐!你有今天不全是你自找的!小姐对你那么好,你却恩将仇报。如今,你还想让谁帮你!” 香荷被推倒,也不爬起来,就那样身子贴在地上,爬到梓然身边,拉住她的衣摆,痛哭道:“小姐,小姐,婢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求你原谅婢子……婢子该死,可是婢子的孩子又有何辜。老爷把我们关起来,让我们自生自灭……他是老爷的亲身骨肉啊!如今却活的不如一条狗……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我的儿子……小姐,我求求你,求求老爷,放我们出来吧……求求你了小姐!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啊……” 看着她颇有几分情真意切,痛哭流涕的样子,芸兰和珠儿也不禁有些心软。是啊,孩子无辜。香荷做了再多错事,也不应该让一个孩子陪着一起受苦。想到这儿,她们不由得看向梓然。 辰梓然蹲下身,直视香荷的眼睛。香荷的泪眼中,有怨恨,有不甘,有痛苦,缺少了一丝为人母的温柔。 “香荷,要是我让老爷将你的孩子给我抚养,而你,仍旧在你该呆的地方,直到你死。你可愿意。” 梓然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香荷愣愣的看着梓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愿意,如果孩子真的被收养,那她失去了最后的筹码,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不说,这彭府中的人,还能容她活着吗?要是不愿意,她之前说了那么多为了孩子的话,不就都白说了,这样她还有什么理由,让梓然帮她? “小姐……”就在香荷不知如何应变时,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找到没有啊?” “怎么搞的,这人怎么就没影儿了,这样是被她跑出去打扰了老爷夫人,看你们怎么交代。” “是是是,是我们大意了,想着她那样一个人,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没成想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香荷听到这人声由远及近,顿时脸色惊变。她想爬起身来跑,却慢了一步,来人已经发现了她。 “在那儿呢!” 梓然站起身,看向来人。只见三个婆子急急的朝这边跑来,到了跟前,一个婆子一把抓住香荷的后衣领,也没注意到梓然,恨恨的道:“你个小贱货跑这儿来作甚啊!不好好在屋里呆着看住你那白痴小子,往外跑什么呢!别以为有人帮你伺候他!他拉了一床,回去你自己洗被褥去!” 另外两个婆子见到梓然,连忙行礼:“二夫人好。” 拎着香荷的婆子这时也看见了梓然,连忙跟着行礼:“二夫人,老奴刚刚没看见您,冲撞了您,还请您别放在心上。” 梓然只是略点点头,看了香荷一眼,便转身离开。 “放开我!小姐,小姐你救我啊,小姐!”香荷挣扎着向梓然求救,可是梓然却依旧往前走着,无动于衷。 “你拉倒吧!”抓住香荷的婆子嗤笑着说:“你还想让人家救你,你可不想想,自己做过多少对不住人家的事儿。不活剐了你,留的你在府上吃闲饭,就是人家好脾气了,还做白日梦。” “不……小姐,你好狠的心啊!辰梓然!你铁石心肠!你得意不了多久!你会遭报应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香荷不甘心,挣扎着冲着梓然离开的方向大声叫骂着,却无法改变她被拖着离开的结果。 芸兰和珠儿走在梓然身后,听到香荷的叫骂,珠儿气的咬牙:“这个香荷,自己狼心狗肺,还敢指摘小姐!我看她才是没有好下场,遭报应呢!” 梓然笑笑,毫不在意的道:“她现在这样不就是遭了报应了?她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给自己听的,咱们不用放在心上。” 珠儿点点头:“嗯。她偷跑出来被秦嬷嬷她们抓住了,回去可有的她受的了。听说她老爷吩咐过,如果香荷不老实,就由得秦嬷嬷几个收拾。” 芸兰也是叹一口气:“她今天跑出来,是为了堵小姐,让小姐给她求情哪。”她回头看了一眼,又接着道:“可她说的那都是虚情假意的话。她心里什么时候装过别人了。说是许了愿要来服侍小姐,又说她的儿子无辜,姚小姐看在孩子份上宽恕她。可是她可不像做人娘的。他们一天只能一顿饭,我听说香荷都是自己把好点的都挑了吃完了吃饱了,才给孩子喂。那孩子可怜见的,都快四岁了,不会走不会说,香荷也不怎么抱他,整天的在床上地上爬,瘦的只有皮包骨。” 说到这里,芸兰看看梓然:“小姐,你刚刚对香荷说的,把那孩子给你养的话,是不是真的?” 梓然见珠儿也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心知她们是起了怜悯之心。其实她也很同情那个孩子。今天香荷有一句话说对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彭老爷惩罚香荷,却将那孩子也一并关了起来,实在是不通人情,何况那还是他的亲骨肉,因为那孩子有缺陷,便将他关在自己视线之外的地方,这样的做法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但是,她现在的情况又怎么允许她收养那个孩子?就算真的收养了他,那她离开彭府的计划实行时,彭府的人会让她带走孩子吗? “我知道你们都可怜那孩子,我也很想帮助他。只是……就算我们现在养着他,又能养到几时?他到底是彭家的人,到时候彭老爷难道会让我带走他吗?到时候,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说完,三人不禁都沉默了。 一路无语,回到屋里,梓然将折来的桃花给秋琳,让她找个花瓶插起来。 见芸兰和珠儿都还是伤感的样子,梓然苦笑着摇摇头:“好了,别这样。我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夫人出面收养他。” “这……夫人能愿意吗?” “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我就接他出来,安排个放心的人照顾着,总比被关着强。” 也只好这样了。两人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不说这个了。”梓然有心岔开话题:“咱们还是好好计划怎么离开这里吧。” “是啊。外逃是不行的,要是被抓到,送去官府是要被打死的。”芸兰抚着额说。 “那就只能让老爷写放妻书。”珠儿接道:“只是,老爷现在对小姐正热乎着呢!而且辰家也是官家,老爷和少爷都有举人的功名在身,恐怕彭老爷是不会放妻得罪辰家的。” 梓然皱着眉:“那,我以无子为由自请离去,不行吗?” 还没说完,便见芸兰和珠儿齐齐摇头:“小姐,你虽是平妻但到底不是正室。无子对于你,只要老爷不在意,并不能算是下堂的理由。况且小姐是大少爷四少爷和小姐的义母,身份不同,就算小姐以此自请下堂,也是行不通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梓然不禁有些头大。她现在不单单是彭府的平妻,还同样是辰家的女儿。她不能外逃,不能做出任何有辱辰家门楣的事来求得脱身。不然的话,太对不起这个肉身的父兄。那她到底该如何顺利摆脱彭府呢? “既然现在想不到主意,也不急在一时。反正现在我们还有些时间。”梓然挥挥手,对芸兰说道:“这些天攒下的首饰,你都收起来了?” 芸兰点点头:“是的。不止老爷送来的,夫人也差张嬷嬷送了些过来,婢子看过,都是极好的。” 说到李氏送来的首饰,梓然暗暗发笑。半个月前彭老爷自梓然房中去到李氏处,李氏便猜到是梓然投桃报李,答谢自己(这彭老爷就是谢礼,哈哈哈)。第二天彭老爷走后,李氏便开了库房挑选了几件首饰送给梓然,让梓然也小小的黑线了一把。她有种拉了皮条收了别人中介费的无良感觉。 赶走脑子里冒出来的搞笑念头,梓然清清嗓子,问芸兰:“那你看,那些首饰要是变卖,大约能值多少钱?” 芸兰低头估算一会儿,道:“婢子也不敢断言。只是,三千两银子还是值的。” 三千两!梓然暗暗咋舌。这个彭老爷不过是四品守备,何来如此丰厚的家底?莫非,这些都是他从士兵,百姓头上搜刮来的? “有没有办法,吧那些首饰带出去,变卖了?”“这……”芸兰为难道:“小姐,真的要卖那些首饰?这些东西毕竟是府里的,婢子总觉得不妥。”梓然笑笑:“有什么不妥的。这些东西也不一定就是来路正的。咱们卖了它们换银子,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其实,小姐你要是真能出府,还是可以回母家的。老爷虽然嘴上说不认小姐,心里还是很疼爱小姐的。”“这个我也知道。”梓然摇摇头:“只是,我总要顾忌父亲和熊掌的体面。离了彭府,在如何体面都是弃妇,且当初离家,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我贸然回去了,别人该怎么看父亲,怎么看哥哥?还不如我在娘家近处置一所宅子,平日里能常来往,也就罢了。” 话音刚落,秋琳猛地推开关着的房门,顾不得放下手上的花瓶,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梓然面前,跪了下来:“二夫人,请二夫人帮帮婢子!” *************** 虽然昨天的推荐没有起色,收藏还掉了一个(内牛满面),但是小元还是非常感激你们还能够在这里。 小元新手上路,很多事情都在摸索,文笔也还稚嫩,感谢大家一直以来能够坚持没有抛弃我。 小元要对所有看这本书的读者说声谢谢。没有你们,我可能坚持不下去。 晚上夜校放学后小元会再更一章,大约22:30。学校放学晚,希望大家见谅。 第十七章 秋琳的困境 梓然傻了,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跪自己,让自己帮忙?! 她看着秋琳,不明就里的问:“秋琳,怎么了,好好的起来说话。” 秋琳跪在地上连连摇头:“二夫人,请你帮帮婢子,婢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二夫人!” 梓然无奈,只好示意芸兰和珠儿将她扶起。芸兰接过过秋琳手上的花瓶,放在一边:“秋琳,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虽然你跟着我们小姐的时间不长,但是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要是能帮的,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珠儿扶着秋琳,也低声安慰着。 “二夫人,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婢子在门外全听见了。” 秋琳话一出口,梓然三人全都傻了。梓然暗恨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样的事竟然被第四个人知道了。万一说出去,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秋琳见梓然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深沉,连忙又跪下,道:“二夫人,婢子一定不会将此事说出去,请二夫人放心。只是,婢子有一事相求,还请二夫人,您能帮帮婢子……婢子……婢子真的不想嫁给表哥……” “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说清楚点儿。” 秋琳用手背抹抹脸上的泪水,道:“张嬷嬷要婢子嫁给她姐姐家的傻儿子,婢子不愿意……婢子已经有心上人了……” “你不是张嬷嬷的女儿吗?她怎么会让你嫁给一个傻子?你不愿意好好和她说,她也不会真的勉强你吧?”梓然不解的问。 “婢子,婢子是孤儿,是七岁的时候逃荒来的晋州,父母在逃荒路上都死了……婢子在街上要饭,是张嬷嬷收留的婢子。”秋琳哽咽着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梓然心想,哪里有亲生母亲比自己的女儿嫁个一个傻子的。 “你接着说。” “婢子被张嬷嬷收留,她将婢子带到李县丞家里做了婢女。后来,她说自己没有女儿,要认婢子做闺女。婢子无父无母,无所依靠,也想着能有家人在身边。于是就答应了。张嬷嬷对婢子,虽不十分好,但是也有所照顾,婢子一直心存感激。后来夫人嫁到彭府,张嬷嬷便带着婢子一同过来了。”秋琳看看梓然,低下头,小声道:“前阵子,在花姨娘房里,张嬷嬷吩咐婢子跟着二夫人,要是二夫人有什么动静就去告诉夫人……”说着又看看梓然,见她面色如常,便稍稍松了口气。 这个梓然早就料到了。她点点头:“接着说。” 秋琳低下头:“是。婢子领着夫人的命令,时时刻刻都觉得心里不安。婢子跟着二夫人的时间不长, 但心里明白二夫人是最明理的,谁对您好,您就对谁好。可是婢子这样的身份,实在是无颜面对二夫人……芸兰姐姐和珠儿姐姐回来之后,婢子去找张嬷嬷,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夫人那儿。谁知张嬷嬷告诉婢子,要婢子嫁给她的傻外甥,等琇雯姐姐回府之后,婢子就要被送去拜堂……” “难怪,你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珠儿在梓然的示意下扶起秋琳:“你不是说有心上人,那他呢,怎么不让他来赎你?” 秋林摇摇头:“婢子卖的是死契,就算他来赎,张嬷嬷也不会让夫人放了我的。而且……”秋琳红着脸喃喃道:“而且,他也未必肯赎我……” 珠儿情窦未开,听秋琳这样说,便好奇的问:“为什么呀?他不喜欢你吗?他是做什么的?是我们府上的吗?” 秋琳被问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不……他……他是晋州镖局的镖师……一个月前走镖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走之前,捎过信来,说等他回来后有话问我……但是他还要两个月才回来……婢子实在怕等不到他!”说着,她抬起头,哀求梓然:“二夫人,我求求您,帮帮我。婢子不是忘恩负义不愿意报答张嬷嬷的恩情……但是婢子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念想了……婢子只想要他一句话……如果,他对婢子无情,婢子……婢子……”喉头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秋琳又要跪下,被珠儿一把拉住。 “小姐,你就帮帮她吧!”珠儿拉秋林在旁边坐下后,来到梓然跟前求情:“要是她真的被嫁给别人,万一那个镖师喜欢她,回来找她,到时候两个人就生生错过了,多可惜啊。” “珠儿!”芸兰拉住珠儿,皱着眉轻声对她说:“能不能帮,小姐自有分寸。”说着,眼睛往正在哭泣的秋琳身上转了转。 珠儿见芸兰严肃,便噤了声。 梓然也看着秋琳,思索着她说的每一句话,以及平日里观察的点点滴滴。这个女孩心思单纯,应该说不出这样的谎话。再者,刚才她没有悄悄去李氏哪里告发自己,便可见她的确没有心存恶意。 秋琳见梓然几人不说话,心便凉了下来。 本来,她已经几乎绝望了。她卖身为奴,便做不得自己的主。张嬷嬷是她的养母,她更没有立场去反对。除了听人摆布,还能如何?可是,她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她放不下心里那个人,放不下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动情。刚才在门外,她被听到的对话吓了一跳。原来,看似安逸的二夫人心里,竟然有着这样的想法。那一刻,她的心乱成一团。留在府里,便少不了被逼葬送一生,如果二夫人愿意带着自己一起走…… 在她还没做出决定时,她的手已经推开了房门。 秋琳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二夫人平日对她岁不苛刻,但也并不亲近,她能感觉出这其中的防备。可是现在,她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要是还是行不通,便是天注定吧。 “二夫人,您不用为难。就算您不帮婢子,婢子也不会将今天的事别人吐露半句。”冷静下来的秋琳语气平缓,眼神也十分平静,似乎她面临的问题已经不存在了:“婢子些二夫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婢子只有一事相求。哪天,二夫人真的离了彭府,请您派人去晋州镖局,去替婢子捎句话给他——他叫张劲——告诉她,婢子很高兴,能认识他。” 一阵沉默,谁都没开口。珠儿虽有心帮秋琳,却也知道梓然和芸兰的顾虑,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如果,他并无意于你,你怎么办?”梓然问。 “那就当是婢子做了一个美梦。” 梓然笑了:“是不是梦,还是你自己去问吧。” 秋琳猛地站起来:“二夫人……” 珠儿也开心的蹦了起来:“小姐,你愿意帮她了?” 梓然但笑不语,秋琳又走到梓然面前,跪下磕头:“谢二夫人,谢二夫人!” “行了,起来吧。”梓然觉得有点儿头晕,今天受了别人磕这么多头,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珠儿高高兴兴的拉着秋琳去洗漱了。芸兰给梓然倒了一杯茶,又转到她身后给她揉揉发胀的头。 “小姐,秋琳能不能信得过?” 梓然闭着眼睛,喃喃道:“我看她不是个会使诈的。不管怎么说,现在她想靠着我离开这里,便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卖我。” 芸兰点点头,见梓然很累的样子,便说:“小姐去睡会儿吧,今天也挺折腾的。” 梓然点点头:“我先去养养精神,晚上就帮秋琳把事儿办了,省得她不定心。” 珠儿回来时,梓然已经睡了。她放轻脚步,悄悄的将芸兰拉出房门。 “什么事儿,贼头贼脑的。” 珠儿看看关上的房门,附在芸兰耳边:“老夫人要来了。” 芸兰听了脸色一变:“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听说?” “今天才收到的信,说是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没几天就要到了。”珠儿一脸愁苦道:“刚才我遇到邱管事,向他打听琇雯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他就说没准比老夫人还得晚上几天,我细一打听才知道的。” 芸兰握紧双拳,运了半天气,对珠儿道:“这事儿,明天缓缓的告诉小姐。今天事儿多,小姐实在乏了。” 珠儿点头。两人对视的目光都透着担忧。 ************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点,大家见谅。 求收藏,求推荐,求一切能求滴。 第十八章 死契 用过晚饭,梓然带着秋琳和芸兰来到李氏处。 “夫人今日气色越发好了。”见过礼,自然被李氏拉着在榻上坐下。 李氏笑眯眯的摸摸自己的脸颊,嗔道:“姐姐你别取笑我了。我气色在好,也及不上姐姐美貌。” “夫人过谦了,如今如人正是最好的年纪,自然是美好的容貌,旁人怎么比得了呢。”梓然笑道:“就看老爷最近对夫人的爱眷便可知夫人是多妙的人儿。” 李氏听梓然说到这里,笑容变收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姐姐这么说,可就是在怪妹妹了。其实,若不是大夫说姐姐现在还要静心休养,老爷是很想着要去妹妹那里。我呀,不过是占了姐姐的便宜,难怪姐姐要吃心。” 梓然摇头道:“夫人你多虑了,妾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羡慕夫人爱眷正浓罢了。” 李氏笑着拉住梓然的手:“姐姐怎么还一口一个‘夫人’、‘妾身’的?我叫了你这么写十日的姐姐了,难道就当不起姐姐叫我一声妹妹?”说着,她故意做出板脸的样子:“姐姐这是看不上妹妹了?” 梓然看着李氏故作纯真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这李氏做起戏来,真是十分投入啊。不过论演技,谁又怕谁? “夫人严重了,妾身不敢……”梓然状似诚惶诚恐道。 “还叫夫人呢!”李氏轻轻打下自然的手。 “那……妹妹。”状似为难,心中忐忑,梓然犹犹豫豫的唤道。 李氏高兴地拉住梓然的手,兴高采烈地说从今便是真正的姐妹了,还让丫鬟去取自己的首饰盒,非要送个信物给梓然。 “夫……妹妹,万万不可。你已经送了那样多的东西了,怎么还能再收你的首饰。” “这不是应当的吗?咱们姐妹互相关照,我有什么好东西,是不能和姐姐分享的?” 张嬷嬷也在旁边劝道:“是啊,二夫人。我们夫人对您可是实心实意,平日里得了什么好的都想着您。这次您和夫人是认了姐妹,这情谊就更不同啦。” 李氏的丫鬟翠衣捧着匣子过来,李氏便要将它给梓然。梓然连忙起身避过。 “妹妹,着首饰我是万万不能收的。说起来,我比你年长,要送也是我该送你的!” “哎呀,姐姐别见外了。这些懂不都是死物,有什么了不得的。我是盼着我们姐妹能相互帮衬,一起服侍老爷。姐姐不收,可是不愿意?” 几番推让,李氏都坚持要梓然收下匣子。 梓然故作为难,眼神求助似得向芸兰望去。 “夫人,二夫人,可否听婢子出个主意?”芸兰见梓然发出信号,便向前迈出一步,矮身向两人行礼道。 “芸兰,你说说,有什么好主意?”梓然似乎很高兴芸兰替她解围,欢喜道。 芸兰见李氏也点了头,便笑着说:“今日夫人和我家小姐义结金兰,是一件大喜事,千万别为了这信物的问题伤了和气。夫人说的没错,这些都是死物。婢子就想,何不把秋琳赐给我们二夫人?秋琳心思细腻,人也周到。如果这样一个人跟在二夫人身边,时时知冷知热,体贴照顾,不比这几件首饰更能让二夫人感念夫人的心意?”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梓然似乎才被提醒,高兴的对李氏说:“妹妹,你看这样可好?你把秋琳给了我,我便将芸兰留给你。这样,不也很好吗?” 李氏听了自然的话,笑道:“既然姐姐看得上秋琳,便让她在你身边伺候吧。原本是要给你再买几个丫鬟的,现在却是省了一个。姐姐身边伺候的人本就不多,我怎么能再要了芸兰去。” 张嬷嬷在边上,听芸兰说要秋琳时,脸色便有些难看了,但是李氏都表态了,想着只要卖身契还在,秋琳还是可以嫁给自己的外甥,便就咽下了要出口的话。 “这怎么能成,我总不能平白得了你一个这么伶俐的丫鬟。芸兰就留在这儿了,等我回去就差人把卖身契给妹妹送来。”梓然坚持道。 张嬷嬷顿时就神色发黑了,她忍不住在梓然和秋琳身上来回打量,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姐姐就别客气了,我这儿够丫鬟。芸兰是姐姐的贴身丫鬟,与姐姐情分不同,我要是夺了姐姐的人,岂不是坏了我们的情分。”李氏说着,对僵立着的张嬷嬷道:“去,取秋琳的卖身契来。” 张嬷嬷终于忍不住了,她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道:“夫人,二夫人,这秋琳是老奴的闺女,前段日子,老奴给她定了门亲事,过几日,便要成亲了。现在让她去二夫人那儿,怕是不太合适吧。” 这桩婚事李氏其实是知道的,但张嬷嬷知道既然李氏答应了梓然,那这件事,李氏就不会出面了,她只能自己解决。现在她只能盼着梓然听到秋琳定亲,自动作罢。 “定亲?这秋林不是卖了死契的吗?”梓然惊讶的问道。 张嬷嬷窒了一下,心虚的开口道:“是,是卖了死契……可是……”还没等她说完,便被芸兰打断了。 “既然是死契,张嬷嬷你怎么能给秋琳定亲呢?”她故作不解:“婢子没什么见识,但是这奴仆的契制,婢子还是知道的。这卖了死契的,便是性命也是主子的了,与自己的亲族再无瓜葛。张嬷嬷,婢子说句得罪的话,你自己也不过是夫人的奴婢,就算秋琳是你的亲闺女,你也不能说给定亲就给定亲啊。之前琇雯和邱福的亲事,是二夫人求了先夫人,先夫人慈悲,给做的主。这秋琳的亲事,是夫人允了的嘛?“ 一席话,说的张嬷嬷脸上乍红乍白,心中气恼却无言以对。 “孙成家的,怎么还不去取秋琳的卖身契,磨蹭什么呢?”李氏放下端着的茶杯,催促张嬷嬷,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张嬷嬷说秋琳的婚事和芸兰说的话。 “是。”张嬷嬷只得应是,转过身,脸上气恨的神情便再也掩饰不住。 她养了那小杂种快十年了,从第一天收留她,张嬷嬷便是打着给她姐姐家的傻儿子做媳妇的念头。张嬷嬷的姐姐家境贫寒,丈夫早早就病死了,留下张嬷嬷的姐姐独自一人养育着智力残障的独子。因为生活的折磨,她的性格也变得暴戾孤僻。这样的家庭情况,有那个姑娘能嫁进来?于是,遇到无依无靠且视她为恩人的秋琳,张嬷嬷觉得是老天可怜她们,送了个现成的媳妇来。 谁知,事情眼看就要成了,竟然冒出来辰梓然这个程咬金! ********** 今天清明,扫墓加上宝宝无缘由的哭闹,筋疲力尽啊~~~ 更的晚了,请大家不要见怪啊。 第十九章 秘密往事 梓然带着秋琳的卖身契离开,张嬷嬷遣退屋里的侍女,便站在李氏身旁默不作声。 李氏斜靠在小几上,取下护甲,端详着自己的指甲。良久,她笑了:“怎么,你怪我?” 张嬷嬷忙上前跪下:“老奴不敢。” 李氏懒懒的说:“行了,你的心思我知道。这二夫人的心思,你知道吗?” “老奴不知。” 李氏冷笑:“那辰氏今日,便是冲着秋林来的。” 张嬷嬷一惊,抬头看着李氏,不解的问:“夫人何出此言?” “你没看见那秋林眼睛哭得跟核桃似得。辰氏今日一来,便暗示我利用大夫疏远她与老爷。我用话安抚她,拉拢她,与她姐妹相称。她在此时提出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我都会允她。只是,为了一个丫鬟求情,还是我这儿出去的丫鬟,这个辰氏,到底在想什么?” 说到这儿,李氏喃喃自问。 张嬷嬷可不在乎梓然想什么,她现在只担心自己的外甥没有了媳妇:“夫人,那老奴的事儿……” “你急什么?”李氏被张嬷嬷打断思绪,不耐烦的说:“我这满院子的丫鬟,总有一个给你。” 这话,便是要替张嬷嬷做主了。张嬷嬷喜的连连磕头:“谢夫人成全。” “起来吧。” 张嬷嬷起身,看看李氏,挣扎了会儿:“夫人,这辰氏如今,可不像之前了。今日她敢来要夫人的丫鬟,明日就不知道敢要什么了。” 李氏嗤笑:“你这心里不痛快,也别来挑拨我。这辰氏再有胆子,我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老夫人快来了,你别想些有的没的了,好好打点一下,别到时候被抓住短处,连累我一起吃挂落。” 张嬷嬷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李氏一人坐在榻上,眼神仿佛穿过墙面看着别处:“辰氏到底在想什么?” 再说梓然,拿着秋琳的卖身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关上门,秋琳又哭又笑,对着梓然磕头磕的嘭嘭响。梓然打发她和芸兰去打水过来梳洗,两人一起退下了。 “芸兰姐,今日,真的谢谢你和二夫人了。” “别这么说,今后你可是我们小姐的人了,做事情要更加小心,别让人在背后说怪话。” 秋琳点头,看着芸兰道:“今天夫人说,要用你换我的卖身契,芸兰姐不会怪我吧?” 听了她的话,芸兰呵呵一笑:“怎么会。小姐知道夫人要给她买婢子,又怎么会这个时候要了我,这不是下了我们小姐的面子吗?”心想,就算李氏真的要收下她,她的卖身契也早就被梓然烧了。 两人自去做活不提。 第二天一早,梓然刚刚起身,彭少靖带着弟妹一起来到梓然院中。 梓然有些讶异,自从自己身子好了,彭少靖就似有意躲着一般,极少再出现在她面前了,有时候远远见了,也只是遥遥一望便转身离开了。 今日怎么一大早又出现了? “给二娘请安。”彭少靖带着避嫌的标准配置——宣儿和芷儿一起给梓然行礼。 梓然笑着拉过宣儿和芷儿,关切的询问着奶娘他们的起居饮食。 “少爷小姐吃的都挺好,前两天二夫人让送来的果子,小姐喜欢的紧,奴婢怕她吃多了伤胃,就拘着不让吃多,为了这,小姐还恼了,闹了会儿别捏呢。”奶娘知道梓然和气,待两个孩子好,便也十分愿意多说些趣事给梓然。 芷儿听奶娘“告状”,便有些不乐意了,嘟着小嘴把头埋在梓然颈项:“奶娘就会告状,芷儿昨天不用叫就起床了她就不说。” 梓然被逗乐了,抱着她笑道:“奶娘可没告状,她是告诉二娘,我的芷儿喜欢二娘送的东西哪。”这才哄得芷儿又笑了。 