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来 顾远坐在学校天台的花圃旁,一只脚屈起,一只脚悠闲的来回晃荡着。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老校。被雨水侵蚀而斑驳的灰白色墙皮还有上面引人发笑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早已破旧不堪却因为校方的小气而依旧苟活的铁质栏杆,据说已经年近古稀但仍然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还有那一年又一年仿佛可以泛出光的天真笑颜。    年轻真是好啊!顾远忍不住感慨。因为年轻,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可以一往无前,可以肆意妄为。当这段岁月被挥霍殆尽,人就会渐渐被染上肮脏的灰色,变得麻木漠然。 顾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里那不堪的回忆排山倒海般涌来。 顾远的童年和那些同院里的孩子都有些不一样,当那些同龄人都在补习班,特长班间疲于奔命时,和他作伴的是玩具,是堆沙,是动画片。 年幼的顾远曾经在父母房间的门口听到这样的对话: “现在的孩子多少都要学一两门特长,你看林响不也是学了钢琴和画画,你放任他怎么玩下去,以后怎么和其他人竞争?”母亲的声音显得忧心忡忡。 “他想学自然就会和你说,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父亲似乎对母亲的担忧毫不在意。 “那小远以后怎么办?你现在这个位置,他……” “我是因为自己的理想才步入仕途,至于小远,我希望他也能自己选择将来的道路,不管他的将来怎么样,他都能无悔于当初的选择就好。” …… 父母的争论后来是个什么结果,顾远已经记不清了,但父亲的那段话却被还懵懵懂懂的他记在了心上。 年少的顾远把六年的时间都留给了一中,除了清秀的面容和有一个市委秘书的爸爸外几乎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但在一中这个天之骄子云集的地方,外貌出众的大有人在,家世傲人的更是数不胜数。相比之下,沉默又没有其他特长的顾远几乎可以淹没在人群中。 但顾远依旧觉得快乐,因为他不用负担父亲的责任,在他的身边有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林响,有小学起就认识的至交好友来小白。三个人的小团体逛遍了a市的大街小巷,一起逃学,一起在网吧通宵,一起对着花花公子打飞机…… 那时候真是好啊!顾远悠悠地想着。又是从什么时候这一切开始变了呢?是进入b大以后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圈子,是顾远的父亲和林响的父亲分别投入不同阵营开始互相敌对,还是来小白着魔般地爱上了那个太子党中的太子甘愿不顾一切为他粉身碎骨。 只有顾远,只有他还幼稚地沉浸在年少时的那场梦中,忽视了那时的伙伴已经渐行渐远,只有自己还固执地留在原地。 所以,那场灾难降临才对有如此之大的打击,甚至于毁了他的一生。虽然顾远没有亲身参与但他隐约知道,父亲的不断升迁和父亲投入新兴派的阵营并得到了当权者的赏识有着莫大的关联,而当新兴派在与保守派的斗争中落败时,顾远的父亲被新兴派的领袖推出成为平息对方怒火的工具。 顾家一夜之间败了。贪污*,包养情妇,以权谋私,涉黑……一顶顶帽子被扣在顾远父亲的头上,判决下得很快,一切仿佛已经被彩排好了。顾远甚至只来得及见上他一面。就是那一面,顾远永远也不会忘记父亲从座位上被带走时的神情,绝望颓废,是他有生以来从没见过的。 那些阴谋斗争,那些勾心斗角,离顾远实在太远了,他在父亲的疼爱纵容下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斗争的残酷和复杂。他也不知道可以为他的父亲做什么。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努力地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恨自己的懦弱没有。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顾家的房子,存款,车都因为来源不明而被没收,顾母经营的会所的收入成了全家人唯一的依靠。而这唯一的依靠也随着顾远父亲事情的曝光而失去。店面无端被砸,供货商的狮子大开口还有店租的频频调涨使得会所被迫关闭。顾远和母亲只能变卖家产搬到一间小出租屋里过活。 顾远在和辅导员的谈话后主动提出退学,寻找工作机会。令顾远觉得无法接受的是母亲在家中晕倒,送至医院以后被确诊为肝癌末期!如果想要在拖延些时日需要钱,大笔大笔的烧钱。走投无路之下顾远先后找上了林响和来小白。谁曾想到,昔日的至交一个对他嘲讽讥笑一个对他避而不见。 就是这样,落寞的顾远一个人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被疾驰而来的车撞飞到路旁的草丛中。真是可笑啊!顾远看着那个匆忙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满脸惊恐地走近又带着满身的慌乱跑回车上,打火跑路。顾远连已经话都来不及说,喉咙就已经填满了腥甜。 顾远无助地看着天空,感觉生命力一点一点地从身上流逝,他唯一的牵挂就是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啊!顾远企图挣扎,彻底陷入了黑暗。绝望,无尽的绝望淹没了他。 “爸,我真的后悔了!”顾远最后在心里无声的呐喊。 如果可以在活一世,我顾远愿意弃情绝爱,不再相信任何人。为家人披荆斩棘,也要闯出一条血路来! 那绝望的呐喊似乎还徘徊在耳边。一睁眼,顾远发现或许上天真的听见了他的呐喊,发黄的墙皮,床头的全家福已经那身被戏称为直筒装的校服都在提醒着他,他真的回来了,就重生在高二那年。当看见父母熟悉的面容时,顾远鼻子发酸几乎忍不住要落泪。 在浑浑噩噩了几天后,顾远终于从重生的惊异中醒来,恢复了与林响和来小白之间的联系,开始了一个高中生的正常生活。 离父亲被牺牲还有将近三年的时间,父亲还未被新兴派的领袖赏识,一切都还有从头来过的机会。只要小心谋划,就能够避开那场祸事。 顾远默默地想着,头枕着双臂躺下。风拂过脸颊的感觉好像母亲的爱抚,浓浓的睡意袭来。欢快的上课铃也不知响了几遍,顾远感到了久违的安心,就这样谁去吧,他双眼一闭,堕入了梦乡。 第2章 宴遇(上) 秋日的午后总是那么让人昏昏欲睡,温暖的阳光和轻柔的微风仿佛是甜蜜的梦境里发来的邀请函,勾人而缠绵。顾远趴在图书馆略带凉意的书桌上,头朝窗外,双目放空,灵魂不知游荡到什么地方去了。 “兹”顾远倒吸一口凉气,冰镇可乐紧贴皮肤的刺激感把他从连日的放空状态里拉回,一抬头,来小白正举着一罐可乐皱着眉看他。 “阿远,你最近是怎么回事?老是怎么魂不守舍的。”来小白随意的在顾远前面的位置坐下,突然兴奋的冲他挤挤眼睛,“不会是还在想怎么和孙佳润告白吧?!”,他皱着眉看了看左右,才凑到顾远耳边低声说:”我可是听别人说孙佳润已经有男朋友了……” 孙佳润,听到这个名字的顾远一直恍惚。这是顾远上一世唯一一段感情,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当初的他在明知孙佳润已经有男友的情况下还一直不死心的暗恋她,甚至为了追随她的脚步熬夜苦读考上b大。谁曾想,还没来得及向她表白就遭遇了父亲的事。顾远想起当时孙佳润看到他是脸上显露的嫌恶,眼里闪过一抹苦涩。 高贵的天鹅永远不可能垂青于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丑小鸭,它们的目光一直系在同样优秀高傲的同类身上,就好比…… “就是那个王重山,阿远,你肯定听说过吧,他以前也是从一中毕业出去的,那个真正的小太子,听说孙佳润就是在和他交往啊!” 当然听说过,岂止是听说,在上一世顾远父亲得意时他们还有过数面之缘。然而,他们的每一次见面都让顾远惊叹,居然有人能得上天如此偏爱。冷峻的面容,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的气质,明明宴会上权贵云集可他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顾远抬头脸色古怪的看了来小白一眼,也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让来小白为了他抛弃一切,无名无分地追随。 顾远还记得就是在大一下学期,来小白开始不接他电话,不再和他出去,连偶尔遇见都只是冷冷的擦肩而过,他对来小白突如其来的疏远感到莫名其妙。在那个下着雨的晚上他冒雨站在来小白家楼下为的是来小白的一个解释。 来小白没有打伞从家里出来,站在他面前哭着对他说,“阿远,我是真的爱他!我是真的爱他!”来小白低着头没有看顾远一眼,他的嘴里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说的顾远心里发苦,他当然明白来小白的经历让他对爱情有着强烈的执着。顾远只能强迫自己转身离开。他知道,他们真的回不去了。来小白永远是来小白,他遗传自家族的爱永远是那么决绝而惨烈。 “怎么了?脸上有脏东西?”来小白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脸,被顾远这一眼看得不自在。 “没什么。”顾远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和来小白纠缠,“林响呢?他哪儿去了?” 来小白不屑地撇撇嘴,“还能在哪,和李萧他们混着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人家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他还要上赶着人脸贴着冷屁股,你说他这不是犯贱是什么啊?” “听说李萧他爸要调到林响他爸那个部里做正职,或许林响是不想他爸为难吧。”顾远嘴上替林响开脱,眼中却闪过一丝嘲讽。 “那样不用天天扒着吧,人家都是怎么看他的呀”来小白依旧不满的嘟囔,“算了,少了他我们一样玩。” 来小白故作神秘地凑近顾远,“我从我哥那里拿到了宴遇的vip,晚上我们一起去开开眼吧!”他扑闪扑闪的眼里满是得意。 宴遇是皇都最奢华也最神秘的会所,玩的都是一般夜店会所里没有的东西,一直实行会员制,入会的门槛极高,就算顾远他们几个已经算得上所谓官二代但也仍然宴遇的入会资格,真没想到来小白的哥哥居然是vip。 “小白,你知道我不爱去那种地方的。”顾远果断的拒绝。 来小白扑到顾远身边,抓去顾远的手来回摇晃。从小到大,只要他一有事求顾远,就把这一招当杀手锏,每每都能成功。 “别那么死板嘛,这几天你不是泡图书馆就是在教室自习,不出去晒晒太阳人会发霉的!”来小白捧着顾远的脸,精致的大眼闪烁着渴求的光芒,顾远看得一愣。 “就这么说好了啊,今天晚上给我收拾的体面点,咱们也去玩一把。不行,我要回去翻翻衣服去!”来小白一点也没有给顾远拒绝的时间就兴冲冲的走了。 顾远看着来小白远去的背影,突然间觉得心头一空,莫名地失落。什么报复,什么重来,在这样的来小白面前,他还是会想起他们美好的曾经,还会想起他们的友情,还是会无能为力。 其实,对前世两个好友的背叛,顾远最不能理解的是来小白。林响的本性顾远已经隐约看透,但是对来小白,顾远始终都抱着期望。但就是因为这样,在来小白闭门谢客时他才会那么绝望和无助,明明当初是那么要好。 宴遇不愧是宴遇,新中式的理念体现在每一处细节,中式雕花高背椅,青花纹的大吊灯,顾远细细打量着周围,周围的一切让他有些陌生,比较他见过的是两年后的宴遇。但就算用两年后的眼光来看,现在的宴遇依旧可以称得上高水准。 穿过一条长廊,震耳欲聋的音乐爆炸般冲进大脑,五颜六色的旋木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来小白兴奋地吹了声口哨,“阿远,这里正妹真的超多耶,我们一起下去吧!” 顾远嫌恶地看了一眼拥挤的人群,前一生他看多了这样的行尸走肉,早就不感兴趣了。“我还是先去买杯水吧” 顾远奋力扒开人群挤到吧台前,“黑方加柠檬加方糖” 酒保诧异的瞄了顾远一眼,手指飞快的跳起舞来,把酒递给顾远。顾远接过酒轻轻抿了一口,“这酒……烟熏味好像更浓一点。” 酒保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是doubleblack,相较于黑牌而言拥有更重、更为深层的烟熏味。尤其在搭配清水饮用时,更能将其带点泥炭烟熏味的香气完全释放。” 在跟林响和来小白逐渐疏远之后,顾远逐渐爱上了在皇城大大小小夜店出没买醉。明明是互不相知的陌生人却可以在彼此寂寞的时候给予慰藉。他对酒吧里那些花样繁多的酒类多少都有涉猎。 年轻的酒保被顾远的三言两语挑起了兴致,又从酒柜里抽出两三瓶酒,和顾远大侃特侃。顾远一边看着舞池里光芒四射的来小白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着话。 来小白在舞池里欢快地跃动,少年纤细是腰肢扭动,手足舞动间是让人难以抗拒的年轻魅力。不少人都似有若无地将目光勾在来小白身上,有大胆者上来和来小白贴身热舞,不知耳语了什么,就被笑着推开拒绝了。 顾远手里的酒换了一杯又一杯,和年轻酒保料到无话可说,干脆就埋头喝酒。当来小白大汗淋漓地从舞池里下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幕:顾远掂着酒杯,出神地看着金黄的酒液在灯光下反射出迷离的光芒。清秀的面容竟然生出一直妖异的错觉。 第3章 宴遇(下) 来小白摇摇头,把自己诡异的念头抛出脑海。凑到顾远身边不顾满身的臭汗往顾远身上一扑,就紧紧的贴在了他背上。 “阿远啊,这就是宴遇吗?除了这些装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也不过如此啊。”来小白贴在顾远耳边轻声嘀咕。 很久没有与他人有过这么亲密的身体接触,对方还是当年刻意疏远自己的来小白,顾远咬着牙忍着心里的不适才没有把来小白从身上甩下来,来小白的那一身臭汗让他完全不想开口。 倒是年轻的酒保听到了来小白的话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一层当然就是这样,虽然已经是外面那些不能比的了,但主要还是为了糊弄糊弄外面。”他环顾左右,此时的吧台上只有顾远和来小白两个人,就偷偷指了指花草掩映的角落的一个小门,又飞快缩回手指。七八个身材壮硕,目露精光的保安就镇守在那里,时不时有人上前又在保安的阻拦下悻悻地无功而返。 “这里真正的大玩家都上二三层玩,那里才是宴遇真正精彩的地方。”酒保的语气里有着毫不隐藏的炫耀。“看到没,那些家伙脑子里都有一本相册,除了相册上的和他们带的人谁也上不去。” 来小白一听到这样的秘辛,立刻兴奋地凑近脑袋,“上面玩什么,刺激吗?” 当然刺激,拿顾远曾经见识过的滚香床来说,需要十数个妙龄少女裸(你懂的)身成向后下马状排成一排,一张红纱轻覆其上,体验者蒙住双眼悠闲的躺在上面,全靠身下的少女轻晃腰身来挪动。 手下薄纱和少女细腻肌肤的独特触感,耳畔环绕着少女勾人的轻喘,还有那似有若无的处(你懂的)子香汗的甜味,那是怎样一种勾魂摄魄,魂骨具酥的美妙滋味啊。顾远只是在一旁观看就已经差点把持不住了。 更不用说段数更高更加香艳的“点朱唇”,“吹仙气儿”等。宴遇能成为皇城里大大小小太子们的心头好正是凭了层出不穷,花样百出的“贴心服务”。 酒保敛去脸上的表情,伸出一只手指顶开来小白的脑袋,“小孩子家家打听那么多干什么?都还是高中生吧,看完热闹就赶紧回家睡觉。” 来小白不甘心被酒保小看,正好看到一伙人在保安的护送下畅通无阻的进了小门。指着他们和酒保争辩,“看,那个白色衣服的不是比我小。” 酒保飞快地拍下他肆无忌惮的手指,脸色一改刚才的轻松变得严肃,“手指规矩点,刚才那几位可是这几年皇城里的新贵,虽然不知道能贵多久,但也不好招惹,你们少去招惹。” 来小白非但不怕反而来了兴致正想再和酒保扯两句,却被身旁的顾远扯住领子脸色差点涨成茄紫色。 顾远半拉半扯的把来小白拉出宴遇,中途武力镇压了来小白无数次反抗。 宴遇门口来小白状似疯狂的挣扎终于让他从顾远的手中挣脱,在即将英年早逝之际避免了自己一次愚蠢的死亡。 “阿,阿顾,我,我是,我是怎么得,得罪你了,你,你,你要如此的害,害我!” “我……”顾远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事实上,从见到那伙人的第一眼开始他就陷入了一种手足无措的状态。在重生过来的那几天了,虽然明白重生前的事在这一生很有可能在重演。但在顾远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不时地响起,“这或许真的只是个梦,因为这个梦太过真实详细所以才产生了错觉。” 但是今天在宴遇那几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的顾远的奢望,因为在重生前的记忆里他见过他们,闻一人,霍思宁,简绍还有那个被来小白指出的白衣少年周洲。 他们都是新兴派的领袖人物的子弟,顾远重生前因为父亲的立场而对他们的身价背景了如指掌。 酒保的一时之言说中了点:一,他们都是所谓的新贵;二,他们确实没有贵多久,前后也只有只有短短六年。六年的富贵权势之后剩下的只有树倒猢狲散的凄惨和悲凉。 所以,顾远一看见他们脑子就轰的一声炸开了,什么也无法反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开,远远地逃开。 来小白看着顾远复杂的神色,似有所悟,“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急着回去?” 顾远的重生不仅带着重生前的记忆还带着重生前一年车祸留下一激动就心口发痛的毛病。前几天见到父母和来小白,林响时发作了几回,把所有人都下了一跳,反复进出了医院好几回,又被迫卧床休养了很久检查无恙后,才被饱受惊吓又心疼儿子的顾妈妈放出来。 顾远接住来小白自动替他找好的借口点点头,顺势皱着眉头捂住胸口。 来小白果然不再计较刚才“谋杀”之罪,小心翼翼地将顾远护送回家。 顾远回到家中,空无一人的房子里一片漆黑,顾远的父母不知有去赴了哪位权贵的宴请。 洗过澡后,顾远仰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吊灯默默地思考。 今晚看见闻一人他们几个无疑将他从逃避的保护罩里生生拉了出来,祈求这是一场梦境已经毫无可能。 博弈失败后父亲被当成牺牲品,新兴派冷血狠辣的手段和自己家破人亡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要想不再重蹈覆辙,只有想办法让父亲不要再加入新兴派的阵营。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父亲向保守派,国家的老牌勋贵靠拢。 到底有什么方法让父亲选择保守阵营呢?顾远觉得这个晚上真是令人辗转难眠。 第4章 计划 “爸,妈,早上好。”顾远打着哈欠在餐桌前坐下,脸上带着彻夜不眠的证据,一对大大的眼袋。 顾妈黄玉珏伸手扳过顾远的脸,“啧啧啧,这是怎么回事?这眼袋深得可以当酒杯使了。” “妈!”顾远的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无奈,僵硬地扭着脖子好不容易才从黄玉珏的魔爪下逃脱。 “阿声,你看看,小远都不爱我这个妈妈了!枉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带大……”黄玉珏一番唱念做打把哀怨的母亲形象演了个入木三分,完全没有辜负平日里看的家庭伦理剧的教导。 “妈,你不是吧!”顾远扶额。 黄玉珏出身于江南有名的书香门第,虽然家业在十年浩劫中悉数散尽,但严谨的家风数十年不改,在江南地区颇有声望。 黄玉珏因是家中独女,被如珠如宝地养大。当年顾爸顾潜声得以迎娶也是经历了黄家的重重考验,所以对这位夫人也是百般娇宠。也养成了她年近四十依旧天真的个性。 “阿声,小远他……”黄玉珏越演越欢快。 “小远,你对你妈这是什么态度?”顾潜声立刻出声训斥儿子来安慰妻子,却在暗地里冲顾远偷偷挤了挤眼睛。 顾远立刻心领神会。“要来不及了,我先上学去了”说着,抓去书包就冲出了家门。留下父亲安慰“伤心”的母亲。 顾家夫妇家庭和美,夫妻恩爱,在皇城的圈子里是众人皆知的事。顾潜声当年受岳家百般刁难终于抱得美人归的是至今仍是美谈。 所以当那场祸事发生时,顾潜声的众多至亲好友纷纷和他划清界限。唯有黄玉珏,拒绝了黄家和顾潜声离婚就接她回家的建议,始终在为顾潜声四处奔波求援,照顾儿子,苦苦支撑着整个家最终如同失去水分的花朵一般迅速枯萎。 思及此,顾远的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他必须尽快想到办法让顾潜声和保守派联系在一起,不论用什么手段。 “当当当……”,上午下课的铃声响起,顾远发现自己浑浑噩噩地神游了一个上午,除了在笔记上留下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涂鸦以外一无所获。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打算先出去吃饭。出门时正好撞上了来小白和林响。 来小白一把扯住顾远的手,一脸看到救星的表情。“阿远,快和这个家伙说说他昨天错过了什么。我和他说我们去了宴遇,他居然不相信!” 跟在后面的林响慢慢吞吞地解释,“阿远,别听小白胡说。我只是觉得你不喜欢太吵,小白可能是开玩笑而已。” 顾远听着林响的话,忍不住在心底冷笑。林响的话里意思分明就是在质疑来小白。 重生前的自己只觉得林响成熟稳重,是个重情义的兄弟;重生后的自己换了一个角度看林响的一言一行,处处流露出高人一等的自傲。 虽然三个人同是至交但林响的优越感是三个人最强的,因为林响的父亲林卫国位居某部要值,地位远比顾潜声和靠经商发家的来万年要显赫得多。 也正因为如此,林响在三人里往往都处于比较强势的地位,他自然是不希望看到其他两人有领先于自己的地方。 顾远一边暗笑自己识人不清,一边抬头佯装认真地说,“小白不是开玩笑啦,我们昨晚是真的去了宴遇呦,这还有多亏小白他哥的vip卡呢!” 说着,顾远又状似不满地用手肘捅了一下林响的腰,“谁叫阿响你怎么叫都不来,我和小白只能自己去了。” 林响沉浸在自己巨大的失落里,他想要宴遇的vip已经好久了,虽然林卫国的地位想拿到入场的vip也不是难事,但宴遇一向号称年轻太子们的聚集地,和林卫国这些年长权贵追求的低调截然不同,所以他根本不会为了儿子去要宴遇的vip。而让林响低头向他的堂兄们借卡,这是林响的高傲自尊绝对不会允许的。 “看吧,我来小爷是绝不会说谎的!”,来小白趴在顾远的背上,得意的冲林响吐吐舌头。顾远数度挣扎未果,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充当来小爷的人体衣架。 “是,是吗?我,我是也没有恶意的。”林响尴尬地解释。 顾远心里早就为林响的尴尬而感到快意,但他依旧扮演着好脾气的和事老角色,“阿响也是关心我嘛,他不是故意的。我饿了,我饿了,去吃饭吧。” “行,今天我来小爷心情好,学校二食堂的小炒尽管点,爷买单。”来小白豪气冲天。 顾远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好你个来小白,去趟宴遇你就成爷了!那怎么也要请城东的那家苏西黄啊!” 苏西黄是皇城里颇有名气的苏菜馆,菜肴美味,价钱昂贵。虽然一天只供应三桌,但还是令无数权贵中的老饕趋之若鹜。 来小白不满的掐着顾远脸,“苏西黄?我看你这三两肉就配吃一中二食堂,万一饭钱不够就把你压在那里做人肉包子。” 顾远反手掐了回去,眼角秒到依旧失落不已的林响,微微一笑,随即高声呼唤林响,“阿响,快来帮我,小白这是谋杀啊!” “哦,来了。”林响反应过来想拉开来小白,不想来小爷发挥神勇,一记撩(你懂的)阴腿差点把林响踢得断子绝孙。 “噗嗤”顾远按捺不住笑出声来,不由得放松了手上的力气,来小白借机又袭上了他的脸。 顾远:…… 一旁的林响在剧痛后醒过神来,巨大的羞耻感袭上心头,干脆也冲上去狠狠地掐住来小白的脸…… 三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到了二食堂已经接近用餐尾声了,就算是现做的小炒也没剩什么。三人就着现有的材料点了一个尖椒炒腊肉,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素菜,一个紫菜蛋花汤,打了三碗白米饭,挑了个空桌子坐下,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片刻就将眼前的的三菜一汤扫荡一空。顾远哀怨地望着碗里剩下的小半碗米饭,无奈地打算用剩下的菜汤拌饭吃。发现对面的来小白正暧昧的冲他挤挤眼睛,向一个方向示意。 顾远顺着来小白示意的方向看去,居然是他重生前是暗恋对象孙佳润!女神不愧是女神,就算是啃面包配牛奶的样子也依旧那么令人心旷神怡。 突然,顾远的肩膀被重重地一拍,他转过头,正好对上林响含着笑意的双眼。 林响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阿远啊,有些人不是你想就能去奢望得到的。” 顾远当然可以听出话里的意思,更可以感受到林响话里的嘲讽。他是想借此报复刚才被顾远嘲笑。 来小白自然不会想到这么多,他只是联系起了昨天告诉顾远的那个八卦,“这么说,孙佳润真的和那个王家小太子在一起咯?” 林响得意地一笑,这里只有他和那些人走得最近,那些似有若无的小道消息他当然知道真假。这是顾远和来小白怎么也比不上的。 这么一想,林响的心里顿时畅快了许多,也打开了话匣子。 “咱们这个孙佳润孙学姐啊,你别看现在这文文静静的仙女范,一脸的神圣不可侵犯。你们猜她是怎么扒上王家小太子的?她足足跟了人家三个月,乘有一次他们在东魅玩得正high,就主动献身,没想到小太子那阵子身边就缺人,她就给补上了。” 林响说完满意的看到来小白和顾远呆滞的表情,觉得自己的自尊又再一次得到满足。 他特地瞥了顾远一眼,“所以阿远,你最好赶紧打消你对孙佳润的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魂不守舍就是想向她告白。” 来小白闻言赶紧扯了扯顾远的袖子,“是啊,阿远。天涯何处无芳草,更何况……”对方看样子也不是一根好草。来小白看顾远神色黯淡,实在不忍心再打击他,就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更何况万一你要告白撞上了人家小太子,敢抢小太子的女人,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顾远听完林响的话确实深受打击,心中暗恋多年的女人居然对别的男人自荐枕席。他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但面对来小白的关心他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 “小白,没事啦。我不会蠢到要他们找上门来的。”说完,他还自以为幽默的呵呵两声。 突然,一个大胆而古怪的念头从顾远的脑海里闪过—— 找上门,对啊,找上门! 第5章 表白 孙佳润站在一中门口,臃肿的校服外套下是一套misssixty今年秋冬新款的一套黑白格子小短裙,让她窈窕的身姿尽显,路过的学生都频频回过头来看她。 孙佳润对周围人的举动毫不在意,从小就能用可爱面孔哄来糖吃的她对别人爱慕惊艳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更何况今天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大日子。 就在昨天,孙佳润试探的提出想让王重山到学校来接她,没想到王重山在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了她很久之后居然点头同意了。孙佳润先是一愣而后是无尽的狂喜。 她知道王重山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燕瘦环肥,清纯妖娆的各种美女在他身边来来去去,一直都热闹得很。但她就是该死的对他死心塌地,男人嘛,只有玩够了,最后都会找个女人定下来的。 左等右等也不见来人,孙佳润有些焦急,偷偷看了一眼腕表,期望那人不要忘了与她的约定才好。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孙佳润回过头,对方穿着一中的校服,带着一脸的腼腆与害羞,“孙佳润学姐,你好啊,我是高二的顾远。” 孙佳润心底一阵烦躁,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你好啊,顾学弟,你找我有什么是吗?” “学姐,我,我,有话想对你说。”对方害羞地挠挠头,指指马路对面的咖啡馆“可以,可以请你到那里说吗?” 要是在平常孙佳润肯定会点头听对方诉一番衷肠再婉拒对方。可惜今天不同往常,她只想赶快打发掉他。 “实在不好意思呀,今天我有约了呦,可以的话,我们改天吧。 “这样啊,那这个是我对学姐的一番情意,就请学姐收下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塞在孙佳润手里,飞快地跑走了。 孙佳润握着这封信像握着一个烫手山芋,恨不得马上甩开。可惜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车鸣声,就只得匆忙将信塞进包包里,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当她转过身时脸上绽放出惊喜与羞涩,如果看到梦中情人般美丽动人。 孙佳润拉开房车车门时才发现车里不但坐了王重山还坐了王重山的两个兄弟,同是保守派太子党的李悦笛和姜唯。她先惊后笑,“呦,今天怎么三缺一啊?”少了的那个是姜唯的哥哥姜一。 王重山沉默的看着窗外,并不理会孙佳润。倒是李悦笛饶有兴致地打趣她,“没想到我们的小佳润行情不错啊,在学校门口站一会就有人示爱。” 其实他们的车在刚刚有人和孙佳润表白的时候就到了,可李悦笛偏偏让司机停在远处,观看了全程。 孙佳润早就猜到他们已经看到刚才的告白,三言两语地解释完还从包里拿出那封信。 姜唯把一把将信抽走,“我来读,我来读,这年头还有人写情书,真是够纯的啊!” “亲爱的佳润,哈哈哈,我……”姜唯和李悦笛头凑在一起,一边读一边笑作一团。孙佳润毫不在意别人给自己的情书被当成取乐的工具,她偷偷瞥了一直置身事外的王重山一眼,只希望他不要介意。 “……下面是我的号码,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给我来个电话吧。”李悦笛笑着读完,状似感慨地摇摇头,“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还是那么没创意,想我们那时候,写的大概也就是这些吧。” 姜唯不满的噎他一句,“你不是号称交过的女朋友可以组一个加强连吗?敢情您当年也写过这?” “谁说我写过这个?”李悦笛对姜唯怒目而视,“我看过不行吗?想当年在一中,除了重山,谁的情书收得有我多?” “行,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无数少女都拜倒在您姜小爷的西装裤下行了吧。” “那是当然。”李悦笛用一种算你有眼光的表情看了一眼姜唯,随即整个人躺进柔软的皮座里,“无聊死了,再不找东西玩玩我就要发霉了?” 李悦笛抬头看了孙佳润一眼,“来来来,小佳润,和哥哥说说你有什么好建议?” 孙佳润受宠若惊,通常她都只是在王重山身边扮演一个花瓶的角色,不敢顺便插入他们之间的谈话。没想到今天李悦笛居然会主动和她搭话,孙佳润马上反应到这是一个和王重山身边人打好关系的绝佳机会,她绞尽脑汁,“不然去宴遇试试这个月的新花样?” “早就玩腻了,没劲。”李悦笛立马否决。 “那就去赛车吧,不是说城外新建了个场地,热闹得很?” 李悦笛不屑的摇头,“不去不去,文家兄弟这几天才在魔都拿了个冠军回来,我才不去那里看他们的嘴脸。” “这……”孙佳润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花样。要说玩,这些皇城的权贵子弟哪个不是大玩家,哪个不是比她更精通。 “阿悦。”沉默了半天的王重山突然开口,“我倒是有一个新鲜游戏,你想试试吗?”王重山拿过被李悦笛扔在桌上的那封情书,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一串手机号码。李悦笛马上反应过来,朝王重山递过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姜唯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啊,人家只是个毛头孩子,你们就不能有点良心啊!” “别说你不感兴趣,我看你兴奋得手都要发抖了。”李悦笛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姜唯不理会李悦笛的拆台,他眼睛里满满的兴致证明李悦笛所言非虚。 姜唯率先举起酒杯,三人相视一笑,在他们看来有人今晚要倒霉了! 与此同时,顾远正咬着嘴唇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被他郑重摆在书桌中间的手机。他这样的姿势已经维持半个多小时了。 在重生前,孙佳润被王重山用一辆加长劳斯莱斯从校门口带走的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一中,顾远自然也有所耳闻。所以现在他利用的就是这个时机,只要王重山对这件事在意,他就有机会接近他们。只要能和保守派的太子们亲近,那么…… 突然,手机铃声一响,顾远看到那个陌生的号码长长地松了口气,一接手机,听到对方第一句话后先是欣喜若狂的欢呼,在对方等的不耐烦后才一连串的道歉和保证。“好好好,今天晚上九点半宴遇是吗?嗯嗯嗯,我不会迟到的。学姐,我真的,真的太开心了……”将一个得到暗恋已久女神邀约的少年演得活灵活现,绝对是现在注水严重的各大电影颁奖礼上可以拿奖的水平。 等那头的挂断电话,顾远冲玻璃上倒影的自己的身影挤挤眼睛,嘴角扬起一抹得意。 “一切搞定!” 孙佳润挂断电话冲身边的姜唯和李悦笛比出一个完成的手势。在一个不知名的对自己心怀爱慕的小学弟和王重山心中举足轻重的姜唯和李悦笛之间她自然懂得取舍。 姜唯和李悦笛轻碰酒杯,提前为今晚的狂欢庆祝,“一切搞定!” 第6章 投怀 夜晚如期而至,灯火通明的宴遇就像一个巨大的发光体,吸引无数外表华丽内心空虚的红男绿女到此纵情狂欢,消磨生命。 顾远在宴遇门口报出了孙佳润的名字,顺利地被身边穿着短款白色牡丹刺绣的美丽女侍恭敬地请上二楼。 顾远感受着身后众人艳羡的目光,有些哀怨地想:别人是想上上不来,他是秋后行刑上断头台,不得不上来。 “孙佳润小姐的包厢是晚照,您直走走廊尽头倒数第三间就是了。”女侍为顾远指了房间就安静地退下。宴遇的规矩是外面的女侍只负责引路,是绝对不可以进入包厢的,包厢里由另外一批人服 务。晚照,当归,梓祺,宴遇的包厢名如同它的装修一般古韵雅致。 顾远小心翼翼地走在青砖石铺就的地板上,脑子里飞快转过重生前听闻过的王重山他们整治人的手段,虽然说早有心里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按他的打算只要今天能和王重山他们见上一面,他就有机会和他们进行一场交易,而筹码就是他重生前对保守派和新兴派之间斗争的记忆。 在那一世,从顾远的父亲开始发达到一夜之间锒铛入狱的年间,保守派在与新兴派的斗争中一直处于劣势。虽然其中不乏大多数世家门阀一开始并不把新兴派放在眼里,只顾内部派系斗争,放任他们逐渐势大的原因。但新兴派的领袖闻天鸣出手狠辣,老谋深算也带着新兴派日渐壮大。 当老牌贵族们发现昔日不屑一顾的看家狗已经成为觊觎自己卧榻的猛虎时,才恍然惊醒,拼命组织反扑。于是华国境内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恶斗随之打响。 最终,虽然保守派凭借着多年的经营压下了新兴派,但也是元气大伤,而其中付出代价最大就是领袖王家。就说,当年王家小太子也曾进有言要压制初露峥嵘的新兴派,但最后没能得到其父首肯。付出的代价是王家的地位动摇,其他世家纷纷伺机而动。 顾远所能与王重山谈判的筹码就是新兴派用来打击世家们的办法和手段。只要提前知道了这些,就能够化解新兴派的打击,甚至重创他们。顾远相信,如果王重山真的如传言所说早有警觉,就一定会对他的筹码感兴趣。 顾远推开晚照的门,发现包厢里只有孙佳润一人后立刻收拾好脸上的惊讶,等他束手束脚地在孙佳润身边坐定,一言一行已经完全是一个被美梦砸中的青涩少年了。 孙佳润当然不愿意应付这样的毛头现在,一开口就直奔主题,“顾远是吧,你的信我看了,真的让我很感动。今晚约你来也没有什么,就是想找个人来陪陪我。” 说着,孙佳润抿了一口手里的酒,脸颊涌上两团粉红的酒晕,真是酒不迷人人自迷啊。 顾远一看这再一看桌上另一个盛满酒的酒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加了料了呗,或许是春(你懂的)药,现在王重山他们肯定就在隔壁包厢盯着他,等他酒一下肚,立马把他扔到楼下,让他丑态尽现。 幸好不是什么其他阴损的怪招,顾远松了口气,扮起纯情少年更加气定神闲起来。 顾远猜的还真没错,李悦笛和姜唯就在隔壁的“当归”里等着他呢,下午一到宴遇,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安排人在“晚照”安上针孔摄像头,又是往酒里加料又是给孙佳润讲剧本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这个游戏的倡议者,从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开始就处于低气压状态,李悦笛和姜唯识相地不去招惹他。 李悦笛盯着面前的屏幕,里面的顾远倒是拿起了那杯酒,可是他光顾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酒杯在手里呆了半天愣是没往嘴边送。 “我去,这个孙佳润是怎么回事?我叫她去让那个小子喝酒,可没叫她去和人家谈情说爱。”李悦笛觉得自己的耐心要被耗光了。 “闭嘴。”姜唯狠狠地瞪了李悦笛一眼,他的耐性也要告磬了,再有人在耳边念个不停,他就要发火了。 李悦笛悻悻地闭上嘴,在心里继续不停念叨。 其实在另一头的晚照里,孙佳润的心情不见得比李悦笛,姜唯好。明明有好几次顾远把酒杯送到嘴边,偏偏又想到什么话题地放下继续聊天。孙佳润此刻犹如百爪挠心,如果可以,恨不得不惜形象把酒灌进顾远的嘴里。 顾远着看孙佳润因自己移近酒杯而期待,移走酒杯而难言失落的精彩表情暗暗发笑,反复逗了她好多次。 不能再玩了,再这样下去就要露馅了。顾远借口上洗手间从包厢里出来,环顾左右,一时为难,包厢的门全都紧闭着,要想找到王重山他们只能抓紧时间挨间偷偷观察。 从走廊的一头开始,顾远在窥视了两间包厢无果后,又偷偷推开第三个包间的门。 就是这一眼让多年以后顾远每每想起都后悔不已。 这第三间包厢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顾远重生前的老熟人闻一人,霍思宁,简绍和周洲。 包厢里的情景让顾远的呼吸一滞:简绍躺在一群少女身上正在玩宴遇的经典花样“滚香床”,而更让顾远吃惊的是年纪最小的周洲正满脸通红地坐在简绍大腿上,简绍的手伸进他的衬衫里,气氛*。而闻一人则喝着酒兴致盎然地在一旁观战。 或许顾远对眼前的这一幕太过惊讶,以至于关门的时候忘记了小心翼翼,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顾远反映过来拔腿就跑。 这个声音不仅震醒了顾远,也震醒了包厢里的人。闻一人,一个眼神示意,霍思宁和简绍匆忙整理好衣服,开门追了上去。 空荡的走廊里要追一个人太容易了,顾远凭借着依稀的记忆在霍思宁和简绍追上来之前拐进洗手间。 洗手间的隔间正好打开,顾远控制不住只能与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实在是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顾远慌乱地道歉。一抬头,居然就是他寻找的目标王家小太子,王重山。 天要亡我啊!顾远心中一声哀嚎,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现! 顾远干脆眼一闭心一横,一手捂住王重山的嘴一手抱住他的腰,将猝不及防的他重新推回小小的隔间里,迅速地锁上插锁。 对上王重山像是结了冰一样冷冷的目光,顾远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放在不该放的地方,双手像是被火燎了一般飞快的缩回来。低头不敢看对方的脸色。 洗手间外面传来霍思宁冷冷的威胁,“聪明点你老老实实给我出来,如果是被我揪出来,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顾远的心也越跳越快,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了。 顾远抬头看着王重山的脸上已经有些隐隐发黑,也顾不得心里对这个人的敬畏,指指门口,做了一个嘘声的口型,眼里满是哀求。 王重山挑挑眉毛,眼里的不满被恶意的趣味取代。他大手一伸将顾远拦腰抱起,重重地抵在隔间的门板上。一边用胯飞快撞击着顾远的胯部,一边刻意压低声音发出沉重的低吼。 顾远的脸顿时爆红,明白了王重山的意图后压下心里的尴尬和羞涩,也开始配合对方,放开嗓子,大声呻吟。 “……快点,快点,……啊……好棒!好舒服!……快点继续……” 顾远一边叫一边贴着耳朵听到隔板之外的霍思宁在这间隔间外停了停,低声咒骂了两句之后,又去搜了隔壁隔间,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听到霍思宁离开的脚步声,顾远没有立刻停下呻吟,反而越叫越大声。再确定了霍思宁不会再这回来后,顾远终于松了口气,浑身的力气仿佛立刻散尽,拖着虚脱般的身体拍拍王重山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拍一拍,没反应。瞧一瞧,还是没反应。 顾远不耐烦地瞪向王重山,正好对上他眼里的好奇与探究。顾远心里咯噔一下,大觉不妙。 刚才实在是太放松警惕了,才摆脱了一个麻烦,现在又招惹了一个更不好对付的。 第7章 阴谋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王重山的话里酝酿着浓浓的威胁。 “我想,额,或许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说话”顾远双手试图将王重山制住他的大手掰开,可惜徒劳无功。 王重山完全没有把顾远微弱的挣扎放在眼里,一只手就将他重新镇压。修长的手指沿着顾远洁白的颈项来回滑动,轻轻逗弄小巧的喉结。 “哦?我觉得这里就不错。要不,你先把事情说说,我再决定我们是不是要换个地方。” 顾远毛骨悚然,脖子上冒出一颗一颗的小小的脂肪粒,和主人感同身受,微微颤抖。 这是一旦答不出他要的答案就在这里杀人灭口的节奏吗? 顾远咽了咽口水,在王重山的逼视下,缓缓地开口:“我叫顾远,是市一中的学生,今天是我表白的学姐叫我到这里来到,她的名字叫孙佳润……” 王重山打断他,“这些你都不用讲,我想知道的是霍思宁为什么会追你?” “追我的那个人叫霍思宁?你们认识?”顾远状似惊讶地看向王重山。 “你不认识他?”王重山眼里的审视像一座冰水压得顾远喘不过气来。 “当然不认识。”顾远老实的摇摇头,“我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回去的时候推错了门,听见里面说什么海关,什么货的事我就知道走错了。想往回走,没想到那个人就凶神恶煞地冲出来追我,那我当然要跑了!没想到,没想到就撞到你了。” 说着,顾远委屈到快要哭出来,“快放我回去,我学姐要等急了。” 王重山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但他依旧板着脸,“不着急,学姐不在,学长陪你也一样。把那个海关什么的说清楚就放你走。” “我就听到一个男的说只要把海关上下打点好,等那批货一送过去,就能把那个姓姜的弄下去。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顾远表面上一副极力想撇清关系的样子,心里却在暗暗欢呼。把事情扯到闻一人他们头上,这样一来不仅摆脱了目前的局面,还顺便揭出他们对付姜一的阴谋。如果情况允许,他真想为自己竖大拇指点赞。 话里的事情绝非子虚乌有。 姜一是姜家的长子,保守派里公认的有为青年,政坛的明日之星。打击他,也就等于是狠狠地削弱了保守派未来的实力 只是这件事在当时不知怎么的就被嫁祸给了姜家的死敌——海家,这也使得姜海两家互相厮杀,最终两败俱伤。顾远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简绍就曾拿这件事讽刺过保守派的子弟都是还在父母怀里喝奶的小娃娃,一击即溃。 “行了吧,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我的学姐真的还在等我,你放我走吧。”顾远苦苦地哀求。 王重山把顾远话里线索,细细地推敲了一遍,眼里的凝重越来越浓,最后他一眨眼,所有的情绪片刻间无踪可寻。 “宴遇这种地方乱的很,小孩子家家要少来。”王重山手一松,顾远终于重获自由。“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心的。” 好心?要不是这时求生欲战胜了面子,顾远真想再翻他一个白眼。谁是小孩子家家,你才是小孩子家家。 顾远胡乱地点头,推开隔间的门板快去扬长而去。王重山跟在后头看他进来晚照,也推开了隔壁子归的门。 想到刚刚那个人扬起头时,修长的颈项弯起一弯迷人的弧度,让他想起献祭时的天鹅,诱惑着人靠近,狠狠地咬上一口,尝尝其中美妙的滋味。 顾远一进门就开始连连道歉,什么刚刚吃了凉的东西,睡觉被子没盖好,东拉西扯了一大堆。最后,摸着脑袋,“嘿嘿”一笑,坐下来,无视了孙佳润发黑的脸继续和她天南地北的海聊。 隔壁包厢里,李悦笛已经恨不得用手里的酒杯砸烂屏幕,“我靠,这小子不会实在耍我们吧!”想想实在忍不住,干脆发狠道:“打个电话给孙佳润,这个时候别再装什么女神了,直接给我把酒喂到那小子嘴边,我就不信他不喝!” 姜唯果断地掏出手机,刚要按下号码就被进门就听到李悦笛抱怨的王重山拦住。 王重山把刚刚从顾远嘴里挖到的消息和两人一说,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这会不会,会不会是……”李悦笛犹豫着开口。 “不会,我最近确实得到了一些风声,只是没探听出他们的目标是谁,现在看来他们是想向姜一下手。” 既然王重山语气笃定,看来是已经确认了这件事。李悦笛这么一想,向姜唯看去。 姜唯的脸色从王重山把事情说出来的那一刻就难看起来。也难怪,姜一大姜唯两岁,从小就很照顾自己的弟弟,而姜唯也一向对这个大哥充满孺慕之情。现在有人明目张胆地要对付姜一,这就是在触姜唯的逆鳞。 “最近我大哥是说过有人托他帮忙快点过关,不过是批水果,又是熟人拜托,我大哥就同意了,就这一两天到。” “是谁拜托他?”王重山问。 姜唯皱着眉想了想,“是他的单位的老领导,好像叫什么许绍文。” “这名字好耳熟啊,许绍文,卧槽,他不是海家的人吗?怎么和那群人搞到一起去了?还是海家已经……”李悦笛越说脸越白,为自己大胆的猜测而胆寒。 李悦笛的话一出,姜唯立刻变了脸色。 保守派内部一直斗争不断,但在大环境上一直是一致对外。如果李悦笛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和阴谋能让海家背叛,和保守派联合? “现在还不能肯定海家已经和那群人联合。当务之急是马上让撇清姜唯和那批货的关系,最好是把事情栽到许绍文身上。”王重山沉着地布置着计划,“让姜一先不要声张,暗地里把证据都安排好。这两天抓紧时间把这个许绍文身边的关系都摸一遍,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不管是海家还是新兴派那些人,谁要是敢动我哥,我一定叫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姜唯的表情狠辣,话里的寒意都要化为实质射向他的敌人。 姜唯匆匆赶回家,向姜一报信。 李悦笛望着屏幕了依旧纠缠不休的孙佳润和顾远,一拍大腿,“今天也算这小子立了一功,干脆叫孙佳润放了他得了。” 王重山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他对那个小家伙感兴趣的很啊。 孙佳润觉得很累,当初算计着爬到王重山身边的时候也没这么累。本以为就这么一个青瓜蛋子,放到他不管是两三下的功夫。没想到来到是个石头蛋子,油水不进。居然足足侃了两个小时,她都快把就喂到他嘴里了,他都无动于衷。 终于,一个电话把即将崩溃的孙佳润解救了出来。李悦笛吩咐,放这小子一马。 孙佳润挂掉电话,语气依旧客气温柔,“不好意思啊,顾学弟。突然有朋友要来,今天就只能和你聊到这儿了。我们改天再约吧。” 顾远笨拙地笑笑,用力地搓搓手,站起身,“哪里啊学姐,那我就先走了啊” 走了两步,他有突然羞涩地回头来,“下次如果无聊,还可以找我来聊天的。” 孙佳润显然受惊不小,呆了一下,这才回答:“……好,下次,下次再聊。” 顾远转过身向外走去,弯弯的眼睛泄露出他内心的兴奋。既 然王重山他们肯放他回去,那就证明他的话被采信了。也就是说,他离目标又更进了一步。 第8章 亲戚 和皇城毗邻的c市作为离皇城最近且拥有天然优良海港的城市,c市的海关是海外货物进入皇城前的一道重要关卡。 深秋的海风已经裹挟着寒意,许绍文缩着脖子,竖起制服领子。他瞥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站着的姜一,心里一阵古怪的畅意。 要说资历,他在c市海关已经呆了快二十几年,因为娶了海家一个远亲的女儿,抱上了海家的大腿,才好不容易从一个小小的一级关务员升到副科级的三级督办。自己还为此洋洋得意了好久。 没想到这个姓姜的一来,跟在他身后还没多久就一升再升,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居然已经是正处级二级关务督察。不久前才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的毛头小子,现在见了面已经要叫领导了,这叫许绍文强烈的自尊心怎么能容许。 许绍文虽然嫉妒姜一但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姜一的飞升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姜一的家世绝对不凡。但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海家绝不会花力气来拉拔只有远方关系的他,许绍文想到那个人给自己的许诺感觉胆子又大了。那批货里东西他早就已经安排人放好了,钱也已经打进姜一卡里。到时候一查出来姜一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 一想到到时候姜一错愕绝望的表情,许绍文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兴奋地发抖。 姜一转过身,假装没有看见许绍文表情的古怪,对他依旧是关切有加,“许督办,没事吧,抖成这样。” 许绍文在脸上堆砌起殷勤的笑,“没事!人啊,不服老不行,我年轻的时候这种天气穿一件衬衫也能工作一天;现在风一吹就不行了啊。” “哪里的话,我看许督办依旧是年轻力壮啊。”姜一一边客气地应酬一边用眼角扫向角落里的的人影,看到对方示意后,不动声色地一点头。 “许督办,你拜托的那批货应该已经到岸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姜一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许绍文一惊,“这,您不是已经……” 姜一气定神闲地挥手打断他,“您放心,只是去看一眼,走走过场罢了。” 许绍文的心才重新落回肚子里。 等姜一和许绍文过去时,两个集装箱已经完全打开了,里面满满的水果散发出好闻的香气。 “怎么样?”姜一随手拍了拍一个关务员。 年轻的边务受宠若惊,慌忙答道:“没问题,没问题。” 许绍文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检查,一下子就慌了,“怎么,怎么还要检,不是走走过场吗?” 姜一这时候才褪去所有面具,不屑地瞟了许绍文一眼,眼中的恶毒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舌,随时会向他扑去。“什么走过场,海关检查从来都是一丝不苟,谨慎小心。什么牛鬼蛇神都别想过这关。” 姜一知道了!许绍文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来,承受不住往后般踉跄了一步。 许绍文双目圆睁欲裂,看着姜一拿起一个检查过芒果拿刀狠狠一划,拉出那袋事先藏好的白色粉末,捻起一角朝他晃了晃,露出一抹冷笑。 “现在发布一则来自c市海关的最新消息,在近日到达港口的两个集装箱的水果中查获了重达十公斤的毒品。据悉,有关方面之前就已收到举报,海关有人收受巨款,试图帮助这批货物顺利过关。现在,当事人一位许姓督办已被批捕,有关细节还在调查中……” 新闻里的主持人还在继续,顾远满意地眯起眼睛。突然,一个重物袭击了他的头部—— 黄玉珏一手叉腰一手捏着刚刚袭击顾远的凶器,“居然还有时间看电视!顾远,你知不知道现在几号了?下星期就是月考你居然没有危机感!” 顾远低下头做忏悔状,手里做题的笔更是飞个不停。 没错,不管你是不是重生,不管你是学霸还是学渣,只要是中国学生,听到考试这个词没有不心里一颤的。 更何况一中身为省重点,虽然校内权贵云集,但是正因为如此竞争也更加惨烈。毕竟谁都不想输给家族的竞争对手,成为笑柄。 虽然顾远是重生人士,重生前也奋发图强考上b大,但只老天爷没给你开金手指,该老实复习就要老实复习。 黄玉珏满意地看着儿子勤奋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丈夫的交待,眉头一皱,嘱咐起顾远,“小远,待会儿早点下去,你姑姑一家要来,你带着顾梁出去逛会儿。” 顾远笔下一顿,提起这个堪称奇葩的姑姑,他完全没有好感。这个姑姑名叫顾琼雁,是顾潜声唯一的妹妹。虽然兄妹两个各自成家以后感情也就淡了,但顾潜声对这个妹妹还算照顾。 就是因为这样,顾琼雁也养成了一有事就找顾潜声的习惯,小到她开小超市需要几万块钱,大到儿子刘梁的上学的问题,和丈夫刘文德工作的调动都找顾潜声要求照顾。在顾雁琼的眼里,顾潜声这个大哥就是万能的,可以任她予取予求。 果然,顾雁琼带着儿子和丈夫进门后一坐下就立刻开门见山:“大哥,我这次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小梁的升学。小梁今年也初三了,想考一中。” “一中不错啊,教学环境啊,师资啊,学习氛围都不错。”顾潜声赞许地点头。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小梁平时的成绩不错的,但是要考一中还是有些困难,所以我想求你帮帮忙,看看能不能让他们通融通融。” 黄玉珏对家人一副天真的模样,但对外人却能摆出多年的大家闺秀做派和心机。听到这里立刻按住想开口的丈夫,递给他一个先别开口的眼神,“想考一中是好事啊,小梁和姨母说说,模拟考的成绩怎么样?” 刘梁从一进门就一言不发,双手插在口袋里。现在问到他的成绩,他清清喉咙,略带得意地说,“其实也就一般,这次模拟考才考了五百五十多分。” 顾琼雁连忙补充到,“什么一般,这个成绩在六中可以排到前二十的!” 一旁的顾远听后不住地冷笑:实话说,这个成绩还真不怎么样。按一中以往的切线分数不论考题难易都要切到六百以上。五百五十几就想考一中,又不是权贵子弟,这种美梦也只有顾雁琼敢做。 果然一听刘梁的成绩,顾潜声就开始面犯难色。他以为妹妹口中的有点困难可能只是差几分或是刚刚踩线的成绩,没想到顾梁差了足足有五六十分也敢夸口考一中。 黄玉珏自然也知道这些,不过她把不悦放在心底。委婉地说:“这样想考一中确实有些困难,为什么不试试五中,五中这几年的升学率也不错啊。” 五中是皇城里升学仅次于一中的高中,同样也是省重点。 果然外姓人就是外姓人,自己的儿子上了一中就不想别人的儿子去。顾琼雁在心里暗自埋怨。 “五中哪有一中好啊!再说了,顾远不是也上了一中吗?正好让刘梁过去,兄弟两做个伴。”一旁的刘文德笑着说。 此话一出,顾远一家全都变了脸色。刘文德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顾远能上一中靠的也是顾潜声的运作,顾潜声没有理由帮了自己的儿子不帮自己的外甥。 顾远能上一中是自己初三拼了一年凭自己的成绩考上的,顾潜声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现在顾琼雁一家凭着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要顾潜声去欠人情,顾远确实被这一家人给恶心到了。 顾琼雁看顾潜声没有马上答应帮忙,热络的脸色立刻冷下来,“怎么了?哥,这点小忙你都不愿意帮?小梁可是你的亲外甥啊!”顾琼雁越说越激动,”你别忘了,爸爸临走前是怎么和你说的,要照顾我这个妹妹,要照顾我这个妹妹,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这点小忙都不帮我!” 又来了,又来了!顾远和黄玉珏齐齐扶额。顾潜声的母亲早逝,是父亲一手带大他们兄妹两个。但顾潜声的父亲也是早早的离世,顾远连见都没见过这个爷爷。顾潜声的父亲离世前曾交待顾潜声要好好照顾顾琼雁。 就是这样一句话,每次顾雁琼有所求时都要搬出来当尚方宝剑。而顾潜声处于对早逝父亲的承诺和愧疚,每每听到顾琼雁这么说都要对她让步。 果不其然,顾潜声在沉默了片刻后终于点头同意,“教育局的郭子和我还有点交情,过几天我找他说说看,能不能给小梁通融通融。” 听顾潜声这么一说,顾琼雁一家立刻喜上眉梢。在他们看来,有顾潜声的承诺,刘梁上一中的事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顾远和黄玉珏母子连心,自然看得出黄玉珏脸上虽然一片云淡风轻但身侧悄悄攥紧的手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满和委屈。 顾远伸手覆在黄玉珏的手上,黄玉珏收到儿子无声的安慰心头一暖,顿时妥帖了许多。 顾远一边听着顾琼雁神采飞扬的夸夸其谈,一边想着上一世顾雁琼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来拜托顾潜声,后来甚至以顾潜声家里一中较近为由要让刘梁借住在顾潜声家。 因为顾潜声的一让再让,好脾气的黄玉珏终于忍不住和他大吵了一架,带着高考完顾远回娘家住了好久。 顾远对这个让父母关系恶化的亲戚没有任何好感。为了父母的关系,他要想办法让顾雁琼没机会再来搅乱他的家。 顾琼雁一家得到顾潜声的承诺后,心满意足地回家了。黄玉珏递给顾远一个眼神,顾远心领神会,默默潜回房间。黄家小姐要开始驯夫了,闲人勿近! 第二天早上,顾远看着顾潜声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心中毫无同情之意。 第9章 流言 “来小白!你够了哦!有话就说,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和你翻脸。”顾远满脸悲愤,拽着来小白校服衣领,忍耐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怎么形容来小白的眼神呢?敬佩中带着同情,又有几分好奇和不可思议。被来小白用这样的眼神盯了好几天,顾远终于到达了忍耐极限。不过这种眼神究竟从何而来—— 自从上次校门口给孙佳润递情书的事情被目击者绘声绘色地传得沸沸扬扬后,平凡一年多的顾远有幸也当了一回绯闻男主角。 学校里的那些闲言碎语顾远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反正向孙佳润表白过的人也不在少数,每个人都被非议过。 但随着这次月考成绩的公布,流言的中心又再一次回到顾远身上。因为顾远这次居然考出了年级第三的成绩。 一中学生之间竞争激烈,但经过高一的淘换之后前几名的人选基本上都被固定几个人包揽。顾远这次的横空出世改变了以往几个尖子轮流坐庄的局面,不仅震惊了学生也震惊了老师。因为顾远以往的成绩只是年级四百名左右!这无疑是巨大的进步。 高二年级顾远他们班的几个配套老师齐齐坐在办公室里,已经有几个学生来怀疑过顾远成绩的水分了,几个老师一商量,决定再出一份考卷,给顾远单独举行一次考试。 顾远一踏入办公室六道目光就汇集到他身上,这还是从来都没有的待遇。顾远向所有老师点头致意。 班主任万老师轻咳了一声,“顾远,你这次的成绩有很大的进步。我和其他几个老师都很欣慰。但是你也应该听说了,这几天同学之间有一些不太好的议论。”说到这他略带尴尬地摸摸鼻子,“当然,老师也不是怀疑你。我这里有一份综合卷,你在这里做了,老师也可以在全班面前帮你澄清。” 顾远对眼前的情况早有准备。从四百多名一下跃居全校第三,是谁都会怀疑的。至少万老师能够把他叫来证明而不是立刻质疑他的成绩。 顾远大大方方的接过考卷,扫了扫题目,数学的圆锥曲线,导数,语文的文言文,地理的时间计算,历史的时间轴……都是文科考试中的重点和难点。顾远已经经过一次高三的洗礼,对这些东西当然不陌生。看题,整理思路,提笔,一气呵成。 两个小时后,万老师接过顾远的考卷和几个科任老师轮流批改,出来的成绩的成绩依旧亮眼。万老师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笑呵呵地拍拍顾远的肩,“看来你这阵子确实下了苦功啊,成绩不错,继续保持,老师会为你在班上说明的!” 顾远依旧波澜不惊,鞠躬谢过就转身离开了。 果然下午一到万老师的数学课,他就拿出了顾远做的那份综合卷,力证顾远的清白,还号召大家向顾远学校云云。顾远明显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由怀疑变为羡慕和敌意,不过令他开心的是他终于可以从流言里拜托出来了。 可惜顾远还是低估了人民的想象力和八卦心。 几天之后,一个主要内容为 平凡小子向女神求爱被拒,化悲痛为力量,奋勇拼搏,最终雄起的传奇故事在一中的论坛和贴吧盖起了万丈高楼,更是在校内广为流传。当事人顾远表示:他真的是被玩坏了! 来小白作为顾远的好友,自然被围观群众询问求爱事件真相,可惜来小白也不知道。他明明心里也对这个八卦蠢蠢欲动,但又怕揭顾远伤疤。于是这几天来小白一和顾远在一起就用这般渴求的眼神望着他,看到顾远终于忍无可忍,才有了上面顾远暴怒的那一幕。 “大家都在传你为了孙佳润发愤图强到底是不是真的?”来小白憋着一口气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趁顾远发愣,手里一松,来小白借机把自己从顾远手上解救下来。 顾远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大家看他的眼神是古怪的同情和钦佩,连班主任万老师都在一次下课后特地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什么只要肯努力任何梦想都能实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脸上已经写了五个大字:失恋励志男! 来小白拉着一脸深受打击浑浑噩噩的顾远到苏西黄和林响会合。林响几天前就说过要在苏西黄为顾远庆功。 或许是失恋励志男的传奇对顾远打击太大,顾远对林响明里暗里含酸的嘲讽第一次没了反击的兴趣。这倒把早已习惯顾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讽的林响弄得摸不着头脑。 来小白暗自愧疚,刚才果然不应该问那个问题,触到顾远的伤心往事了。 顾远一看来小白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脑补他的凄惨往事了,心里一阵郁卒。 “点菜,点菜!”顾远干脆自暴自弃拿过菜单开始点菜。 “鸡包鱼翅,蟹粉狮子头,烤方,扬州炒饭,清炒虾仁,御果园……”顾远泄愤地报上一长串菜名,根本没给做东的林响点菜的机会,看到林响气到快要变形的脸,心里的不快也消失了几分。 来小白有着小动物一般敏感的神经,他感到顾远上扬的心情,又凑到他身边,和他哥俩好地勾肩搭背。 林响想着出门前父亲的交待,按下顾远勾起的不快,和来小白搭话,“小白,听说你爸的公司最近动作挺大的啊,刚搞完了那个城中小筑,又想做城东那块地啊。” 来小白正和顾远闹个不停,听林响这么一说也没在意,“好像是吧,前几天是听他提过。” 林响听后眼睛转了转,“这么着急啊,城中小筑开盘才几天,你家的资金还没回流,能标下城东那块地吗?” 来小白不耐烦地白了林响一眼,“生意上的事要问我哥和我爸,我一个高中生怎么知道怎么多。” 林响被来小白呛得无言以对,只能悻悻地不再开口。心里暗自懊恼不该在林卫国面前夸下海口能从来小白口里探听城东开发案的细节,还用林卫国面子在苏西黄定了位子,这下是得不偿失。 顾远在一旁冷眼旁观,来小白的父亲来万年的公司万年集团是著名的房地产公司,圈地圈钱的手段一流。林响这次设宴怕是冲着来小白来的,难到林卫国依附的周家也想在城东开发案里插一脚? 在顾远经历的上一世,城东的那块地因为交通便利,离市中心近,环境优美,且传闻有大师放言是大聚财的风水,在可以说拿下的人绝对可以赚得盆满钵满,招标那一天可以说是一场龙争虎斗的恶战,最后更是炒出了那一年的标王。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顾远都对着报纸上登出的成交价数零数花了眼。 顾远仔细回想了当时在报纸上看到的内容,投标会最后的胜者既不是来万年也不是林卫国依附的周家,而是一个名叫闻人国际的不知名的小公司。 闻人国际,这个名字在顾远嘴边饶了又绕,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闻一人!他一定就是闻人国际背后的推手。所以,历史积淀不长的闻家才会有一笔一笔的钱上下打点,疏通关系。这不仅帮着闻家在得势时无限风光,也还帮着闻家在落难时得以保全。 顾远这么一想,暗暗下决心,这次的城东开发案绝对不能让新兴派如此顺利的拿到手。 第10章 送抱 狠宰了林响一顿,顾远吃的那叫一个酒足饭饱。趁最后的甜点红豆杏仁酪还没上桌,去厕所放放水,空空肚子。 畅快淋漓地解决了人的三急之一,顾远长长的出一口气,收拾完衣服。一转身,顾远瞪圆了眼睛,楞在当场,脑子里一闪念:幸好已经把问题解决了,否则他这泡尿非得活生生憋回去不可。 王重山觉得他和眼前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有缘分,上次刚刚让他起了一点念头,没多久就再碰上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远明目张胆地神游天外,伸手摸摸他涨红的耳朵,“怎么来这儿了?又来追你哪个学姐啊?” 一提到这个,顾远就想起好不容易才暂时抛到脑后自己无辜沦为失恋励志男的事,脸上掩饰不住涌上颓色,甚至忘了计较那只吃了自己豆腐的大手,“没什么,和同学来吃饭。” “哦?”王重山为了逗他,抱着肩,一脸不信地挑眉。 顾远心里对这个勾起他黑历史的人回忆的人恨得牙痒痒,刚想甩给对方一白眼,猛的想起面前站着的可是保守派的太子,收拾他和砍瓜切菜一样容易的人物,他这样和王重山讲话明显是找死的节奏。 顾远识相地重新换上殷勤的笑脸,“能在这里碰到您还真是巧啊!您约了人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顾远就想绕过王重山开溜,王重山反映迅速,伸手一拦,顾远又被结结实实地挡住了。 王重山兴趣盎然地看着顾远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觉得眼前的小家伙和小时候度假别墅里闯进来的小松鼠像极了,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他叫佣人拿出玉米,那只松鼠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溜圆,真是傻得可爱。 这么一联想,王重山忽然觉得为了弥补小时候不被允许养宠物的遗憾,养一个松鼠似的小男孩是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现在圈子里男孩女孩都玩的也不在少数,既然这个小家伙能勾起他的兴趣,不妨就养下来,这样也比外面的那些来得干净。 在没有征得当事人顾远同意的情况下,王重山就已经把顾远划归在自己名下,他压根就没考虑过顾远还有不同意的可能。 一想到顾远以后会是自己的人,王重山的语气一再放缓,伸手捏捏顾远的脸,手感不错!再捏捏…… “没有别人,今天就我一个,不如你来陪我吃个饭啊。” 顾远一个激灵,下意识挥下王重山在他脸上肆虐的手,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好吗?根本没那么熟,容易引起误会,他的小心脏承受不了啊。 王重山一挑眉,这个小家伙居然还拒绝自己? 仿佛不经意地意味深长地“听说霍思宁已经在宴遇窝了很久了,你说,他没事老窝在宴遇告诉你,不会实在等谁吧?” 那天顾远只是看到了他们几个的淫(你懂的)乱画面,其他什么都没干,霍思宁他们没追到人也就算了,压根没想再计较。但顾远听王重山这么一说,还是莫名地心虚,乖乖接受了王重山的威胁。 王重山满意地看着顾远打电话给来小白和林响,胡乱编了理由搪塞住来小白的追问和林响的多疑。又打给黄玉珏说要去来小白家里做功课,被顾远亮眼的成绩哄得傻笑连连的黄玉珏自然门口答应,还要他好好复习。 顾远合上手机,王重山就揽过顾远的肩,带着他一路往里走。一路上遇到服务生看到王重山都是停在原地,低眉顺眼,恭敬地弯腰鞠躬。 顾远惊异地看了王重山一眼,没想到苏西黄居然是王家的产业。王重山没有在意顾远投向他的眼光,带着顾远七拐八拐,上了木质的楼梯,推开雕刻暗花的梨木大门,一个古韵和现代气息相融合的宽敞空间呈现在顾远面前。 唐装侍女牡丹屏风,设计独特的多宝阁,最吸引目光的是大厅中间居然有一口还冒着丝丝白烟的温泉,细腻如同少女肌肤的白玉石壁,为这个空间平添几分旖旎和暧昧的暗示。 顾远心里怒嚎一声,这地方简直就是他重生前的梦中天堂,往温泉里这么一泡,再嘬上一两口小酒,那叫一个美!偏偏这样的好地方让王重山给占了! 王重山看顾远看得目不转睛,转到那眼温泉时脸上的觊觎明晃晃地快滴出口水来了,伸手强行拉着顾远在沙发上坐下,“再看口水都要滴里面了!” 顾远乖乖地被王重山拉到身边,听王重山这么一说,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一下子回过来,傻傻愣愣的样子把王重山萌得不行。 两个人默默无语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房间里的气氛一再凝滞,顾远终于忍无可忍。“你不会是想让我就这样陪你一天吧?” 王重山不自在地咳了咳,他一时冲动把顾远来过来,确实没什么事。这样待着也不自在,王重山眼睛往四周一扫,王重山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顿时乐开了花。 身边的矮几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套骨瓷茶具,按苏西黄的规矩,茶具一律用景德镇的青花瓷器,只有在带了伴来的客人有特殊要求和暗示时才会换成这样的骨瓷,壶里的茶水都是加了些助兴的东西的。 刚刚也不知遇到哪一个颇有眼力的,他们人还没到就已经提前把茶水给换好了。不错,有前途啊! 王重山状似随意地斟了一杯茶递给顾远,也给自己到了一杯,放在手边。 顾远毫不防备地接过茶,一口就是一杯,他正对这样的气氛尴尬着,巴不得王重山主动打破僵局。 “这是今年的新收上来的白毫银针。你觉得怎么样?” 顾远手里的动作一顿,刚才喝得太急,他根本来不及品出什么滋味就下肚了。再说了,品茶的功夫也是当年他父亲发达时才学上一两手的,怎么能和王重山这些从小就擅长此道的大家子比。 顾远心里的想法根本不能说出口,他只能干笑地回应王重山,“不错,不错的。” 王重山此时完全不在意顾远是否会喝茶,听他这么一说,又给他倒了一杯,“既然小远觉得不错就再来一杯。” 小远你妹啊,我们有这么熟吗?我爸妈才这么叫我,你谁啊你!顾远一肚子腹诽,但依旧是老老实实地接过王重山递来的茶。 这次顾远学乖了,斯文地轻轻抿了一小口,让茶水在口中展开,慢慢品味其中的甘甜和芳香,缓缓咽下,闭眼体会余香。 王重山看顾远品茶的模样,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行啊,有模有样的,说说,这次又品出了什么?” 顾远当然说不出什么一二三,只能说着一些空话企图蒙混过关。 “香气持久,入口甘甜,入喉之后回味久久不散,是难得的好茶啊!让人飘飘欲仙,飘飘……”顾远享受似的微微晃动身体,没想到一晃才发现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不对,我怎么也跟着飘起来了?”顾远摇摇越来越迷糊的脑袋,企图找到一丝清醒,这么一摇,他居然就直直地向旁边倒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远因为惊讶而放大的瞳孔里王重山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一点温热落在顾远的唇上,渐渐蔓延开来。 顾远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想到的居然是:他千防万防,没落入女朋友的圈套,一朝不慎倒是被男朋友给药倒了! 第11章 十一 顾远在迷迷糊糊中被王重山一把抱起,轻轻放在那张四角雕牡丹牙床上,解下外衣,轻覆而上。顾远用仅剩的力气虚虚抵住王重山的侵犯,王重山根本无视他虚弱的抵抗,一手撩起他额前细碎的刘海,一手灵活的脱下他的外罩,解着他衬衫的纽扣,很快,顾远白皙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出现在他眼前。 王重山的目光炽热而深邃,身下的小家伙意识模糊地发出细细短短的呼吸,半闭的眼睛在浓密睫毛的掩映下闪着迷离的光明。 或许是感受到王重山放肆的目光,顾远的脸慢慢红透,浑身无力的他唯一能做的抵抗只有稍稍侧过脸埋进床上那床月白色的绸被里。殊不知这样的画面映入王重山的眼中却是无限春色的美景,勾得他小腹下一阵火热。 王重山着迷的抚摸着顾远精致的侧脸,当初姜唯把从海南淘换回来的黄花梨木做了这样一件牙床送给他,他嫌太过脂粉气,就随手扔在了这里,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小远,乖乖听话,把眼睛闭上。”王重山放低声音诱哄着。或许是王重山此刻声音的确太过温柔,又或许是顾远不愿面对接下去发生的一切,顾远的眼皮在王重山微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之后缓缓的闭上。 “真是个乖孩子!”王重山模糊的夸赞,嘴唇细致地从顾远的双唇来到那曾令他悸动不已的洁白颈项,几番流连之后,终于到达胸前那两点诱人的殷红,或轻或重地来回舔舐。 修长的双手在顾远的腰间来回滑动,指尖的薄茧让他抑制不住的浅浅的呻吟,身上的那人奖励似的在他唇上又落下一吻,双手闲适地慢慢下滑,来到那草地之下。 手里的小顾远是粉粉嫩嫩的颜色,在刚才的连番攻势下早已翘起,尖端吐出露珠。此时王重山眼里的顾远是绝顶的可爱,就连手里的小顾远也是含羞带怯,惹人爱怜。 才想到这可能是顾远青涩的第一次,王重山心里涌出莫名的感动,越发想给这个人一个美好的初次。揉,摸,拂,逗,他仔细回想其他人伺候他时所做的,顾远这个两辈子都还是处儿的人哪里抵抗得住,没有三两下就一泻如注了。 顾远此刻脑子完全成了一摊浆糊,王重山用手指沾了身下的白浊在他唇边抹开,他想也不想就伸出舌头舔了舔,还砸吧砸吧嘴品尝其中的味道。 王重山的呼吸一滞,再也控制不住下腹的炽热,早已在穴口试探多时手指浅浅地探入,见顾远依旧沉浸在刚刚的余晕中没有任何反映,再伸入另一只手指,在温暖的小(你懂的)穴了来来回回地开阔领地。 顾远感受到身后的隐秘之处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正逐渐蔓延开来,酥酥麻麻的感受沿着尾椎爬上头皮,让他想抵抗又无力抵抗,只能接着在这难以启齿的*里沉沦。 王重山观察的顾远脸上的迷醉,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拿过一边的靠垫高顾远的腰,硕大的火热对准顾远蠕动的穴口,缓缓探入。 后面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顾远攥紧身下的丝绸床单,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王重山,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出去,拿出去!” 王重山此时也没有比顾远好受到哪里去,火热的前段已经探入,顾远的后穴在他身体激动地挣扎下不停地绞动,王重山只觉得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偏偏顾远还不知死活的继续扭动身体,王重山深吸一口气,双手压制在顾远胯部,挺身而入。 在王重山一举刺入的那一刻,顾远的眼里一下子涌出泪花,王重山一边温存地细细舔掉顾远眼角的眼泪,一边毫不留情的大举进攻,越来越快地撞击起来。王重山看着顾远在自己的撞击下越哭越狠,心里被满足感和独占欲填的满满的。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在初见时就让他心动,不论是装傻,狡猾,发呆的样子,都让他想狠狠地吞进肚子里。他弄不到这种奇怪的感情是什么,但他知道他要这个人,他也有能力让这个人彻底属于自己。 顾远在一声颤抖的呻(你懂的)吟后,第二次射了出来,在顾远后面激烈的绞动下,王重山终于也爽快地射出浓稠来,顾远双目失神,浑身瘫软躺在床上,身下是一片狼藉的红红白白,从未体验过的快感让他感觉像死过一回。 王重山怜惜地撩开顾远额前被汗水弄湿的刘海,细细抚摸他潮红滚烫的面颊,等到顾远的呼吸稍微平复,才一把捞起顾远到温泉里清洁,又替他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放到次卧里的床上,搂着他睡下。 顾远醒来之后,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但身后那出的疼痛和腰间那只紧紧环抱他的大手,还是让他回忆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幕幕—— 他和王重山做了!他和王重山做了!!他和王重山做了!!! 顾远觉得以他的脑容量完全无法理解和接受这样的事实。虽然皇城里真正的玩家子大多都是男女通吃,他重生前也见过不少,但顾远的骨子里始终还是传统的华国男人思想,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孩子。 他无法接受现在的处境,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上(你懂的)床,肢体交缠地醒来。越是这么想,顾远越觉得胸口烧着一团火,而且越烧越旺,让他无比难受。 突然,一只大手强势地抹平顾远深深皱起的眉毛,“怎么了?大早上的不开心什么?”王重山的话里带着对年幼情人的疼爱与宠溺。 顾远一偏头,躲开王重山的手,默默无语地起身,他的一中校服被清洗干净,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穿好衣服,变扭地走到大厅,伸手去拧门把,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有钥匙才能开门哦。”王重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远转身,王重山披着白色睡袍倚在卧室门边,手里勾着一串亮晶晶的钥匙。 顾远此刻脑子里只想赶快逃出这个充满他不堪回忆的地方,偏偏王重山还拉他在温泉旁的软榻上做了下来,顾远瞄了一眼不久前还垂涎万分的温泉,飞快地转开视线,不再流连。 昨晚虽然做得几乎累瘫,但顾远的意识还保留着一分清醒,王重山把他抱到温泉里清洁的事也保留了两三分记忆,而此刻的温泉,泉水依旧温热而清澈,一眼就能望进池底。角落里那张留下他荒唐印记的雕花大床,现在也是换上了一套刺目的大红色床单和锦被,还有被他刻意忽略的昨晚明明散落一地,现在已经重新被打理好的校服…… 顾远觉得眼前的这一切仿佛都在嘲笑他,提醒他昨晚的所有挣扎,不甘,都被赤(你懂的)裸(你懂的)裸地暴(你懂的)露在他人眼前。这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难堪。 王重山注意到顾远异常的情绪波动,昨天鬼迷心窍般地强要了顾远,但他一点也不后悔,他唯一担心的只有眼前明显是生着气的小家伙如何才能乖顺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伸手想去摸摸顾远小巧的耳垂,却被他灵活地躲过,顾远的样子明显是不愿王重山的触碰,王重山压下心里隐隐的失落,他盯着顾远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道:“顾远,我们谈谈吧。” 第12章 妥协 谈谈,有什么可谈的,难道还谈一个晚上多少钱,包月还是包年?顾远直直地盯着王重山,眼里是浓浓的嘲讽。 王重山第一次看见这样浑身充满敌意和抗拒的顾远,像一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时刻准备着,只要敌人一伸手,就向敌人发动攻击。 他在心里狠狠自嘲,多年的自制力居然被那一霎那的贪念轻松击溃,在毫无顾忌地拥抱了顾远之后,也把他越推越远。 王重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事已至此,想让顾远心甘情愿地依偎在自己身边已经不太可能,但要他就此放手,想起昨晚的温存时的美好滋味,王重山摇摇头。他有各种手段,温和的,激烈的,总能够让顾远乖乖靠过来。 顾远抱着膝盖把脸埋在两腿间,蜷缩在一旁,宽大的裤腿盖住大半个脚面,露出略带粉红的脚趾,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让王重山觉得怜惜。俯身过去,不理会顾远的抗拒,掰开他攥紧的手指,将早餐的牛奶放在他手里,语气强硬道:“先把牛奶喝了我们再谈,小孩子在长身体,早餐不能少了。” 顾远低着头,双手捧着杯子,心不在焉地一口一口喝着牛奶。王重山看他静静地把牛奶喝完,又拿起毛巾帮他擦了嘴。 顾远这次没有挣扎,任由王重山帮他擦完脸,“牛奶喝完了,要谈什么就快点,我上学已经迟到了。” 顾远此时已经完全从刚刚激动,难堪中清醒过来,床上也上了,人家也就是尝个新鲜,现在就算撒泼打滚也无济于事,再纠缠下去未免太过矫情。 王重山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人家一根手指碾死他也就分分钟的事。再说,希望顾潜声将来能投入保守派,现在就不能彻底得罪王重山,昨晚的事就当出门被狗咬了一口,出了这个门全忘了。 王重山坐到顾远身边,强硬地搂住他的肩膀,“昨天的事是我太莽撞,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是喜欢你的,你明白吗,顾远?”顾远一直垂着脑袋,没有任何回应。 王重山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也无从判断他的情绪,干脆一口气把该说的都明明白白说出来,“我想你可以跟我试试。” 听到王重山这么说,顾远立刻抬起头看他,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迷惑不解。 “你和我在一起,就像普通的情人一样,我可以提供你更好的物质条件,更好的生活,你不用担心什么,我可以保证我们以后会很开心。”王重山习惯性地抛出诱饵,他很清楚,谈判时,适时地对对手加以利诱,己方的目的能够更好的达成。 这算什么?保养小情人?他顾远在王重山眼里就这么被看低?顾远几个连续的深呼吸才能控制心中的怒火,“王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不是,并不是……”顾远咬咬牙,才从嘴里挤出那四个字,“出来卖的。” “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包养你。”王重山拍拍顾远的背,安抚即将炸毛的顾远。 “我知道顾潜声,顾秘书是你爸爸,顾秘书为官清廉,为人刚正我也有所耳闻,你是好人家的孩子。”王重山顿了顿,“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我也愿意为你提供更好的生活。” 王家在皇城遍布消息网,只需要一个电话,顾远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就被人恭恭敬敬地放到王重山面前。王重山对他的了解并不让顾远惊奇,只是他的话突然让顾远意识到王重山摆在他面前的不只有物质的诱惑—— 顾远重生心心念念的有两件大事,一是要让父亲不必再被推出成为炮灰,顾家逃过支离破碎的命运;一是对当年新兴派不仁不义的仇恨。然而,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远的力量都太过渺小,想要以一人之力撼动一个政治集团简直是痴人说梦的事。所以,他的想法很简单,让顾潜声投入当年的胜者——保守派。 王重山抛出的利益诱惑根本不足以让他动摇,但一旦和王重山有了这样特殊的关系,再加上刚刚王重山话里透露出的对顾潜声的欣赏,王重山是完全有能力争取到顾潜声。这样的话,他一直以来不安的心也可以稍稍放下。 王重山察觉到顾远的动摇和挣扎,继续利诱,“不止你,你父亲在市委的位子上呆了那么久,也该动动了。” 那么久的挣扎和动摇,顾远心底也许就是在等这句话。王重山一出手,顾潜声的身上就等于打上了保守派的标签,新兴派绝对不会再打他的注意。顾远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只在鱼网里奋力挣扎的鱼,明知命运,却依旧心有不甘,最终也只能屈从于命运。 顾远抬头,明亮的眸子如一潭深般宁静无波,王重山面上依旧沉稳,搂住他肩膀的手却紧了紧,等待顾远的宣判。 “好。”顾远的声音又轻又冷,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 “小远,你再说一遍,你答应了对吧!”王重山扳过顾远的身体,认真地一再确认。 顾远好脾气地重复,“我说,好,我答应和你在一起。” 王重山从刚刚一直悬着的心现在才安安稳稳地放下,虽然对顾远的威逼利诱一直不动声色,但他心底还是隐隐地担心顾远会不顾一切的拒绝。还好,还好他还会为利益动摇,还会被诱惑。 “好了,好了。”王重山温柔地亲亲顾远的额角,拉起顾远,推着他的背往外走,“早餐一杯牛奶怎么够,喜欢什么早餐?蟹黄汤包怎么样?” “我已经迟到很久了。”顾远抗议,扭着肩膀试图躲开王重山的亲昵。 王重山把这当做是顾远小小的别扭,一笑置之。“早上你老师就打过你的手机了,我说你病了,在家休息,要请一天假。” 顾远脚下一顿,停在原地。王重山心里一紧,握住顾远的手,“怎么了?” 顾远脸上表情复杂,好半天,才偏过头,生硬的吐出一句,“快给我带路!” 王重山这才恍然,顾远根本不认识路。他朝顾远一笑,拉着顾远往前走,“跟紧了,要是手松开,人丢了,我可是不管的。” 王重山转过身,没注意到顾远微微的发愣。 这一整天,王重山都和顾远腻在一起,用过早餐后,动用武力将他压制在床上检查上药;亲自照顾顾远的午餐,不顾他的脸红,吩咐厨房准备清淡好吸收的菜;在苏西黄王重山的私人领地里,堆满了各种衣服,都是大牌子根据顾远的尺寸私人定制的……王重山在努力践行着给顾远的承诺,给他更好的生活。 顾远面对这一切唯一的感受是尴尬再尴尬,等到晚上,在他以学业为重为理由终于得到王重山的首肯可以回家时,暗自大大松了一口气。 王重山的车停在离顾远家不远的公车站旁,现在刚好是下晚自习的点,平时这个时候顾远也该搭着公交回来了。 顾远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却被王重山拦住,他不解地向王重山看去。王重山将手覆在顾远放在身侧的手上,十指交缠,“明天我想带你去看看房子。” 顾远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同意。 “乖。”王重山满意地吻吻他的嘴角,放他下了车。 顾远站在路旁,目送王重山的车离开,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家,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好好地,沉沉地睡一觉。 第13章 惊喜 “我回来了!”顾远推开家门时,黄玉珏还坐在沙发上一边织着围巾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电视上来自异星的男主深情款款地诉衷肠,动情之处,黄玉珏女士感动得眼眶泛红。 听到顾远的声音,黄玉珏头也不回,紧盯着屏幕,“小远回来了,累了吧,妈妈给你炖了汤,在厨房里你自己盛,喝完赶快洗澡睡觉去。” 黄玉珏贤妻良母多年,除了家常菜做得美味之外还煲得一手好汤。打开锅盖,香气扑鼻而来,顾远盛了一碗细细品味,入口醇香鲜甜。煲汤最考功夫,这样的口感十几个小时的慢火细熬。 顾远一口一口喝得很珍惜,喝完后放下碗,吸吸发痒的鼻子,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 他盛了一碗端到客厅放到黄玉珏手边,又挨着黄玉珏坐下。等男主的深情表白结束,黄玉珏才舍得转开注意力,看身边的儿子一眼,揉揉他的头发,“怎么了?失恋了啊?今天这么腻人” “妈,没有啦,你想到哪里去了!”顾远一向对黄玉珏神奇的脑回路无能为力,顿了顿,才道:“你一天在家那么忙,很辛苦哦!” “辛苦,不会啊!”黄玉珏的回答异常爽快,电视上又出现男主角英俊的侧脸,黄玉珏眼中冒心,一脸迷醉,“每天都有教授陪我,怎么会辛苦,你老妈天天热恋啊!” 好不容易营造的温情氛围一扫而空,顾远彻底无力,“黄玉珏女士,你再这样子爱教授,我就跟顾先生说你精神出轨哦。” “没大没小!”黄玉珏瞪了顾远一眼,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老爸天天和他工作小蜜出轨我都没计较,他才不敢打扰我和教授甜蜜。” 听了黄玉珏的话,顾远微微一愣,随即反握住她的手,故意一脸耍宝地挡住黄玉珏看电视的视线,“说说,你儿子和你家教授比,谁比较帅?” “你帅啦,你帅啦,不要挡道我看电视。”黄玉珏一脸敷衍地回应顾远,手上忙着将顾远的脸推开。 顾远做受伤西子捧心状,可在场唯一的观众根本不买账,只好摸摸鼻子,悻悻地回房。 躺在床上,顾远想起黄玉珏被灯光笼罩,分外柔和的背影,明明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却每天都毫无怨言守着这个家,守着儿子和丈夫的归来;想起为了事业日日晚归的父亲,尊重他的意愿,不逼迫他子承父业,进入政坛。 他顾远何其三有幸才能得父母这样的疼爱守护,如果可以,他愿意此生都为他们遮风挡雨,不必再重蹈前世覆辙。不论这都多么艰难,需要他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道题除了标准答案这种解法,顾远同学还提供了另一种,就是从这里到这里,还有这里做一条辅助线,这样解题也更容易。好了,这种解法大家就自习的时候研究研究,现在下课!” 拖了半节课时间,班主任总算舍得下课,明天就是周末,早已经盼望已久的学生们飞快地收拾书包,三五结伴地回家。 顾远磨磨蹭蹭地将桌上的课本一本一本地收进书包里,听到有人招呼他,“顾远,要不要一起打篮球?” 顾远抬头笑着招招手,“不了,今天家里有事,改天吧。” 对方遗憾地耸耸肩,很快就大声招呼别人去了。 自从班主任替顾远澄清他的年级第五的确货真价实之后,班里的同学对他的或多或少都向他表达了善意。随着顾远乐意帮人讲题的名声传出去之后,慢慢的也会有人招呼他打打篮球,吃个东西什么的,以往顾远都是不会拒绝,但今天—— 顾远慢吞吞地拎起书包,刚下课时他就收到了王重山的短信,他的车已经到了,也根据他昨晚的千叮万嘱停在了旁边的小区里,那是个安保森严的高级小区,需要身份识别,虽然离一中近,但一中的学生几乎不会往那里去。 不过王重山这种身份,进去只是小事一桩。 果然,顾远刚一到小区门口,一辆白色的迈巴赫缓缓驶出,车窗摇下,露出王重山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脸。 顾远一上车就被王重山抱着坐在大腿上,王重山一手搂着顾远的腰,一手捏着顾远的下巴,在他的脸色落下细细密密的吻,直到顾远的脸色涨红,快要窒息,才放开他,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那么久?你再不过来我怕就要冲进一中里找你了。”王重山开玩笑似的埋怨着,呼出的热气打在顾远的耳朵上,很快,顾远的耳廓就慢慢透出红色。 顾远被王重山虚虚地搂在怀里,不能动弹,不满地蹙起眉头,“王先生没有上过高中吗?现在高二周末能不补课已经是学校的仁德了,只是小小拖了一下堂,还不至于劳你大驾。” 王重山被顾远这么顶了一下,非但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还暗暗觉得欣慰。因为这样的顾远才是真实有生气的,虽然两人的关系说到底也是他强要来的,但他心底还是希望和他在一起能有开心的样子。 这么想着,王重山就想继续和顾远亲近。谁知脸还没凑过去,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打扰。 顾远举着手机,无辜地冲王重山耸耸肩,在得到对方黑着脸的首肯后,欢乐地接起了电话。 “阿远,你跑哪里去了?我到你班里都找不到你。”电话那头的来小白连连抱怨。 “今天班主任拖了半节课,我看你没来以为你先走了,我也就走了啊。”顾远回答得理直气壮。 “是我们班的那个老妖婆非要找我聊什么成绩的啦,我去,不说这个了,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出去。” “晚上啊,我不行啊。”顾远一边故作为难的回答来小白,一边拍下王重山在他腰间作弄的大手,“要不你叫林响去吧。” 来小白对顾远现在的困窘状态毫无所知,还在不停埋怨,“不想叫他,最近老是问我什么城东开发案的事,你知道了,生意上的事我从来都不馋和的,这几天我烦他烦得要死。” “城东开发案啊。”顾远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词,“你别理他,他那个人……”顾远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曾经的好友,“就是这样的,我还有事,就先挂了啊!” 顾远匆匆挂了手机,面红耳赤地从校服衬衫的领口里拎出王重山在里面放肆游走的大手。现在才知道,这人真是好不要脸,亲就算了,还得寸进尺地吃豆腐,真当前面的司机是死的啊! 顾远瞥了一眼前头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司机,刚刚的事从后视镜了绝对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不信他没有看见,现在这幅样子,和他的主人一样能装。 王重山明显没发觉顾远的腹诽,没有再吃豆腐,而是眯着眼,好心情地顺着顾远的背。只是这样的程度顾远当然也没有反抗,车里的氛围一下子融洽起来。 也就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顾远下车一看,是皇城新开的优质楼盘丽田园。这里的房价少说也要四五万一平,而到了顾远重生前的那一年,丽田园的房价已经涨到了七八万一平,而且还有市无价。 顾远之所以知道还是当年顾琼雁异想天开想要在这里买房,狮子大开口一下想向顾潜声借五百万。顾潜声哪有那么多钱,没有借到钱的顾雁琼自觉受到伤害,好久没有到顾远家拜访。 没想到上一世顾雁琼心心念念丽田园到最后也没住进去,今天倒是他顾远不费一分一毫就得到了丽田园的百平大方。顾远几乎都想嘲讽世事无常了。 王重山带着顾远进来了电梯,按下一串密码后电梯直到倒数第二层。电梯一打开,顾远四周打量,只有一个门洞,也就是这一层只有一个住户。,很好地保护了*。 王重山借顾远发呆的机会,双手蒙住他是眼睛,“现在跟我走,会有惊喜哦。” 顾远乖乖的配合,顺着王重山的指引往前,听到开门的声音后,他才问到:“好了吗?” “倒数三二一我就放手。”王重山的声音萦绕在顾远耳边,顾远的心里也有了微微的期待。 “三” “二” “一” …… 第14章 外客 顾远感到王重山的蒙着他眼睛的手缓缓松开,屋子里的灯光有些刺眼,顾远眯了眯眼睛,等到彻底适应了屋里的光线,才开始认真打量王重山给他的“惊喜”。 眼前的是一个以乳白色和原木色为主基调的宽敞空间,白色的柔软沙发,大大小小的浅咖色抱枕散落其间,巨大的落地窗下是竹藤编制的榻榻米。圆润古朴的提式茶壶,造型前卫的落地时钟,墙上的复古壁灯,角落里的旋转楼梯转出一弯美妙的弧度,精致的细节把这个屋子填充得惬意而温馨。 顾远有些微微发愣,这个屋子确实很符合他对未来的家的幻想,散发着悠闲又懒散的气息,一壶清茶一本书就能磨蹭一整天的生活。 王重山满意的看到顾远的眼里一闪而逝的惊喜。这套房子是他十八岁时身处军界的表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因为临近皇城的大学城所以他在b大的四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的装修摆设都是根据王重山的品味喜好量身打造的。 就算在大学毕业,王重山有了自己的公司,生意越做越大,名下的产业遍布各地,王重山依旧把这里当做自己最私密的空间,从来没有任何情人能够涉足。 当初和顾远允诺为他提供更好的生活时,王重山脑中的第一反应就只有这间房子最适合顾远也最能让顾远满意。果然,少年纤细挺拔的背影勾勒出安静沉稳的气质与这里的一切毫无违和感,空气里隐隐流动着名为温馨的氛围。 一阵暖流从王重山的心头流向四肢,让他觉得妥帖而温情。伸手一把揽住顾远的腰,嘴唇贴在顾远的耳廓边,询问道,“喜欢吗?” “喜,喜欢。”虽然这套房子确确实实符合他的心意,但只有一想到这就是王重山用来藏娇的金屋,前前后后不知有多少男女成为这里一时的主人,顾远心里就莫名地发苦,对于王重山讨好的提问也只是干巴巴地回答。 完全不知道顾远心里误会的王重山虽然失望于顾远如此敷衍地回答,但一念及情人还年幼,根本不懂什么是温情地回应,心里的阴霾渐渐消散。 王重山摩挲了一下顾远的腰,带着顾远登上旋转楼梯,继续参观。 这套房子是买的两层楼然后上下打通,楼下是纯粹的客厅和卧房,而楼上的功能分区则要比楼下多得多,藏书丰富的书房,设备先进齐全的影音室,宽敞的健身房,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露天泳池…… 王重山带着顾远一一参观过,但顾远心里刚刚那个念头还是时不时冒出来,让他无论如何再也提不起兴致。 好在王重山看到顾远有些苍白的脸上,以为他有些累了,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体贴扶着顾远下楼,让他靠坐在沙发上,又细心的为他端来一杯温水。 顾远双手捧着水杯喝水,脑子里一直逼迫着自己把刚刚的负面情绪抛弃。王重山和他的关系说白了就是金主和小情人,金主有心哄着,自己当然要开心地受着。 这么反复心理暗示,一杯水下肚,顾远觉得自己的情绪终于恢复了过来。仰起笑脸对上王重山眼底的关切,解释道:“马上就是期末了,最近压力有点大,这几天熬了好几宿,实在是有点累。” 王重山立刻心疼地摸摸顾远的脸颊,觉得是有些消瘦,又伸过手和他五指交缠,“不要让自己那么累,我们尽力了就好,好学校可以慢慢挑。” 顾远干脆装作没有听懂王重山的暗示,只是嘴里嚷嚷着要喝苏西黄的云腿鸽子汤。 以他现在的成绩华国的好学校基本都可以任他挑,不必依靠王重山的操作,更何况他还想考个好成绩让顾潜声和黄玉珏高兴一下呢。 王重山也没有在意,反正现在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顺便以喝汤的名义预约了顾远明天的时间。 说是喝汤,但王重山的想法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顾远是个高中生还和父母住在一起,不论是从他的学业还是隐瞒父母的角度王重山都不可能在他上学的日子里将他留下来,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周末的时间。 王重山自认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坦诚自己的*并不可耻,他是个正常的成年人,想要自己的爱人。他和顾远在一起追求的不可能只是精神上的柏拉图,那时强要了顾远就是那一瞬的贪念作祟,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对顾远意外的心动。 顾远对王重山的提议毫无异议,柔顺地点点头,当初下定决心答应王重山是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有这么一天。 王重山看顾远的嘴角残留了一些水渍,在灯光下闪出莹莹的光泽,不由得心念一动,伏过身去舔了舔顾远的嘴角,慢慢移动到顾远的唇上,伸出舌头,撬开顾远的双唇。 顾远感到王重山的舌头在自己嘴里迫不及待的四处攻城略地,最后找到缩在一旁的小家伙紧紧纠缠在一起,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和啧啧的水声,顾远睁大眼睛看向王重山瞳孔里满面潮红的自己。 从王重山的车上下来,顾远拍拍自己的脸试图回去身上的燥热和悸动。做了几个深呼吸,感到脸上的灼热散去,顾远才镇定地打开家门。 刚一进门,顾远就瞧见平日里忙得不见人影的顾潜声罕见地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而黄玉珏一如既往的对着电视打毛衣,古怪的是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看到顾远回来也是各种打着招呼。 顾远眼珠子一转,察觉到空气里令人窒息的氛围,奈何顾潜声和黄玉脸上都不露痕迹,他只能老实的招呼了一声,乖乖回房。 一推房门,顾远看见一个背影正坐在他的书桌前,本能地就想喊人,再定睛一看,发现那个背影不是别人,正是顾远的堂弟,刘梁。 这下顾远总算明白引起自家不和谐的缘由了。上一世也是这样,顾琼雁趁黄玉珏打理服装店出门不在家,一个电话给顾潜声就把刘梁送来过来,等黄玉珏回到家时,刘梁连行李都放好了,总不能再把人赶回去吧。 在做着作业的刘梁一回头,发现是顾远回来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搓着手干巴巴地打招呼,“顾远,你,你回来了啊!” “嗯。”顾远淡淡地应了一声,放下书包,瞄了瞄自己的房间,发现变化还挺大。书桌上自己的参考书都被移到了书桌底下,位子被一堆什么占据,惯用的老式台灯也被换成了一台崭新的护眼灯。走过去拉开衣柜,一排五中的黑白校服和其他不眼熟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挂着,顾远翻了翻,他的衣服被凌乱地塞在了最底下。 顾远觉得自己气得就要笑出来了,这么明目张胆的鸠占鹊巢的行为也只有顾琼雁一家才有脸干得出来,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顾远握着拳头转身向外走,身后传来刘梁大大咧咧的声音,“顾远,你出去干什么?我妈叫我和你一块睡。” 顾远脚下一顿,嘴里的话几乎被嚼碎了才吐了出来,“你先睡吧,我出去喝口水。” 第15章 争吵 客里的气氛还是如刚才那般凝滞,顾远观察了一下顾氏夫妇的脸色,决定还是黄玉珏下手。 顾远凑到黄玉珏身边坐下,殷勤地为她敲背捏肩,小心翼翼地开口,“妈,今天心情不太好哦!” 黄玉珏似笑非笑地挑眉看了顾远一眼,“哪里心情不好了?我一个女人家里内外有丈夫做主,儿子读书用功成绩好,我有哪里可以心情不好的?” 还说没有不开心?这火气大得跟吃了火药似的,三两句就把他堵了回去。 顾远一面手下的动作不停,继续献殷勤,一面同情地用眼角瞄了一眼故作镇定看报纸实则一阵偷看这边情况的顾潜声。黄玉珏这次的怒火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消的,他可不会再去触她的霉头。 顾潜声看黄玉珏三言两语之下顾远默不作声,心里立即暗叫不好。 本来顾着顾琼雁和他的情面才答应让刘梁搬过来一段时间,觉得妻子也应该会理解。没想到妻子回到家后知道刘梁要过来住,表面上对刘梁客客气气,但却不再和他说一句话,甚至连视线相对都不曾。他每每找机会要解释,却被妻子冷漠地躲过,两人从下午僵到了现在。 好不容易熬到儿子回家,期望儿子能让妻子的态度软化,没想到儿子一下就投降。 顾潜声暗暗瞪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放下报纸,轻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小远,你弟弟要在家里借住一段时间,你就和他一个房间。他就要中考了,你是做哥哥的,凡事要让着他,知道吗?” 顾潜声不开口还好,他这一开口终于让黄玉珏心中一直紧拉着的那根线崩断了。黄玉珏猛的一转头,冒着怒火的双眼瞪着顾潜声,开口就是一串掷地有声,“顾潜声,你有没有搞错啊?刘梁要中考,小远再过一年也要高考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你知道谁是你亲生儿子吗?” “妈!”