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好人生 安清尘走出办公楼的大门时,正下着大雨。 她没有带伞,用手挡住大颗大颗的雨滴就冲向了她的奥迪a4。风夹着雨,席卷着前面的大街。她狼狈地翻找着车钥匙,还不忘抱怨一下这见鬼的天气。忽然,周围似乎安静了,雨滴不再打在她的身上。她抬头,看见一张英俊的脸,“总经理!”安清尘不禁哀叹自己今天的霉运,不仅碰上这破天气,竟然还碰上这个新上任的花花公子,她所在的跨国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安经理,天气不好,不知能否搭一下车。”英俊的男子撑着伞,问得很绅士。 “不好意思,总经理,我今天要去看爸妈,不顺路。”安清尘并不想与他有太多的牵扯。 男子却并不死心:“那更好,我也想去见见伯父伯母。不如我们先去买点礼物。”绅士风度马上不翼而飞。 安清尘忍不住怒道:“江玉恒,你别太过分。你自己打的回去会要了你的命啊。” “安经理的车坐习惯了,闻不惯的士的汽油味”江玉恒笑道。 自从这个总经理第一天来上班就看上了她的车,成了她怎么也甩不掉的拖油瓶。她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她的二手奥迪会如此受他的亲睐,放着自己的路虎不开要来搭她的车。 看着他一米八五的身高硬要王车里挤的样子,安清尘还是忍不住笑了,心道“算了,毕竟还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孩子,跟他计较啥?”她动车子,往她自己的小公寓方向开去。江玉恒一看方向不对,立即问道:“不是要去看伯父伯母吗?方向好像不太对啊。” 安清尘冷静地说:“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去看爸妈。”男子急了:“不是说好一起去的吗?” 安清尘不语。于是一路上全是他的循循善诱:“安经理,挑个差不多的嫁了吧。” “安经理,年纪大了要难产的啊。” “安经理,你看我怎么样啊?虽然年纪是比你小了一点,可是我比你成熟啊。” “安经理,你说我叫你小尘好不好啊?你不说话就表示同意了啊。” …… “清尘,你就不能试着接受我吗?”男子突然收起了所有的嬉皮笑脸,认真地说。 安清尘愣了一下,道:“你比我小,而且我也不想再谈恋爱了。 ” “我才比你小三岁。况且,我也不想跟你谈恋爱,我想跟你结婚。”江玉恒的声音坚定且充满魅惑。 安清尘苦涩地笑道:“你是不是跟每个女孩子都这么说啊?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心脏承受不了甜言蜜语。” 江玉恒也急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我没有其他女朋友,这种话,也是今天第一次说。你……,你为什么总是不信呢?” 安清尘从后视镜中看着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也甚为惊讶。这个总经理虽说上任才三个月,但做事雷厉风行,手段也颇为强硬。生意场上更是狡诈圆滑,公司上下都大赞其能力。虽然私生活不怎么“检点”,但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这样一个人,怎么一到她的破车上就跟个孩子一样了,是不是患有精神分裂症啊,据说压力太大就会精神分裂。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公寓大楼的转弯处,江玉恒还是没有停止他的唠叨。突然车前人影一闪,安清尘赶忙一个急刹车。来人拦在车前,连雨滴狂暴地砸在他身上也浑然不觉。待看清他的脸,安清尘大呼倒霉:“又来一个讨债的!” 无奈地下车,连伞都没有撑(事实上她根本就没带伞)。见状,江玉恒也跟着下车,为她打伞。 车前的男子显然已经喝醉,见安清尘下车,一下冲了上来:“清尘,你原谅我吧!我们重新开始,我们……,我马上就跟她离婚。清尘,我还是爱着你的,我天天想你,我明天就去离婚,我们重新开始……”男子口齿不清地说着,安清尘安静地听着,却忍不住心潮汹涌。她怎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当年年少无知啊。如果老天能再给她一次青春,她愿意用现在拥有的一切去交换,她的房子,她的破车,她的名誉,……;如果老天能再给她一次青春,她绝不会把它浪费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可惜啊,时光总是太匆匆。 男子见她沉默不语,猛扑过来想要抱住她,但是江玉恒先他一步把安清尘搂进了怀里:“清尘现在是我的女人,你别再来骚扰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安清尘没有挣脱他的怀抱,现在她也只有利用一个不太讨厌的男人来应付一个很讨厌的男人了。男子见状一愣,但马上又自欺欺人似地摇了一下头:“不可能,清尘心里只有我,她不会爱上别人的,不可能的,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清尘你自己说,说你还爱着我,说啊。”男子的思想已经进入了半疯癫的状态。安清尘依然沉默不语,嘴角却是多了一丝苦笑,现在的她心底无比地清明,对于这个男人,除了同情已经什么都没有剩下了。曾经的一切如过眼云烟,就让它随风飘去吧,没有爱情的生活照样无比精彩,没有他的日子她活得更自由自在,更神采飞扬。还有什么好遗憾呢。 江玉恒把她搂得很紧,整把伞都撑在她的头上,他自己已经被雨淋湿了大半。他紧抿着唇,冷静地看着他面前醉酒的男子,又恢复了他在商场上的狠历作风。那样锐利的眼神,使得面前的男子也有点收敛。 江玉恒带着清尘往前走,朝着他们公寓的方向,非常凑巧,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同一幢楼。 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了汽车动机的声音,清尘回头,看到了那一辆红色的宝马车,以及驾驶座上那个女人的脸。宝马车飞地向他们冲过来,清尘只来得及听见女人断断续续的咒骂:“不要脸……狐狸精……**别人的老公……去死。”以及江玉恒挡在她前面的身影,还有天空那一道耀眼的闪电。 车子正好撞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清尘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血液从她身上慢慢流失,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也许是痛过头,麻木了吧。她艰难地伸出手,碰触到江玉恒的脸,一片冰凉。她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哀叹她短暂的一生。 她的初恋**,她曾经如此深爱的一个男人,为了金钱和地位放弃了她。在她心底的伤口即将愈合的时候,他又毁了她的一切。她,本不该相信爱情,她以后也不会再相信爱情了。但是她还有以后吗? 安清尘觉得越来越疲惫,血液从她的身体快地流出,她的手在大雨的冲刷下渐渐地变得冰冷。她似乎看到了天空中有个金色的漩涡,耀眼而充满**,慢慢地将她的灵魂吞噬。 第二章 重获新生 当安清尘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大床上的时候,她还是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看自己的手,除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戒指,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又翻了一下大床上的被褥,也没有。江玉恒呢?既然她来到这里,那么他到哪里去了?她的心中一阵焦急:“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旁边一个小姑娘立刻大呼小叫的回答道:“没有别人了,只有小姐一个人,是表少爷把你送回来的。” 清尘的大脑顿时陷入短路状态:“小姐”,“表少爷”?难道现在流行这种称呼?现在的护士居然开始流行复古的装束。还有这大床。医院不是床位紧张吗?那这个单人间的病房,这个大号的复古病床又算什么?手上这一大堆戒指样的东西又是什么?不会是什么先进的医疗设备吧。她记得她明明是被车撞伤了,可是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疼痛感,是打了麻药吧!可是连伤口也没有,明明流了好多血啊! 难不成江玉恒家有钱到这种地步,连医院都自己开了一家?还是这种奢侈型的,高科技到一夜之间能把一个快死的人变得活蹦乱跳,还不留疤痕。 看了一眼身边战战兢兢的小丫头,清尘心里相当不平衡,还真是嫩啊,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样子,现在的年轻人,保养得真不错。 “江玉恒呢?”安清尘问道,“他没什么危险吧?” 小丫头一脸茫然,摇头道:“小姐你说什么,什么横的,小桃不知。” 一丝不安涌上心头,清尘皱眉道:“这是a市哪家医院?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小桃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小姐,这里不是什么a市,这是表少爷家,你昏迷在路上,是表少爷把你带回来的。”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清尘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请问,现在是什么朝代?” 虽然感觉自己家小姐今天有点奇怪,但小桃还是照实回答:“回小姐,现在是大周永续三十七年。” 清尘心中顿时一片混乱。大学毕业在职场混迹了十来年,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突状况她都能灵活应对,从最初的化学品销售,到如今跨国化学品公司中国销售部的经理,她的沉着冷静是名声在外的。 可是现在,这叫什么状况? “大周永续,大周……”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大周是什么地方?”清尘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麻烦你,给我拿一张地图,要全国的,谢谢。” 职业性地口吻却是吓坏了小桃,她何时听小姐说过这么客气地话。她们家小姐只有对着九皇子才会表现出她的“淑女”风范。 小桃的声音颤抖地更加厉害了:“小……小姐,什么是地图?” 清尘不解小桃的恐惧,耐心解释道:“就是画有大周山脉、河流、城市的一幅图。” 小桃领命而去。走出房门时还在抖,满手心都是冷汗。她还清楚地记得三天前小柳被活活打死的惨状。安府的小姐,是出了名的冷酷,三天两头会有奴仆满身是伤地被抬出来。要不是有一大家人要靠着她吃饭,她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扛这份活。 小桃也不知想了什么办法,居然真的找来了一张地图,只是过于粗糙,清尘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个大周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半天的时间,足够清尘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她让小桃端来饭菜,吃了三大碗米饭。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这是清尘的人生信条。站在边上的小桃看得目瞪口呆:这可是她们家小姐以前三天的饭量啊,看来这次九皇子对小姐的打击真是不小。 正当清尘吃饱喝足打算起来走动走动时,不小心瞄到了窗口的铜镜,看着镜中自己不太清楚的身影安清尘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张脸,白如鬼魅,浓黑的眉,鲜红的唇,从额头到下巴横亘着一条血痕。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还是可以肯定,自己看了二三十年的老脸绝不是这一张涂满脂粉,吊死鬼一样的脸 接连不断的打击,饶是坚强如她,也快承受不了了。她在镜子前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论多么艰难,无论多么诡异,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Tomorroisanotherday. 吩咐小桃准备热水,清尘洗了个澡,特别是那张脸,足足洗了三遍。手上大大小小的戒子也都摘了下来。挑了一件淡紫色罗裙穿上,按着她的要求,小桃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髻,又挑了一个紫色蝴蝶簪戴在际,干净又不失优雅。 令安清尘感到安慰的是,当她再次站在镜子前时,看到的已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古典美人了,身形还没有完全长开,年轻得让人嫉妒。这张脸,其实并不难看,只不过是被层层脂粉掩去了风华:细细的眉,红红的唇,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只是清尘并不知道,这双灵动的眼睛是由于进驻了她的灵魂才焕出如今的光彩。圆圆的脸显得有点婴儿肥,这却是清尘最喜欢的,显得充满了年轻的朝气。刚刚看上去狰狞恐怖的疤痕,现在也并不是特别明显了,这还真得感谢这张脸的主人给自己涂的脂粉,正是那厚厚的一层,才保护了她的脸。只是换了具身体,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除了这眼像是自己的,这嘴、这鼻、这眉都好陌生,陌生的令人恐惧。 墨轩然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她的表妹,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呆,那种淡淡的冷漠,仿佛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从没见过表妹这种神情。 从小他就知道,姨父姨母早就把表妹许配给他。他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刁蛮任性又冷血的表妹,但也并不反对这门亲事,毕竟,女人,只是玩物而已。所以这些年,他就这么不温不火地与她相处着。 只是这一次,她闹得实在是有点过分了,所以他故意拖延到现在才现身。 第三章 所谓表哥 当墨轩然盯着安清尘看的同时清尘也在打量面前的这个男子,一个“大周”的男子。 剑眉星目薄唇,目光如炬,眼神中的轻蔑一闪而逝。凭直觉,安清尘认为这个男人高傲自负且薄情冷酷。 “不知表妹在墨府住得可好?”墨轩然开口问道。 清尘一听,皱眉。回头以探询的眼光看着小桃。 不知为什么,小桃一看到她家小姐的这种眼神就手心冒汗,赶紧答道:“小姐忘了,将军与夫人去边关之前,将小姐托付给表少爷照顾……” 看来她现在确实是寄人篱下,且主人家并不乐意她的存在,于是她勉强笑道:“多谢照顾.” 说完,吩咐小桃:“收拾行装,我们即刻回去。” 墨轩然一愣,这可不是他家表妹的行事风格,平时任他怎么明示暗示,她都是能赖多久就赖多久的,如今却是走得如此干脆。他疑惑地皱了皱眉:“你真的要回去?” 安清尘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大周的男子,不语。 正要踏出房门,忽然一阵香风飘来,清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从小就对某些花香有过敏反应,所以即使公司严格要求每个员工必须化妆,安清尘也只是谈谈的抹一些没有什么香味的纯天然化妆品。现在,她孑然一身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居然把这个过敏症给带来了,清尘苦笑。 随香风而来的是一个妖娆的女子,穿着粉色的拖地长裙,披着淡色的薄纱,扭着水蛇腰,晃着金步摇,缓缓而来。 随着她的接近,清尘开始痛苦地不停打喷嚏,这古代的香粉比现代的可厉害多了,以前,去见客户,只要稍微克制一下,安清尘还是可以忍住不打的。 正当清尘涕泪横流,痛苦万分的时候,那女子终于挪到她面前开始说话了,那声音,就像巧克力里面加了蜂蜜:腻。 “妾,参见王爷。”朝墨轩然拜下,却对清尘视而不见。 墨轩然上前,柔声道:“起来吧。”声音很温柔,但眼中却没有一点热度。 对于他的温柔,女子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女子起身,好似刚刚才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惊讶道: “哟~~,清尘表妹要回府了?怎么不多住一段时间再走呢,平时可是赶也赶不走的呢!王爷,您说是吧?”清尘正忙于过敏,其他的话,她一概没听清楚,但是有四个字她却是听的很清楚:清尘表妹。这么说,她到了大周也叫“清尘”,是宿命还是巧合。 女子见安清尘没有反应,颇为惊讶,这个牙尖嘴利的表妹,今天怎么成哑巴了,光打喷嚏不说话。 “怎么,还没过门,就开始摆女主人的架子了。就算王爷娶你为正妃,总也有个先来后到,小翠可是在王爷身边伺候了十年了。这王府上上下下,什么事情不是我在打理啊……” “过门?”一听到这两个字,清尘再次大惊,甚至忘记了她的过敏症:“小桃?” “小姐,你与墨王爷指腹为婚,等将军这次回京,就打算……”清尘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嫁给这个所谓的“表哥”? 思绪一片混乱,这一连串的打击下来,她有点心力交瘁,现在她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再思考对策。 但是偏偏就是有人不想让她休息。墨轩然与他的“爱妾”在清尘面前演起了双簧。 墨轩然故作潇洒地走到安清尘面前,开口道:“表妹,本王虽答应姨父娶你为正妃,但王府的一切事务本王还是打算交给小翠打理,一来她比你年长,处事比你有经验,二来,王府的事一向都是小翠在做,突然换人,也是麻烦……” 这边小翠一听墨轩然这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多谢王爷对妾的信任,小翠一定尽心尽力为王爷效劳。” 清尘思忖,看来现在的“清尘”是个人见人厌的主,她这个异世的灵魂运气不佳,居然附上了这样一个身体。都还没过门呢,她的未来夫君就联合他小妾到她面前立威来了,真真可气又可笑。 清尘冷冷开口,道:“二位不必如此,我绝不会进这个门。王府由谁来打理,也不必在我面前讨论。小桃,我们回府!”清尘心道:既然是将军,应该会有自己的府邸吧。 墨轩然和小翠同时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安清尘,看着安清尘那张干净的脸,小翠突然张大了眼,刚刚来时她并没有看清这张脸,因为安清尘一直低着头在打喷嚏。作为女人,她知道这张脸对男人的致命吸引:洗净铅华后如玉般的肌肤,散着谈谈的光泽,微微含泪的双眸(喷嚏打的)黑白分明,清澈幽深,由于气愤而微张的双唇以及红扑扑的脸颊…… 小翠喃喃道:“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墨轩然也蹙眉,心下暗道:莫非她并非清尘? 清尘并不知他两人心中所想,也顾不得这还在愣的两人,对小桃道:“小桃,前面带路!”小桃背起一个硕大的包袱,在前面引路。清尘好奇道:“包中何物?” 小桃回道:“小姐的衣物和饰。” 清尘皱眉,这个清尘,真是一个败家女。 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回廊,绕过一个一望望不到边的大荷塘,又穿过一片大花园,两人终于走到了大门口。一路上,不断有丫鬟小厮战战兢兢地叫着:表小姐。 踏出大门,清尘问小桃:“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大夫来瞧过?” 小桃答道:“来了两个大夫,都说小姐无大碍。” “大夫有没有说,我醒来之后,会不会有什么……” 小桃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有一个大夫说,小姐可能会觉得头有点晕,还会……。” 清尘接口道:“是不是会想不起一些事情?” 小桃连连点头。 清尘松了一口气,同一具身体,换了一个不同的了灵魂,需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曾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病症,叫选择性失忆。” 小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暗道:小姐什么时候看过书了? 清尘又道:“小桃,有些事情我记不起来了,从现在开始,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一切都再跟我说一遍。” “是,小姐。”小桃开始娓娓道来,不曾想,小桃居然有这么好的口才,她一路走来一路说,清尘听得目瞪口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居然这么“敢作敢为”却又后知后觉,成为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笑料都不自知。讲到清尘与墨王爷有婚约却又对九皇子死缠烂打的时候,小桃突然停了下来:“所以对于安家的小姐,人们送了她一个绰号……” 第四章 皇子赔罪 “安花痴?”这个绰号还真贴切,清尘忍不住笑了。 看来,这个九皇子还真是深受其害。小桃莫名其妙,被人叫花痴很值得高兴吗? 将军府离墨王府其实不远,没多久,清尘与小桃就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听说小姐回来,府里马上就忙活起来了。最先出来迎接的是府中管家,忠叔。在小桃的述说中,提到最多的人,排名第一的是九皇子雍王周筱,第二就是忠叔。人如其名,忠叔一辈子对将军府忠心耿耿,对安府唯一的小姐言听计从,打理府中事务更是尽心尽力,这也是为什么安府在将军离家数月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井井有条的原因。 清尘抬头看着门口闪闪亮的两个大字:安府,心中直感叹命运的奇妙,到了这个异世,她居然也叫安清尘,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就是因为与这个安小姐有着相同的名字,所以她才被带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小桃看到自家小姐看着门前匾额呆,就又开始挥她解说员的天赋了:“其实,将军本来不姓安的,后来因为平定边疆立下大功,所以皇上特赐姓安,封为安国大将军”原来安姓是这么来的. 安清尘由忠叔带领,在家中奴仆的夹道欢迎下,华丽地回到了自己的“家”。这个“安花痴”虽说在外不太受人待见,但在自己府中绝对是地位牢固的。安大将军老来得女,膝下又无其他子女,自然对其宠爱有加。再加上忠叔平日里的百般维护,以及安大小姐的残暴脾气,可以说,在府中她就是小霸王,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刚到自己的闺房,就有小厮来报,说九皇子,即雍王,大驾光临,在花厅等候小姐。 清尘一愣:“是来找安清尘的?”看来这大周民风比较开放,男女还可以单独见面。 清尘早就从小桃处得知,她这屡孤魂能来到大周全是拜这个雍王所赐。她今日倒要看看这个雍王是怎么样一个人物,能惹安清尘如此纠缠。 踏入花厅,入眼的是一个背影,正仰头看墙上的牡丹图。早已有人奉上了茶点,忠叔则垂站在一旁。似乎是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周筱转过身,却不经意间撞上两汪深潭,清澈,却深不见底。 双眸的主人此时也正盯着他看,没有惧怕,没有惊艳,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看到这样的一双眼,周筱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清尘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王爷,纵是看惯了现代的帅哥型男还是忍不住震慑于他的俊美。难怪安清尘对他如此纠缠。 周筱慢悠悠上前两步,在清尘面前停下,冷冷道:“去跟你们家小姐说,本王耐心有限,再不出来,本王就先行告辞了。” 清尘挑眉,暗忖:居然没有认出她! 见她不语,周筱忍不住怒气高涨。想他大周朝堂堂雍王,被她安花痴当街纠缠;为了给她来赔罪,他甚至错过了与皇兄一起狩猎;他兴冲冲地带着小厮,买了礼物,她居然连个人影都不见,让他在花厅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一想到安清尘那张脸,周筱就一阵反胃。三皇兄曾笑言:“既然安小姐对九弟痴迷如此,九弟何不纳回府上。”他气急,答道:“纵天下女子死绝,也不娶此等恶女。”至此,安府小姐的恶名在京城广为传播,连清尘这一抹异世的孤魂都有所耳闻。 清尘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觉得颇为好笑,在他怒之前,才悠悠开口:“雍王请回吧。” 周筱一滞,道:“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要不是母妃定要他亲自向花清尘当面赔罪,他才懒得与这些人罗嗦。 清尘道:“雍王可看清楚了,站在王爷面前的正是清尘。”只是此“清尘”已非彼“清尘”,但谁又能相信她不是安清尘呢?世人都是只看皮相而容易忽视灵魂。 今日的她不施脂粉,晶莹剔透的肌肤,悠远深邃的眼神,小巧的鼻,粉红的唇……花府的仆人都已经被动地接受了他们家小姐的改变,但雍王显然很不习惯。 “你是安清尘?”周筱看着眼前不施脂粉的女子,有点难以置信,怎么会有女人能有这么清澈而又从容不迫的眼神?似乎世间的一切在她眼中都是浮云,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热切,只有淡淡的疏离。 清尘看着他的吃惊,他的疑惑,但她并不想跟他争论她到底是不是花清尘:“王爷此来,所谓何事?” 周筱一撇脸,极不情愿地道:“来赔罪。” 清尘问道:“王爷何罪之有?” 周筱顿时语塞。 “既然王爷无错,又何须赔罪?”清尘以一个三十岁女人的眼光欣赏着这个大周永续王朝的九皇子,他一皱眉,似乎外面的阳光都暗淡了,真是令女人揪心哪,只是,无论他长得多么令女人心动,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而已。 “不管怎样,本王确实是伤了你,所以特地向你赔罪。”周筱冷冷地说着赔罪的话,眼睛盯着花厅门口那棵大树最顶端的那片树叶。他在忍耐。 他的不屑一顾,正好都落在清尘的眼中,清尘盯着他肃然道:“由于王爷的一句话,清尘在京中恶名远扬,这可比王爷那一鞭子更伤人哪!” 周筱一愣,直觉今日的花清尘与以往大为不同,一走神他不禁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对本王纠缠不休。”话一出口,他就暗自后悔,他今日可不想再生事端,母妃已搁下狠话,若再生事端,就让父皇把这恶女指婚与他。大周的九皇子,将一弱女子打昏在街上,这大大影响了皇室的声誉。 “对王爷纠缠不休?王爷觉得自己是貌美如花还是学富五车,值得清尘对你纠缠?” 周筱一顿。身为皇子,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你这恶女,不知廉耻,明明已有婚约,还要来惹本王,你就不觉得有失你将军之女的身份吗?” “哦?王爷现在想起小女子将军之女的身份了?家父在边疆出生入死,保卫你们家的江山,而你却将他的爱女当街打晕在地,你说京中百姓会怎么说?”清尘戏谑道。 “京中百姓对你的恶名早就有所耳闻,你以为他们会怎么说?”周筱愤道。 “哦,雍王爷的意思是既然小女子已恶名在外,所以可以随意欺负,因为即使错不在我,世人也定会觉得是我的错?”清尘开始为安大小姐叫屈。 “哼,这是自然。一个不知廉耻的凶婆娘难道还会跟人讲道理?” 一听此言,清尘也怒了:“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不讲道理!”说完,端起桌上的茶碗就向周筱脸上泼去,心道:安大小姐,我这杯茶是帮你泼的。 周筱措不及防,居然没来得及躲避,被泼了满脸的茶水,水珠顺着脸颊流到了他的锦袍上,左眉上还粘了一片茶叶。 周筱怒不可遏,“你竟敢用水泼我!”说着就向清尘逼近…… “泼的就是你,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对你有意思啊,别在那里自我陶醉了,纠缠你?本姑娘没那个兴……趣……!” 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一只手掐住了。想她安清尘一个弱女子,怎会是周筱的对手,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周筱将安清尘按到墙上,怒道:“向本王跪地求饶,否则……哼!” 忠叔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道:“王爷息怒,小姐大病初愈,王爷手下留情啊!” 周筱一听这话,手上的劲道就有所减轻,清尘趁此机会挣脱他的掌控,顺手拿起另一杯茶再次向周筱泼去…… 忠叔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家小姐,何时变得如此彪悍了?估计整个大周朝都没见过他们玉树临风、**倜傥、俊朗无双、冷酷无情的雍王爷像今日这般狼狈的,连头都在滴水呢!而且他们家小姐不是据说对九皇子甚是钦慕吗? 不过,虽然震惊,忠叔的反应还是挺快的,赶紧上前给周筱擦水:“王爷,息怒、息怒!小姐还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此时,他们家彪悍的小姐又开口了:“忠叔,不要管他。他这是来赔罪的吗?简直是仗势欺人!王爷了不起吗,王爷就可以随意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我们将军府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安清尘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她以二十一世纪的标准在衡量古人。 周筱何时受过这等气,袖子一甩,带着满脸茶叶和一肚子闲气正要离去,清尘却道:“将你带来的东西都拿走,本姑娘消受不起。” 这个女人,真是……:“本王拿出府的东西绝不会再拿回去,你扔掉也好,喂狗也罢,随你。”看着这个纠缠了他多年的女子,他突然觉得好陌生。这眉,这眼,这神情,还有她脖间的勒痕,不知怎么地,他的心突然动了一下。 周筱逃一般地走出了安府,在外等待的小安子看到自己主子这副摸样甚为不解,让他更为不解的是,他们前脚刚跨出安府门槛,后脚就扔出来的一大推东西,还泼出来的一盆水,貌似某人的洗脚水…… 第六章 蒙面刺客 清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不知为什么,她一看到这个九皇子就来气。八她已经很久不曾生气过了,莫不是受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影响?她得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天色渐暗,吃了一顿令人舒心的晚饭之后,清尘吩咐小桃打来热水,决定泡澡之后好好睡一觉,将所有一切留待明天。 她舒服地泡在木桶中,没有沐浴露,没有洗水,只有几片花瓣,孤零零地漂在黑漆漆地水上。清尘不禁哀叹,自己一身的污浊糟蹋了这几片花瓣。 她轻轻地擦拭着这具身体,洗去灰尘之后,肤如凝脂。 清尘将自己整个浸泡在水中,试图洗去一身的疲惫和满怀的心事。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随之而来的是颈上凉飕飕的金属触感———一把剑,泛着幽幽冷光。清尘不语,只专心地盯着这把剑,她是一个外行人,但她知道,这绝对是一把好剑。事后回想起来清尘很是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她居然没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不准叫,否则,杀了你!”声音也与他的剑一样,寒气逼人。 “我不叫,你还是先去把窗关上吧。”清尘没有回头,知道他是从窗口进来的。 诧异于她的冷静,男子慢慢地把剑收回,他知道她不会呼救,因为此时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了她的命,他有这个自信。 清尘听到了关窗的声音。“你想怎样,直说吧。” “待会若有人来,就说没有看见我,否则……。”男子的声音,冷冽中带着一丝微喘。 “否则就要了我的命。我知道了,你快去躲起来吧。”省的连累我。 男子突然一个趔趄,撞到了木桶,清尘转头,正好看到他的眼,她惊呆,这双眼,曾经戏谑地看着她说:“安经理,小心嫁不出去哦!”;也曾认真地盯着她道:“我是认真的,我要娶你。”在另一个世界,这双眼,也许因为她而永远地闭上了。 “江玉恒。”清尘喃喃自语,顿时泪流满面。 黑衣蒙面男子痛苦地捂着胸口,鲜红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她一定要救他。 清尘立即问道:“追兵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半柱香。”蒙面男子有点迷惑,这个女人刚刚还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怎么转眼就哭得肝肠寸断? 人命关天,清尘已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更何况,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江玉恒。她起身,穿衣,出门。留下黑衣男子一人在屋里目瞪口呆,她居然在他面前赤身**,却一点都不在乎? 趁着这半柱香的时间,清尘去厨房的后院,硬起心肠杀了一只鸡,将鸡血沿着偏僻小路,一直滴到花府后花园的一处狗洞附近,出了这个洞,对面就是左丞相府,既然能做丞相,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陷害。 回来之时,她又将蒙面人的血迹清理干净。 等她回到房里,已不见蒙面人的踪影,果然躲起来了。她脱了衣服,再次浸入木桶,追兵若是找到此处,木桶就是他们的重点搜查对象,而她就是要迷惑他们。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有人敲门,没敲两下,就被用力地撞开了,接着是兵器出鞘的声音,清尘躲在屏风后的木桶中,适时地出一声尖叫:“你……你们……是谁?你们……还不快出去!” 墨轩然知道这是花清尘的闺房。要在平时,请他他都不会进她的房间。只是如今职责在身,且他也没想到花清尘此事正在沐浴。 他一惊,大声命令:“你们站在门口听令。”女子的清誉还是要顾及的,况且这个女子还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墨轩然一度怀疑她不是花清尘,但却查不出一点线索,他又想起她清清冷冷的眼神,若是被她知道他监视过她,不知道她清冷的眼中会不会有一丝怒气。 他拔刀走进房间,看了一眼木桶中的清尘,俊脸微红,想他府上妻妾成群,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居然为这个小丫头脸红。 墨轩然定定神,问道:“可有黑衣蒙面刺客闯入?” 清尘默默摇头。 墨轩然四处搜查了一番,最后盯上了她的木桶。 他走近木桶,为难道:“清尘,本王也是职责在身,你……莫怪。”说完,伸手探向木桶中黑漆漆的脏水…… 就在此时,头顶一滴红色血滴掉落,正好落入木桶之中,墨轩然没有觉,但清尘看心惊肉跳,电光火石之间,清尘把手臂往墨轩然的刀上狠狠一蹭,血顿时滴下。紧贴在房顶上的黑衣男子眉头一皱。 墨轩然觉水中的鲜红液体,回头,看到清尘红的眼眶,和悲愤交加的脸。如玉的手臂上,一条深深的伤口,狰狞地流淌着鲜血。他如触电般缩回水中的手,“刺啦”一声撕下袍子的一角,轻轻为她包扎,眼里充满了疼惜和愧疚。 清尘将他轻轻一推,含泪道:“你走。叫小桃来。”他若再不走,一旦刺客被现,那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 墨轩然却觉得她是在责怪他,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眼泪,他心中就说不出的难受,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此时,外面有人来报:“王爷,在后花园现刺客踪迹。”清尘知道,她撒的鸡血起效了。 “我明日再来看你。”留下一句话,一群人走得干干净净。 清尘从木桶中起来,冻得脸色青,水早凉了,但是刚刚情况紧张,她居然也没觉,一放松下来,觉得冰冷刺骨。她颤抖着把自己擦干,穿戴整齐,只是没有吹风机,头还会时不时地滴水。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 黑衣蒙面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屋顶下来了,清尘转身看到他,吓了一跳。他二话不说,拉起清尘的手臂,看到那还在流血的疤痕,狠狠道:“有朝一日,要让他加倍奉还。”自己站都站不稳了,居然还放狠话,清尘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先处理伤口,之后再问他是不是江玉恒吧。 扶他躺到床上,揭开他胸口的衣服,几处深深的刀疤触目惊心。想自己手臂上小小的伤口她都痛得流眼泪,与这些伤口比起来她的伤简直不能算是伤,他该有多痛啊。 若他真是江玉恒……,这都是因为她啊,若不是她,他还在做着他逍遥自在的总经理,怎会到这个异世来受这等磨难。想到此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掉在黑衣人的伤口上,他痛苦地睁开眼:“女人,别哭了,很痛啊,你再哭,我就……” “你就要了我的命,是吧?”清尘抹抹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黑衣人居然笑了。即使蒙着面都可以看到他他笑得很开心,笑意直达眼底。 清尘略懂一些伤口的处理方法,以前公司组织野外生存训练她都是积极分子,可是手头上既没有伤药又没有工具,令她为难。正在这时,小桃进来了,还带来了伤药,说是墨王爷走时吩咐的。看到床上躺着的黑衣人,一惊,吓得药都掉到了地上。 在清尘的连哄带骗加威胁之下,小桃终于答应守口如瓶,在小桃的胆战心惊中,清尘熟练地将黑衣人的伤口包扎妥当。 这一日,终于结束了。黑衣人已沉沉睡去,霸占了她的床却好像很是心安理得。清尘靠在软榻上昏昏沉沉。真是精彩的一天啊,她的清白,至此就毁得干干净净了。 第七章 大失所望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缝中透进来的时候,南风玉就醒了。十年来,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睡得如此安稳,梦中总是出现勾心斗角,血腥杀戮。而这一晚,他却睡得很沉,梦中有温暖的迷雾将他包围,很香很甜,使得他不愿醒来。 他睁眼,警惕地四下环顾,见一女子,以奇怪的姿势蜷缩在塌上。裸露在外的右手臂上有一条猩红的疤痕。记忆如潮般涌来,从一开始的沉着冷静,到之后的泪流满面。她割伤手臂,滴在水中的血和她流在他胸口的泪,都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 门外有脚步声走近,他一跃,上了屋顶的横梁。他胸前的伤口被很仔细地清理过了,包扎地也很精致,但他脸上的蒙面黑纱却依然还在,没有被拿下来过,他独特的蒙面手法,没有人能模仿。居然对他的脸不感兴趣?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小桃在门外叫:“小姐,起身了。”她浑然不觉。 叫声渐大:“小姐,起身用早膳了!”她皱眉。 “小姐,再不起来,太阳就要下山了。”现在的小桃,越来无法无天了。清尘翻了个身,继续睡。 “小姐,墨王爷来了!”清尘大惊,一骨碌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先开了:“不见,叫他走!” 见她家小姐开了口,小桃推门而入。哪里有什么墨王爷?清尘气急:“小桃坏丫头,都骗起你家小姐来了啊!扣工钱。” 小桃端着洗漱用品,假装求情道:“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家里还有一大家人要养呢,就指着这点工钱了。”与清尘这几日相处下来,小桃知道她家小姐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姐了。现在的小姐通情达理,善良聪颖。她只会加她工钱,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扣她工钱呢! 南风玉好笑地看着这个女人在下面洗洗刷刷,还用奇怪的工具洗刷着牙齿。昨天湿漉漉的头在小桃的手下已经变成了一个精致的梅花髻。打开饰盒,里面只有一支蝴蝶簪,清尘最爱这支簪,独独就留了它。戴在头上熠熠生辉,即使不施脂粉,也很美。 南风玉整个人都贴在横梁上,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看着这个女人笑得没心没肺,他突然觉得胸口有点酸,昨天才刚刚被两个男子“轻薄”过,她难道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吗?可是他明明看到墨轩然走近时她眼中的泪啊。 下面的清尘开始狼吞虎咽地吃早饭,昨天一天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和脑力,她一定要好好补充补充。南风玉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开始不自觉地咽口水,这白粥加咸菜真的有这么好吃吗?不过她吃得很美,比他们南唐第一美女美多了。可是她长得明明没有她好看,吃相也没有她优雅。只是,他却觉得这个女人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灵动,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是温暖的。 吃到一半,清尘惊觉:“人呢?” “什么人?”小桃回道。主仆两人同样的后知后觉。 清尘下意识地抬头,果然看到梁上有个人:“下来吧,昨天小桃已经见过你了。” 南风玉轻轻飘了下来。看得两人惊羡:“好厉害的轻功啊!” 南风玉瞟了一眼两人,暗想:若非受伤,还可以绕着屋子飞几圈呢。 清尘一看他那得意的眼神,猜也知道,他黑纱下的嘴一定笑歪了,故意冷哼一声道:“恢复的倒是很快,昨天还奄奄一息,差点一命呜呼呢。” 南风玉笑容一僵:“哼,女人,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杀你了。给本公子盛粥!” 小桃无奈地给他盛了一碗。他摘掉黑纱也开始狼吞虎咽。 清尘与小桃都觉得一阵惊艳,长得比九皇子还俊美,难怪要蒙面。 等他吃完三大碗,清尘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风玉犹豫了一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叫我玉。 ”告诉她名字就等于告诉了她身份,她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他冷哼一声,故作冷酷状。 清尘也不愿与他罗嗦,开门见山:“你认识江玉恒吗?” “不认识。是个男人吗?”胸口又开始微微酸,他以为是伤口在疼。 “那你知道a市的中央大厦吗?” “不知道。”南风玉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a市,什么大厦。 不是他。尽管很像,但……不是。清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江玉恒,你到底在哪里啊?还活着吗?”她很沮丧,:“你吃完就走吧。” 南风玉居然有点生气,原来她的眼泪,她的鲜血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流,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玉公子难道忘记了,昨天是谁拿剑抵着我的脖子说要我的命啊?我敢不救你吗?” 南风玉冷哼,道:“一开始也没见你有那么尽心尽力!” 在南唐,凡是女子,只要见了他的脸都会为他疯狂,他摘下黑纱,想要看到她对自己迷恋的眼神,但是只是一瞬间,之后,她就神色如常了。甚至在问完她想问的问题后,她就视他如粪土了。 向来只有他玉公子视女人如粪土。 三人正吃着,就有小厮来报,说墨王爷到。三人均是一惊,这次是真的来了。南风玉瞬时消失无踪,清尘松了一口气:“不见,让他回去。” 门前脚步一顿,传来墨轩然的声音:“清尘莫要任性,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不由分说,推门而入。 清尘无语。古人真是不懂得尊重人的**,昨日冒冒失失地闯入,她在沐浴,他说他职责在身;今日又是不管她愿不愿意,他要进就进。 清尘头也不回,顾自己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刚刚明明没有开窗啊。 墨轩然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伤药补品,孤身一人,走到清尘身边,将东西放在一边,拿出一个墨绿色的玉瓶,拉起她的手,在伤口上轻轻地涂抹一种药膏。 “这是玉露膏,生肌止痛。”墨轩然拉起她如玉的手臂,抹得很温柔。 清尘只觉得丝丝清凉,清香扑鼻。墨轩然安静地看着清尘的侧脸,阳光下,她的脸不施脂粉,泛着透明的光泽,清澈的眼神,偶尔斜着眼看他一眼,这就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此时,他多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见他呆,清尘一用力,抽回手,冷冷道:“王爷请回吧。” 墨轩然脸一红,尴尬地收回悬在空中的手,心里一阵失落:“那我明日再来看你。等姑父姑母回来,我会亲自上门提亲,顺便商量大婚事宜。” “等等。”清尘大惊,“大婚?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昨晚之事,我会负责”他这次是真的想娶她,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就只想早日将她娶回家,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而昨晚,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你已妻妾成群,还有小翠为你打理王府,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不让我过自己的逍遥生活?”一个男人霸占这么多女人,真是浪费资源啊。 清尘让小桃拿出她昨日写好的解除婚约同意书,她已签字画押,小桃说签字画押即有效,以后上公堂也是“正规文书”。 见墨轩然盯着同意书不为所动,清尘继续道:“况且墨王爷本就无意娶清尘,昨晚王爷乃是职责在身,何必为难,这么做,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居然说这是一种“解脱”,想他堂堂墨王,一表人才又家财万贯,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现在居然被这个小女子如此嫌弃。更奇怪的是,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娶她的决心。现在的他,心中很期待有她相伴的日子。 墨轩然摇头苦笑:“表妹,我们的婚事,乃是双方父母所定。现如今,轩然父母皆以亡故,轩然怎敢违背亡父亡母的遗愿。” 清尘很是气愤,跟这些古人,怎么说得通? “我想双方父母都希望儿女能够婚姻美满,现在,很明显,嫁给你,我不会幸福,你何不放手去寻找更适合你的女子成婚呢?” 墨轩然微微皱眉:“清尘怎知嫁与我不会幸福?” “你都与你的爱妾联合起来在我面前立威了,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难道还真想让她与他的爱妾们争风吃醋。 “清尘若是不喜欢她们,我会将她们都送走的。”墨轩然说得轻巧,就仿佛在说,这些菜你不喜欢吃,我马上就把它们都倒了。 清尘简直无语了,心道:果然是一个薄情之人。没办法,只好下点猛药了:“墨王爷想必也知道,清尘对雍王甚是钦慕,此生非他不嫁!”男人最忌讳的,不就是戴绿帽子吗,她都这么说了,就不信他还不为所动。 墨轩然眼中闪过一丝怒气,换做以前,他即使是看到安清尘当街纠缠雍王,也丝毫不为所动,他只当她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但自从她从昏迷中醒来,他的感觉就生了微妙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怒气来得莫名其妙,墨轩然有点惊讶于自己的反应,“无论你钦慕谁,想嫁给谁,只要你与本王的婚约还在,你就休想如愿。” 说完,还没等清尘开口,墨轩然就转身走出了她的小院,他需要好好地冷静冷静。 第八章 父亲回朝 大周永续三十八年春,大周国安国大将军安明夏在与北辽的战争中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同时归来的还有将军夫人,华姚韵。 这一日,风和日丽,是开春以来难得的好天气。大周国的百姓都站在官道两旁,迎接安国大将军的归来。安明夏是百姓心目中的战神,从十八岁开始领兵打仗,从无败绩,大周国有如今的富庶安宁,可以说他功不可没。每每谈及安国大将军的丰功伟绩,人们都眉飞色舞,只是不知怎么地,人们谈着谈着就会谈到他的女儿身上。他那草包加花痴的女儿——安清尘,可真是安大将军生命中的一个重大污点。 而人们口中的重大污点——安清尘,此时正坐在马车中,优哉游哉地看着她的《异国神怪志》,顺便迎接她这个身体的父亲的凯旋归朝。 大周国京都,朱雀门。一众文武大臣分两列垂手而立,最前面是大周国仅有的两位皇子:三皇子睿王周允和九皇子雍王周筱。两位皇子皆是少年封王,一位才华卓绝,一位风华绝代。此时,两位皇子安静地站在朱雀门前,等待着缓缓而来的周国大军。 最先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是飘扬在空中的周国大旗,黑底金字,大大的周字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庄严肃穆,之后是三面军旗,黑底红字,是安**的灵魂。随之而来的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以及战士们的脚步声。声势浩大,杀气沉沉,犹如一柄磨亮的枪,散着森森寒气,这是一支真正浴血归来的铁血部队。 安清尘在马车中眺望,看着他们缓缓而行,马背上那个头戴盔甲,身穿战袍的正是她所谓的父亲,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们在朱雀门口停下,喝了三杯酒,战士们高呼:大周必胜,之后就进了城门。 清尘看完觉得无趣,不能跟**阅兵比,就吩咐车夫驱车回府。这马车虽然舒适,但还是无法跟她的二手奥迪相比啊,坐久了腰酸背痛。正走着,突然马车一顿,清尘手上的《异国神怪志》就顺势飞出了车外,正待下车去捡,忽闻一娇蛮的声音道:“是谁竟敢撞本小姐的马车!”清尘一顿,又坐了回去,反正忠叔会处理。 忠叔跟安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开口道:“这位小姐,真对不住,冲撞了您,我们让路,请您先行。” 只听那娇蛮的声音又道:“哼,一句对不住就可以了事了,我们相府的马车是这么好冲撞的吗?” 原来是相府的千金,忠叔态度更加客气:“原来是柳相府的小姐,贵府的马车若是有什么损坏之处,我们负责修理,小姐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 相府小姐轻蔑一笑:“我们柳府的马车,难道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会修的吗?让车上的人下来,给本小姐赔礼道歉!” 忠叔有点为难,他家小姐的脾气……,唉,上次还泼了雍王一盆洗脚水呢:“这……,柳小姐莫要为难老奴,老奴替我家小姐给您赔礼道歉了。” 那柳小姐更加刁蛮,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小姐说话?让车上的人下来!” 忠叔正待上前,此时,忽见马车内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撩开车帘,幽幽道:“忠叔,驾车,我们绕道走。”那声音,平静如波,听不出丝毫喜怒哀乐。 忠叔跳上马车,调转车头,准备绕道从将军府后门而入。那柳府小姐一看顿时怒火高涨,跳下马车,抽出腰间皮鞭,迅拦在了将军府的马车之前:“想走,没那么容易。”忠叔无奈,只好又停了下来。 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清尘甚是无奈,看来这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她只好开口道:“忠叔,把书捡回来。” 忠叔下车,绕过站在车前的柳小姐,将清尘刚刚遗落的《异国神怪志》捡起来,掸了一下上面的灰尘,递给清尘。清尘喝了口茶,让龙井那淡淡的苦味弥漫在唇舌之间,然后继续看书。 被马车的主人直接无视,这种耻辱,柳小姐何时受过,她顿时一鞭子抽在马车上,震得马车上的木屑簌簌地往下掉。清尘为了出行方便,特意挑了府上最旧,最不显眼的马车,由于马车太小,连小桃都没有带上。这下好了,看来这辆马车今日是回不了将军府了。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柳小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说出来的话更是难听:“难道是丑得没法见人,所以才不得不躲在马车里?”清尘连眉都没皱一下,继续埋于她的书中,她正看到精彩之处,连外面那位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柳小姐又一鞭抽在马车上,清尘只觉马车又晃了三晃,接着就听到了泼妇式的骂街:“你这个丑八怪,丑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没教养,你爹是怎么教你的,还不下来给本小姐磕头认错,怎么,是不是没脸见人啊……喂,我说,你不会是有娘生,没爹养的吧,所以才没脸下马车啊……”清尘扶额长叹,这古代的泼妇,她真是无语了,一掀帘子,露出她那双摄人心神的眼:“我爹娘常年在外,是没什么时间管教我,于是就养成了我这古怪的性子。”柳府小姐一听,顿时愣了,居然还有这么好脾气的,不会真是个傻子吧?但接下来清尘的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忠叔,柳相府小姐当街诅咒安国大将军,给我掌嘴。”清清冷冷的声音,平平淡淡的语气,听着却是充满了肃杀之气。 谁诅咒安国大将军了?相府小姐一头雾水。 忠叔早就忍无可忍了,跳下马车,干净利落地给了柳小姐两个巴掌,声音清脆可闻。围观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要知道今日可是安大将军得胜凯旋的大好日子,有人居然敢在大街上公然诅咒他,真是不要命了。 这么说,这辆破马车上坐的就是传说中的花痴草包安清尘,安大将军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啊,怎么跟传说中有点不太一样啊,刚刚那一眼,看得人心都颤呢,怎么可能是花痴草包啊,果然人言不可尽信啊。就说,像安大将军这样的人物,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差到哪里去? 柳小姐捂着红的脸,听着百姓嗡嗡嗡的议论声,气得牙齿咯咯作响。而安清尘根本就不理会这些,慢悠悠道:“走。”忠叔驾起马车,趁柳小姐愣神之际,扬长而去了。 理会这些古人作甚,她只是一个看客罢了。 而接到守卫报告匆匆赶来的周允,看到的正是这一幕:那眼神,那语调,还有那用来撩开帘子的半截《异国神怪志》。 那柳相府的小姐看到睿王周允就开始哭诉,周允只得将其送回府上,临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辆旧的不能再旧的马车,直到它消失在远处。 第九章 庆功晚宴(一) 当日午后,安将军与夫人就进宫面圣去了,清尘回到将军府还是没见到她名义上的父母,她也不急,她还有半本书没看完呢!况且,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一时半会还回不了21世纪,她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现在的这个世界。 刚走进安明夏的书房,就有小厮来报,说皇上宣小姐进宫参加庆功晚宴。清尘淡淡扫了一眼那小厮,道:“替我回话,就说小女大病未愈,不便进宫。” 小桃在一旁不解道:“小姐,九皇子也在呢!”她家小姐平时最喜欢参加宫宴了,尤其是有九皇子的宫宴,每次都是千方百计,想尽办法的去,现在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她家小姐居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清尘眼睛都没有离开书页,漫不经心地道:“九皇子与我何干?你先下去吧,我看会书。”一个皮相稍好一点的男人而已,天下多少大好儿郎,更何况,她还要回去呢。一想到这,清尘就一阵烦躁,如何才能回得去呢?不知她的身体保存得怎么样,家中老父母若是知道她出事,会有多么伤心。 她拿起《异国神怪志》开始专心地阅读,希望能从这些书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周筱进入书房,看到的正是专注于书本的安清尘,单手托着腮,微微皱着眉,似乎有满怀的心事。这个淋了他两次茶水的女人,这个泼了他一身洗脚水的女人,这个以前一直追着他跑而现在都不愿意见到他的女人,令他很是费解。他没让下人通报,听说她在书房,他就径直走来了。本来一肚子的怒气,看到她沉静地坐在那里,居然都烟消云散了。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她从容地翻页,看她优雅地饮茶。不知过了多久,清尘偶尔抬眼,才看到呆立许久的周筱,有点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周筱俊脸微红,道:“听说你回绝了宫宴?”他什么时候看一个女人会看得如此出神? “是啊,这不是拜雍王殿下所赐吗。”清尘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的那一鞭,说不定她现在还在21世纪过着她熟悉的生活呢,也许可能会住院,但总比现在强。 周筱见她回答地如此漫不经心怒火又开始上升:“你知不知道,这是抗旨。你就不怕因此丢了小命!” “哼,是我会丢了小命还是雍王殿下会会丢了小命啊?儿子将人打成重伤,老子还要宣人去赴宴,去不了难道还想杀人!今天我就不去了,要我的命,叫他来拿去!”她就不信了,皇帝会在她老爹的庆功宴上将她杀了。多蠢的皇帝才会干这种事啊! 周筱一向不与女人打交道,今日才知道女人有多么难缠。看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他伸出手指,迅点了清尘的穴道,并一把将她抱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书房。 清尘顿时满头黑线,这人怎么这样啊,还有没有人权了? 她只能僵硬地躺在周筱怀里,用眼神控诉。看着他穿过回廊,走过练武场,再慢慢地走到前厅,下人们都掩着嘴向他行礼,看来她们家小姐对九皇子的情义终于有所回报了。清尘内心的愤怒是不言而喻的,他肯定是故意报复她! 而下人们看到的则是雍王殿下将他们家小姐抱在怀中,一脸的满足;他们家小姐安静地躺在雍王怀中,欲语还休…… 直至上了马车,周筱都没将安清尘放下来。等到了宫门口,听到侍卫的请安声,他才惊觉,安清尘还在他怀里。从她的眼神中,周筱就知道她有多生气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威逼利诱了。下了马车,周筱道:“你乖乖听话,我就给你解开穴道。只要你好好去参加宫宴,本王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即使这个条件是娶你为妃,我也答应。”说完,俊脸就开始红,一直红到了耳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了什么昏,居然冲动地说出要娶她为妃。此时,宫中引路的宫人已经走上前来。 清尘使劲地眨了一下眼,示意她已经听明白了。一解开穴道她顿时舒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道:“周筱,你不要欺人太甚!谁要你娶我为妃啊?本小姐已有婚约,你,我还看不上眼。” 周筱幽幽道:“是谁说过非本王不嫁的?又是谁说过要与本王同生共死?安大小姐难道都忘了?” 清尘顿时无语:“是谁说过天下女人死绝也不娶此等恶女?又是谁一鞭子将本小姐从梦中抽醒?雍王殿下难道都忘了?” “那你还倒了本王一身茶水,泼了本王一盆洗脚水呢?” “那是你自找的!以后没事别在我面前晃。” …… 听着两人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引路的宫人甚是痛苦,原来大家心目中天人般冷酷无情的雍王,也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还被人泼过洗脚水,这些可都是高层的机密啊,不知道听了以后会不会被人灭口啊。 终于到了芷兰厅,引路宫人大舒一口气,道:“雍王殿下,安小姐,今日庆功宴就摆在芷兰厅,请进。” 两人对话终于告一段落,周筱意犹未尽,似乎拌嘴拌上了瘾,但刚到就被一些人所包围了;清尘避之唯恐不及,与古人讲话严重降低她的智商。 在宫女的指引下,她赶紧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一口宫女端上来的茶借以平息怒气。见到这个该死的雍王她总是容易失去冷静,这不是一种好现象,清尘不断地告诫自己 他只是一个路人,没必要为其动怒,这么一想,心境也就开阔。 芷兰厅极其宽敞,说是一个厅,其实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别院了,个人的座位都在花丛中,身边还有亭台楼阁,正上方是一个大平台,看来是专为皇帝及其嫔妃准备的。此时厅中已经甚为热闹了,女眷聚在一起互相笑闹,文武官员也都端着酒杯互相寒暄,皇帝还没有来,安大将军被一众人围在中间,身边一片恭贺之声。 清尘自顾自地品茶,是铁观音,入口微苦,回味甘甜。 此时,忽闻一声音,由远及近:“尘儿,娘的宝贝,可想死为娘的了。”此人声音甚大,全厅的人都停下了说话,不过他们一看是将军夫人,又都很有默契地继续谈笑,谁不知道,安将军除了有个活宝女儿之外还有一个彪悍老婆。 清尘还是初次见到她的“亲生娘亲”,有点愣神,一口茶含在口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华姚韵冲过来一下抱住清尘,清尘顿时咳嗽不止。华姚韵见清尘咳嗽,放开她紧张地询问:“尘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娘马上找皇上去借几个太医来。”话还没说完,人就要离开。清尘赶紧一把拉住她道:“娘,我只是喝茶呛到了。”华姚韵这才放下了心,开始仔细端详起她的女儿,一张小脸白白净净,不施脂粉却清丽出尘,穿着也很是朴素,她都不记得她女儿何时有过这么素淡的衣服。不过,就这么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硬是让她给穿出了一身仙气,怎么看怎么顺眼。 刚刚她在远处看着她,在这喧闹的芷兰厅,她一个人静静地喝茶,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淡然从容,这神情,跟他夫君竟有七分相像。但她还是有点怀疑,莫非她的女儿真的变了,难道了然那老秃驴说的话是真的? 看着与以前全然不同的女儿,华姚韵自顾自地坐在清尘身旁,开始细话家常,时而询问清尘的境况,时而谈论边疆的见闻……。华姚韵见识深远,心胸开阔,大周的大好河山在她的口中顿时变得栩栩如生。清尘静静地听着,她有一种感觉,这个华姚韵,绝没有表面看得那般大大咧咧,她粗中有细,胸怀开阔,见解丝毫不让男儿。华姚韵也很是感叹,她的女儿安安静静地听她讲着大周的风土人情,神情专注,神采奕奕,听到感兴趣之处还会提出有趣的问题,有时甚至还会表自己独到的看法,那眼睛,亮得好像天上的星星……她的女儿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安静的时候?…… 显然,母女两相谈甚欢。 第十章 庆功晚宴(二) 朝中的文武大臣及其家眷都66续续地到了芷兰厅,不一会永续帝携一高贵女子坐到了高台上,宫宴正式开始。清尘好奇地看了这个古代的帝王一眼,由于离得太远,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他长得很像一个皇帝。华姚韵也只好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因为是为安将军庆功,因此,安明夏和华姚韵的位子就在永续帝的下,之后是两位皇子——周筱和周允,清尘在城门口见过,其他先是大臣,后是女眷,其中有一位女子,杏眼柳眉樱桃嘴,长得惹人怜爱,只是半边脸颊微肿。她恨恨地看了清尘一眼,清尘略一回想,此人正是拦她马车的相府柳小姐。 看着一群不太认识的古人,听着皇帝对他老爹安大将军枯燥乏味的嘉奖之言,一股孤独感油然而生,安清尘突然体会到屈原说“众人皆醉我独醒”时的那种苍凉。清尘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的苦味从口中一直弥漫到心里。 终于,歌功颂德之言告一段落,宫女66续续地端上来一些点心菜品及美酒。歌舞也开始了,时不时还有女眷自告奋勇上台露一手,因为有两位皇子在座,上台的女眷以年轻女子居多,清尘无心观看,正打算起身出去走走,忽听高台上的女子提及她的名字:“安将军,听说安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尤其是琴艺,曾受高人指点,今日何不让我们见识见识!” 她什么时候会琴艺了?清尘静坐不语,这种事情,自有他老爹顶着。果然,安明夏立即开口道:“柳贵妃见笑了,小女粗鄙,哪会什么琴艺。” 柳贵妃媚眼轻斜,道:“将军何必如此自谦,小姐的才艺恐怕整个京都的人都有所耳闻,更何况,今日乃是将军凯旋之日,让安小姐弹奏一曲,为父亲洗尘,又有何不可?”睁着眼睛说瞎话,清尘心中冷哼:是她的花痴整个京都的人都有所耳闻吧。 坐这么远都能看到她,这个柳贵妃的视力还真不错,看着相府柳小姐脸上的得意神色,清尘心中顿时雪亮:这个柳贵妃是故意想让她出丑,以报柳小姐被羞辱之仇。两人都姓柳,看来关系匪浅。 “母妃,安小姐今日身体不适,还是让儿臣为安将军弹奏一曲吧。”出乎众人意料,开口的居然是雍王周筱。这个以冷酷无情著称的雍王,何时有了菩萨心肠。 永续帝也甚为惊讶:“筱儿何时学会的弹奏,为父怎么不知啊?” “父王日理万机,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琐事。只是儿臣学艺不精,恐污了众位的耳朵。” 众人皆道:“哪里哪里,听雍王弹奏,真是三生有幸。” 柳贵妃的脸色有点难看,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甚为宠爱的小儿子居然会帮安清尘出头,这满朝文武,包括她自己,有谁听过她儿子弹奏啊。今天他居然为了这个女人破了例。 清尘心中丝毫没有感激之情,要不是这个周筱,她也不用来参加这无趣的宫宴。 周筱一招手,宫人立即奉上一把古琴,众人一看这琴,顿时深吸了一口气,这琴由梧桐木制成,尾部有一片焦黑。据说,古时有一名制琴高人自火中抢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他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张七玄琴,果然声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取名为“焦尾”。这就是传说中的“焦尾”,它不在爱琴如命的睿王手上,居然被雍王所收藏,真是大大出乎众人预料。周允也眯起了眼睛,他找了这么多年的“焦尾”,居然在他手上,难怪他一直找不到。 俊朗无双的雍王,手抚“焦尾”,如天人下凡,整个芷兰厅顿时充满了古朴醇厚的琴声,就连周允都不得不赞叹,他九弟的琴艺不在他之下。 清尘不懂古琴,她只在大学时弹过古筝,因为“他”酷爱古筝,她还曾笑他,一个男人弹什么古筝啊,但最终她还是为了配合他去学了古筝,她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与化学药品打交道的理科女生,居然硬是让她学会了古筝。他们一起弹当时很流行的“笑傲江湖”……只是,这一切,恍如隔世。 周筱手上抚着古琴,双眼却是看着安清尘,看着她的无动于衷,看着她的一脸冷漠,最后,她居然开始神游太虚……,他突然没了兴致,双手一顿,琴声顿止。 沉浸在美妙琴声中的众人突然都回过神来,一脸不解。 永续帝也是不解地问道:“筱儿,为何只弹奏半曲啊?” 周筱一脸泰然地道:“父王,此曲儿臣只学会一半。” “为何不换全会的?”永续帝又道。 “儿臣不会其他,只会这半曲。”周筱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清尘在下面直撇嘴,不会弹还要强出头。 此时柳贵妃又道:“既然筱儿只弹奏半曲,那安小姐是不是也上台给我们弹奏半曲,我看安家小姐脸色红润,不像是有病在身啊!” 周筱正要开口,永续帝一个眼神将他制止,开口道:“安将军文韬武略,惊才绝艳,虎父无犬女,将军之女,定是才华横溢,今日何不遂了众人之愿?” 连皇帝都开口了,还有谁敢不从!清尘很是怀疑永续帝的动机,是柳贵妃吹了枕头风,还是真的认为她安清尘名满京都? 清尘无奈地走上高台,台上静静地放着千古名琴“焦尾”,清尘看了一眼周筱,对宫人道:“换张琴。” 周筱的声音冷冷地飘了过来:“就弹这张。” 清尘不理会,继续对着宫人道:“换一张。到时若是焦尾被我弹坏,你负责不起。”伶俐宫人略一衡量,马上下去换了一张琴上来。气得雍王周筱咬牙切齿。这个女人似乎总喜欢违抗他。 清尘坐定,开始犯愁,现代古筝二十一弦,这古琴只有七弦,怎么才能把这“笑傲江湖”的调调弹出来呢? 看清尘没有动手弹琴的意思,下面众人反应不一,有得意的,如柳贵妃,相府柳小姐;有不解的,如永续帝、睿王周允;有焦虑的,如安将军、安夫人及雍王周筱。其中以雍王周筱的心情最为矛盾,想让她出丑,又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安清尘从不是一个怯场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就是弹得不好,丢个人。她安清尘又不是没在京都的父老乡亲面前丢过人,与之前相比,这不算什么,况且丢的又不是她21世纪安清尘的人,只不过,这个人丢在皇帝面前而已。 一想至此,清尘完全没有了心理包袱,甚至嘴角还微微有了笑意。周筱一看此景,甚是疑惑:莫非这个安清尘在纠缠他之余偷偷学了古琴? 华姚韵则是一脸赞赏:我的女儿就算不会弹琴,也不能输了气势! 其他人则是一脸期待,看这架势,这个安小姐果然受过高人指点…… 安清尘就在众人的各种猜测中开始弹奏她的“笑傲江湖” 摆好架势,食指轻拨,只听“铮”的一声,弹了一个破音,底下不知是谁,“噗”地喷了一口茶,之后开始隐忍地咳嗽。 第十一章 笑傲江湖 永续帝张大了嘴:原来还可以这么弹琴的? 周筱在肚中闷笑:这个安清尘! 柳贵妃则是毫不掩饰的捂嘴轻笑:果然是个草包。 最淡定的要算安家人,华姚韵抱着盘子吃东西,丝毫不为所动;安明夏咪了一口酒,云淡风轻;安清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弹她的“笑傲江湖”,她就不信了,她弹得烂熟的曲子,少了几根弦就弹不出来了。 清尘继续,慢慢地曲子也有了些调子,只是离正真的“笑傲江湖”还是有点距离,每每到了紧要关头,少一根弦,高音高不上去,低音低不下来,清尘弹得很是憋屈,突然她一狠心,调子陡然升高,只听“嘣”地一声,断了一根弦,众人均是一惊。 只有安清尘还是一脸不为所动,继续弹奏,她就料想着这弦也没这么牢靠。不就是少了一根弦嘛,七根与六根也没多大区别。 刚刚换琴的宫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好险,要不是听了这个安小姐的话,现在“焦尾”估计就真的成焦尾了。 周筱听到这一声,也是一惊,幸亏不是他的“焦尾”。 从头至尾认真听琴,而且没有被吓到的只有一人——睿王周允。他看出了清尘的窘迫,至于原因,也大致猜出了几分,他曾经尝试过将七弦古琴改为十弦,甚至更多,以拓宽音域,但均以失败告终。此次听清尘弹奏,他慢慢将清尘想要表达的高音低音逐渐拼凑,对这曲子已经有了大致轮廓,光是想象已觉此乃神曲,不知弹奏出来会是何等的震撼…… 清尘一曲弹完,断了三根弦,大臣家眷们听得都是冷汗涔涔。清尘却毫不在意,优雅地起身,对着永续帝道:“皇上,小女献丑了!” 众人一听,均是心中暗道:果然是献丑了,但皇帝没开口,谁敢吭声? 永续帝咳嗽两下,以掩饰自己的失态,慢慢开口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真是闻所未闻哪,今日朕有幸了。 ” 确实闻所未闻。有谁一曲能弹断将近一半的弦啊! 一听皇上开口称赞,众人哪有不应和之理:“真乃神曲啊!” “闻所未闻,闻所未闻!” “今日有幸听得此曲啊!” 清尘顿时满头黑线,这皇帝也太虚伪了,弹得好不好大家难道还听不出来?她看了一眼下面交称赞的大臣们,无奈地叹气:这就是皇权啊! 唯一宠辱不惊的,只有少数几人,包括安将军及夫人华姚韵。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清楚楚,安夫人依旧抱着他的盘子吃东西,安将军依然优雅地喝他的小酒。 倒是安清尘,近距离地观察了一下她那被奉为战神的老爹:眉清目秀,细皮嫩肉,怎么看怎么不像人们口中的战神,至少也来个满脸横肉吧! 见大家这个反应,相府柳小姐咬碎了一嘴的银牙:什么破烂曲子,皇上居然还称赞她! 宫人战战兢兢地将琴撤了下去,不住地摇头,这琴……真是惨不忍睹啊! 安清尘的心理素质哪里是闺阁千金可比,下台之后照样吃点心,喝小酒,很是心安理得。看得周筱直摇头,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见周筱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安清尘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用得着在大周的文武百官面前出丑吗? 一看雍王不仅替安清尘弹曲,两人还时不时地眉来眼去,相府柳小姐妒意顿生,站起来故作娇柔地道:“臣女柳芊芊,听了安小姐的琴艺,也想为众位弹奏一曲,一来祝安将军凯旋归来,二来也为大家助助酒兴。”三来,也想让她的允哥哥看看,与草包安清尘相比,她是多么地优秀。众人鼓掌称好。 柳小姐开始抚琴,琴声悠扬,余音绕梁。柳芊芊边弹边不时地观察周允的反应。 清尘顿觉气闷,一阵香风飘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悄悄起身,退出了芷兰厅。 见清尘离席,周允也借故出了芷兰厅。 周允紧随安清尘离去,柳小姐顿时乱了心神,顺带着手上也弹错了一个音,她赶紧稳住心思,继续弹琴,只是内心的妒意却已风起云涌。 周筱一杯酒下肚,回眼一看,却不见了清尘的身影,顿觉面前佳肴食之无味。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清冷女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安清尘一出芷兰厅顿时深深呼出一口气,那脂粉味,熏得她头晕眼花。见不远处有一老梅,开得甚艳,清尘忍不住抬脚而去。抬头赏花之际,只听背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扰了安小姐雅兴!” 清尘转身,见一男子,锦衣玉袍,长身而立。 周允甚为惊讶,这个安清尘他见过,而且不止一次,每次都是涂脂抹粉,力争“艳压群芳”。竟不知,在脂粉的掩盖之下竟是这样一张玉洁冰清的脸,还有这样一双灿若星辰的眼。那日,在那辆旧马车中,就是这双眼,让他失了神。 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在一树繁花之下,一身素白的她,就这么静静地立着,任花瓣飘落际……周允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抬手,抚落她头上的花瓣。 周筱久等清尘不回,步出芷兰厅,一出门,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清尘一惊,退了一步。 周允也觉自己失态,清了清嗓子道:“安小姐方才所弹之曲让本王惊为天人。” 看此人不像是故意戏弄,安清尘疑惑道:“你听懂了?”弹成这样居然也能听出来。 “因为琴的缘故,小姐可能无法尽兴弹奏,不知安小姐以前所弹之琴有何特殊之处?”周允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下换成安清尘吃惊了,原来古人也有高手啊,“你们的琴,弦太少。” “小姐所言甚是,因此有些音高,无法企及。不知安小姐能否告知怎样的琴才能弹出小姐方才所奏之曲?” 怎样的琴,当然是古筝!清尘低头沉思,不知这个人有没有能力将古筝做好。 见清尘低头不语,周允又道:“安小姐,本王并无窥探他人秘技之意,只是觉得这么好的曲子弹不出来甚是可惜……” 清尘知他有所误会,道“并非秘技,只是,我有条件。” 周允面露喜色,道:“什么条件,安小姐请尽管开口!”看着眼前的女子面露狡黠,周允根本无法将她与以前的安清尘联系起来。 “先,公子能否告知,公子是何身份,姓甚名谁?” 周允心中惊讶,“姓周名允。曾与小姐有几面之缘,莫非小姐不记得了?” 清尘叹道:“被周筱抽了一鞭,脑子摔坏了,有些事记不得了。” 周允尴尬道:“此事本王也有所耳闻,九弟太不应该。”如此佳人,怎么下得了手? 他可能忘了,以前的清尘是个啥样! “他是你弟弟?” 周允赶紧撇清道:“我们虽是兄弟,但我与他素无来往,请安小姐提出你的条件。”周允心道:九弟啊九弟,为了三哥的癖好,只能暂时牺牲我们的兄弟情义了。 周筱在树丛后听得咬牙切齿,好你个周允,人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倒好,见了安清尘,连兄弟之情都不顾了。 “条件只有一个,我将此琴的样子画出来,你找个好工匠将其制作出来,但此琴的制作工艺,只能你知我知,不可外传。” 周允满口答应,并命宫人拿来纸笔,两人就在这梅花树下,研究起了古筝的制作方法。 周筱看得窝火,正要从树丛后出来,忽然飘来一阵香风,一绝色女子,身着藕色长裙,朝着他盈盈一拜:“小女柳思思,拜见雍王表哥。” 周筱心思还在梅树下的两人身上,对柳思思冷冷道:“免礼。” 柳思思看了一眼树下的两人,道:“这不是雍王表哥最讨厌的花痴女安清尘吗?她怎么又与睿王表哥搅合在一起了。” 周筱本就心情不佳,一听此言,顿时怒火大盛:“闭嘴!本王之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说完,甩袖而去,留下柳美人独自一人在夜色中,楚楚可怜。 安清尘将古筝画好交予周允,周允大喜,迫不及待想将此琴制作出来。不知用此琴来弹奏刚才之曲,会是何等震撼,临行,周允又问道:“不知安小姐所弹之曲可有名字?” “笑傲江湖!” 周允一听,顿觉贴切。更加期待此曲的问世,因此抱着图纸,匆匆而去。 清尘也正起身要走,忽然手臂被一人拉住,正要大喊,那人又捂住了她的嘴,道:“是我!” 清尘看清了来人:居然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周筱。 第十二章 心脉受损 清尘用力想要甩开周筱握着她的手,无奈他握得太紧,怎么甩都甩不掉。见清尘努力想要挣脱,周筱气急,与别人就可以如此亲密地说笑,与他却总是避而远之,一想到刚才那一幕,他不禁口不择言:“怎么,这么快就想与我撇清关系了,以前见了本王就跟苍蝇见了蜜似的,挥都挥不走,现在又看上我三皇兄了?”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清尘道。 “不认识还有说有笑的,果然是水性杨花。” 居然说她“水性杨花”!她安清尘长这么大,有人说她冰雪聪明,有人说她清纯可人,还从来没人说过她水性杨花。 清尘一怒之下“啪”地一声甩在周筱脸上,道:“就算我水性杨花,也轮不到你九皇子来管!” 感受着脸上**辣的疼,周筱拳头越捏越紧,连当今皇上都没打过的脸,这个女人竟然下得了手,周筱冷冷道:“**完本王还想**三皇兄,这事我管定了!”说完拉起清尘就走。 不远处的柳思思一见周筱被打,赶紧跑上前来,正好拦在周筱与清尘之前:“雍王表哥,你怎么样?”说完转身对清尘道:“大胆女子,竟敢伤我大周皇子,来人哪,给我拿下!” 周筱脸色一冷,道:“谁敢?” 清尘根本就没听清楚两人说了什么,刚才的一阵香风早已让她痛苦难当,她的过敏症这次有点来势汹汹,她开始不停的打喷嚏,怎么都停不下来。 中 周筱一看,愣了一下,怎么开始打喷嚏了?难道刚才在梅树下受凉了?他一把甩开柳思思伸过来的手,伸手将清尘扶住,道:“别想用这些小伎俩来糊弄本王,别以为打几个喷嚏,本王就会放过你。” 周筱嘴上说着狠话,手却不自觉地抚上清尘的背,开始轻轻地帮她顺气,看得边上的柳思思咬碎一嘴银牙:“表哥,这个女子竟敢打你,她这是活该。” “闭嘴,你给我滚远点!”周筱不耐烦地道。 就在此时,清尘一口气没喘上来,突觉胸口气息一滞,晕了过去。 怎么无缘无故会晕过去了?周筱顿时惊慌失措,大声吼道:“小安子,请太医,到华阳殿!”说完一把抱起安清尘,冲往华阳殿。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安子,突然人影一晃,如鬼魅般地消失在夜色中。黑暗中,只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柳思思…… 华阳殿中灯火通明,有宫女进进出出,人人脸上表情凝重,皆因今日很少回华阳殿的九皇子怀抱一昏迷女子,突然降临。 青纱帐中,伸出芊芊玉手。 太医正在诊脉,时而皱眉,时而摇头。周筱不耐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晕倒?” 陈老太医捋捋胡子,慢悠悠开口道:“王爷莫急,安小姐近来本就身体虚弱,再加今日急怒攻心,导致轻微心脉受损,因此才会昏迷。静养几日便能康复,切勿多动。” 周筱冷着一张脸,道:“何时能醒?” “这……,微臣也说不准,要看安小姐自身的恢复能力。” 周筱怒道:“连什么时候醒都不知道,简直是庸医,说了一大通,等于白说,滚!” 太医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周筱对宫女道:“参汤!” 小宫女连忙端上早已备好的参汤,看到周筱冷得能冻死人的眼神,突然手一抖,半碗参汤洒在了清尘手上,烫得清尘眉头一皱,在梦中小声**了一声。 周筱见此,心中一疼,怒道:“来人,拉下去,杖责三十。” 小宫女的求饶声渐渐远去,看着这个泼了他两次茶水,一次洗脚水,还给了他一巴掌的女子静静地躺在他的床上,周筱有点迷惑,他甩甩头,试图甩掉心中奇怪的感觉,并顺手拿起手绢,轻轻擦拭着清尘微红的手臂。 清尘吃痛,慢慢睁开了眼睛。刚刚在梦中,她梦到自己在医院,爸妈就在她的病床边,一个帮她削苹果,一个帮她盛米粥,她甚至还闻到了米粥的清香。 睁开眼,她以为自己也会在医院,她以为她经历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但是,她看到了周筱的那张脸。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滑落。刻骨铭心的思念。 见清尘流泪,周筱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伸手接住那一滴泪,难得柔声地道:“别害怕,太医说了,没事的,静养几日就会康复。”说着,端起参汤,将清尘扶起,小口小口地喂着她。清尘木然地张口,任由那微苦的液体流入自己体内。 一碗参汤喝完,清尘终于有了点力气,她对周筱道:“你说,只要我来参加宫宴,就会答应我一个条件,这话还算数吗?” 周筱点头道:“算数。什么条件,说吧。” “帮我把与墨轩然的婚约解了吧。”清尘幽幽道。她自己解决不了,无奈只能让这个皇子出面了。 周筱没想到清尘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但他心中却暗暗欣喜,这欣喜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本王知道你对本王仰慕已久,好,这个条件,本王答应。” 看着他一副得意的嘴脸,清尘顿时一头黑线:“雍王殿下,也许我以前是对你有意,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当我年少无知也好,水性杨花也罢,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有什么瓜葛为好!” 居然这么快又要与他撇清关系,周筱怒道:“安清尘,你现在住着本王的华阳殿,睡着本王的床榻,盖着本王的锦被,居然还说什么以后不要有瓜葛!” 清尘平心静气道:“雍王殿下,请你回忆一下,我为什么会住着你的华阳殿,睡着你的床榻,盖着你的锦被。请你再好好想一下,我为什么会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这一切,不都是拜王爷所赐吗?” “哼”周筱无言以对,只能用鼻子来回答。 “送我回家。”清尘轻声道。 “不行,太医说心脉受损,要静养。” 清尘无奈地叹气:“我只是对女子的香粉过敏,并非心脉受损。送我回去吧。” “太医说是心脉受损就是心脉受损,你给本王在华阳殿好好躺着。”这个女人!就不能柔顺一点。 “我若在华阳殿住上一晚,我水性杨花的罪名就坐实了,那我以后就更别想嫁人了。周筱,你要害我也不用想这种阴招吧” 不知好歹的女人!多少女人想方设法想要进入华阳殿,她居然迫不及待想逃离。一脸的冷酷代替了难得一见的温柔,一句话都没说,周筱一弯腰,打横抱起清尘,走向门口。 第十三章 父女长谈 刚进将军府,小桃就迎了上来,见她家小姐被九皇子抱着出去,又抱着回来,心中暗喜:她家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将清尘放在床上,周筱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给自己在清尘的软榻上找了个舒适的位子,随手拿起清尘放在一边的书,开始细读…… 见周筱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清尘忍不住道:“我说雍王殿下,你不会打算今晚在这里过夜吧?” 周筱头也不抬,道:“等安将军回来本王自然会走。” “为什么要等到父亲回来?本小姐要就寝了,请回吧。”清尘气鼓鼓的说。 看到清尘撅着嘴,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周筱千年冰封的脸上居然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家里也没个男人,你一个女人,也不害怕?” “本小姐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被雍王殿下抽了一鞭子之后就变得金贵了?你还是快点走吧,你在我才要害怕呢!” 周筱毫不理会,任清尘怎么说,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清尘见他不为所动,没办法,只得叫小桃:“小桃臭丫头,快来给你家小姐倒茶!”喊了几声,小桃居然毫无应答。倒是周筱,拎起茶壶,非常主动自觉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更漏声声,夜晚显得特别安静,听着窗口的声声虫叫,看着自顾自看书的周筱,清尘第一次在这个异世没有感到孤独,在摇曳的烛光中,居然沉沉睡去。 次日清尘,小桃早已端着洗脸水在门口伺候了。昨日雍王临走时吩咐,小姐受惊须得好生伺候,若是有任何差池,她项上人头不保。 若是换做以前,小桃早就大呼小叫地将她家小姐叫醒了,但是昨晚之后,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家小姐虽随和,但雍王可不是一个善良的主。 清尘幽幽醒转,窗口已射进一缕阳光,软榻上早已不见周筱身影,只有他所看之书静静躺在茶几上。 小桃听见屋内响动,轻轻推门而入,小心伺候清尘漱口、净手,梳妆打扮。清尘慢慢开口:“昨晚,你去了哪里?”这丫头,要是再不敲打一下,就无法无天了。 小桃一惊,她家小姐好久都没有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了,她战战兢兢地道:“小姐恕罪,昨晚雍王吩咐奴婢不用入内,所以,奴婢就没敢……” 清尘冷哼一声:“你是我的奴婢,还是他的奴婢?” 小桃双膝一跪,急道:“小姐,奴婢错了,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奴婢这一世都是小姐的奴婢。”谁说她家小姐随和了,她收回刚才的话。 清尘也不与她多说,冷冷道:“带我去见父亲。” 清尘走进书房时,华姚韵正与安眀夏研究兵法。清尘摇头叹息:这都什么父母啊,自己的女儿都病得要死要活了,居然还有心思在书房看兵书。 事实上是清尘错怪了他们。昨晚,安明夏与华姚韵一从宫中回来就急急赶往了东跨院,也就是清尘所住小院。还没到门口,就看到恰好走出来的周筱。周筱将两老拦在了门外,理由是:清尘已睡下,太医说她需静养。 两人无奈,只好在皇子的目送下回了自己的房。 见清尘进门,华姚韵兵书一扔,上前道:“尘儿,你怎么起来了?太医说要静养,你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就是了,何必自己跑出来。” 安明夏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是一脸的心疼,对于这个女儿,他亏欠的太多。 清尘轻声道:“母亲,女儿没事,您不用担心。” 华姚韵还要说什么,清尘转而对着安明夏道:“父亲,我有话要跟您说。” 安明夏站起身,说了声:“随我来。”就自顾自地走出了书房。华姚韵欲要跟上,却被安明夏一个眼神制止了。外人眼中的彪悍妻子,在安明夏面前,居然温顺得像一只猫。 安明夏在前默默地走,安清尘在后默默地跟着。走着走着,两人便进了一个小型练武厅,也可以说是一个小型兵器库。 安明夏先开口道:“你是我的女儿,不管你变得跟以前多么地不同,你依然是我的女儿。” 清尘心中暗惊:他果然看出来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清尘道。 听清尘说出这句话,安明夏并没有惊异:“不,你错了。现在的你才是我真正的女儿,你难道不觉得自己与为父是如此之像。” 清尘听得诧异,难道古人有如此博大的胸襟。 两人的谈话在诡异的氛围中进行。明明是两个才见面的陌生人,却仿佛真的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父女…… 清尘说,要解除与墨轩然的婚约。安明夏说,随你喜欢,为父也知道轩然并非你的良人。 安明夏如此开明大大出乎清尘的意料:“明知他不是女儿良人,为何父亲还要允了这门亲事?” “本意是想让你收收心,结果……,唉,此事是为父考虑不周。” 清尘说,想学点防身的功夫,免得被周筱欺负。安明夏说,我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师傅。 清尘说,想时不时地出去看看大周的河山。安明夏说,为父也正有此意,然后拿出一张大周的江山图,指着一处山脉道:“这是璧山,大周有名的灵山,山上有各种奇珍异兽。野花芬芳,绿树参天,其中有一处幽谷,鸟语花香,溪水潺潺。曾经我与你娘就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他微顿:“你就是在那时怀上的。”说完羞涩一笑。笑得清尘小心脏砰砰直跳,大周的安国大将军,他的父亲,若是在战场上这么一笑,估计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接着他又指着璧山旁边一大片绿色的区域道:“璧山以西是茫茫草原,水草肥美,牛羊成群,此处的烤羊腿,味道甚美……” 清尘道:“原来父亲对美食也颇为喜爱。” 安明夏点头深以为然,并露出向往之色,看得清尘也对这烤羊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等有闲暇,为父一定带你走遍大周名山,吃遍天下佳肴。” 清尘心道:原来也是个吃货。 …… 清尘走出练武厅时,已近午时。父女两足足聊了两个时辰,越聊越起劲,越聊越投缘,仿佛两人本就是一对多年不见的父女。临走时,安明夏突然冒出来一句:“明日随我上山,见见了然大师。”清尘点头应允。 第十四章 第二日一早,安明夏一家,携老仆忠叔,丫鬟小桃,轻车简从就上了山。因位于京郊,常有皇宫贵族游览拜佛,山上的亭台石阶都修得颇为整齐。就连清尘这样的“官家小姐”走在山路上都毫不吃力。 走上山顶,云雾缭绕之中,出现了一座古刹,香烟袅袅,气势宏伟,只是这牌匾上的寺名有点寒酸——清凉寺。安明夏轻车熟路地往里走,华姚韵似乎对这里也很熟,但是一进庙门,她就神情肃穆,闭口少言。忠叔小桃也不像是初次到此。唯一充满好奇之心的,恐怕只有安清尘一人。 走至大殿,有小沙弥上前。安明夏问道:“小师傅,我们找了然大师,能否通报一声。”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施主,师傅云游四方去了,并不在寺中。” 安明夏俊眉微皱:“出家人不打谎语,请告知了然大师,安明夏来访。” 小沙弥犹豫片刻,进了后堂…… 不多时,只听一洪亮的声音从后堂传来:“师兄……,”接着出来一位大和尚,肥头大耳、五大三粗。 这就是传说中的了然大师?与清尘想象中的高僧形象显然相差甚远。更令清尘吃惊的是,这个年纪五六十的大师傅,居然叫他爹“师兄”!她爹居然也坦然受之。 待得一行人进入后院厢房,安明夏直接进入正题:“师弟,我这不成器的女儿想拜你为师,你觉得可行否?”这一声师弟叫得脸不红,气不喘。 了然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那女儿我怎么吃得消!” “记得师弟曾经预言,小女会遭一劫难,之后性情大变,不知此劫难何时会到?” 安明夏如此一问,众人顿时都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尤其是清尘,这可关系到她的回家大计。 “师兄不用着急,只是一小劫而已,不会伤及性命。” 华姚韵一听急了,真要伤及性命那还得了,这老秃驴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安明夏一手拦下要往前冲的**,慢悠悠道:“那师弟可否看一下,如今小女是否已经度过此劫。” “真的是一小劫,瞧把你们夫妻紧张的。”了然颇不情愿地转向清尘,不经意间,撞入一潭秋水…… 清尘抬头,坦然地接受这个大和尚的“观察”,丝毫没有闺秀的扭捏。 了然却是心中一惊,此女头脑聪慧而性格内敛、心智坚定而胸怀坦荡,遭一小劫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连他都没有料到:“师兄,你的宝贝女儿已经度过此劫了,以后必会大富大贵,平安一生的。” “那师弟就收了这个徒弟吧!”安明夏依然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求人帮忙的窘迫。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你说,我一个和尚庙收个女弟子,这像什么话。”好不容易躲进庙里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要真收了这个徒弟,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样的鸡飞狗跳呢。 清尘一听,假装恼火,道:“父亲,我看这个大和尚,肥头大耳的,估计也没什么真本事,女儿不屑与此等人为伍!” 还没等安眀夏开口,了然不服气了:“什么?说我没真本事,想当年我与你爹驰骋沙场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 “哼,出生的早怎么了,还不是要叫我爹师兄。没真本事,只好躲到和尚庙来糊弄一下无知百姓。连个徒弟都不敢收,深怕没真才实学叫人笑话。” 了然气得直跳脚:“你……,你这个小妮子,我有什么不敢收的,不就教个徒弟嘛,尽管放马过来。” 清尘在肚中闷笑,表面却一本正经地道:“你不会只教我一些糊弄人的本事吧?” 了然气急败坏:“你,明天就过来,让你见识一下你师叔的厉害。”说完还得意地哼哼了两声。 “说得这么厉害,我看未必,而且山路遥远,我还不如在自己府中跟着爹爹学呢!” “就你爹那两下子!你别不信,虽然我叫他一声师兄,但要论修为,那绝对比不上贫僧。嘿嘿,想当年,连你师祖都称赞贫僧乃武学奇才也……” 清尘打断他的自我夸赞:“吹,你就接着吹。我们可要下山去了,没时间在这里听你自吹自擂。” 一直站在一边隔岸观火的安明夏与华姚韵,一听女儿这话,马上很配合的抬腿往外走。 了然一看急了:“喂,师兄,嫂夫人,喂,你们还真走啊。