宣儿在边上见她们母女二人互动亲密,有点小小的嫉妒:“二娘,宣儿昨日被先生夸了。先生说宣儿聪明,还说宣儿以后能当大官呢。”小家伙毕竟还年幼,说不来“天资聪颖,日后必成大器”这样的句子。 “嗯,咱们的宣儿最厉害了。” 三人一番亲近,彭少靖在旁却沉默不语,看着三人的眼神有些复杂。 得知两个孩子还没用早饭,梓然便命奶娘带着他们去净手,回来陪她一起吃。彭少靖没动,欲言又止的看着梓然,梓然被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少靖,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梓然抚抚手臂,问道。 “祖母来信说已在从京城来的路上,近日就要到了。”彭少靖道:“二娘要早做准备才是。” 梓然有些不解,她知道彭老爷是京城人士,外放到此做了守备官,一做就是近十年。他有一寡母,与小儿子都跟着长子生活。现在彭老夫人来晋州,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且彭府现在由李氏主事,迎接彭老夫人,安排吃住都并不需要,也轮不到她操心。 “我知道了。”梓然随口应道。 彭少靖见梓然貌似并不放在心上,不禁急了:“二娘,祖母对二娘成见颇深,今次祖母来,怕是还会为难你,靖儿还请二娘做好应对之策,或是,能避就避吧。” 梓然有些疑惑。她虽是妾室,但是出身颇高,也知书识礼,怎么就不招婆婆待见了?但是彭少靖说的含蓄,自己也不便问他,心下决定等他们离开后向芸兰等人打听。 餐毕,彭少靖与弟妹告退,梓然喝着茶,问起刚才彭少靖提及之事。 芸兰和珠儿相视一眼,似乎在斟酌如何遣词比较合适。 “你们有什么就说吧,还有什么是我经不住的。” 芸兰叹口气,道:“其实,小姐刚入彭府时,老夫人便来过,还带着当时没成家的五爷。”她看看梓然,咽了口口水:“原本也没什么,小姐当时是妾室,几个姨娘轮着去老夫人那里做规矩,老夫人虽然性子……古怪一些,小姐忍让,倒也无事。只是一次,五爷去老夫人处请安,见着小姐,竟然……竟然对小姐起了歹意,意图对小姐不轨。” 梓然挑眉。还有这事? 这个朝代对女子的要求是很苛刻的,如果一个女子被男人调戏或者侮辱,不但没有人会为其主持公道,所有的舆论和谴责也都是针对那女子。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女子因人言可畏而含冤莫白。 只是,如果真如芸兰所说,真是出了此事,彭老夫人因此厌恶她,那么梓然本尊早已无法再在彭府立足,又何以能成为平妻?而且之前府中众人对梓然的讥讽也并没有提及其妇道有失,刚才看彭少靖的样子,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事,好像府中并无人知晓?”梓然问。 芸兰点点头:“那天晚上,老爷不在,四少爷当时还不足三岁,吵着要和小姐一起睡,他的奶娘只得请示了先夫人,便将小少爷送来了。由于当时天色晚了,除了先夫人、四少爷的奶娘和婢子,并没有其他人知晓四少爷睡在小姐处。五爷半夜偷偷摸进小姐的房间,企图不轨,不想却惊动了睡在小姐一起的四少爷……五爷仓皇而去,四少爷受了惊,吓的大哭,全府都惊动了。小姐也惊着了。但是此事又不能张扬,便只说是四少爷做了噩梦。” 这时,珠儿接口道:“后来大少爷子四少爷口中得了些影子,便来逼问婢子,婢子无法,便只得说了。”说完看看梓然,连忙又道:“大少爷答应婢子不张扬,婢子才告诉他的。” 梓然苦笑,这珠儿,口风还真是不够紧。 “后来,大少爷找五爷比武,把五爷打得鼻青脸肿,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五爷可丢人丢大发了,大少爷比五爷小了好几岁呢!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老夫人竟然知道了这件事,不但不惩罚五爷,还觉得大少爷打伤他是为了替小姐出头,竟然就迁怒小姐,私下里对小姐就说决不会让小姐好过。虽然老夫人也没有和别人说这件事,但是自那以后,老夫人每次来探望老爷,就不断地刁难小姐,还总在老爷面前说小姐坏话。”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梓然皱眉。这彭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彭老爷花心滥情,他的兄弟就企图占他女人的便宜。现在看来,彭少靖兄妹也能算是歹竹出的好笋。这次彭老夫人这关,有些难过了。 ********** 今天出门给宝宝买衣服,竟然出了车祸!!!从来没发生过交通事故的宝爸怎么竟然看起来有点兴奋~_~!!!虽然是对方全责,你也不用这样吧?!!!!进保定损一阵折腾…… 不管什么原因,总是更晚了。为了对自己连着两天迟更道歉,小元潜下去码字,明天两更,希望大家表生气哈! 第二十章 失宠的女人 彭府后院,一处破败的矮房内 房内,一张缺了个角的的桌子上放着一碗干饭,旁边的一碟青菜里几乎一半都是发黄的烂菜叶。由于不仔细打扫,地上积着厚厚的灰,上面散落的饭粒招来了许多的蚂蚁。 香荷坐在只铺着薄薄的旧被褥的破旧木板床上,看着在床上爬来爬去的儿子。 孩子快四岁了,软骨病,又是痴呆,被人扔在这里眼不见为净,到现在还没有名字,也不会说话。她呢,曾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现如今这个孩子不但无法无法让她扬眉吐气,还让她彻底陷入绝境,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想到这里,香荷心中恨极,她拎起孩子,将他面朝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巴掌“啪啪啪”的落在孩子瘦弱的身上。 孩子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毒打吓懵了,回过神来,便放声大哭。 孩子的哭声又急又怕,香荷失心疯似得边打边大声叫:“哭,你哭!你有什么可哭的!我还没哭呢!你哭!我这辈子就毁在你身上了!你是讨债鬼吗!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为什么!!”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急,头无力的在香荷膝盖上扭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的哭声低了下去。香荷猛地回过神,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慌张的抱起孩子,擦干孩子的眼泪,将不断抽泣的孩子抱在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娘不好,娘不该又打你……娘对不起你……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娘对不住你……” 孩子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已经忘了刚刚这个女人凌打自己,边抽泣,边吐出舌头,歪着头乖乖任香荷抱着。 香荷感觉到孩子的乖巧,不禁心中又怜又痛,悲从中来,忍不住抱着他痛哭。 “我的儿,娘连累了你,你本该是这府里的少爷,现在却被关在这里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香荷哭着,说着,突然眼中闪现出一丝神采,想起那日在花园,梓然说起,愿意收养她的儿子。 以梓然的性情,如果儿子真的能养在她的名下,她一定会善待他,儿子一定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香荷轻轻将孩子的身子放低,孩子离开母亲的怀抱,不解的看着香荷。刚刚哭过的眼睛还红红的,泪痕残留在眼角,还有那红红的小鼻子。虽然孩子有病,但却也是天生一副好相貌。那双大眼睛,透着无辜与单纯,亮亮的,注视着他的母亲,随即,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香荷心中一疼,又紧紧的将孩子拥入怀中:“不!孩子是我的,谁都抢不走,谁都别想抢我的孩子!”说着,她刚才还柔软的眼神突然就变得狠厉:“为什么,你不帮我!你能救芸兰,救珠儿,救琇雯,甚至救了那个秋琳,为什么你就是不救我!我错了吗?我想出人头地,我不想再做奴婢,我错了吗!为什么你不救我!为什么你要看着我和我的孩子在这里受苦!你恨我,恨我勾引他,恨我做了姨娘,恨我生了你生不出来的孩子!所以,你要看着我生不如死,看着我机关算尽却落得这个下场。我的小姐,你的心好狠。” 她笑了,轻轻的,浅浅的笑着,渐渐地,声音慢慢变大,越来越大,终于,她发出近乎尖叫般的笑声:“我的小姐,你以为你有什么不一样吗?不,都一样,都一样,你和我,和这后院的每一个女人一样,到最后,我们都是一样的下场!” 香荷嘶吼着,她怀里的孩子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她,竟然在她怀中,安然的睡了。 最值得珍惜的,永远都在我们怀里。但是我们却抱着他们,怨恨着老天没有给我们想得到的。 “这次你祖母来,你就跟着她回京吧。刚好赶上武举考试。”书房中,彭老爷坐在书桌后,对站在书桌前的彭少靖说。 “是,父亲。”彭少靖低着头。 彭少靖从小,就少与彭老爷亲近。彭老爷的的生活里,似乎总有数不清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妾室进门,彭少靖眼见母亲从一开始的伤心,到后来逐渐麻木。在他的眼中,父亲似乎并不重视他,对他十分冷淡。而他,也许是感染了母亲的情绪,对于父亲的忽视已经麻木了。 彭家世世代代,也出过几个武官,故对于家中男丁,习武考武举,同读书人考科举一样,被视为头等重要的大事。别看彭老爷贪花好色,却也是通过殿试的二甲武进士。 这个朝代的武举制度和书生的科举制度相似,也分童试,乡试,会试直到殿试。通过殿试又分“三甲”,一甲三名,头名武状元,授正三品的参将;二名是武榜眼,授从三品的游击;三名是武探花,授正四品的都司。彭老爷中二甲,授正五品的守备,三甲授从五品的署守备。 儿彭少靖虽年幼,却已是通过乡试的“武举人”,今次上京参加会试,意在考中“武进士”,能在殿试中搏得一个好名次。 “此次回京,你要听从你伯父的安排。他虽没有功名在身,但在京中还是颇有些人脉的。我早先就已去信,让他代为打点。” “是,儿子一定不负家门,定要搏一个好名次。” 彭老爷正想在交代几句,书房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 “花姨娘,小的没有骗你,老爷和少爷在书房,吩咐了不让打扰。”小厮慌张又无奈的劝阻。 “你让开!你当我好糊弄啊!这都什么时辰了,老爷还和少爷一块儿?是哪个狐媚的勾了老爷在书房,红袖添香呢吧!”花姨娘声音尖锐,说话刻薄,不顾小厮的阻拦,硬是推开书房的门。 “放肆!”听到门外的动静,那花姨娘口无遮拦,彭老爷脸上已经不好。现在又见她不管不顾的硬闯,一张脸更是黑的吓人。他拍案而起,怒斥道:“谁让你进来的!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出言不逊,让你藐视规矩!你现在也是姨娘了,不是花街柳巷的窑姐!别忘了这里是守备府,它姓彭!不是你的凝香阁,不姓花!由不得你胡言乱语,放肆造次!” 彭老爷已有好几天没有见过花姨娘了,几次她自己找上门,都被挡在门外,连彭老爷的面都没见着。今天她终于忍不住,不顾彭老爷贴身小厮的阻拦,直接闯进书房找人。 花姨娘推门而入,见真是彭少靖在书房和彭老爷说话,知道自己闯祸,顿时花容失色。身旁的丫鬟毓秀赶紧拉了下她的衣袖,两人一起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她知道彭老爷极好面子,尤其是在几个子女面前,更是时时端着父亲的架子。现在她硬闯书房,竟碰上彭少靖在,彭老爷就算不生气,也会做做样子斥责她。何况如今她的眷宠已远不及当初。 但是她没想到彭老爷竟然如此出口伤人,不给她留半点面子和余地。她心中不禁恼怒,抬头瞪着彭老爷。 不错,她是出身不好,但这又怎能怪她?哪个女子愿意送往迎来,半点朱唇万人尝?当初她使尽浑身解数,让彭老爷给她赎身,还让她做了姨娘,受尽宠爱,没有人敢议论她的出身。 可现在,随着她的失宠,关于她过去的闲言碎语不断地传到她耳朵里。其他姨娘时不时就冷嘲热讽,下人们虽不敢当面给她难看,但背地里,她能感受到他们轻蔑的眼神,嘲讽的语气。她恨极了这样的感觉,恨极了自尊再次被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现在,就连彭老爷也拿她的出身来贬低她!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硬生生扯开了即将愈合的伤口,又狠狠的补了一刀。 从良了!她已经从良了!为什么还要拿过去来伤害她!为什么还要用那不堪的过去作践她! 花姨娘张口就要说话,毓秀连忙按住她的手。花姨娘看过去,就见毓秀对着自己微微摇摇头。 咬牙忍住,她双手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 有事出门,先到这里。 还有一更晚上送到,大概还是22:30左右。 喜欢的亲,记得收藏推荐哦! 第二十一章 阴谋 “老爷,姨娘多日没有见到老爷,心里惦记着。前些天绣了香囊,今日总算是好了,便急急赶来送给老爷。无意中冲撞了老爷和大少爷,还请老爷念在我们姨娘一片真心,原谅她的过失。”说着,毓秀从袖口取出一只精美的香囊,双手托着,站起身送到彭老爷面前。 彭老爷见那香囊做工精细,花样和颜色都是自己喜欢的,可见做它的人花了不少心思。 彭老爷脸色稍霁,接过香囊,见花姨娘哭得伤心,便放缓了口气。 “行了,别哭了。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这急三火四的脾气也要改改了,别平白让人笑话。”说完,便挥手让花姨娘和彭少靖离开:“你们都回去吧。” “是。”彭少靖说罢先行出去了。 花姨娘放下手,站起身,深深的看了彭老爷一眼,见他自顾翻阅着桌上的信件,根本就不看她一眼,咬着牙便也出去了。 脸上布满泪痕。她根本不用装哭,想起彭老爷最近对自己的冷淡,想起其他姨娘的挤兑,下人们意味深长的眼色,想起她不堪的过去,她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恨,就因为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便要任人践踏,即使是已经获得的地位,也可能随时垮塌。 泪水还在不断地落下,手里的帕子几乎被绞碎。 “小姐,忍忍吧,别让人看了笑话。” 毓秀的话提醒了她。对,现在一定不能让别人再看她的笑话!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的怨恨委屈愤怒压入心底。 回到房中,一番发泄,花姨娘扑在床上痛哭。 毓秀绞了毛巾,来到床前:“小姐,别哭了,小心身子。” 花姨娘起身回头,看着她,眼神中有难得一见的脆弱。 “秀,我该怎么办?你给我出出主意,我现在到底该如何是好?” 毓秀将毛巾递给她,看着她擦了脸,道:“为今之计,只有与夫人和二夫人交好。” “不可能!”花姨娘恨声道:“那李氏也就罢了,要我和辰氏那贱人交好,去讨好了奉承她,我宁愿去死!”花姨娘下意识的抚摸着还被夹板固定着的食指,几乎咬啐一口银牙。 毓秀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以花姨娘的个性,要是能听这个办法,才是稀罕了。但是她还是要劝她几句:“小姐,如今大夫人和二夫人是一股的,就是因为她们互相扶持,才有了现在的好时光。老爷现在不愿意见小姐,小姐要表现温柔顺从来也也看不见。不如小姐你先假意顺从她们,与她们一起,让老爷消了对你的误会,重新获得宠爱,才是上策。” 花姨娘冷哼:“哼,相互扶持?她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要是哪一天她们之间有了利益冲突,等着瞧吧,这两个人咬起来,一定比谁都厉害。我现在去讨好她们,以来不一定就能让他们信任,二来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定让她们更有机会算计我。” “既然小姐都想好了,那毓秀也不勉强小姐。如此,便只有分化她们。”毓秀道:“只是她们本就是因利结合,假的情意。让她们因利尽而交疏,眼前是办不到了。” “那怎么办!我等不得了!这样的日子,我再也受不了了!”花姨娘烦躁的撕扯头发。 毓秀看着仪态全无的花姨娘,不禁想起五年前,自己初在凝香阁门前见到她时的情形。 当初年幼,父母早亡。兄长嗜酒成性,耗干了家中仅有的一点点积蓄。酒瘾上来却无钱买酒,鬼迷心窍的他竟然拉着唯一的妹妹到了青楼,要卖了她换银钱。就在她奋力反抗却眼见要被拖进去时,彭老爷带着艳光四射的花姨娘走了出来。 就这样,她成了花姨娘的婢女。虽为奴却也好过在青楼任人亵玩。 虽然后来知道,花姨娘买她,不过是不想带着青楼里的丫鬟在身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过去,但她对花姨娘依然忠心耿耿。 而现在,那个美艳的女子就要变成枯竭的怨妇,毓秀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如此,便只有…… 花姨娘听完耳边毓秀秀的话,脸色数变。终于,她眯起双眼,轻声念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女子被开门声惊醒。 “谁?”她不敢大声,怕吵醒身边的孩子。 “好久不见了,李姨娘一切可好?”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开启的门边便传来。门外的月光照在她背上,将她的容貌藏在阴影中,明灭难辨。 “是你?!”眯着眼睛打量了许久,香荷终于认清楚来人,疑惑的问:“三更半夜,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嫌这里脏了你的脚? 来人撇撇嘴,道:“你当是我想来啊!我不过就是来传个话儿。” “谁让你传话?” “能帮你的人。”说着,女子反手关上门,慢慢的走到香荷传遍,弯下腰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的说了许久许久。 香荷听着,脸上表情震惊,她一把推开来人:“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你小声点!”那女子赶紧捂住香荷的嘴:“你想让全府都听到啊!” 香荷瞪着大眼睛,一把拉开她的手:“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做,万一被拆穿了,我们都得死。而且,她……她又哪里值得你们这么算计!” “你就别装了。”那女子不屑的撇撇嘴:“你又有多念她的好啊?当初还不是你亲手把你毒药放进点心里,差点就哄她吃下去了。要是她吃下去了,现在还就真不用我们算计了。” 香荷脸色刷白,想开口反驳,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说了,只要你合作,便给你的儿子请大夫,再请老爷送你们去外地庄子上生活。虽然日子不像府中安逸,但你去了,也是正经的主子,总比在这里等死来的好。 香荷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来人不耐烦了,不禁声音略扬:“这还要想这么就吗?你想想她是怎么对你的。老爷现在那么看重她,她却连一句话都不替你们说。她恨着你当年害她,总有一天,她得抽出手来对付你。”说完,见香荷还是没有反应,女子脸色变了:“你别糊涂。今日我来,便是一定要拉你入伙的。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你还想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脱身吗?你也别存着去告诉她这件事讨好她的心思,今天你不答应,明天就是你和你儿子的死期了。” 香荷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浓烈的仇恨!那双眼睛中的恨意浓重的甚至让来人感到感到一丝害怕。 “我答应你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夜风吹过窗外的抽出新芽的梧桐,高高的树影,掩住月光下所有的阴谋。 ********** 第二更,求推荐收藏。 第二十二章 老夫人驾到 波澜不惊的又过了几天,琇雯比预期中早回来了,来到梓然的房中抱住了她就哭。听说梓然不留她在身边,甚是伤心,后经三人安抚开导,才点头同意。 琇雯比梓然大两岁,行事比芸兰更加老练稳妥。彭老爷履行诺言,安排她跟着邱管事做着全府采买的差事。这可是个肥的流油的好差事,琇雯才回府,便得了这么个差事,许多人都妒忌的眼红。张嬷嬷便没少在李氏面前挑拨。李氏带来的陪嫁的管事都还做着些不咸不淡的差事,心中也不畅快,却没显在面上,也没向彭老爷要求,依旧扮演着温柔可人的角色。 这几日彭少靖准备着考武举的事,几乎每天都要在武场呆到入夜才回府,之前梓然交代的要照顾香荷儿子的事,便也耽搁了下来。 花姨娘安分了好些日子了,除了给彭老爷送过几次补品,几乎没有出过自个儿的院门。 日子,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时光中飞快流逝了。这一天,彭老夫人的马车,终于到了彭府门口。 彭府上下为了迎接彭老夫人做足了准备。早些时候有人来报信说老夫人要到了,彭老爷便携同李氏在大门等候着,一众姨娘也打扮妥帖,站在他们身后。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见三辆马车从路的那头缓缓驶来,其中领头的一辆装饰的精美豪华,十分显眼。彭老爷认出马车前坐着的车夫与长随都是自己倾城家中的仆从,便道:“母亲到了。” 李氏听见了,手不由自主的理了理一丝不苟的发髻,眼神中有些紧张。她与彭老爷成亲时,彭老夫人并没有前来主持婚礼,只是派了身边一个年长的嬷嬷来观礼,顺便帮着她“训媳”。当时刘氏的丧妻还未满,彭老夫人如此,李氏虽然心中不安却也无话可说。所以,今天是她们婆媳第一次正面接触,李氏为此也做了诸多准备。 在众人的瞩目中,马车在彭府门口停了下来。那辆精致的马车上,下来两个打扮俏丽的丫鬟,其中一个抱着一个小脚踏,放在车边。另外一个掀起车帘,便见一只带着三枚宝石戒指两只白玉手镯的胖手从马车中伸了出来。 还没等丫鬟去扶,彭老爷便疾步上前,伸手扶住了那条胳膊。李氏见状也忙上前,站在脚踏一边准备搀扶彭老夫人。 “母亲,留心点脚下。”彭老爷笑着说,脸上的表情是李氏从未见过的温顺。 马车中传来“嗯”的一声,只见一个年过半百,满头珠翠,穿着甚是富贵的白胖妇人从马车中探出身来。李氏赶紧扶住她另一只胳膊,却见这条胳膊的手腕上,两只黄澄澄的金镯甚有分量。 李氏心下不屑,这样的穿着打扮哪里像是官家老夫人,活脱脱一个暴发户家的老太太。心中不屑,嘴上却是笑得甜的流蜜:“母亲,脚下留神。” 彭老夫人斜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踩脚踏时身子往李氏那边略斜了些,李氏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才能勉强站住。 彭老夫人下了马车,并不理睬彭老爷和李氏,却转身对着两个丫鬟道:“扶表小姐下车。” “是。”两个丫鬟忙转身,又从马车里扶了一位妙龄女孩下车。只见那女孩儿粉白的面色,乌黑的长发挽了个堕马髻,用一根素银簪簪着,身上除了手上的翠玉桌子,没有其他装饰。不同于彭老夫人的豪华装扮,这女孩一身素衣,装扮的十分淡雅。她下车,向彭老爷屈身行礼:“舅舅。” 彭老爷眯着眼睛打量她片刻:“你是……你是表姐家的菁儿?” “是,舅舅,我是菁儿。” “都长这么大啦!”彭老爷高兴的笑说:“上次我见着你,你还没有芷儿大呢,转眼都成了大姑娘了!” 秦菁菁笑着低头,没有说话。彭老夫人挥挥手:“好啦,还不让我们进门啊?一路上颠的,我这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是,母亲快请进去歇息。”彭老爷连忙应是,道:“静雪已经备好房间,母亲喝口茶歇一歇,再同儿子好好说说话。”静雪是李氏的闺名。 彭老夫人看都没看李氏一眼,随意“嗯”了一声,便由秦菁菁搀着进了门。经过众姨娘身边时,脚步没停,眼睛却在人堆里扫了一圈,又皱起眉头哼了一声。 自大门口开始,彭府的仆人排成一列跪在地上,彭老夫人近到跟前,他们便磕头大声道:“给老夫人请安。”彭老夫人目不斜视的走过之后,便有丫鬟将赏钱洒在他们跟前。直到彭老夫人居所门前,赏下去的银子足有好几十两。 李氏及张嬷嬷跟在彭老夫人身后,见到拿到赏银的仆人欢喜却并不惊喜的样子,便知道这是老夫人来此的惯例。难怪这些人不用她安排,便自动的迎接。 张嬷嬷悄悄贴近李氏,用只有李氏能听见的声音说:“夫人,老太太这做派,还真是没见过。” 李氏瞪了她一眼,张嬷嬷忙缩起脖子,接着又想起什么,道:“老夫人就不提了,那个表小姐穿着素衣服不说,连招呼都没和夫人打一个。”说到这儿,语气便有些不忿。 李氏没有说话,却也没斥责张嬷嬷。张嬷嬷见她心中有数,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进到彭老夫人房中,彭老夫人让秦菁菁陪着在软榻上坐下了。彭老爷及李氏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陪着,众姨娘这时才允许上前,向老夫人请安。彭老夫人看着地上跪着的一众姨娘,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扔在桌上:“哼,我都来了这么一会儿了,这辰氏是不知道呀还是不想来请安呀!她这做了二夫人,还要我这老婆子去给她请安问好不成!” *************** 要回府上班了,单位不连外网,以后恐怕不能下午更了。 更新时间改在晚上22:00左右,希望大家包涵。请大家一如既往的喜欢这本书。 求收藏推荐 第二十三章 梓然不见了 彭老夫人刚才在门口就没看见梓然,心中早已不满。现在到了房中,那辰梓然竟然还没出现,这让对她早有成见的彭老夫人恼怒不已。 这辰氏不过是自己儿子的一个妾室,进门这么多年不但没生出个一男半女,竟然还勾三搭四的陷害自己的小儿子。这样一个祸害现在竟然还成了平妻!那个死鬼刘氏安的是什么心,别人看不出来,她老婆子可是门儿清!临终留下话要自己的孩子照顾她,不就是看上那辰氏出身不错,要是成了平妻那后进门的继室怎么也会顾忌几分,辰氏自己又没有孩子,靖儿等有这样一个义母,也能得些裨益。只是,这辰氏胆小怕事,实在是上不得大雅之堂。 李氏见彭老夫人动气,连忙起身:“母亲,辰氏自小产后身子还没调养过来,估计是身上又有些什么不舒服,才耽搁了给母亲请安。媳妇这就派人去叫她过来。” 彭老夫人这才正眼看了李氏,却并没有什么好话,劈头便骂:“你是正室夫人,这后院儿里的女人你能不能管?管不过来就让别人去管!你是眼睛里没我啊!来请安问好,事先你就没让人聚齐了,现在,你才想到要去叫人啊!你是不是盼着我老糊涂了能糊弄过去就是了?” 李氏一惊,连忙下跪道:“母亲可不敢这么说,媳妇一早知道了母亲要来,各院儿里都派人去通传了,因为怕耽搁了接母亲的时辰,便不敢等她们一一到了,让她们各自到门口聚的,由于媳妇一心只想着能早些看到母亲,一时疏忽,没能发现辰氏迟到,还请母亲不要责怪。”说完,她向身后一样跪着的张嬷嬷道:“你这不中用的,还不快去把二夫人找来给母亲赔不是!”张嬷嬷连连应是,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彭老夫人不让,李氏也不敢起身,就那么跪在冰冷的地上,不多时便觉得膝盖疼痛不已,且似乎有股寒气往自己身上钻。她偷偷抬眼看向彭老夫人,见她正在秦晶晶的服侍下用糕点,便又转头看向彭老爷,楚楚可怜的向他求救。 彭老爷见了,似乎才发现李氏跪着似得,站起身,向老夫人求情道:“母亲,梓然迟到,母亲生气,责骂几句便是。静雪对此事并不知情,还请母亲让她起来吧。这地上凉,别冻病了才是。” 彭老夫人听了,脸上和秦菁菁说话时和悦的神色唰的就不见了:“你这是心疼你媳妇啊,怎么,她律下不严,我罚她跪一会儿你就这么不舍得。