被黄玉珏难得一见的怒气吓到,顾远拍着黄玉珏的背替她顺气却被一手拍开。 黄玉珏颤抖着手指指向顾潜声,要把这么多年心底里积藏的不满全都倾诉出来,“他们那里说一句要在这里上补习班你就眼巴巴地把人接过来,你问过我没有啊?谁家孩子高考不是头等大事,家里一切都为孩子服务,本来房间就不大还要挤两个人,你还要小远让着他……” 黄玉珏话到最后,眼眶泛红,几度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顾远明白,今天黄玉珏的发作不仅仅只是因为刘梁的不请自来,共享房间什么的也只是小问题。真正让黄玉珏无法容忍的是顾潜声对于家庭问题的自作主张和对顾琼雁一家的步步忍让。 或许对于顾潜声来说,顾琼雁怎么样也是他的妹妹,是同胞的血亲,再加上父母临终前的叮嘱,顾潜声对顾琼雁的亲情中还多了一份责任。而黄玉珏对这个没相处多久就出嫁了的小姑没有什么感情,对她来说,顾琼雁是处处掠夺自己家的资源还永远不知感恩的甩不掉的牛皮糖。 如果说,以前的黄玉珏可以看在和顾潜声的情分上不去计较的话,那么今天顾潜声不经黄玉珏许可就擅自让刘梁搬进来的行为狠狠地触动了黄玉珏的警觉和女人的领地意识。在自己的家里丈夫和自己或许不是一条心,这个念头时时折磨着黄玉珏,她终于还是爆发了。 顾潜声的表情几近错愕,脑子里一摊浆糊,多年为官的圆滑机智完全没派上用场,慌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连辩解几句都不会了。 黄玉珏嫁给他以后大家闺秀做派保持了几十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黄玉珏不计形象地发火。 顾远将伤心的母亲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又握紧黄玉珏保养得宜的双手,为她传递支持和力量。 顾远看着一旁的顾潜声又着急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在上一世这是就是顾氏夫妇的第一次争吵但不是最后一次,由顾琼雁一家引起的争执在顾远家还会反复上演。 虽然顾远心里对顾琼雁一家充满了厌恶,但为了自家的和谐,他还是不得不为顾潜声找台阶下。 顾远的眼珠子转了几圈,为了不再刺激黄玉珏,冲顾潜声使个眼色,开始不满地指责顾潜声:“爸,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的不对,刘梁要搬进来是大事,我们家就这么大的地,我和刘梁都是大小伙子挤一张床谁都难受,怎么睡了啊?” 顾潜声接到儿子的眼神立即心领神会,皱着眉一脸为难地答道,“我也不愿意把刘梁接过来啊,按我的意思最好能在这附近租套房,但你姑那时候已经领着刘梁上面,连行李都拎在门口了,我总不好把人往外推吧。” 黄玉珏紧绷的脸上似有缓色,顾远悄悄做了个再接再厉的手势。 “也是我的错,当时也没有来得及和你妈商量。你妈说的对,你现在也是紧要关头,我们家的一切都应该以你为优先,只是现在……”顾潜声长叹一口气,懊悔地捶了一下膝盖。 看着顾潜声认罪态度良好,行为还算端正的份上,黄玉珏总算肯施舍地看他一眼。顾远和顾潜声一看有戏,立马打蛇棍上,一个不断甜言蜜语,一个连连诚恳认错,黄玉珏的脸上总算雨过天晴了。 黄玉珏无奈地瞟了一眼关键时刻异常心齐的父子两,虽说心里的火下去了,但有件事她还是不放心:顾远和刘梁挤一个屋里,能行吗? 此问一出,顾潜声顿时无言,这事还没解决呢。顾远则借此提出自己的想法——寄宿。 黄玉珏想也没想就立即反对,开什么玩笑,哪有让外人住自己家,亲生儿子跑去寄宿的。顾潜声也皱着眉表示不赞同。 顾远拍拍黄玉珏的手背,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寄宿的念头也不是今天才有的,高二以来我的学习压力一天比一天大,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每天回家路上用的时间太长了,实在是浪费。” 听了顾远的解释,顾氏夫妇虽然表示认同,但还是放心不下没吃过苦的顾远,尤其是黄玉珏,伸手捏了捏顾远的小脸蛋,心疼他到时候无人照应。 但顾远对寄宿这件事异常坚持,还向黄玉珏和顾潜声透露了他立志考b大的想法,拗不过儿子的他们为了儿子的理想只能无奈答应了。 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顾远被催着去洗澡睡觉。顾远推开房门,刘梁已经占据着大半张床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全然不知外面为了他曾经有过一场风暴。 顾远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打算去客厅将就一宿,要他和顾琼雁家的人睡一床,对不起,他顾远办不到。 要说对顾远到学校寄宿的事情最满意的人莫过于王重山了。 周末顾远如约到王重山给他的房子里“喝汤”,一盅炖的浓浓的乌鸡栗子滋补汤还没完全下肚,顾远就被王重山抗到卧室的大床上,等反应过来,身上已经被剥得精光。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是顺水推舟再简单不过了,王重山有意温柔小意,多年的手段在顾远身上用了十成十;顾远有心配合,不论是动作还是呻(你懂的)吟都放肆大胆,一时间两个人你来我往,翻云覆雨,真是应了那句如鱼得水。 事后,王重山将顾远搂紧怀里,头枕在自己肩上,听他尚未平息的喘息,捏着顾远纤细修长的手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王重山听顾远说要寄宿的时,心里立刻活泛起来。正愁和顾远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根本无法让他满足,现在机会来了。 只要一想到,顾远在两个人的家里,自己相见就能见到,想抱就能抱到,王重山觉得心里喜悦的泡泡在不停的往外冒。 第16章 旅行 王重山托着顾远的腰,把他抱在自己胸前,半闭着眼睛,手搭在顾远的背上,感受着手底下少年肌肤的细腻紧致。 顾远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只觉得王重山的抚摸像用一只轻柔的羽毛在身上不停撩拨,让人昏昏欲睡。 王重山看顾远渐渐眯起的眼睛,贪睡的模样像极了母亲养的那只白色波斯,心下念起,伸手挠了挠顾远的下巴,“不许睡了,才下午就睡了,当心晚上睡不着,醒醒我和你说件事。” 顾远才要堕入梦乡又被王重山拉了出来,睁着迷茫的大眼无辜地看向王重山。 王重山用拇指摩挲着顾远的眼角,让他更加清醒些,“不是要从家里搬出来吗?不如就搬过来吧。” 顾远一下就清醒过来,斜眼看着王重山,“千万别,我可在家里是交待过了要到学校寄宿,到时候被揭穿,你要我怎么交代?” 王重山咬咬顾远的鼻子,积极地出谋划策道:“那有什么?万一事情被揭穿,你爸妈估计还要为你感到愧疚。” 顾远疑惑地对上王重山意味深长的眼神,一下子明白过来—— 自家爸妈如果发现信誓旦旦为了学校要求寄宿的儿子却住到外面为的是给客人让屋子,平息家庭风波,感情异常丰富的黄女士会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吧? 王重山看到顾远眼底的迟疑,继续加码利诱,“一中的宿舍是八人一间,没有空调,没有洗衣机,没有独立厕所,无网限电,十点门禁……” 王重山每数一条顾远的脸就黑一分,说到最后顾远额上终于滴下冷汗来,“你别说了,我搬过来就是了。” 王重山满意眯起眼睛,捧着顾远的脸烙下奖励的吻。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真如流水一般,顾远在学校,家里和王重山身边连轴转,忙得眼花缭乱。 王重山虽然温柔体贴,但每周都会固定要他两三次;黄玉珏和顾潜声对他的关心表现在那日益增多的补汤和小点上,而且每每都要被来小白瓜分走一大半。 最让顾远觉得疲于奔命的是高二逐渐繁重的课业。虽然他有上一世高三奋斗的记忆,但为了考试硬塞的知识比较不牢靠,顾远发现自己在应付灵活变换的大题时的力不从心,为了能有完全的把握进入b大,顾远只能要求自己更加努力地将知识吃透嚼碎。 一番苦熬下来,不仅黄玉珏在见面时捧着他的脸叫心肝,就连王重山在床上也抚摸着他眼下的青色,用命令的语气警告他要好好照顾身体。 好不容易熬到期末考后,班上的气氛也难得活跃起来,这其中的原因不仅是即将到来的寒假和春节,还因为一中多年一来的传统——寒假游。 谁也说不清一中的这个传统究竟是怎么来的,反正每年的寒假,一中的整个高二年级都会有一次集体出游。地点和时间视当年的假期长短和春节的日期而定,以前也不乏有出国到加勒比小岛上玩一圈的。 今年顾远他们这一届由于假期短,放假时间又离春节较近,只能选皇城附近的小景区。好在也没有人在意这个,一中的学生大多都把境外旅游当初常态,他们在意的是能摆脱学习的压力和相好的同学玩一玩,闹一闹。毕竟到下一学期,学习压力更大,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出国。 定下来的目的地是皇城附近郊区的的一个温泉山庄,据说是隔壁班学生父亲参股的产业,一中浩浩荡荡几百人过去也能将将住下。 大巴车上,大家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聊着,少了往常的竞争和压力,被当下和谐的气氛感染,顾远在感兴趣的话题上也时不时地插两句嘴。 三小时的车程很快就过去了,所有人都拉着自己的行李下车,这时的顾远又再次被大家诡异的视线包围,原因是他两个超大尺寸的行李箱外带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 只是短暂的两天郊区旅行,大多数人只简单带了两件换洗的衣服,更有人是背了个背包就过来的。见顾远艰难地拉着那么多行李,立刻有不少人开口调侃道:“行啊,顾远,东西这么多,你是搬家还是移民啊?” “我看是阿姨肯定让你带了不少好吃的吧,待会记得给大家分分吧!” “我看行,阿姨手艺那么好,别让这小子自己私吞了。” 面对这样善意的调侃,顾远只能回以苦笑。 当初听说顾远要参加集体旅行,最兴奋的人莫过于黄玉珏了。她亲自从顾远用惯了的东西里挑拣出两大箱,在顾远的百般要求下才减成了一箱;不甘心的黄玉珏又动手做了酱鸡腿,卤鸡翅之类的好料让顾远塞在包里,叮嘱分给同学们。 等到顾远临出家门时,已经有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在手了。走到楼下,顾远又被王重山的司机拦住。 “少爷怕您在那里住的不习惯,特地叫家里的保姆给您收拾了一些平时用得顺手的东西,少爷的意思是请您务必带上,不要他担心。” 顾远望着手里又多出来的一个超大行李箱,默默无语,迎风留下两行热泪。 不堪的往事回忆完毕,顾远还得老老实实地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跟在大部队后面找房间。 这一片的温泉山庄全是老式的木制结构的外观,温馨而典雅的内部装修。由于一中高二年的人数众多,所以在房间的分配上是打乱班级学号四个人一间房。由于负重过多,等气喘吁吁的顾远拿着钥匙找到自己的房间时,房里的另外三个人已经到齐了。 看到顾远艰难地拉着行李进门,坐在最靠近门床上的那个浓眉大眼的男孩立刻跳下来帮忙,顾远也顾不上客气,两人一阵手忙脚乱,终于把顾远的行李拉进了门,男孩又回去整理自己的床铺去了。 顾远长长地松了口气,只觉得累手脚发麻,腰酸背痛,不过现在终于有空好好打量自己的房间和室友了。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但家具电器也算一应俱全,还带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可供洗澡。房间里四张单人床成田字分布,除了刚刚来给顾远搭手的男孩外,靠窗的两张床已经被另外两个人占走了,两个人也正忙着收拾东西,谁也没有看顾远一眼。 顾远看看自己庞大的行李阵容决定先和室友打个招呼,混个脸熟。 “大家好啊,我是高二三班的顾远,很高兴今天能有缘和大家住在一起,大家都相互认识认识吧!” 三人都听下了手上的动作朝顾远看来,最先有反应的是靠左边窗户的那人,听了顾远的话只是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埋头铺床,不搭理顾远的话,连和他对床明显认识他的少年拉拉他的衣袖也不理睬。 少年冲顾远尴尬的笑了笑,“我叫吴襄,是一班的,很高兴认识你们。”然后,他又小心地指了指身旁的少年,“他是蔡博文,和我是一个班。” 顾远礼貌地冲吴襄点点头,都是文科班的,平时也是熟脸。只是……顾远看着冷着一张脸,手下动作越来越重的蔡文博,明明自己没的罪过他啊,怎么他对自己的敌意这么明显? “怎么三个都是文科班的啊,那不是只有我一个理科生孤军奋战?”顾远对床那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已经收拾完床铺了,正盘腿坐在自己床上,冲顾远夸张地挤挤眉头。 “我是八班的曹万凯。不要羡慕,不用惊讶,本人就是今年一中的校草,曹万凯,曹小帅!” 曹万凯掷地有声的宣言话音未落,顾远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连蔡博文和吴襄也忍不住笑出来声。 不是他们不给面子,实在是曹小帅虽然长得浓眉大眼,精神是精神,但北方气质的五官绝谈不上精致,更别提在都是人中龙凤的一中排上校草的名号了。 虽然顾远没有捧场,但显然遭受过不止一次打击的曹万凯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还热心地指着顾远身后的行李箱,关切地问:“你还不整理吗?待会要集合了!” 顾远扬起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他突然感到了这个世界森森的恶意。 第17章 电话 校车到达温泉山庄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大家收拾收拾也要十二点多了。早已饥肠辘辘的学生们都自动自发地结伴去餐厅。 点钟一到,蔡博文就径直拉着吴襄到餐厅吃饭去了,而此时的顾远还在为自己的行李奋斗。曹万凯本来想等顾远一起去,为此还拒绝了同班好友的招呼。可顾远的万里长征迟迟没有走完,顾远看曹万凯眼巴巴望向餐厅的表情实在可怜,顾远失笑,赶紧让曹万凯不用等自己,先去吃饭去 顾远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收拾完黄玉珏拣出的行李,休闲服,运动装,以及搭衣服的鞋子,外出的球鞋,围巾,袜子等一应俱全。黄玉珏不愧是嫌弃良母的典范,帮顾远考虑的处处周到。 顾远拿袖子擦擦额上的汗,虽然已经是隆冬时节,但这么忙活下来还是把他累得够呛。 午饭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餐厅估计也被扫荡得差不多,顾远干脆一屁股坐在刚刚整理好的床上,捞过塞满好料的背包,摸出一包酱鸡腿就着果汁当午餐,美美地吃起来。 曹万凯一吃完饭就被自己班里好友拉出打篮球,这个温泉山庄有不少人都来过,玩起来也是熟门熟路。他本想抱着湿透的运动衫回到房间换衣服,没想到刚一进门就嗅到空气中充盈着的浓郁的酱香,曹万凯抽抽鼻子,是不下数种的香料和新鲜食材熬煮出来的特有香气,当下他的口水就抑制不住地大量分泌,刚刚下肚的午饭早就被剧烈的运动消耗光了。 曹万凯定睛一看,对床的顾远抱着一袋酱鸡腿吃得正香呢!他放下手里抱着的衣服,咽下口水,扭过头不去看刺激自己食欲的场景,一边在心中默念:没什么,没什么,酒肉穿肠过…… 突然,一根酱得油光发亮,颜色诱人的鸡腿出现在曹万凯眼前,曹万凯偏过头去,顾远正举着鸡腿,笑着侧头看着他,“要你不要一起尝尝,我妈做的东西,味道可是很好的!” 曹万凯心里一阵懊恼,也许是受了开饭馆起家的父亲的影响,他从小就没改过好吃的毛病,更是被笑过一见到好吃的腿就挪不动道。 刚刚自己的蠢样子绝对被人家看到了,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居然被一根鸡腿彻底摧毁。曹万凯悔得牙痒痒,接过顾远手里的鸡腿,“吃,怎么不吃!”说着狠狠地咬了一口。 吃了第一口就停不下第二口,鲜嫩的鸡肉和着浓浓的肉汁入口简直是享受!曹万凯三下五除二就把手里的鸡腿解决,目光炯炯地盯着顾远手里装酱鸡腿的袋子,样子极似某大型犬类。 顾远在曹万凯灼热的目光下,嘴角一阵抽搐,没见过为了吃的就化身为蠢萌哈士奇的。把手里的袋子递到曹万凯面前,“你要不要再来一点,我妈给我做了很多,说要和室友分一分的。” “这,阿姨人实在是太好了。”曹万凯嘴上客气地推辞着,手里却欢喜地接过袋子,麻利地打开,又叼了一根鸡腿在嘴里。 “没关系,你放心吃吧!” 顾远做回床上,目光扫向靠窗的两个床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显出微微的冷凝。 在曹万凯回来之前,吴襄和蔡博文也回来过一趟拿泳衣。 虽然蔡博文之前对他表现过明显的不屑和敌意,但毕竟要一起相处两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顾远还是希望能和他们打好关系。所以当蔡文博和吴襄回来后,他也邀请对方来分享黄玉珏做的美味。 蔡文博对顾远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忙着翻衣服。吴襄似乎没有想到顾远会邀请他们,一时间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看到顾远看向他的眼光才一下反应过来,放下衣服,尴尬地红着脸摆摆手,“谢谢你啦,我们中午都吃得很饱,现在吃饱下了!” 顾远冲他点点头,“那晚上如果要宵夜就找我拿。” “好啊。”吴襄对顾远笑笑,身旁的蔡博文似乎已经找好了泳裤,扯了扯吴襄,不耐烦道:“快点啊,你干嘛呢?” “好了啦,我已经找到了。”吴襄一边好脾气地回着他的话,一边从一堆衣服里抽出自己的泳裤。回头好像想和顾远打个招呼,没来得及就被蔡博文强拉着出门了。 门口隐隐传来蔡博文对吴襄刻意地大声呵斥,“别人给你就要,你缺那一两口吗?现在流行h7n9你是不知道吗?不管脏的丑的你就敢往嘴里塞,还要不要命了……” 房间里的顾远听到蔡文博的话,脸上的微笑消失,眼底的暖意逐渐蒙上一层寒霜。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蔡文博,让他要这么针对自己,但是顾远经历过前世的众人奚落,人情冷暖,早就不把蔡文博小孩子似的针对放在心上。 但蔡文博对黄玉珏给他准备的东西口出恶言,让顾远心里觉得分外难受。 黄玉珏在听说他要参加寒假旅游时就心心念念着要帮他把准备好,那一袋酱鸡腿还是她在之前起个大早,到市场挑新鲜地生鸡腿回来,熬煮了十几个小时才弄好的。 虽然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但被蔡文博这样的贬低,顾远心里还是想被堵住一样难受。 “喂,顾远。”曹万凯飞快地解决顾远一袋子的鸡腿,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提在手里的袋子剩下满满的骨头,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应该要不好意思。 “谢谢了啊,这鸡腿味道实在不错!”曹万凯说着伸着油滋滋的手想拍拍顾远的肩,又在顾远万分惊恐的眼神下不得收回手指,干笑两声。 曹万凯眼睛飞快地扫到立在墙角的行李箱,“对了,你的那个行李箱要不要收拾啊?我来帮你啊!” 顾远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行李箱没收拾,脸上的表情彻底垮了下来,想到曹万凯和鸡腿一样油亮的大手,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没事,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着,顾远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都是要早晚要收拾的。 拉开行李箱的拉链,里面除了两天泡澡用的浴衣倒是没有太多的衣服,顾远读书时爱盖在膝上的羊绒毯,是专门从内蒙古空运而来;王重山强制塞给顾远的装满游戏的ps3,ipad,他曾经把顾远抱在怀里,手把手地教他大电动;被分装在各个小盒子里的感冒药,止血撒,甚至是防过敏的药片……越来越多的东西被顾远拣出来堆到床上,几乎要把半个人埋在里面了。 曹万凯被顾远这个架势吓到,退后了好几步,暗自在心中庆幸顾远没有答应自己是帮忙。突然,曹万凯双眼放光,悄悄的挪向顾远的床头,目标是顾远扔在那里的ps3。 这个可是他欲求不得的最新款ps3啊!多少次他站在专卖店的橱窗外欣赏他美丽的身影!他收集了这个系列之前所以的款,就差这个就圆满了。偏偏他期末考失利,气坏了的老爸停了他所有信用卡,害得他只能望着这个小美人哀叹。 曹万凯轻轻地拍着顾远的肩,顾远扭过头,曹万凯羞涩地冲他一笑,一米八,浓眉大眼的标准北方大高个冲你羞涩一笑的效果该是多么惊悚,顾远觉得浑身上下所有鸡皮疙瘩都在这一刻全都涌了出来。 “有,有事吗?”顾远觉得自己说话都说不溜了。 曹万凯指着心中的小美人,眼里放出期待的光,“那个能不能借我开口?” “这个?”顾远捞过ps3,随手抛给曹万凯。曹万凯手忙脚乱地接过,双手捧着贴在脸颊边,其形态之不堪入目,犹如猥琐大叔见了孤身一人的纯情小萝莉,顾远撇过脸,不忍再看,继续归整东西。 一阵音乐响起,打断了顾远的收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王重山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烁,顾远瞄了一眼玩得正嗨的曹万凯,悄悄起身走到浴室才接通了电话。 “小远,已经到了吗?”王重山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流泄出来,顾远倚在浴室的瓷砖墙上,一直由于蔡博文的话焦躁阴郁的心终于得到安抚。 “早上就已经到了。” “是吗?那现在在干嘛?”那头的王重山兴致似乎还不错。 “想你啊。”顾远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话音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僵立在当场。 王重山也没想到顾远会有如此甜蜜的回答,心中暖流涌动,放得更低的声音显得更加轻柔,“是吗?有多想我?” 顾远感到脸颊滚烫,仿佛全身的血气都往脸上涌,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把电话挂掉,“不是,我,我是说,啊,那个,……我现在有事,明天在给你打吧。” 顾远不由分说的挂断电话,懊恼地捶墙,无力地站到浴室的镜子前,想泼泼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却在抬头不经意间看到镜子里是少年双颊泛红,眼角含情,一脸春光荡漾。 顾远捞起一捧洗手池的水泼向镜子,直到那个自己变得模糊不清,才渐渐冷静下来。 第18章 谋划 皇城的中心商业区一向是无数大企,外企,国企的聚集地。这里高楼林立,无数国际知名的集团企业盘据于此,高楼之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间全是西装笔挺,套装俏丽的白领精英;高楼之中每天都会完成无数决策,发出各种指令,而这些都将对华国商业未来的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王重山的千重集团就位于王氏大楼的第八十八到第九十九层,从王重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往下望,皇城的景致都尽收于眼底。 此时王重山就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里的手机发出被挂断后的嘟嘟声,想到刚才电话那头的小家伙不经意流露出的心声和那之后的慌乱,王重山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 他和顾远的开始源于*,那一夜的旖旎是顾远不愿提及的过往。虽然顾远不得不认命地被他圈在怀里,但他还是可以看到顾远心里的抗拒。 想到这里,王重山的表情变得残忍而决绝,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哪怕你已是百炼成钢,心硬如铁,只要肯下功夫去琢磨,以柔克刚,总会有水滴石穿的一天。就算顾远想离开他怀抱的想法有多么强烈,他也能温柔的,悄无声息地折断他的翅膀! 敲门声响起,王重山掩下复杂的心绪,抬眼时眼底依旧是一片清明,他回到座椅前坐下,沉声道:“请进。” “王总,李少和姜少来了。” 王重山颌首,“请他们进来。” “是。”王重山的特别助理岳金杰推了推眼镜,眼角余光瞄到王重山的神色毫无异色,出门时向在一旁翘首以盼的小秘书做了个一切ok的手势,成功收获对方感激的小眼神。 岳金杰也算跟随王重山多年,请示这种事本来是不需要他亲自出马的。可谁让王重山举着电话进办公室前特地和秘书交待不许任何人打扰。而姜唯和李悦笛这两位太子与王重山交情不一般是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平时谁也不敢怠慢,他们俩进王重山的办公室也从不需要通报。 这次硬着头皮把他们俩拦在门外,小秘书立马泪眼朦胧地求到他跟前,生怕为此就把工作给丢了。对小秘书觊觎已经的岳金杰胸口一拍,替她来敲王重山的门了。 “王重山,你这千重开得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大牌了啊!现在一个小秘书也有胆子把我们拦在外面。”李悦笛一进门就嚷嚷开,边嚷还不忘熟门熟路地找沙发躺下。姜唯在他身边坐下,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看向王重山的眼神也是明显的不认同。 王重山立即举起双手,表示歉意。 尾随进来给他们倒咖啡的小秘书听到李悦笛的话就是一哆嗦,手里的咖啡也差点打翻在地上。李悦笛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小秘书几乎是抖着递上咖啡的,一上完咖啡,立刻夹着尾巴飞似的逃了。 看着小秘书兔子般的胆怯神态,李悦笛一阵闷笑,倒进身旁的姜唯怀里。 姜唯低头扶额,“你幼不幼稚啊?”对李悦笛和小学生有一拼的幼稚行径他已经彻底无语了。 “哈哈哈哈哈!”李悦笛居然笑得在姜唯怀里乱滚,眼泪都流下来了,收都收不住。 姜唯无奈地看向王重山,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这家伙没救了!王重山低头轻咳了一声,收敛自己嘴角的笑纹。都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李悦笛是什么德性大家都清楚得很。 怀里的李悦笛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姜唯干脆自顾自地和王重山讨论起正事。 “……新兴派那边这几天倒是消停了不少,估计我们前阵子把许绍文揪出来,又敲打了几个闹得欢的,他们暂时不敢闹腾了。” 王重山食指一下一下有条不紊地敲着桌面,“是有反常必为妖,他们好歹也活动了好几年,我们这样轻轻敲打两下,他们未必放在眼里。现在这么安静,实在不像他们的作风。” “你是说……他们暗地里有计划?”姜唯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恐怕是了。” 王重山一向是三人中心思最缜密的那个,所以就算王重山此刻的怀疑毫无根据,姜唯也深信不疑。 李悦笛见没人搭理他,只好渐渐停下笑声,没趣地摸摸鼻子,从姜唯怀里爬起来,“我倒是听到一个消息,就是不知道,只是听说啊,真的假的我真的不知道……” “快说!”姜唯和王重山齐齐吼道。 “我前几天在赛车时碰见了董家的老三,你们知道的,我家是部队里起家,董家之前在南边跟过老爷子,看着老交情的份上我就和他多扯了两句。这小子不经意就和我透了句嘴最近城东的开发案关注的人不少,周家,闻家,都想拿下。” 李悦笛口中的董家是早年也部队里的一方大佬,后来唯一的继承人一心从政,多年经营下来,董家在华国的国土规划上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城东开发案?”王重山觉得耳熟,就是想不起哪里听过。 “就是城东老区那块啊,现在上面有意将城东发展为皇城新区。多少人都盯着呢?” “不对啊!”姜唯细细思索着,突然想到什么,“城东那块地那么大,盯着的眼睛也不是一两双。闻家那是什么家底,他们哪来的底气吞下城东?” 闻家靠着闻天鸣的上位这些年明里暗里也攒了一些家底,但要想吞下城东开发案,怕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还是在周家这样的积攒沉淀多年的老牌世家的觊觎下。 王重山想,既然闻家有这样的想法,那一定是有办法解决资金上的问题,而他们这段时间的沉寂就是在为拿下城东开发案暗中蓄力。 王重山把这样的想法一说,李悦笛和姜唯也被点醒。保守派的低调就是想引开身上的注意力,好借机下手! 姜唯声音冷硬,“必须要让他们鸡飞蛋打,城东这段地方可以做的文章太多了,万一让他们拿到,怕又要生事了。” 李悦笛点头,虽然他平时没个正形,但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嗯,让下面的人时刻牢牢盯着他们。他们想要吞下城东,动作肯定小不了,早晚会露出蛛丝马迹。” 王重山望向窗外,高楼耸立间只能看见狭窄的一抹蔚蓝,皇城的地方虽然大,但天空只有这么小小一片。 按照一中校方的安排,从到达温泉山庄至晚餐前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晚餐后是山庄方面安排的欢迎篝火晚会。 曹万凯在好友们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和自己心爱的小美人告别,奔赴基情燃烧的篮球场。顾远打电话和黄玉珏报平安,被黄玉珏一通照顾自己,团结同学说得脑袋发昏,挂上电话,抱起被子就蒙头大睡。 等到顾远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已经是一片灰暗。顾远用力的搓搓脸,意识总算回来些,掏出手机一看,六点半,正好是饭点。 顾远穿好外套出门,正好遇到了上来寻人的来小白。 “阿远,总算找到你了。”来小白比看到亲人还激动,一把搂住顾远的脖子,“快和我走,就等你来救命了!” 顾远被来小白一路生拉硬拽,扯到自己的房间里,刚一进门就被房间的凌乱景象骇到——衣服,鞋子,袜子,背包,全到被倒到床上,生生堆起了一座小山。 顾远心里哀嚎一声,他早该知道,来小白这个从小好几个保姆伺候着长大的一点家务能力都没有。小学时代春游时鞋带开了还是顾远给他系的鞋带,整理衣服这种高难度的活儿别指望他能干了。 在来小白讨好的捏肩捶背下,顾远认命地挽起袖子。 “别捶了,我饿了。” “知道了,我马上!”来小白接到顾远的指示,立马出门给顾远带吃的。 衣服一堆,鞋子袜子一堆,其他零零碎碎的又一堆……来小白的行李在出门前他家的万能保姆早为他归整好了,可以简单的就收拾好,可惜来小白这个家务废渣根本没领情。 顾远三下五除二的把所有大件都收好,就剩一些小零碎看来小白的意思。 当来小白捧着从后厨要来的虾仁炒饭回来,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原本凌乱的房间终于见到一些整齐样子了! “阿远!”来小白无比感动的喊着,想个顾远一个大大的拥抱。顾远不客气地用一只手指抵住来小白的熊抱,一手接过来小白手里的炒饭。来小白一进门就闻到香了,睡了一下午把他饿坏了。 一盘虾仁炒饭顷刻见底,顾远满足地拍拍肚子。这想起该关心来小白吃饭没,来小白不在意的挥挥手,说自己吃过了。 楼下的空地上的声音越来越热闹,音乐声,欢呼声,掌声,起哄声,交织成一曲欢快的乐曲。顾远和来小白来到窗前,空地被燃起的一团团篝火照的明亮,篝火晚会已经开始了。 来小白用渴望的小眼神扫向顾远,顾远无可奈何,只能陪着这个人来疯下去。 第19章 冲突 来小白兴奋地拉着顾远跑到楼下的空地上,此时的篝火边已经围满了欢腾的男男女女,来小白找到文科班围着的篝火,拍着相熟的同学和对方商量了两句,对方大方地往旁边挪了挪,来小白赶紧拉着顾远坐下。 与来小白相熟的那个同学还抽空为他们介绍了现在正在进行的游戏。 现在玩着的是一中类似于猜数字的游戏,就是由出题者在手机里按下一串五百一下数字,猜题者猜出一个数字,由出题者判断高了或低了,反复之下,猜中数字的人就是输家,需要出来表演一个小节目。 文科班四个班少说也有一百多人,顾远探着头想看看手机传到哪里,就听见不远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抬眼望去,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少女大大方方地从起哄的人群中走出来,厚厚的刘海,圆圆的眼睛,不经意间就流露出甜美的气息。 身旁男生压低着声音欢呼,“真是大发,居然是刘梦雨!” 一中高二届文科班的刘梦雨,从进一中起被冠以小校花的美称,和高三的大众情人孙佳润不同的是她以清新甜美著称,是一中不少少男心中的完美女生。 篝火前的的刘梦雨翩然起舞,少女优雅轻盈的身姿在篝火的照映下缓缓地绽放,篝火边围坐着的同学们一致地拍掌为她打着拍子。 来小白悄悄拿手肘捅了捅顾远,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这个比起你的佳润学姐也不差吧?还是我们文科班的,据说脾气也不错,要不,你换换目标?” 顾远面无表情地送给来小白一对大白眼,“说什么呢!难道长得稍微好看点的我都要去追啊!” 来小白自讨没趣,想顾远是还没走出孙佳润的情伤,也不再多嘴,干脆专心看刘梦雨的舞蹈。 刘梦雨一舞完毕,周围人都报以热情的掌声和欢呼。不知是跳舞热的还是激动,刘梦雨两颊泛起红晕,她拍拍脸接过手机,按下一串数字,游戏继续。 这次传接的速度明显比上一次快得多,有女神在场谁也不愿意过多地犹豫,露出胆怯。倒扣的手机被传到顾远手里,跟过来的还有小女神刘梦雨。 “选一个数字,大于五小于四百!” “九十二!”顾远不假所思地报出一串数字,代表的正是他重生归来的日子。 “当当当当!”刘梦雨粲然一笑,接过顾远手里的手机按亮屏幕,两个大大的黑体数字——九十二! 居然这样就中了!顾远难以置信,五到四百之间的数字那么多,他不过随口报出来一个,莫名其妙就当选了! 顾远还沉浸在不幸中选的惊愕中,就被蜂拥而至的好事者推到篝火前。平生第一次有那么多双眼睛同时都在盯着他看,顾远手足无措。 重生前经历的那出高二篝火晚会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旁观者,看着中选的人大方地走上前表演各种节目,暗自庆幸自己安全过关。 “这是谁啊?哪班的?” “就是那个顾远啊!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之前……” “哦,那个新的年级第一啊!” “顾远,别傻站着,说话呀!”耳边是四周的议论声和来小白刻意压低的呼喊声。 “我们新任年级第一不会是什么也不会吧!”尖锐的刻薄声夹杂在各种起哄声中,顾远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向发出声音的那角望去,蔡博文正拿挑衅的目光盯着他。 “真的什么都不会就快下来,死站在上面丢不丢人!” 顾远放在口袋里的双手一下攥紧,蔡文博时不时的挑衅和针对一下跃上心头。顾远咬紧牙关,心中被激起好胜之心,蔡文博不是处处看他不爽,最爱挑衅针对他吗?他偏偏不给他机会! 深吸一口气,顾远努力让自己躁动的心平复下来,抬头扬起笑容,说到:“我是四班的顾远,人很普通,也确实没什么特长。” 人群发出善意的哄笑声,刚刚的尴尬散去,大家慢慢安静下来,气氛渐渐地好起来。 顾远的表现越来越自如,“不过既然都站出来了,那我就给大家唱首歌吧。不过我五音不全,唱得难听大家也不要怪我啊!”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出去 ……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少年的嗓音纯粹而清亮,虽然架势不专业,也谈不上什么演唱技巧,但一首缓缓唱来,仿佛一弯浅浅流淌的清泉,温柔而耐人寻味。 一曲唱罢,欢呼声掌声四起,顾远鞠躬致意,走回去前特地转头冰冷地看了蔡文博一眼,顾远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好,不但没有出丑反而刷新了在大家心中单纯的学霸形象,蔡文博看他的眼中恶意的毒蛇几乎可以化为实质扑向他。 顾远平静地收回扫向蔡文博身上的视线,决定这两天尽量避开他。少年时的仇恨往往最容易蒙住人的双眼,虽然莫名其妙,但他可不想成为蔡博文年少冲动下的牺牲品。 顾远婉拒了赢家的福利,为下一轮出题。坐回来小白身边,就被来小白一把紧紧搂住,“阿远,平时瞒得不错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一手!” 顾远兴致颇高和还好来小白唱起戏来,“小白大人,手下留情,在下上有高堂,经不起您这般摧残!” “那行吧,看在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饶你一命,以后再犯,格杀勿论!”来小白似模似样地一瞪眼,在顾远的脖子旁做出一个砍刀的动作。 “小人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辜负来小白大人今日此番教导。” “行了,跪安吧。” “喳!” 来小白和顾远做在一起插科打诨,互相斗嘴,一时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顾远和来小白偷偷溜走结伴去泡汤,烟熏雾绕下,将身体彻底放松在温暖的泉水中,真是一种至高的享受。泡完温泉,顾远浑身松散,趁着晚会没结束没有人回来就美美地睡去了,和蔡文博的冲突让他实在是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昨天晚上的篝火晚会顺利结束,据说不论是文科班还是理科班气氛都十分热烈,有背地里眉目传情的,也有大方地勾勾搭搭的,成全了不少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 这一天的安排被贴在咬着早餐的蛋卷凑近一看,中午是以班级为单位的集体采摘和烧烤,晚上休息,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这里的温泉山庄是以温泉作为主打品牌,为了扩大客源,吸引更多游客,山庄方面在后山开辟了一块块栽种着各式蔬果的菜园,提供给到此的游客采摘,正好迎合都市里人们寻找乡村乐趣的需求。 一中多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很多人连长在地里的菜都没见过,亲自上手采摘对他们来说新鲜感十足,别有一番乐趣。 下手采摘的多是女生,男生主要负责架起烧烤架,生火和为女生看东西。这种活简单,几个男生三两下就搞定了,大家都坐在树荫底下聊天。 顾远四处找了来小白一圈,也没看见他们班上的人,估计是跑到更近山的地方去了,也就没有再找,踱着步子慢慢走回去。 顾远远远地看见自己班的位置上围满了人,不知道发生什么的顾远不由得加快脚步。随着他越走越近,顾远听到人群包围的中心传来激烈的争执。其中一个围观者转头看到顾远回来,立刻高声喊到:“你们别吵了,顾远回来了!” 在场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盯着顾看,那种眼神,疑惑中又有怀疑。顾远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顾远,你来得真好。”顾远的班长刘麟拨开人群挤到顾远身边,“班上的同学都相信你,你和一班那群人解释清楚。” 解释?顾远朝人群分开的方向望去,蔡博文身旁站着一个短发苹果脸的女生,身后是一大群一班的学生。除了那个女生满脸惊慌,蔡文博和他身后的表情都是义愤填膺,尤其是蔡博文,几文,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顾远,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顾远皱起眉头,他们这幅兴师问罪的样子做什么?他的语气也不好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没脸回来的?!” 蔡文博脸色阴郁地说:“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干的事,你会不知道,我们都已经把东西找到了,你就别装了!” “就是,我们都把小婉的东西找到了!”也不知是蔡博文身后的谁插了一句嘴,一班的人立刻炸开了锅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起顾远来了。 站在一边的三班的学生见对方底气十足,看样子还已经找到证据,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间也犹豫起来。不过顾远刚刚的反应也不像是说了谎,干脆全都闭嘴,两不相帮。 顾远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班的人认为顾远是一味装傻,只顾着指责他,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不知道谁把带队的一班老师,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妇女喊了过来。 有老师过来,场面一下就被控制住了。一班的人见是他们班的老师过来,仿佛一下就找到了主心骨,争先恐后地陈述顾远的罪状。 顾远这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个叫小婉的苹果脸女孩在昨天的篝火晚会上丢了一台ps3,而今天一台一模一样的ps3被人从他随身的包里翻了出来,这就是他顾远偷窃同学财务的罪证。 顾远看着那台从蔡文博那被传到女老师手里的ps3,人家都欺负到头顶上来了,他如果不反击,怎么对得起人家这么处心积虑? 第20章 反击 学生中出现偷窃事件,对一中来说无疑是一桩丑闻。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在场的学生只要回家多一句嘴,让他们身居高位的父母都会对一中存疑,这对一中多年经营的形象来说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女老师苏梅皱着眉打量起站在一旁的顾远,清秀的脸庞,干干净净的气质,是那种很容易博得老师好感的学生,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不过越是样子乖巧的学生越容易行为出轨,苏梅厌恶地想。 “大家都冷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能随便下结论。”苏梅高声喊道,向围观的学生做出一个冷静的手势,老师毕竟是有权威,没一会围观的学生都先后安静下来,“大家活动继续,这件事情学校一定会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真相!盗窃者会被严惩,一中绝不会容许品行恶劣的人玷污一中的校风!” 说完,她又对顾远他们说,“你们都跟我来。”苏梅揽过那个叫小婉的女生的肩,安抚地轻拍两下,回头示意顾远他们跟上。 蔡文博走到顾远身边时偷偷朝他露出一个得意又挑衅的笑容,顾远攥紧拳头,免得他控制不住提前飞一拳到蔡文博脸上。 顾远做了两次深呼吸,感觉吐掉不少心里的污浊之气,才双手插进口袋里,僵着脸,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那个ps3绝对是他的,至于那个小婉的东西谁拿了不关他的事,反正他顾远自认问心无愧。 刘麟站在原地,看着顾远的背影,内心一通挣扎,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也追了上去,跟在顾远身边。 顾远讶异地转头看他,刘麟不自在地挠挠头,一脸憨笑,“咱们老班不在,我这个班长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闯一班的狼穴吧!” 顾远心里感动,嘴张了又张,最后也只是干巴巴的吐出一句“谢谢” 虽然顾远刚刚面上不显,但是对同班同学在他染上偷窃嫌疑是选择沉默还是有些介怀。他明白世人本就是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尽管没有深交的人,两年的同学情意还不足以让他们在那样的情况下为他辩驳一句,顾远难免心灰意冷。 而刘麟此时肯选择站在他身边,顾远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下还是觉得温暖。 这次一中高二的旅行因为选择的地点近,时间也短,所以带队的老师也不多。除了一班班主任的苏梅,就是理科班的三个男老师。所以虽然女老师只有一个,但山庄方面还是按高标准给了苏梅一个套房,包含一间小客厅。苏梅把一行人带到的就是自己套房里的小客厅。 一行人先后进来,苏梅先安抚着小婉坐到沙发上,见小姑娘脸色发白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坐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安抚着,蔡文博也泰然自若地坐到一旁,苏梅看了一眼没有阻止。 顾远和刘麟就在沙发前站着,苏梅也没有叫坐,等她安抚完小婉的情绪,终于拿正眼看向刘麟和顾远,指着刘麟说,“你们是三班的吧,我认得你,三班的班长。” 刘麟向苏梅微鞠一躬,“老师好,我是三班的班长刘麟。”他顿了顿,示意顾远,“这是我们三班的顾远。” 三班的顾远?不就是那个新的年级第一?苏梅有些惊愕,但想到他可能的偷窃行为,眉头又深深地锁了起来,成绩好的学生一中多的是,品行不好伤害的是学校的名誉,这不是成绩可弥补的。 苏梅一想到这,脸上表情更加严肃,厉声喝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远无辜地耸耸肩,“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苏梅的眉头越皱越深。 一旁的蔡文博嗤笑一声,冷嘲道:“顾远,你别装傻,东西我们都搜到了,你装也没有用。” 顾远理都不想理蔡文博,看着苏梅投向他的不赞同的目光,认真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出去找了一下我的朋友,回来的时候就有一群人冲出来说我偷了什么东西,我一直都想问清楚,可他们总不让我说话。”说完,还用眼光有意无意的扫向蔡文博。 蔡文博被顾远话里的暗示激怒,一下从沙发上跃起,吐着唾沫星子怒骂:“顾远你别以为死鸭子嘴硬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你这是盗窃罪你懂吗?我们连物证都有了是你抵赖得了的吗?” “咳咳!”苏梅假意轻咳了两声,示意蔡文博好好坐下,蔡文博才冷静下来,狠瞪了顾远一眼,坐下。 苏梅心里不满地想,她都还没发话,蔡文博就跳出来,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但看在蔡文博平时成绩还好,总能为班上挣个前三回来的份上,她就不去计较了。 “好,既然你说你不知道,那我就让小婉把事情说一说。”苏梅拍拍小婉的肩。 “我,我……”小婉为难地看着顾远,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又一点一点地白回去了。 苏梅说,“不用怕,发生什么说出来就好了,这里有老师替你做主。” 小婉垂着头,绞着手指,犹豫半晌,才用蚂蚁似的声音说:“我带了一个ps3过来,昨天,我没有带出去。今天想找,就,就……” “就不见了。”蔡文博接着小婉的话,“好好地在房间里,怎么就不见了?肯定是被人偷了呗!我带着班上的几个男生检查了大家的包,检查到三班时就发现了这个。” 蔡文博所指的那个物证就是顾远包里的白色ps3,现在它就被放在苏梅面前的茶几上。 “他们班上的人也说了,顾远昨天晚上比所有人都要早回去。”蔡文博抱臂斜眼看着顾远,在他看来,人证物证俱在,凭顾远再怎么装傻也无济于事,想到顾远会被冠上偷窃的罪名灰溜溜地离开一中,他的心里就一阵快意。 果然,听了小婉和顾远的话,苏梅心里顾远偷窃同学财务的罪名算是认定了。她问顾远:“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顾远依旧是那个双手插口袋的姿势,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他似笑非笑地看看苏梅,伸手拿起那台惹祸的ps3递到小婉面前,“你说这台是你的?那你有什么标记吗?毕竟这个牌子的ps3也不是贵到大家都买不起啊?” 刘麟连忙附和着顾远的话“顾远的话也没错,谁也不能说同个学校不能有两台一样的ps3。” 小婉听到顾远和刘麟的话,猛的一阵摇头,“不是,不是的,我的是爸爸从e国带回来的限量款,手柄正面的下面有多一个牌子的标志。” 顾远手掌一翻,果然在小婉说的地方有一个醒目的这个牌子的标志。 顾远身边的刘麟结舌无语,蔡文博见状立刻冷笑数声,讥讽道:“顾远,你不会还说你的那台那么巧也是从e国带回来的吧?” 事实上顾远对自己的ps3到底是哪国货完全没有概念,反正王重山买了他就用,一些格斗类游戏玩下来真的挺有意思的。 见顾远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苏梅捏捏眉骨,语重心长地对顾远说:“顾远,我知道你是这一届新的年级第一,盗窃同学财务是一项严重的罪名,我必须通报到学校,由学校决定对你的处分,我们会电话通知你的家长……” “先等等。还有一件事我想问清楚。”顾远突然挥手打断苏梅的话,问向小婉:“你最后一次见到你的ps3是什么时候?” 蔡文博撇撇嘴,对顾远的负隅顽抗很是不以为然,苏梅心里也是不耐烦。 “啊?”小婉呆了呆,想了一会儿,很确定地的说:“是昨天晚餐前,我连了一会儿电视,大概是六点多钟。” “你确定?” “嗯。”小婉点点头,“出门前我才收起来的。” 得到小婉确定的回答,顾远的脸色扬起一抹的笑容,他看看蔡文博又看看苏梅,“我有人证,可以证明那台ps3是我的而不是小婉的。” “哦?你有证人?”苏梅挑眉质疑。 蔡文博立刻愤愤出声,“别以为来一两个好朋友来串一下供就能蒙混过关。” 苏梅点点头,她和蔡文博是一个想法,顾远极有可能为了脱身找几个朋友来替他圆谎。 “不是我的好朋友。”顾远摇摇头,向蔡文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个人你也认识啊,就是我们的室友,理科八班的那个曹万凯!他昨天五点之前就向我借走了那台ps3” ”顾远满意地看到蔡文博瞬间如遭雷劈的表情,慢悠悠地继续说,”我和他既没同过班,以前也不是同学,从昨天才算正式认识。他犯不着为我来圆谎吧?” 苏梅眼皮一跳,本来已经盖棺定论的事突然峰回路转杀了一个回马枪让她措手不及。这顾远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他真的是无辜的? 苏梅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顾远又补了一句,“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是可以查到,都有真凭实据!” 顾远把真凭实据四个字咬的格外清晰,满意地看到蔡文博的脸涨得通红。 第21章 回家 “顾远,你说的是真的?”苏梅狐疑地问。 “当然,老师只要把曹万凯叫过来问一问就知道了。”顾远笃定地说。 “我知道了。”苏梅颌首,拿出手机拨给八班的班主任,让他把曹万凯叫过来,他这次也是带队老师之一。 苏梅特地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提及偷窃,只是含糊地说找曹万凯有事。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苏梅喊进,曹万凯一身大汗,满脸仓皇地进来。从被苏梅召唤到敲门进来,一路上他都在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文科班的老师找上自己,越想越没底,越没底他就越心虚。 屋子里五个人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从没遇过这种架势的曹万凯一下愣住,瞄到苏梅才回过神来,“老师好,我是八班的曹万凯,我们老班说,你找我?”曹万凯的话说到最后有些小心翼翼,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文科班古板的女老师是他一直犯怵的类型。 苏梅招手让他走近,曹万凯借机左右一瞄,顾远,蔡文博,熟人还挺多。 曹万凯站到顾远身边,立刻低眉顺眼一副老实样,偏偏眼睛又不安分,一下一下地偷偷瞥着苏梅头上油亮的发髻。 注意到曹万凯的眼神,苏梅下意识摸了摸发髻,没有丝毫散乱,这才稍稍放心。她清清喉咙,露出常用的慈爱笑容,“曹同学吧,我是文科一班的苏老师,找你来其实没有大事,你不用紧张的。” “是是是!”曹万凯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心中暗暗叫苦,苏梅冲他那一笑,把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笑出来了。 苏梅把桌上的那台ps3往前一推,“你看看这个。” 曹万凯顺着苏梅的手往前看去,迷茫地瞟瞟身边的顾远,疑惑不解地问:“那不是顾远的ps3吗?这个,找我干什么啊?” 蔡文博不屑地冷笑,眼中满是嘲讽,“你怎么就说这台ps3是顾远的?你见过?” 蔡文博尖锐的质问让曹万凯觉得很不舒服,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需要骗他不成,他蔡文博以为自己是谁啊? 理科班男生多,大家都是直来直去,曹万凯最见不得像蔡文博这样唧唧歪歪,阴阳怪气的模样。要不是现在是在什么面前他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 曹万凯双手背后,挺直了背,一米八高的大小伙,睁大了眼睛向蔡文博瞪去,蔡文博立刻感到强烈的压迫感,不禁缩了缩脖子。 曹万凯拍拍后脑勺,对苏梅“嘿嘿”讨好一笑,“如果我没有认错,这东西确实是顾远的。昨天我还向他借过。” “嗯。我明白了。那按你的说法,昨天顾远把他的ps3借给了你,而你确认这台就是他昨天借给你的那台,是吧?” “额,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曹万凯被苏梅的话绕的晕晕乎乎。 苏梅指着身旁坐着的小婉,“这是我班上的小姑娘,昨天下午一不走心就把她的ps3给丢了,据说是e国的限量版。巧的是顾远的这台也是一样的e国限量版。” 苏梅言外之意大家都听懂了,曹万凯自然也不傻,他递给顾远一个同情的眼神,说:“我可以保证那台ps3是顾远的。” “你可以保证?” “我当然可以。”曹万凯说得斩钉截铁,“因为我是亲眼看着顾远把ps3从他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来的。”曹万凯看看苏梅又看看蔡文博,“顾远总不能把别人的东西变到自己的行李箱里再掏出来借给我吧?” 顾远拍拍手,“补充一点,刚刚小婉说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ps3是下午五点,而我把ps3借给蔡文博的时间大约在三点多,这之间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差。老师,我想这样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是啊,老师,男生住的那栋楼离女生的楼距离也不近,这一来一回,时间也短不了啊。”刘麟附和着顾远的说法。 苏梅对顾远一直冷峻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语气也轻柔很多,“嗯,顾远,这样把你请过来希望你也不要对学校心怀不满,这样做也是为了理清事情真相。不论怎么样,我的出发点还是为了维护学校的荣誉,把偷窃的人找出来。” 苏梅看顾远一言不发地点点头,“那行,都回去吧。吃个饭,睡个觉,把事情都忘了。”接着苏梅又伸手帮低头不语的小婉撩起额前的碎发,“至于小婉的ps3,我会通知山庄方面四处找一找,如果找不到就让警方介入,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蔡文博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铁青。本以为这一次足可以让顾远身败名裂,没想到顾远有了曹万凯这样证人之后轻松脱身,下次,如果还有下次,绝对不会再放过他!蔡文博走到顾远身边狠狠剮了顾远一眼,准备离开。 “等等!”顾远伸手拦住蔡文博。 蔡文博停住脚步,“顾远,你想干什么?” 苏梅见顾远拦住蔡文博,以为顾远要打蔡文博,连忙喝道:“顾远,你有什么?” 顾远转身和苏梅对视,眼里的冷冽让苏梅也不住眼皮一抽,“老师,虽然我被冤枉盗窃的事情解决了,但是还有件事没解决呢!当时蔡文博可是搜了我的包从我的包里把我的ps3拿出来的。就算当时小婉丢了东西,可谁给了他那么大的权利搜别人包的?大家都是高中生了,法律知识他多少都懂一些,这样的行为属于违法了吧。” “这……”一时也说不出辩驳的话。蔡文博的行为不妥她自然知道,但一来当时蔡文博搜出了ps3让她以为顾远就是犯人;而来蔡文博的成绩让她在平时就对这个学生格外偏爱。对于蔡文博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没想到顾远在刚刚的表现绵软,现在一下子强硬起来,还要讨说法。 苏梅思量再三,还是想当和事老,“蔡文博擅自动了你的包是他不对,但当时也是为了小婉着急。这样吧,让他给你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道歉,让他向顾远道歉,苏梅的话在蔡文博的耳里引起一阵轰鸣,脸色刷地一下变白,又逐渐涨成猪肝一般的红色。顾远有什么资格紧抓不放,不就是搜个包吗?又不是什么名牌货,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顾远这摆明了就是刻意地在没事找事针对他。 “老师,这不是道歉就可以解决的吧。蔡文博翻了我的包侵犯了我的*权我可以不计较,他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说我偷了小婉的ps3侵犯了我的名誉权,我也可以不计较。但是,我不计较,学校可以不计较吗?就像您说的,一中的声誉有多重要,绝不容许品行不良的学生来玷污他。”顾远一通话下来,字字掷地有声,完全是一心为校,大义凛然的模样。 苏梅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来,顾远所说的完全是她刚才讲出来的话,“那,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处理?” 听到苏梅这句话,顾远弯弯嘴角,“这种事如果走法律途径难免对学校形象有损,我认为最后的方法当然是要上报学校,学校绝对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处理的。” “顾远你敢,你竟然敢……”蔡文博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一把挥开顾远拦在他身前的手。 顾远居然这么狠,如果这件事上报给学校,那么学校为了表态肯定会给他处分。到时候,自己一直努力的,荣誉,未来,别人艳羡的目光全都会成为泡影,顾远这是要毁了他! 想到这,蔡文博双目通红,想都不想就朝顾远挥出蠢蠢欲动的拳头。 顾远躲闪不及只能双目一闭,预料中的疼痛没有降临,顾远睁开眼睛,一只大手将蔡文博的拳头拦在半空中。 顾远感激的看着挺身而出的曹万凯,扭头朝已经完全呆滞的苏梅说:“您看,这是施暴未遂吧。” 没等苏梅反应过来,顾远甩甩手,迈着大步离开。曹万凯和刘麟对视一眼,刘麟抱起顾远的ps3,曹万凯手上一松,任蔡文博瘫倒在地上,两人先后也跟着顾远离开了。 路上顾远给自己的班主任发短信请示自己要提前回去,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又发短信通知王重山自己提前结束了旅行。顾远回到房间立刻收拾起行李。没有闲心收拾,大大小小的衣服胡乱堆作一堆塞进箱子里,最后顾远是坐在行李箱上拉起最后一个箱子的拉链的。 跟在顾远身后的刘麟和曹万凯看着顾远匆匆收拾行李,他们可以理解,不论是谁遇到了这种糟心事都会待不下去。 刘麟把怀中的ps3抱到顾远面前,顾远接过来,摸了摸这个惹祸的东西。把它递给了曹万凯。 曹万凯连忙摆手拒绝,顾远硬是把它塞到曹万凯手上,“你拿着吧,今天这么多事,你让我怎么继续玩?” 曹万凯这才别扭地收下。 顾远又走到刘麟面前,拍拍他的肩。他们两虽然同班两年但从未深交,顾远一直知道刘麟性格绵软,不是当班长的料,是班上几个竞争者斗得惨烈才让刘麟捡了便宜,班上也没多少人真正服这个班长。没想到今天肯站到他身边居然会是刘麟。 刘麟红着脸,为他刚才在苏梅面前没有任何作为而脸红。顾远伏在他耳边轻声说:“班长,以后也麻烦你了。” 顾远谢绝了刘麟和曹万凯送他的建议,一个人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艰难地走出山庄,亦如他来时的样子。 顾远刚走到门路,一辆迈巴赫安静地滑到他面前停下,司机小赵下车殷勤地接过顾远手里的行李箱,又为顾远来开车门。 顾远坐进去,里头的王重山头抬也没抬,专心致志地盯着膝上摊着一份文件。 顾远瘫在舒适的皮座上,仰着头,闭起眼睛,听着耳边偶尔响起的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这么忙,就不用来接我了啊。” “不想我来接?”王重山的声音依旧温柔而性感。 顾远摇摇头,如果不想他就不会特意打给王重山。黄玉珏对他这次集体旅行抱了很大的期待,如果提前回去,黄玉珏嘴上不提,但心里还是会失望的。倒不如去王重山那里过一夜,养足了精神,明天再高高兴兴地回家。 “那就不要说违心话。”王重山打理着顾远,发现额前一缕碎发落在他小巧的鼻头上,顾远不停皱着鼻子就是懒得伸手拿下来,一副懒到底的模样。 王重山心念一动,合起看了一半的合同。搂过顾远让他躺下,把他的头放自己的膝上,一只手穿过顾远的头发,轻轻按着他的头皮。 这种感觉实在太舒服了,就像在海边,海浪一下一下的吻着他的脚趾,顾远满足地眯起眼睛。 王重山看顾远慵懒十足的样子,在心底失笑,其实他养的不是小情人,是只小奶猫吧! 第22章 醒来 迷迷糊糊间顾远感觉有人摩挲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着从甜梦中醒来,艰难的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王重山模模糊糊的身影。 感到顾远注视的目光,王重山放下手里的文件,“怎么了?” “没什么。”顾远撑着坐起来,揉揉眼睛,向车窗外张望了一下,“是不是快到了?” 王重山把他抱到自己怀里,“要是困就再睡一会,一会到了叫你。” “不了,我是饿得睡不着了,你叫司机快一点。” “怎么中午没吃,不是交代过你要好好吃饭的吗?”王重山历声训斥。 “闹成那样,哪里还顾得上吃。”顾远小小声地埋怨。“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什么?”王重山挑眉。 “没什么啦!”耳朵要不要这么尖啊?顾远腹诽,干脆把自己把脑袋埋在王重山胸前,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模样。 王重山没有说话,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调整姿势让顾远趴得更舒服。 顾远扭着他衬衫的纽扣玩,他的耳朵贴着王重山的胸膛,耳边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让他原本有些烦躁不安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车子一路开到了苏西黄,顾远脚步很快,他现在对这里也说的上是熟门熟路,看到桌上摆着往常自己爱吃的菜差点感动到飚出泪来。王重山慢悠悠地跟在顾远身后,等到进了门,顾远已经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了。 看来真是饿坏了!王重山想。坐到顾远身边,撑着下巴看顾远不计形象地胡吃海塞,偶尔拿起筷子给顾远的碗里夹几筷子菜。 顾远放开肚皮吃到满足地打个饱嗝才有空注意到王重山面前那个空空的碗,不怕被嫌弃的伸出油亮的爪子为王重山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 “喝喝看,猪腰炖杜仲。” 王重山盯着碗里澄亮的的汤看了半晌,承受不住顾远投向他的亮晶晶的目光,终于拿起勺子,浅浅地尝了一口。 “嗯,还可以。” 顾远暗暗松了口气,刚才真是饿狠了才把王重山坐在身边的事抛在脑后,要扮演好小情人的角色总要关心体贴才能赢得欢心。 “是不错吧,这个对工作多,经常熬夜的人来说是很补的。你工作忙,要多喝点。” “你也懂这个?” 顾远又夹起一块东坡肉塞进嘴里,边咀嚼边说,“是我妈啦,你也知道我爸那个工作,权利不大,事情挺多,三更半夜回家来说是常有的事。我妈就会给他熬各种汤,我也能沾光喝,久而久之,这些就都知道了。” “是这样啊。”王重山喝着碗里的汤,语气漠然。 他的父亲王盛奇身居高位,一年半载不在家是常有的事,母亲苏婉琴同样系出皇城名门,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一年到头四处飞,是华国有名的社交女王。王重山是在祖父跟前,由家里的保姆带大的。 在王重山的记忆中,他的父母能一起在家的时间少得可怜,就算两人碰了面,也是相敬如宾,如同陌生人般客气。不只王家夫妇如此,王重山身边许多人也是如此一般的情况,王重山早已习以为常。 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听顾远提起自己的母亲给父亲炖汤,王重山的眼中浮现出一个和顾远模样相似的中年妇女,守在炉灶前,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往锅里添加食材的场景。 突然,王重山的心里有种不知名的情绪涌动,这种情绪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躁不安,像心口堵着一块巨石,反复煎熬,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宣泄。 “顾远,你吃完了吗?” “差不多了,干什么啊?”顾远吞下一只炸虾,莫名其妙地看了王重山一眼。 “既然你吃饱了,那该换我吃了吧!”王重山的表情在热气的蒸腾中显得模糊不清。 “那你吃啊,干嘛……”一时间天翻地覆,顾远差点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再贡献出来,王重山一把将顾远扛到肩上,扛着他回房间,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顾远识相地把“问我”两个字吞回肚子里,抓紧王重山的肩,防止自己滑下去。他无法理解王重山对嘴唇油亮,双手油腻的自己怎么就突如其来地有了欲(你懂的)望。 顾远被王重山扔在那张熟悉的雕花大床上,头被木质的牡丹花挡板顶得有点疼,但他来不及喊疼。 王重山飞快地脱掉自己的衣服,又熟练地将顾远剥光。 顾远抵住王重山的肩,“我今天很累,能不能……”顾远的尾音被一下子掐断。 王重山逗弄着可爱的小顾远,没两下,小顾远就颤巍巍地挺立起来。“很累?”他似笑非笑,“还这么精神,怎么会累?” “不要……啊!开玩笑了!”顾远想去挡开王重山的手,却被王重山把两只手手都牢牢制住。 “这么不乖啊!”王重山低声呢喃,抽出自己的领带,把顾远的结结实实地绑在床头。 从没见过这样的王重山,顾远惊恐地想从他的束缚中挣脱,“王重山,我们做,放你开我吧!” 王重山无声笑笑,一只手指抵住顾远的嘴唇,示意他沉默。“我们好像还没有这么玩过,今天试试好不好?” 王重山的姿态亲密,声音温柔,像是彬彬有礼的绅士在寻求伴侣的意见。但顾远慌乱地摇头却不被他放在眼里,他吻上顾远,将他的抗议全都吞进肚子里。 王重山摸出床头暗柜里的润滑油,胡乱在顾远的后面挤了一堆,随便试探了两下就将自己膨胀的*顶住顾远,深吸一口气,挺深而入,不等顾远适应就迫不及待地运动起来。 实在太疼了!顾远张大嘴巴,像一条濒死的鱼在苦苦挣扎,想叫又叫不出来。 这种整个人仿佛从中间被狠狠撕开的痛苦,全身都在痉挛,让顾远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顾远和王重山做(你懂的)爱的记忆,从身体的感官来说都是美好的。因为王重山的温柔和体贴,顾远有足够长的时间来适应和接纳。 今天是第一次,第一次王重山如此急切地想要抒泄自己的情绪,粗鲁而莽撞地对待顾远,就像是对待不会坏掉的泄(你懂的)欲玩具。 王重山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击着,那里那么温暖,那么紧,可以带给他无上的享受。 “叫啊!”王重山伏在顾远耳边低语。 “什么?”混乱中的顾远根本没有听清,迷茫地看着王重山。 “我说”,王重山轻轻地地舔着顾远的胸前的那两颗,然后出其不意地狠狠一咬,满意地听到顾远呼痛的大叫,“我想听你叫啊!” 顾远的眼泪打湿了枕巾,眼角的泪迹被兴奋的王重山细心的舔掉,身下却依旧是毫不留情的猛烈撞击。 兴奋的呼气声和逐渐沙哑的呻(你懂的)吟声在空旷的房间了交织成一片,糜(你懂的)烂得让人脸红心跳。 顾远双目失神地盯着床顶装饰的大朵牡丹,在王重山的撞击下起起落落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他的灵混飘在半空中,瞪大眼睛看着他,犹如在看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 顾远不知道王重山到底折腾了多久,王重山解开绑着顾远的领带,胡乱亲吻了顾远的脸颊就沉沉睡去。他瞪大眼睛等到王重山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才小心地搬开王重山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顾远一站起来,那里的液体一下子涌出,沿着股间往下淌,顾远身体一僵,他尽量忽略那种诡异的触感,跌跌撞撞地走到浴室。 温暖的热水淋头而下,也带走顾远身上斑驳的白色痕迹,一点一点认真地清理干净自己。 伸手抹干净镜子上的白雾,顾远目光沉沉地凝视着浴室的镜子里的那个少年,脸色苍白,眼睛里没有生气,满身紫红色的爱(你懂的)痕迹甚至蔓延到耳后,手腕上一圈青紫触目惊心。 顾远抽抽嘴角,镜子里的人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突然想起那个下午,也是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少年满面驼红,眼里泛起情丝。 人家一点点好就让他开始自以为是,不好过是你情我愿的一场交易,最不应该的就是放感情。王重山愿意哄着他,他就开始自以为是。在一起不过才多久,自己居然就变成了这样,果然上辈子的傻气还是带到了这一世来,顾远嘲讽地想。白雾重新凝结,镜子里的身影重新变得模糊。 顾远回到房间,爬到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身旁的王重山睡梦中依旧紧皱着眉,顾远呆呆看来一会。忽然猛地转过身,将所有复杂的情绪抛在脑后,睡去了。 第二天顾远醒来的时候,原本睡在身边的王重山已经不见了。顾远抓抓头头发,胡乱地披上睡袍,走到大厅里。 茶几上是一杯牛奶和几碟顾远喜欢的苏式早点,牛奶杯下压着一张纸片,顾远抽出来一看: 先走了,昨晚的事是我失控。不要放在心上。还有,牛奶就得要喝完! 顾远面无表情地把纸条揉成团,随手抛进脚边的纸篓里,慢斯条理地吃完早餐。换好衣服的时候,小赵已经开着车等在苏西黄门口了。 小赵跟着王重山也有几年了,王重山身边来来往往那么多男女他见过不知多少,但唯独今天这个是被王重山特别对待的,今天早上他第一次在王重山脸上看到类似后悔的表情后,王重山就交代他要安全把顾远送回家。 小赵偷偷抬眼看向后视镜里的顾远,少年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立刻关切地问:“您今天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了,要不您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您?” “不用了。”顾远摇摇头,沉默地看向窗外。 小赵立刻闭嘴不说话,当王重山司机那么久,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第23章 忍耐 小赵照惯例把车开到顾远家附近的车站旁,小赵殷勤地为顾远搬下行李,顾远站在路边,一边踢着路沿一边给黄玉珏打电话。顾潜声同志外出进修去了,据说这是升迁的预兆,顾远自然不敢打扰他学习求进步。 “小远啊,要回来了?玩得怎么样啊?”黄玉珏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顾远想开口,却发现一下子哽住了喉咙,连忙深呼吸稳定了情绪才回答黄玉珏,“我都快到家了!妈,今天你可得给我多做些好吃的!” “行!”电话那头的黄玉珏爽快地答应了。 “那我要吃宫保鸡丁,水煮肉片,香辣蟹……”顾远叽里呱啦报了一串菜名。 “你先回家休息,等我手头的事处理完就回来。”儿子对自己手艺的热爱黄玉珏一直引以为豪,对顾远的要求黄玉珏全都欣喜地应下。 “小远,有件事,那个……”突然黄玉珏话锋一转,甚至有些吞吞吐吐。 “妈,怎么了?”顾远敏感地发觉有些不对,立刻把王重山的事抛到九霄云外,追问起黄玉珏。 “就是刘梁啊!他现在还在我们家住着,你姑说是明天就来把他接走。” “妈,这个我理解,晚上大不了我在客厅将就一晚上。” 黄玉珏咬咬牙,还是把这几天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个……就是你爸常年不着家,我这阵子店里生意忙也有时候不回家,小梁好像有时候会带他的朋友到家里过,额,那个,过夜。” “过,过夜?”顾远一下没反应过来,但能让黄玉珏这么特地提及,应该不只是单纯的过夜这么简单吧? “妈,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黄玉珏脸上一红,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也没什么,就是那天我回家,发现垃圾桶里,额,多了,东西。” 顾远气得脸色铁青,连续几个深呼吸都不能让他控制自己身体的颤抖。 刘梁居然带人到他家,在他的房间,他的床上,做那种事!想到这里,想到自己以后还会睡在那张床上,顾远觉得像吞了一万只苍蝇一样恶心。 “小远,小远,你没事吧?”电话那头传来黄玉珏焦急地关切。 “妈,我没事。”顾远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强打起精神回应黄玉珏。 “你听妈的话,别跟刘梁计较这件事,明天等他回去了,妈就带你去换一张新床。” “嗯。”顾远抬手示意替他搬下行李的小赵先走,下意识地,自己的家事他不想让王重山身边的人知道太多。 小赵立刻将行李箱拖到顾远手边,微鞠一躬,上车离开了。 得要顾远的应允后,黄玉珏又交代了一些琐事,顾远全都一一应下。 挂断电话,黄玉珏松了口气,这种事换谁都要生气,何况是自己有轻微洁癖的儿子。 她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顾远是因为要顾远睡在那张床上她也觉得膈应,但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和顾琼雁起冲突,就凭顾琼雁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本事绝对可以把顾家搅浑。 至于刘梁,黄玉珏冷笑,小小年纪就有男女关系是不好,但人家有父母会好好管教,还轮不上她这个做舅妈的来指手画脚。刘梁的将来好坏都带不上她家顾远,她也犯不着说出来蹚浑水,说不定还会平白招来一身腥。 顾远结束和黄玉珏的电话,脸上的表情还是顾远一面拖着行李箱,一面和路过的邻居礼貌地打着招呼,这个小区里住着的多是皇城政府里工作的人和他们的家属,大家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熟悉的很。 顾远走到楼下时,还被住楼上的婆婆硬塞了两个大苹果,说是谢谢他那天帮忙拿东西。顾远抱着两个苹果有些哭笑不得,当时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想到也会被人惦记这么久。 顾远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由于黄玉珏对水果的喜爱,顾家常年都备着各种水果,空气里满溢的水果香让顾远不由自己深吸一口气,享受地眯起眼睛,满满的家的味道。 “顾远,你回来了啊!”听到客厅里的动静,房间里正忙碌的刘梁匆匆套上衣服,正好看到站在客厅的是顾远。 顾远一睁眼,刘梁正靠在顾远房间的门上,脸上带笑,但不停转动的眼睛还是显露出慌乱。 “嗯。”顾远冷淡地应了一声,刚转身就觉得不对头,又转回来细细打量起顾远来。 凌乱的头发,匆匆套上的外套连扣子都扣乱了两颗,一边的衣摆没被主人扎进裤子里,孤零零地晾在外面,显得荒诞而可笑,脖子上大刺刺的咬痕,眉宇间是餍足和疲惫让顾远眼中一刺,足以知晓刘梁在他回来之前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被顾远尖锐的目光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刘梁知道顾远肯定已经发现了什么,“你发现啦?哈哈”刘梁故作尴尬地干两声,干脆大大方方地拧开房门,示意房间里的人出来。 一个留着长发,一身嫩潢色超短裙的小姑娘从房间里出来,目测可能也就差不多十六七岁。或许是这种事被撞破有些尴尬,小姑娘一直低着头不敢抬眼看顾远。 刘梁倒是毫不在意地一把搂住小姑娘的腰,有些得意地向顾远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淼淼。” 在刘梁心中,自己这个堂哥就是那种被父母严加管教,成天就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在这种男女之事上,更是小雏一只。和早已开荤,女朋友都换了好几个的自己根本没法比。 最近因为顾远期末考了个年纪第一刘梁已经接到顾琼雁的好几个电话警告他要好好学习,让刘梁不耐烦得很。在他看来,顾远纯粹是靠死读书才能有那样的成绩,而聪明远胜于顾远的自己只要考试前稍微翻翻书就能有不错的成绩。只要他想,年级第一根本不是问题。 话虽如此,被顾琼雁的一直念叨顾远的刘梁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知道今天顾远回来,他就趁顾父顾母不在家,把新交的女朋友带到顾家,两人在顾远的床上翻云覆雨一番,为了就是让顾远受受刺激,别考个第一就目中无人。一切不出他所料,顾远回来果然就发现了。 顾远对刘梁的把自己家当免费旅馆的作为实在气愤难当,但碍于黄玉珏的叮嘱,干脆转过身把拖行李箱拖到黄玉珏他们的房间,眼不见为净。 刘梁误把顾远的无语当做还没有开荤的小雏儿的羡慕嫉妒,心下傲然。变本加厉地开始和淼淼亲亲我我,逗得人家小姑脸上飞起红霞。 两个人腻腻歪歪了好半天,刘梁看顾远在房间里也不出来,自觉没趣,三言两语把淼淼就打发走了。 顾远把行李箱拖黄玉珏和顾潜声的房间里,为了把房间腾给刘梁,顾远所以的东西都被挪到这里来。顾远靠在门边发呆,他实在不想看到刘梁那幼稚兮兮的示威,听到开门又关上的声音,他松了口气,推门出去。 刘梁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头发捋顺了,衣服也整理好了,估计是他那个小女朋友的功劳。 看到顾远走出来,做到一边的沙发上,刘梁立刻挪动屁股凑到顾远身边,哥俩好地搂过顾远的肩,“顾远啊,弟弟的秘密被你看到了,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刘梁的手一搭上顾远的肩,*结束后的麝香味扑面而来,顾远恶心得几乎当场就要吐出来。明明是个外人,大摇大摆地闯进别人家,还在别人的床上干那种事。换做任何要点脸面的人都不会干出这种事。 “不会的。”顾远挤出干巴巴的假笑,假装俯身去拿东西,抖落刘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刘梁没有察觉,伸手拿起桌上果盘里的蛇果美滋滋的咬一口。 “好兄弟,弟弟相信你!”刘梁嚼着苹果,口齿不清地感谢顾远,毫不在意自己嘴巴里的果汁混着口水喷出来,四处飞溅。 顾远不想理会刘梁的话,他的眼里只有刘梁嘴里喷出来的液体喷在了黄玉珏最爱的绣花靠枕上。他忍了又忍,为了早日送走这位瘟神,还是重新回到黄玉珏和顾潜声房间。 顾远对他越冷淡就说明对他越嫉妒,就好像他们班上那个整天钻到书堆里的班长,每天见到他们那群玩得开的,那次不是横眉冷对,酸言酸语。背地里看到他们和女生在一起还不是眼睛都看直了。刘梁高傲地扬起头,自觉对着像顾远那样的呆头鹅还是很有优越感的。 房间里的顾远开着电视发呆,等到黄玉珏带着超市采购的大包小包回来,才挤到厨房里。一边帮黄玉珏摘菜,一边和黄玉珏闲聊。 “那个”,黄玉珏向着客厅方向冲挤挤眼睛,“今天,没什么吧?” 顾远一错手,将完好的菜叶扔进垃圾桶里,随即不留痕迹地掩饰过去,“没什么事,他看电视,我就在你们房间待到现在。” 要是让黄玉珏知道刘梁今天带女生回来,还故意让她眼中干净的儿子看到,估计会当场抓狂吧。 黄玉珏没有发觉顾远一瞬间的一样,埋头切菜。头也不抬地叮嘱顾远,“没什么就好,不要招惹他。你姑为他向学校请假,报了那个什么突击班,我和你爸其实不怎么同意。当初才搬过来没几天,就带一大帮什么朋友回家,现在居然发展成……,我也不知道该这么说。” “是吗?”顾远把菜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所以说啊,还是你让人省心。”黄玉珏接过顾远洗好的菜,湿漉漉的手指点点顾远的额头,“以前担心你的成绩,现在成绩也好了。也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妈现在比什么时候都省心。” 顾远听黄玉珏这么一说,和王重山在一起辗转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顾远不禁想:黄玉珏如果知道,会对他失望的吧? 顾远摇摇头,把王重山什么的甩出脑海,他不想想起这个人。 “妈,洋葱剥不剥,我来帮你吧。” “好啊。” “妈,眼泪出来了……” “哈哈,我的傻儿子!” …… 吃过午饭,刘梁喊着要去补习班,风风火火地走了,临出门还不忘向顾远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接过被埋头嗑瓜子的顾远直接无视。 刘梁一出门,顾远立即摊在沙发上,他自己的房间在没有换床之前他是彻底不想进了,午觉什么的就在沙发上将就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顾琼雁和刘文德终于上门接走了刘梁,还破天荒带了一袋橙子作为谢礼。 顾雁琼和顾远皮笑肉不笑地送到小区门口,直到顾雁琼家的车彻底消失才齐齐松了口气,转天下午就到家具城带回来新床。顾远这才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自从那次和王重山不愉快的经历后,王重山就再也没有联系过顾远。或许是觉得已经没意思了,王重山不来找,顾远也强迫自己不要在想起王重山。 顾远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学习和做题上,他甚至为自己制定了一套寒假计划,规定了每天要做多少套题,就算偶尔和来小白和林响出去,晚上回来后也会开夜车补上,认真程度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窗外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霞铺满天际,远处地上的残雪也被映出红色,顾远房间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明亮的灯光下,是少年奋斗不息的身影。 顾远满足地叹口气,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揉揉发酸的肩膀,今天下午他做完一套文综题和一套数学题,自觉死了不少脑细胞,爬到迷迷糊糊地要赶在晚饭前小睡一会儿,接过被口袋里的手机给震得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按亮屏幕,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他的事,明天下午两点半,页语咖啡,我等你。 看到落款人的名字,顾远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是他!那么短信里提到的“他”的事,这个“他”就是…… 第24章 荒谬 孙佳润今天接到王重山秘书的电话时觉得自已悬在半空中摇晃好久的心终于又踏踏实实地落回到地上。 坐到化妆镜前,她拿起眉笔仔细地为自己勾画出一个精致不失甜美的妆容,镜子里的人一改最近的失落颓废,眉宇间尽是欣喜和欢愉。 自从她跟在王重山身边,王重山出席大大小小的场合都带她陪在身边,偶尔也会和她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度过狂放的一夜,让她真正体会到作为女人的快乐。如果说她当初接近王重山是因为他的地位和家世,那么在她成为王重山的人之后,她是彻彻底底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作为一个女人为他臣服。 孙佳润自信她的美丽和年轻,但圈子里美丽漂亮的姑娘那么的多。美丽,这里人人都有都拥有一张美丽的面孔。年轻,每天许多大学生,高中生,甚至初中毕业没多久的姑娘都在皇城大大小小的夜场里寻找可以依靠的金主。 她孙佳润有什么?孙佳润曾经无数次抚摸着镜子里依旧美丽的容颜,和那些一无所有,靠着年轻的身体寻找金主的姑娘相比,她只是多了一个在皇城里当着小单位当主任的爸爸。 孙佳润不由得扬起一抹嘲讽的笑,那个男人知道她攀上王重山之后脸上爆出的贪婪和喜悦,因为她是女孩从小到大没有抱过她父亲居然会握着她的手对她嘘寒问暖。 明明只是个小小的主任,却大摇大摆地养小三,包女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孙佳润已经看多了母亲在父亲面前的委曲求全,卑躬屈膝。与其找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男人草草一生,还不如趁现在年轻豁出去找一个真正有权有势,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就算没有名分,她也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王重山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人选。 她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骄傲,努力变得温柔贤淑,因为王重山这样地位的男人不会喜欢过于高傲的女人;她节食减肥,保持完美的身材,因为圈子里有太多美女虎视眈眈,她稍有松懈就可能被轻易地取而代之;她在读书上下苦工,甚至去读那些艰涩枯燥的哲学书籍,因为王重山毕业于名校,在他身边的女人必定也有过人的智慧…… 孙佳润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想让王重山习惯自己,接纳自己,让自己在王重山心占有一席之地。或许王重山将来有一天会与一位门当户对的名媛结婚,但她孙佳润依旧可以在王重山身边,依旧是王重山的女人。这就是孙佳润一直努力的方向。 但是,孙佳润手上一抖,描眉的笔偏离的原来的轨迹,她精致的眉毛上出现一道难看的黑痕。孙佳润看着那道意料之外的痕迹,眉头深深的拧起。 就在几个月前,她突然觉得王重山对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这不是说王重山抛弃了她,事实上陪王重山出席各种晚宴聚会的始终还是她。只是,王重山留她过夜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扫过她的眼神也不再有男女之间的情(你懂的)欲纠缠,甚至自己几次暗示地投怀送抱也通通被王重山婉拒。 所有的迹象通通都指向一个原因——王重山身边有新人了。这个结论让孙佳润焦躁不安,她偷偷地向王重山的兄弟们打听,得到的只是他们茫然的眼神;她注意看向周围的眼神,却还是一无所获,几番折腾下来,却得到王重山要她安分守己的警告。 王重山的反应告诉她,王重山身边真的有新人了,而王重山不带那人出席任何活动,也不带那人见任何朋友,不是因为那人的身份不能见人,就是王重山不想他沾染这些东西,隐藏,恰恰是王重山对那人的保护。 孙佳润打从心里不想接受第二个可能,那意味着那人在王重山心里的地位非同寻常。她告诉自己,王重山不过是找个不一样的尝尝新鲜,所以从不带那人出现。而自己能陪在王重山身边那么久,自己的地位才是特殊的。孙佳润在惶恐不安中默默等待着。 孙佳润现在无比庆幸,她耐心地守候终于又换来了回报,王重山应该已经玩厌了那个新鲜玩意,而自己一直以来的不吵不闹,默默关怀也让王重山记住了她的存在。 刚刚一通电话,今天下午两点半,喜登大酒店的总统套房,这是王重山的邀请信号! 方才错手的污痕已经被擦得一干二净,孙佳润满意地看到镜子中美丽的脸庞配上一个完美的妆容。王重山派来的的车已经等候多时,孙佳润起身,迈着坚定的步伐下楼,就像她坚定地走向自己认为的美好未来。 与此同时,顾远坐在页语咖啡临窗的位子上,这里是皇城几个最繁华的消费区之一,仅隔一条马路,对面就是皇城豪华酒店之一的喜登大酒店,来来往往的车辆都是叫的上名的豪华车型。 顾远手边的咖啡已经有些凉掉了,但对面的人还没有说话的打算。顾远只能默默发呆,想着今天安排的计划还有多少没有完成,如果对面的人还是不说话,那他很有可能晚上要开通宵了…… “你这个人实在是让人搞不懂。”对面的人终于说话了,及时地把顾远要飞走的灵魂拉了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好像没熟到哪种地步吧,吴襄?” 吴襄把玩着手里的咖啡杯,是一副与在蔡文博身边的唯唯诺诺截然不停的悠然自信。如果蔡文博在这里,一定也无法相信,仅仅只是气质的变化就能让一个人完全变了样子。 “你和我不熟,我和你熟不就好了。顾远啊,顾远,你还真是让人惊奇,明明长得不怎么样,却还可以勾引到……”蔡文博凑到顾远耳边,轻轻吐出那三个字。 顾远在极度的震惊下险些打翻手边的咖啡,被吴襄眼疾手快地付好。 吴襄是怎么知道的?顾远慌乱地想,吴襄知道了这件事却来告诉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威胁吗?他自认没什么好威胁的?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吴襄好像看穿了顾远的纠结,轻轻一笑,“你不用慌,我只是凑巧看到摆了,告诉你也只是想提醒你以后行事千万小心,周围到处都有眼睛盯着。” 难道吴襄真的只是想提醒自己,或者他只是想让他暂时放下戒心,利于以后的图谋?顾远犹豫不定,干脆先把这件事撇到一边。 “你在短信里说要告诉我蔡文博为什么这么针对我的事,现在就快说吧。” 吴襄一愣,没想到顾远这么快提起这件事。 “不好说?” “不,没什么不好说的,要是不想说我就不会让你过来了。” 顾远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吴襄清清喉咙,把知道的娓娓道来。 “你不会不知道在你之前,蔡文博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吧?”吴襄看着顾远一脸茫然抽了抽嘴角,“你一个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的人短短几个月就把他拉下第一的宝座,蔡文博那么高傲一人,怎么能不恨你?” “就为这个?”顾远目瞪口呆。 “当然不止,你还记得那个对ps3的叫小婉的姑娘吧,那是蔡文博一直喜欢的女孩,可是那时候蔡文博发现小婉喜欢的人居然是你。” 那个小姑娘居然喜欢自己!顾远努力回想那个小婉的长相,努力了半天就只是想起那个总是低头的姑娘乌黑的头发,其他的一概没有印象了。 “顾远,你想想,一是第一地位被夺,而是心爱的女孩被抢,你说,蔡文博能不恨吗?” 顾远下意识地想点头,回过神来又猛的摇头,自己这祸招得不明不白,怎么从吴襄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活该。 “其实那天小婉的ps3是蔡文博让我藏起来的,你那天我们那天早就看见了,他知道不是你的。” “我去!”顾远一拍桌子,他就知道是这样,否则那天蔡文博怎么就那么刚好第一个就搜了他的包。 顾远用力瞪了一眼吴襄,“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吴襄一摆手,脸上的表情极其无辜,“东西是我去藏的,说出来我不就也遭殃了吗?更何况,蔡文博他爸是我爸的顶头上司,从小到大,蔡文博做哪件坏事不是我帮他顶包,说出来害的还不是我自己。” 顾远哑口无言,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明明做了坏事,还一脸无奈的。“那,那你现在怎么就告诉我了?” “现在啊!”吴襄悠闲地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对面明显不在状况内的顾远,“蔡文博他爸被双规了啊,现在蔡家已经倒了,我和你说说有什么要紧的?” “双,双规!”顾远双唇哆嗦地吐出这个词,这个词是他前世,不,是永远的噩梦。 吴襄低着头,没有发觉顾远的异样,“据说是上面要求查的,说是行贿受贿,查出来不少问题,他爸已经进去了。” 说到这里,吴襄抬头朝脸色苍白的顾远露齿一笑,眨眨眼睛。“还要多谢你呢,要不是你,我爸怕是再几年也没办法升上去。你和那位的是我会保密当谢礼的!” 多么荒谬啊,顾远脑子只有这个想法,他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了蔡文博,导致了自己遭遇了无妄之灾;又莫名其妙地帮了吴襄,得到他的“感谢”。这个世界真是荒谬! 第25章 投诚 从吴襄口中得知蔡文博家被双规的消息,顾远心中完全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慰感,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和负担压迫得他喘不上气来,就像现在有一只手紧紧地揉捏着他的心脏,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怎么,怎么就被,双规了呢?”顾远低声喏喏地说,也不知道实在问吴襄还是在问他自己。 “听说是上面有人开口说要办他,蔡文博他爸听到风声东奔西走地活动也没有人愿意拉把手,说怕得罪人,他爸到进去前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湿了鞋。”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吴襄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说到这里还要多谢你呢,要不是他爸进去了,我爸这几年都别想往上挪。” “是,是吗?”顾远完全不想承吴襄这份感谢,偏过头,脸上表情复杂。 其实顾远的心里已经隐约猜到这件事可能是王重山的手笔,但被吴襄亲口证实还是给了顾远不少震撼。 他确实很厌恶蔡文博没错,甚至听到蔡文博他爸被双规他心里还是有些恶意的欣喜。但这样的欣喜在更大的惶恐和茫然前彻底荡然无存。 蔡文博的这件事向他传达了一个信号,作为保守派的领头家族王家的独子,铁定的未来继承人,王重山对于华国官场有着超乎他想象的影响力。 就算重生前经历过残酷的权利倾扎,但对此一窍不通的顾远也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见证那场斗争。第一次,顾远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王重山究竟有多大的能力,那是能将一个人的一生彻底翻覆的滔天权利。 而他顾远或许在王重山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帮助顾潜声上位只是为了逗逗他开心;弄垮蔡文博家,是因为不满自己的小宠物被别人看低。自己因为之前那场并不愉快的性(你懂的)事产生的被侮辱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人家完全没把他当回事,是他顾远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顾远觉得自己终于彻底清醒,不是之前天真地认为看清王重山而是彻底看清王重山眼里的自己,这阵子没有联系,估计王重山是认为自己恃宠生娇吧,想晾晾他吧。这种想法像一盆冰水,让顾远在充满暖气的室内狠狠打了个冷颤。 吴襄低头搅动着杯子里咖啡,他不爱喝这种苦涩的东西,闻闻香味还差不多。 吴襄没有注意到顾远的异样,而是把顾远脸上的恐慌当成是因为蔡文博家被双规而引起的惴惴不安,嗤笑一声道:“你别这幅小鸡仔做了坏事的表情,现在当官的,哪一个没有藏污纳垢的,多或少而已,只要有心想查,保证一抓一个准,相信我,他爸没你想的那么无辜。” 虽然被吴襄误解,但顾远一点也不想解释。反倒是吴襄从刚才的表现到现在对蔡文博一家被双规的态度都让他疑惑不解。 虽然和吴襄接触得不多,但那简单的几面足以让顾远确立起对吴襄的直观印象——永远跟在蔡文博身边的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影子,就像以前的顾远和林响,只是林响更注意自身形象不会对顾远冷嘲热讽大小声,而蔡文博则完全毫无顾忌。 而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吴襄一扫过去的畏首畏尾的胆怯,泰然自若地端坐着,还能游刃有余地谈笑风生,完全颠覆了他留给顾远的印象。 顾远狐疑地打量着这个截然不同的吴襄,吴襄自然也把顾远脸上的怀疑看在眼底。 吴襄推推眼镜,掩饰眼底闪过的精光,状似大方的说:“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之前装那样子只不过是骗骗蔡文博罢了,那个人自命不凡偏偏心胸狭小,不然怎么会因为那些事就处处记恨你。我爸和他爸是上下级关系,我自然要处处输给他才行啊。” 顾远惊愕,没想到吴襄还是影帝级的人物,或者这个圈子里轮演技个个都是影帝级,只有他顾远天真得什么都信以为真。 今天一再被吴襄刷新三观,顾远干脆也撇开顾虑打破砂锅问到底,“说到底蔡文博一家下场如何,你和蔡文博关系怎么,与我又有什么相干。你今天约我到这里,揭开自己戴了怎么久的假面具,又和我说这么多,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襄扬起一抹笑,一副我早知道你会这么问的样子,冲顾远眨眨眼睛,“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让那位放我一马。” “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远,你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对方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暗示,吴襄有些难以置信地扶额低叹,“那位既然已经出手料理了蔡家,就是已经知道了旅行的事,当时我虽然没有针对你,但跟在蔡文博身边的一直是我,难保那位不会治我一个株连之罪。所以啊,我这不是向你来投成了吗?” 株连之罪?顾远真想一巴掌拍吴襄脸上骂他想太多,在王重山心里他早就已经是昨日黄花,说不定现在人家正躺在哪个小美人怀里逍遥快活呢,哪里还顾得上计较这些顾远冷冷地想。 看吴襄一脸成竹在胸的自信,顾远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何况和王重山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自己都还没理清呢,更不可能往外说。 如果吴襄知道王重山已经把他打入冷宫,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顾远满怀恶意地想。 王重山揉揉鼻子,立刻引来孙佳润关切的目光,她柔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王重山面无表情地揉揉鼻子,心里盘算着到底哪个对头现在正算计着他。 脑海里一只小松鼠飞快地溜了过去立即被王重山不屑地抛诸脑后,那个小没良心的自从上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主动给他打给电话有这么难吗? 孙佳润贴心地为王重山轻轻揉着额角,一时间王重山的鼻尖萦绕着少女特有的体香,要是换一个自制力差点的可能早就无法自持了,明明是红香软玉在怀,多少人羡慕不已的事,王重山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受不了。 他现在喜欢的应该是清清爽爽的,干净的普通肥皂就有的味道,每一次温存,他都会埋在顾远的肩头,一边细细啃咬他脖子上的嫩肉,一边猛嗅这种让他着迷不已的芬芳。 想到这里,王重山脸色一僵。那个可恶的小东西,还想他干什么。 此时王重山已经忘记了是他在那晚之后灰溜溜地逃走,甚至连见上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也是他故意冷落顾远这么长时间。 又或者说,这是王重山刻意的遗忘。他怕见面之后顾远提及那天晚上他的失控。 要怎么形容他当时的情绪,清醒之后的王重山心里最不想承认的事实——他在嫉妒顾远,*裸的嫉妒!这或许令人难以置信,王重山是天之骄子,王重山的未来无可限量,而顾远和他相比平凡渺小得像地上的一颗尘埃,说王重山嫉妒顾远就好像星光嫉妒萤火般可笑。 王重山脸上的表情复杂莫测,任由孙佳润为他按头,而他自己安静仿佛陷入了沉思,对孙佳润的讨好没有任何反应。 跪坐在一旁孙佳润不甘地咬咬嘴唇,她来可不是为王重山做专职按摩来的。 以前她一直觉得过度的献媚讨好只会给人留下轻浮造作的印象,只会降低身价。所以就算跟在王重山身边这么久,她也没有明显的刻意勾引过。 但是被王重山冷落了那么久,她盼望用一场欢(你懂的)爱来确立自己在王重山身边独特的地位,还有心里隐隐的难以启齿的盼望,那种被占有,被充实的快感。 孙佳润被自己的旖旎幻想羞得脸上一红,胆子却渐渐大了起来,借着为王重山按摩的机会慢慢地把自己胸前的柔软在王重山结实的后背轻轻的磨蹭,看王重山没有反应,又缓缓地在他耳边呵气。 佳人主动投怀送抱,这么明晃晃的引诱,是个男人都应该当机立断,和佳人共度良宵才是,王重山叫孙佳润过来当然也不是为了和她纯聊天,也是有那个方面的想法。 但偏偏王重山此时脑子里全部被某个不识抬举的小东西占得满满的,孙佳润的挑逗不但不让他受用,反而让王重山越来越不耐烦,最后王重山抚下孙佳润在自己额上的双手,冷冷道:“你在干什么?” 孙佳润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么说她也算好人家的女儿,能大着胆子挑逗王重山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要真说出自己想和他……孙佳润自然没那么厚脸皮。 在王重山没有丝毫感情的双眼的逼视下,孙佳润怯怯地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反反复复地“这……我,我……” 在孙佳润快把自己逼死的时候,王重山口袋里手机震动的声音终于救了她,王重山掏出手机,瞄了眼来电显示,随口就想打发掉孙佳润,“你走吧,下面有车送你。” 孙佳润脸色一白,猛的抬头看到王重山已经站起身,走到窗前,不再搭理她。孙佳润攥紧拳头,忍着心里的羞愤和不甘,拎起外套,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 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王重山才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不知报告了什么,让王重山眼中多了一丝玩味,“这样啊,这么聪明的人,那就放他一马吧。” 电话那头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王重山挂断电话,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有些人就是不让你省心,明明想冷一冷,还是会时时念着挂着。 