不行,那小妮子,你明天必须来拜师,不,现在就把师拜了,喂……” 清尘一听,叹气道:“你这胖和尚,怎的如此固执。好吧,既然你执意要收本小姐为徒,那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叫你一声师傅吧。” 安明夏停下脚步道:“诶,拜师怎能如此草率,忠叔,去准备一下,我们去后山祖师爷坟前拜师。” 临到祖师爷坟前,了然恍然惊觉:“哎呀,上了你们父女两的当了。” 安明夏与安清尘目光相触,笑而不语。这个女儿,甚得他心。 了然还在那抑郁地嘟哝:“本来一个老狐狸就已经够难对付的了,这下好了,又来了个小狐狸,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拜师仪式在了然大师的郁郁寡欢,和安家一家心满意足的氛围中,圆满结束。 出了山门,华姚韵又恢复了以往的大大咧咧。清尘甚是好奇她母亲的变化,看着走在前面自顾自欣赏风景的华姚韵,问道:“母亲为何变化如此之快?” 安明夏笑道:“她怕自己杀戮太重,一般不进庙门,即使进去也禁声不言,免得冲撞神灵。” 原来如此。清尘还有一事不明,继续扬她勤学好问的精神:“父亲为何不亲自教女儿,而要让女儿拜在了然大师门下?” 安明夏又露出了那种羞涩的笑容:“为父修为确实没有你师叔高,且为父所学,不太适合女孩子修习。” “父亲,女儿觉得无论是武学修为,亦或是其他学识,均是前人总结的对天地万物的认识,因此,对于知识,只有喜爱或不喜爱,而没有适合或不适合。” 安明夏一听女儿此言,觉得颇为有理:“若是尘儿喜爱,为父一定将一生所学都教于尘儿。” 清尘心中暗喜,终于不用过整日无所事事的日子了。 第十五章 春日下午,暖阳高照。 清尘已从清凉寺回到家中,此时正在房中打坐,一身利落的男装,衬得她英姿煞爽。安明夏说,了然有一套很好的心法,非常值得一学。连安明夏都说好的东西那肯定错不了。于是,在她的威逼利诱下,了然非常不情愿的将这套心法的第一层要诀教给了她。初次接触武学的安清尘刚开始有点不适应,但是她很快现,这具身体具有很高的武学天赋,再加上清尘自身的理解能力和毅力,居然在半天之内就突破了第一层。看着那胖和尚目瞪口呆的滑稽表情,清尘很有一种大笑的冲动。接着,在清尘的强烈要求下,胖和尚只好将第二层的要诀也教给了她,之后就打她回家修炼去了,照他的话法,就是眼不见为净。 慢慢的,清尘的头上就开始蒸腾起一层薄雾,等薄雾散去,清尘缓缓睁开双眼,第二层成功突破。要是了然知道他花了一年才学成的头两层,被清尘在一日之内突破,他这个武学奇才情何以堪。 正凝神间,清尘忽然听到远处渐进的脚步声,还有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到了她的东跨院门口,一人停步,一人进了她的院门。昨日清尘问安明夏这套心法有何功用,安明夏说可令人耳聪目明,清尘对此嗤之以鼻,难道她还不够耳聪目明?今日修炼之后才知,这耳聪目明的真正含义。果然,不久,小桃到了门口:“小姐,三皇子来了,说要见小姐。” 安清尘跨门而出,远远地就瞧见院门口抱琴而立的周允。不得不说,这皇家的遗传基因真是不错,这个周允,俊朗中又带三分儒雅,一看就让人移不开眼,再加上那一双带笑的眼,满满的欢喜如秋波般荡漾开来,让人觉得阳光更灿烂,空气更新鲜。 清尘就是带着这种美好的心情,连男装都不及脱去,就将周允请进了她的小院,周允对清尘的男装扮相微微挑眉,却并未多说。两人在院中的小亭内开始调试周允带来的古筝。清尘其实对琴没什么研究,但当她弹出第一个音的时候,就忍不住赞道:“好琴。” 周允的欣喜难以掩饰:“试试笑傲江湖。” 清尘也不客气,调整好姿态,就开始弹奏。随着翻飞的芊芊玉指,美妙的琴声流淌而出,或悠扬,或激昂,处处带着仗剑江湖的潇洒与豪迈。周允入迷了,不知是因为这逍遥的琴声,还是因为这如画的风景,这一身男装将这个安清尘衬托得更加眉眼如画,冰肌玉骨。 清尘一曲弹完,周允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清尘唤他,他才如梦初醒,大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安小姐琴艺非凡,让周允好生佩服。” 清尘笑道:“前几日宫宴,皇上也是这么赞美我的琴声的。” 周允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本王今日的赞美确是出自真心,绝非敷衍。” 清尘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这父子俩还真是如出一辙,她弹得怎么样,她自己最清楚。 周允居然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隐隐的鄙夷。看着眼前这个毫不做作的美丽女子,周允的眼神变得异常清亮,他根本没法将她与之前的花痴安清尘联系在一起。 安清尘被他盯得心中毛,道:“三皇子,琴我已经看过了,做得非常好,不知接下来三皇子还有何贵干?” 这个女人居然就这么直接地下逐客令了。周允假装没听出清尘的言下之意,又道:“还有两件事,想让小姐帮忙。” “什么事,说吧。”清尘道。 “小姐才华名满京都,不知可否给这把琴起个名。还有,就是教本王如何弹奏。” 看到这琴,清尘就忍不住想起了李商隐的两句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思华年”不知是否就是思念失去的年华,思念她与他逝去的美好时光。如今,她在这异世,而他却已经娶了别人。 清尘脱口而出:“叫五十弦,可好?” 周允不解:“明明没有五十弦,为何要叫五十弦?” 清尘也懒得跟他解释:“爱叫不叫。” 看着这个女人含娇带嗔的脸,周允只有摇头苦笑:“就叫五十弦吧,听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那还望小姐赐教。” 这古代的男人也太婆婆妈妈了,清尘简直无语:“弹法就和古琴一样,我也不太懂,你回府自己慢慢研究吧” “明白。”周允无奈道:“那本王弹奏一曲,还望安小姐指正。”说完,不等清尘开口,就开始弹奏笑傲江湖。清尘忍不住轻笑,不就是怕她逐客嘛,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清尘在一旁静静地听,这个三皇子果然琴艺群,居然弹得丝毫不差,真不愧为大周的“琴圣”,清尘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看着清尘一脸的惊叹,周允似乎对自己也颇为满意:“怎么样,本王弹得还算可以吧”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安清尘面前,他就是不想掩饰自己的得意之情。 “何止是可以啊,简直是神曲啊。”清尘心道:弹得比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古筝爱好者都要好啊。 周允闻言哈哈大笑。有多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周允觉得,在这个暮春的午后,安清尘的小跨院里充满了浓浓的暖意,虽然,这个安清尘似乎不怎么待见他。 周筱用过午膳就来安府了,来向安大将军请教兵法。此时,两人正坐在安家的书房回顾此次战事。周筱有点心不在焉,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那日安清尘独自一人在书房看书的情景,有点忧伤,又有点落寞…… “不知雍王对此次我军的小失误有何看法?”安明夏看出了周筱的心神不宁。 周筱强迫自己抽回思绪,道:“依本王之见,此次小失误原可以避免。”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中了安清尘的毒? “哦,那雍王可否说说如何避免。”安明夏进一步问道。 “我军可以在此处设一岗哨,随时关注敌军动向。”他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名真言顺地去东跨院看看那个该死的安清尘。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周筱忍不住问道:“这琴声如此悠扬,不知是谁人在弹奏?”似乎与当日宫宴安清尘所弹之曲颇为相似,只是这次远胜那日。 “听声音,似乎是来自小女的东跨院。”安明夏据实回答。莫非她的尘儿连弹琴都学会了?也不知她今日去了然那里情况如何。 周筱说想去听听,安明夏欣然相陪。 走到西跨院门口,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意,让人顿时心旷神怡。可是,一看到亭中的两人,周筱顿觉气闷。一身男装的安清尘与笑意盈盈的周允,和谐如画,可他却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这个女人非得这么气他吗?强忍着一腔怒气,周筱告辞而去。而此时亭中的两人丝毫未觉有人愤怒地离去。 雍王府。 小安子跨出房门心里就不断嘀咕,他们家王爷今天是怎么了,这个脸黑的啊。天天喝的茶,就今天味道不佳;在墙上挂了几年的画,就今天色调难看;连一直在用的狼毫,今天也特别不趁手。明明去安府之前还好好的…… 他这个做下人的是越来越摸不准自家主子的脾气了,唉,还让他这个贴身侍卫去打听一下睿王何时回府,他什么时候成了跑腿的了。 第十七章 某日,当清尘将她研制出的第一个玻璃杯放在安明夏面前的时候,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有点难以置信,这就是由那晚烧出的透明物质制成的?他将杯子拿在手中轻轻抚摸,直感叹做工精妙。 清尘道:“父亲,我给您泡杯茶吧” 安明夏点头称好。 手中拿着女儿亲自制作的杯子,口中喝着女儿为他泡的龙井,安明夏感到无比满足:他的女儿是多么地贴心,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看着清尘在一边笑眯眯地盯着他看,安明夏又觉深深地不舍,他如此聪慧的女儿,不久就要嫁做人妇。 清尘从书房出来,正打算把另一个杯子送给了然,突然迎头撞上一堵肉墙,抬头一看,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墨轩然——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表妹,如此匆匆,意欲何往?”墨轩然虽然带着笑,但这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小 “我去哪里,与墨王爷无关,还请让一让。”清尘不为他脸上的寒霜所动。 墨轩然丝毫没有让行的打算:“昨日雍王去墨王府,被本王拒绝了。” 清尘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墨轩然逼近一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你就这么对他念念不忘,退婚这种事也让他出面,存心羞辱本王吗?” 清尘终于搞清楚他在说什么了:“我们并无此意。“ “你们?只要本王不同意退婚,你们就永远成不了你们!本王到底哪里不如你的意?”今日的墨轩然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冷静。 清尘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道:“你嘴唇太薄。” 墨轩然一愣,如此充满孩子气得回答令墨轩然苦笑不得,唇薄难道也是罪?“唇薄又如何?” “唇薄之人必薄情寡义。”清尘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感情之事,她不想再碰:“你若不愿解除婚约,那就不解好了。” 这下轮到墨轩然愕然了,忘了讨论他唇薄还是唇厚:“你是说,你愿意与我成婚?”墨轩然此时的感觉就仿佛一拳出去打在棉絮上,满腔的怒气如牛入泥海。 “是的。”清尘回答地很干脆,既然一定要嫁人,那嫁墨轩然显然比入宫好。 墨轩然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以前他从没想象过与自己的刁蛮表妹一起生活,他想,就算娶了她,也就是放在家里当摆设,他照样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后来,他是不敢想他的这个表妹会跟他生活在一起,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她那清冷的眼神,明明白白地表明着她对他的不屑。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对她的这双眼着了迷,无缘由地希望,这双眼中有他的身影。 “你,喜欢本王吗?”声音中饱含着欣喜和期待。 “不喜欢。”清尘不想给他额外念想,他们的婚姻,不会有爱情。 清尘的回答显然在墨轩然的意料之中,是他太贪心了:“现在不喜欢也没关系,本王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喜欢我。” 对于古人的自负,清尘很是无语:“墨王爷,可以让小女走了吧。” “去哪?我与你同行。咦,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墨轩然盯着清尘手上的小包,道。 “没什么,给师傅的一点小礼物。”清尘道。 墨轩然此时心情大好,忽然游戏心起,一把夺过清尘手中的小包:“还不知道你何时拜了师,给别人的礼物还是先让本王过过目吧。” 打开小包,露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墨轩然顿觉得眼前一亮:“这是何物?如此晶莹?” 清尘翻翻白眼道:“用以饮水之物。” “比我府上之茶碗倒是要轻巧精致,我喜欢。这茶具就送与本王吧,就当是……定情之物。” 清尘心中暗骂: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情可定的,还定情之物! 清尘伸手去抢夺,奈何身高差距实在太大,不得不放弃。 看着清尘红着脸,气喘吁吁地立于绿树繁花之间,墨轩然有一种不真实感,他的表妹,他未来的妻,洗净脂粉,俏然而立,春风吹起她的秀,彷如画境。 墨轩然突然冲动地拉起她的手,不顾清尘的挣扎,往府外而去…… 第十八章 一路拉着清尘,穿过繁华的闹市,来到一座小楼前。清尘抬头望了一眼上面所挂牌匾,明晃晃地三个大字:同心楼,晃得她睁不开眼。 墨轩然熟门熟路地进入同心楼,绕过前厅,由侧门拾阶而上,来到二楼。二楼门口的伙计一见是他,马上恭敬地请他入内堂:“少东家,里面请,我马上去请佟掌柜。” 清尘随墨轩然进入内堂,马上就有小厮奉上香茗,态度都极为恭敬。清尘环顾内堂,现处处金碧辉煌,看样子,似乎是一家银楼。 “待会随佟掌柜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多挑一些。你这一身打扮美则美矣,就是稍显素淡。” “我不喜欢穿金戴银。”看来今天是去不了清凉寺了,这个墨轩然,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表妹以前极为喜爱金银珠宝,每年都要来银楼挑选一些。今年初夏表妹即将行及笄之礼,金银饰是该置办一些了。” 不就是说她以前俗不可耐吗,以前的她确实俗,清尘无话可说。 佟掌柜敲门而入,点头哈腰地道:“少东家,请随小人来。” 进入一雅间,只见一套一套饰整齐摆放,金银,玉器,翡翠,玛瑙应有尽有,照得整个屋子珠光宝气。 “少东家,这都是今年的新品,都是上好之选,您慢慢挑选。” 墨轩然随手拿起一支梅花簪,对清尘道:“过来,看看这个如何?” 清尘一看,就觉得这簪绝非凡品,整支簪子由一块整玉雕刻而成,通体洁白无瑕,就头部一点红色,被雕琢成一朵小小的梅花,优雅精致,低调奢华。 佟掌柜在旁介绍道:“少东家,这是今年所进新货中最贵的一件,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从卖家手中买下的。” 墨轩然将梅花簪放入清尘手中道:“喜欢吗?” 清尘正要开口拒绝,忽然从楼梯口传来一娇滴滴的声音,道:“是什么新货,让本小姐瞧瞧。” 随着声音,进来一位靓丽少女,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清尘一看,顿时头痛,真是冤家路窄,又是这个柳芊芊! 柳芊芊一见是清尘,顿时冷笑道:“原来是安花痴,怎么,你以为戴了这个梅花簪雍王表哥就会喜欢你吗?”一听这话,墨轩然不自觉地俊眉微皱。 清尘灵机一动道:“你这么一说,我非将它买下不可了。掌柜,多少银子?” 佟掌柜上前一步道:“此簪,已有买主。还请柳小姐另选他物。” “哦,同心楼难道开着店不做生意,买卖之事,历来是价高者得,本小姐与安清尘就来竞价,看谁买得起,买不起就别在同心楼丢人现眼。” 清尘暗觉好笑,这个柳芊芊真不是一般的愚蠢,墨轩然是同心楼的东家,她是墨轩然未过门的妻,说实话,过不了多久,整个同心楼都可以说是她的了,更何况一支小小梅花簪。 清尘用眼神示意墨轩然此事她来解决,墨轩然会意,只站在一旁观看,他从清尘微翘的嘴角和自信的眼神中知道,安清尘一定能将此事处理好。 “佟掌柜,此簪多少钱?”清尘再次问道。 佟掌柜看了一眼墨轩然,见他点头应允,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颤颤巍巍地道:“此簪售价白银五百两。” 柳芊芊立即道:“我出六百两。” “七百两。”清尘也不示弱。 “一千两。”柳芊芊狠道。 “一千五百两。”清尘一下就加了五百两。墨轩然微笑而立,既然她喜欢玩就让她玩吧,难得见她露出如此孩子气的笑容。 柳芊芊犹豫了一下,最后咬牙道:“两千两。”安花痴加了五百两,她怎能示弱于她。 清尘假装思考,皱眉道:“两千两?” 柳芊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怎样?加不上去了吧?敢跟本小姐争!” 清尘故作不舍道:“哼,本小姐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银,这次就便宜你了。” 就这么放弃了,墨轩然疑惑不解。 柳芊芊得意地吩咐丫鬟道:“蝶儿,替我回去取银票。”生怕清尘反悔,抢了她的簪子。 墨轩然愕然,这就是她的解决方法?她原来根本就不想要那梅花簪。 最后,清尘什么都没看中。墨轩然黑着一张脸走出同心楼,与清尘的通身舒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何将那簪子让给柳芊芊。”墨轩然忍不住问道。 “怎么能说是让给柳芊芊呢,是高价卖给她。这簪子,同心楼的利润起码翻了好几倍。”其实,清尘只是想作弄一下这个刁蛮千金而已。 墨轩然对她的回答仍不满意:“今日本来是给你挑饰,你倒好,来帮我做生意了。” “你家的同心楼,以后不就是我家的同心楼,为自己赚点钱,何乐而不为?” 墨轩然听得清尘这一席话,所有的不快忽然就都烟消云散,是啊,簪子,他家有的是,能让她开心才是难得啊。 第十九章 一月之后,听小桃说,柳芊芊因为花两千两买了个簪子,被柳相大人禁足在家整整一个月,整个京都的人都议论纷纷,说柳家富可敌国,随便买个簪子就几千两。清尘会心一笑,这个柳芊芊,看来她“草包”的雅号过几天就要让给她了。 日子在忙碌中度过,清尘上午去清凉寺练功,下午在家研究玻璃制作工艺,时不时还能听小桃讲讲京都的八卦新闻,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充实。她将制作出来的第三个玻璃杯送给了了然。这个大和尚居然感动地硬要将他的传世绝学“簪花手”传授与她。 清尘一看大和尚练簪花手就忍不住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掉。这么一个大和尚,非要拿他的胖手去簪花,看着他在那里扭,就像一条大蛇在蠕动,清尘觉得无比别扭。 还偏要让她一个理科生去练这舞蹈般的簪花手,真是令她痛苦万分。她想拒绝,大和尚却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他的绝学,作为他唯一的徒弟,怎能不会这一手。 安明夏听说清尘正在练簪花手,倒是特别欣喜,马上决定将自己的迷踪步也教给清尘。安清尘度过了来到古代之后最黑暗的三个月,在两位师傅的夹攻之下,她是没日没夜地练功。 好不容易,盼来了可以休息的日子。 大周永续三十八年,五月十五,黄道吉日,诸事可行,清尘将进行及笄之礼。一大早,清尘就被叫醒,在朦朦胧胧中有人帮她梳洗,有人告诉她行礼的过程,清尘迷迷糊糊地应着,直到一切就绪,她才清醒过来。母亲昨日说过,宫中的梅德妃要为她加笄。女子及笄,往往会有德才兼备的女性长辈来主持仪式。据说她母亲与梅德妃交好,这次就请了她来给清尘加笄,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宫中妃子,轻易不得出宫,因安明夏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永续帝才破例应允。 卯时刚过,清尘就来到大厅等候,安明夏与华姚韵早已在坐,还有一些亲朋,清尘均无甚印象。有小厮来报,说梅德妃已到门口,大家均起立相迎。 清尘往门口张望,只见一绝色女子缓缓而来。清尘活了两世,也从没见过如此美丽之女子,一席青衣,不仅无损她的端庄,反而将她衬得更加不食人间烟火。 待得行到前来,众人缓缓下拜,清尘只听得头顶传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大家都起来吧,在宫外,不必如此多礼。” 清尘抬头偷偷望了一眼,只觉这个梅德妃近看更有味,脸上没有丝毫瑕疵,这就是今日为她加笄之人。 族中长辈宣布仪式开始。清尘对于这个成年礼繁琐的程序早已了然于心,这要归功于这具身体强的记忆能力。边进行仪式清尘边就在想,原来的安清尘是否是因为记忆力太好了,所以对周筱念念不忘。 就在她纷繁的思绪中,梅德妃已为她穿上了素色襦裙,正抬手拿起她家祖传的和田碧玉笄,为她轻轻插入挽起的髻。清尘向双亲敬茶,感谢养育之恩。初加即成。 之后,宫女又端上来一个红木漆盘,上面放着女子常用的簪及一套曲裾深衣。梅德妃庄重地将曲裾深衣加于清尘之身,期间动作稍显笨拙,一看就是惯于受人服侍之人,再加簪。从此,安清尘将告别天真烂漫的少女时代,正式成为典雅端庄的成年女子。 再加之后,还有三加。梅德妃为她披上了大袖长裙,此时的安清尘,澄净优雅,雍容大气,耀眼地让人无法直视,与梅德妃相比,安清尘的美更加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三加之后,再拜双亲。安明夏与华姚韵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从襁褓婴儿长成如今的明丽女子,忍不住眼眶微红。 安明夏起身,道:“我儿今日及笄,即为成人,望今后能守礼仪,知进退,成为一位德惠双全的好女子。” “儿谨遵父训。”清尘郑重地道。 最后,向为她加笄之人和各位宾客敬茶,才算正真礼毕 与以前十八岁时去烈士墓前宣个事相比,这古代的成人之礼可谓隆重异常,使得清尘心中不自觉地泛起一种自豪感和责任感,此刻她居然在想,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她在这大周朝也能活得有滋有味,她现在才十五岁,正值青春,而且还有一个有钱有势,视她如宝的老爹,如果不出意外,还可能嫁一个富可敌国的郎君…… 她安清尘在古代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章 一天下来,累得睁不开眼,草草用了晚膳,清尘就在小桃的服侍下早早就了寝。就在她睡得朦朦胧胧之际,忽然,黑影一闪,吓得清尘一个激灵,瞌睡醒了一大半。 勉强睁开眼,却是周筱,清尘决定继续安睡。 “喂,我说,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看清尘如此反应,周筱忍不住道。 真是懒得理她,清尘翻身朝里,继续睡。 周筱的俊脸都黑成锅底了,这个女人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 他走到床边,一把拉起昏昏欲睡的安清尘,怒道:“睁开眼,看着本王。” 清尘强迫自己睁开双眼,迷迷糊糊道:“九皇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你一个女子,有男人进入闺房居然还能安睡,你到底是太傻还是太大胆?” 清尘瞥他一眼,道:“要是别人,我还需惧怕,既然是雍王殿下,我就放心了。雍王殿下对小女子厌恶之极,绝不会对小女子产生什么非分之想的。” 该死,居然说他不会对她产生非分之想。鬼知道,看着她长披肩的慵懒姿态,他是多么地有非分之想。 他想吻她。这个念头一起,就如野草般疯长,他拼命地告诉自己,就轻轻吻一下,吻一下马上离开,可是,当他真正地接触到她柔然的唇时,他再也克制不住这几日对她的思念,疯狂地啃咬…… 清尘一下就被吓醒了,他这是在干什么?她一把将她推开,一巴掌甩过去,怒道:“周筱,你这个小人,你半夜三更入我闺房难道就是为了来轻薄于我?” 周筱自觉唐突,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后悔,他呐呐道:“我……我今日来,本是……本是来祝贺你加笄之礼。 八”说完,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清尘看都没看桌上的东西,气嘟嘟地回床上继续睡,但却已了无睡意。她在古代的初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这个周筱真的是她的灾星。 就在她辗转反侧之际,她隐隐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来人巧妙地避过小桃的厢房,来到她的房门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过了良久,清尘才听到了敲门声,以及故意放轻的声音:“清尘,睡了吗?” “睡了。”即使睡不着,她现在也不想见人。 墨轩然摇头轻笑,道:“你不开门我就自己推门而入了。” 这个墨轩然向来都是如此,不顾别人的感受,安清尘只好悲催地穿衣起身去开门。 墨轩然进门,于桌边坐定,瞟了一眼桌上之物,道:“有谁来过吗?” 清尘看了一眼,居然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碧玉蝉,忽然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滑稽感:“睡得太沉,不知道,是被你的敲门声吵醒的。” 墨轩然也不戳穿清尘的谎言,转移话题道:“今日乃是你的及笄之礼,本该上门祝贺,但朝中有事,皇上急招雍王、睿王及几位大臣议事,我也是刚刚才从宫中回来,只好深夜造访了。” 清尘撇撇嘴,暗道,说得比唱得好听。 墨轩然见清尘不屑的表情,心中居然觉得非常之……可爱。他拿出早已备好的锦盒,放入清尘手中道:“这是同心楼的地契和库房钥匙,就当是给表妹的礼物。” 清尘一愣:“礼太重,我不收。” “表妹不是也说,我家的同心楼就是你家的同心楼吗,只是提早接手而已,迟早要表妹来管的。况且……别人的礼能收,我的礼怎么就不能收?这璧山玉蝉可不比我的同心楼便宜。” 这璧山玉蝉,清尘又看了它一眼,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不过,我有言在先,这东西就先放我这里,我是没时间去管你家的同心楼的,也没兴趣去给你家的银楼当免费劳力。” 墨轩然笑道:“这个表妹尽管放心,银楼一切事宜都有佟掌柜料理,表妹只要进新货时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拿点回府即可,省的好东西都落入别人之手。” 他还念念不忘那个梅花簪。 送走墨轩然,清尘将锦盒随手放入梳妆柜,就向她亲爱的秀床扑去,但是,还没等她扑到,她敏锐的听觉告诉她,房中有陌生人进入。一转身,果然看到一个黑衣人。 此黑衣人也相当郁闷,他在清尘的房檐上已经挂了将近一个时辰,每次刚要进去就有人先他一步。他本以为少主交代的任务轻而易举,送个东西而已,用得着劳驾他烈焰门第一杀手夜小七出马吗?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任务真的不易完成,刚才来的两位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要不是他气息隐藏地好,恐怕早已被现了。 此时,看到眼前的女子就这么盯着他看,夜小七脸刷地一下红了,还好有有黑巾蒙面。 清尘简直无语了,今晚她的东跨院堪比东街菜市场,热闹得很:“大侠到此有何贵干?” “送东西。”夜小七冷冷道。 “哦,东西请放桌上,人请安静离去,小女子正要安寝。”清尘不顾目瞪口呆的黑衣人,径直朝床上走去…… 少主看上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夜小七只好认命地解释道:“此物贵重,请小姐妥善保管,若被有心人现,恐有性命之忧。” 有性命之忧还来送人:“既然如此,那就请大侠把这东西拿回去吧。” 许多人求都求不到的东西,她居然拒绝。夜小七一想,她要是坚决拒绝,那他岂不是要完不成任务了,于是赶紧道:“只要吃了就没事了。”说完,跳出窗口,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莫名其妙,什么叫“吃了就没事了”。清尘看了一眼桌上刚多出来的一个盒子,倒是挺漂亮的,晶莹剔透,像是冰块,里面还有三朵花。不会是有毒吧,都忘了问问是谁送的。看来只好找安明夏问问了,万一真被毒死,也死个明白。 清尘忙唤小桃:“小桃,小桃,去,请父亲来一趟东跨院……” 安明夏拿着盒子看了良久,有点难以置信:“这是玄冰盒,东西放在里面可以长久不腐。” 原来是古代的冰箱,比冰箱还要神奇,它可是永久保鲜啊。清尘好奇地瞪大了眼:“父亲,那里面是何物?” “那是天山雪莲。”安明夏又问道:“此物从何而来?” 清尘据实回答:“刚刚有个黑衣人送来的。” 安明夏若有所思:“这天山雪莲可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之物,食一朵天山雪莲可以至少增加十年功力。尘儿可知是谁所赠?” 清尘摇头道:“儿不知。” “那人可有说什么吗?” “说不好好保管恐有性命之忧。” “就说了这一句?” 清尘想了想,说:“还说,只要吃了就没事了。” 安明夏闻言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儿啊,接下来三月,我儿每月服用一颗,定能功力大增啊。” 清尘还是有点担心:“父亲,不会是**吧?” 安明夏宠溺地道:“傻瓜,谁会用价值连城的玄冰盒来装**啊,你就放心吃吧.” 清尘看着三朵雪莲有点愁,这……怎么吃啊,是生吃啊,还是炖着吃啊,是一片一片吃啊,还是整个吞下去? 安明夏看着满面愁容的女儿,道:“今日夜已深,我儿先将此盒收好,明日为父再与尘儿细细道来。” 送走安明夏,清尘抱着玄冰盒坐在床上呆,她在古代长大成人的这一夜注定要在失眠中度过了。 不知不觉她在这个不知名的朝代度过了将近一个年头,让她恐慌的是,她对这里的一切渐渐有了一种融入感。她轻轻地抚摸着玄冰盒,指尖传来阵阵凉意,忽然,她现盒子上刻着一个字,仔细一瞧,竟然是个“玉”字…… 第二十一章 及笄之礼一过,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清尘在自己房门口的小石桌上享受着丰盛的早餐:白粥加自己腌制的酸萝卜,还有一小碟刚从玄冰盒中拿出来的冰镇雪梨…… 正当清尘吃得津津有味之际,不之客翻墙而入。 周筱一大早就来到了将军府的门口,正要着人通报,忽而转念一想,又回转身朝东墙而去…… 谁知刚跃进东墙,就看到某人不太雅观的吃相。不过,一看到她石桌上清清爽爽的两碟小菜,周筱也不禁食指大动。他大喇喇地往清尘边上一坐,道:“小桃,给本王也来一碗。” 小桃转头看着自家小姐,犹豫不决…… 清尘不想破坏一大早美好的心情,道:“给雍王盛一碗,再给他来一碟小菜。” 周筱道:“粥一碗即可,小菜就不用了,我与清尘同用一碟。” 不知为何,清尘只要一见这个周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这碟沾有口水,恐污了雍王贵体。” 一听这话,周筱俊脸微红,用只有清尘能听到的声音道:“无妨,又不是没吃过。 ”清尘气急,对还愣在原地的小桃道:“白粥加小菜,给雍王端上来。” 周筱不再多说,恐惹恼了眼前的佳人。伸手接过小桃递上来的白粥,轻轻喝了一口,动作优雅之极,与某人的狼吞虎咽有着天壤之别。 一口下肚,唇齿留香,腹中更是舒坦异常,周筱忍不住问道:“这粥,为何如此美味?” 清尘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用天山雪莲炖的,能不美味?嘴上却说:“吃你的吧,这么多废话。”说着,碗一递,又要了一碗。 周筱咬一口酸萝卜,又喝了一大口白粥,忽然现粥中似有异物,用筷子挑出一看,道:“粥中这是何物?” 清尘不语。在研究了良久之后,周筱记忆深入灵光乍现:“莫非是天山雪莲……的残渣?” “是又如何?”清尘道。 “你把它炖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嗯,似乎味道还不错。小桃,给老爷和夫人也端点过去。”小桃领命而去,清尘继续享受她的美味早餐。 “这雪莲生吃效果更佳。”炖都炖了,他还有何话可说。 清尘历来是不太相信这一类神药的,古人由于认识有限,总是赋予有些药材神奇的能力,这天山雪莲,在清尘看来,最多就是能补充点维生素、微量元素什么的,强身健体而已。 “你就别管这雪莲怎么吃了,吃完赶紧走吧。”清尘道。 周筱筷子一放,终于想起正事来了,从袖中掏出一封请柬,道:“大周一年一度的骑射盛会将在七日之后举行,这是请柬。” 清尘拿起请柬看了一眼,道:“我不会骑射,就不去了。” 周筱一愣,道:“以前没要着请柬,怎么,现在还怀恨在心?” 清尘一听这话,也颇觉好笑,以前的安清尘吵着闹着要去,却偏偏没得去;如今的安清尘根本不想去,有人却偏偏想让她去,真正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既然如此,何不了了安花痴的一个遗愿:“你先放着,到时再说吧。” 看她如此毫不在乎的神情,周筱不禁自问,安清尘还是安清尘吗? “哦,对了。”清尘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与墨轩然的婚约,不打算解除了。你欠我的一个要求,就此一笔勾销吧。还有,把你昨晚放桌上的玉蝉拿回去吧。” 不打算解除婚约了?周筱的心中莫名地觉得憋闷。他冷冷地“嗯”了一声,就再也无心留在安府。神情冷峻地朝大门而去,连翻墙都忘了。 她说不打算解除婚约了,那么她的意思是她要与墨轩然成婚,她不是说过非他不嫁吗,虽然那时他厌恶她之极……她还要把玉蝉还给他,这是要与他撇清关系。 安明夏正要进清尘的东跨院,忽见周筱从他女儿的院中出来,一脸怒容地离去,心中一惊:莫非他…… 他加快脚步向清尘的小院而去,一进东跨院,看到他的宝贝女儿正优哉游哉地在吃早饭,悬着的心放下来一般:“尘儿,雍王他,什么时候来的,你没有吃什么亏吧!” 安清尘好笑地看着她父亲,道:“父亲觉得女儿看起来像是吃亏的样子吗?” “雍王一大早从尘儿院中出来,容不得为父不怀疑……” “父亲,”清尘打断安明夏道:“雍王只是来吃了个早饭,刚刚从东边翻墙而入。”说完,话题一转,道:“父亲,你说我们将军府的防务是不是该加强了,这么轻易就被人翻墙而入,是不是也太不安全了?” “我儿所言甚是。”于是父女两转而开始研究将军府的防务问题…… 柳相府。 柳芊芊与柳思思都兴奋不已,原因是有人送来了今年大周骑射盛会的请柬,邀相府大小姐与二小姐共赴盛会。 柳芊芊打开请柬,一字不漏地又将它看了一遍,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包括下面的一行小字她都看了好几遍:为确保马儿不受惊吓,请各位切莫用香。这是柳芊芊第一次收到请柬,因此她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同。她开心地在打开饰盒,开始翻找最心仪的饰,又吩咐小桃将她刚做的新衣拿出来再试穿一下,这次盛会,她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凭她的姿色,不怕她的允哥哥看不上她。 当柳思思打开请柬看到这行小字注解时,眉头微皱,莫用香?往年都用,为何今年就不能用。恐怕不是怕马儿受惊吓,而是怕安家那位受惊吓吧?那日,她看得清清楚楚,安清尘一闻到她身上的熏香味,就不停打喷嚏……再看雍王的反应,显然对这位安花痴甚是上心,抱着就往华阳殿冲,连她都没进过表哥的华阳殿…… 柳思思涂着豆蔻的指甲都已经嵌进了肉里,她不甘心,她柳思思怎能输给人人笑话的安花痴。不行,这次骑射盛会,她一定要惊艳全场。让她的雍王表哥看看,谁才是应该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第二十二章 清尘脸不红,气不喘的往山上走,甚是闲庭信步,殊不知,她自认为的优雅漫步,在外人看来已是快如飞燕,只是,一大早,山上少见人烟,因此也就没人看到这番景象。 慢悠悠地走到清凉寺,门口不见小沙弥,清尘自顾自地跨进寺门,远远地就听到了了然的大嗓门:跟你说了多少遍,就说老衲云游去了,云游去了……这么多人要见老衲,老衲我还不得累死,早知如此,我还进什么寺庙,做什么和尚…… 小沙弥委屈地回答:“师傅,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 清尘看着这一对和尚,摇头无语。 了然一看到俏生生站在面前的徒儿,马上气就消了一半,走到清尘身边道:“宝贝徒儿,这几日功夫练得如何啊,来来来,陪为师练上一练。”话还未完,手已到眼前…… 清尘只得起势相迎。迷踪步加上簪花手,已逐渐熟练,只是从来没有与人交手的经验,略嫌生疏。 “喂,我说徒儿,为师教你那心法,你练到第几层了?”了然边与清尘过招,边问道。 “没有七层也有六层了吧。 ”清尘轻飘飘地回答,手上招式渐渐熟练。 了然一个闪神,居然被清尘的掌风刮到一截衣袖,“你家老爹的迷踪步还挺厉害啊,不比老衲的簪花手差啊。” 清尘自豪道:“那是当然。” 了然撇撇嘴,继续施加压力,清尘脚步飘逸,身影越来越灵活轻盈。两人过了将近百招,清尘丝毫无落败的迹象,倒是了然,有点气喘吁吁:“我说徒儿,你最近功夫突飞猛进啊。”正说话间,一不小心,被清尘踩住了僧袍,差点摔个狗吃屎。 清尘立刻停手道:“徒儿功夫有长进,还不是师傅教得好。” 了然一听,马上胡子翘得半天高:“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儿,哈哈哈。”说完,凝神看着清尘的脸道:“徒儿最近长得是越水灵了。” 清尘被这个胖和尚看得莫名其妙,摸着脸道:“师傅,徒儿一向都是如此水灵啊。” “长得太水灵,处处飞桃花。最近自己要当心啊,别惹来一身孽债。”了然轻轻巧巧地几句话,说得清尘心情烦躁,似乎最近“孽债”是有点多。 了然又道:“宝贝徒弟,今日为师就将心法最后两层的口诀传授于你,你好好记下。” 清尘肃然道:“是,师傅。”于是两人又开始研究心法。 等到清尘下山之时,已将近黄昏,了然说了,该教的他都已经教给她了,以后就靠自己的领悟了。了然如此武学奇才都用了好几年才练成此套心法,不想清尘于半年之内就已将近大成,这不得不说是武学界的一个奇迹。清尘忽然觉得,也许,那天山雪莲真的是有神奇功效也说不定。于是,当即决定,将那玄冰盒中仅剩的最后一棵雪莲也吃了…… 大周永续三十八年,五月廿二日,风和日丽,草长莺飞,是一个适合骑马的好日子。大周一年一度的骑射盛会就此开始,京都的达官贵人,皇子皇孙们,都穿戴一新,聚集在皇家狩猎场,准备大显一番身手…… 会场的布置也是经过精心地安排,在一片大草场上,齐齐整整地摆放了一些桌椅,呈圆弧形分布,这些桌椅的两边,是刚刚搭建好的小帐篷,形似现代的蒙古包,想是作为参加盛会的公子小姐休息之用。 大周民风豪迈,太祖于马背上得天下,极盛骑射,男女老少,人人皆会。而一年一度的骑射盛会旨在培养大周青年一辈对骑射的爱好,受到邀请的一般都为年轻男女,因此,也有人戏称此会乃大周皇室的相亲大会,当今皇帝与如今盛宠在身的柳贵妃,就是在骑射盛会上相识的。 此时,皇家狩猎场的大草地上,已三三两两,有人聚集。其中,最为耀眼的,要数柳家的两位小姐。今日,柳思思着一身粉红骑装,干净利落,又不失女性的柔美,赢得了男人们的赞赏,也引起了女人们的嫉妒。而柳芊芊,则一身湖蓝,显得活泼而青春勃。 草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接着,只听一声马鸣,一个白色身影翻身下马,柳芊芊眼前一亮:她的允哥哥来了。 宫人大声宣布:睿王驾到,请各位就坐…… 众人齐呼:睿王千岁 周允于座落座,朗声道:“今日骑射盛会由本王与九弟共同主持,众位不必多礼,在这皇家狩猎场,不论身份,只论实力,大家只管放开手脚,大显身手。” 众人齐声叫好。 墨轩然受命负责此次盛会的防务,因此于昨日下午就已抵达皇家狩猎场。他一直在入口附近徘徊,清尘为何还未出现? 记得去年此时,她年纪尚幼,没有受到邀请,足足在墨府闹了三天,墨轩然不厌其烦。今年此时,他听说她已受邀,早早就送去了骑装马靴,她却神情淡淡,轻飘飘地回了他一句:搁那吧,就再无言语。 他这个表妹,他看着她长大,幼时的她飞扬跋扈,对下人冷酷刻薄,与他早已订婚,却整日浓妆艳抹、厚颜无耻去纠缠雍王,成了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曾经,他毫不在意她的这些行径,她与他,只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 可如今,当他想去在意她的一切时,他却越来越看不懂她了,她洗去了一身浮华,眼神退去了当初的迷茫,心思也如那海底针,无处打捞了。 就在他深思之际,门口一骑飞驰而来,黑色的汗血宝马,上面是冷峻如神祗的周筱,与神色冷淡的安清尘,同样的紫色劲装,同样的银色绣纹,同样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眼神…… 周筱手握缰绳,将清尘紧紧地搂在怀中,两人毫无言语,但却是如此地和谐,仿佛刚从天际踏云而来的金童玉女,般配地让墨轩然的心隐隐作痛。他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从他眼前疾驰而过,他未过门的妻子,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 周筱翻身下马,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欲扶清尘,惊掉众人下巴;清尘将其一掌拍开,自己翻身跳下马背,众人下巴再次掉到地上,敢给雍王难堪,此人不想活了!周筱却毫不在意,对于清尘的无理,他似乎早就乎习以为常,从泼他茶水开始,这个女人,何时给他好脸色看过。 柳思思此时却是咬碎了一嘴银牙,凭什么,她凭什么与雍王表哥穿一样的衣服,她凭什么与雍王表哥共乘一骑……清尘感觉到很多冷飕飕的眼神往她身上扫,不过,她还是在宫人的带领下,坦然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等到周筱落座,宫人宣布:大周骑射盛会正式开始…… 第二十三章 在宫人宣读盛会规则之际,清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人物,只见不远处,周允朝她点头微笑,她回以一个微笑,旁边的周筱却是一脸冷酷。小清尘不得不感叹,周筱这张脸,长得真是要命,穿上这紫色劲装,更是让人不敢直视。不过,一想到他早上无耻的行径,清尘就直接忽略掉了他的外表…… 此时,只听周允道:“秉承父皇旨意,此次盛会,骑术优胜者,奖黄金百两,射术优胜者亦奖黄金百两。正午之前,比试射术,正午之后比试骑术。” 周允话音未落,众人顿时喧闹起来,黄金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今年的奖励更胜往年,大家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但于安清尘而言,就算黄金万两,也与她毫无关系,她一不会骑术,二不会射术,来此,不过是作一个看客,圆身体主人的一个梦而已。射术比试开始,与清尘在电视中看到过的大同小异,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清尘却觉得百无聊赖,越是人多的地方,清尘就越是觉得寂寞。看了一会,她就招来宫人,令其带路,去帐篷休息。 正要接近帐篷之时,却被一人拦下,此人正是墨轩然。 墨轩然一看到清尘身上的紫色劲装,就觉一阵刺眼:“你……怎会与雍王同骑而来?”还穿情侣装?这恐怕是墨轩然最想问而未问出口的。 清尘甚是无奈:“这本非我意,你若是介意,可以解除婚约。 ” “是他逼你如此吗?”墨轩然问道。 “是的。但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我以前确实纠缠过他。”虽说换了灵魂,但清尘也不能置身事外。 “此事,我也有错。”是他以前的毫不在意,才使事情展到如今的地步。 墨轩然居然说他自己也有错,这让安清尘甚是诧异:“我保证,以后尽量远离雍王。” 看着眼前女子清澈如水的眼神,墨轩竟然然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你是我未过门的王妃,夫妻本是一体,我相信你。” 这个墨轩然居然如此通情达理,让清尘也很是佩服:“夫妻本是一体,我安清尘既然许了你一世婚姻,就绝不会丢你墨王府的脸。”说完撩开门帘,进了蒙古包,留下墨轩然一人在门外徘徊良久…… 整个上午,清尘都是在打坐中进行的,临近午时,有人给她送来了香碰碰的烤羊腿,还有一些时鲜水果,清尘一看,此人竟然是小桃:“你怎么来了?” 小桃据实回答:“是九皇子派人接我来的,说是怕小姐一人太无趣。 ”怕她无趣,那还逼着她来干嘛?恐怕是小丫头自己也想来开开眼界。 “东西都放下,你自己出去玩吧。”果然,见小桃眼睛一亮,欣喜道:“谢谢小姐。”说完,蹦蹦跳跳地出了帐篷。 清尘则开始享用这古代的美食,她安清尘可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吃饱是最要紧的。 正当她吃得高兴之际,门外传来欢呼之声,清尘出门一看,原来是射术最佳者业已决出,此人,竟然是周筱。看着坐在黑色马背上的英俊身影,清尘不得不承认,周筱确实有狂妄的资本。看完,她就回帐篷继续去享受她的美食了,一切帅哥皆是浮云,唯有食物才是根本…… 周筱撩开门帘,看到的就是安清尘津津有味地啃着烤羊腿的情景,每次看到这个女人她都是在吃,周筱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清尘,别吃了,骑术比赛就要开始,你准备准备跟我出去。” 清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口羊肉卡在喉咙没咽下,开始剧烈咳嗽…… 周筱却是一阵紧张,有过上次的经验,他丝毫不敢怠慢,赶紧上前给她拍背顺气:“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清尘好不容易咽下羊肉,生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进来之前不会先敲敲门吗!” 周筱望了一下那门帘,酷酷地道:“本王向来不喜敲门。” 听得清尘差点又被口水噎死:“请问雍王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周筱将手中一块小小的玉牌往桌上一扔,道:“这个,给你。” 又是玉牌,上次那璧山玉蝉还没还给他呢:“这是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要骑射盛会的小玉牌吗,这是玉箭。下午的玉马你就自己去抢吧。”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这些个小玉牌了:“胜者的奖品不是黄金百两吗,怎么换成这个小玉牌了?” “黄金,本王不稀罕。除了黄金,还有玉牌,这是荣耀的象征。”周筱高傲地道。 还荣耀的象征!他不会就是为了这玉牌而去比试的吧:“既然如此,这玉牌你就拿回去自己好好珍藏。” “本王家中已有数枚……你怎么废话如此之多,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他也是临时决定参加比赛的,在箭术上,在京都他已数年没有敌手,今日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她曾说,想要一块小玉牌…… 家中已有数枚?清尘简直无语:“你想给就给吧,还有什么事吗?” “骑术比试即将开始,我已备下良驹。”话未说完,身手欲拉清尘。 清尘一惊,灵活地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我不会骑马。”她确实不会骑马,只会开车。 “莫骗本王,你骑术不错。”说完,又要来拉清尘的手,却不想本来触手可及之人,瞬间远离数尺,周筱心中一惊,原来她还会武功,这个安清尘真是越来越令他看不明白,莫非她以前都是在装疯卖傻? “我不去。”清尘说得很坚定。 周筱一个闪身上前,将清尘抵在墙上,困于双臂之间,“怎么,还想让本王用早上的方法吗?清尘是不是特别想让本王吻你啊?”说完,脸上露出痞痞的笑容。 清尘气急,一个不小心,没躲开,看来她的迷踪步还是欠加强练习:“周筱,我警告你,我已是墨轩然的未婚之妻,正所谓臣子之妻不可戏,你就不怕大周的臣民笑话吗?” 听她口中说着大义凛然的话,感受着她如兰的气息轻轻吹着他的脖颈,他的心跳开始越来越快,有那么一刻,周筱想把眼前的女子就这么占为己有,但是理智告诉他,她是别人的妻,她是别人的……一想到此处,他就觉得心中酸,一直从心里酸到小腹,然后蔓延至全身,他想他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为“安清尘”的情毒。 第二十四章 皇子又如何,抢臣子之妻又如何,作为大周的皇子,处处要体现皇家风范,时时要维护皇家的体面,他周筱今日就为自己活一次…… 见周筱真的低头吻下来,清尘也慌了:“喂,你别……我答应,我答应去骑马。说” 周筱即将碰触到清尘的嘴唇,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作为一个活了三十多年的女人,安清尘清楚地知道,一个男人一旦兽性大,是难以制止的,更何况,周筱本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见他停了下来,清尘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趁他不备,灵活地滑出他的控制,尽量远离这个煞星。 周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开口道:“走!”声音略显沙哑。 清尘只得默默跟着他出了帐篷,默默骑上他为她准备的一匹枣红色骏马,默默忍受了柳思思甩过来的凌厉眼神……可是,她是真的不会骑马啊! 坐在马背上的安清尘有点忐忑,凭借着了然教她的心法才勉强稳住身形…… 随着令者一声令下,与她排成一排的骑手们都如离弦之箭,飞冲而出,只有安清尘还在原地与马儿作斗争,周筱早已冲出老远,他回头一看清尘丝毫没有跟上的迹象,立即调转马头,跑到清尘身边,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说完,往清尘的马屁股上狠狠一拍,枣红骏马立即扬蹄狂奔,吓得清尘紧紧抱住马脖子,丝毫不敢松懈。 周筱的黑马如旋风般在她身旁疾驰,她的枣红马也还不逊色,渐渐过了柳芊芊,接着又过了柳思思,很快就与周允的白马齐头并进了,而周筱,早已冲到了前面…… 忽然,清尘所骑之马,狂啸一声,开始撒蹄狂奔,居然很快就过了周筱。周筱一看,觉得形势有异,他为清尘所选之马,性情温顺,怎会如此狂奔,他急切地挥鞭追上,渐渐偏离了设定好的赛道…… 眼看着两个紫色的身影相继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柳思思恨得咬牙切齿,她悄悄射出一支飞镖,本想让安清尘吃点苦头,不曾想,她的雍王表哥会随她而去,她狠命地挥鞭抽打着她的马,以泄心头之恨。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清尘心中极为害怕,她本不会骑马,完全是凭借着敏锐的知觉才勉强没从马背上摔下来,她将马脖子抱得更紧了,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默默运功…… 逐渐地,她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慢下来了,她已经可以看清从她身边掠过的树枝,她只要抓住机会,一跃而起,抓住稍粗一点的树枝就可以脱险,可是沿途的树枝都太细,恐怕难以承受她的体重,若要冒险一试,可能会摔伤手脚…… 正思量之际,耳边传来了周筱的喊声:“安清尘,坚持住,抱住马背别乱动。” 清尘依言,抱住马背,丝毫不敢乱动。周筱扬鞭,狠狠一挥,黑马逐渐追了上来,周筱空出一只手,用力一拉,将清尘拉到了他的马背上,一接触到他温热的身体,清尘顿觉安心。但就在清尘以为获救之际,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一片断崖,周筱的黑马正在狂奔之际,一个收势不住,长啸一声,栽了下去。周筱一把抱住安清尘,随即滚落悬崖…… 清尘只觉被周筱紧紧地护在怀中,待得滚到崖底,清尘毫未伤,周筱却已是遍体鳞伤。 周筱艰难地站起身来,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 清尘看着他浑身是血还问她是否安好,只觉心中一动:“我没事,你怎么样?” “这点小伤,本王还受得了。”嘴上说得轻巧,可是一走路,就疼得龇牙咧嘴。 清尘赶紧上前将他扶住,看了一眼他的腿,道:“小腿有可能已经骨折,你别逞强,先坐下,我帮你处理一下。”清尘从地上捡起一根较粗的树枝,撕下一截衣角,熟练地将他的小腿固定好,道:“来,我扶你起来,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眼看天色将暗,荒山野岭,危险异常。观察了一下地形,根据周筱的建议,两人决定沿着旁边的小溪而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安身之处。 两人运气颇佳,走了没多久,就在溪边找到一处山洞,干燥且临水。周筱有过野外生存的经验,从衣袖中摸出火折子,对清尘道:“赶紧去拾些柴火,天就要暗了。” 清尘闻言,赶紧出去拾了些干柴,点起了火堆。她虽然也曾进行过公司组织的野外生存训练,但那毕竟是在现代。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还是听周筱的为好。 周筱腿脚不方便,清尘主动承担起了一切事务,她从山洞边的小溪中轻而易举地抓上来两条又肥又大的鲤鱼,拾掇干净,放在火上炙烤。干净利落的抓鱼手法看得周筱目瞪口呆。 “你抓鱼很在行。”周筱忍不住问道。 “嗯。不过本小姐轻易不抓鱼。”只有在饿得没办法了才使用这些个野蛮的手段。 弄完吃的,清尘忽然想起周筱身上的伤,毕竟是为了救她,清尘蹲下身子查看他的伤势,脸上破了两处皮,手臂上也有擦伤,腿上除了一处骨折,还有几处较大的伤口,血肉模糊。清尘问道:“你身上可有带酒。” 周筱一愣:“怎么,清尘莫非想与本王在此把酒赏月?” 清尘飞过去一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把酒赏月?别被狼吃了就谢天谢地了:“有的话,就拿出来!” 周筱从腰间摸出一个精致的小酒囊,清尘接过,又撕了一截衣角,沾上酒精,给他清理伤口。 看着安清尘轻柔地擦拭他身上的各处伤口,周筱心中竟然觉得无比温暖,这个破山洞看着都顺眼多了。清尘清理完他身上的伤口,就开始清理他的脸,这张脸,添了伤,丝毫不损他的俊美,反倒平添了一股妖冶之美。 清尘轻轻擦拭他的眉角,温热的呼吸正好喷在周筱脸上,周筱不自觉地俊脸一热,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他烦躁地道:“喂,好了没有,你不会是借着给本王治伤的机会,想与本王多接触接触吧。” 清尘一听,气坏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不过清尘也清楚地知道,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破坏两人之间的团结,否则,困难来临之际,只会更加危险,于是,清尘口气温柔地道:“有点疼吧,再忍忍啊,马上就好了。” 她居然对他这么温柔,周筱呼吸越来越剧烈,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小腹更是一阵燥热,他想,他的毒又作了:“谁……谁说本王疼……疼啊!” 清尘瞟他一眼,不疼,他干嘛大汗淋漓呼吸困难! 接到安清尘飘过来的眼神,周筱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安清尘,嫁给我,做我的王妃吧。” 第二十五章 “别开玩笑,我已有婚约。 ”清尘很顺口地接了一句。 一句话,让周筱瞬间回到现实,只觉得心一阵一阵地疼。就在两人陷入尴尬气氛之时,清尘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有异动,她似乎听到许多粗重的呼吸声:“周筱,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周筱一惊,凝神细听,凭他的经验,可能是狼群:“是狼群闻血而来。” 安清尘从未见过狼群,心中觉得异常紧张,她停止手上的动作,道:“怎么办?”清尘的冷静令周筱异常吃惊,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听到“狼群”居然面不改色,实在少见:“再添点柴火,狼群怕火。” 清尘立即将剩余柴火全部扔进了火堆,道:“然后呢?” 周筱笑道:“然后到本王身边来,站好,别走远。”说着,不知从何处拔出两把匕,将其中一把递给清尘:“一有机会,赶紧走。” 清尘接过匕,认真地道:“一有机会,我们一起走。”周筱一听这话,心中一颤,人遇狼群,往往凶多吉少,更何况,他今日有伤在身…… 看着安清尘清冷的双眸,难得地泛起波澜,周筱在心中暗暗誓,死也要保她平安。 就在此时,只见黑暗中晃动着的荧荧绿光慢慢地靠近山洞,在接近火堆处,停了下来。清尘握着匕的手开始微微颤,因为她听到远处还有狼群在接近:“周筱,狼似乎很多。”周筱也察觉到了:“是,看来是一个大狼群。”她喊他周筱,而不是雍王爷。 火堆开始慢慢熄灭,越来越多的狼开始在洞口聚集,有几头已经尝试着想要进入洞中,只等头狼一声号令了。忽然,只听“啪”的一声,最后一点火焰也彻底熄灭了,就在清尘愣神之际,一头灰狼一冲而上,朝着清尘的小腿扑来。周筱将清尘往后一拉,匕挥出,斩断狼脖,一招毙命,只见狼血喷涌而出,溅得两人满身鲜血。清尘一闻到这又腥又臭的味道,就开始干呕不止,作为一个21世纪的高级白领,她只有在电影中见到过这种血腥的场景,一旦让她亲眼目睹,只觉得残忍的令人难以忍受。 闻到热乎乎的血腥味,狼群开始骚动,又有几头狼狂扑而上,周筱匕挥舞,招招狠辣,瞬间,又有三头狼毙命,血水沿着山洞往外流淌。 狼群逐渐变得疯狂,聚集在洞口的森森绿光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安清尘与周筱背对岩壁,毫无退路,周筱将安清尘保护地很好,滴水不漏。 狼群渐渐焦躁,开始一拥而上,周筱小腿上开始有血水缓缓渗出,移动也开始显得笨拙,而洞口的狼群仍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忽然,一头狼从侧面进攻,想要袭击清尘,周筱施救不及,用手一挡,只听“撕拉”一声,被咬去一截衣袖。清尘一惊,紧了紧手上的匕,颤抖着伸出手去…… 周筱一见,心中一紧,道:“站在我身后,别动。”话音未落,只见又一头狼向他扑去,直冲周筱小腿,周筱一个趔趄,似站立不稳,清尘一见此景,顾不得其他,瞬间晃倒周筱面前,簪花手轻轻一挥,直中此狼心脏。这度,周筱都自愧不如。 周筱用命在博他们两人的活路,她安清尘怎能躲在他身后顾自己呕吐,万一他被狼群所伤,得个狂犬病,那还得了…… 安清尘逐渐安定心神,默默运功,摆好架势,等待狼群起大规模进攻。周筱见安清尘挡在他前面,焦急地道:“安清尘,别闹,快到我后面来。” 清尘不理会,继续宁神静气,也许,今晚就是她练习的一个绝佳的机会,杀狼总比杀人好,更何况,现在是狼要杀他们。 一头狼瞅准机会一扑而上,清尘意动即形动,转身避开,匕从背部直插心脏,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与狼群耗,必须一刀毙命,才有生存的机会,清尘第一次体会到了达尔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八个字的残酷内涵。一看清尘杀狼的架势,周筱只觉心中一定。 为了让周筱能有喘息的机会,清尘不等狼群上来就直接串入狼群,迷踪步加上簪花手,再加上敏锐的感觉,刀刀插入狼的心脏,一刀下去,鲜血四溅,清尘紫色的劲装已被染成了黑色。洞中的尸越来越多,狼群开始逐渐退缩,周筱恢复体力之后也加入了战局。没有了清尘的拖累,他杀起狼来更加得心应手,虽然有伤在身,也丝毫不逊色于簪花手。 这个女人,刚刚还在他身后吐得要死要活,现在居然可以这么冷静果断地与狼群对抗,不知用的是什么刀法,杀狼都杀得如此优美,如此干净利落,那坚定的眼神,居然还能如水波般宁静,安清尘,真是一个像谜一样的女人,令人不自觉地陷入她的漩涡里。他看清尘看得似乎入了迷。 清尘一看周筱开始呆,怒道:“周筱,什么楞,上来帮忙啊!” 周筱一笑,眼神中漾出别样的温柔:“我看清尘杀狼杀得甚为开心,就忍不住想留几头给你,让你一次杀个够,以后,恐怕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剩下两头就都留给她吧。 这什么人啊?清尘简直无语了,脸上伤痕累累,身上破衣烂衫,腿上还一瘸一拐,居然还能笑得这么欠扁,清尘狠狠一刀下去,可怜了这头狼,整个脑袋几乎都要掉了,清尘一见这情形,胃中酸水又开始往上涌,她一捂嘴,又开始跑到山洞后面呕吐。周筱轻松解决最后一头狼,赶紧蹲下,拍着清尘的背道:“好了,好了,我们赶紧换个地方,换套衣裳,这一身血淋淋的,要是引来更大的猛兽就不妙了。” 于是两人都将外衣脱下,扔于洞中,清尘扶着一瘸一拐的周筱,迅离开了这个令她终生难忘的山洞。在山泉边,清洗了一下血迹,清尘方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就在他们寻找藏身之处时,远处渐渐有人声喧闹,雍王府的侍卫,打着火把而来。 一见到衣衫褴褛的二人,领头的侍卫马上请罪道:“王爷,恕属下来迟。” “是来得挺迟,回府领罚。”周筱又恢复了他冷面王爷的形象。 清尘一回到安府,就彻底洗了个澡,安将军与夫人见女儿平安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华姚韵陪着女儿入睡之后,才不舍地离去。 第二日一早,清尘还未起床,京都就有谣言传开:“雍王爷与将军府的安花痴一齐跌落山崖。被找到时两人均是衣衫不整……” 而就在此时,有人传话来,说墨府准备今日来安府下聘…… 第二十六章 大周永续三十八年,六月十四,盛夏刚至,草木葱荣。 从墨王府到将军府,隔了三条街,而此时,这三条街都被墨王府的聘礼所占,大红色的漆木箱,正源源不断地从墨王府抬入将军府。京都百姓一大早就被喧闹声吵醒,有的站在路边,有的趴在窗口,欣赏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壮观场面…… “诶,听说将军府的小姐昨晚掉下悬崖。”路人甲道。 “是啊,雍王也掉下去了,听说是为了救这个安小姐。被找到时两个人都衣衫不整……”路人乙接话。 “我们英明神武的雍王居然与安花痴……”路人丙感叹道。 “墨王府一大早就去下聘,你们说是什么意思。”路人甲继续道。 “不会是与雍王去抢人吧,就那个人见人厌的安花痴?”路人丙显然是周筱的忠实粉丝。 “要说那安府的小姐啊,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日,在城门口,我有幸目睹,那风姿……唉,谣言不可尽信啊!” …… 府外的喧闹丝毫没有影响到安清尘的悠闲生活,她慢悠悠地吃着她的白粥小菜,加了天山雪莲的白粥果然味道不一般,她忍不住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勺…… 正吃着,就看到门口进来一人,满面春风。清尘见是墨轩然,一口将粥咽下道:“墨王爷来得如此之早莫非是来蹭早饭吃的?” 墨轩然眼中是满满的宠溺:“来一碗亦可。”说着就坐到清尘对面道:“昨日落崖,可有受到惊吓?” 他缄口不提周筱,清尘倒也摸不清他心中所想:“昨日……我与雍王遇到了狼群……”墨轩然一惊,人遇狼群必是凶多吉少:“表妹可有受伤?” 清尘一听这声“表妹”马上鸡皮疙瘩一阵阵:“以后不要叫我表妹,听了怪难受的。” “清尘言之有理,你我即将成婚,是不应该再称表妹,那叫尘儿如何?” “那还是叫表妹吧!”真受不了古人的酸劲。 墨轩然一手接过小桃递上来的白粥,思忖了一会,慢慢开口道:“清尘,我找宫中天象馆的白大人算了一下,三月之后的九月十四是个黄道吉日,适合婚娶……,不知清尘可否愿意……”说这话时,忽觉眼角人影一闪,细细寻来,又不见有人。 清尘正在舀粥的手微顿,不想这么快就要嫁做人妇,一旦嫁了,就有了牵挂,难道她真的要在这陌生的朝代生活下去? 见清尘沉默不语,墨轩然顿觉一阵惆怅,果然,她心中就只有雍王一人,与他,只不过是因为一纸婚约罢了:“清尘若是真的不愿,我……不会勉强……”但他真得不舍。 清尘思忖良久,抬头认真道:“可以。” 墨轩然一听此言,心中狂喜:“那我……我马上着人开始筹备婚礼事宜,明日我派人来接你,我们一起去看看嫁衣的样式,还有饰……” 听着墨轩然絮絮叨叨地一通话,清尘觉得有一点必须跟他说明,于是打断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墨王府只能有我一个女主人,你墨轩然也只能有我一个妻。” 墨轩然点头同意道:“我墨轩然在此宣誓,只取安清尘一人,此生不再纳妾。府中原有妾室,我已妥善处理,定不会让清尘烦心。” 听着墨轩然似乎是结婚誓词的话,清尘觉得恍如梦中,在21世纪活了三十多年都没有等到的婚礼,居然要在古代实现了,还是嫁给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也许以后会爱上吧”清尘在心中安慰自己。 看着清尘一脸的怅然,墨轩然忍不住问道:“你心里……还是舍不下雍王。”就算她舍不下,他也不会将她让给雍王。 雍王?“这与雍王有什么关系?你不会以为我喜欢雍王吧?” 墨轩然一愣,莫非他以前的猜测都是错的,他尴尬地低头,开始狂吃手中的白粥,几口下肚,顿觉通体舒泰:原来清尘心中并无雍王。 看着墨轩然嘴角忍也忍不住的笑容,清尘觉得莫名其妙,刚刚不是还一脸惆怅吗? 三大碗白粥下肚,墨轩然就拉起清尘的手往外走,清尘本想挣脱,转而一想,三月后都要成夫妻了,还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于是就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牵着,出了她的东跨院。 一出院门,满眼的红色映得人脸上都充满了喜气,随风摆动的红色宫灯,飘飘荡荡的彩色绸带,喜气洋洋的丫鬟婢女…… 一看这场面,清尘迷惑不解道:“今日府中有何喜事吗?……难道,是父亲要娶小妾?” 墨轩然忍不住笑道:“原来我家尘儿也有糊涂的时候。” 清尘瞟他一眼,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那是为何?” 伺候一旁的小桃忍不住插嘴道:“今日是墨王爷来府上下聘的大喜日子,小姐,整个将军府就只有你不知道了。” “怎么没人来告诉我。”要出嫁的那个人可是她啊,大家怎么能告都不告诉她一声啊! “你昨日受惊,我与岳父大人商量着,还是让你好生休息一下为好,所以……”墨轩然那一声岳父大人已经叫得颇为得心应手了。 说说笑笑,已到得前厅。清尘一见那场景,着实吓了一跳,数以百计地红木箱子,整整齐齐地排成四排,一直从花厅延伸到练武场,门口还有家丁在源源不断地往里抬……安明夏与华姚韵在招呼着安排。华姚韵一见清尘出来,忙道:“尘儿,快来看看你的聘礼,清点清点,到时,都给你当嫁妆嫁到墨王府去……” 这么多叫她如何清点:“母亲,你看着办吧,我一看这些就眼晕,我还是先回房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古人也真是有趣,先满大街地抬过来,三月之后,再满大街地抬回去。 “尘儿,你别走啊,你自己的聘礼自己总要心中有数,你……等等。”华姚韵急道。 “到时拿张礼单我看一下就好了,女儿身体有点不适……”我装病还不行吗?“小桃,扶我回房。” 见状,墨轩然摇头轻笑道:“小桃,扶小姐回去休息吧。”清尘转身,给墨轩然递过去一个了然的眼神…… 第二十七章 南唐,烈焰盟。 “什么?三月后成亲!”南风玉紧绷的薄唇中蹦出冷冷地一句话。 夜小七战战兢兢地回道:“启……启禀盟主,墨轩然说……说三月后是黄道吉日,问安小姐是否愿意……” “她怎么说” “安小姐说可以。墨王府将聘礼都抬过去了。” 南风玉一掌击在石桌上,石桌应声而碎。 她居然说“可以”,这个笨女人,怎么还是一样的笨,吃了三棵天山雪莲一点效果都没有,放着他天下无双的玉公子不要去嫁那墨轩然。 三月之后……看来他们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吩咐下去,即刻回京。” 安府。第二天一大清早,墨轩然如约而至,把清尘从睡梦中挖醒,硬塞上马车,往同心楼缓缓而行。 一进门,迎接他们的还是那个点头哈腰的佟掌柜:“王爷,嫁衣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按照当下最时新的款式做的,就放在楼上雅间。” 墨轩然“嗯”了一声就牵着清尘往楼上走。清尘还处于迷糊状态,来古代已数月有余,她还是不习惯早起。 进入雅间,满屋子的珠光宝气照得她睁不开眼,瞌睡顿时醒了一大半。 这大红的嫁衣,做工极其精美,正中间用银丝线绣了一只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在凤头、凤尾处还用小金片作了点缀。在袖口,领口及下摆都镶有圆滚滚的粉色珍珠,据佟掌柜说,这些可都是南海夜明珠,价值连城,同心楼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么多一般大小的珠子。 清尘心中直感叹:这哪里是嫁衣,这简直是宝衣啊,钻戒算什么,半斤重的金镯子算什么,与这件嫁衣比简直太小儿科了。 看着清尘目瞪口呆的傻样,墨轩然笑道:“去穿上试试,看大小是否合身。” 安清尘手捧嫁衣,很白痴地来了一句:“这些珍珠都是真的?” 一听这话,佟掌柜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这可是他一颗一颗精挑细选出来的南海夜明珠,难道他看走了眼,挑了颗假的进去? “当……当然是真的,小的多年经验,不可能出错。”佟掌柜偷偷抹了一把汗。 “哦,你们家真有钱。”安清尘对着墨轩然来了一句更白痴的。 “小姐,墨府乃是京城富。”佟掌柜好心地提醒清尘道。 看着褪去一身疏离的安清尘,墨轩然感觉心中暖暖的,她终于不再用那冷冷地眼神望着他了,她终于在他面前展现出了她迷糊的一面:“尘儿,墨府的钱,就是你的钱,你应该说我们家真有钱。” 清尘尴尬一笑,赶紧去里间换衣服去了。 当墨轩然看到穿上嫁衣的安清尘,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那曾经俗不可耐的表妹,短短数月居然出如此耀眼的光芒,那清亮的眼神,连夜明珠都失去了光彩…… 一愣之后,墨轩然皱眉道:“这件不好,佟掌柜,再另做一件。”要是让周筱看到清尘穿这件嫁衣,只怕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夺臣之妻。 清尘点头道:“这件是不好,太沉了,穿上还让不让人走路了,换件简单点的好了。” 佟掌柜头上冷汗直冒,两位东家对自己的工作都不满意,这可如何是好:“是……是,我马上让人重做。” “这件先留着,送到将军府。”他想看着清尘穿这件嫁衣,只穿给他一个人看。 佟掌柜点头称是。 “王爷,珠钗绣鞋也已备好,请往这边。”佟掌柜的腰弯得更低了。 “嗯,这珠钗不错,尘儿你来看看。”墨轩然将清尘拉倒身边道。 墨轩然若说不错那肯定就不会错了,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清尘一看,果然极品,只是:“会不会太夸张了。这又是金子又是珠子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怎会!这珠钗再耀眼,也没有我家尘儿耀眼。”尤其是穿上那嫁衣,对男人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 两人讨论着珠钗问题,平静的幸福围绕着两人,忽然,一阵风,吹得窗外树叶翻飞,接着就听见蹬蹬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如踏在人的心上,打破了这夏日的宁静。那马就在同心楼门口停下,马上之人一下马,就急匆匆地往楼上跑,还没上楼,就直喊“墨王爷,墨王爷可在此处” 墨轩然走到门口,问道:“何事?” 来人跪地道:“墨王爷,皇上急招,请入宫。” “可知何事?” “属下不知。” 墨轩然转身对清尘道:“尘儿,我入宫一趟,你自己再挑挑,待会让下人送你回府。” 清尘嗯了一声,只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甩甩头,嘲笑自己,真是电视剧看多了,尽胡思乱想。 直至回到将军府,安清尘还是心神不宁,她不得不坐下来,开始运行心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心法,了然也没给它取个名字,据说从祖师爷传下来就没有名字,清尘曾经向了然推荐过几个名字,比如“心经”“易筋经”等,都被他否决了,说心法就是心法,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经。 清尘边打坐边思考,她的不安源自何处。几个月下来,她已经慢慢接受了要留在古代“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事实,至于这“很长一段时间”是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一辈子。如果真要在这大周朝留一辈子,那嫁人是不可避免的,而墨轩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真的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夫婿人选:大度,理智,宽容,长相不错,知错就改,家庭背景简单,上无父母长辈,下无兄弟姐妹,妾室都已遣散,一嫁过去,她就是家里的当家女主。最重要的一点,他家还是京城富,吃穿不愁,衣食无忧……虽然她不爱他,但是,婚姻哪有十全十美的。所以,现在她是在担心他,她的夫婿…… 清尘突然一惊,她什么时候开始将自己融入到了这古代的生活,不,她要想办法回到她以前的世界…… 清尘的心越来越烦乱,到最后,她连坐也坐不住了,她想,她是不是该上山一趟,找了然谈谈心…… 正要出门之际,一人骑马而来,正是墨轩然。他翻身下马,还呼呼喘着粗气,显然是赶得急了:“尘儿,今日边疆急报,南唐范我国土,我明日就要出征……” “什么?为什么?”难道真的如她所料吗? “尘儿,保家卫国乃大周男儿的本分。” “不能不去吗?” “圣旨已下,我随军出征。尘儿,等我回来。”墨轩然深深地望着清尘,他也不舍。一听这句“等我回来”,清尘就觉得心酸得要命,电视剧中一般出现这句台词,那肯定是回不来了。 “好,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大周国富民强,他一定能平安回来。 她就站在门口,看着他策马而去,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夏日浓郁的绿色中。 第二十八章 转眼间,墨轩然离京已有半月,京都的树木依然苍翠,京都的烈日依然炽热,只是不知边疆的天气如何。这半月来,周筱天天晚上来她门口弹琴,清尘被他扰得不胜其烦。真的忍无可忍时就出来找他打一架,以至于这短短半月她的功力大为精进,只是无论如何精进都还是打不过他,看来周筱的武功确实深不可测…… 清尘曾多次向安明夏提出抗议,安明夏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责任,说什么他是君他是臣,君要到臣家里来,臣不得不从;说什么他武功高强,侍卫拼死拦不住;又说什么年轻人的事他老头子不便插手,反正就是一句话:这事他不管。 这日傍晚,清尘正在打坐练功,忽听门外琴声响起,清尘顿觉气息一滞:又来了!你说她一个有夫之妇(即将),天天有个大男人趁她未来夫君出征跑到她门口弹琴,这叫个什么事?她老爹居然还默许,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 清尘忍不住向门外吼道:“周筱,你给我滚!”门外琴声依旧……清尘只好推门而出,继续吼:“你天天弹这,你没弹厌,我都听厌了,你换一行不行啊?”完全不顾淑女风度。 弹琴之人依然纹丝不动。 清尘被他气得不轻,簪花手一出,直击焦尾那焦掉的一截尾:他奶奶的,让你焦尾变没尾! 周筱从容不迫地避开清尘伸过来的手,眉头都不皱一下,乐曲根本无丝毫停顿,依然如行云流水。 清尘一掌拍在石桌上,不无郁闷地道:“雍王殿下,你到底为何要天天到小女子闺房门口弹琴啊?”赶也赶不走,打又打不过,真是比苍蝇还难缠。 “怕你寂寞。”周筱冷不防地来了一句。 她寂寞个屁!清尘忍不住爆粗口。无奈,只好转身回房,听他弹琴。 周筱望着清尘坐在灯下的身影,心中酸涩,也许他是怕自己寂寞。他想带着她远走高飞,抛却这压人的身份,抛却这辉煌的殿宇……可是,她愿意吗?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她竟变得如此在意。 那日,听说墨王府下聘,他不顾御医的劝阻,忍不住潜进将军府,他平生第一次,做如此偷偷摸摸之事,他屏息溜进她的东跨院,只听得她说了一句“可以”……就彷如一把尖刀插进了他的心里。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雍王府,只记得醒来时已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身旁御医环绕…… 他说,三月后是良辰吉时。她说,可以。淡淡的神情,淡淡的语气,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悲伤。只要她说一句“不愿”,他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她抢走。 一曲终了,他抱着焦尾,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佳人香闺,转身离去。 三月还余两月半。 琴声一停,清尘马上凝神细听了一下,见周筱已走,赶紧吩咐小桃,收拾包裹。小桃甚是不解,问道:“小姐,我们是要出远门吗?” “嗯,去庙里躲躲。”明天得早点走,可不能被他现了。 第二天一早,清尘换上男装,带着小桃,辞别父母,直奔清凉寺而去。刚进寺门,就将了然吓了一跳:“徒儿,你怎么来了?” 清尘一本正经道:“多日不见师傅,甚是想念,故想来山上小住几日,陪陪师傅。”顺便递上从家中带来的烤鸭一只:“师傅,这是素鸭。”清尘特地强调了一下这个“素”字。 了然一见烤鸭顿时眉开眼笑“呵呵,宝贝徒儿还挺有孝心。” 于是,清尘很顺利地在清凉寺西厢房安顿了下来,白天跟着了然念经,晚上修习心法,终于不用再受周筱的魔音之扰。几天下来清尘已将经卷背得滚瓜烂熟,这安花痴的脑袋真是很好用。 到了第四天,清尘就有点受不了了,过惯了忙忙碌碌的生活,一闲下来就觉得心慌,她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要不然,给了然做几个玻璃杯吧。得叫人送个信,把家里的一些模具拿上山来…… 她在后山搭了个棚,与小桃两人整天就躲在这棚里研究玻璃的改进工艺,了然也不管她,小桃似乎也对此乐此不彼,没几日,两人制作出来的玻璃制品就堆起了一大堆,最多的是玻璃杯,还有玻璃花瓶,玻璃碗,还有一些不成形的失败作品。了然来挑去了一些,小沙弥也来拿了几个,还剩不少,不知如何处理,还有那些不成形的,清尘觉得扔了也很是可惜。 某日,清尘洗完脸,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处理次品的好办法——可以做镜子啊,涂一层水银就行,这样她就不用整天对着这模模糊糊的铜镜了。她迫不及待地冲往后山,早饭都顾不得吃,就开始试验…… 三天之后,大功告成。 多年之后,谁又能想到,专卖玻璃制品的古代奢侈品帝国“明镜阁”竟然诞生于清凉寺后山的小木棚,正如谁也没想到诞生于车库的苹果公司现如今会风靡全球。 正当清尘拿着刚做好的镜子到处照人脸的时候,寺里来了一位贵客,了然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去接待一下,而清尘则是盯着镜子研究安花痴的脸。 看着镜子中清晰的影像,清尘不得不感叹:千金难买年少!这眼神是多么地清澈,这嘴唇是多么地粉嫩,这皮肤是多么地洁白无瑕……清尘正震慑于安花痴的美貌,忽然镜中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着实吓清尘一跳。 周允抱着琴,就立在清尘身后。 “睿王!怎么来了也不出个声音,差点把人吓死。” “我看清尘研究此物颇为入神,不便打扰。”说着,就将手中之琴放在桌上道:“这是我按上次的方法所制之筝,权当贺礼吧。” 这人也真是,送贺礼都送到庙里来了:“睿王怎知我在清凉寺?” “乃是安将军指的路。清尘,给此筝取个名吧。” 清尘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只听得流水般的声音流淌而出:“就叫思华年吧,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周允忍不住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原来,五十弦是由此而来。” 琴已送到,周允再无留下的理由,遂起身告辞。清尘想,总不能白拿人家的贺礼,于是提议,去后山拿几个玻璃杯作为回礼,周允欣然应允。 当周允拿起杯子时,忍不住出赞叹:“如此精美之物,怎能废弃于荒山,倒不如拿到市上去卖,也能物尽其用。” 一听这话,清尘也甚觉有理,遂点头道:“睿王言之有理,不如,将筝也拿去售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周允思索良久才道:“可行。” 清尘本是随口之言,不想,周允竟然赞同,古代之人,多重仕途而轻商业,他一个皇子,居然有此想法,实属罕见。 就这么一句戏言,开启了两人长达几十年的合作及友情。 第二十九章 当周筱匆匆上山之时,周允正好下山,两人相遇于半山腰,周允停步笑道:“九弟,真巧,你也来清凉寺拜佛?” 周筱看了一眼周允手中的玻璃杯,脸色阴郁,用鼻子“嗯”了一声,就自顾自地继续前行,弄得周允莫名其妙。 中随行的小安子只好尴尬地跟上,他家主子腿脚还没好利索,还非得来登山,他这个做奴才的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行至山门,就有小沙弥上前见礼:“施主是前来烧香还是前来游寺?”今日这是怎么了,才走一位,又来一位。 小安子见自家主子一脸寒霜,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赶紧上前回到:“既不烧香,也不游寺,只是我家主子想见见了然大师。”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 清尘路过了然窗前,现又有访客到来,看来大和尚人气还挺旺,也不知他装得道高僧装得累是不累。 正打算走时,忽听得屋内之人道:“请大师给在下算算姻缘。”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了然双眉低垂,沉思片刻,故作深沉道:“施主姻缘,颇为坎坷。”装得还真像。 “有多坎坷?”来人继续追问。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原来,这大周朝也有“蜀道”之说。清尘觉得听人墙角甚是不妥,更何况人家是在问姻缘,放在现代,那也算是个人**,于是抬腿要走。就在此时,只听屋内人又道:“大师这佛门清净之地,也收留女眷吗?”这下,清尘终于听出来人是谁了,不就是那令人讨厌的周筱吗? “施主说的是我那顽劣的徒儿吗?”了然朝窗口道:“清尘,进来,见见贵客。”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清尘只得推门而入,对着了然道:“师傅。” 对面坐着的正是周筱,还有低眉顺眼的小安子。小安子一见清尘,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整个大周朝,能让他家主子瘸着腿来登山的,也就只有这位安小姐了。 周筱望了清尘一眼,那眼神,锋利的都可以杀人了:“在下很久都没有游寺了,不知可否请贵徒带在下游览一下这清凉寺?” 清尘心中暗骂:这破清凉寺有什么好游的,嘴上却什么也没说,静待大和尚吩咐。 了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清尘一眼,道:“也罢,清尘,你就带这位施主游览一下本寺吧。” 得到了了然的允许,周筱立刻伸出手臂,对着清尘道:“走吧!”小安子正要上前将他扶起,被周筱一个眼神制止。 见清尘还不上前,周筱又转向了然道:“在下腿脚不便,是否可以烦劳贵徒将我扶起。” 了然一个眼神,清尘只好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他扶起,清尘心中甚是纳闷,那日在山崖之下,也没见他伤得如此之重,这么多日过去了,伤势也该大好了,怎么反倒连路都不会走了。 临出门口,小安子正要跟上,却听他主子吩咐道:“小安子在山门前等我即可。”小安子只得泱泱而去。 周筱将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到了清尘身上,没走几步,就累得清尘直喘粗气:“周筱,你好好走路。” “本王自己能走还用你扶?”周筱一出口就是怒气冲天。 清尘只得缩缩脖子,继续撑着,毕竟这伤是因她而受。 足足饶了清凉寺一圈,他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清尘忍不住又开口道:“你腿伤未愈,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周筱看她一眼,依然不语。那眼神,看得清尘汗毛根根竖起。 正当清尘准备认命地继续扶着他在寺中绕圈之时,周筱冷不防开口道:“前方战事不利,安将军可能不日也将赶赴疆场。” “什么?”清尘心中一惊。她未婚夫去打仗还不够,她父亲也还得上战场:“可是父亲才刚刚回朝。” “南唐少主亲征,非墨轩然可敌。” “我堂堂大周,难道就没有其他可用之将了吗?”非要让她父亲去出生入死。 “能与南风玉匹敌之人,除了本王,就只有安将军。”他昨日在殿上请战,父皇没有应允,大周皇室本就子嗣单薄,他若有个意外,将会朝堂不稳。 清尘陷入沉默。若是父亲母亲都离京而去,那她又变得孑然一身了。 待得走到山门之前,小安子已等候多时,周筱跨出山门而去,临去时留下一句话:“再不下山,就把清凉寺拆了!” 清尘翻翻白眼,要拆,也得大和尚同意。不过,她也确实该下山了,父母出征,总得去送送。 次日,清尘整理了一下行装,告别大和尚,与小桃下了山门,还未走到将军府门口,就见周允垂手而立。见清尘一身男装,周允不禁皱眉道:“你一个将军府小姐,一不坐车,二不骑马,如此轻车简从,也不觉寒酸?” 清尘回道:“我一不是皇亲,二不是国戚,有手有脚,怎不能自己走路了?怎么,三皇子是看不惯我这粗野乡妇吗?” 这蛮不讲理的安清尘何时变得讲起理来头头是道了,不过,这样的安清尘,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雅致:“好了,好了,你有理。”周允笑着摇头道。 清尘也笑道:“一大早家门口就站个皇子,小女子还真不习惯。” 居然开始调侃起他来了,整个大周朝也就她敢:“我此来是有正事的,你以为我闲来无事给将军府看门吗?”话一出口,忽觉不对,但已不及收回。 清尘噗嗤一笑,道:“看门自有我家大黄,有你三皇子什么事啊,莫非,你还想与大黄争饭碗不成?” 周允自知失言,对于清尘的嘲笑也不恼怒:“售琴的店面我已看好,一共两间,到时一间买琴,一间卖你那器皿……诶,你那物件可有一个称谓?” 清尘思索片刻,道:“那杯子就叫水晶杯,如何?” “不错,名字倒是雅致,那你那店名呢?” 要卖镜子,还要卖杯子:“不如叫明镜阁吧” 周允赞叹道:“好名字,大气。那我那琴房,就叫天音如何?” 两人就在将军府的大门口将店名确定了下来。 清尘从来没见过一个皇子那么热衷于经商的(事实上,她也没见过几个皇子),没几日,周允就将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只等清尘将玻璃制品搬下山,就可以开业了。 就在等明镜阁开业的这段时间,安氏夫妇又再次出征,清尘将他们送到城门口,心中充满了离愁别绪,她想,也许是这天气,让她伤感,自古逢秋悲寂寥…… 大周永续三十八年,秋,在大周百姓“大周必胜”的高呼声中,大周的士兵赶赴疆场,持续多年的西原之战拉开战幕。 第三十章 这几日,清尘甚为忙碌,明镜阁已经开张,周允与清尘都不是张扬之人,因此开业仪式也很是低调。 店面就在京都最为繁华的南门大街,此处,银楼**,应有尽有,出入者皆是达官贵人,富家千金。周允挑地方的眼光也很独到,专挑那银楼边上的好地段,喜欢镜子水晶的往往就是那些贵妇千金,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不缺钱。 清尘也不缺钱,现在甚至可以说她是家财万惯,同心楼已经是她的产业,将军府也迟早是她的,府中库房还堆着几百箱的聘礼,还有墨王府……这一辈子恐怕是花不完了。她开明镜阁,纯粹是为了打时间,因此,她也就随便请了个人看着店就行,至于东西卖不卖得出去,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前世做了一辈子的销售(虽然那一辈子稍嫌短了点),这辈子,她是再也不想花这个心思了,如果非得留在这古代的话,她只想做一个匠人。 绕着店内逛了一圈,清尘心中颇为满意,这里的一切摆设都是周允安排,奢华的红木桌上摆放着一个个雕花的木盒子,每个盒内都垫有一块明黄色绸布,上面摆放着一件件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看上去就如精美的工艺品。 正当清尘闲逛一圈,准备回府之时,周允出现在明镜阁门前:“新店刚开,清尘这是要去哪里啊?” 周允碍于身份,不能出面经商,因此明镜阁与天音坊都挂在清尘名下,他还特地亲自去户部给清尘造了个假户籍,吓得户部侍郎跪地良久,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在周允的安排下,清尘摇身一变,成了璧山花家的公子“花千尘”,他父母双亡,家无妻小,独自一人来京都经商。 清尘哀叹道:“忙了一天了,准备回府休息半日。” “今日生意如何?”这个周允就是个生意狂,一天到晚来询问两家店的生意,搞得清尘不厌其烦。 “冷冷清清。” “怎会冷清呢?这么好的琴,这么好的水晶杯。” 果然是皇子皇孙,没做过生意,不做宣传人家怎么知道你的琴好,怎么知道你的杯子好。清尘无奈地道:“三皇子何不在王府举办一个宴会,邀上京都有名的达官贵人,让他们携带家眷,然后,三皇子亲自给大家展示一下琴艺……” “无缘无故,开什么宴会,本王最讨厌开宴会,那些个莺莺燕燕,倒人胃口。”周允露出一脸厌恶之色。 “那随你吧。”孺子不可教也,清尘抬步就往外走。 “你是说……给他们展示一下琴艺。”周允忽然眼睛一亮。 “嗯。”清尘随口应道,“你若是进宫,帮我带点礼物给梅妃娘娘。”那日及笄之礼后,她总是想找机会感谢一下这位高洁如梅般的女子。 “什么礼物,我今日就要进宫。”周允显然还在思考宴会的可行性。 清尘拿出前几日找人定制的镜子,交给周允,道:“好生拿着,此物易碎,别磕了碰了。” “什么东西如此金贵?”说着随手打开盒子,翻开包着的绸布,一看,居然是一面镜子,只是这镜子很是神奇,竟能将人脸照得如此清晰,周允凑近了了看,居然连眉毛都根根可辨。 “这镜子甚好,母妃定会喜欢,我这就将它送进宫去。”说着就兴冲冲而去。 没过几日,清尘就收到了周允的请柬,说是让众人去他府上赏桂,清尘将请柬丢至一旁,一笑置之。谁知,前脚请柬刚到,后脚睿王府的马车就来了,说是接安小姐去赴宴,他如此盛情,清尘不好推脱,只得前去赴宴。 一进睿王府,只见满园的桂花开得灿烂,桂香满园飘散,让人心旷神怡。他倒是找了个好借口。 接着往里走,现桂树下已坐满了宾客,三三两两在喝茶闲聊,其中一人,正是周筱。 第三十一章 清尘坐定,环顾四周,现柳芊芊与柳思思居然也在,心中微觉诧异,但面色还是如常。 而柳芊芊则是怒目圆瞪,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清尘的厌恶之情。 清尘一扫之后,直接将其忽视,小女孩而已,不与她计较。刚喝了两口茶,周允就出来了,紧接着就有人宣布赏花宴开始,丝竹奏起,歌舞升平。 众人的目光却都被宴会的主人吸引,今日的周允,显然经过一番精心地打扮,墨绿色的长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清尘嗤之以鼻,这个周允,为了生意居然牺牲色相。 一曲歌舞之后,周允朗声道:“非常感谢诸位参加睿王府的赏花宴,为表谢意,本王今日要与京都才女共奏一曲……” 京都才女?众人纷纷露出好奇之色,在场的少女们则都是心跳加。柳思思更是一惊,睿王口中的京都才女,莫非指的就是她? 周允环顾四周,接着道:“不知安小姐可否赏光,与本王合奏一曲?” 柳思思期待的心顿时被一盆冷水浇得冰凉,可恨的安清尘,为什么每个男人眼里都只有她。 清尘自顾自喝茶,她根本没想到,周允口中的安小姐,会是自己。周允见清尘毫无反应,疑惑地道:“清尘?” 清尘见周允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一口茶就这么喷了出来,那安小姐,难道指的是她?她何时成了京都才女了!她可能忘记了,当日她一曲“震惊”四座,永续帝曾夸奖她“小姐才艺整个京都人都有所耳闻”。 周允使劲地朝她眨眼,清尘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而周筱看着两人的互动,紧抿嘴唇,一言不,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节白。 两人合奏笑傲江湖,清尘抚琴,周允吹箫,乐声一起,众人都被这大气潇洒的曲子所折服,这一男一女,一琴一箫,在这丹桂飘香的季节,竟有说不出美,也因为这一曲,让所有今日参加宴会的人对将军府的安花痴有了新的认识。 不知是谁,第一个现了周允的琴与别的琴的不同之处,于是,下面开始了悄悄的议论。第二天,京都街头就传言四起:睿王喜欢的女子,喜欢弹一种奇怪的琴。那日,天音坊人流如织,京都百姓口中那奇异的琴一琴难求……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合奏,周筱目光阴郁,他挥手示意,小安子立即递上来一个明黄色的盒子,周筱接过,放在桌上。 两人一曲终了,众人纷纷叫好,而就在清尘走回座位的时候,柳芊芊猛然伸出一只脚,她今日定要让这安花痴在人出丑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安清尘将周允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他自己不惜使用美男计,为何要将她也拖下水,她的名节,她的闺誉,她怎么向远在疆场的墨轩然交代。 清尘愤愤然地下台,丝毫没注意到柳芊芊突然伸出来的脚,她一个踉跄,就往地面扑去,就在脸颊即将接触地面之际,人影急闪,一把将她抱起,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可有受伤?”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是那冷酷无情的雍王。 此人正是周筱,他正欲起身,忽见清尘绊倒,想也没想就往前冲去,待得佳人在抱,又忽觉不妥,马上将她放开,对小安子道:“将东西拿来。”他本想等她回府再说,但现在,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周筱打开盒子,拿出一明黄绸卷,道:“安清尘接旨……” 清尘心叹了口气,难道就不能让她好好地喝口茶吗?众人都呼啦啦跪了一地,她也只得跪地接旨。 雍王亲自宣旨:“将军府千金安清尘,父母出征,孤苦无依,今皇恩浩荡,特将其接入宫中,赐居摘星楼。钦此!” 众人高呼:“吾皇,万岁!” 清尘双手接过圣旨,用只有周筱听得见的声音道:“我在将军府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让我进宫?”她别提过得有多滋润,还孤苦无依? 周筱拽拽地来了一句:“圣意难测。” 清尘无限郁闷。 回到府中,清尘懒懒得躺在床上,小桃多次叫唤,也没将她叫起来,现在府中她最大,她不动,没人敢管,连忠叔也只能摇头叹息。 躺了没多久,前厅就有人来报,说是宫中来人,来接安小姐。清尘翻身朝里,冷冷地来了一句:“本小姐午睡未醒,请她们改日再来。”这宫中之人效率还真高。 小桃将她家小姐的话转述给了宫人,领头的嬷嬷颇有耐心地道:“那奴才们就在此等候,小姐何时醒了,我们就何时进宫。” 从正午到黄昏,清尘都没有从床上下来,领头的嬷嬷脸都绿了,等到太阳落山,小桃又到前厅道:“各位嬷嬷姐姐,我家小姐今日不起身了,还请各位明日再来吧。” 等了大半日的宫人只得绿着脸离去。 第二日一早,宫中来的轿子就已在将军府门口等候,领头的嬷嬷已是耐心尽失,“请小姐快点上轿吧,皇上已在宫中等候。” 清尘听了小桃的话,心中冷笑,皇上日理万机,怎会等她?想拿皇上来压她,那她就索性让她们再等一日:“小桃,你去跟她们说,就说我身体不适,恐怕今日进不了宫了。” 小桃恭恭敬敬地又一次转述了她家小姐的话。领头的嬷嬷一听,嘴巴都气歪了:“奴才们都是按皇上的旨意办事,安小姐这是要抗旨吗?” 小桃很无奈:“小姐身体不适,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没有办法。”她家小姐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上次那洗脚水泼得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惊胆战。 来人只得又一次无功而返。 等周筱找到安清尘时,她已在明镜阁多时,与她同在的还有睿王周允。今日店中生意红火,周允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此时他正兴高采烈地述说着他这几日的收入,清尘从来没见过一个这么热衷于做生意的皇子,忍不住问道:“你很缺钱吗?” 周允被他问得一顿,继而道:“我是不缺钱,可那些钱都不是我的,只有现在这些钱才是我靠真本事赚来的,当然,这些都是清尘你的功劳。”真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富二代。 