那以后我这做婆婆的是不是还说不得动不得她了?” “瞧母亲说的,儿子哪里是心疼她。媳妇服侍婆婆,那时本分。儿子是怕她病了,不就少了个人在您身边服侍了吗?”彭老爷也不在乎老夫人板起的脸,依旧笑着说。 “哼,我身边不少她这么一个人伺候。”虽是这样说,彭老夫人还是让李氏回去坐了。但那些姨娘却依旧跪在地上,不能起身。 秦菁菁偷眼望去,见众姨娘个个面色有异,也不开口,径自端茶递水,殷勤的服侍彭老夫人。 李氏谢过彭老夫人回到座上,偷偷揉揉酸疼的膝盖,心中暗恨彭老夫人给自己下马威,又气梓然平日里恪守礼教,今日却出了这样的状况,实在是给大家找麻烦。 就在一屋子人各怀心思时,张嬷嬷带着一脸焦急的秋琳来了。 “给老夫人,老爷,夫人回话。老奴刚才奉命去请二夫人,才走一半的时候,就见这丫头急急的往这么来。老奴仔细一问,才知道,二夫人……不见了。” “什么!”张嬷嬷话一说完,彭老爷便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倒底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 “这个老奴也不是很明白状况,还是让这个丫头说吧。”张嬷嬷推推身边的秋琳,道。 秋琳跪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回老夫人,老爷,夫人。婢子也不知道。今天夫人来传话说老夫人快到了,二夫人便带着芸兰和珠儿去门口迎接,不一会儿珠儿回来取二夫人的披风,说外头风大。结果她走后没多久便又回来,说在大门口没找到二夫人和芸兰,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便沿路又找了回来,还是没瞧见。婢子和她在府中各处大致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婢子想着,也许二夫人已经来了老夫人这里,便前来看看,谁知遇到张嬷嬷,才知道二夫人根本不在这儿……” 说着,秋琳忍不住低头抽泣起来。其实她是想悄悄的过来看一眼,要是梓然在这儿,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要是不在,也该悄悄的离开,不惊动任何人再找找。可是,路上遇到张嬷嬷,见秋琳神情紧张,便不住的盘问。结果张嬷嬷因为之前梓然帮助秋琳摆脱自己,心中早就不满,见此状况,便拉着秋琳到了这儿,完全不给她遮掩的机会。 彭老夫人听说这话,忍不住大声道:“这守备府里还能丢了大活人?别是躲我这老婆子不想来见吧!” “母亲,不会的,然儿向来行事妥帖,如今这般,必是事出有因。我看,我们还是先找到她再说吧。” 彭少靖带着小厮回府时,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今日祖母终于到了,彭老爷让小厮去武场把他叫了回来。还没进门,丫鬟香黛便急急迎了上来。 “大少爷,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门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彭少靖奇怪的问。 “二夫人不见了,大家伙儿都找着呢。”香黛着急地说。 彭少靖一听,慌忙问:“怎么回事,人在府里怎么会不见的?你说说清楚!” “婢子也不清楚啊,现在大家伙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没个影儿,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气,说是找到了就要打死二夫人……咦!”香黛似乎想到什么,看看彭少靖,欲言又止。 “你想到什么快说!”彭少靖厉声催促。 香黛搓搓手,似乎有些犹豫:“还有一个地方没人找过……那里之前,死了两个姨娘,一直空关着……” 没等香黛说完,彭少靖便急急往院儿里去了。他知道那个地方,那里之前有两个姨娘难产死了,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吃了挂落。府中人人认为那里不详,彭老爷没再安排人住,那里便几乎荒废了。 彭少靖担心,梓然最近和李氏走的颇近,父亲也对她表示出了宠爱的架势。如此,说不定就有那个姨娘鬼迷心窍,想要教训甚至除掉梓然。而梓然不受彭老夫人喜爱是府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果真有人动了这个心思,那现在让梓然出错,然后借着彭老夫人的手给她点教训便是极方便的。 想到这里,彭少靖不禁纵身一跃,使上轻功,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小厮和香黛眼前。 那小厮想在后面追,香黛一把拉住他:“你回来!少爷都走远了,你追的上吗?赶紧的,去把少爷的东西放好,替少爷准备好水梳洗,少爷一会还要和老夫人一起用午饭。我去回了老爷他们少爷去了观梅苑便是。”说着,便推着那小厮离开了。 彭少靖飞身来到观梅苑,只见四处破败,原本满园的梅树因为疏于照料大多枯死了。院中的主屋锁着,看那锁上厚厚的灰尘似乎并没有被打开过,彭少靖转身往就近的东厢房走去,边走边唤道:“二娘,二娘,你在吗?” 无人应声,彭少靖来到厢房门前,见那门上的灰尘有抖落的痕迹,心中一动,便赶紧推门进去了。 “二娘,二娘,你应我一声儿。”他反身关上门,边说便往里屋走去。到了内室,只见屋里似乎有人打扫过,显得很干净,而床上现在正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看不清楚样子。彭少靖见状,连忙上前,来到床前想要看看那人是不是梓然。 “老夫人,正屋和西厢都找过了,只有这儿还没有找过。”“哼,好!那我倒要看看,这个二夫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这时,彭老夫人的声音接近东厢。 第二十四章 捉奸 彭少靖一惊,彭老夫人怎么来了? 原来,彭老爷及李氏去安排下人寻找梓然,彭老夫人留在房中等,却迟迟不见梓然被找到,不禁怒极。这时,自从进了房中便没再开口的秦菁菁开口了。 “姨婆,这个二夫人,是什么来路呀,怎的这么大胆,明知道您来了,却躲着不见人?” “哼!她躲?躲得了初一她还能躲过了十五?不贤不敬不孝,我就处置她了!量她的娘家也说不出什么来!”彭老夫人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梓然是有意回避自己,现在被发现了不好现身便干脆躲了起来。 秦菁菁笑着缕缕长发,说:“二夫人是表哥的义母,又深受舅舅疼爱,就算现在找着了她,被带到姨婆跟前,到时候表哥求着,舅舅护着,姨婆总是要顾忌骨肉亲情,也别太过为难了二夫人才是。” 彭老夫人恨恨的一拍桌子:“这个下贱坯子,凭她谁护着,我这个做婆婆的还拿她没法子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府里,是不是谁都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正在这时,邱管事进来回话,道:“老夫人,府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着。” “没用的东西,就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找一个还找不着!留你们什么用!都打发了出去!” 彭老爷及李氏这时进门,见老夫人动怒,弯身向她赔罪:“是儿子(媳妇)无能,母亲保重身体,万万别动气。” 彭老夫人看都不看他们,便要摔手中的茶杯。 “老夫人,老爷,夫人……其实,李姨娘处还没有派人去看过,不知道老爷……” “什么李姨娘?除了那个辰氏还有谁也没在这儿的!”不等邱管事说完,彭老夫人站起身顿足道。 “母亲,您别生气,那个贱婢是儿子不让过来的。”彭老爷上前重又服了老夫人坐下:“儿子不让她来,免得叫母亲见了她生了晦气。” 彭老夫人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儿子,略一思索,便记起这个李姨娘是前几年生了痴呆儿的那个,不禁责怪道:“这样的人,你怎么还留着?早该处置了,留在府中平白坏了风水。” “是,母亲说的对,过一阵子儿子便打发了她。”彭老爷转过身对邱管事道:“你派两个人去那里找找便是。” 邱管事领命下去。不多时,见邱管事带着两个婆子,押着一个破衣烂衫的女子来到彭老夫人面前:“老爷,老夫人。李姨娘说,有要事要当面告诉老爷和老夫人。” 彭老爷和老夫人见到面前的女子,皆是神情一变,目光中透出厌恶的神情。彭老夫人还用帕子捂住了口鼻,仿佛嫌香荷污染了空气。 “有什么话非要来我们跟前寻晦气?” 香荷抬起头,露出一张灰暗的脸,只有那双看着彭老夫人和彭老爷的眼睛亮的渗人。 “老爷,老夫人,妾身得知今天老夫人来府,心中想念老夫人,便想到门口远远的看一眼老夫人,远远地磕个头。才出院儿门,便见二夫人带着芸兰,往观梅苑方向去了。一开始,妾身也没放在心上,可刚才邱管事来找,说是二夫人不见了,妾身才想起来,当时二夫人与芸兰神情鬼祟,举止怪异。妾身想来不好,便要邱管事带着妾身来此,向老爷和老夫人说明。” “哦?有什么事你就说。” “是。妾身的居所离观梅苑近,那一块儿平时少有人出入。今日院中的奴仆都来了老夫人跟前请安,便更是没什么人了。妾身给老夫人磕完头回去的时候,远远的见一男子……也往观梅苑去了。”说着,香荷低下头,不敢看众人。 彭老爷猛一拍桌子:“放肆!你信口雌黄!然儿绝不是这种人!” “老爷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观梅苑查看,观梅苑没有后门,妾身没有见他们出来,定是还在里头。”香荷急切的说。 “刚才观梅苑找过没有?”彭老爷不理香荷,转头问邱管事。 “是,老爷,观梅苑是赵嬷嬷带人查看的。”邱管事指着香荷身后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听到香荷说起梓然在观梅苑时,便已一头冷汗,现在又听彭老爷问,身子一软便瘫在地上:“老爷,老奴……那观梅苑不吉,久无人踏足。老奴想着,那里闹鬼,二夫人……素来胆小……” 还没等她说完,彭老爷便脸色铁青的抬手制止:“邱管事,再去观梅苑找!” “是。” “慢着!”彭老夫人站起身道:“我亲自去!” 彭老爷一惊,连忙道:“母亲,那观梅苑不太平,您还是在这里等消息的好。” “哼!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太平不太平的没见过!”说着,在秦菁菁的搀扶下走了下来:“今儿个我倒是要看看,那个装着无辜懂事的辰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们都跟我一起去!” 于是,彭老爷与李氏只得带着下人和几个姨娘一同陪着彭老夫人前往观梅苑。 人群中,香荷低着头走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而花姨娘与毓秀对视一眼,无声的笑了。事情按着她们的预期发展着,甚至顺利的出乎她们的意料。 观梅苑中,众人站在东厢门口。 “老夫人,正屋和西厢都找过了,只有这儿还没找过。”邱管事供着腰说。 “哼,好!那我到要看看,这个二夫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赶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彭老夫人说着:“来人,给我把门撞开!” 还没等内室中的彭少靖反应过来,便见几个下人破门而入,接着,彭老爷,李氏以及彭老夫人便一齐出现在眼前。 “靖儿?你怎么在这儿?”彭老爷首先看见呆立在床边的彭少靖,惊呼道。 李氏和彭老夫人这时也发现了彭少靖,都不由得大吃一惊:“靖儿,你!” 秦菁菁看到彭少靖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思绪,接着,她悄悄地四下打量一番,眉头皱了起来。 “祖母,父亲……”彭少靖迷惑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众人。 这时,香荷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指着彭少靖大声道:“大少爷!竟然是你?和二夫人私会的男子竟然是你!” 她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揪然变色。 第二十五章 意外 彭老爷脸色铁青,目光在彭少靖与他身后床上那凸起的人形之间来回转动。李氏握着手帕的手掩住了嘴,眼睛瞪的老大。而彭老夫人神色最为复杂,脸上既有对梓然的厌恶愤恨对彭少靖的心痛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唯有秦菁菁神色如常。 彭少靖惊闻香荷的指控,又见众人脸色有异,突然醒过神,意识到事情不好,心中不禁恼怒自己大意了。他原始以为只是有人将梓然关在这里,让她不能再老夫人面前露面,从来激怒老夫人,以达到陷害梓然的目的。却没想到原来此人居心如此恶毒,竟然想要陷害他与梓然私会!这分明就是要置梓然于死地!如果这件事情被他们得逞,那彭老夫人以及彭老爷为了保全他,一定不会让梓然活着! 想到这里,他来不及看清楚床上的人,走到彭老爷面前跪下:“父亲明鉴,今日祖母到访,儿子得到信儿便回来,发现门房无人,香黛告知二娘不见了,说唯有这观梅苑尚未寻找。儿子担心,便赶来查看,才进屋子父亲与众人便到了。儿子确没有与二娘私会!二娘贤德,入府至今对儿子及弟妹关爱有加,对父亲情深似海。父亲,二娘是怎样的人,她对父亲是如何的心意,父亲您是明白的!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妄图置二娘于死地,也让儿子背上寡廉鲜耻的骂名!还请父亲明辨是非,不要辜负二娘对父亲的忠心与深情!”说着,便伏在地上叩头不起。 彭老爷听了儿子的话,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彭老爷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梓然当年为了跟随他,不惜与家门决裂,委身做了他的妾室,这么多年来一直谨守本分,就算他对她有诸多的冷落,却依旧毫无怨言,默默的等着。这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如今,要说她背着他与自己的儿子私会,彭老爷仔细想想,确实不能让人信服。 彭老爷缓和脸色,刚想开口,一旁的彭老夫人喝道:“没有私会?那床边的衣服是谁的?你当这么多双眼睛都是瞎了的?”说着,手指向内室床边地上散落的衣裤。众人的视线也随着彭老夫人的手指,落在了那些衣物上。 “靖儿,你说你没有辰氏私会,祖母信!定是那辰氏与人在此行苟且之事,闻到有人来,那奸夫便跑了,留下这淫妇衣服都来不及穿,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不然,这衣服哪儿来的,那辰氏又为何躲在被子里连面都不敢露?” 彭老夫人一席话,说的彭少靖面色煞白。刚才他进来时,急着救人,并没有留意到床边还散落着梓然的衣物,这让他措手不及,根本不知道怎么证明梓然的清白。想着床上一言不发的梓然,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情况。看彭老夫人的架势,今天就算明知道梓然是无辜被陷害的,也要那这件事做文章处置了梓然。 彭少靖抬头看看祖母,只见她脸庞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激动,泛着不自然的红,唇角也因此微微抽动着,一双微微耷拉的眼现在瞪得浑圆。 素有积怨,她怎么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呢? 彭少靖又转眼去看父亲,却见他的盯着床边的衣物,眼中冒出愤怒的火光。 彭少靖急了,忙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李氏身边的张嬷嬷开口了:“今日这场景,倒是让老奴想起之前……” “什么事,说!”彭老夫人见她说话吞吞吐吐,不耐烦道。 于是,在彭少靖愤怒的注视下,张嬷嬷将之前与宝儿在梓然房中遇见彭少靖的事详细说了。 “……二夫人也是裹着被子,只穿着中衣。大少爷在屋里也没避嫌。后来宝儿被大少爷以奴大欺主的罪过打了板子,逼着夫人撵了出去,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方了。” “别胡说。”李氏微微侧头,轻斥张嬷嬷:“那个丫鬟本就有过失,不能好好当差,撵她是我的主意,怎么能说是大少爷逼的。”话虽如此,语气却轻轻巧巧,并无责怪之意。 “好一个淫妇!竟然胆大至此!现在知道丢人了?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来人,给我把被子掀了!今天就让她露出狐狸尾巴!看看她这个妖精的真面目!”彭老夫人怒不可遏,一挥手,她身后的两个婆子便卷起袖口,要上前去掀被子。 “祖母,不能啊!我和二娘是冤枉的!你这一掀,可就坐实了我和二娘的罪名!祖母,兹事体大,三思啊!”彭少靖站起身,拦住了那两个婆子,向着彭老夫人急道。 彭老夫人却不为所动,冷冷的说:“靖儿,祖母怎么会怀疑你和你二娘有染,只是,这个淫妇今日在此与人私会,前又在自己房中勾引你,实在是下贱至极!如若不惩,岂非纵容了此等龌龊之风!来人,拉住大少爷!你们俩还不快动手!” 彭老夫人的仆从一拥而上,牵制住了彭少靖。那两个婆子得了自由,便继续往床边去。 彭少靖挣扎着,却因对方人多势众一时脱不开身,他厉声呼喝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挣扎着面对彭老爷:“父亲!你说句话呀!你怎么能看着二娘受如此冤枉!父亲啊!”他看着彭老爷,眼中几乎流出泪水。而彭老爷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转头不理。 彭少靖不禁觉得寒心。十多年的父子,七年的夫妻,竟然连一点点基本的信任与维护都不能够得到! 两个婆子到了床前,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伸手去拉被子。 被子被拉开,里面侧躺着一个面朝墙的女子,那婆子又要去拉。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惊慌的呼唤。 “老爷?是你吗?老爷?”接着,一个披着桌幂的女子从门外探头,见屋子里站了这么多人,似乎害怕的想转身跑开,又见彭老爷也在其中,不禁泪流满面的朝他扑来,一把拥住彭老爷,身上的桌幂掉落在地上,露出里面的中衣:“老爷!呜呜呜……老爷……妾身以为见不到老爷了……呜呜呜……老爷,妾身好怕,有人要害妾身……呜呜呜……” 那女子,竟然就是该躺在床上的梓然! ************ 对不起,更晚了。 今天下课后,打算去彭浦夜市给产后发福的自己买条裤子,结果遇到贼了(哭)。 损失了一部手机和钱包和四百多元现金,还好身份证放在老公那里了,不然就更惨了~ 漫无目的找了一圈,没发现可疑的人也没捡到钱包~打车回家叫老公给车钱……555555 第二十六章 如此忘恩 当梓然披着桌布,出现在门口时,屋中众人都愣住了。梓然流着泪扑入彭老爷怀中,众人才回过神来,看看抱着彭老爷痛哭的梓然,又看看床上那个躺着没有出声的女子。 如果辰氏在这边,那床上那个是谁? 彭老爷从错愕中回过神,抬起双臂拥住梓然,轻轻拍哄着:“然儿,发生了什么事?别怕,有我在。” 梓然的脸埋在彭老爷胸口,谁都没看见她唇角冷冷的笑意。有你在?你在有什么用?刚才,躲在假山中,彭老爷对这件事的态度她隐隐能够感觉到,他分明就不信任梓然,也跟着彭老夫人定了她的罪。 梓然突然出现,花姨娘、毓秀和香荷的神情一下子变了。 花姨娘死死盯住了梓然,神情激动的就要开口,被同样白着脸的毓秀死死拉住。 香荷看着梓然,错愕的表情一时收不起来,傻愣愣的瞪着眼。 梓然哭了一会儿,突然推开彭老爷,焦急道:“老爷,快!快找大夫!芸兰到现在,还没有醒!”边说边指向床上的人。 床边连个婆子这才回过味来,拉了一把床上的人,那女子身子一斜,露出沉睡中的粉面,赫然便是芸兰。 彭老爷吩咐邱管事去请大夫,又弯腰捡起地上的桌布,替梓然围在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是去了哪儿,又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梓然回答彭老爷的话,香荷便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她上前一把扯过梓然,瞪着已经浑圆的眼睛,叫道:“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 梓然纤细的胳膊被捏得生疼,她掰着祥和的手,气道:“你放开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彭老爷见香荷发疯,挥手让人将她拉住。又嫌香荷吵闹,便又堵住了她的嘴。 梓然揉着痛处,不去看香荷,转身对彭老爷及还在震惊状态的彭老夫人将今早的遭遇娓娓道出。 早上李氏派人来通知梓然去大门口迎接彭老夫人,梓然便匆匆收拾了,带着芸兰和珠儿前往。出来的时候匆忙,忘了带披风,早晨风又冷,便让珠儿回去拿,梓然和芸兰依旧慢慢的前往门口。 刚走没多久,香荷便又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拦住了梓然的去路。 梓然打心底里厌恶香荷的为人,以为她又是来纠缠自己,求自己救她,便不加理会,打算绕过她继续走。 谁知香荷又侧身拦住她们,未语泪先流。 “小姐,救救我的儿子!他要不行了!求你救救他!”说着便要下跪。 梓然听到孩子不好,不由心中一紧。她扶住香荷,道:“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了?” “他高烧不退,已经两天了……什么土法子,能用的我都用了,不顶用……孩子现在已经昏睡不醒了……她们不愿意替他请大夫……”香荷泣不成声:“小姐……香荷对不起你……但是……孩子无辜……求小姐,救救他吧……”说着,哭的站立不稳,软软的矮下身去。 香荷哭得伤心,梓然和芸兰心中不禁有些同情。两人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香荷,便有些犹豫。 “香荷,秦嬷嬷呢?怎么不去找她?” “找了……她根本就不管……老爷早就说过,只供我们吃食,其余的,自生自灭。”香荷哭声中不禁透出一丝恨意。 梓然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恻隐之情油然而生。她拉起香荷,道:“带我去看看!”说着转头对芸兰道:“你去快去找大夫过来。” “不。小姐,我和你一起去。”芸兰看看香荷,终究是放不下心。 梓然为难,如果孩子的情况真的如想和所说的那样的话,多耽搁一刻便多了一刻的危险。可是芸兰很坚决,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说服的。 “小姐,你忘了,婢子以前和夫人学过一些医术,跟着小姐过去,想是还能帮上一点忙。”芸兰见梓然犹豫,解释道。 原来辰梓然的母亲还会医术?来不及多问了,梓然点点头便让香荷带路。 香荷感激的连连道谢,转过身疾步往自己自己居所的方向跑去。梓然和芸兰都没看到,转过身后的香荷,眼中的泪意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嘲弄与阴谋。 香荷并没有带着她们去自己的住所,而是带到了观梅苑。 芸兰拉住一脚要踏入观梅苑的梓然,怀疑的目光看着香荷:“香荷,我记得老爷让你们住在飘香苑,为什么你带我们来观梅苑?” 香荷早有准备,涩涩一笑:“芸兰姐,你可知道这观梅苑不祥?老爷说,我是不祥之人,住这不祥之地倒是般配,早就让我搬来了这里。” “哦?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芸兰还是不信。 香荷听了,神情更苦:“这府中,还有谁愿意提起我们?” 梓然看看香荷,她的神色看不出有任何不妥。但是,前世从无数次战斗中历练出来的警惕,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她猜不透香荷的居心,不知道她到底打什么主意,但是她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何况身边还带着不能自保的芸兰。就在她转身要走时,观梅苑中隐隐传来了孩子的哭泣声。 “小姐,孩子醒了。这两天只要一醒就难受的哭……求小姐慈悲,救救我的孩子吧!”香荷听到哭声,神情哀戚的对梓然说。见梓然似有犹疑,她又转过头拉住芸兰的手:“芸兰姐!虽然我以前对不起小姐,可是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就算你不念着这份情分,总不能看着我的儿子活活烧死吧!芸兰姐!我求你!”说着,对着芸兰又要下跪。 芸兰慌忙拉住她,道:“你别这样!我去看看便是。”说着,有侧身对梓然道:“小姐,要不婢子进去就可以了,小姐先去门口迎老夫人吧。” “不可能,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去,要去咱们一起去!”梓然怎么可能让芸兰一个人去?虽然知道其中可能有问题,她还是和芸兰一起进了观梅苑。 香荷径自将她们带到东厢房,孩子的哭声也越发清晰起来。 “到了,就是这儿。”香荷伸手推开门,率先进去了。 梓然和芸兰一同进屋,见香荷已往内室而去,便只得跟上。谁知,才踏进内室,门边便突然窜出一个人,还没等看清楚是谁,便见一团带着异香的烟雾朝两人迎面扑来。 梓然早有防备,险险的闭气躲过了迷香,而芸兰则来不及反应,便软倒在地。 梓然见芸兰晕倒了,心中暗道不好,立即也装出中了迷香的样子,闭着眼倒地。 “好了,赶紧把她弄床上去!”那人见主仆二人已经晕倒,便对香荷道。 梓然觉得这个声音十分耳熟,仔细回忆,竟然是彭少靖身边丫鬟香黛的声音! 香荷将孩子从床上抱起来,轻轻拍哄几下,便将他放在一旁的榻上。两人合力将梓然抬上了床,并脱去了她的外衣。 “好了,就等好戏开场了!”香黛得意洋洋道。 香荷没有说话,看着昏迷的梓然出神。 “喂,还有一个怎么办?”香黛见香荷发呆,提高声音问道。 想和这才回过神,看着地上的芸兰,半天才道:“外面有个假山,先将她藏在假山里吧。反正这迷药劲儿大,一时半刻她还醒不了。” “这么麻烦干吗,干脆扔井里得了!反正迟早也是要死的。” “不,还是先安置一下吧。”说着,便上前去拉芸兰。 香黛撇撇嘴,只得帮着她一同将昏迷的芸兰拉进假山。 梓然见两人出去,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梓然基本能猜到了。专门挑彭老夫人来晋州的这一天,也可谓是用心良苦。现在,到底是要现在就脱身离开,还是将计就计给这些算计她的人一个惩罚? 还没拿定主意,梓然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榻上香荷的儿子身上。 那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并没有痴呆儿普遍的呆滞模样,一双眼睛很亮很圆,长久不见阳光的皮肤格外白。刚刚哭过了,现在正在踏上不安分的扭动身体。 香荷为了达到目的,竟然编造出孩子病危这样的谎言,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也许,自己可以借此事,将这个孩子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想到这里,香荷和香黛又进来了,梓然赶紧躺回去,闭上眼睛装昏迷。 香黛走到传遍,看着梓然,问道:“‘她’安排的人什么时候到啊?别差了。” 香荷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会的,你赶紧去安排,到时候让少爷过来抓个正着才算是计划成功。” “嗯,想,那我先走了。”香黛说完,便离开了。 香荷坐在床边,喃喃道:“小姐,别怪我。我只能这样做,才能稍减我心中的怨恨。你放心,我没有打算要真的毁了你的清白,也算是成全你对老爷的一片忠心,报答你对我的好。” 