顾远心里的恶意吴襄自然不会知道,刚刚借着续杯的机会他要到了那位可爱的服务员的电话,现在心里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发出邀约。 要不是顾远在一旁冷眼旁观,吴襄早就按捺不住了,人家小妹妹在一边翘首以盼,顾远自然识趣地提出要先走一步,吴襄也没有留他,只是礼节性地在门口陪顾远等车。 对面的喜登已经亮起了灯,看的人满眼全是金碧辉煌。顾远无聊地扫了一眼,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再看,被一身厚厚的大衣包裹,里面是短裙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姿,艳丽的眉目尽显侵略性的美,不是孙佳润是谁。 孙佳润沿着台阶缓缓而下,行至阶下一辆黑色的辉腾驶到她面前,待孙佳润上车后,车窗立即被摇下,黑色的辉腾慢慢驶入车海。 这一幕在顾远心上又是狠狠地砸了一下,那辆黑色的辉腾是如此眼熟,好像王重山也有这么一辆,还曾经接过他。 第26章 电话 “小远,快别做了,和我上街买年货去,不是说好了帮我拎东西的吗?”黄玉珏站在顾远房间的门口,双手插着腰,催促着顾远放下手中的笔。 “好了好了,我这题马上就要算完了。”顾远头也不抬地回答黄玉珏,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列出一道又一道算式。嗯,如果他用的方法没错,那么这道压轴题应该也不难解。 这样,在这样,接着……诶?手里的笔突然不见了,顾远这才从题海里抽身,一抬头,黄玉珏正脸带怒气的瞪着他,手里攥着的就是他凭空消失的笔。 顾远立刻意识到自己把黄玉珏给惹毛了,挠着头尴尬地冲黄玉珏哈哈一笑。 黄玉珏真是被顾远笑到没脾气了,一下就放柔了语气,“还不快点换衣服,现在出门买年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黄玉珏看着顾远急急忙忙翻找衣服的背影,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儿子来帮忙,只是顾远这一阵子的学习状态真是吓到她了。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匆匆吃过早餐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开始奋笔疾书,等到中午她忙完回家,一看人还是在房间里,估计除了上厕所就没挪过窝。午饭后,又接着开始苦读,不到晚上十一二点是绝对不会熄灯睡觉的。 虽然前一阵子顾远也是勤奋,但至少还有时间和来小白那些好朋友出去玩玩,而现在可以说顾远为了学习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自家的孩子爱学习是件好事,但过于勤奋也会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忧心忡忡。再这样下去,身体绝对承受不了,所以今天要顾远帮忙什么的不过就是个幌子,她主要还是想让顾远出门活动活动,放松一下。 黄玉珏先下楼把车开出来,片刻之后,就看见顾远就匆匆跑过来,打开车门上了车。 黄玉珏一边打着方向盘调转车头,一边打量顾远的装束——依旧是简单的白衬衫,小小的圆翻领显露出一丝少年人应有的活泼,调皮,裁剪宽大的裤子堆在厚底的胶鞋上,手边还搭着一件宽松简洁的浅咖色羊毛呢大衣。 嗯,不错,是自己调(你懂的)教出来的品味,黄玉珏偷偷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车开到某个大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幸好来得早,黄玉珏顺利地找到了车位,不然年关将近,多的是出来采买年货的人潮,超市附近的车位更是千金难求。 超市,商场,这些可以尽情购物的地方永远是女人们的天堂,黄玉珏自然也不能免俗,一进到超市,黄玉珏就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写得满满的小纸条,上面是顾家今年的年货清单,黄玉珏已经向顾远表明了态度,今天不扫完清单上的东西是坚决不回家的。 门联两幅,红色福字两幅,顾家父子爱吃的火锅底料若干……黄玉珏负责在采买的人潮中杀出一条血路来,顾远则要在拿到东西后,在清单上划勾,顺便还要为偶尔犹豫不决的黄玉珏提供建议参考,这样一路拼杀下来清单上的东西差不多都已经买齐了。 …… 黄玉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推车里多了好几包花花绿绿的袋子。 “……这样过年吃的糖果也搞定了。”顾远在清单上一划,“剩下的就只有……诶?妈,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黄玉珏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睛四处搜索接下来的采购目标。 “今年给舅舅家寄的东西你都没有写到啊。”顾远杨扬手里捏着的小纸条,疑惑不解。 黄玉珏的娘家在江南的吴城,在当地是有名的书香门第,黄玉珏的父亲更是教导出不少学生至今仍在华国身居高位。黄玉珏是家中独女,而黄父怕自己的衣钵无人继承所以收养了父母双亡的旁系子弟,也就是顾远口中的舅舅,黄继皓。 黄玉珏和黄继皓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而黄父去世后,也是黄继皓这个哥哥扛起了黄家的担子。吴城那里每年都会定时送来黄玉珏未出嫁时爱吃的吴城特产,黄玉珏也会年年精心准备给黄继皓的年礼。这用黄玉珏的说法,些东西彼此都不是买不起,但这种有来有往的交流就是一种感情的联系。 不算前世,顾远对这个舅舅的记忆是小时候和黄玉珏一起回娘家时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弯下腰,轻轻的摸摸他的头,眼里满是疼爱。虽然长大后顾远也很少和黄玉珏回去探亲,但每年顾远的生日也都会收到从吴城寄来的精心准备的礼物。 而上一世,顾潜声遭到陷害后,黄继皓也曾经为他四处奔走。虽然最后事成定局,黄继皓因为怕黄家受到牵连坚持让黄玉珏先和顾潜声离婚才肯接黄玉珏和顾远回去,但顾远还是理解黄继皓的,换成任何一个人站在他的立场,只怕也是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黄家并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的黄家,黄继皓必须为所有人负责。 黄玉珏和自己哥哥感情好,自然也乐于看到顾远喜欢这个舅舅,她心情颇佳地捏捏顾远的脸蛋,笑着说:“今年啊,不用准备了。” “不用准备了?” “是啊,你舅舅家今年会到皇城来过年。” 顾远一下没反应过来,上一世舅舅家这一年根本没来皇城,顾远知道自己这只重生的蝴蝶会扰乱许多人的人生轨迹,但没想到黄继皓远在万里之外的吴城,居然也会受到影响。 “不止你舅舅,还有你舅妈,守慎和文婷也会一起,你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们了吧。” “是,是啊。”顾远点点头,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黄家舅舅和和表哥黄守慎的人品确实没话说,但这个舅妈陈颖和表妹黄文婷的为人处事他就不敢恭维了。 小时候每次和黄玉珏回吴城每次黄玉珏都是住在娘家,顾远的玩伴就只有黄守慎和黄文婷,每次玩在一起黄文婷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指使顾远做着做那,如果顾远不肯就嚎啕大哭,还会说一些顾远欺负自己之类的话,害得顾远那段时间经常被黄玉珏责骂。 在那个时候,上初中回家的黄守慎就会出声维护顾远,背地里也会偷偷替黄文婷道歉,带着顾远到处玩。顾远直到现在还是很喜欢这个好脾气的表哥。 而舅妈陈颖虽然面上温柔有礼但顾远不止一次听到黄文婷骂他是来和自己抢东西的,十几岁的孩子怎么懂这些,自然是大人的言传身教。 说到底,陈颖担忧的还是黄父留下的那些东西,在她的观点里,黄玉珏再怎么说也是出嫁女,黄父留下的那些老东西应该由继承黄家的黄继皓继承,而黄玉珏这么频繁的回娘家,就是对那批东西有企图。 后来,也许是黄玉珏察觉了什么,回吴城的次数也渐渐减少了。顾远可忘不了上辈子黄文婷对自己的敌意直到顾家出事都未曾减少,这次他们来,不要再搅出什么乱子才好。 相对于顾远的忧心忡忡,黄玉珏对这次黄家舅舅全家的到来显得格外期待,她轻松地和顾远谈论起他们的住宿安排,到来的时间,顾远要和她一起去迎接之类的,顾远知道黄玉珏好久才见黄继皓一面,心里自然雀跃,也不好泼她冷水,只好把自己的不安埋在心里。语气轻快地接着黄玉珏的话。 一路上母子两个边走边聊,很快就把剩下的年货采买起了。结算完顾远提着四个鼓鼓满满的大袋子跟在两手空空一身轻松的黄玉珏身后,黄玉珏有些得意地想:一个儿子养这么大,也就这个时候最有用了。 收获颇丰的母子俩开车回到家,走在前头的黄玉珏敏锐地发现到门口多出的一双皮鞋,抖着手拿出钥匙打开家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忙活,那人一抬头,看到黄玉珏站在玄关,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干巴巴地说:“我想给你们做点吃的,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分离了几个月的人就在眼前,黄玉珏只觉得鼻子泛酸,眼睛里的液体没有打招呼就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害得她只能哽咽道:“怎么,怎么回来也不知道要说一声。” 顾潜声没想到黄玉珏说哭就哭了,赶紧走近抱住黄玉珏,拿袖子给她擦眼泪,“我想给你个惊喜啊,你别哭啊!” 他们身后的顾远无奈地撇撇嘴,识趣地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 老爸也是,这都老夫老妻了,还玩什么浪漫啊。还有老妈,又不是什么少女了,说哭就哭,还以为自己十八岁啊?顾远躺在床上腹诽自己那对不省心的爸妈。 手机震动起来,顾远看也没看,拿起来接接通,“喂,谁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久到顾远以为是打错了电话准备按掉了,那头才又有了声音,“小远,是我。” 耳畔是熟悉的声音,顾远愣着,不知所措,是王重山。他打电话给自己干什么?自从上次之后王重山就再也没有联系过顾远,而顾远在看见孙佳润在王重山的车上之后也彻底死心,认为王重山和他说彻底玩完了。现在,王重山打给他做什么? “喂,喂,小远,你在听吗?” “呃,对,我在。” “我听说,你父亲那一批已经学习完回家了?” “是,是啊。”顾远神色一凛,完全不明白王重山为什么要提起这个。 “这样啊。”,那边王重山听到顾远的回答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嘴角也放松下来,“最近有一份提拔名单,你父亲也在名单内。你明天出来,我为你庆祝吧!” 王重山这几天在公司频频发火,炒了好几个经理搞得公司现在人人自危,连他办公室的大门都不敢进。 王重山当然知道这全都是因为顾远不在他身边。他在习惯了顾远后,找的那些男男女女都无法让他产生*。欲求不满,就是他最近频频发作的原因。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人尽快追回来,而王重山因为是第一次把人往回追,业务不熟练的他在等待顾远回答的时间里居然紧张到手心微微发汗。 知道顾远给出来肯定的答复,王重山心里的大石头才算真正落地。带着对明天的期待,王重山心情恢复爽朗,甚至还趁办公室里只有他自己用力握拳,做出胜利后的庆贺动作。 第27章 倾场 昨天的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个晚上,直到今天早上才真正停下来。因为这场雪,皇城常年阴霾的天空仿佛也干净了一些,透出一丝清清浅浅的蓝。晨曦的微光照在顾家厨房的窗台上,在寒风的吹拂下,被女主人巧思放在窗台上的金钱草轻轻晃动着叶子。 黄玉珏熟练地翻动着锅里的煎鸡蛋,煎鸡蛋好吃要讲究一个一面半生一面微焦最是考功夫,不过这当然难不倒黄玉珏,她熟练地盛出三个煎鸡蛋,脸上还不自觉带着一抹甜蜜的微笑。丈夫归来后温柔的体贴爱抚让她这段时间的空虚苦闷荡然无存,心里满满装着的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想到昨天晚上躺在丈夫那依旧健壮的怀抱里,夫妻二人甜蜜的亲昵温存,黄玉珏还是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红,胸口发烫。 “妈”,顾远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站在厨房门口,向黄玉珏撒娇,一身奶牛睡袍显然也是黄女士萌心大发的杰作。 从旖旎的幻想中猛地醒过来,黄玉珏不自在地咳了咳,尴尬地不想回头看顾远,“干什么?” 还没有从睡梦里彻底清醒的顾远显然没有足够的智商看穿黄玉珏的异样,只能和黄玉珏简单的一问一答,“今天我要出去,不要做我的午餐和晚餐了。” “没问题,不过出门前要先把早餐吃了。”黄玉珏听到顾远要出门顿时心下大定,古怪了这么多天,终于恢复了! 黄玉珏心情一松,手下的动作也越发轻快,她麻利地倒好牛奶,烤上面包,不经意地问道:“和谁一起出去啊?是小白,林响他们吗?” 原本还在和睡神做殊死搏斗的顾远被这一问吓得一下清醒过来,差点要把王重山的名字脱口而出,幸好关键时刻管住了嘴巴。顾远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故意用欢快地语气回答:“是啊,和小白他们出去玩玩。” 黄玉珏根本不在乎顾远的回答,在她的心里顾远朋友很少,能一起出去玩的就只有来小白和林响了。“本来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这几天你在家闷不吭声的,我都要被你吓死了!出去走走对身体好,学习再重要也比不上身体健康!” “妈!”听到黄玉珏的絮絮叨叨,顾远心里满是愧疚,这几天他为了逃避王重山带给自己的混乱选择了把自己埋进书海里,忽略心中那点隐痛,一旦忙碌起来没有时间,就什么都不会去想。 但这样的忙碌却也让他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关心他的母亲面对儿子突如其来变化会有着怎样的担忧和茫然吗? 想到这,顾远突然走上前环抱住黄玉珏,黄玉珏是典型的南方女子的小巧身材,顾远抱住她时发现不算高大的自己也能把母亲抱在怀里,心下更是酸涩。 “妈,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对不起没有管好自己,对不起以后还会对不起! 黄玉珏被顾远突然的举动一惊,明白儿子在为之前的古怪道歉就放松了下来。她拍拍顾远环在自己身前的手,轻声道:“好啦,好啦,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不是和小白他们约好了吗?快把早餐吃了出门,别让人家等。” 黄玉珏说着,把盛着早餐的盘子和牛奶杯往顾远手里一塞。顾远乖乖地松开手,小心地端着早餐向外头走去。 王重山坐在车里,双脚交叠,左手撑着下巴,右手的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打着。王重山不动声色地瞄一眼手腕上的表,差五分钟就七点了,正是他和顾远约好的时间。 五分钟后,顾远准时出现在王重山的视线里,少年外面套着一件宽松的大外套,里面是纹路精细的针织衫,双手因为怕冷插在衣兜里,一件水洗得发白的窄脚牛仔裤尽显出线条优美的窄跨翘臀,脚上蹬的是一双普通的板鞋。 顾远这一身是再家常不过的装扮,但在王重山眼中就是多了一分勾引的意味,看得他下腹一紧,眼里热得快喷出火来。 顾远是在黄玉珏的百般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地出门的。 昨天在电话里王重山明面上是约他出来替他庆祝顾潜声即将升迁,却也是在暗中提醒他,顾潜声的升迁是他王重山出了力气的,或许更深的意思是警告他顾远不要不识好歹。虽然之前王重山一时失了兴趣,但现在人家想吃回头草,也没有他顾远拒绝的份。 顾远在餐桌上把昨天和王重山电话内容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解读出来的各种意思,让顾远忍不住黑了脸。偏偏黄玉珏还一直叫他赶紧,被推出家门时顾远只能在心中哀嚎,黄玉珏以为他出门是会好友,殊不知他是来见豺狼的! 还是一只好(你懂的)色的豺狼,顾远一拉开车门就看到王重山看向他的眼中翻涌的欲(你懂的)望,恶狠狠地在心中补充,手上一用力,“砰”的一声,车门被他重重的关上。 王重山当然看得出顾远在闹别扭,不知道昨天顾远看见孙佳润的他把此刻顾远的别扭在当成是他还在为之前自己失控的事情生气。 王重山拉过顾远攥得紧紧的手,一碰就被那触手的冰冷一惊,皱着眉头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知道要戴个手套?”说着,把顾远冰冷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揉搓着,直到微微发热之后又捧到自己嘴巴呵气。 “就下个楼而已,懒得戴了。”顾远一边敷衍着说,一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王重山握的紧紧的,让他一时也好再有动作。 “你也不怕手烂掉!”王重山愠怒地瞪一眼满不在乎地顾远,呵气的动作依旧不停,直到确定顾远的双手已经彻底温暖了,才轻轻放下,把顾远整个人揽进自己的怀里。 又是这样,每一次当他对王重山稍有觉悟,心开始硬起来,王重山都会用温柔和疼爱的举动攻破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房。每一次被伤他都痛苦得像被撕裂,王重山的温柔就是加速愈合的良药,在他沉迷之后,猝不及防的时候旧伤口就又被王重山撕裂。 一段感情里,不是先爱的那个是输家,而是心软的那个是输家。顾远有些绝望地想。 王重山当然不知道顾远此时百感交杂的心情,但和顾远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足够让他对顾远的脾气有所了解:敏感,爱闹别扭,又容易心软。平时两个人的相处中总是少不了磕磕绊绊,但只要他稍微示好,顾远很容易就心软。 王重山低头在顾远的颈项间轻轻嗅着少年身体散发出的清爽香味,不经意间瞥见顾远下颚少了之前的圆润,蜕变出清瘦的棱角,忍不住伸手上去摸一摸,心疼地埋怨道:“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好像都瘦了!” 顾远的侧脸在王重山的胸前蹭了蹭,开玩笑似地说:“瘦点不好吗?再胖下去你就要抱不动了。” “以前也不算胖,再瘦下去我抱着都要觉得膈应了。”说着,王重山揪揪顾远脸颊上的肉,感觉确实比以前消瘦了不少,暗下决心要好好把顾远身上的肉补回来。 迈巴赫一路稳稳地上了高速,也不知道开了多久,顾远趴在王重山怀里小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可以嗅到空气中滋润的味道。顾远扭头看向窗外,蔚蓝色的海洋一望无际,他们居然到了北海。 北海是离皇城最近的一个沙滩旅游地,一向是皇城人就近出游,外地人游览皇城时的必去之处,所以北海沙滩一年四季都是人声鼎沸,极其热闹。 王重山他们并没有在入口处停下,而是接着往里驶入,在通过一个有警卫把守的大铁门时,司机小赵还专门停下车那出一本什么证件,警卫认真检查过后,他们才得以继续前进,最后在一栋精致的白色小洋楼前停下。 王重山牵着顾远的手走进去,顾远好奇地打量着小洋楼的内部结构,像是上个世纪十分老派的西式装修风格,连侍者的衣服也是那时候才能看见的老款式。 王重山看到顾远眼里满满的好奇,笑着为他介绍,“这间是我名下的餐厅,叫做倾场,据说是民国时在这里做生意的洋商人为他的情人专门而建的。” “倾场?”顾远推开阳台的窗,为眼前的美景惊叹,远远地海洋和蓝天连成一片,沙滩莹白得像在发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宁静而美好的北海。 王重山从顾远身后抱住他,把下巴轻靠在顾远的肩窝上,声音低得好似呢喃:“是啊,传说他的情人是当时戏园里最红的男旦,他们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他们彼此一见钟情。” “后来呢?”顾远被王重山的故事吸引。 “后来啊,战争爆发了。商人急于带着他的情人出国,就把这份爱的礼物转手出让。这栋房子也几经易主。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了这个故事,才把它盘下来的。” “故事就结束了吗?那商人和戏子出国之后呢?” 王重山轻笑一声,“哪有那么多以后,或许商人和戏子侥幸出了国,安乐地过了一辈子,或许两个人不幸的受战火牵连,又或许这不过就是个卖房子添的噱头摆了。”王重山揽着顾远的腰带着他往里走,“不说这些了,这里的师傅煲汤的功夫不错,你要多喝一点,好好补一补。” 顾远收回放在远方的视线,什么商人和戏子,不过就是一个美丽的故事罢了。 老式的小洋房内部被精巧地隔成大大小小不一样的房间,王重山作为主人,自然不用预约就要到了景致最好的一间,从那个小阳台望出去,满眼的海天美景,顾远耳边依稀还能听到海浪怕打礁石的声音。 顾远挑剔着王重山口中不错的大师傅的煲汤功夫,勉勉强强给出一个尚可的评价,在他心中,煲汤功夫第一流的就属黄玉珏,其他人绝对无法相比。 王重山看顾远挑三拣四的小模样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欢,也不由得胃口大开喝了半碗汤。 王家的家教森严,王家的孩子从小在衣食住行方面都受到严格的教育,就算吃饭也讲究少食多餐,食不过量。像今天这么多喝半碗汤已经是例外了。 王重山放下筷子看着顾远吃东西,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一接通,传来的李悦笛大咧咧的声音,今天在宴遇有派对,要王重山过去和他们聚一聚。 “不了吧,我这还有事,你们自己玩好了。”王重山想也不想地果断拒绝。 李悦笛一听,王重山不来怎么可以,“喂,还是不是兄弟了?你不是在陪小情人吧?有了新人就带过来让我和阿一过过眼,别藏着掖着。” 王重山向浑然不知的顾远扫了一眼,沉思了半晌,点点头,“那行,我把人带过去,你们别吓到他。” “我去,你还真有藏起来的小情人啊!我说,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喂喂……嘟嘟嘟”李悦笛一阵牢骚之后不敢置信地发现,王重山居然把电话掐断了。 第28章 聚会 包厢里的灯光被可以调成一种暧昧的亮度,小吧台上一个眉目浓艳的少女在在高脚椅上低吟浅唱,微微沙哑的嗓音像一只小手在人心里轻轻搔挠,让人痒痒得欲罢不能。 l形的长条沙发上散坐着衣着精致的男男女女这是皇城保守派太子圈里的聚会,觥筹交错,窃窃私语间传递出来的信息传出去可能让整个华国都震三震。当然这个太子圈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除非有圈里人带,否则外来的新人想进来根本没有可能。 姜一仰靠在沙发,口中吐出一个轻飘飘的烟圈,随手掸掸烟灰,倚在他身边的美女立刻乖巧地喂上一口酒。 他脸上的神色在烟雾缭绕下复杂莫测,让一旁跃跃欲试凑上来套近乎的有些人多少都有点犹豫不定。虽然都被称作皇城里的太子党,但因为父辈家族的地位不同,每个人在圈子里的分量自然也不同。 姜一的祖父是开国时受封的第一批将军之一,和领导人在那个红色城楼上阅过兵,同一批的老人中不是没撑过那时的浩劫,就是撑过去了也败了身体没享几天福就过去了,姜一的祖父是少数几个到现在依旧健朗的,说话硬气能量自然不一样。 姜家子弟除了靠父亲,自己也硬气。老大姜赫林十八岁参军,靠自己的敢拼敢打,年纪轻轻就是特种兵尖刀营的营长,现在肩上已经扛了两杠三星;老二姜赫群,也就是姜一、姜唯的父亲,大学毕业后进入海关,凭着强硬的手段和作风一路升至海关署长。 姜一和哥哥姜唯也是皇城权贵子弟中公认的能力出众,在太子党的圈子里举足轻重,也是不少人巴结讨好的对象。 姜一对周围人投来窥探的目光熟视无睹,自顾自地由身旁的的女人伺候着又点起一根烟。今天这里也不是没有身份够和他说的上话的,但像周家的周坤,赵家的赵雪峰也是太子党里一流的人物,可惜他们的父辈政见不和,导致姜一和他们也是相看两相厌,自然也是没话说。这下姜一一个人和身边的女人坐在一边就有些显得冷清了。 另一头自有心思活络的已经暗自盘算怎么凑上去了。这时,包厢的大门“轰”的一声本狠狠推开,李悦笛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随手把手机往大理石桌面上一扔,大马金刀地坐到姜一身边。 他今天没有带伴过来,姜一身边的姑娘眼疾手快地递上一杯酒,“李少,喝酒!” 李悦笛接过猛灌了两口,才放下酒杯,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姜一摘下嘴里的烟,问道:“怎么样?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李悦笛一听,怔了一下,姜一看到李悦笛脸上的神色透出几分古怪,立刻朝怀里的女人使了个眼神,女人会意,乖巧地起身离开。 看到那个女人离开,李悦笛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他俯到姜一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悄悄说了两句。 “真的?”姜一消化完李悦笛带来的信息,还是忍不住低声惊呼。 李悦笛沉着脸点点头,眼睛直直地扫向四周,原本在他们身边窥探的目光如潮水般一下全退了回去,能和姜一、王重山玩在一起,李悦笛家世自然也是不凡。 李家是皇城里公认的外交世家,家长的诸多长辈兄姐都在各国大使馆任职,最重要的是华国的外交部部长已经连续两位姓李了。 所以李悦笛的这一眼自然有他的杀伤力力。李悦笛收回视线,姜一已经收回脸上外露的情绪,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一直抖动的右脚代表着此时他的内心依旧不平静。 李悦笛当然明白姜一的震惊。他们和王重山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了解颇深,不能说王重山没有感情,但因为从小的教导,王重山对别人绝对吝于付出感情。 像之前陪在他身边的孙佳润,王重山对她就没有什么感情,放她在身边也仅仅只是因为王重山认为她长得不错,人也算聪明,应酬时可以带出去摆了。连姜一都在年少冲动的时候有过几段可笑的所谓感情,但王重山却从没有行差踏错。 而这一次,王重山居然私底下包养了一个小情人,还是个男孩,还如珍似宝地藏起来,连见都没有让他们见过。 一时间李悦笛和姜一都愣了,等他们回过神来,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没有说出来的忧虑。 事有反常必为妖,王重山克制这么多年突然养起来小情人,绝对不会是玩玩而已。男人如果真的动起感情来,会和女人一样认真,特别是已经成熟的男人。 王重山此刻肯定是不会知晓两个好兄弟心里的隐忧的,他现在正坐在往回赶的车里,抱着顾远想好好哄哄他。 起初接到李悦笛的电话,他是根本不想过去了。好不容易把顾远约出来,只是吃个饭就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他舍不得;带着顾远一起参加圈里的聚会,让那些肮脏的眼睛上下打量顾远,他更舍不得。在 王重山的心里,顾远应该被自己埋在心里,和自己的血肉和在一起,好好珍藏才对。 后来又转念一想,姜一和李悦笛和他是多年的兄弟,再怎么说,顾远也应该和他们见一面。再者,顾潜声要往上爬总会挡到一些人的路,顾远也可能成为他们的下手目标,与其到时候一时疏忽出了事,不如现在就把顾远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有了他这层保护,那些人自然不敢朝顾远下手。 王重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回过身就把事情和顾远一说,顾远当场就扔下筷子和王重山变了脸色。 顾远心里的别扭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和王重山去那种他的身份完全够不上的聚会是以什么身份,大家都会心照不宣,他顾远是王重山养的小情人。只要一想到周围人会以那种好奇又蔑视的眼光打量他,顾远脑子里就只剩下拒绝,炸毛似的跳起来就像溜。 两个人围着用餐的圆桌绕着圈圈,最后王重山一个健步将惊慌失措的顾远用力箍在怀里,轻拍着顾远的背给他顺毛,耐心地解释,这么做全是为了顾潜声的仕途,知道他们两的关系,顾潜声自然也少有人为难。 王重山这么一说,顾远总算肯安静下来了,他抱着手臂,将信将疑地看着王重山,王重山立即态度诚恳地又把刚才的理论重新梳理润色了一遍,终于还是说服顾远和他一起来宴遇。 到了宴遇之后,王重山带着顾远进了常用的那间包厢。 其实当他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全都聚集到他的身上,等转到王重山身后的少年时大家顶多在心里多念一句:王少怎么换口味了,之前那个女人明明长相艳丽,身材也火爆,没想到这下换了个只算的上一般的少年。 圈子里男女都玩的海了去了,没有谁会把这当回事。李悦笛和姜一显然知道的更多,忍不住心虚起来,李悦笛一看到王重山进来,就夸张地跳起来,“你小子终于来了!”,姜一也是激动地点点头。 “我就不信我不来你们还玩不开了呢!”,王重山和李悦笛,姜一他们笑骂了两句,环视周围,就算打过招呼了。 “没你在有什么意思啊,悦笛还和我讲之前他出海的事,说他一个人钓了一条十公斤的海鱼,你说他是不是在吹?”姜一察觉刚才已经失态,脸上不动声色地扬起灿烂的笑。 李悦笛当然也和他配合默契,“去去去,老子是真钓到了,改天我再钓到就送你家去让你做鱼汤!”说着,还半真半假地往姜一腿上踢了一脚。 王重山看出他们两纯粹是在胡说八道,也没拆台,态度自然地牵过顾远的手,拉着他在李悦笛身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天。 王重山这边一聊开,气氛也热烈了起来,让那些原本熄了心思攀附的人的想法有活络开了,还真有不长眼的,趁三人停顿时插了进来, “呵呵,多日没见王少身边居然又换新人了,真是艳福不浅啊!”像这样夸赞身边人就像对主人夸赞宠物一样,是容易博得主人好感的。 来人目光下流地用眼睛视(你懂的)奸着顾远,顾远始终敛着眼睛,只是脸上的血色极快地褪去,显出苍白。 王重山紧紧抓住顾远猛地攥紧的手,大拇指安抚地摩挲着关节上的嫩肉。对这种人他连眼皮都懒得掀,直接把他当空气无视。 显然那来人并没有学会怎样察言观色,天真地把王重山的无视当成默许,继续道:“看这身段床上功夫肯定没少练吧,王少不愧是大玩家,调(你懂的)教宠物的技术也是一流!”说着还自以为幽默的嘿嘿一笑,不想突然被泼得满头满脸。 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又冷了下来,大家都看向动手的人,姜一把空了的酒杯往桌上一砸,面无表情地擦擦手指,“你算什么东西?我兄弟你也能编排的!” 被泼酒的那个估计第一次遭遇这种事,头发上衣全都湿了,显得狼狈不堪。配上满脸的目瞪口呆,简直滑稽得可笑。 李悦笛也猛的朝那人的肚子狠踢了一脚,踢得他一个踉跄栽坐在地上,“吃了豹子胆了你!” 一旁的赵雪峰连忙走过来打圆场,本来王重山他们的事他是不会理睬的,但今天闯祸的人是他爸手下干将的儿子,刚从地方上接过来,乡下地方来的就是不自量力。 赵雪峰用力瞪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那人,训斥道:“还不知道快滚吗?” 那人好半天才回过神,勉强支撑才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赵雪峰领着酒杯到王重山他们面前,“李少,姜少,王少,今天是我带来的人不懂事,这一杯算我给你们赔罪!” “算了!”姜一和赵雪峰一碰杯就算何解,“我只是不喜欢听到有人说这些。” “当然。”赵雪峰点点头,不再多说坐什么,回到周坤身边。 整件事从发生到结束,顾远作为事情的主角根本没有参与过,姜一的泼酒,李悦笛的那一脚,所有人被视为理所当然,甚至连赵雪峰都要过来致歉。这就是太子们的圈子吗?一切以权利来说话,顾远甚至觉得上一世在闻一人身边见识的那些和今天这一幕相比不过是皮毛而已。 顾远突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拉拉王重山的袖子,待他看过来后,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说:“这里太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王重山皱着眉看他,“要不我们再待一会就走?” 顾远连忙摇摇头,“不用了,只是不习惯空气太闷了,我出去呼吸呼吸就好了,不会很久的。” “那好吧。”王重山妥协,捧起顾远的脸,在顾远额上落下一个轻吻,还不忘细心地叮嘱,“不能走太远了。” 顾远乖顺的点头,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他确实需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来醒醒脑子。 直到看着顾远一走,王重山有心转过头,笑着用低得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和姜一道谢:“谢谢你啊,阿一!” “不用。”姜一僵硬地吐出一句,刚刚那人第二次拿顾远做话引子,他坐得里王重山近,清楚地看到王重山额角的青筋已经爆出来一跳一跳的了,在不出手,他很难想象王重山会做些什么,但到那时场面肯定会难以收场。 李悦笛的话在嘴里已经过了好几遍,就是不知道怎么样开口才合适,“重山,我,这……” 王重山拍了一下李悦笛,装作不满地玩笑道:“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不会是想向我表白吧,我可事先声明啊,我可是不会爱你的,你早点死了这条吧。” “滚蛋!”,李悦笛怒骂,眼睛狠狠地一闭又一睁,把心一横道:“你说说你和你那个小情人是不是太超过了?” 第29章 提醒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重山眉头紧锁,转头对上李悦笛带着忧虑的眼睛。 接下去的话在现在这种场合里讨论显然是不合适了,姜一扔下手里的烟,一扯王重山的袖子,同时站起身来向外走,王重山立刻紧随其后,李悦笛也跟了过去。三人走到平时常用的包厢里,关门上锁,在沙发上坐下。 姜一沉默半晌,沉声问道:“重山,是兄弟就老实告诉我们,你和你那个小情人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 “是什么?”王重山敛着眉问。 “还能是什么?你不会还没注意到你和你那个小情人的不寻常吧?”李悦笛皱起眉头,“你说说,以前你哪个小情人我们没见过,就今天这个你非要藏着掖着;还有刚刚那个谁,人家不过是开他两句两句玩笑,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冷到可以冻死了人!” 刚刚那个没有眼色的一开口调笑王重山的那个小情人,王重山脸上的笑就已经完全没了温度,人家还没说到两句,虽然王重山表面如常,但他眼底的寒光就冷得可以杀人了。别人看不出来,他和姜一跟王重山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他们还看不出来吗? 李悦笛相信如果那人敢在说一句,那王重山肯定会彻底翻脸,到时候场面一定会很难看,毕竟今天组局的人是周坤,彼此身份相当,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下不了台。 李悦笛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重山,是哥们才劝你,你想玩玩可以,不要放真感情。” 姜一在一旁点点头,在他们圈子里玩得再疯再野都无所谓,但最忌讳的一点就是对自己的情人动真感情。他们的婚姻从来都是权利的结合与利益的交换,感情什么的从来都不在考虑范围里。 之前也不是没出过某一家的痴情子爱上普通人,结果叛出家门连家里为他定下的婚约都撕毁的事。被毁约的那一家哪里肯咽下这口气,时时暗自下了绊子,导致某家从此没有大发展,在皇城圈子里也逐渐式微。这件事,至今还是不少人口中的笑谈,也是不少人家教育子弟时常常引以为戒的例子。 王重山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淡然,微敛着的眼睛让人难以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情绪,“你们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责任,该做的我不回去逃。” 王重山这话没有否认,也就是王重山对他那个小情人确实动了感情!姜一和李悦笛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忧虑,这种事情就算是兄弟也只能点到为止,他们没办法干涉太多。 “只要你真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们是兄弟,不管怎么样都会支持你的。”姜一意味深长地说。 包厢里连空气都开始凝滞,这个话题已经不适合再讨论下去。李悦笛想打破这种兄弟间少见的尴尬气氛,强装出轻松地开口道:“别提那些没影的事了,对了,阿一,今天是周坤组的局吧。他不是不爱和我们玩在一起吗?怎么今天倒想起来要组局了?” 李悦笛说到周坤语气里是十足的嘲讽,这个周坤表面上不爱到这些夜场,酒吧里玩乐,洁身自好得很,其实背地里玩得比谁都狠,在他的手下玩残了的男男女女不知道有多少。 亏得家里的长辈还总是拿周坤教育他们,什么谦谦君子,洁身自好,他玩的那一套大家谁不知道。李悦笛最看不惯周坤的做,跟他很少打交道。 听李悦笛这么一说,姜一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狠狠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城东那个案子被一家叫闻人国际的公司拿下了!” “闻人国际?”听到这个名字的一李悦笛满脸迷茫,“没听说过啊!” “据说是新成立的公司,有国外背景,国际财团大笔资金注入。” 李悦笛听了却只觉得荒谬,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种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的案子想分一杯羹的*不在少数,在皇城这种地方权利一相比金钱好说话,就算是国际大财团来了也没用。 “和闻家有关吧!”王重山一语道破天机。 “没错。”姜一点点头,心中庆幸王重山依旧保持高度的警惕心,“我派人把那家闻人国际的老总的到底挖了出来,他们特地出了一趟国,得到的消息是闻人国际确实有外资背景,但老总池昌明也是闻一人在国外留学时的校友,虽然没有两个人有过交往的直接证据,但我们的人多留了一个心眼,拿着闻一人的照片去问了当时和池昌明同一栋公寓的人,证实了闻一人确实在那里出入过。” “也就是说暗地里闻家拿到了这个案子?难怪周坤急了,这次的案子他也下了不少功夫,估计是不知道谁家截了他的胡,想探探底吧。”李悦笛嘴角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在他看来,周坤和闻一人的较量就是狗咬狗,谁都好不到哪里去,他也乐于看到周坤吃瘪。 “是啊,周家早就放出话来要拿下城东开发案,这次失手,绝对是丢大脸了,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这件事当笑话讲。”想看好戏的绝对不止李悦笛一个,姜一的手指轻快地在沙发扶手上打出旋律。“也怪不得周坤要急,因为这件事周家已经有不少人对他表示不满了。” 虽然同是保守派,但以周家为代表的一系和他们绝对算不上友好。其中很大的原因在于他们的祖辈父辈都是经过战争的洗礼,浩劫的摧残的,而周家一系则是在浩劫中发的家。虽然说英雄不问出处,但周家的发家史绝对值得诟病。 他们看不上周家一系的张扬跋扈,吃相难看的模样;周家一系也看不起他们行事低调保守,没有任何大家气派。祖辈父辈们的敌对让下一代的他们从小也是针锋相对,互相下绊子,论积怨可能比和新兴派的人还深。 这次能看到周坤吃瘪,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想为他点赞。 “你们说,周坤知不知道城东的案子被闻家吃进去了?”王重山若有所思地问。 “肯定不知道,池昌明和闻一人的关系我派我大伯以前手底下的人去查,也是下了大力气才挖出来的,周家没这个能力,再说了要是知道,周坤今天就不会出来蹦哒了,出来那么大的丑,要我就躲家里死都不出来。”姜一回答得十分肯定。 王重山轻笑一声,低头将袖口重新扣好,“毕竟是相识一场,我们也不能看他不好过,找个机会和他透透底,总要让让他知道到底是谁截了他的胡吧。” 姜一和李悦笛立刻了然,不由得同时弯起嘴角,坏笑着附和道:“是啊,怎么谁都不能让他一直被瞒在鼓里。” “走吧。”王重山站起身,半真半假地埋怨,“也不知道周坤还愿不愿意和我们单独说说话。” “他一定愿意的。”他身后的李悦笛和姜一异口同声,其中满满的笑意让人只是怎么听都觉得不怀好意。 另一头的顾远出来包厢之后,扶着墙快步飞奔到走廊另一侧的洗手间,胸口满满的恶心感让他控制不住对着洗手池不停的干呕。 好半天,他才虚脱一般地扶着一旁的毛巾架直起身来。刚刚在王重山身边看到的一幕幕,众人轻视的窥探,那个人下流的调笑,王重山朋友的突然发作……都在他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个不停。 顾远用双手努力的地环保抱住自己的身体,依旧可以感觉到细微的颤抖。与其说他心里翻涌着的情绪是害怕还不如说是恐慌。原本已经远去上一世的记忆在刚刚又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里。 重生前在闻一人身边他也经历过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漫不经心,一样的权利至上,只是从新兴派换成了保守派,这一切都熟悉得让他不安。 那时候他的父亲成为两股势力妥协之后的牺牲品,说到底是因为他的地位还没有重要到必须重视的地步,他在闻家眼中充其量是一枚可以多加利用的棋子而已。 那么他在王重山心中的地位能够重要到什么地步,如果有一天非要舍弃,那么王重山会不会像当初的新兴派舍弃他的父亲一样舍弃他,这些顾远都不敢去想,但又不得不想。 顾远靠在墙上,像是凝固一般陷入深深的思考。 “阿远!”一声惊呼带着惊喜又带着不解,顾远一下在从沉思中惊醒。从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来小白穿着一套休闲西装,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几颗,头发有些散乱,正惊讶地看着顾远。 “小白!”顾远一个激灵,差点跳了起来。 来小白走到顾远面前,身上的酒味让顾远觉得一阵难受,来小白拉过顾远的手,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在这?” 顾远不敢和来小白对视,只能吞吞吐吐地支吾其词,“没什么,就是……额,你怎么也在这?” 顾远这一问,来小白像就被按下了开关一样,撇开对顾远的追问,开始向他大吐苦水,“还不是林响了,说是好久没来聚了,非要把我拉出来,到了这里以后就拼命灌我酒,我要走他还硬拉着我说要介绍什么保守派的太子党给我……” 太子党?顾远立刻敏感地追问,“那个太子党叫什么?是不是姓周?” 来小白按着太阳穴想了想,“好像是姓周,阿远,你怎么知道的?!” 顾远在心底冷笑,他当然知道,就在刚才他还见过那位周姓太子周坤。 上一世林响的父亲就是依附在周家名下。王家因为和新兴派的争斗而元气大伤,其中最大的获利者就是借机上位的周家,林家的身份也因为周家的崛起而水涨船高。 周家的名声不好,顾远在上一世也时常有所耳闻。周家子弟和人搭伙经营最后吞并股份的事也是事实。林响这时候把来小白介绍给周坤,顾远联系起周家对城东地案的觊觎,不由得心底发凉。 来小白显然不知道顾远心中的波涛汹涌,他只想向好友倾吐自己的不满,他抱住顾远,把脑袋靠在顾远的肩窝,“阿远,你说阿响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记得他小时候对我们很好的,一起吃东西,一起打游戏……怎么现在的阿响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顾远在来小白的背上轻拍着,小时候来小白每一次寻求安慰他们都会这么做,来小白话里的失落和伤感让顾远也是鼻尖一酸。 两个好朋友就这么默默地拥抱着。但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可就不那么单纯了。 “小远?” 王重山挑着眉看顾远和另一个少年居然忘情地拥抱在一起,眼底酝酿着暴风雨般的危险。 第30章 透露 王重山本来和姜一,李悦笛一起回到包厢,却发现在他们之前出去的顾远还没回来。 宴遇从来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能到这里的玩家子们能玩多开王重山自然也心里有数。说出去透透气,却到现在还没回来,顾远不会出什么出事了吧?这个念头让王重山一直坐立不安,最后还是豁的一下站起来,顶着姜一和李悦笛不赞同的目光,急匆匆地出去找人。 一路搜寻之下进了拐角的洗手间,没想到看到的这一幕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顾远和一个少年忘情(大雾)相拥,姿态是前所未有的柔软驯服。 地球上的所有所有雄性生物在看到自己雌性和别的雄性亲昵的时候是什么表现?冲过去扯开这对奸夫淫妇,将奸夫暴打一顿,把自己敢爬墙的的雌性扛回家好好教训。 所有的画面光速在王重山的脑海里闪过一遍,但良好的自制力迫使他迅速冷静下来,分析形势,再决定是要xxoo,还是ooxx。 王重山从头到脚地把这个疑似挖自己强墙角的情敌打量了个遍,和他家小东西差不多的身高,瘦弱的臂膀估计连人都抱不起来,全身上下只有脸还尚算能看,但那头蓬乱得堪比鸡窝的头发又算怎么回事? 突然,王重山的眼中一丝寒光闪过,眼睛定格在某个地方,终于知道什么让自己如此不舒服了! 他灼灼的目光牢牢钉在来小白抱在顾远腰间的两只爪子上,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来小白在对方凛然的逼视下,双手像被烫着一样猛的从顾远腰上弹开。 真不知道顾远哪里认识了这样的人,就是轻轻飘飘瞥过来一眼,就让他感觉全身上下都被x光线扫描过一遍,一种通通被看透的窘迫感涌上心头,从未有过的压力迫使他微微转开头,不和对方对视。 王重山满意地看到来小白的两只爪子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还算这小子识相! 王重山扫视完毕,得出了敌人战斗力为负值自己分分钟就可以把他轰成渣渣的结论。也就是说只要顾远的品味还没有脱缰到在大草原上奔驰的地步,那么他爬墙的可能性就基本为零。 王重山本能下燃起的雄性战斗欲一下平息下去,顿时乌云消散,日出放晴,原本压抑到快要窒息来小白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王重山眯起眼睛,带着被众人称赞斯文有礼的微笑走到顾远身边,大手搭到顾远肩上,轻轻拥到自己怀里,完全是一副强势占有的姿态。 “小远,怎么见到了同学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这话仿佛是在责备顾远,但说话人温柔的语气和眼底满满的宠溺却把情人之间的纵容演绎了十成十,饶是来小白的神经再大条,也察觉了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阿远,这是……?”来小白迟疑地问。 如果可以选择,顾远觉得自己绝对会想就地挖一个深坑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埋起来,那样就不必面对当下如此尴尬的场景——王重山,他现在的姘头;来小白,他的好朋友;来小白和王重山……好吧,或许上一世他们是姘头。而现在,还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在彼此试探。 压下心里不安的情绪,顾远强笑给他们做介绍:“重山,这是我的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来小白。小白,这位是……” 顾远突然卡壳,找不出词来形容他和王重山之间的关系,比情人多一点,比恋人少一点的是什么? 顾远的一瞬间愣怔被王重山看在眼里,他眼中闪过晦暗,握着顾远肩膀的手紧了紧,伸出手到来小白面前,“我是王重山,小远的男朋友。” “你好,你好。”来小白干笑着弯腰伸出双手握住上下摇晃,估计在他老子面前都没有这么谄媚过。 等到王重山不留痕迹地把手抽回来,来小白热情地冲人家笑了又笑,突然才回过神来,顿时如遭雷劈,刚刚那个人说了什么?他叫王重山!他说他是阿远的什么?男朋友!! 顾远扭头,拉拉王重山的衣摆,“重山,要不我就不和你过去了,我现在想和小白聊一聊。” 王重山挑起顾远的下巴皱着眉看他,紧绷的嘴角表示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愉悦。任是谁计划好的缠绵之夜彻底泡汤,应该都不会有好心情。 顾远不想再给来小白今天饱受摧残的小神经多几重刺激了,挣扎几下从王重山的牵制里挣脱。他抬起头和王重山对视,双手合十在胸前,讨好的恳求道:“拜托了,小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须和他解释清楚。” 或许是顾远难得的讨好取悦了王重山,他笑着摸了摸顾远的头发,身体不着痕迹地蹭蹭顾远,接着俯身在顾远耳边低声道:“这次让我吃不到,下次得要加倍补偿我才行啊!” 身体接触时那里的坚硬与火热还有王重山话里十足的调笑意味和明晃晃的暗示让顾远不争气地连耳廓都红透了。 顾远闭着眼睛胡乱点点头,拉起因为信息爆炸而出现硬盘故障,大脑已经彻底无法运行的来小白快步走出去。 王重山看着顾远越走越快的背影怎么样都有仓皇逃窜的意味,愉快地笑出了声,他的男孩啊,怎么还是那么青涩! 这头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已经有不少人把自己带来的伴压在身下当场放浪形骸起来。虽然刚刚王重山的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一想到他那个还没回来的小情人,他们都自以为是地露出了然的笑。 这倒替姜一和李悦笛省了不少应付试探的功夫,他们在寻找着合适的时机把一手猛料透给人群另一边的周坤。这里人多嘴杂,许多人看着已经醉眼迷离,心眼却依旧在最主要的几个人身上打转。 就在姜一和李悦笛百愁莫展的时候,王重山一边整理凌乱的衣领一面推门进来,奇怪的是他的身后少了他那个小情人的身影。 李悦笛奇怪地挑眉,王重山冲他们扬起一抹暧昧的笑,“他太累了,我就让他先去车里等我们。” 李悦笛和姜一立刻心领神会,嘻嘻哈哈地调侃起王重山,王重山也没有反驳,拎起扔在靠背上的西装外套,“要不我就先走一步了?” 姜一和李悦笛对视一眼,也跟着理理衣服,站起身来。李悦笛还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一起吧,我们也累了。” “那好。”王重山点点头,走到做东的周坤跟前和他客气地轻拥告别后还被对方殷勤地送到门口,仿佛是宾主尽欢后再正常不过的送别。 王重山和李悦笛,姜一的车缓缓驶离宴遇大门,从后视镜里看到周坤转身回去,李悦笛靠在椅背上,一边松着领带一边低声喃喃道:“该做的我们都做了,现在就看周坤和周家要不要出这口气了。” “一定会的。”王重山语气笃定。 就在刚刚和周坤轻拥告别的一瞬间他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在周坤做了提示,只要周坤足够聪明就绝对可以顺藤摸瓜挖出幕后的新兴派闻家。 而周坤那一刻的僵硬和之后的泰然自若也在告诉他,周坤不会就这么放过闻家。 颇有家底的周家和迅速崛起的闻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三人眼中精光大放,这本帐怎么算他们都不会吃亏。 姜一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看着王重山,“你的那个小情人呢?你怎么舍得把他一个人扔在宴遇里?” 王重山毫不在意姜一话里三分调侃七分嘲讽,他专注地看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路灯照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我怎么舍得丢下他,明明是他把我给扔下了才对。” 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沦为负心汉的顾远现在正在面对无比棘手的难题。他在王重山面前把来小白拉出宴遇之后,进来路边已经咖啡厅。 能开在皇城的高消费地段,这里东西的价格自然是本身价值的好几遍,不过匆忙之下顾远也没什么好选择,唯一令人满意的是这里提供小小的包间供客人使用,虽然也要额外加钱。 侍者端进来咖啡,又安静地退出去,把门掩好。顾远紧张地捏捏膝盖,感到不自然,又把双手摆在桌上。 他对面的来小白从进来坐下开始就始终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一种背叛的负罪感让他没办法做什么来让来小白说话,只能这样慌张不安地等待来小白的宣判。 这样的沉默的时光也不知让顾远煎熬了多久,“你和王……王重山是怎么回事?” 顾远飞快地抬头,来小白冷淡的声音对他来说仿如仙乐,但很快他雀跃的心情又跌到谷底,因为接下来,他不得不对来小白,他最好的朋友,撒谎。 “我和他啊,认识也有半年了,那个时候我不是和你来过一场宴遇吗?后来我忍不住又自己来了。”说到这里,顾远还好像不好意思一样,挠着后脑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然后我就喝多了,就遇见了他,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说完,顾远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只敢拿眼睛偷瞄来小白的表情。 “那他和孙佳润呢?” 那天孙佳润上王重山的车的画面在顾远眼前掠过,顾远闭一闭眼睛,故意朗声道:“他和我说早就和她断了啦” 这下来小白终于肯抬起头了,他圆溜溜的大眼晴此刻通红通红,嘴角沮丧地向下掉,仿佛有说不尽的委屈,“那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顾远一噎,心底里的隐忧又被翻了出来。 一开始不说,是因为重生前的那一世来小白可以为王重山不顾一切,甚至放弃自己这个朋友,那么这一世,如果他们再见面,会不会重蹈上一世覆辙?顾远觉得自己不敢赌。 后来他的沉默是因为多了可耻的*,王重山对他确实太好了,这种好是足可以把一个人彻底宠坏的。他忍不住想彻底占有王重山的好,就把那种夺走别人东西的羞愧深深压在心里。 这些,这些都是顾远无法说出口的。 “为什么?”来小白重复了一遍,语气哽咽。 “因为,因为我不想你知道我是同,同性恋,就,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你这个笨蛋!”来小白狠狠地敲了一下顾远的额头,“顾远,你才是真的不把我当朋友。” “小白……”顾远极力地想辩解,却发现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如果你把我当朋友,当兄弟,就知道别人怎么看你的,我根本就不在乎。更何况我们还从小一起长大。”来小白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顾远闭上眼睛,“小白,我错了。” 一双微热的手覆在顾远的眼皮上,顾远一颤,只听到来小白说:“我原谅你了。我想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你给我的‘惊喜’,你不要联系我,我想通了会联系你的。” 片刻之后,顾远眼皮上的手撤开,耳边是淅淅沙沙,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顾远知道来小白走了,但是他还不想睁开眼睛,不想睁开。 第31章 小白 “您好,这是您定的白色郁金香。”俏笑倩兮的女店员递过来一捧包扎精致的白色郁金香,像这样好品质的郁金香需要提前一周预定从荷兰空运,价格自然不斐,就算她们家是皇城口碑最好的花店除非特定节日和婚礼,否则也很难有这样的订单。 少年的脸庞被巨大的墨镜掩去三分之二,露出来的部分显露出久病之人才有的苍白,伸出来接花的那双手消瘦异常,仿佛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肤裹在骨头上,让人怎么看都觉得触目惊心。 他把花束捧在怀里,鼻子凑近轻轻嗅了嗅,细长的手指拂过花瓣上晶莹的露水,态度说得上小心翼翼。 “这是昨天晚上刚刚空运到达的,我们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处理,保证它们今天依旧保持最完美的状态。”见他看得仔细,女店员在一旁补充介绍。 “谢谢。”令人惊讶的是少年的声音沙哑得像沙子磨过地板,如同上了年岁的老人一般苍老。 “不用,欢迎下次光临!”年轻的女店员小心的隐藏自己心中的诧异,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目送这位难得的贵客离去。 少年缓步走到门口,钻进一辆黑色加长房车疾驰而去,女店员望着那辆很快消失的车楞楞地发呆,直到推门的铃声响起,她才如梦初醒,“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 来小白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的眼神空洞苍白,身边的保镖看着那束被他搂在怀里的郁金香,试探着问,“要不这花我帮您拿吧,一路上抱着多累啊。” 来小白转过头,盯着他看,目光如寒霜,盯得身强体壮的保镖都觉得脚底发冷,才把头转回去,生硬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保镖只能唯唯诺诺地称是,不再敢出声。 见来小白不再搭理自己,他也光明正大地发起呆来。他从先生那里被调到这个小少爷身边半个多月了,其他人都羡慕他可以跟在先生宠爱的人身边,讨好了他总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也一度这么以为,无数次想着要如何表现才能如这位小少爷的眼。 但从他被调过来的第一天起,他就发现这位小少爷不仅沉默寡言还自闭得厉害,几乎足不出户,自己连他的面都很少见更别提有什么表现的机会了。 先生每次来也都只是匆匆忙忙地看上一两眼,两个人有时候连话都不会说,要是换了先生其他的情人,看到先生过去就算没有欢天喜地,至少是不会掉脸子,只有这个小少爷,对先生的态度一直是冷冷淡淡,看得他在一旁直掉冷汗。想到这里,他不禁再一次担忧起了自己的前程。 车子开上离城的高速,窗外的风景也有人山人海的繁华逐渐过度到人烟罕至的荒凉。来小白本就苍白的脸也跟着逐渐惨白起来。 等到车子在一座不高的山山脚下停下,来小白的脸已经白得没有丝毫血色了。他咬咬牙,仿佛经过了很大的挣扎才决定下车。 身边的保镖立刻也下车跟在他的身后。来小白不耐烦地瞥过一眼,“我自己上去,你们不要跟过来。” 巨大的石头拱门旁立着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用黑色的毛笔字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串大字——禁止车辆驶入。拱门上刻着四个大字——静安墓园。 听到来小白这么吩咐,他身后的四个保镖全都傻了眼,他们犹豫着彼此对视,一会儿的功夫,来小白已经丢下他们踏上了上山的阶梯。 保镖们立刻拔腿跟了上去,先生的吩咐是要把小少爷看好了,这个命令他们谁都不敢违抗,顶多是躲在这位小少爷看不到的角落,偷偷保护是必须的。 来小白走得很慢,上山的路曲折又弯延,一级又一级的台阶盘旋而上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台阶旁不时有小路通到一排排整齐的墓碑中。 现在不是清明时节,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来祭扫的人,偌大的墓园显得格外空荡,墓碑上一张张苍白的笑颜似乎在向空气诉说他们的故事。 来小白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得很专心,虽然顺着额角滑下来的汗已经打透了他的衬衫,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身后的四个壮汉远远地跟着,一路磨磨蹭蹭,最后终于来到的山顶,这里的墓碑比山下的都要少,每个墓穴的位置都很宽敞。 来小白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在一堆墓园统一制式的黑色墓碑中,角落里简单的洁白墓碑显得格外醒目。 洁白的大理石墓碑上的照片里的少年的脸上微笑永远定格在了最灿烂的那一瞬间。来小白蹲下(你懂的)身,用手指细致地擦拭着墓碑上不存在的灰尘,细细地擦过一遍后,才把手里的郁金香放在墓碑前,接着靠着顾远的墓碑一屁股坐下。 “阿远,我来看你了,这么就才第一次来看你,你生气了没有?你也不要生气,我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你看看给你选的的墓地,还有墓碑,你的旧家我也帮你买回来了!对了,还有阿姨,黄家的人把她接回去了,说是要出国治疗,你也不要担心了……” 来小白不管不顾地絮絮叨叨了一大堆,那个让他的安心的少年就睡在身边,好像只要一转身就能看到他包容的微笑。 “……林响那个王八蛋,以为自己攀上了周家就狂得不成样了,结果有一天没来上课听说是被人打断了腿,周家连坑都没坑一声。”来小白说到这里顿了顿,把脸贴在顾远的墓碑上磨蹭,像是在向那个人撒娇,“你心这么软,肯定会心疼他,你不要心疼他,你都没有心疼我,不要心疼他。” 来小白勾起一抹苍白的笑,额头顶在顾远的墓碑上,小时候他每一次有求于顾远,都会顶着顾远的额头和他撒娇,顾远总会拿这样的他没辙。 “好不好,好不好嘛?”来小白固执地想要他一个肯定的回答,额头上触及的是一旁粗糙和冰冷,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回答他了。 “吧嗒。”是什么滴落的声音打破的这一刻的宁静,“吧嗒,吧嗒……”,不是下雨了吧,来小白厌烦地望向天空,艳阳依旧高照,来小白愣愣地在脸上摸了一把,湿润而冰凉。 “阿远,我哭了呢?”来小白满脸泪水,睁着无辜的大眼看向照片里的少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帮不了你,帮不了阿姨,我什么都做不了……”他的声音哽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当初我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害怕你会知道。林响和我说,叔叔和他是不同阵营的,如果我想和他在一起,就不能和再和你做朋友。 我不知道你们那些阵营啊,派别啊是什么?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我答应过妈妈的,如果遇到爱的人就全心全意和他在一起。后来他那边的人开始来找我问你,我觉得不对,才,才和你说要……说那些的。” 说到这里,来小白的眼睛早就已经哭得又红又肿,他把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后背贴在顾远的墓碑上,假装那个人会抱着他,安慰他。 “听到你家出事以后我就更不敢找你了,那天你来找我,我不是不想给你钱的。”来小白突然慌慌张张地从兜里掏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你看,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听说你家出事你天我就准备好了的,只是他的人在我那里,我想私底下在给你寄过去而已。谁知道,谁知道……” 来小白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想起那天接到电话时的如遭雷劈,到医院看到面目全非,支离破碎的顾远时的心如死灰。那一刻,愧疚,后悔,自责……这些情绪像大海一样要把他深深地溺死。 他无数次的想,如果那天他可以出来间顾远一面,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决绝地和顾远绝交,如果……那么,现在他的阿远是不是还能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心疼地替他擦掉脸上的泪水。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一念之差,那个好好脾气的少年已经永远闭上眼睛长眠于冰冷黑暗的地下,在没有人会在他受委屈时抱着他,哄着他,替他擦干眼泪了,再也没有了。 来小白心口一抽一抽地痛,但他反而觉得这样的疼能让他更好过一些。他抬手胡乱擦掉满脸的眼泪,嘴里还不忘抱怨着,“阿远,你不在,都没有人会在乎我哭了。” 石碑上的黑白照片中,少年依旧温柔谦和,来小白盯着照片,仿佛得到了无声的安慰。 “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看我哭啦。我们不讲这些了。你看看这里你喜不喜欢?我特地给你挑的好位置,从这里可以看到海耶!你不是一直想要有靠海的房子,现在满意了吧!”,说着他又嘟起嘴,“放心啦,这是用我妈留给我的家底买的,还有你家的房子,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不会用他的钱的。” 山顶的风轻轻吹过,来小白额前凌乱的刘海被微微吹起,他满意地眯起眼睛,好像那个人正轻抚着他的脑袋安慰他。 “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只许你一个人知道。”来小白压低声音警觉地环视周围,“我好像,好像已经不爱他了。” “不是,绝对不是因为你。”来小白摇摇头,知道如果顾远在,他会说什么,“他对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出了我之外,他在别的地方也有养人,我只是一直假装不知道罢了。我以为我会一直爱下去,就算他心里没有我,可是,阿远啊,妈妈从来没有喝我说过爱一个不爱你的人原来是这么累的一件事,累到,我已经忘记我爱他了。” 说到这里,来小白的脸上满是悲戚,只是一瞬又被孱弱的笑容取代。 “好啦,说了这么多,都打扰你休息了,你不要嫌我烦啊!”来小白俯过身,亲亲顾远的照片,“接下来的路我就要自己一个人走了,你要好好看着我啊。” 来小白站起身,发麻的双腿让他一踉跄,又勉强扶着顾远的墓碑站好。站在墓前,他认真地朝照片上的顾远挥挥手,转身离开。 夕阳夕阳,晚风吹过,裹挟着年少记忆的碎片在远去少年的衣角打了个圈,飞向空中,最后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小白,你这个大笨蛋,数学考试居然也会不及格!”阿远,我现在高数可是年级第一,是不是比你还强? “小白,你到底几岁了,居然连鞋带都不会绑,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帮你了!”阿远,我现在已经会自己绑鞋带了,只是绑出来的样子好丑,要怎么绑才好看,你教教我好不好? “小白,你不要哭,你妈妈不在了,我会一直陪你的。”阿远,我才没有哭,只是眼睛进了沙子了!你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的,我一直记着的,你可不能忘了哦! “小白,……” “小白,……” 嗯,阿远,阿远。 第32章 新年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不到零点,皇城里就已经响起了不小的鞭炮声,绚丽的烟火映衬着整个夜空如白昼般明亮,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整个皇城,整个华国最热闹的时候。 顾远陪着黄玉珏和顾潜声在客厅里看晚会,最受欢迎的小品节目已经开始,黄玉珏和顾潜声看得目不转睛,他借口方便躲到厕所里掏出震动的手机。 “小远,在做什么呢?”耳边传来王重山带着笑意的声音。 “陪我爸妈看晚会啊。你不忙吗?怎么有时间打给我?” “我在家里,刚刚吃完晚饭。现在陪着小的们放烟花。” “嗯。”顾远侧着耳朵仔细听,电话那头果然传来模糊不清的孩子的笑声,王重山带着孩子们放烟花,想到那个场景,顾远不由得扬起嘴角。 “小远,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顾远细细地想了一会,“那,新年快乐?” “你!”电话那头哑然失笑,那人的笑意顾远隔着电话都能察觉出来,他的脸慢慢染上一抹晕红,正想开口多说些什么,就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 “新年快乐!” 短短一句话被说的柔肠百结,顾远愣着神,接下去又说了什么,怎么挂了电话完全没有印象了。 天空中一声巨响,一朵巨大的烟火在夜空中盛开,把魂魄不知何处去的顾远一下震得醒来过来。 他打开手机里的通讯录,手指在来小白的名字上来来回回地划过,就是没有勇气按下去,脑海里翻来复去想着来小白会不会接他的电话。 顾远挣扎了好久,还是敲了一封短信,按下发送键,小心翼翼地想,如果电话不想接,那短信拜个年总不算是自己主动联系吧。 “爸妈,新年好!”顾远打着哈欠在餐桌旁坐下,昨天一家人一起守岁到凌晨,今天一大早又被黄玉珏从被窝里挖出来,到现在他的大脑还是一片晕晕沉沉。 “新年好!”黄玉珏抱抱自己的乖儿子,又从厨房端来一盘饺子放到顾远面前,顾家的老规矩,新年的第一餐一定是黄玉珏亲手包出来的大饺子。 顾远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夹起一个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之后咽下,满足地眯起眼睛,又夹起一个塞进嘴里,吃得是不亦乐乎。 这些饺子都是昨天晚上黄玉珏亲手一个一个包出来的,全家人都爱吃的玉米香菇虾仁馅,小孩子拳头大一个,皮薄馅大,一口要下去鲜美的汁水充盈在唇齿间,让人欲罢不能。 顾潜声坐在另一头看报纸,面前的餐盘已经空空如也。他的眼睛盯着报纸,嘴角却偷偷露出一抹微笑,之一整年来他都在为工作四处奔忙,也只有春节这一两天他能真正有空闲好好地陪伴妻儿。 顾远呼哧呼哧地吃完了一整盘饺子,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轻轻拍着鼓起的肚子,他瞄瞄墙上的时钟,不早不晚正好指在七点半。 “爸,你不出门哦?”顾远指指墙上的中。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顾潜声人情关系活动最忙碌的时候,政府部门里永远说不清的弯弯绕,人情往来也是必做的功课。往往一个不长的假期光是用在拜访领导和招待来访的同仁都要花去好几天,一点也不比工作的时候清闲。 “不用,今天留在家里陪你们。”顾潜声甚是悠闲地翻了一页报纸接着看,心里头很是得意。 今年中(你懂的)央倡导建立廉洁政府,政府官员从上到下今年全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而向到上级甚至同仁家拜年的行为无疑是很有嫌疑的。今年大大小小的领导都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过年的拜年用电话短信心意到了就好,人就不要过去了。 顾潜声自然也乐得清闲,他最不耐烦这些交际,很多时候都是硬着头皮上的。 黄玉珏两三下收拾好碗筷,看顾远还坐在椅子上不动弹,伸手不轻不重地在他背上掐了一把,“好不快去换衣服,你舅舅他们应该快来了,你就穿着睡衣见他们?” 顾远干笑着挠挠头,站起来就往房间里跑。开玩笑,他现在一身附和黄玉珏恶趣味的奶牛斑点睡衣,就这样出现在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一样不惹尘埃的舅舅面前,那他还不如一头撞死还好。 只是一会儿功夫,顾远换好衣服出来了。白色字母大毛衣,衬衫的领子从里面翻出来,卡其色的裤子,一双做工精致的小牛皮鞋,既有少年人的活泼又不失稳重。看得黄玉珏连连点头,自己的儿子怎么打扮都是帅。 黄玉珏拉过顾远的手仔细叮嘱顾远待会见到舅舅舅妈要怎么样才不会失礼,和黄守慎和黄文婷要如何好好相处…… 这还是顾远印象中舅舅一家第一次上门,黄玉珏的紧张他自然也可以理解。任由黄玉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他全程微笑倾听,不时还点头称是。 时间在黄玉珏不时擦一下已经很干净的桌子,整理整理摆件,再冲到洗手间照照镜子的不断循环中过去。 门铃轻快地响起,黄玉珏一激灵,顾潜声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顾远已经兴奋地跑去开门了。 门口站着四个人,都是衣着精致,气质不俗。 “舅舅,舅妈,慎哥,文婷,新年好啊,你们快进来!”虽然多年未见,但顾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笑着将他们迎进来。 在顾潜声的安慰下,黄玉珏已经收敛的激动的心情,见到黄继浩一家进来,热情的迎了上去。 黄继皓先是上下打量了妹妹,确定没有受什么委屈,才笑着和顾潜声拥抱着寒暄。他身边站着的陈颖则挽满面笑意地拉黄玉珏的手,先是大赞对方的好气色,又拉过黄守慎和黄文婷让他们叫人,黄玉珏自然也要叫顾远过去,大家热闹地寒暄问候了好久才在沙发上坐下。 顾远坐在黄继皓对面,偷偷打量着对面的男人。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他的身姿依旧挺拔,没有任何中年发福的迹象。容貌俊美依旧是少年时迷倒无数少女的风采,眼角的细纹丝毫无损他的魅力,反而给他增添的迷人的沧桑感。 黄继皓和顾潜声聊起了最近一些风声和政策的走向,两个人侃侃而谈,十分投机。黄玉珏虽然和陈颖没有多深的感情,但男人们聊天的内容她并不感兴趣,再加上陈颖的凑趣,两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孩子的问题。 “……守慎拿的是美国k大的全额奖学金,如果没有意外,硕士博士都是要在那里读。就是婷婷这个孩子还让我操心,才高一,年段前五都进不了。”陈颖虽然极力想掩饰心里的得意,但语气中还是带出不少自得。 坐在顾远身边的黄文婷撇撇嘴,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耐烦,“妈,现在不是还没分科吗?等分完科我一定回回给你拿第一。” “你这孩子,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陈颖半真半假地训斥她。 “k大可是国际名校,守慎能拿全额奖学金去读那还真是了不起。对婷婷你也不能太严格,吴城中学好学生那么多,我和哥哥当年读书的时候都还不一定能有前五呢。”黄玉珏对自己哥哥的孩子还是很疼爱的,看到他们有好成绩自然也开心,对陈颖话里的炫耀也不去理会。 陈颖笑着答应心下却颇不以为然,她眼角瞄到顾远听到黄守慎和黄文婷的好成绩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权当顾远是个不好学习的玩家子,难免轻视他几分。 “你们家顾远呢?成绩一定也很不错吧。”陈颖拉起黄玉珏的手状似关心地问。 听陈颖这么问,黄文婷强忍着才能不发出嘲笑,黄守慎的脸上也多出几分尴尬。他们小时候都还顾远相处过,顾远那时候的成绩有时候还不如小他一岁的黄文婷,陈颖这么问,在他们看来无疑是戳到顾远痛处了。 黄守慎犹豫地看向顾远,想用眼神表达歉意,却发现顾远低着头,似乎没有听到陈颖刚才的话。 黄玉珏倒神色淡淡地缩回被陈颖握住的手,“他以前不努力,成绩自然上不了台面,现在总算肯开窍了,好歹也也考了几次第一。” “第一?”黄文婷惊呼出声,满脸的不敢置信。 一中的卷子难度有多大,他们老师一般也只把前几题拿出来讲。以黄文婷的程度,后几题要想做出来也要费大把的功夫和时间。他们老师还常常说一中的学生做这种卷子一般都可以考多少多少分。黄文婷以前一直以为顾远可以进一中不过是靠了一点运气和他爸在政府里的关系,没想到…… 没想到顾远成绩竟然也不输人,陈颖飞快地掩饰自己的惊讶,笑着称赞道:“在一中还能考班级第一,小远好厉害!” “不是班级第一,”顾远摇摇头,一脸无辜地看向陈颖,“是年级第一。” 黄文婷咬咬嘴唇,目光锐利地射向顾远,想从他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但顾远神情坦然,对着她的目光也毫不躲闪,实在不像强撑面子说谎的样子。 “啊,是吗?是年级第一啊。”陈颖失神一般低声道,本来想好好炫耀一番,却被对方反将了一军,还是在她最引以为豪的儿女教育方面,这种难受得说不出来话的情况她还是头一回。 黄玉珏当然不介意让对方难受一会,不过自家哥哥还在身边,怎么说也不能让场面太难看。 她笑着拉过一边坐着的黄文婷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婷婷都这么大了啊,当年我见她还是个剪蘑菇头的小姑娘,现在出落得这么婷婷玉立,怎么说还是你们的基因好。” 黄玉珏两三句话既夸了黄文婷又不着痕迹地捧了陈颖,听她这么一说,陈颖脸上的神采果然恢复了几分,开始接起黄玉珏的话来。 “这丫头哪有你夸的这么好,你不知道,她平时要我操多少心啊!……” 被拉在她们身边的黄文婷听陈颖又要开始说她那些光辉历史,脸上既羞又恼,好像在这个温柔知性的姑姑面前把脸全都丢光了。 顾远津津有味地看着黄文婷受难,他可没有忘记这个表妹对他的刻薄直到他死前都没有消失一分,能够看她这么羞愤欲死的表情,顾远表示他看得很开心。 他身边坐着的黄守慎看顾远依旧是面无表情(心里美),以为他是和他们多年不见生疏了,有意和这个一直很喜欢的小表弟重新搞好关系。 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顾远的腰,等顾远不解地看过来,他笑着对顾远说,“都快高三了,读书一定很辛苦吧。” 顾远对这个相貌酷似自己舅舅,小时候十分照顾自己的表哥很有好感,和他说话也要用心许多。听到他这么一问,认真地想了想,“其实不辛苦,做多了就习惯了,也就是那些读读写写背背。” 黄守慎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那些喊累的人都是没有真正认真的,一旦认真下了功夫,怎么会有累的感觉。” 顾远和黄守慎对视一眼,颇有学霸遇见学霸的心心相惜之感。黄守慎虽然已经是大学生,但毕竟走过高考,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他给顾远提供的经验自然有很多可学之处,顾远一脸认真,听得频频点头。 那一头的黄玉珏和陈颖聊起来女人的保养问题,黄文婷自然也积极参与。 门铃再一次响起,顾远疑惑地看过去,顾琼雁一家按管理应该会明天来,顾潜声也说了今年不会有同事下属来拜年,那么来的这个,又会是谁呢? 第33章 谅 “我去开门。”说着,顾远小跑着去开门。一拉开大门,他脸上还没褪去的笑意瞬间凝固,呆愣着站着门口。 来小白一身修身的小媳妇,腰线处别具匠心的线条设计突出了少年美好的腰身,原本应该一丝不苟扣好的纽扣被解开了几颗,露出他精致的锁骨和小巧的喉结,这样的装扮,这样美好的少年总是能让人联想起热闹的晚宴中偷偷出逃的叛逆贵族。 但显然此时的来小白可没有叛逆青年的好心情,从他垂着脑袋,不停地用脚尖踢着顾远家门口高出一小截的门槛就可以看出他此刻的焦虑和不安。 来小白看到开门的顾远也吓了一大跳,来之前做了多少心里建设一下子全部垮塌,脑子成了一滩浆糊。 “我,我,给叔叔,阿姨,拜,拜年的。”来小白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随即脸色涨红,紧紧闭上嘴巴。 “哦。”完全没料到来小白的出现,顾远的大脑也没有反应过来,楞楞地答应一句,完全没有动作。 来小白和顾远傻傻地对视着,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和顾远还是第一次如此尴尬生硬,下面该讲什么?天气怎么样?昨天睡得好吗?来小白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觉得连手脚该怎么放他都不知道了。 在这样诡异地沉默中,来小白眼睛四处乱扫,只想找机会摆脱这样尴尬的处境,突然他的眼睛瞄到了玄关处摆放的几双鞋子,客厅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你家有客人啊,那,那我下次再来好了!” 话音刚落,来小白就迅速地转身想往楼下走。看着来小白转身离开的背影,顾远一下子从怔忡清醒过来,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来着反应不及的来小白就往回走。 来小白被顾远的举动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就想从顾远手里挣脱。 顾远刚刚被狗啃了的智商终于被他自己捡回来了,他一边和不合作的来小白较着劲,一边冲屋子里大喊:“爸,妈,小白来给你们拜年啦!” 来小白和顾远自小相交,顾潜声和黄玉珏自然也认识这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娃娃。尤其是黄玉珏,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顾远给来小白带一份,还不止一次地生出为什么小白不是我的孩子之类的感慨,让被嫌弃了的顾远在一边猛翻白眼。 “小白来了啊!”里面传来黄玉珏的声音,听起来她十分欢喜,“小远,快让小白进来。” 听到黄玉珏的声音来小白这才蔫了下来,不再挣扎。他也很喜欢这个温柔美丽还做得一手好菜的顾妈妈,在他心中他的妈妈也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对于顾妈妈的话他也从不违拗。 来小白偷偷甩下顾远挽着他的手,揉揉脸,扬起一抹来小白式的灿烂微笑走进去,“叔叔,阿姨,新年好啊!”完全是一副无污染阳光青年的样子。跟在他身后的顾远看着被甩开的手,只能在心里苦笑。 顾潜声满意地点点头,黄玉珏眼含疼爱地上下打量着来小白,“哟,小白今天穿得好精神啊!” 来小白挠挠后脑勺,“哪里,阿姨今天看起来才年轻,和阿远一起出去肯定会被误会是两姐弟。”夸张的恭维逗得黄玉珏喜上眉梢。 黄玉珏向着身边的黄继皓一家介绍来小白,“这是小远的好朋友小白,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小白也算我们看着长大的。小白,这是小远他舅舅家。” 来小白彬彬有礼地微笑着和黄继皓一家一一打过招呼,得到了黄继皓一家的热情回应。 黄继皓看他进退之间有礼有节,态度不谄不媚,尤其是眼睛如同一汪清泉可以探见泉底,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孩子不可能坏到哪里去,也难怪自己妹妹如此喜爱,连自己也会想去亲近。 陈颖当然不会去关注这些,只是她这么多年练就的一双火眼金睛在来小白一进门的时候就把他全身上下的行头扫了一遍,全都是价格不菲的大牌子,能把十几万的名牌穿在身上,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来小白家世应该不错,对来小白的态度也热情了几分。 至于黄文婷和黄守慎,年轻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大人的顾虑,来小白长得好,说话又有趣,很自然地就打成一片。 顾远看着来小白和黄文婷,黄守慎聊得热络,根本没往他这里看过一眼,心中焦急。好不容易来小白肯自己过来一趟,明显是他们友谊的融冰的迹象,他可不想这个机会白白泡汤。 顾远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拉起来小白的手说:“你不是急着要我给你找两本练习吗?跟我到房间里去,我给你找!” 来小白:!?…… 黄玉珏听了连忙说,“这样啊,那快去吧,学习可不能耽误。” 来小白当然没有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反驳顾远,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顾远去拿什么练习。 来小白脸上的好表情之保持到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下一秒他的脸已经彻底垮下来,他一屁股坐在顾远的床上,脸上明白的写着四个大字——我很生气! 在他的预想里,今天顾远见到他以后应该先是无比惊喜,接着向他忏悔,在最后自己大方地表示原谅后两个人重归于好,happyending。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顾远见到他以后居然一句话都不会说!被顾妈妈介绍给一堆陌生人让他不得不提起精神应付!!顾远现在竟然拉他过来要给他两本练习!!! 来小白郁闷地表示大家都不按剧本走,让不擅长临场发挥的他实在应付不过来。 顾远把来小白脸上的纠结,郁闷,气愤通通当成了依旧是在生气,他在原地绕了一圈又一圈后,拖过一把椅子在来小白面前坐下。 “小白,和王重山在一起的是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你怎么怪我都是应该的。但是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啊!是谁的童言稚语还言犹在耳,来小白一阵恍惚。 当年的还只是小萝卜头的顾远陪着他走一天的路去找妈妈,两个身无分文的小家伙一路手拉着手居然也摸索到了火车站,最后是火车站的警察把身无分文不能买票的他们带回家,两家急疯了的大人毫不忧虑地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就是第二天,两个同样肿着屁股的孩子拉着手指,定下了要一辈子做好朋友的约定。 来小白抬头看到顾远毫不掩饰的哀伤神情,心头一软,伸手摸摸顾远柔软的头发,声音暗哑地回答:“就这一次,阿远,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你说你是怕我知道你是同性恋,怕我知道你那位是王重山,你说我就相信你。” 得到来小白原谅的顾远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反而心头更加沉重,他拿下来小白的手握在手里,低头保证,“我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以后什么都和你说,什么都不瞒你。” “好啦,好啦。”来小白微笑着拍拍顾远的背,“我可是翘了我爸的聚会特地跑过来的,和叔叔阿姨打声招呼我也要走了。” 顾远想到什么似的站起来,“你先等一下。”说着,到书桌前抽出了两大本练习题,递给来小白,“这个你拿着。” “阿远,你不会是来真的吧!”来小白看着上面硕大的“精选”“冲刺”字眼眉头直跳,再掂掂手里不轻的分量,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什么真的假的?”顾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推着来小白的肩膀边走边说,“这里面的题我都已经做过一遍了,你有什么不懂就来问我。” “阿远,我真的不需要……”来小白试图抵抗。 顾远哪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房门一拉开,“妈,小白说有事要先走了啊。” 原本热闹的客厅就剩下黄玉珏一个人在,听到顾远的话,她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怎么早就走了啊,不多玩一会儿?” 还在和顾远拉锯的来小白闻言“嗖”地一下把两本练习搂紧怀里,语气驯服地回答:“我爸那里还有一点事。” 对来家的事多少知道一点,黄玉珏也就没有开口多挽留来小白,细心地替他扣好衬衫的纽扣,叮嘱道:“天气这么冷,在外面衣服要好好穿。下次阿远做了好吃的,再让小远叫你过来。” “嗯。”来小白闷着声音点头。 黄玉珏和顾远一起将来小白送到门口,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顾远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黄玉珏,“舅舅他们呢?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黄玉珏无奈地一笑,“你舅舅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人上门拜年了,还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不得不就先回去了。” 顾远自然看得出黄玉珏的笑有多勉强,难得和感情甚笃哥哥见面,还没有说上两句,怎么样都不是滋味。 他搂过黄玉珏的肩膀,安慰道:“反正舅舅家要在帝都待一段时间,大不了我们就过去看他们。” “是啊。”黄玉珏脸上的神采稍稍恢复,顾远探着身子往阳台望了望,“我爸呢,不会又出去了吧?” 黄玉珏又好气又好笑地瞥了一眼大门紧闭的书房,“还能在哪里?你舅舅带了本棋谱给他,他开心得跟什么一样,你舅舅人刚一走就躲到书房了研究去了,估计待会连吃饭都想不起来!” 顾潜声痴迷围棋,年轻的时候也因此和现在的大舅子颇有交往,可惜顾先生做官有一套,下棋嘛……呵呵,顾远和黄玉珏笑而不语。 第34章 头绪 按照华国人的年俗,大年初一之后的几天一般都是走亲访友的日子,虽然顾潜声现在正处于即将向上走的敏感事情,来为了避嫌他的同事下级几乎都没来,但是黄玉珏和顾潜声交友广泛,大学里的同学,朋友……顾家这几天来来往往接待了一波又一波人,十分热闹,顾远也被迫在一次又一次被当做。 黄玉珏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想着带顾远到黄继皓那里走一趟,谁知道接了一通电话,大学时对她照顾有加的老教授亲自打电话过来让他们过去吃饭。 恩师的面子她自然是不能拂,黄玉珏望着摆得满满一桌的要带给黄继皓的东西,无奈地摸摸叠得整整齐齐的盒子。 客厅里,顾远正和顾潜声下着棋,顾潜声手里捏着枚棋子举棋不定,甚是苦恼。顾远频频看向客厅的钟,和顾潜声一起下棋,这时间过得真是煎熬。 不是顾远贬低这个老爸,只是顾潜声的棋下得真心太糟糕。要说顾远在围棋上只学了点皮毛,最多是能勉强按照规则下一盘,但他和顾潜声下棋胜负通常都在五五之数,可见顾潜声的棋力真心是无法让人恭维。 “小远,你过来一下。” 顾远听到黄玉珏的召唤仿佛如临大赦,神游天外的三魂七魄一下全都回归体内,“马上来!”他忙不迭地凑到黄玉珏身边,很是狗腿。 黄玉珏点点桌子上大大小小堆叠好的盒子,“晚上我和你爸有事,你把这些给你舅舅送过去,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晚上你就在那里吃了再回来。” “行,我换了衣服就去。”顾远答应得分外爽快,让黄玉珏向他投去诧异的一瞥。 顾远用眼神示意她看向客厅里还拿着棋谱不停研究的顾潜声,成功收获了黄玉珏十分的理解和同情,外加补贴的打车费两张大红纸币。 当顾远双手拎满东西敲开黄继皓家大门的时候,来开门的是舅妈陈颖,她笑着接过顾远手里的东西,半真半假地嗔怪道:“你妈妈就是太客气了,我们动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买不到的,非得要你辛苦来一趟。” 顾远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 陈颖招呼着顾远到客厅里坐下,自己去给顾远拿水,“这房子我们也不长住,没怎么收拾就乱了点,顾远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舅妈。”顾远坐到沙发上,看着整洁干净的房间和齐全的各种家具,实在看不出这房子还是黄继皓和黄玉珏年轻时候到帝都求学时,黄父替他们买下的这么多年一直都空置着。 “舅妈,守慎哥和文婷呢?” “他们啊!”陈颖的眼底眉梢突然带上几分骄傲,“你文婷妹妹一直想去逛逛帝都,你舅舅忙又没有时间。前几天来的客人和他们投缘,今天早上出去玩,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前几天的客人?就是那个不能开罪的大人物?要说以黄继皓继承的手头的资源和人脉,到现在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他人到帝都,想来拜访拉拢的人不少也可以理解。但是要说带黄守慎和黄文婷出去玩,这可就是有明显意图的拉拢了,说实话,黄继皓还不足以让他们如此放下身段。 顾远在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个大人物会是谁,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干脆抛到一旁,“舅舅呢?” “他呀,在书房里写字呢,你看看他去,不然他有要想不起来停笔了。” 顾远走到陈颖指着的书房,轻轻敲了敲门,“舅舅是我,可以进来吗?” “小远来了啊,快进来吧。” 顾远推开门进去,黄继皓正提着笔站在书桌前,一副大尺寸的狂草《千字文》已经写到一半,剩下一点不大的六百。顾远虽然不懂书法,但也知道写狂草讲究的是一个兴起而发,一气呵成,被自己这样一打断,这幅作品也就不成了。 “舅舅……”顾远不禁有些歉疚。 “没事。”黄继皓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这幅字从一落笔时就有形无骨,灵性全无,是我把它写坏了。”黄继皓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奈, 心事繁杂,心志不坚,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能写出什么好字,黄继皓索性一扔笔,和这个颇得他眼缘的小外甥聊天。 拉着小外甥坐下,又亲自动手给他泡了壶茶,黄继皓看着顾远和黄玉珏有几分相似的面容,眼中带着疼爱。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你你还在上小学吧,现在都要上大学了。” 顾远想起了小时候在黄家度过的童年,十分怀念。“我还记得小时候舅舅抱着我站在椅子上写字的事呢!” “是啊,那时候你才这么点大。”黄继皓比了比桌角,“我就把你抱到椅子上,没想到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语气很是感慨。 顾远羞涩的笑了笑,“舅舅倒是没什么变,还是老样子啊。” “什么老样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写一天字都不觉得累,现在写副字都需要休息。” 顾远瞥了一眼黄继皓书桌边的废纸缸,带着墨迹的宣纸积了有厚厚一打,显然不是练习之作。“舅舅写字是为了准备下个月的文艺会议?” 文艺会议,全称是华国文艺工作者代表会议,每年春节后一个月举行,每次都有文艺界的知名人士,泰斗级人物来共襄盛举,被无数媒体喻为一年一度的华国文艺界人士的盛会。顾远从黄玉珏口中得知,这次黄继皓就是受邀参加今年的文艺会议才会在春节入京。 “是啊,前几届我推都着身体不好没过来,这次是实在推不过。”黄继皓显然也没把场外界宣传的文艺界的盛会放在心上。“老钱他们说是每个人都要拿东西出来,会议结束后会拍卖,再以协会的名义捐出去。我想着就写副字出来。” “作品义卖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啊。” “哼,他们也就会做这些表面功夫了。”黄继皓摇摇头,很是不以为然。 顾远多多少少听过文艺协会的一些传闻,以前再怎么说也都是捕风捉影的事,但看黄继皓对文艺协会的态度,传言也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黄继皓也意识到刚才情绪太过外露,这种内部秘辛之类的东西,怎么样都不应该在顾远面前提及,他掩饰的咳了咳,不再说下去。 顾远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专注地低头喝茶。 “那天听你妈妈说,你在学校的成绩不错,这很好。你外公是教育界的泰斗,门下教出来的弟子也多成就不凡,你这个做外孙的也应当不让他丢脸才好。” “嗯。”顾远放下茶杯,挺直了腰板。想想觉得回答得太单薄,又加了一句,“听舅妈说守慎哥和文婷的成绩也很好啊!” “守慎本性纯良,也能捺得住性子,就是有时候急于求成;婷婷聪明是聪明,可惜年少气盛,心高气傲,以后有得是搓磨他们性子的事。”黄继皓抬眼含笑看着顾远,“只有你,心思简单,纯厚良善,性子最对我胃口。” 能从一直仰慕的舅舅那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顾远脸上的红晕都蔓延到了耳后,还有往下发展的迹象。 幸好这时候陈颖敲着门进来喊他们吃饭,黄守慎和黄文婷也已经回来了,顾远才没有被自己的羞涩憋死。 跟在黄继皓到客厅,黄文婷和黄继皓已经坐在餐桌旁,黄文婷此时全然没有了她一贯维持的冷艳冰山美人的形象,兴奋地和陈颖说着今天出去的所见所闻。 “……妈,你知道吗?我们坐船出去,一整片海,一整片海都是我们的!下了船,我们还去吃了海鲜,看了表演……” 黄文婷的雀跃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对平时看不上眼的顾远也难得的和颜悦色起来。 “顾远,你在帝都这么多年,你去玩过没有?” 顾远摇摇头只顾埋头吃饭,黄文婷说的这些他实在不感兴趣。黄文婷见顾远沉默,脸上的得意之情更甚。 今天这一趟出去仿佛打开了她认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在那个世界可以享受一切美好的事物,生命时时刻刻都如此精彩,还有……一张英俊而坚毅的面容在黄文婷的脑海里浮现,那人举手投足间的自信气派,对自己的温言好语,让她不知不觉红了脸。 陈颖夹起一只虾放进黄文婷的碗里,“好好吃饭吧,今天出去也不知道给人家添了多少麻烦,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妈,你说什么呀!”黄文婷蹙起眉头,“闻哥和我们在一起别提有多高兴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给他添麻烦!” “哥,你说是不是?”黄文婷转头寻求黄守慎的支持。 “闻哥人很随和,他也是k大毕业的,听我说要去k大还说过几天会给我介绍几个他在那里相熟的师弟。”黄守慎对这个比他大不少却已经事业有成的很是欣赏,言谈之间透露出对他的钦佩。 “那……”陈颖还想再多问几句,黄继皓虽然没有明说,但隐约透露过这个上门拜访,对他家颇为友好的青年家世不凡,属于在权利尖端的那一小撮人。如果黄守慎能够和对方交好,黄文婷可以……陈颖觉得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黄继皓拿筷子敲了敲碗沿,态度冷淡道:“再不吃饭菜都凉了,不过是出去了一趟,有什么好讲的。”黄继皓的话给兴致盎然的母女两泼了一桶冷水,碍于黄继皓在家中的威严,黄文婷再多不满也只能乖乖吃饭。 “好了,好了,说得够多了。”陈颖尴尬地打着圆场,给一旁默默的顾远夹了一筷子菜,“你舅舅就是受不了吵,你别被他吓着,多吃一点啊。” “嗯。”顾远安静地扒着碗里的饭,他表面上看似平静,心里早就被黄守慎刚刚的几句话搅得风起云涌了。闻哥?毕业于k大,家世不凡?这说的不是闻一人是谁? 以黄继皓的身份什么可能让闻一人这样自负华国贵子的人上门拜访,还带着黄文婷和黄守慎出去玩以期讨好,就闻一人的地位来说这么做不值当,除非这背后有更大的利益?可是黄继皓身上有什么是闻家需要的呢? 顾远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头,却偏偏什么头绪都没有。 第35章 捕蝉 闻一人那困扰了顾远整整一个晚上的超乎寻常的举动,终于在第二天有了最合理的解释。顾远一边咬着黄玉珏煎得酥酥脆脆的鸡蛋面包,一边打开舔着脸从顾潜声那里蹭来的报纸,红色的大粗体占了足足半个版面——《闻人国际投标过程谎报资产,城东地案或易主!》 报道援引某内部人士的消息,有不知名人士向有关部门举报,称闻人国际在城东地案的资格审查中谎报了自身资产,已达到进入竞拍环节的目的,而为了万无一失,还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了数额不菲的贿赂。更有甚者还有人爆料称,闻人国际为了确保资金链不断,工程得以继续还像各大银行借贷,甚至不排除有民间集资的资金介入的可能……对此,有关部门已经叫停了相关工程,涉案人员也被带走调查。 有人出手了,目标很有可能是闻家!顾远暗自心惊。 像城东地案这样社会各界都广泛关注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开发案,处理得稍有不慎都会引起很大的波澜,有关方面在处理时自然是慎之又慎。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媒体就算得到消息,也不敢见报。 然而,闻人国际谎报资产被揭发的消息就是在有关部门介入的第二天就见诸报端,反应如此迅速,还有如此多详实的内幕消息,背后肯定有有一股势力在媒体背后撑腰,这股势力很有可能就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这样一来闻一人对黄继皓的热情也就不难理解了,闻家在闻人国际的上投入了颇多心力,摔了这么大一跟头,也是伤筋动骨。他们损失的不止是金钱还有长期培养下的人脉关系,闻家本就根基不深,这个损失可比金钱大的多,短时间内很难弥补。 而黄继皓手里的人脉关系,那些昔年里拜在黄父门下的学生们,那些和黄父交情甚笃的老家伙们,这些都是新兴派闻家所迫切需要的。 顾远这样前后一推敲,闻一人放下身段的结交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想到这里顾远不由得深深地蹙起眉头,他当然相信黄家舅舅的人品,能让他那个育人无数的外公信得过的人,绝对不会因为闻一人的示好而动摇黄家一直以来不选边站的立场。但是黄文婷,黄守慎涉世未深,舅妈陈颖又一直对他们和闻一人的交往乐见其成。就怕闻家在他们身上打主意,舅舅根本防不胜防。 顾远靠着对前世闻家的了解,和报纸上的消息,居然把这件事猜得*不离十。 距离顾远家所在的家属楼几公里意外的青长山养生别墅区,闻家的大家长闻天鸣就把自己的闻家大宅安在了青长山的半山腰,气势宏伟的从远处看十分气派。闻天鸣自从搬迁到这里,每天清早起来都要到山上的林区里静坐品茶,这是他的养生之道。但是今早青长山的草木依旧繁茂,但闻天鸣悠闲品茶的身影却没有出现。 “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啊。”闻天鸣放下手里的报纸,端起茶,却怎么都喝不进嘴,最后把茶杯重重地搁在茶几上,发出“咯”的一声。 这一下听在闻一人的耳中仿佛是重重地在他的心头撞击了一下,疼得他两眼发昏。不过在这个将家族利益和个人权势放在至高无上地位的父亲面前,他不敢露出一丝示弱,一旦他被认为没有价值,就会被会不犹豫地抛弃,就算他是闻天鸣的亲生子他也丝毫不会手软。 “我明明已经暗示过宣传部的老刘,这件事能压就压,务必要把影响力降到最小,怎么……”闻一人嘶哑声音试图解释道。 闻天鸣面无表情的瞥了他,“怎么不会?你想压,自然也会有人想揭开,你以为打点好一个老刘就万无一失,他上头还有人不会买你的帐。” “到底还是太年轻。”闻天鸣摇着头叹息。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给闻一人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恐慌,他的废立全在闻天鸣的一念之间。 “是。”闻一人垂下头,双手在桌下看不见的地方紧握成拳,指甲前进手掌里渗出丝丝鲜血,但他依旧挺直着腰板,姿态驯服,就像古时的臣子面见君主一般。 坐在闻一人左手边的他同父异母的妹妹闻钦钦和闻藻藻早已经吓得气都不敢喘,手边的早餐已经凉了,但她们谁都不敢去动一下。虽然她们不是闻夫人所出但从小就被接到闻家教养,闻天鸣是不管女儿们的教育的,但他是闻家的一家之主,至高无上的权威,没有人可以抵抗他,这么多年的威压下,她们每次见这个父亲都是战战兢兢,万般谨慎小心。 闻天鸣不再去看闻一人泛着青紫的脸色,低头把玩着手里一串万面佛陀黄花梨手串,眼底如一汪深谭,看似平静无波却暗藏凶险。 闻家想拿下城东的想法是几年前就有了,那时候闻天鸣就预想到城东会成为现今的大热门。所以在k大留学读商科的闻天鸣自然是执行这一计划的最合适人选。 可以说,刻意和池昌明交好,成立闻人国际,闻家的刻意沉寂,都是为了拿下城东开发案做的先前准备。