周筱一进店中,正说得口沫横飞的周允突然就住了嘴,他这个九弟虽说年纪比他小,可是瞪起人来那个威严,可是他学都学不来的,只要一看到周筱这种眼神,周允就觉得瘆的慌:“九弟来了,那……那我就先告辞了。” 清尘目送着周允离去,接着对着周筱道:“你来干什么?” 周筱面无表情地道:“来接你进宫!”说着不由分说就将清尘一把抱上马车,往宫中疾驰而去…… 第三十二章 马车上,清尘怒目圆睁:“周筱,你为何总是来插手我的事?”每次只要他一插手,倒霉的肯定是她安清尘。 为何插手她的事?周筱在心中苦笑,他也不想,可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即使,她已是别人的未婚妻,他也想将她留在身边。这个愿望是如此强烈,强烈到他违背理智地向父皇请了旨。 见周筱一脸漠然,清尘更是怒火中烧,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想到她一个小女子,安明夏出征这么多次,为何从来都没有将年幼的安清尘接进宫过,“是不是有人提议将我接进宫的?” 周筱眉头不自觉地一皱,居然被她猜到了:“是本王请的旨。” “你……”这下清尘被气得彻底无语了。 他承认,他有私心,他就是有私心,那又怎样?在她成婚之前,他想将她留在身边,就在他眼皮底下,最好哪里都不去。两人均沉默不语,马车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只有马蹄声依然不紧不慢,晃晃悠悠,一路畅行无阻,没多久,就晃到了星月居,永续帝赐居的摘星楼就位于星月居内。 周筱将帘子一掀,跳下马车,即使神情阴郁,动作还是一贯地优雅,尽显皇家雍容。下了马车,他伸出一手,静待清尘下车。等了片刻,见里面毫无动静,只得掀开帘子道:“还不下来。” 清尘火气未消,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自己跳下马车。周筱收回伸出去的手,脸上表情毫无变化。 刚一下马车,清尘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一跳,只见星月居门前齐刷刷地站了两排宫人,见了刚才那一幕的宫人都为车内的安清尘捏了一把汗,见她出了马车,马上一齐跪地道:“庸王千岁、千千岁;安小姐万福金安!” 安清尘只有在当年迎接江玉恒上任时见过这种阵仗,一时有点犯晕。江玉恒……清尘不禁又想起那个因她而死的男子,她在这大周朝已有将近一年,不知他会在哪里…… 周筱见安清晨皱眉不语,挥手道:“都起来吧,负责内务的宫女,带小姐去寝宫,其余诸人各司其职,莫让安小姐有一丝不顺意。所有星月居的宫人,不论男女,都不得使用香料。” 众人皆应是。 安清尘忍不住抬眼,他居然还记得她对香料过敏。 清尘随着周筱踏进星月居,穿过一片修竹,猛然出现了一个大湖,水波粼粼,青翠欲滴,这星月居内,居然大有乾坤。 周筱脚步微顿,清尘眼中转瞬而逝的欣喜没有逃过他的双眼,这星月居是他挑的,他知道她肯定会喜欢,这月湖,多么像她的眼,一样的清澈,一样的幽深。不仅如此,星月居还是离他的华阳殿最近的一个宫殿。 绕过月湖就是摘星楼。摘星楼是一座两层的小楼,虽小,但很精致,很适合一个人居住。 “此楼虽小,但胜在视野开阔,乃宫中赏月的最佳去处。”周筱忍不住解释道。 在清尘看来,这星月居已是级豪华奢侈,刚来到大周,她觉得将军府的小院已是花园别墅,如今看到这星月居才真正见识到了皇家的气派,要放在现代,这简直就是级豪宅啊,谁家院子里能有这么大一个湖啊。 她的房间早已收拾得亭亭当当,红木方桌上,放着一些箱子,周筱道:“这是我命小桃收的。” 清尘打开一个箱子,一片珠光宝气跃入眼帘,正是墨轩然送来的嫁衣。清尘轻轻抚摸着这颗颗夜明珠,居然有些思念…… 他说这嫁衣不适合她。他是怕她光芒太盛吧。清尘现自及笄以来,这具身体逐渐脱离了小女孩的青涩,慢慢地有了少女的明艳,这身材,清尘甚至觉得有点妖冶,偏偏这张脸却又是如此清纯…… 见清尘望着嫁衣呆,周筱冷冷道:“前方战事顺利,估计墨王不久就会还朝。”清尘不理会,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等她转身时,周筱已然不见…… 在宫中的日子在宁静中缓缓流逝,她从不在寝宫内多呆,宫中多的是好去处,比如她现在所在的文渊阁。清尘曾游故宫,宫中有阁名文渊,乃藏书之地,因见此处文渊阁,颇为亲切,见守卫不严,顾悄悄翻入,果见大量藏书,欣喜不已,先找了本神怪志,细细读之,希望能找出些蛛丝马迹,能帮她回到原来的世界。 清尘读得颇为入迷,不知不觉间,日头西斜,已近黄昏,都只怪这宫中伙食极佳,吃得又晚,清尘也不觉得饥饿。只是这文渊阁光线太过昏暗,清尘只得起身,掸掸灰尘,准备走人,临走之时,还是舍不得将手中书卷放下,心想,这阁中藏书众多,借他一本又何妨?于是,手不释卷,悠然而去…… 待得回到星月居,早有宫女在门口张望,一见到她,如释重负,马上上前,道:“安小姐,您终于回来了,雍王在屋内等候多时。” 哦?周筱。来找她不知又有何事。安清尘也不急,依然慢悠悠地往里走,还未到摘星楼门口,远远地就可以看到一个黑色身影,离这么远,清尘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出来的肃杀之气。果然,安清尘一只脚刚跨进门,就听到冷冷的声音传来:“去哪里?”他在摘星楼足足等了她三个时辰,茶都换了不下十杯,连周筱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耐性,他居然等一个女子,等了三个时辰。 他将茶碗往桌上一放,出清脆的声音,吓得一旁伺候的宫女一惊,马上战战兢兢地给他倒上新茶。 “雍王爷怎么有兴趣来这星月居喝茶啊?”安清尘闲闲地问道。 “来看看你,在宫中过得如何。”周筱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卷,又道:“看来你过得相当不错。” 清尘走进大门,找了把椅子坐下,吩咐宫人道:“来杯茶。”喝了一口之后,忽然肚子出“咕咕”之声,一日未进食,开始觉得饿了。只是这咕咕之声过于响亮,清尘觉得甚为窘迫。 周筱看着眼前低头喝茶的小女子脸都红到了耳垂,满腹的怨气,就这么散了,吩咐宫女道:“将热粥盛一点来,再配些小菜。” 一听说有吃的,清尘心情马上好转,连看到瘟神的不悦也消失殆尽,边喝着软软糯糯的红枣粥,边道:“明日,我想出宫一趟。” 周筱沉思片刻,道:“明日一早,坐我的马车出宫。” 清尘回道:“不用,明日睿王会来接我。” 一听这话,周筱脸上马上又是一片寒霜,甩袖离去之前,只留下一句话:“明日我来接你。” 第三十三章 周筱前脚才走,后脚梅妃就派人来到了星月居。来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宫女,见到清尘,见礼道:“安小姐万福,我是漪兰殿的兰心,我家娘娘邀请安小姐今晚共用晚膳。” 漪兰殿?清尘对宫中殿名毫无概念,况她在宫中熟识之人也不多,于是问道:“请问,你家娘娘是……” “漪兰殿中只住着一位娘娘,就是我家梅妃娘娘。娘娘让我给小姐带路。”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清尘心道:这宫中之人莫非都是这般无礼?不过,既然是梅妃娘娘相邀,清尘也没有不去的道理,故跟在宫女兰心之后缓缓而行…… 待得到了漪兰殿,早已有宫女在门口等候,见到清尘就恭敬地将她迎入殿中,清尘跨进大门,就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周允居然也在!不过转念一想,也并未觉得奇怪,梅妃乃周允生母,儿子来娘这里吃顿晚饭实属平常。周允见到清尘显然颇为高兴,絮絮叨叨地开始讲述他的天音坊有多么地人流如织,一琴难求。清尘微笑地听他述说,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在弹琴时如谪仙般高贵的人,一旦做起生意来居然能如此地满身铜臭味。 听着听着,清尘就忍不住打断道:“三皇子,睿王爷,你能不能顾及点皇室的体面,就算做生意是不是也做得高贵一点。这筝,你得限量卖!” “限量卖?这又是为何,有钱不赚吗?” “提高价钱。 ”清尘前世就是干这一行的,世界上最赚钱的就是奢侈品。 周允一愣,顿时明了,随即大笑道:“安清尘啊安清尘,你就是一个大奸商!” 清尘却只低头顾自己喝茶。 此时,梅妃正从内室出来,见两人相谈甚欢,不禁好奇道:“允儿何事笑得如此开心?”她的这个宝贝儿子,平时总是过于拘谨,很少有笑得如此开怀之时,今日这是怎么了。 周允答道:“清尘正在给儿臣讲那市井之事,甚是有趣。” 清尘暗道:这皇宫之人简直都是人精,说个谎话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如此之自然,一般人还真听不出来是真是假。既然周允如此说,清尘也就只好如此应了。 梅妃走到清尘身边,执起她的手道:“果然是个玲珑剔透之人。本宫非常喜欢你上次所赠之物。” 清尘一听,忙恭敬地道:“当日蒙娘娘出席臣女的及笄之礼,臣女深感荣幸,区区薄礼,实难表达臣女对娘娘的感激之情。” 梅妃拍着清尘的手,又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好,好,你们都很有孝心。”说完,拉着清尘的手,坐到桌边,吩咐侍女开席。 周允则是自顾自地坐到清尘旁边,夹了一筷子肉放到清尘碗中,道:“如此之瘦,怎么嫁人,小心遭婆家嫌弃。” 感受着这其乐融融的氛围,清尘有一瞬间的感动,这对母子,与她非亲非故,却对她以诚相待,让她这抹异世孤魂,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清尘夹起周允送过来的肉,放入口中细细嚼,任绵绵肉香在口中四溢:这宫中的厨子,果然手艺凡。 正吃得兴起,不想宫女来报,说雍王在漪兰殿外求见。清尘举起的筷子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梅妃诧异,雍王从来都不曾踏入过她的漪兰殿,今日吹得是什么风,居然把这个冷面王爷给吹来了,她放下筷子,道:“有请。” 周筱进得殿来,向梅妃请安道:“梅妃娘娘安康,今日儿臣不请自来,望娘娘不要怪罪。” 清尘撇撇嘴,心道:嘴上说得好听,明知人家不乐意还要不请自来,忒不识相。 “怎会?筱儿能来,我很高兴。不知筱儿可曾用膳?”梅妃充分体现出了一个长辈该有的气度。 “未曾。” 这人真是不知廉耻,摆明了来蹭饭吃的! “来人,给雍王添副碗筷!”梅妃吩咐道。 待得下人摆好碗筷,周筱毫不客气地在周允身旁坐定,给自己夹了筷子菜,开始优雅地用膳。 清尘很是无奈,刚刚温暖地气氛被破坏地一干二净,只得专心吃饭。她的面前有一盘香酥鸡,看起来很是不错,清尘正要下筷去夹,不想周筱快她一步,将鸡肉夹入了自己的碗中。清尘狠狠地瞪他一眼,周筱却面无表情,好像夹那鸡肉的人并非他雍王。清尘叹口气,那停在半空的筷子只得转向那盘鱼肉,谁知刚要下筷,那盘中整条鱼都不翼而飞,到了周筱碗中…… 梅妃见此情景,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顿饭,在诡异的氛围中结束。在周筱的刻意破坏下,清尘只得饿着肚子告辞离去,看来回去还得再去喝点粥。 清尘踏出漪兰殿,周筱尾随,还有一直侯在门口的小安子。小安子对自家主子的怪异行径早就见怪不怪,只要一碰到这个安清尘,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走到暗处,清尘没了方向,周筱跨步上前,一把牵起清尘的手,道:“跟着我走。” 清尘使劲挣脱,奈何他力气太大,怎么都挣脱不了,只得跟着他走。 周筱走得不紧不慢,边走边道:“以后晚上别一人独自出门,若非得出门,好歹带上个丫头,这宫中虽说是天子居所,但肮脏之事不比外面少,况你又不熟悉路,万一走不回星月居可如何是好。” 清尘被他一路牵着,一路念叨,他厚实的手掌握着她的手,暖暖地温度从他手掌传来。不知不觉,已到了星月居门口。 “进去吧。明日我来接你。”周筱站在门口,目送着清尘走进星月居。 清尘进到寝宫,侍女早已备下点心,和热水,伸出手来一看,早已红了一大片,这个周筱,下手也太狠了,差点没把她骨头捏断。 周筱却一直站在门口,望着星月居的灯火,直到小安子提醒:“王爷,更深露重,回去吧。”周筱犹豫片刻,默默转身,挥不去满身的落寞。 小安子摇头叹息:他家主子从来没为女色所迷惑过,这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居然有一天也会深陷情网,这一路行来简直像极了一个接妻子归家的丈夫,半晚上说的话,比平时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第三十四章 这日清早,星月居门口就停起了一辆马车,这宫中,能坐着马车进出者寥寥可数,除了永续帝,也就大周的两位皇子了。此时坐在马车之中的正是大周的两位皇子之一,九皇子,周筱。 不多久,安清尘从星月居悠然而出,一身男装,英姿煞爽,周筱撩开帘子,看到一身清爽的安清尘,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这个女子,无论在哪都有一种沉静如水的气质,令人移不开双眼。 清尘上了马车,缓缓而行,到南门大街时,早已是日上三竿,周允在明镜阁门前望得脖子都长了,一见两人,马上上前道:“怎地来得这般晚,都等你们多时了。” 周筱下车之后,就直接进了天音坊的雅间,眼不见为净。 “等我作甚?”清尘不禁奇道,难道还有他睿王爷解决不了的事! “母妃给你题了块匾额,就等你来挂了。”周允献宝似得让人将匾额抬到清尘面前。清尘一看,只见这匾额上“明镜阁”三个字苍劲有力,想不到梅妃芊芊弱女子,居然能写出如此硬朗的书法,令人钦佩不已。 有了这“名人题字”,她的明镜阁生意不火才怪:“那就挂上去吧!” 周允忙命人架梯子,挂起匾额,又放了一挂鞭炮,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听说是宫中宠妃梅妃娘娘题的字,更是好奇心起,进店细看。这日,安清尘的明镜阁客流如织,生意火爆…… 反观周允,似乎满脸愁容,不待清尘下问,周允就道:“如今你这明镜阁可谓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可我这天音坊,就算琴卖出去了,平常之人,怎会弹奏?” 原来是担心这个问题,“既然一般人都不会弹奏,三皇子何不开个教坊,专门教习,到时还可以皇室的名义举办一个京都琴艺大赛,以琴会友,岂不快哉!” 周允听了清尘之言,略一思忖,对安清尘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小小女子,居然会有如此妙想,实在让人惊叹。教习可以赚取教习费,琴艺大赛可以赚取入场费,最关键的是,一旦会的人多了,他天音坊的生意自然风生水起。一想到这些,周三皇子顿时对未来的人生充满了希望,活干得更加卖力。 安清尘摇头苦笑,这周允哪里还有一个王爷的样子,与小斯忙得热火朝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花千尘”花公子请来的苦力呢,莫不是悠闲日子过腻了,想来体验一下底层百姓的真实生活。 清尘笑着走进明镜阁,伙计一见东家亲临,立时迎了上来,恭敬道:“公子来了,请上堂用茶。” 店中在挑选水晶杯,玻璃镜的女眷,纷纷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有些胆大点的女子直接问伙计:“这位公子是何人啊?”长得好俊啊。 旁边众女子都竖起耳朵细听,伙计望了一眼端坐喝茶的东家,悄悄道:“这是明镜阁的东家,璧山花公子。” “哦,原来他就是明镜阁的东家啊……”问话的女子偷偷看了清尘一眼,俏脸微红。 “花公子长得好俊俏啊!”一女子悄悄对旁边的女子道。 “是啊,是啊,不知他有无妻室。”…… 安清尘怡然自得地听着女孩子们的议论,脸上风平浪静,这点议论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心境,她上辈子听过的流言蜚语不知道有多少,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筋铁骨。只是听着听着忽觉后背一阵凉意,转头一看,周筱赫然在立。 “你与皇兄到底在搞何名堂,居然还去户部造了个假户籍,你难道不知这有违国法。”周筱的话,从清尘头顶凉飕飕地飘过…… 清尘自顾自喝茶,有违国法的又不是她,是这个国家的皇子知法犯法。 店中女眷见又来一美男,且俊朗不输身旁男子,都驻足观看,有个女子眼尖,惊呼道:“这……这这,是九皇子……” 清尘一见此景,白了周筱一眼,道:“你不在天音坊待着,来此作甚,影响我的生意!” 周筱冷冷地抛下两个字:“买镜!”就走向了摆在店中最大的一面镜子…… 买完镜子,周筱就先行离去,说是午时再来接她,清尘也不理他,最好他别来接她,这宫外的生活如此鲜活,哪是宫中可比。 生意如此红火,清尘正考虑要不要在她的玻璃作坊在添加几个人手,最近她家小桃估计忙得人仰马翻了。 正喝着茶,只见店中进来一男子,黑衣黑靴,浑身寒气。这明镜阁中本就少见男子,像这种浑身冒着冷气的更是少见,一见这男子走近,几个胆小点的女子都已被吓跑。 清尘忙上前,道:“这位公子,不知要看些什么物件?” 夜小七看着眼前的男子,觉得颇为面熟,略一思忖,恍然大悟,难怪他家英明神武的少主身在战场还不忘吩咐他来这明镜阁捧场,原来是为了她:“来一套你这店里最贵的。” 清尘顿时满头黑线,哪有人这么买东西的,一看就是个冤大头,摆明了来挨宰的:“公子,这边请!”清尘带着夜小七走到一套杯子前,介绍道:“这套高脚水晶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白银两千两,是本店最贵的货品。” “好,就要这个了!”夜小七眼都不眨一下,反正用的又不是他的钱,他家少主有的是钱,别说南唐了,就是烈焰盟,也是富可敌国,区区两千两,根本不在话下。 清尘忙命人将杯子仔细包好,又对夜小七道:“公子,这杯子乃是易碎之物,切不可磕碰了。” 夜小七一听这话,立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在怀中,这东西要是磕破了,他家少主非杀了他不可!东西也买了,场也捧了,夜小七一个转身,消失在清尘的视线之中。 送走了这位“阔少”,清尘觉得店内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 大周,永乐宫。 此时柳妃正喜笑颜开,她不苟言笑的儿子,今日竟然特地到她宫中,给她送来了一面镜子,这镜子很是神奇,居然能将人脸照得如此清晰,看着自己仍光洁如少女的脸,柳妃更是心花怒放。 这可是她的九皇子平生头一次送她礼物,以前即使是她寿辰,他也从无寿礼。况且,皇上对他的这个小儿子也很是赞赏,言语间不时透出要立他为储之意,思及此处,柳妃更加得意…… 周筱走出永乐宫,抬头望了望天,双眉微皱,吩咐小安子道:“备马车!” 小安子疑惑道:“王爷,安小姐不是要午时再去接回吗?” 周筱冷眼一瞪,小安子立马噤声,认命地备马车去也…… 第三十五章 清尘与周筱刚回宫中,就有人来报说皇上在漪兰殿召见将军之女安清尘,清尘一惊,莫不是前方战事有变? 周筱见清尘脸色有异,对着宫人道:“前面带路!”说着,就往漪兰殿而行。 清尘不解道:“皇上召见我,你去干嘛!” “去见自己的父皇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清尘一听,这话倒是有理,就只得随他。 来到漪兰殿,永续帝正在与梅妃赏花。清尘上次来漪兰殿,早已现此处有一片蓝色花海,今日走近一看,居然是一大片蓝色的菊花,百花开尽,唯有这菊,在凌厉秋风中傲霜独立。 两人上前拜见永续帝,梅妃则是恭顺地看着自己的夫君,眼神温柔如水。 永续帝一见两人同来,甚是诧异,他这个皇儿他一直引以为傲,只是有一点令他颇为担心,无论他赐予他何种女子,他都不为所动,依然原封不动地将其送回,他曾一度以为,他这个儿子不喜女.色,现在看来,他只是还没找到自己中意的而已,只是,他中意的这个女子,恐怕…… “都起来吧!”永续帝拉起梅妃的手,走进殿中。今日他来漪兰殿,听梅妃说起安大将军之女安清尘送了她一面明镜,颇为有心,他才想起,前日随战报送来的两封家书。 安清尘默默跟在永续帝身后,心中七上八下,周筱在她身旁,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永续帝突然转身道:“前日疆场有战报传来,与战报同来的还有两封家书……” 永续帝抬手示意,梅妃立刻拿出两封家书,交到清尘手中。 八一封上书:吾儿清尘亲启,字体苍劲雄浑,一看就知是出自安大将军之手,另一封上则写着:清尘亲启,飘逸轻盈,清尘猜想,可能是墨轩然的手笔。 “安将军运筹帷幄,我大周将士气势如虹,墨王更是身先士卒,朕猜想,你父亲不久就会还朝。”永续帝显然今日颇为高兴。 清尘一听此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道:“皇上英明神武,天佑我大周!”好话人人爱听,皇帝也不例外。 永续帝大笑道:“好!我大周战神之女,豪气不输乃父。” 皇帝的召见在和谐的氛围中结束,周筱虽一直冷着一张脸,不知为何清尘觉得他总能带给她一种安定的感觉。 清尘拿着两封家书,快步往星月阁走,周筱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至星月阁门口,周筱步子微顿,看着前面的清尘只顾自己前行,丝毫无邀他坐坐之意,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回想起曾经,对于她的痴缠,他又何曾为她停下步伐…… 清尘一脚刚跨进星月阁的门槛,忽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挣扎着回头,脸颊正好碰到周筱长满胡渣的下巴…… 周筱抱得如此之紧,清尘只觉无法呼吸,就在她觉得自己即将窒息之际,身后的压力一轻,清尘回身,之见人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清尘甩甩头,努力忽视此人今夜的怪异举止,一脚跨进大门,疾步回到寝殿,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第一封家书。 父亲在信上描绘了西原的壮丽景色,还提到曾经跟她说过的烤羊腿,讲述了战争的艰辛,也表达了盼归的急切心情…… 清尘看着看着,现自己竟然在落泪,她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可是一想到那视她如珍宝的父亲在战场出生入死,她就忍不住,她想,她是真的爱着这个古代的父亲,不知从何时起,他就植进了她的骨血里,或者,他本就一直在她的骨血里…… 抹干泪,拆开第二封信,果然是墨轩然所写,这也许是安清尘两世为人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信中描绘了璧山的美景,表达了对清尘的无限思念之情,以及急切的盼归之意,还絮絮叨叨地叮嘱了清尘一些琐事,诸如一人在家要多加小心,缺钱找佟掌柜支取,天凉要记得添衣之类,清尘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墨轩然定然会是一个好夫婿。 这一夜,清尘在对亲人的思念中安然入睡,眼角,泪滴未干。 这一夜,周筱对着摘星楼的灯光,喝干了华阳殿中所有藏酒,依然未醉。 第三十六章 清尘看着镜中的脸,颇为伤脑筋,双眼红肿,眼圈黑,显然是昨夜伤怀过度之故。 她叹口气,吩咐宫女道:“宫中可有冰块?”只好用冰块先敷一敷,看能否有效。 宫女拿来冰块,清尘有一搭没一搭地敷着眼袋,这宫中的日子着实是无趣得很,吃完早饭就不知道做什么了,难怪会有各种斗争,实在是因为宫中的女人太过无聊了。清尘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说柳妃到访。清尘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柳妃来此显然不安好心,上次她当街羞辱柳芊芊,使得她柳家面上无光,她这个做姑姑的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不过,柳妃的到访可能并非坏事,也许她可以借柳妃之手获得自由之身,离开这深宫高墙。想到此处,清尘马上吩咐身旁宫女道:“走侧门,去漪兰殿邀请梅妃来赏花。”小宫女领命,匆匆而去。 清尘放下镜子,出殿迎接,边走边思忖:昨日永续帝留宿漪兰殿,如果运气好一点,也许今日还能见到皇帝…… 清尘还未走到门口,就听有人喊道:“柳妃娘娘驾到,还不快来接驾!” 待得清尘看清喊话之人,原是柳妃身边大宫女,看这来势汹汹的样子,今日定是来找茬的。网 清尘忙出门跪拜,恭敬地道:“民女安清尘,接娘娘凤驾!”虽说天气还未转凉,但这青石板,跪着还是不太好受。 柳妃似笑非笑地道:“安大将军之女安清尘,怎么进了宫也不来看望一下本宫?”说完,就坐在了宫女特地搬出来的椅子上,另一个宫女马上递上茶盏,端得是贵妃的排场。 清尘低眉顺眼,道:“娘娘玉颜,民女不敢亵渎。”看来她这一跪,一时半会还起不来。 “哦!清尘的意思是不愿来见本宫喽?”清尘很是无奈,她本就不喜与女人打交道,跟何况,是**的女人。 “民女并非此意,娘娘明察秋毫,定能体谅民女。”反正现在她是说什么错什么,清尘也无心与她们周旋,只盼着救星快点到来。 “大胆民女,居然敢说娘娘不体谅我大周子民,来人,掌嘴!”话音未落,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走上前来,清尘心中哀叹,这古代的女子实在是太不讲理,她什么时候说柳妃不体谅大周子民。而柳妃一言未,仍是优雅地喝着她的茶。清尘凝神细听,终于听到了渐进的脚步声,还有隐隐地说话声,好像是永续帝,看来她运气不错,只是来人离她的星月居还有段距离。 这边两个婆子已准备好要动手,一个拧住她的双手,另一个也撸起了袖口,清尘任由她们摆布,柳妃身边那大宫女一声令下,那婆子的手就应声而出,只听“啪”的一声,清尘顿觉头晕眼花,看来这婆子平日里训练有素,专门就是干这一行的。清尘咬牙忍耐,心中颇觉不平,她父亲在为他们周家的江山出生入死,而她却在这宫中受周家人的虐待。 不等安清尘有喘息的机会,第二掌又接踵而至,清尘只觉脸上**辣地疼,她强忍疼痛,仔细倾听,从脚步声来判断,永续帝应该已经进了星月居。 婆子的第三掌紧接而来,清尘无法承受这力道,应声而倒,在她昏迷之前,终于瞥见了一截明黄的衣角…… 清尘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小宫女说,当日皇上了好大的脾气,柳妃娘娘被禁足在了永乐宫,身边的大宫女已被下令杖毙,九皇子摔碎了永乐宫三个茶碗。皇上找了最好的御医来给小姐诊治。期间,九皇子和三皇子都曾来过,九皇子一天来三回,才刚走不久…… 清尘微笑着听小宫女絮絮叨叨地述说,看来她这次的苦肉计效果不错,她若此时要求离宫,永续帝应该也不好意思再强留。只是不知她的脸被毁成什么样了,于是吩咐道:“给我拿镜子来。” 小宫女战战兢兢地捧上了镜子,清尘一看,果然惨不忍睹,半边脸肿的像个小山包,还有半边脸青一块、紫一块,可惜了她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啊。 周筱进来时,看到正拿着镜子呆的安清尘,心中无来由地一阵疼,他以为他能将她保护地很好,他以为只要有他在身边,即使是在这肮脏的宫里,也没人敢欺负她,事实证明,他是多么地自以为是,偏偏伤害她的是自己的母亲。 他抬起脚,犹豫着,是否要跨进去。清尘看到在门口磨蹭了许久的周筱,好心情地道:“怎么不进来?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周筱这才跨进摘星楼,道:“找我何事?” “去跟你父皇说说,让我回家吧。”不用多说什么,清尘的这张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知周筱是怎么跟永续帝说的,第二日,安清尘就被允许出宫回府居住,但因为身体原因,由御医随行。周筱坚持用他的马车送清尘回府。 刚到将军府门口,马车还未停稳,忠叔就迎上前来,一同在门口等候的还有小桃以及墨府官家墨笙。墨轩然临走时交代管家,定要照顾好安府小姐,他墨府未来的女主人。 周筱跳下马车,为安清尘掀开帘子,她的脸在御医的细心照料下已有所好转,但脸上指印还是清晰可见,小桃见自家小姐这等模样,忍不住开口道:“我家小姐好好的进入皇宫,回来怎的成了这副模样?”周筱俊脸微红,却仍是一语不。 忠叔也是极为心疼,他家将军出征在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家小姐,这下好了,进了一趟宫,差点把容貌都毁了,这叫他如何向将军交代啊。 安清尘在小桃和两位管家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小窝,御医则被安顿在了府中的客房。 看到自己熟悉的院子,清尘顿觉心情大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真乃至理名言也。 经过此次事件,清尘更加确信了一点:周筱是个丧门星,以后离她越远越好。 第三十七章 安清尘脸上的伤已渐渐好转,两位随行御医受皇命而来,整日战战兢兢,将最好的药都用到了安清尘身上,内服外敷一应俱全。清尘甚至觉得自己的脸比以前都要白嫩。 这一日,清尘换上男装,带上小桃,避开两位御医的耳目,终于来到了京都的街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小贩充满活力的吆喝,清尘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这样鲜活的日子岂是皇宫内院可比。 清尘一路晃过墨家的同心楼,走过京都颇负盛名的暖香阁。来到周允的天音坊时脚步微顿,只见坊前人流如织,坊内还有人坐等,看来周允的生意不错。过了天音坊就是明镜阁,几日未来,明镜阁依旧人满为患,见清尘走入店中,一些女子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这位就是明镜阁的少主。 哦,原来这就是花公子啊。 …… 安清尘在众女子的注目礼中坦然而行,还时不时地回以礼貌的微笑,然后才进入内堂。刘掌柜已经把这几日的账目准备妥当,就等清尘过目。 清尘翻开账本,只见每一笔账都清清楚楚,看来她找了个好掌柜。因明镜阁开业不久,账目也并不繁多,没一会,清尘就将这几日的账翻看了一遍。见清尘看完了账本,刘掌柜开口道:“东家,我们明镜阁开业一月有余,账上收入已过白银万两。其中有一个顾客花两千两买走了一套高脚水晶杯。” 清尘但笑不语,京都要是多一点这种冤大头,生意还要好做很多。 刘掌柜接着道:“店内最近生意越来越好,但是,只有两个伙计,有点忙不过来,东家,我们是不是再多添点人手。” 清尘点头道:“刘掌柜言之有理,店中确实需要再雇个伙计,还有,明镜阁的所有伙计,包括刘掌柜你,从下个月起,每人再增加三成工钱。” 刘掌柜面露感激之色,道:“我代大家谢谢东家了。”明镜阁给伙计的工钱本就不少,若再加三成,都快赶上旁边的同心楼了,刘掌柜在心中盘算,照这样下去,再过个两年就可以给小儿子娶房媳妇了。 清尘转而问小桃道:“玻璃作坊现在怎么样?”小桃的能力出乎清尘的预料,真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居然能把两家作坊打理的井井有条。 “回小……东家的话,山上的那家条件简陋了些,而且搬运不便,山下的那家,现在伙计们也正在日夜赶工。”小桃回答道。 “山上那家确实不便,小桃,你今日就去重新找个作坊,要离明镜阁稍近一点,尽快将山上的那家搬到山下来。还有,各家作坊都增添些人手,伙计工钱依明镜阁的规矩,同样加三成。需要花钱去账上支取。” 小桃领命而去,办事效率可见一斑。 清尘喝了口茶,走出明镜阁,准备好好逛一下这大周的大街。 走着走着,就来到一处园子,人头攒动,颇为热闹,清尘进门一看,原是一个戏园子兼做茶馆,此时并未有大戏上演,而是一个中年书生,手拿一块惊堂木,貌似在说书。 清尘对古代的“说书”一事颇为向往,觉得比看电影来得闲适,又比唱大戏来得直接,今日有此机会,清尘兴致盎然,于是叫来伙计,找了个位置,要了壶好茶,开始有模有样地“听说书”。 此人说书也确实精彩,语言生动,情节跌宕,说到紧要之处,听得人心都悬起来了。只见他惊堂木一拍,道:“众位看官,你道那南唐将军所为何人,”有人在台下道:“莫非是人称鬼面将军的南唐少主。” “正是此人,此人乃南唐少主,人称鬼面将军,只因此人常年以面具遮面,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且此人生性凶残,杀人不眨眼,我大周多少好男儿丧生在他的刀下。他多年流落在外,如今刚刚回朝,南唐摄政王年事渐高,恐怕过不了多久,这鬼面将军就将执掌南唐。” 众人一听此言都面露愁容:“难道我大周就没人了吗?” 只见说书之人话锋一转,道:“这鬼面将军虽厉害,但我大周将士也非吃素之辈,就在鬼面将军长驱直入之际,我大周战神安大将军与墨王爷左右夹攻,硬生生地将他逼退,我军大获全胜!” 下面听书之人顿时爆出一阵欢呼:“大周必胜!大周战神必胜”清尘居然在这茶馆说书之处感受到了百姓最淳朴的爱国之心。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清尘却听到旁边桌的人道:“听说我大周将士在班师回朝的途中受南军突袭,粮草尽毁。” 另一人道:“你不要乱说啊。” 此人又道:“我跟随一个商队刚从西原回来,那边的百姓都在说。” …… 清尘一听此言,心中不无担忧,她立马起身,准备找周筱问问清楚。就在她踏出茶馆大门之时,一骑飞驰而来,见到清尘立即停马勒缰,由于停得过急,扬起一阵灰尘。清尘一看马上之人,正是她要找之人。 周筱见到清尘,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拉上马,边扬鞭边道:“坐好,别动,先随我回将军府。” 清尘一惊,莫不是真如刚才那人所言,边关有变:“是不是我军偷袭?是不是粮草尽毁?” 周筱却只管策马,紧抿双唇,一言不。清尘见状,只得将心中疑问暂放一旁。待得到了将军府,周筱下马,疾步走向书房,清尘紧随而上。 一到书房,清尘就忍不住开口,道:“周筱,到底何事?” “如你刚才所言,我军遭南军偷袭,粮草尽毁。不仅如此,备用粮草遭地方官员层层克扣,现在我军已无可用之粮。”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私扣军粮。”清尘不禁怒从中来,大周将士保命的粮草居然也有官员敢动。 “此事吏部正在彻查。我请命上前线支援,父皇已经同意,今日就要出。你一人在京都凡是都要小心,若是我母妃来找茬,你就派丫头去找三皇兄,还有,没事不要随便进宫。”周筱叮嘱道。 清尘皱皱眉,道:“现在知道宫中不是什么好地方了,要不是圣意难违,打死我我都不会进宫的。” 周筱深深滴看了安清尘一眼,转身道:“我走了,你,一切小心。” 清尘上前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周筱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道:“不准!” 见周筱态度如此坚决,清尘也不愿与他多说,他不让去,她自有办法跟着去:“你什么时候出?” 周筱见清尘没有再提要去,口气也就软了下来,道:“今日午时。” 周筱一走,清尘就叫来忠叔,以及刚从外面回来的小桃,道:“我要出趟远门,忠叔,府中的一切事物请您帮忙照料。” 忠叔道:“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将将军府照看好。可是小姐为何要出远门。”忠叔不无担忧道。他家小姐最近变化很大,与以前相比,就好像换了个人似得,做事情极为得人心,但毕竟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子。 “忠叔放心,我有分寸。”清尘道。 既然主人这么说了,他这个做下人的还有什么好说:“还望小姐自己保重。” 清尘颇为感激地道:“我会的。” 小桃道:“小姐,让小桃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小桃,你自有你的事情要做,我把明镜阁和两家作坊都交给你了,只有你在,我才能安心离去。” 小桃含泪道:“小姐,我一定把小姐交代的事情做好。” 清尘让两人退下之后,简单地整理了些行装,看看日头,离午时已不远,于是匆匆而府而去。 午时,大军开拔。周筱一身黑色劲装,与他的坐骑浑然一体,浑身散的冷气让人不敢靠近。他在送行的人群中搜索半晌,没有找到他想找之人,显得颇为失望。是啊,她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又怎么会来给他送行。 周筱一声令下“出!”,大军开拔,他最后转头看了一眼,毅然策马而去,丝毫没有现队伍后面多了一位新兵,身材瘦弱,眼神清明…… 第三十八章 安清尘跟随大军已有三天,军中生活异常辛苦,但对于清尘而言也不算什么,她上辈子出生于贫苦人家,该吃的苦都吃过,况且,自从她开始修炼然大和尚教她的心法,身体素质大有长进,再加上三朵天山雪莲的功效,这点苦根本不在话下。 与她同帐的也是一个新兵,名叫三儿,无父无母,也不知自己姓氏,身材比她还要瘦弱,心思也异常单纯,两人相处也还融洽。 第四天一早,就听三儿说,九皇子会来巡视营帐,大伙都很兴奋,但清尘有点紧张,万一被周筱现…… 不过转念一想,大军人数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且穿得还都一样,若这样都能被他现,那只能说她安清尘太过倒霉,不过,她还是往脸上抹了点黄泥。 太阳还未升起,各帐的将士都出营列队,等待九皇子的检阅,在将士们心中,他们大周的九皇子在民间是美男子,在朝中是顶梁柱,在战场是勇猛大将,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大周战神安国大将军,更何况,九皇子将来还有可能是大周的皇帝,能归入这样一位传奇人物的帐下,是每个将士的荣幸。 清尘挑了个最不显眼的角落站定,看着一身黑衣的周筱渐渐接近,每个士兵都昂挺胸,希望能被他们神一样的九皇子看到,只有清尘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周筱走到她身边时,忽然大声道:“大周的将士们,都挺起你们的胸膛,抬起你们的头颅,你们是我大周的好儿郎,今日,本王在此立下誓言:不将南唐赶出我大周国土,誓不回朝!” 军中顿时爆出大周士兵的呼喊:“打败南唐,保卫国土!打败南唐,保卫国土!” 清尘也被这种肃杀之气所感染,不自觉地抬起了头,不想,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冷眸之中…… 一见到这双眼,周筱就怒火中烧,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以为战场是儿戏,居然敢私自跟随大军而来,完全将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清尘见周筱表情冷漠,猜想应该是没被现,就算真的被现,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检阅完毕就是日以继夜的行军,前方将士被围困,救援早到一刻,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这一点周筱比谁都清楚,因此今日休息之后,大军将很少会有休息的时候了,大家都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回到营帐,三儿已在收拾行装,大军在一炷香之后即将开拔。见清尘进来,三儿就道:“小安,张都尉刚刚来找你,让你到他帐中一趟。” 清尘一惊,莫非被他现了?不过,接着她就摇头将自己的想法否定,怎么可能? 但是等她来到张都尉逇帐中时就知道周筱的无所不能了,那个黑色的身影不是他是谁? 一见清尘进门,张都尉就识相地告退而出,只留清尘一人承受周筱的怒火。 周筱一张俊脸,黑得都堪比他身上的衣服了:“你可知道,一个女子,在军营中是何等的危险?”更何况是她这等姿容的女子。她以为他没现,那样的一双眼,只要看一眼就会记得一辈子,他怎么可能没现? “你不带我,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清尘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们是去战场,不是去赏花,你一个女子不好好在家呆着绣花,跟来作甚?”万一她有个损伤,让他如何向安将军交代。难道她不知道有人会担心,有人会舍不得吗?难道她不知道,他会心疼吗?“从现在开始,跟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如果本王一眼看不到你,就派人将你送回京都!” 周筱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清尘只得认命地点头应允。从此,她就成了周筱身边端茶递水,刷马掸尘的勤务兵。饿了就在马上吃点干粮,困了周筱就将她拉到他的马上,靠着他睡一会。刚开始,周围将士对此纷纷侧目,时间久了也就对此见怪不怪了。 如此没日没夜地赶了三日,到第三日旁晚,终于到了璧山脚下,周筱下令扎营休息,休整一夜之后,就将赶赴西原,据报,大周的军队被围困在西原的一座小镇:西云镇。西云镇背靠璧山的一条分支,人称摩天岭。此山高耸入云,常人根本无法攀登,这也是它名字的来由。 清尘翻下马背,觉得双腿僵硬,走路都甚为吃力,大军的营帐已经扎好,她就这样一瘸一拐地随周筱进入营帐。反观周筱,依旧神清气爽,在马背上三日三夜,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一进营帐,周筱就下令道:“到榻上趴着去!” 清尘一惊,警觉地道:“你想干嘛?” 周筱有心戏弄,道:“这是军令。在军中,有违军令者,斩!” 有这么严重?清尘只得磨磨蹭蹭地往榻上移动,想这光天化日,他应该不会对她怎样。 “快点,本王耐心有限。” 清尘只得战战兢兢地爬到榻上,脸朝下一趴。见周筱走近,她马上又回头道:“你别过来,你想干嘛?” 周筱冷下脸道:“别动。”说着就伸手按到安清尘的腿上,双手开始有节奏的来回按压。 清尘刚开始还颇为紧张,不过知晓了他的意图之后,就觉得很是享受了,原来是想帮她按摩,何不早说。别说,周筱的按摩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堪比a市远近闻名的盲人按摩。 安清尘就在大周朝天人一样的九皇子的按摩中,安然地进入了梦乡。第二日一早,她醒来时,大军已经整顿好行装了,周筱为了让她多睡一会,也没有将她叫醒。 清尘出帐,映入眼帘的就是雄伟的璧山,一直向西,延绵不绝。这就是父亲口中的璧山,若是有空,她一定要到这璧山之中畅游一番,看看当年她父亲与母亲小住过的那个幽谷。 过了璧山,就是茫茫草原,还有一些零星分布的村落和小镇,清尘依然是周筱的勤务兵,只是她这个勤务兵当得太过悠闲,周筱基本什么事都不让她干。 大周援军渐渐地接近西云镇,军中气氛越来越紧张,空气中也似乎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忽然,一支冷箭飞来,只见不远处,杀声震天,战马嘶鸣,大周与南唐就在此处交战。清尘目光敏锐,一眼就望到了战马上的那个白色身影——墨轩然。 就在此时,敌方阵营中,一人身披银色战袍,面带银色面具,正将他手中的弓箭慢慢抬起,瞄准了墨轩然…… 第三十九章 南风玉慢慢地将羽箭搭到弦上,就是这个墨轩然,当年将他逼入绝境,就是这个墨轩然,即将迎娶他南风玉认定的女人。当年,他说过,要让他付出代价,今日就是他还债的时候…… 南风玉眯起双眼,瞄准了在人群中厮杀的那个身影。 安清尘心中一凛,那个戴银色面具的人要杀墨轩然,她目力极佳,看到了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杀气,只是这双眼……她脑中的灵光一闪而逝。 清尘举起皮鞭,狠狠地抽在马背上,战马吃痛,狠命狂奔,她一定要救他,那人定是说书人口中的鬼面将军,能将她大周战神围困于此的,定非等闲之辈,她得再快点,赶在他箭出之前。 周筱一见安清尘没命地冲向战场,立即下令,一半将士加入战局,另一半人押运粮草去西云镇支援,而他自己也冲入战场,朝安清尘而去。当日在山崖之下他见过她杀狼时的狠厉,但这毕竟是战场,况且,她从来都没杀过人,他还是放心不下。 就在箭将离弦之际,南风玉忽然瞥见一个身影,往墨轩然处冲来,他双手一颤:看这身形,莫非是她?她怎么会来战场?他若将墨轩然射杀,她定会伤心。想到此处,他力道稍偏,羽箭射出,正中墨轩然左腹,离心脏只毫厘之差。 清尘一惊,飞身下马,一把接住落马的墨轩然,同时挥刀砍落一个攻过来的敌军士兵的头颅。此时周筱业已冲到安清尘身旁,他一把将昏迷的墨轩然拉到马上,立刻冲出战场,将墨轩然交到一个副将手上,吩咐道:“送回大帐,立即救治。”随即,又再次冲入战场。 随着大周援军的加入,原本一边倒的战局顿时被扭转,交战双方均伤亡惨重,就在大家都筋疲力尽之际,南唐鸣金收兵,大周士兵也都无力再战,退入西云镇暂作休整。 安清尘带着满身的鲜血进入西云镇,一进入周筱的大帐,就开始不停地呕吐,吐得胆汁尽出。那些活生生的人,在她的刀下,都成了亡魂,这是安清尘以前从来都没想过的生活,一刀砍下活人脑袋,一剑带出一串肚肠,一想到这些,她又开始拼命呕吐…… 周筱进来见到的就是呕吐中的安清尘,他赶紧拿起一杯热茶,帮她抚背,清尘一回头,带着满脸的眼泪鼻涕望了一眼周筱,道:“墨轩然如何了?”没有伤到心脏,且又是箭伤,虽说古代医术落后,但这点伤应该不成问题。但是,周筱却忧心忡忡。 “箭伤不重,但,箭上有毒。” 什么?有毒!清尘一下懵了,咽下还在往上涌的酸水,道:“我去取解药。”话音未落,人已走出大帐,顺手牵起一匹快马,一翻身,就打算往外冲。周筱见状,一把拉住马缰,怒道:“安清尘,你给我下来!” 清尘一言不,扬鞭就要走。周筱一向知道她的牛脾气,翻身上马,一掌下去,清尘就晕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宁愿她醒来怨他恨他,也不愿她只身涉险。 南军大帐。 南风玉气得摔碎了一桌子的碗碟。 “谁让你们在箭伤淬毒!” 南军士兵谁都不敢言语,谁都知道,南唐少主只要一脾气,没人能承受这怒气。 “说!” 这件事,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刘副将上前一步,道:“毒,是末将命人下的。请少主责罚。” 南风玉怒道:“刘衔,你好大的胆!来人,拖出去,斩了!” 南军将士一听此言,顿时跪了一地:“少主三思,刘副将也是为了我南军的将士。敌军副将一死,我军胜算就大大增加了啊!” 大家齐呼:“请少主三思!” 墨轩然要是死在他的箭下,他日,被她知晓,定不会原谅与他。况在箭上淬毒,绝非英雄所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按军法处置。”南风玉最终还是退了一步。这毒是他南唐独有,极为难解,三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中毒者必七窍流血而亡。墨轩然这命留还是不留,全在他一念之间。 南风玉霍然起身,道:“命刘衔将解药拿来。” 待得来人呈上解药,南风玉就快步走出大帐,吩咐道:“守好阵地,我回来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几位副将一见此景,心中产生了同一个疑问:他家少主在双方战事如此紧张之时忽然要离开战营,况且还手拿解药,他难不成还要为敌方副将去送药不成。 一人道:“少主,双方交战之时,我军怎能没有主帅。” 另一人道:“少主,受伤之人乃是敌方战将,这解药万万送不得啊。” “少主送去解药,大周将士未必领情,少主何必以身犯险。” 就在一众人跪地请求之时,前帐有人来报:“报告少主,有人闯营!” 众人均是一惊,莫非大周打算反攻?他们援军刚到,士气大振,选在此时进攻也不无可能。 南风玉一言不,率先朝前帐走去,众人整装跟随。走到一看,闯营者只有一人,单枪匹马而来。 周筱此时正在他的黑旋风上与南军交战,依然是一身黑衣,只有袖边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金色,隐隐透露出他身份的尊贵。 居然是他,大周的九皇子。南风玉大吼一声:“住手!”南军先停下了攻势。 “大周庸王只身一人来我大帐,果然胆识非凡。不知此来所谓何事?” 周筱道:“来拿解药。”声音冷得可以冻死一头牛。 南风玉面具下的双眼一眯,道:“你就不怕有来无回?” “哼,就你们?想要留住本王还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南唐将士闻言怒气高涨,纷纷欲上前与之打上一架,只是南风玉没有话,谁都不敢造次。 南风玉开口道:“大周皇子果然重情重义,孤身一人,直入敌营为将士取药,令人敬佩。你大周有你大周的坚持,我南唐也有我南唐的气度,解药,拿去。他日,你我战场上再分高下。”说完,随手一扔,解药就准确无误地飞入了周筱怀中:“这毒乃我南唐独有,中毒者三个时辰之内必命丧黄泉,庸王恐怕得快马加鞭了。” 周筱一听,丝毫不敢再作停留,听南风玉这话,这解药应该也假不了,于是他就挥鞭而去,还剩一个时辰,他的黑旋风,应该赶得及。 只是,谁都没现,刘副将的一个从将,悄悄地消失了…… 第四十章 周筱策马狂奔,离西云镇越来越近。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出现一小队骑兵,迎面而来。周筱俊眉一皱,南风玉居然出尔反尔,暗地里派骑兵拦截。一想及此,宝剑出鞘,此时若是有人胆敢阻拦,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安清尘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她亲自陪在墨轩然榻前,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忧心如焚。安明夏也已从阵前撤回,看到准女婿气若游丝,也是心痛欲碎,墨轩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女儿终生靠谁? “尘儿莫要担忧,庸王已去取解药,相信不久必回。”安明夏嘴上虽如此说,但心底不无担忧,想那南军大帐,猛将如云,还有鬼面将军坐镇,莫说取得解药,就是想要全身而退都并非易事。 这些清尘何尝不知,周筱此去凶险异常,他不愿她去冒险,自己却孤身深入敌营,他是永续帝的骄傲,也是目前最被看看好的皇位继承人,他若出个意外……清尘不敢多想这严重的后果。 就在此时,墨轩然突然一口黑血喷出,紧接着双眼,双耳,鼻孔都冒出同样的黑血……清尘大骇,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七窍流血”吗? “军医,军医!快来。”清尘大喊道。 大周副将营帐顿时乱作一团,进进出出的军医,忧心忡忡的将士,还有神情呆滞的安清尘。 墨轩然,年轻的墨王爷,京都的富,她安清尘未来的夫君,难道就此离去了吗? 一诊脉,三位军医立刻跪做一地,悲痛地道:“墨王爷已无脉象,请大将军节哀!” 清尘一把扑到墨轩然身上,大呼:“不可能,不可能!他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她拿起一块纱布,拼命地擦掉墨轩然口中流出来的黑血,只是,这血却怎么擦都擦不完…… 他只是中了一箭而已,又并非要害,就算中毒,难道就不能解吗?清尘并不爱墨轩然,但是,她怎么能看着一个活生生的青年,就此命丧黄泉。要放在现代,这个年纪可能正在象牙塔内大把大把地挥洒着青春,也许正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也许正在图书馆中勤奋用功,也许正在**坡上享受爱情……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一具躺在床上冰冷的尸体。安清尘第一次憎恨这该死的古代…… 周筱带着满身的鲜血回到西云镇,一进镇,感受到的就是满镇的悲切,他又一鞭狠狠地抽在马背,唯恐自己来迟一步。 一进帐,听到的却是嘤嘤的哭泣,他,来迟了! 该死的南风玉! 逝者已逝,不可挽回,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无论你是皇子,亦或是平民,都一视同仁。安明夏一生,看多了生死,在这西原的战场上,每天都会有如此年轻的生命逝去,只是这次,他摇头叹息,苦了他的尘儿。 但他是大周的主将,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他一边指派一员副将将墨轩然尸运回京都,一边吩咐整队,对南唐进行反攻。副将遭人下毒而死,大周将士都憋着一股劲,正所谓哀兵必胜,此时进攻南唐,他大周有八分胜算。 安明夏招来各部将领,召开紧急会议,商讨进攻南唐之计,周筱亦在受邀之列,安清尘要求旁听,安明夏破例应允。大周将士,万众一心,准备对南唐致以沉重一击。 南军大营,南唐少主刚接到来报,刘副将的从将带领一支五十人的骑兵小分队,在西云镇北对周筱进行拦截,全队无一人生还,死状惨烈,大周墨王于一个时辰之前中毒身亡,大周全军来犯,此时已近大营。南风玉震怒,下令迎战,史上著名的西云战役,带着腥风血雨而来。 第四十一章 安明夏带领五千骑兵从正面出击,三万步兵紧随其后。 周筱带领八千援兵从左侧包抄,剩余八千步兵留守大营,以防南军偷袭。大周将士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朝南军营帐冲杀而去。 南军早已在西原严阵以待,鬼面将军身穿银色战袍,端坐马上,待得大周将士接近,他一声令下,南军万箭齐,顿时,空中箭矢横飞…… 安明夏大声下令:“举起盾牌,继续前进!”大周将士盾牌一举,箭矢与盾牌相撞,叮咚之声不绝于耳。 一阵箭雨过后,只见鬼面将军大刀一挥,南军如洪水般涌来,直冲入大周的队伍中。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一切的战略战术都已毫无用处,有的只是硬碰硬的厮杀。 清尘坐在马背上,挥剑砍下一个又一个敌军头颅,滚烫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她浑然未觉,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她整个鼻腔。她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南风玉,为墨轩然报仇! 前世,她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她反对一切的战争和屠杀。她原以为这一世她也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她以为自己离血腥的杀戮很遥远,她一心想要回到她那个文明的世界。但是,到了西原的战场上她才明白,人类的生命是多么地脆弱,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就可能会成为冰冷的尸体;她才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地有限。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若是回不去了…… 那就好好地活着吧! 清尘一剑挥开冲上来的南军士兵,那士兵就滚落在她的马下,他看上去还很年轻,跟三儿差不多大,但是脸上充满了血污。清尘看了一眼她亲手杀死的敌军,愣了一会,随即,又握紧手上的剑,调转马头,继续往南军统帅的位置而去…… 周筱挥剑跟上,心中懊悔之极,他本不该将她带来战场。那样清冷的一个女子,只适合养在深闺,那样清澈的一双眸子,怎能染上尘埃?若是安清尘还是原来的安清尘该多好,每天只知道涂脂抹粉,只知道纠缠男人,那样,他就不会如此心痛,就不会如此患得患失。 南风玉坐在马背上紧皱双眉:该死的女人,怎能如此莽撞!看来她的目标是自己,没办法,为了避免她受到伤害,他只得主策马上前,让她打上一顿,以消她心头之恨。 南军将士一见主将朝西移动,个个摸不着头脑,只得纷纷让道。之后才现,他们英明神武的少主是去迎战大周的九皇子。 清尘见鬼面将军朝她而来,一挥鞭,抽马迎战。周筱心中一惊,南风玉此人,武功高不可测,心机更加深沉,万一…… 清尘挥剑就朝南风玉身上砍去,南风玉大刀一档,硬生生将她的力道卸掉大半。清尘继续挥刀,南风玉继续躲让…… 周筱前进途中受敌军阻挡,心急如焚,手上宝剑,剑剑狠厉,不给敌人丝毫反抗的机会,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杀光汹涌而来的南军士兵。 清尘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大滴大滴的汗珠混合着血水,慢慢地从她的脸颊流入她如玉的脖颈,产生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文 这个傻女人居然敢这样上战场,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诱、人。南风玉继续抵挡安清尘毫无杀伤力的招式,坚决执行“不还手”策略。 周筱在杀敌的间隙,不时地往安清尘方向眺望,对于安清尘能在南风玉手下过百招而不落败颇为惊讶,难道是她功力又有所精进,还是南风玉有意相让,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大周将士势如破竹,将南唐军队冲得支离破碎。 见状,南风玉一刀挡开清尘的剑,瞬间退开十几米,右手大刀一举,左手从袖中掏出一面暗红锦旗,南军霎时如潮水般退去。 正在大周将士觉得胜利在望之时,忽然一批黑衣人加入战局,没有人知道这些黑衣人从何而来,他们人数不多,却在南军与大周军队之间筑起了一条防线,有效地阻挡了大周军队的攻势。在这些黑衣人的强劲攻击下,没有一个大周将士能够冲过去。 安明夏见形势有异,立即下令军队回撤,这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非平常士兵可敌,若是以卵击石,必将伤亡惨重。安清尘也随大军撤回了大营,南风玉一退,她也无力追赶。黑衣人见大军回撤,却并不乘胜追击,如来时那般,瞬时消失无踪。 这一战,双方将士均伤亡惨重,璧山以西的这一片草原上,血流成河,尸体如山,入夜之后,鬼哭狼嚎,美丽的大草原瞬间成了人间地狱。 一回营,安清尘照例又是一通狂吐,就在她吐得腰都直不起来之时,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尘儿,娘的宝贝!” 安清尘回头,看到风尘仆仆的华姚韵,不知为何,顿时泪如雨下,她一把抱住华姚韵,声音哽咽,叫道:“娘……”却是再也没有言语。她的娘亲,作为安明夏的妻子,是多么勇敢的一个女人,她陪着自己的夫君出生入死,看着自己的夫君穿梭于枪林箭雨…… 华姚韵轻轻地抚着安清尘的背,什么都没说,却让安清尘感受到了多日以来久违的安宁,她,竟在华姚韵怀中沉沉睡去,她的心,太过于疲惫。华姚韵看着神情憔悴的女儿,暗自叹息,她们的宝贝最终还是上了战场。她们的尘儿一出生,她们就放任她的胡作非为,放任她的任性胡闹,她们不希望她成为名门淑女,也不希望她贤良淑德,她们只希望她们的宝贝能肆意而活。她们从不将她带上战场,就是希望她能过上一种平稳安宁的日子,远离硝烟,远离杀戮。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来了,从墨轩然丧生于战场的这一刻起,也许她的心中再也不会有安宁祥和了…… 南军主帐,南风玉一脸忧心忡忡,安清尘,也不知她情况如何,刚刚坐在马上那摇摇欲坠之势,甚是让人担心。大周那一群男人不知是何心思,竟然舍得让她上战场。 就在南风玉沉思之际,有士兵来报:“少主,朝中送来急报,让少主即刻回朝。”南风玉俊脸一沉,此时还朝,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所为何事?” 那士兵递上一份急报,道:“摄政王病危,望少主即刻回朝即位。” 这老狐狸,又来了,病危了不知道几次了。 “哼,回去告诉摄政王,等打完仗,我自会回去,让他在撑几日。”想把他骗回去,门都没有! 士兵焦急道:“少主,这次是真的,摄政王他,真得快不行了,少主……” 哪次不是快不行了,结果等他一回去,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找他上次回去时的情况看,这老狐狸,再活个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士兵正要开口,忽然南风玉身边诡异地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此人一到,就跪地道:“盟主,老爷子病危!” 南风玉一惊,猛地站起身,道:“怎么回事?”身上战袍带起一个茶杯,哐啷一声,落地而碎。 黑衣人道:“老爷子偶感风寒,由于年事已高,寒气入体……” 看来这次是真的了:“夜小七、风刹、顾千离听令!”话音未落,又是两个黑衣人莫名现身。 “属下听令!” “你们三人,暂代主帅执掌帅印。”南风玉冷静下令。 “属下遵命!”说完,由顾千离接过帅印。 南风玉接着吩咐士兵道:“传令两位副将,即刻随我回朝!” 大周永续三十八年,冬。南唐摄政王薨,南唐少主南风玉即位。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烈焰盟,转暗为明,为南风玉所用,南唐至此在新王的领导下走上鼎盛之路。 第四十二章 南唐主帅莫名回朝,南军将士只守不攻,两军虽偶有摩擦,但均未造成重大伤亡,西原之战进入了胶着状态。 周筱带着五千骑兵,运送墨轩然的遗骸回京都,安清尘随行。而安明夏夫妇依然镇守西云镇,以防南唐军队不时的骚扰。行至璧山脚下,天空开始飘雪,凛冽的寒风,裹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没多久,就将棺棱覆上了皑皑白雪。 清尘伸手,想将上面的积雪掸去,但是雪花却是越积越多,任她怎么努力,触手都是一片冰凉…… 周筱见状,眉头一皱,一把将清尘拉到自己的马上,用他黑色的披风将她紧紧裹入怀中,道:“清尘,不要折磨自己。”接着又转头吩咐副将:“你先找个地方,去备辆马车。” 清尘躲在周筱怀中,只觉昏昏沉沉,不一会,就沉沉睡去……,周筱许久不见清尘动静,探头一看,现她她脸色潮红,再伸手一摸她额头,顿时心中一惊,军医没有随行,离了璧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此时若是烧,后果不堪设想。 他打马前行,下令大军急前进,终于在入夜之前到达了一处小镇,名曰:落霞。落霞镇乃是离璧山最近的一个小镇,出了落霞就是璧山,此镇因晚霞映衬璧山时的美景而得名。一到此镇,周筱立即下令大军安营,自己则是一把抱起安清尘,走向早已搭好大帐…… 黄世仁正在家中写药方,忽然莫名出现两个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绑到了此处。此时,他双手被缚,嘴巴被堵,只有一双眼睛,还能转动。他抬头望了一眼坐在上面的黑衣人,顿时吓得冷汗涔涔。此人俊则俊已,只是那脸冷得可以冻死人。 有人将他松了绑,除去他口中之物,将他带到一张病床之前。 只见这床上躺着一娇弱女子,脸色潮红,双目紧闭,显然是患了风寒之症。 黄世仁伸出手,正要去诊脉,忽然,一颗石子飞来,将他的手打了开来。他一下被吓得跪倒在地,拼命磕头:“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 旁边刘副将见此情景,知是他家王爷不愿有人触碰安家小姐,可是不触碰又如何诊脉?他不得不开口道:“王爷,医者仁心。” 周筱也知自己反应过度,只得挥挥手,让黄世仁继续诊脉。 黄世仁微颤着伸手,搭上清尘手腕,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口中念念有词。周筱等得气闷,开口道:“到底如何?” 黄世仁一惊,又要磕头。周筱怒道:“再不说,砍了你的头。” 黄世仁结结巴巴道:“这位姑娘,哦,不,这……这位小姐,她,她是风寒入体,受了凉了;从……从这脉象看,小姐体内气息郁结,似乎,似乎……” 周筱一拍桌子,道:“别废话,告诉本王,是否能治?” 黄世仁抹一把冷汗,道:“能治,能治,待小人开个方子。” …… 清尘是在马车的颠簸之中醒来的,夕阳的余晖从悬着的流苏缝中照射进来,清尘起身,掀开流苏帘,望到的恰是夕阳中的落霞镇,雪早已停了,晚霞,映衬着茫茫雪原,雪原上,是带着血色的落霞镇。再往近处看,她看到了墨轩然的棺木,积雪未化,清尘心中忍不住一阵刺痛。 放下流苏帘,她想起了李商隐的一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行至半路,马车忽停,帘子掀开,露出周筱的俊脸,虽仍精致,但平添憔悴。见清尘已醒,眼中难掩喜色,他一步跳上马车,手中之药滴水未洒:“醒了,来,喝药。” “行军途中,哪来的汤药?”清尘问道。 “在落霞镇,绑了个郎中,此时。他正在另一辆马车上熬药。” 清尘听得哭笑不得:“你堂堂大周九皇子,怎能绑人郎中?还让他在马车中熬药?你也不怕把马车给烧了!” “已烧过一辆,换了一辆。”周筱轻描淡写地说着便递上黑乎乎的汤药。 清尘一饮而尽,任由苦味在口中蔓延,她希望这口中之苦能冲淡她心中之苦,这可是周筱烧毁了一辆马车换来的汤药。 在随行土郎中黄世仁的照料下,清尘的身体慢慢恢复,被清尘的病情拖累的大军也渐渐加快了行军度,五日之后,便到了大周京都。 到城门口,大周的军队换上素衣,举起白帆,安清尘下了马车,也是一身素衣,扶着墨轩然的灵柩,缓缓而行。 墨王府门口,也挂起了白帆,墨管家一身素衣,立于门前,一见到主人的灵柩就忍不住老泪纵横:“王爷啊,老奴有负老王爷的嘱托啊,王爷这一走,让老奴如何向泉下的老王爷交代啊……” 清尘一见此景,也忍不住落泪,看着墨王府萧条的门庭,心中凄凉更盛,墨轩然乃是家中独子,现在他一死,墨家就此绝后了,以后,这个家要靠谁来支撑…… 周筱命人将墨轩然的灵柩抬入大厅,安置妥当之后,向安清尘道:“我先回宫向父皇复命,不久就回。” 清尘木然点头,她是墨轩然未过门的妻子,现在墨王府既无女眷,也无男丁,能主持大局的,就只有她了 清尘强打精神,安排这一切事宜,一会有丫鬟来报,道:“墨管家伤心过度,在王爷的灵柩旁晕了过去。” 清尘心中哀叹,这管家也是忠诚:“找几个家丁,将他抬回屋去,再找个大夫给老管家瞧瞧。” 丫鬟领命而去。 清尘站起身,忽觉一阵晕眩,她忙命人端来一碗清粥,今日她还没吃过东西,她得吃点,这样才能支撑下去,此时,她不能倒下。 刚吃完,就有下人匆匆来报,说宫中来人宣旨。清尘只得起身出迎。 来人正是周筱,见清尘出来,忙上前道:“墨王府……众人接旨。” 清尘跪地接旨。 “墨王府墨轩然,身先士卒,为国捐躯,特封毅勇侯,以王侯之礼下葬,钦此!”周筱将圣旨交到清尘手中,一把将她扶起,道:“因我急着赶来,父皇也是临时拟的旨,简陋了些,你莫怪。” 清尘道:“无妨。” 周筱一到,清尘顿觉松了口气,古代的礼制她本就不懂,再加不熟悉墨王府平时的运作,她正觉得难以入手,有了周筱,她就只需跪在灵前接待前来悼念的客人即可。 只是,令安清尘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来悼念的人,居然是柳相。柳相带着夫人和两位千金,拜倒在墨轩然灵前。 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对死者身前事迹的歌功颂德。拜完死者,又对安清尘安慰了一番。 柳丝丝故意抹了一把泪,对清尘道:“安小姐也真是命苦,还未嫁进门,就成了未亡人,这以后的日子……唉。” 柳芊芊也故作怜惜地道:“是啊,以后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清尘看着这两人在她面前假惺惺地一唱一和,甚觉无趣,冷冷道:“清尘的余生,不劳两位费心。” “你……”柳丝丝还欲再言,柳相却大喝道:“不得无礼!”柳丝丝与柳芊芊只得忍下挖苦之言,扬长而去。 这一拨人刚走,就有小厮来报,说门口有一女子前来悼念王爷,自称小翠。 小翠?不就是她刚来这异世时见到的那个女子,清尘道:“让她进来吧。”此时能来,说明也是个痴心之人。 小厮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清尘皱眉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那女子……似乎,似乎已怀有身孕。” 第四十三章 安清尘看着眼前跪地痛哭的女子,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如此风姿妖娆的一个女子,现如今却是容颜憔悴,眼窝深陷,高高隆起的肚子突兀地从她瘦弱的身躯突出,更显得她身体的瘦弱。她这腹中若确是墨轩然的骨肉,那就是上天垂怜;若不是,那这个小翠可谓居心叵测。只是,如何才能证明,这孩子的身份…… 安清尘抿了一口茶,幽幽道:“小翠姑娘请节哀。”说完,示意身边丫鬟将她扶起。谁知小翠一把推开来扶的丫鬟,撑着身子起来道:“安清尘,你这个害人精,天生克夫命,还没进门,就将王爷害死……” 何时她安清尘又成克夫命了?听着小翠毫无根据的指责,清尘心中暗叹古人的不讲道理,但是无奈,她是孕妇,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高级白领怎能跟一个孕妇计较:“小翠姑娘,请保重身子,情绪过激不利胎儿。”清尘着实担心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跟王爷生活得好好地,你为何要出现,就是为了你这个贱人,王爷才会把我们都送走,都是因为你……” 孕妇情绪本就容易波动,更何况是听到自己所爱之人的死讯,权且就当小翠对墨轩然是有感情吧。想到此处,清尘的心也开始隐隐作痛,墨轩然,他真的就这么走了吗,连一句话都没给她留下…… 小翠见清尘不为所动,开始渐渐冷静下来,道:“安清尘,你别太得意,王爷还未将你娶进门,你凭什么守在这灵堂前?” 清尘不温不火地看她一眼道:“我以墨轩然未亡人的身份为他守灵,还望姑娘尊重死者,莫要在灵堂喧闹。” “我喧闹?我现在腹中怀着王爷的骨肉,这可是墨王府唯一的血脉,有资格为王爷守灵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个扫把星。” 清尘这几日心力交瘁,实在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跟这个古代的泼妇吵架,于是对小翠道:“姑娘既已拜完死者,恕我不留姑娘了,请慢走!”接着吩咐丫鬟道:“送客。” 小翠见丫鬟上前,心中不忿更甚,上前一步,一把扯过清尘衣领,骂道:“贱人,想将我赶走,没那么容易,你想让墨王府绝后吗?你安得是什么心!” 清尘一把推开小翠,怒气陡升:“我念你身子不便,处处相让,你倒得寸进尺了,莫说你腹中胎儿身份未明,即使真是墨轩然骨肉,也只不过是小妾所生,我今日若是以扰乱灵堂之罪将你乱棍打死,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小翠一愣,她若被乱棍打死,那她的孩子…… 周筱走进灵堂,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厉声道:“哪里来的闲杂女子,竟敢在死者灵前喧哗,来人,掌嘴!” 两位随从立即上前,将小翠压上前来,小安子伸手就往她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扇得她几近晕厥。清尘见不得孕妇受苦,开口道:“住手,小小惩戒即可,她毕竟还怀有身孕。” 周筱闻言看了清尘一眼,道:“先带此女下去,稍后再做处置。” 安清尘朝周筱感激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忽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周筱见状,上前一步,堪堪将她扶住,焦急道:“你怎么样?” 清尘只觉浑身无力,胸闷气短,眼前黑:“有点难受。” “小安子,回宫去请周太医。”周筱接着又对清尘道:“你还是先回将军府休息一下吧。” 清尘道:“无妨,我并非那些文弱女子,没有那么容易倒下的。” 周筱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素衣女子,不禁愣了愣神,一身素白丝毫不减她的美,为何以前她盛装打扮时,他一点都不觉她美,反倒是脂粉未施,除尽朱钗的她令他如此心动。 周筱皱皱眉,努力忽视心中悸动,对丫鬟吩咐了一番,就转身离去。不多时,就有人端来参汤,来者是一位皮肤蜡黄,蓄着一把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自称“黄世仁”。 清尘一听他自报姓名,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此人就是周筱从落霞镇绑来的烧毁了一辆马车的黄世仁。 清尘见他手端参汤,颤颤巍巍,不禁问道:“黄世仁,你是否想回落霞镇?” “小人……小人想……哦,不,不想回落霞镇。”黄世仁额头又开始冒冷汗,上次那位俊王爷吩咐过,要好好伺候这位小姐,否则,这辈子就别想回落霞镇。 “那你家中可还有妻儿,你若是不回去,家中妻儿可会牵挂?” 说起家中妻儿,黄世仁声音顿时带上了哭腔:“小姐,我妻子早亡,家中只剩小儿显祖,我莫名失踪,小儿还不知何等焦急。小姐,你菩萨心肠,能否派人告知吾儿,告知他我在京中平安。”说着,就跪到了地上。 听得此言,清尘沉思片刻,道:“黄世仁,你是否想要留在京都?” 黄世仁犹豫不决:“这……” “若你想留下,我这就派人将你孩儿接来此处;若你想要回落霞镇,我明日就送你回去。” 一听这话,黄世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小姐,世仁有心留在京都,只是……” 清尘道:“你还有何疑虑?” “只是,小人留在京都,何以谋生?” “这个你无须担心,我将军府正好缺一个懂医术之人,你就留在将军府吧。” 黄世仁心中大喜,忙跪地磕头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只是。磕到一半,忽然停住,问道:“只是……不知将小人绑来的那位王爷……他是否同意小人留在将军府?” 为了打消黄世仁的重重顾虑,清尘道:“那位王爷估计早就把你忘在脑后了,他事务繁忙,没空来管你的事,你这就收拾一下行装,去将军府吧,到了去找忠叔,就说小姐安排你在府上任差。” 黄世仁千恩万谢而去。 清尘喝了一口参茶,长长的舒了口气。 此时,门口小厮来报,说禁卫军副统领韩天凌来祭拜王爷。 韩天棱?安清尘对此人毫无印象,就在清尘还在苦思此人来历之时,人已到了门口。 韩天棱跨进大门,走到墨轩然灵前,掀袍一跪,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看此人年纪,应是已过而立,两鬓已斑白,但天庭饱满,看上去依然英武。 韩天棱磕完起身,走到安清尘跟前,抱拳道:“请安小姐节哀!韩某受墨王府大恩,永世不忘,如今王府这等模样,韩某甚为痛心,以后若有用得着韩某之处,请尽管开口,韩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清尘回礼道:“多谢韩统领好意,清尘代王爷谢过统领。”墨府两代王爷,身前都乐善好施,不知多少人受过其恩惠,清尘暗自思忖,改日定要好好问一下莫管家,也好为墨王府的以后做点打算…… 清尘回到将军府之时,已是深夜。忠叔打着灯笼早已等在门口,回到东跨院,小桃也早已备好了热粥,点心。清尘洗漱完,用了点清粥,终于躺倒了自己熟悉的床上。 小桃为清尘掖好被子,吹熄蜡烛,关门而去。此时,忽然人影一闪,清尘警觉地睁眼,来人拉开被子,合衣往清尘的床上一躺,道:“是本王。” 这个周筱,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躺上了她的绣床。 清尘顿时觉得浑身紧张,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与一个“陌生”男子同榻而眠的习惯:“周筱,我今日实在没有与你打架的心情,你就莫要再为我这个**平添烦恼了。” 第四十四章 周筱一听“**”二字,心中一阵刺痛,道:“不许这么说!”说着,就一侧身,将清尘的头埋入自己怀中,道:“好好睡觉,什么都不要想,有本王在,不用怕。” 清尘努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心中很是愤愤不平,他这是想让她好好睡的节奏吗:“你不放开我,我今夜怎能安睡?” “你我都上过战场,无需拘泥于此小节。”说着环着清尘的手又紧了紧,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让她在这寒冷的冬夜独自而眠,想想他都觉得心疼。 “我夫尸骨未寒,你就如此轻薄于我,你难道没听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吗?”清尘用尽力气,还是无法挣脱他强有力的手臂。 “谁敢说一句是非,我马上将他杖毙。况且,墨王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反对本王的做法。” 安清尘气极,张口就狠狠地咬上周筱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她安清尘两世为人,很少会有如此生气的时候,这古代的男子难道都像周筱这般讨厌? 周筱忽觉手臂上传来剧痛,但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清尘咬得牙齿疼,只得作罢。周筱的手臂上赫然一个鲜红牙印。 见清尘松了口,周筱闲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若想咬就咬着吧,难得你想跟本王如此亲近。 ” 清尘冷哼一声,愤愤然埋头装睡。周筱见状,开始跟安清尘详细介绍古代的丧葬体制,听着一系列繁琐的规矩从周筱口中缓缓而出,清尘居然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中沉沉睡去。 感觉到安清尘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周筱睁开了眼,伸手抚了抚她如玉的睡颜,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不禁一声叹息…… 等到安清尘睡熟,周筱悄悄起身,从西墙翻越而出,回到雍王府时已近五更。周筱一回王府,整个王府就陷入忙碌之中,有人奉上点心,有人端来参茶,有人伺候更衣…… 最令小安子不解的是,今日王爷沐浴,居然要的是冷水,你说这大冬天的,用冷水沐浴,这不是故意给自己找事嘛?无奈,人家是王爷,小安子只得摇着头命人将冷水抬入房中。 周筱已在冷水中足足泡了一个时辰,还是无法浇灭他心中的熊熊火焰,安清尘那撩,人的睡姿还时不时地浮现在他眼前,还有她呼到他胸口那如兰的气息…… 想到此处,周筱又舀起一勺凉水,从头顶浇下。 睡梦中的安清尘若是知道自己如此正经的睡姿被人说做撩,人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清尘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今日是墨轩然出殡之日,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起身,唤来小桃,简单梳洗之后就赶往了墨王府。 老管家正在把墨轩然棺中的千年玄冰取出,清尘抚上灵柩,见到墨轩然栩栩如生的面容,不禁悲从中来,她本不该悲伤的啊,她在这莫名的朝代只是看戏之人,只是,她此刻竟然觉得自己也成了演戏之人。 老管家经历又一代主人的离世,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他见到清尘,从袖中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封信,道:“安小姐,这是王爷临走前交给老奴的信,信中交代,若是他此行有什么不测,王府的一切都由小姐掌管。”清尘一惊,墨轩然此次出征果然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他为什么还向她保证他一定会回来呢! 老管家又拿出一大串钥匙,道:“这是王府的库房钥匙,王府的产业遍布京都,各处都有主事之人,老奴会慢慢带小姐认识,总的账本就在库房之中,等办完王爷的丧礼老奴再带小姐去看。” 安清尘犹豫不决:“老管家,墨王府这么大的产业我一个小女子怎能担负?老管家不如另觅人选。” 老管家一听急道:“墨府三代单传,在京中无亲无眷,小姐若是不接受,那老奴……老奴只好一头撞死在小主人灵前,追随主人而去了!” 清尘一把拉住要往墨轩然灵柩上撞的墨管家,道:“我接受,我接受,老管家请保重身体,您老还要带我熟悉墨家产业呢,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墨管家一下跪倒在地,磕头道:“多谢安小姐,老奴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小姐,保住墨家的产业。” 清尘一把扶起老管家,道:“好,我们一起保住墨家的产业!”,她又望了一眼棺中的墨轩然,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将你墨家的产业守住。 下人盖住墨轩然灵柩,道:“小姐,管家,时间差不多了。” 安清尘与老管家扶着灵柩,踏出了墨王府大门。雪后初晴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一片白,门外早就站满了送行的人,以周筱、周允为,接下来是文武官员,之后是皇家仪仗队,众人皆是白巾包头,素袍加身,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几乎分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雪。 清尘木然的走着,只觉得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 就在众人回府的路上,墨府小厮匆匆而来,见到清尘,赶紧凑近轻声道:“小姐,小翠姑娘肚痛难忍,可能即将临盆。” 清尘心下一惊,这孩子这个时候来,难道真的是上天给墨王府送来的礼物。她退后一步,走近周筱,放低声音道:“小翠要临盆了,如何处理?” 周筱凑近清尘的耳朵道:“去母留子。” “不行!”清尘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她头脑中二十一世纪的是非观根深蒂固,根本接受不了如此残忍的做法。 “此时不去,必留后患。”周筱从小长于宫廷,见惯了宫中的你死我活,在他的观念中,一个普通女子的命一文不值。 “他日孩子长大成人,知道亲生母亲被人所害,定会给她报仇。” “他只会知道他的生母死于难产,而他的母亲确实死于难产。”周筱冷静地道。 “我不同意!”清尘知道周筱的做法可以一劳永逸,永绝后患,但是她下不了这个手。 周筱深深地看了安清尘一眼,世人眼中心肠歹毒的安花痴,居然是如此心慈手软之人,到底是世人的误解,还是她隐藏的太好,亦或是他一鞭将她抽醒,导致她性情大变。细细想来,她确实是从昏迷醒来之后才判若两人的。 安清尘跟随小厮快步而行,充满了对新生命的期待,不知小翠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是会像墨轩然还是会更像小翠…… 她刚走近小翠被关押的西厢房,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接着就有产婆,侍女跑出来道:“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第四十五章 清尘推门而入,伸手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细细端详。小家伙眼睛还未睁开,脸上也是皱巴巴的,像一个粉红小肉球,只有那唇,紧紧抿着,跟墨轩然的薄唇如出一辙。 看着如此脆弱的小生命,清尘不禁担忧地问道:“这孩子为何如此瘦弱?” 稳婆忙回道:“许是因为小翠姑娘产前没有好好将养,这母体瘦弱,孩子定是胖不到哪里去的。况且,孩子又是早产……” 清尘想起小翠那日的样子,确如稳婆所言,正待详细询问,内室忽然有人惊呼:“不好了,不好了!”吓得清尘手中婴儿一惊,继而大声啼哭。 清尘怒道:“什么事如此大呼小叫,吓坏了孩子谁担待得起?” 刚从内室匆匆跑出来的小丫鬟闻言吓得往地上一跪,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清尘最见不得人动不动就往地上跪,道:“起来慢慢回话。” “回小姐的话,小翠姑娘,她,她……出了好多血!” 清尘一惊,转向赵稳婆道:“怎么回事?” 吓得赵稳婆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 “还不快去请大夫,还有,马上派人去雍王府,让周筱从宫中请位御医来!” 小丫鬟一听“周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就是你们的庸王,九皇子!还不快去!” 小丫鬟闻言而去。 清尘想起方才周筱路上所说之话,是巧合,还是…… 清尘渐渐冷静下来,哄了一会啼哭不止的小家伙,待他哭声渐止,把他交到下人手中,道:“仔细照看,不可有任何闪失。”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过手。 稳婆依然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只顾抖。想她大半辈子为人接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明明是顺利生产,为何还会大出血? “赵稳婆,小翠姑娘生产之前可有什么异常情况?”清尘冷冷地问道。 “没有异常啊,就是肚子痛,痛的死去活来,后来,就破水了,孩子出来之前,下人怕她没力气生产,还给她喂了一碗桂圆羹……” 桂圆羹?清尘心下暗惊,难道周筱在小翠进府之日起,就安排好了今日的一切?若果真如此,那此人的心机…… 清尘眉头微蹙,吩咐下人将孩子抱到傍边的耳房,自己则走进了小翠的产房。赵稳婆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她只得起身,战战兢兢地跟了进去,轻声道:“小……小姐,这女子生产之处乃是暗室,小姐进来恐沾了污秽之气。” 清尘不理赵稳婆,坐到小翠床边,小翠已陷入昏迷,身下有暗红色血液缓缓渗出,满室狼藉,触目惊心。“大夫为何还没到?” “已经派人去请了,最近的医馆离墨王府也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小丫鬟回道。 半个时辰?照这样的流血度,半个时辰不到小翠身上的血就已经流尽了,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她眼前消逝……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下人来报,庸王驾到。 周筱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再看到坐在床边的安清尘,不禁眉头紧皱,她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怎能进如此污秽之地,周筱一把拽起清尘的手,将她拉到屋外。随行的小安子立马示意御医进去查看…… 清尘一出房门,正想问周筱关于小翠之事,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在她面前齐刷刷地站了一排……女人,个个健壮肥硕。她只得把要问的话硬生生地咽回肚中。 见清尘一脸迷惑,周筱好心解释道:“乳.母。” “用得了……这么多吗?”那么小一个孩子,怎么吃得完。 “没说都留下,你过过目,挑两个顺眼的。” 清尘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可言,这挑乳.母,要以什么为标准呢?总不至于挑个容量大一点的吧,清尘偷偷往其中两人身上瞟了一眼。 “这两个不错,正是本王中意的。”周筱闲闲地道。 清尘心中不屑,明明已经有了人选还让她挑选,虚情假意。 只是,恐怕周筱与安清尘两人都不知道,容量大的,产量未必也大。 “你们两人留下,其余之人去雍王府领白银五两,可以各自归家。”周筱对着面前的一排女人道。 被选中者自是面露喜色,没被选中者也并不失望,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过半年好日子了。 待得人选确定,周筱唤来小安子,道:“将此二人登记在册,月俸按王府规矩支领,即日起就随伺在侧。” 小安子按吩咐将二人姓名记下,并讲了一下王府规矩,就将两人领入了屋内。 清尘心下甚是纳闷,两人分明年纪不大,为何一个要叫“王妈妈”,一个要叫“6嬷嬷”,正想着,忽然记起还有正事要问:“小翠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这个女人,何时变得如此灵透了,“此事,你不要过问。” “我怎么能不过问?这是墨王府的事!” 周筱犹豫了一会,道:“她的存在让你不舒心,以后,也是一个麻烦。”任何令她不舒心的存在,他都会为她扫除。 清尘清楚地知道留着小翠会是一个麻烦,她更知道,周筱这么做完全是为她着想,但是,这可是一条人命,这条人命还极有可能是墨轩然他儿子的亲娘。 见清尘皱眉不语,周筱拿出手中的圣旨,道:“父皇下了旨,你看看。” 清尘伸手接过,打开,将上面内容细细看了一遍:“皇上赐名:旭,寓意朝日初升。养到雍王府?” “嗯。”是他主动要求的。 “那我怎么见孩子?”雍王府也没有女眷啊,不对,古人结婚都比较早,周筱可能已有妻室,她从来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你可来王府看孩子。”他倒是希望她能常来。 “你……可有娶妻,嗯,或者是妾室?”清尘犹豫了半饷,最终还是问道。 周筱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含羞带怯的小女子,愣了一愣,道:“本王……至今还未娶妻,并且今生没有纳妾的打算。” 清尘并未察觉周筱细微的情绪变化,问道:“你府上并无女眷,谁来照顾孩子?” “孩子有乳母照料,你无需担心。”总不能让她一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小姐来照料这个襁褓中的婴儿吧。 此时,小安子上前道:“王爷,御医出来了” “怎么说?” “御医说,失血过多,没法救了。” 一听这话,清尘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沉重的悲凉感,她真的已经身在古代了,现代的文明社会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第四十六章 小翠的葬礼举行的简单而低调,一来是因为无名无分,二来,凡是因难产而亡的女子,都被视作不净之人,没有资格进祖坟。 周筱为她在西郊寻了块清净的墓地,风景倒也不错。 想到此处,清尘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古代的女子冒着生命危险给婆家繁衍子嗣,到头来却连祖坟都进不了…… 清尘转回思绪,望了一眼面前堆积如山的账册,秀眉微皱,莫管家已将墨府的所有产业甩给了她,她已在纷繁复杂的账堆中煎熬了数日,痛苦程度与当年年终加班有得一拼。再加之墨家产业繁多,涉及领域广泛,从关系百姓民生的茶盐,到高端的皮草,从各式酒楼到金银玉器,应有尽有,就差没开妓.馆了。由于账本实在太多,清尘不得不征用了她老爹的书房。 清尘花了三天将账册进行了梳理分类,米铺加茶庄,共五家,分布于京都东南西北中;皮草行一家,就在京都最为繁华的南门大街,离明镜阁不远;酒楼三家,聚墨轩、醉墨轩、静墨轩,地理位置各有千秋;银楼两家,一家就是已在清尘名下的同心楼,清尘伸手抚了抚同心楼的账本,心下凄然,这可是墨轩然给她的聘礼,聘礼还在,可惜人已不在;还有一家同德楼,据说名气不下同心楼;除此之外,就是墨家最大的产业,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玉器坊:玉满楼。对于玉满楼的金碧辉煌,坊间有诗为证:白玉铺地金作墙,一座玉楼半南阳。南阳乃是上好白玉的原产地,与璧山齐名,同为大周两大产玉圣地,唯一的不同,就是南阳产白玉,而璧山出碧玉。南阳的玉器,有一半都进了这玉满楼。 中 清尘翻开玉满楼的账本,满眼的文字,令她头痛不已,此时此刻,她是如此地怀念她的阿拉伯数字。怀念归怀念,账册还是不能不看,清尘决定从永续三十七年开始看,好在,记账之人记得还算清楚,只是清尘对大周的物价不甚了解,对于玉器更是外行,看了半天,也没个明确的概念,正在伤神之际,有下人来报,说雍王车驾已到将军府…… 清尘一愣,他来干嘛?自从小翠事件之后,清尘还没见过周筱,凡是周筱可能会出现之处,清尘都尽量避让,她实在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想起他,她就忍不住想起他狠辣的手段。 但今日看来是避无可避了,清尘于是扔下账册,起身出迎。还未走到书房门口,就有人推门而入,一见来人,清尘顿时愣在当场。 今日的周筱还是周筱,依然身着镶金黑袍,依然俊朗地令日月失色,所不同的是,他怀中多了一个小婴孩,流淌的口水,湿了他一大片衣襟。 清尘看着周筱嫌恶的表情,心下暗觉好笑,原来这个冷面王爷也有无奈之时。 “还不过来将他接了过去!”周筱烦躁地道。 清尘忙上前接过小肉团,小家伙睡得正熟,感觉到动静,忽然睁开了眼,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居然开始放声大哭…… 清尘从没抱过这么小的小婴儿,顿时觉得手足无措,拍也不是,哄也不是,见周筱闲闲地立在一边,不仅丝毫无帮忙之意,还有看好戏之嫌,忍不住开口道:“快叫乳母来!” “本王今日出门没让她们随行。”周筱面无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可以气死人。 “那你快来帮忙啊,他如此哭闹,看来是不喜欢我抱。”清尘边哄边道。 “无妨,乳母说了,多啼哭,有利生长。” 清尘虽然生气,但也拿周筱没办法,只得耐下心来继续与手中的小肉团作斗争,而周筱则自顾自地坐下翻看书桌上的账本…… 清尘使出浑身解数,才终于将小家伙重新哄睡,见周筱居然在看墨府的账本,正要开口要,周筱却好似头顶长了眼睛,道:“放心,墨家的这点钱,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话虽如此,但清尘心下却暗自琢磨,周筱的狠辣她是见识过的,难保有一天,他会对墨府下手。 周筱见清尘久久不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若要墨府的家产,即使不看这账本,你也保不住!” 清尘一想,此话倒也有理,于是,就安心拍弄怀中婴儿。小孩子长得极快,才月余未见,脸上的褶皱早已除尽,脸也逐渐长开,越来越有墨轩然的神韵了,不得不感叹,人类的基因确实强大,清尘不禁又想起了墨轩然…… 以致周筱唤她数声,她都听而未闻。 周筱只得提高声音,连名带姓叫道:“安清尘!你可有听到本王的话?” 清尘回神,见周筱眼中怒气已升:“听到了,你别吓着孩子!” “旭儿昨日已满月,你这个做姑姑的却一次都未来看他,是不是太薄情寡义?” 清尘先听到的是满月,时间过得真是快,想不到这么快就满月了;其次,她才注意到周筱给她安的称呼:姑姑。“我是旭儿的娘亲,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姑姑?” “有哪个做娘亲的会一个月不来见自己的孩子,显然,你不是一个适合的母亲。” “你……”清尘无可辩驳。 “况且,现在旭儿养在我雍王府,我说是姑姑,谁敢有异议!” 清尘撇撇嘴,心下不以为然。 周筱继续道:“作为旭儿的姑姑,你每月至少来王府探望他一次,且每次不得少于三个时辰。”王府没有女眷,而旭儿需要母爱。 对于这一点,清尘毫无异议;“好,我同意。” 见清尘毫不犹豫地答应,周筱心中松了口气,他确实怕她不答应,毕竟,旭儿是小翠之子。 周筱拿起其中一本账本,道:“据本王所知,南阳璞玉价格虽贵,但也不至于要白银千两,你这账本上千两白银的玉石却比比皆是……” 清尘心中一顿,他这是在提醒她,这账本中所藏猫腻,看来这玉满楼的陈掌柜得要好好敲打敲打。 周筱随手将账本一放,道:“此次出来已久,旭儿恐怕肚中也该饥饿了。”说着,起身要走。 清尘急道:“你要走,也得把旭儿带走吧!” 周筱边走边道:“送本王上马车。” 清尘只得认命地抱着小肉团,在周筱身后亦步亦趋,待得周筱上了马车,接过她手中的孩子,她才松了一口气。 说来也怪,旭儿一到周筱手中,居然舒服地舒了口气,依然熟睡,唇边居然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清尘正要回身,不想马车帘子又被掀开,周筱露出半张脸,道:“过几日本王要到南阳代父皇巡视,你是否有意同行?” 第四十七章 去南阳,清尘确实有点心动,想要了解玉器,最直接的方法当然就是实地考察,但是,与周筱同行…… 周筱见安清尘犹豫不决,帘子一放,冷冷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不去便罢!” 清尘忙道:“我去,我去。何时起程?” “三日后。”话音未落,车已走远。 清尘觉得有必要在去南阳之前拜访一下墨府管家,于是周筱离开不久,她就带上小桃,向墨府而行。 来到墨府门前,“墨王府”三个大字依然遒劲有力,只是门口连一个守门之人都无,不觉使人凄然。 清尘推门而入,此时,才从旁边跑出一个小厮。 清尘道:“为何没人守门?觉得墨府没人了吗?” 小厮忙请罪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看着一月来都没人上门就懈怠了,小人以后一定好好守门,一定好好守门!” 清尘冷冷地看他一眼,道:“给我好好地把王府大门守好,下次若再偷懒,打断你的腿。”反正她安清尘凶残的恶名早已在外,墨府如今这等模样,她索性就让她凶残之名坐实了。 “去禀报老管家,我在书房等他。” 小厮应声而去,临去双腿还在颤,这安小姐的恶名他是早有耳闻,据说光服侍她的丫鬟就被打死过四个…… 小桃看着跌跌撞撞而去的小厮,好笑道:“小姐,你把墨府的下人吓着了!” 清尘笑而不语,径直朝书房而去。 下人有下人的劣根性,尤其是在这没有主人的墨王府,凭老管家一人之力难免有管不到的地方,她若不立立威,恐怕他们会翻了天。 待得来到书房,老管家已在那里等候,一见清尘,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小姐!” 清尘将他一把扶住,道:“老管家不必如此多礼。”接着吩咐小桃道:“小桃,扶老管家坐下。” 墨管家虽年事已高,但一双眼睛依旧闪着精光,“小姐今日来王府,是不是这账上有什么不明之处?”他本也没指望一个十五六岁的千金小姐能看得懂账本,他本来预料不出三日她便会登门拜访,不料,过了月余她才姗姗而来。来得如此之晚,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看不懂,不好意思,才拖延至今;要么是根本没看。依坊间对这个安大小姐的传言,估计两者皆有可能。 听墨管家问得如此直接,安清尘也不再拐弯抹角:“不知老管家有否看过玉满楼的账本?” “老奴看过一二。”这玉满楼乃是墨家最大的产业,他怎么可能不看。 “既然如此,不知老管家对着玉石的价格有何见解?” 此言一出,墨管家着实吃惊不小,看来这个安清尘并非如传言所说,是个草包,只是,也许她只是随口问问。 “这璞玉的价格一向如此,不知有何不妥?”对于这账上的猫腻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只是,这玉石的价格问题纷繁复杂,此时若动,恐怕会伤及墨家根本。 