说完,又静坐了片刻,突然起身,抱着孩子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 主谋 确定两人都离开后,梓然下床,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不去穿被她们脱下的衣服,拿了桌上的桌布披了,又到她们藏芸兰的假山中,将芸兰抱到屋中床上。 听香荷的意思,似乎并没有真的安排人来这个屋子玷污自己,但是,香黛所说的“她”安排了人,又是怎么回事?放心不下芸兰,梓然决定先守在屋子里。 经过一番思虑计划,自然决定今天不管香荷她们做什么打算,梓然都决定要利用这次机会替原先的梓然好好惩治一下她们。 过了许久,听到有人进了院子,梓然悄然来到窗边,轻轻将窗打开一点点想歪看去。窗户斜对着主屋,梓然见主屋门前站着一个男子,其背影再熟悉不过,正是彭少靖来了。 梓然刚想开口喊,想起自己的计划,还是放弃了。她趁彭少靖在主屋及西厢房只见来回查看之际,悄然出屋,躲进了方才芸兰藏身的假山中。 接下来,便是众人轮番上演的好戏。 当然,梓然并没有对彭老爷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掩盖了一些事情。 “……妾身和芸兰才进了屋,就晕了……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衣物也不齐整……妾身怕极了,怕香荷找人害了妾身,那妾身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颜面见老爷……呜呜呜……好在妾身清白未有所失,不然,今日妾身便一头碰死在这墙上便罢了……”梓然掩着脸,依偎着彭老爷痛哭。 谁也没有讲究她此时的行为有失礼仪,毕竟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又“软弱无依”的弱女子,且刚刚经历了别人的算计,好不容易逃过一劫,靠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寻求一些安慰,谁能说什么呢? “妾身起来,见自己的衣服在地上,想穿又怕香荷她们万一要是来了,发现妾身已经醒了,便不敢去碰。后来,妾身在假山后找到了芸兰,搀着她躺在床上,妾身自己躲在了假山后面。后来靖儿来了,妾身才想出去,老爷和老夫人就带着大家伙到了……老爷,切身不求老爷为妾身做主,只是,还请老爷和老夫人,原谅妾身未能迎接……妾身这点委屈,实不该让老爷烦心的。”说着,便又哭着不肯抬头。 彭老夫人见彭老爷轻轻搂着梓然,满脸的怜惜,心中不满。她哼的一声,惊得梓然一个寒战,身子不由得又往彭老爷怀里缩了缩。彭老爷感觉到梓然的害怕抱住梓然的手不禁紧了一紧。 彭老夫人见状气的噎了一下,指着香荷,骂道:“这个贱人不是你带来的丫鬟么?如今她背主忘恩便是你管教不严,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梓然听到彭老夫人的话,停住了哭泣。她没有理会彭老夫人,醉着彭老爷道:“老爷,妾身有话要问香荷。”彭老爷摸摸她的脸:“你行吗?还是,先休息一下?”梓然摇摇头,对彭老爷笑一下,便回头看向香荷,见香荷仍旧狠狠的瞪着她,气的笑了:“香荷,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跟着我嫁到彭府,我待你如同姐妹,即便是你与老爷有了私情,我还是容你,让你做了姨娘。你下毒害我,是不是被人利用,我都不想追究。可是为什么你今天要如此待我?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是什么后果?” 香荷被人拉住,挣脱不得,但是她仍然发疯似得要往梓然处扑。捂住她嘴的下人在梓然的示意下,松开了手。 听到梓然这么说,香荷突然安静了。接着,她笑了,很轻很轻,仿佛从胸腔中发出的悲鸣,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她发疯似得笑了一场,笑得在场所有人心中凛然。 “小姐,你知道吗?婢子从小就很羡慕你。你母亲早逝,但你有疼你爱你的父亲,哥哥,他们待你如珍如宝,处处为你打算,为你着想。而婢子呢?小姐你不知道吧,婢子其实也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只是,我娘是个不受宠爱的妾室。婢子的亲生父亲将婢子的娘送给了别人。结果不久那人发现原来她已经怀了婢子,气的把我娘扔在我爹的门前便不顾而去。我爹嫌我娘已经失身,不要她了,便将我娘卖给了人牙子,这才到了小姐府上。”香荷淡淡的说,表情里出现了一丝难懂的悲凉:“小姐你知道吗?婢子的娘和小姐一样善良,她直到死才告诉婢子,原来她不是寡妇,原来婢子还有个不认自己的爹!她让婢子不要恨。婢子不恨。但是,不甘心啊!小姐,你能不能懂婢子想要摆脱低贱的身份,拥有原本就该拥有的一切的心情?” 梓然冷冷道:“就算这样,你就能够用这样阴狠的诡计害我?你就能用自己儿子的安慰做筹码来算计关心你的人吗?”香荷看着梓然,问道:“小姐,你恨我吗?”“无所谓恨不恨。”梓然摇摇头:“但是,我很难过。我对你虽不能算是恩重如山,但是也仁至义尽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让我背上不贞的骂名,与你有什么好处?还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梓然注视着香荷。她知道这件事另有主谋,香荷只不过是被抓住了弱点利用。真正的主谋,她看向脸色发白面头冷汗的花姨娘。也许连猜都省了,这个女人自从看见她出现,表现的也太明显了。果然,香荷淡淡道:“小姐自然是明白的。婢子和儿子等同被囚禁,有哪里来的迷药,哪里能用得这观梅苑,哪里能将老夫人的行程了解的那么详细?自是有人安排,才有了今日的局面。”说完,她转头,看着已经感觉不妙的花姨娘:“花姨娘,你不会是以为事情败露了,我还会替你扛下一切吧?”花姨娘身子一软,毓秀赶紧撑住她。毓秀扶住花姨娘,又看向香荷,她额上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但是声音还是镇静的道:“李姨娘,你的意思是我们姨娘指使你这么做的?这倒是奇怪了,当初你下毒谋害二夫人,被发现也是口口声声说是我们姨娘指使,今天你设计陷害二夫人,还是说是我们姨娘指使。且不说我们姨娘这些年来与你根本就没有交集,就算真如你所言,你怎会一次两次的受我们姨娘唆使,陷害你自己的主子?莫不是,这根本就是你们主仆自导自演的苦肉计,用以陷害我们姨娘,报当年的夺宠之仇?” 第二十八章 谁的主意 香荷听了毓秀的狡辩,没有恼怒,反而呵呵一笑。她摇摇头,笑着看着毓秀和花姨娘:“我早就看出来,这花月娘不过是空有一副狠厉的架势,实际上就是个绣花枕头,遇到事情,一点用都没有。而你却是工于心计的人。那天晚上,你们买通了香黛来给我送信,拉我入伙,其实早就是给自己留了退路吧?如果我猜的没错,香黛现在已经没命了。这样,才是死无对证了。” 毓秀心中一跳,扶住花姨娘的手不禁用上了力。花姨娘吃痛,却不敢出声,咬着牙忍住。毓秀强忍住心中的恐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姨娘,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是别攀扯别人的好。” “我不攀扯别人。坦白说,今日之事,我心中也明白不会成功。但是,我真的不甘心呐!这么多年来,我熬着,忍着,留着这一口气,不是为了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就是为了心中的恨!”香荷对拉住她的下人道:“劳驾,放开我。我不会乱来。” 那两人望望彭老爷,见其点头,便放开了手。 香荷扭一扭被拽的生疼的手玩和胳膊,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 “毓秀,可认得这个?” 众人的目光都往那小纸包上望去。毓秀见那纸包竟然在香荷手上,终于支撑不住,瘫了下去:“你……你怎么……” 香荷有些得意的笑了:“我怎么?你是想问这个东西怎么在我手上是吧?说起来,香黛也真是个傻瓜。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买通她的,但是左不过是许了他好处。她一心想做大少爷的姨娘,怎么会肯陷害大少爷?所以,你们告诉她另外安排了男人来这儿,让她引大少爷来不过是为了捉奸,她竟然也信了。这包迷药,是你们交给她的吧?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青楼里的东西。那丫头也猜到了,这藏东了用了,这纸包就随手扔在地上被我捡起来了。只要请大夫查验,这里面包过的迷药和芸兰所中的是不是一样,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是,邱管事引着大夫来了,经过一番诊治,那大夫从药箱中拿出一只小瓷瓶,打开瓶塞在芸兰的鼻下晃了几下,芸兰便悠悠转醒。 梓然赶紧上前,拉住芸兰的手:“芸兰,你没事吧?可还难受?” 芸兰刚刚醒来,还有些晕乎,她睁着迷迷糊糊的眼,轻喃道:“小姐?我这是怎么了?” 梓然见她已无大碍,终于松了口气。 “没事,你累了,多休息一会儿。”梓然摸摸他的脸,笑着说。 芸兰点点头,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梓然跟着大夫走出内室:“大夫,她没事吧?” “没有什么大碍。”那大夫年约五十,蓄着一把山羊胡须。他抚着胡须,看一眼内室:“只是还是要安心休养几天。” “那大夫,您帮着看看她所中的,是不是这种迷香。” 梓然接过香荷手中的纸包,递给大夫。 大夫轻轻打开纸包,里面还残余着一些粉末。他用指甲轻轻沾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皱眉道:“正是此物。这种迷香多是青楼女子所用,只需一点点加在香料中,有迷幻诱情的作用,但是一旦用量过大,便会使人瞬间昏迷,更有甚者,伤及心肺,有性命之忧。那个姑娘吸入的并不很多,一会儿我开个方子,抓几副吃了便也就好了。” 听了大夫的话,房中众人神情各异。花姨娘与毓秀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为自己开脱了,颓然的瘫坐在地上。香荷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哼,下贱的坯子!到死也改不了下作的行径。都从了良了,身边还带着这些龌龊的东西。你用来勾引谁啊!”彭老夫人斜着眼看着花姨娘,满脸的厌弃与轻视。 众人不屑的目光,蔑视大的议论,让原本惊恐的花姨娘神色数变,她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裙摆,低着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恨。终于,在人群中的的辱骂声越来越大时,花姨娘终于爆发了。她一把拍开毓秀拉住她的手,腾的站起身来:“够了!你们!有什么资格骂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是!我是出身青楼,那又怎么样!我已经从良了,我已经不是妓女了!可是你们一个个,都不拿正眼瞧我。你们凭什么?你们自己不都是奴才,是贱婢!”花姨娘指着众人一通发泄,接着,她几大步走到彭老夫人面前,不理她的错愕,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还有你!你当别人都不知道,你也不过是彭家老太爷落难的时候买来的花子!要饭的出身,怎么也养不出夫人的样子!你以为你穿戴的人模人样的就能当自个儿是贵人了?啊呸!不要脸的,过了几天好日子吃了几天饱饭,你就以为你可以作践别人了?你那里来的底气……” 彭老夫人回过味来,听花姨娘将她的老底都揭了开来,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花姨娘:“你……你……”说不出话来。 秦菁菁见状,上前一步用力捏住花姨娘的手,花姨娘的手指还没复原,秦菁菁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但出身武将之家,自小习武。花姨娘的手背她这么一捏,顿时疼的她叫出了声。 秦菁菁不理,用力一把将花姨娘推倒在地:“大胆!老夫人也是你可以随意诋毁的?今日不说你设计陷害府中二夫人,就是你这大逆不道,今天就是打死了你,也是应当的。” 花姨娘摔倒,半天爬不起来。秦菁菁打量四周,接着道:“这屋子打扫的一尘不染,连屋中的摆设都是新近才添置的。你处心积虑的做着一切,就是想要制造二夫人长期再次与人通奸的假象。但是,你竟然将表哥拖下水,要让他和二夫人一起背上乱伦通奸的罪名!你如此恶毒,实在是可恶透顶!” 接着,她对彭老爷道:“舅舅,菁儿失礼,实在是看不得如此罔顾伦常之人。她诬陷表哥与二夫人,咒骂姨婆,实在可恶,还请舅舅处置。” 秦菁菁是客,今日种种让她看在眼中,彭老爷觉得实在不像。而现在,她又出手替彭老夫人推了花姨娘,还要让自己重惩,彭老爷心中有些不悦。他侧头看看李氏,见她似乎也有些讪讪的,但是却没开口,不禁心中暗叹李氏到底还是年轻。 “表小姐,这你就冤了花姨娘了。她是要设计二夫人,但是,诬陷大少爷,是我的注意。”还没等彭老爷说话,香荷抬头,看着秦菁菁,诡异的笑了。 第二十九章 不孕的原因 香荷竟然这么说,令梓然震惊不已。她一直以为,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害她,一定是恨她入骨的花姨娘。而现在,香荷竟然说这是她出的主意? 梓然上前,一把捏住香荷的肩,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怎么对不起你了,你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香荷看着激动的梓然,突然大声吼道:“我恨的不是你!” 梓然气道:“不是我?不是我你为什么要害我,不是我……”突然,梓然噤声,她眯起眼睛,看看香荷,又回头看了彭少靖一眼。 香荷大声笑了:“哈哈,小姐,没错,我恨的不是你!是我们的大少爷!或者说,也不是大少爷本人。”她咽了口口水,缓了一口气道:“是,我是怪你。怪你能就芸兰珠儿,甚至连跟你没几天的秋琳也让你从张嬷嬷手里救了出来。我呢?我在那个破烂的屋子里,守着一个不正常的孩子,每天吃着狗都不吃的食物,再冷的天也只有一床薄被。孩子病了,连大夫都没能请,只有硬撑。小姐,你不是最心慈的吗?为什么你能够看着我受这些痛苦?为什么你不帮帮我?” 彭老爷听香荷描述自己艰难的生活,虽然这是阖府皆知的事,但是他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何况现在秦菁菁还在场。他大声喝止香荷:“够了!你自作自受,哪里怨得了别人!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是你出的主意害的然儿,那就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了,来人!把这几个贱人给我拉下去,杖毙!” “慢着。”梓然阻止上前要拉走香荷的下人,转过身对彭老爷道:“老爷,今日妾身受此无妄之灾,实在心中怅然。我想要弄个明白,这个贱婢为什么要如此恶毒,为什么会弄到今日这个地步。” 没等彭老爷反对,香荷便讥讽道:“老爷是怕我说出什么吗?也是,这种事情原是不该让我这样的人知道的。原本,我就疑心老爷也知道,心中到底有些愧责,才留我性命至今。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也许,真的能够在这府中苟延残喘知道死去。” 彭老爷脸色难看,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彭老夫人早已不耐烦,要不是身旁的秦菁菁一直安抚着,早就发作了。现在见彭老爷和香荷还在牵扯不清,便不耐道:“你们别墨迹了!枫儿,你让她说!说晚了心里别放着事情,好让她安心上路!别到时候做了冤鬼扰得我们不安生。” “多谢老夫人成全。”香荷赶在彭老爷没反驳之前,开口道:“老爷,你就别拦着了。你拦不住我的。就算现在不说,我变成鬼,也要上来讨个说法!” 彭老爷脸色煞白,却并没有在坚决阻止。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是有神论者,他们相信因为,相信轮回,也相信人死后心愿未了,便会成为鬼魂在人间游荡。 香荷看着彭少靖,咬牙道:“大少爷,当初花姨娘派香黛来找我,不过是要利用我引小姐入局。香黛是你身边的丫鬟,你平日里偶尔也会送些吃食过来给我们,她们找香黛来传话,或许便是担心如果被人发现,总也有托词。香黛带来话,说花姨娘要我把小姐引导她安排的地方,然后协助香黛控制住她,然后花姨娘便要安排个粗鄙的男人来坏了小姐清白。事成之后再来捉奸,小姐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我答应了,我答应了她们会引小姐前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要当面获得她们的同意,我才愿意帮忙。少爷,你知道我提了什么条件吗?” 彭少靖张张嘴,没有出声。双手握紧拳头贴在身侧,额头上隐约冒出跳动的青筋。 香荷并没有想要得到他的回答,径自说了下去。 “香黛把话带回去,隔天毓秀便来了,她说她能替花姨娘拿主意。我告诉她,不要另外安排男人了,我要你——彭少靖来入这个局!” 香荷慢慢的环顾四周:“为什么?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老爷你知道,但是你不会承认。这个府中,有那么多的女人,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可是,活下来的只有你们兄妹三人,还有便是几个庶出的女儿和我那个不中用的儿子。我们小姐,入府七年,没有孩子。还不容易怀了一个,有莫名其妙的没了。少爷,你知道这都是为什么吗?呵呵,因为,你有个好母亲,我们彭府有个好夫人啊!” 彭少靖哪里受得了别人如此污蔑自己的母亲,他怒吼道:“住口!你无凭无据,死到临头竟然血口喷人,污蔑我母亲!我看你根本就是本性难移。” 香荷狞笑:“没错,我是没有实质的证据。如果有证据,我便是豁出一条命,也要去刨了她的坟,拆了她的骨,挖出她黑色的心!我不怕死。死了,我就要到阎罗殿,去看看她在十八层地狱里受苦的样子!我就要去问问她!凭什么她的孩子能够健康的活着!我的孩子,却是要这样卑微的偷生!我要问问她,之前的每一个晚上,她是不是能睡得着!她会不会听到那些被她害死的孩子来找她讨说法!” 香荷说的激动,自然却并不如此,她看着因为愤怒满脸通红的香荷,淡淡的说:“这只是你的猜测,并不是事实。” 香荷好笑的看着梓然:“小姐,事到如今,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你难道没有怀疑过,那刘夫人为什么能那么安心的放你在身边?她抬你做平妻,为什么你入府多年她都没有抬你,却在死前成全了你?因为她知道,你必不会有孩子了。这一辈子,你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很放心的把自己的孩子交托给你,不怕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存私心。看看,多好啊,是不是?”香荷看着梓然不知喜怒的脸,道:“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我为什么会知道?我生了个白痴软骨病的孩子,生不如死的被困在那里。每天看着他,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疼。不管如何,他终究是我的孩子!我恨老天爷!就算我做错了事,报应为什么要落在他头上?我恨自己,连累了自己的孩子。但是有一天半夜,我和孩子都饿极了!我好不容易哄睡了他,到了厨房想偷点吃食,在窗外就见看灶的婆子在你每天的宵夜里下药。那天夜里就只有她,另外一个,竟是刘氏身边的薛嬷嬷!她还嘱咐那婆子,每天都要记得下那避子药,别处了岔子。那婆子还道,从你入府便开始喝了,喝了这么久,哪里还能怀上身子!小姐啊!你可记得你有几次不想吃宵夜,便将它赏给了我们!后来我才知道,那药的药性异常凶猛,药效也是十分的持久。吃久了不但不能在有孩子,即使有了孩子的,也多是流产,在剩下的,便是剩下先天不全的孩子!我怀怀孕前,迟了几次你的宵夜,便生下了他……而你,就算刘氏死后无人给你下药,你那个孩子也是保不住的,就算生了下来,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苦命的孩子罢了!” 第三十章 托孤 花姨娘在香荷身后,此时不禁有些惊讶。原来,梓然怀孕后,她也曾向梓然下过堕胎的药物,却不知梓然原本便是坐不住胎的。现在,真的是说不清楚梓然的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没的了。 香荷转向彭少靖,眼中的恨意渗透入她的灵魂:“你怪不得我!这一切,都是你的好母亲造的孽!她要她的孩子平安顺遂,我便不能让她如愿。可惜我能力有限,这么多年来总是奈何不了你们。我只能爷爷让仇恨啃噬我的心!” 这时,彭老夫人的一名仆妇将香荷的孩子抱了来。小孩儿流着口水丫丫的叫着,因为奶牛关仆妇粗暴,难受的扭动着身子。 香荷冲上去,一把抢过孩子。她抱紧孩子,眼泪流进嘴里。她将孩子抱到彭老爷和彭老夫人面前:“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儿子。自从他出生,你们谁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今天,你们好好看看,这就是我的李香荷苦命的孩子!” 彭老爷看着那个孩子,身子微微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心虚。彭老夫人则不痛,她捏着帕子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厌烦的驱赶着香荷:“去去去!谁要看这晦气的东西。赶紧抱走!” 边有下人要上前抱走孩子,香荷发疯似得用头撞,用脚踢:“谁敢!你们谁敢懂我的孩子!” 众人见香荷如同疯了一般,经一事拿她没有办法。香荷便又转身往彭少靖而去,将怀中的孩子硬塞在他怀里:“你也看看,你这就你的弟弟,这就是你母亲做下的孽!她想让你成为这个家里不可争议的继承人,她想你能够平步青云前程万里!凭什么!为了她的私心。就毁了我的儿子!我怎么能让她称心如意!怎么能!” 彭少靖抱着那个孩子,看着他幼小的身躯,心中不是滋味。这时,他突然想起,母亲去世前私下里交代他的话。她说,自己为他做了很多安排,让他一定要争气,照顾好弟妹,一定不能辜负她的一番苦心。如此,她就算是永世不得超生,也无憾了! 当时他心中悲痛,根本没有去想母亲为什么会说自己永世不得超生,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也就没有在记起这件事。现在看来,母亲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多事,罪孽深重,临死前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香荷见彭少靖抱着孩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厌恶的神情,心中竟然莫名一酸。如果,刘氏是个真正心胸豁达,贤德明理的女人,也许,彭少靖会是一个好哥哥,而自己的儿子,也能有一份美好的前程。 就在气氛凝结时,梓然幽幽问道:“所以,你设计我和大少爷,是为了让老爷和老夫人厌弃他。一旦事成,一旦大家都认定我和大少爷只见真的有私情,那么我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被老爷处死。但是就算老爷和老夫人杀了我保全了大少爷,他也不可能再得到重视,所有人都会鄙视他,讥讽他,他永远都摘不掉私通义母的罪名。就算大家觉得事有蹊跷,彭府也断断不能容我这个可能与义子有染的二夫人,我还是死路一条,他也会在别人的猜忌和指点下生活。那他的一生,就都会在了这个阴谋之上。而我,也就会为了你的复仇付出生命。香荷,你一开始,就没想过给我留生路。”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香荷没有否认,泪眼中充满了决绝:“我被关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能为自己出一口气,能让地下的刘氏死也不得安宁,我那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够了!”彭老爷在也忍受不下去,他指着香荷还有瘫坐在地上的花姨娘和毓秀,道:“现在事情都已经清楚了,你们想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该是安心上路的时候了。来人,拖下去!”门外守着的仆人们便进来拖着不断求饶的花姨娘和毓秀离开了。当他们来拖香荷,又将手伸向彭少靖怀中的孩子时,香荷挣扎着对梓然大声喊道:“小姐!我知道我没脸再求你。但是请你救救孩子。我死不足惜,但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他来到这个世上已经是受尽了苦难,请小姐行行好,救救他吧!” 梓然看着就要被拖出门外的香荷,没有出声。由于孩子在彭少靖怀中抱着,他不撒手,来抱的下人也不敢硬抢,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彭少靖怀抱着孩子,犹豫了片刻,便抱着孩子跪在彭老爷面前:“父亲,儿子从小到大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求父亲放过这个孩子吧,就当……是替母亲赎罪了。” 彭老爷神情凝重,不看彭少靖,也不说话。彭老夫人要说话,被秦菁菁笑着阻止了。 香荷身子已经被拖出门外,两只手却依旧紧紧的拉住门槛不放,她不断哭着,哀求着梓然帮帮她的儿子。 拉她的人似乎也没有了耐心,矮下身便来拉她的手。双手松开了,香荷绝望的闭上眼睛:“小姐……香荷错了……求小姐原谅……” “老爷。”香荷被拖走前最后一刻,听见屋中的声音:“妾身想,留下这个孩子。” 香荷笑了,接着,眼泪如泉涌般流出。小姐还是原来的小姐,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美好的如同三月春天的小姐。可是,自己终是错过了。 “谢谢你,小姐。” 自从香荷事件后,梓然便一直称病不出。芸兰喝了几天药,身子便痊愈了,但是梓然却坚持让她静养了半个月,直到芸兰直呼躺的头晕,并且赌咒发誓说自己真的全好了,梓然又重新请来大夫看过确定无事之后,才算作罢。 香荷的孩子原先并没有名字。梓然想彭老爷求情留下了他,但是彭老爷并不愿意承认这个儿子,只当做是一个家生子一般留在了梓然身边。梓然也不反对,反正孩子跟着自己,是少爷还是下人,也就全在她了。 梓然为孩子取名叫少康,希望他能够早日越来越健康,幸福的长大。 虽然痛恨香荷,但是珠儿和芸兰却对少康很好,吃的住的玩的都一点没亏待他。珠儿还时常陪着他玩儿,孩子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姨姨,总是流着口水凑在她身边。芸兰看着孩子粉嫩的面孔,感叹道:“这孩子,真是漂亮。可惜了。” 可惜什么,大家心中都明白。 妹妹这时,梓然都会看着孩子出神。芸兰等人都知道了刘氏给梓然下药令其不孕的事,见她这样看着孩子,以为她是在感伤,也不知道如何开解。 其实,梓然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软骨病在这个年代似乎是个可怕的疾病,但是在自然的前世,尤其是在组织中,这样的病症也不是不可治愈的。妹妹白便是个医学天才,如果她还在的话,少康的病说不定就有希望能够痊愈。至少,让他独立行走,自理还是可以的。 虽然妹妹不在了,但是自然还是努力回忆着前世知道的关于软骨病的治疗方法。 “二夫人,大少爷和四少爷,小小姐来了。”秋琳带着一丝犹豫,向梓然禀报。 “不见。”梓然头也没抬,径自拿一枝毛笔逗着少康玩。 