现在功亏一篑,所有努力付诸东流,饶是闻天鸣宦海沉浮多年,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还是会遗憾痛失积蓄力量和保守派一拼的机会。 “你那个同学呢?处理得怎么样了?” 闻天鸣的声音再次响起,闻一人飞快地抬头,见闻天鸣仰头闭着眼,没有看他,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恭敬地回答:“在他进去之前我都已经交待好了,他会咬死在自己身上是。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顾虑着这些他也不敢把我供出来。” “嗯,他犯的可是重罪,十有*是个死了,他如此忠义,我们也要成全他,让他一家团圆才好。” “明白了。”闻一人立即会意,闻天鸣这是要斩草除根了。 “黄家那里你还要多下点功夫,黄老虽然已经去了,但是还是有很多以前的老人卖黄家的面子,对于黄家你一定要努力争取。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闻一人正正脸色,明白这是闻天鸣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答应得无比坚决。 “钦钦?”向闻一人交代完事情,闻天鸣难得在餐桌上喊了女儿的名字。 “父亲,怎么了?”闻钦钦强笑着看向闻天鸣,紧张得手心都直冒冷汗。 “这几天周坤对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闻钦钦的交往对象就是被闻家截胡的闻家的长子周坤。 不对劲的地方?闻钦钦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男友周坤这几次在床第之事上表现出了狂放和孟浪,出手重的每次她都要卧床休息好几天,脸上涌现出羞涩之情。只是这种闺房情事她怎么会和闻天鸣讲,支支吾吾说两句他对我很好也就过去了。 闻钦钦的小儿女情态根本就不入闻天鸣的眼,自从闻人国际的事情传出风声来,他就一直琢磨着到底谁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 王家?闻天鸣嗤笑,不可能。王家人一向自视甚高,就算下手也不会遮遮掩掩,况且王家人对城东开发案无意。 周家?闻天鸣冷漠的看着女儿满面春光,以周家要强的性子,如果周家知道了闻家背后下手的事,周坤不可能再闻钦钦有什么。再说,这件事他们做的处处隐蔽小心,周家的能力还查不到他们头上。 ……那到底是那一股势力呢?闻天鸣掐着手串陷入沉思。 同样美好的清晨,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高尔夫球场上的草地让让一看都觉得心情为之舒畅,王重山坐在白色的躺椅上,看着不远处姜一和李悦笛挥杆比赛。白色的小球在草地上飞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偶尔有精彩的好球,王重山还会脱帽鼓掌致意。 这是在是一个悠闲得不能再悠闲地早晨,王重山轻泯了一口咖啡,享受地打开报纸,细细阅读。 “王少好兴致啊,这么早就出来打球?”阅读时光被打断,王重山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来人,笑笑道:“周少不也是同样的好兴致?” 周坤自来熟地在王重山身边的躺椅上坐下,“如此大好风光,岂能辜负?还好能遇到王少,有人同享再快活不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飞快地收回,各自转过头去,默契地同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远处的李悦笛冲王重山用力挥挥手,王重山戴好帽子起身,“失陪了。” “嗯,下次见。” 王重山挥挥手,并不回头。 王重山走到李悦笛身边,接过他的球杆,有力一挥,小白球飞向远处。王重山把球杆扔给球童,和李悦笛他们一起走过去。 “周坤和你说什么了?”姜一边走边压低着声音问。 王重山笑着眯眯眼,“还能说什么,不就是谢谢我们透给他消息,顺手又帮了他一把。” “就这样?” “嗯,他的意思可能还是说这件事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闻家知道,以后的报复也会冲着我们两家来。”王重山漫不经心地回答。 自从上次在聚会上把消息透给周坤之后,他们就一直等着周家的动作,甚至有些周家无法查证的东西他们也都悄悄暗示,为周家成功毁掉闻人国际做了不少贡献。甚至于闻人国际谎报资产的新闻能够如此迅速地登上新闻版面,这其中也少不了他们的推波助澜。 “哼。”李悦笛冷哼一声,“周家也真有意思,好处他家分去了,风险要我们一起担,打得一手好算盘。”他话里话外很是不屑。 “谁说闻家下去了,周家就可以补上?”王重山带着笑的眼角微微上扬,是家族里遗传的桃花眼,看起来风流多情。如果有人能看进他的眼底,就会发现他的眼中凝聚着一片冰寒。 “重山,你的意思是……”姜一似有所悟。 “嘘”王重山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姜一和李悦笛了悟,脸上都带出隐约恶意的期待。 王重山冲球童示意,远处站着的小球童立刻小跑过来递上球杆,王重山再次轻松的挥出一杆,小白球飞的有点高,迎着刺目的阳光,不知道这一次球会在哪里落下。 第36章 艳照 从皇城最大的奢侈品聚集地汇星百货缓步走出来,闻钦钦把这次购物的战利品扔到车上,吩咐道:“到周先生的公司楼下停下,你把东西载回家,不用等我了。” “是的,小姐。”司机低应一声,打着方向盘,一踩油门,朝着周坤所在的摩根公司的华国分部疾驰而去。 自从大学毕业后,她没有找任何工作,而是直接待在家里。作为闻家的女儿,闻钦钦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最终使命就是嫁给门当户对的某一个世家子弟,完成家族联姻,然后安心在家当一个贵太,相夫教子。至于工作不工作,完全无关紧要,闻天鸣不会在乎养一个不工作的女儿。 所以她现在每天的行程就是流连在各大名牌百货的柜台,带走看得上眼的当季新品。心情好了,就和几个家世相当的小闺蜜去吃吃甜点,做做美容。每年固定出国两趟,看秀外加扫货。她完全没有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很多人累死累活也不能拥有她现在的生活,那些看不惯的人,说穿了也是对她的羡慕嫉妒恨。 闻钦钦好心情地哼着歌,从带着醒目名牌logo的购物袋里拿出今天在男士专柜精心挑选的领带,细斜纹箭头型,颜色是神秘迷人的绛紫色,真丝的质感稳重又带着贵气。 她举着领带左看右看,幻想着那个人戴上领带后的模样,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带着能把人溺死的温柔,当他用那双火热的大手在自己的娇躯上游弋时,她觉得自己彻底化成了一摊春水,只能任由对方施为;他时而像水一样温柔缠绵,时而像火一样热情地要把彼此都燃烧……庆幸自己拥有着这样的好男人,想想以后的生活,闻钦钦掩着嘴,忍不住幸福的笑出来声。 现在是皇城堵车的高峰期,闻钦钦焦虑地抬手看了看腕上精致的腕表,再过不久就是周坤公司下班的时间了。闻钦钦无奈地拨通对方的电话,本来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的,现在看来是泡汤了。 手机嘟嘟两声,很快就被接起。 闻钦钦脸上扬起甜美的笑容,“喂,阿坤,是我啊,我现在……” 她的话很快就被周坤打断,“贱人,做出了那种丑事,你怎么还有脸打过来!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现在已经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了啊!”毫不留情地一顿痛骂后,电话里只听得到周坤气愤而起的粗重喘息。 闻钦钦被周坤毫不留情的一通话骂得两眼发蒙,不久前还在她耳边温言软语的心上人怎么一转脸就对自己口出恶言? 她脸色发白,艰涩地开口问道:“阿坤,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哼,误会?”周坤讥讽地冷哼,“高清晰,高像素的大图,是个人有眼睛就不会认错!闻钦钦,你怎么有脸对我说这是误会。” “你说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闻钦钦握着手机的手紧得颜色发白,一种不安的预感在她的心底蔓延。 “你别再跟我装蒜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我跟你没完,我们周家会和你们闻家好好算这笔账的!”周坤冷冷地扔下这么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闻钦钦在耳边握着手机的手僵硬的垂下,莫名的恐慌感像狂风暴雨一般席卷着她,“回家,快送我回家!” 此时闻钦钦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仿佛是轻飘飘的自言自语,司机不确定地回头,“小姐,周先生的公司就快到了,您……” “我说了回家,快点回家!”闻钦钦尖声叫道,表情狰狞得像是处在失控的边缘。 司机给她开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发怒失控的模样,不敢再多嘴,调转车头,飞快的提速,就往闻家大宅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闻钦钦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看过来电显示,有她小闺蜜的,妹妹闻藻藻的,居然还有她大妈打来的,虽然闻钦钦一个都没有接,但她还是意识到肯定是出大事。 车刚驶进车库都还没有停稳,闻钦钦就着急地推开车门,她的妹妹闻藻藻早已经等在门口不停张望,一看到车进来,也不顾脚下踩的恨天高,噔噔噔地小跑到她身边。 “姐,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啊?” 闻钦钦强撑出自然的神色,“今天我手机忘了带出门,什么事找我这么火急火燎的?” “这……”闻藻藻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低头涨红着脸,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闻钦钦心中咯噔一声,拉住妹妹的手正想把事情打听仔细,突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老爷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说话的人是闻天鸣的老管家陈叔,跟在闻天鸣身边处理他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可以说比闻夫人还了解闻天鸣。闻钦钦和闻藻藻不止一次编排过这个陈叔性格阴郁低沉,活像是电影里的老僵尸。 闻藻藻反射性地缩了缩背,闻钦钦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不过是个老不死的佣人,她们是闻家的小姐还用得着对一个佣人这么害怕? 闻钦钦挺直了背,高高扬起头,姿态高傲地瞥了一眼陈叔,“父亲找我什么事?” “老爷就说等小姐回来就马上请您过去。”说着,恭敬的扬手做出“请”的动作,“请您快点吧,老爷已经等在书房了。” 闻钦钦咬咬嘴唇,心灵深处根植着的闻天鸣的绝对权威让她根本无力反抗,只能走了过去。 她身边的闻藻藻动了动身体,迈出一步,似乎想要跟过去。陈叔拦住她,低眉垂手道:“老爷只吩咐了让大小姐过去。”一句话就把闻藻藻钉在了原地。 闻钦钦一步一步走到闻天鸣的书房门前,这个地方是闻家的核心机要所在,她和闻藻藻是没有资格踏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站到这扇门前。 跟在她身后的陈叔安静地上前替她敲响房门,“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让她进来,你下去。” “是。”陈叔对闻藻藻微鞠一躬,转身退下。 闻钦钦擦擦已经彻底湿透的手心,在陈叔面前强装的高傲镇定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她颤抖着手推开那扇大门,只觉得无比沉重。 “父亲,我……啊!”闻钦钦突然尖叫,在她头顶不远处,一个青花瓷的白釉茶杯在和大门的猛烈撞击下碎得四分五裂,崩出的碎片虽然没有贴着闻钦钦的划过,但是四溅的茶水和茶叶还是淋湿了她一脸,显得滑稽又可笑。 但此时的闻天鸣显然没有笑的心情了,打从今天看到那条新闻起他就一直处于怒火中烧的状态。 “父,父亲”闻钦钦颤抖着,不敢抹去身上狼狈的水渍。 “你还有脸喊我父亲,我可本事养出你这种,这种女儿。”闻天鸣喝骂道。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慌张,闻钦钦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下意识地反驳着,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否认到底。 “你没有?”闻天鸣眼中闪出凌厉森冷的光芒,他拿起遥控按下电视开关,立刻传出一个女声: “昨日帝都警方根据线人提供了的线报在某俱乐部剿毁了一个规模颇大的卖(你懂的)春团伙。经查,该团伙成员有男有女,不仅面向男客,也向有需求的女客提供服务,警方在其经营的地点搜出不少内容不堪入目的照片,经有关人员供认,这些都是应前来要求服务的女客要求拍下的……” 伴着女主播的声音,荧幕上出现了一组内容不堪的图片,虽然在关键部位都打上了马赛克,但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出是一男一女在赤身裸(你懂的)体地纠缠。 闻钦钦看到这一幕如遭雷击,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她两眼发空地看着照片上的人……突然闻钦钦几下爬到闻天鸣面前,一下抱住他的膝盖,慌张地解释道:“那不是我,那不是我,这绝对是有人要害我!” 闻天鸣毫无感情地看她一眼,脚上一用力,把缠在膝头的女儿狠狠踢了出去。 闻钦钦重重地摔在地上,实木地板的凉意随着皮肤一点一点沁进她的心里。那组照片里的人确实是她,和周坤在一起前她和几个小闺蜜在俱乐部里包了几个牛郎,定期一起过去玩乐。但是这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下的她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父亲和周坤都认出照片里的人是她?闻钦钦不甘心,挣扎着抬起头,随即倒吸一口凉气——闻天鸣的电脑正转过来对着她,屏幕上亮着一张图片,就是刚刚电视上放过的那一张,只是这次少了马赛克的遮挡,她的脸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画面中! “这张照片已经在网上传播开了。”闻天鸣这一句话彻底把闻钦钦打入地狱。可以想见,她的照片已经传播开,她现在已经成为帝都名门圈子里臭名远扬的笑料了。她在华国,已经没有未来了。闻钦钦此刻心如死灰。 闻天鸣撇过头去,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睛一般。几天前他已经为闻人集团的事耗费了太多心力,现在又要费大力气才能压下这桩丑闻。 “你马上收拾行李去a国,今晚就走。只要你安分点,你的生活费我会每个月都给你打,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此时觉得焦头烂额的不只有闻天鸣一个人,周家不待客的小偏厅里,周家人也在为如何平息这次的丑闻而绞尽脑汁。 虽然闻钦钦没有嫁进周家,也没有和周坤订婚,但她经常陪着周坤出席一些场合,他们俩的关系是周围人都默认的。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不但看了闻家的笑话,还凑了周家的热闹。 周夫人气得脸色发青,今天几个常常一起出去购物搓麻的太太不约而同地打电话过来,话里话外都是她看走了眼,找了这么个准儿媳妇,把她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指着周坤就是一阵训斥:“早叫你和那个小贱人散了散了,你偏说要多等一阵子,现在倒好,我们家都快成整个华国的笑柄了!” 周坤任凭母亲在一旁骂着,他的心里也是有苦难言。 闻钦钦的那种照片不止网上的,他手头上也有一些,都是用安在隐蔽角落的摄像头拍的。他原先的计划是在这贱人做美梦的时候一脚踹了她,再在她找到下家以后把那些照片寄过去。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这个贱货就烂在他手里了。 周父沉默地抽完一支烟,直接吩咐着,“这段时间你们都少出去。网上的照片我会找人撤下来,消一张是一张。抓紧时间给他找一个差不多的,家世不要求,人稳妥就好,让他们赶紧订婚。” 周父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周母说的,周母拿起手绢擦擦泛红的眼眶,点点头。 周坤虽然心有不满,但是目前这是压下风波的最好的做法,他虽然不愿意过早就被一个所谓的未婚妻所束缚,也只能默认。只是这么一来,失去的自由单身生活的周坤心中对闻钦钦的恨意更深了。 王重山的办公室里。 “哇塞,闻钦钦这女人表面上大家闺秀,没想到私底下居然这么开(feng)放(sao)啊!”李悦笛一边用手机刷着新闻图片,一边夸张地咋舌。 “阿一,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保证你大开眼界。” “不要。”姜一立即嫌恶地皱起眉,果断表示拒绝。他可是有洁癖的,像闻钦钦的艳照这种听起来就很恶心的东西他绝对不会看来污染眼睛。 李悦笛白了他一眼,扭过头热情地招呼站在落地窗前的王重山,“重山,一起过来看看啊!” 王重山握着手机,笑着和他摆摆手。 李悦笛没拉来人和他一起分享,一下也失了兴趣。手机往桌上一扔,侧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无趣地叹了口气。 “又不是什么新鲜东西,这玩意他不知道多久以前就看过了。”姜一冒出凉凉的一句。 “你是说?”李悦笛看向王重山背影的眼神变得惊疑不定。 “这东西不知道在他手里握了多久了,电视上报道的新闻,网上流传的这些照片,都是他的手笔。” 李悦笛先是一愣,然后无声地闷笑起来。 难怪前几天王重山会说那么一句话,城东开发案闻家下去以后最有可能接手的就是周家,但是出了这样的丑闻,周家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低调再低调,最好可以从众人眼中消失一段时间,这样一来,大家对这件丑闻的记忆也会逐渐淡忘。 如果现在他们贸贸然接手了城东开发案,那么就等于把自己在此置于众人的目光之下,那么这件丑闻短时间内也不会得到平息。 在家族名誉和一时的利益之间,周家绝对会舍小取大,选择保全名誉。 一时间姜一和李悦笛看着王重山的眼神都有一点诡异,阳光下看不清王重山的表情,但不知怎么的,他们都觉得此时的王重山应该又在算计人了。 第37章 过渡 皇城的街道在度过春节假期几天的清净之后又随着帝都人民快节奏的生活步调的恢复而重新回归喧闹。特别是在上下班的高峰期,一向是四个轮子的跑不过两条腿的,看着身边以龟速缓缓前进的车流,黄玉珏和顾远不由得拍着胸脯庆幸没开车出来,反正黄舅舅家住得也不远,黄玉珏和顾远出门时也就没有开车。 沿街的商铺已经陆陆续续重新张起门面,黄玉珏挽着顾远的手边看边逛,到黄继皓家小区门口时,顾远怀里又多出了两盆开得又大又好的杜鹃花,娇艳的姿态和眼里的颜色显得喜气洋洋,用来暖居最适合不过。 “姑姑!阿远!” 黄玉珏和顾远回头寻声望去,黄文婷站在一辆外形张扬的布加迪前面望向他们这个方向张望着,见黄玉珏和顾远回头,黄文婷小跑着到他们面前:“姑姑,阿远,你们来玩啊!” 黄玉珏看她一身轻松的出游装扮,笑着关心道:“婷婷,你这是上哪儿玩去了?” 黄文婷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小女儿娇羞之情尽显,“就是和朋友出去随便走走。”她故作自然地撩撩有些散乱的刘海,手腕上一串造型精致的手链在阳光下闪出璀璨的光芒 黄玉珏眼中一抹异色一闪而逝,”皇城是有挺多地方值得走走,你也别学你爸那个闷性子,多出去逛逛挺好的。”她替黄文婷理了理刘海,亲热地挽起她的手,“我们一起进去吧。” 黄文婷一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停在那里的布加迪,半晌才干巴巴地回应:“好,好啊。” 这一幕落在黄玉珏和顾远的眼底,两人都有了一番各自的解读。 当陈颖来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的黄玉珏,顾远母子和黄文婷,显然有些吃惊。 “妈,我朋友载我回来到楼下,正好遇到了姑姑和顾远,我就和他们一起上来了。”黄文婷有些着急地上前一步解释。 “这样啊。”陈颖的表情一下子自然了起来,招呼着他们,“都别傻站着了,快进来吧。” 黄玉珏像是没有发觉陈颖松一口气的表情一般和她寒暄了两句,又让顾远把花搬到房里去。陈颖先是称赞两株花开得好,然后嗔怪黄玉珏太过客气,每次来都有要带东西。 “嫂子,我哥和守慎呢?”黄玉珏问。 陈颖冲他们挤挤眼睛,很不高兴地说:“中午和我吵了一架,把守慎叫进去,关在书房都快一个下午了。你们都坐,我给你们泡茶去。” 听了陈颖的话,黄玉珏很是吃惊,黄继皓一向好脾气,读书时也被奉为翩翩才子。虽然当年因为某些原因才和陈颖结了婚,但多年顾家好男人的形象,和老婆孩子从来就没有红过脸。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居然发这么大的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玉珏忍不住追问。 这下陈颖像被拧开了的水龙头,话匣子一打开就冲着黄玉珏大吐苦水。 坐在一旁的顾远也有幸把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 上次来家里拜年的有身份的大人物中有人对黄继皓的为人和作品很是欣赏,和黄文婷与黄守慎也很投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黄继皓对这位大人物的态度虽然不至于冷淡但说有心相交是绝对没有的。不仅如此,黄继皓还严令禁止黄文婷和黄守慎和他来往。 本来今天三个人约好了出去,黄继皓却硬是要把人留在家里。黄文婷一看不对机灵地先跑了,留下黄守慎被黄继皓好一通教训,连为黄文婷打掩护的陈颖也被黄继皓责怪。 “……你说说,我这么想,不也是为了他好,为了孩子们好吗?”陈颖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能和这样的人物攀上交情,对黄继皓,对文婷和守慎的未来都是一大助力。 “或许是哥哥觉得这样的人物心思太深,刻意和来交好或许有所图谋吧。”黄玉珏皱着眉,极力开解陈颖。 “人家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家底,我们有什么好值得人家图谋的。他自己想清高就清高好了,可是这也关系到婷婷和守慎的前途啊!”陈颖愤愤不平地说,对上黄玉珏的眼神时她紧绷的脸色一下缓和下来,她紧紧握住黄玉珏的手,软化了口气说:“玉珏,你要帮帮我。你哥那个臭脾气,别人讲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有你的话他还肯听一些,你帮我去劝劝你哥。” 顾远在心里猛翻白眼,他就知道以陈颖这么要面子的性子怎么可能把这种家事讲给别人听,对象还是她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姑。原来是想让黄玉珏做说客,去劝服舅舅。 这是黄文婷也换好衣服出来了,听到陈颖的话立即开口接到:“我觉得爸爸真的太多心了。今天出去时闻哥还和我提起要在拍卖会上把爸爸的字高价拍下来呢!” “是吗?真是这样说的?”陈颖急急地问,得到黄文婷肯定的回答后她又惊又喜。 文艺协会举办的拍卖会,又是挂着做善事的名头,自然是名流解囊,大家云集。如果黄继皓的字能在这样的大场合上拍出高价,拍下的人还是这样一位大人物,无疑将会大大地提升黄继皓名气和地位。 这下陈颖说服黄继皓的心就更加坚定了。“玉珏,这下你也听到了,人家不图我们什么,还帮了我们这么多。小远,你说这件事,是不是舅妈占道理?” 被点名的顾远含含糊糊地支吾了两句,心里头却在不停腹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如果不是看上了黄继皓手头上的那些人脉资源,皇城里名家那么多,人家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舅舅的字还那么凑巧的和黄文婷黄继皓投缘。 这些事情黄文婷年纪轻拎不清,陈颖也跟着瞎起哄。顾远不由得想起上次见到舅舅时他脸上隐约可见的愁云,心中叹息。 陈颖不满顾远的吞吞吐吐,转过脸去只和黄玉珏说话。 “我决定的事谁来劝都没用!” 黄继皓出现在客厅里冷眼看着陈颖喋喋不休地想让黄玉珏帮忙,狠狠地抛下这么一句话。 “你……还真是……”陈颖一时间尴尬万分。 “哥,你还真是……,我和嫂子还说着话呢!”黄玉珏看陈颖脸色不好,假意埋怨着黄继皓替陈颖解围。 “她能和你说什么,不就是变着法子想要我去结交那个姓闻的。”黄继皓显然对陈颖的拎不清楚状况很气愤。他又指了指黄文婷:“你以后不许再和他出去。这几天老老实实待在家,我会让守慎看着你。” 黄文婷一听立即着急地张嘴想辩解什么,黄继皓身后的黄守慎连忙对她摇摇头,黄文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满脸不甘地扭过头去。 黄守慎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原本是想借闻一人的助力更好地开始在k大的学业没错,但是黄继皓把他拉进书房,一番长谈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短视。现在的一点蝇头小利可能要以后黄家千百倍的奉还。 想到妹妹对闻一人的萌动少女心,黄守慎下决心趁黄继皓没有发现之前,要把她好好看住,相信只要过段日子他们回到吴城,妹妹的心思也就淡了。 姓闻的,黄玉珏一听那还有不明白的。新兴派闻家这几年风生水起,名声大得很。也难怪黄继皓如此小心谨慎,能在众多豪强中异军突起,闻家的手段可见一斑。黄家这么多年一直奉行明哲保身,而闻家野心勃勃,实在不能与之为伍。 陈颖在吴城待久了,又没见识过门阀斗争的残酷,想事情也只考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她见自己几次对黄玉珏眨眼暗示,黄玉珏都无动于衷或是干脆装作没看到感到心中憋闷,对黄玉珏的态度也冷淡下来了。 在黄继皓家的一顿饭吃得异常尴尬。陈颖憋着不说话,黄文婷也觉得委屈不想开口,顾远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好不容易熬完晚餐时间,家里的顾潜声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开车来接,黄玉珏就带着顾远告辞回家了。 走出小区的路上,黄玉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阿远啊,你舅舅可能很快就要回去了。”声音里尽是低落。 现在闻家的态度显然是要穷追不舍,而黄继皓又有两个拖后腿的渣队友陈颖和黄文婷,而闻一人肯定是要从她们身上下功夫。黄继皓既不能得罪闻家太过又不想被闻家拖下水,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回吴城。 “妈,舅舅他们就是回家而已,又不是到天涯海角,相见坐飞机几个小时就见到了,干嘛这么舍不得?” 黄玉珏笑着摸摸顾远的头,不想解释这其中复杂的弯弯绕。 “快笑一个,让你这么不开心地回家,我爸还不吃了我啊!” 黄玉珏冲着顾远夸张地咧咧嘴,眼底还是有一抹阴郁一直散不开,顾远心中暗叹一口气,牵起黄玉珏的手大步向着顾潜声停车的方向走去,说到要哄好这个女人,还要他爸出手才行。 回到家顾远做的第一件事接王重山打来的电话,这家伙最近每天晚上都要打来电话。起先顾远还能打起精神找找话题应付两句,后来他发现王重山打过来纯粹就是想听他的声音,内容根本不重要,顾远就开始了开心时讲讲一天发生的事情,不开心就读报纸上冷笑话的和王先生温馨的nightcall时间。 顾远趴在床上冲电话那头的王重山抱怨着在舅舅家的事,隐去的闻家这一关键信息后,顾远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电话那头的王重山外放着手机声音,一边埋头批着文件,一边不时附和顾远两句。他完全可以想象顾远皱着小鼻子,瞪圆了眼睛,一副不耐烦的小模样。每每想到这里,深夜加班的疲劳仿佛都被心里的甜蜜一扫而空。说小家伙是他的咖啡加提神剂也不为过啊。 等王重山把文件全都批好,手机的外放声音已经只剩下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了。王重山拿起手机抵住下颚,却怎么也舍不得关掉。 第38章 奖励 要说这阵子皇城居民们茶余饭后是津津乐道的话题总绕不开两件大事: 一是引人注目的老城区改造,即城东开发案在经历的中标公司谎报资产,有关单位违规操作等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的新闻之后终于尘埃落定,相关单位在各部门和围观群众的监督下进行了第二次公开招标,最后的结果是有老牌资历,实力雄厚的万年集团夺标。这一出娱乐了皇城居民整整三个月的大戏终于落下帷幕。 第二件大事就是文艺大会的顺利召开,能够有资格出席的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都是自己行业内腕儿以上的人物。除此之外,本届大会还别出心裁地在会后举行了慈善拍卖会。因为是献爱心,所以各路大腕通通不余遗力地慷慨解囊,而拍卖会上拍出最高成交价的是有华国著名书法家黄继皓的一副狂草,据说拍卖时的竞争异常激烈,价格一路喊高,最终的成交价可以在皇城最好的地段买上一套房子。 有好事者还特地做了一道算数:皇城最好的地段,就算是普通面积,总价最少也要超八位数。纵观华国历年来书法家作品的拍卖,这个数目不可谓不高了。当下就有人嘲讽那位匿名买家是冤大头,也有人赞黄继皓作品优秀又有乃父遗风,为现代书法家中的领军人物。反正黄继皓的作品一时间在华国书法拍卖市场上炙手可热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就在人们还在为黄继皓的那幅的高价而咋舌的时候,顾远对着眼前那幅号称近年来价值最高的书法作品苦笑不得。这幅字从练习到完成,他已经见过很多次,连最后舅舅那枚小印盖在了哪里他都很熟悉,只是…… 一双温热的大手从背后环抱住顾远的腰,顾远微微向后一躺,他的后背紧贴上一个宽阔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服,温暖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在身体间传递。 “你舅舅的字写得很好,如止如流,不激不厉。” 顾远忍不住往一边躲了躲,那人滚烫的鼻息喷在耳朵里,痒得他挠心。 “谢谢夸奖。”语气里是满满地自豪。 王重山看他得意的小模样,心里被勾得痒痒的。黄继皓字写的是不错,但还没有好到可以叫出这种离谱的天价的地步。之所以价格一路走高,是王重山发现和他较劲的居然是闻一人,两人一对眼火药味十足,互不相让地把价钱加高,最后还是他拿下了这幅字。不过这些,就不用告诉顾远了。 “我要的可不是这句谢谢。”王重山说得意味深长,好不容易能见上一面,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把人揉到身体里,或者干脆摆碎了,嚼吧嚼吧吃进肚子里。 他的下巴抵在顾远肩膀,抬眼处就是一片美景——少年如新生嫩叶般优美下颚弧线,纤长的颈项上是白皙一直蔓延进衣领,引人遐想里面又是一番怎么的景致,王重山一口含住顾远小巧圆润的白嫩嫩的耳垂,忽轻忽重地吮吸着,激起顾远身体一阵战栗。 “我要的,是这种谢谢。”王重山含糊不清说。放在顾远腰上的大手也同时不老实地钻进他的衣摆里,少年光滑细腻的皮肤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之处皆是细腻滑润的享受。 “不,不要。”顾远虚弱地抗争着,王重山喉头滚动,发出低沉的笑声,“小远,我是在要我的奖励呦。” 隔着衣服想抓住王重山的手,王重山像是提前预知了顾远的推拒,大手飞快地找到垂涎已久的目标,在那如花瓣般娇嫩殷红的一点上扭按捏揉。 顾远只觉得有一股电流从被揉搓的地方四散开来,在身体各处流淌。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一下抽掉了他全身的力气,原本要拂开王重山的手只能无力地在他的手臂上挠过,双腿没有了支撑,他只能靠在王重山的怀里,任由对方施为。 两人的衣衫纷纷落地,王重山一把抱起顾远,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连串的吻痕,“我天天都在想着小远,也不知道小远想不想我。”说着,还不忘在揉捏着臀上两块手感颇佳的软肉。 顾远被放下来却发觉身下的冰冷的触感和以往不同,他疑惑地睁开眼,身下是柔软的长毛地毯,眼前透明的玻璃窗前一大片翠绿,是小区旁长满杂草的空地。顾远脑中一片空白,“你,你不会是想……唔唔!” 王重山把两只手指塞进顾远的嘴里,玩弄着滑溜溜的小舌头,顾远剩下的话全被王重山的手指搅碎在唇齿间,大量分泌的口水无法咽下就顺着微张的小嘴流了出来。 “今天我们来点不一样的。”王重山的眼中*的浓云酝酿着风暴,上挑的眼角闪烁着邪肆的光芒。他一边说着一边顶开顾远的双腿,顾远双腿向着窗户的方向大张着,他隐秘的私处此刻全都坦露在阳光下。 明白过来王重山的想法,顾远眼中盛满了哀求,王重山视若无睹,伸手挑逗起粉红色的小顾远。虽然眼前的空地现在是一片空旷,但是这里每天都会路过借道抄近路的人,只要有人一抬头,就能看到少年双腿大开被玩弄的模样。随时可能被发现的羞耻感让顾远的身体比平时加倍的敏感。王重山没三两下,小家伙就颤巍巍地立了起来,顶端可怜地含着一颗露珠。 “这么精神!是不是我不在你都不会自己来?”王重山舔着顾远的脖子,喘着粗气和他调笑。握着小顾远的那只手更加激烈的活动着,逗着顾远舌头的手拔了出来,牵起一条暧昧的细线。王重山两只手在顾远的身下通力合作,很快,顾远就坚持不住,在抑制不住的呻吟声中,痛快地泄了出来。 “不要,不要在这里,在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在这里,会有人看到的!”尚在余韵中的顾远无力地抓住王重山的手,带着哭腔哀求。 王重山早就发现羞耻感下的顾远似乎更加敏感,不仅比平时更加早地出来,胸前的那两点殷红也一直挺立在空气中,肿的更大更硬。 “不会的,你乖一点,我就做一次。”王重山沙哑着声音诱哄。把早就准备好的润滑油倒在顾远的后面,手指探进去,满意地感受到比之前更剧烈的挤压和收缩,温暖而黏糊的嫩肉像是要把王重山的手指挤出去一样。 王重山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开扩,顾远心里只惦记着王重山只做一次的承诺,着急地用身体蹭了蹭王重山的那里,“你,你快进来。” 难得有一次顾远主动,王重山的小兄弟激动地立刻挺身敬礼。他把顾远摆成跪趴在地毯上的姿势,自己则扶着巨大一点一点慢慢挤进去。他搂着顾远的腰慢慢加快速度律动起来。 顾远的脸正对的窗户,身体在王重山越来越放肆地冲撞下不停晃动,偏偏要的眼睛还要时刻紧盯着窗外的风吹草动,他心高高的提起在半空中,但身后是快感却逐渐统治了身体所以的神经,眼睛开始模糊不清,脸在发烫,身体在发热……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远感觉到身后的巨大在猛烈的一撞后终于肯倾泻而出,身体被滚烫的液体彻底填满。终于完了,顾远心弦一松,也跟着射了出来,靠双手支撑着的身体就软了下来。 王重山遵守了只做一次的诺言,爱恋的替顾远撩开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的头发,将他打横抱起到浴室里清理干净身体里的东西,又把顾远和他自己身体的黏腻擦干净。 直到顾远觉得身体清清爽爽了,才把他抱回到床上,把人搂在自己怀里,拉过被子仔细地盖好。 顾远靠在王重山结实的胸膛上,因为刚才的刺激还别别扭扭地不想搭理王重山。王重山重重地吻了一下他头顶的发旋,丝毫不介意顾远这点小脾气。 “老头要我过了年就到总参去报道,这一年我可能会很忙。你自己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皇城的太子党多数都是这个样子,毕业后先找家大公司混上几年,做到高层,然后根据家里的安排进入华国各个部门,从基层做起,逐步为自己积攒履历。当然,他们的升迁速度自然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顾远听了王重山的话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王重山“噗嗤”一声乐了,“怎么了,舍不得我啊?还是,你舍不得它?”王重山顶了顶顾远的小屁股,脸上写满狭促的笑。 顾远面无表情地伸手在被子下狠狠地在王重山的腰上掐了一把,王重山倒吸一口凉气,报复似地在顾远的胸前重重吸了一口,那里的刺痛让顾远的身体猛地一打挺。两人对视一眼,休战! 王重山重新把老实了的顾远搂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他光滑的脊背。 这一次松口答应老爷子将手头上的公司转移出去,接收家里的那些东西,把老爷子高兴坏了,连连说他终于开了窍。按以前王重山的性子,他绝对会再多磨老爷子两年,但是现在他渐渐地改变了注意,或许早一点接受王家,拥有自己的势力也不错,至少可以早一点把小家伙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好好地保护起来。 顾远闭着眼睛,心里的心思一直没有断过,王重山要进总参了,那闻一人势必也不会落后,王重山没有说要和自己分开,那么意味着他们还是有以后…… 床上的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着,不论将来如何,至少现在能够相拥的时光都是静谧而美好的。 第39章 开学 陪着黄玉珏在机场送别了黄继皓一家,庆祝顾潜声的升迁命令正式下达……时间就在顾远连轴转地忙碌中过得不知不觉,他是在来小白背着书包上门来要寒假作业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寒假已经过得差不多了。 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顾远随即又投入到了忙碌的学习生活中,除了顾好基本的学业之外,顾远还以极大的热情参加了不少竞赛活动,为自己的争取加分。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除了睡眠以外他所有的时间都被填的满满的,无暇顾及其他。 顾远的这种状态从高二下学期开始一直持续到高三的六月份,从最后一科英语的考试结束铃正式响起,顾远终于告别了自己的高中生活。这对大多数经历过高三的学生来说可能是一种解脱,但对顾远来说忙忙碌碌了一年多,最紧要的关头也过去了,现在一时间放松下来的他却只感到空虚和无所适从。 考卷不用做了,练习不用写了,什么世界地图,历史事件轴,政治时事,英语语法通通不用再一遍一遍地复习记忆,突然多出的大笔空闲时间让顾远情不自禁地一次次想起那个男人。 自从那一次说出那句我可能会很忙之后,王重山仿佛一下子就从顾远的生命中消失了,没有电话,没有见过一次面,如果不是偶尔从手机里冒出来的诸如你好不好,要认真吃饭,之类的只有寥寥数语的短信,顾远几乎要怀疑之前和王重山在一起的记忆只是他压力过大自己脑补出来的幻觉罢了。 “小远,小远,你又在听吗?” 顾远猛地一回神,无辜地看向黄玉珏,“妈,你在说什么?” “你这孩子最近怎么老是恍恍惚惚的!”黄玉珏恨恨地揪了一下顾远的脸颊,“我是说,我和你爸这一去就不知道要多久,你这是第一次住校,自己一个人做什么事都要当心,你知不知道?” 顾远揉揉发痒的脸颊,“知道了,吃好,穿好,好好学习嘛”,从他接到b大的录取通知书开始,黄玉珏就翻来覆去叮嘱过他无数次,听得他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知道就好,算你乖啦。”黄玉珏打量着自家儿子的小俊脸,想怎么想都是不放心,从小宝贝到大的儿子,自己连一双袜子都没舍得让他没洗过,现在居然要自己独自开始大学生活了。 黄玉珏蹙起眉头,“小远,要不……” “绝对不行,你还是飞到夏城去照顾我爸吧,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顾远立即想都不想地拒绝。 顾潜声在前年春节之后接到调令由皇城调往夏市市委,又在今年调任任江东省副省长,分管经济。而黄玉珏之前顾虑着顾远的高考留在皇城照顾了他一年多,今年好不容易顾远进入b大,顾潜声才好不容易求到老婆过去。 如果这次黄玉珏动摇了留下来照顾他,那顾潜声肯定会立即杀过来。顾远觉得自己作为一位孝顺儿子,怎么都不能看着自己老爸孤家寡人。 车子缓缓地在b大门口,这几天恰逢新学期开学,老生回归新生报道,b大古朴的老校门前到处拖着行李箱的年轻面孔,给这座已经年过百岁的校园注入年轻和活力。 顾远打开后备箱拉出行李,给了给在他身后忧心忡忡的黄玉珏一个大大的拥抱,“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过的。你到夏城那里也要好好的。” 黄玉珏垂下眼皮不再说话,她拍拍儿子的背,又替他把衬衫的衣领整理好,抚平肩膀上的褶皱。半晌上了车,车子在此启动向着皇城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顾远笑着冲车子离开的方向用力挥挥手,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b大,这就是他要度过大学四年的地方。 拿着录取通知书挤在长长的人流中报上了名,又到财务室等了一个多小时交上了学费,顾远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上上下下,等到装有宿舍钥匙和门牌号的信封拿在手里,顾远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名把黄玉珏给自己打包的东西寄给快递送过来。 b大的宿舍区分散在校园里的不同角落,有刚刚粉刷装修完,窗明几净的新楼,也有墙上爬满绿色藤蔓,依旧是老式格子窗的老宿舍,顾远所在的金融系分到是在最南角的两栋宿舍楼,是五年前才落成的,半新不旧。虽然里北面的教学区有点远,但住在这里既不用牺牲自己的健康替后来人呼吸甲醛,也不用忍受下雨时从窗户淌进来的雨水,顾远自己的宿舍再满意不过。 b大的宿舍不论新旧一律都是四人间,床铺统一都是上床下桌的样式,尊重每一个人的*,给予充分的个人空间,b大的校训体现在宿舍里的种种细节上。 顾远拉着行李进门的时候屋子里还只有一个人在靠窗的的床铺上忙活,看到顾远进来,那人还抽出手和顾远打了个招呼。顾远笑着和他点点头,动作迅速地占领了剩下的一张靠窗床位。 如果说擦桌子,床位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顾远还能不费力地轻松搞定,那么挂蚊帐这种高技术含量的活,就足够他床上折腾好久再出上一身大汗的。 “那个……”顾远旁边的男生已经自己整理好了床铺,看着顾远还在继续为了搭蚊帐挣扎,他忍不住开口建议,“你要不要先把四个角拉出来在穿过去” “哦。”顾远一脸受教了地点点头,按照那人的教学一试,果然顺利地把蚊帐拉了起来。 “成功了!”顾远兴奋地欢呼,心里的成就感不亚于成功地把奥数比赛的最后一大题。看到那人投来的诧异的目光,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高兴地忘乎所以,尴尬地低下头摸摸鼻子。 那人大方地一笑,冲床上的顾远伸出手,“我叫周文堔,来自川省。” 顾远连忙探出半个身子和下面的周文远一拍手,“我叫顾远,皇城人,刚刚真是谢谢你了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蚊帐。 周文堔弯着眼角,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谢什么,一看你就是没住过校的,我高中三年都住在学校里,对这些东西都熟着呢。”他掏出手机一看时间,“这都快十二点了,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顾远一想,“那也行,顺便逛逛学校,别到时候上课两眼一摸瞎找不到教室在哪。” 顾远和周文堔两个人结伴在食堂吃了一顿,又饭后散食一样地把b大的教学楼通通走了一遍。现在正是新生入学的时候,顾远他们一找不到路就拉着身边经过的学长学姐问,知道他们是新生,大家都善意地为他们指出了方向。绕着学校跑了一大圈,在太阳落山之前,顾远和周文远终于摸回了寝室。 一打开门,几个大大的行李箱已经把寝室里面积不大的地板占得满满了,顾远和周文远对视一眼,抬着脚在行李箱的缝隙之间艰难穿行。 “喂,你们小心点,别碰倒了我的东西!”顾远身后传来一声冷喝,此时他正迈着脚要从一个行李箱上跨过去,被这么一惊,重心突然不稳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差点就把脚踩在了旁边的行李箱上。 好在他前面的周文堔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这才没有酿成惨剧。顾远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递给周文堔一个感激的眼神。 “真是笨得可以,要是踩到我的东西把你卖了你都赔不起!”顾远回头一看,那个人还在不满地嘀嘀咕咕。周文堔脸色不善,挽起袖子就想和那个人理论,却被顾远拦住。 “算了,这才刚开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远低声说。那位一看就是被全家宠得无法无天的主,和这种人一般是不能讲道理的,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就是道理,闹开了还会认为是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顾远以前在一中就有不少这样的同学,一向是他敬而远之的存在。 “你们好,我是田阳,老家是大连那边的,不过高中起就在皇城念书了。”一个怯怯的声音从顾远上方传来。 顾远一看,自己旁边的床位上探出一个小脑袋,他刚刚进门的时候寝室里一片安静,他还以为没有人呢。只不过这个室友未免也…… “你好,周文堔,川省人。”周文堔的招呼提醒着发愣的顾远,赶紧也介绍自己,“顾远,皇城人。”,他看着那张绽放出稚气未脱的灿烂笑容的脸,受不了心里好奇心的折磨,忍不住问:“田阳,你看着不像……” “不像高中毕业对不对。”田阳羞涩的揉揉头发,“我是跳级生,初中只读了一年,高中读了两年。” 顾远和周文堔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没想到室友里还有这么一位天才型的人物。顾远的好成绩都是靠平时的刻苦和努力换来的,他自认没有一颗比别人优秀的大脑,相信努力可以抹平智力上的差距。但此时有一个活生生的小天才在他面前,还是会让他心生向往。 或许是顾远欣羡眼神,直勾勾的太过露骨,田阳被他盯得从脖子到脸全都被红色侵染,“我这床还没整理好!”他丢下这么一句,逃也似地缩进蚊帐里。 “哼”旁边的那人发出不屑的冷哼,顾远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打开手机给黄玉珏发短信报平安。周文堔也拿出电脑,连上网,啪啪啪地打起游戏。 那人见无人理会自己,一时间也觉得无趣。手法粗野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现在的寝室总算能有一点宁静了。 第40章 机遇 顾远的b大新生适应期在经历了找不到教室,抢不到位子,澡堂震撼等种种兵荒马乱的事后终于过去了。他在b大的学习生涯正式拉开帷幕。 b大不愧是云集了华国最优秀学子的学校,这里的学生竞争意识和自制力都很强,上课时聚精会神地听讲,下课后通宵达旦地在图书馆自习室里复习,顾远感觉自己一下子又回到了高三时期忙碌而紧张的生活,这样忙碌充实的生活节奏反而让他有中实在感。 当然,顾远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至少在室友这个方面。开学那天结识的周文堔,田阳,一个大方爽朗好说话,一个害羞腼腆年纪小,三个人很快就打成一片,结伴去食堂,图书馆,上课时占个位什么的。但他们寝室的第四个人,开学报道那天一张嘴就骂了顾远笨的那位,和他们其他三位就不怎么处得来了。 楚孟鑫,华国另一个有名的城市海城人,父母经商,据说在海市也是颇具知名度是人物。他从小就被父母送出国直到高三那年才回来。以上这些消息全是顾远从系里的同学那里听来的。楚孟鑫虽然和顾远他们关系不好,但他和a大今年新生里几个风云人物打得火热,出手阔绰,全身名牌,外表俊郎,再加上那辆外形和颜色一样骚包的玛莎拉蒂,楚孟鑫很快也成为了风云人物中的一员,让顾远想不知道都难。 这样全身上下闪烁着金光芒芒,照得其他人黯然失色,顿时无形的人物当然不会和顾远他们这群小流萤有什么交情。楚孟鑫把学校的宿舍当成廉价的旅馆,每天大清早就不见人影,晚上掐着楼管关门的点回来,早出晚归的劲头一点也不比顾远他们抢图书馆座位的热情差。 今天下午没有课,不过这时候去图书馆肯定已经抢不到座位了,顾远和田阳,周文堔干脆全都窝在寝室。三台电脑全都开着,周文堔带着耳机玩游戏,把键盘噼噼啪啪打得震天响,时不时吼上两声,让人为之一震;田阳外放着声音看动漫,日本萌系少女的声音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顾远正耐心地浏览房产交易网站,边看还边在本子上做笔记,认真的样子和读书做研究似的。 “砰”地一声,宿舍的防盗门重重地在墙上砸了一下又反弹回去,顾远笔一歪,整洁的笔记上留下了一道碍眼的划痕。顾远皱起眉头,撕下带划痕的那页纸,向门口看去。 楚孟鑫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左右扶着架进来,他脸色通红,满身酒气,路都走不稳了嘴里还稀里糊涂地说着话,“我和你们说,呃,皇城还真没,没有海城那里好,改天,你们上我那去,去一趟,你们就知道了……”靠门位子上的田阳显然吓得不轻,盯着醉醺醺的楚孟鑫说不出话。周文堔起身过去过去把他拉过来,顾远瞄了一眼他的屏幕,身穿铠甲的角色已经闭着眼倒在了地上。 因为床铺都在上面,两个男生只能把楚孟鑫放在他的椅子上,楚孟鑫往前一趴,把头埋在手臂里,嘴里还在不停了絮絮叨叨。其中一个男生在寝室里逛了一圈,抽出楚孟鑫架子上挂着的毛巾扔在桌子上,“你们谁去打盆水来给他擦擦?”他头也不回地吩咐。 顾远和田阳,周文堔对视一眼,没人动弹。 那人等了半晌见他们无动于衷,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他猛踢了一下田阳的椅子,“嘿,我说你们呆坐着干什么?没看见这人都醉成什么样了,一个个都是什么人啊。”身边的人拉着他,“算了,我去吧。” 顾远“哗”地一下站起来把田阳和周文堔都吓了一跳,那人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行,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事的。” 顾远看都不看他一眼,走到阳台门前拉开紧闭着的玻璃门,新鲜空气一下涌了醒来,原本寝室里浓浓的酒气逐渐散去。顾远深深吸了干净的口气,回头看周文堔和田阳,“先散散气,我们出去逛逛吧。” “好。”周文堔立刻收拾起书桌上的东西,田阳动作迅速地把电脑胡乱塞进包里,催促他们:“快点。”顾远把电脑放到柜子里,拿上手机和钱包,无视拿着毛巾的那个人一阵红一阵青的脸色,三个人讨论着晚上的晚餐要在哪里解决,出门去了。 三个人走到宿舍楼下,周文堔憋不住先开口了,“你说那些人怎么都一个德行啊,使唤我们跟使唤家里的保姆似的!”都是同宿舍的同学,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这种情况下谁都回去帮一把。只是那人说话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仿佛这些事情就应该由他们来做,让人实在无法接受。哪怕那人多说一句谢谢,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顾远面无表情地说。其他人联想起之前楚孟鑫在寝室里的种种事迹心有戚戚地点点头。 “我知道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他是英语系的刘东楠,据说家里来头不小,还有他旁边是那个是王松源,也是*。”田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顾远笑着扯扯他的脸皮,调侃道:“行啊,我们小田阳门路挺广的啊,居然认识这么多外系的。” 田阳一巴掌拍下顾远在他脸上捉弄的手,丢给他一个大白眼,“我是听张婷婷她们说的好不好。”张婷婷是他们班上的团支书,平时正事没见她干多少,成天就领着一帮女生边看书边聊八卦。此女还有一个爱好,就是调戏年纪小,长相又*可爱的小正太田阳。 周文堔一把揽过田阳的肩膀,“快来和哥哥说说,那个张婷婷还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说那个刘东楠长得帅,成绩好,在学生会又混得开,简直就是偶像中的偶像。还有那个王松源,女朋友是新任校花许小琴。他们都和上几届的风云人物混得很好。” 周文堔不屑地撇撇嘴,“这些女生,眼睛里也就看到这些。” 田阳忧心忡忡地说:“他们都跟学生会的人很熟啊,我担心以后楚孟鑫他们会……”会打击报复?这样也不是不可能,就冲今天那个刘东楠颐指气使的态度,他们这样下人家的面子,很可能运用手里的关系和他们为难。大学就是一个微缩的社会,关系,权利,利益,这些社会上的人要面对的东西他们一样要面对。 顾远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觉得问心无愧,也不怕他们说什么。” 周文堔颌首,正色道:“顾远说得对,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其他的,不管他们搞什么,见招拆招就是了。”他突然一拍脑袋,“糟了,我任务还没做完呢。我要赶紧找个网吧了,你们要一起吗?” 田阳脸上的忧虑淡去不少,眼睛绽放出兴奋的光彩,“我和你一起吧,我还没去过网吧呢。”他好像想起什么一下脸色又暗淡下来,声音里满是沮丧,“算了,我还没成年呢,去了也不让进,我还是找个咖啡馆看动漫去吧。” “我等下有事还要办。”顾远说。 三个人在校门口正式分别,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进发。顾远拦下一辆出租车,大热天的从有空调的凉爽寝室里跑出来,出了一身大汗。车上的冷气吹得他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 半小时之后,顾远在一条有些冷清的街道上下车。 桐柏楠街,是紧邻着皇城最繁华的购物街——华新路的一条街道。这里道路整洁,两旁的楼房也是这几年才新起的,但比起华新街的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松柏楠街就显得格外冷清了。 说起来两条路人流的巨大差别也是有原因的。华新街连接着中心商业区和到外围住宅区的道路,成一条直线,一般在商业区下班是人都会直接走华新街,采购完之后直接回家。而松柏楠街虽然和华新街比邻,但是松柏楠街连接的是另一个方向的路,除非是皇城塞车的高峰期有车辆愿意绕远路从这里街道,否则很少有车愿意走这里。 当初开发商设计松柏楠街的时候原本是想借华新街的人流,没想到异常失败,这里的门面基本上租不出去,店铺也是开一阵子就匆忙停业。 顾远慢悠悠地走着,看着沿街不少商铺都打出了出售的字样。这幅在别人眼中格外破败的景象在顾远的眼里却到处都充满着商机。 在他的记忆力,上一世的松柏楠街因为一件事而重新焕发生机。就在他大学的第一年里,新安街出现了一次比较大的地面塌陷事故,虽然索性没有人员伤亡,但却被恰巧在场的外国媒体拍了个正着,并出现在了国外报纸的版面上。这下华国的领导人震怒了,新安街被彻底封锁,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排查危险,整修路面的工作,而在这一期间,被选来承接华新街功能的,就是和它近邻着的松柏楠街。 一年的时间足够一些品牌在这里生根发芽了,就这样原本死气沉沉的松柏楠街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各大品牌,商城的入驻,使得原本低迷的房价一路看涨,最后竟然达到一间不大的店面月租金要几十万的恐怖地步。 现在顾远手头上就有一笔资金,黄玉珏在他要进入大学的前一晚把这笔钱交到他手上,并且说明这是他去世的外公要给他的成年礼金,交待黄玉珏在顾远上了大学后交给他让他自主支配,黄玉珏也说了不会干涉顾远对这笔钱的使用。 那天晚上,顾远手里攥着存着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对外公的没有太多的记忆,但在黄玉珏的口中他一直是个睿智的老人,他给了自己这笔钱一定不会是想让顾远存进银行,虽然上辈子的顾远就是这么做的,最终那笔钱也在顾潜声出事的时候被银行冻结。 那么有什么是稳赚不配的买卖呢?顾远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了那个上辈子几乎人尽皆知的松柏楠街神话。无数人因为它一夜暴富,无数人错失良机扼腕不已。松柏楠街,就是顾远为自己选择的机遇。 第40章 买卖 秋日的太阳格外毒辣,晒在柏油路面上蒸腾出逼人的热气,热得人两眼发晕。顾远在松柏楠街上走了一会儿,浑身的大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衬衫,湿乎乎的布料紧贴着皮肤,黏腻的感受让顾远紧锁着眉头。 手里的本子已经记下了不少店铺的地址和电话,他现在就想找个有冷气的地方坐坐,如果还能有一杯冰镇的饮料那就再好不过来。顾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按捺着焦急四处望了望,正巧看见对面一个大大的浅蓝色招牌上带着一个奶茶杯的图案。这真是一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顾远没有犹豫,拔腿就走了进去。 “叮铃铃!”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店里的冷气开得不算足,但也足够在大太阳底下烤了很久的顾远舒舒服服地坐着了。木质的门窗,木质的桌椅,木质的书架上摆放着一些书,玩偶,和小盆栽,空气中荡漾着好闻的奶茶香,惬意轻松的氛围让人一坐就不想离开。 顾远暗自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在临街的大玻璃窗旁选了个位子坐下,穿着店内统一围裙的服务员立刻送过来一本印着可爱奶茶杯图案的餐单,顾远已经顾不上挑选什么口味,直接道:“给我你们的招牌奶茶。” “好的,请稍等。”绑着马尾辫的服务员笑着说。转头冲着吧台里面大喊道:“招牌奶茶一杯,加冰!”随即她又回过头来给顾远递上一张纸巾,“我看你满头大汗的,应该会想要喝点冰的。” 顾远冲可爱的服务生杨扬嘴角,“谢谢。”这样的服务非但不让人觉得被僭越反而有种被认真服务了的贴心感。等奶茶被送上来,顾远迫不及待地咬着吸管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牛奶的爽滑配上浓浓的茶香,时不时被吸上来的珍珠q弹有嚼劲,给人十足的惊喜感,冰冰凉凉的来上一杯,顾远全身上下从脚底到头顶无一不觉得舒畅。 轻轻松松喝完一大杯,顾远扬起手想招呼可爱的女服务生再来一杯,却发现女服务生紧抱着怀里的菜单,盯着吧台里面的小厨房,眉头微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完全没有注意到顾远的招呼。 这是怎么了?顾远疑惑地跟随着女服务生的目光看向小厨房的方向。格挡用的透明帘子被掀开,从里头走出来两个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走在前头的那一个一身灰色西装,手上挎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头发被精心打理过,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着就是一副精明商人的模样。后头跟着的那一个穿着和女服务生一样的围裙,白色的短袖衫上尽是灰黑的油渍,灰白的头发有些蓬乱,似乎是好几天没有打理过了。他微躬着腰,跟在衣冠楚楚的男人身后。 两个人走到门口,精明样子的男人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说:“老林啊,现在能给的价格也就是这样了,知道你急等着钱用,我才愿意出钱把它盘下来。行不行你自己想想,想通了就给我电话,我们再签约。” “可是这个价钱,这个价钱也太……”男人颤抖着声音里有不甘,又愤怒,更多的确实哀求和无可奈何。 “你和我多说这些也没用,就是这个价钱,卖不卖你自己决定。”那人一脸不耐地地打断男人的话,扔下这么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男人站在空荡荡的门口,佝偻的背影无助又可怜。 “爸。”女服务生急忙走过去,扶着中年男子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怎么样,他怎么说?” “还是那样,一分钱都不肯多出,如果我们不同意他就找别家。”中年人的脸上深深的褶皱堆砌着颓唐愁苦,他把脸埋进手掌里,样子沮丧万分。 “他们怎么能那样呢!要不是吃准了我们急等着钱用,那么低的价格也敢来张嘴……” “算了,我们现在有什么办法,你妈的病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这里的铺子难得有人肯接手。” “可……” “额,那个,打扰你们一下。”父女两的争执被突然插入的声音打断,少年摇晃着手上空空的奶茶杯,弯起着眼角和嘴角笑得人畜无害,“招牌奶茶可以再给我来一杯吗?” 女服务生一愣,慌乱地揩了揩可疑地泛红的眼角,“好的,马上送过来,你稍等。” “还有,如果不介意,能跟我讲讲到底是什么事吗?或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顾远对上女服务生惊讶的目光时,不由得尴尬地抽抽嘴角。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你想听听也可以。”女服务生不顾她父亲犹豫的目光答应了顾远。虽然眼前的少年很可能根本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但是她现在满腹的牢骚和愤懑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和这个少年唠叨唠叨也好。 “哦,这样啊!”“太过分了!”“不要脸!”顾远一边咬着奶茶的吸管,一边听着女服务生愤愤不平地讲着故事,时不时发出捧场的惊呼。 从女服务生口中,他终于把事情理清楚了。 女服务生的名字张玲,神色阴郁的中年男人是他的爸爸张志忠,她还有一个妈妈叫王珊现在正躺在医院里。他们一家三口是皇城本地人,原先拆迁时分到的在松柏楠街的房子,夫妻两原本以为松柏楠街借着靠近华新街的地理优势怎么样也会有人潮,于是就合计着拿出所有的积蓄和原本拆迁房的面积买下了这间店面。 夫妻两商量着开了现在这家奶茶铺,谁知道松柏楠街人流稀少,奶茶店的经营也是日益惨淡,就在这时王珊突然间在店里昏倒,送到医院检查之后发现她居然是胃癌早期。手术费,化疗费,还有术后一系列恢复治疗需要一大笔花费,以现在他们家的存款状况根本难以应付。 于是张志忠就计划着卖掉手里的这间店面。可是以现在松柏楠街的状况他们的店在一时半会间难以找到买家愿意接手。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有购买意向的,出的价钱却低得让他们难以接受。可是现在王珊的状况是早一天动手术就多一分痊愈的可能,对方知道这样拖下去着急的会是他们,于是死死咬着低价不肯松口。 “那那个人到底愿意出多少啊?”顾远好奇地问。 张玲咬了咬嘴唇,想到面前的少年也不会泄露什么,这种事更没什么好保密的,就俯过身轻轻在顾远耳边耳语了两句。顾远随即瞪大了眼睛,微扬的眼角里流泻出抑制不住的压抑,“这种价钱。” “是不是狮子大张口,这不是吃定了我们急等着钱用嘛!”张玲攥得紧紧的拳头在桌子上重重击了两下,胸膛因为愤怒不断上下起伏,但片刻之后,涨红的脸色一点点褪去后显露出无力的苍白,“可是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妈妈的病一天也不能拖,这条街的店面卖不出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房屋中介也不愿意接手,我们已经拖不起了……” “额,你不要哭啊!”张玲看着被少年递到面前的纸巾,一摸脸,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转过脸去,抽噎了一下,在陌生人面前哭成这样真的很丢脸,但是这几天来她承受了无数的压力,母亲的病,自己随时可能中断的学业,父亲的愁苦的脸,她真的,真的…… “或许我可以帮一点忙。” 张玲讶异地抬头,又自嘲地摇头,“别开玩笑了,就你……” 顾远打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上一串数字,推到张玲面前,“我只能出到这个价钱,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下一次见面就可以签合同。”这个价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比顾远综合了在众多房产中介网站上得出的心里价位略低一点,但绝对开得比刚才那个男人多的多。 张玲这时候才意识到顾远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她看着纸上那串数字,不仅母亲的费用可以得到解决,她也不用在为自己的学费担忧了。她蹭地一下站起来,顾远看着她飞快地冲进小厨房,又带着张志忠匆匆走到顾远面前。 “你刚刚说的,不是骗我的吧?” 顾远眨眨眼睛,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其中一张证件,“我叫顾远,这是我的身份证。是b大学金融系的学生,如果我骗了你们,那么你们可以到b大找我。” 好不容易说服了将信将疑的张家父女相信自己确实有买下店面的意愿和能力,和他们定下下周签合同付款的约定,顾远趁着夕阳西下的丝丝凉意在小吃街上吃了一堆凉皮,灌饼,烤肉,关东煮之类的小吃,满足地挺着微凸的肚子回到了学校。 寝室里周文堔和田阳已经回来了,开着各自的台灯正在复习。倒是喝得醉醺醺的楚孟鑫不见了人影,顾远估计他是被刘东楠和王松源带走了,也就没有在意,也拿出课本来预习明天上课的内容。 本来以为楚孟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渐渐的,顾远他们发现,原来事情没怎么简单就被揭过。 第42章 难堪 `p`*wxc`p``p`*wxc`p`  自那天楚孟鑫喝醉之后,楚孟鑫虽然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凡是他在宿舍待上一会,他就要给周文堔,田阳和顾远找找不痛快。不是嫌弃做卫生的田阳没有把地板扫干净,就是埋怨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用电多还要他均摊电费……每次楚孟鑫大晚上回到宿舍都要挑上诸如此类的小事大骂一通。 顾远他们刚开始还和他理论几句,到了后来看出是楚孟鑫在故意找事,也就没有闲心再去回嘴。楚孟鑫一看挑刺已经不再管用,干脆上升地图炮的程度。既说皇城没有想象中发达,配不上华国中心,又说川省是个又穷又土的小地方……周文堔听得都想给他一巴掌,幸亏是顾远和田阳拦得及时,闹出事情的话肯定是先动手的那个吃亏。 这种事情一多,只要楚孟鑫一开口,大家就齐刷刷地戴上耳机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过也因为这样,楚孟鑫和顾远三人的关系正式降到冰点。 “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下课。”讲台上的教授看了看表,收拾完讲义就匆匆而去,走得比他的学生还快。这是这礼拜的最后一节课,大家纷纷起身收拾东西,有的三五成群结伴热烈地讨论周末的活动,有的拎着包就往外冲,看样子就是有约在身的非单身人士。 顾远早就已经收拾好了,抱着课本和笔记在门口等着田阳和周文堔,三人就到底是在食堂讲究一顿还是出去改善生活争论不下。 就在这时,新鲜出炉不久的班长郭书豪突然出现一把拦住即将走下楼的三人,“顾远,周文堔还有田阳,今天晚上是楚孟鑫的生日派对,你们是他的室友,应该不会不去吧。” 生日派对?!顾远和周文堔,田阳互看了一眼,三人的眼中都是同样的迷茫。在宿舍里他们和楚孟鑫早就已经形同陌路,井水不犯河水。楚孟鑫生日的事情他自己在寝室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过,相信楚孟鑫应该是不会希望在自己的生日派对上看到他们的。 郭书豪一看顾远三人犹豫的神情,立刻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你们不会真的不想去吧!这可是我们班第一位生日的同学,全班几乎都参加了,更何况你们还是室友。”说着,他狐疑的瞄瞄沉默不语的三人,“你们不会合起来排挤他吧!喂,这样不对哦,大家都是同学,何况人家还特地邀请你们了……” 郭书豪嘴里不断冒出的叽里呱啦,顾远听得额头一抽一抽的,几乎涨得要炸掉了。周文堔和田阳的脸上一样是不堪忍受的痛苦表情。 郭书豪是上一周班干部选举时被大家投票选举出来的班长,当选时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大胜对手的。倒不是他的个人能力有多强,而是此人唠叨的功力一流,被他说上一顿保准你晕乎上两天,大家为求自保,争先恐后地要为这位班长候选人投上一票。当然,楚孟鑫也靠着风云人物的影响力也被选为班里的宣传委员。 顾远当然不能把楚孟鑫的是都摆明了说出来。他们和楚孟鑫之间的那些事都是一些个人恩怨的小事,日积月累后才让人难以忍受出来的。而这些事说出来只会让外人觉得他们不够大气,更不用提是说给郭书豪听,他八成是会说让他们多照顾照顾楚孟鑫,要包容同学之类。 “班长,班长。”顾远实在忍不住出声打断了郭书豪激情澎湃的“关于团结室友,友好相处”的精彩演讲,“我们绝对没有排挤楚孟鑫,绝对没有!”他用万分诚恳眼光注视着郭书豪,就差举起左手指天发誓了。 郭书豪这才停下唠叨,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们就是会去参加楚孟鑫的生日派对了?行,那就好。请帖你们收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把一张卡片塞到顾远手上,郭书豪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顾远两眼发直地盯着手里地卡片,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派对的,没有排挤楚孟鑫就等于要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吗?这两件事是如何划上等号的? 顾远陷在郭书豪诡异的思维逻辑中难以自拔,周文堔向他递去同情的一瞥,从顾远的手上抽过那张卡片,打开来,“周五晚上七点,宴遇。那不就是明天晚上!” 宴遇!宴遇!!这三个字一进入耳朵顾远就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他劈手夺过周文堔手里的邀请函睁大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个清楚,当苏西黄三个字映入眼帘时,顾远真的有股冲动把这张纸摔在郭书豪脸上,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宴遇,王重山的地盘。顾远对这个地方当然熟得不能再熟,但是自从那个人不再出现后,他就对任何和那个人有关的人事物通通都敬而远之。更何况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故地重游 田阳和周文堔当然不会理解顾远此时即将要抓狂的心情,让他们略显忧郁的是另一个问题,既然要去决定要去参见楚孟鑫的生日派对,总不能两手空空就去吧,要从口袋里掏钱给他买礼物,周文堔和田阳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两人凑着脑袋一合计,干脆大家凑份子,合着买一份礼物,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等下午顾远午睡起来之后,看到桌上多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墨绿色的盒身配上黑色的缎带打出的蝴蝶结,看着还真有几分高雅精致的味道。 “这是什么啊?”顾远疑惑地拿起盒子,手里感觉轻飘飘地没有什么分量,又拿在耳边晃了晃,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周文堔一脸坏笑着揽过顾远的肩,把身体压在顾远的背上,看起来心情颇佳,“给楚孟鑫那小子的生日礼物啊。中午看你睡得那么熟,我和小田阳就自己去挑礼物了。怎么样?看上去很不错吧!” “是我挑的包装哟!”田阳满脸自豪地指指自己,他正忙着和动漫萌妹子约会,还不忘忙里偷闲为自己邀功。 “里面装的什么玩意?”顾远掂掂礼物的重量,心里莫名就有一种不踏实感。 “放心吧,绝对是超实用的东西,特别是对楚孟鑫来说,他收到我们的礼物不要感动哭才好。” 周文堔胸有成竹地放话,回到座位上戴上耳机继续在游戏里大杀四方,一片华丽炫目的特技光晕中身披铠甲的勇士以一当几,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再看着田阳对着电脑屏幕,脸上蠢兮兮的笑容就没掉下来过。 周文堔越是这样说顾远心里就越没底。感受到周文堔和田阳身上隐隐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往难以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了。不想打击周文堔和田阳的好心情,顾远暗暗祈祷希望明晚不要出什么意外状况就好了。 周六的夜晚在田阳和周文堔诡异的兴奋中如期而至。周文堔不是本地人,田阳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第一次到皇城大名鼎鼎的宴遇,眼珠子不停到处乱转,一副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走在通往一楼包厢的路上,顾远看着依旧熟悉的装潢心中一阵恍惚。 按着请帖上的地址找到包厢的时候,郭书豪站在包厢门口招呼着几个过来的客人,比楚孟鑫这个主人还要主人。看到他们三个过来,郭书豪朝他们用力地挥挥手,“顾远,周文堔,田阳,这里!” 包厢外就是舞池,郭书豪嚎这么一嗓子,当即就有不少人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顾远无奈扶额,在心中暗自腹诽,如果不是知道这家伙就是这么一个大大咧咧到脑子有点缺根弦的性格,他绝对会认为他是在故意给他们难堪。 “你们可算来了,班上的同学都到得差不多了。”郭书豪十分自来熟地挽住顾远的胳膊,凭着自己的身高愣是把顾远架着拉了进去。还真如郭书豪所说的,班上的同学都来得差不多,正和楚孟鑫亲密交谈的是刘东楠和王松源,他们身边还站着几个人。顾远虽然不认识,不过看对方衣着外貌皆不凡,就知道大概也是学校的数得上名头的人物。 顾远和田阳,周文堔自认没有让楚孟鑫亲自招待的身价,各自摸摸鼻子,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该吃吃该喝喝,该低头玩手机当背景就老老实实当背景。 可惜他们想低调,有人却不愿意放过他们。 “周文堔,田阳,还有……顾远。”楚孟鑫拎着酒杯站在三人面前,一脸“惊喜”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坐在这儿,快跟我过去那里坐。”班上不少人都知道楚孟鑫和他们三个是室友,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楚孟鑫和室友的感情不错,只有顾远他们三个习惯了楚孟鑫的无视一时间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反应不过来。 楚孟鑫硬拉着摸不着头脑的三人到他那群朋友中间,按着顾远的肩让他们都坐下,“这三位都是我的室友,周文堔,田阳,顾远。”楚孟鑫挨个点了点他们,又介绍了中间围坐着的几人,除了他们已经知道的刘东楠和王松源之外果然都是学生会的部长,副部或是某些重要社团的负责人。 几人都礼貌地冲顾远他们微笑着点头,顾远没有错过他们眼睛里居高临下的审视,像是对待突然闯入天鹅群里丑小鸭。 “我们早就已经认识了,那天在孟鑫宿舍里还见过一面。”刘东楠勾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指着顾远道:“特别是这位,叫顾远是不是?很有个性啊。” 一位刚才楚孟鑫介绍过的某部的学长立即接口道:“那还真要好好认识一下,能让东楠夸上一句的人可不多啊。”顾远干笑不做声。刘东楠那天难看的脸色他至今还记忆犹新,他不相信刘东楠对他的评价能有几分褒义。 刘东楠也没有搭理这个话茬,在这句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理会过顾远三人。他神色轻松的和楚孟鑫聊着学生会的一些事,在场出来顾远三人都是学生会的或是多少都和学生会有联系,只有顾远他们什么都插不上嘴,被冷落在了一旁。 顾远经过上一世对如何做一朵沉默的壁花已经修炼得如火纯青,倒是周文堔和田阳,既说不上话又不好意思拿手机出来玩,只一会儿就感觉如坐针毡,浑身都难受。 `p`*wxc`p``p`*wxc`p` 第43章 转折 `p`*wxc`p``p`*wxc`p`  刘东楠刻意把顾远他们晾在一边确实有让他们难受的意思,但看顾远就那么坐着,眼睛盯着杯子发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有觉得没意思。想了想,他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的小盒子递到楚孟鑫面前,“今天是你生日,我也没什么可以表示的,这个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楚孟鑫接过盒子,在众人的怂恿下当场拆开了包装,小小的盒子了放着的是某水果公司最新款的平板电脑。楚孟鑫倒是不缺钱买这个,但是这个最新款不过才在a国上市几天,华国国内还没有销售渠道。楚孟鑫是铁杆的水果粉,最新款一上市他就想入手一个,但又苦于他真没有时间亲自飞一趟a国。所以刘东楠的这个礼物到还真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谢谢东楠哥。”楚孟鑫捧着平板电脑笑得很是开心。王松源把自己的礼物推到楚孟鑫面前,“一点小礼物,祝你生日快乐!”,楚孟鑫也是当场就拆开,是国际大牌子的一条皮带,颜色款式都相当经典。 接着,大家都送上了自己的礼物,有的是皮夹,有的是款式新潮的球鞋,让人眼花缭乱,不过同样的一点就是价格不菲。 “我看到孟鑫室友带来的盒子了,好漂亮的,能让我们看看是什么吗?”刘东楠身边坐着的女生突然开口问,看到大家的眼神她还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害羞地躲到刘东楠背后。 美女总是能格外赢得大家的宽容,而且大家的礼物都送过了,连郭书豪也充当班上的代表送来一支漂亮的钢笔,没有道理不看他们的。众人齐刷刷看去,周文堔的手边果然摆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楚孟鑫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文堔他们,“文堔,能让大家看看吗?” 周文堔和田阳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其古怪,周文堔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见周文堔和田阳半天没有动弹,楚孟鑫干脆自己伸手拿过放在那个小盒子,还一脸抱歉地对在周文堔道:“都是室友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我就自己拆了哦。” 田阳咬着牙发誓,他绝对看到了楚孟鑫脸上的一瞬间露出的嘲讽的笑,但下一秒他又化身为期待室友礼物的好好少年。 随着墨绿色的包装纸被打开,周文堔和田阳准备的礼物也渐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众人的目光从期待到惊讶再到嘲讽几经转换。楚孟鑫拿出盒子里的东西,仿佛是在惊讶之下一下子提高了音量,“醒酒贴?这就是你们送我的东西!”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楚孟鑫的声音,连外围的同班同学也停下说话,包厢里诡异的安静,那包醒酒贴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在精美的包装之和缎带的映衬下,那包还没拆封的醒酒贴是如此的单薄和寒酸。 “你们,你们怎么给我送这个!”楚孟鑫垂下脸,众人却都可以看见他脸上惊愕,难过的表情。似乎是在为这样一份奇怪的礼物伤心。 周文堔和田阳的脸色涨红,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昨天他们决定买醒酒贴做礼物是有几分刻意要与楚孟鑫作对的意思,想着当楚孟鑫拆开礼物后看到醒酒贴的表情一定精彩万分。没想到楚孟鑫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对他们的友好,更没想到楚孟鑫会当场就拆礼物。 本来算计得好好的恶作剧,这样一来不但没有气到楚孟鑫,还让他们处在一个难堪的境地。在场看到的人会怎么想?周文堔和田阳太过吝啬,连室友的生日礼物也不肯好好送。或者是楚孟鑫是不是在宿舍里受到排挤了,周文堔和田阳送这份礼物就是想看他难堪。 一时间众人看周文堔和田阳的眼光都有一些奇怪,他们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们开玩笑的啦!”顾远突然哈哈一笑打破了难堪的沉默,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楚孟鑫的背,带着计谋得逞后的得意道:“哈哈,吓傻了吧。我们逗你玩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这个才是我们送你的礼物。” “啊,那,你们也真是的,这时候还要和我开玩笑。”楚孟鑫被顾远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但嘴上还是半真半假的埋怨着,好像真的与顾远他们交情甚好一般。 他真没想到顾远还会来这一手。刚刚看田阳,周文堔表情尴尬,被众人用眼光指责,他虽然表面上受伤难过但心里无比爽快。他在学校也算吃的开,就这几个人怎么也不买账,据刘东楠说的上次在宿舍他们也让他难堪,所以今天聚会他会邀请他们过来就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识相一点。 刘东楠看顾远能拿出另一份礼物,确实有些惊讶。他转了转酒杯,笑着对楚孟鑫说:“你室友费这么大力气给你准备的惊喜,还不快看看里面是什么?” 楚孟鑫会意,不管顾远拿出的礼物是什么,有刚才那么多珠玉在前,也会显得廉价有寒酸,到时候不好看的还是顾远他们。这么想着,楚孟鑫动作急切地把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运动腕表,做工考究的表盘,材质精良的表带,还有时尚的造型设计,无一不彰显出它的身价不凡。 “是alpha的mio吧!”有人好像认出了这只腕表,压抑不住惊呼道。 顾远低头状似羞涩地一笑,“是啊,我们想孟鑫每天都早出晚归的,还是要好好运动运动,特地一起挑了这款运动腕表。” 其他人就算不知道这款运动腕表的价值,但一看刚刚喊出名字的人激动的表情也能猜出应该是价钱不低的东西。投在周文堔和田阳身上质疑的目光渐渐散去,气氛重新热闹了起来,是不是还能从旁人的低语中听到“看来楚孟鑫和室友处得不错啊!”“是啊,出手挺大方的。”之类的言语。 楚孟鑫手里捧着那个小盒子却感觉像拿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迫不及待的想丢掉。 刘东楠鼓了两下掌,看着顾远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意味深长地说:“我就说孟鑫的室友有个性吧,送个礼物还能玩出个惊喜来。” 顾远毫不避讳与刘东楠对视,眼底是十足的真诚和欢喜,要不是周文堔和田阳的慌张太过明显,刘东楠几乎就要相信这真的是三个人的精心策划了。 听了刘东楠的话顾远抿着嘴笑了笑,用肩膀撞了一□边的周文堔,“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文堔说要吓一吓孟鑫的,使坏的人可不是我。” 周文堔被顾远这一撞,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他强挤出一副笑脸,“是我的主意,孟鑫你可不要怪我啊。”从刚才楚孟鑫当众拆开礼物的难堪到顾远拿出新礼物的峰回路转,周文堔的心情就像坐在过山车上一样起起伏伏,还不容易平稳落地,要不是顾远这一下他不会知道还要恍惚多久。 “新点的酒怎么还没上来?”一直不说话的王松源突然开口问。除了给楚孟鑫送礼物的时候他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不论别人怎么起哄,他都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不看不掺和。突然说这么一句大家立即纷纷应和。 王松源这一问楚孟鑫也才发现,桌上的酒瓶似乎都快空了,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我看看去。”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包厢的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四个身穿宴遇统一制服的服务生模样的人推着一辆放满了酒的小车进来。他们训练有素地撤下已经空了的酒瓶,将新送到的酒整齐的码放在一边。 “等等,这瓶酒我们没要。”楚孟鑫突然对服务生喊停,他要的是黑方和啤酒,而现在服务生手上拿着的显然不是这两种。 四个服务生对视了一眼,看样子是为首的一个对楚孟鑫微鞠了一躬,“这是姜少送过来的,他听说顾少的朋友今天生日,特别吩咐送一瓶moetdon来添添喜气。” 姜少,是姜唯!顾远眼底闪过一抹晦暗。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意,看向为首的服务生轻声道:“帮我向姜一说声谢谢。” 为首的服务生没有反驳而是恭敬地点点头,和其他三人整理完送来的就之后就默默退了出去。顾远心底一沉,确定了送酒的人就是姜唯。 顾远和服务生的对话只有短短几句,却在在场不少人心里都掀起了惊涛骇浪。顾远不管是在班上还是在宿舍里都一贯低调,没有参加班委选举也没有申请加入学生会,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家庭条件一般的普通学生,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但就是这样的顾远,一瞬间就打破了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能在宴遇这种地方被称上一句顾少,而且顾远对这个称呼也没有什么异议。 而楚孟鑫身边围坐的人却更有一番感受,姜唯,这个名字他们都不陌生,是学生会好几届以前的学长,虽然他人早已毕业出去,但传闻他家世背景不凡,是皇城中称得上太子爷级别的人物。这样的人居然和顾远相识,还送酒来显然是关系不错的样子,那顾远又是什么身份? 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顾远侧过头和从刚才就受惊不小的田阳聊天。没有注意到刘东楠和王松源看他的眼里都有几分隐秘的情绪。 `p`*wxc`p``p`*wxc`p` 第44章 出现 自从那天在楚孟鑫的生日派对上顾远表现出和大名鼎鼎的姜少姜一关系不一般之后,楚孟鑫对顾远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在宿舍里总是笑脸相迎,上课时也常常和顾远做在一起,甚至一些和刘东楠,王松源的聚会也会邀请他一起参加。不仅楚孟鑫,连刘东楠和王松源偶尔遇到顾远也会友好地打给招呼。 顾远当然不傻,对楚孟鑫话里话外一直打探他和姜唯关系心里跟明镜似的,任楚孟鑫怎么套,就是不张嘴。只是楚孟鑫的这种行为实在让他不胜其扰,如果可以,顾远很想痛快地对楚孟鑫来上一句: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和他哥们有一腿啊! 这话顾远当然只能憋在心底,每天忍受着楚孟鑫的纠缠,脸上总挂着一副便秘了的痛苦表情。这倒娱乐了周文堔和田阳,楚孟鑫虽然依旧看不上他们,但三天两头挑一回刺,哪哪都看不上眼的姿态也没有了,周文堔和田阳成了他眼中的透明人。两人乐得轻松,大呼要请顾远吃饭,庆祝他们脱离苦海。顾远只能对着这两个损友回以苦哈哈的笑。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过下去,今天是顾远和张家父女约定签下合同的日子。合同是顾远委托黄玉珏相熟的律师起草的,前两天刚刚快递到顾远手里。吸取上一世的经验教训,顾远特地挑了一个黄昏时分天气比较凉爽的时候过去。 刚走到奶茶店的玻璃橱窗前,顾远看到上一次见到的那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居然还在张玲家的店里。他坐在张志忠面前姿态强硬地说这些什么,张志忠满脸犹豫,张玲则握着父亲的肩膀,不断抖动的双腿透露出她心里的焦急。 顾远站在门口,就听到那人高昂的声音,“你们还真是够天真的,连一个毛孩子的话也会信。告诉你们,这个小破地方也就我愿意买,还是那个价钱。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家不愿意总还会有别家愿意的……” 顾远再也听不下去,他重重的推开门,门上的风铃一下子叮叮当当响了起来,顾远笑着对上王家父女惊讶地看过来的目光,“怎么现在有客人啊?那我们的合同待会再签好了,你们先招呼客人。”说着在一边拉了吧椅子坐下。 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凶恶地瞪了一眼顾远,恶狠狠地扔出一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掺和!一个毛头小子能懂什么!” 顾远置若罔闻,扬手招呼着张玲,“可以给我一杯招牌奶茶吗?”张玲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急匆匆地跑进小厨房。几分钟后,顾远感受着嘴里奶茶的细腻爽滑,满足的眯起眼睛。 张玲看着顾远丝毫不着急的样子,她的心里反而有些按捺不住,刚才听那个人的一番劝说,连心志最坚定的她也忍不住要动摇,“喂,你说的真的没有骗我们吧,你会买下来的对吧。”如果顾远拿不出钱来,而她们又拒绝了那个人,那么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不被信任的滋味很不好受,顾远觉得嘴里的奶茶也渐渐没有了滋味,他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摆在张玲面前,“这是合同,改签的我部分都已经签好了,只要你们签字,合同生效我就马上付款。” 张玲胡乱地翻了翻这份文件,白纸黑字,一条一款都列得清清楚楚。或许是这样一份正式的文件比什么口头承诺都让人安心,“你等我一下。”张玲跑到张志忠面前耳语了两句,张志忠带着明显的惊讶看向顾远,眼中是摇摆不定褪去了不少。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情况不妙,拳头重重在桌子上砸了一下,发出“嘭”的一声,“老张,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如果你再想求我可就是连门都没有了!”他眯起眼睛斜看着顾远,想到什么似的冷哼一声,“如果你想让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和你一起演戏来抬高价钱的话,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你……”张玲实在气不过想和他理论几句,却被张志忠拉住,张志忠疲惫地抹了一把脸,低头沉思良久,最后满脸歉意地冲中年男人摆摆手,低声道:“老杨啊,别再说了,你给的价钱连给孩子她妈治病都不够,难道要我和玲子去睡大街吗?” 中年男人刷地拉下脸来,他抖着手指了指张志忠,“老张,你可真是好样的。今天这个价钱你不肯卖,以后你连这个价钱都不要想了。”他一把扯过放在张志面前的合约,本来要冲出去又在顾远跟前停住脚步。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他们请来的托儿还是哪里跑来的冤大头,反正我跟你这么说,这儿的店面根本不值什么钱,你也看到了平时这里很少有人来,买了也只能砸在自己手里。” 张志忠和张玲难以置信那人居然会这么做,脸上的表情既尴尬又担忧。他们出于私心没有和顾远提过这里店面的情况,现在被老杨恼羞成怒之下捅破了玻璃纸,他们不知该怎么面对顾远,更不知道顾远会不会听了老杨的话就放弃这笔买卖。 老杨心里确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看顾远一副未经世事的模样,认为他就是个钱多又单纯的富家公子。或许被张家父女三言两语哄骗了才想买下这间店。只要他让他明白了买了这家店也是无利可图,那他自然就不会买。 老杨冷笑的整整衣服,到时候张志忠还是要回过头来求着他,不过他能给的就不是现在这个价钱了! 顾远听完老杨的话,神色淡淡地挑了挑眉,“请问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请离开吧,我还有正事要忙。” “你……”老杨一时气结,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以后有你哭的时候!”撂下狠话就走了。 顾远看着他走远,回过头来冲张家父女笑了笑,“碍事的终于走了,我们来把正事办了吧,我晚上还要赶回学校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望着面前摊开的文件,张志忠颤抖着手紧紧地捏着笔,这一签下去,妻子的医疗费,女儿的学费,一家人的生活费暂时都可以解决了。他突然仓皇地抬起头,“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刚才老杨说的……” “不用了,该考虑的我都已经考虑清楚了。”顾远打断张志忠的话,示意对方赶紧签字。 顾远坚决的态度也影响了张志忠,他一咬牙,三个字在纸上一蹴而就,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子,顾远和张志忠,张玲同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合同一式两份,顾远收好自己的那一份,把口袋里的那张支票放到张志忠手里,“这是定金,等过户之后我会在吧剩下的钱送过来。” 张志忠一连擦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支票上的数字,泪水一直模糊着他的视线,这么多天压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担子终于轻了一点。张玲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激动,父女两的手紧紧的握着。 不太受得了这样的场面,顾远撇过头去轻声说:“现在店里的东西你们可以自己处置,目前我对这家店还没有规划,所以你们可以慢慢搬。” 张玲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连忙道:“我们已经找好房子了,很快就可以搬过去,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顾远颌首,“你们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再给我打电话办过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收拾好书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张玲说:“你们这里的奶茶外卖吗?” “哈?”张玲没反应过来,“可,可以啊。” 顾远立即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那请给我三杯招牌奶茶,我要带走。” 拎着三杯奶茶从奶茶店里走出来,迎着晚风徐徐,顾远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一会要先到哪里吃个晚饭再回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了他的畅想。 “喂,田小阳啊,找我有事吗?是不是知道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啊?额,有人来找我吗?是谁?一个男的说是我哥!哦,那我马上回去。” 顾远匆匆挂上电话,也顾不上吃东西打了出租就往学校赶。一路上顾远的脑子里不断冒出各种古怪的想法。 不可能是来小白,因为来小白考上了一所南方大学,在来万年的威逼之下含泪和顾远告别到南方某省上大学去了。更不可能是林响,他们的关系很久之前就已经僵了。 那是谁呢?顾远皱着眉细细思索,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会是他吗?顾远自嘲地一笑,怎么可能,或许王重山现在连他顾远是谁都已经忘了。 拎着袋子走到宿舍楼下,一个人影正靠在楼前那棵巨大的榕树下,顾远觉得自己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揉揉,再使劲揉揉,等那个人真的走到眼前,顾远才真正敢确定,那个消失了两年多的人真的又出现了。 第46章 再见 顾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个人,那双眼睛微微上挑,光华流转间不经意就流露出风流雅致,高挺的鼻梁如同罗马人物雕塑一般,嘴角含着一抹浅淡的笑……这一切他都曾经凝视过,抚摸过,在意乱情迷之时亲吻过。现在,这个人真的出现在眼前,他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个人和之前到底有什么不同,时间的磨洗都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改变,好像在一起的一幕幕只是发生在昨天。 “怎么了?不认识了吗?”王重山伸出手想摸摸顾远的脸,顾及到场合不对,放在顾远脸颊边的手生生又移到顾远的脑门上轻轻一弹。 “嗞”顾远揉揉脑门,额上轻微的刺痛感让他从重新见到王重山的做梦般眩晕中醒过来。委屈,难过,愤怒,不敢,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齐齐涌向心间,那份苦涩像硬把橘子皮放在嘴里嚼碎了一样,难受得他张不开嘴。 “你来干什么?”顾远退后一步拉大和王重山之间的距离,姿态戒备如同一只遇到危机的小兽一般。 王重山见他眼神疏离带着警惕,说话声音听起来格外冰冷,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两年的时间他家的小孩长大了,原本两人的亲密无间也不复从前了。 当务之急是把小家伙拐出去,在自己的地盘上他可以诱哄,可以道歉,可以低姿态的挽回,而现在这个地方说什么都不合适。在心里打定主意,王重山双手挽在胸前,温柔地笑着说:“我是你哥,约我家弟弟出去吃个饭,聊个天,层进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怎么说都不过分吧。” 顾远嘴唇颤动,似乎有话要说,但一转头看到宿舍楼的阳台上,周文堔和田阳挤着脑袋探头看着他们。 顾远满头黑线,顿时无语,这两个家伙到底趴在阳台上看了多久,不会从刚才到现在都守着阳台等他回来吧。他头一回觉着周文堔和田阳还真是,还真是一样无聊! 偷看被撞破,田阳没心没肺地挥挥手,周文堔则满脸尴尬地冲他笑了笑,按下田阳的脑袋,回屋子里去了。 王重山发现顾远在对着自己室友的时候,表情很是无奈,但已经全然没有了对着他时眼底的寒冷。这让他莫名是心焦,想让他在对自己绽开那抹温柔的笑,想让他眼底满满都是自己,想让他又羞又恼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王重山有些急切向前一步,开口道:“顾远……” “你等等!”顾远双手交叉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宿舍,“我要给他们送点东西,我知道你有话对我说,我也想和你谈一谈,一切等我下来再说。” 说着,顾远就拎着装着三杯奶茶的袋子急匆匆地上楼了。望着顾远仓皇逃走的背影,王重山闭上眼睛掩去那一抹黯然,再睁开时眼底只看得到一片清明和坚定。 “喏,给你们带的。”顾远一进门就把手里的袋子扔给周文堔,浑身失去了力气一样瘫倒在椅子上。 “还带什么东西回来,多不好意思啊!”周文堔嘴上客气着,手上却一刻不停地把奶茶从袋子里拿出来,拆封插吸管一气呵成,还不忘搅动两下插好再递给一旁望眼欲穿的田小阳。 顾远懒得再和他打嘴仗,自己探手摸过一杯咕嘟咕嘟三两下就全下肚了,清凉的奶茶渐渐浇熄了他心头焦躁的情绪。 周文堔瞄着他脸色比刚进门的时候好了不少,握着手里的奶茶杯,好奇地问道:“那个,顾远啊,你那个表哥走了吗?”这话一出口,连喝奶茶喝得傻笑连连的田阳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虽然之前在楚孟鑫的生日派对上他们就知道顾远身份不一般,似乎颇有一些家底,连备受楚孟鑫崇拜的刘东楠和王松源都要侧目一二,但顾远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没什么架子,也没见他摆过什么富二代的谱,和他们一样天天吃食堂跑图书馆,他们就没有真正把顾远看做需要特殊对待的人。 而今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顾远的表哥,只是笑着和他们说了两句请他们帮忙打给顾远,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他身上带着是压迫感。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浑然天成的气势,双眸淡淡地扫过来就让他们心头一颤,忍不住要低头臣服。明明是谦逊有理的姿态却清清楚楚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天壑,这样的人居然会是顾远的哥哥! “没有,我待会还要下去。”顾远用手掌盖住眼睛,回答地有气无力。想着晾晾王重山,让他也体会一下茫然等待的滋味。 “那怎么行!你快点下去,让人家等多不好!”周文堔脸色一变,慌忙催促道。田阳也咬着奶茶吸管,睁着大眼睛连连点头,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顾远的那个表哥不好惹。 顾远用沉默回答了他。 夕阳下少年静静的伏在椅背上,双腿蜷起,一手枕在脸上一手放松地垂下,昏暗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让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绪,只剩□体的微微起伏和浅浅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睡去。 