清尘一挑眉,看来这个老管家虽口头上说要全力辅佐,实则还暗藏私心。 “哦!老管家不觉有不妥之处吗?”清尘叹了口气,接着道:“看来老管家并非真心想让清尘掌管墨家的产业。既然如此,小桃,回将军府,让忠叔派人将账本全部搬回墨王府!” 说着,便起身要走。 墨管家一看这情形,心中顿时透亮,看来这安家小姐是个手段高明的主,他家王爷临走时的决定并非感情用事,说不定她能解了这个困扰墨家多年的难题也未可知。 “安小姐,请留步!”墨管家双膝跪地,道:“听老奴一言。” 清尘脚步微顿,“老管家请起来说话。”这古人也真是的,动不动就喜欢往地上跪。 墨管家重新坐定,慢慢开口:“小姐莫怪老奴,老奴实在是有难言的苦衷。这璞玉的价格我们都知道有问题,王爷在世时也曾派人暗中查访,只是,这南阳的矿主都与陈掌柜交好,我们派其他人去收购,价格比这还要贵。因此,明知陈掌柜中饱私囊,也是束手无策。” 清尘一听,心中明了,原来是内部员工与供货商之间达成协议,共同侵吞本来属于东家的利益。 “老管家能否详细描述一下陈掌柜此人。”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个陈掌柜身上。 “陈掌柜名陈长贵,十三岁起就跟随着老王爷了,玉满楼就是在那个时候创建的,只因这陈长贵办事利索,老王爷每次去南阳都会带他同行,老王爷去世之后,玉满楼就一直由他打理,王爷念他是老王爷的旧仆,一直也没去动他,可谁知,他却变本加厉……” 听到此处,清尘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是历史遗留问题。 “那老管家的意思是……” “此人根基颇深,此时动他,老奴怕墨府的基业会受影响。” 清尘思量片刻,觉得老管家的话不无道理:“老管家尽管放心,我暂时不动他就是。”正好趁着此次南阳之行去探探玉石矿主们的虚实。 从墨府出来,清尘顺道去了一趟明镜阁,因她此次未着男装,掌柜的居然没有认出她来,看一切正常,也未多做停留。只是路过天音坊时,微微往内张望了一下,也没见到周允,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许久未见他了。 一路闲逛,不知不觉就逛回了将军府,她刚进门,忠叔就上前禀报:“小姐,黄世仁之子黄显祖刚刚抵京,现正在花厅候着,不知小姐有何安排?” 黄显祖,就是被周筱绑来京都的土郎中的儿子。 “先去见见。”清尘随忠叔走向花厅。 还未到花厅门口,黄世仁已与一年轻男子出来相迎,走到清尘跟前,跪地磕头道:“小姐大恩,世人永世不忘!” 清尘被他们这么一跪,甚是手足无措,“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小姐将小儿接入京都与我团聚,又让小人在府上听差,实乃天大的恩惠。”他一拉身边之人:“显祖,还不给小姐磕头。” 清尘仔细端详了一下所跪之人,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然,这个黄显祖与他父亲并不相像。 “好了,起来吧。显祖就先跟你住一起,过几天我再给他安排差事。” 父子两千恩万谢而去。 转眼,三日之期已到。一大早,雍王府的马车就在门口等候。清尘将一切事宜吩咐妥当,换上一身男装,带了些细碎银两,就出门而去。 等到了门口,却被这宏大的排场吓了一跳,三两马车,一路排开,后面还有一队骑兵,再加丫鬟奴仆,不下百人。 就在她愣神之际,只见第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周筱如雕塑般的俊脸,以及他怀中的奶娃。 “就你一人?”周筱问道。 清尘点点头。莫非他要带旭儿同行。 “你也不带个丫鬟随从?”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千金小姐是怎么当的。 丫鬟随从?丫鬟只有小桃,而小桃要帮她照看明镜阁,显然不可能与她同行;随从,似乎没有…… 这时,她脑海中忽然跳出黄显祖那双眼:“忠叔,叫显祖出来,跟我去南阳!” 第四十八章 见清尘站着未动,周筱掀开帘子,不耐地道:“还不上来!” 清尘慢悠悠爬上周筱所在马车,将自己的小包裹往边上一放,道:“你这排场,未免也太大了吧!” 周筱无奈地看她一眼,道:“本王这是代天巡视,排场代表的是皇室的威严。” 清尘撇撇嘴心中暗想:真是劳民伤财,他就不怕贼人惦记。 “旭儿也与我们同行?”孩子才刚满月,经得起舟车劳顿吗。清尘望了一眼周筱怀中的小肉团,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小脸,但看到周筱一脸的严肃,只得作罢。 “嗯。”周筱显然不愿多做解释。 清尘想起许久未见的周允,问道:“不知王爷是否知道睿王近况?”他们是兄弟,他,应该知道吧。 周筱俊脸一沉,目光微冷,清尘忽然觉得车内温度骤然降低,不知她哪里又惹到了这个冷面王爷,想起他的手段,清尘立即噤声。 就在清尘觉得周筱不会回答之际,他却开口道:“三皇兄由于近来不务正业,正被梅母妃禁足在漪兰殿,罚抄经卷。” 罚抄经卷,难怪不见他去南门大街,看来做皇子也有做皇子的痛苦。他所说的不务正业,莫非指的是天音坊? 有侍卫上前禀报,说将军府随从已上马,问是否可以启程。周筱点头道:“走吧。” 于是,安清尘踏上了她在古代的第一次南阳之旅。 南阳位于大周南部,离京都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跟着南巡的车队晃晃悠悠,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十日。清尘想,要是她的小奥迪还在,估计一天就能到。当然,这行程主要是被墨旭这个小家伙给拖慢的。只要他一醒,周筱定要命人停下马车,抱着小家伙下来散步,有时是他自己抱,更多的时候直接扔给清尘。照他的说法,旭儿乃是墨府的小王爷,安清尘理应与他多培养培养感情。因此,除了第一天是他自己抱着小家伙,其余几天照顾婴儿的活都是安清尘一人在干。清尘甚是纳闷,明明奴仆众多,却从不让他们碰一下旭儿,就只让乳母喂个奶。清尘强烈怀疑,周筱若是有哺.乳功能,他恐怕连乳母都不会请。 第十日午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抵达南阳,清尘从马车窗口偷偷往外张望,只见街道宽阔,商铺林立,小桥流水,绿树成荫,端的是一副江南水乡的雅致韵味。看来此次周筱名为南巡,实为度假。 进城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在一处宅前停下,清尘掀开帘子,从窗口一望,“南阳行宫”四个金灿灿的大字立时映入眼帘。周筱对清尘道:“下车,去接着旭儿。” 清尘只得放下帘子,乖乖下车,接过周筱手中婴儿,周筱才跨下马车。两人刚下马车,忽听得众人大喊“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着实吓清尘一跳,周筱俊眉微皱,道:“都起来吧,在议事厅候着。”说完看也不看地上之人,顾自己进了行宫大门。清尘只得抱着旭儿跟上,还得不时拉一下她的随行小包裹,在周筱的威严之下竟没有一个仆人上前帮忙,情形之凄惨自不必说。此时,旁边一人,一把拿过清尘肩上的包裹,背到了自己肩上,清尘正要大喊“抢劫”,一想不对,她们这是在代皇帝巡视,谁敢来抢,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正是清尘此次出行所带的唯一随从黄显祖。 “多谢!”清尘对这个刚上任的随从顿生好感。 黄显祖腼腆一笑,沉默地跟在清尘身后亦步亦趋,谨守一个随从的本分。 清尘跟着周筱一路走,一路感叹,这古代的帝王生活是何等奢靡,光是这偶尔来住住的行宫都如此富丽堂皇,不知浪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周筱带着小安子走向行宫西面的议事厅,清尘略一思忖,抱着旭儿就打算跟着丫鬟仆人去休息,走到一半,周筱就好似背后长了眼睛,道:“跟本王去议事厅。” 清尘根本就没想到周筱在跟她说话,还是跟着丫鬟继续往前走,周筱见安清尘没有跟来,转身怒道:“安清尘!不要让本王再说第二遍。” 清尘这才意识到,周筱是在跟她说话。 “但是,旭儿……”总不能抱个奶娃去议事吧。 “无妨。” 于是,南阳的大小官员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们俊朗无双的庸王千岁,居然带着个襁褓婴儿来议事,而抱着这个婴儿的却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 大家嘴上虽不说,但心下都在暗自猜度:这个孩子,难道是庸王爷的?可是没听说庸王娶妻纳妾啊;而庸王向来不近女色,现如今,身旁却多了这个一个美男子,莫非…… 至此,坊间就开始流传庸王不好女色好美男的传言,据说还有一个私生子,庸王对他极其宠爱,而这个私生子的母亲是谁,无人知晓…… 南阳的官宦小姐们听到谣言,芳心皆碎。 清尘抱着旭儿,无趣地坐在一边听一群男人议论政事,旭儿这个小奶娃也真是能睡,一路下来醒都未醒,现在依旧呼呼大睡,看得清尘也昏昏欲睡。 谈话过半,周筱却是话锋一转,道:“南阳府以产玉闻名于世,不知官家的玉矿经营得如何?” 一听到“玉矿”二字,清尘马上清醒,竖起耳朵倾听。 此言一出,南阳府尹立时汗如雨下,“回……回王爷,近年来由于私矿的挤兑,官矿的近况是一日不如一日……” “哦,堂堂南阳府的玉矿,难道还比不过那些民间私矿吗?” “王爷有所不知,那些私矿矿主资本雄厚,又加之对玉石之道甚为精通,本来官矿的那些老匠人,都被他们以高价挖走了,因此……因此,官矿即使挖到好料也卖不上好价钱。” 清尘边听,边分析这官矿经营不善的原因,不外乎两点:资金短缺、人才流失。 正待继续细听,不想怀中婴儿扭动了一下身子,继而开始大哭…… 听见哭声,本来正在议事的大小官员纷纷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清尘只得尴尬地立在当场,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周筱却依然坦然自若,道:“今日就先议到这里,关于官矿之事,本王会详查。” 南阳府尹只得率众人退下,临走还不忘往清尘这边望了一眼,看得清尘心中毛。 待得众人退尽,清尘才道:“许是饿了。” 周筱吩咐小安子道:“让乳母过来。”小安子闻言而去。 不久,王妈妈、6嬷嬷匆匆而来。她们从没干过如此轻松的差事,只需哺.乳,其他什么事都不用干,还每天好吃好喝地被人伺候着。王爷说了,她们一定要吃得好,这样孩子才能吃得好,因此,下人们个个都不敢怠慢了她们。 将旭儿交到乳母手中,清尘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甩了甩酸痛的手臂,道:“庸王爷,是否容小女子下去休息片刻?”这抱孩子真不是人干的活,再加上旭儿由于营养充足,比刚出生时不知胖了多少,着实有些压手。 周筱嘴角微扯,道:“去吧,门口有人给你引路。” 清尘如获大赦,带着她的小厮,出门而去。 门口一位小丫鬟,带着他们,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穿过草木苁蓉的庭院,又穿过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终于到了清尘此行的落脚之地:兰苑。 小丫鬟甚是伶俐,对着清尘道:“小姐,这就是小姐的居所,旁边另有厢房,乃是小姐随行之人的住处。房中一切皆以备好,小姐若有其它吩咐,可以随时叫奴婢,奴婢柳儿,就在旁边耳房。” 这行宫的丫鬟做事真是周到,“多谢柳儿。你先下去吧。” 柳儿受宠若惊:“小姐莫要言谢,这是柳儿分内之事。”说完就安安静静地退下了。这个丫鬟,甚是合心。 清尘让吩咐显祖去厢房休息,自己则进了主房。 果然如柳儿所言,房中一应俱全,梳妆台上放着一盆清水,清尘伸手一触,水温正好。床边的红木茶几上还放了一壶香茗,还在冒着热气。清尘用清水洗了洗脸,又喝了一杯热茶,立时得浑身舒适,这茶香而不涩,先苦后甘,果然是皇家级的享受啊。 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正准备要喝,忽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不久就有人推门而入,在这行宫之中能如此嚣张之人,只有一个,清尘转头,果然是周筱。 周筱进门,自顾自地坐到清尘对面,道:“给本王倒茶!” 清尘一口茶就这么噎在了喉咙口,虽说他周筱是这行宫之主,但她好歹也是客人,就不能给她留点**吗? 清尘郁闷地倒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伸出手来。” 清尘望他一眼,慢慢伸出一条手臂。 周筱一手抓住她的手臂,一手开始轻轻按压,惊得清尘一口茶直接到了气管,开始剧烈咳嗽。 第四十九章 周筱一边拍着清尘的背,一边开口道:“对于官矿的经营,你有什么看法?” 清尘本想抽回自己的手,被他这么一问,心思一下转到玉矿上去了,墨家的玉满楼被陈长贵一手把持,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玉石的来源,若是官矿的玉石能开出合理的价格,打破私矿的垄断,那陈长贵又何足惧矣! “能否将官矿交给有财力又有能力的民间玉石商来经营,每年向官府上交一定的租金,并且官府有权参与决定玉石价格。”这样一来既可以提高官矿的收入,又可以拉低玉石价格。 周筱沉思片刻,道:“此法可行,只是,官矿私营,大周朝还未有此先例。” 清尘只得失望地“哦”了一声,之后陷入沉默。古人的顽固思想估计一时半会很难改变。 不过周筱的按摩手法倒是越精进了,心中这么想着,嘴里不禁脱口而出:“你这手法,与上次相比,有所长进啊。” 周筱手上动作一顿,拿起茶碗,一口饮尽,面不改色地道:“本王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 第二日一早,清尘还未起身,就听柳儿在门外唤道:“小姐,王爷派人请小姐去议事厅。”清尘转了个身,继续睡。 柳儿等了许久,见屋内毫无动静,只得道:“王爷说,是关于玉矿的事。” 一听是关于玉矿的事,清尘立马清醒,对着门口喊道:“跟周筱说,我马上到。” 柳儿一听,心中暗想,果然不出王爷所料,这位安小姐只对玉矿感兴趣。天下女子居然有对她们大周朝的九皇子不感兴趣的,亏得九皇子还对她如此上心,亲自安排这位安小姐的饮食起居,要是九皇子这么对她柳儿,就算让她去死,她都心甘情愿…… 待得清尘来到议事厅,周筱已是三碗茶下肚,还未跨进门,周筱冷飕飕的声音就贴着她的耳朵飞过:“安大小姐的大驾可真是难请啊。 ” 一听这话,清尘就知道雍王爷此时心情不爽:“王爷恕罪,怪只怪这兰苑离议事厅路途实在是太过遥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足足走了一刻钟。 周筱从鼻中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说辞。“关于官矿私营之事,父皇下令由本王全权处理。” 一听此言,清尘心中一阵惊喜。全权处理,“也就是说皇上同意了?” “嗯。不过细节方面还有待推敲。” 同意了就好,看来古人也不是那么食古不化嘛,细节可以慢慢研究。可是…… “你是什么时候跟皇上说这事的?” “昨晚派人进京禀报,今日一早就有了回音。”一有回音他就马上派人去请她,谁知等她等到日上三竿,就那么一个蹩脚的借口居然也能将他说服。周筱在心中冷哼一声,以示对自己的不屑。 周筱又喝了一口茶道:“一个时辰之后南阳府尹会来别院。接下来的事,本王不好出面,你自己看着办。” 清尘连连点头道:“好,好,多谢雍王。”她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周筱,此时细细回想起来,这一路走来,周筱真的帮了她很多,只是……他们这样算不算官商勾结,狼狈为奸。 一听这声“雍王”,周筱皱眉道:“你不是一向对本王直呼其名的吗,今日怎么这么客气?”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他这次确实帮了她大忙。 有了皇家的肯,安清尘很快就拿到了南阳官矿的经营权,没有招投标,没有竞争对手,背后还有皇子撑腰,这谈判谈得,清尘都快觉得自己是周扒皮了。 不过,既然是官矿,那就是周筱家的矿,她安清尘也不是唯利是图的小人,所以最后给的条件还是颇为优厚的,安清尘以花千尘的名义,以白银五千两买下南阳官矿一年的经营权,这一年之内,所得之利,再上交官府两成。 周筱一听安清尘开出的条件,皱眉沉思,道:“如此,你还有何利可图?据本王所知,这南阳官矿整年的收入也不过八千余两。” 清尘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只要这官矿经营得当,就会对私矿造成威胁,两方竞争之下,必会拉低玉石价格,而我虽不会在所经营玉矿上有多大收益,但墨家还有玉满楼……” 周筱乃是聪明绝顶之人,还未等清尘说完,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他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安清尘,心跳顿时又开始加快,眼前女子说到得意之处,那闪闪光的双眸,令他无比痴迷…… 安清尘说到一半,忽然现周筱手上虽端着茶碗,双眼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那眼神,很是吓人。她赶忙干咳一声,道:“我,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直到走到兰苑门口,清尘仍觉背脊凉,浑身冷。不行,她得去外面走走散一下身上的寒气。她灌下一大口热茶,对柳儿道:“柳儿,给我备套男装,我们出外逛逛。” 安清尘身着锦袍,手拿折扇,身后跟着柳儿和黄显祖,跨出南阳行宫的大门,端得是一派**公子的做派,三人穿行在江南的烟柳小巷中,堪比画卷。 京都的寒风丝毫不影响这南国的繁茂,从白雪皑皑到草木葱荣,就仿佛一墙之隔,安清尘心中也是诧异不已。问柳儿,柳儿也不知所以然。 没走几步,就到了南阳最繁华的“玉井街”,听柳儿之言,这玉井街因街口百年玉井而得其名,后因战乱,玉井被毁,但街名却被保留至今。 三人行至一酒楼,名为醉仙楼,清尘心道:原来古代酒楼真有叫醉仙楼的。折扇一合,道:“进去坐坐。” 还未进门,就有小二殷勤上前,笑着迎客:“三位客官里边请。” 柳儿道:“小二,安排一雅间。” “好嘞,三位楼上请。”说着就上前带路。 清尘在雅间坐定,示意柳儿与黄显祖一同落座,柳儿丝毫不扭捏,倒是黄显祖,死活不坐。 清尘只得冷下脸道:“你若是不坐,就是违抗主人之命,不听话的随从,我要来何用?” 黄显祖一听,脸色一白,忙道:“小姐,显祖知错。”说完,恭敬地在下落座。 不一会,小二就端来香茗一壶,给三人各斟上一杯,道:“三位来点什么吃的?” “不知你这醉仙楼都有些什么招牌菜?”想到墨家也有三家酒楼,清尘不禁问道。 小二毛巾一甩,顿时如数家珍:“我们这醉仙楼最有名的要数那一品天香,以天下最为鲜美的材料入菜,包您吃了还想来。还有二度梅开,九转玲珑肠,蜜味茴香鸡,都是本楼的招牌菜。” “就你按你刚才说得上,在来两个素菜即可。” “好嘞……” 在上菜的间隙,清尘边喝茶,边欣赏南阳街市的风景。正在此时,忽听得旁边雅间有人道:“逍遥,听说南阳官矿易主了。” 另一人冷静地道:“大家先别自乱阵脚,看清情况再想应对之策也不迟!”看来此人正是被唤作逍遥之人。 “逍遥,这次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听说这个花千尘背后可是有雍王撑腰啊,而且他与京中也有联系……” 清尘誓,她并非有意偷听,实在是……唉,听力太过灵敏。 “雍王何足惧也。他最多在南阳呆半月,等到雍王一走,天高皇帝远,这南阳还不是我们的天下。” “说得是,说得是!只要我们手中有玉匠,就算皇帝亲临也不怕。” “说起玉匠,天磊,那个韩老头你可要看紧了,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让他坏了事。” “这个你尽管放心,那韩老头现在在我天府暗牢,任他插翅也难飞!” “我说天磊,你那**的性子真得改改,要不是为了韩老头那女儿……,韩老头也算是一个出色的匠人……” “说起韩老头那女儿……,真是如花似玉啊,你说,韩老头这么一个人呢,怎么就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来!” …… 此时,小二推门而入,“三位客官,菜来了,请慢用。” 清尘一看菜色,顿时胃口大开,至于旁边雅间接下来说了什么,就再也没有留心。 待得酒足饭饱,清尘起身而出,正巧,旁边那门也嘎然而开,跌跌撞撞出来一个醉汉。还没等清尘反应过来,那人就“呕”地一声,吐了她一身…… 第五十章 屋内又出来几人,其中一人长得还算清秀,抱拳道:“这位兄台,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喝醉了,多有得罪。 ” 清尘本不想与他们计较此事,只是转念一想,也许这是一个探探敌营的好机会。 “无妨。只是我这云锦绣纹袍怕是毁了!” 一听此言,其余几人瞥了一眼清尘身上的袍子,纷纷道:“逍遥,不要与他废话了,看来也不像是什么值钱的衣服,给点钱了事得了。” 原来此人就是逍遥,看长相也不像是什么奸商,果然人不可貌相。 “本公子家有的是钱,只是这云锦绣纹袍,怕是有钱也买不到!”这锦袍可是她在整理墨轩然的遗物时现的,据说价值不菲。 逍遥一看这云锦绣纹袍,知道不是寻常之物,便道:“这位兄台,若是不嫌弃,到逍某府上,各种衣物任兄台挑选。” 看来这个逍遥还是个讲理之人。 “看这位兄台长得还算人模人样,比你的那群狐朋狗友可强多了。”逍遥那长相居然被他说成“人模人样”,感情他们几个连人样都算不上?旁边几人顿时义愤填膺。 “只是,毁我锦袍的可不是这位人模人样的兄台,而是,这位……”清尘指了指不省人事,被人搀扶着的那位道。 “我这位朋友姓天名磊,他府上离此不远,兄台若是不介意,逍某做主,兄台可去天府挑选一件中意的袍子,此外,逍某再奉上黄金十两,以表歉意。” 黄金十两?旁边几人都倒抽了一口气,黄金十两都够一户普通人家衣食无忧地生活一辈子了。 “逍遥,你疯了!就这么件破衣服!” 逍遥抬手示意身旁之人稍安勿躁。 天磊?那韩老头不就关在他家的暗牢!看来今日运气颇佳。 “哦?兄台当真能做得了这位……的主?” “当然!我与天兄乃是不分彼此的故交好友,兄台尽管放心!” “好,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清尘抬脚,示意逍遥带路,柳儿与黄显祖随后跟上。 天府离醉仙楼确实不远,守门小厮见是逍遥,还带着自家烂醉如泥的少爷,马上殷勤开门。清尘边走边暗暗观察天府的格局,时不时凝神细听,南边应该是主屋,西边是伙房,北边很是安静,似乎人迹罕至,天磊所说暗牢,应该就在北面。 走到一处大厅,逍遥吩咐小厮道:“扶你家少爷去歇息,带诸位公子去用茶。”他自己则熟门熟路地将安清尘三人带到衣物间,“兄台,天磊的衣物尽皆在此”,并指着一排锦袍道:“这些都是今年新裁剪的,兄台可随意挑选。” “这些袍子倒是精美,只是……”清尘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兄台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只是不知天兄的衣服合不合在下的身,在下要一试才知。” “这有何难,兄台尽管试便是了!” “在下试衣不习惯有旁人在场,不知……” “那在下就在旁边花厅等候。”逍遥说着便开始往外走。 清尘叫住他道:“兄台,在下还有一事,我此次出来已久,恐家中之人牵挂,可否让在下的随从回家报个平安。” 逍遥道:“当然可以。” 清尘吩咐黄显祖:“显祖,你回去跟家中之人说我在天府耽搁一会,一个时辰之后定回。”接着又悄悄对显祖道:“在天府北墙外等我!” 逍遥去了花厅,清尘吩咐柳儿守在门口,无论谁来都不得放行,柳儿领命而去。柳儿一走,清尘就越过窗户,施展迷踪步,朝天府北面飞奔而去。 清尘一路上凭借自己敏锐的听觉,避开了府上一批又一批的丫鬟仆从。但直至来到天府最北面,仍未现暗牢的踪迹。难道是她判断有误?清尘又细细搜寻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就在她打算放弃之际,忽然她隐隐听到地下似乎有声音传来…… 她凝神,仔细寻找声音的来源,逐渐现在这杂草丛生的荒地上,居然有一处寸草不生,清尘抬手轻轻敲击,果然,下面暗藏玄机。 她轻手轻脚地移开几块青砖,下面隐隐露**阶,清尘屏息沿着台阶往下走,果然又听到刚才说话之人,越是走进,声音越是清晰:原来是守牢之人在喝酒划拳。 清尘暗道:天助我也,迷踪步加黏花手,拍拍两下,两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双双倒地不起。 清尘从一人身上找出牢房钥匙,往内一望,现牢内有好几个隔间,且关押的不止一人,她只得扯下内袍一截素锦,将脸一蒙,入内喊道:“韩老头!” 只见其中一个隔间内一老者将脸一抬,似乎很是吃惊,清尘断定,此人定是韩老头无疑,赶紧打开牢门,道:“我是你女儿的朋友,赶紧跟我走!” 韩老头双眼一亮,激动地道:“香香……她可好?” 清尘一把拉起老人的手,边走边道:“她很好,此地不宜久留,待得出了这牢门,我会跟你细说!” 走出暗牢,两位牢头仍在昏迷之中,清尘仍旧将青砖盖好,然后带着韩老头,奋力一跃,翻出北墙,黄显祖早已在外等候。一见清尘,马上迎了上来:“小姐!” 清尘快吩咐道:“带他回南阳行宫,想办法别引起别人注意!” 黄显祖一把背起韩老头道:“小姐放心!”接着便一路大喊着:“爹,你要挺住啊!爹,你不能丢下孩儿独自一人在这世上啊!”一路往行宫方向飞奔而去。 清尘不禁嘴角抽搐,这个黄显祖,居然想出这种歪招。清尘轻轻一跃,又回到天府,刚跳进窗口,就听柳儿在门口对逍遥道:“我家公子平日里就喜欢装扮,试起衣服来一向是没完没了的,而且不喜欢有旁人打扰,还是请公子等一等吧!” 清尘一听,忙向门口喊道:“柳儿,在别人府上,不得无礼。”说着随手拿了一件黑色锦袍走到门外。 “兄台,衣服在下已经选好,我们就此告辞了。” 逍遥道:“那逍某就不留兄台了,十两黄金等逍某回府马上派人送到府上,不知兄台府上何处?” 清尘笑道:“兄台不必客气,在下真的不缺银两。”说完,抬脚便要走。 逍遥只得叹道:“既然兄台坚持不收,那逍某也不强求,以后,有用得着逍某之处,请尽管开口。” “好,一定。”看来逍家能成为南阳第一矿也并非偶然,这个逍遥,沉着冷静,处变不惊,待人谦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 直至走到行宫门口,清尘依然若有所思。柳儿见主子如此,也不敢开口多言。还未进门,门口就有小厮上前,道:“小姐,王爷在花厅等候多时,请小姐移驾。”行宫诸人对于安清尘的男装打扮早已见怪不怪。 清尘闻了一下自己带着酸臭味的锦袍,道:“告诉王爷,我换身衣服就来。” 在柳儿的伺候下换上女装,又重新梳妆打扮了一下,清尘才出门而去。刚走到花厅门口,就听几个丫鬟在说:“这菜,都热了三遍了,也不知安小姐什么时候回府!” “是啊,她不回府,我们是不是还得一遍又一遍地热菜啊!” “我们王爷的脾气,有时连皇上都拿他没辙,怎么一对上这个安小姐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唉,我们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等过人啊!” 清尘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目不斜视地走过几个小丫头身边,吓得她们忙下跪行礼:“小……小姐回来了,奴婢们给……给小姐请安。” 清尘看也不看她们,道:“起来吧,快去将菜热一热,我有点饿了。” 几个小丫鬟忙匆匆而去。 进了花厅,就见周筱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各色菜式,清尘数了一下,不下十种。只是一见他脸上的寒霜,清尘不知怎么地开始莫名地心虚:“我……我回来得有点晚了。” 见周筱没有开口,清尘只得接着道:“我已经叫显祖回来报平安了。” “你还有脸提起黄显祖?他从哪里背回来一个爹?据本王所知,黄显祖的爹现在正在你府上当差。” “我……我在醉仙楼偶然听到他们说起这个韩老头,说他是一个难得的玉器匠人……” “这种事,你一个女子怎能独自行动!你回来跟我说一声,难道还有本王解决不了的问题?” 看来这次周筱气得不轻,清尘只得沉默不语,她这次确实莽撞了。 “你知不知道这南阳的水有多深?为了一件什么破锦袍,你就敢孤身一人深入虎穴?万一没能回来,你让本王……让本王怎么向九泉之下的墨王交代,怎么向安大将军交代!” 清尘越听越觉得自己理亏,只得低头认错道:“这次,是我不对,但是,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想这么多……” 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委屈的神情,周筱的怒火一下就消失了,唉,让他拿她怎么办?他只是太过担心了,那个逍遥,可没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好在他这次并未设防,否则就凭一个安清尘怎能在他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救走。 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安分一点,周筱叹口气,道:“先用饭。” 清尘看了一眼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忽然就没了兴致:“我没什么胃口,先回房了。” 第五十一章 几个小丫鬟刚把热好的菜端上来,就见到转身离去的安清尘,以及一脸寒气的雍王爷。难道安清尘将她们嚼舌根之事告诉了自己主子?几人赶紧往地上一跪,道:“王爷恕罪,奴婢们知错了!”要知道,在雍王府,在主子背后乱嚼舌根可是要杖毙的。 周筱冷冷地看她们一眼,道:“将这些菜都送到兰苑,小姐若是不吃,小心你们的脑袋!” 三个小丫鬟闻言如获大赦,战战兢兢地往兰苑而去。 谁知来到兰苑,主屋却是房门紧闭,只有旁边一个屋子还亮着灯,里面隐隐传来说话之声。几个小丫鬟只得提着食盒,走了过去,见清尘,柳儿与黄显祖都在,其中还有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头,几人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往地上一跪,道:“请小姐用饭!” 清尘正在查看韩老头的情况,自从显祖将他背回行宫,他就陷入昏迷之中,丝毫无醒转的迹象。听到有人请她用饭,她摆摆手,道:“先拿下去吧,待会再用。” 几个丫鬟一听,吓得直磕头:“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再也不敢了,请小姐用饭吧!” 清尘听得莫名其妙,“你们做了什么事需要我饶恕啊,饭先阁下吧。” 小丫鬟们依旧跪地不起:“小姐若是不用饭,王爷,王爷会打断我们的腿的!小姐,你就当是救救奴婢们吧!” 清尘很是无奈,只得接过食盒,胡乱吃了几口,道:“好了,回去复命吧!”周筱居然以丫鬟的性命做要挟,清尘摇头苦笑。 正当几个丫鬟千恩万谢的准备回去复命时,忽然传来周筱的声音:“就吃这么几口?也不怕浪费了御厨的手艺!”接着便见大周朝俊朗无双的九皇子,手抱奶娃,出现在门口。 几个小丫鬟刚站起来,马上又往地上一跪,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周筱不理地上的几人,对着清尘道:“你一整日都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旭儿,旭儿可是想念你得紧!” 清尘一愣,他这是唱得哪一出?才两个月的奶娃,怎会懂得想念? 不过看到旭儿肉嘟嘟的小脸,心情就好了大半,正要伸手接过旭儿,一看地上还跪着一大群,心中顿觉过意不去,对周筱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不想吃饭吗,用得着为难这些下人吗?” 周筱挥挥手,让她们退下,接着将旭儿交到清尘手上,问道:“从天府拿来的袍子呢?” 清尘用眼睛瞟了一下那件黑色锦袍,道:“就是这件。” 周筱拿过锦袍,一把丢向黄显祖:“显祖,这袍子本王赐给你了。” 这可是她的袍子,他周筱有什么权力随便赏人:“你凭什么随意处置我的东西!” 黄显祖则愣在那里,看着手中的黑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脸尴尬。 清尘对黄显祖道:“显祖,这袍子你拿着,不过不是雍王赏的,而是本小姐赏的。” 黄显祖道:“多谢小姐。”坦然收下锦袍。 周筱叫小安子端上几个锦盒,道:“这是本王让人新裁的,男装女装皆有,以后不要去别人家拿衣服穿了,省得丢了我雍王府的脸!” 看着小安子手中层层叠叠的盒子,清尘简直哭笑不得,她去天府难道是为了件衣服?况且她安清尘的事,要丢也是丢安府的脸,与他雍王府有何干系? “他天磊弄脏我锦袍,我要他一件作为赔偿,哪里丢脸了?”况且这锦袍还是墨轩然遗物,早知如此,就不该拒绝逍遥的十两黄金。 周筱命小安子将锦盒放到清尘房中,不再与她纠缠是否丢脸的问题,直接道:“明日本王要去各玉矿巡查,你是否要同行?” “当然要同行!”清尘脱口而出,接着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旭儿也去吗?” “旭儿留在行宫,山上寒气太重。”难得有不带旭儿同行的时候。 “既然要去,就把这些饭菜都吃了。”要不然明日怎有力气爬山。 清尘只得将旭儿交回周筱手中,郁闷地端起饭碗,开始扒饭…… 还没等她将饭菜吃完,周筱的随行御医就来了,开始为韩老头诊脉。 天府。 天磊刚从醉酒中醒来,就有小厮匆匆来报:韩老头莫名失踪!两个牢头刚从昏迷中醒来。 天磊勃然大怒,急忙派人通知逍府,共商对策。 第二日一早,清尘就换上男装,带上黄显祖,显祖今日换上了昨日清尘所赏的黑色锦袍。两人跟着皇家巡查的队伍,往矿山进。同行的还有南阳府尹和几个官员。 清尘骑着一匹枣红小马,走在周筱身旁,周筱居然开始给她介绍起南阳的几个玉矿,大周皇子给她当讲解员,清尘真是受宠若惊。 南阳主要有两大私矿,一个掌握在逍家手中,号称南阳第一矿;还有一个属于天家。除此之外,就是由官府经营的官矿,近几年由于私矿的挤兑,官矿日渐没落。其余还有一些零碎小矿。周筱今日要去的,便是这三个玉矿,这三个玉矿出产了南阳将近八成的玉石。 皇家仪仗队一路鸣金开道,走过繁华的街市,出了城,往西而行,不远处,层峦叠嶂,就是南阳有名的南山山脉,逍家的玉矿就在这南山的东面,南山西面是天家的玉矿,而北面就是官矿。西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到达南山山麓,山路崎岖,一行人等纷纷下马步行。最先到达的是东面逍家的玉矿,周筱也就是意思意思在矿外望了一眼,见周筱丝毫无进矿的意思,南阳府尹也只得站在矿口,清尘由于站得比较靠后,只有踮起脚才能看清矿内的情况,但就是这么粗略的一看,清尘心中早已一片清明,逍家的玉矿人员充足,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逍遥早就接到消息,雍王今日要来巡视玉矿,因此一接到通报,就忙从矿内跑出迎接,一看到门口的周筱,恭恭敬敬地跪地,道:“小民逍遥,接雍王大驾!” “起来吧,今日本王也就随便看看,你无需多礼。”既然逍遥早就知晓他今日要来,那这玉矿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多谢雍王。”逍遥起身,又向府尹大人施礼道:“府尹大人有理。”目光所及,却现黄显祖身上所着之衣,正是当日清尘在天府所选,一阵诧异,直至看到不远处的安清尘,心中才终于了然。他向清尘点头致意,清尘回之以微微一笑。 逍遥心中一直存有猜疑,当日唯一进过天府的人,就是雍王身边的这位年轻男子,但听暗牢之内关押之人的描述,似乎救走韩老头的是一名女子。现在得知此人是雍王的人,事情又变得棘手几分,毕竟,民不与官斗,朝廷要是真想灭了他逍天两家,有得是手段。 就在逍遥沉思之际,周筱对南阳府尹道:“刘大人,这第一矿本王以巡查完毕,我们接着去何处?” “回王爷,我们接下来去南山西面天家的玉矿。”只是不知为何,声音隐隐颤。 第五十二章 到了南山西面,天家的玉矿就在眼前,周筱也是随意张望了一下就离开,但清尘还是敏锐的现,天家的玉矿虽规模不如逍家玉矿,但管理严格,玉矿工人各守其位,井井有条,丝毫不逊色于逍家玉矿。天磊也跟逍遥一样,就在矿口跟周筱打了个照面。 接下来要去的,自然就是官矿,也是清尘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在两天前,清尘已与南阳府尹订下条款,只等着墨府的五千两白银一到,这官矿就归墨府经营了。但一路上,南阳府尹的脸色白,双脚颤,似乎很是不安。 刚到矿口,清尘就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前两家私矿,还未到门口就能听到里面叮叮咚咚的开采之声,还有矿工的吆喝之声,而这官矿,既无开采之声,也无吆喝之声,工具碎石散落一地,只有寥寥几人,虽在矿口采矿,也是有气无力…… 周筱一见此景,脸色铁青,对着南阳府尹道:“刘大人,你可知罪?” 南阳府尹“咚”地往地上一跪,颤声道:“卑职知罪!” 以往京都来人,都只是走走过场,由各个玉矿孝敬些银两,游玩几日也就回京复命了。而这次来的是雍王,南阳这边也没有事先得到消息,这个雍王又是个急性子,刚到两天就来巡矿,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就门口这几个人,还是他临时雇来装装样子的。 清尘一看也是秀眉紧皱,看样子,那每年八千两银子的收入也是虚报,看来要把这个官矿办好还得花点心思。 回到行宫,周筱立即修书上报京都,第二日,京都就传来永续帝手谕,南阳府尹革职查办,府尹一职由京都直接指派,新上任的府尹也随皇帝手谕到达,不禁令人感叹古人的办事效率。 令清尘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新来的府尹居然是清尘的旧识:傅天凌。 傅天凌一到行宫,就来拜见周筱,清尘正被周筱抓来与旭儿培养感情。傅天凌一见清尘,先是一愣,接着抱拳道:“原来安小姐也在,天凌有理。” 清尘忙道:“傅将军不必多礼,您能来南阳任府尹,真是太好了!” 周筱也道:“傅将军文武全才,看来南阳府尹一职,父皇确实经过深思熟虑。只是,傅将军一切还需谨慎,南阳地方虽小,但是情况复杂,其中关节盘根错节,还需慢慢理顺。” 傅天凌抱拳,道:“雍王放心,末将一定尽心竭力,将该办的事办好,该管的人管好!” 看来傅天凌是个明白人,周筱点头道:“傅将军今日舟车劳顿,请先下去歇息,明日再去府上上任吧。 ” 傅天凌刚刚退下,就有人来报,说韩老头醒了。 清尘一喜,叫来乳娘,将旭儿抱了下去,对周筱道:“我去看看!” 周筱道:“本王与你同行。” 于是两人一路来到兰苑,黄显祖正在给韩老头喂水,一见周筱与清尘同来,顿时跪地道:“拜见雍王殿下,小姐!” 清尘无语,这个黄显祖,其他都好,就是礼数太过周到,都见了周筱多少回了,回回都要跪地参拜。 韩老头一见清尘,忙着要往床下爬,边爬边道:“韩老儿多谢姑娘相救。” 清尘一把将他拉住,道:“韩老伯不必多礼,当务之急,还是告诉我们韩姑娘的体貌特征,被关何处,我们也好设法营救。” “我儿香香,年方十七,大概与小姐一般高,眉间有颗朱砂痣,天磊将她安置在西苑,平日里也无人看守,只在西苑门口有侍卫把守,还有一个小丫头照顾起居。”接着,又道:“求小姐救救我家香香,那天磊已有小妾七个,我家香香性格柔弱,又体弱多病,我真怕……” 清尘忙道:“韩老伯请放宽心,我们一定设法将韩姑娘救出来。” 周筱略一沉思,开口道:“明日本王要去天府赴宴,你写一纸条,让她明日午时在西苑门口赏花。” 清尘奇怪地看周筱一眼,道:“你让她在门口赏花,难道你堂堂王爷还能去抢人不成?” 周筱回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鲁莽!本王要人难道还需强抢?” 清尘一想也是,人家是皇帝的亲儿子,这个天下都是他家的,要个人,算什么。于是就乖乖滴安吩咐去办。 韩老头对两人千恩万谢,“两位恩人,我韩老头对两位的恩德无以回报,来生定做牛做马报答二位。” 清尘回道:“韩老伯不必如此,小女子也是有事相求。” “小姐有事,尽管吩咐,何来相求一说。” 清尘指着身旁的黄显祖道:“韩老伯可否教我这随从鉴别玉石之法?” “这有何难,韩老儿定将毕生所知,全部教给这位小哥。” 黄显祖心中一惊,小姐竟然要让韩老头教他识玉之法,感激道:“小姐,显祖一定尽心学习,不负小姐,韩老伯所望。” 第二日,周筱应邀去天府赴宴,傅天凌也在受邀之列,酒过三巡,周筱提议参观一下天家的府邸,天磊欣然同意,大小官员均陪同前往。 走着走着,诸人便来到西苑。韩香香此时正在西苑门口赏花,天磊虽禁止她四处走动,但这西苑之内还是可以随她走动的,昨夜周筱早就派人将韩老头的手迹送至韩香香手上,她早就听说过父亲被人救走之事,心下暗暗欢喜。昨日又收到父亲手迹,更是欣喜若狂,故今日一早就梳洗打扮,早早地来到门口赏花,由于心情愉悦,脸色也比平日里更加明艳照人,额间的朱砂也更加鲜红欲滴…… 周筱行至西苑门口,见到门口立一女子,眉间有一朱砂,顿时脚步一顿,道:“想不到天府不仅风景美,这美人更是美不胜收啊!” 天磊一见韩香香,心中惊疑,见周筱如此说,只得狠狠心道:“此女只是府中一婢女,王爷若是喜欢,小人今日就叫人送到王爷行宫……” “哦?那本王岂不是夺人所爱?” “只要王爷喜欢,别说是区区婢女,就是要了小人的女儿,那也是小人的荣幸,是我天府的荣幸!” 周筱什么都没说,大笑而去。 天磊则是咬牙切齿地命人将韩香香送到了行宫。 第五十三章 南阳的冬日无一丝寒意,午后暖阳洒在红花绿叶之间,令人昏昏欲睡。 八安清尘抱着墨旭在园中散步,后面跟着两位乳母及丫鬟柳儿。墨旭这小家伙长得是越来越健壮了,跟刚出生之时简直判若两人,安清尘瞄了一眼两位珠圆玉润的乳母,看来周筱命人大鱼大肉地喂着她们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待得一行人逛到湖边,有小厮来报,说王爷已回行宫,正往兰苑而去。清尘知他去了天府,不知有没有将韩老头之女顺利带回。心中虽这么想着,脚步却并未加快,还是闲庭信步,一边逗着旭儿,一边往兰苑方向溜达。 等她到时,显然周筱已等候多时,眼中隐忍的怒气在看到她抱着旭儿缓缓而来时顿时化为一江春水:“来了。” “嗯。今日太阳好,就带着旭儿去园中逛了逛。” 周筱自然而然地伸手倒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见她怀抱婴儿,想都没想就将杯子递到清尘嘴边,清尘也没多想,就着杯子喝了一口,道:“这什么茶,味道还不错。” 周筱放下杯子,道:“新进贡的龙井。” 立在一边的韩香香见状早就变了脸色,眼前这俊美男子将她带来,难道不是因为倾心于她吗?她对着韩老头开口道:“爹爹,这位莫非就是爹爹口中的救命恩人?” 韩老头道:“是啊,香香,还不快给恩人磕头!” 韩香香忙跪地,道:“多谢恩人!”清尘这时才现屋内多了一人,只是这韩香香的眼神,看得清尘很不舒服,也不知周筱用了什么方法将她带回,该不会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吧。 清尘瞟了周筱一眼,道:“姑娘不必如此多礼,你真正该谢的是雍王爷。” 韩香香闻言,忙又向周筱磕头道:“多谢王爷相救。”这次的眼神显然真诚很多,且还带着一**迎还拒的娇羞。 周筱却是自顾自地逗着旭儿,只随口道:“起来吧。”连眼都没抬一下。 韩香香顺从的起身,立在一旁,只是眼中一闪而逝的不甘皆尽落入清尘眼中。 她有什么好不甘的,难道是看上了周筱,清尘心中暗笑,总不会认为她与周筱有什么吧。清尘摇头自嘲,她现在可是新.寡。她将旭儿交到乳母手中,道:“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去矿上看看。”了然胖师傅的那套心法也好久不曾修习了,再不练就要荒废了。 只是,第二日,安清尘的官矿之行并未成行,一大清早,清尘还未起身,行宫内就喧闹不止,柳儿出外一问,才知今日五更京中来了急报,叫雍王即刻返京。 柳儿前脚刚回,周筱后脚就到:“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就要起程。 ” 清尘朦胧着双眼,道:“为何走得这么急?” 周筱也不瞒她:“父皇病重,京中人心不稳。” 清尘一惊,离上次宫宴也没多久,永续帝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该不会是有人……。清尘赶紧起身,稍作梳洗之后就开始整理行装。 临行前,清尘将黄显祖叫道跟前,道:“显祖,我马上就要回京,但南阳还有很多事未了,如今我身边可信任之人就只有你了,我想让你留下管理官矿。” 黄显祖略一犹豫,道:“小姐,小人从未经营过玉矿,恐怕……管不好。” “显祖,没有人是生来什么都会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关于玉石有什么不懂你可以请教韩老伯,至于经营,到时我们慢慢研究。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招募矿工,开始采矿。中间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新上任的傅府尹商议。” 黄显祖抱拳道:“小人明白,小人一定竭尽所能将小姐吩咐的事情办妥。” 交代完一些琐事,清尘背起来时带来的小包裹,望了一眼自己居住多日的小院,就出门而去。 行宫门前皇家车马队早已整装待,周筱骑着一匹黑色狮子骢,一脸不耐。清尘一看,地上居然跪着韩香香。 韩香香一见到清尘,马上对着清尘哭诉道:“安小姐,让我跟着你们吧,小姐和王爷对香香有救命之恩,香香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两位的大恩。” 这个韩香香,不就是看上了大周朝俊朗无双的九皇子了吗,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那香香姑娘是不管自己卧病在床的老父亲了吗?”安清尘有心刁难。 周筱嘴角一抽,这个女人,有时说话真是够刻薄。 韩香香闻言一愣,继而道:“父……亲,父亲有黄大哥照顾我很放心,而且,香香随你们一起上京,也是替父亲报恩,我想,父亲一定不会反对的。” 清尘笑笑,对着周筱道:“那就带她回京吧,可怜她一片报恩之心。” 周筱冷哼一声,算是允了,韩香香主动自觉地爬上周筱为清尘准备的马车,然后伸出手,道:“小姐,香香扶你上车。” 自己先爬上去了还怎么扶她上车,清尘心中对韩香香的厌恶与日俱增,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矫情做作之人。 “不用了,我与旭儿同车,说着头也不回,上了墨旭所在的马车,两位乳母则是很知趣地换到了韩香香所在马车,气得韩香香小脸通红。 其中一位乳母看不下去,劝道:“韩姑娘,小姐是主,我们的仆,身份悬殊。安小姐平日里待人和气,已是不可多得的好主子,但我们做下人的可不能废了礼数。”说道这里,话头一顿,赶忙补充道:“当然,韩姑娘身份特殊,当然是不能跟我们这些下人比的。” 韩香香道:“王妈妈说得极是。”嘴上虽这么说,但心中越愤愤不平,她韩香香的美貌在南阳也是数一数二,不可能雍王爷会不喜欢她,只要假以时日,她相信王爷一定会对她动心的。 与来时不同,此次周筱命人快马加鞭,只在有驿站处稍作歇息,因此,不到三日,清尘就看到了京都巍峨的城门。 城门口的守卫比平日更加森严,守门之人虽认得雍王府的车队,但还是例行公事般地要求出示腰牌。小安子极不情愿地领命将腰牌递上,守门之人一看,马上态度恭敬地将一队人放入城中。 进得城来,清尘明显感觉气氛有异,平日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今日格外安静。周筱显然也感觉到了,着小安子上前,向清尘道:“安小姐,王爷命小人先将小公子与小姐送回将军府,王爷马上要进宫一趟。” 清尘一想,觉得此时旭儿确实还是跟着她比较安全,万一宫中有个什么异动,周筱定无法顾忌,于是对小安子道:“我明白,告诉王爷,我一定会护旭儿平安的。” 就在进京都不久,雍王府的车马队,兵分两路,安清尘带着旭儿、两位乳母及韩香香向将军府前进,而周筱则带着皇家车马队直奔皇宫。 第五十四章 刚进宫门,就有禁卫军将周筱拦住,道:“请出示进宫腰牌。” 周筱狂怒:“怎么,连本王都不认识了吗?” 禁卫军统领本是傅天凌,新上任的统领也是周筱认识之人,一个小小校尉,居然敢拦雍王大驾,看来,这宫中局势已相当危急。周筱根本不想与这些人多废话,看似随意地一挥手,拦在他面前之人纷纷倒下,旁边的守卫正要上前拦截,只见一转眼,周筱就消失在他们眼前。一群人群龙无,顿时乱作一团。 宫中奴仆宫人见周筱,纷纷跪地行礼,周筱也不理,径直走向永续帝寝殿,还未到门口,就见满朝文武百官站作两排,候于门前,见周筱到来,纷纷行礼,走近寝殿,一片嘤嘤哭泣之声从里面传来,周筱心中一惊,莫非父皇…… 他一把推开大门,只见龙塌边上围着一圈人,有一位御医在为永续帝诊脉,另一位则是在给他喂参汤。 周筱进来,众人反应不一,柳妃与左相顿时面露喜色,而梅妃则是一脸冷漠,周允见到他到是欣喜多于惊讶。 周筱走到永续帝塌边,跪地道:“父皇,儿臣不孝,回来晚了。” 永续帝慢慢抬手,推开参汤,让人将他扶着坐起,道:“筱儿……回来了。父皇,等……等你好久了……。” 他吃力地挥挥手,下面的宫人立即捧上一个早就备好的锦盒,拿到永续帝面前。 永续帝深深地喘了口气,接着道:“左相,叫他们都进来,你替朕宣旨吧!” 柳相颤颤巍巍地接过圣旨,道:“臣遵旨。” 大门一开,顿时文武百官跪了一地,个个神情肃穆。 柳相打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即日起,传位于九子周筱,钦此!” 众人跪地高呼万岁,周筱接过圣旨,递于身旁之人。如此简洁的传位诏书,也是世所罕见。 宣完诏书,永续帝仿佛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许多,开口道:“筱儿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梅妃,柳妃纷纷告退,众大臣也依次退出皇帝寝殿。刚出门口,梅妃就一个不稳,往地上栽去,柳妃与她乃是死敌,如今雍王即为,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周允见此情形,连忙将自己母妃一把扶住,道:“宣御医,即可到漪兰殿。”说完,抱起梅妃就冲向漪兰殿。 周筱按永续帝的吩咐,在床榻边坐定,道:“父皇有何吩咐。” 永续帝拉住周筱的手,慢慢开口:“筱儿,父皇一生,上不愧对祖先,下不愧对黎民。但却对不起自己的孩子。父皇就你与你三皇兄两个儿子,望你保护好你三皇兄,他性格柔弱,又与世无争,但容易受人鼓动。父皇深知为帝之不易,今天就是想让你答应,无论你兄长犯什么错,都留他一条性命。” 周筱跪地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照顾好三皇兄及梅母妃的。 ” 永续帝听后很是宽慰,他这个九儿子,年纪虽不大,但做事一向有他的一套,他既然答应了,那他就可以放心了。 “筱儿起来,父皇还有……还有话……要说。”一句话未完,永续帝就开始剧烈咳嗽。 周筱忙起身帮他轻轻拍背:“父皇莫要心急,有什么话慢慢交代也不迟。” “筱儿,……父皇的身体父皇自己知晓,恐怕……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好,儿臣听着。” “做一国之君不是易事,无论做什么决定一定要以黎民百姓为重,切不可因一己私欲,不顾天下。” “儿臣一定谨记。” 大周三十八年,冬,永续帝病逝,在位三十八年,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大周九皇子雍王继位,改国号为咸宁。 咸宁初年,异常寒冷。 西原战事稍缓,安明夏与华姚韵赶回京都参加国丧。国丧刚过,就是新年。 安大将军府这几日特别热闹。安明夏与华姚韵很少回府,如今一回来,满府都是喜气洋洋,只是这喜气不能太过明显,毕竟大周刚刚失去了一位好皇帝。 安清尘自从那日与周筱在城门分别,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而墨旭他也没有派人将其接回,这小家伙倒也不认生,在安府照样好吃好睡,一天一个样地在长大。再过几日,小家伙就要三个月了,那双灵活的小眼睛已经会四处张望了,看到明亮的东西还会呵呵傻笑,看来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好小孩。 清尘这些日子一直是墨府安府两头跑,有时还要去一下明镜阁,所以一身男装很少离身。待得稍有空闲,就马上去抱旭儿,她真担心,旭儿将来会不会分不清她的性别。父亲母亲也回来了,安清尘一下就觉得有了主心骨,有时生意上有什么难处,她都会去与安明夏商议,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而且,两位“老人家”对墨旭这小家伙也喜爱的紧,有时都轮不到清尘抱。总是,一切都是其乐融融。只除了一件:被清尘安置在偏院的韩香香。 清尘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将韩香香安排在离她最远的西偏院,西偏院离她的东跨院足足有五里地,这下,她总该安生了吧?谁知,这个韩香香天生不是个安生的主,有空没空就跑到她的东跨院,以报恩为名,端茶送水,按摩捶背,搞得清尘不厌其烦。 这一日,安清尘难得清闲,坐在自家小院逗逗旭儿,晒晒太阳,正在兴头上,小桃来报说,韩姑娘带了自己炖的汤求见小姐。 安清尘将旭儿交到王妈妈手中,道:“不见,就说本小姐在忙。”话还没完,那韩香香就自顾自地跨进了清尘所在的东跨院,边走边道:“小姐,香香给您炖了点汤,您尝尝看,是我们南阳醉仙楼的招牌,我偷偷学的。”说着低头轻笑,似乎很是羞涩。 清尘忍不住一阵冷,这韩香香,要放在现代绝对是影后级人物,怪不得天磊要费尽心思将她弄到天府,她若是男子也抵挡不住她韩香香这欲语还休的模样。 “多谢香香姑娘好意,汤,先放下吧,我待会再用。” 韩香香放下炖盅,依然站着未动。 “不知香香姑娘还有何事?”清尘问道。 “小姐,香香想要抱抱小公子,不知可不可以?”韩香香又露出了她的招牌表情,羞涩中带点期待,看似小心翼翼,实则志在必得。 清尘自然不会对这种人客气:“不好意思,香香姑娘,我家旭儿从不让外人抱。” “可是,雍王爷,哦,不,皇上,他不是也经常抱着小公子吗?” “大胆,你一介民女,能和皇上比吗!” 韩香香一听,知道自己失言,忙跪道:“小姐恕罪,香香失言了。” 清尘本就不欲与她多做纠缠,道:“起来吧,下不为例。” “香香知道了。” “你先回吧,我还有事要忙。” 韩香香只得依依不舍道:“那香香先告退了。” 只是,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到一截明黄衣角,韩香香抬头一看,居然是许久未见的雍王爷,也就是当今皇上。 第五十五章 韩香香一见到朝思暮想的人立即俏脸一红,请安道:“民女香香参见皇上!” 周筱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安清尘。跟在后面的小安子识趣地道:“韩姑娘请起。”韩香香起身尴尬地立在一旁,脸上红晕顿消。 他怎么来了?清尘极不情愿地起身,正要下拜,周筱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道:“你还跟朕行什么虚礼,不要在心里骂朕就不错了。” 清尘勉强笑道:“皇上这说得是什么话,民女哪敢对皇上不敬啊,对皇上不敬可是要杀头的,更何况,某些人还特别喜欢仗势欺人呐!” 周筱脸上露出了自即位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想不到清尘还颇为记仇。安小姐的挖苦让朕很是受用。” 清尘一边暗骂周筱的不要脸,一边吩咐6嬷嬷上茶,又亲自搬来一张小圆凳,道:“皇上请上座。” 周筱却拉了小圆凳在清尘身旁坐定,吓得清尘站起来就要下跪:“皇上,你这是要折煞民女啊!您千金之躯,怎能与民女平起平坐。”这压死人的封建社会,就个坐都可以要人命! 周筱看着安清尘假装受惊的样子,开怀大笑:“怎么,一个身份就把你吓倒了,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小安子在一旁看得宽慰,他家王爷自从登基,都没有露过笑颜,虽说王爷本就不苟言笑,但这脸沉得连他都有点受不了了。再加这几日,大臣们联名上书,劝皇上选妃,唉,他这当奴才的都是战战兢兢。 清尘把凳子往边上移了移:“皇上今日是来民女这里找乐子的吧!如此闲情逸致,不如多抱抱旭儿。” 周筱从王妈妈手中接过旭儿,道:“是啊,多日不见旭儿,朕是有点想念。” “你打算如何安置旭儿,要不就将他养在将军府吧,父亲母亲很是喜欢。”说完,眼睛不经意地一瞟,现韩香香居然还在。她示意周筱,周筱立马会意,对着小安子吩咐:“让不相干的人先退下吧。” 小安子马上开口道:“无干人等,都先退下。” 王妈妈与6嬷嬷起身告退,韩香香一看,心中极为不甘愿,自周筱登基以来她难得有机会一睹天颜,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她恐要在这安府继续埋没,她深知安清尘对她的不待见,于是快步上前,往地上一跪,道:“皇上,皇上对民女恩重如山,民女苦无机会报答,今日望皇上能成全民女的一片赤诚之心,民女甘愿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以报答皇上救命之恩。” 周筱看了一眼地上所跪女子女子,思索良久,才道:“朕何时有恩与你?” 清尘一听,面上虽未露声色,实则肚中早已笑翻,真是急癫疯遇上慢郎中,这个周筱不知是真忘还是假忘! 周筱的毫无印象令韩香香有点绝望,不过她并不气馁,继续道:“皇上,当日在南阳天府,是皇上将民女救出苦海……”话未完,声音却开始哽咽。 清尘心中直感叹韩香香的演技以及她锲而不舍的精神,若是在21世纪,韩香香绝对是女人的天敌,男人的克星,只可惜……她遇到的是周筱。 “那你想让朕如何做?”周筱问得波澜不惊。 韩香香则是听得胆战心惊,她做梦也想不到,周筱会这么问她,她想让他怎么做?他可是皇上,一个民女怎么对天子号施令。不过一愣之后,她马上大胆回道:“皇上,香香愿到皇上身边……服侍,做什么……都愿意。”说完,咬唇望了安清尘一眼,她这么说,肯定是把安清尘完全得罪了,但是,那又怎样,只要她有了皇上这个靠山,一个小小将军府,何足惧也。 清尘简直要为韩香香鼓掌叫好了。如此大胆,必成大事。 周筱俊眉微皱,向清尘道:“你觉得该作何处置?” 清尘喝口茶,闲闲地道:“皇上是韩姑娘的救命恩人,要如何安排,当然是全凭皇上。”清尘巴不得周筱将人带走,这个韩香香,留在将军府太过屈才了,若是把她放到皇宫,她定是如鱼得水。 “既如此,那就在雍王府给安排个差事吧,小安子,你去与管家说一声。”周筱虽对着小安子说话,但眼神却是一直未离清尘的脸,他想看看,他将一个女子安排进王府,她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结果令他失望,那如深潭般中居然荡.漾开来隐隐地笑意,她难道就没有一点醋意? 清尘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欢喜,终于把这个碍眼的韩香香弄走了,她继续喝茶,觉得今日的龙井特别醇香。喝完一口,见韩香香还站在原地不动,疑惑道:“韩姑娘还站着干嘛,快收拾收拾,跟小安子去王府吧。” 韩香香一听这话,马上泪水连连:“小姐这是要赶香香走吗?其实香香很舍不得小姐啊……” 清尘顿时满头黑线,是她要赶她走吗?明明是她自己要走吧!以为她安清尘是无知少女吗,掉几滴眼泪就能令她心软。 “既然香香姑娘舍不得本小姐,那就留在将军府,别走了!”清尘语气一冷,她将军府可不要此等惯用伎俩的女子。 韩香香忙改口道:“小姐的恩情,香香都记在心里,就算到了雍王府,也不会忘记,香香就此拜别小姐了!”韩香香清楚地知道,清尘若是有心将她留下,周筱是绝对不会反对的。而她韩香香将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她向安清尘磕了三个头,利落地随小安子离开了。 韩香香一走,院中顿时冷清,周筱自顾自抱着孩子,也不言语,孤男寡女,再加一个不会讲话的孩子,清尘受不了这种气氛,没话找话道:“皇上这次亲自来将军府,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啊,皇上日理万机,定是还有很多要务需要处理吧”如果没什么事,还是早点回去吧。 谁知周筱冷冷地来了一句:“处理完了!”她就那么不愿意他来吗? 清尘只好闷闷地道:“哦!那旭儿……” “就留在你这里吧,等他稍大点,朕给他找个太傅,再让他进宫。” “太傅?”那不是储君才有的待遇吗?“这样会不会不妥?” “无妨,墨王为国捐躯,墨家满门英烈,满朝文武谁敢说个不字!” 倒也是。正当清尘觉得氛围又要陷入尴尬之际,周筱倒是主动开口了:“今日朝会上,百官奏请朕早日选妃立后,以稳大周根基。” 选妃立后?这显然不关她安清尘什么事,周筱有此一问,不知是何意图。于是,清尘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不知皇上今年贵庚?” 周筱疑惑地反问:“贵庚?” 难道古人听不懂什么是“贵庚”?于是清尘又更白痴地解释道:“也就是说皇上您在这个世上度过了几个春秋?”这下总该懂了吧,她已经尽她所能地用浅显易懂的话来解释了。 “到今日为止,朕已在这世上度过了正好二十个春秋。只是,为何有此一问?” 他不是问她此时选妃时机如何吗,不知道年龄,怎么给建议。 “皇上正值盛年,此时选妃立后,正是大好时机。男子二十至三十五岁,均是延续子嗣的黄金时期,这期间生下的孩子,比其他时候更健壮有活力且聪敏……”清尘还待继续讲,选个基因好的妃子是何等重要,不仅要漂亮,更重要的是要聪明,因为孩子,尤其是男孩,智商大部分取决于母亲。 只是,周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清尘顿时住口。 “你想让朕早日选妃?”声音中已透出冷意。 清尘甚是疑惑,不是他说要选妃吗,怎么又扯到她头上来了。 “朕若是选妃,你也在待选之列。” 一语惊醒梦中人,可是……“可是民女刚丧夫不久,新.寡之人还能做皇上的妃子?” “朕说可以,谁敢反对!况且,你与墨王未行大礼,还是完.璧之身。” “你,你,你怎知……本小姐还是完.璧之身?”清尘顿时脸色通红,这么**的事情,即使放在现代也不会公开讨论,更何况是从一个古代男子口中说出。一急之下,连礼数都忘了。 周筱一听她那个“本小姐”觉得格外亲切,居然开始隐隐期待有她在**的日子。 “不行,我不同意!”清尘急道。 “只是参选,朕不一定会选中你。清尘莫要对自己的容貌过于自信。”周筱很是喜欢她脸红的样子。 清尘望着他的眼睛,陷入沉思。周筱此人心机深沉,他嘴上这么说,但心中未必真这么想,他若是不会选她,又何必将她列入待选之列,看来她得早作打算。 “那皇上打算何时开始选妃?”她得合计一下,还有多少时间。 “咸宁二年,春。” 时间这么紧!若是明年开春就要大选,那选妃圣旨不久就要下达。 周筱一走,安清尘急忙赶往前院,找安明夏商议。 安明夏一听,反问道:“尘儿不想进宫?” “是的,女儿不想进宫!” “好。为父来想法子。” 安明夏甚至都没问她为什么不想进宫,就一口应承,清尘心中异常感动,如此无条件的爱,让清尘有点难以承受。 第五十六章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安明夏却带来了睿王分封幽州的消息。 清尘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急急往睿王府赶。到了睿王府门口,却又犹豫了,她这是想干什么? 正在徘徊之际,门前来了一架马车,从窗口探出来一个头,叫道:“清尘!” 安清尘回头一看,正是睿王周允。 周允叫人停下马车,轻快地下车,问道:“怎么不进去,在门口走来走去作甚?是不是下人为难你,不让你进去。” 清尘赶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进去。”她不经意地查看了一下周允的脸色,现并无异常,才继续道:“听说,皇上让你去幽州。我就是不放心,所以想来看看。” 周允道:“皇上有皇上的考虑,先进去吧,我跟你慢慢说。” 清尘从来没进过睿王府,今日头一遭来,就面临着与周允的分别。她在古代朋友不多,可以说几乎没有,周允是唯一一个还能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睿王府的会客厅很是雅致,只是,无论是周允还是清尘都无心欣赏。周允命人拿出了最好的茶,清尘喝到口中,却只觉得苦。 “皇上为什么不让你留在京中?你又不会跟他争皇位。” 周筱摇头苦笑,“清尘啊清尘,这话也就你敢说。这其中的关系,远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虽不争,可是有人会想让我争,我母妃,我母妃的家族……我想皇上也是想要保我平安,何况,幽州可是个好地方,我早就想去了,到时,在幽州开个天音琴坊,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何等逍遥……” 清尘捧着杯子沉默不语,周允眼中的落寞,是掩也掩不住的,“既然幽州如此之好,你为何不开心。 文” 他能说,他不开心是因为他的九弟,当今皇上,拒绝了他想把她一起带到幽州的要求吗?他能说,他不开心,是因为他即将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吗? “从小在京都长大,对这里总是有点感情的,更何况,这里还有天音坊,还有明镜阁,还有……你。”周允越说声音越轻,他能跟皇上争吗? “我……会去看你的。”清尘沉默了一会,更加坚定地道:“我一定会去看你的,到时,我们一起努力,将你的天音坊,我的明镜阁,开遍天下。” 周允听着眼前的小女子的豪言壮语,不禁心酸,多好的女子啊,他虽不爱他,但当周筱让他选个中意的女子时,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她,但他却说,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周允将清尘一路送到门口,还是忍不住说道:“皇上为我赐了婚,下月完婚。” 清尘听了,心中一颤,他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吗? “下月完婚!怎么这么快?是哪家千金?”清尘忍不住心中好奇,有谁能配得上如此清雅的睿王。 “你也认识,就是柳芊芊。” “啊!”清尘顿觉不好意思,想当初,她还叫忠叔当街掌过她的嘴,“真没想到柳芊芊居然会成为睿王妃。 一” 周允笑得勉强,“皇上巴不得我早日成婚,最好赶在他选妃之前。” “这又是为何?好歹也是个王爷,成婚怎能如此仓促。” 如果他告诉她,皇上把立后的诏书都拟好了,不知她会作何感想,他一提安清尘,皇上就命人将诏书摊开在他面前,让他无言以对。 “可能是想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先选吧!” 清尘心中气愤,但又无可奈何,封建社会就是封建社会,天子,掌握着天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从睿王府回来,清尘马上吩咐小桃,给她收拾行装,她得赶紧走!看来周筱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登基不到一月,就把自己的亲哥哥弄到偏远地区去了,万一他恶趣味一作,让她进宫当一辈子的宫女,那她的人生岂不毁了! 她收拾好一切,吩咐小桃,道:“小桃,临走我还有两件事情要吩咐,你一定要给我办好。” 小桃道:“小姐尽管吩咐,小桃一定办好。” “好。第一件,以后墨王府的一切账目,都找个下人给我运到山上来;第二件,天音坊目前所有的收入,都马上送到睿王府去,若是有人问起,什么都不必说,睿王自然知晓。” “小姐放心,小桃这就去办。” 清尘拜别父母,上了马车,在华姚韵的眼泪中,缓缓而去。 清尘前脚刚走,周筱的圣旨后脚就到,华姚韵眼泪还未擦干,就急忙跪地接旨。 咸宁帝的诏书,与他的行事风格一样简洁利落,总共就两句话:安氏清尘秀外慧中,特招入宫中待选。 安明夏接过圣旨,不慌不忙地开口道:“这位公公,这事恐怕老臣无法从命啊,小女今日已去庵堂,为亡夫守灵去了。麻烦公公与禀明皇上,希望皇上能谅解小女一片痴心啊!” 宣旨的公公看是大周的安国大将军,也不好为难,于是只好回皇宫如实禀报。周筱一听大怒,好你个安清尘,以前是拿他周筱当挡箭牌,现如今,倒拿起已故的墨轩然来当挡箭牌了。 大周律法明文规定,女子守灵期间不得另嫁他人,周筱拿起杯子就往地上砸,吓得小安子忙跪地,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安小姐年纪尚幼,就算守灵三年也才十八……” 周筱怒道:“闭嘴!”说完,马上又吩咐道:“摆驾大将军府!” 小安子马上吩咐摆驾,自己则跟在周筱身旁,前往将军府。 安明夏正在花厅与华姚韵用膳,华姚韵还是止不住眼泪,“你说我们跟女儿才团聚了几天啊,你又把她送到山上去了,她一个闺阁千金,在那荒山野岭怎么住得惯啊!” 安明夏叹气道:“我也不想如此啊,尘儿何时吃过这等苦啊,但是,她坚决不进宫,唯有此法啊。” 正说着,忽听门口道:“皇上驾到,安大将军接驾!”小安子也不是第一次来将军府了,安家的这个小姐简直就是他家主子的克星,什么事只要一涉及这位安小姐,他家主子平日里的睿智冷静就全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不,安明夏还没走到门口呢,周筱就抬腿自己走进了花厅。他望了一眼墙上的牡丹图,双眼微眯,当年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那双清澈从容的眼睛。 “老臣参见皇上!”接着与华姚韵一起,跪倒在地。 “安将军,你可知,抗旨是何罪?”周筱望着跪在地上这对为大周征战半生的夫妇,心中满是不解,根本就没有时间管教,居然还能养出如此玲珑剔透的女儿。 “臣知罪!”安明夏跪在地上,态度恭敬,华姚韵则是默然不语。 周筱真是拿这一家人没办法! “清尘,她去哪里为……亡夫守灵了?”周筱艰难地问道。 “臣不敢欺瞒皇上,小女去了清凉寺旁边的宁隐庵。” 一听这话,华姚韵又开始抽泣:“我们家尘儿小小年纪就要去那庵堂吃苦,不知晚上会不会害怕,我们本就聚少离多,难得回京还要骨肉分离……” 周筱一听,心中顿觉烦躁不已,她一个人在那荒山野岭,也不知怎样了? 周筱叹口气,道:“将军、夫人请起吧。安大将军为国镇守边疆,是大周的栋梁,此次事件就此作罢,宁隐庵朕会派人去守着。” 结果满腔怒气而来,却是忧心忡忡而回。回宫路上,周筱忍不住道:“小安子,吩咐下去,去宁隐庵。” “皇上,夜已深,现在去庵堂,恐怕诸多不便……” 宁隐庵。正坐在床上打坐的安清尘突然“阿嚏,阿嚏”打了两个喷嚏,心中暗想:不知是谁在骂她。 第五十七章 周筱一想,小安子的话也在理,故调转头吩咐道:“今日暂且不回宫了,在雍王府暂住一晚。 ” 小安子领命,吩咐下人先去雍王府通报。 待得周筱到了雍王府,茶水点心早已准备妥当。自登基以来,周筱还是头一次回雍王府,王府的丫鬟下人今日也是格外小心谨慎,毕竟,现在自家主子已经是当今圣上了,万一有个差池,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周筱一回到王府,顿觉心中轻松不少,安清尘百般不情愿进宫,现在想来也是情有可原,一想到安清尘,周筱的眉头马上又皱了起来,这个大胆的女人,居然想出“守灵”这一招来抗旨,真是太太气人。更可气的是,安明夏居然还任由她胡闹…… 正在怒气未消之时,小安子在门外报道:“皇上,韩姑娘求见。” 哪个韩姑娘?周筱完全没有印象,直接道:“不见!” 一听屋内传来周筱冷冷的声音,韩香香急了,她在这雍王府,说是奴婢不是奴婢,说是主子又不是主子,王府的丫鬟小厮都对她不理不睬,周筱又总不回府,这令她心急如焚。今日她正在花园散步,见到几个丫鬟聚在一起兴奋地谈论,她就仔细留意听了一下,居然真的让她听到了好消息:皇上要来雍王府留宿。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韩香香能不能飞上枝头,就看今晚了。 韩香香趁着丫鬟们不注意,悄悄回到自己的住处,拿出了她早已备好的东西。 谁知连门都没进就被挡了回来,这让自视甚高的韩香香心中极度不甘,于是她索性在周筱门前一跪,道:“皇上,民女香香,在南阳,皇上曾救民女于危难,香香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报答皇上的救命之恩,今日特备了南阳特产“日铸茶”请皇上品鉴。 正在韩香香以为进门无望之际,门内传来了周筱的声音:“进来吧。” 韩香香立时大喜,忙起身,推门而入,看到坐在榻上的周筱,心脏开始砰砰直跳,当今皇上,真是这天下最俊俏的人物。 韩香香奉上精心泡制的“日铸茶”,羞怯地道:“皇上……” 周筱随手拿起,大饮一口,就将杯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心中郁气还是难以排解。韩香香见状着实吓了一跳,她做得如此隐蔽,难道这么快就被现了? 她赶紧又往地上一跪,道:“皇上息怒,是不是茶凉了?奴婢再去换一碗。”跪地良久,见周筱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往她身上瞟,才安下心来。她大胆地接近周筱,边伸手边道:“皇上今日定是乏了,让香香帮你捏捏腿吧!” 见人影接近,周筱只觉一阵晕眩,见到近在咫尺的陌生女子,一脚踹开,怒道:“滚!”周筱乃是练武之人,茶一下肚,立马感觉不对。一 小安子一听屋内动静,赶紧进门,见跪在地上的索索抖的韩香香,又见自家主子神情恍惚,立即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周筱站立不稳,但神智还算清醒:“宣随行御医,验茶。” 御医匆匆而来,验过之后,望着威严的新帝,道:“皇上,是……是催.情之药。” 周筱一听,震怒!小安子立即会意,命人将韩香香押入了王府的大牢,居然敢在雍王府行这龌龊之事,这个韩香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周筱扶着椅子,问道:“是否可解?” 御医上前拿起茶碗,谨慎地闻了一下,皱了一下眉,随之又将其放下,道:“皇上,这药名唤添香,只有一法可解……” “说!”周筱已明显感觉自己意识开始模糊了,内心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 “只能找一女子,与其,与其……”御医开始抹汗。 周筱一把将茶碗砸在地上,道:“无用庸医,朕养你何用?” 御医吓得跪地不起。 小安子忙道:“皇上,奴才马上去找人!” 周筱一抬手,阻止道:“不……不用,马上去……宁隐庵。” 安清尘来宁隐庵时甚是匆忙,好在小桃机敏,在她上山之后,又送来不少生活用品。宁隐庵中很是清净,除了主持师傅静宁,就只有一位静隐小师傅,看年纪,不过十五。安明夏曾对静宁师傅有过救命之恩,因此庵中两人对清尘奉若上宾。 安清尘刚安顿好一切,开始坐在床上潜心练功,忽听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凝神细听,断定定非野兽之声,这么晚了,这宁隐庵又是佛门清净之地,有谁会来? 没多久,答案就揭晓了,因为,皇家禁卫军将整个宁隐庵都包围了起来,小安子匆匆而来,敲门道:“安小姐,奴才有急事,可否开门一叙?” 安清尘一开门,马上被门前的阵仗吓一跳,两排禁卫军,中间还有一辆豪华马车:“安公公,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干嘛?”她都躲到庵堂来了,难道大半夜的还要把她抓回去? 小安子从马车中扶出摇摇欲坠的周筱,安清尘心中惊异更甚,“皇上……他,这是怎么了?” “安小姐,能否进屋再说?”这事,大庭广众的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安清尘也顾不得其他了,道:“先进屋吧。” 小安子将事情的原委简要地给清尘说了一遍,清尘听完,总算是明白了两件事:韩香香给周筱下了药。周筱现在身中情.毒。 清尘张着大嘴一时半会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个韩香香,真是太牛了,竟然敢给皇上下药!呆了一会,又有点想笑:周筱何时吃过这等亏啊,看他一副备受煎熬的样子,清尘居然觉得心中一阵舒畅。 不过转念一想,忽觉不对:“皇上他中了春.药,来宁隐庵干啥?” 小安子战战兢兢道:“是皇上亲口吩咐的,来宁隐庵……解毒……”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 “什么!这么多女人不挑,干嘛来这庵堂……做……做此等……勾当。这庵中,主持师傅年事已高,静隐小师傅,她,她还未成年,你们也下得了手?” “安小姐,你别误会,皇上不是这个意思……这庵中,不是还有一个女人吗?” 安清尘这下终于明白了,他周筱这劳师动众地半夜赶到宁隐庵来,原来……是想…… 她越想越觉得此人卑鄙,都中毒了,还要拉她下水。她心中主意一定,道:“好,我知道了。” 小安子闻言,大喜:“多谢安小姐,皇上他,不宜拖延。” 清尘看了一眼周筱,道:“我有要求,让他们在我屋外守着,但是不能太近,现在开始到明日午时不准打扰。” 小安子忙道:“好,一切按小姐吩咐。” 第五十八章 小安子将周筱扶到安清尘的秀床之上,然后将门一带,将周筱与安清尘两人单独留在了屋中。 片刻之后,周筱俊脸通红,他勉强睁开双眼,看到近在眼前的安清尘,心中一切防线都放下了,他使出最后力气,一把将眼前之人拉到身上,道:“尘儿,你终于同意了。朕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说着,就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而此时的安清尘,正躲在傍边的耳房向佛祖忏悔:“阿弥陀佛,菩萨慈悲,小女子不是有意要玷污这佛门清净之地,实在是因为小女子谨记佛祖的教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菩萨一定要原谅,一定要原谅……” 清尘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施展迷踪步才好不容易将莺暖阁的头牌背上山,边走还边要编故事糊弄这莺暖阁的头牌,接近宁隐庵时还得时时掩饰自己的行踪真是累得清尘够呛。 将其背到山上之后,还要一边请求菩萨的原谅,一边忍受隔壁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只是,听着周筱动.情地声声唤着“尘儿”,安清尘心中居然觉得酸涩难忍,接着又开始觉得内疚,煎熬了一夜,终于在即将天明之际,昏昏睡去…… 五更刚过,山上的鸟儿开始欢唱,小安子守在宁隐庵厢房的不远处睡意正浓,忽然,被自己主子暴怒的声音惊醒,同时受到惊吓的还有树上唱得正欢的鸟儿。 周筱心满意足的从梦中醒来,昨夜,春.风.一度,令他销.魂,他翻了个身,决定回宫之后就下旨,将他的尘儿迎进宫中。谁知,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周筱呆愣片刻,立马想清楚了各种缘由,他翻身下床,披上外衣,大吼道:“安清尘,你给我滚进来!” 小安子从小就在周筱身旁服侍,自己主子虽然冷酷无情,且脾气飘忽不定,但如此暴怒,今日还是头一遭。不知这位安家小姐又怎么招惹到他了,照理说,这新婚头一夜,应该是正是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时候,这道理,他都懂,皇上应该更加明白。 虽然好奇,但小安子还是识趣地站在原地没挪半步,安小姐昨晚就吩咐过,不准进去,而且皇上也没叫他,这小两口之间的事,他这个做下人的,还是少参和为妙。 安清尘迷迷糊糊地从耳房的小榻上爬起来,庵中条件比不得家里,这榻也是生硬地很,硌得她骨头生疼,再加昨晚几乎没睡,眼睛都肿了一圈。 没办法,周筱的怒气总是要面对的,她这可真是出力不讨好,不仅得罪了神明,还得罪了皇上,这天下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她都给得罪了,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周筱黑着一张脸,坐在一张破凳子上,捏着茶碗的手指节白,清尘偷偷望了一眼她的脸,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周筱面前。 躺在床上的头.牌也已醒转,有点茫然地望着两人,接着开口道:“这位爷,时辰尚早,不如让奴家伺候您在睡会吧!” 周筱冷飕飕的眼神如利剑般射.向床上,吓得床上女子往被子里缩了又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昨晚热情如火的人,今日却变得如此冷若冰霜。 安清尘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周筱道:“大人息怒,小女这也是无奈之举,请大人尽管放心离去,这里的一切小女都会处理妥当的。” “哼!”周筱冷哼一声,这个女人,还要为他隐瞒身份,她能不能不要如此聪慧,聪慧得让他无法作,于是,他满腔的怒气都撒到了那个为他解毒的女子身上:“穿上你的衣服,赶紧滚!” 清尘赶紧帮她拿来衣服,又从自己的小包裹中拿出两锭金子,道:“姑娘不要在意啊,我这个主子脾气怪异,你别管他就是了。” 床上女子看到两锭金子,立即双眼亮,从清尘手中接过,掂量了一下,笑道:“无妨,下次若还有这种生意,别忘了来莺暖阁找我。” 清尘狗腿地道:“一定,一定!那……姑娘要不先跟我去喝碗汤药。” 这女子在风月场中也算是老手了,有钱人家的规矩还是懂的,于是乖乖跟着清尘而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忽然双腿一软,娇声道:“哎呀,我走不动了!”边说还边风情万种地瞟了周筱一眼,谁知,周筱连眼睛都没斜一下,依然是一脸寒冰。 这么俊俏的男子,昨晚……有事如此勇猛,真是可惜了,不解风情。 安清尘赶紧上前将她扶住,道:“我背你吧。”她这是干什么,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就这么苦.逼呢?还不能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去,清尘偷偷地从昨日来的路,又将莺暖阁的头牌背下了山。 等她大汗淋漓地回到山上,屋内已是空无一人,安清尘大出一口气,瘫坐在床上。此时才觉得肚中空空如也,连忙来到庵内小厨房,寻找点吃的。正好两位师太正在下面,清尘闻香而至,看着锅中沸腾的面条,问道:“静宁师太,可否赏我一碗面吃?”唉,做人做到她安清尘这种地步的还真是少见啊。 静宁师太一见清尘,温和地笑道:“阿弥陀佛,正要去请小姐呢,不想小姐自己来了。昨晚,他们没有欺负小姐吧,老将军托我好好照顾小姐,贫尼没有尽到责任啊。” 安清尘顿觉歉意:“师太别这么说,我没事,倒是劳师太挂念了。” 静隐小师傅甚是活跃,可能是年纪尚轻的缘故吧,话也比较多,看到面条好了,她马上欢快地道:“师傅,好了,好了。安姐姐,吃面条吧。” 静宁师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姐莫嫌庵中食物简陋。” 清尘端起一碗面条,也不客气,道:“静宁师太太客气了。”说完,就开始狼吞虎咽,昨晚,消耗了她太多的能量,要不是因为周筱,她才不会让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知道周筱怎么样了,生气肯定是生气了,估计要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消气,不知道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皇宫里有御医调养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想着想着,一碗面条已经下肚,安清尘摸着滚圆的肚子,向静宁师太告辞道:“谢谢师太的面条。”说完,出了小厨房,往自己所住厢房而去,昨晚折.腾了一夜,今天得补点睡眠…… 第五十九章 自那晚之后,周筱再也不曾来过宁隐庵,安清尘乐得逍遥。 在山上的日子在别人看来可能过于单调,但于安清尘而言,却是丰富多彩的,因为她每天有处理不完的账目,山下的两个作坊也时不时需要她出面,偶尔心血来潮,还要去看看了然大和尚,为了出入方便,她现在基本只着男装,外人只知她是花千尘。 转眼,在山上已度过半月,眼看新年即将来临,周允的婚期也越来越近。安明夏让人捎来消息,说三日之后有宫宴,新皇登基,睿王大婚,双喜临门,普天同庆,今年的新年宫宴特赐三品以上官员携妻女出席,问清尘的意思。自从安清尘来宁隐庵为夫守灵,旭儿就被接进了皇宫,清尘多日不见旭儿,心中很是想念,但又碍于周筱,不便进宫,此次宫宴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清尘马上让来人回禀安明夏,说她会去参加。 周允大婚,她肯定是无法出席了,作为墨府的未亡人,她去了,只会给人平添晦气。因此,她要趁着此次宫宴,将贺礼准备妥当,亲手交到周允手中。 想到此,安清尘也坐不住了,不知玻璃作坊的东西做得怎样了?反正也无心看帐,还不如下山走走。她这个守灵,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逃避进宫,只要不被周筱看到,天天去大街闲逛也是无妨的,更何况,现在安清尘身着男装,一派潇洒公子的做派,谁会知道她是将军府的千金? 安清尘的突然到访,令作坊的工人们颇为惊讶,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东家是璧山花公子,可是基本上谁都没见过花公子的面,只是听明镜阁的掌柜小厮描述过,心中总想着,有一日可以见花公子一面。不想今日东家突然降临,大家纷纷停下了手头的活计…… 小桃也很是惊讶,她家小姐最近在山上守灵,基本不出门,连明镜阁都很少去,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小桃上前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安清尘环视了一下这家新开的玻璃作坊,满意地点头道:“不错,环境整洁,伙计勤快,小桃,快过年了,给每位伙计多五两银子的月钱,这几天把该干的活了一了,五天之后,让伙计们都回家过年,过完年再回来开工。” 小桃喜滋滋地应是,她家小姐的明镜阁是越开越红火了,最近生意好得把伙计们都快累垮了。 大伙一听此言,当即欢呼,大家都知道明镜阁的伙计待遇好,谁曾想会好到如此程度,五两银子可是普通人家半年的开支啊。于是,大家开始更加卖力地加班加点。 清尘看到一个工人手头正在做的水晶杯,上前道:“这套杯子,何时能完工?” “禀东家,最晚明日,快的话今日日落时分,就能拿出来。” 清尘闻言,点头道:“好。仔细点,别留下瑕疵。”然后转头向小桃,道:“小桃,我上次吩咐的镶金龙凤琉璃镜做好了吗?我想看看。” “已经按公子的吩咐做好了,奴婢这就带公子去看。”小桃带着清尘来到作坊后面的小隔间,这是小桃专门安排的仓库间,整整齐齐地放满了各色玻璃器皿,还有许多制作精美的琉璃镜,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要算放在中间,用红色锦缎裹着的大镜子。小桃将锦缎一掀,清尘就觉得一阵晃眼。这琉璃镜,制作得比清尘想象中要精美,如真人一般大的整块玻璃,镶嵌在一块铜镜上,边上是飞舞的龙凤,寓意龙凤呈祥,百年好合,清尘满意地看着古代匠人们的杰作,暗暗点头,这东西,周允定会喜欢。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安清尘一早就离了宁隐庵,回到将军府,她此次回府,打算住到年后再回山上。见到女儿回来,华姚韵自是喜不自禁,她特地找来京中最为心灵手巧的裁缝,要为安清尘定制新衣。安清尘一边安静地任由裁缝摆布,一边却忍不住想着小桃的东西什么时候会送到府上,这么大的物件,她要如何送到周允手中,想着想着,就有小厮来报,说小桃姑娘已到府门口,请小姐去看东西。安清尘也不顾裁缝有没有量好,马上飞奔出去,气得华姚韵边追边叫:“尘儿,你给我回来,还没量好呢……” 安清尘跑到门口,难掩心中兴奋,看着四人抬着的大木箱,忍不住道:“走,我们这就去睿王府。” 安清尘,小桃,四个抬着箱子的匠人,再加另一人在后面捧了一个精致的盒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睿王府而去,清尘丝毫都没想到,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千金,她是否应该弄辆马车再走。 几人一看走在前面的安府小姐,觉得很是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如此灵动的女子,只猜测,是这安家小姐来明镜阁定制了这镶金龙凤琉璃镜作为贺礼之用。 安清尘自从练了迷踪步,走路步子不比常人,她健步如飞地来到睿王府门前,如闲庭信步。后面几个人刚到门口,就支撑不住了,将箱子往地上一放,个个都坐在门口呼呼喘气。睿王府的守卫见来人不顾礼节,胡乱坐于门口,连忙上前赶人:“哪里来的下人,懂不懂规矩,这王府门前,岂容你们撒野!” 安清尘赶忙上前,道:“麻烦请通传一声,就说将军府安清尘,有事拜见王爷。” 守门的大哥见过清尘一回,知她与自己王爷关系非比寻常,见是清尘,脸色马上好转,恭敬地道:“哦,原来是安小姐,您请稍后,小人这就去禀明王爷。” 不多久,周允就亲自出迎,见门口放着这么大一个木箱,问道:“清尘,你不是在宁隐庵守灵吗?今日怎么有空给我抬个箱子过来。” 清尘吩咐下人将东西抬进睿王府,道:“我这是提前给你送贺礼来的。” “这贺礼,大婚当日送来即可,何必今日送来。”说着将清尘迎进府中,道:“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清尘也不推辞,随着周允进到花厅,道:“王爷大婚那日,我恐怕无法出席了,所以,这贺礼只好提前送来了……” 周允脚步一顿,道:“这是为何?” 清尘回道:“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便出席。” “本王不在乎这些,你若不来,我这大婚不办也罢!” 周允此言一出,清尘顿觉好笑,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小孩子脾气,周允的性格跟周筱真是截然相反,这话要是让有心之人听去,肯定要大做文章。“王爷,莫要意气用事,这世俗之礼清尘还是要遵守的,更何况,与相府联姻,皇上也是为保王爷平安。” 周允一听,叹口气道:“唉,本王何尝不知九弟的苦心。你不来也好,省得看着心烦,我大婚之后马上就要离京,今日,你就当先送送我吧。” 清尘也是面露苦涩,道:“好。等你在幽州安顿好了,给我来封短信。” 周允点头应允,接着,话题一转,道:“你这守灵到底要守到什么时候?” “短则一年,长则三年,你也知道,我名为守灵,实则是为了避灾。” 周允心知肚明,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九弟对你的一片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他是天下之主,你逃得了一时,难道还能逃得了一世?”周允不禁想起了皇上丢在他面前的圣旨。 安清尘懊恼地挠挠头,咧嘴,道:“先逃过这一劫再说。” 周允不再言语,他对自己的命运都无能为力,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至少安清尘还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一下。 安清尘见他表情苦涩,笑笑道:“好了,别这样,船到桥头自然直。来,带你去看看我给你的贺礼。” 搬贺礼的伙计得了些打赏,早就先回去了,清尘走到箱子旁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箱子打开,然后吃力地将琉璃镜扶起来,见周允一派潇洒地立在一边,不禁喊道:“喂,我说睿王爷,见到一个弱女子在如此吃力地搬东西,你是不是抬一下贵手啊。” 周允忙道:“哦,好。我以为你一人能行。”说着就上来帮忙。当两人将琉璃镜放好,看着镜中清晰的人影,周允有点难以置信:“这……就是本王?居然如此清晰!” 清尘噗嗤一笑道:“不是你难道还是本小姐!” 两人相视一笑,阴霾顿扫。 清尘掸了掸手上的灰尘,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周允挽留道:“再坐会,我命下人准备了点糕点。” “不用了,晚上还有宫宴,本小姐要留着肚子去皇宫吃大餐。” 周允笑道:“也好,那到时我去找你。” 两人又闲聊片刻,清尘才告辞而出。回到安府,天色已近黄昏,华姚韵一见到宝贝女儿回来,就半真半假地责备道:“你呀,又野到哪里去了?在山上才没住几日,这心就关不住了!”安明夏则立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夫人训斥女儿。还没待华姚韵说完,门外就有人来报:“将军,夫人,宫中派人来接将军,夫人和小姐进宫赴宴。” 安清尘与安明夏对望一眼,心中均是一惊,进宫赴宴,什么时候有专车接送了?安明夏道:“让来人稍等,我换件衣服就来。” 一家三口换上正装,安清尘在华姚韵的威逼利诱下,略施粉黛,整个人显得更加精致剔透。清尘自来了古代之后,穿衣越来越随性,穿得如此正式,让她颇不习惯,只觉得手脚都伸展不开,远不如男装来得舒适。一想到待会要面对的人,清尘在心中连连哀叹,他该不会想什么恶毒的法子整她吧。她跨进宫中派来的软轿,心中忐忑不安。 第六十章 安清尘步下软轿,紧跟在安明夏与华姚韵身后,令她颇为意外的是,周允早已在宫门口等候,见到安清尘,即刻面露笑颜,迎了上来。 对于周允的举动,安清尘心中很是感动,像周允这样至情至性之人,果然是不适合做皇帝的。 “清尘,来得好晚。” 安明夏与华姚韵看到周允,拜道:“臣拜见睿王爷!” 周允随意地挥挥手,道:“安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我与清尘是至交好友,你们也是我的长辈。” 清尘也笑道:“父亲,你们先行一步,女儿跟睿王随后就到。” 安明夏与华姚韵相携而行,心中都在感叹:睿王与他家尘儿倒是一对璧人,只可惜…… 清尘看着眼前儒雅俊朗不输周筱的睿王,道:“今日你也是主角,怎的有空在此等我这个不相干的人?” “里面那些才是不相干的人,我与你带着,才会觉得自在。” 周允一向不喜应酬,清尘也是知晓的。“那陪我一同去看旭儿,可好?” “求之不得!” 周筱打从知道安清尘要来参加宫宴,心中就一直烦躁不安,虽说心中有气,他还是吩咐小安子派了软轿去接她,对小安子说的则是:将安国大将军及夫人接进宫,顺便将其女儿也带上。 小安子岂会不知主子的心思,自是安排的妥妥当当。 第三批派往宫门口的人已经回来了,周筱没等小安子开口,就问道:“安国将军来了没有?” 宫人回道:“禀皇上,安将军已经进宫,正在赶往芷兰厅的路上。” 周筱心中重重地舒了口气,对小安子道:“摆驾芷兰厅。” 芷兰厅中早已是人声鼎沸,今日的宫宴,嗅觉稍微敏锐一点的人都能猜到,是皇帝选妃前的一个铺垫,因此各家女儿都经过了精心打扮,厅中处处花团锦簇。 周筱走到门口,小安子正要开口,周筱一个眼神,小安子立马噤声。他站在不远处,抬眼巡视了整个芷兰厅一圈,未现安清尘,不禁皱眉问道:“不是说来了吗,为何不见人?”小安子回道:“启禀皇上,安将军就在西边第二桌,他旁边就是安夫人。” “安公公,朕不介意换一个大内总管!” 小安子立马会意,一招手,叫来刚刚前去宫门口的宫人,悄声问道:“安小姐可有与将军同来?” 宫人小声回答道:“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 “只是,与睿王一同走了?” 一听这话,周筱心中一阵气闷,还没等小安子开口,就问道:“去了何处?” “听……听安小姐说……说……要先去看一下旭公子。文” 周筱未等他说完,就甩袖而去。 安清尘在周允的带领下,来到了星月居,清尘抬头一看牌匾,问道:“旭儿住在这里吗?” 周允道:“是啊,这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地方,平常都不允许人进来的,今日要是没有我这个睿王,你估计连门都进不了。” 果然,门口守卫将他们拦住了。在周允出示腰牌之后,守卫才勉强答应让他们进去。安清尘见到墨旭很是开心,这小家伙长得是越来越像墨轩然了,身上几乎没有小翠一点痕迹。周筱将他养得很好,所以才五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很是沉甸甸了。王妈妈和6嬷嬷都是见过清尘的人,因此她一来,两人就有说不完的趣事讲给她听,关于旭儿的调皮,关于旭儿的成长,关于旭儿的点点滴滴,听得清尘越将旭儿紧紧抱在怀里。 周允从来没见过安清尘如此柔弱的一面,走上前,与她并肩逗着旭儿,觉得积攒几日的闷气,一下消失不见了,心中只剩平静的喜悦,原来,一个孩子,带给人的是这种感觉。 周筱一进星月居,看到的就是安清尘与周允两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心中顿失冷静,他冲上前,一把拉住安清尘的手,道:“跟朕走!” 周允急道:“皇上,请息怒!” 周筱哪里还听得进周允的话,拉着安清尘便走。王妈妈见状,赶紧抱过清尘手中的旭儿,退开一旁。 清尘回头,对着周允道:“你先回去,不用担心我。” 清尘的话,就仿佛是浇在火上的油,让周筱怒气更甚。他用力一拉,差点将清尘拉倒在地。 两人一路拉扯,不远便是周筱的寝宫华阳殿,他登基之后,就一直住在华阳殿。 他将她拽进屋内,用力一甩,将房门关上,然后吩咐外面的小安子道:“让禁卫军在百步之外守住华阳殿,今晚,谁都不准进来,你也给朕退出百步之外。” 小安子应声而退。 清尘见周筱关紧了大门,心中立时警铃大作,她挣脱周筱的手,退到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角落,道:“你……这……这是要干嘛?” 周筱随手拿起案上的圣旨,往她身上一丢,道:“你自己看!” 清尘蹲下,捡起圣旨一看,居然是封后诏书!她双手微抖,难道她这一生真得要在宫中度过? 周筱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想借此平息心中怒火,他看着躲在角落的绝色女子,憎恨自己对她的痴迷。 清尘将圣旨往案上一放,深吸了口气,道:“我不愿!” 周筱一把将手中酒杯砸到地上,道:“由不得你不愿!”说着,站起身来,带着满身酒气慢慢逼近安清尘。安清尘本能地往后躲,她早已做好准备,他若是硬来,那她就陪他练练,正好看看这几日勤练功夫的效果。 谁知还没等她出手,周筱就先他一步将她压向墙角,一路上,撞翻了一桌子的杯碗羹碟,哗啦一声吓得远处的小安子一个冷颤。 清尘有点泄气,她甚至都没看清周筱是如何出手的,就被她压到了墙上,心中抑郁之气难以排解,一拳出去,想要揍扁他的俊脸,结果,被他一把抓住,更可恶的是,他那俊脸离她越来越近,最后,直接覆上了她的红.唇。 周筱一接触到她的唇,就如上了瘾,不停地啃.咬起来,清尘只觉一阵生疼。他一边吻,一边出满足的呻.吟,就如干涸了十年的田地,终于遇上了甘霖。 安清尘拼命地推.拒,只是,周筱的力气大得出乎她的意料,将她的嘴唇堵得死死的,令她毫无喘息的机会。她现在才明白,以前她能在他手下走过四五十招,只是他让着她而已。 周筱越.吻.越激烈,心中汹.涌.澎.湃的渴.望再也抑制不住,他一把抱.起眼前的女子,往龙.塌而去。 清尘一见,心中慌了,他不会来真的吧!她拼命挣扎,又撞翻两个翠玉花瓶,哐啷啷一声,吓得小安子又是一大跳。 周筱将安清尘一把扔到床上,将她双手伸开按.