秋琳看看她,也没说什么,转头便出去了。 院门外,彭少芷被哥哥抱在怀里,双臂圈着他的脖子,问道:“哥哥,娘不要芷儿了吗?” 彭少靖叹口气,摇头道:“不是的。是哥哥做错事,惹二娘生气了。” 彭少宣站在门边向里张望,听哥哥这样说,就转头道:“哥哥做了什么事情,二娘这样生气?我们来了好多次二娘都不见我们。” 彭少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紧紧把这芷儿的手臂,没有说话。彭少宣还要问,却见秋琳朝他们来了,赶紧欢快的上前:“二娘要见我们吗?” 秋琳为难的低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没有说话。 见她这边,彭少宣远远地小脸不禁拉的老长,他要哭不哭的对秋琳道:“你再去和二娘说,就说宣儿想二娘了,宣儿都好些天没见到二娘了……”说着,就哭了。 ********** 抱歉更晚了。今天因为脖子疼去医院检查,医生开了张单子就让去做个B超。恐怖的排队啊…… 明天是宝宝百日,一家要出去拍百日照。估计还得晚(汗) 第三十一章 不见 秋琳见少宣哭了,忙上前安慰。但是彭少宣却越哭越起劲,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芷儿在彭少靖怀里,见小哥哥哭了,似乎也被感染了伤心的气氛,立刻也哭闹起来。 彭少靖抱着芷儿,又要去拉宣儿,一时间手忙脚乱。 院门口闹腾的厉害,梓然在屋里也隐约听见了。她叹一口气,对芸兰说:“你去请少爷小姐回去吧,秋琳是应付不了他们的。” 芸兰点头道是,转身出去了。 秋琳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身一看是芸兰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芸兰姐,快帮我劝劝四少爷和小小姐吧。” 宣儿和芷儿见来人,便都停住了哭声。宣儿更是上前仰着头望住了她:“可是二娘听见我哭,让你来叫我们了?” 彭少靖见芸兰来了,皱紧的眉头一松,他也以为是梓然回心转意愿意见他们,不禁脸上显出几分喜色。 芸兰对着他们屈身行礼:“大少爷,四少爷,小小姐好。” 彭少靖忙道:“不必多礼。” 芸兰站直身子,却还是低头敛眉。彭少靖待人亲切,对待梓然更是照顾体贴有加,连带着对梓然屋里的丫头们也是十分的客气,芸兰他们几个在他面前从不曾如此拘谨守礼。 彭少靖又不由得皱起眉头。芸兰今日对他如此,便是生分客套了。她是梓然近身的人,从她的态度中不难看出梓然现在对待他们的态度。 “大少爷,二夫人吩咐婢子,前来告诉大少爷一声,四少爷和小小姐还年幼,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二夫人也希望他们不要知道。但是大少爷您是知道的。” 芸兰说到这里,抬头看了彭少靖一眼,只见他神色顿时便灰暗了,心中不由有些不忍,但是想到自家小姐,便又觉得这不忍来的有些可笑。 她重新低下头,道:“二夫人希望,大少爷能够好好照顾四少爷和小小姐。这府中人多口杂,要是哪一个不知好歹的将事情透露给两位小主子,便是添了许多罪过了。我们二夫人今日身子不适实在是不宜见客,老爷打发人来了好几回,自己也上门来见,都是不成的,大少爷,你也别为难婢子了,带着两位回去吧。” 彭少靖有些难堪。芸兰说的对,这府中有的是居心叵测的人,虽然彭老爷对当时在场听到香荷所说的话的人下了封口令,但是难保有人设计打探出来。一旦让这两个孩子知道了,对他们的人生必定是有影响的。而这样的影响,无疑不是彭少靖乐见的。 这“罪过”的罪魁,却是他们的生身母亲。 彭少靖点头:“我明白了,劳烦芸兰姑娘回去告诉二娘,靖儿定然会好好保护弟妹,不让他们收到一丁点影响。” 芸兰见他如实回答,抬头看看他,便笑了一下:“大少爷客气了。几位小主子的安康,是我们二夫人心之所系。只是,这次的事,我们二夫人心伤至深,还请大少爷体谅,不要为难她了。” 彭少靖黯然。是啊,梓然多年不孕,甚至之前小产都是自己母亲陷害,这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事,更何况一向敬重刘氏,视其为姊妹。如今,真相却是如此的不堪,这让梓然如何能再待他们一如既往呢? “是,是我对她太过苛刻了。”彭少靖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嘶哑:“我原本只是想着,能让宣儿和芷儿多陪陪她,现在想来……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 “大少爷明白就好。”芸兰道:“还请大少爷带着四少爷和小小姐回吧。再不久,就该到了午睡的时候了。” 彭少靖点头,带着依依不舍的宣儿和芷儿离开了。 看着三人离开,云兰带着秋琳回到梓然房中。 “怎么样了,孩子们都回去了吧。”梓然拍着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彭少康,轻声问道。 芸兰点点头:“四少爷和小小姐哭得伤心,大少爷带着走的时候两人还一步一回头的。” 叹息,梓然点下头道:“但愿彭少靖能想明白,好好照顾他们。” “小姐做的够好了,换做是其他人,哪里还能……”说到这里,芸兰没再说下去,偷眼打量梓然,见她并没有在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找到香黛了吗?“梓然轻声问。自从那天香黛回到彭少靖院里,便不见了踪影。事情败露后,彭少靖气极,派人府里府外找了好几天,都是没有消息。 秋琳看了一眼芸兰,见其对她微微摇头,便不知该如何回话。 没听见两人回答,梓然抬头,便见两人神色异常。 “这是怎么了?” 晕蓝剑被发现,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小姐迟早要知道的。香黛找到了,是被府里的护卫从城外破庙的枯井里抗上来的……发现她的时候,早就已经没气了。” 相待死了,自然并不吃惊,她的下场,香荷与梓然都早就猜到了。只是,她是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出城的,又为何要出城?又是谁下首杀害她的呢? 心中疑惑,便问了,芸兰摇摇头,说:“还没查出来。处置花姨娘和毓秀之前,老爷让人审问了还有哪些同伙。花姨娘像是真不知情,说一切都是毓秀安排的。但是,毓秀却是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最后老爷用了刑,毓秀竟是宁愿被活活打死,也没有松口。” 之前花姨娘等人陷害梓然,若不是梓然有所防备,难保不会被她们得逞。但是,这样的安排,不是她们几个就能做的了得。香荷被关着,又有孩子在身边,除了引梓然上钩之外,其他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参与。香黛又是彭少靖的贴身婢女,很多时候根本走不开。这样,便只有花姨娘和毓秀了,她们两人又怎么能做到设计安排的一切。 彭老爷事后将花姨娘房中所有的下人发买了出去,但是梓然不觉得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芸兰四处张望了一下,打断梓然的思绪问:“珠儿呢?” “她回房去了。这几天不是忙着给康儿做新衣吗?趁康儿睡着,她就赶去忙了。” 芸兰笑了笑,看着熟睡的少康道:“可不是吗,康儿的衣物珠儿做的最多了。她这么疼康儿,也难怪他喜欢黏她。说起来,我也正在给他做夏衫,现在虽然用不上,先备着也是可以的。”说着,有感慨道:“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见的,刚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那身破衣服,连一件合身的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以前可是吃了大苦的。”梓然疼惜道。 “以后跟着小姐,自会好的。”芸兰安慰道:“把孩子托付给小姐,也算是了了香荷一桩罪过。” 梓然默然。也许香荷不是个好母亲,但是她还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她之所以会选择用伤害别人的方法来宣泄内心的仇恨,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对自己孩子遭遇的不忿和自责。 最终,香荷毁了自己,而梓然却无法看着孩子跟着离开。这个孩子,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存在了。梓然看着他纯净的睡颜,心中有些感慨。 “秋琳,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魂不守舍的。” ********* 断更好几天,我有顽强的回来了。 孩子病了,才三个多月就要经历挂水的痛苦,看着小小的他头上扎着针拼命哭叫,心真的很疼。现在终于结束了,给自己加油!以后一定不再让宝宝受这样的罪了。 第三十二章 劝情 梓然闻声抬头,见秋琳低着头,绞着手指,看不清楚表情,芸兰正单手扶着她的肩膀,关切的看着她。 秋琳微微抬起头,只见她红着脸,欲言又止:“我……” 梓然也有些奇怪,奇怪道:“是啊,这些天你总是做错事,不是拿错了衣裳,就是忘记传饭。这以前可是不会。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是的话,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帮你。” 秋琳听梓然这么说,脸不禁更红了,又有些着急,咬着唇看看梓然,又看看芸兰,“哎呦”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便不肯放下来。 梓然和芸兰奇怪的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奇怪这是怎么了。突然,梓然心中灵光一闪,又在心里算算日子,便有些明白了。她轻笑着看着羞怯不已的秋琳,半开玩笑的说:“这是,小姑娘怀春了呀。” 芸兰听她这么说,看秋琳这摸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禁也笑了。秋琳听这两人取笑她,顿时不依了。 “二夫人,芸兰姐,你们,你们欺负我!”秋琳放下手,跺脚道。 梓然和芸兰又掩唇窃笑一番,见秋琳真要恼了,才止住了笑。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还不成吗?”梓然说着,还是掩不住笑意,看着秋琳的眼睛都有些眯眯的了。 芸兰也是一样,她拉着秋林的手,看着秋琳好一通端详:“哎呀,这姑娘大了,就留不住了呢。”说完,又止不住的笑了。 秋琳跺脚:“芸兰姐就知道欺负人家!要说年纪,你还比我大好几岁呢,你怎么就留住了,照姐姐这么说,莫不是姐姐也早就有了心上人?” “哎呀,你这妮子,叫你胡说。”芸兰羞红脸,就要去扯秋琳,两人你多我追的好不热闹。 梓然见她们玩闹着,却也控制着声音没有吵到少康睡觉,心中有些感激。芸兰等都是善良明理的人,并没有因为香荷的所作所为而对少康有半分的轻视,反而因着他身体的原因,对他怜惜,疼爱有加。并且,大家也都支持梓然,到时候要是能带着少康一起走,就一定不会留下他一个人。 芸兰和秋琳笑闹了一阵子,珠儿捧着几件衣服,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们笑什么呢?”珠儿只随意的看了她们一眼,问了一句,便径自往床边走去。她先向梓然招呼了一声,便探头看看熟睡的少康,见他睡的香甜,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不禁心中喜悦。收回视线,她将手中的衣服交给梓然,道:“小姐,这几件总算是好了,婢子带来给小姐看看,还有没有哪儿要改的。” 梓然笑着接过,将衣服放在自己膝上,一件一件拿起打来,只见件件都是针脚细密做工精细,心中不禁欢喜。 “好极了,哪里还需要改,这衣裳穿在康儿身上,定是极好看的。”说着,将一件藏青色的外衣往少康身上比了比。 珠儿见状,心中喜不自禁。 自从珠儿和芸兰回到梓然身边,很快发现梓然和原先有了很大的不同。有一项,便是精通女红的小姐再也不愿意拿针了。 梓然的解释,是不知道为什么,自那次自尽醒来后,一旦过于专注,便头疼得厉害,做女红这样伤神的事,怕是再也做不得了。 芸兰和珠儿以为是她小产之后没做好小月,以致伤了眼睛,心里很是替她难过惋惜。要知道原来梓然的针线,可是十分出色的。于是,没发现梓然心虚的眼神,两人将屋里所有的针线活都包揽了下来。 芸兰和秋琳这时也不闹了,也围在少康床边,小声的讨论着哪件衣服做的最好,哪件最适合少康。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梓然让秋琳将衣服都收了起来,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水喝着。 “刚刚你和秋琳闹什么呢。”珠儿和芸兰也跟着过来,各自站在梓然身侧。 芸兰听珠儿问起,又见放好衣服的秋琳也出来了,便笑着道:“这不是说道秋琳最近的心事吗?开始我也是没想到,后来小姐一提醒,可不就快到了秋琳心上人回晋州的日子了?” 珠儿闻言,忙转头看向脸红的秋琳:“是呐!秋琳,那个叫……张什么来着的,是不是就快回来了?” 秋琳这时也已走到桌边,娇羞的点了点头:“还不到半个月就该回来了。” 珠儿见状,笑着道:“还真是呐!太好了,这样你不就可以去问问他的心思了?我猜,他定是喜欢你的!” 听到这话,秋琳并不显得高兴,反而有些忧虑的样子。 三人见状,心里明白她的担忧。为了等他一个答案,秋琳与养母张嬷嬷闹翻了,又从李氏处来到了梓然这里。虽然说张嬷嬷要将她嫁给一个傻子的行为令人难以接受,但是这个年代,秋琳这样的行为还是要被人说道,被人骂作是忘恩负义,被弃旧主的。 现在,张劲就要回来了,秋琳终于能够确认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好感。如果是,梓然早就答应了会发还她的卖身契,让她能够以平民女子的身份嫁给张劲。但是要是他不喜欢自己呢?虽然梓然会收留她,但是,自己对他的一片痴心,为了他而得到的所有的甜蜜所有的惆怅,不都显得是那样的可笑,那样的无知? 秋琳的情绪变化,梓然看在眼中。她向珠儿递了个眼色,珠儿会意,连忙住嘴,和芸兰两人退了出去。 两人出去后,梓然拉着秋琳在自己身边坐下。她拍拍秋林的手,淡笑着说:“你的心思,我也许能明白。你是不是担心,担心他不能接受你?” 秋琳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梓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梓然笑着摇摇头,道:“你担心这个做什么呢?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心思,你难道就要因为这个反悔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秋琳急急的抬头,眼中甚至都有了泪花,拼命摇着头:“不!就算是他无意于我,婢子也不愿意随便就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还请二夫人能成全!”梓然安抚着,待到她情绪平复,又接着说:“秋琳,我相信,今天就算张嬷嬷不是让你嫁给一个傻子,而是嫁给一个富贵公子,你也是不会肯的。因为,你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敢争取的女孩子。你别害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说,你为了这个人,努力过了,争取过了,也付出过了。那不管这段感情的结局如何,至少你对得起这份情意,对得起自己了。也许那个人,并没有同样的心情,那也不过是这段感情里些许的遗憾。有多少人,想爱,没有勇气;爱了,害怕受伤;伤了,不敢再爱。你遇到了相爱的那个人,也比很多人有勇气去追求这份感情。无论张劲对你心意如何,只要你保有这样追求幸福的勇气和决心,还怕以后,不能找到一个意中人吗?” “就像二夫人这样吗?”秋琳说完,见梓然微微有些色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又把头垂了下去。 秋琳的话,让梓然发愣的同时,陷入了沉思。难道不是吗?原来的梓然,怯懦了一辈子,唯一为自己做的一件事,便是力求嫁给彭老爷。她追求自己的幸福,虽然结果并不美好,但是,她比起这个年代惟父母之命是从,盲婚哑嫁的其他女子,也是勇敢的。可惜,她终究是不能够豁达的面对失去爱情,失去孩子的痛苦,选择自我了断来结束这场错误的爱恋。虽然梓然对她很多的行为都无法认同,但是她心里也承认,那个辰梓然,也算是个至情女子。 “对。”梓然笑着说:“虽然我爱错了,但是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了。人活在这个世上,谁能没有遇到过几个错的人?也许这个社会没有给女子太多的机会去选择爱的人,但是,我不愿意就这样屈服。你也一样。就算没能得到你要的答案,也要勇敢的面对。错了,放了,再去寻找。你在我的身边,我不会阻止你,限制你。珠儿和芸兰也是一样的。只要你们都能够寻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会祝福你们。” 秋林有些讶异的抬头看着梓然。今天她的话,是逾矩了。二夫人再如何厚她,她也始终不过是一个丫鬟,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太过无礼。但是,梓然没有生气,还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爱错人。这让秋琳十分意外。 秋琳看着梓然,一时不能消化她的话。梓然见她发愣,微微笑笑,道:“你现在不明白,总有一天会了解的。我只是希望你现在能记住,不管你和张劲结果如何,都不要放弃你对爱的向往。我和芸兰她们,都会支持你的。” 秋琳听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片刻,她种种的点头。 “是,二夫人,婢子记住了。” 第三十三章 不收 彭少靖带着弟妹回到居所,好不容易将他们哄睡了。看着两个孩子虽然睡着了,小脸上却还是挂着泪痕,眉头也是皱得紧紧的,不由得心疼。两个孩子自小就和梓然亲近,尤其是芷儿,刘氏生她时难产而死,她便是跟在梓然身边长大的。对于芷儿,梓然同她的亲生母亲无异。如今梓然突如其来的冷落与回避,让两个孩子很受伤。 但是,彭少靖明白,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得梓然。 当日在观梅苑,彭少靖虽然面上没有接受香荷对自己母亲的指控,但是,他心里却是相信的。 这样商人的事实,彭少靖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慢慢的恢复过来,有何况子自然这个受害者呢? 彭少靖清楚地记得,梓然对刘氏,是如何的敬重感激。这份感激里,包含了她对刘氏宽容的接纳她,以及在她失宠后一如既往的照拂的谢意。少靖相信,就算母亲临终前没有抬梓然成了平妻,没有要梓然照顾他们,贫着这一份感激,梓然也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 可是,原来真相是这样的丑陋。彭少靖不敢想象梓然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里是怎样的沉痛。失去孩子,终身不孕。这种痛,怎么是他一个男子能够体会的?而且,父亲似乎对这件事也不是一无所知。这样的双重打击,自然一定承受着他无法想象的痛苦。 现在梓然不愿意见他,甚至不愿意见宣儿和芷儿,彭少靖觉得,这是梓然心里在怨怪着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还有,便是梓然需要时间收拾心情,终有一天,她会想开的。毕竟,她是那样的爱彭老爷,她终究是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彭少靖吩咐奶妈们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出的房门,正午的春阳已经有了些热意。彭少靖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太阳,仿佛是要借着阳光,将心中的潮湿晒干。 正出神时,却听院门处传来人声,循声低头望去,适才看着太阳,现在突然转往他处,一时间,眼前一片漆黑。待到适应了,秦菁菁便带着两个丫鬟出现在他面前。 “表哥。”秦菁菁端庄的福身施礼,抬头看着彭少靖微微的笑着。 彭少靖回过神来,双手虚抬:“秦家表妹,不必如此多礼。” 秦菁菁起身,见彭少靖脸上神情颇为拘谨,不禁又笑了:“表哥让我不用多礼,但是表哥自己却是生分了。菁儿可还是记得,小时候我和表哥也是有青梅竹马的情谊的。怎么现在,却是如此见外了。” “哪里有这种事,表妹不要多心。”秦菁菁态度落落大方,丝毫不见女子的扭捏羞怯,这让彭少靖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秦菁菁的父亲也是武人出生,又只得了她一个女儿,平日里骄纵着,并没有要求她像寻常女子一样恪守各种规训,养成这样的性子,也就不奇怪了。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豪爽的女子,怎么会得了彭老夫人欢心,又怎么会愿意跟在彭老夫人身边伺候着。 “既然如此,表哥就别假模假样的和我客气了。”秦菁菁说着,挥手让身后的丫鬟上前,指着她们手上捧的包袱说:“这里是我给宣儿和芷儿做的一些衣服鞋袜。原本早就要送来的,只是我没什么和孩子相处的机会,不知道原来他们长这么快。我在家做的好些衣物他们是穿不上了,只好又加紧赶了一些出来。不然,就那么几件能穿的拿出来,要被人笑话了。” “表妹有心了。”彭少靖看看那两个包袱,感谢道。 秦菁菁笑笑不答腔,却又对彭少靖说道:“表哥身边,怎么也不跟哥下人伺候着。我这儿还有几件给表哥的衣服,总不能让你自己拿回去吧。”说着,看向其中一个丫鬟手中的包袱。 彭少靖急忙回绝道:“多谢表妹。只是这衣服,我实在不便收下,还请表妹带回去吧。” 彭少靖和秦菁菁虽说是表兄妹,但是却并没有亲近到能收下秦菁菁做的衣物的地步。这个年代,女子亲手所做的针线还是十分珍贵的,除了自家的血亲之外,便只有送给心上人或是夫君的。他们二人已经到了适婚年纪,且秦菁菁这次跟着彭老夫人来府中,彭少靖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现在,秦菁菁给两个孩子做些衣物做表礼,也还算是妥当,但是给彭少靖也送衣物,却是有些不妥的。 “表哥又见外了。”秦菁菁见他不愿意收,也不恼,只是神情有些尴尬:“宣儿和芷儿能收我的东西,表哥怎么就收不得了。你们是兄妹,给他们的礼是衣物,难道还要换了另一样给表哥?” 然而不管她如何说,彭少靖终究是不愿意收下那个包袱,秦菁菁只得又让丫鬟收了下去,故作无事道:“既然这样,那还请表哥替我将这些给宣儿他们送去。你的那一份儿,等我选到好的,在送来。” 彭少靖只得应是。 待秦菁菁带着丫鬟离开,彭少靖便也出门去了武场。 “小姐,你看这……”那个捧着包裹的丫鬟抬抬手中的东西,边紧跟在秦菁菁身后,边轻声问。 “烧掉。”秦菁菁一改刚才在彭少靖面前开朗不拘的样子,阴沉沉道:“没用处的东西,还要来做什么。都给我烧了。” 那丫鬟打了一个冷战,不敢在出声。傍晚,秋琳传来晚饭,才摆上桌子,还没等梓然和少康坐下,邱管事便带着彭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来找梓然了。 “二夫人,”邱管事躬身向梓然行礼,态度十分恭敬,而跟在他身边的婆子却连腰都没有弯一下,正眼都没看向梓然。邱管事有些尴尬,向梓然介绍道:“二夫人,这位是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老爷和老夫人派了我和赵嬷嬷来请二夫人去老夫人房里,还请二夫人移步。” 第三十四章 不敬 傍晚,秋琳传来晚饭,才摆上桌子,还没等梓然和少康坐下,邱管事便带着彭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来找梓然了。 “二夫人,”邱管事躬身向梓然行礼,态度十分恭敬,而跟在他身边的婆子却连腰都没有弯一下:“二夫人,这位是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老爷和老夫人派了我和赵嬷嬷来请二夫人去老夫人房里,还请二夫人移步。” 梓然看看低着头的邱管事,和用鼻孔看着她的赵嬷嬷,冷冷笑了一下,淡定的抱着彭少康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拿起面前的筷子,开始给少康喂饭,没再去看他们。 自从梓然自观梅苑回来,便对所有人闭门不见。这期间,彭老爷来了好几次,也不能见到。也许是因为心中有愧,彭老爷并没有因此对梓然有所责难,反而遣了邱管事送了好几次东西来,但都被梓然又送了回去。 这些事,彭老夫人也都看在眼里,对梓然的不满更是有深了几分。在她心目中,就算是先前的刘氏下药害的梓然,但这和他们彭家又有什么关系?梓然身为自己儿子的二房,又没有孩子,夹紧尾巴做人才是应当的,现在倒好,竟然拿腔拿调的摆起谱来,给谁看呢!她多次向让人把梓然带道跟前好好敲打一盘,但都被彭老爷拦住了。眼前的情况很清楚,是彭老夫人终于不能再忍受梓然的避而不见。在她眼里,这分明就是眼里没有她这个婆婆!所以派了这个态度傲慢的赵嬷嬷来“请”梓然去给她赔罪的。 而这次,估计是彭老爷也拦不住了,又不想让梓然吃亏,便派了邱管事跟着赵嬷嬷来了。 “有劳邱管事了,这个时辰,合该是用晚饭的时候,老爷和老夫人还特地差了你来,辛苦您了。只是我们二夫人和少康少爷身子都不好,这吃饭休息便是头等重要的事了。不如您先回去回了老爷,有什么事儿,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芸兰见梓然的样子,便知道她的心思,上前微微侧过身避过赵嬷嬷,向邱管事行礼道。 那赵嬷嬷见状,不等邱管事回答,便气哼哼的大声叫道:“怎的,还要老夫人干等着你们吃完了饭不成!出去满天下打听,哪里有婆婆等着媳妇的道理!辰氏你本就妇德有亏,我们老夫人心善容留你,你可别不知道好歹!”说着,斜着眼轻蔑的看着彭少康:”在说,他算什么少爷,谁承认他是少爷了?别说她娘犯了这样的事,就算没有,也不过是个入不了族谱的姨娘,就算生了个好的,也只是半个主子,何况是这么一个够都不如的东西。” 梓然舀了一小碗汤,就要喂少康,听赵嬷嬷如此出言不逊,手就顿了顿。“掌嘴。”见少康看着她手中的碗,梓然便接着喂,边喂,便冷冷道。 珠儿听了赵嬷嬷的话,早就怒火中烧,现在得了梓然的命令,上前狠狠的两巴掌甩就在赵嬷嬷脸上。那赵嬷嬷生的矮小,冷不防的挨了两下,又惊又怒。 赵嬷嬷平日里得彭老夫人器重,在府中很有一副副主子的架势。今天是得了彭老夫人的话,要将辰氏带去她面前听训的。彭老夫人的心意,她还是能揣度几分的,何况梓然本就是个没脾气好拿捏的,所以对她说话就没有客气。怎能想到她才说了这么两句,辰氏就让人打了她! 赵嬷嬷摸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梓然。待到回过神想还手,珠儿早就退回梓然身后。 “你!你敢打我!”赵嬷嬷气恨,就要上前去抓珠儿。 梓然“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摔在桌上,冷冷的瞪着赵嬷嬷:“你好大的胆子!来了我屋里,不行礼不问安,出言不逊,颠倒尊卑。我让人打的你。打你又怎么?你不过就是一个奴才,做主子的打不得你是怎地!” 赵嬷嬷气的发笑:“主子?你算是哪门子的主子。撵不撵你出去还不是老夫人一句话的事。你这么猖狂,我回去定要和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现在你和我摆主子的谱,还敢打我?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哪里来的底气?就凭你手上抱着的这个白痴?真真是笑死人!” 芸兰等人听了,气的眼睛都红了,就要上去与之理论。