戳戳,再戳戳,顾远放下覆在眼睛上的手,狠狠地瞪向不让他安宁的田阳。田阳缩回手,讪讪一笑,指着阳台外的天,道:“时间不早了哦,顾远你哥还在外面等。” 顾远对着窗外昏黄的天空眨眨眼,时间确实有点晚了,下午有课的学生差不多就快回来了,让王重山一个人晾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门口接受大家的参观,这种事他还没胆子走出来。这么想着,顾远蓦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顾远。”身后的周文堔急急叫住他,“你晚上还回不回来?” 顾远脚步一顿,片刻的愣怔之后摇摇头,“不了,你们不用给我留门。” 顾远缓步下楼,榕树下已经不见了那个挺拔的身影。一声汽车喇叭的鸣响,榕树旁一辆黑色的缓迈巴赫缓缓地滑到顾远身边。 王重山看着坐在身边的人一手抵住下颚,沉默地望向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和记忆中的顾远相比较,现在的他瘦了不少,脸上不见了年少时的婴儿肥,眉目鼻嘴全都完全张开了,逐渐显露出青年干净凌厉的线条。但眼底的倔强,还是和他们初见时的一模一样。 王重山忍不住伸手想去碰碰顾远卷翘的睫毛,却被顾远一下躲开,王重山一愣,又去牵顾远垂在身边的手,顾远扭动手腕想挣开,却被王重山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被迫打开手掌,王重山的手指趁机钻进顾远的指缝里,看着自己和顾远的手指一黑一白牢牢地十指交缠,王重山满意地闭上眼睛。 顾远气恼地瞪过去,发现王重山闭着眼睛完全看不到,只能低头咬着牙自己生闷气。 回到当年王重山送给顾远做礼物的那间房子,自从王重山离开后顾远就没有再踏进这里一步,窗台上的绿植还在生机勃勃地生长着,餐桌上摆放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肆意播撒着芬芳,顾远没有看完的书还是在地台上的老地方等着主人下一次的翻阅……顾远坐在看书时最爱的高背沙发上,温暖的橘黄色灯光照得他紧绷的脸也柔和了不少。 王重山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顾远难以置信的举动,王重山在顾远面前蹲下,抓着顾远的双手握在自己胸前,“你别动,听我说。我知道这两年突然消失是我的不对,但是我是有苦衷的。” 顾远一动不动,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王重山透过他微长的刘海看不清他遮住了双眼,只能咽咽口水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家的,说是华国首富,百年世家,也有上头的背景,但是别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的风光。越是所谓的老牌世家越是有藏污纳垢见不得人的地方。” 说到这里,王重山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蒙上了一层寒冰。 “我有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叔叔,是我爷爷当年风流时留在外面的种子。本来不接到家里来,我奶奶和我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他老人家是不是补贴外面的小动作。可是今年他老人家居然动了念头想让外面那个连他两个儿子一起认祖归宗。”王重山不禁冷笑一声,老人家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不知被外面那个吹了什么风,居然想到要均贫富。 顾远的手抽动了一下,王重山握得太紧了,生疼生疼的。王重山这才清醒过来,心疼地吻了吻顾远的手,继续道: “我爸和我奶奶当然不会答应这种事,我爷爷这次也硬气,非说要我那个叔叔回来是为了帮衬家里的生意。他们三个人吵起来的结果就是,把我和我那个叔叔一人找一个地方扔过去,看两年内各自公司的发展,我爸说了,要是他连我都斗不过,我们王家要他也没用。” “所以呢?”顾远抬眼对上王重山的视线,“这就是你把我丢在这里两年的理由,如果不是你那偶尔一封的短信,我甚至都要以为你死了!不要告诉我你忙到连打电话给我的时间都没有。” “啪嗒”什么东西滴在了王重山的手上,接二连三,王重山撩开顾远遮在脸上的头发,发现那双眼睛已经哭得通红,脸上湿漉漉的一片。 王重山心里十分着急,想告诉他这是为了保护他,想告诉他对手难缠有狡猾,让他差点就难以招架,想告诉他自己在m国时有多想他……许多想告诉他的话因为这眼泪变得难以说出口。 如果有一个人,让你时时挂念,让你事事担心,他的眼泪会让你的智商瞬时降为负数,那么恭喜你,你的心已经沦陷了。 第47章 侦探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轻盈的垂地纱帘照在顾远的脸上时,顾远慢慢从久违的酣睡中苏醒过来,他慢慢地动了动脖子,没想到这个轻微的动作却引起了他浑身上下的酸痛,感觉下面那个放方已经肿胀起来了,每一次收缩都会带起一阵令他面红耳赤的疼痛。身边的王重山仍然在熟睡,顾远盯着他的侧脸愣愣地发呆,目光呆滞,神智已经不知飘往何处。 当王重山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顾远头发凌乱,嘴唇微肿,腰间盖着一角薄被,身上斑驳的吻痕沿着纤长的身躯蔓延而下,隐没在被子覆盖的地方。他出神地盯着自己,眉头小小地蹙起,似乎无限地苦恼。 一瞬间王重山被眼前的美景蛊惑了一般,执起顾远的一只手捧在嘴边吻了吻,又挑出白胖的食指含进嘴里细致舔着,两年多不见,现在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比美味。 顾远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手指已经是一片晶亮的濡湿,他不禁斜眼白了王重山,恼怒地把手指往他的胸前一抹,就撑着身体坐起来,因为这一个动作,下面那个地方一阵剧烈的收缩昨天留下的东西一股一股地被挤出来,顾远光是想就能知道这个画面到底有多么香艳撩人。 顾远彻底地僵在原处,脸上的颜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五颜六色轮过一遍之后转为生生的苍白。 王重山看着顾远僵坐着不动,阳光下少年纤细的腰线朦胧而美好,身上散发出恬淡宁静的气韵,他蓦地心头一动,探过身搂住顾远的腰,把脸贴在顾远的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少年清爽的体香萦绕在鼻尖,是他一直以来最眷恋的味道。 顾远从一觉醒来看到睡在的王重山开始一中苦恼和不甘混杂的情绪就一直徘徊在心头,明明有那么多不情愿,但一对上王重山的眼睛,如同一潭盛满柔波的湖水,荡漾着的歉疚和爱意,这样的眼神竟然让他无法抵抗,只能随着王重山的动作放纵身体和他一起舞动。 而当一切澎湃的情绪褪去,心却像被抛落在空中无止境地下跌,这样的情绪让他慌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万分纠结之时王重山靠过来的动作立刻点起他心中的无名之火,勉强压抑着的郁结之气猛地窜上心头。 顾远狠狠地不带任何思考地就在王重山的脸上糊了一巴掌,你要问有多狠,从王重山脸上迅速出现出的浮雕一般清晰的红色巴掌印不难判断,如果不想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到公司引起围观,那么至少也要敷着冰块一个早上。 手掌和脸颊亲密接触之后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顾远也被这一响惊到,心里暗暗后悔,但想起这个人的恶形恶状,依旧是气愤难消,索性撇过脸,扯过身下的床单在后面潦草地擦了擦扔到一边,捞起地上被扯得皱巴巴的衬衫胡乱套上,别别扭扭地走去浴室。 王重山看着顾远“砰”地一声关上浴室的门,难以置信在脸上摸了又摸,又热又麻又疼的感觉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养的小奶猫居然在不知道的时候长出爪子来了,王重山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还庆幸着幸好没见血,不然下午的重要会议一定是要推迟了。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哗哗声,王重山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瞄到地上红红白白凌乱成一片的传单,不由得想起昨天把人成功哄好之后兴致大发,按着顾远要了好几次,顾远在他的身下哭得昏了过去,又在摇晃中醒来开始第二轮啜泣,直至天亮之后,稍稍得到餍足的他才搂过已经昏睡过去的顾远安心的睡下,连基本的清理都来不及做。 想到此刻顾远会一个人在浴室里做什么,王重山怎么也躺不下去了。 王重山推开浴室的门,顾远正艰难地撅着身体,卖力地扭过脖子给自己的后面做清洁,王重山的眼睛火辣辣地扫在那个地方,所到之处恨不得刮下一片片血肉来。 顾远从没以这种姿态面对过王重山,转过身对着哗哗而下的水流胡乱冲洗了两下,觉得差不多了,就想迈出浴缸。 腰被王重山的大手一把拦着,身体腾空而起,顾远感觉到搂在腰间的那双大手掌心异常滚烫,“我来帮你,这里不好好弄干净有你难受的。”王重山沙哑着声音在顾远耳边低语,连鼻息呼出的热气都带着能把人融化的温度。 考虑到昨天一整个晚上的放浪形骸,王重山最终还是没有把顾远重新按回床上。不过在浴室里拿着替顾远好好做清洁的借口,他依旧在顾远的全身上下吃遍了豆腐,好不容易靠吃一点嫩豆腐遏制住心底不断叫嚣着的*,顾远走出浴室时走路都已经打飘了。 王重山强硬地搂着顾远到餐桌前坐下,椅子上已经被细心地加上了软垫,顾远看见后脸上又是一阵古怪。早餐是精细的鲜鱼粥配上一点蒸蛋,肉松和酱豆腐之类的,都是好克化的食物。 王重山拿着冰袋敷脸,坐在餐桌前看顾远吃东西,顾远因为心中郁结默默地吃着,颇有食不知味的架势。王重山看了以为是食物不合口味,连忙安慰道:“知道你不爱吃这些,不过之前那个阿姨已经不做了,以后我会叫苏西黄那里按你的口味送过来,这一顿就将就着吃一点吧。” “没什么,东西很好吃。” 王重山点头不语,但在心里还是暗暗打定主意,再按顾远的口味找一个阿姨,总不能让他的小家伙因为东西不合口味就饿肚子不是。 勉强吞下了大半碗粥,顾远再也吃不下了,王重山自然而然地给顾远抹抹嘴,顾远的心再次被触动,这是他们一起生活时的小习惯,现在王重山做起来还是无比自然,丝毫没有因为两年的空档而生疏。 顾远下午还有课,作为勤奋用功的好学生,顾远当然不肯错过一节课。王重山没有强留,只是又把人强压在软榻上确认后面上了药之后确实消肿了不少,又替羞愤得说不出话来的顾远仔细扣好衬衫的扣子,拉好裤子。心里暗暗想着,昨天小心的没有在明显的地方落下吻痕的选择果然是对的。 把人送到离B大的宿舍楼不远的地方,顾远坚持要在这里下车。王重山想和顾远再亲昵一下,却被顾远灵活地躲开,“这里是学校!”顾远瞪着眼睛低声喝道。 王重山无所谓地耸耸肩,但顾远显然又生气了,摔下车门头也不会地就往里走。 王重山坐在车里,目送着顾远的背影穿过阳光斑驳的林荫小道,直达人影消失在了白色的宿舍楼的楼门里,才冷声吩咐司机开车,在下午的公司例会之前,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 半个小时之后,黑色的迈巴赫在一间街角的小咖啡屋前停下,这里是皇城居民区聚集的地方,来来往往多是附近的住户,小咖啡屋就开在街上隐蔽的一角,主人家静心搭理的花草丛生机勃勃,带给咖啡屋极大的*性。 王重山到达时他约会的对象已经坐在里窗户最远的一侧。微胖的身材,黑色短袖上衣,黑框眼镜,脚上是皇城人最爱的凉拖鞋,一副扔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回来的普通长相,谁会想到皇城最有名的私家侦探老z居然是这种模样。 “查的怎么样?我要的东西呢?”王重山开门见山地闻。 老k嘿嘿一笑,显得既老实又憨厚,不慌不忙地从背着的登山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推到王重山面前,“喏,全在这儿了。” 王重山拿过打开来,里面除了厚厚似乎是档案一类的一叠纸,还有一堆相片。王重山大致地翻翻档案又拿过那堆相片翻看起来,突然两张张相片映入他的眼帘,捏起相片问道:“这两张照片上的又是谁?” “是王老留在外面的另一颗种子留下的儿子,母亲是某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和王老相识不久就被养了起来还生下了儿子,可惜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老z笑了笑,“要说那人和王老还真是挺像的,一样是风流种子,这个就是那个人留下的孩子。” 王重山递去警告的一眼,老z立即识相地在嘴边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禁声不语。 “……20岁,……现在B大就读……”B大两个字的出现,触动了王重山敏感的神经。 老z悠悠闲闲地听着店里的音乐喝着咖啡,他选这里作为和王重山的会面地点不仅因为这里极强的隐蔽性,还因为这家店的老板娘煮的咖啡实在是一绝,不论是从非洲,美洲空运的咖啡豆还是开放式厨房里摆放着的虹吸咖啡机都显得诚意十足。 只可惜有人没那么好的口福,望着王重山桌上那杯动都没动过的咖啡,老z推推眼睛,掩饰住眼底的惋惜。 王重山当然没心情喝什么咖啡,他把资料重新收回文件夹里,递给老z一张写好数字签名的支票,“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 老z不禁微怒,但看到支票上的那一串数字,饶是他做惯了皇城达官贵人们的生意也忍不住要惊叹一下,不愧是首富家的继承人,出手就是豪奢。就这一下,老z的愤怒已经完全消失,在脸上堆砌起殷勤的笑意,“当然,您要相信我的职业操守。不泄露客户的任何信息是做我们这行的铁规矩。” 王重山颌首,老k是皇城有名的私家侦探,据说就没有他打探不出来的消息,为了不惊动爷爷他选择了找老z来打探消息而不是动用王家的力量。当初在外面那人有他爷爷的暗中支持,明里暗里给他下了不少绊子,什么阴损手段都是出来了,现在回到皇城,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就算那人有爷爷护着,想下手就不怕找不到机会! 王重山回想起刚刚在档案中看到的不少消息,勾起一抹冷笑。他对面坐着的老z身上一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奇怪的看看外面阳光普照,想不通怎么突然间就冷了。 第48章 贴心 顾远回到宿舍,周文堔和田阳正俯首案前,玩命预习功课。 今天下午是线代赵老头的课,老人家祖上是陕北人,虽然在皇城任教多年但那一嘴的口音依旧多年未改,这对大多数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因为听得懂赵老头陕普的人实在很少。不仅如此,老头子还爱在上课提问,一律算作课堂表现分,如果不好好预习,可能完全不知道赵老头到底在问什么,那样期末就别指望有个好看的分数了。 周文堔看着书上的一连串数字看得两眼发晕,撑不住揉揉太阳穴,一抬头发现顾远已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捧着一本书专注的在看。 “哟,顾远,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远头都不抬一下地回答道:“在你和矩阵斗得难解难分的时候。” 一箭正中红心,周文堔顿时泪流满面,默默地把写满公式却没有得到标准答案的稿纸压到课本底下。 田阳刷刷在稿纸上完成了运算,对了对书上的答案,确认无误后,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想抬起手想松松筋骨,就看见了顾远,“顾远,你回来了啊!” 顾远面无表情地翻过一页书,“嗯,在你斗败了函数之后。” 田阳:哈? 周文堔:……你够了! “哦,对了,你昨晚不在,郭书豪过来了一趟。”周文堔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 “他来干什么?” 田阳把周文堔挤到一边,抢着回答道:“说是这周末我们班要组织班会活动,他问问我们是想去爬山烧烤,还是去唱KTV。” 大学里能组织的的活动就这么几项,说实在的这些东西从小学到高中谁没参加过,不过是换个地方,换群人罢了,让人很难再提起兴致来,顾远兴趣缺缺,“随便吧,不管选哪样都很累,要我说能在宿舍歇着就是最好的活动了。” “我想我们还是去吧,郭书豪这一阵子好像做得蛮辛苦的。”田阳撅撅嘴。 周文堔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食肉动物似的扑上来,两眼直发光,“那群女生又跟你说什么了?” 顾远和田阳同时受不了地给了他一记白眼,没见过男生这么爱八卦的。 “张婷婷说这一阵子楚孟鑫在班委里活动得很开,又是请客吃饭,还经常给他们在院办值班的人送水送雪糕,似乎对下学期的班委改选很感兴趣。” “难怪郭书豪坐不住了。” 周文堔恍然大悟,楚孟鑫这是在提前为自己搞好群众关系啊! “顾远,要是这两个里要你选一个做班长,你要选哪一个?”周文堔好奇地问。 顾远“啪”地一身合上书,转头留给周文堔一个后脑勺,“拒绝这种假设,一个事多,一个多事,要我就两个都不选。” 说完,顾远瞄了一眼墙上的哆啦A梦时钟,那是在田阳小朋友的强烈要求下买来的,此刻它正对着三人咧嘴直笑,口袋上的时针渐渐往三点钟。手上的书本一收,塞进书包里,“走吧,上课去。” 黑色的迈巴赫沿着山坡缓缓向上,面前的黑色金属闸门一道一道地打开,顺着 “小少爷,您回来了!”守在门口的的老人迎了上来,接过王重山脱下的西装外套,又吩咐人赶紧给王重山端上来厨房新做的酸梅汤,“天气这么热,喝一点凉的去去火气。” 王重山接过用青花瓷碗盛上来的酸梅汤,蓝白相间的瓷碗映着红艳艳,清亮亮的酸梅汤,光是看着就让人神清气爽,胃口大开。王重山边喝边对身边的老人说:“李叔,这酸梅汤是您亲手做的吧,就是比小厨房做的好。” 老人一听,脸上笑得咧开成一朵菊花,连忙回道:“我的手艺哪里比得上小厨房里的师傅们,小少爷就会逗李叔开心。” 王重山笑着摇摇头,喝着手上的酸梅汤不再说话。 严格说起来李叔是他爷爷王耀军的管家,王重山从下在爷爷跟前长大,但王耀军并没有和这个孙子多亲近,反倒是他的管家李叔,对这个别人眼中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其实只是个甚少得到父母关爱的孩子很是怜惜,所以王重山对李叔也有着家人一般的深厚情谊,不是一般人轻易比得了的。 一碗清凉的酸梅汤下肚,王重山正色道:“爷爷呢?在书房吗?我有事找他。” “在书房呢,今天一整天都没出来,连午饭都是要我送进去。”说起这个李叔舒展开的老脸又一下子皱巴巴地缩在一起,看样子很是忧心不已。 “是吗?”王重山把空碗放到回托盘上,整整自己的领口,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事不关己的味道。 李叔看着王重山漠然的侧脸,嘴里绕了几圈的劝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在兀自心中叹息。 也不怪小少爷要生气,老爷这次确实是太过分了,以前再怎么出格,不让外面的孩子进王家大门的分寸还是有的,太太和少爷也都真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这次被外面那个灌了什么*汤,不仅要把人领进王家,还想着把王家的祖业也分出一份,这可是要动摇王家的根本的,也不能怪少爷,小少爷都没什么好脸色。 那个人他见过,老爷曾经在书房里藏了那人的照片教他不小心看了一眼。要他说,那人外表精明,但眼角余光飘忽,不是什么好苗子。可惜他作为一个佣人,对主人家的事情没有发表看法的权利,只是累了他家小少爷,因为那人被送到国外受苦了。 王重山看李叔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为家里的事忧心。只是他没有办法让老人家宽心了,因为这一次是对方挑衅到自家门口,有人敢觊觎属于他的东西,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王重山敲敲门,“爷爷,我进来了。” “进来吧。” 王耀军正摩挲着自己的烟斗,这是他多年的老习惯,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要摸摸这个陪在身边多年的老伙计,现在这个紫檀雕成的烟斗已经被摩挲得油亮光滑,像上了一层浆一般。 “你坐。”王耀军拿着烟斗点点自己面前的椅子。待王重山坐下之后,他看着这个孙子,面容坚毅,脊背挺拔,性格和能力比之他的父亲甚至是他自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无数圈里的老人都羡慕他后继有人。他也曾经暗暗得意有一个能力出众的继承人。 只是想到他另一个孩子,他妈虽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但那个孩子真心是个不错的苗子,有能力,有野心,对自己也是一片拳拳孝心,让他忍不住就想多给他点东西。 王耀军努力想表达出自己对孙子的关爱之情,放缓了声音道:“公司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出去了两年肯定积下了不少事,都处理妥当了吗?。” 王重山颌首,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止不住地冷笑,自己出去两年不都是王耀军一手策划的吗?现在居然反过头来关心自己好不好,老爷子被外面那个哄得智商往下掉得都快兜不住了。 “都处理好了。”王重脸上完美地附着一层面具,连王耀军都看不穿他心里的真实想法,看到王耀军做出欣慰的表情,他眼底闪过一抹晦暗,又加了一句,“郑董他们都是有能力的,有他们在公司替我省了不少事。” 王耀军忍了忍,还是脱口而出,“再有能力也比不上自家人!”他看王重山面色沉静,没有表示,又接着说到:“我知道你爸和你奶奶都介意文杰的存在,但他毕竟也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他。再说了,文杰也是个有能力,如果他能到王氏帮忙,相信对王家的未来也是一大助力。” 王耀军难得苦口婆心地分析了一堆,王重山面带微笑,状似听得很认真,但心思全跑到千里之外的某人身上去了。 “顾远,你们寝决定好了吗?想去烧烤还是KTV?”一下课,顾远三人就被郭书豪拦了个正着。 顾远和田阳,周文堔对视一下,还真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次郭书豪这么认真。 郭书豪看着他们尴尬闪避的动作,眉头一扬,不禁提高了音量,“你们不会是还没决定好吧?这可是班级的事,你们都是班上的一份子,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是这样应付的态度呢?你们……” 又来了,又来了,顾远在心中哀叹,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恨不得说得天都要塌下来。周文堔就曾经半玩笑半嘲讽地说过,郭书豪那是生不逢时,要是让他出生在那个特殊时期,绝对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一个小小的班长郭书豪岂会放在眼里。 就在顾远三人被郭书豪的口水浪潮席卷的时候,一个声音自然而强硬地□□来打断了郭书豪的话,“顾远,我和几个人朋友约着周末到皇城郊区新开的游戏场玩真人CS,据说特别刺激,你要不要一起去?” 楚孟鑫哥俩好似地一手搭在顾远肩头,语气十分热络,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感情多好似的。至于郭书豪,郭班长,则被楚孟鑫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连眼神都没递过去一个。 郭书豪自然知道楚孟鑫这是故意对自己挑衅,虽然拼命压抑心中的怒火,但年少心性还是让他一下攥紧了拳头,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 顾远冲着楚孟鑫抱歉地笑了笑,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不好意思,周末我和我表哥约好了。”他又转过头,对着郭书豪道:“班长,对不起啦,周末的班级活动我就去不了了。” 郭书豪一愣,没想到顾远会拒绝自己,但很快又把不悦藏了起来,佯装大度地说:“行,既然你有事,那我们就下次再约。” 顾远没配合着楚孟鑫来打自己的脸郭书豪已经很感激了,去不去班级活动和这件事相比实在无足轻重,郭书豪大方地表示放行。 不用参加班级活动等于多出来一天在宿舍睡觉的时间,顾远愉快地表示,有这样的班长和舍友,真的很暖很贴心。 第49章 事件 这个盛夏的日子对皇城来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下午一两点钟,这不是一天之中新安街最热闹的时候,但新安街这个地方就没有冷清的时候。长长的街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大人,小孩,老人,穿着睡衣拖鞋睡衣走动的本地妇女,拿着大单反背,着旅行包的外地游客,金发碧眼,看什么都有趣的外国佬,构成新安街每日的画面。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来往人群的嬉闹玩笑声,各种小摊子前热闹非凡的讨价还价声,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出皇城新安街独特的协奏曲。 这绝对是普通的一天。街上最大的专宰外地游客的糕饼铺,最便宜的素馅饼还是要三十块钱一盒;前几天刚刚招租的铺子已经有人接受了,现在正在如火如荼地装修着;街尾那个卖特产的寡妇和街头的那个卖风筝的老鳏夫关系有些不清不楚,事情已经传了大半个月,到现在还是新安街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一天。在新安街拥有一家小店面,专门经营皇城特产的刘倩从今天一早起就觉得心神不宁,在店门口摆放吸引外地游客的特产样品时还一不留神推倒了码了半天的由特产堆成的小金字塔。 “英子,把外面的东西收一收,我们今天提前收工。” 女雇工听到能提前下班也挺高兴的,年轻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欢喜的神色来,“那敢情好,我今晚约了男朋友出去看电影呢!” 刘倩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比她们那个时候要开放的多,天天腻来腻去的。刚想打趣英子两句,她的眼皮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那种令她心悸的恐慌感又一次席卷而来。 英子见着刘倩脸色刷一下全白了,以为刘倩身体出来问题,急忙上来搀住她,“刘姐,你没事吧。”声音听起来很是焦虑。 刘倩稳了稳心神,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一口气没缓过来,你赶紧收拾东西吧,我们快点关门。” “嗯。”英子一听,手上收东西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刘倩摸摸刚才狂跳不已的眼皮,才发觉自己的指尖变得您老,看一眼,惨白成一片没有丝毫血色。这种没由来的恐慌是她第二次遭遇,第一次发生后不久,她的丈夫就在进货路上出了车祸,不治身亡。 今天…… 刘倩的眼底,儿子的身影一闪而逝,她心头一紧,猛地抬头,动作飞快地和英子一起把门口的东西往里搬,她要马上见儿子一面。 关门落锁,拉好金属卷门,刘倩脚步匆忙地往儿子学校的方向赶,路上偶尔遇到熟悉的人问上两句,她一律用家里有事做回答。 才走不到几分钟,身后的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尖叫声,议论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刘倩飞快地回过头去,动作之猛烈几乎要把脖子扭断—— 就在自家店门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周围布满了细碎的裂纹,刘倩眼睛睁得老大,那个凹陷的位置就在自己平时在门口招呼客人的地方,如果不是刚刚的预感,那么现在的自己……这么一想,刘倩感觉自己片刻之间出了一身冷汗,腿上的力气一瞬间就被抽干净了,颤抖着怎么也站不稳,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皇城,B大,13:47分 老式的电风扇蔫蔫地打着转,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连扇出来的风都带着酷暑的热气,窗外是夏蝉有气无力的哀鸣,让人莫名地烦躁。 顾远今天上午第二节和下午的第一节都有课,再顶着头顶的大太阳,花时间回宿舍显然不是什么经济的决定。于是顾远和周文堔,田阳干脆就到下午上课的小教室里午睡,一人霸占一张桌子,枕着手臂一躺,也能将就一个中午。 顾远把脸深深地埋在两臂之间,因为闷热的天气,睡得两颊泛红,额上蒙着一层薄汗,背后的衬衫也湿了一小片,因为变扭的姿势他睡得不是很安稳,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听到越来越嘈杂的议论声,换个姿势接着睡,但吵闹的议论声像十万只蜜蜂同时在他耳边嗡嗡嗡地扇动翅膀,只言片语不停地往他耳里钻。 “怎么样?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大,好深的一个洞,就在路中间,我们,我们差一点就下去了!呜呜呜……” “别哭了,别哭了,这不是没事吗!” “不是,太恐怖了,那就离我们那么近!” “新安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太危险了,以后谁还敢去!” …… 新安街?新安街?顾远迷迷糊糊听到这三个字不停的钻进耳朵,在脑海里盘旋不去。新安街!仿佛一道光彻底劈开了黑夜,顾远像被按下开关的机器人一般,霎时间就睁开了眼睛,顾不上揉一揉还有些模糊的双眼,他朝吵杂的声源望去。 那是班上的两个女生,顾远和她们不熟,但也知道她们和张婷婷玩得挺好,在班里的人缘也不错。此刻她俩脸色苍白哭得稀里糊涂,身边围了一圈人,安慰的,递纸巾的,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喧闹起来。 顾远探身询问前面的周文堔,“这是怎么回事?” 周文堔一摆手,“我也没听清楚,似乎是出去逛街的时候遇到什么了?” “我知道。”田阳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周文堔和顾远面前,“喏,你们看!” 顾远和周文堔一起凑着脑袋看着,屏幕上是一张大照片,平整的大道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面积颇大的凹陷,深度大概有两三米,一辆汽车似乎当时不幸地没有躲过,车头向下砸在洞底,车头已经彻底扭曲变形。照片下配着一条大标题,皇城闹市街头出现大洞,行人受惊! 周文堔把照片之下的报道匆匆读完,脸上出现放松的神情,根据新闻里的消息,地面塌陷出现在中午时分,所幸不是人流最高峰的时候,幸运的没有任何人重伤,连最倒霉的汽车司机也只是一般的擦伤出血。 顾远也长长地出来一口气,记忆中的皇城华新街事件终于按照它原来的轨迹发生了。 “现在这些公共工程的质量真是越来越敷衍了,地面塌陷,还是发生在华新街这种地方,真是……”田阳面连忧虑的连连摇头。 “没出事那些人真该感谢祖上积德,运气好了!”周文堔愤慨地冷哼一声。在华国,只要没有见血,没有几条生命为代价,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得到重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处理事情的基本方针。原本该追究的责任,往往也会不了了之。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是啊。” 原本受惊不小的两个女生在众人的安抚之下渐渐恢复了平静,由几个人护送,回宿舍去了。教室里的人或气愤或无奈地议论了两句,也各自散去,教室重新回归宁静。 这件事仿佛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的一个小小石子,虽然落水的一瞬惊起波澜,溅起的涟漪很快就会隐去,一切似乎又重回平静。 顾远重新趴回到课桌上,枕着手臂,侧着脸,好像又沉沉睡过去了。在众人看不见的隐处,顾远睁着一双大眼,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件事情看似结束,实际上才刚刚揭幕,后面的,发展是谁也想象不到的。 A国H大的留学生宿舍,乔礼按照老习惯一边上厕所一边上Twitter浏览新闻。作为留学生他自认为和那些埋头苦读,不问世事的老乡不同,他一向紧追A国流行,和其他A国学生也可以聊得起来。 “卧槽!”乔礼握着iPad,愤怒地脱口而出。 刚刚在他某个A国同学的Twitter中,他看到了一条关于自己祖国的新闻。一张手机拍摄的照片,可以看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骇人的大洞,消息的发布者声称这是自己在皇城旅游时的亲身经历,三言两语描绘了自己当时受到多大的惊吓之后,消息的发布者用长篇大论把华国从头到尾通通批判了一遍。 而在最底下,乔礼看到这条消息已经有了几万的转发和评论。看到评论的内容,乔礼觉得自己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 “华国就是这样。” “这个国家的路面从来就没有平整过,贫穷而古怪。” “他们从来只会做表面功夫。这在那个国家被叫做豆腐渣工程,哈哈哈。” …… 一条又一条嘻笑嘲讽的评论看得乔礼眼冒火光,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都压不住心里的火气。顾不上提裤子,坐在马桶上就开始把这条消息转回国内,顺便招呼同在A国的华国留学生老乡马上来攻占Twitter。 新安街的路是出了问题,或许华国还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是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借此机会侮辱他的祖国,觉不允许。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原本平静下来的新安街,又因为一条新闻,重新回到了华国的风口浪尖。 Twitter上的内容被国外的留学生转回国内,首先在华国某知名博客上引起热议,随后又在各种网络新闻和独立网络节目中出现,最后,登上了各地电视台的新闻类节目。或许连新安街上的人们都不会想到这件事会蔓延发酵到这种地步。 有人认为因为新安街事件,华国在国际社会中大大地出了一次丑;又有人认为华国的形象被刻意抹黑;还有人觉得是时候该反省一下那些空架子一样的公共工程了……甚至还有网民在网站中发起了“你走过的最烂的路”的大讨论。 明明只是普通的道路塌陷,却引起华国如此大的震动,事态渐渐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华国的国际形象大跌,有关方面高层震怒,要求必须彻查相关责任人,对新安街也要彻底排查整修,就算封路一年也要全面排除隐患。 第50章 碰撞 “啪啪啪”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埋头沉睡的顾远被打扰似得把头侧向另一边,感觉到到腰侧被捅了捅,不堪其扰地睁开眼。 “别睡了,快要结束了。”周文堔压低着声音提醒。 今天一早他们就接到系里的通知来参加讲座。这个讲座是B大的老活动,邀请的都是社会各界的精英,讲述的也是个人的经历,成功的经验。因为气氛轻松又能让渴望成功的参与者受益颇多,所以这项活动在B大内一向是很受欢迎,每次开展教室里都是挤得人满为患。 这次获邀的嘉宾据说是商界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挣下一份不小的家业,在业界内也被看成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大有前途的后起之秀。所以这次来的女生尤其多,就是为了一睹其风采。 台上的男人一身灰色西服,浓眉大眼,相貌俊郎,嘴角牵着一抹温雅的浅笑,身材高大挺拔,拿着话筒侃侃而谈,自信而强大的上位者气势让台下的学生们情不自禁地仰视。 顾远勉强支起脑袋,用手背被慢吞吞地揉着惺忪的睡眼,脸上压出的一道一道红色的睡痕,看起来既滑稽可笑又带着不知世事的天真单纯。 自从王重山回来之后,天天电话短信不断不说,每隔几天都要把他接过去,缠绵一个晚上,不要个几次都不肯放他睡觉。面对王重山的热情顾远几乎难以喘息,不仅要应付越来越繁重的学业还要应付一个天天都处于欲求不满状态下的男人,几乎每天都睡眠不足,所以抓紧时间补眠也就成为了他重要的功课之一。 讲台上站着的的王涵江眼睛瞥到那个坐在前几排还敢明目张胆睡大觉的男孩,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特别是对方醒来以后还若无其事地打着还欠伸懒腰,一副下一秒就拔腿走人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那么没有魅力。那么想着,王涵江就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脸,依旧紧绷顺滑,没有问题啊! “额,王先生您好,我想请问您对最近发生的新华街事件又是怎么看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王涵江随即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颜色,他咳了咳,掩饰地垂下手,拿过麦克风冲发问的女生扬唇一笑,立即收获了台下女生的一片惊艳的吸气声,“我觉得新华街事件或许是反映了某些方面的不足,但这件事的影响力和事态都在传播中被无形地夸大了……” 田阳冲周文堔撇撇嘴,“什么嘛,明明这家伙什么都没说到,就饶了个弯子而已,这些女生至于兴奋到尖叫吗?” 周文堔不甚在意,伸手摸摸田阳柔软的头发给他顺毛,“在意这些干嘛?还不如想想等会吃什么比较实际。” 一提起这个,田阳的小园眼噌的一下发出光芒,立刻把郁闷的心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兴冲冲地亮出一张小卡片,“我们去这家吃小炒肉吧,开业前三天有优惠,还送例汤一份!” 顾远一边打哈欠一边举手表示没意见,周文堔看着田阳眼中满满的期待,一挑眉,拍板道:“行,就这家了。” 田阳压低声音欢呼一声,不再埋怨,而是欢喜地拿出手机看时间,一心一意等待结束时刻的到来。 这次的演讲终于在田阳对小炒肉无限是期待中结束了。王涵江被蜂涌上来的女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要签名求合照,还有不少大胆地直接把写着号码的纸条塞到他手里,王涵江心里中无比厌烦却还要脸上带笑,耐着性子一一回应,一点也不能失了风度。王涵江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把他的演讲从头睡到尾的男孩和朋友们勾肩搭背地离开,他的心里莫名地有种淡淡的遗憾。 王涵江一关上车门就立即脱下西装外套,扔得远远的,扯开系紧一天的领带,靠在舒适的皮座上。刚才被那么多人围在中间,各种廉价的香水味熏得他只想甩脸就走,强忍着回到自己的车上,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沾满香水味道的外套 “结束了?”助理一边开车一边问。 “嗯。”王涵江揉揉眉心,放松下来的他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气宇轩昂,眉宇间尽显疲惫。这几天他因为新安街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在公司加班都凌晨,要不是因为和B大的领导有老交情,不好推拒,他才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新安街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王涵江闭着眼睛问道。 助理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立刻恭敬地回答:“都差不多了,该打点的都打点了,资料全都改好,不该留的也全都销毁了。” “嗯。”王涵江颌首,“那就好。”谁都不知道新安街的道路承建工程最初就是由王涵江这位业界才俊的公司负责的,当初王涵江为了积累资金,新安街的工程就追求表面过关即可,连请的工人都不是熟练工。 这次新安街出事,王涵江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事情愈演愈烈,竟然成为华国全民讨论的焦点,王涵江本来就有点坐不住了,再加上前几天老爷子打来的那通电话,上面已经决定处理了! 王涵江在心中暗自庆幸有老爷子的通风和打点,只要自己消灭完证据,就不会沾上麻烦。至于谁会成为他的替罪羊?谁会关心那些啊? 王涵江无所谓地冷笑,他才不想进去。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青年才俊,事业有成,可他现在拥有的和某些人一比,更本就算不上什么。一想到那些富可敌国的财富,王涵江的两眼发光,贪婪全都写在了脸上,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那些东西总有一天会属于他的,总有一天。 “给我拨老爷子的电话。”王涵江吩咐道。 助理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等电话那头一通,助理立即把手机双手递到王涵江面前。王涵江接过,原本冷着的脸立即换上的另一种表情,“爸,是我啊。嗯,没什么,就是想您了……” “喂,我说你家老爷子还真是偏心得够可以啊,这种事还一声不响地替那家伙收拾烂摊子,我都要忍不住同情你了。”姜唯调侃着走在前头的王重山,一点都没有自己说的同情的意思。 “当初他能接下这个工程就是老爷子牵的线,别说出事的人是他,就算不是他,老爷子也会把事情抹干净的。”王重山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倒挺看得开。” “我有什么好看不开的,跳梁小丑而已,还用不着费心。” 那你还不是被跳梁小丑弄到国外,狼狈得差点就回不来。姜唯被王重山的自信气到,跟在他身后不满地腹诽着。 王重山好像听到了姜唯心里的腹诽,“当初我没想到老爷子对他居然是这种态度,现在知道了……” 王重山语意未尽,姜唯自然心领神会,现在知道了王耀军的态度,那么王耀军就被划到了敌对的那一方,对付敌人自然有对方敌人的方法和手段。 姜唯望着王重山的背影,无限感慨。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像这样的家丑,一般都是能瞒则瞒,能遮就遮。王重山能把这种事摊开了和他与李悦笛讲,其中多年的兄弟情分是一部分原因,王重山对王耀军的心灰意冷也是一部分原因。虽然说这个圈子里的家庭很少有真正幸福美满的,但他一直以为王家至少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没想到还是被搅浑了。 王重山只顾着往前走,完全没想到后面跟着的姜唯会有这么一番感慨。其实他和王耀军真没什么情分,就算王耀军再偏爱外面那个他也不会在意,但他不能容忍王耀军为了外面那个居然把手伸到自己家里来了。 “王总好,姜总好!” “王总好,姜总好!” 一路上看到他们的职员纷纷低头问好,王,姜两家最近在协商关于电子产品出口的生意,姜唯在王氏出入频繁,对这个常常出入自家老板办公室,身价同样不凡的老总,他们早就眼熟得很。 王氏的办公室一律用的是透明的玻璃作为隔墙,一大片摆开来,设计感和时尚感极强,但第一次来的人肯定会绕得晕晕乎乎,不知道方向。王重山的办公室在最高层最里面,外面是几个秘书和助理的地方。 拐弯的地方就是办公室,却突然出现一堆白色的移动物体,王重山迈出的脚一下没收住,和那堆白色物体迎面撞上。一时间纸片乱飞,散了一地。 “天啊!”王重山在一片白茫茫中听到一声惊呼,回过神来一看,一个小姑娘正蹲在地上埋头拣着地上的纸片,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完蛋了,方秘书肯定要骂死我了,我怎么会这么笨!” 姜唯憋着笑,刻意大声地咳了咳。 小姑娘这才意识到面前有人,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王,王总,我,您,怎么……”姜唯看她连话都说不好的样子只觉得有趣。 王重山目光冷峻地打量眼前这个女孩,眉目,鼻子,嘴巴都是小小的,精致的,皮肤白皙得不似常人,灵动的双眸显露出青春的活力,放在任何地方都会被称上一句小美人。王重山看了半晌,微启薄唇,吐出一句话,“你是谁?” “哈?”小美人一愣,随即站起来,摆弄好小套装的裙子,郑重地自我介绍道:“我叫绥文娜,Q大的毕业生,刚刚进王氏做实习秘书……”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王重山怀疑地挑眉,指着另一个方向,“秘书处应该在那里,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绥文娜尴尬地红了脸,怯怯地回答:“这里到处都是玻璃,我从资料室里出来,就,就找不到地方了。” 姜唯一听,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当初的装修设计稿他们都看过,他就提到可能会出现迷路的问题,但王重山一意孤行,认为如果是王氏的员工就不可能会有迷路这种低级的错误,没想到今天一个小丫头就真找不到路了。 王重山转头瞪了姜唯一眼,眼中是明晃晃的警告,姜唯识趣地收敛笑意。 “把东西都收拾好。”留下这么一句话,王重山就迈着步子从绥文娜身边走开了。留下她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纸片,瘦弱背影显得有几分可怜。 “啧啧啧,艳福不浅了,回到公司还有人投怀送抱。”一进办公司,姜唯就迫不及待地打趣王重山,表情是浓浓的兴味。 王重山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拿出手机,想到昨天没控制住自己又把小家伙折腾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才放过他,知道小家伙现在肯定是在闹别扭了。王重山耐心地打了两三个电话,直到第五通,响了半天之后,才在最后一声响完之前被接通。也不在那一头说了什么,王重山扬起嘴角,眼底尽是无限的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太困了,今天码完就发了的。 第51章 甜腻 鼻尖萦绕着温暖诱人的浓汤的香气,耳边传来汤水沸腾时特有的“咕噜咕噜”声。顾远光着脚,盘腿坐在白色的山羊绒地毯上,细密柔软的羊绒毯妥帖地盖过他的脚背,衬得十个白胖的脚趾头看起来圆润可爱。顾远身体不好,又爱贪凉,最爱光脚踩在地板上到处跑,王重山只能在屋子里铺上厚厚的地毯。 顾远的膝头放着一本翻开的,一整个早上了还是留在最初的那一页,他垂着脑袋,心不在焉地看了两三行,还是忍不住探着头,朝厨房的方向张望。 昨天晚上王重山声称会一点厨艺遭到顾远的质疑之后,他咬牙切齿地宣布今天中午将有自己下厨,当时顾远极其困顿,王重山的话只在他耳边打了个转就出去了,根本没有停留。没想到今天一早,顾远摸着身边冷了的被窝不习惯地醒来,睡眼惺忪地在客厅遇到刚刚采买归来的王重山,才知道王重山真的决定亲自下厨。 摸摸揣在口袋里的胃药,顾远还是不放心,“还没好吗?要不要我帮忙?” “小远,耐心地等待是一种好品质。”厨房里传来王重山的回答,声音听起很是无奈。这样的对话今早以来已经反复出现不下数次,饶是王重山再有耐心,也受不住了。 顾远识趣地坐回地上,强忍着蠢蠢欲动的心,把注意力转移到书上来,这本书他是他从王重山的书架上翻出来的,摆着也有半个月了,难得遇到周末有空,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本书看完。 两三秒之后,顾远还是没忍住,“要帮忙就喊一声啊。” 这次王重山不再回答,干脆地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拒绝。 没有得到回应,顾远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为了不再招人烦,他静下心来,重新投入书海中。 书里的奥斯卡为了不长大跳楼,用声音震碎玻璃,奔赴战场,失去能力……一幕幕荒诞不经的场景从里到外透露出沉重的黑色幽默和作者对现实的犀利嘲讽,顾远完全沉浸在君特格拉斯创造的离奇世界里,直到听到王重山的呼唤才如梦初醒般把书放下。 顾远倚在厨房门旁,目光脉脉地打量王重山。白色衬衫被解开两个扣子,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棱瘦修长的一双大手,目光专注而认真,似乎就算此刻天塌下来也无法阻止他完成手上的事,谁也相信不到王重山如此专注是在为一锅汤调味,那双习惯了签各种合同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往下抖着多出来的一小撮盐。等到把盐不多不少地撒进汤里,王重山终于放松地发出一声叹息。 顾远心中的小泡泡不停地往上冒,想压住笑意,但唇角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怎么样?叫我来帮忙吗?” “不要来捣乱,帮忙把菜端出去,洗洗手要准备吃饭了。”王重山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他手上利落地切着葱花,顾远一瞅,小小方方,一节一节,还挺像样子的。 另一头的灶台上放着四个白色的盘子,为了保温,还用同样的盘子严严实实地倒扣着。顾远逐一打开,偷偷抿嘴一笑,龙井虾仁,可乐鸡翅,拍黄瓜,鸡汁娃娃菜,先不说味道怎么样,至少颜色还行,而且都是他爱吃的菜。 顾远一边偷乐,一边就想伸手抓一个来尝尝,“啪”地一声,顾远罪恶的小爪子被中途拦截下来,“洗手去!”王重山命令。 顾远委屈地着揉揉红都没红的手背向外走,“等等。”王重山突然道。顾远兴奋地转头,却看见王重山把汤勺伸到他面前,“帮我尝尝咸淡。” “哦。”顾远乖巧地点点头,握着嘴边的汤勺微微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咽下去,“好像淡了一点。” 王重山挑眉,把汤勺里剩下的汤一饮而尽,眯起眼睛回味了好一会,“是淡了一点,我再加点盐。” 顾远再次看到王重山秉着做研究的精神一点点往汤里继续加盐的画面,想乐又不敢乐,憋得整个人一抽一抽的,真是欢乐极了。 中午的这顿饭顾远极其捧场,四个菜加一个汤被他一个人吃掉了大半,等到王重山实在看不下去喊停,他才放下筷子,捧着撑得圆滚滚的肚子傻笑。王重山无奈的给他找消食的药,又让他含着促消化的山楂,生怕这位祖宗会因为吃撑了上一回医院。 要说这些饭菜有多好吃,对于王重山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子爷来说肯本就不可能做到,况且顾远是天生的少爷命,在黄玉珏好厨艺的熏陶下,对吃更是尤其挑剔,这顿饭在他的心里最多算是尚可而已。 但顾远依然觉得这些饭菜无比美味,不在色香味,而在于这些菜肴中蕴含着的那个人的心意。王重山被油烟熏出的泪水,背上汗湿的一片,甚至是笨拙地加调味料时的谨慎,这些才是顾远觉得这顿饭珍贵的所在。 午饭吃撑了的下场就是没办法睡午觉,睡意渐渐袭来,顾远接二连三地打了好几个哈欠,为了尽快消食,他扶着墙在靠窗的地台上来回走动,手撑着被挺着肚子,慢腾腾磨蹭向前的样子像怀里身孕的孕妇,喜感十足。 可惜王重山是看不到这一幕了,此刻他正在厨房里洗着碗,为了今天做菜时不被打扰,王重山特地放了做饭的阿姨一天假,成堆的盘子堆在水槽里,王重山看着他家艰难消食的祖宗,只好再次挽起袖子亲自上阵。 好不容易把碗洗完,王重山出了厨房,看到顾远已经消完食,正曲着腿坐在地台的地毯上看书,午后的太阳照在少年清丽的侧脸上,勾勒出眉眼如画。 “看什么呢?”王重山坐到顾远身边,搂过他的腰,见顾远低头看得专注,伸手翻了翻那本书的封面,“这本啊,我有电影版的你看不看?” “好看吗?”顾远饶有兴致地问。 王重山看他眼中骤然放出光彩,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单手撑着站起来,走到巨大的架子上一排一排地找着,一边找一边还不忘回答顾远的问题,“1979年的德国老电影,拿过1980年的奥斯卡,a国国家评论协会奖……” “对了,就是这个。”王重山找到电影,又忙着架起投影仪,调试起来,忙活了一阵,雪白的墙壁上荧幕缓缓降下,出现一个清晰的画面,“好了,好了。”顾远连忙说。 等音响里传出片头的音乐声,王重山才又坐回到顾远身边,把手搭在顾远的肩上。 缓慢悠长的片头音乐之后,电影开始了,出现的画面低沉而阴郁,有着上个世纪老电影特意的历史感,伴随着男主人公的略带嘶哑的画外音,低沉的大提琴演奏的主旋律缓缓响起…… 顾远很少看这种老电影,偶然一次居然也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被其中荒谬的情节逗乐,这部电影王重山早就看过,现在有顾远在身边,隔着薄薄的衣料轻易就能感知到对方的呼吸和体温,少年明亮的双眸中无数道光影闪烁,王重山很快就心猿意马起来。 因为是在家里,顾远穿得很简单,一件白色的t恤外加一件牛仔裤,腰上的皮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动作一大,就露出里面一截白玉似的腰身。不过这样大大地方便了王重山,大手一伸,就钻进了顾远的衣服里一路向上,在某处拧了一下。 顾远立即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看向王重山,“喂,唔……”嘴巴被牢牢地堵住,肆意掠夺着里面柔软的小舌,顾远悲哀地发现自己悬空而起,朝卧室的方向移动…… ……接下来就是拉灯时间,河蟹期间,生命最重要,大家和小归彼此保重…… 王重山靠坐在床头,开着电脑处理文件,昏黄的灯光下,身边的小家伙睡得正香。王重山侧头一看,顾远不知什么时候睡歪了,薄薄的毯子只盖到了他的腰际,身上青青紫紫斑驳被狠狠疼爱过的痕迹,不是诱惑胜似诱惑。王重山无奈地摇摇头,把人重新捞回来,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好。 突然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的宁静,睡梦中的顾远似乎很不高兴被打扰,侧过身一翻被子,又露出一小截腰,嘴里嘟囔着只要自己才听得懂的梦话。王重山皱起眉头,替他拉好伸被角,才手捞过手机,压低了声音道:“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被王重山含着冰刀子的声音吓到,愣了一会儿,怯怯问道:“请问是王总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是一个不熟悉的女人,能有他号码的除了特助,几个秘书还有就是商业上的伙伴,这个人显然都不在其中之列。这个王重山翻身下床,顾远还在酣睡中,王重山放轻了脚步拉好房门,才沉声道:“我是王重山,你是谁?” 电话那头明显松了一口气,“王总,我是秘书处的实习秘书绥文娜,刚刚接到消息,我们法国方面的合作商已经提前抵达,接待事宜是否按照之前计划。” 王重山略一沉吟,吩咐道:“按照原来的计划就可以。”突然话锋一转,“为什么是你来给我打电话,王秘呢?” “王秘昨晚请假了,其他秘书和特助都去了今天和香江那边公司的谈判。由于事出紧急,我请示了王秘之后给您打了电话。” 绥文娜一通解释下来,态度不卑不亢,也没有其他员工对上他时的畏惧,确实事出紧急,情有可原。想起几天前在他眼底惊慌失措拣文件的小姑娘,王重山的语气一下放柔了,“行了,我知道了。” “那我就不再打扰您了。” 挂断电话之后,王重山一手握着手机,独自站在窗前。良久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莫测的浅笑。 第52章 赌局 厚重的深色落地窗帘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把卧室和室外隔绝成两个世界,顾远贪凉,屋子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王重山一开门就觉得一股凉意扑面而来,昏暗的光线下,顾远畏寒地把自己从头包到尾,卷成了一只胖乎乎的蚕茧,王重山看得又好笑又无奈。 走到床前,王重山撩开顾远遮住脸颊的头发,把手贴在他的睡得微微发热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凉意让酣睡中的顾远隐约感到不适,皱起眉峰,侧过头,躲开凉意的侵扰,王重山玩心大起,紧随其后又把手贴了过去,抚摸他热乎乎的脖子,顾远不胜其扰,干脆地一掀被子,整个人躲进被子里,彻底地把自己隔绝起来。 王重山对着面前鼓起的小山包哑然失笑,心里满满的是对贪睡的小爱人的怜爱之意,但想到顾远已经睡了一下午了,再睡就要睡过饭点了,王重山手上的动作又坚定起来。 被子被掀开,凉意袭来。顾远伸手想去捞自己的被子,却怎么也捞不到,最后迫不得已睁开眼睛,正对上王重山含着笑意的双眸。 “我好困啊!”顾远扑进王重山怀里,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说。王重山笑而不语,伸出双手把人搂住,顾远顺势环抱住王重山精劲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肩窝上,熟悉的沉香飘进鼻尖,身体被暖意包围,让他忍不住又合上眼皮,脑袋一顿一顿地打着盹。 王重山抱着顾远到客厅,柔声诱哄道:“乖,不要睡了,都已经晚上了。我让阿姨给你做了最喜欢的海鲜粥,” 顾远懒懒地撑起眼皮,看着餐桌上摆着一个白色的瓦锅,正外外飘着热气,里面红的是新鲜的蟹肉,紫的是弹牙的鱿鱼,黄的是甜润的玉米,绿色的是生菜,五颜六色的食材汇集在一起,挑逗着人的食欲。 在睡眠与食物之间徘徊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对美食的渴望战胜了一切,顾远眯着眼睛,抿抿嘴,松开紧紧环着王重山的双手,开恩道:“放我下来吧。” 王重山爱煞了他这耍脾气的小模样,趁顾远不注意,抬手捏捏他的脸,顶着顾远愤怒的眼神,把人放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知道你不喜欢姜葱蒜,我就告诉阿姨要少放,所以这个海鲜粥要趁热吃,不然就腥了。”说着,王重山挽起袖子给顾远盛了一碗,看到顾远拿起勺子之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到顾远对面,慢慢吃起来。 顾远拿勺子翻了翻自己的那碗粥,果然没有多少姜丝,勺起一口放进嘴里,海鲜的鲜甜滋味,蔬菜的芬芳,温度正好,好吃得让他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一口接着一口,心里连着身体都感到舒畅无比。 王重山半碗还没吃完,顾远那头已经又盛了第二碗,王重山看他脸差点埋进碗里的样子,脸颊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一点一点的小汗珠聚集在额角,鼻尖,打趣道:“慢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呢?” 顾远抬起头,楞楞地看着王重山,半天才回过味来,晕红的颜色像火山爆发一样迅速从脖子蔓延到脸颊,“你,你胡扯什么呢?” 王重山贪看着顾远羞红的脸色,像黄昏的天边一抹艳丽的晚霞,“不是吗?睡得多,吃得也多,让我摸摸小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了我的种。” 王重山话音未落,顾远抬起脚,看也不看就是狠狠一踢,满意地听到对面发出一声闷哼。哼,叫你口无遮拦,叫你开无聊的玩笑,活该。顾远弯起嘴角,似乎连眉毛都染上几分得意。 晚饭过后,王重山搂着顾远坐在沙发上开电视,女主持人口无遮拦,时不时还大脑脱线做出各种无厘头的搞怪举动,男主持人犀利毒辣,每次发问都直中要害,两个人配合默契,逗得顾远傻笑连连。他一向喜欢看这种不需要大脑的节目,饭后消食,再好不过。 王重山对这种节目没什么兴趣,捧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看准时机进行投喂,一个喂,一个吃,也是默契配合。 等到节目结束,王重山手里的果盘也被消灭得差不多。顾远转过头看向王重山,“你有话对我说。”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能这么说证明顾远心里已经有底了,两个人相处这么久,足够把对方了解透彻。王重山对上顾远清澈的眸子,沉声道:“我有一个必须走的行程,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明天就走。” 顾远垂下头,默默无语,耳边略长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他的侧脸,一片阴影中,他的神色莫辨。 王重山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一直犹豫着怎么告诉顾远的原因。上一次的离开似乎给他留下了一丝阴影,顾远虽然不说,王重山知道在他心里对分开有着恐惧。但是这次会议很重要,双方的主事人都必须到场,这决定了王氏未来一年的发展走向,他也没有选择。 王重山伸手把顾远拢在怀里,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大腿紧紧夹住顾远的大腿,两个人紧密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是种很亲密的姿态。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王重山贴着顾远的耳根子,试探着文。 一直没有动静的顾远立马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和你去!我找什么理由啊?我不用读书了吗?” “不气不气,我就是说说而已。”王重山连忙轻轻拍着顾远的被,给被炸毛了的顾远顺毛。 顾远小小地哼了一声,知道自己一开口,刚刚冷凝的气氛已经完全没有了,干脆一扭头,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要闹,我会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要是想我想得不行了的话,我们每天都都可以视频……” “呸!”顾远飞快地转头啐了他一口,“谁会想你想到不行,每天看你都看腻了。” “好好好。”王重山无条件投降,“是我想你想得不行,是我每天都想看你,怎么看都不腻。” “少恶心了。”顾远推开王重山凑近的脸,王重山见他态度软化,哪里肯放手,继续贴上去,两人很快就闹做一团。 橘黄色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纠缠着融为一体,远远看过去,仿佛一人般。 “那边去几个男生把音响搬过来!” “幕布上的字怎么歪了一边?去个人弄正了啊!” “司仪怎么到现在还没换衣服?什么还没借到?那还不赶紧催,这都什么时候了?” …… B大小礼堂的后台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恨不得多长出两双手来,时不时这个撞了那个,那个不小心踩了这个一下,谁也没工夫计较。 郭书豪站在连接舞台和后台楼梯口上,手上拿着一个老式的大喇叭,正声嘶力竭地安排着所有人的工作,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额上密密麻麻全是黄豆大小的汗珠,尽管后台冷气开得很足,但心里的紧迫感和焦急还是让他热得湿透了后背。 后台的另一边,楚孟鑫坐在化妆台上,晃动着小腿,笑着和换装化妆的演员们聊天,这些人有的是系里的风云人物,有的是外系请来的高手,和其他人的忙碌不同,他们打打闹闹,互相开玩笑,一派轻松自在的样子。楚孟鑫一边和他们玩笑,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瞥那头郭书豪忙得不可开交的狼狈模样,他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郭书豪自然也看到了楚孟鑫悠闲自在地在和今天的演员们聊天,一想到自己的累死累活和楚孟鑫的清闲,他压了一肚子的火就忍不住往上窜。 一切都是为了晚会的演出,等晚会结束这笔账他会好好算。郭书豪咬着牙在心里发誓。“动作都快点,没时间了!”他狠狠地一扭头,提高音量催促起负责道具背景的人。 在场的多是人精,偷偷互相挤挤眼睛,撇撇嘴,想说什么,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 金融系在B大一向财大气粗,各种晚会,比赛,论坛,开了又开,经费的划拨也是毫不手软。而国庆晚会则是金融系的一个老惯例,因为和开学时间近,也算是迎新生的活动之一。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台晚会应该是由学生会下的文艺部主办,今年系里却突然间宣布把晚会的组织权利下放到年级,通过报名和选拔,郭书豪十分荣幸地雀屏中选。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没人清楚,但这件事实实在在是给了学生会一个大没脸,特别是文艺部的成员,虽然面上不说,心里都不太痛快。 郭书豪风光无限地走马上任,却在一开始就被落了面子,征集节目的海报贴出去一星期,报名的人也就两三个,也完全够不上系里晚会的水准。没办法,系里有能力出节目的大多都在学生会的文艺部,这些人自视甚高,多和外系的人交好,这下团结起来不给郭书豪面子,让郭书豪愣是一星期没招到一个人。 眼看着离晚会开始的日期越来越近,郭书豪急得嘴上冒出一圈泡。系里的任务没完成好,自己就是第一责任人,在领导心中也会留下一个不堪大用的印象。万般无奈之下,郭书豪找到了之前竞争中输给自己的楚孟鑫,两人不知协议了什么,过了几天,辅导员宣布楚孟鑫成为晚会的第二负责人。 楚孟鑫也是人才,郭书豪磨破嘴皮子也没请来的人,他跑了两趟也就请来了。敲定了演员,服装,道具,主持也能一一筹备。郭书豪以班长的身份号召班上的同学参加筹备工作,连顾远也没能幸免。 谁说B大的高材生两耳不闻窗外事,高材生一旦八卦起来,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楚孟鑫和郭书豪彻底撕破脸的事,没两天就传遍了整个系,甚至于有好事者开了赌局,赌两人之间谁能笑到最后,连田阳也手痒痒地压了一顿饭钱。 第53章 两面 不管楚孟鑫和郭书豪之间如何你来我往,暗流涌动,这场筹备过程中几经波折的晚会终于顺利拉开帷幕。经过之前几次的磨合,彩排,能上舞台的演员多是B大有名的高手大能,出来的效果自然也是够水准。 台上的男女主持配合默契地宣布晚会开始,台下的顾远躲在角落里睁大眼睛四处搜寻,看到观众席上的田阳冲他们挥手,赶紧一扯周文堔的衣摆,猫着腰从人群里穿过,坐到田阳为他俩占的位子上。 他们两都被郭书豪抓壮丁成为免费劳力到后台帮忙,开场前搬搬抬抬到处忙活,直到晚会开场,趁着郭书豪没注意,他们才得以趁机溜回来。 “快看,都开始了。”田阳兴致勃勃道。 周文堔一点都不买账,“看什么看啊,这两天都不知道都看了几遍了,我连节目单都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那能一样吗?舞台,效果,音乐……那和我们彩排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本质上是一样的,那个跳舞的女的没化妆前满脸的雀斑,估计接吻时都会吓到自己男朋友,还有那个唱歌的,你也看过他没上台前在后台搓脚丫子的样子对吧。对了,还有这个女主持人,现在一本正经,端庄大气,在后面嗲声嗲气的样子,哼!”说完,周文堔还故作无奈地一摊手,顿时就给满怀期待的田阳泼了一盆冷水。 仿佛连背景都一下暗淡下来,田阳不满地嘀咕,“你让我留点美好的幻想会死啊!” 周文堔大手一拍他的肩,“哥哥是教你透过现象看本质,别被这些表面的浮华蒙骗。外面好看,说不定里面是什么脏的臭的呢。” 田阳撅起嘴,扭过头,哼着气,不去理周文堔。周文堔偏偏爱逗田阳,两个人打打闹闹,直到后排的人不满地丢给他们一人一个大白眼,这才彻底消停下来。 田阳根本就不是那种安静得下来的人,动作太大会被抱怨,那拿眼睛眼睛看总可以了吧。他努力伸长脖子往前看,一看到什么有趣的就和周文堔嘻嘻哈哈地咬一阵耳朵。 “喂,你快看那个。”田阳突然用手肘捅了捅周文堔,示意他看向前排的嘉宾席,“看着挺眼熟啊,好像是上次给我们开讲座的那个吧。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居然能和系主任他们坐一块。” 周文堔眯起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不确定道:“好像是吧,都挺年轻的。” 不确定你回答什么?田阳毫不留情的白了一眼周文堔,转身询问坐在另一边的顾远,“顾远,你说说,是不是那天给我们开讲座的那个?” 顾远自从落座之后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田阳这一问,他难得懒懒地掀开眼皮。 这几天王重山不在,少了那个人的夜夜纠缠,本来应该更好入眠的,但该死的,一到晚上他就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总感觉身别少了点什么,怎么睡都睡不踏实。白天也是恍恍惚惚,像少了一缕魂似的。 “那个,那个,就是那个灰色西装坐在系主任旁边的!” 顺着田阳手指的地方望去,不想却正好对上对方突然投来的目光,要怎么说这双眼睛,冷厉而深沉,扫到他身上的一瞬像是冰冷的蛇慢慢缠动自己的身体绞杀心仪的猎物,在皮肤上留下令人惊悸的黏腻。 顾远呼吸一滞,匆匆低下头,闪躲那道摄人的目光,等到他在抬起头来,那人已经收回视线,转过头去,低头和系主任私语着什么,嘴角带着一抹温和恭谦的笑。顾远惊疑不定,刚刚那种感觉,难道只是他的错觉? “顾远,顾远?”田阳在他面前挥手,唤回顾远出走的灵魂,“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顾远强做镇定,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就是刚刚走神了。” 田阳不以为意,把胳膊搭在顾远肩上,亲密地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知道那个是谁吗?” 顾远嘴角一颤,“是谁?” “据说是天耀集团的老总,叫王涵江,没想到那么年轻吧。天耀啊,是我们学校每年毕业季尖子生抢破头都挤不进去的天耀啊,是传说中福利超级好,正妹超级多的天耀啊,是成立不过十年就已经是业界传奇的天耀啊!” 田阳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脸上陶醉不已的表情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说起自己梦中情人一般。顾远几乎可以看见他身上散发出的粉红泡泡,一时被肉麻到无语。 周文堔不以为意道:“上次他给我们开讲座,还说自己是什么什么公司的,我连名字都没听过,这下居然变成天耀的老总了!” 田阳现在已经完全沦为王涵江的脑残粉了,一听周文堔的话,顺势就给了他一拐子,“人家那叫低调你懂不懂?现在有钱的人,你看那个做房地产圈钱的那谁,还有石油起家的那谁,都恨不得把人民币贴脸上,告诉人家我有的是钱。像这样低调的已经很少见了好不好?” 天耀集团,王涵江,姓王……顾远脑海里迅速闪过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天耀集团确实是近几年来崛起的大企业,顾远不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都有所耳闻,传说天耀集团的创始人是总小公司起家,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虽然和王家,闻家这些涉猎范围广,根底深厚的世家们相比,但也算是后起之秀中大有希望的。 顾远努力回想上一世所了解的天耀,那种熟悉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到底是在哪里?又是谁在他耳边提到过?此刻顾远恨不得把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拎出来抖一抖,把那细枝末节的回忆从角落里扒拉出来。 “涵江啊,还是要感谢你对我们系里活动的支持啊,当年你们毕业出去的那批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钱长富脸上的笑容客气又不失殷勤。在系主任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他当然懂得要要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些昔日的学生,今朝的大金主,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打开钱包换一个好名声。 王涵江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放肆的目光,嘴上回答得滴水不漏,“哪里,学校,系里当年对我都很照顾,现在我有能力能回报学校和系里,我当然要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天知道当年他在B大的时候是多么的默默无闻,系里所有的资源都向那些有身家背景的学生倾斜,作为一个一穷二白,来历不明的穷学生,要说系里对他的照顾,那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的。不过现在就不一样的,王涵江眼中的冷嘲一闪而逝,望向依旧喋喋不休的主任—— “你也知道,我们系的那栋楼是以前留下来的老建筑,虽然说历史底蕴浓厚,但是现在老师教授越来越多,很多设施都跟不上了。学校是会给我们拨一些经费,但那都是用在学术研究上的,想要翻修系办好更新设备,资金还是要靠系里自己筹集……” “为系里的发展做贡献,每个学生都应该责无旁贷,更何况如果没有系里的培养,哪里有我的今天。” 钱长富面上一滞,怎么琢磨都觉得王涵江这话是在讽刺,但看王涵江表情如常,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愿意为系里的工作贡献出一笔资金……” 苦恼中的钱长富听到王涵江这么一句话,大喜过望,刚刚的苦恼立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早就想往上面挪挪位子了,可苦于他本人的学术水平不够,又没有什么大的建树,往上走实在不足以服众。所以他才想尽办法为系里拉拢资金。他邀请了王涵江来观看系里的晚会,还不是觉得王涵江年纪轻,好说话,比那些名声占尽,还一毛不拔的老家伙们好说话嘛!现在王涵江一松口,他的锦绣前程就不再只是空想了。 王涵江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姿态自然的躲过钱长富殷切地想要握过来的双手,提醒忘乎说以到有些失态的钱长富,“钱主任,我看这件事我们还是之后再细说吧,现在还是看表演,总不好辜负辛苦彩排的学生们。” 钱长富立即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这么多学生在场,难保没有一个眼尖的。他嘿嘿一笑,“那我们稍后再谈,稍后再谈。”摸摸油光水滑的中分头,眉宇间还是泄露心中的得意。 “对了,还有一件事。” “涵江不用客气,尽管说。”钱长富生怕事情有变,连忙道。 王涵江微微摇头,“只是件小事。算起来我也离校多年,这里是栽培我,教育我的地方,多年未见,我想再看一看,参观参观学生们上课。” “这样啊。”钱长富的心一下放回到肚子里,这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事一桩,“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我们随时欢迎。学生们也希望能有你这样的学长来和他们交流经验啊。” “那就这样吧。”王涵江颌首,把目光重新放回舞台上。年轻时他眼看着钱长富对着那些他眼中的潜力股亲切关爱有加,而他这样的普通学生从来就不会得到一丝注目。谁知道如今风水轮流转,钱长富会有扒着他,求着他的那一天。 看着钱长富对自己露出讨好的笑容,看着他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又惊又慌。而他,当初需要仰望的高度,现在似乎轻易就可以碾压。王涵江心中一阵阵畅快,从头发到脚趾没有一处不妥帖舒畅。 这就是权利和金钱的力量,没有人不对这两件事物俯首称臣。只要拥有这些,人生就会站在可以俯视他人的角度。 身边的秘书附身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了两句,王涵江放在膝上的手交织握在了一起,低声吩咐道:“告诉她,只要能把那件事办妥,那么什么都好说。” 秘书点头而去,王涵江对着舞台上刚刚表演结束的女生微笑,报以掌声。还不够,现在的一切远远还不够,他可以拥有的还会更多。 第54章 坦白 从待了一天的会议室里面出来,王重山温言婉拒了对方晚上再聚的邀请,带着助理和秘书离开。 一离开对方的视线,特助蒋鑫杰那和谈判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时一直挺拔如山的背终于支撑不住地垮下来,“这些香江人真是难缠,说了这么久,就是死咬着不松口。”他一边说,一边特古派地捶着自己酸疼的肩膀。 为了维持自己的美女形象,绥文娜没有像蒋鑫杰一样在公共场合就夸张地给自己捶背,她只是小小了出了口气,揉动自己几乎僵硬的胳膊,她今天一身黑白的俏丽小短裙,显得既俏皮又活泼,一出场就让香江那边不少人看傻眼。 因为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人多未免有借势压人之嫌,所以王重山此行没有带过多的人,除了技术人员,就是一个蒋鑫杰,一个绥文娜。 “没想到我第一次外出谈判居然就要谈这么久,几乎都要顶不住了。”绥文娜感叹道。 闻言蒋鑫杰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现在就受不了了,今天才是第一战,以后还有得磨呢!”一顿,又说道:“不过你也还是新人,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要不是这次王秘那头忙,又抽走一批人,不然你至少还要磨砺个两三年呢。” 绥文娜撅撅嘴,不再说话。她这次能够跟着王重山来香江实数幸运,负责带她的王秘是公司里的老人,也是王重山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这次若不是两头都有间件大案子,副总临时抽走了王秘前去助阵,那她一个小小的实习秘书是没有可能跟来的。 前头的王重山突然停下脚步,蒋鑫杰和绥文娜还有身后几个技术人员急忙跟上去。 “王总,这……” “安排一下,晚上请那边的老总们出来吃个饭。” 绥文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面有难色道:“我们这边不是才拒绝了那边的邀请,再去邀请对方,会不会太……”难看了点。 王重山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直到把绥文娜看得脸颊发红,心慌意乱到不知所措,才淡淡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一眼不发地走开。 绥文娜一时间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后的蒋鑫杰暗自叹息地摇摇头,拍了拍绥文娜的肩膀,“绥秘书还是太年轻了啊。” “这……” “对方摆在明面上的邀请当然不能答应,香江人谈生意有多狡猾,这一去不知道会给对方多少机会。我们这边邀请就不一样,主动权把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又是私人性质的邀请,气氛放松当然什么都好谈。” “那万一要是对方也不肯来怎么办?”绥文娜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会不肯,这笔生意又不是我们求上门的,我们的技术,服务,价格都是最好的,他们不找我们,还能找别家吗?我们公司的东西又不是卖不出去,不需要这么低姿态。” 绥文娜似有所悟,原本兴奋的表情一扫而空,低垂下眼睑,看起来很是沮丧。 美女皱眉,是个男人都要心疼一下,蒋鑫杰当然也无法例外。见绥文娜心情低落,他忍不住出言安慰,“没事,没事,就新人来说你已经很不错了,刚刚在谈判桌前你就发挥得很好。刚刚王总不也提点你了吗?证明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绥文娜望向蒋鑫杰的眼中一下子放出光来,“真的吗?王总不会对我失望了吧?” “没有。”蒋鑫杰说得斩钉截铁,“要是王总真对一个人失望,他肯定连话都懒得对他说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那边的随行人员走过来,“绥秘,蒋助,外面的雨下得不小,王总怕你们没带伞,让你们俩过去一起 这几天,根据华国最权威报纸的某某日报的报道,皇城新安街即将封街进行安全排查,给予原新安街的商户一定的经济补偿。而被选中承接新安街商业功能的就是顾远早就预料到的松柏林街。为了市民们的便利,松柏林街还将开辟一个通向居住区的路口。 松柏林街由门庭冷落一下变得炙手可热,店面价格连续翻了几倍。不少先前看低松柏林街走势没有出手,或者又转手出去的人顿时为自己痛失商机而捶胸顿足。 顾远打算着自己现在手头上没有合适的经营项目,而松柏林街未来的发展他上一世是亲眼目睹的,只会越来越好,所以他决定把那间店面出租。 “你那边雨好像下得不小。”顾远一边敲着键盘,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和王重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是挺大的,下得有一天了。”王重山低语道。刚刚从宴席上回来的他满身酒气,尽管随行的人挡酒的功夫都不错,但他还是不能免俗地喝了两杯。 顾远听他的身影带着与以往不同的低沉,敲着键盘的动作一顿,一挑眉,敏锐地问道:“你喝酒了?” “和这边的人应酬,就多喝了两杯。”王重山耐心地解释着,他脱下外套,躺在沙发上用手松了松领带,让混乱的大脑得以清醒。 “你不要喝太多。”顾远语气含糊地说。听起来像极不走心的话。 王重山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嫌太肉麻又没好意思说出口,就变成这样干巴巴的一句话。这几年,顾远别扭的个性已经被他摸透了。“没有喝很多,吃完饭后他们去玩去了,我自己先回来的。”  顾远知道香江那边的人谈生意,说出去玩,玩的一般都是指带颜色的事情。王重山能把自己回来的事说出来,多半是为了让他安心。 “嗯,我知道。”顾远的语气一下缓和起来,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 王重山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这两天乖不乖,不许为了省时间不吃早餐,馋了就回家,让阿姨给你□吃的……” 外人如果听到这话从王重山嘴里说出来肯定话大跌眼镜。素日里王重山都是以沉稳内敛的形象示人,谁会想到他还有啰啰嗦嗦,操心自家小孩吃饭穿衣的一天呢。 顾远听着王重山的话,脸颊渐渐泛红,偷偷往四周瞄了瞄,楚孟鑫照例是不在的,周文堔和田阳都带着耳机,一个打游戏,一个看动漫,都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他才小小声地抱怨道:“好啦,好啦,我都知道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每次都要一直念。” “我不念你可以,但是你自己要乖知不知道……”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直到顾远觉得耳边的手机已经微微发烫,才和王重山道了晚安。 一挂上电话,顾远就觉得背后两道冷光逼得他浑身发寒,僵硬地转过头去,周文堔和田阳并肩站在他的身后,目光狂热而诡异。 “顾小远,你有情况哦!” “坦白从宽,缴枪不杀,你最好自己老实交代了,别逼我们动手。” 顾远忍住抱住自己的肩膀,一副即将受辱的黄花大闺女的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啊!” 周文堔和田阳狞笑着把顾远扑倒,一个按住肩膀,一个压住双脚,两只手不断袭击着顾远腰上和胳肢窝上的痒痒肉。顾远疯狂扭动着身体,只可惜双全难敌四手,笑得毫无形象,近乎癫狂,要害落入周文堔和田阳手中,他也只能乖乖告饶投降。 “行了,行了,哈哈哈,我投降,哈,我投降!” 周文堔和田阳得意地对视一眼,施施然缩回手,“早这么干脆就好了,都是兄弟,我们怎么舍得为难你。” 强权之下,顾远敢怒不敢言。爬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凌乱的头发,发红的嘴唇,还有那对湿漉漉的眼睛,活脱脱就是刚刚的黄花大闺女已经落入恶霸魔手。 恶霸一号田阳,二号周文堔各自拉了一把椅子坐到顾远面前,“说吧。” “说什么?” 田阳小圆眼一瞪,“还用我们问吗?就你刚刚打电话的样子,瞎子都看出来你有情况了。什么时候交上的?哪个学校的?几岁了?把该说的都说了。” 周文堔深以为意地点点头。 “这……”顾远苦恼地揉揉额角,刚刚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在寝室里和王重山说那些话,现在被周文堔和田阳抓包了,要说没有他们肯定是不信的。 顾远对上田阳和周文堔灼灼的目光,立即心虚地垂下头,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和他高中时候在一起过,后来分开过一段时间,是最近才又重新在一起的。” “他比我大几岁,已经毕业在工作了。” 闻言周文堔和田阳同时瞪大了眼睛,“顾远,没想到你爱的是姐姐啊!”他们看顾远这人平时不张扬,也不多话,除了听说身份不凡之外,其他地方都挺低调的。这一阵他老是早出晚归,还留外宿,每次都说是住表哥家,他们早就怀疑了,哪有感情这么好的表兄弟。没想到顾远居然这么重口,背地里偷偷和大了好几岁的姐姐在交往。 “那她是做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顾远斟酌着给了低调的形容,“他是自己开公司的,我们,额,在表哥的聚会上认识的。” 寥寥几句,田阳和周文堔立刻脑补出来,兄弟争一女,结果佳人远走,兄弟失和的苦情戏码。现在估计是雨过天晴,佳人回归,兄弟和好如初。顾远的形象在他们心中顺时拔高到人生赢家的高度。 “啧啧啧,开公司的女强人啊,顾远你确定自己可以搞得定?”周文堔故意语气含酸地问道。 女强人?顾远脑补出一个穿着职业套装,踩着高跟鞋,留着烫成大波浪的卷发的职业女性形象,在安上王重山的脸。噗嗤,太好笑了怎么办?顾远憋笑憋到内伤。 “啊秋!”埋首于文件中的王重山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他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都说打喷嚏说明有人在想念,小家伙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的脑海,王重山好心情地勾勾嘴角,重新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小归发愤图强了~(≧▽≦)/~ 第55章 讨要 “喂,你好!对,……” 讲台上的教授讲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顾远偷偷俯下/身接了个电话。打完电话,他对着屏幕上的课件狂抄笔记,上翘的嘴角却透露出了他的好心情。 下课铃一响,顾远就被早有预谋的周文堔和田阳抓住不放,非要他这个最早脱单的人请吃饭。顾远也不是不想请,但手头确实是有件要紧事,好说歹说,又许下了诸多不平等条约,他才得以跑出来。 “我现在在店门口了,你在哪里?”顾远拿着电话四处张望。 “顾远,这里!”顾远循声望去,马路对面的张玲用力冲他挥手,在她身后的张志忠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宽大上衣,黑色棉布裤子的中年妇女,她黑白交杂的头发束成干净利落的马尾,脸上还带着大病之中的苍白。她看着张玲的眼中是不用掩饰的疼爱。 不知怎么的,顾远想到了身在远方的黄玉珏,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阿姨好,我是顾远。” 林近红笑着对顾远点点头,“已经听玲玲和她爸讲过你了,这次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们一家……”林近红语气哽咽,她这一病,亲戚都像躲病毒一样躲着他们, “不用这样……” “要的,要的。这次请你出来就是想好好谢谢你,这次真的帮了大忙了。”两个人笑着寒暄了几句。 现下已经是临近午饭的时间,顾远主动提出先找个地方吃饭再说话,张玲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点头同意。一行人就就近找了一间附近的小饭店,据张玲说,价钱公道,量又足。 “我们先点菜再聊吧。”顾远主动把菜单递给张玲母女,又忙着给张志忠倒茶,让服务员上餐具,忙前忙后的。经过几年的成长,他已经学会把任性和撒娇的一面永远只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展现,在外人面前,他可以世故,可以成熟,可以照顾任何人,和任何人热络地交谈。 张玲接过菜单,翻开一看,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家小饭馆以前她和父母也算常来,味道不错,价钱也算公道,现在再看菜单,菜色还是她熟悉的那几样,但价钱却往上翻了好几倍。 “怎么了?”林近红凑过来一看,也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这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贵!” 看着菜单上不再熟悉的价格,母女两个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犹豫。林近红的病几乎花了她们所有的继续,以她们现在的情况点这样的菜绝对是奢侈的事。 顾远看她们俩为难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随着松柏林街的火热,松柏林街上不少店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他拿过另一本菜单,自顾自地翻开来,“为了庆祝阿姨顺利完成手术,今天就让我做东吧。”说着,他喊来服务员,啪啪啪就点了好几个菜。 林近红看着出手大方的顾远,面上带着笑,心里却又几分苦涩的滋味。 自从她得了那个病之后,家里这几年攒的家底几乎都被掏光了,还连累了丈夫和女儿操心,她理解丈夫把松柏林街上的店面卖出去也是无奈之举,还一直庆幸能找到一个出价颇高的买主。 然而,这段时间,以前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的亲戚突然接二连三地上门,言语之间还一直打听他们在松柏林街上的店面,一家人都有些奇怪,一打听才知道松柏林街因为新安街的事情一下子成了皇城里投资新的大热门,价钱也是一路上涨。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把原本半死不活被松柏林街的店面套牢的人一下砸成了大富翁。 听到这个消息的林近红连续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如果自家的店面没有卖给顾远,那么现在被馅饼砸中的人就是自己,别说治病的钱,就是在皇城买房真正扎根的钱也有了。 “妈,你怎么了?顾远和你说话呢!”张玲推推愣怔中的林近红。 “没,没什么。”林近红回过神来,堆砌起笑容,看向顾远,“顾远,什么事?” 顾远感到有些奇怪,没有问出口。“我是问您喜欢吃什么?要不,我们再加个菜吧。” “不用了。”林近红连连退拒,“都点了好几样了,够吃了,够吃了。” 顾远点头不再说话,林近红偷偷打量着他的衣着做派,穿得简单但从衣服的材质看得出是不是普通的街货,说话礼貌,待人客气,看得出是好家庭出来的孩子。她试探着问道:“顾远,你是哪儿人啊?” “我是皇城本地人。” “听玲玲讲你是住校的,那怎么不住自己家里,外面总没有自己家住的舒服。” 顾远为难地搔搔头,“我爸妈都到外地了,皇城就留我一个人,还不如到学校住,大家彼此也能有一个照应。” “这样啊。”林近红叹息着点点头,内心却在窃喜,掩盖在叹息之下的那个念头像一只贪婪的兽在她的心中肆意地啃咬,抓挠,迫不及待地要冲出她的胸口。她紧紧地攥住双手,冲坐在一边闷闷不语的张志忠使了了眼色。 张志忠接到张玲的指示,不自在地咳了咳,神色有点僵硬,粗糙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裤腿缓解心里的不安。昨天张玲和他提起那件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荒谬,算起来顾远还是他家的恩人,现在跟人家提出要把店面买回来,岂不是忘恩负义? 林近红一看出他的不情愿,立刻就指着他的鼻子数落这些年和他在一起吃的多少苦,受得多少罪,掐着手指算如果店门能买回来,那么他们一家就真的可以成为皇城人,玲玲的未来也不用再担心…… 老妻声泪俱下的哭诉实在让张志忠束手无策,他这么多年来确实亏欠她良多,何况林近红还在病中,最忌讳的就是大喜大悲,情绪波动。没办法,就算心里有一万分的不愿意,张志忠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和张玲向顾远买回店面。 可事到临头,对着曾经万般感激的少年,他就怎么也张不开嘴。 林近红埋怨地瞥了一眼临阵退缩的张志忠,她会怎么不知道他觉得自己贪图利益,忘恩负义,可是他也不想想,不这么做,现在已经一贫如洗的他们怎么在皇城这个吃人的地界活下来。林近红看了看顾远,这样辛苦,从小娇生惯养的好家庭出来的孩子应该不会知道的。 “顾远啊,其实我和你张叔今天请你过来,一呢,是想谢谢你能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伸手帮我们一把,我们真的很感激。二呢,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顾远不说话,看了看张玲脸上毫不掩饰的疑惑,张志忠拉扯林近红袖子的尴尬,还有林近红眼底极力想掩饰却还是流露出的激动,心底已经有了几分了然,虽然对好人有好报之类的话从来没有过期待,还是有种名为失望的情绪梗在他的胸口,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您说。”顾远挺起腰板。 林近红缓了缓语气,“是这样的,那间在松柏林街的店铺可以说是我和你张叔辛苦了大半辈子换来的心血,因为我这病才迫不得已卖出去,幸好遇上了你,给了个公道的价钱,我才能顺利治下来,可是,我和你张叔对那里也有感情了,实在是舍不得。”林近红颤抖着手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动情的模样确实令人唏嘘。 “妈,你在说什么!”张玲涨红着脸对林近红喊道,林近红话里的意思她是听明白了,可他们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吗!”林近红历声训斥张玲,张玲委屈的咬着嘴唇,垂着头不再说话。 林近红转过头对上顾远的眼睛,心中一颤,那双眼睛深得好像一汪泉水,干净得像可以倒映出她心中贪婪的想法,让她无所遁形。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孩子能懂什么?林近红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把昨天斟酌半天的想法说出来。 “我和你张叔是这样想的,希望你能再把松柏林街的那间店面卖给我们。”这句话说完,林近红立即瞄了眼顾远,他的脸上依旧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她自觉大有希望,接着说道: “我们知道这样的要求是有一点唐突,但是我们确实在松柏林街待了有些年头,老邻居,老街坊我们也都认识了,再离开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我和你张叔商量了一下,除了你原来付的钱之外我们再多给你五万,算是感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怎么样?” 多感人啊,先是晓之以理,再是动之以情,最后还不忘给他一点小利,顺利洗白之后还不忘好名声,要是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人真是个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年轻人,那么或许真的会答应也不一定。 “妈,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张玲皱着眉头质疑道。 “我和你二姑已经说好了,她很支持我们买回原来的店铺。”林近红施施然回答,“她还说顾远能帮助我们,一定是个品行不错的孩子,要我们一定好好谢谢人家。” 张玲很怀疑林近红的说法,谁不知道她家二姑是连亲人都不会放过的吸血鬼,怎么可能轻易就把把钱借给她家。 说起张玲的二姑,那还真有一段故事故事。年轻时和小年轻私奔,结果被人家抛弃。狼狈地回到家后被奶奶嫁了个卖猪肉的屠夫,那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对二姑是一等一的好,可是二姑偏偏不满足,还时时怨恨张奶奶,认为是张奶奶毁了她的幸福。连带的,二姑也和张家的人不亲近,过年走亲戚什么这个二姑也从来不上门。如果有亲戚向她借钱,她一律都要加收三分利的。 张玲的怀疑没有错,林近红向她二姑借了笔钱,并且承诺以五分的利息归还,她二姑还是看在张志忠和林近红名下那间松柏林街的店面才肯点头同意的。 “顾远,你看怎么样?”林近红的眼中满是热切。 顾远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直视林近红的眼睛,一字一字道:“要我说,真是不怎么样。” 林近红惊讶地发现,刚刚还满身书生气的少年,褪去谦谦君子的外衣,抹去嘴角温和干净的微笑后,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竟然冷得让人害怕。但想到松柏林街的那间店门,她有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接道: “那,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好,我们都可以商量啊。” 顾远眯起眼睛,手指抚摸着手边玻璃杯的杯沿,“既然您一定要怎么说话,那我就和您敞开了说吧。松柏林街的店面我是绝对不肯能卖的。首先,那间店面现在的价值是多少,我想我不说,大家心里也都有数,现在想用原来那个价钱随便加个几万就买到手,根本就没有可能。其次,我之所以会买下那间店面,绝对不是什么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我一直都在找合适的目标,买下来也只是因为价钱合理,不错位置。 最后,我会买那间店铺不是为了想要您的感谢,所以您……”谢或不谢我都不会在意。 顾远一席话说得林近红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会被一个少年呛得哑口无言,前所未有的难堪让她的心头烧起了一团旺火。 一旁坐着的张玲也觉得尴尬万分,她本来以为母亲想见见顾远是为了感谢他,没想到居然闹出了这一出。但女儿总归是心疼母亲,张玲看到林近红发白的脸色,急急出来向顾远道歉:“对不起,顾远,我妈她只是,只是……她没有恶意的。” 既然顾远不肯留情面,林近红觉得也没必要再客气了,干脆就撕破脸,她指着顾远尖声道:“那间店面本来就是我家的,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卖店面的钱根本就不够你治病,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可能无法坐在这里气势汹汹地指责他。顾远咬咬良嘴唇,好的家教让顾远还是没办法把那句近乎恶毒诅咒的话说出口。他嚯地一下站起来,“我想起来等一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远,欸!”张玲想拦他却没拦住,只好看着他决绝而去的背影,满脸颓色,他们,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吧。 而她的身边,林近红还在指责张志忠,“叫你要和我配合,和我配合,你在那里不说话算什么,你是死人吗?你连说句话都不会了是不是!” 张志忠想着刚才顾远的话,简直就是□裸的在打脸啊,这件事是他家做的不厚道。张志忠懊恼地挠挠头,“你别说,这件事以后都不许再提了!” 第56章 遭遇 从小饭馆里出来,顾远觉得一股郁结之气如鲠在喉,林近红撕破脸时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就往他身上插。顾远自认不是慈善家,没有四处播撒爱心的习惯,也不是什么任人家随便哄两句就可以糊弄过去的愣头青,虽然他刚刚对着林近红说没有期望得到他们的感谢,要不是因为那天正好撞上张志忠被逼得走投无路,他或许不会买下这间那间店面。 真正让他受不了的是林近红那幅他夺走了他们一家人东西的模样。店门是他们自己要卖的,如果不是他顾远,那么那间店门或许还会以更低的价钱贱卖。而林近红的话,却好像他是强取豪夺她家财产的强盗。 顾远相信林近红对女儿是个好母亲,对丈夫是个好妻子,如果松柏林街没有成为投资热门,如果松柏林街店面的价钱没有一路上涨,那么林近红在面对他的时候或许还会是一个好母亲,好妻子的形象。以前的老师曾经说过,人一旦沾染上利益就会变得面目可憎,现在顾远亲身见证了这句话。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顾远鼓着腮帮子,一边做来回走动深呼吸一边不断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街对面停着的一辆汽车内。 “我们集团旗下的品牌店当初由于各种原因,在新安街的位置并不理想。这次转迁到松柏林街,绝对是我们一次反击的好机会,趁其他竞争对手还没有谈妥,我们抢先进驻好的位置……” 助理拿着这里天公司企划部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方案侃侃而谈,王涵江凝视着马路对面的男孩,浅蓝色字母大T恤,卡其色短裤,黑色板鞋,明明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大学生形象,但这个人,无论哪一次出现都能牢牢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似乎在和什么人生气,嘴巴撅着,十分懊恼的模样,来回走动间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腿,王涵江觉得自己应该是魔疯了,竟然会有想要把那一弯莹白握在手中细细把玩的冲动。脑海中浮现那个人会是如何的娇羞,如何的婉转的画面,王涵江喉头一紧,双腿不露痕迹地交叠起来。 一旁的助理看出王涵江的心不在焉,很有眼色地停下解说,等待自家老板魂魄归来。 王涵江回过头,挑起眉责备到:“怎么停了,接着说啊。” “……”,助理接着指向街对面的一块位置,“经过我们的计算,我们公司如果可以拿下这块位置,那么对将来和其他公司的竞争会是很有利的。据调查,这块位置有上下两层,分别处于三个不同的业主,我们已经通过相关渠道拿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见到马路对面的少年似乎有要离开的架势,王涵江立即挥手叫停助理的解说,“行了。