在自己身下,道:“朕以前是对你太纵容了,今日,朕就要.了你!” 第六十一章 周允匆匆走进芷兰厅,见柳太后已在席上,不动声色地走近低声道:“儿臣拜见太后娘娘。八” 柳太后秀眉一皱,不过也就一瞬,而后立刻换上一副慈祥的笑容,道:“允儿快起身,离你的大婚也没有多少时日了,不知睿王府都准备得如何了?” 周允急道:“太后,儿臣的婚事早已安排妥当,只是,现在有一件紧急之事,事关皇上……” 一听事关皇上,柳太后也无法谈定了,周允向来不是一个性急之人,如今他如此焦急,此时一定非同小可。 “何事?” 宫晏即将开席,京都大小官员都已差不多到齐,周允抬眼一看,现已有不少官员朝这边好奇地张望。 “太后……此事,事关皇家……” 还未等周允说完,柳太后马上会意,吩咐近旁道:“哀家有些烦闷,去外面透透气。你们不用伺候了,有睿王爷陪哀家就可以了。” 左右应是,周允立即领会,快步跟上。 待得来到芷兰厅偏院小花园,柳太后道:“什么事,说吧。 ” 周允早已心急如焚,立马跪道:“太后,将军府安清尘被皇上带到了华阳殿,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柳太后也急了,又是这个安清尘!前几日听说她为亡夫守灵不能参加选秀,她心中还暗喜,她若不参加,那皇后的人选非她外甥女莫属,现在,皇上竟然把她直接带进了华阳殿…… “皇上让禁卫军守住了整个华阳殿,什么人都不让进!”周允紧随周筱与安清尘出了摘星楼,来到华阳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阵仗。 柳太后心中一惊,皇上这是一定要立这个安清尘为后吗?再加上安国将军府的势力和兵权,那她柳家在朝中还有什么地位! “走,随哀家去看看!”即使是皇上,也要遵守礼制,怎能如此任性胡来! 安明夏在周允匆匆进芷兰厅之时,就觉得事情有异,坐在旁边的华姚韵显然也有所觉察,皇上到现在还未露面,而她家尘儿本应与睿王一同而回,此时却不见人影。再加柳太后随睿王离开,看来她家尘儿肯定是出事了。连周允都解决不了,要找太后出面,出得肯定是大事。华姚韵开始无法安坐,起身要走,安明夏将她一把拽住,道:“夫人,莫心急。有些事,我们做臣子的不知道事情反而好办。” 华姚韵也是明白人,经安明夏这么一点立马领会,于是又重新坐下喝茶,只是,心中仍然惴惴不安,毕竟,女儿是她亲生。 柳太后与周允还未到华阳殿,就被守在外面的禁卫军拦住:“皇上有令,无论是谁,都不许靠近华阳殿半步!” “大胆,太后在此,岂容你们撒野!”周允上前一步道。 禁卫军统领见周允上前,道:“请太后、王爷息怒,卑职职责在身,还望见谅!” 小安子见状,立即飞奔而来,哭诉道:“太后,太后,您一定要劝劝皇上啊!奴才实在是……实在是没用……” 正说着,忽然屋内又传来“哐啷啷”一阵东西坠地之声,吓得众人心惊肉跳,周允赶紧上前摇摇欲坠的柳太后,道:“太后!” 柳太后一手扶住周允,一手轻拍胸口,问道:“这是怎么了,里面到底什么情况?皇上这是想把华阳殿给拆了啊!” 正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人,一身禁卫军装束,递给禁卫军统领一封信,道:“大人,紧急军务!” “何事?” “回统领,西原战事有变,南唐军队已攻下落霞镇。” 禁卫军统领左右为难,一边是皇命,一边是军情! 柳太后见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顿时怒道:“还不赶紧上报皇上,误了军情哀家要了你们的脑袋!” 禁卫军统领一听,觉得柳太后之言有理,若是误了军情,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人。他一咬牙,来到华阳殿门口,大声道:“皇上,西原传来紧急军情!” 见殿内毫无动静,他再次大喊道:“皇上,西原传来紧急军情,落霞镇已落入南军之手!”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华阳殿的大门“吱嘎”一声,开了。周筱身披黑色镶金披风,凌风而立:“摆驾芷兰厅,小安子,传朕旨意,今日宫晏取消,三品以上大臣留下,共商应战对策。” 临行时,周筱深深地望了一眼华阳殿内晃动的烛光,吩咐道:“再加派两百禁卫军,将华阳殿给朕守好!”凭安清尘的本事,区区一百禁卫军,恐怕困不住她,即使多加了两百,周筱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想起那日在崖洞里她杀狼时的那股狠劲,周筱忍不住又吩咐道:“小安子,你留下。” 安清尘无力地躺在床上,心乱如麻,她抹了一把嘴角流下的鲜血,暗恨周筱的狠绝。他身上的气息弥漫着整个华阳殿,让她觉得无处可逃。外面有三百禁卫军,还有小安子,小安子的武功肯定不弱,至少不比周筱弱。她连周筱都对付不了,现在想逃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不知道安明夏是否知道她此时的处境,若是有她老爹帮忙,那事情可能会好办很多。但是,西原战事吃紧,她老爹可能又要出征。而周筱肯定会借照顾她之名,将她囚禁于宫中…… 不行,她一定得出宫! 可是出了宫,她能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她离开大周……但是,怎么离开?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她人生地不熟。 清尘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封后诏书,慢慢从床上起来,整理了一下已经破败不堪的衣裙,逐渐冷静下来。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到选秀之前的这段时间,她得跟周筱好好周旋周旋。在她父亲离京期间,周筱应该不敢动她,这就是她的第一个筹码。她的第二个筹码就是柳太后,柳太后肯定是最不愿意看到她成为皇后的人。这么看来,她还是有一定胜算的。 安清尘向来就不是一个认命的人,主意一定,心就有了方向,她向门口喊道:“小安子,给我拿套干净的衣裙来。顺便再来点吃的。”原以为在宫晏上可以大吃一顿,在睿王府也没吃点心,现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小安子本以为殿内那位会哭哭啼啼大闹一场,谁知这么快就又要衣服,又要食物,简直冷静地不像话,难怪他家主子要抓狂…… 第六十二章 等安清尘慢悠悠地换上小安子给她拿来的一套粉色宫装,又细嚼慢咽地将饭菜吃净,周筱也跨门而入了。 他看到端坐桌前的安清尘,很是吃了一惊,这个女人,怎么能该死地如此冷静。 安清尘拿起茶碗漱了一下口,示意周筱坐下,然后开口道:“我们好好谈谈。” 周筱落座,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等安清尘开口。 “你为何非要立我为后?”明知她不喜欢被困在皇宫。 周筱沉默良久,难道他能说是因为他喜欢她吗? “因为合适。”她身上散出来的光芒令他着迷,甚至一些小缺点都令他觉得无比可爱,还有她的臭脾气可以让他放下一身的伪装,放松下来。 一听周筱的答案,清尘顿时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如果只是合适,那就一定能找出一个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我想回将军府。” “安大将军明日即将赶赴西原,朕已恩准将你留在宫中照看。”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阴险的周筱!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留在华阳殿,直到封后大典。 ” “还未选秀就将我留在华阳殿,恐怕会引起朝臣反对,况且,对于一个还在守灵期间的女子,这……似乎不太好。” “有朕在,谁敢说不好!” 看来周筱这次是铁了心要将她留在华阳殿。安清尘在心中不停盘算,有什么方法才能打动周筱。 “那我是否能换个地方,不住华阳殿?” “不行!”周筱想都没想就出言否决。 看来只能试试苦肉计了,清尘一脸委屈地咬着嘴唇,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滚下来了:“住摘星楼也不行吗?我想旭儿了。一个人在这华阳殿,也没人说话,你又不能天天呆在华阳殿。” 一看到平日里异常坚强的安清尘泪水连连,周筱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心软了。 “朕会尽量多在华阳殿陪着你的。” “影响你歇息,岂不都是我的罪过。”这个周筱,怎么这么固执。见周筱没什么反应,安清尘心中很是焦急,要是连第一步都实现不了,那她的计划还有什么希望。 安清尘一把拉住周筱的镶金衣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开始大哭:“我的命好苦啊!先夫刚刚去世,父母又要出征,将我一人孤苦伶仃留在宫中,还没有自由!还要处处受人孽待,连旭儿都见不到,一个人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华阳殿,这日子让我怎么过啊,人生还有什么好留恋啊,我不活了!” 周筱何时见过安清尘这等模样,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安清尘见周筱还是无动于衷,索性趴到他肩头嚎啕大哭起来。清尘本也不是真想哭,可是一想到自己孤苦伶仃地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是否能回到21世纪都尚未可知,顿时心酸的要命,这么久积压在胸中的闷气都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收不住,周筱的黑色锦袍都湿了一大片。 周筱犹豫地伸出手,轻抚清尘的秀,叹口气,道:“好,都依你,只要你留在朕身边,朕什么都依你。” 一听此言,清尘心中暗喜,只是,这样的周筱让清尘于心不忍,他如果知道这只是她出逃计划的一部分,不知会不会伤心。 安清尘又抽噎了一会,才道:“那我现在就搬过去吧,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叫你那三百禁卫军一起跟着过去。” 周筱挑挑眉,不语,她若是真有心逃跑,这区区三百禁卫军估计也困不住她。 安清尘非常主动自觉地搬往了离华阳殿不远的星月居,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三百禁卫军,安清尘忍不住暗骂周筱,他居然真的让三百禁卫军跟着她到了星月居。 安清尘深吸一口气,不跟他计较,至少她现在可以不用呆在他的眼皮底下,并且还能见到她可爱的旭儿,安清尘马上调整好心情,愉快地走进星月居,并且受到了王妈妈与6嬷嬷的大力欢迎,旭儿也仿认出了她一般,开始咿咿呀呀地出各种怪声,逗得清尘难得地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当晚,周筱没有来星月居,派了小安子来说在殿上商讨应对南唐事宜,可能要到深夜,让她先行安寝,安清尘简直受宠若惊,何时天子的行踪也要向他报告了。只是皇上没来,却来了太后,安清尘一听太后驾到,欣喜地接驾,此时的她,与柳太后应该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她来了,就省得她去找她了。 “民女安清尘参见太后!”安清尘这次拜得诚心诚意。 “起来吧,进屋说话。”柳太后依然不冷不热。 柳太后在诸位落座,对清尘道:“坐下吧,有些事,哀家想听听你的想法。” “是。”安清尘特意找了一个离柳太后不远也不近的位子坐下。 “你想当皇后?”柳太后问得很直接。 “不想。”既然柳太后问得这么直接,安清尘也不再拐弯抹角。 “哦?”这个回答倒是令柳太后颇为吃惊,天下哪个女子不想成为皇后,况且她的皇儿又是如此的俊俏,这个安清尘未免太不识抬举。 安清尘看到柳太后似乎是颇为失望的表情,心中暗自猜测,莫非她不想成为皇后让太后不高兴了?但是她没有理由不高兴啊,她不是想让她的侄女柳思思成为大周的皇后吗? “为何不想当皇后,别拿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实话实说。” 安清尘其实根本就没想找理由来搪塞她,于是开口道:“理由有三。第一,小女不喜欢宫中的憋闷生活,喜欢外面自由自在的广阔天空,若是成了皇后,就得一辈子呆在宫中,不得自由;第二,皇上的后宫不可能只有皇后而没有妃嫔,而在宫外,小女的父亲肯定会为小女选一个称心的夫君,小女又何必与人共事一夫,处处受气;第三,小女之父乃是大周将军,若是有一日他累了,想要告老还乡,有小女这个女儿在京都做皇后,太后觉得他还能安心离开吗。依父亲的性格,他一定会在京都,为大周效劳致死,这是小女所不愿意看到的。太后觉得,这三点理由,够吗?” 听了安清尘的一席话,柳太后顿时陷入沉思,同样是女人,她何尝不想有一个一心只疼自己只爱自己的夫君,可是嫁了天子,就必定无法独宠。在宫中的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她心中很清楚,个中滋味,外人难以理解,今日从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子口中说出的这一番话,着实让她大吃一惊,传闻中的安花痴,原来不是真的傻,她只是看得太明白而已。 安清尘接着道:“所以,请太后帮帮小女!” “哀家为何要帮你?” “因为小女所希望的,也正是太后所希望的,我们有共同的目的。” 第六十三章 柳太后望着眼前眼神坚定,容颜绝美的女子,心中暗自感叹,她家那只会耍脾气的侄女确实不如眼前的这个安清尘,但哀叹归哀叹,她还是会尽一切努力让柳丝丝成为皇后,延续她柳氏家族的荣耀。 “好,哀家会帮你的。” 有了柳太后的承若,安清尘的胜算又多了一层。 送走了柳太后,又逗乐一会旭儿,安清尘在星月居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她洗漱了一下,决定再点歇息。华阳殿的惊魂一刻耗尽了她的力气,此时,她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只是躺下了之后,却现自己异常的清醒,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她真的还能回得了二十一世纪吗,在古代的日子越久,她越觉得迷茫。 就在她在床上辗转难眠之际,忽然听见外面脚步声渐进,走到她的窗口,却没了动静。安清尘凝神屏息,片刻之后,只听小安子道:“皇上,安小姐好像已经就寝,更深露重,皇上还是回华阳殿吧。” 周筱叹道:“她今日刚进宫,恐怕会不习惯,等一会再走吧。” 清尘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听了周筱的话,不知为何,反倒放松了下来,其实仔细想想,周筱对她还是不错的,当然除了今日的暴行,还会怕她认床睡不着,若他不是皇帝,也不失为夫婿的上佳人选,长得也还可以,至少不会影响下一代的基因…… 想到此处,清尘忽然惊觉,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反正也睡不着,她索性起床,向窗口叫道:“哪个登徒子,在本小姐闺房门口鬼鬼祟祟。 小安子正要开口阻止,周筱却轻笑道:“敢骂朕鬼鬼祟祟的,你还是第一个!”看来她真的不计较了,周筱觉得心中无比舒坦,只要她能在宫中开开心心地呆着,他就觉得这乏味的日子多了很多的亮色。 安清尘披了一件锦袍跨出门口,对着周筱笑靥晏晏,道:“去湖边走走,如何?” 安清尘难得相邀,周筱竟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忙道:“乐意之至。” 两人肩并肩地朝湖边而行,小安子在十步之外亦步亦趋,看着眼前一对璧人不禁心中暗叹,同样光芒四射、雄才伟略的两人,若是真能一直这样走下去,真乃大周之幸啊。 夜风微凉,周筱伸出手,将安清尘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中,用披风一裹,道:“手怎么这么凉。” 清尘戏谑地回道:“我们家乡有种说法,说越是手凉的人心越是热。” 周筱听后大笑道:“还有这种说法,也是有趣。不过细细想来倒是有道理的很,想当初清尘追着朕不放,这心确实热得很。” 清尘吃惊地看着周筱,这个冷面暴君居然也挺有幽默感的嘛。 “可惜无论我的心有多热,还是捂不暖你这个冷面王爷啊。”想起往事清尘觉得颇为好笑,那个花痴安清尘,真是锲而不舍,周筱估计真是不胜其烦。 周筱一个转身,拉起清尘的另一只手,盯着清尘的眼睛,道:“所以,上天惩罚朕用一辈子将你的手捂热。” 听着周筱这么深情的告白,安清尘心中警铃大作,再这么展下去,她今晚恐怕要在月湖边与周筱上演琼瑶剧了,她马上抽出自己的手,尴尬地道:“我今日匆匆进宫,本没打算在宫中长住,一些随身衣物都没有带来,很是不便,明日能不能派人让小桃给我送些进来?” 周筱温柔地道:“缺什么告诉小安子,宫中什么没有,衣裙明日让宫中司衣来量一下身,各式花纹的做三套。”停顿片刻,接着道:“索性将皇后的凤袍也做好,想来时日确实不多了,明日朕同你一起,做一件与你样式一样的龙袍。” 清尘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满头黑线,天子的思路真是天马行空,让她这种升斗小民感叹不已,不就是想回家拿点洗漱用品吗,有必要扯得这么远吗? “不用这么急吧,有些东西,我还是喜欢用自己的,想必皇上也知道小女的性格,对喜欢的东西比较执着。” 周筱面上不露声色,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她此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对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执着吗!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不过他还是喜欢她现在的方式,简直让他痴.狂。 “准了,明日就叫小安子去通知小桃。” 安清尘在心中偷偷地乐,原来对付周筱的最好方法就是苦肉计加拍马屁。 行至一半,安清尘望望走不到尽头的小径,哈欠连连,这个月湖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她抬头看看周筱,见他丝毫无回去的意思,只好开口道:“我困了,想先回摘星楼了,皇上若是喜欢这月色,可以再逛一会。” 周筱好笑地看着睡眼惺忪的小女子,心中一股宠溺之情忍不住就涌了上来:“我送你回去吧。” 送到摘星楼,安清尘跨进了房门,周筱却还在门口徘徊不去。清尘从窗口探出半个头,问道:“还有事吗?” “没有。” 但是等清尘一转身,周筱又将她叫住:“尘儿……朕,今晚……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能不能,留下,不……走了。” 周筱话还未完,只见屋内飞出来一只镂金香炉,还好周筱身手了得,险险避开,那香炉“哐啷啷”一声摔在地下,将老树上栖息的老鸹吓了一跳,哗啦啦展翅而去…… 周筱摸摸鼻子,这个镂金香炉分量可不轻,若是真被砸到,估计明日上不了早朝,这个安清尘,真够狠的。 周筱悻悻然离去,小安子一把捡起地上的香炉,用袖子蹭了蹭,抱在怀中,还好主子没事,要是真被砸到,他肯定要担个护驾不利的罪名。 第二日一早,司衣局的就来了,周筱上完早朝也匆匆赶来,将手中的香炉放回原处,道:“这镂金香炉真是不错,若是来了刺客还能防身护体。” 清尘翻翻白眼,简直无语。 两人在摘星楼边量身,边斗嘴,再加旭儿哇哇乱闹,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星月居顿时热闹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一系列繁复的程序都走完,清尘终于可以喝口茶了,此时,小桃也到了。安清尘望了一眼周筱,道:“皇上,您作为大周的天子,一定有很多国事需要处理吧……” 周筱一听安清尘的逐客之言,马上心领神会,但还是走得很不情愿,他渐渐能体会到前人所说的“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第六十四章 周筱一走,小桃马上将包裹一放,从怀中掏出一大叠银票,道:“小姐,小姐在这宫中无依无靠,小桃只能多给你带了点银子。” 安清尘看着小桃手中数目不小的银票,心中感激,小桃这个丫鬟,真是她的福星,她正琢磨着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从宫外弄点钱进来。 清尘将银票接过,放好,道:“小桃,以后若是我不在了,明镜阁,天音坊你多费心,墨府的账册以后拿给老管家即可。还有,老爷夫人,你多多照顾。父亲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既无兄弟也无姐妹,一向当你是亲妹妹,以后,你就帮我多尽尽孝……” 小桃听清尘这么说,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小姐,你只是暂时留在宫中而已,难道还会留一辈子吗!小姐别说丧气话,小桃一定会将一切处理得妥妥帖帖,等小姐回来的。” 有了小桃这句话,清尘觉得她可以走得放心了。 小桃给清尘讲了最近明镜阁与天音坊的情况,还讲了许多坊间趣闻,清尘听得津津有味,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若是一辈子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宫中,人生少了多少乐趣,安清尘离宫之心更切。 一转眼,清尘在宫中已住了七日,离周允的大婚越来越近,离选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周筱时不时地会来星月居看看她和旭儿,但自那日香炉事件后,再也没有过越轨之举。并且在清尘的软磨硬泡下,她的活动范围又增加了不少,周筱允许她在有禁卫军的陪同下,每天可以去藏书阁呆两个时辰。 咸宁二年二月初八,黄道吉日,大周睿王周允的大婚就定在今日。周筱早早地来到星月居,与安清尘同用早膳,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星月居的清粥小菜吃了格外开胃,与当年在将军府吃到的天山雪莲粥一个味。 “你这星月居的厨子手艺倒是好,能把一碗清粥炖出这个味道。” 清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粥可是她自己熬的,那厨子做不出这么清淡的味道,让他什么都不放比要了他的命还难。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衣物,待会吃完我们一起去睿王府。 ” “我不去。” 周筱皱眉,莫非是不想看到他三皇兄另娶她人,怕触景伤情? 清尘一见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又想歪了:“我现在的身份,去了不吉利。早几日我已经将贺礼送到他府上了。你别又多想了,我与睿王只是意气相投的朋友。” 周筱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不去也罢,好好在宫中等我回来,到时给你带点好酒。” 清尘笑着点头,这几日,周筱仿佛变了一个人,时不时露出的笑容融化了他脸上的寒霜,对她更是千依百顺,宠得都上了天了,这让安清尘越来越内疚,她的出逃计划就定在今晚,她心乱如麻。 周筱吃完起身,道:“那朕就先走了,去得晚了恐怕皇兄要怪罪。” “好,别忘了把我那份喜酒也喝了。” 周筱走到清尘身边,轻声道:“等皇兄完了婚,就该轮到我们了,尘儿你可知道,我等得心急如焚。” 只是她今天晚上就要离宫了,也许浪迹天涯再也不回来了,清尘踮起脚尖,在周筱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柳丝拂面,心中不禁叹息,就当是临别的礼物吧。 周筱先是一愣,转而欣喜若狂,他一把将清尘压到墙上,用自己的薄唇堵住了清尘娇艳欲滴的红.唇。 听着周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清尘简直恨死自己了,她真是作茧自缚,好死不死地去亲他一下干嘛,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清尘紧闭双唇,用力将周筱往外推,奈何力气实在太小,只好拼命出“呜呜”的抗议之声。 周筱感觉到清尘的抗拒,慢慢停下,哑着声音道:“尘儿,我忍.不.住了!” 清尘趁此机会钻出他的怀抱,道:“不行!你还要去为睿王主持大婚,我们……来日方长。”清尘依然装着笑脸,说着违心的话。 “你这小女子,为何如此折磨人!”周筱无奈离去,心中却是甜蜜异常,他们确实来日方长,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宠她,他一定会让她成为大周朝有史以来最得宠的皇后! 清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顿消,她这么骗他,真的好吗?为了自己的自由,真的可以伤害别人吗? 但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清尘拿出前几日画好的地图,又看了一眼,将路线牢牢记在心中,然后将其烧毁,她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南诏的边陲小国。 入夜,睿王府中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几乎半个京都的人都被邀请参加了睿王的大婚。京都的大小官员都已受邀为荣,况且,今日还可以见到登基不久的新皇,这可是难逢的机会啊。 酉时一到,大婚典礼就正式开始,就在众人兴高采烈之际,皇宫方向却传来了熊熊火光。 周筱手中正握着新人敬的喜酒,一看失火的方向,心中一紧,是他的华阳殿,不,是星月居。 今日旭儿跟着他一起来了睿王府,此时星月居中唯有安清尘,周筱手中酒杯一扔,大声道:“小安子,随朕回宫!”话未说完,人已消失。 周筱刚到宫门口,就见到一队匆匆而来的禁卫军,他一把抓起一人,问道:“何处失火?” 被抓的年轻禁卫军显然颇为紧张,结结巴巴地道:“回,回皇上,是星月居,我们正要赶去救火!” 这个禁卫军令周筱有一种熟悉之感,但是,不待他细想,一队人马早已冲去救火。 周筱也不做停留,马上朝星月居而去,不知他的尘儿可好,凭她的武功,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当他赶到星月居门口时,就不那么确信了,星月居中火势异常凶猛,别说是人,恐怕连苍蝇都飞不出来,熊熊火光映红了京都的夜空。 周筱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尘儿还在里面。他拔腿就要往里冲,幸亏小安子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道:“皇上,安小姐肯定逃出来了,她武功不弱,不会有事的。” 周筱一听,逐渐冷静,对着正在救火的禁卫军大喊道:“将星月居的大火扑灭,朕重重有赏!” 此时的安清尘,却是早已出了宫门,她回头望了一眼燃烧中的星月居,跳上马背,扬鞭朝南而去…… 马是柳太后派人为她准备的,火,也是柳太后帮她放的,凭她一人之力,要放这么大的火还是有难度的。她打晕了一个禁卫军,换上禁卫军的衣服,趁着火势,混出了星月居。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不曾想,周筱来得这么快,居然与她在宫门口打了个照面,她本以为定要被他现了,还好天色已暗,周筱又心不在焉,但安清尘还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她长长地舒处一口气,又摸了一下怀中柳太后给她的令牌以及小桃送进来的一叠银票,一挥马鞭,果断离京。 此时,她脑海中想起一诗: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自由!我来了! 皇宫。 在全皇宫禁卫军的全力扑救下,星月居的火势渐渐得到了控制,周筱早已先人一步冲进了星月居,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待得来到摘星楼,他的心有点颤抖,他派人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安清尘的消息,莫非…… 他伸出微颤的手,推开摘星楼的大门,那门“哗啦啦”一声,碎成了一堆灰。周筱正要跨入,小安子先他一步,道:“皇上,让奴才先进去。” 周筱不理会,还是亲自跨入了摘星楼。屋内东西都被大伙烧得惨不忍睹,小安子忽然踢到了什么,只听“哐啷啷”地一声,低头一看,竟是那个镂金香炉,那日他亲自将它送回,不想,今日唯有它未被烧毁。 周筱来到安清尘床前,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他隐隐看到一个人形,只是已经面目全非,看身段,却与他的尘儿相仿…… 周筱一步上前,一声“尘儿”叫得痛彻心扉。 她刚刚还在他耳边说,我们来日方长,她刚刚还柔情似水地亲吻他的脸颊,怎么转瞬,就与他天人两隔了!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周筱伸出手,想触碰一下她的身体,可是他还未碰到,那尸体就随风而碎了,什么都没留下。 周筱的手就顿在那里,她的尘儿,难道真的就这么走了吗,走得这么彻底,连一具尸都不给他留下。 小安子看到主子这副模样,哭道:“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说不定这不是安小姐的尸……” “这摘星楼就她一人,除了清尘,还有谁会躺在她的秀床上?”周筱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到底是谁,是谁害死了他的尘儿。原来,她说得没错,这个皇宫,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他才离开了一会,就有人想尽方法要来害他的尘儿。 不,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而将她强行留在宫中,她本就不喜皇宫。 周筱呆呆地站在被烧成一片灰烬的摘星楼,悔恨不已。一阵风吹来,本就摇摇欲坠的横梁忽然噼里啪啦地都往下掉,小安子一把拉开周筱,道:“皇上小心,此地不宜久留,皇上,还是先回华阳殿吧。” 周筱抱着镂金香炉,沿着月湖的小路,慢慢地往外走。曾经,她就在这条小径上打着哈欠跟他说,她困了,想睡了;也是在这条小径上,她抱着旭儿,一脸的幸福。怎么可能,转眼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周筱越走越慢,越走步子越轻,他的思路也开始越走越清晰:她来到摘星楼的第一天,他母后曾经来过;第二日,小桃也曾经来过;第四日,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他允了她去藏书阁;今日睿王大婚,大火偏偏就在今日;她本就不喜欢皇宫……而他母后,也不想她成为皇后,若是有人相助,要弄个假的尸简直易如反掌! 还有,刚刚在宫门口遇到的那个禁卫军……怪不得他觉得如此熟悉! 该死的安清尘,居然敢骗他! “小安子,派五千禁卫军,带着尘儿的画像,给朕安挨家挨户的搜!还有,传令下去,马上关闭城门,连一只苍蝇都不要放出去!” 第六十五章 京都夜色如水,南门大街上,一骑正在狂奔,众人见马上之人身着禁卫军服饰,纷纷避让。安清尘一扬手中的马鞭,用力挥下。周筱并非愚笨之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觉期中奥妙,况且她此次出逃太过仓促,漏洞颇多…… 思及此,安清尘更是心急如焚。 来到城门,城门守卫一看,将安清尘的马拦下,问道:“来者何人?” 清尘从怀中掏出令牌,道:“奉令追捕逃犯。”这令牌是柳太后今日一早派人送来的。 守卫一看令牌,立刻让到一边,道:“请出城!” 清尘将令牌一收,大喝一声:“驾”,挥鞭朝南而去…… 清尘刚消失在夜色之中,周筱的禁卫军就到了。守城之人一看,忙道:“各位达人是否也是为追逃犯而来?” 马上之人一听,道:“皇上有令,立即关闭城门,不可放一人出城。” 守城之人心下疑惑,道:“大人,刚刚有一名着禁卫军服装之人出城而去,说是,去追捕逃犯。” 马上之人大喝一声:“混账,追捕逃犯哪有一人前去之理。” 守门之人一想,顿时恍然大悟,后背冷汗涔涔。 “还不快开城门!”禁卫军统领拿出皇帝的令牌道。 守门之人如梦初醒,打开城门,道:“那人好像往南而去了。”希望能将功折罪。 安清尘出城不久,就找了处废弃的旧宅,将外面的衣服一脱,露出内里的宝蓝色长袍,她再将长一盘,立时从一名皇城的禁卫军,变作了翩翩美少年。 安清尘这才安心上路,只是行了没多久,就隐隐听到远处马蹄声渐进,幸亏她听觉敏锐,提早躲藏,才不至于被现。如此行了一晚,躲过了三批追兵,待得天色放亮,清尘决定找个住处,歇歇脚,也让马儿休整一下。于是在看到一处小镇时,她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镇中之人都很是勤劳,天才微微亮,就开始有了吆喝之声。清尘牵马走在人迹还不多的大街上,正寻思着要找个好一点的住处,抬头就看到了“醉生楼”。这名字,颇有意思,醉生梦死,莫非是家妓.馆,只是此时朱门紧闭。 清尘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来人打着哈欠,怨道:“敲什么敲,一大早的,姑娘们还在睡觉呢!” 清尘见识一个伶俐的年轻伙计,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道:“本公子不找姑娘,你且去备一间上房,我要住一日再走。一” 小伙计一见银子,马上两眼放光,接过银子,挂着笑脸,道:“是,客官,小的这就去准备。” “等等。” “客官请吩咐。” “有两件事,一,找个僻静之处将我的马儿喂饱,记住,要最好的草料;二,本公子要睡一觉,你先端些吃食进来,之后就别再来打扰,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不知。” 小伙计点头哈腰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不知公子,可要找个姑娘相陪?” 安清尘考虑片刻,道:“等本公子休息好之后,可以找一个擅长琴艺的姑娘来我房中。若是伺候的好,大大有赏!” 小伙计忙从清尘手中接过马,道:“客官跟我来。” 这醉生楼内里金碧辉煌,倒不辜负它这名,确实有一种可以让人醉生梦死的力量,只是这脂粉气,着实有点呛鼻,清尘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小伙计带安清尘来到楼上雅间,清尘推门一看,环境还算清幽,在这小镇之上能有这样的地方住,清尘觉得很是满意了,于是又打赏了小伙计一定银子,道:“房间我很满意。” 小伙计乐得合不拢嘴,道:“多谢公子打赏,我们醉生楼可是这镇上最好的馆子,楼里的姑娘个个水灵。” 清尘打断道:“去那些吃食来。” 小伙计甚是机灵,知道清尘不欲多言,立马噤声而去。 清晨吃了一顿还算可口的早餐,许是饿了,吃得津津有味,清尘心中暗笑,这顿饭可比宫中山珍海味吃得舒心多了。吃完倒头就睡,这一夜的策马狂奔真是将她累的够呛。 睡到日上三竿,清尘依然未醒,只是虽在梦中,清尘的耳目还是比常人灵敏,听到屋外有动静,她马上睁开眼,起身躲到屏风后面,凝神静待。 只听门外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道:“公子,奴家弦儿,特来伺候公子。” 清尘这才松了口气,“进来吧。” 门口女子推门而入,见到端坐桌前的安清尘,心中一愣,好俊俏的公子,脸上笑容顿时更盛。 “奴家奉命来给公子弹琴。” “姑娘请坐。” 这个叫弦儿的姑娘琴艺到时不错,只是这时不时飘过来的暧昧眼神让清尘有点受不了,但是为了掩人耳目,她也只能暂时忍耐。估计追兵也快到了,周筱的禁卫军绝不是吃素的,他们若是找不到她的踪迹,定会折回到这小镇。 安清尘摸出一张小额银票,递给弦儿,道:“好好弹,若是本公子听着觉得不错,另有赏银。” 弦儿虽是这醉生楼的头.牌,但也没见过直接用银票赏人的主,更何况这位公子不仅出手大方,模样更是令人倾倒。弦儿柔柔地来一句:“多谢公子打赏。”坐下继续弹琴,只是脸颊飞起了两朵红云。 清尘边喝茶,边留意听着楼下的动静,果不出她所料,没过多久,周筱的禁卫军就来了,先是询问有无生人入住,小伙计摇头说没有,这是安清尘事先早就吩咐好的,之后,禁卫军就开始一间一间的搜查客房。 由于大部分姑娘都还在熟睡,禁卫军也不好硬闯,只在门外稍作张望也就过去了。待得他们接近,安清尘故意凑近弦儿与她一起抚琴,弦儿更是娇羞相迎,她混迹红尘多年,面对如此美少年的款款深情,也不禁动.情。 来人推门一看,见一男一女正在抚琴,那女的还香肩微露,春光无限,来人拿出手中画卷,仔细对照了一下,才退了出去。清尘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来人已走,她退到一边,拿起茶碗饮了一口,对着弦儿道:“再弹一曲吧。” 弦儿纤纤玉指又开始翩翩起舞。 清尘则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六十六章 待得入夜,清尘牵出马匹,又赏了醉生楼不少银子,就出门而去。此时镇上已无多少人烟,只有醉生楼这处还颇为热闹,她此时走最不引人注目。 只是还未出镇,她就敏锐地察觉身后有人跟踪,但此人断不会是周筱派来之人,先不说她沉重的脚步声,有时还要东撞一下西磕一下,就只她一人跟踪,清尘就可以断定不是追兵。 清尘故意加快脚步,然后一个转身进了一条小巷,来人匆匆跟上,只是脚步远没有清尘那般轻盈,到了巷口只得停步四处张望。 清尘见一个模糊身影停在巷口,一下晃了出来,吓得来人一声尖叫。 清尘一看,此人竟然是醉生楼中为她弹琴的弦儿,手中还抱着刚刚弹过的古琴。 “你跟着我做什么?” “公子恕罪!”话未完,人已下跪。 “弦儿想跟随公子。” 听闻此言安清尘更是不解:“你为何要跟随于我?” “弦儿本是良家女子,家中遭变,沦落风尘,但是这欢场本非女子归宿,弦儿只望跟着公子,为奴为婢都可以。” “这么说,你是逃出来的?” “是的,醉生楼妈妈现在还不知晓。” 清尘甚是头痛,想她现在已是自身难保,若是再加一个私自出逃的女子,那估计被周筱抓回去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我现在有要事在身,不便带一个女子一同上路,弦儿姑娘还是回去吧,待得来日找个良人嫁了比跟着我要好。” “不,弦儿愿意跟着公子,弦儿不怕吃苦,也定不会碍公子大事。” 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子,安清尘很是同情,但也只是同情而已,她绝不会带一个陌生女子与她一同上路的。若是因为这个弦儿而将自身置于险境,清尘必定后悔。她深刻明白被周筱找到的后果,那她这辈子就别想再走出大周皇宫。 于是,安清尘做出了一个令弦儿怎么想都不会想到的动作,她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挥鞭,跑了。 出了小镇,清尘继续朝着她的目的地前进,只是天色已暗,马无法加快,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清尘来到一处路口,下马辨认方向。刚下马,就听到草丛中有窣窣之声,她循着声音方向,慢慢接近,现黑暗中走来一人,手抱古琴,竟是弦儿。 此时的弦儿已是鬓凌乱,衣衫破烂,绣鞋上粘了大量的泥土,一见清尘差点哭出声来:“公子,我好害怕!弦儿终于追上你了。” 清尘看着眼前的尘儿,无语。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女子。 清尘看着弦儿怯生生如小鹿般的眼神,叹了口气,将她一把拉到马上,问道:“我已行出很远,你是怎么追上来的?” 弦儿眸光一闪,道:“弦儿知道公子往南而去了,就抄了条近道……” 清尘不再多问,现在多了个人,行路将更加困难,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马儿背上又多了一个人,走得更是慢了。 走了两个时辰,都没走出多少距离。清尘望一眼弦儿抱得死紧的七弦琴,道:“你这琴是不是不要了,待得到了目的地,再给你买个更好的。” 弦儿将怀中琴儿抱得更紧,道:“这是我母亲遗物,弦儿是断不能仍的,要不公子骑马,弦儿下来走路吧。 对于这个女子,安清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只得又狠狠地挥了一下马鞭,马儿吃痛只能更加奋力奔跑。 如此跑了大半夜,令清尘感到庆幸的是,一批追兵也没碰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到东方微微泛白,马儿已是累得再也抬不起腿了,弦儿也靠在清尘肩头昏昏欲睡。好在不远处隐隐有几户人家,清尘只得下马,牵着弦儿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抬手敲门…… 京都,华阳殿。 周筱已是一夜未眠,派出去人马一批一批地会来,只是都没有带来她的消息,是啊,她若是不想让他找到,他又怎么找得到她。 最后一批禁卫军来报说未现安小姐踪迹之后,周筱就挥手让他们都退了出去。他一人坐在空旷旷的龙椅上,神情木然。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小安子轻轻进来,道:“皇上,该去早朝了。” 周筱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射进的微光,这才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安清尘与弦儿以夫妻的名义在一户农家住了半晚,清尘照例给了这户人家一笔银子,这家的女主人一见这么大面额的一张银票拼命推迟,但最终还是在清尘的坚持下收下了。并应清尘的要求,去附近的镇上弄了一辆还算不错的马车。多了个计划之外的弦儿,清尘只得改变原定计划,弃马驾车,以夫妻名义掩人耳目。 这样慢慢行了两日,终于到了大周边境,一路上清尘驾车,弦儿弹琴,倒也惬意。清尘来到一处小山坡前就将马车停了下来,她记得在地图上,只要过了这处山坡,就是南诏国界,只是这坡前有一条岔路,到底是该走东南方向的这条还是西南方向的这条,清尘犹豫不决,地图上所标,似乎只有一条路。 弦儿见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道:“公子,我们是到了吗?” “遇见岔路,不知该走哪条?” 弦儿跳下马车,道:“公子,我去找人问一问路吧。” 清尘放眼一望,恰好从坡上下来一位砍柴的老者,弦儿便上前问道:“这位老伯,我们要去南诏国,不知该走那条道?” 砍柴老者将柴担一放,抹了把汗,道:“本来去南诏国就只有西南方这一条道可走的,可如今这条道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坍塌,年初官府又修了这条东南方向的,只是要去绕上一圈,比以前得多走半个时辰的路啊!” 弦儿忙道:“多谢老伯。”然后蹦蹦跳跳又上了马车。 清尘也抱拳致谢,然后跳上马车,一扬鞭,朝东南方向而去。 那砍柴老者看着两人的马车消失在东南方向,微微一笑,担起柴担,健步如飞而去…… 第六十七章 安清尘继续驾车前行,走了大概两个时辰,终于隐隐看到一块石碑。小她再次停车,下来查看。据她在地图中所见,从山坡到国界似乎不止这点路。弦儿见马车停了,也下车,问道:“公子,怎么了?” “我看这碑界,似乎是刚埋上的,怕是走错路了。” 弦儿双眉一跳,但不动声色道:“公子,刚才那老伯也说了,这路是官府新开,也许这碑界也是新安上也未可知。” 清尘听了弦儿的话,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这个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却还执意要跟随于她的女子,也不知是何底细,清尘打算到了南诏就与她分道扬镳,她可不能留一个陌生人在身边。 弦儿被她看得有点毛,她假装害羞,低头道:“公子这么看着弦儿,弦儿会脸红的。” 久经风.尘的女子还会脸红,清尘也不说破,只道:“上车。”就顾自己先上了马车。 弦儿心下惴惴,匆匆爬上车,一言未。 清尘心中细细思量,这一路走来未再见到追兵,她不认为周筱的禁卫军会如此无能,连她这么个弱女子都追不上,当然,她有一定的功夫,但是禁卫军中也不乏高手…… 如此想着,马车便已越过国界,进入了一个新的国度。 清尘抬眼一望,一片茫茫草原,了无人烟,只得又挥下一鞭,催着马车前行,她们两个女子,必得在入夜之前找到一个落脚之处。好在那农妇找的马车还算货真价实,虽已跑了好久,还是不见疲态。大概又行了两个时辰,就在两人都饥肠辘辘,筋疲力尽之时,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点人类活动的迹象。 接近一看,竟是个小镇,清尘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出了大周,又找到了落脚之处,接下来就可以放慢脚程慢慢走,寻个幽静之处落脚了。 南唐,盛京。 顾千离从信鸽上拿下一张纸条,看了一下,递给南风玉,道:“少主,安小姐已到南唐,现正要进入邺城最北面的一个小镇,龙门镇。” 南风玉心中一喜,接过纸条又看了一遍,吩咐道:“一路好生照看,把邺城最好的酒楼,最好的客栈先去预备下,还有,给她送几套衣裳去,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顾千离正要离去,南风玉又道:“等等,传信与夜小七,西原的战事,可先缓一缓,吩咐下去,切不可伤了安老将军。还有,吩咐风刹,准备停战事宜。” “少主,目前我南唐正势如破竹,为何要停战?”顾千离不解地问道。 “大周安国将军亦非等闲之辈,再战恐怕会有更多将士葬身沙场。 ” 顾千离领命而去。 南风玉则是从怀中掏出一只血玉凤钗,细细端详半日,叹道:清尘,你终于来了! 大周京都,华阳殿。 周筱阴着一张脸,问道:“还没有消息?” 禁卫军统领跪在地上,道:“皇上,我们的人几次三番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阻挠,无法接近小姐的马车。” 周筱将手中茶碗“哐啷啷”砸在地上,怒道:“我大周禁卫军难道就如此无能,连区区一女子都无法追回。”其实,周筱心中也很明白,这个女子,就算他亲自去追,也未必能追回。 “启禀皇上,那些黑衣人,很像烈焰盟的人,臣曾与他们交过手,断不会认错。” “烈焰盟!烈焰盟的人为何要劫走尘儿?”莫非尘儿身份被他们知晓,想要拿她威胁安老将军。 “臣下无能!” “继续追查,务必要在尘儿出大周之前将她追回。”若是真落入南唐之手,依南风玉的阴险性子,他的尘儿,恐怕性命堪忧…… “臣领命!” 安清尘驾着马车终于到了小镇口,抬头看看,竟然是龙门镇,如此偏远的一个小镇,居然有着这么霸气的一个名字,她不禁哑然失笑。 弦儿也掀开帘子往外望,看到“龙门镇”三个字不禁“咦”了一声。 清尘问道:“怎么了?” “公子,据弦儿所知,这龙门镇似乎是南唐的国土,公子不是要去南诏吗?” 安清尘心中一惊,她似乎确实在地图上看到过龙门镇这个地方,当时还觉得这个名字颇为耳熟,是武侠片中常出现的一个地名。 “公子,定是那个砍柴老伯骗了我们。”弦儿嘟起红唇,流露出一丝少女的天真。 本来到了南唐也无妨,只是此时南唐与大周正在交战,若被南唐知晓她是大周安国将军之女,那定会将父亲置于险境。但若是再绕道南诏,又怕再次遇到追兵。 既来之,则安之。清尘决定先在南唐住一段时日,等周筱放松警惕再动身往南诏。 主意一定,心中顿觉轻松,她打马进入镇中。此时已是午后,路上行人不多,清尘决定找一家客栈先住下来,然后,她现小镇中最大的客栈,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龙门客栈”。 安清尘与弦儿就在这个“龙门客栈”住了下来,要了两间上房。刚进房,就有小二敲门,送进来几碟小菜,一壶茶,还有各色糕点。 清尘不解,道:“店家,我们没叫这些。” 小二殷勤道:“客官,这些都是本店免费赠送的,客官也知道,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我们龙门客栈做的都是回头客,自然得让客官舒心而来,满意而去。” 看小二说得起劲,清尘也就欣然接受了,并决定以后若是来此处一定还要下榻这个龙门客栈。 刚吃完点心,喝完茶,小二又来敲门,这次是送来了洗漱的热水,满满一大桶,还跟来一个成衣铺女老板。 清尘想,这可能也是客栈的特色服务,也就没再多问,随手挑了件宝蓝锦袍,做工很是不错,价钱也很优惠。真想不到,在古代的这么一个边陲小镇,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一条龙服务,不亚于现代的五星级酒店啊! 清尘拿出一定碎银,要赏了小二,那小二却连连推辞,道:“客官好意,但本店规定,不可收取客官赏赐,小的心领,多谢客官!” 居然还不收小费,清尘对这“龙门客栈”更是欣赏,果然有“老牌名店”的风范。清尘吃饱喝足,又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衫,顿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她出门,来到隔壁房间,敲门道:“弦儿开门。” 弦儿开门,惊喜道:“公子!” 第六十八章 清尘开门见山,道:“弦儿,到了这里,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弦儿一惊,还未开口,眼眶就湿了一圈:“公子,为何不愿弦儿跟随?弦儿不求其他,只求跟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我知道,公子嫌我是风尘女子……” “弦儿,我是女儿身!”清尘只是想告诉她,她并非托付终身的良人。 弦儿抬头看看清尘,咬着唇,道:“我……其实早已知晓。” 她知道。“那你为何还是要跟着我?你连我姓甚名谁都还不知晓。” “弦儿的娘亲临死前曾告诉弦儿,看一个人是不是好人,只要看他的眼睛即可,自从见到公子……哦,不,小姐的那一刻,弦儿就知道,小姐是个好人,因为小姐有湖水一样清澈的眼睛,所以,弦儿决定,要跟随小姐。请小姐不要嫌弃。” 也是个可伶人,只是…… “弦儿,我并非是嫌弃你,只是,我确实不便带你同行,你也看到了,这一路的追兵,我们虽未正面相遇,难保不再次遇上,恐怕那时,我自身难保。” “弦儿不怕!” 看弦儿如此坚决,清尘也是无法,且带在身边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两人一路行来,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看过了邺城的苍凉,亦经历了建云的繁华,两人走走停停,竟到了南唐的中心,也是离南唐都城最近的一个大城市——洛城。弦儿对南唐的几大城市似乎颇为熟悉,据她说,她出生于南唐,只是由于种种原因逃亡到了大周,在逃亡路上,父母双亡,她不得不沦落风尘,但是,她的记忆中,也就只有大城市,对于南唐的其他,她已忘得一干二净。 安清尘依然是一席男装,弦儿仍以“公子”相称,清尘怕泄露身份招来祸事,自称璧山花千尘,真实身份连弦儿都未透露。清尘很是感谢当年周允给她去户部弄了个身份,如今她可以省事不少,只是不知周允他怎么样了。 一入洛城,清尘就被这座城市的繁华所震撼,高耸入云的城门,宽阔的主街,两旁鳞次栉比高楼,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大周京都相比,也丝毫不差。 安清尘的马车还未入城,南风玉就得到了消息,他立马放下用了一半的午膳,道:“千离,备马!” 顾千离很少看到少主如此好兴致的时候,不禁多嘴问了一句:“少主,要去哪里?” 话才出口,就后悔莫及,主子的事岂是他做奴才的可以过问的。 谁知,南风玉不仅不气恼,还难得好脾气地回道:“去洛城,赏花!” 顾千离心中纳闷,他家主子何时对花感兴趣了,还要去洛城赏花,盛京到洛城,快马加鞭,至少也得三个时辰。 只是南风玉早已离去,顾千离只得快步跟上。 安清尘与弦儿找了处客栈,将马车安置好之后,就开始游览据说是前朝古都的洛城。两人先去天下第一楼的香满楼大吃了一顿,花了清尘半张银票。又听说洛城一年一度的牡丹大会今日开赏,故决定附庸风雅去赏花。 两人赶到时,洛城牡丹园已是人山人海,清尘很是兴奋,她已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了,就仿佛前世的演唱会现场。洛城,深深打动了清尘的心,它就仿佛一个三十岁的英俊男子,有内涵,有历史,更重要的是,充满活力。清尘当场决定,要在这个城市落脚,好好地过过古代寻常百姓的日子。 此时,只见众人围着一个高台,台上有各色牡丹,清尘不懂牡丹,只觉异常好看。台上有人捧起一盆花瓣中间紫色,外面粉色的大花牡丹,道:“姹紫嫣红!” 接着,就见有人从旁边的竹篮里拿起花笺,开始奋笔起书。一打听,才知道,这叫“牡丹诗会”。 谁若想要此盆牡丹,就得赋牡丹诗一,胜者得之。清尘既不懂牡丹,更不懂赋诗,只是看看热闹,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再看弦儿,花笺在手,跃跃欲试,清尘轻叹,到底是年轻,总是无所顾忌地勇往直前。 眼见着一盆一盆的好花都已被人捧走,接下来,最后一盆亮相人前,此花全身正红,花瓣娇嫩,无一丝瑕疵,台上那人道:“国色天香。” 顿时,竹篮中花笺少了一半。 清尘一见那牡丹就愣了愣神,这花,与她家花厅的牡丹如出一辙,记得那日她初见周筱,便是在那幅牡丹图下,当时的周筱,令日光失色…… 她怎么无缘无故想起周筱,清尘甩甩头,努力集中注意于这国色天香的花中之王。 清尘忍不也拿了一张花笺,提笔便写了两句,让弦儿扔到了高台上的竹篮里,等待高台上的众人审阅。 上头的人一句句地念,几个老学究一句句地品。待得念出清尘所写诗句,众人表情不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说好诗,有说不堪入耳,无一定论。 南风玉赶到时,正是安清尘被请上高台之时。其中一个老学究问道:“这位公子好雅兴,不知公子作此两句,是何感想?” 清尘暗道,这两句可是人人皆会的名句,便也没多想,回道:“没什么感想,只是随手一写,老人家若觉得不堪入耳,不看也罢。” 南风玉坐在马上,会心一笑,这个女人,果然还是丝毫未变,说话还是那么直接。 就在老学究们争论不休之时,众人只听从后面传来一声音: 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 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 老学究们一听,纷纷停下争论,异口同声道:“好诗,好诗,真乃千古佳句也!” 众人纷纷回,只见一人端坐马上,夕阳余晖将他一席白衣染上红霞,丝毫不亚于台上牡丹,此人容貌令人惊艳。 清尘也随意望了一眼,竟觉那眼神似曾相识,那聛睨一切的神情也很是眼熟。 南风玉悠然上台,丝毫不做推脱地一手捧起那盆国色天香,道:“多谢!承让!” 而另一只手,则自然而然地将安清尘的手紧紧地握入手中。 第六十九章 此人如此无礼,清尘很是诧异,她转头一看,竟然是他!那个曾闯入她房中的黑衣人。 “兄台,我与你并不相识,还望放开你的手。”虽有过一面之缘,但她与他还未熟到可以牵手的地步。 南风玉也不说破,笑道:“我与仁兄一见如故,实在是情不自禁。” 清尘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白了他一眼。 南风玉则是眉眼皆带笑,好久不曾见到她如此生动的表情了,心中竟觉无比舒畅。 清尘率先跳下高台,她实在不想在此与这个人一起丢人现眼。而台下之人看了这一幕,纷纷惋惜叹气:这么俊的一个男子,竟然是个断袖,不过,方才跳下去的那一位也丝毫不差,比女子还要清秀,难怪台上这位要动心了。 南风玉赶紧抱着那盆国色天香,也随着安清尘跳下高台,追上前,问道:“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清尘头也不回往前走,倒是弦儿,回头笑答道:“我家公子花千尘。” “花公子,请留步。花公子的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真乃绝句也,玉某自叹不如,这盆国色天香理应是花公子所得。” 清尘一个停步,转身拿过南风玉手中的牡丹,道:“如此就多谢兄台了。 ”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南风玉呆立当场,哑然失笑,他的清尘,果然还是如此率性可爱。顾千离立在南风玉身后不知所措,他是不是该将主子的花去追回来,但是主子没话,他也不敢多动。 “千离,她下榻在哪家客栈?” “凤栖梧。” 安清尘看中这家客栈就是因为它的名字,够雅致。能取这么雅致的名字,说明客栈主人定是风雅之人,而清尘所需唯安静清雅而已。 清尘与弦儿要了一间独立的小院,有三间房,一个小花园,价钱也不贵,一张银票可以住很长一段时间,还有人定期打扫,清尘很是满意。 两人一入小院,清尘就将那“国色天香”放在院中石几之上,她盯着这盆牡丹,显得有些神思恍惚。 玉公子是南唐人,且他曾潜入将军府,那么他一定知道她的身份,若是他有意泄露,那她的处境将十分危险。但是,就今日的情况看,这玉公子似乎不打算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那么他到底是何意图。 还未及她理清思路,外面就有人敲门。 弦儿开门一看,竟是刚才台上之人,后面还跟着另一个人。 南风玉跨进院门就示意顾千离将院门关上。他快步走到安清尘面前,道:“你终于来了!” 安清尘示意弦儿先下去,才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玉某来报当日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你当日不是已经报过了,那两棵天山雪莲,是你派人送来的吧。” “区区野草,怎能抵得上玉某一条命,况且,那只是你的生辰之礼。” “那你想怎样?” “以身相许。”他误杀了她的未婚夫君,那他就赔她一辈子的幸福。 南风玉说得轻巧,却将清尘吓了一跳。 “你我只有一面之缘,你对我的品行性格一无所知,怎能就这么将自己卖了?”清尘觉得甚是可笑,这古代的男子怎么都这样,难道她真得生得倾国倾城?她安清尘还没有自信到如此地步。 她又怎知他对她一无所知?从他离开大周以来,她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他家烈焰盟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清尘品性,自然不会差,看眼睛就知道了。” 又来了。她的眼睛到底怎么了,有这么大的魔力。 “我对公子的家世也一无所知,况且,公子当日还夜闯将军府,试问这样的人,公子敢娶,我又怎么敢嫁?” 南风玉一愣,从来都是别人想嫁,他不愿娶的,今日倒好,他真心想娶了,她却不愿嫁。 “也是,清尘对我家世一无所知,是玉某欠考虑。在下姓玉,单名一个宁字,家中经营各种生意,包括酒楼、客栈、茶庄、布行……父母早逝,无兄弟姐妹,家中亲戚不多,只有一个表妹。玉家在盛京有宅子三座,在洛城还建有两处别院。玉某年二十有二,至今未娶妻,也无妾室。若是清尘愿意,玉某在此誓,若是娶了安清尘,今后绝不纳妾,家中一切财物皆交由清尘管理,大小事务都有清尘做主。” 清尘听他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只回了他三个字:“不愿意。”只要看到他那双眼睛,她就想起为救她而死的江玉恒,这么巧,他的名字也带一个“玉”字。 南风玉早知没有这么容易,但也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玉某不会放弃的。” 清尘也不管他放不放弃,反正她在南唐也不会久住,就随他好了。 “以后人前请叫我花千尘。” 虽是洛城,但离南唐国都盛京并不远,难保不被人现。 南风玉点头道:“这是自然。”这点轻重他还是知晓的。 南风玉一走,弦儿就从屋里蹦了出来,她小孩子心性,忍不住好奇道:“公子,这位玉公子是来干什么的?” 清尘无奈道:“小孩子家,不要多问。” 弦儿只得吐吐舌头,又蹦回屋里去了。 第二日,清尘起身,带着弦儿,正要出门去找个小院,刚出院门,就见站在门口的顾千离,手中捧着一盆刚盛开的芍药花,见清尘出来,忙道:“公子,我家少主叫我送来这个,说是开得好看,让公子共赏。” 清尘望了一眼顾千离手中的芍药,道:“不用了,本公子不懂赏花。” 顾千离又道:“花公子,我家少主说今日想与公子共进早膳。” 清尘带着弦儿,边走边道:“今日没空,请你家少主不用来了。” 顾千离正想说,他家少主上完早朝已经在赶来洛城的路上了,人已走远。他家少主这几日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朝堂上无论大臣提什么要求,都笑着答应,烈焰盟中这几日也是欢声笑语,只因少主心情好。这不,刚下早朝,就快马加鞭往洛城赶,丝毫不觉得累。 只是洛城的这位,似乎无心于他家少主啊,看来他家少主少不得得吃几个闭门羹。顾千离摇摇头,捧着手中盛开的芍药叹息而去。 第七十章 盛京。 南风玉前脚刚离开,南风绣就闯入了正清宫。抓起一个小太监,问道:“玉哥哥呢?” 小太监抖出了一身汗,答道:“回绣绣公主的话,主子他,他,刚下了朝,就骑着马走了,小的,小的也不知……不知主子去了哪里!” 南风绣将小太监一扔,对着正清宫的房梁吼道:“夜小七呢,不是从西原滚回来了吗,给本公主滚出来!” 整个皇宫,能奈南风绣何的只有一人,就是南风玉,现如今南风玉一走,猴子就称大王了,夜小七很是无奈地从屋顶的一根大柱子背后跳下来,跪道:“臣夜小七,拜见公主殿下!” “夜小七,你一定知道玉哥哥去了哪里,还不禀告本公主。” “公主,臣只知少主去了洛城。”少主也没说不能告诉别人。 “洛城?玉哥哥去洛城干什么?” “这个……臣不知。”估计是为了大周的那个女人。 “马上带本公主去。” 夜小七一听,愣了,从盛京到洛城,快马加鞭至少三个时辰:“公主,洛城……它路途有点遥远。” “哼,本公主要去难道还怕它路远不成!小夕,吩咐备马。” 一想到大周的那个女人和他家少主,夜小七立马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被他们两人同时记恨,那他夜小七这辈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因此,他努力相劝道:“公主,洛城这么大,公主即使到了那,也是很难找到少主的啊。更何况,少主他武功高强,神出鬼没的,臣,恐怕找不到。” “这我不管,去了再说!”她南风绣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先打退堂鼓的。 夜小七只是跪地不起,坚定地道:“臣不去。” 南风绣用力拉起夜小七的一只耳朵,对着他吼道:“你敢不去,小心本公主砍了你的头!” 就算砍了他的头他也不能去,他家少主的手段可比砍头可怕多了。夜小七坚决摇头:“臣不去!” 南风绣对着内侍道:“找人来,将夜小七给我绑了!” 夜小七一看情况不对,一把挣脱南风绣的魔掌,“嗖”地一声,又跃上了房顶横梁,朝着下面的南风绣喊道:“公主恕罪,臣受少主之命,在他离京之时守护正清宫,不能擅离一步。” 话音一落,人已消失,只留气急败坏的南风绣,及一帮不知所措的侍卫。 待得南风玉风尘仆仆赶到凤栖梧,只见门口站着的顾千离,而不见佳人,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他下马,问道:“人呢?” “回少主,走了。” “走去哪里了?” 顾千离抱着那一盆开得正好的芍药,摇头道:“属下不知。” 南风玉将缰绳一扔,微愠道:“花给我,去喂马。” 顾千离只得捡起缰绳,告退离去。 南风玉抱着花,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子,静等佳人归。只是,他太低估了自己这张脸的吸引力,凤栖梧原本坐落于清净之地,但也不是人迹罕至,不多时,只见借故往这边凑的人越来越多,且多为年轻女子。有些甚至还时不时向南风玉抛个媚眼,南风玉却只是冷着一张脸,眼角都不斜一下。 安清尘看了一下洛城的几户宅子,都不是很满意,且价钱还贵,还不如常住凤栖梧来得划算。 与弦儿两人回到住处,却看到门口不知为何比平日里要热闹许多,结果走近一看,终于找到了罪魁祸,全是因为站在门口的玉宁。 “你在这里干嘛?”手里还傻傻地抱着一盆花。 南风玉见清尘回来了,忙递上手中的芍药,道:“等你很久了,芍药都要凋谢了。” 见南风玉将手中的花递给一身男装打扮的安清尘,旁边本来有心搭讪的女子顿时芳心碎了一地:这位美男子竟是个断袖! 安清尘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花:“我说玉宁,你不在家好好做生意,老跑到我这里来干嘛?我昨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近期没有嫁人的打算。你请回吧。” 南风玉自顾自地一脚跨进安清尘的小院,道:“昨日我也说了,本公子有的是时间!” 南风玉的无赖让安清尘很是头疼:“那你就慢慢在此赏花吧。”清尘扔下南风玉,跨进了房门。 南风玉也不理会,跟进屋道:“听说花公子在找住处?” “不劳玉公子费心。” 见安清尘坐下喝茶,南风玉也坐到她身旁,道:“清尘,你为何定要与我如此见外,我们相识也有好几年了,且你还就我于危难。” 清尘皱皱眉,道:“我就你,不是因为你。” 南风玉一听这话,心中一堵:“我知道,是因为我长得像另一个男人。但是,我不管,我只知道,那日……”那日,她浸在浴桶中任人羞辱,而他却无能为力。 安清尘一个眼神,南风玉马上噤声:“好,好,不提那日,不提了。那我们说说如今。” 这个玉宁,到底有完没完! “如今,你想怎样?” “如今,你孤身一人来到洛城,人生地不熟,你为什么要拒人千里,我完全有能力帮你。清尘,嫁给我吧,我已经二十二了,家中没有妻室很不像样,会被人笑话的。” “南唐这么多女子,你怎么会娶不到妻室,刚才,就我小院门口,都排起长队了,你随便挑一个都行啊。” 南风玉红着脸分辨道:“清尘,你别误会啊,那是她们自己凑上来的啊,我一眼都没有看她们,这些庸脂俗粉,本公子根本不屑一顾!” 清尘安静地看着他分辨,恍然好似看到了坐在她车中的江玉恒…… 南风玉见安清尘虽盯着他,但是眼神迷离,似乎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顿觉一阵不悦:“安清尘!” 清尘立马回神,看着眼前愤怒的玉宁,一愣,继而清醒:他,终究是不在了。 “那个男人,那个叫江什么恒的,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如此……心心念念。”说出这几个字,他都觉得很是艰难。 安清尘想到毫无音讯的江玉恒,又想到了自己回家无望,不觉心中一阵难言的孤独,她一言不,出了房门,这个令人郁闷的古代,她真的不想呆了。 南风玉见清尘神色恍惚地出去,还带着一身的落寞,不知为何,心竟开始莫名的抽痛,莫不是他话说得太重,勾起她的伤心事了。那日在大周,在她的香闺,那汹涌而出的眼泪他是记得真真切切。 他急忙追上前,将她拦下,道:“清尘,我错了。” 清尘看他一眼,依然不一言,绕开他继续往前走,她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 南风玉见她这样,真的有点急了,一把抱住她,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清尘,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清尘听他这一句,竟忍不住抽泣,她本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可是,到了这莫名的朝代,又经历了这许多事,她竟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寂。 南风玉感受到她轻颤的身体,将她搂得更紧,道:“以后你要想他就尽管想,不用如此压抑自己,只要你高兴,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清尘挣脱他的怀抱,道:“我想静一静,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南风玉愣在当场。有多少女子对他投怀送抱,他都冷冷拒绝,如今,他竟然也尝到了被人冷冷拒绝的滋味。 “你回屋去吧,今夜,我就住在你的厢房里,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不放心……” 南风绣一到洛城,就见到了顾千离。在南风绣的软磨硬泡加威胁之下,顾千离只得把南风玉的行踪告诉了她。南风绣带着贴身丫鬟小夕爬上了凤栖梧的一幢高楼,不想,正被她看到这一幕,她的玉哥哥,竟然对一个女子如此柔情蜜意,她原以为,他对每个女子都一样,一样的铁石心肠,一样的拒人千里,谁知…… “小夕,你去给我找个人。”…… 第七十一章 安清尘起床时,西面厢房已是人去楼空,清尘呆呆地望了一会敞开的房门,弦儿就出来叫她用早膳,清尘很是恹恹。在洛城,她确实人生地不熟,可是在这异世,哪里又是她熟悉的地方呢? 安清尘吃完,吩咐弦儿道:“去打听一下,洛城可有什么名山古刹,还有,去买几本书来。”说着,递于弦儿一张银票,“剩下的,你留着,作日常开销之用。” 弦儿接过银票,道“公子,这洛城最有名的当然是洛山,公子难道没听过洛山的大名。” 清尘摇头,道:“确实没听过。” “这洛山上有个洛神庙,世间男女都去问姻缘,很是灵验。就连这洛城都是因这洛山而得名呢!” 见弦儿说得兴起,清尘不禁也起了好奇之心,道:“今日闲来无事,不如去爬一下这洛山。” 弦儿忙道:“好。公子等等,弦儿去将琴带上。” 清尘笑道:“去庙里上香,带着琴作甚?” 弦儿也不理她,固执地将琴背上,道:“琴不离身,这是我娘的临终遗言。” 清尘只得摇头苦笑。这个弦儿,固执起来像头牛,越来越不像风尘中人了,倒像是混江湖的。 洛山就在洛城西郊,远望不高,但真的爬起来却也不轻松,清尘本是习武之人,以前天天爬山上清凉寺,故而不觉得疲累,但弦儿背着她的琴也丝毫不现疲态,令清尘很是吃惊。一路上,遇上不少善男信女,据说都是去洛神庙上香的,看来弦儿所言不虚,这洛神庙确实香火鼎盛。两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来到庙中,弦儿上了香,求了签,安清尘本不信这些,但在弦儿的怂恿之下也求了一支签。清尘按着上面的签号,对照着从旁边挂着的一叠叠黄色纸条中撕下一张,只是奇怪的是,其它签号上的纸条都是厚厚一叠,唯独她这一签,只剩下了一张,她撕下一看,上面画了一只鸟,鸟下面是两座山,也没有文字,也没有讲解,清尘也不明白是什么,但她无心深究,待得跨出庙门,就随手将它扔在了草丛之中,边上解签的僧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待得两人离得远了,那僧人才起身,捡起刚刚被清尘扔下的纸条,展开一看,惊出一身冷汗,他深深地望了远去的两人一眼,将黄纸叠好,放入了袖口之中。 清尘与弦儿走到半山腰,清尘忽然兴起,想要好好地游一下这洛城的名山,于是就携着弦儿往一条小道而去。这洛山果真不愧为名山,奇山怪石,处处有风景,时时有惊奇,清尘游得不亦乐乎,果然比现代的那些所谓的风景区有意思。 只是,两人兴起,越走越远,渐渐地偏离了主道,走到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弦儿有些害怕,道:“公子,我们还是回吧,这荒山野岭,不安全。” 清尘也觉此处阴气森森,正要折回脚步,忽觉空气中有异动,她头一偏,堪堪避开一只射来的毒镖。 弦儿惊呼一声,躲到了树后,对着清尘喊道:“公子,小心!” 随着弦儿的喊声,从密林中跳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之人,手中均是明晃晃的刀剑,还泛着幽幽蓝光。 清尘立在原地,静待来人出手,她身体虽静,但脑子却在飞转动,看这些蒙面人的样子,以及刀尖上淬的毒,她敢肯定,这些人不是周筱派来的,周筱无论多恨她的欺骗,恨她的不辞而别,也不至于真的要了她的命,毕竟,她父亲还在为大周卖命。 如果不是周筱的人,那么会是谁? 清尘边挪动脚步,边计算着敌人人数,看得见的就有八人,听风声,密林之中应该还藏着一批,刚才那支毒镖,就是从那而来。 清尘沉下心来,开始凝神静气,看来,她今日有一场硬仗要打。 黑衣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忽然一人手中长剑一晃,冲这清尘左臂一剑而下,清尘险险避开,紧接着,右侧又有人急攻而上,清尘展开迷踪步,绕道敌后,一掌退出,黑衣人只是晃了一晃,站稳之后,又加入战斗。 清尘心中一惊,看来,来人功力不弱,且对方人数又多,若是只有这八人,清尘还能应付,但要是加上隐藏在暗中的,恐怕她今日凶多吉少。果然,就在清尘逼退黑衣人的第一波攻势之后,密林之中射出大量的毒镖,清尘凭借着敏锐的听力将其一一避开,黑衣人一看,互望一眼,原以为要解决一个文弱书生易如反掌,谁知此人竟还有此等功夫。黑衣人中的头领一声口哨,忽然从密林之中射出密密麻麻的毒镖,清尘迷踪步进一步加快度,只是,要将所有毒镖都避开显得很是吃力,正当她努力避开眼前毒镖之时,忽然从斜里又射出一支毒镖,带起一阵劲风,清尘心中一惊,眼看着这镖往她面门而来,此时,她已是避无可避,清尘一闭眼,想着,今日看来要葬身这洛山了。就在她绝望之际,忽然“铮”的一声,一阵气流,将毒镖打落,就落在清尘脚尖前。 好强的内力!清尘抬头一看,竟然是躲在树后的弦儿,手中抱着琴,浑身上下散出一阵杀气。 清尘心中疑惑,她的身边竟然藏着一个高手,幸亏此人是友非敌,否则,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了弦儿的加入,清尘压力顿减。两人一里一外,配合的天衣无缝,眼看着黑衣人一个个倒下,但是清尘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此时,她已经清楚地听到越逼越近的气息,藏在密林中的人数远比她预料的要多。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弦儿抱着她的琴,冲到清尘身旁,道:“公子,你先走!” 清尘望了一眼弦儿瘦弱的身体,眼神坚定地道:“无妨,我们小心应付,当心他们的毒镖。” 清尘话音未落,果然从密林中射出密密麻麻的毒镖,清尘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当”地一声,挡下了向弦儿飞来的一支毒镖,眼神一冷,杀气顿生。 弦儿看着眼前冷气森森的女子,紧了紧手中的琴。那日少主说有重要任务让她完成,她心中一阵高兴,但是当听说这个重要任务只是保护一个女子来南唐,她就觉得愤愤不平,凭什么夜小七,顾千离他们就可以上战场,而她,却只能干这种杂事,她自认为武功不比他们差。这几日,她也一直是闷闷不乐的,她一个烈焰盟的顶级杀手,天天给人跑腿,日子过得无比郁闷。 现在,她明白了,少主确实给了她一个重要任务,凭眼前女子的实力,一般的情况根本无需她弦儿出手,但若是要她出手了,那肯定是强敌中的强敌。 愣神之际,一支飞镖飞来,安清尘一个腾挪,将它挡下,道:“专心应战!”弦儿一惊,立时回神,一手抱琴,一手拨弄琴弦,阵阵气流,将毒镖挡在面前。 在安清尘与弦儿的配合之下,又一波攻势被挡了回去,只是,强敌还在后面。从密林中又窜出一群黑衣人,举刀而来。清尘脚下迷踪步一动,迎敌而上,逃避,不是她的性格。弦儿看着越战越勇的安清尘,顿时信心陡增,也加入了战局。 看着眼前毫不退缩的一男一女,黑衣人根本没想到会如此棘手,其中一人一个眼神,黑衣人动作一致地边打边退,忽然,一个黑衣人一声口哨,全部黑衣人都隐入密林,顿时不见。 就在两人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之际,又一批毒镖,密密麻麻地从天而降,弦儿惊叫道:“公子,小心!” 清尘也是一惊,堪堪躲开了第一支,第二支第三支又紧接而来,清尘避无可避,只得把头一低,一支镖泛着蓝盈盈的光,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擦破了她的脸颊。 第七十二章 安清尘只觉眼前一黑,一头便往地上栽去,弦儿赶紧空出一手,将她扶住,她将琴往身后一甩,扶起安清尘,四周望了一眼,才松了口气,幸亏黑衣人已退去,否则凭她一人之力,怎能击退强敌。 弦儿扶着安清尘,看着她越来越黑的唇色,心中焦急,脚下的步伐也是越来越快。但是若要下山,凭她一己之力恐怕难以完成,她只得将安清尘扶到了洛神庙。 庙中接待她们的正是刚才解签的老僧,他一见二人,马上将她们扶到了庙后的厢房,而清尘早已陷入了昏迷之中。 弦儿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安清尘,心中没了主意,少主远在盛京,她又不能将公子一人留在这庙中…… 为难之际,只得求那僧人,弦儿往地上一跪,道:“师父,我家公子被人暗算,命在旦夕,师父能不能帮我往凤栖梧送封信。”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僧愿意前往。” 弦儿拿起笔寥寥几语,将事情交代清楚,道:“交给凤栖梧的掌柜即可。”她盼着少主今日能来,并能看到她的这封短信。 那僧人一走,弦儿就开始焦急等待。她只能祈祷上苍,她千万不能有事,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少主…… 弦儿不敢往下想,她从没见少主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唯独对这个安清尘,事无巨细,处处都要亲自过问,甚至连她今日吃了什么,胃口如何,说了什么话,心情怎样都是一日三遍的派人回禀。他如此捧在手心的女子,若是因为她的保护不力而出什么意外,那她真是死不足惜。 南风玉处理完政事,就策马而来。 今日雪域新进贡了三棵天山雪莲,去年那几棵当了她的生辰之礼,今年这几棵自然也是要给她送去的。 谁知到了凤栖梧,依然是大门紧闭。随伺的顾千离上前敲门,也是无人应答。南风玉一个眼神,顾千离马上来到凤栖梧的大堂询问,一问之下,却是带来了弦儿的亲笔书信。南风玉展信一看,眼神越来越冷,他立即上马,道:“上洛神庙!” 顾千离不知所以,只得打马跟上。 南风玉以最快的度上了洛神庙,顾千离从来没见过少主这么快的身法,跟得气喘吁吁,才勉强在一炷香之后到达了洛神庙。 看着眼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安清尘,和跪在地上埋头请罪的弦儿,南风玉一言不,只怪他自己太大意,以为到了南唐地界就能保她平安。 他立即拿出手中雪莲,吩咐弦儿道:“三棵雪莲,马上捣碎。”自己则走到清尘床边,一把将她扶起,手掌贴住她后背,运气将她的毒先控制住。 等弦儿拿来捣碎的雪莲,他马上接过,一口一口喂她服下。所幸的是安清尘之前也有服食过雪莲,雪莲乃是解毒圣品,他此时真是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否则,今日恐怕还没等他上山,她已经命丧黄泉了。想到此处,他端碗的手就忍不住颤,仿若劫后重生。 待清尘将满满一碗雪莲的汁液都服下,南风玉才起身吩咐道:“千离,去查查是谁干的。弦儿,拿着令牌去洛城府衙,让他们立即派轿辇来洛神庙。” 两人一走,南风玉就坐到安清尘床头,轻抚她的脸颊。她是大周安国将军的爱女,亦是大周皇帝想娶来做皇后的女子,她本可以在大周安享荣华,只要她想要的,恐怕周筱什么都会给她吧。 但她却使巧计逃出了皇宫,甚至还想逃离大周。真不知,这个女人心中到底藏了什么。 安清尘在梦中呻.吟一声,眉头紧皱,双唇干裂,南风玉连忙端来一杯水,将她扶起,喂她慢慢喝下,再将她轻轻地放.到.床.上。看着她痛苦的容颜,他心中难受,她紧闭的双眼,放佛两扇门,将她与这个世界隔开,南风玉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没有了这双眼,安清尘就放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在南风玉盯着安清尘的脸呆之际,顾千离匆匆而回,道:“少主,查到了!” 南风玉将眼神从安清尘脸上移开,道:“说!” “伤花公子的是暗夜的人,而雇主,雇主……是……” “是谁?” 顾千尘自知隐瞒也是无用,一咬牙,道:“是绣绣公主。” 竟然是她!南风玉一掌劈下,砸碎了厢房中唯一的茶几,几个茶碗顿时轱辘轱辘滚了一地。 “下令烈焰盟,今晚血洗暗夜,凡与暗夜有关之人格杀勿论,一个不留!还有,传旨回盛京,将南风绣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宫门。”敢动他的人,即使是皇叔的女儿也不例外。 是夜,暗夜总部遭不明身份黑衣蒙面人血洗。暗夜领死不瞑目。据江湖传言,暗夜遭此劫难,是因为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虽然江湖上最近腥风血雨,人人自危,但凤栖梧的小院中却是春意浓浓。安清尘已在弦儿的悉心照料下悠悠醒转,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南风玉则是派人送来了南唐最好的药材,以及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来时清尘还在昏迷之中,等她醒来,南风玉已经走了,这两个大活人她退都无处去退,只得暂且留她们在厢房住着。 还有弦儿,虽救了她的性命,但清尘心中还是颇为不悦,她一开始接近她就带着不纯的目的。 见弦儿来到她的床边,清尘冷冷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弦儿往地上一跪,道:“公子,弦儿接近公子确实是带着目的的,但是弦儿的目的绝不是害公子。” 清尘又道:“是谁派你来的?” “是……是少主,就是玉公子。” 这个玉宁,原来早就知道她来了南唐。这么说…… “你们是有意引我进南唐的?那砍柴老者莫非也是你们安排的?” 弦儿点点头。自家主子聪慧过人,凡事只要给她抓住一点蛛丝马迹,马上自己就能猜个大概。 安清尘前后一联系,已能猜出七八分,这个玉宁,真可谓处心积虑啊。 不知是体内余毒未清还是受人欺骗心情抑郁,清尘忽然觉得浑身没劲,她示意弦儿将她放倒,准备继续好好睡一觉。 就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清尘睁眼一瞧,是玉宁,风尘仆仆,脸上甚至还出现了细小的胡渣。安清尘正要出口的责备就这么咽回了肚中。 南风玉今日凌晨得到消息,说她已醒转,就连夜赶来了。他解下身上的狐裘大氅,随手往桌上一放,走到她床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饿不饿,可要吃点什么?” 清尘一言不,弦儿欲言又止。 南风玉望了一眼弦儿,弦儿立马识趣的禀告道:“少主,小姐她……已经知道弦儿的身份了。”既然知道了,她也不用再隐瞒,只得改口叫小姐了。 南风玉闻言,在安清尘床边就坐,道:“清尘,此事是我办得不妥。是我为了一己之私,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你,所以才出此下策。” 清尘在心中叹息,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她幽幽开口:“罢了,反正于我而言去哪都一样。”只要离开那牢笼,南唐也无妨,只是她的身份敏感了一些。 南风玉见清尘没有责怪于他,心中也是松了口气,道:“你再睡会,我去给你弄点吃食。”说着卷起袖子,就往小厨房而去。弦儿见南风玉要亲自下厨,忙道:“少主,有什么事让属下来做吧。” 南风玉也不理会,将袍子一撩,就开始为伊做羹汤。弦儿在一旁看得战战兢兢,堂堂南唐国主,居然在凤栖梧的一个小厨房内为一个女子下厨,要是让朝中一些老臣知晓,她弦儿估计会被他们的口水淹死。 只是南风玉却毫不在意,没多久,就熬好了一锅清粥,做好了几个小菜,还亲自端到了安清尘的面前。清尘本就没有熟睡,他一进来,她就已经知晓,她起身,看着眼前的这一桌吃食,有点愣。她与他,仅一面之缘,他何必对她如此。 她拿起汤勺,静静地吃着。而他,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弦儿在门口看着这画面,竟有点恨安清尘,她家少主本是天上的神,就是她,把他们高高在上的少主拉下了云端。 第七十三章 安清尘带着弦儿,还有两位南风玉送来的丫鬟,移到了洛城的一处别院。 听弦儿说,这别院是玉宁的父亲在世时为她的母亲而建,位于洛山脚下,就在洛河的源头,景色之美自不必说,还冬暖夏凉,很是适宜养病。 于是安清尘就过起了足不出户的深闺小姐生活。什么都不用亲自动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要眉头一皱就有人上前伺候,玉宁更是三天两头跑来看望。若是还在凤栖梧,清尘还有权利拒绝,现如今,她是寄人篱下了,总不能不让玉宁进自己家。清尘又叹口气,往池塘里扔下今日的第一百八十粒鱼食。 南风玉远远走来,看到百无聊赖的安清尘也是失笑,如此活泼生动的一个人,要将她这么关着,确实也不是长久之计,看来他得想个法子让她活动活动筋骨,也不至于如此无趣。他走到鱼池边,将一个锦盒拿到清尘面前,道:“朋友给我从南阳带了个手串,你看看喜不喜欢。” 清尘望了一眼玉宁打开的盒子,道:“你知道,我不喜这些。”清尘曾在南阳小住过几日,玉的好坏还是能分辨的,这个暖玉手串,水头好,杂质少,是难得一见的好玉料,这么细细打磨成手串,估计价值不菲。 南风玉将锦盒递给弦儿,对着安清尘道:“你就当拿着玩。” 弦儿收到南风玉的眼神暗示,拿着锦盒就先行退下了。 安清尘很是好奇,玉宁家到底有多有钱,这么好的玉只是给她拿着玩。清尘无奈,自从搬进了这个别院,他每隔几日就会送点稀奇古怪的玩意,许是怕她无趣吧。 南风玉见日头开始大起来了,就伸手欲牵清尘的手,清尘一惊,往后一缩,鱼食就落入了池中,引得一群锦鲤竞相争抢。 南风玉苦笑着摇头,缩回伸出的手,道:“日头大了,还是回屋去吧。我从盛京请来了一位御医,让他给你把把脉。” “御医?玉宁,你真的不必如此,何必花这个钱呢,我已好得差不多了。” 南风玉笑而不语,只要她好,花钱怕什么,别说南唐朝廷,就是烈焰盟的银两,她花几辈子也花不完。 安清尘看着玉宁笑意盈盈的脸,忽然一点灵光在脑中一闪而过,这双眼,好熟悉,不仅是因为江玉恒,她似乎在其他什么地方也见过这双眼…… 南风玉见安清尘盯着他的双眼愣,立即心慌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主屋而去。他知道她有着惊人的记忆力,若是她想起来了,想起了西原的战场,那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含恨的眼。想到此处,南风玉的手心开始冒出了冷汗,与其让她自己现,还不如,他现在就对她坦白…… 可是,该如何开口。 他脚步一顿,在紫竹林边停了下来。 “清尘,有一事,我想……我想……” 清尘笑盈盈地看着他,难得玉宁也会有吞吞吐吐的时候,甚至,忘了一直被他握在手心的手。 看着安清尘带笑的眼,南风玉还是下不了决心,他若是告诉她,玉宁就是南风玉,就是西元战场上的鬼面将军,就是一箭射杀了墨轩然之人,她还会如此笑靥如花的望着他吗? “我想……带你去看看盛京的烟花。”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这样宁静的美好时光,他真的舍不得。 七日之后是南唐新皇登基满一年,年轻的皇帝下令放烟花三日以示庆祝,盛京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上到街头,欣赏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盛况。 而这七天,安清尘一刻也没闲着,就在南风玉的别院,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黑衣刺客到访。令清尘感到好气又好笑的是,这些刺客根本不是来要她性命的,因为每天来的人,身上根本没有杀气,而且来的时间都相当固定,都是在她晚膳之后半个时辰准时出现。来人的武功路数各种各样,有使刀的,用剑的,用软鞭的,还有善飞刀的…… 而且,来的这些人都是与她对上百招就自动消失,且从来没有一人伤到过她。每次这些人来,弦儿就在旁边观战,表面上虽装作很是紧张,实则丝毫无动于衷,这一点清尘看得真真切切。 于是,趁有一天玉宁来别院,安清尘忍不住问道:“你这别院天天晚上都有黑衣人来报道,你可知晓?” 南风玉摸摸鼻子,道:“弦儿已经跟我说了,我今日就下令他们加强守卫。” 清尘心中疑惑,又道:“玉宁,这些人难道不是你派来的吗?” 南风玉知道瞒她不住,只得老实答道:“被你看出来了。本以为还能撑些时日,他们也太不争气了!” 安清尘好笑地道:“玉宁,就这些个人你都是哪里找来的啊,看起来武功都不弱啊,虽没有伤到我,但也从来没有被我伤到过,显然是保留了实力的啊!你们家是不是还经营了一家杀手组织?” 南风玉一惊,她的直觉也太灵了,看来,只得坦白了:“是……是经营了一家……杀手组织,不过,你可千万别报官啊,我们不杀人放火的,就是有时用来要要债,吓唬一下别人……” 她只是随口说说,竟然真的被她猜中,她也是吓了一跳,随口而出,道:“你们家的杀手组织不会正好叫烈焰盟吧?”说道烈焰盟,安清尘又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但她就想不起来,她到底想要抓住什么。 南风玉立即否认,道:“没有,没有,那烈焰盟可是出了名的凶狠,我家那些三脚猫的武师怎能与人家烈焰盟相提并论。”南风玉掌心已是汗涔涔,若是清尘继续追问,他恐怕就会忍不住合盘脱出。 “那你为何要让你们家的打手天天来找麻烦。”说打手实在是太有辱他们的实力了。 刚要进门的弦儿一听此言,也是“噗嗤”一笑,烈焰盟中的各大高手若是知道自己被称作打手,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 “我见你每日甚是无趣,一天到晚只知喂鱼,我那一池锦鲤都快肥的不成样子了,所以只好找人来陪你练练手,让你消消食。” 清尘见玉宁说得好笑,便也不想再深究,转换话题道:“明日是不是就是烟花大会了的日子了?” 闻言,南风玉终于松了口气:“对,就在明日,我们今日午后就出去盛京,在京中的玉家老宅住一晚,顺便带你游览一下盛京的夜景。” 安清尘点头道:“好!” 南风玉则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到时,一定要严加防范,不能让人揭穿了他的身份。 第七十四章 三月三,草长莺飞天,一辆马车悠悠然地行进在洛城的官道上。 马车前,是一位年轻男子,骑马而行,马车后还跟着三位侍女,也是打马缓缓而行。清尘掀开帘子,望了一眼外面的风景,玉宁就过来道:“外面有风,清尘还是先忍一忍,等到了盛京,有的是大好景致让你看。” 清尘只得无奈地放下帘子,继续看手中的闲书。玉宁这次出行,看着随是简简单单几人,实则阵仗颇大,清尘只需细细一听,就能感觉到周围隐隐的气息,估计跟在她们身边的暗卫不下十人。难得出行,清尘本想骑马,但是玉宁以她余毒未尽为由,坚持让她坐马车,使得她现在如此憋闷。想到此处,清尘抬手再次欲掀帘子,谁知不知从何处射来一颗小石子,擦着清尘的手而过,清尘怒道:“玉宁,你莫要逼人太甚,让我看看风景怎么了?” 南风玉心中暗笑,只得行到马车旁边,不知从何处变出一顶面纱,掀开一截帘子,道:“将这个戴上。” 清尘一看这面纱,简直无语,这么厚的面纱,比马车的帘子还要厚实,清尘手上一使内劲,面纱就朝着玉宁脸上呼啸而去安清尘旨在打掉他那一脸傻笑。 南风玉继续苦笑,弄出这么大的声响,生怕他听不到,他微微侧脸,那面纱就随即飞向路边梧桐树,在树干上一撞而落。 清尘气得脸都歪了,他玉宁还是一脸假笑,清尘拿起小几上的茶水,大饮一口,之后“咣”的一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以示生气。 就这么走走停停,大概走了半日,清尘就觉得马车外面的世界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接着就听到玉宁的马蹄声往她的马车而来,果然,没多久,就听玉宁道:“掀开帘子看一看吧。” 清尘很听话地掀开帘子一望,只见一座巍峨的城门映入眼帘,城门上,“盛京”两个大字苍劲有力,丝毫不亚于大周京都。不过对于安清尘而言,无论是是大周京都,亦或是南唐盛京,她都只是异乡人而已,如一浮萍,飘零天下。想到此处,清尘就懒懒地放下帘子,继续躲到虚幻的文学世界。 盛京地界,地方颇大,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才最终到了玉宁口中的京中老宅。两个丫鬟下马将她扶出马车,安清尘都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娇弱了,下了马车,玉宁的手就很自然地伸过来,想要牵住她的,安清尘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最终还是没有伸手,他于她而言,只是个过客,何必牵扯太多。 更何况,她此次来盛京,其实还有其它目的,若是拖累了他,就不好了。 南风玉也不在意,对于安清尘的冷淡,他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心中不免落寞。但他依然笑笑跟上。一旁的弦儿却是看得真切,他家如此高傲的少主,遇到了平生克星。 安清尘本以为玉家老宅该是气势恢宏,但到了才知这老宅,确不愧为“老宅”之名。青石的大门,青石的墙,青石的桌子,青石的廊。清尘直感叹,这么多青石,他们是哪里弄来的。 在玉宁的带领下,安清尘来到了宅子的东边,东边是一个幽静的小院,有个圆洞门,上书“留尘居”三字,清晰地映衬在青石之上,显然新刻不久。清尘抬眼看看玉宁,玉宁则是一脸无辜。 他们进去之时,弦儿与两个丫鬟已开始洒扫,这留尘居内树木颇多,且都是大树,进去一阵凉风,令人心旷神怡,更令人惊叹的是,就在离居所不远,有一石头堆砌的小池,池水不深,但咕咕地冒着水泡,清尘伸手一探,居然是温泉!看来这玉家老宅当年选址时还费过一些思量。 南风玉摸摸鼻子,道:“在此沐浴,颇为舒爽。” 清尘不语,与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子在温泉边谈论沐浴如何舒爽在清尘看来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 南风玉见清尘不语,就带着她到了她这几日的住所。弦儿见两人进来,行礼道:“少主,小姐。” 南风玉一抬手,弦儿就领着两个丫鬟出去了,清尘看着室内的陈设,有点愣神,那淡淡的紫檀香味暗示着这房中一桌一椅不菲的价格,清尘仔细辨认了一下,这香味是从中间的雕花圆桌上散出来的,桌子后面就是一大面山水屏风,画风大气,显然出自大家之手。清尘忍不住问道:“这画……” 南风玉接道:“乃是家父遗作。” 清尘诧异:“原来玉伯父也是风流人物。” 南风玉听闻南唐上一代的帝王,他的父皇,被称作“玉伯父”,心中总觉怪怪,但也不觉违和,欣然接受道:“家父唯独爱画。” 清尘不再多言,现屏风后面还大有乾坤。她往里一步,觉檀香味越浓,循着味道望去,只见窗口有一个大大的梳妆台,台上放着一面大铜镜,镜中人影清晰可见,竟不输她的琉璃镜。 梳妆台边又是一道隔扇,状如花架,架上是各色玉器瓷瓶,花架之后隐隐露出一截秀床,青色纱帐,影影绰绰,人一走动,檀香气味更浓。这小小留尘居,竟比大周皇宫星月居丝毫不差。 清尘见玉宁盯着铜镜中的两人似有所思,忙道:“我有点口渴,想去外面喝口水。”南风玉一惊,知自己失态,俊脸微红道:“也好。你先休息,晚膳我再派人来叫你。” 玉宁走了,清尘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独自一人对着铜镜。说实话,这留尘居很是合她心意,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有这么个院子她肯定心满意足,但是,在这古代,居所越是豪华,她的心中反觉得越是不安。玉宁对她处处用心,而她却处处逃避。安清尘越来越弄不清自己的心了,她为了躲避周筱千里迢迢到了南唐,现如今,又有一个玉宁如此对她,她知道玉宁并非如他自己所言,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但是,无论他隐藏着什么,她都不在意,因为她本就不打算在南唐久住,她只是想趁烟花大会,亲手杀了鬼面将军南风玉,为墨轩然报仇。至于玉宁,她不能连累他。 第七十五章 是夜,玉宁本打算带安清尘看看盛京的夜景,但见清尘满腹心事,也只得作罢。用完晚膳,清尘便想早早地便回留尘居,她只觉得一身疲累,许是坐马车累了,许是心累。听玉宁请来的御医说她体内余毒已尽除,只是脸上还留有一条淡淡的疤痕,清尘本人是毫不在意,反正这具身体本也不是她的,但玉宁坚持让御医开个方子调养。御医沉思良久,才道,这疤恐怕一时除不干净,只能慢慢调养,还道,消炎美白的最佳方法便是日日用温泉水洗面。 玉宁听了颇为不悦,那御医也是战战兢兢,倒是安清尘,安慰玉宁道:“无妨,又不打算再嫁,一条小疤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玉宁脸色更黑,那御医吓得差点下跪,却被弦儿一把扶住。玉宁道:“有劳御医了。”然后吩咐弦儿赠了些银两,送走了老御医。 御医一走,玉宁就拉起安清尘直奔留尘居,清尘甚是不解,到了温泉池边才明白玉宁的用意。 清尘死也不肯解衣下水,就这么点小疤,有必要如此劳师动众吗!玉宁一挥手,招来弦儿及服侍的丫鬟,吩咐道:“服侍小姐泡温泉,每日务必泡到一个时辰,否则打断你们的腿!” 说完就先行离去了。清尘简直无语,这古人未免太卑鄙了吧,看着弦儿与两个丫鬟水汪汪的眼,清尘只得无奈地踢掉绣鞋缓缓下水。谁知她刚浸入水中,玉宁又不知从何处冒出,道:“别忘了把脸浸入水中!” 清尘真是又急又气,背对着他怒吼:“玉宁你这混蛋,竟敢偷看本小姐沐浴!” 玉宁却一本正经地道:“又不是没看过。 ” 清尘随手拿起一颗石子就朝声音传来方向射出,使出了八成功力,玉宁也不躲避,任由石子打在自己身上,佯装受伤,大喊一声,欲往池中栽来。清尘忙出一掌,用掌风又将他推到了岸上。 “玉宁,你别得寸进尺,装装样子也就算了,你若真进了这温泉池,本小姐就让你跳着进来,爬着出去!” 见清尘恼了,玉宁也不再戏弄,道:“好好泡,若是因为这疤嫁不出去,就只好便宜本公子了!”说完,笑着离去。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如此活蹦乱跳的安清尘了。 清尘为了这几个丫头的腿,只得老老实实地泡足了一个时辰,走出温泉池时,夜已深。一到屋内,清尘倒头便睡。不知是这檀香床的功效,还是温泉的作用,亦或是被玉宁这么一闹,使得她暂时忘却了烦恼,她这一夜睡得香甜。 待得醒来,已近午时。安清尘拉开幔帐一看,妆台上已放好了洗漱的温水,还有一盒珠钗。透过半透明的屏风,还可以见到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清尘叹口气,感叹,玉宁这是要把她当猪养啊,这种日子过久了,整个人都懒得不像话了。怪不得林黛玉整日里哭哭啼啼,顾影自怜,原来都是闲的! 听到秀床上的动静,两个丫鬟立马上前伺候。清尘过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忽然多了两个人一刻不离地跟着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对着这两丫头道:“你们下去吧,以后不用在我这留尘居伺候了。” 两丫头一听,吓得不轻,忙跪求道:“小姐,是嫌奴婢们伺候的不好吗?