梓然轻咳一声,将少康交给珠儿抱着继续用饭。随后起身,对一旁冷眼旁观默不作声的邱管事笑道:“邱管事,让你见笑了。你还是先回去回老爷话吧。”说着,她看向一旁怒目圆瞪的赵嬷嬷:“嬷嬷你就留下,我们好好说说规矩。” 邱管事点头道是,还没等赵嬷嬷有所反应,便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还没等邱管事走出院门,便听见屋里传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才起个头,又突兀的停止了。他脚下略顿了顿,没有回头,又加快速度离开了。 彭老夫人房中,彭老爷和李氏陪着刚用过晚饭的彭老夫人喝着茶。 “母亲,来了这些天,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千万和我还有静雪提,别和我们见外。” 彭老夫人冷哼一声,不阴不阳道:“怎的,还拿我当客人了?你是我儿子,我还没死,我们彭家也没分家。我没来的时候,你们在这里可自在。我来了,却是这府里正经的老太太,这府里,还能有什么我不习惯的?” 这话确实对李氏说的了。李氏忙站起身,敛手向彭老夫人道:“母亲说的是。媳妇年轻,好多事情都不懂得,要是有做得不对的,还要母亲多多提点。这府里,没有谁不敬着您的。” “哼,没有谁不敬我?这话说的轻巧了。眼下不就有一个吗?”彭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也没让李氏坐下:“她不来请安,好,我容她。现在我拍了人去‘请’她了,你们看看,这都多半天了,竟然还不见人影!她眼里,就没有我这个老太婆!” 第三十五章 骚动 “母亲这么说,可就是误会然儿了。然儿小产后身子就不好,近日又是心情郁结,身子便不太好了。本来儿子是打算等她身子好些了,再让她来向母亲请安的,怕过了病气给您。” 面对彭老夫人的责难,彭老爷还是尽量的为梓然开脱。 彭老爷心里还是清楚的,事情到了今天这般地步,他不是没有责任。自己对后院儿发生的种种不是没有疑惑,也能隐约猜到这是刘氏所为。但是既然她们面上相安无事,自己又去管那么多干嘛?至于那些个孩子,不都只是姨娘生的吗?刘氏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嫡妻,自己嫡子女的母亲。所以,就算后院儿的庶子一个个过早夭折,就算出身官家的梓然一直未育,他也从来没想过去追究什么。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也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完全压制住后院儿众人的怨怼情绪而已。 但是这次的事情,让他有些触动。特别是香荷将那个孩子抱在他面前时,那个孩子稚嫩的脸庞和瘦弱的身躯,狠狠地撞在他的心上,让他一时脑中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那样的情况下看到那个被他一直刻意忽略的孩子。在他心里,那个孩子是他的屈辱,是他无法接受的存在。他没有想到,那个孩子卑微的活着,竟然和刘氏的设计,和自己的纵容有关。 一丝丝的愧疚,让他有些动容,但是,却更加不愿意去面对那个孩子。 如今,他有了梓然的照顾。彭老爷知道梓然心地善良,一定会好好照顾那个孩子,他心里的愧疚也就一点点的消散了。 这个男人很自私,但却真实存在着。看看我们身边,有多少像他那样的人存在。做错了事,也许会有一些些的愧疚自责,但却很快就能给自己找到理由或者借口将其轻轻放下。如果这时候,你不原谅不理解不 虽然现在梓然还不愿意见彭老爷,但是他相信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终是会想明白的。到那时,他和梓然能够重修旧好,再另外安排一个院子和奶妈给那个孩子,让他独自生活,那样不就完美了吗? 彭老夫人却不这么想。她被花姨娘指着鼻子骂,自觉失了脸面。虽然鹏拉野和李氏都小心的周全着,她还是觉得自己丢了份儿,迫切的要找回自己的场子。而她一个妇人,所有的不过就是儿子媳妇孙子孙女。现在,其他人都十分的顺从,唯有梓然连请安都不曾来过。这在心胸狭隘的彭老夫人眼里,就成了瞧不起她了。儿子有异味的偏袒包庇,让彭老夫人更加不快。今天她打发赵嬷嬷去之前,便有意交代了,要让她先给那辰氏一个下马威,好好羞辱一番。让她知道这个府里谁尊谁卑,谁是天上的云彩谁又是别人脚下的泥! 现在,虽然她表面上因为久等梓然儿生气,但是心里却是得意得很。她以为自然定是被赵嬷嬷训斥的无地自容羞愤难当,才一时不便前来。 这时,府内一个护院在门外大声禀报:“老爷,前厅有客找您。” 彭老爷刚想问是谁,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闪,回道:“请客人喝茶,我即刻就去。” 说着,便起身向彭老夫人告退。 “都这个时辰了,谁还来找你!”彭老夫人不满。她的心思是一会儿她收拾梓然,彭老爷在场的话,便等于是其默认了自己的行为,这样,杀鸡儆猴,敲打全府上下的目的才算是达成。如果彭老爷走了,那这效果可就差了不止一点。 彭老爷赔笑:“是儿子疏忽了,忘了今天约了几个千户来家中议事。现在人都到了,儿子实在不能不去了。” 彭老夫人无奈,又不能不放彭老爷走,便没好气的挥手:“走吧走吧走吧。哪里来这么多事儿,还要在家里商量。” 陪老爷笑着告退出去了。李氏见彭老爷走了,也没招呼自己一声,不禁有些气恼。她依旧站在哪里,现在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十分的尴尬。 彭老夫人有意晾了她一会儿,见差不多了,才开口让她坐下了。 屋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彭老夫人满意的看着低眉顺眼的李氏,心里满意的笑。 做人媳妇,原该就是这样。想当初她嫁进彭家是,彭家破落惨败,她一进门就照顾瘫痪的公公,照顾年幼的小叔和死去的大伯的年幼的女儿,家里家外的操持忙碌,她的婆婆不还是动辄打骂,羞辱,看不起她的出身。如今,她觉得自己对先前的刘氏以及现在的李氏是仁慈的,是宽厚的。 这时,屋外一阵骚动,彭老夫人皱眉,刚开口让人去查探,便见一个身穿粗使小厮拖着一个麻袋从门外进来。过门槛的时候,那个麻袋磕在门槛上,便听见麻袋里传来“哎呦”一声。那小厮将麻袋放下,行了个礼便低头匆匆离去了。 “这,这好像是,赵嬷嬷的声音。” 彭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指着那个麻袋,声音颤抖的说。 彭老夫人大惊,扶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还不赶快打开!” 众婆子上前,七手八脚的打开捆麻袋的绳子,麻袋里却露出了一双脚。原来,这人竟是被倒装进去的。 当那几个婆子终于将那人放了出来,众人不由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第三十六章 大怒 赵嬷嬷原是彭老夫人身边,安排起居饮食的,颇受彭老夫人看重,平日里总是收拾的干净利落。打扮的好,加上她年纪也不算很大,身材又娇小,眉眼里也瞧得出几分韵味,看上去就比实际还要小上几岁。这赵嬷嬷可以算是彭老夫人手下最体面,最拿得出手的婆子了。 可是眼下,被众人从麻袋里拽出来的赵嬷嬷,却是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眼也青了脸也肿了。尤其是那红肿流血的嘴巴,竟是被戒尺打落了好几颗牙。 赵嬷嬷终于重见光明,却似乎精神有些恍惚。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身上只穿了中衣,还被泼了一身的馊水,浑身湿透的坐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惊惧的打着颤。 屋子里弥漫着馊睡的味道,令人作呕。李氏用帕子掩住口鼻,心下一转,悄悄地瞄了一眼彭老夫人,那拿帕子的手顺势扶了扶头上的步摇,便又放下了。 赵嬷嬷身边的几个婆子却没能忍住,捂鼻的捂鼻,往后退的往后退,似海没有顾忌。 “哎呦,彭旺家的,你这是怎么滴啦,怎么弄臣这幅德行。”一个婆子边捂着鼻子侧着头,便问。 “就是啊,这味儿,刚才在麻袋里还不觉得,现下人出来了,可真是……” “赵嬷嬷,你这是被谁打成这样啊?你不是去请二夫人了吗?人呢?难道是她让人打的你?” 赵嬷嬷听见“二夫人”三个字,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她一起来,几个婆子便纷纷往别处躲。 赵嬷嬷却没注意这些,只是一个劲的抱头鼠窜,阻力还不住的哀嚎:“不敢啦,奴才不敢啦,二夫人饶命,奴才真的不敢啦!”少了门牙的嘴漏着风,口中没有蜘蛛的血随着她开口滴洒在屋中到处都是。 屋中顿时乱成一团,赵嬷嬷像是失心疯一般不管不顾的到处窜,见她靠近,屋里其他下人也是拼命躲闪,就怕被她抓到或者碰到,弄的自己一身气味。 就在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只是,气的脸色铁青七窍冒烟的彭老夫人将手边的青瓷茶杯狠狠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下人扔了过去,大喝一声:“都跟我站着!” 那个被砸中的丫鬟只“哎呦”一声,便捂着额头不敢出声。赵嬷嬷听见彭老夫人的声音,愣在了原地。她慢慢的转身,看向彭老夫人。当她终于却热眼前的人是彭老夫人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赵嬷嬷跪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向彭老夫人爬去。 “老夫人呢,你得为奴才做主啊!老夫人……” 彭老夫人厌恶的转过头,便有婆子屏住气上前将赵嬷嬷扯开。 “有话你好好说,这个样子还敢往老夫人跟前凑,不知道轻重啊你。” 赵嬷嬷不是那与人为善之人,平日里仗着得势没少膈应其他婆子。偏她又是蛮不讲理,牙尖嘴利的很,大家说不过她,又不敢往彭老夫人那儿告,便只有窝火在心里。如今见她被收拾的这般凄惨,众婆子嘴上不说,那嘴角眉梢还是没能藏住那隐隐的得意畅快。 赵嬷嬷已经清醒过来,又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拉着她的两个婆子暗中下重手,扯着她的胳膊分外用力。她暗自咬牙,心中便将这仇记下了。 彭老夫人余怒未消,呼呼的喘着粗气,被下人又扶回去坐下。待到气顺了一些,她便指着赵嬷嬷,余怒未消的问道:“说,怎么一回事。” 赵嬷嬷见老夫人气怒,想起自己刚才在梓然处说吃的苦,便哭着用力挣脱旁人,想彭老夫人跪下,哭诉道:“老夫人啊,那二……辰氏胆大包天,奴才碰了老夫人的命去请她,她竟然不理不睬,让个丫鬟出面就要打发奴才回来,说是要来也要等她出过饭。老夫人啊,奴才怎么呢个让她如此蔑视您,便与她据理力争,可没想到,奴才只说了两句,那辰氏便着人拿住了奴才,就将奴才往死里打。”说到这里赵嬷嬷抬起头,撸起袖子,让自己伤痕累累的脸和胳膊充分的暴露在彭老夫人眼前,待见彭老夫人眼中怒火更胜,又接着哭喊:“老夫人啊,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这辰氏实在是胆大妄为,目中无人。这几日来,她不请安不露面,老夫人关心她让奴才去请她,没想到她反而如此嚣张跋扈,不大不心存感激,跟着奴才来给老夫人请罪,还将奴才打伤,装进麻袋。老夫人,奴才皮粗肉厚,挨打受骂委屈点也没什么,可这辰氏打的不是奴才,她分明是在打老夫人的脸啊!” 彭老夫人听了赵嬷嬷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她大叫着举起双手,狠狠的朝桌子上拍去。嘭嘭的巨响吓得被张嬷嬷护在身后的李氏猛地一颤。 李氏悄悄抚住胸口,毕竟还年轻,虽有心机但却是没有见过这阵仗,见彭老夫人近乎癫狂的样子,心里有些害怕。她想上前去劝,却被张嬷嬷拉住了。李氏反应过来,就发现,彭老夫人几个近身伺候的人却对彭老夫人这样的行为司空见惯似的漠然,心下一动,便没有出声。 彭老夫人脾气极差,平日里稍有些不顺心的,便大发雷霆,哭号谩骂。而有些时候,气急了也会做出类似现在拍桌子这样自残的行为。这个时候只有等她自己平静下来,谁要是此时上前去劝,只能招来一顿毒打。所以,直到她气力用尽停了下来,已经是双手红肿不堪,疼痛不已。她的怒火,也没有因为这样的一通发泄而消失,反而因为上手的疼痛而愈烧愈烈。 “给我吧那个贱人绑来!我倒要看看,她长了多大的本事!”彭老夫人说的咬牙切齿。 “是。”有两个婆子应声便要往屋外走。 而就在这时,梓然却带着珠儿和秋琳一起,姗姗而来。 “母亲,您这是要让下人去绑谁?” 第三十七章 撕破脸 梓然微笑着跨过门槛,不理会众人注视的目光,缓步朝李氏走去,对神情尴尬的李氏微微屈身施礼,便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彭老夫人毒辣的眼神,就这样随着梓然投射到了李氏身上,李氏不自在的微微挪动一下身子,同时控制不住埋怨的眼神射向梓然。 梓然对这些浑若未觉,坐定之后,仿佛在才发现屋子里混乱的情况,一脸惊讶的四处打量一圈,最终,目光落在赵嬷嬷身上。 “赵嬷嬷,你这是安全回来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想着,那小厮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送回来。” 赵嬷嬷在梓然进门时,便像一只受惊老鼠,连滚带爬的躲到墙角缩起身子。现在梓然点名道姓话中有话的“关心”让她更加惊惧。 不去看赵嬷嬷缩得更小的身子,梓然微笑着转过头,面向恨不得杀了她的彭老夫人,若无其事的说:“听说母亲找我,不知何事?” 彭老夫人本就像是一只充气太过的气球,憋着一股气。梓然的出现以及她的态度就像针尖一样,瞬间刺破她的极限。 “你还有脸问?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打了我的人?你一个人贱妾,我来府里多日了,你不请安不出现,我让人去找你,你还有脸说要先吃饭?我呸!你个贱货!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我给你一个请罪的机会,你这样不知道好歹,你反了天了!” 彭老夫人大声的几乎嘶吼。因气怒而颤栗的身体几乎僵硬。 今日她当着彭老爷的面派了赵嬷嬷去叫梓然,一是她的忍耐到了极限,再也由不得彭老爷对梓然的袒护,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梓然。二是赵嬷嬷看上去虽然弱小,可以放松彭老爷的警惕,但是其毒舌刻薄却是无人能承受。彭老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赵嬷嬷在之前便好好羞辱梓然一番,好让她知道天高地厚。 谁知道,原本一直很顺利,虽然彭老爷派了邱管事同去,但是好歹那也是彭家的下人,不会为了一个辰氏让他们母子伤了和气,听见看见了什么,也会装聋作哑。但是,出乎彭老夫人预料的,梓然不但打了赵嬷嬷,看上去还好生折磨了一番,让平日里颇有些气焰的赵嬷嬷见了她想见了猫的老鼠,而邱管事竟然没有出现,连彭老爷都被人请走了。 彭老夫人暗暗压住心口。自己儿子不争气,被这个贱人迷住了心窍。留不得了!这个贱人,留下了,早晚要是要拿捏不住的。 敏锐的感知能力让梓然捕捉到了彭老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有些愕然,毕竟这个时代的婆婆,虽然喜欢拿捏媳妇,但也不是轻易就要人性命的。如今这个老婆子倒是干脆,竟然直接就想要自己死?这让梓然不禁有些疑惑,彭老夫人与本尊之前,除了自己知道的这些以外,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过,既然你将我视为死敌,那便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 你想杀了我?却不知道当你这样想的时候,我的尖刀早已对准了你。 “母亲这样说,可真是冤死妾身了。”梓然抬起手用衣袖掩住眼角的狠厉,满腹委屈道:“这赵嬷嬷来我房里‘请’妾身,口出秽言,辱骂妾身和妾身房里的人。还口口声声是奉了母亲的命。妾身真是气急了。母亲您一向仁厚慈爱,怎么会让一个下人来羞辱自己的媳妇?她如此污蔑,是料定了妾身不敢拿她怎样。但是为了母亲的名誉,妾身便斗起胆子,替母亲处置了这个欺上瞒下,奴大欺主的婆子。没想到倒是叫母亲误会了。” 李氏坐在一旁,此时也有些坐不住,微微的挪动一下身子。张嬷嬷见状悄悄地按住她的胳膊。 彭老夫人听了梓然的话,气急了反倒是冷静下来:“是我让她去找的你,也是我让她教教你为人妻为人媳的道理。且不说你一个平妻不算正室,就是我儿的正室夫人,那也是我让她坐才能坐,让她站她就得站!”说着,顺手将身边婆子好不容易抢救下来的一个精致的茶壶向李氏扔去。 李氏吓了一跳,堪堪在茶壶迎面而来的时候跳起来躲了过去,脸上青白一片,低下头掩饰怒气,状似尴尬的站在一旁,再不去坐那椅子。 彭老夫人没去看李氏,却示威般的斜视着梓然。无奈梓然却一点儿都不为所动,安安稳稳的坐在远处,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气的她几乎背过气去。 “老夫人说的极是。原本老夫人要教导妾身为人妻为人媳的规矩,妾身是不敢不听的。只是妾身实在疑惑,妾身略懂几个字,瓶子里也粗看些书。为何老夫人的这点子规矩礼仪,切身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梓然接过珠儿递来的茶水,低头轻轻的抿了一口,又放下了,这才扯起唇角,冷冷的看向彭老夫人说道:“莫不是老夫人出身高贵,平日里见识到的,竟然全是妾身不曾见过的礼数?” 梓然才说完呢,自己便像是说了什么笑话似的掩唇笑了起来,而她身后的珠儿却是笑出了声。 彭老夫人出身低贱,从老家逃荒出来后还曾要过饭。后来被家道中落的彭家收留,进而成了彭老太爷的妻子。但是,她的婆婆并不待见她,甚至在她生了两个儿子以后,都不愿意将她写进族谱,等于是根本不承认她正室的身份。后来彭老太爷经商,日子慢慢好了起来,婆婆甚至动过要休了她的念头! 这样不堪回首的往事自从上次被花姨娘当众揭穿以后,彭老夫人几乎夜夜不能安枕,总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她,嘲笑她。今日她一定要发作梓然,一是为了泄私愤,另外也有要从新立威的想法在。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梓然竟然全变了!现在还敢拿自己的出身做文章! 彭老夫人怒极攻心,狠狠地瞪住梓然,竟然就晕了过去。 弟弟 彭老夫人晕了过去,房中的婆子丫鬟们乱成一团,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抬进内室,围着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的好不热闹。 似乎一时间,只有梓然和李氏显得淡定的突兀。 “我们走吧,这里没我们事儿了。” 梓然站起身,对身后的丫头道。 “是。” 张嬷嬷见梓然闯了这么大的祸,显然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要离开,不禁急了。 辰氏出言顶撞婆婆,把婆婆生生气晕过去,如此大逆不道!李氏作为在场的主母,如果就这样让她安然离开了,这件事情就不可能不连累李氏了。 “站住!”张嬷嬷顾不得一旁不吭声的李氏,上前喝住正要离开的主仆三人:“辰氏你好大的胆子!忤逆老夫人!现在还想跑!” 张嬷嬷看看四下散着站着的几个婆子,道:“还站着作甚,还不快点把她给绑了!”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有心想上前,却是谁都不肯先动手。 张嬷嬷见状不禁气结:“你们……” “好了。你少说两句。”这时李氏却开口了,“这里没你的事。”看着张嬷嬷讷讷后退,李氏才看向站在门旁的梓然:“姐姐,你受了惊吓,自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妹妹照顾着。” 梓然微眯着眼,考量的眼神在李氏身上流连了一会儿,又微微一笑,离开了。 张嬷嬷恨恨的看着梓然飘然而去,不甘心就这样让过她。 “夫人……” 李氏抬手制止她,眼神示意屋里还有别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张大夫。” “是……” ********* 珠儿和秋琳掌着灯,引着梓然回到她的院子。还没进院门,便听到彭少康中气十足的哭声。 梓然按按额头。彭少康虽然患软骨病,但是这几天经过梓然几人的悉心照顾,竟也将身子养得壮实不少。可是最近几天,他却时常哭闹,任别人怎么哄都无济于事。梓然等猜想,也许是彭少康想念香荷所致。 毕竟,不论香荷有再多不是,也是这几年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梓然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径自进了屋。 才推开门,梓然便被屋里站着的许多人吓了一跳。原本低垂着头站了几乎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见推门进来的梓然,连忙跪下请安。 梓然一时间有点摸不清状况。看这些人的样子不像是彭老夫人那里派来兴师问罪的,也不是彭老爷身边的人,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怎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屋里? 正疑惑着,梓然不经意间撇到跪在最后面身子伏的最低的一个年青妇人,正是彭少宣的奶娘崔氏。 内室少康的哭声哭声愈演愈烈,梓然顾不得让地上的人起来,便转身进到内室。珠儿和秋琳见状对望一眼,也急急跟了进去,一进门,便见芸兰抱着哭得脸色发青的彭少康不停地拍哄着。 两人顺着芸兰的眼色,转头见到脸色铁青的梓然……和抱着梓然大腿的彭少宣。 “二娘,我不走!为什么这个贱奴可以和你住,为什么我就不行!二娘你已经好久好久没来看宣儿了……也不见宣儿……”彭少宣眼中含着泪,却倔强的吸着鼻子,模样着实可怜。 梓然有些心软,但是想到自己的打算,只得硬起心肠板着脸,呵斥道:“宣儿,你回去。时辰晚了,明天先生还要来考你功课。” 彭少宣见梓然态度冷淡,还是要让自己回去,顿时受不了了。在他眼里,梓然也是自己的娘,这么长时间见不了梓然的面,对他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但是现在不但发生了,而且又多了一个彭少康! “二娘……”彭少宣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呜呜呜……二娘你真的不要宣儿了吗?以前二娘说最疼宣儿也是骗宣儿的吗?为什么二娘宁愿要那个贱奴,也不要宣儿……二娘,宣儿乖,宣儿不淘气,二娘你别不要宣儿……呜呜……” 彭少宣哭得伤心,梓然等人都于心不忍。叹了口气,梓然还是弯下身子,轻轻地揽住了彭少宣:“宣儿,二娘没有不要你。”她轻抚彭少宣的头发,又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宣儿,二娘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就像宣儿不高兴了,是不是也不理睬你父亲和哥哥?”彭少宣微微郝然的低下头,又随即嘟起小嘴,辩道:“那为什么二娘要把这个小贱奴养在身边,却不肯和宣儿在一起?” 梓然严肃的轻喝,正色道:“宣儿,是谁叫你这么说话的!”眼见彭少宣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便缓和了脸色:“宣儿,这个孩子,不是什么小贱奴。他是你的亲弟弟。宣儿,他和你一样,也没有了母亲。但是,你身边还有你的父亲,你的长兄。可是,这个孩子,谁也没有。甚至,他连最基本的健康都没有。他从生下来,就生病了,一直到现在,他也不能自己走路,自己吃饭。而且,恐怕以后也不能了。但是,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对不对?我们不能因为他生病了,就不要他,就嫌弃他。但是现在,除了二娘这里,这个府上上上下下的人,都嫌弃他,讨厌他,难道宣儿也是一样吗?”梓然看着彭少宣的脸色,从最初听到她说少康是他弟弟时候的抗拒,慢慢变成了同情,微微笑道:“二娘知道宣儿是最善良最懂事的孩子。所以二娘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宣儿会因为二娘多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儿不高兴,难道二娘想错了?” 彭少宣惭愧的低下头:“二娘,我错了。我不该不听话,来欺负……弟弟。” 梓然高兴地将彭少宣抱进怀里,连声称赞着。 不多会儿,彭少宣便破涕为笑,高兴地拉着梓然说起悄悄话来,而那边彭少康也在珠儿等人的安抚下,抽噎着睡着了。 梓然陪着彭少宣说了会儿话,见他神情已经无异,便开口问道:“宣儿,告诉二娘,是谁,让你来二娘这里找康儿的?” 宣儿 彭少宣低下头,却是不吱声。梓然看着他绞着小手不声不响的样子,皱起眉,却也不勉强。 “宣儿可是和那人说好了不能告诉二娘?” 彭少宣还是没有抬头,但是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 “那,宣儿便不用告诉二娘了。”梓然轻轻地替彭少宣理了理衣裳,柔声道。 彭少宣惊讶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熠熠发亮,里面毫不掩饰的写着为什么。 梓然见他憨态可掬的样子,顿时笑了,轻轻将他拉入怀里:“好孩子。你是男子汉,既然答应了别人,如果你觉得你是对的,那就好好遵守承诺。但是宣儿,二娘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给予承诺的。有的人接近你,讨好你,不是为了爱护你照顾你,为了你好。他们也许有很多你知道的心思。就好像这次,有人告诉你弟弟的事情,但是没有说实话,反而说了很多弟弟的坏话,让你来欺负弟弟,吓得弟弟哭了那么久。” 怀里的小人儿又低下头,却有些不服气的嘟哝了一声。 梓然知道,少宣刚才嘴上承认了少康是他打的弟弟,但是这两个孩子之间完全没有感情,彭少宣以前甚至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个人。他刚才那么说,绝大部分的因素是为了顺着她的意思,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坏孩子。 这个时候,是不能再让他对这个陌生的弟弟产生抵触情绪的。 “二娘不是怪少宣,二娘知道少宣是个好孩子,不是有意要这样做的。二娘只是想告诉宣儿不是所有人都想表面上对你那么好。如果有人私底下对你说别人的坏话,或者说一些让你生气的话,那你就要告诉他,有什么话就要当着大人的面说,背后说别人是不对的。你也不要把这些话听进去,明白吗?” 彭少宣虽然年纪小,但是十分聪慧,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今天的行为是不对的,只是小孩子执拗的性子,不肯承认而已。现在又听梓然说了这些话,想了一会便点点头道:“二娘,我知道了。” 如此,两人亲热的说了好一会话,直到秋琳来报彭少靖来了,在外屋等着,梓然才要带着少宣出去,却被他拖住了手不肯走。梓然疑惑的低头望他,只见他咬着嘴唇鼓起腮帮,神情怯怯的:“二娘,不和大哥说我……欺负弟弟,好不好?” 梓然哑然失笑:“宣儿不怕。今天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二娘和你大哥说,也是要他好好克尽长子、长兄的职责,不是要他责怪你。” 少宣虽然不明白,但是还由梓然牵着,悻悻的来到外屋。 而此时,彭少靖站在一众低着头跪在地山一声都不敢吭的下人前,脸色铁青,一言不发。额头上隐隐爆出的青筋和紧握着的双拳昭示着暗藏的愤怒。 少宣一出来看见大哥的脸色,立时甩开了梓然的手,一股脑的又钻进内室了。 梓然失笑,语气平和的对彭少靖说:“你看你把宣儿吓得。”