既然已经知道对方都是什么人,那么该拿下的就尽快拿下,要加高一点也没关系,该给就给。”王涵江一顿,眯起眼睛,接着说道:“如果有那种死活不答应的硬骨头,那么,按老规矩办。” 王涵江说得云淡风轻,但一旁的助理听得心中一凛。王涵江一开始就是靠做工程起家,对付那些钉子户,硬骨头,他的老规矩自然是那些残暴恐怖的手段。 “明白了。”助理忙不迭地点头。 王涵江推开车门,朝对面走去。他一离开,助理长长地松了口气。 在顾远不停地为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收到了来自王玲的短信,诚挚地替她母亲想顾远道歉,还说改天要请他吃饭赔罪。顾远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她的短信,思考片刻之后,删除了当初留下的王玲的联系方式。 原本就是生命中重要的人,如果他花时间在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上,那就是在浪费生命。 按下删除键,顾远仿佛看到林近红这样的人物如同被删除短信和联系方式一样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心头的乌云一下消散开来,再对上某人昨晚发来的要他好好吃饭的短信。顾远决定把这一切从大脑清空,让自己的肚子得到满足才是硬道理。 沿着街往前走,顾远推开一家海底捞的店门,他现在需要用心爱的美食来抚慰受伤的心灵以及那个空虚的胃。 热气顶着锅盖往上冒,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汤底的香气,点好的菜已经下锅,顾远咬着筷子等待掀开锅盖的那一刻。 一个身形突然出现挡住了顾远的视线,“你好,这个位子有人吗?” 顾远抬头一看,筷子差点捅到嗓子眼里去。这不是那天那个男人吗?顾远忘不了那天在系里晚会上,那人看向他时那种被蛇类动物舔过的恶心感,现在这个人站在他面前,带着金丝框眼镜,微笑着,像个十足的绅士。一个人总么可能有截然不同的两种面貌,究竟哪一种才是他真正的面目,顾远一点都不想和这样的人沾上边。 “那个,周围不是还有空位子吗?”顾远拿筷子指了指周围的空座,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店里还在用餐的人不多,到处都是空座。 “那我应该能坐这里吧。”王涵江自顾自地在顾远面前坐下来,看着对面少年纠结的脸色,兴致浓浓地扬起嘴角。 顾远怀疑对方到底听不听得动普通话,他刚才有邀请他坐下吗?明明是拒绝好不好! 懒得再理这人,顾远干脆埋头开始胡吃海喝,鲜嫩的牛肉沾上甜美的蘸酱,好吃得仿佛可以把舌头融化,他刻苦地把食物往嘴里塞,没有施舍给对面一个眼神。 王涵江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鼓着腮帮子一刻不停地吸进食物,吃得很是欢畅,在心里想着,这种东西自从他发家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也只有学生会把这里的东西当美食。他心下怜惜之情大起,见他嘴角留有一点酱料,想都没想就拿起桌边的纸巾想替顾远擦掉。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王涵江惊讶地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有些窝火,没想到对面那个人瞪大的眼睛像燃着两簇火苗,那人比他还生气,“你干什么啊!” 顾远望着对面的人,莫名其妙就来给他擦嘴。他受惊很大的好不好! 王涵江觉得自己的耐心正式告罄,他以前不是没养过情人,哪个不是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妥妥贴贴,生怕他不满意。就算这个少年格外对他胃口,但他也只是想把他养起来,最多多给点东西,多宠一点,但是别想超过情人的界限。像打开他的手这样忤逆的动作更是不允许有。 “我叫王涵江,我们之前见过,我想你多少都应该听说过我。”王涵江特意看了眼顾远的脸色,没从看到类似惊讶,难以置信的表情,心里有些失望,接着说:“你应该也发觉了,我对你很感兴趣,觉得你和比人不太一样,我想,你可以考虑看看和我在一起。” 说完,王涵江盯着顾远,他第一眼看到顾远就知道他会接受同性,而一个普通的大学青年身边有多少可以选择的对象?就算有,又有哪个可以和他相比。王涵江无比自信,成熟的气质和自己的身价绝对可以打动顾远。 “你,你在开玩笑吧!”顾远声音颤抖着,“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重要吗?在一起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王涵江无所谓道。 此刻顾远在心里无比懊悔刚刚王涵江走过来的时候没有立马扭头走人,明明店里空位子那么多,他还硬要坐在自己对面,再加上上次王涵江看他的眼神,明明就是充满了侵略性,他究竟是有多白痴才会搞不清王涵江这是来者不善啊! 王涵江把顾远纠结的表情当做是内心的挣扎,想了想,他决定给顾远一些甜头,让顾远尽快点头,“我在大学城附近有一套房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搬到那里去住,想要车的话也可以去配一辆。我会给你一张卡,每个月打进去十万任你花,当然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还会再给你加。” 这是王涵江包/养情人以来出手最大方的一次,就算是那个号称帝都身价第一的少爷也没有这样的待遇。王涵江就是想用钱来把他砸晕,现在的社会人人待价而沽,没有动摇不了的心,只是价钱合不合适,王涵江不介意为顾远大手笔一回。 听着王涵江嘴里不断蹦出的数字,顾远嘴角抽搐。想起当初王重山和他谈条件的场景,如果王重山也动不动就给你几万给你几万的金主嘴脸,顾远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动摇念头和他在一起。 “你考虑得怎么样?”王涵江问,在他看来十有*是已经拿下了。不管顾远是欲拒还迎还是果断答应,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今天晚上就要为自己拆礼物。 顾远抬起头瞪着王涵江,咬着嘴唇的样子似有挣扎,不甘,屈服,最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软软地哀求道:“不好意思,我想先去趟洗手间,等我回来再说好吗?。”王涵江暗喜,看来人已经顺利拿下了,他自然也乐得摆出一副绅士模样博取好感。他点点头,目送对方起身离开。心中感叹,再怎么干净的人也要为金钱折腰,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看着人拐进洗手间,王涵江想了想,拿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喂,是我。给我在诺亚的顶楼安排一个房间,对,和以前一样替我把东西都准备好。……” 收起手机,王涵江摸摸自己的嘴角发现居然是上翘着的,他感慨着摇摇头,几时为着收服一个小情人而这样雀跃。不过看那人身上青涩懵懂的气质应该是个干净的,如果他是第一次的话,那么他不介意给他一个难忘的初次,手段也可以温存一些。 王涵江在桌边等待那人的回来,心里计划着如何将人拆卸入腹。 五分钟过去,王涵江瞄瞄手表,不耐用手指地敲打着桌面;十分钟过去,王涵江觉得这趟厕所似乎去的时间有点长,但想到那人或许是紧张,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就让自己耐心点,再耐心点;十五分钟过去,王涵江噌地一下站起来,总不能把自己关在厕所里了吧?他想着,推开洗手间的门。 “那个,你好了吗?那……”王涵江的话半截掐在嘴边,再也没有说出口。因为……他面对的洗手间居然空空如也。 王涵江沉下来脸来,胸膛因为气愤剧烈地上下起伏,眼中酝酿着阴云密布,没想到他居然被一个少年给耍了,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就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只是,下一次他就不会再是这样好脾气了。王涵江狞笑着,眼中闪过危险难测的光。 “先生,先生?” “什么事?”王涵江冷着声音回答,一旁的服务生脸上的笑容丝毫未改,递上一本账单,“您和您的朋友一共消费了一百四十九块钱,如果您已经用餐完毕,请到前台结账。” 王涵江难以置信地盯着服务生递到自己眼前的账单,半晌,接过来,签下自己的名字。用力之大,几乎要把薄薄的纸张划破。 以上洗手间的借口离开,借着厨房的后门偷偷离开,再次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顾远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出来卖的吗?顾远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脸,想到那人想给自己擦嘴的东西他就一阵恶心。 “我的虾滑啊!才吃了一半的!”想到桌上一多半还没吃完的食物,他就止不住肉疼。 看来今天不宜出门,顾远拖着步子往B大的方向走,看来以后出门一定要翻翻黄历,前人的智慧永远会在今人的生活中闪光。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大清早发文,今天小归跑800米,大家祝福我不要挂吧! 第57章 预感 B大宿舍阳台上,顾远提高音量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不假辞色,“我想我已经重复很多遍了,不卖!不管你们出什么样的价钱我都不卖,对,以后贬值升值都由我自己负责,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打来了,这已经给我造成很大困扰了!” 自从顾远在自己店门口挂出寻租启示后,他的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有寻租的,自然也有想买下来的。虽然买卖不成,但顾远一律都好言以对。但这个自称某大公司的,一直想说服顾远卖出手里的店面,顾远婉拒,对方却不停纠缠,让顾远烦不胜烦。 顾远一向是好脾气,同住那么久,除了刚开学时和楚孟鑫闹的那点不愉快,田阳和周文堔都没见过他和谁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过话。 挤在阳台门口的两人面面相觑,互相推脱了一阵,都不敢过去告诉顾远,自从他接电话开始,手里的水壶就一直淋着那盆薄荷叶没挪过位子。眼看着花盆里的水渐渐没过花盆,周文堔和田阳心里止不住的肉疼,这可是办活动时他们拿三十个塑料瓶子换来的啊! 顾远接完电话一年头,就碰上周文堔和田阳哀怨凄惨的目光,森森的怨气传来,逼得他倒退一步,“你,你们俩怎么回事?” 周文堔和田阳随时一眼,示意顾远顾远看向手中的水壶,眼中指责的意味不言而喻。 顾远回头一看,“……” 小小的花盆里已经泛滥成灾,可怜的薄荷叶浸泡在泥泞的水中,颇有几分饱受蹂躏的凄惨之感,再对上那俩人无声谴责的眼神。顾远敛下眉眼,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提起花盆,倾斜的角度让盆里的水顺势向外流,片刻之后,花盆里除了泥土略显湿润,一切恢复原样。 顾远拍拍手指上沾上的泥土,冲周文堔和田阳一挑眉,搞定了! 眼睛和嘴巴全都变成O形的两人看顾远继续若无其事地给旁边的芦荟和仙人掌浇水,只好默默地在心里画十字,为死得无比屈辱的薄荷哀悼:大热天里被涝死的,您也算头一份了。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某个拿腔拿调,自以为是纨绔子弟懒散其实像极了爆发土鳖街头小流氓的声音,“哟,怎么都挤在阳台?开什么会呢?”阳台上的三个人听得齐齐脊背一凉。 关于这个声音他们私底下还曾经讨论过,得出的结论是某人国内某电视台山寨雷剧看太多,中毒过深引起的。 阳台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用同情而慈爱的目光爱抚某个深井冰孩子,受宠若惊的楚孟鑫被这样眼神牢牢定在原地,抬起来的脚怎么样也迈不出去,他暗自发誓晚上一定要去某论坛上发帖,跟不上深井冰室友的脑回路怎么破?! “额,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楚孟鑫硬着头皮问,都顾不上捏嗓子了。 他一恢复正常,顾远他们也懒得再玩名为我的室友是奇葩的游戏,周文堔爽朗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没什么,我们在阳台给植物浇水呢。” 楚孟鑫:“这样啊,呵呵!”马丹,你确定听到我说话了吗?! 十分钟过后,楚孟鑫终于在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好像是有哪里不对,确实是有哪里不对的挣扎中,想起了自己今天回寝室的重要原因。 “那个,我说……” 三双眼睛看向楚孟鑫,楚孟鑫扯动僵硬的嘴角,努力摆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我和绮绮明天在望来居请班里的同学吃饭,晚上七点开始,你们千万别忘了来啊。” 楚孟鑫口中的绮绮是他的女朋友何小绮,同时也是顾远他们班上公认的班花,系花的有利竞争者。在开学典礼上一曲孔雀舞不知道舞醉了多少汉子的心,也不知道楚孟鑫用了什么手段,竟能把这个级别的美女收服。这几天两人出双入对,俨然已经公开的样子。看楚孟鑫春风得意,美女无限娇羞的模样,不知碎了多少对这朵花心怀遐想的少男心。 虽然周文堔和田阳一直嘀咕这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但何小绮在班上算是人缘颇好的女生,他们就算不待见楚孟鑫,但何小绮的面子还是会给的。于是纷纷答应,还问楚孟鑫是否要准备礼物。 楚孟鑫道:“小绮说了,你们人都去就是对我们的祝福了,礼物什么的,真的不用来这些。” 顾远他们在讨论组里一商量,两手空空毕竟不好看,还是一人凑一点钱给何小绮买个现在很流行的薰衣草小熊。 果然楚孟鑫那厮的话不能信,一到望来居的包厢,顾远就看见靠近门的位子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已经放了不少包装精美的礼物,顾远一边庆幸早有准备,一边把手里的小熊和那堆礼物放在一起。 紫色又带着香气的小熊果然很讨女生喜欢,张婷婷等一干女生围着讨论个不停,她瞄了一眼带着得体微笑的少年,她多少都听过别人对他的议论,背景不凡,性格温柔,还有那俊美干净的五官,还有之前和他同一所高中的人传出他高中时为学姐发奋苦读的消息,专情,性格好,家世好,这样的人不知道多少女生蠢蠢欲动。可惜他本人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暗示,每天都和室友在一起,不是上自习,就是在寝室,大家都说他是当初受伤太深,才会不愿意找女朋友的。 虽然她和顾远是同班,但平时的接触也不多。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这个人,张婷婷盯着对方俊朗的面容,不知怎么样就碰了碰对方的手臂。 顾远疑惑地看着张婷婷,他们貌似不是很熟啊! 刚刚鬼使神差的举动让张婷婷有点尴尬,她的手指在身后紧紧纠缠在一起,好半天才硬扯出一个话题,“怎么想到要送这个,这不都是男朋友送个自己女朋友的吗?” “诶?是这样子啊。”顾远不疑有他,知道自己选错了礼物,不好意思地揉揉后脑勺的头发,“我们只知道这个好像比较受女孩子欢迎,倒没想到它还有这个意思。” 张婷婷根本不敢抬头,目光定格在顾远微微发红的耳垂,第一次觉得和男生说话需要这么大的勇气,“其实也没,没什么,就是比较多男生会买给自己的女朋友,那个,不是也没关系,就是……” 顾远虽然没听懂张婷婷颠三倒四的话,但还是礼貌地颌首,“嗯,是这样啊。我室友在那儿,我先过去了。” 张婷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懊恼地跺了一下脚,刚才那扭捏的样子根本就不像她。 顾远走到周文堔和田阳身边坐下,一抬眼,就看到班长郭书豪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神情很是阴郁。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被众人为在一起打趣寒暄的楚孟鑫和何小绮,嘴角抽动,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眼中的意味莫名。 顾远看他的样子觉得很不对劲,按郭书豪的性格这样的事他都会跳出来做主持,就算他和楚孟鑫撕破脸,这不还有一个关系不错的何小绮嘛,今天郭书豪一反常态地安静地站在角落里,顾远摸摸自己的胸口,突然漏跳了一拍,他有种预感,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等这时间一到,班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来齐了,楚孟鑫一挥手,宣布上菜。班上的人齐齐起哄,一会而要听楚孟鑫讲恋爱历程,说清楚是谁追谁的,一会而又要楚孟鑫和何小绮和一杯交杯酒……把何小绮羞得面脸通红,娇好的脸上飞起两团红云,楚孟鑫也是连连傻笑。 场面也是一时热闹到了几点,几乎所有人都一拥而上,轮番敬酒。便宜了顾远他们三个,意思一下敬了杯酒就回到桌边,几乎吃遍了桌上所有的菜,田阳一口一个炸丸子吃得不亦乐乎,周文堔则专攻海鲜。 顾远舀了一碗老鸭汤慢慢喝,眼睛看向除了他们之外唯一坐着不动的人。郭书豪面前已经空了两个啤酒瓶子,他手里攥着第三个,顾远看着他的喉咙滚动了两下,一瓶啤酒就下去了一半。郭书豪眼睛通红地盯着楚孟鑫和何小绮,过了一会,低头又默默地干掉一瓶。 顾远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心里是抑制不住地惊讶,郭书豪从来没有显露过这方面的意思,而班上也没有过类似的传言。 郭书豪似乎感受到顾远的注视,抬头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顾远看破别人的秘密难免有些心虚,慌忙低头做认真喝汤的样子。直到郭书豪收回视线,他才又偷偷瞄了郭书豪一眼,见他浑身上下散发出阴郁苦闷的气息,暗自摇摇头,感叹今天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边楚孟鑫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于众人的灌酒皆是来者不拒,有敬必喝。没过多久,就已经酒气上脸,和他女朋友一样红。 实在扛不住众人的热情,他只好抱起拳头讨饶,“实在不行了,我晚上还要送绮绮回去呢,再喝就真醉了。” 大家灌他也就图个乐子,都是学生,也没有人不依不饶的,一听他这么说,纷纷调笑何小绮找了个那么心疼自己的,看何小绮又闹了个大红脸,众人终于笑闹着落座,开始吃菜聊天。 楚孟鑫长长的松了口气,和好朋友笑骂两句,匆忙出门上洗手间,喝了这么多的酒,其实他早就快憋不住了。 那头楚孟鑫刚出去,这头郭书豪就嚯地一下站起来,跟着也出门了。 顾远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咬咬口中的勺子,出神地想:看郭书豪的样子,这两人撞在一起不会出事吧?想完他又觉得自己多心,这两个都是要面子的,还能在公共场合打起来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前1000字奇怪的画风绝对是小归脑洞开太大补不回来的结果,大家见谅T^T 第58章 受伤 楚孟鑫离开后,何小绮招呼着大家吃吃喝喝,就是被调侃两句也只是脸红不说话,和她要好的几个女生就出来打圆场,而且在场的大部分是男生,自然不会和美女为难。两三句话之后,众人又开始寻找今天的男主角灌酒,却发现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会是被灌多了不想回来了吧?”有人开玩笑道。 “八成是喝多了,醉倒在洗手间里了,楚孟鑫今天也太没用了,这才第一轮就不行了。” “那,那怎么办啊?”何小绮看着有些着急,绞着手指,眼中满是急切,立即有人自告奋勇说:“那我去看看吧。”话音未落,就收到了美女感激的眼神。在场不少男生都在心里扼腕自己没有主动,虽然现在这位已经名花有主,但大学里男女分分合合是常事,谁知道以后又会怎么样,趁现在表现表现,也能替自己留一个好印象。 两个男生出门找楚孟鑫,大家都觉得他大概是喝多了,找个地方休息着,也都没太在意。没想到几分钟之后,两个出去的男生其中之一急匆匆地跑回来,众人惊讶地看着他扒着门框,连气都还没喘匀就焦急地说:“快,快点去那边的楼梯口,楚孟鑫和,和郭书豪,打,打起来了!” 呵呵。大概只有这两个字能概括顾远此刻的心情,他甚至神游天外想到了如果以后毕业实在找不到工作,他还可以穿身大褂,挂个招牌,到东大街那里摆个小摊替人解疑虑,算前程,应该也能挣个盆满钵满。 何小绮一听打起来了,脸刷地一下都白了,顾不上形象,拽起裙子就往外跑。“绮绮,绮绮!”几个要好的女生急忙追出去,张婷婷丢下手里的杯子,冲着班里的男生一瞪眼,“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去把人拦下来。” 大家伙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出去,顾远和周文堔,田阳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大家都走了,他们也不好一直坐着不动,跟在人群后面也过去了。 远远地看着,楼梯口先到的何小绮和几个女生已经在劝着郭书豪和周文堔了,只是两人你来我往,你一拳我一腿,打得两眼通红,毫无章法,对他们的招呼根本就充耳不闻。 两人脸上都带上青紫的瘀伤,嘴角开裂渗出鲜血,似乎已经打急了眼,先前留在这里的男生脸上也青红了一块,估计是上去拉架不成遭受了池鱼之殃。班里的人虽然围在一边,但谁也没有上去拉架,毕竟有前车之鉴在这里,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无辜的人。 “孟鑫,孟鑫,别打了!别打了!”何小绮还在焦急地喊着。 楚孟鑫根本没有听到,现在他的眼中只剩下这个敢无端挑衅自己还揍了自己一拳的人,把他打倒,打倒成了唯一的想法。郭书豪倒是听到了何小绮的呼喊,但何小绮口中的人是楚孟鑫,关心的人是楚孟鑫,明明是自己先喜欢上她的!郭书豪胸口愤怒的火焰越烧越望,下手也越来越狠。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去叫人?”何小绮紧紧拽着张婷婷的手,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慌张地问。 张婷婷还算冷静,“不要去,赶紧叫几个人把他们拉开了,不然被发现肯定会闹大的。” 幸好今天望来居的三楼全被他们包下来了,菜也已经上完了,服务员除了送菜也不会上来。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顾远他们几个就站在身后,立刻招呼道:“顾远,周文堔,还有你们几个男生,赶快去把他们拉开,大家都是同学,就当是帮忙了。” 顾远完全没有想到站在人群最后面还会被点名,张婷婷这么一说,他不想帮忙都不行了。顾远和周文堔无奈地对视一眼,大家纷纷侧身给他们让了一个位置过去。 几个男生一商量,那边抓住楚孟鑫,这边顾远和周文堔牵制住郭书豪,把两个分开来。 那头郭书豪和楚孟鑫还在你死我活,不依不饶。郭书豪仗着身量比楚孟鑫高,挥开对放的拳头,抬腿朝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教,楚孟鑫躲闪不及,一下就被蹬到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几个男生一拥而上,压着楚孟鑫的手脚往外拽。顾远和周文堔则一个抱住郭书豪的腰,一个用手绕住他的胸膛,郭书豪一下动弹不得。两个人被彻底分开,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 没想到就早这个时候,郭书豪突然间用手肘往后一顶,这猛烈的一击正好顶着周文堔的小腹,周文堔吃痛,手上的力气一泄,郭书豪当即挣脱开来。顾远抬头一看,对上郭书豪猩红的双眼,心里暗叫不好,放开手就想往后退,郭书豪一脚正好踹在他的心窝上,顾远眼前一黑,往后踉跄了几步,没想到一脚踩空,身体失重一般地向后倒,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落地的一瞬间,顾远的后脑勺还重重地磕在墙上,他只感觉到脑袋一晕,下一秒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浑浑噩噩中顾远感到世界不停在旋转,他拼命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什么也抓不到,不停地地旋转,漂浮,那种永远找不到重心的恐慌,让他的胸口聚集着一种恶心感,这种感觉不断冲击着他的喉头,一阵一阵,让他越来越难受,越来越难受…… “呕……”,随着胃里的食物通过喉头喷涌而出,顾远终于觉得自己舒服了不少。迷糊的感觉中,好像有人替他擦干净了嘴边,接着又用热毛巾把他的脸细细地擦了一遍,好舒服,顾远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还是不想睁眼,他决定睡一觉 等到顾远这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像是医院病房的地方,洁白的墙,宽敞舒服得不像是病床的床,他转了转眼睛。对了,他被迫去给楚孟鑫和郭书豪拉架,结果被撞倒不小心摔下了楼梯。他慢慢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随着意识的恢复,身体的痛觉也随之苏醒,全身上下一片火辣辣的痛。顾远痛得呲牙咧嘴慢慢转过头,眼睛倏然睁大,他艰难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揉一揉眼睛,那个昨天电话里说还在香江的人居然出现在他的病房里。 王重山靠坐在陪护用的椅子上,一双笔直的大长腿伸在床底,双手抱在胸前,头向后仰,用一种看着就不舒服的姿势打着盹。他身穿银灰色西装,袖口,手帕,手表全都整整齐齐,似乎刚从什么重要场合下来。顾远抬起眼睛打量着他的脸,很好,除了眼底微微的青色和下巴零星的胡须之外,基本可以打上一百分。 顾远盯着王重山的脸发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对上了一双流溢寒光的眼睛,偷偷犯花痴被抓包,“你,你醒来啊。”顾远结结巴巴地说。 王重山没有回答,看都没有看了一眼顾远脸上挤出的殷勤笑容,就起身走出病房。 他一出去,顾远好不容挤出的笑容立即垮了下来,心中满满都是沮丧。王重山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自从在一起之后,不管两人再怎么争执吵架,他看自己的眼睛一直都是暖的,有温度的,可是刚刚他看到的那双眸子,里面什么感情都没有,冷得他想抱住自己。 就在顾远万般纠结的时候,门又被推开,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对他又是量体温,又是测心跳,领头的一个温声对他说:“请问您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顾远眼睛一直挂在门口站着的王重山身上,想也不想地老实回答道:“没什么,就是还有点头晕,很恶心的感觉嗯,全身都痛。”顾远发现他每说一句王重山眼里的寒光就冷一分,他嘴里的话到最后几乎轻得听不到了。 医生听完后笑眯眯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这是由于您摔下楼时造成了轻微的脑震荡,手部脚部都有不同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修养一阵就好了。” 医生转身去又和王重山轻声交待了几句就带着身后一堆人出去了,原本热闹的病房又重新安静下来。见王重山还是站在门口不动,顾远吞了吞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嘶哑着声音道:“你就打算一直站在那里吗?” 王重山闻声皱了皱眉,走到顾远身边,拿过给病人准备的密封装的水,插上吸管,喂到顾远嘴边。 顾远瞥着递到眼前的吸管很想吐槽他只是脑震荡不是四肢瘫痪,但看到王重山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把话吞进肚子里,低头乖乖咬着吸管吮吸起来,甘甜的水流入喉咙,顾远觉得嘴里的干燥缓解了不少,就吐出吸管。 王重山替顾远擦擦嘴角的水渍,想转身却发现被扯住了衣角,转回来对上顾远带着疑问的眼睛。 “你就想永远不和我说话吗?”顾远既心虚又委屈地说。 他看着王重山无声地叹了口气,在他床边坐下,握住他伸出去的那只手。 这个动作像是在顾远心里发射了一个信号,从刚刚开始的疑惑,委屈,不解,恐慌,齐齐涌上心头,千滋百味杂糅在一起化成他眼中不断积聚的泪水,不断打转,似乎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你生气了对不对?所以才一直不和我说话。你……” 顾远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了,不要钱地往下掉。 王重山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沉默顾远的反应会有这么大,慌手慌脚地用大拇指揩去顾远脸颊上的泪珠,“是我不对,不好哭了啊,乖,不要哭了。” 王重山连说带哄,好不容易才让顾远止住泪水。顾远眼睛泛红,心里有了底气,冲着王重山指指枕头。王重山会意,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调整好枕头的位置,让顾远靠着枕头半坐起来。 顾远一坐好就开口指责道:“为什么你不理我?” 王重山垂首,握着顾远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细细摩挲着,似乎思考了良久,才缓缓说到:“我不和你说话是因为我太生气了。不是生你的气,是生我自己的气。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这次你受伤,我才发现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就算我很想要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但是你还是会受伤,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王重山低垂着头,落下的头发遮掩住了他脸上的表情,顾远只是听他低低的声音,就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顾远想抽出手去抚摸王重山的头发,手掌刚刚一挣动,王重山握住他的手就紧了紧,手指钻进他的指缝中和他十指紧扣。牵着他的手到唇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细细亲吻着。 柔软的嘴唇和肌肤相贴,充满眷恋的味道,顾远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跌到由千万支羽毛堆成的大床上,柔软得快要化了。 顾远费力地让王重山抬起头,低下头和他鼻尖相贴,四目相对,仿佛要看进眼睛深处,与灵魂交接的地方。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真的。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是管别人的闲事。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自己。” 这话听在王重山耳里简直太让他动容了,他放开握着顾远的手,小心地搂上他纤细的腰,从额头,眼皮到耳垂都落上细细密密的轻吻,最后辗转来到花瓣般娇嫩的嘴唇……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这个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情,王重山放缓了节奏,在顾远的嘴里细细探索,和羞涩的小舌共舞,让他嘴里全都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王重山才放开顾远,翻身上床把小小喘气的人搂进自己的怀里,大手伸到顾远病号服的上衣底下,抚摸着腰际那一小片滑软的皮肤。 顾远靠在王重山胸口,枕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眼睛看向窗外明亮的天空,突然想到什么,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不是说要过几天才回来吗?怎么是你在这里,我的同学呢?他们去哪了?” 王重山低声道:“我想提前回来不告诉你,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惊喜没有,反而给自己一个惊吓。” 顾远闻言大感愧疚,脸颊抱歉地在王重山的胸膛上磨蹭了一下,王重山摸摸他的脸安抚,立即转换话题,“你的同学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时我刚好下飞机,听到消息就赶到医院了。” “那文堔,田小阳他们呢?” “昨天时间已经太晚了,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他们说今天再来看你的。” 顾远点点头,嘴角扬起得意的幅度,“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把我放在这里不管的。” 王重山亲吻他的额头,“要不要先睡,等他们到了我再叫你。” 顾远想想也好,就在王重山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起眼睛,小小地打盹。 王重山看着他恬静的睡颜,眼中闪过一抹温情,眼底的温度又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没告诉顾远,还有几个他的同学想来看望他,但都被他拒绝了。害得他的小家伙手这么严重的上,几句道歉就想完事,他们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他们需要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能清楚,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王同学霸气归来,有些人下场惨了(*?︶?*) 第59章 探病 顾远这一打盹,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暮色沉沉,夕阳的微光照在轻薄的纯白纱帘上,没了白日里的沉闷,增添了几分凉意。 在睡梦中被一阵尿意生生憋醒,顾远睁开眼的时候病房里不见王重山的人,他掀开被子,磨磨蹭蹭地下了床,腿上的有淤紫也有大片的擦伤,顾远轻微一动,伤口上新结的痂就扯动着周围完好的皮肤,疼得顾远不断呲牙咧嘴,更让他难受的是克制不住的眩晕和恶心感,让他接连几个干呕。 王重山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顾远穿着医院蓝白相间的病服,艰难地移动着腿,慢吞吞地往厕所方向移动。宽大的衣服下,顾远背上的肩胛骨微微凸起,看起来格外瘦弱。不理会后面跟着的那两个,他上前一把将人拦腰抱起走进厕所,用后脚跟把门踢上。 站在马桶前,顾远两手紧紧扯着裤子,涨红着小脸和王重山对峙,这么被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鬼才能把尿意解决了。“我只是擦伤,又不是断手断脚,我自己可以来,你快出去。”顾远梗着脖子坚持道。 王重山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顾作认真道:“那怎么行?我还要把你抱出去呢?” “那你先出去,我好了就叫你。” “一进一出的多麻烦啊,我就站在这里,你好了马上就抱你出去。” “你……”顾远气得鼻子一抽一抽,发现王重山嘴角露出狡黠,立即意识到这是王重山故意逗弄他,不由得气结。 “王重山!” “嘘。”王重山立刻用食指抵住他的嘴,贴着顾远的耳后根低声呢喃,“你那两个室友还在外面呢,我现在是你表哥,你这么一叫,他们会觉得我们在里面干什么?” 顾远无语凝噎,只能狠狠地冲着王重山一瞪眼,学着王重山的模样凑到他的耳边贴着,咬牙切齿道:“那你给我转过身去,你盯着我看,我实在,实在尿不出来。” 顾远口中呼出的气息喷在王重山敏感的耳后,这种暧昧得近乎挑逗的动作惹得他小腹一紧,几乎想马上把人压在身下。但想到小家伙那满身的伤,他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欲/火,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顾远对于王重山这次老实的表现很是惊讶,疑虑再三,还是抵不过急切的生理需求,解下裤子,掏出小顾远,稀里哗啦一阵清响之后,他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大有神清气爽之感。 回过身一看,王重山依旧老实地面对着墙,更是满意。拍拍王重山的背,一个小眼神示意,王重山心领神会成为坐骑,抱着顾远走出去。 人家来探病都是鲜花果篮齐全的,田阳和周文堔倒好,不仅两手空空,还把顾远床头的水果一扫而空,那连吃带拿,大包大揽的样子,连顾远都觉得有点不忍直视。 当田阳和周文堔分别啃完一个澳芒,一个蛇果,外加一小篮车厘子还想伸手拿起红得发紫的莲雾接着啃的时候,顾远终于看不下去了,“喂喂喂,你们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你们看看有谁去探病还吃人家病人的东西的。” “我们是在替你解决问题好不好,你说就你现在这个情况,什么东西吃了不是浪费?”周文堔毫不愧疚,反而回答得振振有词。 一旁脸鼓成仓鼠模样的田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 顾远怒得手上青筋一下突起,果断被周文堔戳到痛处了,因为脑震荡留下的轻微后遗症,他一醒来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靠着打点滴补充身体需要的营养,嘴里没滋没味,实在难受。 “怎么了?”王重山刚拎着手里的东西进来,就看见顾远气嘟嘟地坐在病床上,把东西放在床头,他伸手捏捏顾远的脸颊,“谁给你气受了?”眼角冷风扫向一旁坐着的周文堔和田阳。 两人身体齐齐一颤,默契十足地把手上的水果背到身后,同时头摇得如波浪一般,干笑着推脱:“谁能给他气受啊,我们关系好着呢!” 周文堔一面讨好地干笑,一边腹诽:顾远这个表哥,看起来温文尔雅似乎很好脾气,但在顾远受伤那天他们都见识到了这个看起来斯文内敛的人发起火来到底有多恐怖—— 那天顾远摔下楼之后,在场所以人都傻了,连楚孟鑫和郭书豪都一下安静下来。他和田阳俩反应快,冲下楼一把把人扛起来送医院。路上他还拿了顾远的手机打给了他这个表哥,据顾远说他父母都在外地,只有个表哥还在皇城,而且平日里看两个人关系也挺好。 电话一接通,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顾远的情况,对方当下就撂了电话,他还觉得莫名其妙。不久,就看到顾远这个表哥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过来,身后跟着的既有医院的院长,领导,也有西装笔挺白领模样的人。 这位表哥一到又是转病房又是重新检查的,不止他和田阳愣住,旁边跟过来的张婷婷几个女生也被这个阵势吓得不知所措。跟着进到新病房,看到顾远表哥脸色冷得像寒冰一般,没一会,他们被几个保镖似的人物请到了病房外坐着,听到里面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没看人难受成这样吗?没能力看就滚,换个行的过来。”一个医生神情狼狈地从病房里出来。 紧接着看着系里几个重要领导匆匆赶到,对着个助理模样的人言辞恳切的道歉,被对方几句话就给挡了回去,无奈之下领导们连面都没见到就被赶回去了。 外面坐着的他们面面相觑,知道顾远可能有点背景,没想到他那个表哥居然连系领导也不放在眼里。这接二连三的戏码,让他们什么都反应不过来。最后,还是顾远那个表哥出来,面无表情地让他们先回去,明天顾远醒来再来。 顾远没想到王重山一出现就把周文堔和田阳镇住了,看着两人安分的小媳妇模样,感到十分解气,抓着被子噗嗤噗嗤直乐。 王重山无奈地替他把被子盖好,把笑得乱颤地某人按住,“不要乱动,省得你等下又头晕。” 顾远乖乖地收敛住笑意,鼻子很灵敏地嗅到一丝食物的香气,探头看向王重山放在床头柜上的袋子,问道:“给我带了什么啊?” “是阿姨在家里自己熬的海鲜粥,你喝一点。” 原来王重山刚才出去就是给自己拿这个啊,顾远恍然,随即又皱起眉头,“我现在这个状况,可以喝这个吗?”之前抱着马桶狂吐的惨痛经历他到现在仍然是心有余悸。 “医生说是可以的,你刚醒症状会明显一点,先放着,让你晚上垫一垫肚子。” 顾远大乐,心里面面的幸福感,习惯性伸手就要揽下王重山的脖子奖励一个吻,后知后觉地想起身边还有的周文堔和田阳,伸出的手只能在王重山的肩上一拍,哥两好地感谢道:“谢了,哥。” 王重山会意一笑,意味深长的回答:“都是一家人嘛,不用谢。” 顾远扭头看到周文堔和田阳垂首坐着,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好孩子的乖巧模样,心里又是一阵狂笑。好半天才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郭书豪和楚孟鑫怎么样了?” 周文堔和田阳一愣,眼睛往王重山那边看去,王重山坐在顾远床沿,拿着一个蛇果细心地削皮,半敛着眼皮,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飘过来。周文堔一沉吟,“两个人都没有多大伤,到医院包扎了一下就回去了。” “我今天听张婷婷说,两个人好像都要记过。”田阳补充道。 顾远哑然。校外打架确实违纪,但一般这种事情没闹大都会往小里摁,尤其是郭书豪和楚孟鑫都是年级里比较受看重的干部,辅导员怎么也会照顾一下。顾远原以为最多是口头警告,再不久就可以撤销,没想到是记过处分,这样楚孟鑫和郭书豪什么荣誉,奖学金,保研资格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周文堔眉毛冲起,愤愤不平道:“怎么不会这样?在校期间打架本来就是违反校纪的行为,记过也是他们活该。你因为这两个家伙受伤流血,这两个人连来看一眼都没有,今天还跟没事人一样上课去了。” “就是,我们送你到医院,他俩跟着,结果人家是去替自己包扎的。我们守在门口,他们连面都没露。”田阳说起来也是一脸义愤填膺。 顾远心里只有苦笑,当时会冲上去实在是因为已经被张婷婷点名了,不去根本说不过去。但没想到郭书豪和楚孟鑫是这个态度,说他不还想说什么,被王重山递到唇边的水果抵住话头,他瞄瞄周文堔和田阳脸色毫无异常,心安理得地接受王重山的服侍,一口咬下叉子上的蛇果。嗯嗯,挺甜挺多汁的,难怪周文堔和田阳吃到根本停不下来。他冲王重山一嘟嘴,“还要一块。” 周文堔没有和顾远提到的是,周文堔和郭书豪的处分是由院系直接决定的,第二天就全系通报了。原本他俩都还不甘心,因为这件事还没有闹到局子里,这种处分实在是小题大做。不管是郭书豪还是楚孟鑫都在四处活动,透过辅导员还有家里的关系,但不论怎么样院里就只有一句话,不可能。两个人的处分已经定死的,绝对不会再改。这两人到现在还在折腾。 “唔,对了。”田阳突然想起什么,“张婷婷她们让我来问你什么时候方便,她们想来探望你。”张婷婷见识到王重山的森冷,不敢贸贸然 张婷婷,听到这三个字顾远就觉得一阵头疼,自己现在会躺在这个地方这个姑娘绝对功不可没。“不来行不行啊!”顾远哀嚎。 闻言田阳小脸皱在一起,临来之前张婷婷和他千拜托万拜托,说是要千万要让顾远同意见她们,何小绮也跟着在一边泪眼婆娑,让他拒绝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周文堔瞥他痛苦的表情,转过头冷哼一声,让他同情心泛滥,被人一掉眼泪就受不了,胡乱答应那些女生的要求。现在纯属活该。 王重山冷淡地看着周文堔和田阳两人一眼,警告意味不言而喻。对上顾远时眼中的寒冰立刻遇春溶解,化成一滩柔波,“不能再多吃了,再吃,顶到胃你更难受。” 田阳识相地把说服顾远的话吞进肚子里,周文堔提起已经帮顾远请过假,辅导员交待让他多休息两天的事,自然的岔开话题。三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话,直到天色擦黑,顾远不想让周文堔和田阳错过末班车,才依依不舍地让他们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今天一章,明天还有一章。~(≧▽≦)/~ 第60章 还来 周文堔和田阳走后,王重山爬上床,让顾远靠在自己的怀里,两人手握着手,脚搭着脚,贴着脸颊说话。 顾远用手指绞着王重山胸前的衬衫纽扣玩,喜滋滋地问:“王重山,我发现你这次回来比较粘我耶,你有那么想我吗?”边问还边在王重山耳边呵气。 王重山根本不回答,低头咬他喉结处的那一块嫩肉,顾远立刻敏感地压低下巴,王重山哪里肯就这么放手,一手托起顾远的下巴,手指顺势钻进那张甜蜜的小嘴里,翻滚搅动着,逗弄柔软的小舌头。一手抽出顾远扎紧裤子里的衣摆,在尾椎的末梢轻轻地打转。三个地方同时被这么猛烈地攻击,顾远当下就把持不住,双手无力地抵着王重山坚实的胸膛,不断发出暧/昧的轻喘。 顾远现还在病中,王重山当然不可能真的做什么,给了不知死活的某人一点教训,他慢慢地抽回手,摩挲着顾远的背给他顺气。 等顾远身体里的悸动慢慢平复,他立即狠狠地给了王重山一记白眼,眼角的余光瞄到床头柜上的袋子,想起这是王重山之前提到的海鲜粥,他老人家才大人有大量地在心里宽恕了王重山刚刚的行为,“我要吃粥!” 王重山知道这时候只能顺毛,打开盖子倒出一小碗来,或许是保温桶的效果不错,倒出来的粥还冒着丝丝热气,海鲜特有的芳香四溢,光是闻着味道就叫人食指大动。王重山把碗递到顾远面前,不放心地交待道:“今天只能吃这么多了,吃多了你自己也不好受。” 顾远知道王重山是为了自己着想,没有多说话,只是摇头拒绝了王重山想喂他的动作,自己拿着勺子,万分珍惜般一点一点慢慢吃起来。 这下倒是王重山不落忍了,他摩挲一下顾远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医生说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修养,你在忍两天,过两天想吃什么就叫阿姨做。” 顾远完全没能领会王重山此刻的心疼,他的所有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一小碗海鲜粥上。他还没忘记另外那一桶粥,戳戳王重山的肩膀,“你还没有吃晚餐吧,我们一起吃吧。”王重山如果不吃,省下来的粥就浪费了。 王重山颌首,端起保温桶,也陪着顾远吃起来。两人安静地吃着粥,。。。吃完,王重山给顾远擦擦嘴,擦擦手,坐在床头抱着他,两人相拥着一起看电视。 顾远尤其喜欢看娱乐八卦节目,他觉得看别人的真请假爱,分分合合,嬉笑怒骂,其实挺有意思。王重山对这些完全不敢兴趣。不过他喜欢看顾远看这些新闻时忽喜忽嗔的表情,还是不是地挑/逗一下,撩拨一次顾远敏感的小神经。 几次三番下来,顾远干脆连电视也不看了,专心和王重山聊天。 “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怎么?不想回去吗?觉得医院比家里好?”王重山故意逗他。 顾远完全没有理会王重山的话,沉思片刻道:“我是想明天早点走,我总觉得明天不该来的人还会来。再说了,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能早点走就早点走吧。” “行。”王重山当然无条件同意,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掏出手机就通知司机明早来接人,又家里的阿姨做好明早的早餐等他们回去。 第二天,顾远苦笑着看着面前的何小绮泪如雨下地替楚孟鑫道歉,万般头疼中还自我调侃再次证明了自己有混东大街算命的潜质。 “顾远,真的很对不起。孟鑫他那天真的是喝多了,他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何小绮哭得梨花带雨,叫人好不心疼。 虽然这个道歉掺了多少水分顾远不知道,但既然人家已经道歉了,顾远也只能给何小绮一个台阶下。“我知道了,你别哭了,我受伤也就是个意外,我没想怪任何人。”才怪! 何小绮身旁的张婷婷当然像她一样拎不清。如果说,何小绮能和大部分男生交好靠的是娇好的外貌,那充其量只能算五分美女的张婷婷靠的就是情商和智商了。 昨天田阳告诉她们顾远不想见人的时候,她是有点失望,但也不至于如何。是何小绮非要今早过来见顾远一面,还把她硬拉过来,两人还不容易守着顾远那个表哥出去,偷偷潜进来,一看顾远见到她们的脸色,张婷婷就知道坏事了。果然何小绮一见顾远就开始哭,顾远的脸色越来越黑。替楚孟鑫道歉,如果楚孟鑫真觉得对不起顾远早就自己来了,还需要女朋友替自己出面吗?是个人都不相信。 张婷婷在心里暗暗后悔今天陪何小绮走这一趟,她是想来看看顾远顺便刷刷好感度,可不是来拉低自己在顾远心中的印象分的。 见顾远终于开口给何小绮一个台阶下,张婷婷怎么也要把何小绮拽着走下去。“到底是因为他们两个打架才受伤的,不管怎么说等你回来我们还是要让他们两个向你好好道个歉。对了,医生说了要休息多久了吗?” “只是脑震荡和一些不重的小伤,一两周就能痊愈了。” “那就好,都快到期中了,老师上课不少都上到重点,一两周的进度,自己看看书还是能赶上的。” “是啊,我……” 顾远和张婷婷一唱一和地聊天,完全没有过何小绮插话的机会。何小绮还想替楚孟鑫多说两句好话,但没有机会,就慢慢止住了眼泪。 顾远见状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一样不待见张婷婷,但还是很感谢她这个时候挺身而出,配合默契的,顾远冲张婷婷露出微笑,表示感激。 没想到这一幕正好落在出门打电话回来的王重山眼中,王重山眉头紧锁,眼中酝酿着黑色的风暴怎么也化不开。 “怎么了,小远,有客人啊?”王重山勾起嘴角,这对两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来说是极富男性魅力的举动,不只是张婷婷连已经有男朋友的何小绮都忍不住偷偷脸红了。 顾远暗叫一声不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王重山绝对是生气了,飞快地递给王重山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张婷婷和何小绮介绍说:“这是我表哥,表哥,这是我的同班同学。” 顾远把重音落在同学两个字上,王重山知道自己这壶干醋确实喝得莫名其妙,但他一看到顾远对别人露出笑容心头的怒火就不由得熊熊燃起,凭什么他的宝贝要被别人看到?王重山只觉得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胸膛划开,把顾远整个塞进去,才能好好地保护他,同时完全隔绝外人的觊觎。 为了不让顾远炸毛,王重山收敛心里的敌意,没有对两个女孩太热情,只是掀开被子看看顾远腿上的擦伤,看完后叮嘱道:“我看你伤口已经结痂结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千万别乱动,再裂开的话很有可能就留疤了。” 顾远被王重山的动作吓了一跳,王重山在女生面前做这么暧/昧的动作。还在张婷婷和何小绮谁都没有多想,甚至张婷婷还说了一句,“难得你们兄弟两个感情这么好,现在别说是表兄弟,就是亲兄弟也很难有这么好的感情了。” 王重山理所当然地回答道:“那是当然,这个世界上顾远除了他爸妈,不就跟我最亲吗?” 两个女生不明就里,顾远一下就听明白了王重山话里的意思,被他话中难得的厚脸皮羞得满面通红。看得王重山眼色一暗,又不好有什么动作,只能把这笔账默默记在心里,就能某人身体康复之后彻底清算。 “小远,要不要留你两个同学一起用早餐。”王重山问顾远。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要来的时候已经自己吃过了。”张婷婷连连摆手,拒绝了王重山的“客气”。 何小绮疑惑地看向拒绝了王重山邀请的张婷婷。为了和张婷婷一起过来,她们趁早坐了第一班公交,肚子里没有垫任何东西,早就饿得坐不住了。 张婷婷没有理会何小绮投来的惊疑的眼神,王重山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是问顾远,难道还看不出这只是人家委婉谢客的一种说法吗?要真厚着脸皮答应下来,那才真叫尴尬了呢。 “哎呀,时间也不早了,我学校里还有点事,还要赶过去。”张婷婷抬手看看手表,故作惊讶地道。该说的话也说了,陪着何小绮过来也算是她尽朋友情谊了,既然人家都暗示了,她们也不好赖着不走。张婷婷拉着何小绮的手肘站起来。 顾远心中大快,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象征性地挽留了两句。张婷婷笑着回应,一再让顾远好好休息,早点康复。 何小绮被张婷婷强拉着出门,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回头对顾远喊道:“顾远,孟鑫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等你回学校了,我再让他好好向你道歉。”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张婷婷此时已经不敢再去看顾远和他那个表哥的脸色,手上一用力,硬是把何小绮的拉走了,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她让何小绮道歉的时候特地躲开那个表哥,不就因为最难应付吗?她还要在人家面前来这么一句,妥妥的找死的节奏,以前怎么没觉得何小绮这么欠呢? 此刻顾远和张婷婷的脑电波绝对神同步了,他也想不明白就这样一个女的,楚孟鑫和郭书豪还能为她打架斗殴。 王重山眯起眼睛,伸手挠挠顾远下巴的痒痒肉,问顾远:“那个女生为什么要和你道歉?” 顾远握住王重山的手不让他作恶,轻声解释道:“她是那天打架的男生里其中一个的女朋友替他男朋友来道歉。” “连累你受伤的那个?”王重山的声音立刻冷下来。 “不是,不是,她是另外那个的女朋友。”顾远连忙解释。 “哦,这样啊。”王重山的态度丝毫没有软化,依旧森冷。 顾远担忧地看了一眼王重山,主动伸手拉下王重山的脑袋,额头顶着额头,“他们那天都喝醉了,我会受伤只是意外,你不要……”不要为难楚孟鑫和郭书豪。 王重山叹了口气,拍拍顾远的脸颊,“我知道了,起来收拾一下吧,我们回家。” 顾远在王重山额上吧唧一声狠狠地亲了一口,笑得眼睛弯弯。他不希望王重山为难楚孟鑫和郭书豪,毕竟是同学,大家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要相处,没必要现在撕破脸。 王重山知道顾远的顾虑,他说知道了,不代表他不会暗中动手,让楚孟鑫和郭书豪一直倒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说好的今天会发一章,今天一早小归就来更新了(*^﹏^*) 第61章 少年 学校那里王重山替顾远请了两个星期的假,但他只是轻微脑震荡,没过两三天就已经能跑能跳了,顾远在家里到哪里都被阿姨严防死守,紧密看护,待得快要发霉了,向王重山申请提前回学校上学。 王重山把顾远的一双小腿揣在怀中,低头细细的替顾远腿上的擦伤上药。腿上的伤口早已经结痂又脱落了,现在白皙瓷滑的皮肤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顾远对这个不是很在意,男人谁能没有伤疤呢?倒是王重山,看着顾远腿上的疤痕又冒了一天冷气,转天就带回家两瓶没有标签的小药水,天天亲自为顾远上药,没想到顾远腿上的疤痕真的一天淡过一天,现在已经几乎浅到看不到了。 听到顾远想提前回学校的抗议,王重山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在擦了药水的地方吹气,好让药水快点干。 顾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王重山的回答,气就不打一处来,伸手不轻不重地在王重山腰间拧了一下,又一次问道:“你到底听见没有啊?我说我想回学校上课啊!” 王重山拉过顾远在他腰间作怪的小爪子,放在嘴边亲了亲,看着顾远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宠溺地笑着说:“我听到了,知道你呆在家里无聊,想回学校就回去吧。”养着名为顾远的小娇猫这么久,王重山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他都只能顺毛捋,万一小东西炸毛了,他更难伺候。 王重山难得这么爽快就松口,顾远不敢相信,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王重山的脸色。 王重山自然知道顾远心里在想什么,一挑眉毛,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怎么了?不想回去了,我应该说不放你回去,把你天天困在床上,这样再那样……” 顾远一听,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脸上的温度足可以煎熟一个鸡蛋了,他恼羞成怒地一蹬脚,给了王重山一个结结实实的窝心踹。就看见王重山捂着胸口弯下腰,深深拧起眉头,似乎很?痛苦。 顾远吓得赶紧缩回脚,探过身体凑在王重山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喂,你,没事吧?你……啊!” 顾远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拦腰抱起,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王重山把他往肩上一放,扛着人就往楼上走。 “王重山,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回过神来的顾远怒斥道。 王重山的大手在顾远的小翘臀上狠狠一拍,眯起的眼睛沉淀下晦暗不明的色彩,扬起得意的微笑,慢死调理地答道,“干什么?当然是趁羊还没放回去之前再好好吃一顿!” 王重山三步迈做一步,扛着顾远飞快的上楼进了卧室,房门“啪”地一关。不就之后,溢泻出几缕缠/绵甜腻的呻/吟和嘶哑低声的粗喘,羞红的窗外那一丛开得正艳的凤凰花。 第二天送活蹦乱跳,脸上难掩兴奋之情的顾远回到学校,微笑着和站在宿舍楼底下的小东西挥手作别,目送那个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王重山嘴角噙着的笑意,渐渐冻结,又被猛地打碎,什么都没剩下。他一打方向盘,掉头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迈巴赫在皇城艺术区的某栋建筑门前停下,白色特殊材质的墙体和大片透明透明玻璃完美地揉合在一起,浑然天成如同一片不慎飘落的羽毛,盘旋而上的屋顶却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仿佛是设计者对这个城市的质问和嘲笑。即使是在个性建筑林立的皇城艺术区,也是极夺人眼球的标志。 王重山刚一下车,一个梳着油头,穿着西装助理的人就急忙冲下楼梯,人还没到王重山跟前就已经笑成了一尊弥勒佛,他说:“王总,没有迎接真是失礼,过几天就是展会了,现在真是忙得人仰马翻,脚不沾地,我们老板已经在里面了。” 王重山微一点头,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助理模样的人急忙跟在他身侧为他推门,王重山踩着全透明的玻璃楼梯往上走,在最顶楼停下来,这时候跟在他身后人已经识趣地下去了。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和外墙一样是以白色和透明为主打,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尖端屋顶打在木质的地板上,留下变换莫测的神秘花纹,几个打扮极富艺术气息的人正站在一个玻璃展架前轻声细语地讨论着什么,为首的人一身商务西装似乎与这浓郁的艺术气息尤其格格不入,那人讨论间瞥见依着墙站立的王重山,扭头向身边的人交待两句,向他走去。 “哟,这不是我们大忙人王总吗?最近在哪里发财,要不也带着小弟我一起啊?” 王重山一拳直击对方肩膀,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是谁忙得一整个月都不见人,你还好意思来说我?” 李悦笛嬉笑着接下了王重山这一记没什么力道的拳头,和王重山一起看他折腾了好久的成果。 李悦笛出身古玩大家,家中祖上几辈都有不斐的收藏,再加上李家人对古董,艺术品的鉴赏能力,一直都是华国首屈一指的古玩世家,华国几乎所有重要的拍卖展会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而李悦笛身为家中继承人自然也是能力非凡,几天后的展会就是由他一手独揽包办的。 王重山的眼睛掠过一排排画作,在某一副画前一顿,停下脚步凝视。李悦笛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话里带出毫不掩饰的得意,“你看看,这幅画怎么样?”他手指指的就是王重山特别留意的那副。 这是一副用色极其大胆的油画,画中一个金发的纤细少年赤/身/裸/体在水中站立,清澈的水面甚至掩盖不了少年线条优美的小腿。画中少年背对着画面,展示出极富魅力的背部,只露出四个之一的脸,留给观赏者无尽的想象空间,少年的究竟是如何的长相。 “是史蒂芬,加奈尔的作品,从画布的颜色和质感来看应该是他临死前几年的作品,正是他绘画生涯的巅峰时期,画中的少年应该是……”王重山一直凝视着面前的油画,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眷恋。画中的少年干净的像个天使,却无时无刻不给观赏者诱惑感,这让他想起了早上还不自觉在他怀里磨蹭的小东西,纯得让人想一口吞进肚子里,妥帖地藏起来。 “是他的爱人,虽然没有在任何资料中留下名字,但史蒂芬,加奈尔有一个同□人几乎是当时艺术界公认的事实,而加奈尔本人更是因为这段禁忌之恋遭受极端教徒的刺杀去世。”李悦笛将一位艺术大师的爱恋娓娓道来,心里也有了几分感慨。 李悦笛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兴奋起来,脸色冒出兴奋时才有的红晕,他道:“当初我们也不相信有这么好的能遇到他,要知道加奈尔几乎从来不把他的这个神秘爱人画出来,要不是当下就召集的好几个加奈尔画作研究方面的权威,还专程做了一趟科学鉴定,我们几乎都要错过它了。” 王重山颌首,拍拍李悦笛的肩,兄弟之间,那些客套话无需多言。他知道前一阵子李悦笛进出国好几趟,原来就是为了这幅画,不过也难怪,顺利拿下这幅画作,几乎就意味着李悦笛在李家的地位从此牢不可破。 李家和王家相比,糟心的事一样不少,李悦笛一堆叔叔伯伯,身边的表兄表弟也随时虎视眈眈,等着伺机上位。而李家的古董艺术品生意也逐渐疲软,华国古玩市场的火热也导致了竞争的加剧,李悦笛进入家族生意之后,一直致力于开发国外艺术品市场,特别是新锐艺术家,各个时期各个国家的艺术大师名作,这些都是华国国内顶级富豪的新宠。对李悦笛的行为,李家内部一直有不小的反对声音,李悦笛作为继承人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这幅画加奈尔的画一现世,李家的名号在国外艺术品市场也算一炮打响,李悦笛这么久是努力总算没白费。 李悦笛揽着王重山的肩膀进他的办公室,“行了,今天怎么会想到到我这来跑一趟,你别说是因为太想我。” “我来找你还真有一件事。”王重山缓缓的说,一字一句中泄露出毫不掩饰的森冷寒意。 “我家老爷子打算拿那副齐春明的《四季鸣寿山图》给我那个叔叔做脸,在寿宴上让他认祖归宗。” “哈?”李悦笛吃惊不小,收敛起笑意,连忙问:“那老太太知不知道?”事关继承,没有人会小看王耀军做这件事背后的影响。 “哼!”王重山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道:“老爷子这次是下了狠心了,是从他自己个人账户上走的帐,老太太被瞒得死死的。” “啧啧啧,你家老爷子这次还真是下血本了,那幅《四季鸣寿山图》业内保守估价至少有这个数,真不知道这个私生子给他灌了什么迷药,真是好手段。”李悦笛对着王重山伸开的两个手掌啧啧称奇。 王重山坐在沙发上,交叠起双脚,两手一起覆在膝上,大半的脸庞藏在阳光下的阴影中,模糊不清。 《四季鸣寿山图》是齐春明的代表作之一,一直被民间收藏家收藏,这一次现世,早就吸引了华国国内众多收藏大家的注意。王耀军打的注意很简单,先装作神秘买家拍下这幅画,再让王涵江在自己的寿宴上当做礼物送上来,他自然而然就可以向参加寿宴的宾客介绍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到时候木已成舟,自然没有再改变的余地。这个主意只要瞒得好,当然是天衣无缝,只是,现在王重山已经知道了…… 李悦笛了解自己这个好友的手段,咬着手指琢磨了半天,皱着眉道:“这幅《四季鸣寿山图》不在我家手里,据说是委托了田家。”田家是华国古玩界这十几年新冒出头的家族,风头之劲连李家也要暂避锋芒。 王重山脸上的表情沉寂依旧,听到李悦笛的话也没有丝毫波动,左手手指不紧不慢地摩挲着右手的手腕。半晌,安静的办公室里才又响起了他的声音,“悦笛,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考试冲刺中,抽空上来发一章,结果jj昨晚抽了,死活发不上来,今天发了! 第62章 宴会(上) 镜子里的少年一身白色的新式中山装,小巧的立领下喉结的起伏若隐若现,身后的线条在腰际被别有用心地收紧,显露出少年美好的身线。 顾远拉了拉领结,调整出最好的角度,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扬起嘴角,露出洁白的小虎牙,不回头地询问:“怎么样?” 一只手臂从顾远的身后揽住他的腰,带着无可辩驳的强势和占有,“很好看。”王重山凝视着顾远侧脸的眼中带着深沉的眷恋,嘴唇紧贴着顾远的耳际,似吻未吻地喃喃。 顾远眼中闪过一丝狐狸吃到葡萄后的神气,他用手肘推了推紧贴着他后背的火热胸膛,嘴里抱怨道:“待会还要见人呢?你别又给我弄出什么痕迹来,我很不好收拾的!” “唔”王重山漫不经心地点着头,手指灵活地拉开顾远扎进裤子里的衬衫下摆,大手钻进去四处点火。 顾远身体一僵,迅速地隔着衬衫拦下王重山作恶的手,对上王重山欲求不满的表情毫不动摇道:“现在绝对不行,再说了,这是你爷爷的寿宴,你作为嫡孙怎么能晚到。” 王重山看到顾远眼底的坚持,知道临行前在饱餐一顿的想法绝不可能实现,悻悻地缩回手,改为揽住顾远的肩膀,脑袋靠在他的颈窝上,叹息道:“他老人家估计巴不得我不出现呢。” “什么?”顾远埋头整理衬衫,没有听清楚王重山近乎低语的声音。 王重山粲然一笑,不想把自己的糟糕情绪带给顾远,表情自然地岔开话题,“没什么,今天晚上人多,可能没办法好好看着你了,你自己一个人多小心。记住,不许喝酒,不许理不认识的人的搭讪,不许……” “好啦好啦,我都几岁了你还要念这些。”顾远听得满脸通红,瘪着嘴打断王重山喋喋不休的交待。 “王家老太爷,现任掌权人的寿宴,我当然知道要万事小心。你快去吧,哪有主人家比客人还晚到的。” 王重山再三叮嘱了顾远才坐上回王家大宅的车,路上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给姜唯和李悦笛分别打去了电话,让他们在宴会上分神留意一下他家小家伙,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才长舒一口气,悬在某人身上的心暂且先放下了。 “小少爷,老爷和少爷已经在待客的花厅了,老太太和太太刚刚还在念叨您怎么还不回来。”李叔一边接过王重山脱下的外套,一边弯腰在他耳边低语。 王重山神情自若地点头,原本向楼上书法迈开的步子打了个弯,朝待客的花厅走去。王重山人还未到,就已经听到花厅中王耀军中气十足的笑声。“哈哈哈,你们有这份心,我已经很开心了。” 王重山眼中的嘲讽一闪而逝,他面无表情的整整衣领,走进花厅时已经换上了带着欣喜笑容的面具。“爷爷,奶奶,父亲,母亲。” “是重山回来了啊,快过来坐。”尹淑君坐在王耀军身侧,多年保养得宜使她的面容不见丝毫苍老,和一边坐着的儿媳妇相比也不妨多让,一身黑底红花刺绣旗袍,头发盘的整整齐齐不见一丝凌乱,戴着一副翠*滴的翡翠手势,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气派,贵气逼人。她一看到王重山脸上就流露出慈祥的笑意,她向王重山轻轻地招招手,在身侧的位子上拍了拍,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王重山先向王耀军颌首,在尹淑君身边落座。 尹淑君上下打量了王重山一番,见他衣着得体,容光焕发,丝毫没有凌乱,才满意点点头,“我和你爷爷正说着呢,你爸今年送了他一份大礼,不知道你这个做孙子的会送什么讨他欢心呢。” “哦?”王重山似乎很惊讶,“父亲和母亲今年献给爷爷什么礼物?” “是何志清的《与朱子蕉书》,你爷爷最爱他的字,多次夸过他写字瘦长棱立,可见风骨。你父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搜罗到了这幅字,刚刚打开一看,你爷爷立刻赞不绝口。” 王重山抬眼一看,果然一旁立着的架子上打开着一副书法。 “确实是一副好字啊!”王重山万分欣赏地感慨道。 王靖宇握拳抵在唇边,低低咳嗽一声,对着王重山正色道:“你爷爷平时最疼你,你今年又准备了什么?” 此言一出,尹淑君,杨雪,连王耀军都向王重山投来好奇的目光,王重山垂首一笑,似乎早就成竹在胸的样子,自信地说道:“放心吧,我准备的这份礼物一定是最能让爷爷满意的大礼。至于是什么,我先保密,到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 听到王重山这么说,杨雪立即嗔怪道:“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可是看她眼底还是透露着一丝高兴的。 王靖宇从政,杨雪生下王重山之后没多久就跟着丈夫东奔西跑,一年母子两也没能见上几次面,后来王靖宇稳定下来,杨雪有心想弥合母子间的关系,但王重山总是对她恭敬有余亲密不足。 尹淑君可不爱听这话,王重山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亲孙子,他的降生直接奠定了尹淑君在王家,在王耀军跟前的地位,那些乌烟瘴气,下三滥的女人在她根本没有立足的底气。所以尹淑君一直对王重山格外偏爱,连忙维护道:“这和稳重不稳重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重山能有这份心,耀君,你说是不是。” 王耀军这才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慢条斯理地说:“这是当然的,重生对我的这份孝心,我还能不清楚吗?”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王耀军面泽红润,精气知足,嘴角噙着笑怎么也掉不下来。 王重山不动声色地把王耀军志得意满地模样尽收眼底,他暗暗在心中嘲讽道:现在老爷子自以为瞒天过海能把那个私生子带进来,高兴得正在兴头上,待会要是好戏开场,就不知道老爷子会是何种表情了,是不是也能一样高兴? 正想着,李叔没有发出丝毫脚步声地出现在花厅门口,对着花厅中坐着的一家人深鞠一躬,恭敬地低眉垂首道:“老爷,客人们已经全部到场,是时候开宴了。” 王耀军点头,霍然起身,“行了,准备开始吧。” 王耀军身旁跟着他的原配妻子尹淑君,王靖宇和杨雪跟随在他们身后,最后是最为孙子的王重山,不似身前的祖辈父辈,脸上堆砌起得体殷切的笑容,他的嘴角微弯,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时辰正好,演员就绪,一场好戏即将鸣锣登场。 “请给我您的邀请函。”门口的白衣保镖面无表情地沉声道。 顾远将怀里的邀请函递给保镖,对方拿着一台机器在顾远的邀请函上扫过,拿机器和顾远的面容仔细比较一番之后,终于确认完毕。双手恭敬地把邀请函递还给顾远。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失礼了,您请进。”顾远身边立即出现了一个一身雇佣装扮的人,低着头领他进去。 首富王家的当家老太爷做寿,今年难得广发邀请函邀请众人光临,当然令人趋之若鹜。要说顾家原也是没有资格进场的,多亏了今年王老临时起兴,说是人多热闹,否则顾远还进不了王家的门。顾潜声和黄玉珏本想亲自过来,但那头公司的谈判进行到了关键阶段,他们脱不开身,就由顾远代替。黄玉珏在电话里千交代万交待,生怕顾远行差踏错,把顾远生生给说怕了。 把顾远领到大厅门口,领路的侍者悄无声息地退下,顾远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推门而入。 衣香鬓影,酒水豪奢,人来人往间一派热闹非凡,天花上吊着巨型水晶吊灯,每一颗水晶都那么璀璨夺目,放射出的光芒晃得他几乎要流下眼泪来。 顾远及时想起了黄玉珏不要失礼的叮嘱,快步走到一旁角落里。熟人还是很多的嘛,顾远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林响和他的父亲林国安,吴襄,看样子身边的那一对中年男女是他的父母,还有以前班上的某些同学。看来想要在王老面前凑趣的人确实不少。 顾远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分量,也没有想搏他老人家青眼的野心想法。在角落里站了好一会儿,他就按捺不住往自助餐的桌子旁靠拢了。据王重山说,他家负责宴会餐点的厨师都是他家几十年工作的老师傅,还有一本传了好几代的菜谱,能做出好多与在别家根本吃不到的菜谱。顾远一早就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等着这一顿来大快朵颐。 自助餐的桌子旁没什么人,大部分餐点都完好无缺,顾远一手拿着碟子,眼睛在放满各种精致食物的盘子四处搜寻,看样子就十分新鲜的各类寿司,飘香四溢的芝士焗龙虾,还有种类丰富到数不清的各种甜点,光是看样子就让人不忍心下口……顾远边看边夹,眼睛笑成了吃腥的猫咪似的眯眯眼。 趁着夹食物的机会,顾远还顺边在身边站着的人那里听了一耳朵,原来王家把这次邀请的客人分做两拨,其中一个用来招待王家的世交,身份相当的客人,而身份不够王老亲自招待的都在这个客厅里了。 这么一听,顾远吃得更加心安理得,更加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以后请叫我纯爱小说作家←_←23333 第63章 宴会(中) 穿过中间庭院,王耀军突然停住脚步,他视线所在的地方也是灯火通明,隐约有音乐声和笑声传来,王家的小宴会厅平日里很少做招待外客的地方,王耀军拿起拐杖点了点,问道:“那是……” 李叔立即弯腰凑到他耳边解释了两句。王耀军随即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不提我还真是忘了。”他沉吟片刻,对王靖宇说:“来者即是客,人家愿意来为我祝寿也是一番美意,我们做主人的不出现总是失礼的,你就替我去一趟,和那里的客人喝一杯水酒,也算我意思到了吧。”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王靖宇自然不会拒绝。 王重山对王耀军的演技拍案叫绝,为了配合王耀军,让接下来的计划顺利进行,王重山提出跟王靖宇一起过去,王耀军当然不会拒绝“懂事”的孙子。 他拍拍尹淑君挽着自己的手臂,触到那个冰凉的玉手镯时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随即极其自然地移开,“那要就劳烦你和我先过去了。” 尹淑君点头,姿态依旧高雅端方,虽然她和王耀军早就没了什么夫妻感情,但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她还是拎得清轻重,王家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外人看了笑话去。 夫妻二人缓缓步入大宴会厅,早已等候多时的众人先是一静,接着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几个身份相当,能够说得上话的老伙计立刻围上来又是祝贺又是调侃。 “耀军兄的寿宴可算的上是皇城一大盛世,看看今天来贺寿的人,都是举足轻重去!”李悦笛的爷爷李历含笑说。 “那可不。今天的寿星叫我们这么好等,不行,怎么也要喝上一杯。”姜久良递过来一杯酒。 王耀军一脸无奈,只好干脆地一饮而尽。周围身份不够资格上来说句话,讨个好的宾客齐齐叫好。 王耀军一摆手,“不行啦,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饮酒,再多喝,待会淑君就要怪罪了。” 现在尹淑君哪有闲工夫搭理他啊,她现在被一群身份相近的贵妇,贵太团团包围着,耳边满满充斥着这家女儿性子好,温柔贤淑,讨人喜欢;那家的侄女长得美丽大方,又是从国外名校毕业归来,才华横溢。 现在圈子里谁不知道王家的长孙王重山年轻有为,是顶顶拔尖的人物。重要的是这一位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家,这不是让众多家中有女的人家都馋红了眼吗?都想着让自己的女儿侄女先入了尹淑君的眼,万一真能成为王家少夫人,那真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王耀军和几个老朋友续完旧,领着众人观赏厅中摆放的古玩字画,能上王家大厅的自然多不是凡品,大家时不时就对着某一件玩器品鉴一番,啧啧称奇。 “咦?”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先生对着角落里的一幅画发出惊疑的声音,当下也顾不上在别人家做客的礼仪,捏着银框边的眼镜,弯着腰,凑近仔细研究了一番。 对于他的行为众人皆是见怪不怪,这位李老出了名的爱画成痴,前阵子听闻名画《四时鸣寿山图》问世,李老就整日茶饭不思,千方百计想亲眼欣赏这幅名作,听闻画作被拍出后,还失魂落魄了好一阵。这件事在皇城名流圈子里还一度成为大家玩笑的谈资。 “李老,您看,这幅画怎么样?”王耀军踱着步子到李老身边,貌似平淡的一句问话,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却出卖了他,王耀军心里得意得很啊! 李老专注着看画,对王耀军的细微表情根本毫无察觉。他的眼珠子恨不得贴到面前的这幅画上,眼珠子逐渐放亮,燃烧出近乎癫狂的热度,就好像饿狠了的野狼看见了新鲜的肉块。李老看了老半天才舍得把眼珠子收回来,揩去额角因为激动蹦出的汗珠,对着王耀军,用颤抖的声音道:“王老,这难道是,难道是最近拍出的那一幅《四时鸣寿山图》真迹?” 作为宴会的主角,跺跺脚整个华国都要震三震的人物,宴会厅里的众人无时不在观察着王耀军的一举一动,李老和王耀军的对白自然也被他们收入耳中。立刻就有人“低声”议论,“天啊,是《四时鸣寿山图》啊!没想到居然被王老收下了!” “不过是一幅画,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刚才国外回来,不知道这些也正常,以后千万别再说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话了。《四时鸣寿山图》据说是唐代的国手柳公问的遗作,也是他的巅峰之作,被历代帝王收藏流传至清,却在大正皇帝手中莫名遗失了,无法目睹柳公之作,一直被称为华国画坛最大的憾事。前阵子这幅画重新问世,举国都震动了!多位不出世的名家出山联合鉴定为真迹,拍卖的价码更是华国书画拍卖史上的第一高价。” “不愧是首富王家啊!一出手就是这种大手笔!” “那是!传说王家资产不知凡几,富可敌国!” …… 王耀军听着周围人的恭维,虽然都是些听腻了的陈腔滥调,想到事情如自己安排地一般顺利,心里也像喝了一大碗汤水一样舒服妥帖,不过他脸上还是沉稳老重的表情。 王耀军冲着眼巴巴等着他揭晓答案的李老微一颌首,微微一笑道:“没错,这就是不久前拍出的《四时鸣寿山图》的真迹。” 李老激动地猛一回头,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的在画作前虚比了一下,眼眶竟然有泪光隐隐闪过。他又盯着这幅画详端良久,感慨万千道:“我之前只当我和这幅画没缘分,今生未曾一见是最大憾事。如今佳人一睹,心愿已了大半。”话音一变,半真半假地责怪道:“只是你这人好没意思,这画既然是你收下了,为什么不叫我过来赏画。” 王耀军连忙一拱手,摇着头说:“这是哪里的话!如果这画真是我收下的,以你我的交情,我又何必藏着掖着。” “那是?” 王耀军神秘一笑,指着早就站在一旁整好以暇的王涵江道:“是这个小子送给我的贺寿之礼。” 王涵江越众而出,来到王耀军身边,众人的目光汇集到他身上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个圈子里就没有能藏住的事,谁家出了点糟心事,借着东方一天之内就能出现在所有人的嘴边,更何况是王老想把留在外面的种子带进家门这样的辛辣八卦,早就不知道被嚼过多少回了。 一看王涵江被王耀军点出来,在场哪还有不明白的,王耀军这是借着寿宴的场子,要正式把王涵江带进王家。很多人当即回头去看另一边被一群贵妇环绕的尹淑君,老太太冷眼看着王耀军和王涵江并肩而立,看似波澜不惊,但手却攥得紧紧的,引得一旁的老闺蜜担忧不已地握住她的胳膊。 王重山跟在王靖宇和杨雪的身后回到这边较大的宴会厅,刚刚偷偷打量过小家伙,正没心没肺地吃着东西,好不快活,他算是白担心了。倒是这一头,王耀军一手握着王涵江的肩膀,笑得好不开心,俨然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饶是王靖宇官场沉浮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不动声色的功夫,也不由得狠狠皱了一下眉心。他一直以为父亲想让那个私生子进王家只是一时的念头,再加上他为政不能长期在家,对家里的事也少关心,本以为只是件微末小事,没想到…… 杨雪端庄的笑容一下子僵在嘴角,她不着痕迹地瞄了瞄身后的儿子,心烦意乱中把手里的手绢揉成一团。 王重山当然知道王靖宇和杨雪复杂的心情,不过他更清楚等到宴会结束之后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无意多说什么,王重山附身在杨雪身边低语道:“母亲,奶奶在那儿,我们过去吧。” 因为儿子难得的亲近举动,杨雪一下子清醒过来,这还是在所有宾客的众目睽睽下呢!重新挽紧王靖宇的手臂,装点上无懈可击的仪容,王靖宇立即会意,二人携手而入的模样宛如一对模范伉俪。 王重山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半低着头,跟着王耀军和王靖宇进入宴会大厅。无意间和跟在父亲身后的李悦笛视线交汇,一个信号被传递,仅仅只是一瞬两人又错开了视线,短短几秒间快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王涵江站在王耀军身边享受着在众人瞩目下的快乐,他觉得这才是他应该有的生活,众人瞩目,受人敬仰,到日后还可以掌握权柄,在商场上翻云覆雨,只手遮天。 当王耀军和他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激动地跪倒在王耀军身前,王耀军只当他是为了拥有光明正大的身份而感激,但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他是因为可以正式踏入王家而兴奋,将来只要除掉王重山这个碍眼的存在,那么整个王家就是会他的囊中之物。 想到之前遇见时从来不拿正眼看他的王重山,想到那个自己不知道名字却耍了他,狠狠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的小男孩,从今天开始他会把他们都牢牢踩在脚底下。王涵江心中一阵快意,插在裤兜里的手正用手指狠狠掐住手掌,这样的痛苦使得他不至于立即喜形于色,面上依旧是沉稳淡定的神情。 王耀军看到王涵江的表现,心下更是满意,这个儿子不论是心性还是外貌都比正室尹淑君所生的长子王靖宇要肖似自己,这样的念头一生,王耀军要把王涵江带入王家的念头就能加坚定了。 现在场面其实有些尴尬微妙,这时候上去凑趣,明摆着就是和王靖宇与王重山作对,这父子两一个在官场一个在商海都混得风生水起,想要借这个机会讨好王耀军,也要思虑再三会不会得罪他们父子。 李老此时尴尬的气氛似乎毫无所觉,看王耀军这么正式把王涵江带到身边,也只是以为这是王耀军欣赏的小辈后生,再加上王耀军说那幅《四时鸣寿山图》是王涵江拍下对他就平添了一分好感,就笑着问道:“王老啊,这位是?” 王耀军咳嗽一声,就要正式把王涵江的身份公之于众,没成想,安静的大厅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这幅画,这幅画怎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vb考试终于结束了,这段日子没更新,小归很抱歉,但是学习总是重要的。接下来,小归会开启码字机模式,争取多码一点,多发一点。就是这样~ 第64章 宴会(下) 王耀军被自己即将出口的话被打断而大感不快,眼中闪过一丝冷凝,看向说话的人,认出这是李老的孙子,自家孙子的好友李悦笛,只好把心头的怒火强压下来,硬是挤出一抹和蔼的笑容,“小笛啊,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 李历连忙扭头狠狠撇了一眼孙子,责怪道:“胡闹,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赶快给你王爷爷道歉。”李历这招先发制人,抬出了王耀军是长辈,李悦笛不过是小辈,王耀军自然不好与一个小孩子为难。 王耀军被李历一通强白,自然也没法再发作什么,只好做出一副宽容大量的架势,挥挥手,“这点小事,道歉做什么,小笛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是把他当做亲孙子一样疼呢。” 说着,王耀军那眼角的余光瞄向一边的王重山,早知道李悦笛和他是从小的交情,两人亲人兄弟,不会是王重山挑着李悦笛来出头搅黄他的计划吧。王耀军越想越觉得如此,但发现王重山脸上的表情讶异似乎也不像在作假,这个疑惑只好暂且放在心中。 李悦笛被自家爷爷训斥之后,脸色出现不平之色,凑到老人家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李历脸色大变,眯起眼睛惊疑不定地反问孙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确定?” 李悦笛两手一摊,很是无奈,“这样的大事我当然是确定了的,不然我怎么敢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出来。” 王涵江美梦即将成真之际被打断顿时怒火中烧,他知道李悦笛,王重山的好朋友,真兄弟,在他看来李悦笛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替王重山出头。这么一想,他语气不善地说道:“这幅《四时鸣寿山图》由田家出手,华国多位大师联手鉴定,甚至连久不出世的前皇宫博物馆馆长都认定为真迹……”王涵江话音一顿,踱步到李悦笛身边,语意轻蔑地反问:“请问这样一副百分百为真迹的画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我听闻李家是华国古物收藏界的大家,心里一直向往崇敬,没想到李家也有这么草率轻纵的时候。也难怪,毕竟书画界后起之秀如云……”王涵江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暗示着众人,李家是出于行业竞争使出了什么下作手段来打压排挤他人,才质疑这幅画的真假。 听了他的话,围观的宾客纷纷窃窃私语起来,看向李悦笛和李历的眼神有有了几分暧昧不明的意味。 “涵江!”看着王涵江越说越过分,王耀军立刻出声制止,虽然他也觉得王涵江说中了几分,为了老朋友的面子,他还是想替他打个圆场,“李老是古物界的泰山北斗,在他面前哪有你一个小辈说话的地方,他老人家心胸宽广,你倒还说上瘾了啊,还不快去陪个不是?” “是。”王涵江恭敬地点头,朝着李历微一鞠躬,“李老,失礼了,是晚辈说话放肆了。” 李历脸色铁青,在王涵江鞠躬的时候,脚步一动侧过身,愣是没有受王涵江这一礼,一甩袖子,声音冷硬道:“不必了。”一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也敢在这样的场合明晃晃地打他李家的脸,真当他李家好欺负不成。他王涵江还没踏进王家大门呢就敢这么和他说话,若以后真的被记进族谱,那还不翻了天了! 李历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干脆对给自家使了个眼色,“小笛,把你刚刚告诉我的事都说给你王爷爷听听。” “爷爷,这……”李悦笛迟疑。 李历双目一瞪,用拐杖狠狠地敲一下地板,“还不快说,再不说我们李家的名声全都给毁了。” 李家祖孙一来一往地对话听在王耀军的耳里,让他觉得莫名心头一跳,或许事情真有蹊跷。好不容易筹谋的计划绝不能毁于一旦,王耀军想阻止李悦笛说话。 就在这时,王涵江横插了一杠子,“快说吧,我们也想听听这话到底哪里值得李少爷怀疑。” 李悦笛突然抬头,朝王涵江露出一个诡异的轻蔑的笑容,似乎只是一瞬间,又彻底从李悦笛脸上消失了。霎时间,一种不安惶恐的情绪笼罩在王涵江心头,似乎事情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向未明的方向脱轨而去,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再不想让李悦笛开口。 可惜等王涵江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李悦笛不高不低的声音在早安静已下来的宴会厅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前一阵子因为筹备画廊的事一直在R国,也因为收集画作认识R国不少名流贵族,其中就有史金斯家族的族长迈克尔先生,我们相谈甚欢,交往了许久之后史金斯先生才想我透露了手中有一幅我国的山水画的口风。当时我还没太在意,后来看了这幅画才发现这正是我国失传已久的名画《四时鸣寿山图》!” 李悦笛话音未落,大厅里已是哗然声四起,难道《四时鸣寿山图》有两幅?那么哪幅才是真迹? 刚刚在场,一直旁观看戏的田家人按捺不住了,立刻跳出来辩驳道:“这幅《四时鸣寿山图》已经被多位大师鉴定为真迹,倒是你口中的那幅,说不定只是这一幅现世之后的赝品吧。” 李悦笛摇摇头,“我当然不敢这么快就下定论,立刻请了国际上最权威的古董字画鉴定机构对那一幅《四时鸣寿山图》进行科学分析和坚定,他们的结论是不论从这幅画表面的风化程度还是用纸用墨的材料都和《四时鸣寿山图》创作的朝代是一致的,工艺也是当时的工艺。” “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我还邀请了金武铭金老来对这幅画进行鉴定,金老小心谨慎地观察了足有半个月,才定下那幅《四时鸣寿山图》为柳公问真迹。” 如果说之前的科学鉴定的吻合还可以用高科技来解释,那么金武铭金老的确认无疑是一锤定音把李悦笛手中的那幅《四时鸣寿山图》确定为真迹了。谁不知道金老是真正研究柳公问画作的大家,田家请去鉴定的专家里不少都是金老的徒子徒孙辈的,若是金老确认过了,那结果自然比旁人权威得多。 没想到一幅画居然能牵出这么峰回路转,波澜起伏的故事来,在场的宾客们很快消化了李悦笛带来的爆炸性的消息,目光开始聚集在王涵江身上,同情的,嘲讽的,幸灾乐祸的皆有之。 王涵江脸上早已血色全失,他清楚地知道:在王耀军寿宴上献出一幅假画是真真正正地打了他的脸,周围这么多人看着,王耀军不可能踩了自己的面子硬把他的身份公之于众,王涵江拼命地想做最后挣扎,虚弱地问:“既然你早已确定手中的《四时鸣寿山图》为真迹,那么这幅画出现在田家手中的新闻出来时,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澄清,还任由田家把画拍出去?”这也是大多数人的疑问。 李悦笛甚是无辜地一摊手,转身面相宾客们解释道:“当时我身在R国,对国内也有一幅《四时鸣寿山图》现世的新闻根本无从知晓,再加上当时要和史金斯家族谈判,照顾金老的身子骨,我们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时间去关注国内的消息。就是我爷爷,也是今天我有了九成把握之后才告诉他这个消息的。” “另外,我还从迈克尔先生那里意外获知了一个消息。”李悦笛似笑非笑地看了王涵江一眼,“迈克尔先生与我偶然提起就在前一年,这幅《四时鸣寿山图》曾经被盗,幸好R国警方破案及时,画作没有大损坏。我猜想,或许国内的这幅画就是那时候制作的仿品吧。” 李悦笛话说到这里,为所有人讲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甚至连仿品的出处都有了猜测,有理有据得让人很难不信服。田家人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辩驳,只好悻悻的退到人群后头去。 王涵江脸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滑落,双腿发软好像长途跋涉了许久一般只想瘫坐在地上。 完了,彻底完了,他进王家的美梦被毫不留情地打碎,万事俱备却在临门一脚时功亏一篑。明天,不,今天晚上,全皇城都会把他当做一个笑话的,此时的王涵江五脏六腑齐齐搅在一起,胸口一闷,喉头感到些许腥甜,为了不再让旁人看笑话,王涵江生生将那口血吞回去。 王耀军瞥了一眼面部扭曲,神色近乎狰狞王涵江,在寿宴上闹出这样的事已经让他大大的没脸,这时候不适合公布王涵江的身份了,他捏了捏王涵江的肩膀,无声地表示安慰,然后上前两步向围观的宾客做出一个向下压手势,示意稍安勿躁。 “年轻人能有这番心意对我来说已经很开心了,谁也不知道这《四时鸣寿山图》会有如此波折,现在真迹现世,对我华国书画界也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事。就是不知道小笛什么时候肯展出这幅真迹?” “下个月会是我李家旗下一家画廊开业,届时《四时鸣寿山图》就会在那里接受大家的评鉴。” “嗯,那就让我们翘首以待,为《四时鸣寿山图》真迹不失举杯。”王耀军高举酒杯,笑容满面似乎丝毫不受刚刚事情的影响。宾客自然纷纷响应,众人共饮一杯之后,尹淑君神色自然地走到王涵江身边,挽起丈夫的手臂,轻笑道:“你可不许多喝了,快和我去和乔老聊聊天,你不是成日都在念叨他?” 王耀军对来向他敬酒的客人无奈一笑,客人立刻表示不在意。王耀军就半推半就地被尹淑君带到乔老面前,王靖宇夫妇早已和乔老聊上了。 围聚在一起的宾客纷纷散开,各自寻找聊天攀谈的目标。至于刚刚还备受瞩目的王涵江,现在已经被众人冷落到一般,没人愿意用正眼看他一眼,暗中却似乎有无数双嘲讽讥笑的眼睛在窥视。 今天最大的小丑,隆重的出场却只换来众人的哄堂大笑。王涵江用一只手松开领结,好像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他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走去,所有人都看到了,可所有人都当做没看到。 王重山捏着酒杯,向那头被团团围住的李悦笛举杯致意,两人抿过一口酒后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唯在王重山身边站定,看着好友嘴边斯文尔雅的笑容,心里只感到一阵发寒。 今天这场戏最终的大赢家,从头到尾没有上台说过一句台词,却掌控了这场戏的发展。 不论是田家还是李家手里的《四时鸣寿山图》,主人都是王重山。所谓的田家的拍卖,李悦笛出国得到的真迹,画作被盗,都是王重山一手策划出来的一场戏,所以人都是他手下的提线木偶,王耀军,王涵江,田家……每个角色的情绪,反应,思维似乎都已经被他看破,作为被选中的角色只要按照他的剧本好好表演就够了。 王重山扭头正好对上姜唯有些愣怔的双眸,“阿唯,怎么了?”王重山关心地问。 姜唯回过神来,一阵用力地摇头,“没,没什么。” 王重山接受了好友拙劣的掩饰,突然想起什么,接着问:“小远那里怎么样了?” “他一个小孩子谁会对他怎么样啊!”说起这个,姜唯就自在多了,他还不屑地撇撇嘴,“从开始就看他一直在吃,你到底是怎么养他的,怎么可以吃这么多!” 王重山递给姜唯一个干卿何事的眼神,姜唯立刻识相地闭嘴。他可不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这个笑面虎好友给算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絮絮叨叨:好基友觉得这个情节拖太长了,我想了想就两章并做一章好了。 第65章 礼物 “嗯嗯,我很好,今晚一点事都没有,对……”顾远对着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黄玉珏柔声回答,从刚开始接到电话的耐心十足到半个小时后的无可奈何,顾远感受到自己老妈的唠叨功力又更上一层楼,不禁想对顾潜声表达自己森森的同情。 电话里,黄玉珏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忧心忡忡,顾远的保证实在没给她什么安全感。黄玉珏再一次后悔,再怎么忙也这样的场合大人也应该陪着才是。 “你之前电话里怎么吩咐的,我就怎么做了,绝对没有冲撞了哪位大人物,您就放心吧。”一边安慰着黄玉珏,顾远朝从浴室出来的王重山做了一个稍后的手势。 王重山了然一笑,大步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到顾远身边,伸手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顾远只感到一阵性感的男性气味混合着沐浴露特有的清新香气瞬间弥漫在周围,这个不知道是法文还是德文的沐浴露牌子最得顾远喜欢,在王重山沐浴后,他都要凑到他怀里一边拱一边嗅,想只小狗一样。王重山自然也发现了顾远的喜好,家里大大小小有气味的东西都换成了这个牌子,当然还包括他本人衬衫的熏香。 脸颊泛红发烫的顾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一手拉开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衫散热。 “小远,小远!你在听吗!”那头迟迟得不到回应的黄玉珏提高音量呼唤。 顾远一下子回过神,连忙回答道:“妈,我还在听。”一出口,声音就哑得不行,顾远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眼带调笑的王重山。 “是不是宴会上偷喝了不少酒,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喝酒,偏偏不听。宿舍里有没有蜂蜜,快点自己去弄一点蜂蜜泡水来喝知不知道……” 顾远实在没有力气再和黄玉珏解释什么了,干脆就顺着黄玉珏的话来说,“有,那我现在就去,对对,马上就去。” 好不容易哄得黄玉珏挂上电话,顾远总有感到自己的耳朵轻松了不少,枕在王重山大腿上的脑袋挪了挪,正好对上王重山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 毕竟是传了几代人的好基因,顾远默默回想起宴会上见到的王重山的母亲杨雪的模样,不得不说,到了这个年纪依旧可以称得上风华绝代,一出场就惊艳了包括他在内的无数人。王重山的长相显然更受母亲基因的影响,五官俊逸有型,尤其是那双眸子,深沉得像个随时都能把人吸进去的无底深渊,没人能看透,偏偏眼角微扬,眼光流转间尽是无限柔情。 顾远像被蛊惑住了似的,伸出手在王重山的眼睛周围游弋,最后停留在那多情的眼角,轻轻地摩挲。 王重山不避也不闪,任由顾远在脸上抚摸,对顾远放纵到仿佛一个对自家孩子宠溺到束手无策的大家长。直到顾远玩累了,想把手缩回来,王重山才趁势握住一只白嫩的小爪子,放到嘴边逐一亲吻。 气氛甜得腻人,空气中带着让人脸红的浑浊气息,橘黄色的灯光给一切都镶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边。顾远和王重山都不是会辜负良辰美景的人,顾远的手指,在王重山结实的胸膛上轻轻打转,小嘴在他耳边呵气。 几乎是一瞬间,王重山的身体就已经臣服到五体投地,他的小腹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还越烧越旺,让他差点就要把某人当场拆卸入腹。因为心里的计划,他不得不憋着一口气,苦苦支撑着自己不破功。 顾远自认为在某件事上两人的配合度还算高,平时只要自己稍微主动点,做出点小动作,王重山就会有强烈的反应,没想到今天却还没有回应。顾远心里纳闷,狐疑地瞄了某人隐忍的侧脸,挪了挪身体,接着想去咬王重山脖子上凸出的那一块。 王重山在心中几乎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磨人的小东西就是不让人身心,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忍不住了。大手伸出去一遮—— “重山?”突然失去光明的顾远疑惑地叫了一声,黑暗中他只能听到衣服的摩擦声和王重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重山?”他试着再叫了一声,王重山还是没有回应。 突然,顾远感到王重山微微松开了蒙住自己眼睛的大手,紧接着,一块柔软,带着些许凉意的布料接替了王重山大手的工作,彻底带走了顾远最后一点光明。 “喂,你……唔!”慌乱中顾远惊呼出声,胡乱攥紧了什么,微凉的触感似乎是王重山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 王重山用手指按住顾远的嘴,堵住了他的疑问。顾远不明所以,只好乖乖地闭嘴,感觉王重山把自己抱了起来,走了一阵,又轻轻地把他放下。 “重山……”顾远喃喃着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宛若叹息。 “小远,我是不是从来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王重山的语气有暖又缓,呼出的热气喷在顾远的耳廓上,引起他后背的一阵酥麻。 顾远都要站不稳了,还努力分出心神来和王重山辩解,“怎么会,你什么都替我考虑到了,我需要的,不需要的,只要喜欢你都会送到我面前……”话到最后,顾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缩缩脖子才把最后一句话吐出来,“你都要宠坏我了。” 许久王重山都没有回应,顾远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刚要侧过头去,就感到额头被轻轻触碰了一下,立即意识到王重山刚才亲了他一下,那种不带任何欲/望,干净的亲吻让他一时愣怔得说不出话。 “我要送你,嗯,一件礼物。”王重山从顾远身后环抱住他,执起他的手在手心上落下一枚轻吻,“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什么?”顾远好奇地问。 王重山没有回答,而是捏着顾远的手指伸向前方。顾远莫名,黑暗中只能依靠王重山牵引,几秒钟之后,感受到指尖轻轻的和某样东西触碰到一起,是一种略微粗糙,没有纹理的触感。 王重山握着他的手指四处移动,“猜猜看,这是什么?” 顾远思索半天,沮丧地摇头。 王重山低笑一声,亲了亲顾远的脸颊表示安慰,“再猜猜,猜出来,它就是你的了。” 不是说送他的礼物吗?怎么又搞成有奖竞猜了?顾远不满地腹诽。 王重山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鼓励道:“再猜一下,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保证。” 顾远撇撇嘴表示怀疑,还是去体会指尖传来的感受,好半天,才犹豫地回答:“是画吗?” “bingo,答对了!我的小天才:”王重山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伸手去解顾远脑后的那个结。顾远也感染了他开心的情绪,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骄傲的弧度。 “准备好,一,二,三。” 眼前蒙着的丝带被解开的一瞬间,灯光还有些刺目,顾远条件反射一眯眼,再睁开的一刹,眼前的震撼瞬间夺走了他的呼吸,言语的苍白完全无法形容眼前这幅画的美丽,画中的少年完美的不似凡人,似乎连纳西索斯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无地自容,这还仅仅只是一个侧面! 