小姐若是不留奴婢们,少主他……他定会……” 话未完,玉宁的声音已到外间:“怎么了?这两丫头伺候的不好?” 两丫头一听,顿时脸色刷白,哭求道:“少主饶命,少主饶命!” 清尘听不下去了,只得开口:“与她两无关,是我不习惯有人伺候,你给她们两人另外安排差事吧,以后也不要再派人来了,只留弦儿就够了。” 玉宁一听,道:“也罢!你们两,自己下去领三十板子,以后在后厨帮忙。” 两丫头千恩万谢,磕头谢恩,清尘却是吓了一跳:“好好的,为何要领三十板子?” “这是府里的规矩,奴才伺候主子不力,均要受罚。三十板子还算少的,原本是要打五十板子的。” 清尘跳下床,怒道:“这是什么破规矩!此事与她们两人无关,为何还要受罚?”清尘起得太急,以至于忘了自己还身着寝衣这个事实。玉宁绕过屏风,看到刚睡醒就一脸气鼓鼓,娇俏可人的安清尘,哑然失笑:“若是清尘想要改改府上的规矩,本公子是完全同意的。” 清尘一听,脸一红,道:“我只是……只是打抱不平……”话到一半,才现自己衣衫不整,赶紧又跳回床上,道:“你快……快出去!没见本小姐还未梳洗吗!” 玉宁边往外走边摇头道:“那还请安大小姐快着点,烟花大会就快开始了!” 清尘望了一眼窗外高悬的日头,回道:“太阳刚刚升起,急什么!”于是,开始曼斯条理地洗漱…… 至于跪着的两个丫头,清尘直接吩咐她们去了后厨,见玉宁也无异议,两丫头感激地看清尘一眼,快步而去。 见清尘许久不曾出来,玉宁不得不站起身来往里间望了望,一望之下,心下暗笑:这个安清尘还在与自己的头做斗争。 玉宁上前,一手挽起清尘长,一手拿起妆台上的簪子轻轻一插,一个随意却又典雅的髻就这么出现了。 清尘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咦”了一声,这男人,也太心灵手巧了。玉宁站在安清尘身后,看着镜中那惊讶的表情,笑道:“无需吃惊,清尘若是愿意,本公子可以天天为你挽髻,且每天都不重样。” “敬谢不敏!本小姐以前都是自己打理的,只是最近头长得太快……”是啊,她来这异世也有两年了吧,时间如梭。 今日,她本也想着男装出府,只是,昨日就听丫鬟们议论,说不知为何而,小姐的男装都不翼而飞了,倒是多出来好几套裙装,样子甚是精美。安清尘暗道,肯定是玉宁搞的鬼,罢了,今日就着女装吧。 安清尘在玉宁探照灯一样的眼光中快的用完早膳(其实已是午膳),就跟着他出了府门。经过昨夜一事,清尘觉得颇为尴尬,倒是玉宁,毫不在意,依然气定神闲。一出门,清尘好奇地问道:“就我们两人吗?” 玉宁笑道:“表面上看来确实如此。” 什么叫表面上看来?看来,暗中跟了不少人!玉宁不再多言,安清尘也没再多问,两人一路闲逛,清尘倒是大开眼界,这古代的商业也是很达的嘛,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还有许多稀奇古怪之物,清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逛着逛着,不知不觉,日头开始西沉,街上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清尘只觉腹中饥饿,正好,抬头就是一家酒楼。这酒楼看来颇为高档,在鳞次栉比的各种店铺中间,就只有这家有三层之高,这在古代也是极为少见的。 清尘转头看看玉宁,玉宁道:“看什么?进去吧!” 清尘嘟哝道:“我怕你吃不起。”清尘自以为说得已经很轻了,但还是被玉宁听到了。 “这是玉家的产业,你就是把整座楼都吃了,也没人敢有半句废话。” 清尘惊呆,嘿嘿傻笑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少见多怪。 清尘跟着玉宁,爬了两层楼梯,来到了酒楼的最高层。最高层只有一个包间,包间外面就是一个大大的露台,此时,露台上早已摆上了酒菜和各色瓜果,清尘一看,觉得腹中饥饿更甚,“你早知我饿了?” 玉宁看着犯傻的安清尘,道:“即使你不饿,我们也得上来,因为烟花大会就要开始了,再不上来,我们两人就要被挤成肉饼了。” 清尘闻言,也是一笑。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夜空,窜上来一朵盛开的烟花…… 第七十六章 看着远处升腾起的朵朵烟花,安清尘恍若隔世。 想当年,每到除夕,迎新钟声一响,天空中就会有数不尽的烟花,只是不知这异世的天空与二十一世纪的天空是否是同一片天空。 见安清尘望着远处的烟花呆,玉宁上前一步,轻轻地从背后将她圈住,将头埋入她的颈间,柔声道:“清尘,嫁给我吧,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若有来生,我来生也会对你好。” 惊觉脖间的热气,清尘挣扎着脱开玉宁的怀抱,慌乱地道:“玉宁,给我点时间。”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可能她也早已命丧黄泉了,她怎能连累他。 玉宁叹口气,道:“好,我给你时间。”反正他这辈子是不会喜欢上其他女子了。 清尘转移话题,问道:“今日这烟花大会是庆祝南唐国主登基一年,那南唐国主也会出席吗?” 玉宁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高台道:“国主会在雨花台上与民同赏烟花。”只是,今日南唐国主在这酒楼陪着她,而在雨花台的另有其人。 站在雨花台上的夜小七,仿佛感受到了远处传来的锐利目光,忽然“阿嚏,阿嚏”连打两个喷嚏,他连忙整了整他那身不太合身的龙袍,继续端着笑脸,与民同乐。顾千离的易容术很是高明,但是端着这张假脸已经两天了,不能大笑,不能皱眉,可是要了他的老命啊。一位老臣端着酒杯又上来了,夜小七只得拉回思绪,举杯相迎。 清尘目力极佳,雨花台上的情景能看个大概,她确实见到一身龙袍的南唐国主在与大臣们同饮共乐,心中暗道: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有事出去一下。” 玉宁一愣:“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办就是了,现在外面人多眼杂……” “此事旁人无法代劳……也不必让你的人跟着了。”说完,脸一红。玉宁立马会意,人有三急,这事确实不能由下人代办。 清尘一转身,出了雅阁,在小二的指引下,往茅厕方向而行,走着走着,她迷踪步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酒楼,在人流的掩护下,慢慢朝雨花台靠近…… 玉宁久等清尘不来,却现楼下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又想到她刚才询问南唐国主的行踪,顿时大惊。他召来顾千离与弦儿,吩咐道:“千离,马上往雨花台方向寻找清尘;弦儿即刻去通知夜小七,若遇刺客,只准防御,不准还手。” 顾千离嘴角抽了抽,让夜小七不还手,那他岂不是要疯。 两人领命,身形一隐,立马消失无踪。玉宁则以更快的度,朝雨花台而去,此次烟花大会,那帮老臣为防意外,布下了万箭阵,他家清尘虽说武功不弱,但万一…… 想到此处,玉宁更是心急如焚,脚下步子更是加快。 安清尘随着人流,已经来到了雨花台下,只是通往雨花台的台阶旁,有重兵把守,想要从台阶上去恐怕行不通,她绕到雨花台后方,现想要一跃而上,凭她现在的功力,也是不可能,为今之计,只能智取。她趁着一朵烟花下去另一朵还未上来的间隙,闪到人少之处,悄悄打晕了一个守台的侍卫,又找了个僻静之处,换上了侍卫的衣服。幸好大家都盯着天空,没人觉她的怪异行为。只是,不远处,却有一双眸子,目光一闪。 清尘快接近雨花台,待得到了台阶口,贴着侍卫的耳朵轻声低语,那侍卫看了她一眼,虽有疑惑,但还是放了她上去。 夜小七已是半壶浊酒下肚,正在晕晕乎乎之际,忽然感觉到一阵杀气,做了那么多年杀手,对这种气息特别敏感。他假装拿起酒杯,眼角轻斜,却现匆匆而来的小侍卫。 接着就有宫人来报,说西元战场有急报传来。夜小七一挥手,安清尘便紧了紧手中的匕,低头而上。走到夜小七面前,她轻声道:“国主,西元传来急报。”话未完,就伸手装作从袖中掏出密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夜小七躬身之际,一把明晃晃的匕,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度,朝夜小七心脏而去。 安清尘旨在一刀毙命,所以下手之处都是要害,簪花手更是出了全力。谁知,就在匕即将刺进面前的人胸口之时,人影一晃,偏了。清尘抬头一看,现了夜小七的脸——竟然与玉宁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只有那双眼。 她脑中灵光一闪,鬼面将军!对,那双眼,她终于记起在哪里见过了,只不过,那时,他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安清尘啊安清尘,你真是瞎了狗眼,杀害墨轩然的凶手日日在你面前晃,你竟然没认出来!那么眼前这个南唐国主,就只是个冒牌货而已,正真的南风玉,此时正在他家酒楼的露台上,看着这里的一切。他是会笑她安清尘的痴,还是笑她傻? 清尘忽觉口中一阵血腥汹涌而上,“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夜小七正要一掌打出,忽然在烟花的火光中看到了那张脸:是她!当日少主吩咐他去大周京都明镜阁,接待他的人不就是眼前的女子吗?想到此处,他打出去的掌力泄了一半,但还是有一半打在了安清尘胸口…… 此时,弦儿刚刚赶到,大喊:“住手……” 夜小七一看是弦儿,立马住手,眉头紧皱。同在台上的一干老臣都吃惊地忘了反应,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安清尘由于怒急攻心,再加上又受了夜小七一掌,顿觉体力不支,身形晃了几晃,便要往地上倒去……弦儿正要上前,一个人影比他更快,南风玉伸手接住了倒下的安清尘,看着她口中溢出的鲜血,眼中是满满的疼惜和愧疚,她旧伤还未痊愈,又添新伤。 众大臣一看,又来了一位国主,都面面相觑。 南风玉开口,道:“今日烟花大会,就此散了,雨花台生之事,一字都不许提,若是被我听到任何的闲言碎语,小心自己的脑袋!” 南风玉此言一出,众大臣终于知道眼前刚来的这个事真正的国主,而陪他们在这里喝了这么多酒的原来是个冒牌货。至此,对他们英明神武的新国主更加敬佩,原来,他早就料到今日会有人行刺啊! 众老臣抹了抹额头的汗,纷纷退去。南风玉则将昏迷中的安清尘拦腰抱起,匆匆飞身而去,留下夜空中仍不断绽放的烟花,毫无留恋。 弦儿、夜小七以及刚刚赶到的顾千离站在雨花台上,看着他们少主飞身而去,以漫天的烟花为背景,却带着一身的落寞,纷纷摇头叹息。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少主他……也不列外!”夜小七心中暗叹。原来上次买杯子并非只为了杯子。 “少主杀了人家未婚夫婿……”顾千离看上去颇为担忧,他家少主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 “杀了她一个墨轩然,少主已打算将自己赔给她。”唉,哪个女人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弦儿望着绚烂的夜空轻叹,何时,她身边也能出现这样一个男子…… 第七十七章 南风玉将人带回了大兴宫----南唐的皇宫,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寝殿。大兴宫的御医早已在殿内等候,只是,床上的人儿却毫无醒转的迹象。南风玉一脸阴郁地坐在中央,对着站在面前的一干御医问道:“她何时能醒?” 为的御医回道:“国主,这位姑娘急怒攻心,再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恐怕一时半会还无法苏醒。” “哐啷啷”一声,南风玉将手边的茶盏悉数扫到了地上。“一群庸医!” 众御医大惊,纷纷跪地请罪:“国主息怒,臣等无能。” 南风玉站起身来,不停地在殿中来回踱步,清尘若是再不醒,只能去请江湖郎中了,只是在这之前得先解决她的身份问题。南风玉挥退了御医,召来顾千离,道:“翰林院是不是有位姓花的编修?” “回少主,是有一位七品编修,名叫花子道,听说家中千金众多。”前几日还有人上门给他说媒,好像是花家的三千金。 “将他急召进宫,并传旨,将他擢升为五品学士,执掌翰林院。” “臣领旨。” 顾千离刚要离开,南风玉又道:“吩咐烈焰盟,清尘的身份不可泄露,以后在这大兴宫,只有翰林院学士花子道之女花千尘。” 顾千离领命而去,不久,花子道就匆匆进宫,心下惴惴,国主召得这么急,不知是福是祸。 直至花子道一脚跨出大兴宫,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国主居然给她“安排”了一个女儿,他家中已有千金六人,这个女儿排行第七,国主赐名“花千尘”。对外宣称,只道是花子道年轻之时在外与一江南女子所生,现如今那女子病逝,才将她接回盛京抚养。花子道快步而行,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家夫人,前脚刚进门,后脚圣旨就到了,跪地一接,国主竟然还要升他为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想他花子道为官半生,碌碌无为,临老来竟然还要享享这个飞来的女儿的清福。有了这个女儿,他花家其他几位千金的身价与他还是七品小官时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宣旨人一走,一家人顿时欢天喜地。 虽安排好了安清尘的身份,但人未醒转,南风玉终是焦心。御医来了又走,汤药一碗一碗地灌下去,毫不见效。御医说她身体已无大碍,迟迟不醒可能是因为她自己不愿醒来。眼见床上之人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南风玉心中又痛又悔,他本该早点告诉她真相的,但他总是鼓不起这个勇气。她见到易容成他的夜小七,定是猜到了七八分,她是气他骗她,所以才不愿醒来吗? 第三日,她粒米未进,到后来,连水都喂不进了。南风玉只得含了参汤,用自己的舌头强行将她的嘴唇撬开,才能勉强灌下去一点参汤。南风玉已是三天不曾上朝了,满脸的胡渣,消瘦的脸庞,给他那张如玉般的脸平添了风霜。他束手无策,只得日日在她耳边认错,只要她能醒来,他愿意以命抵命…… 大周。京都这几日热闹非凡,各地秀女都已进京,住满了东南西北四大街的客栈,墨家的酒楼这几日也是生意空前,玉满楼更是人流如织,就连明镜阁和天音坊都沾了不少光…… 墨管家与小桃同在墨府账房算着这几日的收成。 “老管家,我看这几日王府旗下产业的收入都抵得上去年一年了。” 老管家顿时眉开眼笑:“是啊,虽说这几日秀女进京给玉满楼带来了好生意,但关键还是靠南阳玉矿!璞玉价格低了好几倍,我们的利润都翻了十倍啊!这可是多亏了小姐。” 看着老管家满脸的皱纹,小桃叹气道:“也不知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你别担心,安小姐这么聪明,又有手段,定是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 小桃点点头,心下赞同,她家小姐的手段堪比当今圣上,她确实无需过滤。她低头,接着算这几日明镜阁与天音坊的进账,小姐不在,她一定要把小姐交代的事情做好。明镜阁的账上已有白银五万两,天音坊也不下两万,看来又要给伙计加工钱了,等小姐回来,好好合计合计,再多开个店面…… 华阳殿。周筱正在看小安子来自盛京的飞鸽传书,越往下看脸色越黑。尘儿到了南风玉手上,还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被南风玉带回了大兴宫…… 周筱大怒:“来人。” 禁卫军统领闻声而来:“臣听命!” “可有查实烈焰盟在大周的据点?” “臣已查到,烈焰盟在大周有三处窝点,目前已确定。” “好。今晚一举将其歼灭!” “臣领旨。” 禁卫军统领刚走,就有宫人来报,说柳太后请皇上去前殿,选秀已经进行了三天,周筱却是连,面都没露过,今日,柳太后是铁了心了,已经派人来催过三趟。 周筱揉揉疼的眉心,往前殿而去。 在前殿等候的秀女个个眉头紧锁,听说在她们前面的几批秀女没有一个被皇上看中的,均被退回了原籍,她们这次已经在大太阳下等候了一个时辰了,皇上却连面都没露过,看来她们前途堪忧…… 有几个秀女已经脸色白,身形也不禁开始晃,就在她们认为皇上不会露面之际,周筱却匆匆而来,一脸严峻。 柳太后见儿子终于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自从他知道是她协助安清尘那丫头逃出皇宫之后,就再也没来她宫里给她请过安,连她一手安排的选秀,也是漫不经心,到现在连一个都还没看中。见儿子来了,她赔笑道:“皇上来了。今日这几个母后看着还不错……”只是一接触到周筱冷冷的眼神,她马上闭口不语。 周筱抬眼巡视一遍,看着这些低眉顺眼的官家女子,心中怒气更盛,尘儿如今生死未卜,他却要在这里为自己选妃。 他皱皱眉,对着柳太后道:“一群庸脂俗粉。”说完,头也不抬,走出前殿。 柳太后捏紧拳头,强忍怒气,这个不孝子,竟然如此违逆她的意思,永续帝在时她都不曾受过这等气,如今倒好,要来受这个腻子的气。那个安家丫头有什么好,花痴一个,他居然对她如此念念不忘,以后若是真的进了后宫,那这宫中还不是她的天下。 一想到此处,柳太后便无法淡定,她随手指了一个姿色尚可的紫衣女子道:“你,留下!” …… 南唐,大兴宫。 南风玉又是一宿未眠。天刚蒙蒙亮,他就召来侍女,亲自将参汤喂进昏迷中的安清尘口中。没多久,御医就来了,开始诊脉,开药方。这几日,御医院彻夜灯火通明,商讨救治之方。侍女也是随侍在侧,不一会就将药煎好了。 这几日大兴宫中气压极低,有个小丫头就轻轻地笑了一下,就受到国主的责罚,故宫中人人自危,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南风玉这个鬼面将军。 一碗药喂下之后,御医又拿出一封银针,为安清尘疏通经络,就在第三针下去之时,清尘吃痛,秀眉微皱,南风玉一喜,唤道:“清尘!” 年迈御医又是一针,此时,安清尘慢慢地睁开了眼…… 第七十八章 安清尘睁开双眼,见到近在眼前的南风玉,挣扎着起身,一把拿起挂在床头的剑,就往南风玉胸口刺去,南风玉身子一歪,险险避开,不想还未站稳,安清尘又是一剑刺来。 南风玉见安清尘一脸苍白,心下不忍,剑到面前也无心闪避,直接迎着剑锋而上。清尘见南风玉居然不闪不避,心中一愣,下意识地将剑锋偏离了南风玉左胸,一剑刺下,穿透肩甲,鲜血淋漓。安清尘自己也因用力过猛胸口一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顾千离刚进门就看到摇摇欲坠的南风玉,快步上前,将他扶住,道:“少主!”他家少主武功盖世,天下鲜少有人能伤他分毫,受伤见血,除了几年前一人独闯大周皇宫那次,这算是第二次。 顾千离看着眼前嘴角带血的安清尘,怒道:“少主如此对你,你竟然还忍心伤他,我顾千离定不饶你。 ”说着,一手扶着南风玉,另一手已是一掌挥出。南风玉怒道:“千离,住手!”但为时已晚,顾千离的掌风结结实实地打到安清尘右胸,安清尘又是一口鲜血,沾湿了南风玉如玉的衣襟…… “御医!”南风玉挣脱顾千离,一把接住安清尘,将她扶到床上,道:“有什么怨气,等养好身子再来出吧,我等着你。” 安清尘看着眼前为她憔悴,因她受伤的南风玉,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只自言自语般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骗我?” 南风玉望着她漆黑幽深的眼,良久,才道:“我早就想告诉你,我只是怕……”怕你会离我而去。 清尘打断他的话:“不用说了,送我去南诏,离开这里。” 南风玉的心越来越痛,他宁可她多刺他几剑,用身体的疼痛来掩盖心痛:“我赔你一条命。” 清尘沉默不语,几位御医颤颤巍巍地上前为南风玉清理伤口,一时殿内气氛凝重。顾千离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南风玉阻止道:“不得无礼,还不退下!” 顾千离欲言又止,接触到南风玉愠怒的眼神,只得捏捏拳头,强忍怒气,退到一边。 “你若是不想呆在大兴宫,我可以给你安排其他住处,但是去南诏,我不同意!” 清尘依然沉默。她去哪里,她自己决定,无需他人同意。如今,杀墨轩然的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能动手,却不忍动手,清尘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心慈手软,刚才那一剑,就是那么一犹豫,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南风玉见清尘依然沉默,叹口气道:“你好好养伤,我去偏殿。”说完,捂着胸口,在顾千离的搀扶下,慢慢而去,后面跟着一大帮御医宫人。 南风玉一走,安清尘顿觉这大殿空荡荡的,她心乱如麻,慢慢躺下,任由侍女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 第二日,南风玉没有踏进大殿。 第三日,南风玉依然没有来,只是派人将安清尘送到了花府,花子道跪接。安清尘从此足不出户,开始了在花府的养病生活。御医每隔三日会来花府为她诊脉,她这次是内伤加外伤,再加心病,缠缠绵绵,一直病了三月有余,直至春去秋来,才逐渐有了起色。 某日,从未踏足她小院的花子道突然来访,带来了一位访客,清尘先开帘子一瞧,一阵惊喜。 “显祖,你怎么来了?” 第七十九章 黄显祖往地上一跪,道:“小姐,让你受苦了。 ” 清尘一把将他扶起:“显祖,你怎么知道我在花府?” 黄显祖望着眼前瘦削的女子,心中一阵难过,他家如美玉般晶莹剔透的小姐,怎的瘦成这般模样! “小姐,显祖此次前来盛京,主要是来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大周与南唐战火已停,听说还将在不久的将来互通商贸,若是有可能,玉满楼想在盛京开一家分店……” 清尘一愣:“大周与南唐战火停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月之前。听说是南唐主动提出和解的。” “南风玉有没有对大周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似乎没有。此事我也是听傅府尹说起的,具体也不甚清楚。不过,半月之前,皇上亲临南阳,还来查看了官矿。” 周筱?清尘心中暗忖,这边烽烟刚息,那边他就去了南阳,莫非显祖此次前来盛京也是他的意思。 “你怎知大周与南唐即将通商?” “这个……是皇上亲口对我说的。”皇上还嘱咐他不可将此事告诉小姐,但是他怎么能骗小姐呢。 看来她在盛京一事周筱已经知晓。显祖显然是周筱的探路之石。如今,她有伤在身,别说是去南召,就算想离开这花府也难如登天。 这小小院子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处处都有南风玉的暗卫,清尘虽然身体伤了,但敏锐的听觉仍在。黄显祖能这么容易走进来,南风玉肯定是有恃无恐。 “显祖,那你这次打算在盛京留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半年。若是真能在盛京立稳脚跟,那玉满楼的生意会翻上一翻。” 清尘望着踌躇满志的黄显祖,忽觉陌生。一年之前他还是一个腼腆少年,现如今,他已是商海老将,不仅有着生意人的精明,竟然还带一丝江湖人的豪迈。 “显祖,你长大了。” 黄显祖一听这话,顿时一愣,心中苦涩:“小姐,显祖只嫌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小姐……,显祖只有快快成长,才能让小姐不受欺负。” “显祖,你没必要如此。你有你自己的人生,等再过几年,跟你爹商量商量,娶房贤惠的妻子,好好过日子,好好孝敬老人……” 黄显祖打断安清尘的话,急道:“小姐,显祖一日为小姐奴仆,便一辈子为小姐奴仆,何谈娶妻生子!” “你……唉!”清尘无语,古代呆子,食古不化。 花子道在南风玉的肯下,带黄显祖进了花府,将人带到之后,他就自顾自地走出了清尘所在小院。谁知还未走到主屋,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抬头一看,花子道慌忙往地上一跪,道:“国主。臣不知国主大驾光临,未至门口跪迎,往国主恕罪!” 南风玉衣袖一挥:“起来吧。 里面……怎么样了?” “啊?”花子道木然,什么怎么样了?他转念一想才明白国主所问何事,忙回道:“哦。小女千尘正与黄公子说着话呢。” “她情绪如何?可高兴?” “高兴。挺高兴。”花子道拿袖子擦擦汗,继续低头站立一旁。今日国主来得蹊跷,问的问题也是怪得很,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立了良久不见南风玉有什么动静,花子道抬头,道:“国主……” 南风玉回过神来:“她住何处,带我过去。” 南风玉在花子道的带领下,来到安清尘所住小院门前,望着半敞的院门,踌躇不前。就在此时,黄显祖推门而出,见到门口所立男子,只深深地望了一眼,便知此人身份不凡,略一思索,立即猜到几分,皇上曾说小姐在南唐南风玉手上,此人能在花府来去自如,还能让花子道这么伺候着的,非南风玉莫属。就是此人让小姐受苦,黄显祖冷哼一声,快步离去。花子道站在一旁,为这个年轻人捏了一把汗,南唐国主虽上位不到两年,但其手段之狠辣,人所共见,现如今的朝堂,谁敢哼一声,只要皇命一下,无敢不从。这个黄显祖小小商人竟敢如此无礼,就不怕自己项上人头不保? 只是今日的南风玉无心计较这些,他抬眼往内望,只可惜院内香闺房门紧闭,连窗都没开一扇。 南风玉犹豫地伸手,刚要触及木门,又陡然放下。 花子道抬头悄悄观察了一下国主的脸色,汗忍不住又下来了。 南风玉瞥一眼站在一旁抖的花子道,道:“花院士先退下吧。”花子道如获大赦,匆匆告退而去。 南风玉一狠心,推门而入。 安清尘早知有人立于院门,他若是不进这个门,她就当他不曾来过,他若是敢踏进院门,那就休怪她无情。 南风玉抬手,刚要敲门,忽然一阵剑气从门内而出,他本能地闪身一避,只见安清尘持剑而出,依然一脸憔悴。 “清尘,你何苦为难自己。”都养了这么多日了,脸色还是如此难看,这个花子道是怎么办事的! “南风玉,当初你用卑鄙的手段害死墨轩然,如今却让我不要为难自己!你问问自己,到底是谁在为难于我?” 安清尘心中苦涩,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南风玉不想再避,用手一把捏住清尘的剑。清尘一惊,慌忙用力往回抽,但是南风玉毫不放松,滴滴鲜血顺着剑沿而下。 清尘眉头一皱,道:“你放手!” “清尘,你别折磨自己,我愿意以命抵命。但是,这一世,我肩负的责任太重,来世,我定还你一命。我南风玉在此誓,决不食言!” 来世?清尘看着南风玉那双熟悉的眼,忽然,泪水决堤而下。江玉恒,为她而死,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注定…… 顾千离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少主有命,非召不得现身,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小院呆了都好几个月了,他头上都快长草了。现如今,少主又被这个女人这么欺负…… 他飞身而下,一把拉住清尘道:“安大小姐,你清醒一点,那时是两军交战,兵书上都说兵不厌咋,我们在箭上下点毒怎么了?更何况这毒并非少主所下。当初周筱来取解药,少主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你以为少主为了谁?” “顾千离,退下!”南风玉脸色铁青,带着鲜血的手一掌拍出,瞬间将顾千离震出一仗开外。顾千离虽吃痛,但无大碍,他知道少主肯定是手下留情的,要不然他还会有命在。只是今日,就算是少主将他杀了,他也要将藏在心中的话说出来。 “那日少主亲手将解药交到周筱手上,并下令谁都不许阻拦。后来,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半路拦截周筱,最后这些人全都死在了周筱的刀下。” 清尘越听越觉得心中无力,若是真如顾千离所言,南风玉竟是光明磊落之人!两军交战怎能没有伤亡,大周的战士是血肉之躯,南唐的战士难道就不是血肉之躯?墨轩然死了,南唐也有许多战士战死沙场,这就是战争,战争本无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安清尘手一松,手中宝剑哐啷一声落到地上,她双手捂住脸,开始嚎啕大哭:老天啊,为何要让她来到这该死的古代?为何要让她卷入这残酷的争斗? 南风玉,真的在来世,还她一命,但是,那又如何,她要他的命又有什么用。 南风玉一步上前,将安清尘抱入怀中,仰天叹道:“别哭,这一切,都只怪老天的捉弄。” 第八十章 清尘逐渐冷静,推开南风玉,道:“你走吧。 以后别再来了。你我……就当未曾相识过。”南风玉一愣,她这是要与他形同陌路吗?这么多年的牵挂,怎能说断就断! “我要接你进宫,你等着旨意吧!”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清尘无力地瘫坐在精致的雕花木凳上,原来,她千方百计地逃离一个牢笼,等着她的却是另一个牢笼。让她进宫,难道让她与杀墨轩然的仇人日夜相对?只是那一双眼,是否就是前世为她而闭上的那双眼…… 清尘心中烦闷至极,披上披风,往门外而去。她客居这花府已有数月,今日忽然很想出门。弦儿是一直跟着她的,名为保护,实为监视,自从知晓了弦儿的身份,清尘便习惯了独来独往。 只是,未到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七小姐,国主吩咐小姐在府中静养,没有国主的口谕,小姐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七小姐?清尘冷笑。南风玉随随便便就给她安了一个新的身份,还给她找了一个新的父亲。也不知她大周朝的战神父亲现在如何了,不打仗了,也应该回京了吧,找不到她,是否会担心? “今日,我若是定要出门呢?”清尘按捺住涌动的思绪,顾自己往门外走去。那人正要上去阻拦,被尾随清尘而出的弦儿拦住,道:“无妨,国主那边我来交代。” 清尘也不理会弦儿,若不是她,她也不会误入南唐,若不是误入南唐,她也不会知晓玉宁就是南风玉。若是不知晓,她也许就不会如此心乱如麻。 清尘就这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逛着逛着,竟然来到了凤栖梧,巧的是,黄显祖也正好落脚于此,她便走了进去,能不能碰到黄显祖,她倒也不是很在意。 谁知,才走到外廊,就碰到了匆匆而来的黄显祖。黄显祖见到安清尘也是一愣,继而一喜,凑近轻声道:“小姐怎么来了?快到小人院中一坐。” 清尘随黄显祖缓缓而行,黄显祖显然顾忌清尘伤势,有意放慢脚步。而弦儿则在十步之内亦步亦趋,丝毫不敢逾越。 来到院中,黄显祖亲自奉上香茗,清尘喝一口,觉得舒心不少。 黄显祖看着自家主子逐渐松开的眉头,笑道:“小姐是该多出来逛逛,老是关在花府,不利伤势的恢复。” 清尘此时才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意:“这花府倒不算什么,过几日说不定你家小姐我就要关进更大的牢笼了,唉!” 这一声叹息,让黄显祖眉头紧锁:“为何?” “南风玉话,说要下旨接我进宫。”说完,又闲闲地喝了一口茶,出来玩一会果然心情好多了,有些事竟也没觉得有多么地难以接受了。她若不想进大兴宫,说不定还有其它法子。 黄显祖心中一沉,进大兴宫?若是进了大兴宫,那他家小姐回大周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倒是清尘,浅浅一笑,忽然玩心大起。 “显祖,你可有娶妻?” 黄显祖闻言一愣,继而俊脸一红,道:“还……还未曾。” “可有心上人?” 黄显祖的脸更红了:“没……没有。”即使有,他也不会告诉她的。 “那你可愿娶我?” 黄显祖手中茶盏一滑,“哐啷啷”掉到了地上。 “显祖……显祖不敢……不敢有非分之想。”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怎么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小姐。 安清尘幽怨一叹,道:“你若不愿,我也不好勉强。只好等着南风玉将我接进大兴宫,老死高墙了。” 说完,看了一眼还愣在当场的黄显祖,起身便走。 走到凤栖梧的门口,安清尘就听到了黄显祖匆匆而来的脚步。她脚步微顿,黄显祖就冲到了她的面前,气喘吁吁道:“小姐,显祖……愿意!” 清尘会心一笑,心中顿时开朗,无论是周筱,还是南风玉,若是她嫁人了,估计都会放手,不再纠缠与她。 “明日,来花府提亲吧。”清尘略一思索,接着道:“显祖若是他日有了意中之人,可跟我说,我自会退出。” “小姐,显祖今生娶了小姐,绝不会再有她人。” 清尘笑而不语,漫步离去。如此,一切都解决了,旧恩怨,都让它消散在风中吧。清尘脚步轻快,伸手招来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弦儿,道:“今日之事,不准透露口风,若你悄悄告诉南风玉,哼,小心你的脑袋。” 弦儿当然不怕安清尘的威胁,但是,少主只是让她保护小姐的安全,其他事她一概不管。 第二日,五更,鸡刚鸣,天微亮,花府下人就来报,说门外有人抬着礼箱求见。花子道匆匆穿衣而起,整理了一下,吩咐下人将人请了进来。 黄显祖一见花子道,就行大礼道:“花院士,在下黄显祖,今日登门拜访是为在下自己提亲的。” 花子道一见来人,竟然是昨日到访之人,他与国主送来的小姐相谈甚欢,今日怎么忽然上门提亲了,还是先问清楚再作打算。 “花某有女儿七人,二人已经出嫁,还有一人也许了人家,不知黄公子要提亲的花某的哪位女儿啊?” “就是贵府七小姐,还望花院士成全!”嘴上虽如是说着,黄显祖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今日权且走个过场,等回了大周,小姐若是真的愿意嫁他,他定会上将军府三跪一磕向安大将军重新提亲。 听闻此言,花子道完全蒙了!这花千尘乃是国主安排在他府上的,平日里都不让人进她院门,家中奴仆只知府上多了个七小姐,可是谁也没见过这位七小姐真容,连他家夫人一日想去看看都被拦在了门外,可见国主对这位小姐是何等宝贝。此时,忽然有人向这位七小姐提亲,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府上七女生性刁蛮,她的婚事,花某也不好随意做主,待我先去问问小女的意思,黄公子请在花厅稍后。”这个黄显祖是千尘的朋友,看来也不好得罪,看来此事得尽快禀报国主。 这个黄显祖,来得也太早了,清尘刚刚梳洗完毕,就听弦儿说有人上门提亲了。清尘一听,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黄显祖来了。黄显祖此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言出必行且效率奇高,这次也不例外。她这个能不能顺利嫁出去,就看能不能赶在南风玉前头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只是,她刚跨出院门,门口就站了一脸怒气的南风玉。见清尘出来,一把将她拉住,又折回院内,狠狠地盯了一眼随伺在侧的弦儿,将院门一关,对外吼道:“给我守好,谁都不准进来!” 清尘一把挣脱南风玉的手,道:“南风玉,你干什么?” “谁准你将自己许给黄显祖的?”南风玉额间青筋暴起。 “我嫁谁无需国主关心。怎么,还不准我这个寡.妇再嫁一次!” “谁说你是寡.妇!你跟我赌气也就罢了,何必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那个黄显祖是什么身份!” “我之所以成寡.妇,你鬼面将军也是功不可没!若不是因为你,说不定此时我与墨轩然早已生儿育女。如今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你又来横加阻拦,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想要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我只要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只要你不离开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清尘苦笑道:“南风玉,你觉得这可能吗?” “为何不可能?我会让你忘记以前一切的伤痛,让你以后的日子只有开心,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 清尘打断南风玉的话:“南风玉,你别痴人说梦了,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南风玉一把抱住安清尘,不顾清尘的挣扎:“不准你嫁给黄显祖!花子道不会同意的!” “我无需他的同意!” 清尘用力挣脱他的怀抱,用力一跃,越过院墙而去。南风玉伸出手,却只抓住一段衣角,只听“嘶”的一声,衣裙被撕裂,南风玉手中只留下一角白色锦缎。 第八十一章 只是花清尘跃出了自己的小院,却跃不出整个花府。中刚出院墙,就从树丛中冒出一群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安清尘坦然地望了一眼莫名出现的这群人,冷哼一声,摆开了架子。看来南风玉为了防她逃走,真是下了血本,这群人显然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估计烈焰盟的半数高手都被南风玉派来守这花府的无名小院了。 就在两方对阵之际,院门“吱呀”而开,南风玉站立门前,神情落寞。 “活捉,莫要伤她。”话音刚落,黑衣人立马起攻势,就在其中一人剑尖即将触及安清尘衣角之时,南风玉眉头一皱,喊打:“住手!”他明知他们没这么容易伤到她,还是放心不下,她重伤未愈,万一有个闪失…… 烈焰盟众杀手莫名所以,纷纷住手。安清尘则是静立一旁,南风玉显然不会如此轻易放手,他若是自己亲自出手,她估计不是对手。 就在清尘思索逃脱之计时,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南风玉已到了她面前。清尘一惊,好快的身法,他前几次与她对阵果然未出全力,估计,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功力都不到。清尘脚下一动,堪堪避开南风玉伸过来的手。只是身形还未站稳,南风玉又欺身而上,丝毫不给她留下喘息的机会。清尘再避,南风玉却是脚下一转,恰恰挡住她的去路,清尘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了南风玉的怀里,双手被缚,毫无还击之力。清尘心中恼怒,竟然只用了三招,南风玉就轻易将她制服。 南风玉封了她的穴道,将她横着抱起,在花府小道上缓缓而行,边走边在她耳边低语:“清尘,跟我回大兴宫吧,我会给你无上的尊荣,给你一生的宠爱,给你双倍的富贵,我定会将这天下间最美好的事物都捧到你的面前。一忘了墨轩然,忘了周筱,忘了过去的一切,做花子道的小七,做南唐的国母吧。” 清尘听着,却不能言,只是眼中的不解完完整整地落入了南风玉的眼中。 “你为何疑惑?疑惑我是如何会爱上你?”南风玉沉默良久。就在清尘以为他不会说出原因之际,他却又缓缓开口了,眼中有掩不住的柔情:“那日,我独闯大周皇宫,不小心被巡防的墨轩然现,也怪我自己太过自负。”南风玉自嘲地一笑,接着道:“被他们的箭弩所伤,幸好我轻功不错,勉力逃出皇宫,到了将军府。墨轩然也是大胆,竟然敢追到安国将军府,还不顾你的清白,硬闯你的闺房……”他居然就这么伸手进了她的浴桶,南风玉心中一阵酸意。 “你父亲也是过于自负,府中独留你一人,没有长辈,也无护卫,他是太信任大周的禁军,还是太相信自己的威望。他就不怕府中如花似玉的千金被人劫走。”说完,还摇头苦笑一番。 清尘苦于无法言语,只得咬唇,瞪眼,以示不满。安府护卫其实森严,只是对付烈焰盟的顶尖高手还是略输一筹,没有察觉也属正常。 南风玉见怀中人儿表情生动,郁结的心情也是稍有好转。 “谁知,救我的会是安府的宝贝千金呢!那日,当我睁开眼,看到的竟然是如此梨花带雨的一张脸,还有那双眼,就仿佛深不见底的碧水潭,忽觉,满屋子都是春色无边……” 还春色无边?清尘心中暗骂,此人纯属色狼,都命在旦夕了,还有这个心情。 “还有你吃饭那神态,小小一碗清粥,竟然吃得仿佛是山珍海味,每当我在宫中觉得饭菜无味时总会想起你那日的神情,这么一想,竟觉得口中之食也会变得美味许多,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幼稚,白痴,你那是山珍海味吃得太过腻味了。 “每当我一人在大兴宫寂寞时就想着,若是有一日你来到大兴宫,日子是不是就会变得生动灿烂。所以,我就加快度稳定朝纲,无论用什么方法,我只想早日稳定朝局,使南唐安定。那段日子,暗无天日,也只有烈焰盟从大周传来的只字片语能稍慰我心。谁曾想,我还是慢了一步,你竟然应了墨轩然的婚事,我心中一急,行了下下之策。” 清尘心中暗惊,他所说的下下之策,莫非指的是西原之战? 看到怀中佳人眉头紧皱,知道她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她这么聪慧,怎会不知其中干系。 “这几年,我人虽在南唐,但安府的消息一直未断,我看着你及笄,看着你拜师,看着你日夜苦练,看着你与他出双入对……我无法忍受,嫉妒地狂,我承认我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军民百姓,但是,我不后悔。”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原来我看中的宝贝,别人也能看得到。走了一个墨轩然,竟然又来了一个周筱……” 南风玉絮絮叨叨地说着,安清尘如听故事般地听着,原来她来到这异世已有这般久远了,竟还成了挑起两国战事的祸水红颜。南风玉把一切都告诉了她,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让她进宫了。 边说边走,这小小花府竟让南风玉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接近花厅之时,南风玉脚步一顿,抱着清尘的双臂一紧,身后跟随的黑衣人立即齐齐上前,摆出了迎战的架势,安清尘也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戾气。接近着,一柄利剑从空中而来,直指清尘眉心…… 清尘心中哀叹自己的霉运,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碰到暗杀这种事,看来她得去清凉寺上上香,拜拜佛了。 清尘没封了穴道无法动弹,南风玉竟然对指到面前的利剑也是不闻不问,依然傻站着不动,看得清尘心急。就在剑尖即将触及之际,黑衣人齐齐上前,将其挡了开去,与来人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清尘看得直翻白眼,原来他心中早就知晓,还害她白白担心一场。望了一眼南风玉,只见他脸色冷峻,眼神犀利,完全没了适才的温和。 清尘继续专心看打斗,觉来人竟是一个女子。只是,没几个回合就被夺下了手中之剑,奇怪的是,黑衣人竟然都跪地参拜:“公主恕罪!” 来人一把夺回黑衣人手中的剑,怒道:“快滚!”随即对着南风玉道:“玉哥哥,你想带回宫的就是这个野女人?” 南风玉脸色越来越难看。 “绣绣公主还在禁足期间,谁如此大胆,竟然违抗皇命,放她出宫!” “是我自己逃出来的,与她人无关。”以前她即使再无法无天,她的玉哥哥也不会如此对她,自从出现了这个女人,她的玉哥哥就再也不关心她,连禁足了好几个月,都不曾来看她。 “弦儿,传我旨意,看管不力的宫人一律杖毙。绣绣公主,继续禁足,无国令不得出。” “是!”弦儿领命对着绣绣公主道:“公主请随小人回宫。” 南风绣一把甩开弦儿的手,道:“玉哥哥,你竟然为了这个小妾之女这么对我!你知道文武官员都怎么说,说你迷恋上了花子道的私生女。也不知是哪里冒出的野种,说不定是哪个妓.馆的娼.妓所生。她三番两次的伤你,玉哥哥,你竟然还这般爱护她……你忘了曾答应父亲,要照顾我一辈子,现如今,竟然要将这野女人迎入大兴宫,我决不允许!” 清尘静静地听着,竟然说她是娼.妓之女,是可忍,孰不可忍,正要开口,现穴道被封,无法出声,只得用眼神将她谴责! “住口!”同一声住口,却是从不同的两个方向传来,一个是南风玉,另一个来自花厅。清尘抬眼向花厅望去,这一眼,让她眼眶湿润…… 第八十二章 面前之人白衣飘飘,虽年过半百但精神矍铄,鬓边一缕白,丝毫不显老态,竟还给他平添一丝道骨仙风。他就这么气定神闲地站在诸人面前,对着南风玉既无逢迎之态,又不咄咄逼人,他的眼中只有他心中的珍宝,其余一切即使入了他的眼,也仿佛入不了他的心。 他闲闲地一挥手,轻而易举地解了清尘被封的穴道。 清尘声音哽咽,唤道:“父亲!” 南风玉早就认出了安明夏,他将安清尘放下,略一欠身,道:“大周安国大将军驾临我南唐,实乃我南唐之幸!”面上虽如是说,心中还是暗惊,两国刚歇战不久,敌国主帅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他南唐,连他的烈焰盟都没有察觉,看来他还是做得不够。 安明夏一招手,不疾不徐地道:“尘儿,到父亲身边来。” 安清尘看一眼南风玉,见他没有反对,就快步走到安明夏身旁,心疼地道:“父亲,你的头……” 安明夏微微一笑,顿时让人如沐春风:“此事为父路上慢慢跟你说。”清尘点头,默立一旁,站在安明夏身边,清尘觉得特别安心,这个异世的父亲,已成了她最亲的亲人。也只有他才会冒着生命危险,独自一人,直入敌国。 此时黄显祖与花子道听到动静也从花厅赶了过来。黄显祖一见安明夏,心中惊喜异常,往地上一跪,道:“安将军!” 安明夏一把将他扶起,道:“辛苦你了!” 花子道则是走到南风玉身前,大礼参拜。 安明夏仿佛看出了南风玉的忧虑,笑道:“国主无需担忧,安某如今只是以清尘父亲的身份来此,不涉邦交,也无关国是。” 南风玉但笑不语,南风绣却是心中一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竟是大周安国将军之女,她数月之前早已进京,当时两国还在交战,看这情形,她的玉哥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他居然手中握有如此重要筹码却秘而不宣……南风绣紧咬双唇,气得抖,他就这么维护她! 安明夏冷冷地望一眼南风绣,开口道:“安某此次来南唐,只是为了接爱女回府,我家尘儿离家已久,都快被人当做他人之女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堂堂将军府千金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子呢!” 南风玉脸色一僵,勉强笑道:“怎会。只是清尘她前些日子受了点伤,不宜远行。” “这个无需国主操心,我已备好马车,我与尘儿缓缓而行,正好欣赏一下南唐的大好山河。” 南风玉沉吟良久,缓缓开口:“安将军,我想与将军单独谈谈,不知可否?” 安清尘心中一紧,拉着安明夏的衣袖,担忧地看着他,南风玉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两人若是交手,安明夏几乎没有胜算。安明夏拿起清尘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安慰道:“无妨,我与国主就是谈谈,尘儿无需担心。”说着,率先往花厅而去。此时,人都已在外面,花厅正好无人。 南风玉一甩锦袍紧随而上,南风绣亦是一脸忧虑,大周的安国大将军被大周奉为战神,必有他的过人之处。都是这个女人惹的事,南风绣狠狠地瞪了安清尘一眼。清尘毫不在意,不相干的人,她从来都不会去多费心神。 等了良久,两人才从花厅而出。他们谈了什么,谁都不清楚。只是有一句众人都听得清楚:“若要娶我女儿,到大周将军府来提亲吧!” 说完,协清尘缓缓离了花府,黄显祖随伺在侧,随他们一起出了花府。南风玉目送三人离去,忽觉心中空了一块。安明夏亲自上门要人,他有什么理由将她留下,若是与他起了冲突,怕是两国又要开战…… 安清尘一上马车,就问道:“父亲,几月未见,为何突生白?” “三月前,皇上急报,说尘儿葬身火海,为父一急……唉,当时也是急糊涂了,未曾细想,后来经你母亲提点,为父才理出头绪,现此事处处破绽……此时,皇上也传来信件,说明事情原委,为父才放下心来……” “父亲,女儿不孝,没有事先知会一声,让父亲担心了。” “无妨,尘儿无恙,为父老怀甚慰。” “父亲怎知我在花府,此次来南唐,凶险万分……” “尘儿不用担心了,你看为父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着,望了一眼跟在马车之后黄显祖问道:“尘儿是真想嫁于这个黄显祖吗?为父看此人倒是不错,若尘儿真的喜欢,为父可以为你做主。” 清尘俏脸一红,道:“父亲莫要取笑,女儿这也是下下之策,实在是没有办法……” “为父明白了。哦,前几日睿王来信邀你去幽州游玩,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去幽州一趟,如何?” 清尘笑着点头。此时回大周,她确实不知如何面对周筱,去一趟幽州也好,即可看看周允,又可调整一下心态,若是真的不想回京,就在幽州住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黄显祖将父女两人送出城外,下马道:“将军,小姐,显祖还需在盛京逗留数月,不能陪小姐回大周了。” 安明夏下了马车,对黄显祖道:“你与小姐的婚事,暂且缓一缓吧。” “显祖明白。小姐允婚只是不得已之策,显祖不敢有非分之想。” “等尘儿从幽州回来,若是她还愿意嫁你,我自会为你们主婚。”说完,跳上马车,吩咐车夫道:“去幽州。” 大周京都。周筱收到急报,打开一看,顿时皱眉:竟然去了幽州! 第八十三章 转眼,已过三月,安清尘与安明夏正坐在幽州城内有名的茶馆喝茶闲谈。说起周允近况,清尘心中颇感安慰。幽州远离京都,无诸多杂事纷扰,对于周允而言,在此做一个闲散王爷,实在是比京都强上百倍。看来周筱当初选了这个地方,确实是为周允着想。原本以为周允在幽州的日子会孤单无趣,谁曾想,却多了个柳芊芊。 清尘苦笑着摇头,想起当日,去周允新建的睿王府拜访,这个柳芊芊竟然挺着个大肚子,追着她跑了三条街,吓得周允脸色煞白。 “尘儿想什么呢,笑得如此开怀?”看着爱女这几日逐渐展现的笑颜,安明夏觉得在这幽州住个三五年也无妨,不过,得把华姚韵接过来。 “只是觉得睿王身边多了个柳芊芊,实乃幸事!”清尘转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渐渐飘远。 安明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皇上的信笺,催我回京。” 清尘看了一眼安明夏手中明黄的信封,不置可否。三个月以来,周筱的信已经不下十封了,见清尘不愿回京,安明夏都找各种理由拖延着。只是,拖得了一时,难道还能拖得了一世? “尘儿,为父年事渐高,你若是心中有中意的夫婿人选,为父自会替你安排。虽说你与墨轩然有过婚约,但毕竟还未正真拜堂成亲,想挑个如意郎君想来也并非不可能。” “父亲莫为我操心了,女儿真的没什么想法,如此一个人逍遥自在,甚好。”看来,周筱手中的封后诏书,父亲是没有见到过。 安明夏话题一转,问道:“尘儿不想看看皇上信中都写了什么?” “无非是一些朝中不能没有安将军坐镇,盼将军归已安定民心之类的,不看也罢。” 安明夏笑道:“这回尘儿可是猜错了。皇上说,墨旭已满两岁,正在呀呀习语,已会喊姑姑。” 清尘听完,心中一动,旭儿这小家伙,两岁了吗?原来,她来到这里有这么久了。 “尘儿是否打算回京?” 清尘为微微沉吟,道:“父亲,再过几日吧!睿王的孩子也快出生了,等见过孩子,我们就回京。” 安明夏一口饮尽杯中之茶,站起身来,道:“好。尘儿,随为父去街上走走吧。” 清尘愉快地起身,陪着自己英俊的父亲,往街上热闹之处而去。 只是,还未等他们逛得尽兴,睿王府的人就在街上将他们截下了,说是睿王妃即将临盆,王爷焦急,请安小姐快过去一趟。 清尘心中也是一惊,柳芊芊产期未到,怎么这么快就临盆了,莫不是因为追着她跑得太远,动了胎气? “产期未到,王妃可是动了胎气?” 报信之人也是一脸焦急:“小人不知,今天早上还好好的。” 清尘与安明夏刚跨进睿王府,就见到了坐立不安的周允。周允一见清尘,都没来得及与安明夏打招呼,忙拉着清尘问道:“清尘,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早上还好好的,说想吃烧鸡,到了晌午,不知怎么地就开始腹痛……” “王爷莫急,产婆是否请来了?”离产期还有半月,应该不算早产,要是放在现代,孩子提早十天半个月出来很正常。 “请来了,已在里面。” “孩子提前出来,实属正常,书中都有记载,你先不要慌。产婆进去多久了?” “已有一个时辰。” “我进去看看!”清尘说着就要往屋里跨。 安明夏却道:“尘儿……” 清尘看着自己的父亲,微微一笑,道:“父亲不用担心,我只是进去看看。”清尘知道安明夏是担心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见到那惨烈的场面,只是安明夏恐怕不知道,这种场面她在现代见过不止一次。 只是一进产房,那浓重的血腥味还是让她觉得一阵晕厥,记忆深处的一幕一幕场景开始涌向她的脑海,山洞中的狼群,战场上的血肉,周筱,墨轩然,还有……南风玉。只是,这一次的血腥,只有柳芊芊。 清尘强撑着身体,走到柳芊芊身旁,两位产婆满头大汗,丫鬟如流水般进进出出,端出来一盆又一盆血水,柳芊芊似乎已经陷入昏迷,对于产婆的指令,似乎已经筋疲力尽。清尘看得分明,柳芊芊危在旦夕。在这医疗技术极端落后的古代,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圈,更何况,柳芊芊还有点早产的迹象。此时若是产妇自己放弃,那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挽救的。 清尘坐到柳芊芊床边,拉起她的手,大声道:“柳芊芊,你给我醒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安清尘,我就是那日打你的安清尘。你若是就这么死了,你想想,你的孩子会怎么样?” 柳芊芊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双眼依然紧闭。 “柳芊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不是要跟我争吗?你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你的允哥哥,你的睿王表哥,还有,这睿王府,可就是我安清尘的了!” “睿王表哥!”柳芊芊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安清尘的手,大吼道:“安清尘,你休想!我……一定……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王妃,用力啊,快了,孩子快出来了!” 柳芊芊大喊一声,似乎是用尽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哇!”地一声,孩子落地了。而柳芊芊,顿时陷入了昏迷…… 清尘推门而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脸喜悦的周允,以及他身旁依旧气定神闲的安明夏。 清尘对着周允道:“母子平安,她太累了,睡着了,你去看看孩子吧。” 周允一听此言,便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恭喜”之声。 清尘则是走到安明夏身旁,打趣道:“父亲倒是冷静。” 安明夏一愣,继而笑道:“想当年,你母亲生你之时,也是早产,为父跟今日的睿王可是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父亲笑意盈盈的双眼,清尘如沐春风,难怪她娘如此铮铮侠女,也拜倒在他的白衣战袍之下。 只是两人的笑意还未离眼,一封加急信件,打破了这难得的喜悦。送信之人是官府的差役,一般信件都会送到目前安清尘与安明夏暂居之所,今日却是送到了睿王府,看来事情非同小可,况且周筱的信件昨日刚刚收到,今日又是一封…… 清尘皱眉问道:“父亲,信中怎么说?” “墨旭病重……” 第八十四章 “旭儿!”怎么可能?周筱将旭儿养得这么好!安清尘一脸煞白。 安明夏见清尘脸色不对,安慰道:“许是皇上想让我们回去找的理由!” “不会。周筱不会拿旭儿的安危开玩笑。” “那我们即刻进京吧!” 那差役一拱手,道:“安将军,安小姐,驿站已备好快马,随时供两位调用。” 看来,旭儿的病果真非同小可,周筱连回京的马匹都命人准备妥当。 周允看过柳芊芊,又抱了一会新出生的小婴儿,走到门口想让清尘进来看看他的宝贝儿子,却被告知安将军与安小姐接了一封信,已经匆匆回去,心中觉得不安,即刻派人去了他们的居所。来人却回禀说安宅空无一人,周允心中不安更甚。他正要吩咐下人备马,打算亲自去跑一趟之时,驿站差役送来了安清尘的信,寥寥数语,显然是在驿站匆匆而就。看完安清尘亲笔手书,周允心下也是一惊:墨旭病重!难怪清尘走得如此匆忙。 父女两人快马加鞭,整整走了三日,第四日的凌晨,才终于从幽州赶到了京都。两人又马不停蹄,来到宫门口,刚一下马,就有宫人上前请安,说是皇上命他们在此等候安大将军和安小姐,已经等了两日了,人都换了好几批了。 说着将两人请上马车,匆匆往周筱所在的华阳殿而去,丝毫不敢有所耽搁。越是接近华阳殿,清尘心中越是紧张,周筱竟然派人在宫门口等了两日,莫非是旭儿真的不好了…… 清尘心中一急,掀开帘子问道:“旭儿,怎么样了?” 赶马车的宫人回道:“回安小姐的话,御医说风寒入骨,恐怕……” 清尘一阵晕眩,旭儿还那么小,怎么受得了病痛的折磨,他才两岁啊! 安明夏一把扶住清尘,拍拍她的手,道:“尘儿莫急,凡是病痛,总有一个治疗的方法,更何况,宫中御医医术高明,这风寒又不是绝症,一定会有办法的。” 清尘缓缓放下帘子,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风寒而已,不是癌症,也不是白血病。 清尘与安明夏一下马车,就看到了站在华阳殿门口的黑色身影。周筱一人站在凌晨的微光中,显得那么孤寂。清尘慢慢走近,离周筱越来越近,忽然,周筱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环住,声音哽咽:“你回来了。”声音压抑了太多的情绪,亦悲亦喜。 周筱抱得如此之紧,让清尘觉得无法呼吸,她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旭儿……怎么样了?” 周筱将头埋进清尘的脖间,轻声道:“你回来就好了,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能承受。”这几日,他一直在想,自己当初怎么会爱上她,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现如今,旭儿危在旦夕,他才明白,只有她能给他带来安全感,只要有她在,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他也会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周筱,你别这样。旭儿会好起来的。我们有整个大周,即使大周没人能治旭儿,我们还有整个天下。天下能人义士众多,我们总会有办法的。”半年不见,周筱竟然变得如此脆弱。 她叫他周筱,她说“我们”。周筱缓缓抬起头,微微笑道:“你说得对,我们有整个天下。”是他太在乎了,以至于乱了分寸。 见周筱冷静下来,安明夏干咳一声,跪地道:“臣,参见陛下!”竟然当着他的面对他家尘儿搂搂抱抱,这小子不想活了! “安大将军不必多礼。”说完,转向安清尘,道:“我们去看看旭儿吧!安大将军随我们一起来吧。”安明夏坦然地跟上。 墨旭躺在周筱的榻上,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双眼紧闭,时不时还会微微抽搐。床边御医一见周筱进来,擦擦额角汗珠,叫了一声“皇上”。周筱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坐到墨旭床边,示意清尘也坐下,道:“旭儿高烧不退,药石不进,御医说,若是挺不过今晚,怕是……怕是性命堪忧。” “好好的,怎么会风寒入体?” “此事都怪朕。前几日,柳思思入宫给太后请安,说是想见见旭儿……没想到,在游玩过程中旭儿不慎落水,当日就起了高烧……”此时的周筱,没有了雍王的孤傲,没有了帝王的威严,有的只是如慈父般的自责。 “你不要担心,我们再想想办法,将旭儿的高烧先控制住。御医有没有说有什么退烧的法子……” 安明夏在一旁开口道:“臣听说石斛仙草有退小儿高热之奇效,不知皇上可有试过?” “此法御医已经试过,奈何旭儿高烧太甚,无法压制。不知安将军可有其他法子?” 安明夏略微沉吟,道:“还有一法,只是,这药引颇为难得。而且,臣也是偶尔听说,到底有无实效,也不得而知。” 周筱从床上站起身来道:“什么法子,无论多难朕都会想法得到,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天山雪莲,有凉血奇效!”说完,看了安清尘一眼。 清尘心下暗惊,她倒是吃过这天山雪莲,还一连吃了三棵,若是早知这天山雪莲有如此奇效,她说什么也要用玄冰盒存几个下来,只是现如今,这雪莲恐怕只有南风玉有了,但南唐路途遥远,即使得来,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就在这时,床上的墨旭微微动了一下,嘴角微张,喃喃叫唤:“姑姑,姑姑……”安清尘眼眶一红,心中酸楚更甚。 忽然,她灵光一闪,她吃过雪莲,就在几个月之前,南风玉还强逼着她吃了好几个。她一把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往手腕上一划,送到墨旭嘴边,将自己的鲜血,缓缓送入墨旭口中。 周筱一惊,道:“尘儿,你作什么?” 安明夏也是一惊,他没想到,尘儿会以血相喂。 周筱一把抓住清尘的手腕,朝着门口大喊道:“御医,御医!” 清尘挣脱周筱的钳制,怒道:“周筱,你不要浪费我的血,让旭儿再喝点。” 周筱放开清尘的手,怒道:“安清尘,你给我住手!” 第八十五章 清尘的手腕已被包扎,只是那不断渗出的血水依然触目惊心,看得周筱太阳穴突突直跳。清尘呆呆地看着龙榻上的幼小生命,而周筱则是呆呆地看着安清尘。 沉默良久,周筱才开口,但却不是对着清尘,而是对着安明夏:“安大将军先行回府吧,向安夫人报个平安。清尘……” “我留下。”清尘道。旭儿情况危急,她怎能走得放心。 安明夏闻言,看了一眼安清尘,清尘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安明夏才安心告退,偌大的华阳殿,只剩下安清尘与周筱,还有仍处于昏迷之中的墨旭。周筱站起身来,给清尘倒了杯茶,道:“喝点茶吧,这是今年新贡上来的龙井,你一路赶来,定是没有好好休息。” 清尘接过茶盏,递到唇边,抿了一口,担忧地开口:“你说,旭儿他……能挺过今晚吗?要不再让他喝点我的血,天山雪莲都吃过这么久了,还会有效吗?” 周筱定定地看着安清尘,道:“一定会有效的,雪莲乃是圣物,尘儿莫要心急,你看旭儿脸色比方才好多了。况且,御医就在外殿候着,一有情况,他们就会进来。” 清尘转着手中茶碗,总觉心神不宁,她忍不住又伸手摸了一下墨旭的额头,感觉依然滚烫。 周筱一把握住清尘的手,道:“这次若不是因为旭儿,你是不是还要继续躲在幽州,让你来见一下朕,真的有这么难吗?” 清尘一愣,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怕回来就再也走不了了。” “你真的如此讨厌朕!” 清尘叹口气,道:“皇上恕罪,民女并不讨厌皇上,民女只是讨厌皇宫,讨厌皇宫的勾心斗角,喜欢江湖的自由自在。” “你不要叫我皇上!在你心中,我就只是皇上吗?” “皇上觉得,在民女心中,应该把皇上当做什么?” “你……安清尘,你非要如此气我吗?事到如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的心意。” 清尘何尝不知,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一回事。让她进皇宫,还不如让她死在南唐呢。没有办法,在周筱没有捅破之前,她只能继续装傻。 “皇上不说,民女怎会知晓,都说圣意难测,我小小女子,又不是皇上肚中蛔虫。” “蛔虫又是何物?”周筱皱眉不解,怎么突然扯到这什么虫了。 “朕不想做你的皇上,只想做你的男人。 ” 清尘一听,顿时面红耳赤,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直白,这么**裸的告白,饶是清尘来自现代,都有点接受不了。 “皇上,如今旭儿昏迷不醒,这事……能不能以后再说。” 周筱看了一眼旭儿,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就在此时,墨旭突然大喊一声,开始不停抽搐,脸色越来越红。 “御医!御医!”清尘朝着外殿喊道。 在殿外守夜的御医匆匆而来,一看墨旭的情况,一伸手把脉,顿时冷汗涔涔,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这小主子怎么这时候作起来了。老御医把完脉,往地上一跪,道:“皇上,墨小王爷恐怕熬不过去了……” “哐啷啷”一声,清尘手中的茶碗掉到了地上:“旭儿!” 周筱一脚将御医踢到在地,怒道:“废物,小小风寒都无法治愈,都是一群废物!” “不会的,不会的,旭儿不会死的。我不会让旭儿死的。”说着,清尘剪开缠在手上的白色布条,狠狠地往伤口上又是一刀,将手腕送到墨旭嘴中,滚滚鲜血,顺着墨旭的嘴角一直流到了周筱的龙塌上。 周筱一惊,一把抓住清尘的手,用布条缠住她的伤口,吼道:“你疯了,你即使流干了自己的血,也救不回旭儿的。” “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我的血,流干了也无妨,只要旭儿能醒来。她是墨家唯一的血脉!” 此时,禁卫军匆匆来报,道:“皇上,宫门口有人求见。” 周筱不耐烦道:“朕今日什么人都不见,让他改日再来。” “来人自称是烈焰盟顾千离,说是来送东西的。” 安清尘心中一震,顾千离! “让他进来!快!” 禁卫军看了一眼周筱脸色,不敢做主。 周筱俊脸一沉,道:“还不快去请进来!” 禁卫军闻言,匆匆而去。 安清尘坐到墨旭床边,不顾自己仍血流不止的手腕,握住墨旭的小手,坚定地道:“旭儿,姑姑一定会救你的。”顾千离来了,定是南风玉让他来的,南风玉知道旭儿的情况吗?但旭儿是墨轩然的孩子,他真的愿意将天山雪莲送来给旭儿吗? 顾千离匆匆而来,禁卫军还未到,他已进了华阳殿,一身黑衣,冷气森森。他一到,拿出手中锦盒,递给安清尘,道:“国主让我给安小姐带句话。” 清尘接过锦盒,道:“南风玉想跟我说什么?” “国主说:请安小姐不要伤害自己,伤在小姐身上,疼在国主心中。他欠下的债就让他来还。”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听这话,周筱心中火气顿生,但碍于墨旭的病情,他咬牙忍住,并未作,只是脸色已经甚是吓人。看来烈焰盟在大周仍有余孽。 直至顾千离的人影消失在旭日的微光中,禁卫军才刚刚赶到,心中不禁咋舌,安小姐让他快,他果然够快! 清尘拿到锦盒,打开一看,果然是天山雪莲,清尘一刻都不敢耽搁,将盒子交到御医手上,道:“摆脱大人了!” 老御医接过清尘手中雪莲,道:“小姐放心,老臣定不辱使命。” 清尘定定地看着老御医离去的身影,心中暗自祷告:老天啊,让旭儿好起来吧! 一轮红日渐渐从东方升起,华阳殿中顿时一片金黄,周筱走到清尘身旁,拉起她的手,道:“尘儿,留下来吧,等旭儿好了,我们就成婚。”她不爱他,没有关系,他一定会慢慢让她爱上他的。她想逃离,也没关系,只要她记得回来。她的一切错,他都会包容。他还希望有一个像旭儿一样的儿子,将来继承他的大统…… 第八十六章 御医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说是添加了一些辅料,可以增强药效,清尘走到床边,将墨旭抱在怀中,缓缓地喂他喝下,周筱站在一边,脸色依然冷峻。清尘喂完墨旭,抬头一看,见周筱愣愣地盯着两人,道:“看什么呢!还不拿块帕子来,给旭儿擦擦嘴角。” 周筱闻言,从侍女手中拿过一块丝帕,递到清尘手中,看得侍女颤颤巍巍,偷偷望了一眼她们威武的皇上,见他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周筱见墨旭情况慢慢稳定下来,终于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悠悠开口:“真希望旭儿是我们的孩子。” 清尘闻言,手中动作微顿,接着继续一脸温柔地给旭儿轻轻擦拭嘴角。看得周筱醋意一阵阵往上冒:“你什么时候能像对旭儿一样对我……” 清尘吃惊地抬头,看着面前一脸委屈的周筱,哑然失笑,人们心中如天人般的九皇子,如今大周英明神武的咸宁帝,居然也会露出这么人性化的表情。 周筱见安清尘还是一脸波澜不惊,失望地转身欲走。清尘心中忽然没来由地一抽,叫道:“周筱,” “我们的事……等旭儿好了,再慢慢商量。”话一出口,清尘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能一时心软,将自己的一辈子埋葬在皇宫呢! 周筱闻言则是大喜,她说慢慢商量,那言下之意就是……有希望!他激动地转回身,走到歪在榻上的安清尘身边,慢慢地将清尘与墨旭都揽进怀中,道:“尘儿,我保证给你一辈子的幸福,一生一世呵护你。” 安清尘空出一只手,将他推开道:“我是说,慢慢商量……” “我知道,我一定会跟安大将军,哦,不,跟国丈大人慢慢商量我们的大婚事宜。”说着,张口就要召人:“我现在就派人去将军府宣国丈进宫。” 见周筱自顾自一口一个“国丈”地叫着,清尘是真恨自己啊,她终于体会到“一失言成千古恨”的感觉了。她恨恨地开口:“周筱,你给我住嘴!事情还没定,不要乱叫。再说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天还没亮呢,父亲估计才刚刚睡下,你别疯了。” 看着安清尘气急败坏的样子,周筱心中甚乐,忍不住笑出声:“听尘儿骂得酣畅淋漓,朕心中也是颇为痛快。那这事就等天亮再说吧。”周筱此时觉得心中满满的幸福,尘儿回来了,愿意呆在他身边,旭儿也好起来了,天也快亮起来了…… 清尘心中暗想:果真是个受虐狂,被骂了还如此开心!正想着,清尘忽然感觉到怀中小小的身子动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旭儿醒过来了。墨旭慢慢张开一双大眼睛,呆愣了一会,弱弱地开口:“姑姑……” 旭儿竟然还认识她,竟一眼就认出了她:“旭儿,姑姑的宝贝!” “姑姑,姑姑,姑姑回来了!”旭儿仿佛叫上了瘾,一直不停地唤她。转头看到立于一旁的周筱,旭儿道:“九叔,姑姑!” 周筱也是欣喜地弯下身,捏了一下墨旭的小脸:“九叔知道,姑姑回来了。旭儿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要吃。”墨旭竟然还弱弱地笑了一下。看到墨旭情况好转,清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心情一轻松,顿感饥饿难耐,浑身酸痛。 “我也要!”清尘撇撇嘴,无奈地开口。 周筱朗声大笑,他可爱的尘儿,即使她不说,他也定不会忘了她那一份的。 三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简单的早膳,墨旭吃完就沉沉睡去。清尘看着墨旭消瘦的笑脸,满心都是心疼。周筱坐在边上看到清尘脸色,道:“别担心,只要旭儿病好了,朕一定会想办法给他补回来的。” 清尘点点头,道:“旭儿情况也稳定了,我也该回府了。” “尘儿就在华阳殿好生休息吧,朕也该早朝了。” 清尘一把将他拉住,道:“皇上还是派人送我回去吧,我想见见我娘。”怎么又改口叫皇上了,周筱听了心中颇为不悦。 “以后没人之时,准你呼朕名讳。” 清尘简直要翻白眼,叫个名字还要他准许:“以后无论有人没有,民女都会呼您皇上的。”他以为她喜欢叫他的名字啊。 “朕叫你叫就叫,以后无人之时,只准呼朕名讳,否则……” “否则怎么样?”清尘差点被他气笑,别扭的古人! “否则,今日就不准出宫……”周筱这回算是抓住清尘的软肋了。 清尘咬咬牙,道:“民女遵命!” 周筱拉起她的手,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墨旭,这才拉着她一起走出华阳殿,直送到宫门口,才恋恋不舍放她离去。 宫中的马车将她送到将军府门口,驾车的宫人恭恭敬敬地目送着她进府才敢离去。清尘才刚进府,忠叔就迎了上来,接着出来的是华姚韵。她见到清尘,一把将她搂进怀中,道:“尘儿,娘的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清尘安心地窝在华姚韵的怀中,声音哽咽:“娘,女儿回来了,以后不走了,再也不会让父亲母亲担心了。” 华姚韵擦一把眼泪,拉着清尘的手,慢慢往府内走,边走边吩咐忠叔准备早膳。 “母亲,我在宫中用过了。” 华姚韵“哦”了一声,又吩咐丫鬟道:“将热水端到东跨院,伺候小姐梳洗。” 清尘真心觉得,回到家中真好。 “母亲,小桃呢?”小桃这丫头,不知道将明镜阁打理得怎么样了。 “小桃这丫头也不知在忙什么,整天不见人影,问她吧,她说在办小姐吩咐的事情,唉,我也管不了她了,看在她伺候你还算尽心的份上,就将她暂且留在府里吧。” “母亲不要怪她,确实是女儿有事让她在办。母亲可能不知,女儿在南门大街开了一家小店,卖镜子的。” “南门大街,卖镜子?是不是明镜阁啊?” “母亲怎么知道?” “这家明镜阁啊,架子可大得很,还有梅妃娘娘的亲笔题字呢。原来是你开的,早知如此,你娘我早几天就不必花大价钱去买镜子了。” 清尘噗呲一笑,道:“原来母亲也光顾过女儿的小店啊。” “你那还叫小店?估计半个京都的人都知道这明镜阁了,有些人还从南唐特地赶来买镜子,哦,还有那水晶杯。” 清尘咋舌,原来小桃已经将她的明镜阁经营地如此风生水起了,看来这几年确实没有偷懒。 正说话间,小桃就气喘吁吁地从大门口跑进来,见到清尘,大喊:“小姐,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说着,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哗啦啦地往下掉。这一年多来,最苦的要算小桃了,当年她进宫给安清尘送银票,想是知道清尘的计划的,但她什么都没说,隐瞒至今。还有明镜阁,连华姚韵都不知道这是她的产业,可见小桃口风之紧。她一方面要经营明镜阁,一方面还要顶住来自安府的压力,日子想来不易。 “小桃,辛苦了!”看着日渐成熟的小桃,清尘心中也很是欣慰。 一行三人絮絮叨叨,一直聊到东跨院,清尘见到自己久违的绣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几日奔波下来,实在是劳累。华姚韵见状,心疼道:“尘儿还是先好好歇歇吧,娘先去看看你父亲,他也是累坏了。” “好的,母亲慢走。” 小桃也退下了,说是去拿明镜阁的账本,午后再来。清尘惬意地躺到床上,闻着熟悉的味道,双眼渐渐迷离。正当她即将入睡之际,一阵风将她惊醒。她一睁眼,现床头站着一人,竟是顾千离…… 第八十七章 清尘一跃而起,拉过被褥,盖住身体,警惕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顺便望了一眼大开的窗户,烈焰盟的人怎么都这么没礼貌啊,不走正门喜欢跳窗。 “国主让我送来这个。并叮嘱,只许自己吃,不准送别人。”说完,头也没回,跳窗而去。 清尘呆呆地看着桌上所放盒子,感觉这情形怎么这么熟悉。她及笄那晚,也有一个黑衣人送来了一个盒子——玄冰盒,也留下了几句莫名其妙之语。清尘甩甩头,叹口气,继续睡。绕了这么一大圈,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一觉睡醒已是午后,小桃已将明镜阁的所有账册搬到了东跨院,见清尘醒来,喜滋滋地道:“小姐,这几年明镜阁生意好得不得了,账上收入已有……” 清尘打断小桃的话,道:“先不要跟我说这些了,待会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店里看看,还有作坊。” “小姐要出门吗?但是……” “我要去一趟清凉寺,其他事情稍后再说。”说着,从箱中翻出一套男装,将自己打扮停当,悠悠出门而去。也不知了然大师傅怎么样了。 她走出将军府,穿过东门大街,偶尔路过醉仙楼,要了一只照烧鸡,晃出城门,至人烟稀少处,遂展开迷踪步,一晃便到了山脚,抬头望望,清凉寺隐在缭绕的云雾之中。看着热气腾腾的烧鸡,只得再次加快脚步,往山上而去。到了寺门口,小沙弥竟然不在,门倒是开着。安清尘熟门熟路地往了然厢房而去。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了然大和尚在屋里嚷嚷:“小兔崽子,居然去吃醉仙楼的烧鸡,滚进来,背戒律!” 清尘好笑地推门而入:“师傅,是徒儿!” 了然一见清尘,脸上表情欣喜,在见到她手上的照烧鸡,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但嘴上说出来的却是:“阿弥陀佛,荤腥之物怎可如我清凉寺!” 清尘内心暗笑,但面上不得不一本正经,配合一下大和尚的演技:“师傅,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更何况这鸡死都死了,若是没人吃,它岂不是白死。 师傅菩萨心肠将它吃了,也好让它死得其所,无所遗憾!” 了然一听,双手合十,叹道:“徒儿果然慈悲,看来对世间一切有了新的认识。所言倒也有理,那为师就将此鸡度了吧!” 清尘肚中已是笑翻,但手中动作丝毫不慢,她将烧鸡恭恭敬敬地递到了然手中,道:“师傅请用。” 了然接过烧鸡,吃的津津有味,吃着吃着,奇怪地看了清尘一眼,道:“徒儿近日红鸾星动,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啊?好事?”清尘莫名。“似乎没什么好事啊。” 了然笑着摇头道:“世人往往多自欺欺人,可谁知,命中注定之事,又岂是逃能逃得了的。” 清尘来时还是兴致勃勃,但下山之时却忧心忡忡,大和尚说“红鸾星动”,难道是说周筱,应该没这么快吧。 等她回到府中,已是华灯初上,府里似乎颇为热闹,但又不像。人人面上都喜气洋洋,但行动上却比平日更为谨慎。见她进门,就有人匆匆去报告了老管家。不一会,老管家就将清尘截下了,说是老爷让小姐去书房,有贵客。 贵客?能让安府奉为贵客的,如今的大周,恐怕只有一人,就是周筱。他不会真的动作如此之快吧。 清尘推门进书房之时,周筱正要起身,安明夏拜送。周筱一把将他扶起,道:“国丈不必多礼,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清尘正想闪人,却不想被眼尖的周筱现,故意冷着一张脸道:“尘儿,既然来了就送送朕吧。” 清尘无奈地现身,道:“周筱,你来我家什么事?” 周筱一瞪眼,教她无人之时唤他名讳,她倒好! 清尘一看周筱眼色,挠挠头道:“父亲不是外人。” “原来尘儿已经知道朕此行的目的了,国丈已经答应朕与尘儿的婚事,自然不是外人。” “什么?”清尘吃惊,他父亲怎么这么容易就把她卖了。清尘看了一眼安明夏。安明夏忙道:“皇上今日亲自上门提亲,乃是我安府无尚的荣耀,自然,这事还要尘儿答应才行。”言下之意就是:他是皇上,为父也没有办法,你自己去解决吧。 清尘翻翻白眼,对于如此开明的父亲也是无可奈何。 “尘儿,送朕出去吧。”周筱说完就率先出门。清尘只得跟上。 一路上,丫鬟小厮都边向他们行礼,边暗暗偷笑。想当初,皇上还是庸王的时候,就抱着她家小姐在安府晃了一大圈,她们早就想到会有今日的,如今皇上亲自上门来安府提亲,这是多大的恩宠的,连他们这些下人走出去都忒有面子。 “尘儿昨日在华阳殿中,已经答应朕,说让朕与国丈好好商量,现如今,国丈已经应允,尘儿该不会反悔吧。” 清尘郁闷,但想想觉得周筱也算是托付终生的良人,她当初使计出逃,他都没有只字片言的责备,可见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可能,她对他还是有那么点心动的吧,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身份。但若是真的回不了原来的世界,那她总还是得继续生活下去,结婚生子是人生必经之路。 “我答应。”清尘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第八十八章 “什么条件朕都应允。文”周筱自信地说。只要她答应,哪怕是天上的星辰他都会想办法将它摘来,双手捧到她的面前。 见周筱答应得如此爽快,清尘颇为意外,既然他说什么条件都应允,那她就不客气了。“我还年幼,五年之后再成婚。” “不行!”周筱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让他再等五年,这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谁知道五年之后会生什么。依她的才情以及能力,难保五年之后连他都制不住她,到那时,她若真的要走,还有谁拦得住她,况且,还有一个南风玉…… 清尘撇撇嘴,鄙视他的出尔反尔。周筱一看安清尘的这种表情,语气立马软了下来:“除了推迟婚期,其他朕都答应。” “皇帝的话,那可是圣旨,您怎么能这么快就食言呢?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嫁……” “容我再想想……五年,太长了。”周筱一边思忖,一边拉起了清尘的手。清尘立马惊觉,看来周筱是要打感情牌,知道她心软,故意动之以情。 “尘儿,朕,真的等不了五年。你如今也有十七了,京都好人家的女儿,哪个像你这么大还待字闺中的。况且,朕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大婚,太后恐怕要急了。这没有子嗣可是影响社稷的大事,到时,一帮大臣又要进言了……” “太后很急吗?”柳太后是急着想把自家的侄女嫁出去吧。 “甚是着急,已经数次催促了。” “要不皇上先纳几个妃子吧,先把子嗣的问题解决了。”柳太后不是一直在忙活这个事情吗。 周筱一顿,眼神瞬间黯然,语气略带幽怨:“尘儿,朕很想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清尘脸色一红,这人怎么这样,当着家里这么多丫鬟仆人的面,竟然这么没脸没皮,饶是她来自现代,也受不了这么直接的表白。她装作没听到,沉默地往前走。但周筱却紧盯不放:“尘儿,你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我……”清尘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一个古人,怎么能将“爱”挂在嘴边。 “尘儿,说,说你爱我。”周筱凑近她的耳朵喃喃细语,一张俊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清尘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也许是这氛围太过暧昧,也许是周筱长得太过俊美,也许是把自己当成了爱情剧的女主角,清尘竟然鬼使神差地顺着周筱的话,道:“我爱你。 ” 清尘说得随意,周筱却听得心潮澎湃,他一把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贴近,突如其来地吻上了她的唇。 清尘头有点晕,还有点缺氧。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他们明明是在谈判,说的是五年之后再成婚……她用力将周筱推离,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道:“臭周筱,死周筱,你……你欺负人。” 看着面红耳赤的安清尘,周筱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心满意足地道:“朕就知道。” 清尘莫名,道:“皇上知道什么?” 周筱却笑而不答,瞬间转换话题:“圣旨明日就会到府上,尘儿准备一下,明日就进宫来吧。” 什么? “我记得刚才皇上答应了民女一个要求,五年之后再完婚,你怎能出尔反尔。” “朕,没答应!”周筱依然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之中,因此语气依然宠溺。 “那明日的婚事,我也不会答应。” “你明明心中有朕,为何如此倔強。” “民女希望皇上搞清楚,我爱你,但我并不一定要嫁你,天下爱着皇上的人很多,皇上都把她们娶进宫里去吧。”说完,清尘不顾周筱的反应,转头就走。她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说爱他,清尘抬起手背狠狠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她最多也就是对他有好感,爱,恐怕谈不上。清尘深深觉得,自从来到古代,自己的智商大大地打了折扣,想到这里,她更加懊恼,加快脚步往前走,不知不觉就使出了迷踪步,连周筱在身后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她走到自己的小院,推开房门,却现周筱早已在房中等她,看着他的一派悠闲,清尘恼怒,她随手拿起桌上茶碗就往周筱脸上砸去。 周筱一伸手,稳稳将茶杯接住,滴水未漏,戏谑道:“尘儿可还记得两年前,朕亲自上将军府拜访,记得当时你淋了朕一头茶水,临走时还泼了朕一盆洗脚水,怎么,尘儿这是想要重温往事吗?” 这个周筱,真是能把人气死。清尘索性一言不,跨出房门,眼不见为净。可周筱怎会让她如愿,只见人影一闪,挡住了她的去路。清尘一气之下,大打出手。难道她想清静一会都不行吗? 周筱没料到她会一声不响地开打,幸亏他眼疾手快功夫高,要不还不让她给打残了。清尘盛怒之下,出手毫无章法;周筱从容不迫,有招拆招,越战越勇。两人过了百余招,清尘已是满头大汗,累得不行,周筱却依然有条不紊,气息平稳。 清尘见状突然停手,冷哼一声又往外走。周筱却意犹未尽,紧随而上:“怎么不打了,朕才刚把身子活动开……” 听得清尘咬碎一嘴银牙,这个周筱,真是她的克星。 见清尘头也不回往前走,周筱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忙跟上,道:“好了,好了,朕依你便是,推迟婚期,但是最多三年,不能再晚了。” 清尘回头,撅着嘴道:“在此期间,你不可以限制我的行动,也不能要求我入宫。” “只要尘儿接下明日的圣旨,一切都依你。”说完,见清尘依然绷着一张脸,又道:“怎么,还想跟朕打一架不成?” 清尘上下打量了周筱片刻,一转身,道:“滚回你的皇宫去!”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树丛之中。 这次周筱没有再追上去,他笑着摇摇头,自顾自地朝大门而去。一路上,不管是见着丫鬟还是小厮,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大周说完子民何时见过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这么笑过,众丫鬟纷纷脸红避让,搞得安府一片鸡飞狗跳。 周筱则在心中暗自期待,虽然还要再等三年,但是,从刚才的情形来看,等这三年,很是值得,至少,他的下半辈子不会无趣地度过。 第八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安清尘就被大街上鸣锣开道的声音给惊醒了,她皱皱眉,想继续睡,但许是她的东跨院离街太近,锣鼓声一直在她耳边回响。想要继续睡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清尘只得懒洋洋起床。刚梳洗完毕,锣鼓声逐渐从东面消失,却又隐隐从南面传来,接着声音越来越近,就好像在她家院中生一样。有小丫头急匆匆跑进东跨院,边跑边喊:“小姐,来了,小姐,来了!” 清尘一头雾水,什么来了。 “皇上的圣旨来了!” 清尘恍然大悟,周筱昨日是说今日会来传旨,但鸣锣开道,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小丫头见自家小姐没反应,进一步补充道:“小姐,出了圣旨,宫里还抬来很多东西呢,现在花厅可热闹了,安公公也到了,将军正在接待,就等小姐去接旨了。 安清尘等小丫头说完了,提了一下自己紫色的罗裙,道:“那走吧!”反正总是要去的,她费了那么大的周章逃出去,差点就进了另一个牢笼,最后不得不再次回到大周,回到周筱的眼皮底下。想想,也许这就是命,大和尚不是也说了,谁都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小丫头见自家小姐就这么“邋邋遢遢”地去接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封后圣旨,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小……小姐,你就打算穿……这一身去接旨吗?” 清尘奇怪地看她一眼,道:“这一身怎么了?你家小姐我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是不是太随意了。”等着她的可是大周风华绝代的君王的封后圣旨啊。 清尘无奈地笑笑,道:“无妨,周筱他不会在意的。” 小丫头歪头略一思忖,道:“也是,小姐天生丽质,就算不施脂粉,皇上也是爱不释手的。”想当初谁不知道安府小姐天天顶个浓妆追着当时还是九皇子的皇上跑,结果还不是被人嫌弃。后来是洗掉了那一身脂粉,才终于赢得了皇上的心,看来皇上确实不喜欢她家小姐盛装打扮。 清尘一路缓缓而行,远远地就见到她父亲的练武场上排满了各色红箱,每个箱子旁边都站有一名宫人,手上头托有一个木盘,清尘走近一看,每个托盘上都放着一张礼单。这场景,让她想起了一年前,当初墨轩然送来的聘礼也是这么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整个练武场,现如今……清尘扫了一眼这些箱子,就径直朝花厅而去。 一进门就见到她父亲母亲陪着一人在用茶,那人一见清尘,马上起身道:“安小姐,请接旨吧。” 清尘一见来人,才微微露出点笑容:“小安子,不必多礼!”然后转身给安明夏和华姚韵行礼。安明夏隐隐觉得安清尘对安公公的称呼太过随意,但见他本人没有什么反应,也就没有道破。 小安子将圣旨一抖,大声道:“安府清尘接旨。” 清尘闻言跪地。这小安子,宣起旨来还挺像个样子的,清尘心中暗道。 “封安国将军府嫡女安清尘为大周皇后,因其为前夫守节,特赐三年后完婚。” 好简洁的圣旨,清尘有点反应不过来,封后圣旨不是该郑重其事地大大夸耀她一番,然后再封的吗,什么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现在倒好,什么好话都没有,倒是为推迟婚期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安明夏推了推胡思乱想的安清尘,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忙道:“臣女接旨。”恭敬地从小安子手中接过那明晃晃的绢布。 然后就是冗长地宣读礼单的过程,清尘听得昏昏欲睡,几次被华姚韵推醒。好不容易等到礼单训读完毕,清尘正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小安子却将她一把拦住,道:“安小姐,皇上还有口谕。” 清尘闷闷地问道:“什么口谕?” “皇上口谕,请小姐亲自进宫谢恩!”小安子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安清尘,好心道:“软轿已在门口等候,皇上嘱咐说小姐若是觉得困倦,可在软轿上歇息一会,等到了华阳殿,小人会叫您的。” 清尘侧头问安明夏道:“父亲,有这个规矩吗?” 安明夏摇头:“似乎未曾听说过。” 小安子奇怪地看了安明夏一眼,道:“许是皇上想念小姐了,但宫中国事繁忙有脱不开身……” 清尘无语,打断小安子道:“好了,走吧。” 果如小安子所言,清尘在软轿上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以至于小安子将她唤醒时,她以为自己在参观故宫博物馆,但仔细看看又觉得不像,在周筱出现时,才如梦初醒,原来她在大周皇帝的寝宫:华阳殿。 周筱看到一脸迷糊的安清尘,甚觉有趣,这个精明的女子,很少会有如此傻乎乎的表情:“怎么,听闻自己要当皇后了,乐晕头了?” 清尘狠狠瞪他一眼,生硬地跪地,大声道:“谢皇上隆恩!”然后不等周筱有反应,快爬起,钻进软轿,对着小安子道:“好了,把我抬回去吧。”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还无拖泥带水,看得小安子目瞪口呆,看得周筱直摇头。在周筱的示意下,小安子悄悄退下,周筱一招手,乳母就从内室抱出了墨旭,周筱在墨旭耳边低语了一句,小家伙就张嘴叫到:“姑姑,抱抱。” 一听到墨旭的声音,清尘帘子一掀,一咕噜地跳下了软轿,越过周筱,从乳母手中接过小家伙,在他脸上亲一口,道:“旭儿宝贝,让姑姑好好看看。” 周筱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悄悄吩咐宫人端来点心,走到清尘身旁,道:“去星月居走走吧,旭儿很喜欢那里的湖。” 清尘抱着墨旭在前面走,墨旭咿咿呀呀说着大人听不太懂的话,但是清尘却能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周筱则是一脸宠溺地跟在身后,后面还跟着一帮宫人,及两位乳母。这么多人,一路上却只听见清尘与旭儿两人的声音,周筱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温馨画面,周筱不开口,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多言。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着,不想在星月居门前,却遇上了另一群浩浩荡荡的人。 第九十章 走在柳太后身旁的柳思思最是机警,一见周筱,忙跪道:“臣女柳思思参见皇上!” 周筱一皱眉,没看她一眼,道:“平身。”然后,向柳太后行礼。看着一群人行礼,安清尘反应却是慢了半拍。这里的人可都是从小熏陶起来的行礼规则,深入骨髓,她安清尘却是初来乍到,到这异世才几年,对于“礼数”这两字的理解还不够透彻。周筱一看还处于迷糊状态的安清尘,马上向乳母使了个眼色,6嬷嬷立马识趣地上前,接过安清尘手中的旭儿,在清尘耳边轻声道:“小姐,行礼!” 清尘一听,想了一会才会意,也照着样子跪地道:“臣女参见太后!”柳太后却是不理睬安清尘,越过跪在地上的清尘,慢慢走到周筱身旁,自顾自地接过乳母手中的墨旭,笑着对周筱道:“旭儿终于脱离危险了,这下皇儿也该放心了。” 周筱只是冷冷地回道:“多谢母妃关心,朕只希望,以后那些毛手毛脚的人不要再来碰旭儿了。”说完,看了一眼依旧跪在青石板上的安清尘,脸色越来越难看。而站立一旁的柳思思脸色一片煞白。这次墨旭若是醒不过来,周筱真的有可能让她陪葬。她心中越想越是气氛,小小墨旭在皇上心中重若泰山,还不是因为安清尘。 柳太后似乎看不出周筱的怒气,继续跟他闲话家常:“皇儿近日国是是否繁忙?若是有空,多来母妃宫中坐坐,你后宫那几位新晋的妃嫔,可是天天来母妃宫中请安。” “儿臣恐怕要让母妃失望了,这几日,儿臣都要陪伴新册封的皇后,恐怕没有时间去母妃宫中请安了。”说着,示意乳母接回旭儿,不顾面前的柳太后,上前亲手拉起依旧跪在地上的安清尘,道:“儿臣还要与尘儿游园,先行告退了!” 气得柳太后脸色白,他竟然一意孤行,这么快就册封了那个死丫头为皇后!这个无理大胆又蛮横的丫头要是进了宫,那她这个太后还要不要当了?她的皇儿居然还这么宠着她,跪了那么一会,就心疼的不得了。柳太后目送周筱和安清尘慢慢走远,直至进入星月居,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已是怒海翻腾。 柳思思看了一眼柳太后脸色,上前道:“姑母莫要生气,待得她进了皇宫,就会知道这后宫是谁的天下了。” 一进星月居的殿门,周筱马上蹲下,欲捞起安清尘的罗裙,清尘一惊,马上躲开,道:“你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 周筱一瞪眼,一群随从,加两位乳母都垂下目光,面无表情,只有墨旭还等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周筱问道:“疼不疼,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叫御医?” 清尘一把拽出他手上的裙角,道:“臣女乃练武之人,这点苦还是吃得了的,更何况,以后若是进了宫,这种事情总是在所难免……” 周筱脸一拉,道:“有朕在,谁敢为难与你?” 清尘撇撇脸,暗道:这宫中,敢为难与她的只有一人,就是周筱的老娘!但这话,清尘是断不会说出口的:“太后乃皇上生母,跪一下也是应该的。” 谁知周筱随口就道:“朕这就下旨,以后你入宫,免去所有跪拜之礼。” 清尘心中一惊,她这是要成为妲己的前奏啊:“皇上不必如此,既然身在宫中,礼数还是不能废。皇上今日宠信皇后,免了皇后跪拜之礼,明日要是宠信贵妃,又免了贵妃跪拜之礼,那这后宫岂不是要乱套!” “朕的后宫,只会有皇后,不会有贵妃!” 又扯开话题。“臣女只是举个列子,只是觉得宫中礼不可废,一切都应该按照宫中规矩来,不应该一人独断。 ” 周筱思忖片刻,点头道:“尘儿此言有理,朕受教。”然后,拉起她的手继续游园。搞得清尘面红耳赤,甚是难为情。 墨旭小儿见此情景,竟拍手笑道:“姑姑,姑姑。”清尘更觉不自在,上前捏捏旭儿的小脸,佯装生气,道:“旭儿小坏蛋!” 一大一小一路上打打闹闹,刚才的不愉快很快一扫而空。游完星月居,已近午时,周筱吩咐道:“今日午膳就摆在星月居吧。” 清尘正在跟旭儿玩闹,一听此言,道:“我要回去了,午膳就不跟你们一起用了。” “朕已派人去将军府禀报了,说你今日黄昏回去用晚膳……” “皇上,臣女只是进宫谢恩的,况且,臣女待会还有事情要处理呢。” 周筱闻言,略感失落,走到她面前,撩起她一缕青丝,道:“也罢,来日方长!”他只是害怕,上次她依偎在他怀里,他也觉得来日方长,可谁知…… “我派小安子送你出宫吧。”清尘又亲了旭儿一口,笑道:“旭儿宝贝,姑姑过几日再来看你。” 旭儿只是拉着她的裙角,略感不舍。 刚跨出星月居大门,清尘忽然想起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马上折回殿内,道:“臣女还有一事。” 周筱站起身,道:“哦,何事?” 清尘从袖中拿出早已备好的一张细绢,展开,递到周筱面前,道:“请皇上御笔签个字。” “这是何物?”清尘拿起绢布,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看到最后,眉头一松,无赖道:“朕不签!” 他怎么能又耍无赖! “昨日皇上亲口应允,怎能……”难道就是为了骗她接下这封后圣旨?古代的政治家也太不要脸了! 周筱一看清尘的脸色,笑道:“要签,可以,朕有一个条件。” 明明昨日已说好,现在又要加条件,早知如此,这协议应该昨日就让他签下。现如今……清尘无奈地问道:“什么条件?” “每月初一十五,进宫给朕磨墨。” 这个讨厌的周筱!清尘咬咬牙,道:“好,臣女答应。”至于来不来,哼,他可以出尔反尔,难道她就不能? 周筱在次看了一眼细绢上那几排清秀的字迹,显然是她的亲笔:周筱同意三年后与安清尘完婚。在此期间,不限制安清尘的人身自由,不干涉安清尘的一切行为。