说着径自走到短榻上坐下:“怎么,没什么想说的吗?” 彭少靖脸色数变,沉默半响,道:“我会查清楚的!” “不需要。”梓然收起轻松的神色,沉声道:“谁指使,谁计划,谁在背后看好戏,与我都没有关系,我不需要你多深入的调查,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结果。我就问你,现在,此时,此刻,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冷冷的目光扫向一众跪着的下人,强烈的压迫感让某些人更加蜷缩起身子,以期降低存在感。 将这些看在眼里,梓然勾着一丝冷冷的笑弧,看向彭少靖。 “阿海!”彭少靖将贴身小厮叫到跟前:“二少爷房里的丫鬟婆子,一律掌嘴二十,再扣罚三个月的月钱。”华师对着小厮说,眼睛却看着梓然,似乎要看她是否满意。 不想梓然冷冷的笑了一声,开口嘲讽:“好一个宅心仁厚的彭大少爷。想来这件事在你彭少爷眼中算不得什么,才这般轻轻放过了。也罢,既然你已经有了定夺,那就这样处置吧。” 彭少靖略有些尴尬,但是既然自然认同了他的处理,便也没说什么。众仆知道是轻罚,忙不迭的谢彭少靖仁厚。 梓然闲闲的喝了口茶,听着这边的戏唱的差不多了,便道:“是啊,彭大少爷仁厚,愿意轻饶你们,你们可不得好好谢谢你们大少爷。”话音刚落,她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上:“大少爷的处置完了?” 自从梓然自尽被救以后,脾气和行事真的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的梓然温顺的近乎软弱,如果是从前,梓然定是不会这样生气,盯着彭少靖要求他惩处下人,反而会宽慰说是下人一时失察,宣儿年纪小才会这样。所以,彭少靖见梓然瞬间又变了脸,一时竟是愣住了。 “敢问大少爷,你是为何处置他们?”梓然不见他回答,便再问。 “因为她们没有好好看住宣儿,让他胡闹,惊扰了二娘。”彭少靖回过神来,如是答道。 梓然笑了,不再是方才的冷笑,而是真的笑了。笑的前俯后仰,笑的花枝乱颤,笑的众人都不禁变了脸。 好不容易梓然渐渐收住笑声,只见她拿起手绢轻轻地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难怪,原来大少爷只罚了其一,其二还没发落呢。想是大少爷仁厚,如此背主忘恩的罪过不忍说出口,但是这有过就要罚,不然如何能服众。”说完,她挥手,芸兰便从门外招呼进几个粗使的小厮,只见他们手中拿着麻绳,一上来便将地下跪着的全部绑了起来。众人错愕,本以为逃过一劫,如今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又突生变故,一时间呼喊声漫天,好在那些小厮早已准备了粗烂的杂布,狠狠地塞住了准人的哭叫声。 ‘二娘,这是……” 梓然没有理睬彭少靖:“教唆幼主、欺上瞒下、罔顾尊卑。小少爷房里贴身伺候的奶娘丫鬟全部杖责八十,没死的赶出彭府。其余的杖责四十,全部赶出院子,明天交给老爷定夺。” 梓然说的风淡云轻,众人却揪然变色。彭少靖有意要阻止梓然大开杀戒,却被梓然给这些所安的罪名所阻。虽然对她的做法有些不认同,但如果现在他阻止,便是下了自然的脸面,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看着芸兰指挥小厮们将被绑的人一个个拖出门。 那些人哪里肯乖乖配合,拼命挣扎着不肯乖乖就范,嘴里徒劳的发出呜呜的声音,最终还是被拖了出去。 崔氏瘫软在地上她惨白着一张秀气的脸,颇为好看的眼睛惊恐的膛着。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是刘氏留下的心腹之一,这些年来一直照顾彭少宣,因着彭老爷看着已故刘氏的面子,也因为彭少宣对她的依赖,她在府中是少数几个颇有颜面的下人之一,几乎是从没受过什么委屈。这次,香荷竟当着全府人的面揭了夫人的底,让她气恨不已。香荷这个贱人,当初没少在夫人面前讨巧卖乖,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结果却在夫人去世后还来坏夫人的声誉,让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香荷死不足惜,但梓然却收留了那个天生软骨病的小杂种!想着梓然这段时间的作为,加上她最近听到的风言风语,崔氏认定是梓然和香荷串通好了要除去花姨娘,再坏夫人的名声,这样,得宜最大的不就是梓然了吗! 她不甘心!虽然以她现在的能力不能将梓然如何,但是她还是想方设法的想给梓然添些堵。于是她挑唆彭少宣来搅闹,大家都以为,以彭少宣的受宠,顶多就是被梓然斥责几句,不当事的。就算要出发,也顶多是罚点月银罢了。 我的方式 梓然关门打狗处置了赵嬷嬷,又将彭老夫人气的晕了过去,这件事情在某些压力下还未在府中传扬开,崔氏自然无从得知。现在被梓然如此发落,真真是又惊又怕,一时间竟然呆在了原地。 等到有人要将她拉走,粗鲁的力道像是要就地将她撕裂,她才猛然清醒过来。她挣扎着要向在旁边暗自着急的彭少靖求助,却得不到回应。她慌了,一边挣扎一边舌头拼命将口中的破布往外顶,终于在被拖出门前破布松脱了。 “小少爷!小少爷救命啊!小少爷!二夫人要杀了我!小少爷救……呜呜……”结果还没等叫来宣儿,就又没捂住了嘴,硬生生的拉了出去。 “哎,如此不知道进退。直接杖毙吧。”芸兰领命便转身出去了。 等到屋中终于静了下来,梓然才揉揉胀痛的太阳穴,轻轻地出了口气。虽然她原本就是一个近乎冷血的佣兵,虽然她现在身处的是一个人贱命贱的时代,但是一下子置这么多人于死生之地,她还是有些恍惚。 彭少靖见梓然面露倦色,心中不忍,但是院子里已经响起了板子击打肉体的声音,他不能不问清楚。 “其实二娘本不用如此重罚……” 自然心里暗暗摇头。彭少靖心地纯良,为人宽和,加上他未来家主的身份,在这个府中,大多数的下人都信服他。所以虽然李氏进门,慢慢的也培植了一些自己的人手,但是却还是不能掌控大权。 但是,太过善良,在有些居心不良的人眼中,就是愚蠢。太过宽容,反而会助长一些人的气焰。她留在这府中的日子不多了,希望在她走之前,能让这个善良的大男孩学会怎么做家主,怎么做兄长。 “靖儿,我今天这么做,不是因为这些人冲撞了我。宣儿年幼,他不能分辨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我能理解,难道你也不能看透?今天这件事,在你眼里是他们没有看顾好宣儿。在我眼里,是他们心怀歹念,伺机而动。这样的人留在宣儿身边,即便他们不会对宣儿不利,但是近墨者黑,我不能留着他们去毁了宣儿。” 宣儿年纪还小,心性未定,如果他身边的人有意诱导,谁能保证宣儿长大不会变成一个品行不端的纨绔子弟。更有甚者有心人利用宣儿,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彭少靖不敢再往下想。 要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除了对宣儿加以保护以外,宣儿身边服侍的人也必须干净。而今天这一出,彭少靖自然看出了是崔氏所为,而其他的人即使没有出谋划策也至少是乐观其成。这样的人如何能再放在宣儿身边? 而他对他们的怜悯,难道要赌上自己的弟弟作为代价? 不能一心为主,竟还反过来利用年幼的主子。这样的恶奴,死不足惜。 “二娘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给宣儿重新挑选奴婢。” “还有芷儿。” 彭少靖一凛:“还有芷儿!” 送走带着睡熟了的宣儿的彭少靖,梓然主仆几人终于能够歇口气。 “这一天闹腾的。真是累死人了,比在洗衣房洗一天衣服还累。”珠儿一边替梓然揉着肩膀,一边撅着小嘴嘟哝着。 梓然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停下:“今天太晚了,你们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忙。” 珠儿走到梓然身前:“累是累,但是珠儿觉着可精神了,一点也不想睡。” “小丫头,你这是兴奋过了头哇。怎么,很喜欢看别人受罚?”芸兰毫不客气的调笑她。 “才不是!只是,这些人里,有好些以前经常欺负我们,有一次翠兰还在冬天淋了一盆冷水在我身上,那一次我差点病死……今天看他们受罚,真是痛快。” 听着珠儿的话,梓然怜惜的摸摸她的头,芸兰和秋琳却是有些戚戚。 “打了这么多板子,即使还留着一口气,没医没药的赶了出去,也不过是等死罢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即使是珠儿,原本熠熠发光的眸子也黯淡了下来。这几个原本都是心软的姑娘,今天能这样痛下杀手,都是为了梓然。但是物伤己类,同样身为奴婢,见别人落得如此下场,不免有些自伤。 梓然自然能明白他们的心思。就像前世,即使队友之间的感情再冷漠,有人死了还是会心情低落一阵子。 但是这种情绪要适可而止,任由它发酵只会让人失去判断能力。 “如果今天这些人,能有一个像你们这样的心思,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样。崔氏固然可恶,但是这么多人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劝解宣儿,宣儿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如果有人能把道理说给他,即使他不能全明白,也不至于能如此。害人之心不可有,他们既然存了歹意,想看着宣儿走错路,又有谁能救得了他们。” “只要不存害人之心,就不会给自己招来如此没顶之灾。” 梓然主仆还没有睡意,彭老夫人院儿里也是灯火通明。 一院子的仆人进进出出,不时交头接耳,很是忙碌的样子。但是只要留心就能发现,她们互相交换的眼色中,多多少少都有着同样的含义。 这场婆媳之战已经开打,老夫人出师不利,第一回合就是惨败,不仅没能好好教训辰氏,还落得被气晕的下场。不甘心的彭老夫人一清醒便砸药碗赶大夫,现如今正躺在睡床上向儿子告刁状呢。而美貌的二夫人辰氏看似赢了这一回合,但是所作所为真是让人嗔目结舌。虽然婆媳间不睦在她们这些三姑六婆七叔八婶的眼里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是辰氏这次竟然气晕了好强的婆婆,是坐实了不孝的罪名,如此一来,彭老爷还能不能无原则的一味维护? 接下来谁胜谁负?还等什么?赶紧摆桌子下注吧! 彭老爷的思量 彭老夫人半躺在床上,身下垫着好几个软枕,拉着彭老爷的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骂:“……我就不是个人了?她姓辰的是个什么东西,尽然来磕碜我!出身?出身算个屁!她姓辰的出身好!还不是个见了男人就合不上腿的货色!她能耐,她有能耐倒是离了我彭府啊!残花败柳而已,她娘家能容下这么不要脸的闺女回去败坏家声?我呸!” 彭老夫人出生市井,又胸无点墨,平日里靠着锦衣华服勉强维持着她官家老太太的贵妇形象,实际却是粗鄙妇人罢了。现在又是她被自己一个小指头都瞧不上的梓然当着众多仆人和李氏的面揭了老底,盛怒之下更是口不择言,更是什么话都说得出了。 李氏安静的侍立在侧,手中捧着下人方才又重新熬好的汤药,看似温顺的低垂着头,实际上却满眼讥笑。 真是可笑。彭老夫如此贱骂辰氏不过是想让大家轻视她,结果是又插了自己一刀,让人更看清了她的粗鄙罢了。 彭老爷听了母亲的话,却是老脸一红,因为他就是彭老夫人口中那个梓然见了合不上腿的男人。 “咳咳……母亲息怒,别气坏了身子……然儿最近心情不好,这次冲撞母亲是她不对,儿子定会重重罚她。” 彭老夫人听说儿子要惩罚梓然,顿时眼睛一亮,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真的!那你就把她给我休了!把她赶出去!我到要看看到时候她这条落水狗还能不能汪汪!” 彭老爷却没法接话了。对于梓然,他心里也没有底。总觉得现在的梓然和以前太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她像一汪清泉,细腻缠绵,沁人心脾,那么现在的梓然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发光发热却也能烧的人只剩下灰烬。不得不承认,彭老爷在次着迷了。更何况,她还能帮上自己大忙…… 彭老夫人见彭老爷沉着脸不说话,以为他是舍不得自然了,顿时就双手拍到了彭老爷身上:”你个不孝子!你就这么舍不得那个贱人!你这是要看着她活活把你娘给气死你才称心啊你!老天爷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没心肝的东西!当初我就生下你就应该把你扔马桶里溺了,省的今天被你气死啊……” 彭老爷被她拍的生疼,连忙握住了彭老夫人的手:“母亲,母亲,你听儿子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啊?啊!要么你就休了那个贱人,给娘出气!要么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彭老夫人吵闹不休,彭老爷无奈,对一旁的李氏道:“静雪,你先回去。母亲这里我会安排的。” 李氏放下药碗,侧身对彭老夫人和彭老爷福了一福:“那妾身先回去了。” 彭老爷等李氏处了房门,又挥手让房中服侍的下人们都出去。彭老夫人见状,不由疑惑,便停止了吵闹。 “怎么,你这是有事不能当人面儿说啊?” 彭老爷确定房中再无他人,却还是压低了声音:“母亲,你可知道晋州府尹告老还乡,朝廷派下一位新府尹,近日就快上任?” “这我哪里会知道?”彭老夫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和我有设么关系,和我们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彭老爷低声说:“新上任的府尹,就是然儿的表兄,杨肃成。” 梓然母亲娘家姓杨,也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一位榜眼,官居正二品。但是杨家人虽然才学出众,确实在不谙官场之道,后来虽然也陆续有人出仕,却都官运不顺,处处受人排挤。而梓然这个表兄,是梓然母亲大哥的长子,和梓然母亲是同一年出生,足足比梓然大了二十多岁。因为这个,也因为梓然年幼丧母,这位大表兄对梓然可谓是疼爱有加。他也是当年为数不多的支持梓然进彭府的人之一。 “那个杨肃成我知道,哼,穷酸书生一个,自命清高的很。不过他不是在……在那个离城做一个小小的县丞吗?听说还处处收县令的排挤,日子过得还不如衙门里的师爷捕头。” “母亲,那是从前。离城县令贪赃枉法,欺压百姓。被那杨肃成一纸讼书给告到了张丞相那里。张丞相对他的文采赞不绝口,据说连太子看过那讼书都点头说好。张丞相亲自派人去查,结果真如讼书上所说的,半个虚词都没有。结果那离城县令下了大狱,杨肃成养好了伤便被破格提拔做了我们晋州的知府。” 妻子,棋子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就在十天前。消息绝对是真的,朝廷的文书已经下来了,杨肃成不日就要上任了。” 彭老夫人沉默了。 就算她再没见识,也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彭老爷的影响有多大。彭老爷年纪轻轻考中武举,做了晋州守备,但是这么多年来仕途上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彭家大老爷彭枫柏在京城有不小的产业,彭家一直没有分家,彭大老爷没花银钱给自己兄弟打点,就盼着彭老爷飞黄腾达能够庇护整个彭家。可不知道为什么,彭老爷也算为人圆滑长袖善舞,也是一心巴结上峰以期升迁,但却每年都眼看着后起之秀后来居上超越了自己,自己却一直没有动静。 这次杨肃成能得到张丞相重用,又正好是来到晋州做了府尹,这不正是天赐良机吗?而且当初那个杨肃成可是支持梓然嫁给彭老爷的,可见对彭老爷还是印象不错的。 杨肃成那么看重梓然,那么如果梓然愿意出面美言几句,彭老爷再去各处活动活动…… 恐怕彭老爷这些日子来对梓然的容忍和体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彭老夫人恨恨的咬咬牙:“就这么便宜了她?” “母亲,儿子知道您受了委屈。我最近得了一支百年老参,给母亲补补身子。”彭老爷陪着笑,轻声安抚着彭老夫人。 彭老夫人黑着脸没说话,心里却恨的巴不得活剥了梓然。但是现在,事关彭老爷的前途,她知道她再闹儿子也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那么,来日方长,那个小贱坯子总有落到她手上的时候。到那时,可就谁都救不了她了。 “母亲,还有一件事,儿子很为难。” 彭老夫人斜眼睇了彭老爷一眼:“还有什么事儿啊!” 彭老爷目光闪烁:“关于梓然的名分……” 彭老夫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强压在心头的怒火登时爆发:“你还想干什么!她这么些年一个蛋都没下,做了平妻还委屈她啦?!你现在已经有了正室!难道你还想休了你媳妇不成!你怕得罪杨肃成,就当那李氏的娘家是纸糊的?” 李氏的父亲虽然只是个县丞相,但为官数年,见识不是一般平头百姓能比的,如果李氏无辜被休,她娘家恐怕不能善了。 彭老爷惊的连忙伸手捂住彭老夫人的嘴:“母亲……母亲,可不能乱说……我没想休了静雪。” 彭老夫人用力扯下彭老爷的手,依旧大声怒道:“不休?不休你怎么给那个小贱坯子名分?不休你……”彭老夫人突然停下:“你……你难道是想……” “母亲,不到万不得已……” “你……你这是作孽啊!”彭老夫人突然又激动起来:“她再怎么说也是你明媒正娶啊!” 彭老爷冷下脸:“真到了必须的时候,妻子算什么。”再娶就有了。 “要立那个贱人做正室,除非我死!” 房内的母子俩谁都没注意,门外有一个人几乎踉跄着跑了出去。 **** 无忧阁内,李氏面色煞白的坐在榻上,额上满是冷汗。张嬷嬷不明所以,关切的招呼了几声,见李氏都没理她,只得端了一碗莲子羹侍立在旁:“夫人,你不舒服吗?喝碗莲子羹早点睡下吧。” 李氏不知道是没听见还不不想理,好一会儿没做声。就在张嬷嬷打算先去整理床铺时,李氏突然站了起来:“嬷嬷,去悠然院!” 夜半来客 李氏半夜避开所有人,只带了张嬷嬷连灯笼都没有打,两人摸黑来到悠然院的时候,院中众人早就睡下了,除了屋外值夜的秋琳,外院守夜的小厮也去偷懒了。 “什么人?”院子里幽然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隐隐的透出暗青色的冷芒。秋琳为了不惊扰屋里睡觉的梓然,压低声音问道。 待到两人走近,秋琳才看清楚来人。 “夫人,娘?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时值初春,白天虽然鸟语花香阳光和煦,但是到了半夜气温骤降,还是很冷的。李氏出门时太过着急,连件披风都没来得及加,一路上担惊受怕,现在冻的脸色煞青白,簌簌发抖。 李氏整个人倚靠在张嬷嬷身上,半天说不出话。 “别问这么多了,快让我们进去……去叫你们二夫人起来,夫人有事找她。”张嬷嬷一面搀扶着李氏,一面低声嘱咐秋琳。 等到梓然闻讯起身,李氏已经坐在外屋的软榻上,喝了芸兰给沏的热茶,终于缓过一口气。 还没等梓然开口询问,李氏见她出来便从榻上站了起来,朝着梓然快走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姐姐救我!” 这一下,不单是梓然她们愣住了,连陪同李氏来的张嬷嬷也呆住了。等她回过神,连忙上前去扶:“夫人,使不得啊!有什么话你好好说。您的身份……怎么能……” 李氏不理,一把推开张嬷嬷,依旧跪在地上,望着梓然已是满面热泪:“姐姐,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姐姐宅心仁厚,千万不能见死不救!” 梓然回过神,上前将李氏搀扶起来:“先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 李氏这时却哭的说不出话来了,将脸埋在掌中,夜深人静不敢放声大哭,嘤嘤抽泣却也哭湿了手中的丝帕,看起来格外可怜。 梓然和张嬷嬷两人一起扶着她,将她送回软榻上坐着询问,可李氏一味只知道哭,什么话都不说,让人干着急。 这时候的李氏褪去了所有的精明和心机,也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 “夫人你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张嬷嬷在一旁着急,却只是搓着手什么办法都没有。晚点李氏从彭老夫人处回来时就神色异常,一声不吭就回到房中发呆。她一开始并未在意,只道是彭老夫人心情不好故意刁难李氏,她心中憋屈才会如此。但是后来她进屋发现李氏坐在榻上微微发抖,整个人像是被人从河里捞出来一样冒着冷汗,问她什么又不肯回答,真真是急死人。 好容易李氏说要来辰氏这里,却也是小心翼翼等到了近三更才出门,连个灯笼都不让拿。张嬷嬷满心的疑问,却没办法从李氏这里得到答案。 “二夫人……您说句话,劝劝我们夫人吧。我从小看着她长大,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啊!”没办法,她只能向梓然求助。 梓然也很疑惑。经过这些日子,李氏的为人梓然心里一清二楚。年纪虽小,但是做事老辣城府颇深,后院那些姨娘在她刚进门的时候欺负她年轻很是作怪了一阵子,但最后都被她不声不响的一一处置了。 但是现在她面前的李氏却完全像一个无助的寻常女子。 “夫人,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李氏终于慢慢的克制住自己,渐渐收了哭声。她抬起头,看着梓然的眼神里透着恐惧和恨意。 “张嬷嬷。”哭的太凶,李氏的声音显得低沉又模糊:“你带着秋琳出去。” 张嬷嬷想开口,却被李氏一个眼刀杀的说不出话。秋琳见梓然点头,便拉起张嬷嬷:“母亲辛苦了,到我房里休息一会儿吧。” 秋琳拉走了张嬷嬷,李氏又暗暗调整了呼吸:“深夜来访,姐姐不要见怪。实在是关乎我的性命,不能耽误。” “妹妹你说。”梓然淡淡道。 此时李氏已经恢复了几分平日的神态,但眼角眉梢却是掩不住的惊怒。 梓然身边三个丫鬟,珠儿照顾康儿所以没有在场,秋琳本就是李氏身边的。李氏只将张嬷嬷和秋琳打发了出去,却似乎没有避讳芸兰的意思。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李氏这边。 “姐姐可知道,您的表兄做了晋州府尹?” 梓然挑眉。 官员调动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梓然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琇雯却一早从邱管事那里得了消息,跑来梓然这里告诉了。 梓然对这个表哥当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从几个丫头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叙述中她也知道了这个人物对自己的重要性。 彭老爷向来爱结交权贵,自己的表哥做了府尹,无疑让自己在彭老爷的心目中的地位提高了不止一点点,换句话说她在彭老爷心目中的利用价值不再局限于泄欲的女人,而是变成了他向上爬的跳板。 梓然不傻,怎么能看不出来这段时间彭老爷的“体贴”里透出来的讨好与安抚。 真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难道以为在彭府收到了这样种种的伤害以后,她还会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也许原来的辰梓然会。但是现在,她才不会那么傻。其实梓然已经打定主意反过来利用彭老爷对仕途的重视,让自己重获自由。 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她占了天时与人和,要达成目的变得简单多了。 李氏家中也是做官的,知道这个调任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因为这件事情哭的不要不要的。 “然后?” 李氏见状便知道梓然已经得到消息,苦笑着道:“姐姐看着好像并不十分高兴啊?那你可知道,有人因为这件事,想要我的性命?” 梓然讶异的看着李氏:“你说什么?” “这个‘然后’还得看姐姐的意思。现在我在别人眼里,可是一块绊脚石。妹妹今天在这里问你一句实话,不为别的,为的是我自己。” “姐姐,你是想留,还是想走?” 一山不容两只母老虎 周围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芸兰的脸在李氏说完以后就彻底白了,她慌张的看向梓然,却见梓然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李氏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妹妹何出此言?离开?我能穿去哪里?难道我还能有什么二心不成?” 梓然的声音轻柔甜腻,眼神中却寒芒隐现。 “姐姐何苦瞒我?妹妹我虽然愚钝,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姐姐是怎样的人也是都看在眼里的。当初我依父母之命嫁入彭府做了继室,老爷那么多的女人,个个都恨不能把我生剥活吞了。我日日如履薄冰,生怕着了谁的道,不得不小心翼翼。姐姐身为嫡子的义母,又是老爷的平妻,出生也好,我不能不对你有所提防。但是姐姐你从不争宠,一心只是照顾宣儿和芷儿,过的那么忍气吞声。那么久,我都以为你真的是如此黯淡的人。” 李氏似乎没发现梓然和芸兰的异常,自顾自的说着:“但是自从姐姐小产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一直在想,难道死里逃生真的会让人有如此大的反差吗?姐姐,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梓然没说话,李氏也不在乎。 “这些日子以来姐姐你的动作妹妹看在眼里,你的几个丫鬟也在尝试向府外传递信息。你不再隐忍,你会狠狠地反击。如果说以前你的温顺是为了老爷,为了留在彭府,那现在你的桀骜不驯,是不是因为你对这里已经没有了留恋?” “就因为这些,你就认为我不想留在彭府吗?你可有证据?”梓然状似嘲讽的问。 李氏苦笑,“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确定。” 梓然站了起来:“那你就敢来我这里大放厥词?不怕我去老爷那里告你心胸狭窄,容不下宠妾?” 李氏低下头,暗暗垂泪:“如果还有时间,我何尝不想拿到证据,再去老爷那里同你对质?但是,我……我怕来不及了……老爷他……他想杀了我!” 梓然诧异的看着李氏,“你说什么?” 李氏哭着把在彭老夫人房外听到的彭老爷和彭老夫人的谈话告诉了梓然,梓然和芸兰听的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我不能等了……我承认,我不确定,我一点都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开彭府,还是你有其他的打算。如果有机会,有时间,等我彻底站稳脚跟,我会查出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现在,我没有时间了……老爷为了讨好府尹大人,要将你扶正。我娘家虽然不济事,但绝对不会容忍女儿被休妻,彭老爷也要顾及彭府的名声不会这么做。但是,要是我突然死了……” “要是你死了,你娘家难道就不会起疑?” 李氏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也不过就是一个女儿罢了。” 李氏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儿子是宝,女儿只不过是换取聘礼和拉拢权贵的工具。不容自己被休,不过是因为家中还有其他子女要婚娶,如果她被休,势必会影响到其他。但是,牺牲一个女儿便能讨好现任的府尹……李父不会有一点点犹豫,甚至很乐意推波助澜。 所以李氏打发走了张嬷嬷。张嬷嬷是以前母亲的陪嫁,从小看着自己长大,一旦张嬷嬷知道了这件事,定会方寸大乱。