好半天,顾远才找回说话的能力,“这是……这是史蒂芬.加奈尔的画?”顾远眼睛里装满了不敢相信,艺术界殿堂级的大师,几乎在是巅峰时间的作品。 顾远对艺术品的喜好源自母亲黄玉珏的熏陶,黄玉珏上大学时主修的艺术,对美的事物有惊人的敏锐和天赋。顾远在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中,也对艺术品略知一二。对加奈尔,这位画界的传奇人物,当然不会不了解。 “据说他叫加文,是加奈尔的情人,也是宗教份子口中那个加奈尔勾引入地狱的恶魔。”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恶魔?”顾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却不敢再去触碰,只是用指尖描摹画中少年的身形,眼底尽是痴迷。谅是任何人,在这样震撼人心的美丽面前,都会从心底生出爱慕。 “加奈尔倾尽全力保护去他,甚至不惜和教会为敌。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幅加文出现的画作。”通过细腻的笔触,仿佛可以感受画家在绘画是是抱着怎么狂热的爱恋和真挚的情感,与其说这是一副加文的肖像,不如说这是加奈尔写给爱人的一封情信,每一抹色彩都在脉脉倾吐着爱语。 “喜欢吗?”王重山摸摸顾远的脸颊,询问道。在李悦笛那里第一眼看到这幅画他就觉得这幅画应该属于他家小家伙,一样的干净,一样的无时无刻不在诱惑他。 “很喜欢。”顾远盯着画中的少年低语,转过头对上王重山的眼睛,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喜欢。” “喜欢就好。”王重山伸开手臂把人揽进自己的怀里,亲吻落在顾远微凉“”的眼皮上。顾远的手在身后攥紧了王重山的衬衫,仰头迎上王重山缓缓下移的嘴唇,千言万语全都融进的唇齿交/缠的甜蜜中…… 画中少年的表情难以分辨是欢愉或是忧愁,他的清澈眼睛里似乎看见了情人间的交/缠与疯狂,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入不到他的眼底。 宴会结束后的王家大宅,王耀军在书房摔碎了一个茶杯之后,开始寻找自己的孙子,今晚他计划的失败怎么也有这小子在背后掺一脚,“重山呢?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三天两头看不到人影,还有没有把这里当家了。” 尹淑君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意,嘴上却是极温和的语气,“你忘了,王氏最近不是要和国外联合发展新项目吗?重山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这不,一个电话回来又过去忙了。”说着,递给王耀军一杯参茶。 听到尹淑君的话王耀军一阵不自在,这个项目他也是知道的,不仅知道,他还要求王重山好好做。感到有点理亏,他接过尹淑君递到手边的参茶,轻抿了一口,放弱了口气,“我这不是看他老是不在家待着,怕他在外面粘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嘛。” 尹淑君简直想冷笑两声,他王耀军也有资格担心这个?她顺着王耀军的话说:“可不是嘛,不过重山也是个正常男人,家里没个人,你让他怎么会想回家。” “那你的意思是……” “重山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个家了,他公司事忙,我和他母亲给他选了几个不错的,找个时间你让他回家来看看。我们也是时候抱曾孙子了。” 尹淑君越说也是喜上眉梢,仿佛逗弄曾孙的美好日子就在眼前。她身旁的王耀军就没这么好心情了,一旦王重山成了家,势必会加强在王家里的势利和影响,虽然他现在是让王重山执掌王氏,但王家的大权还是掌握在他的手里,他还没想那么早就放手。 “好了好了,你也别乱点鸳鸯谱,重山他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了,事业有成在成家也不迟啊。”王耀军不耐烦地打断尹淑君的美梦。 尹淑君不再说话,暗暗捏紧手帕她还不知道老东西舍不得手里那点权利,重山成家的事靠他,还不得等到她进棺材。这么想着,尹淑君盘算起这么给王重山介绍门当户对女孩子,自己好喝孙媳妇茶抱曾孙子的事了。 “睡吧,都晚了。”王耀军挥手示意尹淑君回自己的房间,他还要打电话安慰今晚失意的儿子,确实是委屈他了啊。 “嗯,你也别太晚睡,当心着点身体。”尹淑君嘱咐着王耀军,转身的瞬间脸上的柔顺笑容冻结成冰,碎成千万片,不见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没办法每日更只能每次多更一点点了。最近这几章是不是太甜了,要不要来点虐的解解腻? 第66章 同盟 “老板,有位客人没有预约,但说是您重要的客人,在外面等着。” “滚,让他给我滚……”王涵江脸色青紫地把办公桌上的黑色大理石镇纸狠狠地砸向大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自从在王耀军的寿宴上大大地丢了一次脸后,不少生意上的对手都借着这次机会对王涵江大肆地嘲讽讥笑,说他是不自量力妄图攀上王家,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整个皇城名流圈子里最大的笑话。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王涵江如何能受得了,干脆就关起门来避不见客。 秘书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对那位衣装笔挺的客人抱歉一笑,客气地说:“看来我们老总今天是没有时间和您见面了,如果您有要事和他商议,请提前预约。” “请和他说我有办法让他达成心愿,让他务必和我见上一面。”男人说。 “这……”秘书犹豫地咬咬嘴唇,这两天自己老板心情极度恶劣,满腔怒火从底层员工到管理阶层通通烧了一遍,她实在不想为了一个客人去撩虎须,即使这位客人实在优质得让人动心。 男人了然一笑,变戏法一样从手上变出一个钻石发卡,神态自然地伸手把发卡别在女秘书的刘海旁,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柔,“劳烦你了。” 秘书顿时脸色红成了一个大番茄,原本坚持挡在他身前的小身子板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男人趁此机会绕过泛着粉红泡泡的小秘书,伸手拧开门把,朗声道:“王总最近是火气不小啊!” 小秘书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跟在那个男人身后,冲里头的王涵江不断鞠躬致歉,“董事长,实在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没有拦住他,实在对不起!”小秘书希望用诚挚的道歉抓住最后一丝机会,保住自己的饭碗。 王涵江看着门口站着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先是不耐烦,后是疑惑最后是怀疑和惊讶,冷着声音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男人勾起嘴角,双手□□口袋里,身体倚在门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想我是来寻找合作机会的。我想我们应该很有话题才是。” 王涵江一听这话,眼睛眯起流泻出算计的光芒,随即支走还在不断道歉的小秘书,“小吴,你出去。通知今天除非我吩咐,否则谁也不见。我和这位先生有要事相谈。” “额……”女秘书道歉的话语被卡在了喉咙里,意识到自己有幸保住了饭碗,她赶紧应下,“是的,董事长。”说着,轻轻把门带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没想到霍总会贵人踏贱地,屈尊到我的公司来,有失远迎,还请霍总多多见谅啊。”王涵江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暗自揣摩着这个少有交集的人物到自己的公司里来做什么。是霍思宁自己有事,亦或是霍思宁背后站着的那个人有事。 霍思宁坐在王涵江面前的皮质沙发转椅上,双腿交叠,一手转动着另一只手上套着的戒指,看起来比王涵江这个主人还要悠闲,“我来自然是有一笔生意要和王总谈,开门见山的说,这笔生意是有人委托我过来和王总谈的。” 王涵江意会,态度立刻变得比之前还要热络,“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一边喝茶一边详谈。” “对不起,我当然能体会到你们的诚意,但是那间店面我确实已经租给别人了,我不可能再违约签给你们。这不是钱的问题,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了。”顾远利落地结束通话,苦恼地长叹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的人就是一直想买下他店面的公司,之前被他果断拒绝后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想到最近又频频来和他纠缠,改口称出租也可以。顾远早就被他们当初的连番轰炸给烦怕了,正好王重山在身边就把事情通通甩手给了王重山,王重山说是自己的朋友租下来,顾远总算觉得松了口气,没想到对方还来纠缠。 “怎么了,不开心啊。”王重山用手指撑住顾远耸耷着的眉头,“笑一个,笑一个就帮你解决麻烦。” 顾远毫不吝啬地给王重山一个露出一口大白牙的笑容。王重山在他侧脸轻轻咬了一口,笑着道:“说说吧,我的小王子,是谁惹您不快了,请允许我去把他砍了。”还朝顾远做了一个中古时期的骑士礼。 顾远对给王重山一个大白眼,谁要陪这家伙玩无聊的扮演游戏了,当初一时好玩附和了他两句,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被洗白白吃了个一干二净,他要是再犯傻他就不姓顾了。 王重山见顾远不上套,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坐下来把人搂进怀里。 “还不是那个来寻租的,都和他说了我已经租出去了,他还非要我改租,把店面租给他,还说违约金由他们那里负责。反正我是不敢招惹这样的人了。” “这么说对方还是来头不小。”王重山捏着顾远的手指分析。 顾远烦恼地挠挠头发,“以前好像听是一家什么做高科技电子产品的公司,他们的老板好像叫什么王涵江。”说着,顾远有点不自在看了王重山一眼,这是他另一个不愿意把店面租给他们的理由,到现在他都没忘记对方那太天在海底捞对他说的那些话,一想起那个人他还觉得一阵从心底发毛的恶心。 从顾远嘴里听到王涵江这个名字王重山真的有点惊讶了,没想到他还给自家的小家伙添了不少麻烦,王重山眼神微凝,看来那天给他的教训还是不过多。 王重山撩起顾远稍微遮住眼睛的刘海,擦掉额上一层细密的小汗珠,安慰道:“放心吧,以后这个电话来的话就转给我,我会替你解决好的。” 顾远的苦恼终于解决,用极不入流的手法在王重山的肩上胡乱按了几下表示感谢,王重山倒是很想享受一番,也不知顾远胡乱按到了哪里,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顾远自知闯祸,乖乖地收回爪子,对着王重山一阵讨好的干笑。王重山在他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笑骂道:“我看你就是天生少爷命,还是老老实实让我来伺候你吧。” 顾远一摊手,眼睛里写满了无辜。王重山无可奈何,“我去书房处理一点公事,待会带你出去把刘海剪了,这么热的天气还留这么厚的刘海。” 顾远撅起嘴,暗自在心里腹诽,现在明明就流行这种厚刘海好不好,那个谁谁谁还有那个谁谁谁不都是厚刘海男神。不过这种埋怨他只敢在背地里小声念念。 自从以期末复习为理由从学校宿舍搬到这里,两人正式同居开始,王重山全面接管了顾远的衣食住行,从每天一杯雷打不动的牛奶到穿起来舒服得不得了的小牛皮鞋,现在连刘海都要被管着剪掉了。 顾远赌气一般向上吹了口气,把刘海吹得飞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就往桌上的糖果盒抓去。顾远嗜好吃甜食,家里这个糖果盒无论何时都装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甜蜜特产。 “对了,不许偷吃桌上的巧克力,吃多了对牙不好,待会我出来会检查。”王重山的声音从书房传来,仿佛放了一双眼睛在顾远身边,随时随地监督着他的一举一动。 顾远偷吃的动作被抓包,只好悻悻地缩回手,想到某人检查他偷吃巧克力的方法,脸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不吃就不吃,顾远一拳头揍在怀里的靠垫上,想象现在被揍的某人,自娱自乐。 晚餐过后,王重山牵着满脸不大情愿的顾远走进了一家不大的门面。外面看着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不像寻常的造型店一进门就是一排的椅子和满地的碎发,这家店安静得只有音乐声环绕,鼻尖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气,让人很放松。 “王先生,晚上好。”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迎上来,看来王重山是这里的熟客。 王重山搂住顾远的肩膀往里走,低声问道:“阿泽在不在?” “接到您秘书的电话,阿泽已经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了,现在他正在房间里。” 女人对两人异于常人的亲密视若无睹,这让顾远少了些许不自在,尴尬的脸色也正常了不少。 走到最里头,王重山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门,顾远这才知道这里的服务都会在一个小包间里进行,既保障了环境的干净卫生也让客户拥有充足的个人*。 里头一个看着就很像造型师的男人恭敬地向王重山点头问好,看到站在王重山身后的顾远时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硬是凑到顾远身前,热情地问道:“这位就是今天的客人吧,底子真不错,发质好,肤质也干净,只要稍微再修饰一下……”说到兴起处,他还伸手撩了撩顾远耳鬓旁的头发,吓得顾远后退一大步。 王重山一把将阿泽的手挡开,安抚地摩挲了一下顾远的后背,看到顾远递过来一个没事的眼神,才对看得两眼发愣的阿泽说:“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修一下刘海就可以。”他的声音往外沁着寒意。 阿泽连忙死命点头,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大金主带着小情人过来,按照以往的习惯他都会先夸两句,顺顺大金主的意。没想到这位身份不寻常,对待身边人的态度也不同寻常,看着身边人的充满占有欲的,眼神是要吃进去才安心啊!看他那一下,就已经把他吓得有点腿软了。 给无数人做过造型,阿泽自然懂得看人下菜碟,收敛起脸上过于热情的笑容,拿出最职业的态度,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就请您那边坐吧。” 顾远点点头,跟着阿泽坐到镜子前的椅子上。阿泽撩起顾远的一缕刘海,向身后站着的王重山征询意见,“只是剪薄就可以了,不用做其他的处理了吗?” 王重山颌首。阿泽得到客人的指示,虽然这种普通的修剪随便路边的小店花个五块八块就能做,他的眼神还是如同参加国际发型大赛时那般认真。 顾远一见那把闪闪发亮的剪刀出现在自己面前,头皮就一阵发麻,紧紧地闭上眼睛,听着耳边不断传来剪子一缕一缕地铰下头发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停了下来。阿泽的声音在此响起:“好了,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顾远缓缓睁开眼睛,镜子里的那个人好像一样有好像不一样了,厚厚的刘海被削薄,长度也短了一点,露出一点干净的额头,人显得更加精神,学生气也更浓一点。 “您觉得怎么样?”阿泽说这话时眼睛是看向镜子里的王重山,显然不是在问顾远。 王重山走上前,双手握住顾远的肩膀,俯身贴着顾远的耳边,柔声问道:“觉得怎么样?” 盯着镜子里那个自己瞧了半天,顾远犹豫地回答:“还可以吧,你觉得呢?” 王重山亲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我觉得也还可以。”他眼睛一眯,帮顾远捡起一根落在脖子上的碎发。弹开后又在顾远的脖子上,肩膀上细细地搜寻了一番,确认没有遗漏后才拉着顾远站起来。 整理好微皱的衣服后,王重山与顾远十指交扣着走了出去。阿泽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半晌,哑然失笑。没想到他看人那么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嗯嗯,又有新的阴谋要开始了,这一次……←_← 第67章 心疼 沙朗,全皇城最昂贵的咖啡厅,一向是皇城里那些崇尚小资情调的白领最向往的地方。不仅仅因为这里随时飘荡着的优美的现场钢琴演奏声,也不仅仅因为这里提供老板从世界各地淘回来的最新鲜正宗的咖啡豆,还因为这里位于王氏名下的大厦顶楼,有着俯瞰皇城最有力的视角。但这里的位子尤其是靠窗的位子需要至少提前一个月的预定,还需要这里的专属会员卡。 崔美琪手指优雅地捏着白瓷咖啡杯,低头轻抿了一口咖啡,发出赞美的叹息,“还是这里的蓝山最正宗,酸味恰到好处。” 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见对方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轻视的神情,终于安下心来。从见面开始她的腰板就一直是挺直的,如果让她的礼仪老师看到她现在这样的姿态,应该会开心她终于开窍了了吧。崔美琪暗暗想着。她从小就厌烦各种礼仪,是家庭老师们最头疼的对象,但她今天无比庆幸自己在礼仪老师的百般“折磨”下还是记住了一些所谓淑女的仪态,让她在这样的男人面前不至于太过失礼。 王重山,王家的长孙,王氏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年龄,身高,兴趣爱好……这些最基本的信息随便一个圈子里的女孩都能如数家珍。才华,容貌,能力样样出类拔萃,王重山这个名字一直都是上流圈子里男孩的奋斗目标,女孩的倾慕对象。 当昨天从母亲口中得知自己有机会和王重山单独见面甚至有可能成为王家长媳时,她兴奋得简直要晕过去了。花了整整一天挑选衣服,配饰,妆容,她现在终于有些许自信坐在王重山面前,期待得到那份众人倾羡的爱情。 王重山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渺不可见的远方。见状,崔美琪不甘心地咬了一下下唇。这已经是她第n次想挑起一个彼此共同的话题了,但对方要么三言两语,冷淡回应,要么干脆就是不说话,一个人唱独角戏让崔美琪渐渐感到有心无力。 不甘心美梦就此破碎,崔美琪抬手做了一个召唤的动作,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立刻走到他们的桌前,弯腰低声问道:“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吗?” “维也纳蛋糕,谢谢。”崔美琪头也不抬地吩咐,随后又似乎想起什么抬头对王重山略微羞涩地笑了一下,“我对这里的蛋糕情有独钟,但是母亲总不让我多吃,现在终于能偷偷尝一点了。” 王重山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蛋糕很快就上来了,黑白两层厚厚的巧克力构成和谐精致的造型。崔美琪一脸迫不及待地拿起小叉子,像个小女孩一样吃得满脸幸福。 “真的这么好吃吗?” 听到王重山这么问,崔美琪心中一喜,还是母亲说得对,男人嘛,爱的女人无非两种,不是温婉贤淑,温柔大方的,就是俏皮可爱,天真浪漫的,看来王重山也不能例外。 “好吃!”崔美琪仰着脸蛋称赞,嘴角有意无意见沾上的一点奶油,散发着天真烂漫的气息。 “这样啊。”王重山浅浅地笑开,不再去看崔美琪,而是掏出手机,在崔美琪诧异的眼神注视下,拨通了电话,“喂,是我,我现在在沙朗,你马上过来一趟。”一句话后,王重山挂掉了电话。 崔美琪差点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看着王重山漫不经心的眼神,放在桌下的手攥得发红,她试探地问道:“怎么?是有朋友要过来吗?” 王重山一手撑下巴,一手拿着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听到崔美琪的话,嘴角可疑地弯了一下,解释道:“不是朋友,只是公司里的普通员工。” 王重山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崔美琪越觉得事情不简单。谁能让王重山这样特地打电话叫过来,王重山对自己的态度……脑子里的事情乱糟糟地搅在一起,崔美琪心烦意乱,更加坐立不安。 绥文娜蹬着小高跟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的时候,还没喘过气来,就对上了崔美琪带着审视和敌意的眼神。她一愣,这明明就是正在相亲的节奏啊!这样把她叫过来真的没问题吗?绥文娜腹诽,面对王重山还是完美的职业微笑,“老板,请问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王重山仿佛看不见绥文娜僵硬的嘴角,指了指崔美面前的那一小碟蛋糕,淡淡道:“据说这块蛋糕味道不错,你打包回去给项目组里的人,就说是我请他们喝杯下午茶。”王重山说的项目组是为了最近一桩国外合并案成立的,这个案子能够顺利完成的话,王氏下半年的利润目标就能提前完成。王重山对这个项目格外重视,抽调的也全是王氏各个部门的悍将精英。 绥文娜能忍住不吐槽她已经很佩服自己了,把特地从王氏叫来就为了给手下送下午茶,虽然她只是小小秘书,但也不是专职外带,她也是有职业尊严的好不好! 于是坚持着自己职业尊严的绥小姐,亲切地对自家老板点点头,转身打包蛋糕去了。 看着绥文娜转身飘飘而去的背影,崔美琪心里的疑惑越发深了,这个女人最多算得上六分,王重山再怎么样也不会看上眼,那特地叫她过来难道真的只是想给公司员工送福利? 王重山好耐性地陪着无比纠结的崔美琪在沙朗坐了一下午,最后仿佛听不懂崔小姐送自己回家的暗示,在佳人含羞怨的目光下潇洒地离开。 刚坐到车上,手机铃声就响了。王重山瞄了一眼来电显示,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接通了电话,“奶奶,是我。是,我知道她是华人商会会长的掌上明珠,人我也见了,不行就是不行。什么,那就是公司的普通员工,别想太多……” 好不容易哄好一副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不已的奶奶,王重山合上手机,脸色的笑容像掉落的墙皮慢慢一点一点剥落下来,最终只剩下一片空白。他沉吟着把头靠在车窗边,陷入一片寂然的沉思。 华国的学生最怕的是考试,最不怕的也是考试。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残酷的期末考之后迎来的是长时间的假期,家在外地的孩子心心念念着回家。就在这样带着焦虑和迫不及待的心情中,顾远结束了最后一门课的考试,不论考得怎么样,走出考场的心情都是愉快而惬意的。 “顾远,别走这么快,我们来对一对最后一道大题,你说我用这个方法来解应该没问题吧。”周文堔拿着一张草稿纸凑到顾远身边,看起来对自己的答案没太大把握。 田阳一把收走周文堔的稿纸,丢给他一对大白眼,“考了就过去了,你还对什么答案啊,放假就要有放假的好心情!” 周文堔想想也是,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接着,由顾远提议,三个人出去在学校附近物美价廉的小饭馆里搓了一顿,周文堔和田阳各自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回家,还要收拾行李,于是吃过饭后,三人也就没有再安排活动,在小饭馆门前挥手作别。 顾远在夜晚皇城的街道上慢慢走着,皇城的生活似乎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即使是在夜晚,炫目明亮的街灯,拥挤的人潮,也让这座城市繁忙得如同白天。顾远不断地和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皇城的冬天冻得他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微微发凉。 “嘟嘟!”汽车喇叭鸣响,顾远抬头看去,一愣,黑色的迈巴赫什么时候开到他身边的都不知道。 车门打开,王重山穿着一身黑色呢子大外套,手上带着一双鹿皮手套,冷峻着一张脸朝顾远走过来,顾远呆呆地不会说话,王重山走到他跟前,敞开大衣把人整个搂进自己怀里。 顾远感觉到冷得发僵的身体被一层暖意包围,手掌触碰到的胸膛更是火热得吓人,不知不觉,他的脸颊也开始慢慢发烫。 “都傻了吗?这么冷的天气,不知道叫司机开车过来接。如果冻病了怎么办,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吗?”王重山低声斥责着。看到顾远一个人傻愣愣地在街上走他心里的火就一下子窜起来,本来想着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结果人刚搂到怀里,他的心瞬间就软化下来,口气也不知不觉和缓了。 自知理亏,顾远仰头讨好地对王重山笑了笑,冰凉的双手直接搂住他劲瘦的腰,拽着里头那层保暖的羊毛衫就不放手。 王重山对他这股无赖劲真是爱恨不得,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叹着气,揉乱他的头发。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面容冷峻,气质不凡的男人搂着一个纤细的少年,眼里满是宠溺。路过的行人多多少少都要看上一眼。 不想在被众人瞩目,王重山搂着顾远上车,一到车上,满身的寒气很快就被车里的温暖消除,王重山褪去手套,握住顾远带着凉意的手指揉搓着,顾远惬意地伸了伸懒腰,脸贴在王重山结实的小腹上半躺着,很快就一副将睡将醒的模样。 回到家后,顾远才被摇醒。他揉着眼睛被王重山推进浴室里,在温暖的热水里泡着,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顾远套着件白色的浴袍,带着一身水汽在书房里找到了王重山。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性感,顾远现在才体会到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假。他盯着王重山认真的眼神和英俊的侧脸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还是王重山无意间抬头才发现了他。 “怎么了?”王重山第一时间发现了顾远的异常,冲他招了招手,顾远慢腾腾地走过去,和王重山挤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王重山把头枕在顾远的肩窝上,抱着他又一次问道。 顾远眼神游移,吞吞吐吐半天,才嗫嚅道:“我妈要我飞夏市去,说要在一起过个年。”说着还忧虑地看了一眼王重山。他隐隐知道王重山和家里人的感情不太好,平时他们住在一起很少提及他的家里人,更不要说回去看一眼。他怕自己飞到夏市,王重山一个人孤孤单单不好过。 王重山明了,一瞬间只觉得心都要暖化了。心里真是爱死了顾远这个忧心忡忡,放不下心的小眼神,只想着把人揉进自己怀里,和自己心贴心住在一起才好。 他是有点舍不得顾远,不过拦着人家回去见爸妈这种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再说,这一年的年关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把小东西放在身边他还真担心给对手可乘之机,他回夏市有父母看着,他也能少操点心。 不过这话王重山是不会明着对顾远说的。顾远只看到王重山听完他的话后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宇间聚集起一团愁云,对上自己的眼神后还是勉强笑笑,柔声道:“没关系,你回去陪父母是应该的事,我能理解。” 真的能理解就不要摆出一脸我很忧伤,我很孤独,我很寂寞的表情好吗?王重山忧伤的眼神简直就是犯规的大杀器,顾远看后更是心虚加心疼,攀上王重山的肩膀,和他着脸贴脸说话,“我会很快回来的,寒假很短的,一下子就过去了。” “嗯嗯。”王重山点头,可是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好一点,垂下的眉角依旧显露出此时主人不豫的心情。 顾远一看,咬咬牙,伸出爪子扳过王重山的脸来,对着那双薄唇干脆地亲了下去。王重山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往顾远腰上一搂,把人打横抱起来。对上顾远眼中的差异,他眼疾手快地堵住顾远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他狠狠在顾远的眉心上亲了一口,状似苦恼地说: “为了接下来一个月不能见面,我们今晚就好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让小远和王同学分开一段时间是为了让王重山更好地处理对手和敌人哦!还有感谢给我投了霸王票的童鞋,大手笔到我吓了一跳。评论一下子刷出来好多新的,原来一直是被123言情吞了啊T^T 第68章 夏市 一下飞机,在大厅的出口,顾远老远就看到兴奋地冲着自己连连挥手的黄玉珏,他不露痕迹地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确定脖子上的痕迹被遮得严严实实,这才笑着迎接黄玉珏热情的怀抱。 “让妈看看,唔,看样子过得还不错,胖了一点,白嫩了点。哟,这发型不错啊,看起来精神多了!”黄玉珏松开怀抱,握着顾远的手臂,眼神热切地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妈!”顾远哭笑不得地出声提醒黄玉珏好歹收敛一点,黄女士脸上脱脱那副养殖户夸奖自己的猪仔的表情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黄玉珏直接无视顾远的抗议,紧紧地挽着自家儿子的手臂往外走,念叨着自己的安排:“咱们先在外面吃个饭,好好逛逛夏市。等晚上你爸回来,我们再在家里好好吃一顿,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 顾远含笑点头,和情人离别的哀愁此时也被母亲慈爱的言语和窝心的关怀冲淡,久别团圆的快乐让他低落的情绪暂时被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和一个清秀!相貌的少年走在一起,尤其是两人眉目神情间带着隐约的相似,母子两人还是吸引了不少欣羡的目光。 黄玉珏享受着旁人的欣羡,带着儿子走得脚下生风。虽然跟着顾潜声到夏市来,但黄玉珏也是个在家里闲不住的,在皇城里的那份产业托付给了别人,她就在夏市开辟了一片新天地,把服装店的生意也扩展夏市来了,还做得风风火火,整个人的气质上少了几分柔婉多了几分干练利落,看上去竟比之前还要精神一些。 顾远不露痕迹地打量着黄玉珏,看出她确实在夏市过得不错,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开始留心欣赏起车窗外的风景。 夏市是个典型的华国南方城市,即使是在最冷的冬天也不见一朵白雪,街上随处可见抱着爱美之心打扮入时,露出雪白大腿的女孩子。街道两旁是有了年头的外国风格的老房子,东方和西方杂糅,古典与现代融合,酿就了夏市复杂多变的气质。 这种特质好像曾经在某人身上发觉过,顾远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某人的身影,想到今早那双薄唇一边声称要把见不到面的那份做足一边不顾他的挣扎,固执地在他的颈项上烙下自己的痕迹;想到那双手牢牢地锁住他的腰,把他固定在身下无处可逃;想到那精壮的胸膛紧贴着自己时可以听到的清晰的心跳;想到那对眸子里意乱情迷,难以自拔的自己;想到激烈的冲撞,相融时的快乐…… “小远,怎么脸红成这样!”黄玉珏瞥见顾远脸上的红晕,惊疑道。 顾远一下回过神来,手背在脸上贴了贴,感受到烫人的温度,镇定地朝黄玉珏解释道:“没什么,就是车里有点热。”说着,他摇下车窗,神色自然地感叹道:“不愧是南方的城市,夏市和皇城的天气简直是两个季节啊。” 黄玉珏看顾远脸上的红渐渐消下,随口说了一句,“热就把围巾解了,夏市风小,围巾摘了也不打紧。” 顾远心头一紧,他不认为能向黄玉珏解释清楚自己脖子上的痕迹,低头扯了扯围巾,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摘了就不搭衣服了。” 黄玉珏不疑有他,只当是儿子随了自己,不能忍受美感被破坏,一边开车一边打开了话茬子就聊起了夏市和皇城生活习惯,气候风俗上区别。顾远频频点头,时不时出声附和,面上平静,心里松了口气,拍着脸蛋提醒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尤其是在爸妈面前。 夏市临海,黄玉珏当然要带着儿子尝尝当地出产的新鲜海产,饭桌上,黄玉珏自己没吃多少,倒是不停地为儿子剥虾壳剔蟹肉,顾远在她笑眯眯的眼神下吃了超出平时食量一倍的饭菜,直到把小肚子都撑出来了,不得不拿无辜的眼神去看黄玉珏,她才后知后觉地放下还在往顾远碗里夹东西的筷子。 为了消食,母子俩干脆把车放在了停车场,散着步,走回黄玉珏和顾潜声在夏市的住所。 黄玉珏少不得要关心顾远在B大的衣食住行,尽管这些问题在电话里她已经问过无数遍,但顾远耐着性子回答的模样还是让她笑弯了眼。天下的父母不都是这样,在怎么独立的孩子,让他一个人独自生活,做父母的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惦念着。说到底,再没有什么比孩子好好地在自己面前更欣慰的了。 黄玉珏和顾潜声在夏市的房子不大,简单的两室一厅,黄玉珏还是尽力把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顾远房间的床单被子是昨晚才新换上的,睡衣,牙杯牙刷全都放在了浴室最顺手的地方。 顾远洗个热水澡出来,顾潜声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他到顾远的脚步声,顾潜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顾远,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不错,还有点精神,还是独立生活能锻炼人。” 顾潜声还真是误会了,顾远这白里透红的好气色是因为被人从头到脚精细地照料着,感情学业都顺遂,独立生活这四个字和少爷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是顾远完全没这个自觉,十分心安理得地受了他爸的夸奖。挑着和田阳,周文堔的趣事说了一两件,又谈起哪个教授治学严谨,哪个教授只能说得过且过,最后还说起学校附近的小餐馆,为自己营造了好好学习的老实学生形象。连顾潜声都被他哄了过去,听得连连点头。 “我听老钱说了,那次王家的寿宴,你表现得还不错,没闯什么祸。” 听顾潜声说起这个,顾远的嘴角一僵,表情怎么样也自然不起来。那天晚上他从长桌的这头吃到那一头,一个人吃掉了三人份的苏眉,没闯祸是真的,表现的还不错这句夸奖绕是他脸皮再厚也不敢接了,只得挠挠头,干巴巴地说:“钱叔叔夸奖了,我就什么都没干。” 顾潜声当然了解自己的儿子,语气淡淡道:“没闯祸就不错了,多少人想在王家人面前挣个脸,结果出丑成为笑柄都不知道。何况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多听多看少说话总是没错。” 自家老爸理直气壮护短的口气让顾远心底直乐,嘴角偷偷翘起一个愉悦弧度。 顾潜声咳了一声,可疑地转移话题。“王涵江现在已经成了皇城最大的笑话,不管是那一方都在酝酿着大动作,这段时间商圈可能又会有不小的震动了。” 王家在商界称霸多年,涉足的领域数不胜数,不少都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王家内部的震动势必要在不少领域都掀起波澜。顾潜声自知还没有站队的身份,只是希望不要成为被这余波掀翻的小船。 “王家长孙王重山,这次的事情恐怕少不了他的筹划,现在大半个王氏都在他手上,要想名正言顺地把王氏全部抓牢,他却还缺少一个契机。现在王耀君已经对他心生警惕,这两方势力都隐忍不发,就看谁先按不住伸手掀了这壶已经开了的水了。” 顾远完全没想到王重山现在的处境会如此凶险,上辈子王家很早就陷入了和闻家的混战,双方厮杀惨烈,现在王氏完好,却是内部发生了混乱。顾远试图回想自己和王重山的点滴,每天都会陪在他身边的王重山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还能早起为他做早餐。 顾潜声看了若有所思的顾远,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从顾远报考B大金融开始,就已经确定将来会接过他身上的担子,现在和他谈起这些话题,也是抱着让他先熟悉熟悉圈子,为将来做准备。 “好了,父子俩都过来帮我摘菜。”黄玉珏拿着一把蒜苗招呼顾潜声和顾远过去。 顾潜声站起身,按了按顾远的肩,低声道:“不要着急,这些你以后可以慢慢接触,但这些以后你终归是要了解的。” 顾远转头,顾潜声已经走到黄玉珏身边,两人小声讨论起蒜苗好坏来,他弯了一下嘴唇,但怎么也维持不住那道弧度,心里的忧虑像一张避无可避巨网,牢牢地笼在了他的心头。 此时的王重山当然不会想到自己成了顾潜声和顾远谈话的内容之一,他握着手机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想着顾远这时候应该还在享受和家人团聚的快乐,按捺住打个电话过去听听那人声音的想法,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处理工作。 “王总。”一身粉色小套装的绥文娜抱着文件进来,王重山的大秘也是她的直属领导被调到海外并购案的项目组里,绥文娜就被他推荐成为王重山临时的大秘。 “这些是下面刚送上来的文件。”绥文娜把文件放到王重山的桌上,又翻了翻行事历,“您的母亲打电话过来说提醒您今天是崔小姐的生日。” 王重山眉头一下拧起,瞬间冷凝的气息让一旁的绥文娜禁不住缩起身体。现在不仅他奶奶连他母亲都在极力促成他和崔美琪的关系,婆媳两个难得意见统一让王重山也觉得棘手。 “你喜欢什么花?” 绥文娜正趁着王重山难得的沉默天马行空地分神,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再对上王重山深沉如水的眼神,一向自翊反应迅速的她也一下子卡壳了。 “什,什么?”绥文娜结结巴巴道。 王重山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喜欢什么花?” 这次绥文娜算是回过神了,表情很是莫名其妙地回答:“百合。” “嗯。”王重山听后点点头,“那就安排人给崔小姐送束百合吧。”说着,挥手示意绥文娜离开。 绥文娜呆呆愣愣地听从老板的号令,离开办公室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给花店打电话。她白瘦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弯曲的电话线,这是第一次有男人让她怎么都看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要准备考试停更了两周真是对不起大家了,我发誓,《携手》是绝对不会坑的。暑假之后,会保持更新,尽快完结,给大家一个交代T^T 第69章 新闻 “这次的并购案是王氏未来发展计划十分关键的一步,各位都是各个部门调派过来的精英,我希望这一次的案子能够及早顺利的完成……”偌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来自王氏各个部门调派而来参与并购案的人员,这些平日里在自己的地盘上意气风发,趾高气昂的精英们此刻全都屏气凝神,神态谦逊,聆听着上位那人的讲话。 “王氏不包括分部,光是总部就有一千多名员工,我们并不能保证每一个人的才华都能被发现,但是我们愿意提供机会,也希望又能能够抓住机会,表现出足够的才干……”王重山双手撑着下颚,淡淡说道。 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段话,却激起了在座绝大部分人眼中的光芒,王重山环视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这么散会吧。” 能被挑中进入这个项目组的人当然有很大的希望得到公司的重用,当然会用十万分的努力来投入工作。但是连日的高强度工作难免会使人倦怠松懈,王重山做的,就是重新燃起他们的工作激情,还有什么比老板亲口给出的承诺更令人振奋的吗? 这是顾远去夏市的第五天,夏市温暖,皇城却依旧飘着白雪。再过不就就是农历的春节,手上的案子却恐怕还要一段时间的奋斗,暗中人心浮动,都需要他这个大老板来敲打激励员工了。 绥文娜敲门进来,面有难色地对王重山说:“老板,楼下前台打来电话,崔小姐又带着东西上来了。” 王重山眉头都不皱一下,依旧忙碌地处理文件,随口答道:“知道了,让人告诉她我很忙在开会,要么就在会议客室等着,要么就走人。” 绥文娜笑容一僵,王重山说得轻巧,享受那位崔小姐三分质疑七分鄙视眼光的又不是他。 自从那位崔小姐在生日上收到王重山送去的花之后,似乎很自然地就代入了王重山正牌女友的身份,再加上家里夫人老夫人的推波助澜,崔小姐时不时就要往王氏来一趟刷刷存在感,现在几乎王氏人人都知道自家老板多了位很有可能结婚的女友,碎了一地春闺少女心。 王重山把处理完的文件往旁边一放,抬头瞄了瞄绥文娜,“还有事吗?” 绥文娜眨了眨眼睛,一摸鼻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哒哒哒”高跟鞋踩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几乎敲在了秘书处每个人的心上,大家互相用眼神示意心照不宣,统统瞄向最外面座椅上的那个人。 绥文娜虽然头皮发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双手握拳为自己鼓劲后,她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崔小姐,您来了啊。” 崔美琪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打过几次交道的女秘书,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目光放向深处的王重山办公室,“重山呢?还在忙工作吗?我从家里给他带了盅汤,伯母说他喝最滋补了。” 绥文娜侧过身体,拦住崔美琪往里走的脚步,满脸难色道:“实在不好意思,崔小姐,老板他现在还在开会呢!” “哦?”绥文娜挑起勾勒精致的细眉。 绥文娜低下头,苦着声音道:“这会都开了快一天了,瞧里面的意思估计今晚是回不去了,里头散不了,我们也只好干熬着。”说着,又秘密地在崔美琪耳边低声道:“项目那边进展得好像不是很顺利,老板发了好大一通火,上上下下现在都在夹着尾巴做人。” 崔美琪的眼神在那扇大门前绕了又绕,思量了一会才重新弯唇笑着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打扰重山的正事了。汤我留在这里,你记得提醒重山要喝。” 绥文娜一一应下,敛着眼睑目送崔美琪踩着高跟扭着纤腰袅袅娜娜地离去。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拐角处,才重新直起腰,拎着那盅汤转身进来王重山的办公室。 夏市是旅游城市,冬天更是旅游的好季节。但是顾远却没有福气能好好地玩上一趟,因为他自来到夏市的第二天就被顾潜声扔进了他在夏市的分公司,成了公司里最近走马上任的打杂小弟一枚。 “小顾弟弟,给姐姐倒杯咖啡好吗?” “小远,把这些文件送到四楼的财务处去。” “顾远,把这些东西按时间顺序整理好,再按办公室里的人数复印出来。” “顾远,楼下那家牛肉面外带知道吗?帮我们订五份过来。” …… 临近春节,一大堆报表总结要做,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突然上头招了个实习生进来,还和顶头的大老板是一个姓,明白点的人都会多想两下。可这个实习生一没进重要部门,二没有上头有人的趾高气昂,最重要的是自打他进来大老板都没来看过一眼。有心人旁敲侧击之后,所谓的太子流言不攻自破,大家也都随意地使唤起顾远这个新来的实习生了。 怀抱着刚刚整理好的文件一口气跑到五楼,项目部的经理王达也端着茶杯,笑眯眯地看着顾远把文件放到自己的桌子上。 “顾远啊,这么快就整理好了啊!年轻人就是精力足,做事不拖拉,很有前途嘛!” 一副赞赏有加的模样好像已经忘记是他昨天要求顾远必须在中午之前把这次项目部会议要用的文件整理好的。 顾远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的笑容,丝毫看不到被刻意为难的愤怒。 王达也放下茶杯,抽出最上头的一份文件,打开来看了两眼,立刻垮下嘴角,锁紧眉头道:“顾远啊,这,这不对啊!” “有什么问题吗?王经理。”顾远挑一下眉角。 王达也把打开的文件放到顾远面前,指着其中一部分内容道:“你这份东西整理得和我们以前用的不一样啊,你要知道,这可是会影响到我们整个部门开会时的效率的。” 顾远一瞄就知道王达也说的不对是哪个部分,立刻解释道:“王经理,这部分内容是按照您昨天嘱咐修改的,原来的部分和您的嘱咐有冲突,所以……” “我也就随口和你讲一下大概内容,谁知道你还当真全听进去了。”王达也摇着头打断顾远的话,“所有内容还是要照原来的走,你马上把这份东西的内容修改一下,一定要在开会前搞定送过来。” 顾远一时无言,默默地抱上东西,走出王达也的办公室。 “顾远,下班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饭。”相熟的同事招呼他。 顾远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倒是想去,可惜现在手头有事,看来是必须赶时间来做了,你们去吧。” 那人瞄了一眼顾远桌上的文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王达也毕竟是上司,谁也不会想得罪他,只能用手戳戳胸口表示对顾远的同情,摇着头走了。 大家接二连三地吃饭去了,办公室里渐渐安静下来。顾远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终于松了口气,挺了一上午的脊背瞬间弯下来,揉揉酸疼的腰,顾远趴在办公桌上,眯着眼睛从电脑里调出一份完全按照原有内容准备的文档,有备无患谁说不是这样呢? 王达也对他的刻意刁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开始顾远还以为自己无意间得罪过王达也,后来和周围同事相熟后他才发现,王达也的刁难不止对他一个人,大家在刚刚进入公司时都或多或少被他敲打过。至于那些项目部的新人,到现在在王达也面前也依旧是战战兢兢,毕恭毕敬。 顾远起初对王达也的刁难也是满腹怨气,几次之后还忍不住对顾潜声抱怨过,他完全不能理解顾潜声为什么会用王达也这样的人。 顾潜声却笑而不语,只让他自己用心去看。 时间久了,顾远才发现王达也这人虽然喜欢刁难新人,敲打下属,但他在夏市的这块领域却拥有很强的人脉,一般公司觉得难啃的骨头,只要他出马,往往都能一举拿下。 王达也对新人下属的刻意为难大多只是在工作上挑挑刺,而这些小动作虽然让大家心里对他都有不小的怨言,但也帮他在公司里树立了不小的威信。 顾远发现,从作为公司管理者的角度上来看,一个有能力的下属,用点小方法树立威信,也间接对公司的员工进行了二次培训,王达也的小动作也不会引起太多反感。 看起来嘴脸讨厌的王达也其实在职场上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顾远明白过来之后,也就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不是通过事情的完美完成让王达也无处可寻他麻烦,而是让王达也认为他的那一套在自己身上也成功了。 所以就是他准备了两种方案也要装出一副焦头烂额,疲于应付的模样。 这就是职场啊!顾远在心中哀叹。 顾远的下巴垫在手背上,撅起嘴巴对着自己眼皮上的头发吹气。越想越头疼,干脆拿起手机看新闻,没想到跳出来的第一条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据可靠消息称,原本王氏和欧洲某公司的并购案于近日风波再起,有内部消息说,闻氏高层表现出来相同的投资意向并且已经同欧洲方面进行过交涉,双方并不排除合作的可能。由此看来,王氏今年的第一大并购案很有可能再生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现在住的的地方没有网,人生第一次上黑网吧,就是为了发文啊。 第70章 回来 今夜王氏大楼的灯火通明,彻夜未熄,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上至集团核心,决策高层,下至基层的普通小员工都人心惶惶,甚至连素日里开玩笑声音震天的厕所保洁大妈都自觉降低了音调。这样紧张凝重的氛围从下至上逐层蔓延而已越来越严重,身处之中都会有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王重山面沉似寒霜。 “想必大家都已经看了今天的报导,现在的情况我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为什么身为未来合作伙伴的我们居然是最后得到的消息,但……” 听到这话的,负责的人身体一颤,慌忙想解释:“王总,这,这是闻氏突然向媒体放出的消息,我们实在,实在是始料未及。欧洲那边一向也和我们配合默契,我们……” “配合默契?”王重山看向说话的那人,眼神锐利如一把开了锋的刀刃,泛着逼人的寒光,“配合默契会在这个时候和我们派去的人打太极?配合默契会瞒住我们和闻氏接触?黄经理,这就是你说的配合默契?” 连番而来的质问逼得那人面如土色,大汗淋淋。 “这,这……”支吾不出任何言语。 王重山用食指的关节敲打着桌面,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已经说过,事已至此,我不会再徒劳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我允许任何人加入这场游戏,但我必须是最后的赢家,有本事入局就要有本事付出代价。” 所以人的表情俱是一敛,这是大老板放话要和闻氏拼到底,他们立刻就要冲锋陷阵,为公司死而后已了。 办公室里,特助向王重山报告最新进展,他之前被派进项目组中,作为王重山的心腹监督这件案子的进度,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的责任怎么也对不掉,所以他此刻的心情也相当惴惴不安。 “老板,我刚刚和欧洲那面接触过,之前对我们颇为友好的负责人默多克先生对我说这是他上面的决定,闻氏直接绕过了他和上面接触的,所以……” 王重山背对着他坐着,摩挲着手机的显示屏,刚刚顾远发来一张他在夏市的照片,古老的欧式建筑前少年的笑脸明媚了整片蓝天,让人看了不禁也扬起嘴角,感染那份好心情。 可惜王重山嘴边的笑容维持不到半秒,瞬间消失无形,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此刻心情实在谈不上好。 绕过他?默多克在公司里经营这么多年,能爬到现在这个位子,闻家想绕过他和上面直接接触,除非默多克真的老眼昏花,急于退休去安享晚年了。”可是默多克是这种人吗?欧洲那边的进度一向由默多克主导,之前的几次接触下来,他能从那双干枯的眼睛里读到这个欧洲人的精明,贪婪和野心勃勃,默多克绝不会允许自己犯下这种错误。 “您的意思是……”特助感觉自己的衬衫都要被汗水打湿了。 “默多克是想借着闻氏的介入来向我们施压,好在谈判中占主导。” 之前和欧洲方面的谈判已经进行了一部分了,可以说每一条条款都是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战,磨了许久之后才定下来的,凝聚了王氏无数人的心血。 现在,闻氏的介入等于欧洲方面握住了一张大牌,前期的谈判很有可能推倒重来,对已经投入许多的王氏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特助也明白过来,一下为难不已,王氏被闻氏拖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闻氏来势汹汹,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和欧洲那边到底谈了什么,如果硬要和闻氏竞争,那么默多克肯定会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要求我们让出更多的利益;如果我们选择退出,那样的话就搅乱了今年的计划,前期的大笔投入也等于打了水漂,损失不小啊。” 王重山沉默,挥手让特助离开,头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闻家玩的这一手不仅让王氏陷入被动的局面,还让他也左右为难。 之前王耀军来了电话,毫不留情地就是一通训斥,话里话外的都是他自满狂傲,拖累公司,也向他放言,如果他没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那么会有合适的人选来帮助他,这个适合的人选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王重山之所以能在王氏坐稳,是因为他身为王家长孙,名正言顺,在掌握王氏之后,也带着王氏发展壮大,获利颇丰,其他的王氏子弟自然不能不服气。但万一他出一点点差错,那些人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虎豹一样第一时间扑上来,把他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 审阅完一份文件,疲惫不已的王重山用两指掐了掐眉峰,没成想一错手,眉间一阵刺痛,回过神来看,甲缝间多出几丝殷红。 “老板,这……”身边的特助压不住地惊呼。 王重山抽出纸巾,压在出血的伤口上,轻微的痛感让沉重的大脑恢复些许清明。 回头瞥了眼特助,昨晚在办公室窝了一宿,头发凌乱,从来笔挺的衬衫此刻已经是皱皱巴巴,吊着两个大眼袋,彻夜未眠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态。 这几天欧洲那边果然如王重山预料的那样借助闻氏的介入向王氏施压,他们不得不一面安抚拖延,一面研究下一步的方向。 项目组的人现在天天把办公室当家睡,简直是用生命在工作。 “放你一天假,回去睡个觉,把衣服换一换,现在我看了都觉得落魄。” “可是……” “没有可是,我想我这个老板还是说话算数的,让项目组的人都休息一天,不过要保持联系通畅,有情况随时会招你们回来。” 特助想着项目组不少人都是拖家带口的,也应该放他们回去看一眼老婆孩子了,点点头,出去宣布了这个消息。 片刻之后,办公室外出来一阵欢呼,王重山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看起这次项目的文件来了。 “王氏大楼到了!” 就在顾远晃神的时候,出租车已经把他拉到了王氏大楼楼下。 顾远下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新闻上得知闻氏高调宣布介入王氏的并购案,他当然知道这会给王氏带来多大的压力,而提出这个项目的王重山身上所负的压力一般人肯定难以想象。虽然在电话里,王重山表示没有事,但顾远还是觉得心脏犹如被握在手中揉捏一般,惴惴不安。 在上一世,王氏元气大伤,根本没有能力完成和欧洲的交易,所以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结果会如何。 在这种焦虑不安的状态下苦苦煎熬了几天,他最终还是脑子一热,向顾潜声和黄玉珏撒谎导师有事找他,买了最近一班飞机的机票赶回皇城,家都没有回就打了车到王氏大楼。 现在被皇城凛冽的寒风一吹,顾远觉得自己脑子总算是冷静下来了,决定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和王重山说一声,现在贸贸然过来,说不定王重山只会觉得他太碍事。 心情比隔壁家小奶猫的专属玩具毛线团还要一团糟的顾远握着手机,手机的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如同它的主人此刻的心情进退两难。 “小远,小远!?” 手机传来的声音吓了顾远一大跳,赶紧放到耳边。 “重山,是我。” “刚才怎么了,半天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还以为……” “呃……我,我发呆了。” “你啊!”王重山的声音透过话筒依旧可以听出满满的温柔,顾远可以想象,那人勾起的嘴角里盛满了宠爱和无可奈何,不知不觉中白皙的颈项上已经泛起红晕。 “重山,我,我……”顾远用力闭了一下又睁开,不自觉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现在在王氏大楼的楼下,如果你在……” “原地站着不要乱跑!” 顾远听到那头有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重山,重山!” 顾远皱起眉头看着手机,那一头再无回应。 几分钟之后,气喘吁吁的王重山把望着他目瞪口呆的顾远搂进怀里,贴着那剧烈起伏的胸膛,顾远一直摇摆不安的心终于安稳着地。 这是王重山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没有做什么梦,只要鼻尖萦绕着爱人身上独特的气味,让他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长夜,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夜幕降临。 身边的顾远开着一盏昏暗的小灯,膝上一本《静静的顿河》已经看过大半,少年翘起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道剪影,散发着安静恬淡的气息。 王重山一翻身,压住顾远的膝盖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王重山眸色微暗,当看到顾远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的时候,一瞬间被压在心底的疲惫全都喷涌而出。 全公司的人都指望着他,王家的人都紧盯着他,所以他必须抗住,不能倒下。这个单薄的怀抱给了他可以暂时停靠休息的地方。 注意到王重山的眼神,顾远微微一笑,合上书,伸手去摸他眼下的淡淡青色,又摸到他额间那一道刚刚结痂的小疤痕。 王重山握住他的手,牵到嘴边,一一亲吻过他的手指,手心,手背,小臂,顾远耐不住痒地往回缩,王重山的吻又落在他的大腿上。 这样的吻实在太过温情缠绵,顾远只是颤了一下,就任由王重山继续胡作非为。 王重山在顾远身上烙满自己痕迹后就消停了下来,半眯着眼睛,让顾远用手一下一下梳过自己的头发,按摩头皮。 “并购案的事情,是不是很棘手啊?” “嗯,怎么样都会处理好的,明天我会飞欧洲一趟。” “那我陪你去。” 王重山仰头看着顾远圆润的下巴,忍不住伸手过去挠了挠。“不是要陪爸妈过春节,这一趟过去,可能要春节后才能回来,你要怎么和他们交代?” 顾远躲闪开,紧抿嘴唇,道:“我和我爸妈说了,教授找我有事,到时候你再当一回教授,让我陪你出国呗。” “小骗子,说话都不打草稿,这话说的你爸妈能信?” 顾远撅起嘴,“那我不陪你了,明天你飞欧洲,我回夏城好了。为了你骗我爸妈,你以为我心里过意的去吗?” “行行行,是我错了。爸妈那边我回搭理好,还是劳烦您受累,陪我去一趟欧洲吧。” “这还差不多,对了,谁是你爸妈呢?那是我爸妈!你……唔!!!”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现在123言情执行脖子一下不能亲密描写,我想了又想,还是把这段放上来,亲一下手和腿(非湿吻类),怎么也算不上被锁的标准吧╮(╯_╰)╭ 第71章 意国 王重山一脚刚迈出机舱,王氏在意国负责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计形象地冲到他面前,“王总,这……” 王重山回头看他一眼,王林宇被钉在原地,浑身僵硬,眼看着王重山转身回里头,从里面牵出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顾远很少被人这么赤果果地盯着看,脸颊很快烧红了一片,挣不开王重山紧握的大手,只能忍着羞意低声喝道:“王重山,放开我!” 王重山摸了摸他的手背安抚,没有松开手。 王林宇默默地把这一幕看在眼底,脸上惊讶的神情很快被收敛起来。 “我和默克尔的会面定在一个小时之后,你直接送我到市区的诺亚酒店。” “那……”王林宇迟疑地看了王重山身旁的顾远一眼。 “他不用你管。”王重山的声音莫名地冷淡下来,听得王林宇头皮一麻,自家老板这分明是看出了他原先态度给他的警告,能让王重山亲自为他做脸,心里对顾远的轻蔑不由得少了三分。 “这里的老市区有个经营了五六十年的旧货市场,都是当地人做的买卖,能淘出不少有年头的老东西。”王重山眯着眼睛,对着顾远微笑道。 这话一下就戳中了顾远心里的痒痒处,连忙扒着王重山的衣袖说:“你有事情要忙就快点去吧,到了地方放我自己下去,我想自己逛。” “嗯。”王重山答应,伸手帮他顺好在飞机上睡觉时压弯的几缕头发,“让你陪我出来也不是要关着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好好玩,只是一点,你记得带好手机和钱包,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顾远困窘地瞄向一眼身旁站着的王林宇,王林宇立刻做眼观鼻鼻关心状,顾远稍稍松了口气,飞快地亲了一下王重山的脸庞,“别担心我,你的事重要。” 王重山的眼睛注视着载着顾远的车缓缓驶离,向身后负责安保的人员做了一个手势,立即有一队人马熟练跟上。这队人平时就负责顾远的安全,对大老板和他他家小爱人的亲密早就做到熟视无睹。 倒是王林宇,震惊之余还得抽出心来担忧大老板的安保问题。因为行程秘密,王重山这次来只支会了王林宇,身边带的也只有负责的亲信人马,这□边骤然少了一半人,大老板安全工作又出不得任何差错。王林宇顿感太阳穴一突一突,隐隐作痛。 “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王重山一脚盘起,一脚垂地,姿态悠闲地翻着报纸,看见顾远进来,起身帮他放好手上的牛皮纸袋,脱下带着寒气的外套。 顾远皱着眉打量着王重山的动作,狐疑地问:“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沉浮商场多年,王重山早就修炼出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只要他脸色一沉,外人很难从他的脸色窥探出什么。但在顾远面前,王重山的情绪从来不需要任何遮掩,顾远轻易就能看出王重山眼底眉间带出的轻松,和前几天的凝重大相径庭。 王重山笑笑,执起他还泛着凉意的手捂进自己怀里,搂着人往里走,“大概都处理完了,和默克尔确定了一些不太确定的事,你放心,事情很快就会告一段落。” “那么快?”王重山在皇城时还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现在才刚到意国没多久,居然已经解决了! 喂了顾远喝完一杯水,对上了顾远不满的眼神,王重山才慢悠悠地开口,“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要永恒的利益。默克尔能为利益动摇我们的关系,自然也能为利益和我重修旧好,有些人啊,天生就是商人。” “需要王氏做很大的让步吗?”顾远有些担忧,如果王氏为了并购案做出太大让步,损失的责任自然归于做出决策的王重山。 王重山惊讶地看向顾远,没想到自己的小家伙还有这样的商业直觉。顾远被看得不好意思,直接甩给王重山一个后脑勺,王重山发出低沉的笑声,下巴了抵顾远的头顶,是安慰也是鼓励。 联想到或许是顾远在夏市受到顾潜声有意无意地培养,虽然自己很愿意把顾远揽在自己的羽翼下随性地过一辈子,但考虑到顾远未来的路,王重山开始低声为顾远解释道:“所谓利益,并不在于当下你会得到多少,有些人为一点蝇头小利汲汲营营,其实到头来失去的比得到的多,有些人看起来吃一点亏,但是却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看到顾远若有所思的神情,王重山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感谢默克尔,他听完我的建议之后,选择了一条更为明智的道路。” 说话间,顾远看王重山的神情动作不似作假,知晓他确实有成竹在胸,跟着暗暗放下心,语气也轻松起来。 “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重山任由他抢走自己的报纸翻看,好脾气地把顾远的手拉回来继续捂着,“对,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好了。” 顾远瞪他,“胡说什么呢!” 王重山一边眉毛挑起,漆黑的眸子里酝酿着危险,他慢慢低下头,捏着顾远的下巴逼着顾远和他对视,眼波流转,薄唇微启,俊朗的五官横生出三分媚/意,“我是在胡说?你是指我不爱你还是你不知道我爱你?” 可怜的顾远为色所迷,身上的危险警报在王重山的攻势下全线崩溃,智商陷入跳楼性下跌,只会傻傻地摇头。 “那我说的就都是对的喽。” 顾远眼神迷离地连连点头。 王重山满意地在顾远的嘴角落下一个吻,“那你应不应该向我道歉?” “对不起。”顾远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仰着脖子等待下一个奖励的亲吻。 王重山埋首在顾远胸前,身体震动发出愉悦的笑声。顾远疑惑地拿眼睛看他,王重山重新抬起头,亲吻了一下他的下巴。 皮肤上柔软的触感让顾远惬意地眯起眼睛,慵懒的姿态像极了一只餍足的折耳猫,看得王重山心念一动,不动声色地束缚那双白皙的手腕,一手缓缓拉开束进腰际的衬衫衣摆…… 等顾远理智回笼,他早就已经动弹不得,被吃干抹净得连渣都不剩了。可怜的顾小远抱在枕头,咬着被单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我们,美色误人啊!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白色的棉被上,散出淡淡的好闻的香味,顾远懒懒地醒来,站在落地窗前睡眼迷离地挠了挠后背,深吸一口气,让大脑逐渐清醒。 他们这次到意国没有住酒店而是住进了王重山在意国的产业,某栋大楼的最顶层。昨晚没有在意,今早顾远才发现最大特色就是独一无二的街景,打开窗户,独特设计的露台正对着繁华的街区,因为在最高层,还能望到远处教堂的全景,尖角和弯弧的结合,有种和华国建筑截然不同的美感,顾远赤脚站着默默欣赏了会,推开卧室的门找王重山。 此时的王重山正忙着准备早餐,身上只套了间件衬衫,露出锻炼得宜的好身材,结实而不过分夸张的肌肉足以让他在这个盛产美男的国度赢得众人的侧目。 顾远可疑地摸摸嘴角,自觉移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到餐桌上。 带有一点温度的面包,一盘水果蔬菜沙拉,意大利火腿还有一杯牛奶,咖一杯咖啡。 王重山就着锅把煎蛋放进顾远的盘子里,不顾他抗议的眼神将顾远面前的咖啡和牛奶调了个个,轻抿了一口咖啡,揉揉顾远睡得蓬松的头发,道:“快点吃。” 顾远三两下解决完早餐,等王重山悠闲地吃完,又端走两个人盘子,在水槽前挽起袖子。 百无聊赖的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浏览新闻。 某女明星自爆怀孕,即将嫁入豪门,新闻底下列了一堆喜当爹是可疑对象,王重山赫然在列。顾远瞪了一眼呼哧呼哧洗盘子的某人,撇撇嘴,按着鼠标关掉页面。 过了半天,又偷偷摸摸地重新点开,把王重山的部分逐字读过之后,再狠狠瞪了那头一眼,轻哼一声,点开别的新闻看了起来。 “王重山,王重山,你过来!”那头顾远呼唤。 王重山两手甩干净水,绕过餐桌走过去,“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顾远把电脑屏幕转到王重山面前。 新闻来自华国国内颇为知名的一个商业网站,撰写者详细地描写了王氏集团掌门人王重山离开意国首都的诺亚酒店,在他离开后不久,默克尔也匆匆离去。撰写者断言两人在诺亚酒店会面最终不欢而散,而新闻下方清晰度颇高的照片似乎也作证了这个新闻的真实性——王重山一身黑色大衣面无表情,默克尔紧皱眉头,表情不郁。 王重山玩味地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他们动作都是快。” 顾远不理王重山轻松的语气,握上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真是没事吗?” 这种不利于王氏的消息被放出,不论是有人刻意而为还是纯属意外,都会导致王氏股票的波动,王重山的处境无疑会更加被动。 王重山反握住顾远的手,手指钻进指缝里和他十指交扣。 “没有事的,你不是想去听歌剧,你在我身旁看着,接下去的这出戏可是比什么歌舞剧都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更新了╮(╯_╰)╭ 第71章 交锋 这整整一天,王重山都和顾远形影不离地黏在一起。 下午,他们穿着意国传统服装,坐在拥有百年历史的剧院包厢里欣赏意国最负盛名的经典歌剧。结束后,王重山牵着顾远的手径直到了后台,还没卸妆的演员们为他们进行了一次华彩斗唱。 晚餐在一家已经传承了四代人的意国本土菜餐馆里进行,餐馆不大,桌上的照明是带着香味的白色牛油蜡烛,喝得微醺的人们伴着小提琴和钢琴的节拍踏出欢快的步子,顾远和王重山跟随着兴致极高的意国人一次又一次地祝酒,感谢神赐予人们生命,食物,带着酒香和音乐的生活。 最后,受不住周围人热情的他们从餐馆里偷偷溜走,逃亡一般地狂奔在横穿过这座城市的河流的河堤旁,趁着晚风,摘下帽子向擦肩而过的妙龄女郎问好。 “堕落,真是堕落。”累得几近脱力的顾远趴在大床上喃喃自语。这样的日子会让人快乐到忘乎所以,是会上瘾的。某些东西一旦碰了就再也戒不掉,而他始终要回到自己的日子里,过和所有人一样按部就班的普通日子。 顾远仰起头,看正在脱外套的王重山,“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王重山把外套扔在椅背上,坐在床沿,大手抚摸着顾远纤长的颈项,“想家啦?” 顾远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王重山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光,“你喜欢我们以后就常来。”他亲了亲顾远的耳后,鼻息间还带着小酒馆里私家酿造的葡萄酒香气。“以后,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定居。” 顾远依旧埋着脑袋不说话,藏在被子里的嘴角却偷偷翘起一个小弯。 王林宇一接到王重山的电话,就马不停蹄地从公司赶到王重山的私宅。 “闻一人昨天晚上已经到了,默克尔那边还没有和他们会面,不过估计就在今天了。”王林宇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偷瞄后座上闭目养神,看不出情绪的大老板。 那天和默克尔的会面,他可是亲眼看着自家老板冷着张俊脸从诺亚酒店里出来的,光是看他都能猜出两人绝对没有谈出好结果。关系估计也直接降到了冰点。 “我知道。”王重山看来王林宇一眼,王林宇立刻禁声。 半晌,王林宇又忍不住开口道:“之前新闻照片的拍摄者已经抓住了,不过对方声称自己只是到意国游玩的游客,意外下才拍到那些照片,他的背景也查不出任何问题。” 王重山到意国连公司都还没去过,他总要在某些地方显得有用些,用来保住自己和那帮陪他拼死拼活的老下属们。 “不用查了,对方如果有心做,自然会把该扫的线索扫干净。”王重山半阖起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 “我让保全部那边再把布置计划一遍,找找有什么漏洞。”王重山的贴身安保虽然是由他的人做,但王林宇这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干,外围的布置还有和王重山的人做一些配合。 王重山不置可否,飞快闪过的一道道光影在他脸色掠过模糊了他的表情。 到了目的地,王重山迈步向里走,王林宇在他身后一步左右紧随,身后是一大群西装革履,制服靓丽的助手们。 “王总好。”闻一人的助理弯腰向王重山问好,同时也挡住了王重山一行人向前的路。 “哟,吕助,怎么你也到这来了?”王林宇一使眼色,他的助理立刻上前哥俩好地抱住他,人高马大的他双手一用力,把人硬移了个位子,清出半条道路来。 王重山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下,径直向前。 闻一人的助理一看拦不住他们,情急之下冲王重山大喊道:“王总,闻总整正和默克尔先生会面,您不能这样贸然进去。” 王重山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调转脚步走到他面前,脸上竟然多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现在是在教我要怎么做吗?” 王重山的助理这时才想起来面前的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就算是和他结怨已深的自家大老板在这个人面前也需要笑脸相迎,刚才真是脑子被狗吃了他才敢喊出这么一句。 王重山和他身后的人一起看想他的压迫感,让这个刚升职不久的助理感到两腿不受控制地在发抖,要不是扶住墙,他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上。 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没等恐慌中的助理投去求助的眼神,“啪!”清脆的一声响,助理被一个巴掌打翻在了地上。 来人整整衣领,双手交握在腹前朝王重山深深鞠了一躬,脸上写满谦卑,“对不住了,王总,这是刚刚身升上来的新人还没调/教好,不懂规矩,我替他给您道歉了。” 说着一把扯起助理的领子,厉声斥道:“还不快点向王总道歉,这是不知道规矩无法无天了,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啊?” 小助理脸肿如猪头,捂着脸颤颤巍巍地垂首在王重山跟前,战战兢兢地道歉。 王重山既不看他,也不看自导自演蹦跶得欢的闻一人的死忠简绍,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直接和看向简绍身后几步之遥的闻一人对视。 气氛一度凝滞,最后还是闻一人先开口打破僵局。 “呵呵,新人不懂规矩,让王少见笑了。” 王重山摇摇头,眼角扫过身前的简绍,“哪里。闻少的属下忠心得很,让人佩服。” “王少客气了!”闻一人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想是被死死沾在脸上的,“王少是来见默克尔先生的吧。刚刚默克尔先生才和我说起,他说您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他很是敬佩您啊。” 王林宇心中一凛,如果闻一人和默克尔已经有了这种程度的交情,那说明闻氏和这边的接洽也已经到一定程度了。 他急忙去看王重山,自家老板依旧是不急不慢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为这件事着急。 “默克尔先生还是这么客气,他一定是不愿意说我那些糗事,好歹顾着老交情给我几分薄面罢了。” 两个人一来一往,唇齿交锋,互不相让,看起不着痕迹地透露了一些信息,又把对方防范得滴水不漏。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耽误王少的时间了,改天有空再登门拜访。” “一定一定。” 两方人马一左一右,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光是看就能体会到其间的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电梯门缓缓合上,闻一人盯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沉声问:“刚刚那个助理呢?” “我让他休三天的伤假回家修养。” “让他到财务领多半个月工资,算公司给他的补偿。”闻一人吩咐,想了想,又补充道:“三天之后找个地方扔过去,别让人家以为我们闻氏都是这种货色。” 简绍暗暗吃了一惊,这个助理也算是他一路提拔上来,闻一人嘴角的不屑还是让他把求情的话吞进肚子里。 “刚刚王重山看我那一眼,我总觉得有几分古怪,他该不会是知了……”简绍指的是王重山上新闻的事,当初和人交易都是简绍安排接触的。 “他当然知道,可这种没证没据的事说出来别人也只当他是想攀咬我们闻氏,所以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闻一人说话的时候拉长着声音,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让人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寒而栗。 “默克尔那里我们已经和他有了默契,王重山和默克尔的关系却不太好,现在明显是我们情势占优,他这是被逼急了,想暗示我们他和默克尔交情依旧在,可惜他越是这样,越证明他们真的闹翻了。酒店会面和到默克尔的公司里来,这里面的差别,他真以为别人琢磨不出来吗?” 听闻一人这么一说,简绍立即一脸恍然大悟,志得意满的神情藏都藏不住,“他王重山也有今天。” 闻一人难得没有斥责简绍太容易得意忘形,他的眼底燃烧出一片狂热。战胜对手的感觉太美好了,尤其是这个对手还是你一直恨之入骨,几欲其死的死敌。 “只不过就是见了默克尔先生一面,是不是他们拿下都还没确定,简绍那小子就敢在我们面前给下马威,得势就猖狂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闻氏家底薄。” 在闻氏高调宣布介入这次的并购案后,王林宇作为王氏在意国的负责人就没少和简绍打交道,从两人见面连看都看对方一眼的架势看,两个人确实结怨颇深,也难怪王林宇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刻薄。 他身后助手们听了脸色尴尬地一阵狂咳,只有王重山脸色未变,也不知到底听没听到。 王林宇边走边转身冲助手们瞪眼睛,助手们识趣地放慢脚步,留出听不到前面人声音的距离。 还好都没傻到无药可救地步,王林宇自我安慰,转回身,低声对王重山说:“看闻氏这次阵仗不小,只怕真是来势汹汹,新闻事本来就少不了他们掺和,这次他们如果再和默克尔达成什么台面下的默契,那样我们就太被动了。” 王重山听完这话,翘了翘嘴角,“那些蹦得高的蚂蚱最后能有几只好活的,现在蹦得越高,到时候就摔得越疼。” 王重山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分明还带着笑意,替他开门的默克尔秘书却突然感到周身一寒。背在身后手不由自主地拢紧了衣袖。 王林宇带着人推到一边,这种级别的见面他们是没有资格入内的。 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王重山重新扣好西装的袖口,对着那人朗声道:“听说你最近在拍卖会上拍到了一瓶好久,舍不舍得拿出来让我这个老朋友先尝尝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的唠唠叨叨:最近,完结成为我的目标。 第72章 打你 王重山回来的时候顾远正好挂断了打回家里的电话,看到他的身影恼怒地横了一眼过去。 也不知道王重山使了什么手段帮他糊弄过去的,只听得那头黄女士用与有荣焉的语气叮嘱他好好努力帮导师做事,顾远只能小心翼翼地含糊应对,一通电话下来竟比上了一堂大课还累。 王重山早在进门时就看到趴在沙发上的顾远,没成想正对上这一眼似怒似怨,只觉得酥麻麻的电流从尾椎蹿至全身上下,暗叹一直傻白甜的小家伙偶尔也能生出惹人的风/情来。 王重山坐到顾远身旁,搬过一双细瘦的小腿搁在自己的大腿上,伸手去摸顾远毛茸茸的后脑勺,“怎么了?谁惹了你心情不好?”这话一出口,竟比平时还柔和三分。 头皮被其如其分的力道按揉着,顾远舒服地眯起眼睛,简直要哼哼起来了。十分稔熟地翻过身,脑袋搁在王重山怀里,示意他继续按,不要停。 王重山心甘情愿地继续当顾远的私人按摩师。 顾远享受着王重山的独家按摩,脸转向王重山的怀里,鼻子动了动,又伸手掀开他的西装外套,贴着衬衫吸一口气,“你喝酒了?” 王重山被他小狗一样是动作逗得暗暗发笑,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嗯,和默克尔喝了一点。” 顾远犹豫了一下,把脸贴得更近,很是认真地评价道:“很好闻。” “你喜欢吗?” “不讨厌。”小脑袋在王重山蹭了蹭。 “我们自己的酒庄也收了几瓶,过两天回去我们可以慢慢喝。” “要回去了吗?” 王重山大拇指缓慢地摩挲顾远背后,后脑勺往下的部分还留着些许柔软的毛发,如同这个人身上还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气,惹起王重山心头一阵怜爱的波动。 “嗯,很快就回去了。” 王林宇看着眼前的阵仗还没能完全清醒过来。 说好的危机呢?说好的关系破裂呢?说好的强敌当头呢?现在老板们都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其乐融融模样是怎么回事?还要不要手下好好干活了? 尽管心头吐槽的弹幕都快把心头的小屏幕刷爆了,在自家老板三言两语的解释之后,他依旧拿出最专业的态度,默克尔这趟是来签约的,这一笔下去,闹得沸沸扬扬的并购案就此尘埃落地,由不得他不慎重对待。 王林宇 门外的喧哗声越来越近,王重山依旧不为所动,淡定地在合同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互换过合同,默克尔坐在轮椅上,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他主动拍拍王重山的胳膊,“我相信这会是一次让我们彼此愉快的合作。” “当然。”王重山嘴角露出笑意。 “那我就不打搅你了。”默克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大门,示意身边的人推自己离开。 “带默克尔先生做后面的专用通道,现在外头乱得很,免得他老人家受惊有个好歹来。”王重山一吩咐,立刻有人出现在默克尔的人身边,礼貌周到地示意跟着他走。 默克尔对王重山的人耸耸肩,看起来对没办法看到王重山的热闹颇为遗憾。那人只能装聋作哑,尴尬地陪笑,他对那位先生的热闹可不敢任何兴趣,他只想保住自己薪资待遇都令人欣羡的工作。 默克尔人一走,王林宇一个电话打给门外负责拦着人的王重山的安保头领。 这几位专业是安保和某些不好说的生意,接到的指示是要把人拦着又不能把人赶跑。毕竟专业不对口,让几个大汉憋着劲装出一副随时都要让人冲进去的样子也着实为难人家。 接到里头的指示,外面拦着闻一人的安保头领立刻冲手下使了个颜色,装模作样又拦了几下,终于让气势汹汹,形象全无的闻一人冲了进去,当然闻一人带来的人还被他们死死治住,等大门一关,他们也放开了手脚,拎着这些同行们练练手脚。 闻一人好不容易闯进王重山的办公室,手下早已识趣地率先退场,只有王重山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的真皮转椅上,翘着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默克尔人呢?人呢?!”左右看不到默克尔的身影,闻一人死死盯着王重山,逼出满眼血红。 他一向架子摆得十足,出门一定要衣装细节一一周到,比许多有底蕴的世家子弟还要派头,生怕别人拿他家的那点破事做文章。今天收到王重山刻意放出去的消息匆匆赶过来,又被在门口拉扯着拦了那么久,精心搭理的发型乱了不说,西装也是皱皱巴巴,看起来分外狼狈。 王重山扬起嘴角,眼底却是全无笑意,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状似随意地在闻一人面前晃了晃,“合同都签完了,默克尔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看到闻一人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笑了笑,继续道:“默克尔也是有家室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在家陪老婆了吧。” 王重山手里那份文件就像一颗炸弹,闻一人的脑子里轰地一声,他感觉自己被炸得四分五裂。所有的铺陈谋划,所有的机关算计,原本以为近在咫尺的胜利此刻全都化成了泡影。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闻一人神色恍惚,低头喃喃自语。 “不可能吗?”王重山轻笑一声,双手交握,抵着桌子,支着下巴看闻一人颓丧的表情,神态悠然地仿佛在看一出令人赏心悦目的歌剧。 “哦,对了。”王重山像突然想起什么,“我们的联合公告稍后就会登出,闻少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看看新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明明……”闻一人动作僵硬地抹了一把脸,对王重山的话充耳不闻,固执地不肯相信。 为了这个案子,闻一人已经动用了闻家太多资源,他父亲已经暗示过他,这件事,成了,他就是稳稳的继承人;不成,闻家多的是想上位的人。不久之前,他还踌躇满志,幻想着把王重山狠狠地打落凡尘,欣赏他狼狈不堪的样子,而现在,他的一切,一切都没有了。 王重山慢慢跺步到闻一人面前,盯着闻一人空洞的瞳孔,突然出手拽住他的领子,把他拎到自己面前。 “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输吗?” 闻一人猛地抬头,瞠目欲裂地死瞪住王重山,他确实不明白,原本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的人该是他才对。 “让我想想你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绥文娜是你的人,哦,不,更准确点来说是我那个蠢货小叔的人,一个没有任何经验,只有张脸还看得过去的商业间谍。” 闻一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你会看穿。” 王重山并不意外,接着讲。 “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在我身边做事的,在你找上王涵江之前我就知道绥文娜有问题。当然,你比那个蠢货要聪明点,你明着是要和他合作,事实上,你早就知道我会看穿绥文娜有问题,绥文娜只不过是你放在我眼前使障眼法的工具。” 闻一人的笑僵在了嘴角。 “说来我还是要感谢闻少呢,绥文娜的出现替我解决了不少麻烦,我一定会承闻少这个人情的。” 闻一人飞快地伸手,想攥住王重山抓着他衣领的手,却被王重山像垃圾一样一把甩开,闻一人攥紧拳头,手臂上爆出不断颤抖青色筋脉。 “你埋的暗棋是……”王重山嘴里吐出一个人名。 闻一人终于恍然,这个人是闻家安插在王氏最深最久的一步棋,轻易不会动用,以那人现在在王氏的地位,要不是闻家始终掐着那人最初和交易的把柄,恐怕那人也不会轻易为他所用。 没想到王重山已经把这个人挖出来了,那么那人交给他的王氏和默克尔那边的谈判信息—— “他给我的东西是假的,你早就把我换了,所以默克尔根本看不上我开的条件,他只是想借我的手来和你要价。”闻一人说得又快又急,声音嘶哑得厉害。 王重山拿着手帕仔细地擦着被闻一人碰到的手腕,随后像丢垃圾似的把手帕扔在地上,“你只说错了一点——那份东西是真的,每一条条款都是经过艰苦的谈判才定下来的。” 王重山俯下/身,对上闻一人眼底无法掩饰的迷惑,他微合眼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有自信成为他的对手。 “既然你有心唱大戏,那我索性台子都帮你搭好。可惜,默克尔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过和闻氏的合作,因为他根本就看不上你们,闻氏从来就不在默克尔考虑的名单中。” 你以为我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只要最先冲过重点线,就能成为赢家。但事实上,你连出现在比赛场上的机会都没有。他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个上蹿下跳尤不自知的跳梁小丑罢了。 玻璃窗外血红的夕阳照在两人身上,地板上拖出两道细长的影子。王重山的眼眸像是被点起了一团火,半边面颊藏在看不见的黑暗中。闻一人颤动着的肌肉,努力不在王重山的逼视中退缩,青白的脸色却早已出卖了他。 王重山的话戳破了闻一人最后一丝希望,闻一人想支撑着站起来,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试了几次,才颤巍着双腿支起身体,挪着灌了铅的脚步做出去,略微佝偻的背影像一下老了数十岁。 王重山撇过眼去,不在看他,这个人已经不需要他再去耗费心神,等回去以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等他去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无脸见人,掩面退下。 第73章 回国 顾远完全没想到他的新年居然实在飞机上度过的。 王重山一上飞机就开始看文件,高高叠起的文件飞机的桌板根本搁不下,顾远识趣地没去打扰,他的位置上放了几本书,显然是根据他的品味提前挑过的,顾远勉强把一本书翻了两三页,就在靠在王重山的肩上睡得昏昏沉沉,迷糊间被王重山摇醒,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被送上一记缠绵的深吻。 “新年快乐!”王重山额头贴着顾远的脸颊,声音里满是暖意。 “新年快乐。”顾远不愿意睁眼,回答得很是敷衍,约莫过了一两秒才慢慢回过味来,飞快地看向王重山,“这就过年啦?”他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王重山看他瞬间瞪圆了的眼睛,微微一笑,抬起手腕,顾远扫了一眼手表表盘,指针已经偏离了12,还真是,没想到在飞机上过了个年。顾远揉揉眼睛,窗外厚厚的云层让时间的界限也模糊了。 第一次是这样过年的,远离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远离的天际交织出一片绚丽的烟花,远离熟悉了十几年的老节目,在万米之上的高空中,两个人相依偎着告别陈旧,迎接崭新。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啊! “还有三个多小时才到,起来吃点东西?” “嗯。”一杯温度刚好的清水下肚,顾远终于感到腹中空空。 几分钟后就有美丽知性的机组服务员把热气腾腾的的餐点送上,顾远一看,嘴角不由得翘了翘,几只白白胖胖的饺子躺在奶黄色的汤汁里,清清亮亮的,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饺子吃完还有烤得吱吱作响的小羊排,嫩得冒出汁水,鲜味十足的柠檬虾,又甜又弹牙,最后是诚意十足的水果拼盘。顾远吃得无限满足,飞机上的条件有限,能有这种水平的餐食已属不易。 王重山只是稍微动了几口,大部分时间他忙着把盘子里食物的精华部份喂进顾远那张为咀嚼忙碌不停的小嘴里。顾远瞪着眼睛试图反抗,王重山就用那双温柔的眼睛脉脉地看着他。把顾远看得心里发麻又发烫,喂吧喂吧,想喂就喂吧,被喂还能少块肉啊!顾远红着脸扭过头,缴械投降。王重山开心地继续自己的投喂事业。 酒足饭饱之后,顾远拍了拍微突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评价:“真的都挺好吃的,特别是那盘饺子特别对味。”想想他又认真的补充,“不过还是没我妈做的好,我妈包的鸡蛋虾仁蘑菇馅的饺子,再沾上一点小香醋,那滋味……啧啧啧!” 顾远一脸沉醉地摇头晃脑,王重山眼带笑意地捏捏他的脸颊,疼爱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顾远伸手握住王涵江的手,语气特别认真道:“我是说认真的!我妈做别的不行,就这道饺子做的地道,有机会你试试就知道了!” 一抹笑容在脸上荡开,王重山掩藏不住心里的喜悦。这是小家伙要带他见家长的节奏啊,第一次见岳父岳母,带点什么好?怎么表现才能显得既有诚意又不唐突?王重山难得地为了一次会面觉得苦恼。 顾远还在不停絮叨着自家老妈的拿手菜,中途口干舌燥喝口水润润喉咙,不经意地往上一瞥,王重山明显处在神游的表情惹得他嘴巴一撇,顺手给了王重山一拐子。 “你到底在没在听?” 王重山立刻拍拍他的胳膊表达歉意,“伯母饺子做得好啊,那正好,我就爱吃饺子。” 顾远得意地挑眉,“那是,我……” 王重山做侧耳凝视,仔细倾听状,时不时还附和两句,让顾远越说越上瘾。 小家伙还是想妈妈,想家了。虽然这几天顾远嘴上不说,但眉宇之间总是有一分郁结。 爱情总是能让人在某个时刻变得盲目勇敢,盲目狂热,而在经历时间磨洗之后,唯有亲情能在人心中成为隽永。 王重山没有戳破顾远的故作轻松的假面,他的环境注定了亲情只是可能是人前做戏的工具,但他还有顾远,这个温情的,善良的孩子。他满心期待着,有一天也能成为这个孩子心中的那片柔软。 “王总从欧洲回来了!” “王总进公司了!” “准确消息,大老板顺利地搞定了欧洲那边,现在回到公司了。” 王重山回来的消息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在王氏总公司炸起了千层浪。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司。王涵江在王耀军的安排下空降进了王氏,对这样一位身份暧昧,前途不明的上司聪明人都知道要保持距离,但总有那禁不住对方开出的钱权诱/惑的,或是觉得自个不受重用,想凭着拥立之功向上爬的,王重山这一回来,大多数人振奋,也有少部分人惶惶,还有一两个心存侥幸等着看这两位如何斗法。 王重山双手插兜,身后跟着一票助手,手底下的员工们也不敢多看,弯腰问候,目送一双双发亮的皮鞋走远。 秘书处的玻璃隔间里,似乎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他们之中有人是之前的老班底,在王涵江手下明哲保身,被留了下来,有的是王涵江新提拔的心腹,不管他们是何种身份,此时面对王重山都避免不了忐忑和尴尬。 王重山走里了两步,似乎瞟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他回头又看了看,皱着眉头向身边的助手耳语了两句,助手大步朝秘书处走过去。 顷刻间,秘书处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这面墙上原来那副画呢?” 呃?所有人愣了愣,助手见状,又提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这时候出来一个以前秘书处的老班底,低声解释道:“是王……,他觉得那副画挂在这里不太合适,老太爷就,就送了幅字过来。” 助手冷哼一声,意有所指道:“还不赶紧挂回去,也不看看到底合不合适就往上挂,最后还不是要被换下来。”接着干脆对这位说了明话,“他算什么,也能在这里指手画脚,也就你们这群不长眼睛的能被他唬住。” 那人一听,一身冷汗下来,只得苦笑解释:“我们也就是拿工资吃饭,家里老婆孩子,车子房子,哪样不花钱啊?这份工作我是实在丢不起。” 助理冷眼瞅了他一眼,掀掀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没再多说话。 王重山进办公室的时候,王涵江正坐在他那把椅子上,瞥着王重山进来,故作亲切道:“回来啦,听说欧洲那边的事已经顺利解决了?老爷子肯定也会很高兴的。”说是这么少,他的屁股依旧牢牢坐在王重山的位置上,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 王重山当然知道王涵江此时扯出王耀军是有拿王耀军压他的意思,可惜现在的他早就不是那个初出茅庐,活在祖父威压之下的纨绔子弟,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已经积累了和王耀军叫板的资本。 王重山完全视色厉内荏的王涵江如无物,沉着脸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办公室,不少东西都被为了讨好王耀军的王涵江改得不伦不类,让他看得实在是眼睛痛。 看到王重山摆明了无视他,王涵江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微笑立刻僵在嘴角,桌下的手收紧成拳,硬是爆出青色的血管。 “欧洲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怎么不先回去向老爷子报喜?他老人家这些天为了公司的事情也是操了不少心,你放心,公司这里的事我还是能帮你应付一二的。”王涵江表情古怪,说话也像是硬从  嘴巴里挤出来一样。 王重山嗤笑一声,不明白王涵江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还能在那个位置上安稳地坐下去。 说实在的,靠着王耀军才能在王氏勉强插一脚的王涵江着实不配让他放在眼里。 王重山只是勾勾手指,身后跟着的助手立刻把一份资料放到王涵江面前。 王涵江一看那份东西,直觉不妙,已经是冷汗津津的手在裤腿上抹了抹才伸出去。打开来,只是一眼,就让王涵江心中大骇,急匆匆再往下翻,一颗心早已经随着翻动的纸张一刻不住地往下坠,到最后,不停发颤的手指怎么都搓不开粘在一起的纸张了。 王涵江颓丧地倒靠在椅子上,这份资料上详细记载了他不怎么光明的发家史,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凭这样一份东西,王重山就可以轻松地把他送进号子里。 他本以为过去那么些年,经事的人也早就各奔东西,这些旧事也可以永远搁在一边,尤其是当他决心讨好王耀军,更是回过头把这些不堪的事抹得一干二净,没想到还是被王重山挖出来。 “你到底有什么要求?”王涵江连声音都显得苍白无力了几分,现在他被王重山拿捏住死穴,只能束手就擒了。 王重山从进门开始第一次拿正眼去看王涵江,那一眼,平淡得仿佛只是在看衣袖上不小心沾染的灰尘。 “既然老爷子护着你,我也不好对你下死手,免得他老人家心疼。只有一点,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怎么进来的我不想再追究,但是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在王氏看到你,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可就不保证老爷子的面子还能完完全全地护住你了。” 王重山这一招打得王涵江无力招架,匆匆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王涵江初进王氏到的时候有多么春风得意现在被赶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不堪。他情不自禁地缩起肩膀,因为感觉每个人的眼睛都有意无意地落到他身上,他只恨自己不能成为一个隐形人,短短一段路走得倍受煎熬。 等等?那个是?王涵江盯着那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心头的惊讶和某种隐秘欣喜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让他浑浑噩噩地到了王氏楼下才晃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作者君掩面而去。 第74章 绑架 王家大宅内。 “孽障,孽障,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他这是要反了天了是吗?”王耀军一巴掌狠狠拍在那张清代紫檀木书案上,震得身旁的尹淑君心头也跟着一跳,她无声地长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捧过一杯茶放在王耀军的手边,又帮王耀军揉搓胸口,柔声道:“消消气,有什么话不能把孩子叫过来好好说,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别忘了你的血压,前两天蔡医生才特别叮嘱过……” “行了!”王耀军忍不住气一声怒喝,扬手甩开身边的尹淑君,这还不够他发泄心头熊熊的怒火,又是一挥手,桌上的那杯茶也被拂到地上,碎裂的瓷片蹦得老远。 尹淑君没想到王耀军会发这么大的火,猝不及防之下,被王耀军推了个正着,歪向一旁的身体撞在那张黄花梨交椅的扶手上,尹淑君闷哼一声,撑着椅子没有倒下,只是嘴角得体的笑意终于绷不住破碎,嘴唇神经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撞得不轻。 这却没有得到她身后的王耀军的丝毫关心,他还深陷巨大愤怒中,中气十足地斥骂着:“仗着自己当了两年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为自己是话事人了吗?我还没死呢?这位子我能给他,也就能把他踹下来!” 尹淑君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里,微微低垂着的脸上表情莫测,她一手撑着腰,十分勉强地缓缓把身体直起来,“我再去给你端杯茶来。” 王耀军很是不耐烦地挥挥手,别说是这个孙子,就是尹淑君这个妻子他也不满很久了,这么多年就只生了一个靖宇儿子,不能替王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孙,整日里又只知道摆出那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一点女人的温柔小意都不懂,看了就让人心头无名火起。 尹淑君背对着王耀军往外走,温柔含笑的眼底凝聚起渗人的寒意,手里的手帕已经被揉扯得不成型了。 王耀军真当她不知道吗?他这是为了王重山违背他的意思把汪涵江赶出公司在发火,人老了还不安分,学什么年轻人念旧爱,思旧情,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还发痴,那个外头早死的女人就千般万般好,她和靖宇,重山就是碍了他的眼。 修剪完好的指甲深深掐进手掌心的嫩/肉里,尹淑君却似未觉。半晌,她又重新挺直了背,缓步向楼下走去,从背影看起来又是那个贤良淑德的王家夫人。 清晨的小区花园里出现一道灰色的身影,穿着制服的清洁工戴着厚实的白色口罩,微低着头,推着装满垃圾袋的推车通过小区后面的铁闸门向外走。春节已经过去几天,走出假日的人们开始恢复往日忙碌的生活节奏。小区里的居民们有的买早餐,有的赶时间上班都是行色匆匆,也没有人注意到清洁工那不同以往,略显焦急的步伐。 身上堆积着的黑色垃圾袋被一个个地挪开,刺目的阳光下,顾远也顾不上被逼出的眼泪,此刻的他双手双脚都被胶带牢牢地缠住,为了防止他挣扎,他被缚的手脚又被连在一起,整个人被强制压成弓型,形成一个滑稽又动弹不得的姿势。嘴里被塞了一块不知是什么用途的抹布,弥漫在口腔里的酸臭味让顾远几欲作呕。 “唔,唔,唔!”顾远躺在推车最底下,像一条缺水濒临死亡的鱼,努力弹动着身体,企图挣开身上的束缚。 清洁工摘下口罩,露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面目,盯着顾远的鹰眼中狠光一闪,甩手就狠狠给了顾远俩巴掌,“这是给你的一点小教训,再敢乱动,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顾远被这两巴掌扇得头晕目眩,两颊火辣辣地刺痛,顾远一时怔住,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打过他呢?