成婚后,允许安清尘每月回安府居住七日。亏她想得出来,刚刚还大义凛然地说要遵守宫中规矩。 周筱命人端来笔墨,大笔一挥,签了。 清尘如获至宝,拿着这一小块白色细绢,将墨迹吹干,然后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袖口之中,才满意地离去。这小小绢布可是有着大周皇帝和未来皇后的真迹,以后肯定价值连城! 安清尘揣着这价值连城的小绢布回到安府,小桃刚从门口出来。小姐说今日要去作坊和明镜阁看一下,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谁知,一回到府中,就听说小姐进宫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宫中有人已传来皇上口谕,说小姐今日黄昏才会回府,她这才想回明镜阁。谁知刚到门口,就碰上了宫中出来的软轿,轿中之人正是她家小姐。 清尘一见小桃,道:“小桃别走,等用完午膳,我们一起出去看看。账册就放明镜阁,省的你来回搬动费力气。” “好的,全听小姐的。”自从小姐回来,她就有了主心骨,干活也更有力气了。 午后,阳光和煦,清尘与小桃先去了两家作坊,后又到了明镜阁。清尘依然是一身男装打扮。店内掌柜久未见东家,见到清尘颇为兴奋,热情地端茶倒水,眉开眼笑地介绍着明镜阁最近的生意。清尘也略微留意了一下,现出入明镜阁的都是达官贵人或其家眷,好奇地问道:“水晶杯,镜子乃是闺阁之物,为何最近店内男子出入也很频繁。” 小桃闻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最近京都送礼都流行送咱明镜阁的水晶杯,至于镜子,也是抢手之物,年轻男子都买了送给自己心仪的女子,听说很受青睐。” 清尘恍然大悟。 小桃随清尘走进内室,两人开始翻看账本,账本上的数字令清尘咋舌,原来短短几年,她都成为财主了,虽不能跟墨府这个京都富相比,但与一般的富贵人家相比,还是绰绰有余了。多亏有小桃这个头脑精明,忠心耿耿的好丫鬟。 “小桃,小姐要给你加工钱,还有,下面的掌柜,伙计都加工钱。” “多谢小姐!”主仆两人乐得笑出了声。 正在此时,门外掌柜进来道:“公子,外面有人找!” 清尘心中暗道:这时找她,会是谁呢?知道她是明镜阁东家的人少之又少,能找到这里来的定是她极为熟悉之人。 走出门外一看,竟是皇显祖! 黄显祖一见清尘,急道:“小姐,南阳出事了!” 第九十一章 半个时辰之前,安清尘还在明镜阁与小桃喜滋滋地数着钱,现如今,她已快马加鞭,在赶往南阳的路上了。 与她一起赶往南阳的,还有黄显祖。一路上黄显祖已把南阳的情况向安清尘汇报了一遍:玉矿坍塌,伙计被困,十几人生死未卜。南阳府尹已经派了官兵进行救援,但是进程缓慢,最主要的是,韩老头也在被困人员之列。清尘异常焦急,直接从明镜阁门口买了一匹快马,随黄显祖上路,只给小桃留了口信, 安清尘再次痛恨古代落后的交通工具,她的小奥迪要是在……清尘甩甩头,又是一鞭,狠狠地抽下,马儿吃痛,撒足狂奔。清尘暗自庆幸,虽然没了她的小奥迪,但至少周筱教会了她骑马。黄显祖挥鞭跟上。 刚到南阳城门口,第三匹马也已累到。清尘趁马还未倒地,足尖一点,跳下马,之后,直接赶往官矿。还未到玉矿入口,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已有三具尸被抬出,三人均被大石所砸,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清尘焦急地往里走,越走却是脚步月沉重。玉矿门口有官兵把守,为了防止玉矿再次坍塌,傅府尹正在指挥众人将矿口挖开,一见清尘,忙停下手头工作,上前道:“安小姐来了。” 清尘点点头,问道:“情况如何了?” 傅天凌摸了一把额角的汗珠,道:“三人身亡,十五人受伤,还有七人被困矿中,生死未卜。” 伤亡竟然如此惨重,是天灾还是人为? “被困之人可还有生还的希望?” “这要看玉矿坍塌的情况。若是只有洞口坍塌,那被困之人可能还活着,但若是整体塌陷,恐怕……凶多吉少。更何况……矿内之人已被困两日……” 清尘闻言一阵晕眩,即使是健康之人连续两日不吃不喝,也是无法抵挡,更何况,他们还有可能受伤。清尘快步走到矿口,伸出手开始用力地挖堵在矿口的碎石,可是石头太多,又细碎,挖了下面的,上面的又随之掉下。清尘一提真气,正要一掌劈出,傅天凌见状,立马阻止道:“小姐不可!” 清尘闻言,力道一收,蹬蹬蹬王后退了三步,差点伤了自身。 “矿中碎石受此次坍塌影响,恐怕不再牢靠,此时若是贸然用内力强行推开,只怕矿内石块会继续掉落,被困之人恐会因此丧命。” 清尘立时惊出一声冷汗。 “那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多加人手,将洞口挖开,只是南阳府的官兵已经全部出动,不眠不休地挖了两日了。” 清尘环视了那些正在挖土的官兵,的确个个劳累不堪,但此时时间紧迫,早一个时辰都可能救下许多性命。 “我马上去招募南阳百姓,费用由墨王府全权负责。”说着,就要下山,黄显祖忙道:“显祖与小姐同去。” 两人刚到山脚,忽然从树丛中窜出两个黑衣人,清尘一惊,正要出手,来人却抱拳道:“安小姐,我们是烈焰盟副使,盟主特派我等来协助小姐,这是盟主的信物。” 烈焰盟?连南风玉都得到消息了。清尘接过信物一看,确是南风玉随身所配之玉,马上吩咐道:“好,两位请立即上山,协助官兵,挖开矿口。”两人领命而去。 清尘心下黯然,她这么对南风玉,在危难时刻,南风玉还如此仗义出手,清尘忽觉心中不是滋味。可是,现在她也无暇顾及这些了,她回过神,示意黄显祖跟上,匆匆朝南阳城闹市而去。 很快,清尘就命人写好布告,张贴于南阳城最热闹之处,顿时,一群百姓围了上来,清尘一手拿着一大袋银子,另一手拿着笔,准备记录愿意报名之百姓。有几个壮年男子上前询问,清尘趁机大声喊道:“愿意去官矿救人的乡亲,工作一日可得白银十两,若是将人救出,额外得白银百两,现在报名,先预付白银五两,完工后,来此再领白银五两。” 随着清尘一阵吆喝,越来越多的壮丁围了上来,正当大家热情高涨,争着报名之际,傍边一个小厮却自言自语道:“这官家玉矿塌得蹊跷,为何其它玉矿都好好的,就官家的塌了,恐怕这矿不吉利,若是挖着挖着又塌了,不是连自己的小命都赔进去了吗?不值,不值,即使赚了钱都没命花。” 正要报名之人均是一愣,有些当场开始打退堂鼓。 清尘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小厮,悄悄吩咐黄显祖,道:“去盯住此人,看看是谁派来的。”说完,继续大声道:“各位乡亲可以放心,官矿有官兵把守,只要大家听从指挥,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刚才犹豫之人又逐渐开始凑上来,只是人数相比刚才已是少了一大半,清尘甚是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有多少算多少了。 一个时辰之后,清尘带着五十几个人伤了矿山,加入了挖掘的队伍,看着大家挖得辛苦,清尘不得不再次感叹现代科技的重要性,现在要是有台挖掘机该多好啊! 处理完招募的事情,清尘再次急匆匆地赶回南阳府府衙,处理死难者的善后工作,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但是,等她看到那几具不成人形的尸,她几乎失去理智。看着尸边上绝望哭泣的家人,她想不出一句安慰之词,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感受大厅中无尽的悲痛。 这时,一位年迈的老妇人看到了呆立一旁的安清尘,颤颤巍巍接地冲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哭道:“你还我儿子,我可怜的儿啊,他今年才十六岁啊,都是为了给我赚点药费啊,你赔我的孩子,赔我的孩子……” 清尘被她拽的呼吸困难,但她又不能对如此可怜的老妇人出手,只得任由她拽着,默默承受。就在老妇人情绪越来越激动,手劲越来越大之时,一只大手将她一拉,忽然,她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抬头一看,是周筱,满脸胡渣,却是眼神如电,对着这位老妇人道:“老人家老来丧子,朕感同身受,朕会将老人家接进宫中,颐养天年。” 接着,周筱又利落地吩咐随从道:“将这位老人家好生安置。” 老妇人看着眼前如天人般的帝王,他竟然说她的残生将在皇宫度过,恍如梦中。 一见到周筱,清尘提着的心没来由地就放松了下来,道:“你怎么来了?” “这南阳是朕的河山,难道来看看都不行?” 清尘此时已无心跟他开玩笑,直接问道:“你带来了多少人?有没有去矿山?” “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有朕,尘儿无需担心,先回行宫去好好睡一觉吧。”清尘本就觉得体力透支,全凭着意念支撑,现在周筱来了,她确实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朕派人送你去行宫。” 清尘摇摇头道:“不用,把人全都派到矿山去吧,早点把矿挖开,就可以早点把人救出来,已经两日,时间宝贵。我睡一个时辰就去矿上。”周筱没想到清尘会如此说,一般女子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恐怕很需要人安慰保护,她想到的却是被困矿工的安危…… “也罢,你去吧,路上自己当心。” 清尘刚要走,却又停下脚步,道:“烈焰盟的人也来了,不要为难他们。” 周筱一顿,道:“好!” 清尘这才放心地迈出府衙,往行宫而去。刚至行宫门前,黄显祖就迎了上来,道:“小姐,那小厮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 清尘微微一愣,道:“进门再说。” “你说他进了天府?” “小人亲眼所见,确实进了天磊的府邸。” 清尘略一沉吟,道:“看来此次官矿坍塌,是**而不是天灾。” “要不要小人再去查一查?” “此事稍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救出来。若是此事真是天磊作为,我一定会找他好好算一算这笔账的。” “好,那小人先去矿上了。” “嗯,我一个时辰之后就来。”此时,她可不能把自己累垮,等着她的事情还多着呢。黄显祖一走,清尘便倒头就睡,她实在是累了。 只是刚睡下不久,黄显祖就折返回来,见清尘睡得正香,已跨进屋的一只脚,就这么缩了回去。但清尘的听觉是何等灵敏,她立马惊醒:“显祖,何事?” 黄显祖站在门口,道:“小姐,矿口已挖开,大家在挖的时候现一些黑色粉末……傅府尹怀疑,是火药。” 清尘从床上惊跳而起:“什么,火药!” 第九十二章 安清尘匆匆赶到矿口时,周筱已在那里,他手上沾了一点矿口被现的黑色粉末,脸色凝重。清尘走近,周筱手臂一挡,道:“莫要靠近,此物危险。” 清尘只得远远望了一眼,之后就站在原地,等着周筱的吩咐。清尘平日虽对周筱颇有意见,但此事关系重大,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处置。 只见周筱对着傅天凌吩咐道:“彻查!”傅天凌立即领命而去。周筱则是走到安清尘身旁,问道:“此事,你有何看法?” 这个自大狂居然来问她看法,真是难得。清尘略一思忖,道:“玉矿乃是偏僻之地,更何况官矿平日也是有人守卫的,一般人轻易无法进入。此次官矿塌陷生于三日之前,只要询问一下塌陷之前出入过官矿的人员,说不定能现一些蛛丝马迹。” “这也正是朕心中所想。依朕猜测,若是真的有人存心炸矿,此人恐怕也是大家熟悉之人,才会放松警惕。” “熟悉之人?会是谁呢?” 周筱皱眉摇头道:“不知。” 就在此时,矿口传来一阵欢呼之声,有一官兵来报,说矿口一挖开一个小洞,清尘与周筱立即上前查看,现确实挖开一个小洞,往里一望,一片黑暗。只是洞口太小,只能容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子钻入。清尘抬脚就要往里钻,周筱一把将她拽住,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清尘道:“你不要拦我,这是官矿不假,但这矿目前交由墨家经营,出了事自然要墨家承担,而我是墨家唯一剩下的人……” “朕不允!” 清尘一把挣脱他的手,快地挤进了洞口。周筱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神情微楞,继而大声下令,道:“继续挖。” 官兵们又开始一锹一锹地用力挖土,直到洞口大到可以容纳周筱进入,周筱也是猛跨一步,进了洞内。随行士兵立即跟上…… 清尘渐渐适应了洞中的黑暗,她极目远眺,现不远处还有一处坍塌之处,乱石泥土堆积。清尘奋力想要一跃而过,奈何土堆太高,跃得太轻过不了,跃得太重又怕碰到矿顶,就在踌躇之际,只见前面影影绰绰,清尘定睛一看,似是周筱,马上叫道:“周筱!?你怎么也进来了?” 一听到清尘的声音,周筱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但随即又怒道:“你这女子,关键时刻为何总要逞强。” 清尘缩缩头,道:“门口这些人中就你我武功稍高,而此时洞口刚刚挖开,太多人进来不易,而皇上又是九五之尊,总不能冒这个风险。而我,只不过是一介女子,死了也无妨。” “闭嘴!你莫非忘了自己的身份,皇帝是九五之尊,皇后难道就不是?” 清尘更加觉得自己理亏,只得放低声音道:“好了,走都走到这里了,还是抓紧时间把这堆土也挖开吧。你的人应该带工具了吧。” 周筱叹口气,道:“开挖!”碰到这么一个刁蛮的皇后,有什么办法。 挖了将近一个时辰,众人才终于在土堆上又挖出一个缺口,只是缺口并不稳定,若是通过之人太多,恐又有坍塌的危险,周筱略一沉吟,道:“副将,跟朕进来,其余人在此留守!” 清尘一听,道:“周筱,我跟你去!” “安清尘,你给我好好呆着。” “周筱,你是皇上,我是皇后,夫妻本是一体,我怎能让你一人独去,大不了死在一起!” 周筱一愣,心中一紧,犹豫半响,道:“副将留下带领众人继续挖土,安清尘随我一同前去。” 周筱的命令从未有人敢违抗,众人虽觉得让皇上与皇后一同去冒险甚为不妥,但是没有敢提出异议。 周筱谨慎地慢慢跨过小土堆,之后,伸手示意安清尘将手放到他的手上。清尘也不拘谨,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也顾不得了,她一将手放到他的手上,周筱立马用力一拉,将安清尘轻巧地拉到了玉矿更深处。 两人沿着矿壁慢慢往前移动,由于小土堆的阻挡,里面几乎没有一丝光亮,清尘全凭着敏锐的感觉才能微微看到一点前方的情况,周筱也全是仗着他高强的武艺。 走着走着,安清尘忽然一个踉跄,似乎是绊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黑乎乎一团,她马上叫住前面的周筱道:“周筱,你有没有现脚下似乎有东西?” 周筱回头,慢慢靠近安清尘,又慢慢蹲下,伸手往地上摸去,忽然,他碰到一团软软的东西,似乎还有一死温度。马上到:“可能是矿工。” 清尘心中一喜,看来离众人被困之地不远了,只是此人,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周筱慢慢摸到他的脸,一探鼻息,对安清尘道:“还活着,但气若游丝。你身上是否带水,喂他喝下。” 清尘赶紧解下身上的水壶,托起他的头,慢慢给他灌下,那人逐渐恢复意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他们……他们就在前面……” “好,我们马上就去,你先在这里歇息一会,马上就会有官兵来将你抬出山洞。” 那人轻轻点头,清尘遂将他放平,与周筱继续前进。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就在清尘绝望之际,前面忽然出现黑影,一个个都靠墙坐着,不知死活,清尘一数,总共六人,加上外面的一人,正好七人。清尘拿出水带,喂他们一个个喝下,虽不知这些人是否还有希望,清尘还是一个都没拉下。边喂水,边说:“大家别怕,皇上来救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撑住,官兵马上就到了,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 周筱也一起蹲下,为受伤之人输送真气。清尘托起又一个人,准备喂水,现此人正是韩老头,马上唤道:“韩老伯,韩老伯,我们来救你们了,你喝点水,喝点水。” 韩老头似乎是听到了清尘的话,微微张开嘴,清尘将清水缓缓倒入他的口中,三口水下去,他慢慢睁开了眼睛,黑暗中看不清楚来人,但清尘的声音他还是认得的,知道来的人是当今皇上还有安清尘,顿时老泪纵横:“恩人……你们真是韩老汉的恩人啊……” 第九十三章 清尘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现除了前方还有些碎石,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似乎相对安全,但是这六人都能活到现在确实是个奇迹,清尘忍不住问道:“离出事当天已经过去三日,大家都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 一听此言,旁边情况稍好的壮汉立马接口道:“是啊,真是……老天保佑,不过,最应该感谢的……还是韩老伯家的香香,要是没有她送来的那些吃食,我们恐怕……恐怕撑不过一天。” 清尘一惊,韩香香怎么会在南阳,她不是本该在皇宫吗?周筱站得离安清尘最近,她挑眉的迷惑眼神,他最为熟悉,只得干咳一声,解释道:“朕将她送回来的。” 清尘心中一动,问道:“香香姑娘平日里是否也经常给大家送吃食?” 韩老汉回道:“香香这还是第一次给我们送吃的,说是过节……”听了韩老汉之言,清尘心中疑惑更甚,周筱见清尘如此一问,立即会意,心中也是一动,只是,现如今情况紧急,当务之急,是要先将人弄出去。见大家休息得差不过了,周筱道:“此处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若是有力气行走,可先行跟皇后出去……” 清尘一听皇后二字,顿时脸红,周筱竟然这种时候还不忘提起这茬,幸好矿井之中也无人现,倒是被困众人心中具是一惊,原来今日来救他们的竟然是大周的皇上和皇后,这是多大的荣幸,正要下拜,清尘马上伸手一扶,道:“将跪拜的力气留着,等出了这个洞,有的是时间让你们拜。 ” 周筱嘴角一抽,这个安清尘,说话还是如此直接。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纷纷强撑起身子,慢慢往外挪。清尘扶着韩老头,周筱也伸手搀扶起一个年轻小伙,这小伙看上去才十七八岁,这些人中,就他身体最为虚弱。皇上皇后搀扶,搞得两人诚惶诚恐。只是,清尘向来是不理这些繁文缛节的,周筱更是不顾,一行人就这么慢慢地移到了另一个人所躺之处,那人见工友们都安全,竟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勉强撑起身子,跟着大伙一起前行。清尘边走边将水囊给大家递着喝,众人感激。 洞内已隐隐透进光线,清尘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终于接近小土堆了,只要越过小土堆,他们就安全了,清尘凝神细听,似乎还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她轻轻对周筱道:“你的人好像来了。 ” 周筱点点头,“是的,但跟烈焰盟的杀手相比,度还是太慢。” 清尘一愣,此时此地,他怎么会想到烈焰盟的杀手,清尘摇摇头,表示跟不上周筱的思路。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清尘看到了第一队官兵的到来,周筱一声令下,每位士兵马上扶起一位矿工,加快度,一个一个地挤过小土堆,清尘似乎还能听到洞口的欢呼之声。前面之人都已走完,就剩清尘与周筱,以及他们所搀扶的二人,周筱一个眼神示意,清尘只得乖乖地走在前面,省得又惹恼了这个煞星,清尘正要一步跨过土堆,谁知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再加上韩老汉的重量,就这么往洞壁上撞去。本就脆弱的洞壁,经两人的体重一撞,突然从上面滚落一块大石,眼看着就要往清尘头上砸去,清尘由于承受了韩老汉的重量,避无可避,只能硬受这一下了,她眼睛一闭,咬牙将头避开,打算以肩膀来承受这一打击。谁知,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力量将她撞开,而巨石,就这么砸在了周筱的身上,清尘一声惊呼:“周筱!” 而周筱则是身子一歪,缓缓倒了下去,他手臂上的矿工,也随即倒在了地上。 韩老汉见此情景,挣脱清尘的手,道:“安小姐,哦,不,皇后娘娘,老汉自己能行,您还是去看看皇上吧。” 清尘忙蹲下身子,将周筱抱起,一抹,一手的血!这下,安清尘真的慌了,周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大周,岂不是要大乱。她赶紧朝着洞口大喊:“快来人,快来人啊,皇上受伤了!” 韩老汉见状,马上喝了两大口水,大声往前喊道:“来人呐,皇上受伤了,快来人哪!”清尘牙齿一咬,从身上扯下半截裙子,摸索着将周筱流血之处包扎好,又强撑着,将周筱扶到小土堆的另一边,以防止再次有石块落下。 刚刚进来救援的士兵,听到声音立马掉头,赶到周筱身旁,将他抬起,清尘紧随其后,走时还不忘叮嘱仍在洞中的人,道:“你们若是无力前行,可在此稍等片刻,马上就会有人来接应。” 众人应是,清尘这才跟着周筱,往洞口而去。清尘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到洞口:“皇上受伤,快派人去行宫,让御医准备。” 抬到洞口,洞外众人都在焦急等待,其中不乏被困者家人,傅天凌也在等候之列,一见周筱鲜血淋漓地被抬出来,均是一脸凝重,傅天凌更是焦急。清尘见状,安慰道:“洞内被困的七人均平安,没有生命危险,傅府尹会再派官兵去营救。”说完转而吩咐周筱的随从,道:“快,回行宫。” 一路上,清尘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此时她若是乱了方寸,不仅周筱的命救不回来,甚至连玉矿都有可能出问题。她这次匆匆而来,身上唯一所带,就是后来黄耀祖坚持要她带上的雪莲,不知这雪莲能否就周筱性命,又或者,周筱只是失血过多,并无大碍…… 平时走走觉得并不遥远的距离,此时却放佛走了一辈子,安清尘的心一阵一阵地绞痛,他是为了救她啊!此时,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周筱已经进入了她的心里,他若是就此无法醒来,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突然惊觉,她其实已经爱上了这个霸道的天子,只是她对皇宫的惧怕,掩盖了她的真是感情,清尘暗骂自己的迟钝…… 终于,南阳行宫就在眼前了,清尘跨步冲进大门,御医已在门口等候,见满身鲜血的周筱,也是吓了一跳,忙道:“抬到内殿。” 第九十四章 周筱被抬到内殿,御医开始忙碌,清理掉身上的包扎之物和血迹之后,一个巨大的伤口狰狞而恐怖,血水还在不停地渗出。 一清尘倒抽一口冷气,这伤口太深,不知会不会伤及内府。 御医一看,眉头紧皱,迅写下方子,让人看紧抓药煎服,这里又开始处理伤口。清尘赶紧派人取来玄冰盒,交到御医手上,道:“这是雪莲,不知对皇上的上是否有帮助。” “天山雪莲乃是圣药,若是治一般的病痛,那效果自然是好,只是,皇上受的是外伤,这雪莲虽好,恐怕也只能起辅助之功效。” 清尘一听,心中一沉:“御医大人,不管如何,先让皇上服下吧,我想,这雪莲总不会有害。” “小姐所言甚是,下臣这就给皇上服下。” “大人,不知皇上他伤得如何?”看着周筱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清尘忍不住问道。 “皇上背部受伤,伤及筋骨,腿上也有被砸的痕迹,且这腿上似乎还有旧伤,恐怕,有性命之忧。” “什么!”清尘一下坐倒在榻上,周筱如此坚毅之人,怎可能……会有性命之忧?背部受伤,莫非伤到了脊椎? 清尘忙问道:“御医,皇上背上骨头可有什么问题?”腿上的旧伤,也是为了救她…… 御医伸手轻按了一下周筱的背部,道:“骨头并无大碍,想来许是因为皇上乃练武之人,骨骼比常人坚硬之故,只是,伤了筋骨,这血流又不止……”御医边说,边正要往伤口抹上止血之药,清尘一想,道:“大人,是否能往伤口之处先喷点烈酒?”先给伤口做一下消毒处理,以防止感染。 “小姐之言有理,下臣也曾在书上看到过喷烈酒之说。” 闻言清尘松了一口气,真怕御医食古不化,不肯听她建议。 御医喝了一口侍女端上的烈酒,噗地一声,喷到周筱伤口,然后拿起止血之草药,打算动手。此时,觉安清尘依然站在一旁,毫无离去之意,便道:“小姐若是觉得看不下去,可先行回避。” 清尘却道:“无妨,我就在旁边等着,万一有什么需要,也好给大人搭把手。”她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当年山洞屠狼,血流成河……想到此处,清尘不禁惊觉,原来她与周筱已一起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 御医还没将伤口处理完毕,前厅就有人来报,说傅府尹到了行宫,清尘只得出去相迎。临行之前,对着御医叮嘱道:“御医大人,皇上的伤势,暂且不要外传,此事关系重大,我怕……” 御医忙道:“小姐放心,下臣明白。” 接着安清尘又吩咐服侍的下人:“今日行宫殿内生的一切,都不可取外面乱说,若谁敢泄露,即可乱棍打死,绝不容情。” 傅天凌一看到清尘出来,焦急地问道:“安小姐,皇上情况如何?” “皇上身体素来健壮,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估计过几日就会醒转。”若是周筱身受重伤,吉凶难料的消息一传出,估计大周江山不稳,还好现在是在南阳,消息还没有那么快传回京都。 “那就好,那微臣也就放心了。哦,对了,矿中被困之人已悉数救出,微臣此次来行宫,就是告知皇上和安小姐这个好消息的。” “太好了,皇上的伤总算是没有白受。傅府尹也辛苦了,可以回府好好歇息一下了。” 傅天凌笑道:“微臣无妨,被救者家人想来行宫叩谢皇恩,不知……” 清尘心中苦涩,她虽在傅天凌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但心中焦急无人体会,周筱此时生死未卜,若是真的有个不测,那可是震动朝堂的大事,幽州那边恐怕也会有所动作…… “谢恩还是缓缓再说吧,等皇上身体痊愈自会接见他们。” “好,微臣知道了,那微臣就先回府了,还有一些善后工作需要处理。” “那就有劳傅府尹了。还有一事需要府尹帮忙,事故之前一段时间进出过玉矿的人希望能留意一下。” “此时微臣已询问过管矿之人,说那段时间唯一进出过玉矿的人就是韩老头之女韩香香,只是此次事故,韩老头也在被困之列,此事若是韩香香所为,恐怕……不太合情理……” “好,我知道了,让傅府尹费心了。” 清尘从前厅回到后殿,御医已给周筱上完药,包扎完毕,正在诊脉。清尘不敢打扰,静立一旁,耐心等待,等到御医诊脉完毕,她才敢上前询问。 “大人,皇上如何?” “小姐那雪莲确有奇效,这也是老夫始料未及,皇上若是能在明日天明之前醒来,该是性命无碍。”御医许是太过高兴,竟忘了自称下臣。 闻听此言,清尘竟喜极而泣,眼泪如断线之珠子,一颗颗往下掉。自从来了这个朝代,她本以为自己已心如死灰,如今她现,自己与大周朝已是剪不断,理还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牵牵扯扯走到今天,也许,真是命中注定…… 御医起身去耳房监督下人煎药,清尘就歪在周筱的床边似睡似醒,前尘往事如旧梦,离她越来越遥远,而眼前的这个男子,真的能陪她走过这一世吗? 眼看着日头西沉,夜幕降临,周筱还是躺在床上毫无动静,御医来了又走,苦药灌了一碗又一碗,清尘的心也如西沉的太阳,渐渐变得凝重。御医只说,天明之前若能醒来,就无性命之忧,但若是天明之前醒不来……清尘不敢再往下想。 过了三更,内殿安静得能听到烛火的燃烧,侍女们也都是轻声细语,恐扰了病中之人,随着也越来越深,清尘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 四更刚过,周筱忽然动了一下手指,之后,便是一口黑血从口中直喷而出,撒到床上,被褥上,寝衣上,内殿顿时充满了一股血腥之气。 “周筱,你怎么了,周筱!”周筱有一次陷入昏迷。清尘真的慌了神,对着侍女大喊道:“快去叫御医,快!” 第九十五章 清尘这么一喊,侍女们个个都慌了神,顿时南阳行宫内寝殿乱作一团。 清尘拉着周筱冰冷的手,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御医匆匆而来,清尘急忙让开,御医急急忙忙伸手搭上周筱脉门,片刻之后,才抹了一把脸上冷汗,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无碍,脉象比先前平稳许多。那一口血可能正是皇上淤积胸口之血,此血一出,有益无害。” 听了御医之言,清尘才又放下心来。重新坐回塌边,吩咐道:“御医大人辛苦了,先去歇息一会吧,待会若是皇上醒来,还有得忙呢。” “下臣就在隔壁耳房待命。”说完,稽退下。 时间已近五更,周筱还未醒转,清尘心急如焚,御医束手无策。又灌下一碗药之后,清尘问道:“御医大人,您说皇上天明能醒,为何,此时还毫无动静?” 御医皱眉沉思,道:“皇上此时情况虽无好转,但也没有恶化的迹象,这种情况实属罕见,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皇上乃练武之人,大人觉得给皇上输入真气,可有帮助?” “此法,或可一试,只是,目前行宫之中没有武艺如此高强之人……” “或许,我可以试试。” “此法甚是凶险,若是对真气控制不能自如,恐怕会伤及性命,毕竟,皇上所受乃为外伤。” “那怎么办?”清尘陷入绝望,她的心法虽有小成,但要说控制自如,还是不够。就在此时,忽闻门口一声号:“阿弥陀佛。”接着一个肥头大耳之和尚便进了寝殿。 一见来人,清尘心中一喜:“师傅!” 来人正是了然,清尘得见故人,眼眶竟然湿润,最近不知为何,她的眼泪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师傅怎么来了?” “为师掐指一算,觉徒儿有难,所以就来了。话说回来,你们这南阳行宫端得难进,害得为师不得不翻墙才能进得殿中。” “师傅来得太是时候了。”不管翻墙也好,硬闯也罢,这小小行宫定是挡不住了然大师傅的。 清尘心中纳闷,莫非了然大和尚真有神机妙算,竟然能来得如此之巧,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个了,清尘马上将了然拉倒周筱塌边,道:“皇上重伤,昏迷不醒,不知师傅能否为其运功疗伤。”现代小说上虚构的情节,清尘此时希望它是真的。 “为师就是为此而来,徒儿在一旁护法即可。” 旁边御医愣在一旁:原来此人就是闻名天下的了然大师,了然大师真乃神人也,远在京都竟然能知道南阳生的事,今日有幸,还能一睹大师风采。 了然一捞僧袍,坐上床榻,示意清尘将周筱扶坐而起,慢慢地将双掌贴于周筱后背未受伤之处,将真气缓缓注入。没多久,两人身上均飘起了一股白烟,清尘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古代神功,真的如此神奇。 一炷香时间之后,了然收了双掌,道:“六个时辰之后,再行疗伤。先为为师备个厢房,为师先睡一会,都两天没合眼了。” 清尘听得好笑,这个大和尚,这么快就绷不住了,仙风道骨一扫而广,本性毕露。 “徒儿这就去给师傅备厢房。” 了然一见到床,倒头便睡,且马上呼噜震天响。见此情景,清尘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看来大和尚一路上确实奔波劳苦。 日子在漫长的等待中难熬地度过,大和尚三次运功疗伤之后已是三日之后。大和尚说今日乃是最后一次了,他一收手,对清尘道:“徒儿之困应该就此能解了,若是不出为师所料,这小子估计三个时辰之后就能醒来,让下人去准备些吃食,醒来估计得饿。” 清尘噗呲一笑:“周筱又不是师傅,一顿不吃饿得慌。” 了然深深地看清尘一眼道:“徒儿终于面露笑颜。唉,真是女大不中留……为师这就回去了。” 清尘正想挽留,大和尚已越过围墙,消失在人海之中。清尘只得叹口气,望望空旷的蓝天,转回殿内,吩咐下人去准备吃食。 谁知,她刚一回殿,门口就有人来报,说柳太后驾到。清尘心中又是一惊,看来周筱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都,柳太后来得这么快,这消息恐怕在周筱受伤当日就有人传出去了。清尘拉了一把皱巴巴的衣裙,推门出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要来的。 见到匆匆而来的柳太后,清尘正要跪地迎接,谁知她还没跪下,一个巴掌就迎面而来,饶是清尘伸手敏捷,也躲不过这突如其来的一掌,脸上顿时出现一个红红的掌印,一旁柳思思还煽风点火:“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竟敢瞒报皇上表哥的病情,真是胆大包天,姑母可不能姑息了这贱人。” 柳太后脸色铁青:“这次皇上好便好,皇上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休想活命。来人,将她押下去,关入地牢待审。” 凭清尘的武功,几个小小侍卫根本就困不住她,只是这次周筱出事,确实是为了救她,柳太后作为周筱母亲,念儿心切,情有可原,清尘决定不与他们计较,边顺从地任由侍卫将其带走,只是,周筱的情况,她依然放心不下。 这行宫竟然还有地牢,真是大大出乎安清尘预料。这行宫地牢还颇为干净,看来她有可能是这地牢所关押的第一人。两个侍卫将她扔进地牢之后就顾自己走人,剩下清尘一人在这幽暗地牢焦急地等待消息。牢房上侧有一石窗,阳光可以从缝中射入,大和尚走时曾说,大约三个时辰之后,周筱就会醒来,不知是否可靠。 清尘眯起眼睛,看着慢慢西斜的阳光,心中又开始忐忑,若是周筱没有如大和尚所料醒过来,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清尘感觉度日如年,忽然,哐啷一声,地牢铁门被打开,清尘心中一喜,莫非是周筱醒过来了! 第九十六章 开门进来两个壮汉,二话不说拉起清尘就往外走,清尘很是顺从地由着他们拉扯。走出地牢,又走了一段,清尘渐渐觉所走之路并非周筱所在内殿方向,立即提高了警觉。而两个壮汉则是带着她越走越偏僻,逐渐走到了一处荒凉之地,清尘甚至都没想到这行宫还有这么个去处,杂草丛生,乱石堆积,清尘还眼尖地看到了一口古井,此时,那两壮汉正拉着她往古井之处而行。 越是走近,清尘越感觉到一股阴森之气,看来,此处并非什么好地方。此时,两个壮汉互相使了个眼色,期中一人拉起清尘就要往古井中扔去,而另一人则用身体挡住了他们两人。两个壮汉至此都未一言。 这古井进口淹没在杂草丛中,一般人还真现不了,看来柳太后处心积虑想置他于死地,只是这方法,未免也太拙劣了。 就在清尘即将接近井口之时,忽然一个旋转,挣脱壮汉之手,转而拉起壮汉的衣领,将他悬挂于井口。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待得另一壮汉觉回过身来之时,一切都已晚矣,清尘拈花手一出,瞬间点了他的穴道。 那壮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着了眼前这个小女子的道,竟然被她拎在手中无法动弹,这小女子力气也忒大了一点,他怎么说也有个两百来斤,她竟然一只手拎得脸不红,气不喘,另一只手还能制服他的同伴,不是说只是一个小小弱女子吗?而这个弱女子此刻正拎着他的脖子将他挂在井口。 安清尘一把捏紧壮汉衣领,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我等奉皇上之命。”壮汉一口咬定。 “哦……奉皇上之命,这么说皇上苏醒了!既然如此,我这就带你们之中的其中一人去皇上面前问个明白。若不是奉旨,事情泄露,恐怕指使你们那人也不会留你们性命。我这就带你的兄弟去见皇上,你嘛……就去这井下度过余生吧。”说完,就要松手…… 那壮汉看清尘狠厉的脸色,丝毫无玩笑之意,立即慌了心神,忙道:“我说,我说!” 清尘一把将他拉住,道:“好,给我一字不漏的说清楚,若有半点虚言,你们两个都休想活命。” “我两确实是奉了皇命将姑……姑娘带出地牢,但一人在半路将我两拦下,给了我们一包……一包金子,说是……说是……” “说什么?” “说找个僻静之处将姑娘处理掉,然后禀告皇上,说姑娘无故失踪……那人还说,反正姑娘被关在地牢,已是必死之人,早一刻死,晚一刻死,皇上都不会在意。” 看来要害她之人并非柳太后,柳太后怎会使这种幼稚手段。 “你们可知我是谁?” 那壮汉摇头,道:“不知。 那人只说姑娘乃是被关押于地牢的死囚,即日即将行刑。” 清尘冷笑一声:“看来给你们金子之人根本就没给你们留活路。本姑娘是皇上御旨亲封的大周皇后,你们若是将皇后弄丢,你说皇上会如何处置你们。” 壮汉一想,顿时冷汗涔涔,这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是大周皇后。 “那……那……怎么办?” “你们可还记得给你们金子之人是哪位?” “不知道。只知道她经常跟在太后身边,似乎身份尊贵。” 原来是她,柳思思!她让她一分,她竟然得寸进尺,想要了她性命。今日还好换了她安清尘,若是别的女人,估计就死在这枯井之中了。看来,在这异世,一味忍气吞声,只能任人宰割。 清尘一把将壮汉拉起,道:“按我说的做,我可保你两性命。” 那壮汉看了一眼他那动弹不得的兄弟,清尘解开他的穴道,他上前一步,道:“兄弟,那娘们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可不能为她背这个黑锅。” 好,那就演一场苦肉计吧。 清尘故意将头拆散,然后点了两个壮汉的穴道,恰巧就在古井边,然后贴近两人耳朵,悄悄吩咐一番,之后就一边往内殿跑,一边大喊:“来人呐,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啦!”这一喊,效果堪比脑白金广告,立时,满行宫的人都听到了,这还得感谢安清尘深厚的内力…… 等跑到周筱所在内殿,几乎整个南阳行宫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清尘披头散跑进内殿,侍卫竟然无人敢拦,皇上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吩咐过的,皇后之命就是皇命。清尘见到已经已经苏醒的周筱,顿时,泪如雨下,刚刚准备好的台词都忘了大半。一旁正在给周筱喂药的柳太后眉头一皱,怒道:“皇上龙体刚愈,你就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二一旁的柳思思自从见到安清尘进殿,脸色立即煞白如纸。 清尘也不管她,见到周筱脸色虽还苍白,但精神明显好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周筱见清尘进殿,嘴角微微上抬,只是见她这般模样,刚抬起的嘴角,立即垂了下去,一把推开柳太后递上的汤药,道:“为何这般模样?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声音虚弱,但谁都听得出皇上的怒气。 清尘看了一眼一旁的柳太后,道:“脸上的伤……是太后……怪清尘没有照看好皇上。”周筱冷冷地看了一眼柳太后,看得柳太后手一抖,汤药顿时撒到了地上。 “那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清尘正要开口,柳思思上前一步,道:“皇上身体还虚弱,这些琐事,等皇上好些再处理也不迟。” 周筱却是俊脸一冷,道:“此地轮不到你插嘴。”听得柳思思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层。 看着跪在地上簌簌抖的柳思思,清尘心中暗叹:苦命的女人,可惜智商太低。 周筱一个眼神示意,清尘马上回神,才想起她准备好的台词,马上挤出两滴眼泪,哭诉道:“皇上为我做主。刚才有两位壮汉将我从地牢押出,说是奉了皇命……我心中一喜,想来定是皇上苏醒,就随他们出了地牢。可谁知……谁知,那两壮汉将我带到行宫偏僻之处,要将我扔进枯井之中,我拼命挣扎,才逃出魔掌。幸好不知是哪位高人点了两人的穴道,我才有机会逃了出来。那两人,那两人还说是奉了皇命,要将我扔进枯井。” 周筱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她知道清尘要摆脱两个壮汉并非难事,她此番如此,定是心中有气,想要刹刹某人的气焰。既然她素来不想卷入宫廷纷争的皇后有这等雅兴,那他当然得全力配合。 “竟有这种事,将大周法度置于何地!来人,去枯井边将那两莽汉带回内殿。”周筱虚弱地道。 清尘见状,以传音入密之术,对周筱道:“你身体吃得消吗?” 周筱回道:“无妨!”清尘心中暗道:大和尚的真气竟如此管用,此次回去定要好好学学。 两壮汉被五花大绑,带到了内殿。柳思思一见两人,顿时瘫到了地上。看来,此次受罚是在所难免了,她看了一眼柳太后,希望姑母能够护她这一回。 可她哪里想得到,等着她的竟是这等滔天大罪。 第九十七章 等那两大汉被带到内殿,周筱撑起依然虚弱的身体,问道:“朕问你们,你们奉了什么样的皇命?”声音不高,但显然怒气已生。 其中一人开口道:“小人们奉的是皇上口谕……说……说是将地牢之人带出去偷偷处理掉……” “大胆!”周筱怒气更盛,要不是尘儿也是练武之人,此时恐怕已经…… 两大汉顿时吓得拼命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人们真的是奉了皇命。”说着,指着瘫倒在地的柳思思,异口同声地道:“这位贵人可以为我们证明,皇上的口谕,就是这位贵人向小人们传达的。” “胡说,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们!你们莫要在这大殿之上血口喷人!” 安清尘心中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狡辩,且毫无悔意,看来这柳思思的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狠毒。 这下,两大汉急了,她若是死不承认,那他们两人就是死路一条:“皇上明察啊,小人们怎么会有这个胆量啊,就算有这个胆量,小人们也不会知道地牢中还关着一个人犯啊!”说着,其中一人从胸口摸出一把钥匙,道:“这地牢的钥匙还是这位贵人给小人们的呢,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一下看管地牢钥匙的刘总管……” 看情形,事情是再也瞒不住了,柳思思跪着爬到周筱床边,哭求道:“皇上,臣女知错了,臣女只是更安妹妹开个玩笑,皇上恕罪啊。”见周筱不语,柳思思又跪道柳太后脚边,道:“姑母,姑母救我。” 柳太后眉头紧皱,这个柳思思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就算是她,也只是将安清尘关起来,连动她一根毫毛的念头都不曾有过,她倒好,直接就想把人弄死…… “皇上,思思她年纪尚幼,确实有不懂事的地方,你是她表哥,回到京都好好教导也就是了,母妃定叫柳相将她禁足府中,不准踏出一步,你看,可好?” “母妃,她这是假传圣旨,按大周律例,是要株连的……” 一听此言,柳太后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株连……那就是说,连她都要牵连在内了:“皇上与思思也是近亲,若要株连……,皇上还是将我这把老骨头杀了吧!” 安清尘则是心中“咯噔”一下,周筱莫不是要借她的手对付柳相,依他的性子,是绝不容许有人威胁他的皇权的,尤其是柳氏一族。现如今,柳芊芊嫁到幽州,成了睿王妃,柳相在朝中势力庞大,柳太后掌管宫中事务,若是有朝一日,柳思思也进了宫,那大周天下就是柳家的了。 安清尘看了一眼仍在病中的周筱,他这是要借将军府这把刀,煞煞左相府的威风啊,但不知道他会做到何种地步…… “母妃已嫁入皇家,乃是皇家之人,倒是柳相,是否有唆使之罪还真未可知……” 柳太后心中又是一颤,柳相乃是她兄长,兄长的荣辱关系着她柳氏一族的存亡。她狠狠地看了安清尘一眼,都是这个安家的臭丫头之过,当初,她真不该就这么让她逃走,若是当年那场大火假戏真做,将她烧死,就不会有今日这许多事情。 “皇上……”柳太后还欲求情,周筱一抬手,道:“母妃不必多言,此事朕自有主张。来人,先将柳思思押入地牢。”说完此话,周筱眼睛一闭,不欲再言。御医适时上前道:“皇上劳累,需要静养。” 柳太后见状,只得先行离去。安清尘正欲走,却不想被周筱一把拉住:“尘儿留下。”安清尘只得又静静地坐回他塌边,一言不。 周筱却睁眼,道:“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皇上是否早就想对付柳家了?”清尘说话不会拐弯抹角,这是她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习惯。周筱似乎也早已习惯了她的直接,道:“的确如此,只是苦于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皇上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兵不血刃啊!” 周筱一愣,似乎没想到安清尘会想得如此深入:“朕绝不会动安府的。” 清尘立即站起身来,往地上一跪,道:“谢皇上!”嘴上虽如此说,但心中已是一片清明,他说不会动,未必就真的不会动;他此时说不会动,未必将来就不会动。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安府的地位还是牢固的,安府就她一个女儿,以后安府的一切,还不都是周筱的,这如意算盘打的,清尘心中哀叹一声,都伤成这样了,还有这么多心思,做皇帝也真是不易。 三日后,周筱身上的伤已基本愈合,清尘对于他复原的度表示咋舌。柳太后日日来看望,但对于柳思思的事却是缄口不提,周筱也总是冷淡相对。安清尘倒不愿日日来,但周筱天天派人来叫,皇命难为,害得她平白无故,遭了柳太后多少白眼,看来以后婆媳关系很难和睦。 这日,柳太后刚走,周筱就拍拍塌边,示意清尘坐下,道:“官矿塌陷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有眉目了?是谁捣的鬼?” “韩老头之女,韩香香。” “怎么会是她?我记得我们上次离开南阳之时,她定要跟你回京都,还是跟我坐着同一辆马车走的,她怎么又回到南阳了?” “是朕派人将她遣回来的,此事也是有缘由的,不提也罢。” 安清尘敏锐地现,周筱用了“遣”这个字,一般犯了错才会用“遣”这个字,周筱对此又讳莫如深,这倒是勾起了安清尘的好奇心,她直勾勾地盯着周筱道:“说说看,我想听。”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看着不甚顺眼,就派人将其送回了。” “是吗……”清尘根本不信。 周筱叹口气,道:“要说也行,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周筱看着安清尘圆溜溜的双眼,道:“今晚,留下陪我。” 清尘脸一红,道:“算了,不听也罢,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周筱摇头苦笑,他这个皇后为何会如此精明,怎么都不上当:“也罢,今日朕就讲给你听听吧。” 清尘一听,马上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逗得周筱微微一笑:“这个韩香香回到京都,本来是住在你们安府的,后来死皮赖脸硬要进宫,此事你也是知晓的,我记得她进宫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清尘吐吐舌头,此事确实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进了宫起先倒也安分,只是有一日晚上,她给朕端来一碗汤,说是要报救命之恩,朕素来是不吃御膳房之外的吃食的,但看在你的面上,就勉强喝了一口……” 清尘听了,撇撇嘴,心中很是不屑,什么看在她的面上,明明是自己见了美色心动了。周筱见她这副表情,敲了一下她的头,道:“谁知,她在汤里下了药,就是朕去清凉寺那晚,不知你还记得否?”说完,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红云,转而那难得一见的羞涩又被怒气取代:“谁知某人竟给我找了个……找了个……” 哦,原来就是那晚啊,小安子似乎是这么跟她说的,只是她那时心太乱,没想那么多。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韩香香,再怎么说,韩老头为官矿出了不少力。” “韩香香目前还下落不明,等找到她了再说也不迟。” 五日之后,周筱才真正痊愈,但这恢复的度已是惊人,众人已经在打点行装,准备回京都,就在众人忙碌之际,忽然有一黑乎乎的**袋从天而降,“嘭”地一声,掉到地上,惊起一群飞鸟。 下人也不敢私自打开,连忙奔向内殿,请示周筱。 第九十八章 听到这个消息,安清尘率先到了麻袋掉落之地,周筱由于身体原因紧随其后。 麻袋旁边有两名护卫守候。周筱一声令下,其中一名护卫立即上前打开麻袋,忽然一股血腥之气冲鼻而来,清尘胃里一阵翻滚:不会是什么死猫死狗吧。清尘探头一看,一声惊呼忍不住冲口而出,接着便是忍也忍不住的一阵呕吐,直吐得胃中酸水尽无。太残忍了,这麻袋之中竟是韩香香的尸体,已是血肉模糊,只剩一张脸,惨白地露在外面,满脸的惊恐,连眼睛都未曾闭上。 周筱见状,立即命人将麻袋抬下去,那护卫正要动手,忽然眼尖地现麻袋之中似乎有一张红色纸条,由于颜色与血色相近,几乎无法分辨。周筱接过护卫手中的纸条一看,眉头又是一皱:玉矿坍塌,难辞其咎——烈焰盟!竟然是烈焰盟! 他看着一旁脸色惨白的安清尘,道:“是烈焰盟干的。” “什么?他们也太残忍了。” “韩香香的所作所为,确实也是罪有应得,只是,韩老头……”周筱沉吟片刻,吩咐道:“先抬到后殿偏僻之处,找几个人看管。再派人去将韩老头请来。” 安清尘强忍着胃部不适,直起身,道:“韩香香……也是遭人利用,真正的罪魁祸,恐怕是另有其人……” “朕明白。吩咐下去,好好安葬韩香香,对韩老头,也要好生劝慰。” 这次南阳之行,真是祸事不断。周筱的行程因此稍稍受阻,两日之后才终于可以启程。周筱这一走,也是为了方便傅天凌查案,等罪犯放松警惕之时,也正是真相大白之日。 一行众人,来时悄无声息,回是却是浩浩荡荡,皇帝的御驾,随后是太后的凤鸾,后面还跟着皇后,也就是安清尘的马车,这之后,还有一架稍小的马车,里面坐的正是柳思思。柳思思虽说犯了大罪,但毕竟是皇亲国戚,周筱还是给她留了颜面的。这么看来,大周朝的半壁江山如今都在南阳了。令清尘感到奇怪的是,这么一支队伍的后面,居然跟着两辆木板车,车上被稻草覆盖,也不知是何物,竟把黄泥的官道都压出了一条一条地车轮印。 队伍的后面还跟着送行的官员,当然是以傅天凌为,还有南阳的富商,逍遥与天磊赫然在列。 清尘掀开帘子望了一眼这轰轰烈烈的队伍,心中不无担忧:这么大的阵仗,若是有人想要刺杀皇上,此时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皇帝重伤刚愈,太后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一个“弱不禁风”的皇后,侍卫们估计也是顾头顾不了尾了。估计这样的配置,烈焰盟中的高手只要三人就能将他们统统拿下。可是,她安清尘能想到的,难道老谋深算的周筱会想不到。想到此处,安清尘又开始怪自己瞎操心,她放下帘子,安心地坐回马车中,老老实实地做她“弱不禁风”的皇后。 皇家仪仗队就在安清尘的昏昏欲睡中开始缓缓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清尘从睡梦中惊醒,她似乎听到一丝异响,再凝神细听,这异响好像来自路边的树林,莫非真的被她不幸言中。 她赶紧掀开帘子,招来侍卫,小声吩咐道:“你跑上前去,跟皇上说……” 没过多久,侍卫就回转而来,向清尘小声报告道:“皇上说他早已知晓,让皇后安心就是。” 清尘挥退侍卫,心中暗叹:原来她又是瞎操心,看来周筱早有安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此机会练练心法,说不定待会还能派上用场,她得先养精蓄锐,设法不给周筱添乱。 走着走着,天色渐暗,安清尘心中一动,树林中那些人呼吸开始变得浑浊,显然离他们动手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果然,还没等清尘开口提醒,一股凌厉的杀气就扑面而来。紧接着是一阵箭雨,一支支利剑“嗖嗖”地朝着他们呼啸而来。 清尘赶紧躲到木门之后,避开易受攻击之地,凭着敏锐的感觉左右闪避,只是没过多久,就没有箭能进她的马车了,只有外面“叮咚”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是冷兵器碰撞的声音。清尘心中稍安,看来周筱确实做好了周全的准备,连盾牌都有带上,那两辆木板车上看来藏了不少兵器。 一阵箭雨之后,一群黑衣人就从密林中冲了出来,来得快而轻巧,显然内力都不弱。在刚才的箭雨攻势之下,皇家护卫队损伤不大,但是黑衣人一出,就势如破竹,护卫队的侍卫们都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黑衣人逐渐接近周筱的马车,柳太后见状,一声惊呼:“皇上小心!” 清尘一听,正要掀开帘子往外冲,忽然感觉到另一股力量已然接近,就在黑衣人的剑接触到周筱马车的那一刻,从黑暗中竟然又出现了一群人,同样是黑衣蒙面,唯一的不同是这群人的面巾上都绣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还是金色的,在黑暗中依然闪着金光,很是炫目。清尘一看,心中暗笑,这个周筱,真是爱臭美,连暗卫都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 来人将黑衣人的剑一把挡开,且毫不留情地一剑正中对方眉心,局势立马扭转。而周筱早已出了马车,气定神闲地站在上面观战,他倒想看看,这支他训练了大半年的暗卫,到底实力如何。 清尘依然躲在马车内,听着外面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也丝毫没有出去观战的打算,刀剑无眼,万一飞来冷箭伤了自己就不好了,不仅自己要受皮肉之苦,还要让周筱分心,此时此地,对周筱最有帮助的就是她好好保护自己,别出什么意外。况且,就刚才所见,显然是敌方更应担心自己的安危啊。 果然,没过多久,刀剑之声渐平,清尘不出马车也知道,肯定是她们胜了。此时有人掀开帘子,清尘抬眼一看,竟是周筱。 “没事吧?” 清尘微笑以答:“很好!” 周筱放下帘子,道:“待在车上不要出来,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接着只听周筱吩咐暗卫领,道:“传朕口谕,南阳玉商肖遥,天磊刺杀皇上,意图谋逆,责令傅天凌将其收押,带回京城再审。” 清尘听得心下疑惑,周筱是怎么知道这些黑衣人是肖遥、天磊他们派来的,难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尘觉得凭周筱的性格,很有可能。 那暗卫嗖地一声消失在夜幕之中,剩下一些侍卫收拾残局,而皇家仪仗队继续前行,清尘听到柳太后一直惴惴不安地询问着周筱的情况。 清尘还是很听周筱的话的,坐在马车之中安静地打坐。马车慢慢悠悠,走走停停,一路上再无事端。安清尘则是享受着大周皇后的待遇,舒舒服服地回到了京都,比来时不知舒适了多少倍,当然,那次刺杀事件除外…… 终于回到了京都,清尘没有进宫,让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直接回家睡觉了,这一路的颠簸,总还是不如在床上舒服啊。 待得一觉睡醒,华姚韵早已端上了热腾腾的饭菜,笑眯眯地看着她狼吞吐艳地吃完,又端上来一碗燕窝粥,以期待的眼神看着清尘。清尘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道:“母亲,实在是吃不下了。” “尘儿啊,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快多吃点,老娘才放心啊。” 清尘无奈地端起碗,一口将它喝下,道:“真好喝,谢谢母亲!”华姚韵这才心满意足地端着碗下去了。 清尘挺着肚子慢悠悠地往安明夏的书房而去,刚才听她娘说,父亲就在书房,她觉得关于柳思思的事,还是早点与安明夏商量一下为好。 第九十九章 安清尘将柳思思事件详细地叙述了一遍,然后问道:“父亲对此有何看法?” 安明夏看着清尘闪闪光的双眼,沉吟片刻,反问道:“尘儿觉得呢?” 安清尘实话实说:“女儿觉得周筱这是要借机削弱柳家的势力,正好女儿成了他所借的那把刀,进而连累到了将军府。 ” “尘儿想多了,你就是将军府,将军府就是你,无所谓连累不连累。况且此事与你无关,皇上要对付柳相,就算没有你他也会找其它机会的;而皇上若是信任安府,不管你有没有成为他借的那把刀,他都还是会信任安府的。放心,最坏的结果就是为父辞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为父正好与你母亲逍遥江湖,岂不自在。” “父亲……”清尘是真的感动,她这个父亲,对她真是没话说。 “父亲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将你一人留在宫中,朝中若是无人帮衬,你恐怕……” “父亲不用担心女儿,父亲忘了,女儿功夫可不弱,况且周筱他,对我还是不错的。” “尘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宫中多龌龊之事,而尘儿从小又过于心思单纯……” 父女两人的谈话就在安明夏絮絮叨叨的担忧声中结束,既然知道了安明夏的想法,安清尘也就无所畏惧了。 第二日早朝之后,群臣一片哗然,柳相之女柳思思,假传圣旨,被打入天牢,柳相欲保爱女,主动辞官。咸宁帝只是削了柳相左相之位,勒令其掌管国子监,负责未来太子的教习,现在太子还未出生,周筱令其教授从小养在宫中的墨王府未来王爷:墨旭。因柳家曾助太祖登位,立有大功,周筱免了柳思思牢狱之罪,改为禁足三年。至此,柳氏一族辉煌不再,曾与柳家交情颇深的一些朝臣更是人人自危,纷纷上将军府探听消息,顺便请求庇护。现如今,在大周朝,权利如日中天的正是这安府。安家的花痴小姐,成了现今的皇后,护国大将军安明夏又新立战功,在朝中的地位可说坚如磐石。 而这些朝臣还未进安府大门就被告知安大人不在府中,几日前,安大人就向皇上告了假,带着将军夫人,随高僧了然云游去了。起先,有些人以为这是安明夏拒绝见面的借口,来了三次之后,才确信,安眀夏是真的云游去了,只得叹息而去。 安清尘看着老爹的作为,心中暗笑,带着夫人去旅游,这也不失为一个避风头的好方法。她今日还要进宫一趟,回来好几日了,都不曾见过旭儿,听说周筱想让“柳大人”教授旭儿,心中是一百个不情愿,万一他在背地里给墨旭灌输不良思想怎么办,不行,这件事情,定要让周筱让步。 安清尘匆匆进了宫,一路上无人阻拦,只因周筱临别时给她的一块令牌,他将令牌交给她时曾说:“每日辰时必须进宫给朕请安。”清尘嗤之以鼻,每日,还辰时,将军府离皇宫这么远,还让不让人睡懒觉了?于是清尘这么多天也没用过这令牌,今日去看墨旭,倒是派上了用场。清尘一路晃晃悠悠地往星月居方向而去,此去南阳,一晃三月,也不知墨旭小家伙长得如何了。正想着,路上来了一人,在她面前跪下道:“皇后娘娘,皇上说在华阳殿静候皇后娘娘大驾。 ” 清尘甚是纳闷,立后大典还未曾举行,怎么宫中之人都知道她是皇后娘娘了。安清尘有所不知,这宫中的消息流传的最是迅,这么重要的事情,做下人的怎可不知,万一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一不小心,脑袋就会不保。 清尘沉思之际,那宫人依旧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清尘忙道:“你先起来,跟周……皇上说,就说我去了星月居就去华阳殿。” “皇后娘娘,皇上说娘娘若是想去看墨小王爷,就直接去华阳殿吧,墨小王爷今日一早就去华阳殿给皇上请安了。” 这么小的孩子还要一大早去请安,这也太不人道了,清尘无语,反正华阳殿离星月居也不远,去华阳殿也无妨。 宫人见状,立马起身,在前面引路。 还未进殿门,清尘就听到了殿内的玩闹之声,墨旭稚嫩的声音不断地喊着:“皇叔,皇叔……” 清尘不禁莞尔,这周筱,看来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她刚踏进殿门,墨旭就一头撞进了她的怀里。清尘一把将他抱起,笑眯眯地道:“旭儿可还认得我。” 墨旭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过了一会,才道:“姑姑,姑姑!” 此时,周筱也迎了上来,故意冷着脸道:“皇后你可知罪?” 清尘抱着旭儿,道:“不知罪。” “朕命你每日辰时进宫请安,你为何今日才来?” “哦,我给忘了。”请安这种事情最是劳民伤财,还不如留点力气做点有益于社会的事情。 “不过念在你知错能改,今日就不罚你了。” 清尘一听,忽然想起了她此行的目的:“皇上,听说你让柳相做太傅教导将来的太子,教导太子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为什么旭儿也要让他教导?就不能找个其它职位吗?”他真的会把旭儿教歪的。 “此事朕也曾顾虑,不过柳家的事需要慢慢来。眼下适合的职位只有太傅最为合适,一则不失他左相的身份,二则太傅一职没什么实权,再则,让他教导旭儿朕也可借机时时监督,防止他有什么不轨之举。好在旭儿还小,等过个一年半载,再慢慢处理也不迟。” 清尘一听,周筱之言倒也有道理,遂闭口不再多言。周筱看着抱着旭儿在怀中逗弄的安清尘,忽然开口道:“尘儿,朕定了一月之后举行封后大典。” “什么?”清尘心中一惊,为何这么突然:“不是说好再等三年吗?” “先举行封后大典,正了你的名分,也好让那些心存侥幸之人绝了念想。大典之后你还是可以住在宫外,只是每月初一,十五必须进宫住一晚,以示帝后和睦,其它行动,朕都不会限制与你,你看可好?” 清尘思索片刻,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便道:“待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明日日落之时给你答复。” “好,那明日酉时朕派人来问。” 第二日,周筱所派之人还未到,南阳倒是先传来了消息:肖遥、天磊等人均已伏法,即刻就要押往京都,南阳私矿全部收归官府,由墨家与皇家共同经营。 听到消息,清尘心中咋舌,周筱这一招也太狠了,审都不审就这么定罪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会连刺杀的那帮黑衣人也是周筱自己安排的吧,故意设这么个局,就把南阳地方全部搞定,他还真是会曲线救国。若果真如此,那周筱此人真是太黑了,是个做皇帝的料啊。 只是这些都已不重要,目的已经达到,至于手段,不是她该关心的。 就在消息传来没多久之后,墨府老管家亲自登门,满脸洋溢着喜气,连皱纹都笑得更深了:“安小姐……安小姐……好消息啊,好消息!” 安清尘快步出迎,道:“老管家想来也是得到了消息。” “是啊,是啊,皇上要将南阳的玉矿都交于墨家经营,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啊……” “那老管家是否该早作打算啊,一旦玉矿开始经营,人手显然不够,还有这么多璞玉开采出来,玉家的银楼玉楼是不是该多开几家,雕玉的师傅是不是也该多请几个了……” “对对对,小姐说的有理。哦,对了,显祖已从南唐回来了,估计再过几日就该到京都了,他在信中说,在南唐盛京建玉楼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啊!” 两人还未说完,周筱派来的宫人就到了门口…… 第一百章 安清尘见了来人,对老管家道:“老管家,请进内稍坐片刻,清尘随后与您老人家详谈。”墨府老管家向宫人作了一个揖,遂跟着丫鬟进了安府。 周筱派来之人这才上前,悄声问道:“皇上口谕,说娘娘考虑得如何了?” 清尘笑着回道:“你去跟皇上说,就说我同意他的做法。” 宫人闻言,不做停留,直奔皇宫而去。华阳殿内,周筱显得有点坐卧不宁,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派出去的人去了已有一炷香,怎么还不回来,莫非事情有什么波折?尘儿若是决意不肯,他也是无可奈何。不行,他得亲自去看看,他真是傻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怎能派个下人去问呢!想到此处,周筱立马站起身来,准备往大门而去。只是还未等他出门,派去的宫人就回来了,正好与匆匆出门的周筱装个满怀,吓得那宫人忙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瞎了狗眼,皇上恕罪!” 周筱一看所跪之人,一把将他拽起,道:“怎么说?” 那宫人一头雾水。周筱又加大声音问道:“她怎么说?皇后怎么说?” 宫人这才回过神来,忙回道:“皇后娘娘说,就依皇上的办法。” “真的?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皇后娘娘说她同意皇上的做法。”那宫人的声音有点颤抖,今日的皇上似乎有些不对,显得比平日里躁狂些。 周筱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安心:“她说话时什么神情?” “皇后娘娘说这话时,神情平静。”那宫人又想了一想,道:“哦,还面带笑容,显得很是愉快。”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宫人点头,确定地道。 周筱此刻竟觉得非常想念安清尘,虽然她昨日才刚刚进过宫,是不是即刻出宫去看看她……心中刚有这个念头,双脚就不自觉地踏出了华阳殿的大门,此时已是夜幕降临,京都的街道一片繁华,周筱一人没有随从,没有暗卫,快步走在这华灯初上的街上,竟觉得人生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充满了希望。 皇宫里将军府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不过,周筱走得心急,没过多久就到了安府门口。周筱来安府已不止一趟,故守门之人一见是他,惊慌失措:“皇上,叩见皇上,小人这就去通报。” 周筱伸手阻止,道:“不用,小姐此刻在何处,朕自己去见她即可。” “小姐可能正在花厅,与墨府老管家喝茶。皇上是否需要小人带路?”皇上这么晚了亲临将军府,还不带一个随从,真是稀罕。 “不用了,朕认得路。 ”墨府老管家?周筱抬脚,轻轻巧巧地进了将军府,熟门熟路地朝花厅而去。那花厅可是他第一次见到不施脂粉的安清尘之处,回想起来仿佛已过百年。周筱好看的嘴角不自觉地微翘,此时的周筱若是被人看到,定要怀疑是看到了下凡的天人,浑身上下不仅散着王者的威严,更有一种皎洁如月光的光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 清尘正与老管家商谈南阳新接手玉矿的具体细节,老管家对玉矿经营的建议很是中肯,听得清尘频频点头。 清尘见天色已晚,所谈事情也差不多告一段落,遂起身道:“辛苦老管家了,今日天色已晚,老管家就留在将军府用晚膳吧。” “小姐客气了,老头子还是回墨府吧,府中还有许多事务等着老头子忙呢!” 清尘叹口气,不禁又想起了墨轩然:“老管家再辛苦几年,等旭儿稍大,老管家就轻松了。” 一提起墨家小小王爷,老管家立即笑得合不拢嘴:“是啊,是啊,小小王爷聪敏伶俐,将来定能让墨府的生意扬光大的。那老朽这就告辞了。” “老管家慢走。忠叔,替我送送老管家。”站在门口的忠叔立马上前,扶住老管家,慢慢往门口而去。 清尘揉了揉疼的眉心,吩咐道:“把晚膳端到我院中吧。” 周筱在门口听到此言,心中一酸,他其实来了已有片刻,他此次来安府也是临时起意,并不想惊动其他人等。 看到清尘的疲惫,他忍不住开口道:“我的皇后,马上就是封后大典了,为何朕看到的是你满脸的疲惫,毫无一点喜色?” 周筱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安清尘一跳,也许是到了自己府中,她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对周筱的靠近竟毫无察觉。 “你怎么来了?” 周筱将安清尘搂进怀中,一言不。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这个清澈如水的女子的呢?她真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小事迷糊,大事又精明的无人能及;她总是一个人住在将军府,母亲不管,父亲不稳,但她从来都不觉得孤单,从来也没觉得无助;明明做什么事情都能力群,却为何总让人如此心疼。 清尘觉得今日的周筱有些不对,真脱他的怀抱,疑惑道:“你今日事怎么了?一声不响地跑到我家,来了又什么都不说。” “朕……只是……很想见你。” 清尘噗呲一笑:“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想到我安清尘有朝一日也会有这等魅力啊。” 周筱听了,朗声大笑:“我大周的皇后,自然是魅力非凡的。”就是这种豁达的心境,才让他如此着迷吧,别人看来如此心酸的场景,她竟一笑置之,周筱心中多年来郁积的对皇家的愤恨就这么一扫而空了。 “说吧,这么晚来有什么要事?”清尘才不信他只是想她就会亲自跑一趟。 “听说你同意了,朕颇为吃惊,所以亲自来问一问。”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你的提议若是对我有益,我自然同意。好了,听到你想听的了,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回房用膳了。” “今日国丈与国丈夫人都不在府上,朕就留在你府上与你一同用膳吧。” 什么?周筱要留下吃饭! 清尘值得吩咐下人,道:“再添一副碗筷,还有,晚膳不用送到我房里了,就在偏厅用吧。” 说完,自顾自地朝偏厅而去,周筱笑着紧随其后。 来到偏厅,周筱往主位一座,清尘只得乖乖坐到下,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直至下人端上饭菜。 周筱笑眯眯地端起碗,清尘见状,也端起碗,顾自己闷头吃饭,今日她又是跑明镜阁又是见老管家的,精力消耗过度,肚中早已空空,如今见到饭菜,早已迫不及待。周筱一瞧安清尘的吃相,摇头苦笑,早知她吃相惊人,可今日这……也太过夸张了。 周筱刚端起的碗,又轻轻放下,道:“朕今晚就留在府上,尘儿觉得可好?” 清尘刚吃下的一口饭,就这么噎在了喉咙口…… 第一百零一章 ps:终于上架,感谢起点,希望读者也喜欢。 不过,最终安清尘还是艰难地咽下了这口饭,心下急转,周筱今日独自前来,看来算是微服私访,那么即使她拒绝,又有谁会知晓,总不会治她一个抗旨不遵之罪吧。 “皇上,今日恐怕有所不便,您看现在安府也无长辈,您这样是不是稍嫌不妥。”清尘语气尽量委婉,周筱的怒火,她可是见识过的,连柳太后来了都镇压不了,简直不是人啊,此时可不能惹怒了他。 周筱拿起碗筷,眼都不抬,平静地道:“先用膳吧。” 清尘偷偷望了一眼专心用膳之中的周筱,看他表情很是平静,也就放下心来,继续吃饭,今日府上的厨子手艺不错,清尘觉得饭菜很合胃口。只是,吃着吃着,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周筱怎能如此波澜不惊呢!遂又偷偷望了一眼,觉他嘴角的笑意似乎不见了,与刚来时的如沐春风,忽然变成了数九寒冬。安清尘咬着筷子惴惴不安,照周筱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来跟你讨价还价的,他若是想做什么,有的是手段,周筱是如何夺了柳相的权,是如何收回玉商手里的矿,清尘可都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对于周筱此人,清尘对他的评价只有八个字:老谋深算,心狠手辣! 这么想着想着,面前的红烧肉顿时失去了吸引力。 周筱吃完,放下碗筷,见清尘怔忪不语,问道:“吃饱了?” 清尘一惊,手中筷子被惊得落到了地上,她忙弯身捡起,吞吞吐吐,道:“没……还没……哦……吃……吃好了。” “真的吃好了?” 清尘忙点头道:“吃饱了,真的吃饱了。” 周筱起身,走到安清尘身旁道:“那就随朕走吧!” “去……去哪里?”清尘心中觉得一阵颤抖。周筱这是要干嘛,想找个无人之处把她悄悄剁了,看他现在的脸色,清尘觉得很有可能。与这个暴君相处了这么就,清尘清楚地知道,他外表越是平静,说明内心越是残暴。 “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清尘再次开口。 谁知。还未等清尘话完,周筱就一把抱起安清尘,朝着偏厅大门而去。清尘瞪大了双眼,惊呼道:“周筱,你这个混蛋,快放我下来。我……我还没吃饱呢!”话一出口,清尘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算什么借口! 周筱一听,心中笑抽,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他现他这个皇后,简直快爬到他头上撒野了,若不是他冷下一张脸,今晚他恐怕得跟她大打三百回合才进得了她的房。 周筱对安府的地形已是了然于心,他熟门熟路地穿过花园,绕过练武场,朝清尘的东跨院而去。一路上,丫鬟仆人纷纷下跪,还不忘掩嘴轻笑,看来自家小姐已经把当今皇上迷得晕头转向了。这么抱着她家小姐满将军府晃荡也不是第一次了。 清尘一趁丫鬟们离去。马上拳打脚踢:“周筱,快放我下来。你这混蛋,故意趁我父亲不在府中来欺负我是吧。” 周筱依然不一言,不过她火的样子。倒很是率真可爱。 眼看着离东跨院越来越近,安清尘索性撒起泼来,边哭边喊:“我不去,我不要回房,我不去。” 周筱简直无语,快伸手。点了她的穴道,道:“堂堂大周皇后,如此哭闹,成何体统。” 清尘心中恨死周筱了,这个混蛋竟然点她穴道,她瞪着眼,用犀利的眼神,控诉着这个古代君王的罪行。 周筱一踏进安清尘的东跨院,吩咐下人道:“全部退下,非召不得入内。”一听周筱此言,清尘心中一声哀叹,看来,今晚是逃不过了。虽说早就答应了周筱,但她真的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才十七岁啊,还不到二十,而且,她真的做好在古代结婚生子的准备了吗? 但是周筱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他随手一甩,房门立即应声而关,清尘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周筱将清尘放下,解开她的穴道,随即就用嘴封住了她脱口而出的惊呼。周筱的嘴唇一粘到安清尘的,就再也停不下来,他知道她的甜美,却没想到她的味道会甜美到如此让他着迷。周筱觉得自己快要疯狂,他边.吻.边将将安清尘往秀床带去。 清尘只觉得一股如火的狂野直冲她而来,她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动的承受。直至,周筱一个转身将她.压到.床上,清尘才惊觉,一口咬下,周筱的薄唇顿时鲜血如注。周筱一把抹掉流出的鲜血,在她耳边呢喃道:“尘儿,别闹,你迟早是朕的。”接着,又吻了上来。清尘正要说出口的话,又被他堵了回去。 这一夜,清尘只觉得无法呼吸,只觉得浑身酸痛,只觉得整个身子都不属于自己,一会被置于云端,一会又被抛下深谷,直至天色微微亮,周筱才放她睡去,此时的安清尘已是疲惫不堪,完全没有了打架的力气。 清尘在睡梦中浮浮沉沉,睡得极不安稳,她似乎梦到自己被车子追赶,又似乎见到了江玉恒,忽然镜头一转,她又到了墨王府,一下撞进墨轩然那双冷冷的眼,突然,又见到南风玉举箭欲射墨轩然,于是她就朝着墨轩然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想提醒他小心后面的箭,忽然,那箭又直直地朝她射来,她又拼命后退,就在箭即将射中她胸口之时,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搂进怀里,她一下惊醒,冷汗涔涔…… 安清尘睁开双眼,抬手挡住明晃晃的阳光,一下有些晃神,她这是在哪里,又是在何时? 慢慢地她看到熟悉的幔帐,熟悉的窗口,熟悉的桌椅,才终于想起,她这是在她自己的小院。她往上一仰,想要起身,忽然觉得身体如同被压路机碾压过般酸痛。突然想起,昨夜,周筱的暴行。安清尘无奈地再次瘫倒在床上,而门口的丫鬟却是听到声音。推门而入,轻声唤道:“小姐,小姐醒了吗?” 清尘无力地“嗯”了一声,马上进来两排丫鬟,一个每人手中捧着一个朱漆木盘。上面是各色物件,吓得清尘一下清醒:“你们是谁?” 为的丫鬟答道:“奴婢们是华阳殿的婢女,今日一早奉皇上口谕,来将军府伺候小姐。”清尘听了觉得纳闷,既然来自宫中,为何还称她小姐。那为的宫女似乎知道清尘的想法,笑了笑道:“皇上说了,在将军府还是称小姐为小姐。” 清尘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把原来伺候我的那两个小丫头叫进来即可。”宫女们都领命退下,周筱临行时曾有口谕。在这府中,小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刚才被挡在门口的两个小丫鬟马上蹦蹦跳跳地进来了:“小姐小姐,这是皇上今早亲手做的汤,说让我们服侍小姐喝下,说是……说是……” 这两个小丫头平日里心直口快,今日怎么也变得如此吞吞吐吐了:“说什么?” “说可以缓解身体不适。”这个可恶的周筱,清尘气得直咬牙。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个明黄的身影,清尘瞟到一片衣角,马上躲进锦被。假装睡觉。看得旁边端着汤碗的小丫头一愣一愣的。 周筱满面春风,微笑着接过小丫鬟手中的汤碗,唤道:“尘儿莫要装睡,快起来喝汤。莫要饿坏了身子。” 那语气,那腔调,听得两个小丫鬟都面红耳赤了。清尘躲在被中不禁抖了抖,鸡皮疙瘩掉满床。她闷着声音道:“你走,别踏进这个屋子。否则……否则我就饿死在床上!” 周筱忍不住轻笑:“尘儿,你这威胁对朕是一点用都没有的。要不乖乖出来喝点汤,吃点东西,否则朕就与你一起饿死在这被中吧。”说着伸手就要去掀清尘的锦被,吓得清尘拉着杯子缩到了秀角落。 周筱见状朗声大笑,他家尘儿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听到周筱的小声,清尘气得掀开被子,坐起身来,道:“周筱,你个大混蛋,有什么好笑。”话还未完“哎呦”一声,疼得腰上骨头咯咯作响。 周筱见了,马上放下手中的汤,坐到床边,将清尘拉到一边:“躺好,朕给你按一下。”周筱的按摩功夫清尘是见识过的,再怎么样,清尘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她乖乖躺好,享受大周皇帝陛下的伺候。旁边的小丫鬟们则是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清尘眼角瞥见她们两人的神情,懒懒开口:“你们两个先下去吧。”两个丫鬟如获大赦,匆匆离去,临出门口还不忘将门轻轻掩上,大周皇帝在她们将军府干这种下人干的活,传出去又要被有心人拿来说事。 在周筱轻柔又不失力道的按摩之下,安清尘觉得身体的酸痛缓解很多,遂开口抱怨道:“浑身骨头都快断了!” “好,朕下次会注意的。昨晚,不知这是你第一次……” 这个周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安清尘抓起绣花枕头就往周筱头上扔。周筱伸手,稳稳将它接住,道:“就你这样的凶婆娘,也就朕这般武艺高强之人才敢娶。”嘴上虽说着调侃的话,脸上的得意是掩也掩不住,他原本以为,她与墨轩然已经……没想到,她依然完.璧。想到此处,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秀上轻轻磨蹭,上天待他果真不薄。只是……周筱停下手上动作,不知如何开口。 见周筱停了动作,安清尘扭头看着他道:“怎么了?” “幽州那边传来消息,可能不甚太平……” “幽州?你说睿王那边?” 周筱点点头,道“是的,据探子回报,王兄已经集结了十万兵力,准备北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什么?”清尘闻言跳了起来,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不可能,睿王他不会造反的。 ” “但愿如此!”周筱眉头微展,道:“不管他,他若安安稳稳待在幽州,朕自不会亏待她,他若来朕也自有办法对付他。哦,先告知尘儿一声,朕打算自今日起直到封后大典,就住在将军府中,朕已命人将华阳殿中的东西搬到了你院中的厢房。” “什么!”接二连三的打击,清尘已经快无法承受,周筱转换话题的度也让安清尘感到咋舌,刚刚明明再说周允谋反之事,怎么转眼就说要搬来常住了。清尘拉起被子,蒙住脸,一声哀叹:“可恨的皇权,可恨的君主**,可恨的封建主义…… 周筱都是每日酉时来,五更走,练武之人身强体壮不假,但像周筱这样的估计真不多见,清尘几乎被他搅得神经衰弱。她几次建议周筱封妃纳妾,将三宫六院填填慢,都被周筱一一拒绝。清尘在心中为自己的命运哀叹:天哪,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希望周筱能快点喜新厌旧。清尘觉得委屈,周筱竟也觉得委屈,有一日竟想安清尘诉起苦来,道:“尘儿,你说我大周朝哪个君王会见自己的皇后需要如此偷偷摸摸啊,朕估计是第一人!” 清尘撇撇嘴,回道:“那皇上明日搬回宫中居住吧。”周筱听了马上变脸,清尘也不理他,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六月的天,皇帝的脸,说变就变,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周筱怒的结果,就是安清尘第二日无法起床。 可是这一天是黄耀祖回京都的日子,就算再起不来,也要强撑着身子去见他一面,当初盛京一别。已有半年,不知他在盛京开办玉楼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清尘刚刚用完早膳,门口就来报说黄公子来了。清尘吩咐下人,让黄耀祖先去看看他父亲。一个时辰她在花厅等她。 一个时辰之后,清尘准时到达花厅,黄耀祖早已在花厅恭候。见了古人,清尘微笑相迎:“:燿祖,欢迎回家!” 一句欢迎回家。听得黄耀祖心中温暖,她一见清尘,却是心中一愣,忍不住脱口而出:“小姐今日气色很好,比往日更美了几分。” 清尘听他这么一说,不禁脸红:“在自己府中,吃得好,睡得好,自然气色就好。”封后大典的事,黄耀祖还未进城就早已有所耳闻。只觉心中涩涩,但还是为安清尘感到高兴:“听说小姐再过几日就要封后,燿祖恭喜小姐。” 清尘法子内心地道:“谢谢你,燿祖。哦,对了,你此次盛京之行怎么样,可还顺利?” 说起此次盛京之行,黄耀祖立马神采飞扬:“很是顺利,在盛京的店面小人已经看好了,就在盛京最繁华的街市。这次这么顺利。多亏了玉公子的帮忙……” 黄耀祖絮絮叨叨地说着,事无巨细,安清尘饶有兴味地听着,津津有味。直到下来来问是否要传午膳,两人才惊觉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已到晌午。 安清尘邀黄耀祖留下用膳,黄耀祖推辞而去,清尘也不好强留。谁知,清尘刚用完膳。就在东跨院门口见到了匆匆而来的周筱。清尘觉得甚是奇怪,平日里周筱总是早出晚归,今日怎么明日当空的,他也来了,且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周筱一把拉起安清尘,将她带到院中,挥退下人,严肃地问道:“今日尘儿可有见谁?”安清尘觉得周筱有点不对,据实答道:“今日上午,燿祖回来了,与他聊了几句,其他也没见谁。” “黄耀祖!就是你当初想嫁的黄耀祖?” “是啊,怎么了?”清尘觉得周筱的怒气有点莫名其妙,难道她就不能有正常的交际圈。 “他有什么好,你竟然可以跟他聊一个上午?”周筱越说越生气。 “只是朋友间的闲聊,你无需如此生气。”安清尘也有些恼怒,这几日她一直忍气吞声,他还想怎样:“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这么不相信我,你若受不了,趁早废了我这个皇后!” 听清尘如此说,周筱心中一急,将清尘搂进怀中,道:“朕只是担心……朕从未体会过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尘儿,不要离开我!” 清尘抬手,轻轻地环住了周筱的腰。 这晚之后,清尘在床上足足躺了三日,幸好,再过几日就是封后大典,周筱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提前搬回了华阳殿,安清尘才终于松了口气。 咸宁三年春,也就是周筱登基后三年,大周上下一片欢腾,只因今日是大周最英俊的男子,也是大周最有权势的男子,大周咸宁帝的封后大典。而大周的这个皇后,也是个传奇人物。大周皇后安清尘,本是大周安国大将军安明夏之女,素来有花痴女之称,乃是街头巷尾的探谈资笑料。她本已与墨府王爷早有婚约,但她却对大周九皇子,也就是现今圣上死缠烂打……大家都笑这个安家小姐不自量力,不知羞耻,可谁知,后来墨王爷战死,安小姐接管墨府,将墨府的生意打理的有声有色,大家才渐渐明白,这个安小姐原来真不简单……直到今日,安府小姐即将封后,为大周的茶余饭后不知又提供了多少谈资…… 安清尘惬意地靠在周筱为她准备的软榻上,听着小桃眉飞色舞地向她报告这外面的盛况,听得安清尘好像出去亲耳听上一听她的“传奇故事”,若是放在21世纪,她就是戴安娜,就是凯特啊。只可惜,她出不去,封后大典前三天,她不能踏出房门一步。周筱早已派人将大典所需衣物饰品送到了将军府,清尘懒懒地翻看了一下,就仍在一旁,不再理会。希望她这次能顺利出嫁。 这一日,清尘戴上后冠,穿上霞帔,在万总瞩目中,从将军府,坐着皇后才能乘坐的软轿,前有锣鼓开道,后有皇家仪仗队护航,一路“招摇过市”。清尘这辈子都不曾这么抛头露面过。上次虽未嫁成,但那送彩礼的排场已是不小,想不到再次出嫁,场面更是宏大,清尘不得不感叹,这一世的安清尘,真是大富大贵的命啊。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估计都对安家的花痴女很是好奇,争相一睹芳容,只可惜,软轿罩着纱帐,里面之人能看到外面,但外面之人却是看不清里面的,功能好比汽车贴膜。安明夏与华姚韵更是“云游”及时归来,连了然大师傅都来了,共同主持将军府的一切事宜,清尘叹口气,估计她父亲母亲现在也该忙坏了,几乎半个京都的人都来到将军府喝喜酒,将她家的练武场都挤得满满当当的。估计这几天最空闲的就是她了,只需坐在软轿之中任人摆布,不过真的好累,这头上戴的金银玉石就不下五斤,可怜她又瘦又细的脖子啊。送亲队伍缓缓而行,慢慢进了宫门,清尘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软轿,在百官朝贺中,走上大殿,在大殿的另一头,站着俊朗非凡的周筱。清尘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直到走到周筱面前,周筱缓缓牵起她的手,走向上座,上座坐着一脸不悦的柳太后,也难怪她要不高兴,自己兄长被降级,侄女又被罚,眼中钉却成了自己的儿媳妇,任谁也高兴不起来。清尘学着周筱的样,端起酒杯,敬柳太后,柳太后端起周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但是清尘手中的酒杯,她是怎么都不愿接过。直到周筱轻咳,她才颇不情愿地端起酒杯,将它饮尽。周筱将安清尘扶起,两人携手登上高台,再次接受百官朝贺。清尘觉得脖子都快被压断了,嘴角都快笑僵了,就悄悄问周筱:“还要多久?” 周筱也是悄悄答道:“再坚持一炷香。” 安清尘只好继续端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她终于成功出嫁了。 此时,忽见一人匆匆而上,走到周筱身旁,轻声耳语。群臣惊愕,这么庄严的封后大典竟然有人敢直接上前。群臣可能听不到刚才之人的话,可安清尘却是听得很清楚:睿王造反,大军逼近!(未完待续。) ps:一天更六千,也真是够累。 第一百零三章 清尘本以为周筱听完来人的奏报,定会立即震怒,谁知,直到来人退下,周筱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受众臣朝拜。清尘见周筱不动声色,按捺住心中不安,依然端着一副僵硬的笑容。柳太后则是奇怪地望了一眼高台之上,见帝后都无异样,就移回了视线。封后大典依然按部就班,不紧不慢地进行着,仿佛不远处的战火,永远烧不掉这京都的歌舞升平。 封后大典结束已近黄昏,在这种情况下,周筱还是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封后大典。安清尘端坐在凤翔殿,看着明晃晃的红烛,若有所思。周筱推门进来之时,看到的正是这副景象。 “朕的皇后,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周筱走进,道。 清尘回神,道:“睿王他真的反了?” 周筱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清尘问得有点忧心。 “迎战!”既然他有这个胆量起兵,应该早就思量过失败的后果。 “你想派谁去迎战?目前朝中,除了我父亲,无其他可用之将,傅天凌将军又远在南阳。” “朕打算御驾亲征。” 清尘一愣,没想到他会自己亲自去:“我的第一个夫君战死沙场。我可不想……” 周筱轻轻捂住她的嘴,道:“不会的,朕定会与你白头偕老。” “为何不让我父亲去,他虽年迈,但实战经验毕竟丰富。” “朕自有朕的打算。来,我们先把这合欢酒喝了,之后朕再慢慢跟你详谈。” 清尘闻言,一把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道:“酒已喝好,你有什么想法,快说。” 周筱见清尘如此心急,微微一笑。 也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你觉得周允为何敢造反,就凭他那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难道还不够?” “自然不够。朕手上目前有大军二十万。” “你是说,他手上有更大的筹码。” 周筱点点头:“不错。那皇后觉得比十万大军更大的筹码会是什么?” 清尘思忖片刻。惊道:“难道是朝中大臣……” “真是聪明。但朝中大臣也不会都与他有染,会有一部分,估计还不在少数。” 周筱难得也会夸人。“那他为何这么急着想要攻入京都,而且大军悄无声息,南方的几个城池难道都不战而败。竟然让他长驱直入。”清尘越往深处想越觉得事情不对。 “他如此心急,是因为他的老丈人被朕夺了实权,若再不起兵,恐怕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他们一路上能如此顺利,那是因为,朕想让他们如此顺利!” 听了周筱这句话,清尘的思路开始越来越清晰了:“所以你要御驾亲征,是想将他们一锅端了。” “这只是其一,其二,因为皇后在京都。所以朕要将安国大将军留下,确保宫中万无一失。” 清尘心中咋舌:周筱真的好阴险啊:“皇上圣明。需要臣妾做什么,尽管吩咐。”清尘觉得自己进入角色的度真是惊人。 “尘儿只需留在宫中,朕昨日已派人去南阳,将傅天凌召回京都,快马加鞭,估计明日就会回京。傅天凌乃是墨王旧部,朕派他保护旭儿的安全,相信他定会不辱使命。” 原来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清尘心中一动。问道:“现在估计满朝文武及其家眷都正在将军府参加喜宴,要不要将他们的家眷都请到皇宫来给我作伴。” 周筱笑意盈盈地看着安清尘,道:“朕的皇后果然心思缜密,手段毒辣。 不过,现在还不必……” 说她手段毒辣,清尘小嘴一撅,道:“要说手段毒辣,大周朝非皇上您莫属,你不同意我的做法。肯定会用更毒辣的计策来对付他们。” 跟他家尘儿说话就是自在,多毒辣的计策都不用拐弯抹角,两人心照不宣,一点即透:“本来尘儿的计划堪称完美,但是大周也不乏忠臣良将,不能一举将他们都灭了,况且,一旦家眷被留在宫中,有些本来会反之人可能就临阵退缩了……” 周筱果真是比她毒辣了不知多少倍啊,她只不过是想让那些本来想反的大臣不敢反,他则是想将稍有反心的大臣都一网打尽啊! “高,皇上果然是高!”清尘忽然觉得,自从进了这个凤翔宫,她拍马屁的功力见长,这还是进宫第一天啊,若是在这宫中待个一年半载,估计她溜须拍马的功力有可能赶和珅。 周筱闻言,朗声大笑,只要有他的尘儿在,他永远不会觉得孤单,连拍马屁都拍得如此直白可爱。 只是,清尘忽然想到一个人:“你说,南风玉会不会趁火打劫,与睿王联手……” “很有可能,但是,朕不得不冒这个险,若想大周长治久安,有些代价必须付出。” “我还是有点担心。”清尘有点心神不宁,要对付周允,她相信周筱有这个实力,若是再加一个南风玉,她们的胜算就不怎么大,更何况,南风玉手中还有一个烈焰盟。 “尘儿不必忧心,南风玉未必肯帮周允。好了,今晚可是我们的大婚之夜,**一刻,皇后,还是伺候朕安寝吧。”周筱又开始挥他转移话题的强能力,马上就将安清尘从忧心忡忡的情绪中拉了出来,来面对眼前的困境。 伺候皇上就寝,对于安清尘来说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手忙脚乱,笨手笨脚地给周筱脱.着皇袍,脱.到一半,耐心尽失,不禁低声咒骂道:“什么破衣裳,索性剪了算了。”听得周筱暗自偷笑,只得自己亲自动手。 事实上,这一夜,周筱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紧紧地拥着他的皇后,安心入眠,这种宁静,让他觉得此生足矣。 第二天一早,清尘忽然惊醒。伸手一摸,身旁已经没了周筱的踪影。安清尘躺在床上,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竟然有点想念将军府。她坐起身子。忽然现就在周筱所躺之处放着一个锦盒,清尘打开盒子,现里面是一面金色令牌,还有一封信。清尘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句话:严密监视母妃行动。必要时可善加利用。金龙卫留给皇后。清尘放下信,拿起令牌细看,上面果然有“金龙”二字,清尘嗤笑,金龙卫,我还金龙鱼呢。此时,守在门口的宫女在外轻声叫唤:“皇后可是醒了,可要奴婢们伺候更衣。”清尘轻轻地嗯了一声,将锦盒放好,宫女们就推开殿门鱼贯而入。伺候她梳洗更衣。 看着镜中给她梳头的宫女,清尘问道:“皇上呢?” 宫女恭敬地道:“皇上今日一早就带领着二十万大军南下蓟州了,见皇后还在熟睡,就没有叫醒皇后。”一顿之后,又道:“皇上对皇后娘娘真是体贴呢!” 走了!清尘伸手拿过宫女手中犀角梳,道:“我自己来吧。”说着,简单地将头一盘,就朝宫门口飞奔而去。 宫女们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早已不见了安清尘的身影。清尘施展迷踪步,匆匆赶到南城门。站在城楼上一望,大军果然已经开拔,那坐在马上的黑色身影,应该就是周筱了。看着大军渐渐远去。安清尘总觉得心中不安,没了金龙卫,他拿什么与烈焰盟对抗。她飞身下了城墙,没有立即回到宫中,而是往将军府而去…… 清尘回到将军府,惊得下人都瞪大了眼。这皇后昨日才刚刚进宫,今日怎么自己就回来了,守门之人向她身后张望,皇后身旁竟连一个侍从都没有。门口报告了忠叔,忠叔又上报了安明夏。安明夏与华姚韵正在偏厅用膳,听说女儿回来,纷纷放下手中碗筷,出门相迎。两老见到清尘,正要下拜,清尘忙将他们一把扶起,道:“父亲母亲,你们这是干什么?又不是在宫里,何必行此大礼。” 华姚韵拉起清尘的手,问道:“尘儿怎么今日一早就自己跑回府了,这……这可不合规矩啊。” 不合规矩,周筱可没跟她说这个规矩啊:“母亲,非常时刻有非常做法,皇上说了,不必拘泥。” 反正周筱人都走远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倒是安明夏,赞同地点点头,道:“尘儿,哦,不,皇后之言有理。” 清尘笑笑,道:“尘儿见父亲母亲刚才从偏厅而来,是否正在用早膳,正好,女儿还未用过,与父亲母亲一起可好?” 两老笑道:“自然最好不过。” 三人边吃边闲话家常,其乐融融。只是三人都很清楚,这看似风平浪静之下,其实暗涛汹涌。用完早膳,等下人收拾了碗筷,清尘才开口道:“父亲,皇上临行可有什么吩咐?” 安明夏对安清尘此行的目的早已了然于心:“皇上只留下口谕,先按兵不动,等蛇出洞。” “可是父亲,皇上将他的暗卫都留在了宫中,女儿怕……” “什么,他把暗卫都留给你了。”华姚韵惊呼道。清尘无奈地点点头,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那她真的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对于此事,安明夏倒是处之泰然:“皇上既然这么做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尘儿先稍安勿躁,看看前方的战事情况再说也不迟。而且,皇上还留了十万精兵在京都……” “他不是号称带了二十万大军吗?” “只是号称,睿王那边也只是号称有十万大军,是否真有十万,恐怕难说。”看来,周筱的打算是将周允引向京都,那她是不是也该早作打算,到时,若真的不行,也好采取非常手段。 “父亲,若是女儿想要借助江湖势力,可以找谁?” 安明夏思索片刻,道:“尘儿可上清凉寺问问是师傅。” 哦,了然大和尚,他一个遁入空门的人,竟然跟江湖还有来往,怪不得常去“云游”。清尘马上告别父母亲,往清凉寺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了然大和尚似乎料定清尘今日会来,竟然亲自在清凉寺门口等待,清尘心中忍不住惊叹:种种迹象表明,了然大和尚果然是高僧。 他的预言,准得可怕;他的功夫更是高深莫测,以前与她交手之时,他显然是有所保留啊,估计是为了鼓舞她学武的信心吧。 正这么想着,了然就一声法号,上前而来:“徒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为师啊!” 清尘赶紧拿出在路上临时买的烤鸡,道:“徒儿好久不见师傅,怪想念您老人家的,所以就带了点小礼物来看看师傅。” “徒儿心意到了即可,无需带什么礼物,出家人万般皆空,无需这些凡尘俗物。”说着,带着清尘进了后院厢房。 清尘心中嘀咕,这大和尚装得还真像,若不是见过他的真实德性,清尘还真有可能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清尘刚跨进了然厢房,只觉一阵劲风,房门立即关上,了然则是一把拿过清尘手中烤鸡,道:“徒儿可真是为师肚中的蛔虫啊。”说着便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等到了然烤鸡下肚,清尘才开口提及正事:“师傅可识得武艺高强,又有兴趣赚点零花钱的江湖中人?” 了然抹了抹嘴上的油,道:“乖徒儿问江湖中人作甚?难道皇后不做想做武林盟主了。”了然思量片刻,觉得清尘若真的想去混江湖,也未尝不可:“依徒儿的命格,要做武林盟主倒也不是不可能……” 清尘马上打断了然的天马行空:“师傅就莫要取笑徒儿了,徒儿急需江湖高手,以备不时之需。” “哦,讲讲缘由,为师若是觉得确实是要事,那就帮徒儿想想办法。” “师傅可知睿王在幽州起兵造反?” “周允这小子终于反了?” “师傅早知道他会反?” “处在他那样的位子,不反才怪。可惜,错过了最佳时机啊!本来。也是一个帝王命。” 安清尘没有时间听了然胡扯,继续回到正题,道:“周筱御驾亲征了,留下了他的暗卫。