要是这个消息传到了母亲那里,恐怕是瞒不住父亲的。 见多了这种伦理悲剧,梓然一点都不惊讶,倒是芸兰看着李氏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想走,我想要的就是正室的位置。你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这些,不就是自寻死路?” 李氏今天的行为太过冒险,可以说是冒失。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便向梓然交出了底牌,如果她失策了,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只能赌。”李氏擦干眼泪,看着梓然,眼神坚毅又惶恐:“如果你真的要继续留下来,那我早晚是要死的。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在这后院内宅,有心要让一个失去依靠的人消失实在太容易了。” 彭老爷一心只想着向上爬,自家这个进门没多少时日的夫人对他来说算什么?为了达到目的,他不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受屈辱而屁都不敢放一个? 要想活下去,她只能赌梓然不想再留在彭老爷身边,一心求去。 梓然和李氏就这样对视许久,就在李氏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梓然终于开口了。 “你能帮我什么?” 李氏大喜。梓然这么问几乎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推测。 “我会安排人,帮你安排车马和住处。姐姐你什么时候想走,我也会做好安排不让人妨碍你。” 梓然轻轻嗤笑:“难道你以为我要偷偷逃走?” “不然呢?” 梓然一甩衣袖,微微昂起头:“我会堂堂正正的离开这里。” 李氏邹着眉头道:“你难道想自请下堂?但是老爷现在肯定不会放你。”彭老爷做了这么多事来讨好梓然,是存了指望的,又怎么会轻易让她下堂求去? 梓然对着李氏嫣然一下:“这还要靠妹妹帮我啊。”说完她伏下身躯在李氏耳边耳语一番,李氏听完后终于笑了。 “姐姐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办好。” “那就有劳妹妹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本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却还没有开打就有了结果。一个家太小,只能有一个女主人。梓然能够主动退出,李氏不禁松了一口气。 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人生要陪伴着一个对自己动过杀念的男人,时时小心处处提防,李氏却是在开心不起来。 罢了,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吧。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流言 送走了李氏,芸兰将门关得严严的,回过身担忧的问梓然:“小姐,夫人可靠不住啊。” 李氏的为人如何,梓然“忘记”了,可芸兰记得清清楚楚。李氏入府,明里暗里给了她们不少罪受,虽然明面上什么证据都没有,但是芸兰还是隐隐感觉到了李氏的敌意。当初她在花姨娘那里做粗活的时候,也曾无意间见到过李氏身边的心腹出入,与花姨娘身边的人状似热络。 虽然说芸兰在自然的洗脑中渐渐认可并且支持梓然离开彭老爷,但是她并不觉得李氏是个好帮手,相反很有可能从坏事。 “我看李氏今天不像是做戏。”不敢说自己火眼金睛,但是察言观色还是比较准的。李氏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恐惧中又夹杂了被作为弃子抛弃的愤怒。 梓然回过神来,吩咐芸兰道:“你让琇雯打听下今天晚上老夫人那里有什么动静。还有,李氏身边不干净,你们平日里说话做事要当心,别走露了风声。” 芸兰称是,两人各自回去休息不提。 这一夜后,彭府难得的平静了下来。彭老夫人再也不想方设法为难梓然,梓然也渐渐出门和芷儿宣儿一同玩耍嬉闹,就连彭老爷来看了几回,也不回回都不让他进门了。 彭老爷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就算性子再怎么变,就算闹了些脾气使了点小性子,他的然儿终究是放不下他的。 离杨肃成抵达晋州的时间越来越近,彭老爷开始认真打算起等到杨府尹上任后的种种安排。首先当然是要摆平梓然那边,让她能够在府尹大人面前多说好话,接着便是扶正梓然以示自己的诚意,毕竟杨肃成现在是太子和张丞相面前的红人,他的表妹为人妾室总是难看相。 但是李氏怎么处置有点麻烦。休不得,也不能让其突然暴毙,那样太明显了,容易被人捉住把柄。看来只能徐徐图之了。不过彭老爷早就有打算,只要自己安排的好,最多两年,便可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实现,到时候……嘿嘿,彭老爷想到美处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爷,您笑什么呢?”李氏将手中的龙井茶递到彭老爷面前,满面春风。 彭老爷猛地回过神,这才想起今天陪李氏用午膳,现在正饭后喝点小茶去去油腻呢。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彭老爷掩饰着咳嗽两声,接过李氏手中的茶就喝了一口。 “老爷小心烫!”李氏话没说完,彭老爷已经被烫的差点摔了手里的茶杯。 眼中笑意一闪,很快便转换成担心,李氏顺手递上旁边放凉的茶给彭老爷:“老爷怎么这么不当心,这茶水刚沏好,可不烫得很。妾身刚才已经提醒老爷了,老爷光顾着想事情都没听见吗。” 本来彭老爷被烫到,心里很是窝火,刚要发作便听到李氏说自己因为“想心事”所以没听到她的提醒,顿时就焉了。他的心事可不就是她吗? 有些心虚的接过凉茶喝了几口,彭老爷勉强扯了一个笑脸:“不妨事,不妨事。”略坐了坐便走了。 李氏捧着彭老爷喝过的茶杯,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笑?我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就在杨肃成上任前十天,晋州城大街小巷的人们几乎是同时被同一个话题吸引了。 “哎,他张大娘,你听说了吗?晋州守备老爷原来的原配夫人……姓刘是吧?不是难产死的!是那个守备老爷宠妾灭妻,在她生孩子的时候给害死的!” “可不是吗,我三姨的堂姐的远房侄孙女就在彭府做事,听说那彭老爷当年从窑子买回来一个窑姐,哎呦,好的那叫一个蜜里调油……刘夫人正经好人家出来的闺女手段那里比的上人家,结果就……哎,可惜了。” 集市上两个老妇人坐在一个馄饨摊上,脚边放着各自装了不少菜蔬的挎篮,一边大口吃着香烹烹的馄饨,一边还能抽出时间来嚼舌根。 正室集市最热闹的时候,馄饨摊上有不少人坐着吃馄饨,而且大多数是年龄相仿的三姑六婆们。听到有八卦,而且消息来源如此“可靠”,含蓄一点的竖起耳朵就害怕漏了什么内幕消息,而有些直接点的,干脆街接了话茬大家聊八卦。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是为了他们家的二夫人才……”一个穿藏青色粗布褂裙的大娘接口道。 那位张大娘不屑的看看她,“你知道什么呀,那个辰氏一早就失宠啦!她能做这个二夫人,还是刘氏死之前,怕自己的几个孩子没人照顾吃亏,才给抬的。如果真是为了她,辰氏的出身也是上得了台面的,刘氏意思她早就扶正了。” “可是她没孩子……” “没孩子算什么,彭家又不是没后。那些富贵人家,继室照顾先房留下的孩子,就算自己不生养那也是大功一件,谁敢看轻。” 听了她的话,周围的人们开始相互窃窃私语。 张大娘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她同伴便又开口了:“不过这辰氏也是,当初哭着喊着死乞白赖的要给人家做小,真真是让人看轻了。” “那是她太年轻了。”张大娘笑着道:“要是到了我们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呀,那些老爷们,不就都那样。”说完,自己就掩住嘴巴笑了起来。顿时,周围调笑声四起,就连在场的几个男人也都偷偷低头笑了笑。 “不过,你们说着辰氏怎么这么多年都没生养呢?”还是张大娘的同伴。 “还能为什么,不能生呗。”不知道谁接了一句。 “那也不是,这辰氏前阵子刚小产过一回。”张大娘略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让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哎呀,难得怀上了,还小产了,真是可怜。” “命不好呗。” 张大娘摇摇头,故作神秘的道:“这大户人家,门道可多了。命好不好,可不是自己说了算。” “大娘,你是知道什么?说出来我们大家伙听听呗。” “是啊是啊。” “不说了,我已经说得太多了。这女人呀,就没有不小心眼儿的。” 张大娘喝完馄饨汤,和同伴提着篮子走了,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身后的一众八卦爱好者们自己咀嚼。 八卦的威力 梓然为了追爱委身为妾,却又收到夫君冷落与其他姨娘戕害的故事在街头巷尾流传,自然有人批判她不顾廉耻,但是大多数人,尤其是年轻女人们还是抱持同情态度。 但是没几天,流言的风向又变了,有人爆料梓然苛待下人,虐待先房留下的幼子,还气晕了婆婆,简直是罪大恶极。 但是紧接着又有人说梓然是小产后神智不清,得了失心疯才会如此,虽然行为失当,但是情有可原。 接着又有人八卦李氏,不过对于她流言显得很友善,但多数人都是同情她刚嫁人就做了年纪和自己一般大的嫡子的后母,又要在彭老爷的花心中求生存。甚至说彭老也就是看上她年轻,好摆布才会娶了她摆在后院做样子。 关于彭府的流言尘嚣日上,那些八卦爱好者们通过想象和臆测,推导出了各种各样版本的深宅悲剧。包括彭老夫人在内,彭府的主子们几乎都被八了个遍。 不得不说,每一个热爱八卦的人心中都有一个小说家,他们是那么热情的将一个个人物塑造的饱满鲜活,充满生命力,在传播谣言的同时也感动自己。 但是这其中,总有那么一两个版本太过于真实,让彭府上下不安。 彭老爷今天刚被上司找了去谈话。这个时代,官员的风评是相当重要的。尤其现在是非常时期,彭老爷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任何纰漏。 他有想去调查,但是根本就查不到源头。眼看着杨肃成就要来上任了,这个时候却发生这样的事……彭老爷觉得头疼得很。 齐老夫人怒气冲冲的闯进彭老爷的书房,把颠颠的跟着她的婆子甩在身后老远。 “气死我了!我不管,我要回京城!这个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彭老爷正在头疼,看到自己的老娘又开始发作,便觉得头更疼了。 “怎么了娘,谁有惹你生气了?” 彭老爷按捺住心里的烦躁,轻声问。 “谁惹我?我倒是想知道我这是惹了谁!这城里传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彭老夫人今天难得有兴致想出门去银楼挑几件首饰。原本在她眼里,晋州城也不过是“穷乡僻壤”,哪里有什么好逛的,但是这些日子在府中实在是憋气,手下人也劝她出去散散心,她想想也就同意了。 结果不出去还好去了反而惹了一肚子气。 “说我虐待儿媳,说的和他们亲眼看见了似得。我就纳了闷了,是谁这么歹毒散布这些谣言,坏我老太婆名声!” 彭老爷冷汗。其实人家也没瞎说,您老就是这么干来着。后院这些女人包括死了的刘氏,哪个没被您“虐待”过?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说说,面上他还是极力安抚:“母亲,您何必和那些市井之徒一般见识,他们也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很快就过去了。” 彭老夫人嘭的一拍桌子:“我都成了人见人厌的老厌物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想气死你娘是吧!我不管,你今天就安排马车,送我回京城!” 彭老爷见老夫人气的脸都涨红了,连忙上前拉她到书桌后坐下,又亲手倒了一杯凉茶给她:“母亲,你还是稍安勿躁的好。您想想,您要是现在回了京城,那些好事之徒不就更有的编排了?在说,回京城也得给您安排好车马,沿途的住宿,总不能委屈了您不是,这些安排起来也不是顷刻就能成的。况且咱们不是都说好了,让靖儿和您一块回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如今靖儿那里还没有准备妥当呢。” 也不知道是凉茶压下了彭老夫人的火气,还是彭老爷的话顺了她的耳,彭老夫人竟也不吵着要回去了。 “行,靖儿要回京考武状元,我老太婆也不能耽误他。不过桦儿,你可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外面传这些闲话。我看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肯定是内鬼!” 彭老夫人都知道的事情,彭老爷当然已经查过了,可是毫无收获。不过当然不能将实话说给她听,彭老爷只得连声应是,敷衍过去。 这边悠然院,梓然正带着几个丫头盘点物件。当初梓然带来的嫁妆,是登记在册都有数的,但是当初失宠后很是流失了一部分。香荷事件后彭老爷主动为其寻回了一些,这些日子李氏也帮忙从别的姨娘处追讨回一部分。 “小姐,除了上次小小姐打碎的那面把镜,还有这些年用掉的尺头和银子,和其他无关紧要的,便只剩一串七宝佛珠,没有取回来。” 梓然正把玩着桌子上的蜜蜡珠子,听到芸兰的话头也没抬,“你知道在哪里吗?” 芸兰欲言又止,一旁的珠儿放下手上的画轴道:“在老夫人那里。” 梓然这才抬起头:“哦?” “那还是小姐刚进府没多久的时候,老夫人来晋州,老爷特地让小姐给老夫人敬茶,结果老夫人什么见面礼都没给小姐,反而看上了小姐戴着的七宝佛珠。小姐心实,就送给了她。”珠儿觉着嘴,语气中颇有不平。 “其实本也没什么。”芸兰接话道:“只是那串佛珠是夫人留下来的。听说是夫人娘亲的娘家那边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只给长女。到了夫人那一代就只有夫人一个女儿。”这里的夫人指的是梓然的生母杨氏。 梓然无语。就算那串佛珠实际并不是什么连城之物,但是也算是传家之宝,还是自己娘亲的遗物。就因为那个从没当她是自己儿媳的恶婆婆喜欢,就这么轻易地送了人。真不知道她是缺心眼儿还是太过包子。 不过既然着东西出处是杨家,便也不难拿回来。 梓然心里有了想法便就没再多说什么。 “外面一切还顺利吗?” “回小姐,刚才张嬷嬷来送口信,说夫人请您画幅仕女图,好让绣娘做样子绣到屏风上。” 芸兰的回话看似牛头不对马嘴,但是梓然却会意的笑了。 一切顺利。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杨府柳氏 各种流言就像病毒一样蔓延在晋州,彭老爷想要抓几个传播者杀鸡儆猴却苦于法不责众,根本无从下手。一边还要安抚时不时炸刺的老母亲,彭老爷觉得这辈子没这么累过。 于是,在梓然的期待,和彭老爷的焦虑中,杨肃成来就任了。 这一日,杨肃成携夫人柳氏及幼女抵达晋州,安顿好妻女,杨肃成便前往府衙接手工作。 一连几天,杨肃CD没有接见前来拜访的各个下属,但是也留了话,等他忙完这一阵定会置办酒席向各位同僚赔罪。而柳氏也没有应承各位官夫人递来的帖子,只是说了和杨肃成一样的话。 梓然就是在这场酒宴的前一天收到了柳氏的帖子,请她过去当天过去叙旧。 彭老爷早就吩咐了门上,要是杨府来了人定要通传,所以这帖子第一时间送到了他的手上。当彭老爷接到这张帖子的时候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 他和其他官员一样也递了帖子去拜访,甚至还用梓然的名义向柳氏递了帖子,但是却都没有得到特别的回应。但是,今天柳氏竟然来帖子请梓然去赴家宴,而且是在明天的正式的酒宴之前,这不正是杨府和梓然亲近的证明吗?虽然这帖子上只请了梓然,并没有提到他,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杨府有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于是彭老爷迫不及待的带了帖子和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来了悠然院让梓然赶紧准备。但是梓然却兴趣缺缺的样子,似乎提不起精神。 彭老爷急了,生怕梓然这个时候撂担子。 “然儿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并没有,只是……妾身不想去。”梓然侧过头避过彭老爷的目光。 不想去?这怎么行! “然儿这是为什么?杨夫人是你的表嫂,是你的至亲,她初来晋州你怎么能不去探望?何况她现在都来了帖子请你。” 梓然就当听不出彭老爷语气中的急切,心中暗自偷笑,面上去始终愁云密布,不管彭老爷怎么劝都只是闭口不言,急的彭老爷差点变脸。 一旁伺候的芸兰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悄悄的想彭老爷使了个脸色。 彭老爷发现了,芸兰示意彭老爷出去,彭老爷虽然不愿意,但看出芸兰有话说,自己又拿梓然没有办法,只好出了门。 彭老爷在离屋不远的回廊下等了一会儿,芸兰果然来了。 芸兰走到彭老爷跟前,刚要行礼便被彭老爷拦住了。 “罢了罢了,你说说,你家夫人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闹起脾气来了。”彭老爷皱着眉头,语气颇为不满。 “老爷有所不知,不是二夫人闹脾气不想去向表舅老爷请安,是不敢去。” “不敢去?” “是……”芸兰做有口难言状,低着头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你就说,没人怪罪你!”彭老爷不耐烦道。 “是。老爷可记得小姐刚进门的时候有一串七宝佛珠?” “佛珠?嘶……”彭老爷吱着嘴,做回忆状。 芸兰不屑的撇撇嘴。她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彭老夫人看中那串佛珠,自己不便开口要,还是彭老爷出面讨了去,现在却这么轻易就忘记了。 “那串佛珠是我家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世世代代只传长女。” 芸兰家的老夫人,指的应该是自然的娘亲。梓然的娘亲从娘家带来的,也就是说是从杨家带来的…… “那佛珠怎么了?” “佛珠……送给老夫人了。” “啊?!” 无视彭老爷张大的嘴,芸兰接着道:“那佛珠是二夫人母亲留下的传家宝,自老夫人去世,二夫人就日日带在身边。现在佛珠没了,二夫人觉得无颜面对表舅老爷,无颜面对杨家,这才不想去赴宴。” 当彭老爷再次出现在梓然面前时,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梓然接过锦盒打开,满意的笑了。 至于彭老爷脸上还没来得及消下去的手掌印,梓然很厚道的当做没看见。 用过午膳,彭老爷便催着梓然梳洗打扮,还派了个媳妇跟着,几乎是算着柳氏午睡起来的时间到的杨府。 下人引着梓然的软轿到直接到了后院。等轿子停稳,芸兰为梓然掀起帘子,梓然出来还没站稳,便被一双温润细腻的手扶住了。 “丫头,可把你盼来了。”柳菁拉住梓然的手,亲热的笑着。 柳氏长得白净标致,一双凤眼透着笑,两颊有浅浅的酒窝,芸兰说柳氏今年已过四十,但保养得宜,看着也就三十许人。 梓然反手托起柳氏的手,就跪了下去:“嫂嫂!” 柳氏一把扶起梓然:“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梓然今天着意打扮过,一袭秋香色的衣裙称的她肤白赛雪,头上挽了随云髻,簪着两只赤金镶红宝的发簪,耳朵上戴着精致的东珠耳坠,脸上施着淡淡的脂粉,整个人看起来明媚动人。 柳氏打量完梓然,满意的点点头:“看起来那彭守备对你还不错。丫头,你过的可好?” “劳嫂嫂挂念,我很好。”梓然挽住柳氏的手,低下头道。 “好好好,咱们别再这里站着了,进屋去说。” 柳氏带着梓然进屋,除了柳氏身边的人,只让芸兰进了屋,至于彭老爷派来的那个媳妇,自然是被客客气气的拦在门外。两人在软榻上坐下,梓然接过芸兰手上的盒子递给柳氏。 “知道嫂嫂要来,然儿手上没什么好东西,就和几个丫头一起,赶制了这两件衣裳给你和初儿。” 柳氏和杨肃成共生养了四个孩子,柳氏生养晚,长女比梓然小了两岁,已经嫁人生子。中间两个儿子都在江州老家念书。小女儿杨晴初年方十四,被柳氏带在身边一同来了任上。 “人来了就行了,何苦还要花精力做这些。”柳氏一边拿出两件衣裳看的爱不释手,一边心疼梓然,“一定熬夜了吧,多伤身子呀。” 说完,柳氏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然丫鬟拿去收起来。 “你的身子怎么样了?可好些了?女人的身子娇贵,可要好好休养,别坐下了病。” 她刚说完,梓然便低下头,哭了起来。 柳氏见梓然触动心肠,又想起最近风道的风言风语,心里有无数的疑问,却不好就这样问出来。她看见梓然身旁的芸兰,眼睛一转,便嘱咐身边的婆子:“刘江家的,去看看厨房里做的点心得了没有,带着芸兰去挑几样表小姐爱吃的。” 那婆子是刘氏的心腹,见刘氏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便带着芸兰出去了。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a> 护短的杨家人 柳氏见屋里没有了外人,柳氏拉起梓然的手,爱怜的轻抚着。 “丫头,你叫我一声嫂嫂,其实我比你娘小不了几岁,你娘走得早,我私心里是把你看得和秋儿,初儿一样的。” “嫂嫂……” ”你这丫头从小就心思重,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你说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给你家里送信,怎么也不给我写封信呢?到了晋州我才听说你之前小产了,我这心里啊……”说着,柳氏也背过脸去,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梓然叫她如此,赶紧拉了她的手:“嫂嫂,不是我不给你们送信。当时我在彭家是什么地位?有哪一个把我的生死放在心上?又有哪一个是我能支使得动的?当年我年少无知,为了个负心人伤透了我爹和哥哥的心,我怎么有脸……现在回头想想,我谁都不怪,只怪当初我鬼迷了心窍,识人不清。” 说完,梓然低下头将脸埋在双手间呜呜的抽泣。 柳氏慌忙起身坐在了梓然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好孩子别哭了,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好好的,养好了身子,我和你表哥现在就在你身边,有我们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梓然抬起脸:“嫂嫂,我知道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已经是彭家人,是好是坏都是我的命,只求嫂嫂和表哥说一声,请他送封信去给我父亲和哥哥,就说然儿知道错了,然儿后悔当初没有听他们的话……”说着又是痛哭不已。 柳氏对彭家的内情知道不多,一时不知道怎么劝梓然,只得道:“傻妹妹,你这不是拿刀子去戳他们的心吗?你放宽心,虽说你是彭家人了,但是总不见得不准我们娘家人过问了。有我在,一定能护着你。” 梓然不语,依旧只是轻声的哭着。 “娘,可是我小姑姑来了?”门帘一阵响动,一个俏丽的身影闪了进来。 柳氏嗔怪道:“初儿,怎的这般失礼。多大的人了,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梓然忙擦干脸上的眼泪,打量眼前这个和柳氏十足相像的少女。 “这是初儿吧,都长这么大了。姑姑都不敢认了。”梓然刚才哭过,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如今提着帕子边擦眼泪边笑的样子十分让人心疼。 杨晴初见梓然这个样子,与柳氏对望一眼:“姑姑莫哭,如果在彭家不高兴,你就来我家住吧,我天天陪着你和你聊天,好不好。” 柳氏笑嗔道:“瞧瞧你,多大的人了还是这样没规矩。我和你姑姑正说话呢,你就这样闯进来,见了人也不行礼,可见这些日子的规矩是白学了。待会儿你父亲要是责罚你,娘可不帮你说话。” 杨晴初面上一红,赶紧屈身向柳氏和梓然规规矩矩的行礼。 “姑姑莫怪,我听到人说姑姑来了,一时高兴忘了规矩,还请姑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初儿这一次吧。” 梓然拉过杨晴初的手,笑着道:“姑姑怎么会怪你,你这样想见姑姑,姑姑高兴还来不及。”又转头对柳氏说:“初儿性子纯粹,我很欢喜。嫂嫂莫怪她了。” 正说着,芸兰和刘江家的便端着托盘装着点心进来了。放好吃食,芸兰向梓然微微点头便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来,这是火腿酥,我记着是你爱吃的。”柳氏递了一块点心给梓然,梓然忙接过道谢。柳氏又挑了一块清甜软糯的递给杨晴初:“你乖,吃完了记着回去做功课,啊哥让你父亲生气。” 如此吃了点心闲话一番,柳氏就将杨晴初打发回去了。 “这丫头让我和她父亲宠坏了,真是半分规矩都没有。眼看都要说亲了,我给她找了师傅教导她规矩和女红,她父亲也另请了先生给她讲学,最近可忙坏她了。原本我想着明天才让她来见你,谁知这孩子这般心急。” 梓然含笑道:“都不打紧,倒是初儿这孩子天生丽质又有一个好性情,将来定能有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 柳氏满面笑容:“我只盼着她以后别在婆家丢脸就是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柳氏一早就嘱咐了在花厅设宴,如今快到饭时了,估摸着杨肃成也该回来了,便叫人摆饭。果然才吩咐下去不久,门上就来报说杨肃成已经回来了。 柳氏领着梓然到书房,果然见杨肃成在那儿。梓然上前给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表哥行礼,不免暗自打量着。只见杨肃成年过四十,通身一股书卷气,身材高大脸型瘦削,看上去十分严肃刻板。但是芸兰却说,这杨肃成是最最重情重义,又爱护家人的。 三人一同前往花厅用膳,又着人去请了杨晴初,一顿饭吃的风平浪静。 饭后,杨晴初又撅着小嘴被打发回房了,梓然等在厅中喝着茶。一阵叙旧后,杨肃成便问起了近来城中的流言。 “我才上任,便听到这许多闲话,真是太不像话了。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这些无稽之谈实在是可恶。”杨肃成说起他听到的流言越说越生气,但他的愤怒里,还隐隐有些担忧:“妹子,流言无稽,但是未必能无风起浪。你实话告诉我,他彭枫桦对你到底好不好?” 梓然低着头一言不发,杨肃成还待发问便被柳氏按住了手。他不解得看向柳氏,见她对自己使眼色,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按耐着不说话了。 “老爷你就别问了。咱们妹子在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不定都知道外面传些什么。依我看明天他不就过来了,到时候您再亲自问他不就是了。” 杨肃成刚想顺着柳氏的话下梯子,却见梓然站起身,快步走到他们跟前,扑通就跪了下来。 杨肃成和柳氏惊的站起身,连忙上前去扶:“好妹妹,咱们是一家人,可不敢这样,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就说吧,哥哥嫂嫂能给你做主的一定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