我不放心……” “周筱亲自南下了?”了然心中也是一惊,周筱命中本有一劫,命犯天狼,天狼虽在天穹之北,但光华却直指南方…… 清尘点点头:“所以。我想将他的暗卫派去蓟州,护他周全。” “那与江湖高手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筱留下暗卫,定有他的用意,也许京都或许有一日需要用到暗卫,我若将暗卫派作他用,那周筱的棋局就少了一枚棋子,也许还是最关键的一枚棋子,所以,徒儿需要另一批人来填补这个空缺,思来想去。唯有江湖高手最为合适,一来,他们的武艺绝对不会比周筱的暗卫差,二来,不会惊动朝中任何一方,神不知,鬼不觉。” 听到此处,了然算是明白了,他的徒儿不仅遗传了她老爹的心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若是个男儿,恐怕天下格局都会因她而变:“但是徒儿,江湖中人往往很难驱使。” “所以徒儿才上清凉寺,求师傅指点迷津啊。” “哦。那徒儿是怎么想的呢?”了然很是好奇,这个小狐狸会有什么奇思妙想。 “徒儿对江湖中人不甚了解,想请教师傅,江湖上是否有一些武艺高强,但又没有什么财路……的高手,说白了。也就是需要钱的高手,执行一次命令,我付一次钱,之后两不相干。” “这个……,让为师先想想。徒儿所说,不就是烈焰盟吗?” “不,徒儿需要没有组织的,单枪匹马的,不隶属于任何国家的。如果合作愉快,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如此……为师帮你物色物色,到时若是有了眉目,让他们怎么找你呢,总不可能到我清凉寺来吧,我这可是佛门清净之地。” 清尘望了一眼吐得满地的鸡骨头,道:“来明镜阁吧,这几日我都会在那里,来时请对暗号,明镜阁内无明镜,请答:暗阁。” “知道了,小狐狸。 ” “尽快啊,谢谢师傅了,若是生意红火,烤鸡管饱。” “你这个小滑头。” 清尘下了清凉寺,回到皇宫,先到星月居,看了看墨旭,再到华阳殿,询问了一下周筱的消息,最后才回到自己在宫中的居所:凤翔宫。 谁知刚进门,就见到主殿端坐着一个身影,清尘定睛一看,是怒冲冠的柳太后,看来她今日出宫之事,有人禀告了柳太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清尘跪道:“臣媳拜见太后。” 柳太后端坐在正殿主位,冷冷地道:“安清尘,你可知罪?”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清尘瞟了一眼柳太后身旁两位身强体壮的嬷嬷,心中思量对策:是来软的呢,还是来硬的。周筱临行时曾说,要密切监视柳太后,看来对他这个母妃也不是全心信任,她此时若是将她怎样,周筱应该也不会怪她吧,可是柳太后毕竟是周筱生母,是她名义上的婆婆,打狗还得看主人…… 见清尘跪地不言,柳太后更加怒火中烧,她提高声音再次问道:“安清尘,你可知罪?” 还是先礼后兵吧:“臣媳不知,还望太后明示。”事实上,安清尘确实不知,这见鬼的封建社会,鬼知道有什么狗屁规矩。 “后妃一旦进了宫,无皇命不得离宫,你倒好,今日一早非但不来给哀家请安,还出宫闲逛一整日,到现在才回宫。皇后乃是后宫表率,你进宫第一日就如此,照宫规,该废了你的皇后之位。” 清尘今日又是走路,又是爬山的,早已精神疲惫,柳太后居然说她出宫闲逛,她真是无语。 “太后,臣媳是奉了皇命出宫的,皇上临行时曾有口谕,说让臣妾去清凉寺为国祈福,以保此次平乱顺利……” “大胆,竟还敢狡辩。若是皇命,你为何独自出宫,一无宫人跟随,二无士兵护卫。来人,给我掌嘴!” 这柳太后,非要逼她动手吗:“太后如要惩罚臣媳,不如等皇上回宫,再罚不迟。”唉。儿子在外拼死拼活,老娘竟在家欺负刚进门的媳妇,清尘真真是无语了。 两个嬷嬷闻言,动作微顿,也是,万一皇上回宫证明此事确实是奉了皇上口谕,那到时倒霉的可是她俩,皇上总不会拿太后开刀吧。 柳太后见两嬷嬷愣在一旁,大声利喝:“还不给我掌嘴!” 两嬷嬷这才又再次上前,撸起袖子。一人拉起跪在地上的安清尘,一人就要动手。清尘冷笑一声,周筱一走,这两个下人倒敢在她宫中撒野了。 那婆子一掌正要下来,清尘立即挥手一挡,眼却望向柳太后,道:“太后,可否先听臣媳一言?” “你还有何话可说?” 清尘一把挣脱两个婆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太后可知睿王已反?” “这个哀家自然知道。还用你说。” “皇上御驾亲征,带走了京都二十万大军,留下保卫京都的人马只剩下安国将军府,且皇上走时将调遣宫中禁卫军的权力交到了臣媳手上。这一点不知太后可知晓?” “你……”柳太后拳头渐渐捏紧。 “现如今,皇上的二十万大军已经离京,而睿王的十万大军还在蓟州,太后即使有柳相,哦,不。有柳太傅帮衬,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你说如果太后今日没有回宫,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个皇宫之中,又有谁会知晓……” “你这妖妇,你敢对哀家动手,皇上回来定会剥了你的皮!” “哦,皇上回来?下人只会禀告皇上,太后无故失踪,也许是投靠了睿王,也未可知啊,毕竟,睿王的岳父可是太后的亲兄长啊!” 柳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白着一张脸,道:“你……你血口喷人。” 清尘笑道:“太后莫急,臣媳这也只是给太后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势而已,至于要怎么做,都取决于太后。” 太后颤抖着走下来,指着清尘的鼻子,道:“你这妖妇,给哀家等着!”转身,对两个嬷嬷,道:“回宫!” 清尘却在身后大声道:“臣媳还有一言,望太后能细思量:睿王之母是梅妃,太后可是皇上之母。” 柳太后身子微顿,随即大步而去。 清尘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清尘再次返回殿中,道:“来人。” 凤翔殿中的宫人随即鱼贯而出,个个畏畏缩缩,深怕清尘责骂。 清尘将面前之人扫视一遍,道:“你们都给我说说看,这是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回答道:“这是凤翔殿。” “凤翔殿是谁的居所?” 为宫女道:“自然是皇后娘娘的居所。” “哦,你们还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居所,那刚才坐在我这凤翔殿的是谁?”清尘语气突然严厉,吓得众宫女立即跪地:“皇后娘娘恕罪!” “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你们是我凤翔宫的人,代表的是我凤翔宫的脸面,以后若是有谁敢来我凤翔宫撒野,统统给我赶出去。今日,本宫进来之时,你们都在哪里?” “女婢们……奴婢们都在门外候着……” “是谁叫你们侯在门外的,这是你们的地盘,即使是太后来了,你们也给我拿出该有的架势。” “是,奴婢们明白了!”宫女们心中立马有了底,看来这新人的皇后,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若再有下次,你们就不用在我这殿中伺候了。退下吧。” 宫人们纷纷退去。 清尘长长地舒了口气,被柳太后这么一搅,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处理,兵贵神,也许片刻时间,就是生死的区别。 她拿出金龙令牌,轻声唤道:“金龙卫。”只听嗖地一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次没有蒙脸,因此清尘看得清楚,金龙卫的领竟是小安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安清尘令牌一摊,对着小安子道:“带着金龙卫即可南下,去保护你们主子。 ” 小安子犹豫道:“可是皇上吩咐,金龙卫留在京都保卫皇后。” “小安子,皇上走时将金龙卫留给我调遣,自然是听我的。况且万一南唐的烈焰盟也加入战局,没有金龙卫在身旁,我怕周筱他……” 小安子正要开口,安清尘打断道:“不用多说,金龙卫听令,本宫命金龙卫即刻南下,不惜一切代价护皇上安全。” 小安子咬咬牙,道:“金龙卫领命!”遂嗖地一声,消失不见,与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清尘呆呆地看了一会空荡荡的寝殿,倒头就睡。这一日,她实在是太累了,不仅身体累,心更加累。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未升起,清尘就早早地出了宫,赶往南门大街。虽然她心中清楚,了然大师傅的效率不会如此之高,但她还是想来明镜阁看看。 她来到明镜阁门口,见小伙计正在开店门。 小伙计一见到男装而来的安清尘,马上面露喜色地叫道:“公子,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清尘点点袍上的灰尘,事实上她今早由于太心急,踏迷踪步而来,锦袍上根本未染一尘,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掸了掸,才跨步进入明镜阁,谁知还没等她进入正堂,突然头顶上掉下来一个活人,要不是清尘眼疾手快,就没砸扁了。 清尘赶紧跳开一步,定睛一看,是一个中年男子,留着一撇小胡子,背上背着一把生锈的剑,衣着破旧,神行落魄。 清尘心中一喜,抱拳道:“阁下买镜子吗?” 那人冷冷看了清尘一眼,道:“不买!” “那阁下是……”看来有戏。 “做生意。” 清尘马上眼睛一亮,道:“阁下请跟我来!”没想到大师傅的效率高得令人咋舌啊。 待得到了内堂,清尘靠近来人,悄悄问道:“明镜阁内无明镜!”清尘竟有点江湖人士对暗号的小激动。一 那人冷冷回道:“暗阁。”之后看了一眼清尘,道:“我要见阁主。” 这个好看得不像样的年轻男子估计只是个引路的吧。 “在下正是暗阁阁主。” 那男子鄙夷地看了安清尘一眼,似乎根本不信。清尘也不在意,道:“那我就给阁下讲讲我们暗阁的规矩吧。给我们暗阁做事,做一件算一件,如果阁下想长期合作我们也很是欢迎。但是我们暗阁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只有满足两个条件,我们才会雇你。” 男子挑挑眉,道:“什么条件?” “第一个条件:武艺高强,必须在本公子手下走过百招而不败;第二个条件:行事必须保密,既不能透露行动内容,更不能透露暗阁的任何消息,满足这两个条件,我们有活就会找你,且报酬丰厚。” 男子不屑地看了清尘一眼,道:“动手吧。”这么个柔柔弱弱如女子般的小公子,他还不在话下。 清尘轻轻巧巧地摆了个架势,道:“小心了!”脚下轻轻一移,欺身而上。男子马上推开,同时一掌推出,挡开清尘慢慢伸出的手指,谁知他手还没沾到清尘一截衣袖,清尘马上换了个姿势,绕道他身后,又是一指轻轻而出,看似轻巧,却带起一阵劲风。 那男子再也不敢轻敌,伸手抽出身后所配生锈铁剑,全力进攻。一时间,只见小小后院人影绰绰,刀光剑影,两人打得难分难解。慢慢,只见男子脸上渗出汗珠,眼见清尘的手指即将碰到他的面门,他险险避过,谁知,刚避开清尘的杀招,又是一招上前,他只得举剑硬挡,清尘见状,簪花手一手,道:“百招已到,你合格了。”能在她手下走过百招,武功应该不算太弱。 男子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打斗之中,对清尘之语听而不闻,自顾自地呐呐道:“明明很慢,为何我还是躲不开,你这是什么功夫?” 清尘摇头轻笑:“什么功夫你就不用管了,阁下今日既然来了,定是愿意为明镜阁效力的,请留下尊号,以及联络方法。” “在下洛玄,江湖人称一字剑,暂住京都西门大街夫子庙……” 清尘一听,心下暗道:看来这个洛玄确实落魄,连个正经的居所都没有:“洛大侠若是不嫌弃,我明镜阁后院还有一处厢房,不知大侠可愿屈尊……” 洛玄此人为人耿直,虽一身武艺,却不会四处钻营,以致落到如今田地,今日天安清尘一言,心中动容,道:“洛玄多谢阁主。” “至于生活用度可先从明镜阁掌柜处支取,到时在你的报酬上扣去,洛大侠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洛玄点点头,心中感动更甚。 “那洛大侠今日就搬过来吧,洛大侠在夫子庙可还有什么东西,我派人去搬。” 洛玄脸色微红,他江湖漂泊多年,只身一人来到京都,除了一把剑,就只剩一条命了:“在下没有什么东西了,就一把铁剑,已背在身上。”回想多年来的凄凉,洛玄不禁暗自唏嘘。 “那我这就吩咐下人带洛大侠去厢房。” 洛玄抱拳道:“多谢阁主。” 洛玄一走,清尘马上坐下喝了口茶,茶一下口,觉得腹中饥饿,才记起她今日来得太过匆忙,早膳还未曾用过,遂起身,出门而去,去醉仙楼用点早膳再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梅万春,想来暗阁赚银子也是有规矩的。 ” “什么规矩?” “第一条:得先赢了我;第二条:对于暗阁的情况及所接任务要守口如瓶。你可做得到?” 梅万春斜着睨了一眼安清尘,看着她瘦弱的小身板,道:“看你年纪,也不比本少爷大多少,要赢你,容易!至于守口如瓶,本少爷肯定能做到!”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次清尘先出手。 梅万春脸色一沉,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奇怪兵器,不动时如弯勾,一动起来状如朵朵梅花,顿时带起劲风阵阵。清尘这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梅花刀,看这气场果然名不虚传。 梅万春年纪虽小,但一拿起手中梅花刀,老练沉稳立现,与刚刚在前堂判若两人。清尘丝毫不敢轻敌,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梅万春小小身体里蕴含着无穷的能量。 清尘一动,梅万春立即迎难而上,朝着清尘防守最强之处攻去……清尘赤手空拳,梅万春手中却有利刃,就在刀手相接之时,清尘回身一闪,避过刀锋,直击梅万春后背。谁知,梅万春身后仿佛长了眼睛,一个旋身,立即又是正面交锋。清尘不自觉地使出了八成功力,百招之后,梅万春还是不见败像……直到两百余招,清尘才趁着梅万春一个失误,抓住机会,将他制住。 见梅万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清尘一把将他放开,道:“小子,功夫不弱!” 事实上,清尘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出了了然、周筱和南风玉,梅万春是她遇到的第四个高手。 梅万春虽落败,但脸上丝毫不见气馁之色,伸手抹了一把额角微汗,道:“你虽未尽全力。但看在今日打得这么痛快的份上,本少爷就不跟你计较了。” 清尘嗤之以鼻,小小年纪,口气还挺大:“百招已过。 你算是通过暗阁的第一个要求了。现在有个任务,不知你愿不愿意接。” 梅万春将弯刀一收,两眼顿时放光:“可以赚多少银子?” “你怎么不先问问是什么任务?” “若是银子不多,本公子就暂时不接,等有了大生意再出手也不迟。” 清尘暗暗一笑。心道:小子还挺有脑子:“酬金白银三千两。” “三千白银!”梅万春略一盘算,道:“这个任务本少爷接了!” “哦?接了就不能反悔了!” “本少爷答应的事从不反悔。” “好,那你今日就跟我进宫吧。” “进宫?”梅万春略有迟疑。 “你接的任务是进宫保护一个人的安全,为期三个月。暗阁现付一半定金,等三月之后,再付清另外一千五百两。而且,你若进了皇宫,你父亲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了。” 一听到他父亲无论如何无法将他找到,梅万春想也没想,道:“好。一言为定。”就在当日,梅万春打扮成宫人,随清尘进了禁宫。清尘将他安置在星月居,贴身保护墨旭安全。 安排好一切事宜,刚回到凤翔殿,宫人来报,说傅将军已在殿外等候多时。清尘心中一喜,道:“快请!” 傅天凌风尘仆仆,一进殿就要下拜,清尘忙将他扶起。道:“傅将军不必多礼,请坐。上茶。” 傅天凌接过侍女手中茶盏,大饮一口,道:“皇上临行已经颁布旨意。任命臣为兵部尚书,全力配合安大将军行动,同时派人保护墨小王爷安全。” 原来周筱早已安排妥当,清尘心中微定:“傅将军辛苦。墨旭那里,我今日也安了个人,梅花刀传人梅万春不知将军可有耳闻?” “梅万春?梅家梅花刀法在江湖中可谓名声显赫。且据末将了解,这个梅花刀确实有点实力,不知皇后是怎么找到此等江湖高手的?” 清尘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傅将军从京郊而来,不知外面战况如何?” “据臣暗中派人观察,京都有些官员已经蠢蠢欲动,恐怕……” “那傅将军觉得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 “大周历代皇后在皇上离京之时,都有临朝的先例,皇后不如效仿前贤,召开朝会,以稳定人心。” 清尘略一思忖,道:“就照傅将军的意思。”清尘也想看看,大周的官员,到底有多少是墙头草,原本周筱的意思就是要将这些毒瘤连根拔除。 咸宁三年暮春,大周朝堂。 清尘头戴白玉冠,身着鸾凤袍,站上高台,俯视群臣,令人不敢直视。下面所站之人,倨傲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对皇后有敬畏之心者,却是寥寥无几,唯有她父亲安明夏及新上任的兵部尚书表情还算正常。清尘想起自己在坊间流传的糟糕名声,嘴角微微上翘,心道,今日若不是她父亲安国大将军坐镇,下面的臣子恐怕会群起而逐之,尤其是刚被削职的柳相,现如今的柳太傅,身边亲信之人不在少数。 清尘缓缓扫视了一下整个殿宇,开口道:“诸位臣工,大家都是大周的肱骨之臣,现如今,睿王在幽州起兵,现已到了蓟州,皇上御驾亲征,带大军平乱,情况不明。作为大周的人才,国家的栋梁,希望大家能同心同德,共同守卫京都安全,迎接皇上凯旋!” “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臣等定竭尽全力,效忠大周!” 大家异口同声,清尘却听出了话中的言不由衷,果然,柳太傅先开口,道:“皇后娘娘,不知今日可有战报传来,前方战况如何了?”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开始窃窃私语:是啊,是啊,都这么久了,连个战报都没有,这叫个什么事啊。 清尘眉头一皱,心道:这是要动摇人心啊。她缓缓开口:“傅尚书,你刚从城外而来,不知可了解如今的战况?” “禀皇后娘娘,目前蓟州的战况还不明了,臣估计,明后日就会有战报传来。” 清尘点头,道:“诸位臣工莫要着急,我等且在京都等待,目前的要任务就是将京都保卫好,不让敌人有机可乘,也让皇上无后顾之忧。” 众人又是高呼:“臣等领命!” 朝会在看似太平的氛围中结束,清尘留下了安明夏及傅天凌,到周筱的华阳殿,宫人奉上香茗。清尘这才开口,道:“父亲,傅尚书,前方战况究竟如何?” 安明夏率先开口,道:“我们与皇上的大军失去了联系,皇上目前下落不明。”听闻此言,清尘心中一惊:“父亲觉得皇上是真的下落不明还是他有意为之,皇上走时可有与父亲说什么?” 安明夏摇头,道:“皇上临行让我等守好京都,其余没有多说。” 看来她父亲也不知道周筱的计划。清尘心中微定,若是按周筱的意思,他故意不与京中联络,恐怕是想要引蛇出洞,将那些有反意的大臣都一把揪出…… 清尘略一思忖,道:“不知傅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皇上此举若是有意为之,我等恐怕得全力配合;但皇上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恐怕得派人去蓟州……” 清尘点头,道:“傅将军言之有理,不如我们先等两日再做打算。” 安明夏道:“如此甚好,一动不如一静。皇上身边还有金龙卫,想来不会那么容易出意外……” 有了安明夏这句话,清尘顿时放心不少,转问道:“父亲,京都的防务,布置得如何了?” “这个尘儿尽管放心,京都的安全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父亲,若是有人想出城,我们不如放一放,皇上临行时曾跟我说过,想要将那些有反意之成功连根拔除,以绝后患。” 安明夏点头,道:“臣明白。” 是夜,清尘独自一人用完晚膳,去星月居抱了一会墨旭,又与梅万春切磋了一下,觉得心中烦闷之气去除不少,遂慢悠悠回到凤翔殿,打算安寝。 忽然,殿内飞进一只鸽子,咕咕叫着,停在清尘床头。清尘黏花手一伸,一把将鸽子抓住,现了鸽子脚上所绑的一个红色小竹筒。清尘将竹筒拿下,手一挥,将鸽子放回,立即展开竹筒中的薄绢,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我平安。放出风声,说皇帝在蓟州失踪。寥寥数语,将周筱的计划说得清楚明白,字的下面还该有金龙卫印章,清尘失笑,还怕她认不出他的字迹,还加个信物…… 清尘一掀锦被,将自己盖在其中,手中拿着周筱寄来的家书,心中有了底气。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京都官员中却都流传开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皇上在蓟州失踪,大周二十万大军群龙无。睿王的军队已经过了蓟州,正往京都而来。” 顿时,京都人心惶惶,大周臣工纷纷奔走,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寻找出路的寻找出路,柳太傅府上门庭若市,很多心思活络的大臣都蠢蠢欲动…… 清尘坐在凤翔殿,优雅地吃着点心,喝着燕窝,听了探子的回报,一脸平静:要的就是他们的蠢蠢欲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随着消息的不断传播,京都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皇帝失踪的消息经过有心人的加工、夸大,已经让京都的百姓开始惶惶不安,一些大户人家甚至开始计划出逃。 眼看着就要接近五月,天气逐渐转暖,安清尘这几日却总是觉得恹恹,食不知味,经常口吐酸水,不知是天气缘故,亦或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现如今,京都的形势还是让她颇为担心的,周筱的计划在按部就班的实行,但是京都百姓的情绪还是不得不控制。 她忍着胃部不适,招来傅天凌,吩咐道:“傅尚书,你派人去京都各大城门张贴一些安民告示,就说目前皇上正在蓟州督战,失踪之事,纯属谣言。” 傅天凌领命而去。 清尘揉揉疼的额头,忍不住烦躁起来。 就在此时,安明夏匆匆进宫,来到凤翔殿,正好与傅天凌擦肩而过。清尘一听宫人来报,马上出迎,见安明夏一脸凝重,且行色匆匆,不禁问道:“父亲,怎么来得这么匆忙?” 安明夏将手中战报呈上,道:“睿王的大军已经到了京郊,目前占据了京郊行宫,京都已被包围。” 清尘心中一惊,道:“这么快?”离周筱亲征不到两月,周允的大军就从幽州打到了京都,也就是说,他们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遇到抵抗。 “京都防务都已布置妥当,请娘娘放心。” “父亲,此事傅尚书是否知晓?” “这个消息为父也是刚刚收到,还未及告知傅将军。还有……” “还有何事,父亲不妨直说。” “京中官员半数有投敌倾向……” “有半数……这么多吗?” “据兵部的探子暗中查探,确有半数之多。” “父亲觉得,依照目前的局势,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安明夏沉吟片刻,道:“不知皇后想将这些投敌之人如何处理?” 安清尘也不隐瞒,将周筱的意思直接转达:“皇上的意思是想将这些毒瘤连根拔起,以绝后患。只是。若是逆党人数众多,恐怕会影响大周根基……” “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杀鸡儆猴即可,这几日。若是有臣工想要出城,父亲不如将计就计……,这些人,到时女儿会派人处理的。” 安明夏皱眉,道:“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理?” 清尘听着安明夏一口一声皇后娘娘。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父亲,凤翔殿内就你我父女二人,无需处处守礼,听得女儿心中烦闷。 ” 安明夏微微一笑,改口道:“尘儿,有些事情,为父来做即可,莫要脏了我家尘儿的手。” 清尘听了忽觉眼角酸:“父亲……女儿终有一日要长大,更何况,进了这深宫。站在皇城的最高点,谁的手还能干净!只要问心无愧,手脏有何妨,父亲,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女儿向父亲保证,女儿的心永远是干净的。” 安明夏抬眼望了望高高在上的爱女,这个曾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虽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已今非昔比。但今日清尘的一席话还是让安明夏深深震动:他的尘儿,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宝贝了,她现在属于大周,属于整个皇朝。她的光芒,有点令人目眩。 咸宁三年五月,京都被困,城中官员纷纷倒戈相向,以柳太傅为的一批官员,竟连夜出城。投靠了睿王,京中百姓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可是怪异的事情却在三日后生,投敌的十五名官员,一夜之间全部暴毙,唯有柳太傅,因为正好被邀请道京郊行宫而幸免遇难,京中其他官员顿时人人自危,京中百姓更是夜不出户,大周京都顿时乌云笼罩。 清尘听着梅万春的奏报,心中悲凉,她的手上,也开始沾染鲜血。这十五名官员,全是丧命于暗阁之手,清尘也没有想到,这些江湖中人的办事效率会如此之高,至于柳如元,就留着让周筱自己来处理吧。她转着手中茶盏,问道:“万春,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对是错?” 梅万春却依然是小孩脾气:“做都做了,就别管对错了,本少爷做事就从来不管对错,想做就做,做心中所想之事,只要自己痛快就行了。” 清尘笑笑,好羡慕梅万春这无法无天的脾气,只有孩童时代才会有这么“浪漫”的想法吧,等三月之期一到,就放他走吧,这脾气实在不适合宫廷。清尘转移话题,道:“旭儿那边,近来可有人捣乱?” “哼,有我梅万春在,谁敢来捣乱,那老妖婆倒是来了几次,被我吓了一下,就再也不敢来了,听说回去病了好几日,也太不经吓了。” 清尘肚中暗笑:柳太后这次是秀才遇到兵了。 “万春,再过一月,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到时你拿着剩下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去闯荡江湖吧。” “到时再说吧,说不定本少爷还想多留几日,毕竟,我爹都找不着的地方,这世上真没有几个。况且,像你这么好的对手,本少爷还想多练练手呢。”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凤翔殿,空中飘来一句话:“我去保护你的宝贝旭儿了,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剩下的一千五百两就泡汤了。” 清尘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 嘴角笑意未落,宫人就送来了一封信笺,说是从宫门口传进来的,有关紧急军务,所以宫人不敢怠慢。 清尘打开一看,只见一行小字:今日酉时,约故人在醉仙楼一聚。下面署名就一个字:允。 故人,看来这封信是周允派人送来的。醉仙楼就在京都城中,莫非周允想要孤身前来与她相见,他就不怕她趁此机会将他拿下…… 但是,他若真敢孤身前来,必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事还是得好好想想。她抬头看看日头,离酉时还有大概两个时辰。 “来人,更衣!还有,去星月居将梅少爷请来!”宫人应声而去。 清尘换上了一套利落的男装,等梅万春一到,马上道:“我要出宫一趟,你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梅万春撅撅嘴,道:“你功夫比我厉害,还需要本少爷保护吗?” “少废话,你去是不去,我这是给你提供一个练手的好机会,江湖上高手如云,你天天对着我练有什么用!” 一听此言,梅万春立马跳起来说:“我去,我去,不早说!” 清尘带着梅万春,先来到将军府,见府门开着,就自顾自走了进去,心中觉得奇怪,今日这是怎么了,安府怎么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走过练武场,才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丫鬟,清尘忙将她拉住,问道:“安大将军去了何处?” 小丫鬟战战兢兢道:“将军刚才匆匆出门去了,听说醉仙楼那里出了点事……” “醉仙楼!”莫非周允有所动作了,清尘心下大惊,此时若是有人混进京都,情况恐怕不妙。清尘一把放开小丫头,对着梅万春道:“走,跟我去醉仙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安清尘还未到醉仙楼,就见到了匆匆而回的安明夏。 安明夏正要下拜,被清尘一把托住,道:“父亲,我着便装,无需行礼。” 安明夏一看男装打扮的安清尘道:“尘儿怎么来了?” 清尘望了一眼大街上越来越多的百姓,道:“父亲,女儿正要找您,”她看了一眼路边的茶楼,接着道:“让守城士兵先回,父亲随女儿去茶楼一坐,可好?” 安明夏对着守城护卫领吩咐了一番,然后随清尘进了茶楼。清尘要了二楼雅间,梅万春守在门口,茶楼伙计端上来一壶明前龙井,就静静退出了房间。 清尘给安明夏倒了一杯茶,道:“父亲匆匆赶往醉仙楼,不知生了何事?” “守城将领来报,说醉仙楼有人闹事,近来京都人心惶惶,谨慎起见,还是为父亲自出来看看。” “哦,情况如何?” “小毛贼而已,肚中饥饿,偷了点吃食……” 清尘习惯性地转着茶碗,想着这事与周允今日的来信是否有所关联。安明夏见状,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父亲,女儿今日收到周允派人送来的信。约我今日酉时醉仙楼一叙……这信,是从宫门口传进来的,看来京都城中已经有了他们的眼线,女儿在想,刚才那小毛贼,可能并不简单……” 听清尘这么一说,安明夏也是俊眉微皱:“如此说来,京都却是混进了细作。 ” “不过也无妨,有几个细作在民间也是常事,但是军中父亲一定要明察,万一……” “这个为父明白,城门紧要之处,定派心腹守卫。” “父亲治军,女儿还是放心的,只是非常时期。父亲一定要小心……”话说到一半,不知为何眼圈微红,清尘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只是对于这个全心爱她护她的父亲。她总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感情,允许她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再脆弱一回吧。 安明夏按了按清尘放在桌上的手,道:“尘儿放心,为父久经沙场,出生入死三十几载。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还有母亲,不管怎样,女儿希望你们都能平安。” 安明夏叹息一声,道:“有为父在,定会护你母女平安的。”说着,话题一转,道:“睿王约你一叙,尘儿打算如何应对?” 清尘拿手背擦了擦眼角,道:“女儿曾与睿王有点交情,他……不是一个奸诈之人。此次谋反,恐怕是受奸人挑唆,与他见上一面也好。” “要不要趁此机会将他拿下,京都毕竟还有十万大军。” 清尘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将周允拿下了,城外还有二十万大军,说不定,只要周允没按预定时间出城,大战就会一触即:“父亲觉得睿王会孤身一人。 冒着功亏一篑的危险,来跟女儿闲话家常吗?” “尘儿的意思为父明白,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冒险一搏的。” “父亲,女儿要的不是冒险一搏。而是志在必得,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女儿先见睿王一面再说,如何?” 安明夏看着清尘坚毅的眼神,叹口气道:“罢了,就听你的吧。”如此清尘幽深的双眸。有谁能拒绝的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安明夏的女儿变得如此惑人心神了。 “那需要为父派兵保护吗?” “不用,女儿有万春保护就可以了。”清尘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口守卫的梅万春,笑道。 安明夏也是微微一笑:“看来,梅家这小子还挺合尘儿脾胃。” 清尘抬头看看窗外,酉时将近,她一口喝干碗中龙井,道:“父亲,女儿先走了,。” 安明夏点点头,微笑着目送清尘出了雅间的门,等清尘人影彻底消失,眼中才流露出些许的担心,使得他浑身笼罩着一种忧郁的美,大周的安国大将军,即使忧伤,依然是一个美男子。 京都的大街华灯初上,虽受战火干扰,没了平日里的热闹,但是街上依然人来人往。摆小摊的依然摆小摊,卖杂耍的依然卖杂耍,无论朝堂如何风起云涌,城外如何兵临城下,百姓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清尘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心情居然莫名好转,想来她也有好久没有好好逛逛街了,索性放开了性子好好看看……谁知,这么一看,竟错过了时间。 等她来到醉仙楼,酉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她刚进门,就有人将她引导了楼上,进入一个优雅的隔间,先映入清尘眼帘的,是木几上放的一架琴,再抬眼往上,只见一个白色的背影,披着披风,连头都罩起来了,看不清楚脸。 清尘轻咳一声,那人才转过脸来,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还有一双带笑的眼。他望了一眼清尘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的梅万春,眼中笑意更浓:“清尘看来今日收获颇丰。” 清尘尴尬地笑笑,伸手挥退梅万春道:“好久不曾出来了,出来就忍不住买了些小玩意,错过了时辰,还望睿王见谅。” “清尘叫我周允即可,许久不见,你可好?” 这氛围,也太融洽了,简直像是老情人久别重逢啊。清尘赶紧甩甩脑袋,让自己的思路回到正常轨道:“不知睿王今日约我来,有什么事?” 周允没有直接回答清尘的问题,而是转而望向木几上的琴,问道:“清尘可还记得这筝?”目光灼灼,看得清尘差点脸红。 “记得,这是睿王做的筝。”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五十弦,这名还是清尘起的呢。” 清尘看着这“五十弦”呆愣了一会,是啊,当年,在梅花树下那个翩翩少年,如今却成了她的敌人。清尘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这熟悉又陌生的琴,只有一声叹息。 周允却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道:“清尘,我知道有些东西我给不了你,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九弟的焦尾比这五十弦要金贵,但我这琴,却是亲手所做,费尽心血,你若愿意,大周的皇后之位还是你的。” 清尘一把抽出自己的手,道:“睿王,你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你为何要走到今日这步,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反,有多少生灵要涂炭……,你告诉我,这是为何?” 周允痛苦地捏紧了拳头:“清尘,你不会明白,本来我也不明白,皇上与王爷有什么区别,但是自从我有了自己的孩儿……哦,就在你们走后不久,芊芊为本王生了个儿子,那时,我就在想,我的孩子难道以后也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别人,难道也要跟我一般,与自己不爱的女人生活一辈子,生儿育女……我可以忍受,但我的孩儿,不能再过这样的生活……” “周允,你清醒点,你不能为了你的孩儿,牺牲天下这么多人的孩儿。” 周允却打断清尘的话:“清尘,跟我走吧,我与谁为敌也不会与你为敌的。九弟被困蓟州,目前下落不明,你还要为他守着这个破朝廷吗?你知道有多少官员出了京都,来了京郊行宫吗?” 清尘默默地坐到琴前,道:“周允,我们再合奏一曲吧。”(未完待续。) 第两百章 醉仙楼外,回荡着醉人的古曲,听得路人都想从此浪迹江湖,只是,清尘与周允心中都很清楚,深陷皇权斗争的两人,此生恐怕无缘江湖。 周允走了,清尘目送着他远去,这本是个好机会。清尘知道,周允未必不知,但他还是孤身一人来见她。清尘抬手制止了想要冲出来的皇城守卫,之后,又缓缓地将手放下。就算是争,她也要光明正大地跟他争,只是心中惆怅,依然无法排解。 回到宫中,已是深夜,她挥退梅万春,独自一人往自己的寝殿而去。只是,人还未到凤翔殿,守在门口的宫人眼尖,一看到她就快步跑上前来,凑近低声道:“娘娘,大臣们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清尘柳眉微皱,此时来,还直接来了凤翔殿,看来要说的不是小事。清尘快步走进殿内,看到齐齐整整站了两排人,有些是清尘认识的,大部分都是陌生的脸孔,傅天凌不在,她父亲刚刚还在醉仙楼外,现在肯定也赶不过来,看来他们今日是有备而来。来者个个面色凝重,为的竟是柳如元,身穿绛紫色官袍,面上有着掩也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清尘走到主位,缓缓坐定,气定神闲地问道:“诸位臣工,深夜到访凤翔殿,不知有何要务?”她嘴角带笑,扫了众人一眼,现众人神色各异,惶惶不安者有之,面色凝重者有之,眼神轻蔑者,亦有之。 此时,柳如元缓缓开口:“启禀皇后娘娘……” 只是,他话还未出口,清尘笑着打断,道:“柳太傅,太傅如今的职责乃是教导皇子,怎么也跟这帮朝臣一起瞎闹,竟也管起前朝之事了?” 柳如元脸上一热。 心中暗恨,但他在朝为官多年,轻易不会退却,依然拱手道:“国家兴衰。匹夫有责,更何况,在这危难之际,臣也想尽一份心力。” 清尘一声冷笑:“哦,这么说来。柳太傅前日夜里暗访京郊行宫,也是在为朝廷尽力?” 柳如元身形微顿,心中暗惊,她竟连这个都知道,但面上表情毫无变化:“老臣日夜为大周奔走,此次与众大臣前来,也正是为大周的长治久安,为周家的百年基业……” 清尘暗暗咬牙,这个老狐狸,脸皮真够厚的:“既如此。那就听听太傅的高见!” 柳如元从袖中拿出小小一卷黄色绢布,摊开交到宫人手中,道:“臣刚刚得到密报,说咸宁皇帝在蓟州失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清尘接过宫人递上来的绢布,看了一眼,果如柳如元所言,她眉头皱的更紧,这个柳如元。连自己在外有密探也不做隐瞒了,显然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清尘将黄绢交到宫人手中,笑道:“柳太傅的探子是否可靠,仅凭这只字片语本宫怎能盲目相信太傅之言……况且。本宫现在都还没有收到皇上失踪的密报,难道,太傅的探子,比朝廷的探子更神通广大。” 清尘此言一出,下面臣工立即议论纷纷,是啊。就凭柳如元片面之词,他们怎么都跟着进宫瞎闹,无凭无据说皇帝失踪,动摇军心,搞不好可是杀头的大罪。有些人已经开始擦额头溢出的汗珠。 柳如元见清尘轻轻巧巧几句话,众人就开始动摇,心中暗恨,安家的这个花痴女,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莫非以前都是在藏拙不成,倒是小看她了。不过也无妨,他还有后手:“皇后可以不信老臣之言,可金龙卫的话,皇后总该相信了吧!”说着,手一挥,就有人带上来一个侍卫,破衣烂衫,灰头土脸,显然经过长途跋涉。清尘仔细一看,确实是金龙卫的装束,柳如元竟连周筱的暗卫也了解地如此清楚,看来今日确实是有备而来,且想打她个措手不及。 柳如元一个眼神,侍卫开口道:“皇上所率大军在蓟州北部与敌军相遇,我军不幸中了埋伏,皇上落入蓟河,至今……至今下落不明。” 清尘心中暗惊,不是说好诱敌深入,怎么会真的落水呢,她忽然想起那日上山了然大和尚说了半句的话:周筱恐有一劫。莫非真的被他言中…… 下面又是嗡嗡嗡一阵议论之声。 柳如元见状,得意之色更甚,但面上还要装作悲痛的样子,继续道:“现如今,睿王大军包围京都,最多十日,京中粮食会断绝,咸宁皇帝下落不明,皇上又没有留下子嗣。睿王周允,与咸宁皇帝本是一脉同胞,同是先皇子嗣,同是周家子孙,皇后娘娘何不开了城门,迎新皇入主京都,也好使苍生免遭荼毒,使百姓依然安居……” 底下大臣立即附和:“请皇后慈悲,为天下苍生计,为大周百姓计!” 清尘顿时一阵晕眩,原来这帮人这么晚进宫,是逼宫来了,看来,她的计划也要改一改,她不信周筱就这么失踪了,但万一周筱真的有什么意外,那她的局面真的相当被动。她安清尘难道真是个克夫之人,周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清尘甩甩头,稳定心绪,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得静下心来,先安抚底下这帮老臣。 “柳太傅所言,也不无道理。但毕竟兹事体大,容本宫今晚好好想想,明日召开朝会再议,可好?” 清尘会如此冷静地赞同柳如元的观点,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柳如元本人都觉得诧异,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小小年纪,竟能处变不惊到如此地步,自己夫君下落不明,整个京都被强敌包围,朝中大臣又深夜逼宫,她还能悠悠然地说:明日再议。若不是傻大姐,那必定心中大有乾坤。 清尘这么不温不火地,柳如元却开始皱眉。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女子一眼,不曾想,跌进了一汪深潭,清尘也在看着他,且毫不避讳。柳如元一惊,有着这么一双洞穿世事的眼,怎么可能是傻大姐。他定了定心神,道:“臣等谨遵皇后圣命。”且再等一等,一个晚上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故。 众臣见柳如元这么说,只得应和:“谨遵皇后圣命。” 等这些老臣一走,清尘立即唤来宫人,道:“扶本宫回内殿!”颤抖的双手和后背涔涔的冷汗,让她觉得摇摇欲坠。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到床上,用尽力气吩咐道:“让星月楼的梅万春立即来凤翔殿,还有,悄悄去御医院请一位御医前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能让柳如元知晓,否则,恐怕还没等周筱回来,京都就落入了他人之手,清尘不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深知成王败寇的道理,越是危急时刻,她越要沉得住气。 梅万春来得很快,一见清尘苍白的脸色,面色一沉,道:“谁欺负你了,本少爷给你出气?” 清尘一听梅万春如此孩子气的话,心中觉得好笑,果然还是孩子,她本不该将他卷进这场纷争…… “万春,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情况紧急。” 梅万春毫不含糊,道:“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本少爷受不了女人婆婆妈妈的。” “你去将军府,就是安府,悄悄把安将军,就是我父亲请进宫。出去不能让人知晓,回来也不能让人知晓,明白?” “明白!”说着,一转眼,人已消失。 梅万春前脚刚走,御医后脚就进了门。清尘也不避讳,直接伸手让他诊治,倒是吓了那御医一跳:“臣梁时惶恐!” 清尘道:“无妨,本宫觉得气虚体弱,许是太累了,梁太医给瞧瞧,开点补药即可。” 梁时这才颤颤巍巍地搭上清尘的手腕,轻轻一按,大惊,道:“臣请问娘娘,娘娘月事是何时来过?” 清尘略一思忖,道:“最近事多,本宫也有点忘了,似乎是两月之前吧……”这么一想,是好久没来了,难道是…… “既如此,臣恭喜娘娘,娘娘脉走如珠,是喜脉。” 清尘一愣,喜脉,那不就是说她怀孕了?清尘似乎从未考虑过,她会在古代生儿育女,这个孩子来得如此突然,又逢乱世…… 清尘呆呆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连御医的离去都毫无知觉,直到门口来报,说梅万春已经携安明夏到了外殿……(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一章 安明夏进了大殿,由宫人领着,又进了内殿,他也不避讳。 清尘见老父深夜还要为她奔忙,心中很是愧疚。她坐起身来,让宫人搬来红木圆凳,摆在床边。安明夏一见清尘苍白的脸色,就眉头紧皱,心疼地问道:“尘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她这个女儿平日里身强体壮,自从跟随了然学艺以来,可是连小病小痛都未曾有过。 安清尘也不瞒他,道:“就在父亲进宫之前,柳如元带着一帮老臣来了凤翔殿,说接到密报,周筱掉落蓟水,如今生死未卜……” “皇上此举,是否有意为之?” “不管他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如今我们的局面甚是被动,女儿之想听听父亲的意见。” “那柳如元的意思是……” “那个老狐狸,想让我主动迎睿王进京,还以天下苍生为借口。” “尘儿莫急,京都兵权都掌控在为父手中,我儿大可稳坐高堂,至于城外的叛军,为父想要抵挡个十天半月应该不成问题。” 听安明夏这么说,清尘心中安定不少,她知道,只有兵权在手,那些大臣也兴不起什么大浪,然后,她忽然想起,道:“父亲,女儿有身孕了。” 安明夏闻言大喜:“此事当真?” “御医刚刚诊出,只是,女儿还是有点担心,如今恰逢乱世……” “我儿尽管放心,有为父在,定会保你母子平安,区区周允,为父还不放在眼里。”安明夏此生只有安清尘一个女儿,虽然这个女儿也是出类拔萃,但谁不想儿孙满堂,如今一听说女儿有了身孕,简直喜出望外,那得意之色是掩也掩不住。清尘觉得此时。自己温文尔雅的父亲居然有点豪气干云。 “我这就回家告诉你母亲这个好消息!”说完抬脚就走了。 清尘张口想将他叫住,可惜已经晚了,她好不容易请他进宫一趟,结果他倒好。什么意见都没给就这么走了。清尘叹口气,一头栽倒在床上,拉起锦被将自己捂住,还是好好睡一觉再说。可恶的周筱,自己一走了之。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让她来收拾,不管了,大不了再死一回,说不定还能回到二十一世纪……这么想着,心中顿时轻松,更何况,还有她万能的战神父亲在后面顶着,再不济,还可以去清凉寺找大和尚,跟着他云有去…… 清尘笑着进入梦乡。一夜无梦,睡得很是香甜。 直到第二日宫人叫唤才蓦然惊觉,今日还有朝会。她匆匆穿戴,待得到了前朝大殿,朝中老臣已是等得焦急万分。临进门,清尘才放慢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见清尘缓缓而来,柳如元料定,她定是在拖延时间。可是,任凭她如何拖延,也无法将周筱等来,他们的计划。万无一失。 清尘走上高台,在龙椅边上为她特设的位置上坐定,道:“各位臣工来得好早啊。”往下一扫,就看到她父亲那张喜气洋洋的脸,嘴角不禁微扬。 下面齐声道:“臣等惶恐!”清尘明白,其实这些老臣早就将她骂得一无是处。但是无妨,她本也就不是什么好人。 还未等她坐定,柳如元就开口道:“老臣昨晚的提议,不知皇后娘娘考虑得怎么样了?” 清尘柳眉一挑,笑得灿烂:“哦,柳太傅昨晚的提议,本宫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只是这朝堂之上,还有些臣工对柳太傅的提议不甚了解,可否请太傅再跟大家再明白地说一遍。” 柳如元生气地“哼”了一声,甩甩袖子,道:“臣昨晚得到密报,并有金龙卫亲自证明,皇上在蓟州落入蓟水,目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老臣觉得睿王与皇上同是先皇骨肉,皇上与睿王手足情深,且又没有子嗣,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定也是愿意睿王来继承大统的。况且如今睿王的大军已经包围京都,若真要打起来,只怕生灵涂炭,受苦的还是百姓。所以,老臣斗胆提议,迎睿王入城,造福天下苍生。” 清尘越听越是气愤,越觉得这个柳如元的可恶:“众位臣工,柳太傅的意思是要我们不做抵抗,将逆贼恭迎入城;要本宫不顾夫君死活,对敌人卑躬屈膝;按柳太傅之意,皇上与睿王手足情深,那为何睿王不顾手足之情,要谋逆;睿王又为何不顾天下苍生,要挑起烽烟。现如今,柳太傅却要本宫将此薄情寡义,心胸狭隘之人迎入京都,君临天下,柳太傅是不是想做国丈想疯了。” 本来站在柳如元一边的老臣们听安清尘此言,顿时冷汗涔涔而下,为何今日坐在高堂之人与昨晚在凤翔殿的时候判若两人了,看来这个皇后也不是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况且她身后还有大周战神安明夏,有将军府,有皇城禁卫军,还有十万守城大军。即使对付不了城外的二十万叛军,但要对付他们这帮老骨头,还是绰绰有余的,听说前几日几位想要投靠叛军的一夜暴毙,也是这位皇后的手笔,一想到此处,忍不住心肺都开始颤。 柳如元听得面红耳赤,浑身抖,伸手指着清尘,道:“你,你这妖妇,你就不顾百姓死活了!” 清尘冷哼一声,冷冷笑道:“柳如元,在你做你的国丈梦的时候,还是先想想,你有没有那个命!”清尘顿了一下,接着道:“哦,忘了告诉柳太傅了,本宫有喜了,皇上有自己的子嗣了,即使真的回不来,也轮不到他周允来坐这龙椅!”说完,抬手一挥,道:“禁卫军,将这个扰乱军心的逆贼同党押下去,关入天牢,等候落。”没有兵权,等于以卵击石,清尘心中不屑,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连这点都不懂,真是白混了,不过,也许是对自己太过有把握了。 皇后有喜了!昨日夜闹凤翔殿的人更加惶恐了。他们以为胜券在握,实则胸有成竹的却是这个笑靥如花,却手段狠辣的皇后。 禁卫军上前,一扭柳如元双手。将他带离了前殿。没了这个领头羊,余下的臣工都开始站得毕恭毕敬了。清尘凌厉的眼神扫过下面所站的每个人,明明是一双清明的美目,为何让人觉得脸上如刀刮般疼痛,众人纷纷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清尘再次朗声问道:“各位臣工觉得柳太傅的提议如何?我们是否该敞开大门迎逆贼入京?” 下面大臣齐声答道:“臣等誓与京都同存亡!”人都被抓走了。谁还敢忤逆这个皇后。 好,很好,这才像个朝堂的样子。 “安将军听令!” “臣在!”他的女儿,他的宝贝,真的长大了。 “马上整顿京都的十万守军,准备迎战。午后本宫要巡视大军!” “臣领旨。” “傅尚书听令。” “臣在!” “从此刻起关闭京都四面城门,一只苍蝇都不要让它飞进来。” “臣领旨!” “禁卫军统领听令!” “臣在!” “从今日起加强禁宫防务,进入紧急备战状态,必须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 “臣领旨!” “户部尚书听令。” “臣在!” “紧急调集京都所有粮食,先保证军粮供应。但不准抢夺百姓粮食,到时可出钱购买。” “臣领旨!” 布了一系列命令之后,众人散朝,各守其位。若是清尘所料不差,周允攻城就在近日了。 回到凤翔殿,却碰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柳太后。清尘很是吃惊,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柳太后好久都没有露面了。 出于礼节,清尘还是蹲身请安道:“臣媳拜见母后。” “起来,坐吧!”出乎清尘意料的是。这次柳太后很是和颜悦色。 清尘依言在她不远处坐定,等着她开口说明来意。 “听说筱儿落入蓟水,生死未卜?” “母后,莫要听信谣言!”此时。清尘也无法确定消息的真伪,只能这么安慰这个母亲。 “昨日柳太傅他……带人进宫了?” “是的,他让我大开城门,迎周允进京都。”对柳太后,清尘觉得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兄长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柳太后显然没想到柳如元会直接逼宫。 “我已命人将他关进了天牢。”清尘脸不红,气不喘地道。难道他就只有这次做得过分吗?说不定周允会反,都是他撺掇的。 “那皇后有何打算?” 清尘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柳太后,有点不太清楚她的立场,试探道:“依母后之见,臣媳该如何打算?” “不管皇后是什么打算,哀家是一定要想法子救回筱儿的。我不能让我的孙儿还未出世就没了父皇。” 消息传得还真快,看来这个禁宫没有什么秘密,既然柳太后表了态,就说明是友非敌。 “母后的想法也正是臣媳的想法,还请母后放心,皇上他,定不会有事的。”小安子没有传回消息,至少说明周筱性命无碍,“京都,臣媳也一定会守住。” 柳太后望着眼前女子坚定的眼神,第一次觉得儿子的眼光真是不错。 柳太后点点头,站起身来,正要离开,此时,忽见京都西面天空一片火光,紧接着,便是震天的吼声。清尘心中一惊,快步走到门口眺望:叛军开始攻城! “母后请先回寝殿,臣媳得马上出宫,与大将军一起巡军。” 柳太后忧虑地望了一眼天空,道:“小心腹中孩子……” 清尘点点头,施展迷踪步,快步而去。 柳太后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清尘早已到了三里开外……(未完待续。)xh:.218.2o4.13 第两百零二章 安清尘赶到十万守城大军扎营之处,安明夏早已在此等候。 清尘觉得自己可能是大周有史以来最不像皇后的一位皇后,出行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大批随从,也没有车驾凤鸾。安明夏看到单身而来的安清尘却是见怪不怪:“臣恭迎皇后娘娘!” 她的父亲,大周的战神,身披战袍,站在十万大军之前,少了一分仙风道骨,多了一分杀伐之气。大周的十万精兵,身着墨色盔甲,在烈日之下,一片肃杀。 安清尘走向大军,一声声“恭迎皇后娘娘!”响彻京都的天空。清尘被这种干云的豪气所震慑,开口,在声音中注入了真气,朗声道:“大周的将士们!” “是!”大军中顿时如雷鸣般地道。 “大周的将士们,叛军已经开始攻城。周允他本也是大周的子民,也是皇家的血脉,但是他却为了一己私利,使生灵涂炭,让百姓受难,作为大周的勇士,我们不允许他人践踏我们的家园,残杀我们的妻儿。我安清尘今日在大周的勇士们面前起誓:誓与京都共存亡!” “誓与京都共存亡!誓与京都共存亡!”震天的喊声,使整个京都都充满了悲壮。 安明夏战旗一挥,开始布置防务,安清尘则是登上了练兵的高台,居高临下,目送着大周的士兵奔赴各个城门。叛军攻西大门,安明夏派遣了一支五千人的队伍,先冲向西城门…… 安明夏随后跟上,清尘正要跟随,被安明夏一手按下,道:“皇后贵体,不可轻赴战场,去宫中静候即可。皇后现在要做的是稳住朝纲,保住皇上血脉。” 清尘点头,道:“好,女儿听父亲的。 父亲自己也要保重!”目送安明夏离开。清尘才起身,回到禁宫。 还未等安明夏接近,只见西城门上已有死伤,周允对京都的地形很是熟知。西城门是京都的低洼之处,而城门之外恰是高地,对攻城之人极为有利,再加上敌军使用沾了油的火箭,分明是知晓西面易燃物众多…… 安明夏马上登上城门。下令弓弩手准备,高地上的攻城士兵虽占有地利,但同时也有一个致命的弊端,目标过于明显,安明夏在敌军攻城之前,早就对京都四大城门的优缺点都做了仔细研究,根据各自特点,与傅天凌一起商定了不同的应敌之策,而对付西城门外的叛军,就是利用弓弩手。 一批弓弩手上了城墙。各自找好掩护之处,安明夏一声令下,几百只强弩“嗖嗖”飞出,敌军阵营顿时惨叫连连,进攻势头立马受阻。安明夏未等对方做出反应,立即下令弓弩手再次准备,“嗖嗖嗖”又是一阵箭雨,打得敌军措手不及。 远处骑在战马上的周允见此情景,脸色一冷,带兵将领战旗一挥。攻城士兵顿时如潮水般后退。大周战神果然名不虚传,只一招,就将他们击退,看来今日不能强攻。周允打了个手势,将士立即会意,鸣金收兵。周允下令,回营研究了对策再战不迟。 连续七日,叛军从西城门到东城门,又从南城门到北城门。攻势异常凌厉。但不管敌军派多少人攻城,用了多么巧妙的方法,都被安明夏一一化解,稳稳地将大周的京都掌握在手中,有安明夏坐镇的京都,就像一座铁城,简直无懈可击。 第八日,叛军终于改变策略,不再强攻。 接下来连着五日叛军都没再攻城。安明夏开始忧虑,看来周允是想将他们饿死在城中。城中粮食本就不多,现如今要供十万大军的吃喝,虽早有准备,但周允若是存心想要饿死他们,他们也是无计可施。 就在第五日,军中粮草告急,清尘下令户部紧急征调民间存粮,并下令禁宫,上至太后,下至宫女,每人每日饮食供应量减半,调出粮食支援守军。 尽管如此,所征集粮食也只能再支撑三日,三日之后,不仅军粮,就连百姓的口粮也将耗尽…… 就在清尘愁眉不展之际,坏消息却一个个接踵而来。天牢守卫来报,柳如元昨日五更无故失踪,天牢却没有被人入侵的痕迹;户部派人来报,流入京都的唯一河流,护城河水位在急剧下降…… 清尘下令,召开紧急朝会,商议对策。大周朝的栋梁们集聚大殿,却鸦雀无声。 “各位大人们都是我大周的肱骨,如今的局势,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京都我们守住了,但叛军却开始使用一些卑鄙的手段,想要迫我们投降,不知各位臣工有何对策?” 下面依然一片死寂。清尘怒火中烧,这就是所谓的栋梁,平日里趾高气扬,一遇到事就都成了闷葫芦。 清尘再次开口:“好,也许大家觉得事情太多无从下手,那我们就一件一件来讨论?先谈谈护城河水位下降的问题,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此时,终于有人开口,清尘一看,是户部一位年轻官员,名叫刘北望,依稀见过几次面:“微臣觉得护城河的水,不能再用?” “哦,说说道理?” “护城河乃是京都唯一的水源,自大周建国以来从未出现过水位下降的情况,护城河此时变浅,定是叛军做的手脚,睿王出生于京都,想来对京都的了解不下于在场的各位大人,必定知晓护城河对京都的重要性。他既然能使护城河水变浅,难保他不在水里投毒,所以微臣觉得此水不能再用!” 清尘点头道:“刘大人言之有理。不知可有应对良策?” 刘北望一拱手,接着道:“京都水井众多,可暂时缓解用水之急。且要马上颁布通告,让百姓警惕河水,即使要用,也得先让牲畜喝了人才能饮用。” 没想到这个刘北望年纪不大,心思却甚是缜密。 “户部刘北望听旨!” “臣在!” “你带着本宫的手谕立即去各处城门宣旨,让大家暂停饮用护城河水,尤其要先通知到安将军,务必保证守城大军的饮食安全。” 刘北望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大周皇后,声音坚定道:“臣领旨!”便匆匆而去。 清尘又望了一眼死寂地朝堂,道:“第二个问题:粮草。各位臣工,如今我们共乘一舟,此舟若翻,我们无一可以幸免,此舟若在,本宫保大家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如今京都的粮草只能再支撑三日,三日后城内将无粮可食,各位家中若是有多余粮草,可否捐出部分,充作军粮,此战若胜,你便是大周的功臣,可载入史册,名垂青史!” 说完,清尘灼灼地望着下面黑压压两排人的头顶,屏息等待。终于,有人上前一步,道:“臣愿捐出家中所有余粮!” 紧接着又是一人站出:“臣也愿捐出家中余粮!” “臣也愿意……” “臣愿意!” 清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命人将这些大臣的名字都一一记下,道:“诸位都是大周的功臣。” 下面大臣心中却是一阵冰凉,这个皇后太不好想与了,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皇上,就会有什么样的皇后,甚至变本加厉…… 这次朝会也算圆满结束,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清尘回到凤翔殿,柳太后等在门口,一见清尘,马上上前道:“听说京中粮草不足,哀家这里还有点药材,你派人拿去,给受伤的士兵用。” 清尘望着明显苍老的柳太后,心中五味陈杂,曾经依偎在永续帝身旁撒娇的尊贵女子,为了儿子,竟也能变得这般明事理…… “我替大周将士谢谢母后!” 此时,宫人匆匆来报,说带来了大将军的手书,交给皇后娘娘。清尘忙接过,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柳太后见清尘面色不善,问道:“皇后,何事?” 清尘身体一晃,差点栽倒,眼疾手快的宫人忙一把将她扶住。清尘紧紧地捏着父亲的手书,指节泛白:“父亲带着五千轻骑兵,打算绕到敌后,偷袭叛军。”(未完待续。)xh:.218.2o4.13 第两百零三章 只有五千轻骑,要去对付二十万大军,无异以卵击石。清尘强迫自己冷静,父亲这么做,无非是想要为京都百姓杀出一条血路,那么他定会从叛军守卫最薄弱的部位偷袭,她现在要做的不是焦躁忧虑,而是紧密配合父亲的行动,为他争取更多机会…… 清尘缓缓放开宫人搀扶的手,坐下道:“给我倒杯茶。”喝了一口,觉得心头压力稍缓,才开口道:“宣傅尚书马上来凤翔殿。” 柳太后在一旁道:“皇后,若有什么事需要哀家帮忙,尽管开口。” 清尘一想,确实有一事需要柳太后帮忙:“母后,臣媳近日太忙,没有时间照顾旭儿,母后若是得空,帮臣媳去照看一下吧。” “好的,哀家一定帮你好好照看旭儿。” 柳太后起身而去,清尘一个人陷入沉思:父亲到底会从何处下手,出城时走的又是什么路线,会不会在半路与敌军狭路相逢,万一……清尘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心乱如麻,此时,她极度想念现代化的电子通讯设备:手机,gps,电子追踪器……她甩甩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从脑中删除…… 宫人匆匆来报,说傅尚书已在殿外等候,清尘立即起身亲自相迎,傅天凌一见清尘,正要行礼,被清尘一把扶住:“傅将军不必多礼,清尘有要事相商,请入殿。”清尘一向将傅天凌当做自己的亲信,依然还是初相识时的称呼。 这不禁令傅天凌想起那日灵堂初次相见……原来不知不觉已过去了这么些年,当初稚气未脱的小女娃,如今长成了倾国倾城,杀伐决断的大周皇后,即使与当今圣上站在一起,也依然光芒四射…… 进得凤翔殿,清尘命人上茶,自己则迫不及待开口,道:“傅将军。父亲亲率五千骑兵出城去了,我此时心急如焚!” “此事微臣知晓,大将军与微臣商议过,但怕娘娘知道会阻拦。所以才……才先斩后奏……” 父亲对她了解甚深,知道她不会同意他去冒险:“父亲走时可有什么安排,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既然与傅天凌商议过,那她就有了大致的方向,心中也不至于那么恐慌。 “大将军说。他会绕小道,潜入敌军后方,主要目的就是……”傅天凌正要往下说,被清尘抬手阻止,她起身,迷踪步加上簪花手,以最快的度飘到幔帐后,一伸手,揪出一个偷听的小丫鬟,清尘早就察觉有异。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待最好时机。她一把将小丫鬟摔在地上,喝到:“禁卫军!” 门口禁卫军立即进门,道:“在!” “拖出去,斩了!”连她的凤翔殿都有周允的人,看来她不得不更加小心了。 “皇后,何不先审审!”傅天凌道。 清尘有自己的想法,如今非常时期,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以后这种奸细。她抓一个,斩一个,更何况,此事关乎她父亲的安危。她更不能让她有机会将消息传递出去。 “将军,我有我的想法。”清尘凝神细听了一下,才道:“将军,我们继续。” “大将军此去是旨在他们的粮草。” 清尘一听,马上会意。截了他们的粮草,京都就会有充裕的军饷。而敌军却要为粮草愁,一举两得,一箭双雕,是一条妙计,只是…… “父亲知道他们的粮草所在吗?”此去,恐怕凶险至极。 “这也是大将军要亲自率军的原因,他怕我们经验不足,无法完成这项任务。” 清尘点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做?” “再多派几支骑兵分队从正面出城,去干扰他们的视线,麻痹敌军,同时为大将军争取时间。” “好是好,只是,这些骑兵分队,无遗是有去无回……” “此事请皇后放心,臣已选好骑兵人员,大家都做好了誓死保卫家园的准备,这些将士的家中父老及子女,以后享受朝廷俸禄,世世代代由朝廷供养。” 清尘点头:“如此甚好!我们何时行动?” “日头一落,我们的骑兵分队就从四大城门分别出。” 清尘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道:“时间也不早了,傅将军快去准备吧。” 傅天凌抱拳,之后匆匆而去。 眼见着天色慢慢暗下来,清尘坐在凤翔殿焦急等候,事关安明夏,她无法不担心。宫人端上来晚膳,自从京都被困之后,宫中的用度都十分精简,三菜一汤,再加一碗白米饭,即使如此,御厨还是将这四个菜做得异常精致,清尘端起碗,吃了一口,食之无味,又将碗放下,直至宫人来报,说大将军夫人已到宫门口…… 华姚韵一向是直来直往的脾气,一见清尘,马上一把搂入怀中,丝毫不顾及清尘目前皇后的身份,清尘心中一暖,叫道:“母亲!”眼眶竟不自觉地红了。 “尘儿莫怕,有母亲在!” 清尘吩咐下人又添了一副碗筷,母女两坐下用膳。清尘擦了擦眼角的湿润,道:“母亲初次进宫,竟是如此粗茶淡饭,女儿不孝!” 华姚韵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口中,道:“宫中御厨的手艺可比将军府的厨子好多了,母亲以后时不时地得进宫来吃顿好的。” 清尘闻言,含泪笑道:“那母亲就多吃点!” 看着华姚韵吃得津津有味,清尘不禁也多吃了几口,直至母女两将三菜一汤吃了个干净。 待宫人将空盘子撤走,又伺候漱口,净手,母女两走到殿外,就在凤翔殿门前的小花园坐定,宫人马上端上来一人一碗清茶。 见华姚韵抬头看天,清尘忍不住开口道:“母亲是否是在担心父亲?” 华姚韵马上换上笑脸:“我随你父亲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十几年,已经见怪不怪了,比这凶险百倍的情况都经历过,相信你父亲这次定会化险为夷,平安归来的。” 清尘望着华姚韵平静的脸色,深觉母亲的伟大,她缓缓靠到华姚韵肩头,幽幽道:“可是母亲,我真的好担心!” 华姚韵抚了抚清尘如丝般的秀,心中暗自叹息:她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忽然,西边的天空一颗流弹升空,清尘一惊,仔细辨认,应该是在城外,看来是傅天凌开始了进攻,流弹是敌军的信号弹。紧接着,东边、北边、南边的天空纷纷升起同样的流弹,清尘心中清楚,傅天凌准备的骑兵分队,都已经开始行动。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无论是她还是周允。幸好,身旁还有最亲的人陪伴,清尘与华姚韵相视一笑,心中都在祈祷:希望她们所爱之人一切安好……(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四章 京都四面城门都起了火,因夜色未深,西边的天空还有一丝落日的余晖,但月亮已经升上来了,被熊熊火光一照,呈现出诡异的红色。一 清尘静静地在凤翔宫等待,月亮渐渐升到当空,派往西城门的探子来报:西城门骑兵队五百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消灭叛军三千人…… 清尘心中一痛,都是大周的好儿郎。 紧接着,东城门、南城门、北城门,纷纷有探子回报,结果无一例外,清尘心头阵痛,两千将士,为国捐躯。此时此刻,她真的有点恨周允,更恨柳如元…… 清尘咬牙道:“再探!” 华姚韵伸手握住清尘颤抖的手,默然不语。战争的残酷,母女两都曾经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只有胜利者,才有活下去的资格。清尘抚着平坦的小腹,暗暗对自己誓,她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带着腹中孩儿活下去,一定要带着大周的百姓活下去。 探子再次来报:四大城门又分别派出骑兵小分队各五百人,出城迎战。清尘拳头捏得更紧,这些敢死队,注定是有去无回,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而无能为力。 是夜三更,叛军全体出动,对京都四大城门起猛烈攻击,守城将士伤亡惨重。听到这个消息,清尘再也无法安坐,她站起身,对华姚韵道:“母亲,女儿要出宫,您先回将军府。” 华姚韵一把将她拽住,道:“我儿不可鲁莽!” “母亲,儿在全军将士面前过誓,要与京都共存亡,且,父亲率军出城,女儿必须坐镇城门。” “母亲与你同去!” “不,母亲,我们安家一共三口。我与父亲若是……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家中不能没有母亲!”清尘一把将手从华姚韵手中抽出,头也不回,快步而去…… 临出宫门。清尘拿出一个锦囊,交到宫人手中,吩咐道:“将这个交给星月居的梅万春,跟他说,若是我回不来。让他带着墨旭浪迹天涯,再也别回京都。”说完,翩然离宫…… 黑夜中,一个红色身影如鬼魅般闪过慌乱的人群,人们甚至都还未看清楚眼前之物,这个红色身影就一闪而过,犹如黑夜中一团红色的雾气,无声无息地飘散。 红色身影在经过南门大街时,略作停顿,在一面墙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随后,一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京都虽被围困,但除了四大城门及附近战火纷飞,城中央却是一片死寂,形成诡异的对比,从来没有一座城池,可以同时具有这两种截然相异的景象,她想起傅天凌曾跟她说过,想要颁布一道旨意。让京都百姓在战时无论外面战事多么激烈,也要闭门不出,减少不必要的死伤,看来这项旨意全城百姓执行的很好。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清尘已经抵达西城门,她一跃上城楼,果然见傅天凌也在,清尘朝她点点头,然后一把接过将士手中的大旗,大声道:“大周的将士们。我们不能让叛军毁了我们的家园,不能让兄弟们的血白流,我们誓与京都共存亡。”守城将士顿时一震,大喊:“誓与京都共存亡!誓与京都共存亡!”清尘在声音中注入了真气,坚毅的声音在京都的夜空中回荡,越过阵阵喊杀声,传到了敌营。坐在马背上督战的周允心中也是一震:这是她的声音!他勒紧马缰极目远眺,却只能看见城门上模模糊糊的大红色身影。他欲勒马上前,却被一旁的柳如元拉住,道:“王爷不可!” 周允又深深地望了城楼一眼,吩咐身旁一个同样在马背上的黑衣男子道:“阿夜,你去,务必生擒城楼上的红衣女子。” 那个被唤作阿夜的男子一扯马缰,直接冲入了混战的人群。这次柳如元没有阻拦,毕竟能将他悄无声息地从大周天牢救出的人,世上也没有几个。 清尘目力异于常人,就在她登上城楼的那一刻,她就看到了马背上的周允,以及周允身边的柳如元,这个老狐狸,竟然还没死!清尘心中恨恨,但此时此地,她只有先吸引叛军的注意力,全力协助父亲,才能再做其他打算。清尘强迫自己将视线转移到眼前的战场,直到一个黑色身影,以一个诡异的度,冲到城门之下…… 黑衣男子一跃上了城门,守城士兵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上去的,饶是清尘目力群,也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可见来人度之快。傅天凌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黑衣人一掌挥开,顿时吐了一口鲜血。黑衣人一路绕开守城士兵,径直往清尘所在方向而来。清尘早有准备,将手中战旗交到一旁士兵手中,直直地迎了上去,知道此人武功了得,清尘一上去就用了全力,两人一碰面,就缠斗在一起,顿时难解难分。黑衣人武功明显高于清尘,内力深厚,招式诡异,而清尘虽功夫稍弱,但脚下飘逸,手上灵活,竟与黑衣人打了个不相上下。转眼已过百招,黑衣人忽然招式一变,从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方位出手,直扣清尘咽喉,清尘一急,空门大开,直接伸手捏对方脉门,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就在此时,黑衣人手势一收,快退开。清尘心中诧异:这么好的机会,黑衣人为何就此放弃,即使两败俱伤,她也必定是重伤之人,细细一想,觉得黑衣人此时放她一马,只有一个可能:不想伤她性命!一想到这,清尘顿觉有恃无恐,还未等他出招,率先欺身而上,只攻不守,完全将自己暴露在敌人之下,她倒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敢杀她…… 清尘招式一变,黑衣人果然一阵惊诧,本来略占上风,现在却只能打个平手。正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之际,清尘却忽然觉得小腹一痛,手上动作顿时一慢。高手过招,全在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见清尘一滞,马上抓住机会,频频强攻,清尘觉得气血翻滚,小腹绞痛更加厉害,她强撑身子,步步后退,黑衣人的手越来越快,清尘觉得头有点沉,好几次都是费尽全力才堪堪躲开,没多久,清尘脸上就冷汗涔涔。最后,退无可退,黑衣人的手已近在眼前,清尘避无可避,眼一闭,准备束手就擒。就在此时,忽听空气中一声锐响,不知何物,“拍”地一声,打在黑衣人手上,黑衣人手一偏,清尘睁眼,趁机逃离。黑衣人正要随身而上,忽见不远处天空一声异响,随后升起一串淡蓝色火光,映着火红的天空,甚是耀眼。黑衣人脚下一迟疑,深深望了清尘一眼,跳下城门,飞身而去。随着黑衣人的离去,攻城的叛军也如潮水般退去,清尘艰难地扶着城墙,望着退去的叛军,心中暗道:莫非安明夏行踪暴露!心中一急,一口鲜血喷出,人就失去了知觉……(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五章 清尘醒来时已经躺在凤翔宫,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华姚韵。见她醒来,华姚韵眼眶微湿,大骂道:“周允那小子,欺人太甚,竟派个江湖中人来欺负女流之辈!” 听着华姚韵破口大骂,清尘颇感亲切。一想到与黑衣人的大战,清尘心中仍有余悸,若是黑衣人下定决心想要取她性命,她此时恐怕已是一具尸体,她与此人功力相差太远,更何况,她腹中还有三个月的胎儿……一想到孩子,清尘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小腹。华姚韵见了,道:“孩子没事,御医说动了胎气,需要卧床静养。柳太后刚才来过,见你昏睡就先走了,说明日再来。” 清尘松了口气,道:“前方战事如何?” “刚刚探子回禀,说叛军莫名退兵,似乎是大营被人偷袭……” 清尘一急,欲坐起身来:“那父亲如何?” “没有消息。”华姚韵扶着清尘躺下:“先躺下,别又动了胎气。” 清尘心中知道轻重缓急,孩子是她用以对抗朝中老臣的筹码,想到这里,心中禁不住一阵悲凉。 华姚韵见清尘情绪稳定,道:“尘儿,母亲也该回府了,天快亮了,我先回府等你父亲的消息。” 清尘点头应好。 华姚韵走了,安清尘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床顶,幔帐上绣着龙凤图案,栩栩如生,虽困极,但却无法入眠。想着周筱,想着安明夏,想着京都的百姓,还有腹中的孩儿……她与这个世界的牵扯是越来越深,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有机会回去,不知她还能不能割舍的下。 忽然,一阵风。吹得帐幔微微晃动,清尘拉回思绪,凝神细听,心中暗惊。她挥退伺候宫人。静静等待…… 不出片刻,果然从梁上跳下一个黑色身影,衣角领口的金色镶边在烛火的映衬下闪着灼灼金光。来人见了清尘,往地上一跪:“奴才小安子参见皇后娘娘!” 小安子!清尘“嚯”地坐起来,急道:“快起来。周筱如何?”叫得太急。竟直呼其名。 “回皇后娘娘,皇上与大将军会合,已经离京都不远了。” 清尘心中一宽,周筱终于回来了,还与安明夏会合,真是天大的而好消息。 小安子接着道:“皇上说,让皇后娘娘安心养胎,什么事都不要操心,等他回来!”说完又是一蹲身:“奴才会在宫中保护娘娘,娘娘歇着。奴才先告退。” 清尘这才完全放松,人也开始变得昏昏欲睡,不一会就沉沉睡去。她这一睡,竟睡到第二日午后。睁开眼时,凤翔殿内已是明晃晃地一大片,今日天气晴好,阳光从雕花木窗穿过,直直地照在大殿汉白玉台阶上,反射出柔和的光。 宫人上前伺候梳洗。清尘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模糊的身影。心中想着,过几日,等世道太平了,一定要去明镜阁。 好好地为自己弄面镜子,要落地的,能照出整个身子。正这么想着,梅万春就来了。这孩子在宫中呆了段时日,身形渐渐长开了,竟隐隐有了美男子的风度。只是脾气还是那么不讨喜,人还没进内殿,就嚷嚷着要见皇后。宫人上前阻拦,说皇后还在梳洗,他也不听,还是一股劲地往前闯。 清尘觉得好笑,都这么大了,竟还是小孩脾气,吩咐宫人道:“别拦了,让他进来吧!” 梅万春一进来就把一个荷包摔在地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说好是保镖,真的有事了,你却丢下点银票,撇下我一个人,自己跑去西城门!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保镖只配待在宫里,抱抱奶娃!” 看着梅万春气呼呼的脸,清尘还是一脸恬静,微微一笑,道:“宫外有消息吗?” “哼!”梅万春显然还在气头上,转开头,用鼻子作答。 清尘也不生气,耐心道:“旭儿是我的命根子,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么重要的任务,我怎么放心托付给别人。至于银票,我怕,我万一回不来……”事实上,她确实差点就回不来,“万一我回不来,至少得把工钱付给你,这样,你才能无忧无虑地去浪迹天涯。” 听了清尘的话,梅万春脸色才缓和下来,闷闷道:“宫外刚传来消息,任务失败了,他身旁有高手,只伤了他一条手臂。” 伤了手臂。听了这句话,清尘心中还是松了口气,毕竟,这么些年的交情,当年梅花树下的白衣公子,已深深地刻进了她的脑海。她甩甩头,不去想过去。 梅万春见清尘没有什么示下,尴尬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荷包,道:“银票,先还你。三月之期还没到,等到了再给我不迟。”说完,如来时一般,消失无踪影。 清尘梳洗毕,本来还有点头昏脑涨,被梅万春这么一闹,反倒来了精神,天气渐渐热了,月湖的芙蕖快要开了吧,正好还可以去看一下旭儿。她稍稍用了点清淡的百果羹,又加了点清粥,拖着百褶石榴裙,朝星月居缓缓而行。踏进殿门,沿着小道,经过小竹林,沿着月湖慢慢而行,清尘脑中不自觉地出现了周筱的身影。她自嘲地笑笑,说是不在意,实际上这个霸道的男人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如影随形。 渐渐接近摘星楼,远远就望见了梅万春与一群宫婢的对峙。清尘仔细一看,却是柳太后。看着梅万春一脸的警惕,清尘赶紧上前,道:“万春,不得无礼!” 梅万春见安清尘到来,才愤愤退下,只是一双眼睛依然盯着柳太后,一刻不放松。 柳太后也是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犹如少女,见了清尘,忍不住告状,道:“皇后你来评评理,哀家只是来看看旭儿,这个小侍卫竟敢阻拦。” 清尘按住柳太后的手,道:“母后息怒,非常时期,万春这么做,也是听命于臣媳。”然后,转头道:“万春,让乳母将旭儿抱出来,今日阳光甚好,我们一起晒晒太阳。” 乳母依言,将墨旭带到摘星楼门前小花园,梅万春依然紧随左右,寸步不离。墨旭快到三岁,见到清尘,立即挣脱乳母,飞奔而来,喊道:“姑姑!姑姑!” 清尘一把将他抱起,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几日不见,小家伙又长胖了。柳太后却一把接过墨旭,对清尘道:“皇后有孕在身,不可用力。” 清尘笑笑,任由柳太后抱着墨旭。只是小家伙眉头立即皱起,显然对这个太后无甚好感,清尘看着墨旭一脸不情愿,道:“旭儿,还不拜见太后!” 旭儿眼珠一转,立即会意,趁机从柳太后身上下来,恭敬地拜道:“旭儿拜见太后!”柳太后幽幽道:“起来吧!” 清尘知道有柳太后在,墨旭觉得很不自在,遂轻声道:“母后,臣媳有好消息要告诉母后,但此事事关重大……” 柳太后会意,吩咐宫婢:“哀家与皇后在湖边赏赏花,你们不用跟着了。”说着,率先朝湖边小路而去,清尘匆匆跟上,与柳太后隔着半步而行。行到无人之处,柳太后慢下脚步,清尘来到她身旁,道:“母后,皇上回来了,已在城外。” 柳太后一把抓住清尘的手,喜道:“果真!” 清尘点头:“真的!” 柳太后喜极而泣,清尘默默陪伴。两个女人,为了同一个男人牵肠挂肚,以前的剑拔弩张,竟然莫名变得如此和谐。 柳太后眼泪抹着抹着,忽然回过头来,道:“赶紧去凤翔殿养着,好好给哀家生个皇子!” 清尘一愣,继而笑道:“臣媳遵命!”(未完待续。) ps:  第一次写文,度慢,情节松散,人物性格不够饱满,自己觉得不甚满意。希望下本书能好一点。 第两百零六章 有了柳太后的吩咐,安清尘就被困在凤翔殿,天天不是吃就是睡,俨然过起了养尊处优的皇后生活。 有时她也会抬头望望天,看看各大城门的火光有没有蔓延到禁宫的趋势。或者趁宫人们不备,悄悄跃上凤翔殿的屋顶,看看整个京都的夜景。只可惜,战乱未歇,京都的夜晚一片黑,害得清尘只能躺在屋顶,数数天上的星星。 如此呆了五日,清尘实在是无趣至极,一日清尘偷偷溜出凤翔殿,打算出宫溜达溜达,看看这几日的战况。不过转而一想,有她战神老爹跟冷酷夫君联手,周允估计不是对手。 宫中御园这几日繁花似锦,一片热闹景象,看得清尘心情大好,走着走着便有些忘形。谁知还未出宫门,迎面就撞上一堵肉墙,肉墙外还包裹着一层铁质盔甲,撞得清尘鼻头生疼,清尘吸吸鼻子以缓解疼痛,吸进去的却是一股难闻的汗馊味。 清尘皱皱眉头,用力一推,想要挣脱,谁知那肉墙好似还自带吸力,怎么推都推不开。清尘不自觉地用上了内力,那肉墙却将她吸得更紧。 清尘不禁怒气横生,谁敢在这禁宫对皇后无理,她一抬头,却撞进一双深情黑眸。 “尘儿!”周筱唤道,将清尘紧紧搂在怀中,简直就要将她嵌进心中。 清尘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嫌弃道:“脸怎么成这样了?”原来英俊帅气的九皇子呢?原来玉树临风的咸宁帝呢? 周筱咧嘴,一把抱起清尘,边走边道:“尘儿不在凤翔殿好好养胎,跑到宫门口来作甚?莫非我两心有灵犀,皇后知道朕今日要回宫?” 清尘很是不解,皇上御驾亲征大胜回宫,不是该鸣锣开道,大肆宣扬吗?这个周筱,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周筱似乎知晓清尘所想。 在她耳畔,轻声道:“朕急着见皇后,就偷偷溜回来了。神不知,鬼不觉!” 清尘忍不住问道:“我父亲如何?可有受伤?” “大将军神勇!亲率五千轻骑。夺了叛军粮草,烧了叛军大营,若是没有大将军,我们恐怕还得再费些周章才能将叛军拿下。” 清尘笑笑,很是为自己的战神父亲自豪。笑着笑着。忽然又想到一人:“周允呢?” “生擒了,正在押往天牢的路上。当时他受了伤,听说是被几个江湖中人所伤。” “那柳如元呢?” “杀了!” 竟然杀了!他毕竟是太后兄长,他的亲舅,他竟然说杀就杀。 清尘还想开口,却被他阻止,道:“尘儿,朕刚回宫,你怎么不问问朕的情况,尽关心一些不相干的人!”他话中醋味甚浓。听得清尘脸上一红。 “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好问!”说着,眉头一皱,道:“你有几日没有沐浴了?” 周筱听了也是一愣,道:“从蓟水爬上来之后,就没有沐浴。” 清尘心中一凛:“你还真掉进蓟水了?我还以为是你的诡计呢!” 周筱恨得牙痒痒:“都怪烈焰盟,偏要来插一脚,我看那南风玉是看朕娶了他心头的女子,公报私仇来了。 等这次内乱平息,朕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清尘听得好笑。南风玉也不是好想与之辈,被他说得,好似教训他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似的,况且人家还有烈焰盟。 周筱看她一脸不屑的神情。挑眉道:“怎么,皇后怀疑朕的能力?” 清尘笑而不语。 周筱没有多说,一路进了凤翔殿,战甲未脱,就直接吻上了清尘的红唇。清尘欲推拒,奈何力气敌不过他。只觉得一股男性的气息充满了整个舌尖。就在清尘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之际,周筱放开,道:“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男人的能力!”说着,望了一眼清尘略微凸起的小腹,眼神灼灼,羞得清尘小脸一路红到了耳根。 “皇后在凤翔殿稍后,朕先去沐浴更衣。” 清尘点点头,但随即又想到什么,道:“等睿王到了天牢,我想去看看他。” 一听此言,本欲离去的周筱又折返回来,再次吻上清尘的唇,边吻边喘息道:“不准提他……不准去看他……心里不准有他……” 清尘无语…… 大周咸宁五月,安国大将军回京,睿王被擒,叛军全部投降,大周内乱平息,史称“幽州之乱”。大周咸宁帝更是以雷霆之势,趁机扫清了大周朝中一些有异心之人,大周朝廷从此气象更新,大周迎来了鼎盛之期。与此同时,南唐国主励精图治,国势日强,与大周形成对峙。 只是这一切,现在与安清尘都无多大关系,她此时正坐在摘星楼,吃着刚进贡的西州蜜,逗着旭儿玩耍。正玩得兴起,听觉敏锐的安清尘就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这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周筱。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咽下口中蜜瓜,周筱就以到了殿门口:“就知道你在这里!”说着,一把抱起旭儿,交到乳母手中,道:“先带小王爷下去。”只要有这小家伙在,他的皇后是不会看他一眼的。 他一坐下,就有宫人端来热茶。他端起,优雅地抿一口:“旭儿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让他回墨府主持大局啊,墨王府总是没有主人也不是办法。” 年纪不小了?真亏他说得出口,一个三岁的小奶娃,怎么回府主持大局?不过,清尘也不多说,以她对周筱的了解,他也就说说而已,所以她很无所谓地“嗯”了一声,还是顾自己咬着蜜瓜。 “皇后!朕的提议你觉得如何啊?” “好啊!皇上圣明!” 气得周筱一撩皇袍,走到她跟前,道:“安清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朕说话?” 清尘无辜地抬头看看一脸怒气的周筱,慢悠悠地道:“小声点,别吓着腹中龙胎。” 周筱一脸的嚣张气焰,立马化成一池春水:“怎么了,孩子动了?”接着,就蹲下身来,轻抚清尘未凸的肚子,道:“别怕,别怕,有父皇在,谁敢欺负你!” 清尘翻翻白眼,这个周筱,只要一遇到孩子,什么皇帝的尊严都没有了,不知以后会不会养出个扶不起的阿斗。趁着周筱心情好,清尘旧事重提,道:“我想去天牢看看周允。” 一听这个,周筱脸都绿了:“不行!朕的话就是圣旨,说了不准就不准。” 清尘委屈地垂下眼,道:“我要回娘家!今日就要回娘家!”说着,说着眼泪就要往下掉。 周筱烦躁地在殿中踱步,他的这个皇后,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最后,不得不妥协:“去可以,但是不能离开朕三步之外。”他怎么就这么看不得她受委屈。 “离那么近,那还怎么说话啊!”清尘撇撇嘴。 “哼,跟这个逆贼还有什么好说的!” 最终,清尘还是进了天字一号牢房,据说天字一号专关皇亲国戚。而周筱,满心不愿地守在天牢门口。 狱卒打开天字一号的大门,钥匙晃得叮叮咚咚响。天牢终年阴暗潮湿,处处透着一股子霉味,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停滞的,无论外面怎么变化,到了这里,就是一堵灰色的墙。唯一的亮点,就是从石窗射进来的一缕阳光,在这缕阳光所到之处,空气中的细小灰尘粒粒可见。 清尘轻轻地踏进牢门,似乎怕惊扰了这里的灵魂。临来之时,周筱将殿中可挂之物都挂到了她身上,三个八卦,两面小镜,还有各式玉佩,据说是为了防止邪气入侵。清尘本不信这些,但进了天牢,竟觉得这些让她安心不少。 墙角坐了一个白色身影,坐在铺满稻草的地上一动不动。清尘轻轻唤道:“睿王……” 白色身影这才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清尘,过了好久,才道:“你来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大结局) 清尘在周允身旁的稻草堆上坐下,道:“我来了。≧ ”心中恨极了他,但是一看到当年翩翩如玉的佳公子,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眼角还是忍不住酸涩。 周允也不看她,自顾自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你心中定是恨我的吧?” 清尘不语,确实恨,但恨也抹煞不了过去的情谊,最后,叹口气,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周允没想到清尘会这么问,愣了一下,终于抬起眼,道:“我定是难逃一死,可是我的妻儿,能否请你保全。” 清尘皱眉思忖。周允所犯乃是谋逆之罪,株连九族,但周筱也是九族之内,若是保下周允之子,无异养虎为患,不知周筱能否应允。 “我且一试,最后还是得看天意,不过我一定尽力!” 听到清尘的保证,周允唇边竟有了一丝笑意:“有你这一句,我就可以安心了。” 正说话间,牢门外响起叮叮咚咚之声,接着就是狱卒的声音:“皇后娘娘,皇上说时间差不多了。” 清尘应一声,对着周允道:“我要走了。” 正要站起身来,周允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清尘……” 清尘转身,愣愣地看着被周允紧紧拽住的手,有点茫然。 周允接着道:“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对你说,最初是因为墨王,后来……又有了九弟,我不敢开口。但是,清尘,我对你的心,我对你的情,不比他们少……” “睿王……”清尘心中郁结,那时,她谁都不爱,只是处处权衡利害。若是有机会重头再来,情况是否就会有所改变,但此时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天牢门口的周筱早已等得不耐烦,满腔怒气地走进牢房,正看到清尘被周允拉着的手。他一把将清尘拉回怀中,冷冷道:“皇后与故人叙旧朕不反对,但在天牢久待有损玉体,还是跟朕回去吧!” 周允看着清尘的手从他手中慢慢抽走,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直到清尘被周筱拉出牢门,才听到他幽幽说了一句:“五十弦放在行宫,请替我保存……” 清尘还来不及应答,就已经被周筱拉到了天牢门口。一出门,周筱就怒气冲天:“说好只是叙叙,怎么连手都拉上了!他一个谋逆的罪臣,还有何可叙?” 清尘也不言语,默默地听着,默默地走着,眼神迷离,心不在焉。 周筱见她毫无反应,才停下脚步,见她一脸的神游太虚,心中更是不忿。清尘不知他已停下,差点就撞上他的背脊。一接触到他冷冷的眼,小声问道:“你会怎么处置他?” 周筱烦躁地踱步:“要等大臣们议了在做决定,免不了一死。” 听周筱一言,清尘再次沉默。她越过周筱,慢慢地往前走,周筱只得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免不了一死? “他是你的亲兄弟,还有柳芊芊,你能不能网开一面。” 周筱不语。 “我知道,你心中恨他,我又何尝不是,但是……就当为我们的孩子积点福德……”清尘从来没有如此软言软语地求过周筱。 良久之后,久到清尘以为周筱真的铁了心肠,他才开口:“好,容我想想。”说着,一把牵起她的手,道:“在天牢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是不是该好好陪陪我这个正牌夫君?” 清尘脸上一热,只得跟着周筱,往华阳殿而去…… 大周咸宁六月初,京都西郊,默然亭,亭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看似简陋,实则低调奢华。 “你们此次离京,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去大漠,牧马放羊。”对面之人苦笑道。 亭中三人,正是安清尘,周允和怀抱婴儿的柳芊芊。 “皇上有命,我们夫妻此生不能再踏进大周土地半步,除了远走他国,我们已别无去处。况且,我与芊芊早就想领略一下大漠风光……” “大漠不比京都,什么都要自己操持,等你们到了那里给我来个音信,明镜阁就当是我的临别礼物,以后每年收入我都让小桃给你们送去,无论到了哪里,有钱傍身总不会吃亏。” 周允推辞道:“吾本以死之人,还贪恋钱财作甚?你就让我夫妻二人潇潇洒洒浪迹江湖吧,不要再让我们为名利所累。” 清尘叹口气,道:“也罢!但包中银两你们必须带上,一则路上需要花费,二则,你们安顿也需要银两。” 周允笑着接过清尘手中包裹,道:“知道你现在富可敌国,这些银两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看到周允依然清澈的笑容,清尘也笑道:“知道就好,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就回京都吧,我想皇上他……也不会怪罪。” 周允摇摇头:“他说与我此生不复相见,我想,有生之年我们夫妻二人都不会再回来了。”说着,一撩白袍,挽着柳芊芊,翩然而去。 清尘目送着他们逐渐远去,那翩翩白衣,在绿水青山见若隐若现,宛若一幅水墨风景。此生不复相见!也许,此生真的就此别过了。 清尘一直站在亭中,直到小安子上前唤她,才惊觉,太阳已经西沉。周筱最后还是没能下得了狠手,找了个死囚将他替下。 清尘轻抚自己微凸的小腹,深觉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她一个21世纪的白领精英,竟会到这陌生的古代来生儿育女。她抬头望望夕阳:也许真是天意吧! 回到宫中,周筱早已在华阳殿等候,宫人们正在摆膳。清尘惊讶,问道:“今日传膳怎么传得这么晚?” 周筱没好气地回道:“算上这次,已经热了三次了,怕你随时会回来!” 清尘笑笑。自从周筱回宫,就强行将她搬到了华阳殿,说凤翔殿过于冷清,离他的华阳殿又过于遥远。天知道,华阳殿到凤翔殿走路才不过五分钟的时间。 见清尘要迈进门槛,周筱赶紧起身上前扶道:“小心点!叫你不要出门不要出门,偏偏不听劝,看看,连路都走不稳了吧!朕明日就派人将这门槛撤了。” 哪里有走不稳?清尘颇为好笑地看着低眉顺眼的周筱,怎么觉得他越来越没帝王的尊严了。她忍不住开口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又如何?疼爱自己皇后,朕乐意;伺候自己孩子,朕甘之如饴……” 清尘只得叹口气,任由他搀扶着坐到软椅上。还没坐稳呢,饭碗中就夹过来一块香酥墨鱼。 周筱看着清尘吃完,又夹过一片炙鹿肉,道:“这鹿肉味道极好,朕已经尝过,尘儿尝尝看……” 清尘无奈地咬了一口。 等她好不容易吃完,周筱马上吩咐宫人,道:“将炖好的燕窝端上来!” 清尘差点吐血:“我吃不下了!” “尘儿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皇儿考虑考虑。听母妃说,当年她怀朕的时候,一日三餐吃燕窝,才将朕生得如此英武不凡……” 清尘再也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道:“我回凤翔殿……”大周的那些臣子们真是瞎了眼了,竟会觉得周筱冷酷残忍,若是让那帮老臣们看到如此喋喋不休的皇上,不知会作何感想。 “尘儿你别走,朕还有正事与你商量呢!” 清尘停下脚步,真是受不了如此不正常的周筱:“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看清尘火,周筱缩缩脖子,典型的妻管严形象:“南风玉大婚,邀我们出席。”说着,随手递过来一封国书。 显然,南风玉大婚令周筱心情大好。 “不去!”清尘一口回绝。 “南唐国主诚心邀请,况如今两国关系还算融洽。”其实,他就是想带着他的尘儿去炫耀炫耀。 “他何时大婚,我倒是想给他送份大礼!” 周筱一听,急了:“礼我已经备下,无需尘儿费心了。”竟然还想着给老情人送礼,情况似乎不妙。 “哼,趁他大婚,无暇他顾,将他烈焰盟的老窝给端了,皇上意下如何?” 周筱一听,甚乐,不愧为他的皇后,想法怎么跟他如此一致:“皇后圣明,要不要金龙卫相助?” 远在南唐的南风玉忽然眼皮急跳,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咸宁三年十月,秋高气爽。大周皇宫华阳殿一片热闹,就在今日午后,大周安皇后诞下一名皇子,皇上赐名“政”。龙心大悦,举国欢腾,咸宁帝更是大赦天下,并与次日,封皇嫡长子周政为皇太子,安皇后宠冠后宫,荣耀无双…… 三月之后,华阳殿。 “皇后呢?”周筱上完早朝,急匆匆地赶回来,就是想早点见到他的宝贝皇后和太子,谁知对于皇后的去向,宫人们一问三不知。 最后,周筱只得到星月居去找现如今已经是禁卫军统领的梅万春。 “梅统领,不知你可知皇后去向?”自己皇后的去向还要去问外人,周筱觉得甚为丢脸,看来这个禁卫军统领该换人了。 梅万春挠挠头,道:“本来皇后吩咐不能透露她的行踪,不过既然皇上问起,那微臣只好照实回答了。” “还不快说!” “皇后说,她这几个月在宫中觉得甚为憋闷,想去清凉寺散散心,了然圣僧最近好像要去云游,皇后似乎有跟随的打算……” 梅万春喋喋不休还未说完,就看到眼前人影一闪,皇上顿时不见踪影…… 梅万春顿时目瞪口呆:原来皇上的轻功这么厉害,不下于皇后啊! 身在清凉寺的安清尘拿着茶碗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她不无担忧地道:“师傅,我们是不是今日就出啊,免得夜长梦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