不过现在不是逞一时之气的时候,对方看起来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真可能干出灭口的是,倒不如先按捺住,搞清楚状况再做打算。 那人见顾远老实下来,用鼻子哼出一口气,阴笑道:“算你小子识相。” 紧接着,他警惕地重新戴上口罩,左右张望了一阵,确定四下无人,伸手像拎小鸡一样把飞快地把顾远拎起,丢进运送垃圾的垃圾车里。 车子很快就发动了起来,飞快地向城外外驶去。 “冷静,冷静。”顾远在心底不断默念,尽管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化的难闻的气味,他还是努力调整着呼吸,逼迫大脑冷静下来,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 学校还没开学,父母还在夏市,皇城的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住。当顾远如同往常一样散着步出门吃早餐的时候,路过楼底下的清洁工,对方突然开口把他叫住,顾远不疑有他,结果被毫无防备地打晕,等他醒来,已经被捆成一团,藏在又脏又臭的推车底下不得动弹了。 对方能作小区里最不引人注目的清洁工打扮,手法熟练,看来是专业人士。这个小区又是附近环境相对不错的地方,能住在这里的大多也是家底殷实,顾远家绝对算不上大富,而这个人专门等在他家楼下直到他出现,这两点也就说明了对方并非为了求财,也不是临时起意。这是一次有目的,策划过的绑架,而绑架的对象就是他顾远。 顾潜声没得罪过什么人,做的也不是什么大生意也碍不了别人的路,所以这次对他的绑架绝不是因顾潜声而起。 那么……顾远脑海里闪过某个念头,蓦地心头一紧,是他和王重山的关系暴露了,这次的绑架与其说是针对他,不如说是冲着王重山来的。 被缚紧的手脚因为充血又麻又疼,顾远此刻却有点感激这样的疼痛让他的大脑还能保持清醒。 要想办法联络王重山啊,对方不知道会拿他向王重山要挟什么。手机,对了,手机。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放在牛仔裤口袋里的,顾远开始努力一点一点地挪动臀部,却没有感到那个坚硬物体的存在。带着颓唐的情绪软□体,手机不在了,看来是已经被拿走了。 这下怎么办?一时间,顾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办公室传来巨大的重物砸落的声响让外头所有人的心头皆是一凛,还没等他们喘口气,办公室的大门被重重甩开,秘书助理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万年处变不惊的大老板几乎是用跑起来的速度快步出了门,身后跟着的安保部主任痛苦地享受着众人崇拜的目光——从大老板入主公司以来,第一次有人能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安保部的主任马岱看着前头那人第一次慌了的脚步,嘴里的苦涩顺着血管流遍的四肢百胲直至流到了心里。 他们这些亲信一直心照不宣,那人是被老板妥帖保护着的心头肉,宝贝得不得了的小情人,为了哄那人开心,老板推了重要合作伙伴邀请的晚宴,只为了亲自拍下那人可能会喜欢的一副油画;因为手底下人对那人的一丝不尊重,那段时间老板手里的班底不知调换过多少遍,能被留下来的,都信奉着这样一句话,把那人的事情用比对老板的事情认真十分的态度去办。 就是这样一个现在所有人都要恭恭敬敬对待的“老板娘”,居然在他手底下给丢了。 今天接到手下人报告的时候他简直是如遭雷劈般僵立在当场,内心的几番权衡只在瞬息之间,他亲自把消息告诉给了老板。 那张被圈子里的老人们评价起落不见喜怒,惊云不懂声色的俊逸脸庞第一次露出一丝裂缝。 “事后你给我一个交代。”他眼睁睁看着办公桌上那座古董钟被扫落在地上摔成粉碎,老板溢着寒气的一句话如同深秋时节结在枫树上的寒霜,刺得他眉心一痛。 眼看着满脸郁色的老板上了车,他也飞快地钻进后头的车子里示意司机跟上。 老板身边有本事的人那么多,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出头,他用了多少心血和努力才爬到今天这个位子,怎么甘心就这样退下来。那些被老板厌弃的人是什么下场,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苟延馋喘,这样的日子一天他不想过。 拼一拼,再拼一拼,肯定会有出路的。马岱神经质地用牙齿啃咬着自己左手的食指,右手飞快地敲打着指令,一个接一个地发出。 人是早上出门吃早餐的时候被带走的,绑架他的人伪装成了清洁工,他被装进情节车里带走,现在在皇城郊区的一个废旧老印刷厂里。手上的消息越来越清晰,王重山摩梭着手机,面无表情地闭目沉思着。 原以为把人保护得好好的,不会再受伤,没想到居然让人劫了去。想到这里王重山难得生出来名为懊恼的情绪,原本看在老爷子的面上放那人一条生路,可他偏偏还来触他的逆鳞,那么,就别怪他把他的生路全都堵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作者君掩面而逃。 第75章 癫狂 “醒醒,快醒醒。”耳畔的声音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怎么也把握不住,昏昏沉沉中的顾远经过几番努力,终于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你醒了啊,醒来就好,醒来就好。”眼前的这个人头发凌乱如秋日枯草,西装上的种种污渍表明已经好久没有被替换过了,只是那张掩饰不住疲态的脸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还有几分兴奋模样,他认识他吗?他是谁啊? “你……啊!”顾远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后脑的疼痛还在侵袭着他。被装在垃圾运输车里不知道多久,等他重见天日的时候,还没看清楚周围的景色又被那个清洁工一掌砍晕。 顾远想动一动手腕,一愣,大脑才彻底重新运作起来。 他整个人被绑在了一根水泥浇筑的大柱子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紧紧捆住,口里的破布在昏迷的时候已经被取出来了。 顾远谨慎地扫视了周围,这似乎是个地下室,空间不大,昏暗的灯光,敷衍的水泥墙,绑他来的人已经不见了,就只有眼前这个人,或许就是这次绑架的主使者。 顾远小心盯着眼前的人,哑着声音问:“你是谁?为什么绑我到这里?” “我是谁?”王涵江没想到顾远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先惊讶,而后又在显出愤怒的情绪来,难以接受地怒喝道:“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王涵江一把揪住顾远的头发,顾远吃痛地低喊了一声,王涵江醒过来似的立刻松开手,抱歉地对顾远一笑,“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这一笑没能安抚顾远,反而让顾远因为他的神经质而心里发毛,原本以为是王重山和自己的关系暴露了才引起的这场绑架,但这个人明显是认识他的,他是谁?顾远竭力在脑海里搜索。 “怎么了?” 听到那人的声音,顾远下意识地抬头,却被两人此刻几乎是贴在一起的距离吓住,想也不想地偏过头。 这个拒绝的姿态再次引爆了王涵江心中的怒气。 王涵江看着顾远的眼神发寒,他把冰凉的手搁在顾远的脖子上,顺着血管的方向游移,如同一条潮湿黏腻的蛇盘旋交缠在猎物身上。顾远控制不住身体细微的颤抖,他仿佛感到了无尽的寒凉从对方的指尖穿透皮肤想自己的全身各处蔓延,一种从没有过的恶心感让他的胃不停地翻腾,几乎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别碰我,滚,滚开!” “嘘,嘘!”王涵江一把捂住顾远的嘴,示意他禁声。 “顾远,看看我,好好看看我。记起我了吗?记起我了吗?”他凑近,脸贴着顾远的脸,在他的耳朵旁反反反复复地追问,呵出来的暖气吹在顾远的耳边,亲密得宛若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顾远眼珠子在一瞬间放大,把这个人的身影真正印进他的眼底,那种恨不得一把甩开的感受,顾远终于想起这个早已忘却在脑后的人,“你是,王,王涵江。” 顾远低得不能在低的声音传到王涵江耳里,他眯起眼睛,似乎满意地笑了一笑,贴着顾远的脸一路向下,在洁白锁骨突起出亲亲落下一个吻。 “恭喜你,回答正确,可惜不能给你奖励了。”王涵江的话里似有遗憾之意,顾远似乎觉察出什么,想低下头去看,却被那双在自己脖子上不断收紧的手逼得不得不仰起头,大大地张开嘴巴,拼命地想获得更多氧气。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不一样。”王涵江的声音还在顾远耳边飘荡。 “真的,现在的社会里想找一个你这样干净的孩子已经很少见了。我去过你们学校几次,你都没有认真看过我,那次和你说话,你也没有认真看我,你走之后,我就一直有一个念头,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认真看我呢?” 在顾远的大脑里,王涵江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飘忽,颈项间的那双大手控制着能进入他身体的氧气越来越少。该不会死在这里吧?顾远被自己冷不防冒出的想法惊得汗毛竖起,奋力地扭动着身体,被绑住的双手双脚也挣扎得越来越用力。 王涵江似乎对这一切浑然未觉,依旧神色恍惚地自说自话,“……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跟王重山在一起,和王重山!”王涵江再一次收紧铁钳般的手指,眼中爆出的凶残仿佛他掐的不是顾远,而是王重山,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死敌。 “他究竟有什么好?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论能力,论才干,我哪一点会输给他,我身上流着的也是王家的血,王家的家业本来就应该有我的一份,他凭什么把我赶出王氏,凭什么?连你都要和他在一起!” 如果不是被人掐住脖子,顾远真想仰天长笑三声,如果王涵江真是能力不输给王重山,那么也不至于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可惜他现在不仅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呼吸不了,顾远感觉全身的血都慢慢一点点地冷起来,那种恐惧,让他已经听到死神的逐渐清晰的召唤。 就在此时,王涵江却突然意识到什么,飞快地松开 伴随着呕吐的拼命呼吸,新鲜的空气重新灌入口腔,“咳咳咳……”,顾远怀疑自己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了。 身后的王涵江表现得像个十分体贴的男友,温柔地拍打着他的背,说的话却让顾远又一次不寒而栗,“没事没事,我不会掐死你的,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以前你不想看我,我想知道现在有了这份礼物,你会不会喜欢我一点。” “王重山!”王重山猛的转头,往身后望去,破旧的厂房里除了一些被遗弃的杂物空荡一片,什么都没有。王重山面无表情地垂首,刚刚他好像听到了顾远的声音,声音里从来没有过的脆弱和绝望让他的心也跟着在半空中摇摆不定,不得安稳。 “那里没有。” “我那里也搜过了,没有。” “什么都没有。” 派出去搜查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还是没有发现顾远的身影。 一直站在王重山身后马岱额看着老板阴沉下来的脸色,头上的汗珠下雨似往下掉,急得恨不得立马掘地三尺,亲自把那位小少爷找出来。这要是再找错地方,那他就真的连拼一拼的路都没有了。 “是不是人已经被送走,不在这里了?”有人试探着提出。 有可能!马岱这句话还在喉咙里,就见王重山略一沉吟,“不对,不对,人一定在这,一定还没走。”一确定了这个想法,他开始自己在这间厂房里搜索起来。 马岱赶紧冲其他人一挥手,老板都动起来了,他们还怎么能傻站着!“赶紧再分头去搜一遍,仔细搜!” “不用了,都过来。”王重山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马岱一听,拔腿就跑过去。 两个原本并排的大木箱被分开,之间铺着一块积满灰旧雨毡布已经被掀开,露出一块明显和水泥地颜色不同的四方形空地来,马岱一摸就知道是用木板盖上去的,里头空空。 这时候后头的保镖也跟过来了,不用王重山开口,大脚狠力在上头一踩,木板应声而碎。 王重山不顾飘起的尘埃,毫不犹豫就先跳下去,马岱紧随其后。 “小远,小远,你听得到吗?是我,你听得到吗?”王重山揽住顾远的上半身,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试图让顾远清醒过来。 “老板,这……!”马岱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异与颤抖。 地上是一个打碎了的针管,周围散落这些许白色的粉末,王重山的瞳孔在触及的一瞬间骤然收缩起来,飞快的撩起顾远的衣袖,脸上的表情瞬间崩裂——顾远的小臂上还扎着一段黄色的塑胶软管,上头几乎为不可见的一个血红色小点生生刺痛了王重山的眼睛。 “老,老板。”被王重山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所骇,马岱说话都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了,隐约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出师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王重山低头亲亲顾远的耳廓,不再打算叫醒他,用手扣好挣开的衬衫的扣子,动作温柔而疼爱。他的头发些许散乱的垂下,堪堪遮住他的眼睛,让人无法分辨他此刻的情绪。 他扶直顾远的身体,让他斜靠在水泥柱旁,安顿好了,才回过头,去看已经被制服在地上的王涵江。 “怎么样?我已经把他弄坏了,你还会要他吗?你还会要他吗?哈哈!”脸色灰败的王涵江发出癫狂的笑声。 王重山站起来,飞快地走过去,飞起就是一脚,皮鞋和*接触发出的声响,一听就是踢在了胃的位置上,那里没有骨头,几乎是人体最柔软的部位。就这一脚,就让王涵江呕出一口血来。 王重山脚上依旧动作不停,王涵江却越笑越大声,地上逐渐出现斑斑淋淋的血迹,王重山依旧踢,王涵江依旧笑,平生出一分恐怖来,周围的人看着老板从未展现过的狠厉,都默默撇过脸去。 直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呛人,王重山才停下对王涵江的虐打。王涵江伏在地上抽动了好半天,才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个嚣张的笑: “你动不了我的,老爷子欠我们母子的,他会保下我,反正我也就这样了,倒是你的小宝贝,他毁了!你不是怎么样都要护住他吗?他被我毁了!” 掏出手帕擦掉不小心沾上的血迹,甩手扔在地上。王重山蹲在王涵江面前,冷声道:“上一次看在老爷子的面上绕过你,你还真拿他当免死金牌了啊?现在身败名裂就受不了了啊,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看老爷子保不保得了你。” 满意地看到王涵江骤变的脸色,王重山接着说:“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一样一样慢慢来。”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能。” 丢下冒着寒气的两个字,王重山示意保镖把还想挣扎的王涵江拉出去。 王重山回到顾远身边,这个人应该在温暖如春的花房里看着书偶尔抬起头对他微笑的,现在却躺在冰凉的满是灰尘的粗糙地面上,遭遇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这简直是要逼出他的眼泪来,王重山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马岱难以置信地看着王重山做出一个抹眼泪的动作,他愣愣地,直到王重山把人打横抱起走出去,才如梦初醒地快步跟上,心中反复的出现一句话:这个人,恐怕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分量还重。 作者有话要说:夏末妹子,小归遵守承诺更新了哦,虽然有点晚,但确实是在下课后努力赶出来的,所以小归会一直一直瘦下去的~(≧▽≦)/~ 顺便预告一下,下一更在1号,明天会更《双实》哦,大家捧场都看看吧~(≧▽≦)/~ 第76章 初醒 “放开,放开我,你别过来,滚,你别过来,不要!” “别动,千万别动,不要紧张,一下子就过去了,你会感到很快乐的。”是什么?是什么声音在耳畔徘徊。 冰凉的液体慢慢流入血管中,身体也随着液体的游走变得冰冷。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如同一双大手狠狠地掐住脖子,呼吸,呼吸越来越短,越来越急促。 “你看,都叫你放松了,针都断了。没事没事,我帮你拔出来。” 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快乐从大脑冲向四肢百骸,像汹涌的海浪铺天盖地的袭来,这种如梦似幻,欲/生/欲/死的感觉美得好像小时候待在母亲的子宫里,眼泪,为什么会有眼泪? “感觉很棒吧,我给你用的可是最纯的货,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飘飘欲仙。不过这玩意就一点不好,只要沾上一丁点,你就会疯狂的爱上它,离不开它。” 不要,不要再说了,滚开,你给我滚开!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了,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甘美,仿佛连灵魂都在喜悦地战栗,这样的快乐还想要更多,更多。 “它会一点一点腐朽你的身体,侵蚀你的大脑。到时候,这么漂亮的脸蛋没有了,你说,王重山还会爱你吗?爱那个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 我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不要再说了!但是眼泪为什么就停不下来,只要一想到那个人,眼泪就像下雨一样停不下来。 “他毁了我,那我也毁了他心爱的东西。有老爷子护着他就奈何不了我,我倒要看看,他王重山会不会像我这样痛苦。” “我曾经多喜欢你啊,怪只怪你是王重山的人。你猜,王重山会选择什么时候丢掉你,像丢掉没有用又碍眼的垃圾一样?” “小远,小远,醒醒!” 顾远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王重山盛那双满担忧的眼。 “这里是……”顾远不清醒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墙上那个无名少年的背影依旧散发着勾人的魅力,头顶的吊灯是最近才换上的,透过设计的缝隙能制造出乎秋日里阳光从叶缝间洒落一地的效果。地毯上的书摊开着,静静地等待着主人归来接着读完,熟悉的场景让顾远松了口气。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攥住王重山的衬衫,定制的考究面料已经被蹂/躏成一团蔫了吧唧的酸菜。 颓然地松开手,之前的记忆像龙卷风一样侵袭入他的脑海,那些恐怖的,绝望的,灰色的记忆,飞快地在他脑海里落地生根,狰狞而顽固地生长成,旺盛的一片。 顾远像是想起什么,飞快地撩起自己的衣袖,在小臂上一个几乎快要消失了的小点把他推向绝望的边缘。 “我……”顾远刚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嘶哑如同被拉动的破风箱。 “嘘。”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王重山示意顾远禁声,“医生说你是的声带有些撕裂伤,要好好保养才能回到从前的样子,所以这几天你要尽量少说话。” “不是。”顾远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看见王重山依旧温和的脸,他焦急地一把握住王重山的手腕,“他,他给我,给我……” “我知道,没事的,我都知道,你不要说话了。”王重山一手握着顾远的肩膀,一手轻轻拍打着他后背,柔声安抚着顾远焦躁的情绪,“医生说这个东西是有点麻烦,但因为你是第一次,而且他给你用的剂量不大,所以想戒掉还是比较容易的,你不要多想。” 顾远伏在王重山肩头,一字一顿地说到,“你不要骗我,我知道没这么简单的。” 那种销/魂/蚀/骨的快乐,仿佛要被刻在骨髓里,写在血液上,如同伊甸园里的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人类的禁果,现在想起来身体还会冒出一种向上攀沿的快/感,怎么可能是王重山轻描淡写的话里说的那样,像治感冒一样可以轻易戒除的。 王重山一愣,温柔而坚决地扳过顾远苍白的脸,那双干净的眼睛此刻分明泄露着主人的脆弱和无助,大拇指摩挲着他的眼角,王重山凝视着那双眼睛,认真地说道:“确实,这种东西不像普通的感冒生病,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戒掉。” 听到这里,顾远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但是,最不想让眼前这个人看到的就是自己没有的模样,所以即使已经无助到极点,顾远还是硬撑。 王重山看着眼前的人,如同一株在风雨中无处可避的幼苗,只能风吹雨打下在瑟瑟发抖,却还拼命支立着自己的身体,心疼的感觉无法抑制地涌上他的心头。 “但是。”王重山抬起顾远的脸,“和其他的后果来说,这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最大的代价了。” 这句话轻得没有任何重量,却让顾远的心不停地往下沉,他抬起眼睛去看王重山。 记忆中的这个人是把格调和态度印在骨子里,不论怎么样,永远都在是一副从容不迫,淡定自如的样子,现在凌乱的头发,微微歪向一边的领带,眼底的血丝都把他一直以来的形象一破再破。 这些,都是因为他。想到这里,顾远莫名得有些心安,又因为这样的情绪,隐隐懊恼着。 王重山像是没有注意到顾远这番复杂的心里波动,仍然自顾自地说着话。 “从知道你不见的消息到找到你,一共是十一个小时又三十二分钟,你知道这每一分钟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顾远很想大喊不要再说了,但现实情况是他依旧只是沉默着,让王重山的话一句一句飘进他的耳朵里,落在心上。 “几乎是每一分钟,我都在想你到底怎么样,他们会对你做什么,如果只是想要挟我的话那还好,他们就不会太伤害你;如果他们是要报复我,那他们究竟会怎么对你。你不知道,我越告诉自己没事,最坏的念头就会出现得越清晰。” 说到这里,王重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搂住顾远的手也更用力一分,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痛苦,“时间每过去一分钟,我的心就更绝望一分,我甚至在想,要是你……我自己一个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顾远哑然,从来都不知道王重山有这么多这么重的感情,他低下头,失神地抠着自己的指甲,原来在挣扎的时候留下的开裂已经被重新剪齐了。 但王重山像是发泄一样非要把自己全都说给顾远听。 “所以,当我看到你完整地躺在那里,还能呼吸,还有心跳,我心里多么感激,感激你还能陪在我身边。” 顾远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环住王重山的背,抱怨似地说道:“真是太狡猾了,明明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为什么你比我还让人心疼?” 王重山笑了笑,看着顾远满是紫红淤青的脖子,眼色一暗,在他的脖子上落下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然后扶着顾远让他重新躺下,替他掩好被角。 “你先好好睡一会,这样的情况也需要很大的体力,不要想太多,医生也说你这样的情况戒除是比较容易的。” 顾远勾勾嘴角,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可以感受到身边那人绵长的呼吸声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 王重山一直看着顾远,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压低了声音接通,眼睛却依旧胶着在顾远身上。电话那头的人不停的在说,王重山听着,眼神一点一点冰冻起来,锐利犹如一把寒冰凿成的刀,令人不寒而栗。他低声回应了一句,不放心又看了躺在床上的顾远一眼,起身走向门口。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顾远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盯着王重山是背影消失在门口,他脸上没有情绪,只是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 “病人的情况有点棘手。” “怎么说?” “调查证明,有相当大一部分绑架中的受害者在被解救之后会留下心理阴影,甚至产生心理疾病。而这位病人还在被绑架的过程中遭受了一定程度的压力和伤害,这很可能会使他产生自我厌恶,厌世,恐惧,害怕和人接触等心理。” “厌世和恐惧吗?那要怎么办?我把你从美国的研究室挖过来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想听你长篇大论的。” “要让病人感觉到自己被重视,被需要。在催眠中,我发现,病人很可能被灌注了随时会被抛弃的观念,所以要给病人信心是很重要的。” “那,戒毒过程……” “所有的戒毒过程都一定会是痛苦的,我的建议是循序渐进,不能急迫,这样对病人的心理和身体都有好处” “行,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归道歉,这章晚了一点,答应好是一号更的,但是下午小感冒一觉睡到了晚上,吓一跳,赶紧码字到现在,终于好了,下一章更新在三号。谢谢大家! 第77章 翻覆 茶室大门口,王重山看着急召他回老宅的王耀军。 “你回来啦。”王耀军眼睛盯着顺着壶嘴俯冲而下的茶水,等碧绿的茶水均匀的倒满每个茶杯的三分之二,他才朝静立在门口的王重山招招手,指着身前的座位道:“过来坐。” 待王重山坐定,他扬起嘴角,脸上挤出一道深深的笑纹,亲手端了一杯放在王重山面前,“尝尝这茶。” 王重山心知王耀军急召他过来,肯定不是品品茶这么简单,不过既然王耀军不想开门见山,他也只好见招拆招了。 王重山从善如流地端起茶杯,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又喝了一口。 王耀军哈哈一笑,“怎么样?” “是紫阳云雾吧。”王重山靠着手腕的力量微微晃动着茶杯,霎时间溢出了满室沁人心脾的茶香。 现在市面上的紫阳云雾大多价比黄金的,正真懂行的人都知道,紫山云雾只有紫阳山上阴面那几棵百年老茶树上产的叶子才算正宗,还要靠当地采茶的少女用嘴唇含着摘下,再贴到胸前的皮肤上一点一点焐干,最后由世代相传的炒茶师炒制而成,一年最多几十斤的产量全都供到了最上头,根本不可能流入市场。 “你小子也算是个懂的。”王耀军手指点点面前的王重山,“这是你父亲前些日子送来的。” 王重山了然.王靖宇官场浮沉多年,行事一向谨慎小心,滴水不漏。纵然不满自己的父亲已久,但依旧隔段时间就送来不少东西,从不肯落人话柄。 “喏。”王耀军眼神示意王重山看向手里的杯子,“你再看看,这套东西怎么样?” 王重山两只手指捏着轻薄的杯沿,荷叶形的杯子染的是浅浅的碧色,映着头顶那盏鹅黄暖光的宫灯,还没喝尽的茶水,仿佛里头摇晃着不是茶水而是碧莹莹的江南春水。那抹碧似乎要晕出杯壁,沁进王重山那两根玉萧似的手指里。 王重山眉头微皱,反复琢磨了好一会,尝试着开口道:“触手温润,色碧似有光,是上等窑口里出来的东西。就是这式样……不太像是老东西。” “说得不错。”王耀军抚掌夸赞,“这件东西啊,是涵江前阵子送我的,以前一直搁着,今天倒是头一次用。” 来了,总算来了。王重山回想起王耀军上一次能同他如此和蔼地说话已经是他还未进王氏的时候了,今天态度大变,可惜没撑到最后。王重山甚至有些惋惜地想。 “这孩子也算是有心了,这套东西是他自己画了样子,亲自烧出来的,说是烧毁了好几窑才凑齐了这么一套。” 王耀军边说边留心着王重山的神情,见他神情未变,便接着说道:“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们两在公司里头闹得很不好看,涵江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你不在的时候他可以说是为了公司尽心尽力,是他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反过来才牵连了他。你们是血脉至亲,这点小事,轻拿轻放也就算了。” 王耀军三言两语就帮王涵江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王重山闻言眼角一沉,撇开眼看向桌上摆放的那盆开得正好的水仙。 这么明显的表态让王耀军眉心一跳,他加重语气向王重山施压,“重山,你听到了没有。” 王重山眉宇间的沟壑比之前更深,看起来似乎很不甘愿,垂首良久之后才挤出一句,“知道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件事已经闹得公司上下人尽皆知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想再进王氏已经不可能了,我会让人把他亏空的帐给填了,这件事情这么就算了了。” “这就对了。”王耀军满意地点点头。他之所以要王重山表态,只是为了试探自己对王重山的控制力,至于王涵江的未来如何根本无关紧要,大不了给一笔钱,让他继续做好自己的公司。 现在试探出的结果很令他满意,王重山对他的让步显然还在他的控制之下,不论是尊敬也好,威慑也罢,反正他要的是自己王家最高掌权者的地位无可撼动,没有人,没有人能分走他的权利! 王耀军眼底闪过一抹阴戾,他轻咳了一声,瞬间又恢复了那个慈爱的长辈形象,“既然这样,那你就赶紧把涵江放出来。” “放出来?!”王重山一瞬间睁大眼睛,似乎对王耀军的这个说法感到无比压抑。“自从他被我逐出公司之后就不见踪影了,财务部几次都找不到他来填那些亏空,我怎么会把他扣住不放呢?” 王耀军没想到王重山会给出这样一个说法,他惊诧的表情确实很无辜,不过王耀军更相信自己手里消息是不会骗人的。他只当王重山是明知故问向自己卖傻,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你少给我装傻,你在外面怎么玩我都不会管,那些小玩意就是消遣时间的东西。但是涵江你要赶紧给我放来,他是我们王家的人,你可别犯浑。” 到现在王耀军都不信王重山对他那个藏起来的小情人会有什么感情,他更相信王重山是借着这件事的由头彻底解决掉王涵江这个威胁。他也就错过王涵江在听到小玩意三个字时眼中浮现的冷意。 面对王耀军的步步紧逼,王重山却一反刚刚面对王耀军的紧张局促,他盯着眼前的茶杯,一弹手指,撞击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王涵江确实不在我手里,我没那么多地方放那些没用的垃圾。您要不再派人去找找,说不定他这个时候正在哪个窑口又给您烧东西呢。” 王重山这话说出了开玩笑的意味,落在王耀军的耳朵里却直接点起了他心头的那把火。 对王重山脱离自己控制的愤怒盖过了对王重山和刚才截然不同态度的疑虑。 “你……”王耀军怒瞪向王重山。 “您要真觉得我把王涵江囚禁起来了,您尽管派人去查。”王重山单手托着下巴,说得一派轻松。 这让王耀军更是火冒三丈,就因为他手底下的人查不出王涵江的所在,所以他才把王重山叫过来,现在王重山摆明了是要打死不认,他还真以为自己拿他没办法了啊? 王耀军越想越生气,上下起伏的胸膛酝酿的怒火终于化作手上的动作,他把手里的茶杯狠狠的砸向王重山,没想到王重山也不躲闪,茶杯的棱角结结实实的砸在王重山的额角,随着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一道鲜红的血流顺着王重山的脸颊缓缓往下,令人触目惊心。 之前费心营造出的祖孙和乐的场面终于被这一点刺目的鲜红撕破,露出苍白狰狞的真面目。 王重山缓缓掏出手帕,按在伤口上,雪白的手帕上染出了点点猩红,他不以为意,满脸冷漠看着王耀军,沉默地和他对峙。 王耀军深吸一口气,用手指指着王重山,历声道:“别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包/养个男孩当情人这种事可可不是一般的丑闻,一旦传出去,必会损害王氏的利益,到那时候,家族的那些元老们自然也容不下你。” 听王耀军这么说,王重山似有触动,搭在膝上的手指略一抽动。王耀军敏锐的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动作,眼中精光一闪,双手背向身后,侧过来,似乎不想再看他一眼。 “王家一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身为王家家主,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家的利益受损,你虽然是我的亲孙子,我也不能纵容你无法无天。 与其让你被元老们逐出王家,不如由我召集元老以你身体不佳为由重选继承人。这样你还能保留姓氏,受王家庇护。” 王耀军沉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说完后一声长叹,做足了大义灭亲,正义凛然的姿态,事实上他心里早就迫不及待要收回王重山手中的权利。 自王重山进入王氏之后,一步一步地得到在王氏的权利,王耀军虽然还是王家名分上的掌权人,但谁都知道王式的大部分决策已经由王重山拍板。这让王耀军既忌惮又愤怒。 乍闻王涵江落在了王重山手里,他是既愤怒又震惊,待他冷静下来,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只要运作得当,他就能牢牢握住王家都权柄。至于新的继承人,随便挑个毛头小子,到时候真正掌权的还不是他? 毕竟还是太过年轻,王耀军闭着眼睛想着,脸上带出三分不屑。刚刚那番试探王重山已经暴露出他内心的波动。也是,谁不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拥有得越多,顾忌也会越多。王耀军就是抓住这一点,给王重山两个选择,要嘛被驱逐出王氏,要嘛乖乖交出权利,让出继承人的位子。 “我也是为了你好……”王耀军自觉已经胜券在握,假意苦口婆心地劝起王重山来。 “呵呵。” 听到这声轻笑,王耀军的笑僵硬在嘴角,他倒抽一口气,鼻头翕动,又羞又恼地涨红了脸。 “呵呵呵!”王重山依旧笑个不停,他把脸埋在交叠的双臂中,肩头不断抖动,好不容易控制住笑声,他才抬起头,凌厉如剑的眼神直直刺入王耀军心底,王耀军愕然,只见王重山微启薄唇,淡淡道:“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元老们请来做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必须解释一下又失踪了的原因,小归得了中耳炎,耳朵死痛还流脓,以为是一个人在外求学,所以一直战战兢兢地跑医院治病。现在的状况是好得差不多了,但听力还是收到了点影响,只能寄期望它能自己慢慢恢复。所以前段时间实在没心情更文,对被我食言的亲们表示很深的歉意,我自愿胖十斤抵罪_(:з)∠)_ 第79章 淋漓 这天,一向外人止步的王家老宅开启了大门,迎接贵客们的到来。一辆辆安保系数可以和元首政要们的专车媲美的轿车沿着专门修建的公路缓缓驶向山上的王家老宅。 按规矩只有元老们的车有资格开进大宅的范围内,其余的都只能在山下找地方,所以山脚下那个平日里空旷的停车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地方被停得满满当当。 老管家依旧是那身笔直的黑色管家西装,他立在正院大门的一侧,神色恭敬地不断朝来者鞠躬致意。 一位白发银亮的老人没有理会身旁年轻人的搀扶,自己拄着拐杖缓步向前,走至老管家身边时稍稍一顿,明明脸上带笑,开口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却是阴冷而慑人,“老严啊,这是我们第几个年头不见了?你看起来还是你们精神。” 老管家把头低的更低,眼睛盯着对方手杖上那条盘旋而上,狰狞地露出毒牙的金蛇,恭敬地回答:“上次见面是老爷接任家主的那年啊,我看您才是和那年一样,依旧是那么精明能强干。” 这话也不知戳到了老者的什么痛处,他一下子抿紧了嘴,眼睛里的冷光似乎要在老管家戳出一个洞来,半晌,才丢下一声冷哼,挺直了背迈腿进去。 老管家一直弯着腰恭送对方进去,直到老者彻底走远,才重新直起身体。 老者身旁的年轻人怯懦恭谦的姿态映入他的眼帘,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他回过头重新整理好不见一丝凌乱的西装,摆好姿态等待迎接下一位贵客的到来。 族中大事必要开老宅正厅,这是自以前就传下来的老规矩,几个多年来专门负责扫洗的老佣人将暗红色的实木大门缓缓推开,正厅的规矩是每天打扫两遍,两排年头久远的红木雕花椅一字排开,亮得仿佛没有染上一丝灰尘。最上头是王家历代列祖列宗的画像,从顶戴花翎到西装洋服,唯一不变的是眉宇间的睿智与洞悉。画像下,一张紫檀木的大椅暗暗散发着低调的光芒,这是王家掌权人才有资格坐上的椅子,王家历代权利的象征。 六个老佣人低头而入,前头两个的轻手轻脚地点把四周悬挂的老式灯笼点亮,后面四个端着沏好的茶水仔细又迅速地摆在案几上。做完这一切,他们又低着头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阵脚步声临近,王耀军率先迈进正厅,在他身后八位神情肃穆的老者也鱼次而入,再其后是由王重山打头的,明显较为年轻的小辈。王耀军在祖先的画像前站定,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才端坐下来。他一坐下,老者们也纷纷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至于小辈们,他们还没有在祖宅正厅里落座的资格,只能立在自己的长辈身后,默默地打量观望。 王耀军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王重山,王重山正微仰着头,神色专注地看着高悬在大厅正中顶上的老式大灯,感受到王耀军的目光,他转过脸,回以一个恭谦的微笑。 王耀军想当然地以为王重山此举是在为刚刚对他的忤逆示好求饶,他眼中的不屑之情一闪而逝。 他已经打定主意从旁枝里选一个天赋出众,年纪幼小的孩子来取代王重山,这样一来他既可以继续掌握王家大权又为王家培养了个优秀的继承人,真可以算得上是两全其美,至于王重山,给点股份,远远打发了就是。 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王耀军不由得自得之情渐起,端起茶杯悠悠地喝起茶来。 王重山得了王耀军冷脸也不以为意,直直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眼皮都没掀一下。 “咳咳。”王耀军装模作样地一清喉咙,下首的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虽然我和各位都是多年没见,今天招大家过来,为的不是叙旧,而是有一件大事宣布。”王耀军拖长了声音,“重山虽然是我的长孙,但嚣张放肆,行事乖张又素行不良,实在不堪大用。我虽然疼爱他,但也不能放任他败坏我王家多年积蓄的家业。” 随着他这话出口,王重山两三步走到他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简直像是默认王耀军安在他身上的罪名。 这话一出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炸开,每个人都是震惊不已,老一辈们尚且能不动声色,年轻一代几乎每个都把惊讶写在自己脸上。 也难怪他们如此,王耀军这话明摆着就是宣布要剥夺王重山继承人的资格。王靖宇夫妇没有第二个儿子,为了仕途也不可能再有。这也就以为着新的继承人很有可能从他们之间选出一个来。 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消息啊,他们祖辈,父辈奋斗了大半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现在机会就这样摆到眼前。 他们中大多数人眼中都放出光彩来,有的甚至控制不住脸色涨红,身体颤抖。他们得意之余又忍不住拿同情的眼神去看那个王重山。毕竟曾经离至高点只有一步之遥,现在生生跌落,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煎熬。 老一辈们都是历经多年浮沉,商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精中的人精,没有人当即表态,倒是不少眼睛在王重山和王耀军之间来回打转,琢磨着这是爷孙斗法还是两个人连起手来试探他们。 “靖宇呢?这是教训他儿子呢,怎么不见他?”顶着一头稀疏的头发的老人开口问。他和王耀军关系不远不近,孙子辈就一个还身体不好,今天这出戏和他也最没有干系,也懒得算计什么。 王耀军早料到会有人这么问,呵呵一笑,“他早几天就被调到外地去了,公务在身也赶不过来。再说了,重山是我孙子,又是我一手带大的,我难道还不能管教他吗?”这话到最后已经是略带薄怒。 听他这么一说,老人合上嘴巴,不再多说什么。 事实上,怕自己儿子运用手里的权利和孙子合起伙来反弹,他早早就动用关系把他们夫妻都送到外地去了,突然的对王重山发作切断他对外的一切联系也是有这层顾虑,就等着木已成舟,王靖宇就算不认也得认了。 “我说,”坐在王耀军下手第一位的老人慢悠悠地开口,“重山这孩子这些年为了王家也算尽了力,我们这些爷爷辈的也是看在眼里,就算一点小错,年轻人嘛,改了就好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我就知道你不好对付。王耀军心里厌恶的想。他们年轻的时候就彼此较劲整整斗了好几年,才勉强分出胜负。绕是这样他知道对方也一直不曾安分过,像只紧盯着猎物的毒蛇时刻准备着反扑。 现在他表面上看着是为王重山说话,实际上却是要打探出他打压王重山是真正原有,判断这到底是不是他们祖孙合伙算计他们的一场戏。 “说起来也是家丑,重山这孩子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一旦被有心人抖落出来,整个王家都要因为他蒙羞。”王耀军撑着额头,声音既无奈又惋惜,做足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长辈的姿态。 在场个个都是演技派,没人会信他的表演,不过有心人还是从王耀军的话里窥探到有用的信息,王耀军这是真心要舍弃王重山了,否则不会拿出样的理由来。 说到见不得人的癖好,谁家的孩子没有一点,甚至有一些玩得都不能入眼。但这些都是台面地下的小事,没人会捅到台面上,就算私底下再腌臜,表面上也要粉饰太平。他们这个圈子就是这么虚伪,名声没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王耀军这么做无疑是毁了王重山在圈子里的名声,王重山以后再想出头就难了。 王耀军的举动让老一辈们的心里顿时复杂起来。 王重山跪得如同是老僧入定一般不动如山,神色淡然,像王耀军说的那些话一句都没进他的耳朵里。 只有头顶的老灯在他雪白的衬衫上照下一片鲜红,犹如披着一身淋漓的献血。 紧张的气氛从上至下在王家大宅里蔓延,平日里见面三分笑的佣人们都紧绷起神经,来往间,手插着衣袖,僵脸不语,匆匆而过。 在王家做了几十年的大厨揪着年纪最小的徒弟的衣领把他从后院拎回后厨,背着手,眯起眼睛打量着手下一群,冷着声音敲打道:“都给我放老实点,今天要是谁敢出一点岔子,我就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做酱坛子。” 被他这么一警告,原本蠢蠢欲动打算去瞧个热闹的年轻厨子都安分了不少,还有那不甘心的你推我我挤你,闹了一会最得大厨心意的小师弟被众人推出来,咧着嘴憨笑着给大厨递上一根烟,又殷勤地点上火,见他脸色缓和了不少才小心翼翼地打探道:“您就给我透个底儿吧,这是什么事能有这么大的场面?” 大厨粗胖的手指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再缓缓朝半空中吐出一个烟圈,斜眼觑着满脸讨好的小徒弟,鼻子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 “你们都给我安分着,顶上的事是我们这些底下人能胡乱打听吗?稀罕场面大?十年一次的大祭都没有今天来的人多,把皮都绷紧了,少打听,要真出什么篓子没人能兜得住!” 小徒弟小脸一皱,嘀嘀咕咕地抱怨,“什么嘛,看来师傅也什么都不知道。” 大厨眼睛一瞪,蒲扇似的大掌还没落下,就被小徒弟眼尖地闪开,他飞快转身扮了个鬼脸旋即跑开了。 大厨望着年轻人无知无忧的背影,他低声叹了口气,把烟掐灭在手指间。 他是不知道上头发生了什么,但他不会忘记,当他还在师傅手底下做徒弟的时候,也有一回这样的大场面,他也是这样被师傅拎着领子抓回来训了一顿。就在那一天,整个王家都变了天。不知这一回…… 第80章 君临 “既然重山不堪大任,那么下一任继承人的重任又由谁来担当?”有人忍不住发问。 “我想来想去,还是由族里挑一个天赋和资质都不错的孩子里选出一个来,我亲自带在身边培养。”王耀军眼皮都不带掀一下,丢出自己早就想好的打算。 孩子!所有人敏感地注意到这个字眼,这就意味着已经成年的,包括稍大一点的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一想到这点,不论年轻一辈还是老一辈,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来。 王耀军打得一手好算盘,旁枝为自家的后辈争取继承人的位子不就是盘算着等继承人上位后可以和自己的家人一条心,多多照拂。他想挑个年纪小的,还要带着身边,孩子没定性,等过个几年还能记得什么?这不等于让他们白白赔了个天赋优秀的将来臂膀吗?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王耀军这话一出口,没有人看不透他在打什么算盘,一时间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 “怎么能让一个孩子来担继承人的大任!”王耀军下首的第一位,也是他的老对手王耀庆狠狠用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看起来很是气愤,对上王耀军他又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道:“耀军啊,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瞧瞧我们这一辈都几岁了,儿子孙子都快成为左膀右臂了。现在要让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做继承人,恐怕他还没长大我们就进棺材了。” 王耀庆这话一出立刻赢得了座上众人的齐声附和。他回头看了王耀军一眼,眼中满是得意。 王耀军恨得直咬牙,铁青着脸解释道:“之所以这么决定,是因为这一辈差不对都到了进公司的年纪,我顾忌着你们培养了他们那么久,就等着继承家业,又怎么能让你们后继无人?” 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驳,“您怎么能这么想,他们都是王家的一份子,面对家族大业,本就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心力,拼着我们后继无人,也不能让王家无人继承!”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但在座的都知道这是在为晚辈能成为继承人铺路。 “这……”王耀军额上不自觉冒汗。他在面对王重山时太轻松了,让他在面对这一群都快修炼成精的老狐狸时竟然疏忽大意起来。 “当务之急就是挑选出新的继承人,否则闻家,李家都得要看我们笑话了。” 一时之间,话题被轻巧地转换到挑选新继承人上。几只配合默契的老狐狸相视一笑,错眼之间已经达成共识。 静立在他们后头的小辈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呼吸重一下会打乱长辈们的交锋。短短时间内他们的心脏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几起几落,待到这时他们都都已经脸色煞白,薄薄的衬衣底下满身的大汗淋漓了。 王耀军抿紧着嘴唇,双手握拳指甲不自觉地掐进肉里。事态的发展渐渐失去了控制,若是让其他人的得了继承人的位置,那他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王耀军和隐隐以王耀庆为首的元老们沉默对峙着,这是一场无声的角力,而处在风暴中心的王重山却像没事人一样,这倒让刚刚还看轻他的其他小辈们又暗暗佩服起来了,毕竟是以继承人的身份培养多年。 大门突然打开了一道,大厅里照进来白光,王耀军抬眼一看,居然是尹淑君穿着一身改良旗袍,端着杯茶,慢步走来。 “你怎么来了?”王耀军声音不自觉带上两分诧异。照尹淑君的习惯,每周都有几天要去和那些世家太太们打牌聊天,今天他也是看着尹淑君坐上离开的汽车,没想到她居然又回来,而且还出现在了这里。 尹淑君微微一笑,“我想着都这么久了,茶肯定是凉了。你们商量的是大事,下人不敢进来打扰,就由我代劳。” 说着,她亲自把王耀军手边的茶盏换了一个。一转身,似乎才看到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的王重山,脸上立刻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你这孩子又是犯了什么错,惹你爷爷这么生气。” 她说话的口气却完全没有丝毫责怪,就像是对待淘气闯祸的孩子一样,怜惜又疼爱。 王重山和尹淑君对视一眼,任意对方把他扶起来。 尹淑君心疼地替他拂去膝盖上的灰尘,又整整领子。 王耀军看了立刻加重语气,指责道:“淑君,你在做什么?没看到我们正在商议王家内部的大事吗?” “内部的大事?”尹淑君凉凉地瞟了疾言厉色的王耀军一眼,同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嘲讽语气说道:“那正好,我手头我一份东西,和在座的各位,和整个王家都息息相关,正好让大家商议商议。” 王耀军呼吸一窒,还没从那一眼的嫌恶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尹淑君从带进来的托盘里拿出一份东西,递给了离得最近的一位元老。 那人平日和尹淑君没打过交道,刚刚还嫌弃尹淑君出现的时机不合适,接过来她递来的文件时还面带两分尴尬,等到他一翻开,匆匆几眼之后,飞快地抬头神色古怪地看了看王耀军,又接着往下看,等到把东西看完,他脸色不怎么样地递给了身边的另一位元老。 几乎每个元老看向王耀军的眼光都带上了狠辣。 王耀军敏感地意识到事情不对头,立即瞪向尹淑君,怒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尹淑君没有回话,倒是沉默了半天都王重山一步上前把尹淑君挡在身后,隐约成维护之势。 “你们!”王耀军随即了悟,自己的妻子和孙子已经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他们手里握着的一定是他们认为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东西。想到这里,王耀军几乎要维持不住仪态,冲下去把那份东西撕碎。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不过从他眼神里喷薄而出的怒火似乎可以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那份文件最后传到了王耀庆手里,他打开略翻了翻,脸色骤变,把文件往王耀军身前一扔,突然就对他发作了起来,“王耀军,你好好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你要怎么解释!” 王耀庆的发难都在众人意料之中,他一直觊觎家主之位,就算王耀军上位多年也不改其野心。如今这么好一个机会,让他能扳倒王耀军,他怎么会不果断出手。 王耀军颤着手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一翻,顿时汗如雨下。他把这份文件翻得哗哗作响,嘴唇翕动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干巴巴挤出一句,“这不是真的,这是污蔑,污蔑。” 他的眼珠子飞快的转到,转到王重山身上,一下子定住神,他伸出枯枝一样的手指直直指向王重山,一连串指责脱口而出:“是他,是这个不肖孙搞得鬼,竟然敢污蔑长辈,真是……”王耀军急切地要把这一切都推到王重山身上。 “爷爷。”王重山的动作看似温和实则强硬,他伸手把王耀军指向自己的手指按下,微笑着朗声道:“您的私人律师就在外面,您最信任他,那些事件件都由他亲自过手,他都认了,您就也认了吧。” 自王重山提到他的律师,王耀军就知道自己已经是溃不成军,那是他最重要的心腹,知道他所有最不能见光的事。 心理被击溃,王耀军原本激动的站起来,现在又重重地跌回座位上,一手捂住心口,痛苦不堪的模样。 尹淑君状似关切的扶着他,“看起来是心脏又犯老毛病,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们,我扶他回去吃药吧。” 王耀军结局已定,损害家族利益是对家族最大的背叛,就算是家主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王耀军脚步虚浮,不发一语地任由尹淑君搀着他走出去,属于他的时代已经结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他看起来不过就是个白发鸡皮的普通老人摆了。 事情到这里简直是峰回路转,跌宕起伏。众人就算惊讶也不在这一时,眼下最要紧的事变成了由谁来继承王耀军空下来的家主之位。 元老们间势力各有强弱,最有可能一争的就是王耀庆了。 站在王耀庆的他儿子也明白到了目前的局势,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一条金碧辉煌的康庄大道即将出现在他眼前。 没想到就这这时,王耀军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伸出手对着王重山做出一个“上请”的动作。 王重山没有丝毫退让,站到代表着家主地位的椅子,稳稳坐下。眼神凌利,嘴角的幅度如同一弯随时会刺向人的刀,在气势上竟不输给当家主多年的王耀军。 “这……”有人迟疑着开口。 “重山在王氏这么多年,他的作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都老了,也没几年奔头了,将来还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要我说新一代里,谁都能力能有重山强。虽然耀军老糊涂了,可我们不能跟着他糊涂啊。”王耀庆低头说,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这番话到底说得多心不甘情不愿。 王耀庆都这么表态了,其他人心里就算再不满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再说他们的小辈,还真没一个能拉出来和王重山一较高下的。 王重山端坐在那把紫檀大椅上睥睨众人,眉宇间的凌然,只是更靠近大灯身上的红色就越深,宛若披荆斩棘,一身鲜血之后最后登上王位,头顶王冠。 夜晚,王重山的房间门口被两个王耀军的心腹严密把守着,为着明天当众名正言顺地废除他,王耀军严格限制了王重山的出入和对外的联系。 不过还是有人能进到他的房间。 尹淑君借着为孙子送汤,硬是逼着王耀军的心腹让路,心腹为难不过,急急请示了王耀军之后陪笑着她开了门。 尹淑君进了房间,看到王重山盘腿坐在长榻上,一个人既执黑又执白,一盘棋已经下了大半。 尹淑君默默不语,看了半晌后别有深意地开口道:“重山,你看看这盘棋,错了一步之后就是步步错,难再回头了。” 王重山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伸手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放上一枚黑子,黑白之间的胜负之势陡然变换,刚刚还是濒死之势的黑子像是突然活过来,一下伸出来锋利的爪牙,即将咬断那条白色大龙,白子的大龙退无可退,只能硬生生被黑子截断,胜负已经再明了不过了。 对上尹淑君惊讶的眼睛,王重山缓缓道:“您说得对,一步错,步步错。但这步棋,是我心甘情愿走的。”之后就是请君入瓮,再亮杀招。 “你是已经都打算好了?”尹淑君的眼睛闪过震惊,闪过无奈,最终通通化为沉寂。眼前的这个孩子,她看着他长大,却渐渐长成了她也看不清的模样。 一声轻叹之后,尹淑君把卷在袖子里的一份东西放到王重山面前,正色道:“这是他这些年私底下运作的那些事,别的不说,单是他鬼迷心窍偷着把王家的股份给那个小情人的事,你那些爷爷伯伯们都不会放过他。” 王重山脸上出现一丝动容,他知道这份东西的分量。 “其他人都还好说,就是王耀庆他……”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王重山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 第81章 骑士 王家一日之间易主,看似一切照旧,但私底下连在王家待了几十年的佣人脸上都难掩迷茫惶恐之色。王重山在成年之后就已经搬出去了,所以新主人的脾气喜好他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生怕一个错误惹恼这位新上任的家住,丢掉了这份薪资不菲的工作。 和他们的惴惴不安相比,老管家显得就淡定多了。在替陪着老夫人环游世界的老家主打点好行李送上飞机之后,接到新任家主命令的他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地毯不够柔软要换掉,窗帘的花色太鲜艳了,换淡雅一点的。桌子不要这种有棱角的,床头不要摆任何东西。”王重山一边在屋里来回打听打量,一边嘱咐撤换掉一切他觉得不合适的东西。 一件件家具被抬了出去,老管家跟在王重山身后寸步不离的紧跟着他,拿着笔飞快地记下他说要添置的东西。 连墙上的画都认真考虑过是否合适后,王重山点点头,“就这样吧,再有什么不合适的再换。” “这……”老管家看着王重山欲言又止。这一来这房间是不是太空了。除了几件必要的家具再没什么多余的摆设,甚至连基本的花都没有一束。 老管家心头有数,这间房间即将迎来娇客,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但却是家主像心头肉一样疼爱的情人。这样的人物就应该锦衣玉食地供着,而不是在这样一个空旷到苍白的地方。 要说主人厌倦了他吧,但王重山亲自挑选的这间大宅里视线最好的房间,亲自布置的家具,所有的东西通通要求要最好的。 他没说出口的疑问在布置好房间的第二天就得到解答。 一辆迈巴赫缓缓驶近,老管家站在一众佣人之前迎接新主人的归来。 司机小跑着把车门打开,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主人的一只脚,随着主人的走近,老管家也看清了那个被主人牢牢抱在身前的男孩。 白色的睡衣衬得那张脸格外苍白,青年紧闭着双眼似乎陷入昏睡,眼下两抹淡淡的青紫,两颊泛着病态的红。再往下看,细得仿佛一握就会折断的脚踝,白色的羊羔绒拖鞋松松地挂在脚上,随着主人的步伐摇摇晃晃的。 主人一步不停地把青年抱进了早就布置好的房间,房门随即被关上。 老管家安置好跟他一通进来不知道做什么的一群人,步伐缓慢的上了楼梯,来到禁闭的房门前。 掌厨的已经来向他讨几次主意了,吃不住这位的口味他们也不敢轻易上菜。 开门的王重山虽然皱着眉头,还是报出一串菜名,都是味道以鲜为主的菜。 老管家恭敬地点头,又问了新主人在哪里用餐,得到了在房间的答复。 “哐当!”一声巨响在楼上的房间响起,是各种瓷器碎裂的声音。 还没等老管家反应过来,原本百无聊赖的一群人动作迅速拎着东西地跑上楼。 老管家赶紧迈着老腿跟在他们身后,房门已经被打开,一群人毫无阻碍地冲进去,熟练地从箱子里拿出一样样工具,各司其职地工作着。 站在门口,老管家满眼愕然地看着里头的场面——面目狰狞,状似癫狂的的少年被主人禁锢在怀里,手脚还在不停地颤抖,主人的手腕被他狠狠地咬着,很快就流下了深红的血液,主人却恍若未觉。 “没事啦,很快就没事了,小远,你忍一忍,我们忍一忍好不好!”主人一边抚摸着青年的头发,一边贴着他的脸庞柔声哄着。 老管家不自觉竟然后退一步,他被主人眼底深沉的痛苦所惊骇,那种感情已经不是宠了,是深沉如海的爱。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让人觉得一阵暖洋洋的,耳畔传来城市中心很少能听见的清脆鸟鸣。顾远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心脏被骤然捏紧,他连忙扭过头去,王重山的侧脸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顾远开始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大得惊人的房间。 别致的木质吊灯,雪白的墙上挂着他最熟悉的那副画,海妖一般的少年依旧无忧无虑地诱惑着众生,地板上是如同云朵一般柔软的长毛地毯,透过浅色的窗帘可以看到外面还有一个大阳台。 “你醒了!”王重山的声音响起。 顾远一扭头正好对上他充满惊喜的眼睛。 顾远没有说话,默默地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像一只仓皇无措中投入家长怀里的幼崽。 对于顾远许久未曾有过的主动靠近,王重山简直是欣喜若狂。自从出事之后,顾远的戒心一直很重,神经紧绷得像随时都准备逃走,除了在发作中,根本不会主动接近靠近他,更别提这样温顺地投入他怀里了。 怕打破这难得的温情时刻,王重山小心抚摸着顾远的头发和脖子,轻声问:“早餐想吃什么?吃点粥好不好?让人做你最爱的小菜,不然再喝杯牛奶补充体力?” 顾远蹭着王重山的肩膀摇头。现在他的嘴里根本尝不出任何味道,什么美食进了他嘴里都是味同嚼蜡,而且他也不觉得饿。 王重山眉峰皱起,又很快松开,继续在顾远耳边好言好语地哄着,“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管家说新收的东水果不错,给你打杯果汁吧,要不……” 顾远越听越是烦躁,心头无名火气,脱口而出:“行了,我说不要就不要,你怎么这么烦啊!” 话音未落,顾远马上就后悔了。他狠狠地锤了一下床,抓着懊恼不已。现在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发做起来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 王重山眼中闪过一抹黯色,双臂穿过顾远的腰将他环抱起来,透过相贴的体温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顾远的主治医生已经和他说过,在戒除瘾症的阶段中顾远的情绪会很不稳定,就算是没有发作的时间里也会变得暴躁不安,神经敏感。 这种东西根本谈不上治疗,只有靠自己的毅力和努力挺过来。知道顾远发作时有多痛苦,王重山没有办法以身代之,能给的只有安慰和支持。 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顾远转过身,低头就看见了王重山环着腰的双手。那只被纱布细心裹上的右手让他一下瞪大了眼睛。 “这是……”顾远的话噎在喉头。 他知道自己的瘾发作起来有多吓人,那简直就是完完全全地丧失理智,只知道身体里像有无数只虫子的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为了那一点点白色的粉末,他哀求过,威胁过,哭泣过,发疯过,甚至还曾经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抱着王重山的膝盖乞求一点怜悯的施舍。 面对他的恳求,每每王重山都只是怜惜又强势地把他抱在怀里,控制住他的手脚不让他有机会伤害自己,然后在他耳边不断地重复鼓励他的话。 但是失去自我控制力的他根本听不进去,那些白色的粉末仿佛就是他人生的全部希望,当这种希望落空,那种焦灼和失落感,每次都会让他做出一些自残的事来。 然而,到现在为止,顾远身上都没有多出一块伤疤,反倒是王重山—— “第三次了。”顾远的声音轻得一出口就散在空气中。但还是被王重山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把下巴靠在顾远的肩窝上,两条大腿压在顾远的腿上,在身前交叉,形成一种完全紧密贴合在一起的姿态。他的嘴唇含住顾远微凉的耳垂,轻声安慰道:“没关系,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有耐心。” “对,我会好起来的。”嘴上这么说,顾远的声音却中带着苦涩,眼中满是对未来的茫然和不确定。 他执意要去拉王重山藏到身后的右手。 王重山不敢用力和他拉扯。顾远几乎要被毒瘾熬空身体,衣袖下的手腕瘦得像孩子的,让他每次看到都觉得触目惊心。 顾远把王重山的手贴在脸颊边,轻轻地磨蹭起来,脸上写满了心疼。 昨晚的记忆在他眼前又一幕幕重新上演。王重山拿来晚餐要喂他,结果他瘾症发作,发疯似地想要那白色的粉末,王重山说什么都不肯给。然后呢,他痛苦地只想用最快的方法了解自己,牙齿狠狠落下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口里流淌着温热腥甜的味道,他却没有任何痛感。 原来王重山在情急之下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嘴里以免他咬断自己的舌头。 王重山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顾远的肩膀,一边拍,一边提议:“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顾远的身体虚弱到一定程度,几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今天难得精神好点,晒晒太阳对身体也好。 顾远在王重山的掌心里侧过头,看到阳台地板上撒落着点点耀眼的光斑,他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会,突然发问:“这里是哪里?” 这副样子的顾远看起来就是个中世纪那些拥有苍白皮肤,慵懒语气的贵族。看得王重山疼爱地在他的眼皮上落下轻吻,语气平淡地回答:“这里是王家,也会是我们以后的家。” 他舍生忘死地拼杀,只为了给他的王子殿下挣来一座最安全的城堡,让他的王子可以安全无虞地待在里面,无忧无虑,和他相伴到老。 第82章 苦甜 在王重山的陪伴下,顾远的情况日益好转起来,毒瘾就算偶尔发作,那些曾经让他生不如死的症状也越来越轻。 开学后,顾远执意要回学校上课,但王重山依旧不放心让顾远一个人待在a大的宿舍里,顾远拗不过在这一点上格外固执的王重山,只好退一步,答应改为走读,不上课的时间留在在王家大宅里调养。 “妈,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吃得好,睡得好,就是老师那里事情不少,我天天忙着跑腿,没什么时间给你打电话。我特想你,还想你给我做的酱肘子。”顾远对着电脑屏幕上的xxx撒娇,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略显单薄的肩头,他笑容灿烂,明媚了一室。 “教授能找你做事那是看重你,别人还没有这个机会呢,你还抱怨。”黄xx不轻不重地教训了他两句。 不过到底是做母亲的,细细地打量过顾远的脸,黄xx眼中流露出心疼,“是不是真的特别忙啊?我瞧着你的脸都瘦了一圈。” “是吗?”顾远一愣,眼睛一转,左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孩子气地捏起这阵子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我怎么觉得自己吃得多了,也胖了,还每天晚上都出去跑圈。” 黄xx被他逗得抿嘴直笑,“好啦,好啦,都几岁了还这么孩子气。” 顾远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悄悄松了口气。 他夸张地一拍额头,做出一副“糟糕了”的表情,“哎呦,妈,我忘了老师交待我整理的资料还没整理,说了待会就要送过去的,不能和你聊了。” “才几岁的人忘性就这么大,整天冒冒失失,一点都不稳重。”黄xx嗔怪,“快去做正事要紧,免得你交不上资料,教授会觉得你懒怠。” 顾远不好意思的笑笑,依依不舍地和黄xx告别。 等屏幕上的人像消失,顾远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懒懒的伏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 现在的他就是个内里被掏空了的纸片人,连在院子里散个步都要一步喘三喘,刚刚在黄xx面前的那番唱念做打,撒娇卖痴已经耗费了他大半体力。 王重山一直守在黄xx看不见的地方处理文件,顾远一把视频关掉,他就扔下手头的文件,坐在一动不动的顾远身边。 他伸手从顾远的脖子后面揽住他的肩膀,微微使力,扶着顾远的上半身,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顾远眼皮都不带掀一下,任凭王重山把自己揽入怀中,只是稍稍挪动了一下脑袋,让自己可以更舒服地躺着。 王重山疼惜地在他的额上落下几个亲吻,然后开始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身上的外套脱掉。 为了不让黄xx起疑,顾远特地换上了平常的穿的常服。只是普通的里外两件,但因为顾远的身体虚弱,整栋房子的温度都打得比较高,顾远和黄xx说了那么许久的话,衣服里早已经憋出了一身细汗。 王重山拿过旁边一直温着的毛巾,从脖子到胸膛,再到腋下,都一一擦过,把这伺候人的工作做得无比细致。 顾远的身体在这么多天的折腾后,愈发的消瘦,脱掉上衣后,两排肋骨赤/裸/裸地突兀地,像是薄薄的一张皮绷在骨头上,已经丝毫没有美感可言,但王重山流连其上的眼神依旧温柔,氤氲着的爱意让人心醉。 换上舒适绵软的居家睡衣后,顾远总算来了点精神,他半阖着眼皮,伸手圆形茶几上的书摸到面前,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一行一行,看得很慢。 王重山干脆让顾远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自己的手搭在顾远尖得硌手的肩头,陪着顾远一块看。这些内容都是他小时候的必修功课,他就算闭着眼也能说个□□不离十,顾远偶尔有看不懂的地方,他就解释上一两句,充当自动应答机。 “……也就是说传统金融学和行为金融学的不同之处在于……”顾远咬着手指,凝神沉思。 “聪明,没错。”王重山亲昵地在他鼻尖亲了一口,顺手把顾远牙齿下的手指抽出来,含进嘴里。 顾远微红着脸把手缩回来。自从搬进这里,王重山的动作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不管身边有没有人,随时随地就对顾远抱抱亲亲,让他时不时就闹个大红脸。 顾远强迫自己把眼睛放在书上,做出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一点尖尖。 王重山瞧见,笑得眼睛眯成一道弯弯,直起身体做起来,两手搂在顾远的肚子上,把顾远完全嵌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窝,一口把那只白里透红的耳垂含进嘴里。 顾远感到湿滑的舌头沿着耳朵最外面的轮廓细细描摹着,然后慢慢往里,把每一处地方都舔湿,一股骨髓里爬出来的酥麻瘙痒让他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脏不脏啊!”顾远羞愤地把王重山的脑袋推开,一手紧紧捂住发烫的耳朵,大口喘气消解身体的燥热。 王重山不以为忤,“哪里脏了?你全身上下都是我亲手洗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脏。” 许是没想到王重山还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一面,顾远嘴巴张了又张,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无赖”后,干脆把书盖在脸上,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候,大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五秒之后,老管家亲自推着餐车进来。 王重山瞄了一眼手表,示意老管家出去,他伸手拿掉顾远盖在脸上的书,拍了拍他的屁股,“起来喝药了。” 掀开盖着的盖子,一股带着苦涩的药材香气开始在客厅里弥漫开来,白釉小碗里盛着小半碗浓浓的药汤,近乎墨汁的颜色让人望而生畏。 医生说顾远身上的毒瘾算是已经彻底戒除了,但是毒/品带给他身体和心上的创伤却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愈合。 西医治病快,但长久的调养还是得靠中医。 王重山特地请了皇城最有声望的中医来为顾远看诊,老人家在一套上好的明代瓷器和一枚和田玉印章这样的重礼下终于肯劳动大驾,对着顾远望闻问切一番之后洋洋洒洒地开出一张药方,还特地叮嘱要按时节气候增减药量,这样靠谱周到,回去后王重山又加厚了一倍礼。 端过药碗,王重山先浅浅地尝了一口,确认温度适合后,才递到顾远手里。 这样喝了快一个多月,顾远喝起来已经可以做到像喝水一样面不改色,拿过碗来两三口就灌下肚去。 他喝得有点急,来不及吞咽下的药汁残留在嘴角,隐隐泛着光。 王重山看得心念一动,俯身吻在顾远的嘴角,舔掉那点药渍。 对于这种时不时流氓行径,顾远大翻白眼,没好气地问:“好喝吗?” 谁料王重山点点头,一脸肯定地说:“好喝,又香又甜。” 顾远实在恨得牙痒痒,把碗往旁边一丢,扑倒在王重山身上,两脚分开跪在他身体两边,对着王重山的脖子磨牙。 王重山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只顾着两手扶着顾远的腰,生怕他一个没注意摔到地上。 顾远报复地用牙尖来回磨蹭着王重山脖子的一小块肉,直到留下痕迹,才换个地方,接着咬。 直到王重山的脖子布满星星点点的红痕,他才觉得稍稍解气了那么一点点,支撑着身体的双臂力气一松,整个人倒进王重山的怀里。 王重山单手搂住顾远,把自己的小腿压在顾远的小腿上,两个人交叠成一个极其亲密而痴缠的姿态,如同两个棵已经经脉相连,枝叶交叠的树,任凭外人如何拉扯,他们也不会被分开。 顾远侧脸贴着王重山的胸口,想了又想,还是把绕在舌尖大半天的话说了出来,“那个……星期天系里有一个志愿者活动,文堔,田小阳他们都去的,我……” “你也想去?”王重山眉毛一跳,眼中酝酿着危险的光芒。 顾远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因为身体的原因他被王重山禁止了一切计划外的活动,以免出现任何意外。 他赶紧摸着王重山的胸口,安抚道:“只是去学校附近的孤儿院而已,最多也就是喂喂饭,玩玩游戏之类,不会有事的。” 王重山抿唇思索,似在权衡。 顾远赶紧打蛇棍上,揪着王重山的领子软言哀求:“这个是关系到课外活动学分,很重要的。孤儿院都是些孩子能出什么意外呢,大不了我保证,万一真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个跑得远远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重山哪里还能不同意。他轻叹一声,抓着顾远作乱的手指握在手中,“没说不让你去,我只是担心孩子们太闹腾,你哪有精力照顾他们?” 这就是答应了!顾远心中大乐,捧着王重山的脸一通乱亲,“我会量力而行的,再说,不是还有文堔,小阳他们吗?” 话一出口,王重山就已经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后悔不已,只能补充要求,“多带两个人去,让他们在外面,不会进去打扰你的。” 顾远心知这已经是王重山的最大让步,他要是再争执下去,王重山就要翻脸不认人了。纵使心里不乐意对了人跟在身后,还是点头答应。 王重山这才稍微安慰,他也知道顾远心里不好受,只有贴着他的耳朵温柔地安慰:“再等一阵,再等一阵你养好了,我就再也不拘着你,到时候你想去哪都行。” 第83章 携手 小金星孤儿院就坐落在距离里大学不远的春藤路的末尾,不大的一栋小楼里,住着院长陈阿姨,负责做饭的李伯,打扫卫生的蔡阿姨,还有三十七个因为各种各样原因住进小金星的孩子。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星星……” 涂成粉绿色的活动室里头,几个一起来女生正带着小一点的孩子们唱歌。 虽然院里的大人都在努力照顾好每一个孩子,但是毕竟帮忙的人手不够,能让孩子们都吃饱穿暖已经是极限,院里孩子平日的娱乐也就是拿铅笔画个画啊,看看好心人送来的旧连环画什么的。 参加这次志愿活动的女生不少都有一两样特长,自己带了乐器过,唱歌,跳舞,做游戏,笑声从半掩着的门缝间飘出来,院里的孩子难得笑得如此开朗。 男生大部分都被分配到仓库和孩子们的寝室里打扫卫生,顾远因为大病初愈被格外优待可以到厨房帮忙。 顾远坐在一块褪色的小板凳上,手上戴着手套,一丝不苟地给马铃薯削皮,他的面前放了整整一脸盆马铃薯等待着被处理。 顾远把手上削好的那一个放进干净的盆里,一抬头,正好发现他对面一个剃着板寸的小男孩正偷偷拿眼睛瞄他。 小男孩看样子是在洗一盆青菜,在小金星只有小一点的孩子才可以留在活动室里被照顾,大一点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活要干。 顾远朝小男孩露出一个微笑,小男孩先是慌张地低下头,而后又慢慢抬起眼睛,对着顾远扬起一个羞涩的笑容。 顾远接着埋头卖力地削马铃薯,不知什么时候,小男孩已经凑到了他身边,探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马铃薯削皮。”顾远回答。 小男孩抬头,眼神奇怪地瞄了顾远一眼,显然在惊讶他过于豪放的削皮动作,“马铃薯不是这么削的。” 顾远手上的动作顿住,他确实不会削马铃薯,实际上,厨房里的活他一点都不会干,连削马铃薯都是现学的。 小男孩指了指落了一地的马铃薯皮,“你削得太厚了,这样削出来的马铃薯就会小一圈。”这在任何资源都极其有限的的小金星简直就是一种浪费。 顾远当然也明白这点,他脸上泛起淡淡的红色,然后虚心向小男孩求教。 小男孩一手拿着马铃薯一手拿着小刀,手指舞动几圈之后,一个被削得干干净净的马铃薯就在他手上诞生了,地上那一条马铃薯皮被他削成薄薄一片,简直是把可食用的部分最大程度地保留了下来。 顾远看得目瞪口呆,望向小男孩的眼神写满了崇拜。 这是小金星的大孩子们都必备的技能,小男孩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这个而被人用崇拜的目光注视,这个人还比他大那么多,是他眼中的大人。小男孩胸膛中涌出一股热血,他扬起下把,语气矜持地对顾远说:“要不要我教你?” 于是小男孩搬着小板凳凑到顾远身边,教这个除了年纪比自己大一圈其他方面什么都不会的大哥哥削马铃薯。 顾远双手撑着下巴看小男孩熟练的动作,不知哪儿来的好奇心,“除了削马铃薯,你还会干什么?” “厨房里的活我都会干,不过李伯说我年纪太小,不让我靠近灶台。”小男孩一一细数过来,“给宝宝们洗尿布,换尿布,喂奶我也会,哎呀,我会得太多了,都数不过来。” 这么说着,小男孩斜眼看向顾远,“你会干什么?” 顾远张了张嘴,想了半天愣是一样都没说上来。 “你会切菜吗?” 顾远老实地摇摇头。 “洗尿布呢?” 顾远低着头不吭声。 “那喂奶总会吧?”这在他眼里已经是最简单的活了,小金星年纪最小的能走动的孩子都知道怎么给宝宝们喂奶喝。 顾远:“……” “什么都不会,你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小男孩带着可怜的语气却毫不客气的说破真相。 “是啊。”顾远不得不赞同地点点头,然后沮丧地垂下脑袋。 顾远发现小男孩嘴上说的这些事自己一样都不曾触碰过,哪怕是那已经很遥远的前世,他潦倒着死去,也不曾做过这些稀疏平常的事。而今生,被王重山纳入羽翼之下宝贝一样的娇养着,比之前更加手不沾水。 小男孩也没想到这个据说读着很有名气的大学,很了不起的大哥哥居然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会的人居然是了不起的人,他情不自禁地怀疑起小金星外面的世界。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一种受到巨大冲击之后的沉默中,久久也没有缓过来。 两个人没有说话,做事的效率都是提高了不少,默默地就把一大盆马铃薯处理得七七八八了。 “削好之后要拿水泡着,不然会很快变色的。”看着顾远许久也没有其他动作,小男孩忍不住出声提醒。 被提醒的顾远慌慌张张地接了一桶水,把马铃薯泡上。 院里的大人们都分散到活动室和仓库去了,顾远站起来走到门口看了看,回过头来问小男孩,“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小男孩一愣,诚实地摇头。 顾远微微一笑,阳光照在他的眼睛里仿佛可以摇晃出破碎的光辉。小男孩看得眼睛都直了,顾远却趁机坐到他身边,“那我们来聊天好了。” “聊,天?” “对啊,先从自我介绍开始。”顾远一本正经地说,“我叫顾远,遥远的远。你叫什么?” 从没有人和他如此认真地说过话,小男孩有点紧张,揪着上衣里特地设计出的一条老虎尾巴不放,声音低低的,带着怯意,“我叫清明,院长嬷嬷说是清明那天捡到我的,所以我就叫清明。” “清明。”顾远重复了一遍,男孩重重的一点头,一双大眼睛里就多了几分笑意。 “清明,你几岁了?”顾远想去搭他的肩膀,但是手一靠上去,那把好像可以让他攥在手里的骨头,又让他心生怯意,讪讪地把手缩回到自己膝上。 清明掰着指头数了两遍才回答:“十岁。” “看着不像啊。”谢敬眼中闪现出一抹讶异,瘦瘦小小的清明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小。 说到这个,清明面露羞涩,低下头,“我身体不好,院长嬷嬷说是因为我身体里有一只大虫子,它把我吃的东西吃掉了,所以我才长不高的。” 他想起什么转头看着脸上依旧有几分病色的顾远,“哥哥是不是也生病了?” 伸手摸摸自己消瘦的脸颊,“是啊,哥哥也生病了。” “难怪。”清明觉得自己突然间想明白了,“一定是因为你生病了,你的家人才不让你干活的,所以你才什么都不会。” “是,是啊。”顾远厚脸皮地不否认。 “真好啊。你的家人一定很爱你。所以他们才会什么都不让你做。”清明眼带羡慕地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顾远的额头。 顾远并不抵触他的触碰,配合地闭上眼任意那只小小的手指从眉心摸到薄薄的眼皮上,“是啊,她们都很爱我。” “你真幸福。”清明客观地下结论。 “她们呢?对你不好吗?”这个她们当然指的是院里负责照顾孩子们的大人。 “嬷嬷们对我很好。”清明提高音量大声强调。 从话里听出他的不满,顾远充满歉意的一笑。 清明沉默了半晌,才又说了一句,“嬷嬷们对每个孩子都很好。” 嬷嬷们仁慈而善良,尽心尽力地给予每个孩子公平的爱,用不偏不倚的态度对待每个人,这本应该是最值得提倡的。但是孩子啊,不都希望自己是特别的那个,获得最多的玩具,最多的关注,最大的疼爱,这是只有家人才会无条件给予的,也是小金星里的孩子谁也不敢奢望的,因为他们都是被自己的亲人丢弃的。 顾远伸手搂着清明的腰,破费力气地把他抱到自己的膝上,“我也喜欢你,最喜欢。” “真的?”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喜爱,清明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再三向顾远确认,“真的吗?为什么?” “厨房里的活你都会干,还会给小宝宝换尿布,洗尿布,还会喂奶……”顾远一本正经,“你会的这么多,我当然会喜欢你。” 清明听得白嫩的耳朵都红了,他不自在地扭过身子,不大好意思看顾远,“这没什么的,其他人也会。”兴许是怕顾远反悔,他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会努力学的,李伯说再长高一点我就能上灶台了。” “好厉害。”顾远称赞。 “没,没什么。”清明努力绷紧了小脸,嘴角却压也压不住地往上翘。 顾远抱着清明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外头很快就有一个脑袋探进来,“顾远,女生那边差不多了,我们也弄好了,没事的话待会就能走了。” “好,我知道了。”顾远答应。 待来人走后,清明扯住顾远的衣领,看起来心情有点低落,“你要走了吗?” 顾远把他的小手握在手心,“嗯,以后再来看你。” “你保证?” “我保证。” 清明牵着顾远的手把他送到小金星的门口,拐角处的一辆车看他出来,慢慢地驶到门口。 车窗要下来,露出王重山清俊的侧脸,顾远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 他松开清明的手,蹲到满脸不舍的清明面前,“我还会再来的,我保证。” 清明再一次伸出手指在顾远的额头点了一下,认真得像是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他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顾远一眼,就迈着小短腿噌噌噌地跑了回去。 顾远目送清明的小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打开车门,上了车。 他甫一上车,王重山就伸出手贴在他的两颊,确认他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顾远一直挂着笑容,看起来心情很好。 “玩得开心?”王重山也含笑看他。 顾远不满地撇撇嘴,“我不是来玩的,我削了一大盆马铃薯。”说着,他摊开手让王重山看自己泛着红的手心。 王重山把膝上的文件合上,握住顾远的掌心,放到嘴唇边,一边落下一个亲吻,“很能干。” 顾远立马就想到清明说他一点用都没有,讪讪地笑着,“也没有啦。” “里面的孩子都比我能干。” 王重山赞同地点头,“资料里写五年里从那里出来的孩子几乎都能干出一番事业。” “你又调查这些!”顾远对他怒目而视。 “我只是想确认你绝对安全。” 顾远心知上次自己的事还是在王重山心里留下来阴影,所以他才这么格外紧张,犹豫了一番,反驳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王重山看着他气嘟嘟的样子,“你今天心情很好,话也比之前多,那个叫清明的孩子那么让你开心。” “他又乖又听话。”不想某人总能让他莫名其妙地生气。 “他是先天的心脏发育不完全,所以才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丢弃在孤儿院。”王重山慢悠悠地说。 第84章 番外(一) 顾清明一脚油门踩下来,把后头狗仔跟拍的车甩开一段距离,对方不死心,提高速度继续追在银色的阿尔法罗密欧的身后,顾清明脸色没有通常明星被狗仔追拍时的焦躁不耐烦,神情淡定,游刃有余地仿佛是在戏耍对方方向盘一转,开进上山的路口,而狗仔的车则被设在那里的岗位拦了下来。 顾清明余光扫了一眼下车试图和门卫理论又被人高马大,荷枪实弹的门卫吓得说不出的“老朋友们”,肯定那几个一定是才入行不久的菜鸟,否则不会在知道了他开车的方向后还执著地跟过来,皇城王家的大门,又岂是那么好进的。 把车停进车库后,顾清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用报纸胡乱包装过的长条状物体,进了内宅之后,见到顾远的第一眼就把这个长条状的物体塞在了他手里。 “喏,送你的。” “给我的?”顾远放下手里的文件,摘掉眼镜,惊讶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外面一层的报纸让它看起来实在上不了台面,不过在顾清明故作淡定地灼灼注视下,他还是动手拆掉那层极其简陋的包装。 当看到里头那个金灿灿的小金人时,早已经见惯各种无法估价的奢侈品的顾远还是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这是……” 这个在圈子里以冷漠冰山神颜著称的最年轻的影帝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流露出了外人难能窥见的年轻人的得意深情,“上个礼拜的奥奖上才拿到的,别告诉我你没有看。” 要是让顾影帝的死忠粉们看到他说这话时十足撒娇的语气,她们绝对会心脏病发而死吧。 “当然看了,我还看到你和那个英国的女演员叫什么艾米丽的一起走红毯,来来来,告诉哥哥,你和她的绯闻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顾清明闻言立即瞪大眼睛,语气里满是嫌弃地说:“我也是很挑的好吗,她哪点配得上我!” 顾清明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在那个人的滴水不漏的保护下过着比名贵瓷器更精细的生活,活到四十岁有时还会流露出二十多岁少年天真,也就没提那个“艾米丽”成名前在剧组里从摄像一路睡到导演床上的事,当然也不会提醒他那个什么不叫“艾米丽”而是叫“艾莉森”。 “我看人家也是唇红肤白,腰细奶大,据说还有一双快一米的大长腿,你说说,人家哪点配不上你了?”顾远就是看不惯顾清明到处挑三拣四,一副看谁都不如他的模样,存心逗他。 顾清明早就看穿了,一点都不上当,反倒是一脸坏笑地凑到顾远耳边,“你说王先生知不知道你还惦记着人家快一米的大长腿?” 顾远一掌拍在他的背上,“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等待顾远的是顾清明不甘示弱的呛声,“反正也不是你养我,是陈伯。”话音未落,他欢快地往后厨的方向奔去,“陈伯,今天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顾远很是无奈地摇摇头,实在想不通这孩子在外头一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在家里却变得这么“活泼”。 手里的小金人翻遍整个华国都凑不出一个手掌的数,这时候的顾远就像全中国自家的小孩有出息的家长一样,心里又美又得意,很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家小孩有多优秀。可惜王家大宅也没那个七大姑八大姨让他炫耀,于是憋得很难受的顾远只好捧着小金人上楼。 楼上有谁呢?当然是他家对他惦记着别人一米长腿还一无所知的王先生啦。 此刻的王重山正坐在书房里那张大得吓人的小叶紫檀书桌之后,书桌前还站着一个神情严肃,眉目和王重山有些许相似的青年。 顾远住进王家后不久,王重山就用种种手段压制了长老会,宣布顾远就是自己的合法伴侣后,而后又迅速从分家中年龄合适的孩子里挑选了一个收养,这个孩子就是王正烨,如果不出意外,他将会在王重山之后接掌王家,成为王家新一任掌权者。 在顾远出现的第一时间,王重山就停下了正在处理的公务,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没有任何事情会比顾远还重要。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顾远喜滋滋地把藏在身后的小金人拿到王重山眼前晃了晃,献宝地说:“怎么样?稀罕吧,清明送我的。” 王重山极其平淡地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问:“他人呢?” 提起这个,顾远撇撇嘴,没好气地说:“找陈伯去了,真是养了只白眼狼,小时候还那么可爱,长大了都不跟我亲了。” 现在说这话的是他,把小金人捧在怀里当宝贝的也是他,当初看了网上诽谤顾清明的帖子,气不过回了一个晚上的还是他。 这对名义上的兄弟一直都是这样吵吵闹闹,但感情却是比亲兄弟都好。王正烨听过顾远的抱怨之后微笑地不不予置评,在王家这么多年,这是他找到的很多事情最好的处理方法。 果然那一边,王重山三言两语就把顾远哄得眉开眼笑。 顾清明满意地看见厨房做了自己最爱的几道菜,主动帮陈伯把刚沏好的龙井送到楼上。 才一进门,他就看见自己揣回来的小金人被放在能倒映出人影的书桌上,原本金光灿灿,夺人眼球的奖杯在四周历史感厚重的装饰衬托下,莫名显得寒酸了起来,这让他也感受到一丝莫名的心虚。 见他进来,顾远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同时转开眼,一副懒得看他的样子。 顾清明见状连忙陪着笑脸把顾远用惯了的青花压手杯送到他手边,顾远端起来喝了一口,茶味清新,入口回甘,他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顾清明对待王重山的态度则要恭敬严肃上许多,就像对待一个刻板的长者或严厉的长辈。王重山对他略点一下头,说不上亲切但也不疏远,不过这就是他对待家里小辈的态度,只要顾远在身边,他的视线里就装不下除了顾远之外的其他人,这一点顾清明也早就习惯了。 和王正烨淡淡地打了个招呼,顾清明像在躲避着什么似地飞快地收回视线,王正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闪烁着让人无法看清的情绪。 然而,顾远和王重山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两个两个小辈之间的暗潮汹涌。 “过段时间天气热起来就出去度假吧,你上次不是说想去意大利,这次我们就去。”王重山把文件合起来放到一边,把顾远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顾远有些惊讶,“真的吗?不是很忙吗?” 王重山握着他的手,亲吻了一下他的手背,轻描淡写地说:“也没有那么忙,现在可以空出时间来了。” 一旁站着的王正烨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整个王氏部长级别以上的高层已经连续加班了整整一个月,把办公室当家睡的不知道有多少,把今年一整年的业绩目标都提前完成了,在当家人的口中就是一句轻飘飘地“也没有那么忙”。 “我们在科莫湖边的房子已经让人打扫好了,临湖的房间有一片落地窗,可以看到整片科莫湖和森林,你会喜欢的。” 顾远听着王重山的描述幻想那个场景,满意地眯了眯眼睛,然后看向顾清明,“这次回来陆何给你多久假?” 顾清明当即领会了顾远的意思,努力回想经纪人给自己接下去的行程安排,“庆功会之后又几个一定要做的访问,节目也要看着上两个,下一部电影的剧本已经在挑,能事先和导演编辑接触一下当然是更好……这样的话,大概两天吧。” 两天的时间来回飞一趟都够呛,顾远眉毛立刻竖了起来,“陆何这个周扒皮,吸血鬼,不要脸的资本家,那么大个公司没别人了吗?非得把你当马当驴的使唤,我看就趁早关门算了!” 顾清明哭笑不得地任凭自己的家长把自己的大老板骂得狗血淋头。 王重山面不改色,“我们上个月才去了他的儿子的婚礼。”言下之意是何陆之所以剥削顾清明是为了将来的孙子赚奶粉钱,也就是间接承认顾清明被压榨的事实。 这下顾清明更开不了口替自家老板说话了。娱乐圈里资本最雄厚的公司,大大小小明星有上百人,各种影帝影后,歌王天后更是数不胜数,他的待遇可以说是最优厚的人,至少还没有谁能在拿到那样的大奖后不和公司老板们应酬而是第一时间回家见家长。 王重山见状伸手在顾远的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别生气了,我给何陆打电话,让他把清明的工作往后推一推。” 发完火的顾远又变回了成熟理智的家长,“不用了,他也老大不小了,自己选的路自己跪着也要往前走,我也不能总是挡在他前面,我再这么操闲心,就是平白招人讨厌了。” “哥哥!”顾清明情急之下喊出了长大后就没再好意思喊的称呼。 “我知道你乖。”顾远摆摆手,不再让顾清明说话,自己抬头亲了亲王重山的下颚,“昨天半夜听到你咳嗽了,我让他们拿刚送来的梨给你做个汤。” 他的目光转到一直话不多的王正烨身上,“新来的师傅做这个汤很拿手的,待会你也喝一碗。” 王正烨露出笑容,“好的。” 王重山目送着顾远的背影远去,转移到顾清明身上的视线已经没有了前一刻的温暖绻恋。 “你这电影一拍就是大半年,外面也不是在国内,处处都能照应得到,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你。” 顾清明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待会儿我给陆何打个电话,你那些工作,不重要都推推,出去陪他几天。” 这一次,顾清明没有再拒绝。 “走吧。”王重山站起来走在了最前头,“都跟我下去喝碗汤。” 第85章 番外二 之前王家人用的餐桌和不少描写豪门生活的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长得可以同时毫不拥挤地坐下二十几个人,坐在这头的人甚至看不清坐在那一头的人的模样。在顾远食不下咽地坐着吃过一顿晚餐后这张用了十几年的桌子就被换成了中式的红木圆桌,反正家里够得上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一只手掌就数得过来,四个人正正好好坐得圆满。 顾清明因为之前惹了顾远不乐,现在有意弥补,一碗汤喝得又快又急,饮尽之后啧啧有声地夸赞道:“哥哥,你真厉害!这汤味道不错,味道鲜,滋味足!陈伯,再给我来一碗。” 顾远冲他一挑眉毛,“那是新来粤菜师傅煲汤的手艺好,和我厉不厉害有什么关系?” “呃……”顾清明一时语噎,然后又急忙找补回来,“那也是你又能耐,才能找到手艺这么好的师傅嘛。” 顾远见他极力向自己卖好,顿时笑也不是,气也不是,“都几岁人了还这么孩子气,陈伯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松鼠鳜鱼,赶快吃吧。” 也不知道是谁孩子气,生气就非要让人哄着才行,顾清明正暗自腹诽着,转头时瞥见最愿意哄着他哥哥的王重山看向自己,连忙埋头吃饭,把抱怨和着饭菜一起咽进肚子里。 “阿烨烨尝尝看这个白切贵妃鸡,是这个师傅的拿手好菜。” 见顾远只顾着照顾着两个小辈,王重山就把吃着不错的几样菜各夹了一筷子到他碗里,“赶紧吃饭。” 顾远对他笑笑,拿起筷子吃起来。 晚饭过后上的是甜点,顾远年纪越大口味却越变越小,跟个孩子似的总爱吃点东西甜甜嘴。王家的后厨招师傅,打头第一样就是必须做得一手好甜品。 新来的粤菜师傅想着法儿地从旁人那里得来了消息,掌勺第一天,出师以来的十八般武艺,百般功夫全全花在了这上头,一碗红豆沙也是用小火从早熬到晚,等到要上桌的时候才从瓦煲里盛出来,里头的红豆陈皮已经尽数化成沙了,入口绵绵密密,滑进喉咙,从舌尖甜到了心头。 顾远暗地吃的开心,不动声色地喝了两碗,正要伸手去盛第三碗,王重山皱了下眉头按住了他的手,“当心晚上积食。” “哦。”顾远听话地点头,意犹未尽把勺子舔过一遍,终于放下碗,转开脸和喝得慢条斯理王正烨说话,“阿烨的女朋友交往那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带回家给我们看看?” 王正烨放下勺子,从身后的佣人手上拿过毛巾揩揩嘴角,不紧不慢地说:“还不着急,她性子野,三天两头地不着家,我会和她好好说的。” 传闻陆家的大小姐海外留学,性格温婉和善,最大的爱好就是做慈善,怎么都和王正烨口中的“性子野”对不上号,顾远一面纳闷,一面又为自己沉默寡言,老成沉稳的儿子居然找了个这样的。对象感到吃惊不已,而后又颇有兴致地追问:“那她是嗜甜还是嗜辣,都喜欢吃些什么菜?” 王正烨点点眉心思考了片刻,“她喜欢吃甜的,也喜欢吃鱼。” 顾远没想到王正烨真的能将女方的喜好报出来,连忙记下,“正好清明也是爱吃甜也爱吃鱼,到时候做一道糖醋鲤鱼,就能投了两个人的好。” 王正烨勾起嘴角,浅浅一笑,“那正好,她最爱的就是这道菜。” 话音未落,那边原本津津有味地喝着第四碗红豆沙的顾清明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顾远吓了一跳,赶紧给他拍背。 “喝个红豆沙都喝成这个样子,要说你什么好。” 顾清明接过不知谁递过来的水一连喝了好几口,才稍微觉得舒服了些,他眼刀一横,稳准狠地射到正襟危坐的王正烨身上,一道又一道。 王重山或许没看到,又或许是看到了懒得理小辈们这些眉眼官司,他拍拍顾远的手背, 顾远和王重山一走,顾清明立刻扔下餐巾,冷冷地瞪了一眼对面的王正烨,起身上楼回房间。 顾清明的房间出奇的大,卧室,浴室,更衣室,书房,娱乐室一应俱全,各个角落里都有顾远乐此不疲挂上的他的照片。从十多岁跟着顾远住进王家开始他就一直住在这个房间,哪怕现在他成了影帝,名下各地的房子也多大十几套,还是这里最让他感到放松。 脱去外套,松开领结,真丝衬衫下的躯体精瘦中蕴含着力量,顾清明对着镜子弄乱早上下飞机前做好的造型,头发散乱的他不但没有因此变得邋遢狼狈,反而比平时多出了一丝潇洒不羁的味道。 胳膊一伸从外套里勾出手机,顾清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咔嚓一下,发出回国后的第一条微博,“回家,猜猜我今天吃了什么。” 就在手机放下的几秒钟,这条微博下面已经有了几百条回复,大多都是“二百三十一,第一次抢到这么前排,老公嫁我(>w<*)”“一点都不帅,我先炸为敬!”“私照居然比奥奖颁奖典礼上的还要帅,我老公真是帅裂天际!” 也有不少认认真真地猜测顾清明今天晚上到底吃了什么,五花八门的菜名很快就集齐了一桌满汉全席。当然还有重点偏离地关注起照片中的背景,猜测到底是哪家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 这些内容已经把手机扔到一边的顾清明当然不会看到,倒是他的经纪人陈明亮看了个正着。陈明亮手底下除了顾清明还有两三个势头正好要蹿红的,这次借着同一个经纪人的关系转发了顾清明的微博,说上两句话显示自己和这位风头无人可敌的影帝的关系,陈明亮在饭局间隙一刷手机,看见一连好几条都是顾清明的,连忙尿遁一个电话打过来。 “不是说以后不用你自己发微博了吗?就算想发,你好歹也先把照片传过来让这边看一看啊!” 所谓的这边是指专门为顾清明工作的团体,他们从服装造型,说话举止,宣传广告等各个方面对顾清明进行全方位的包装,包括顾清明的微博也是由团队里的专人负责打理。 顾清明摘掉手表,十分无所谓地说:“没事,我都注意了,没拍到什么。” “还没事!”陈明亮一时控制不住提高了音量,立刻警惕地左右望望,躲到更隐蔽的角落,“你忘了上次的事了吗?你现在在哪个酒店?我帮你定另一个,赶紧搬!” 说完陈明亮已经开始头痛地揉着额角。不是他太小心,实在是现在的粉丝为了偶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曾经就有顾清明某个财大气粗的粉丝通过他照片的背景认出了他下榻的酒店,一路追踪,最后居然跑到了顾清明房间的床上,当保镖把棉被之下的小姑娘拖下来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 “你文盲吗?”顾清明一颗一颗地解衬衣上的扣子,起伏有致的胸膛逐渐暴露在空气中,“我不是写了我回家了。” 陈明亮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站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发出声音,“我们不说这个,谈点别的。陆总刚刚跟我打了招呼,你回国后的节目被拿了两个,那个运动品牌的代言和汽车品牌的代言也不接了,他说这是为了更好的塑造你的更能形象,你怎么看?” 褪去外裤,顾清明两条健壮有力的长腿也显露出来。“我觉得挺好,节目这种东西宁缺毋滥,代言的话多了只会让人觉得你烦,几个就足够了。” “你就是这么觉得的?”陈明亮咬牙切齿。 “对啊。”暖橘色的灯光下顾清明光/裸的身体完美得简直是在发亮。 “别傻了,你知不知道那些节目和代言顶替你的人是谁吗?是唐衍年!他也不知道是抱到了哪条大腿,拍了一部仙侠剧演男n就把演男一的米浮踩了下去,网上还把他炒成了宋亦柏的接班人。你没回来之前,公司在国内的资源大部分都用来捧他,现在你回来了,一山还不容二虎呢,他就能甘心在你之下做老二?”陈明亮对顾清明一通说教,把他工作量减小全归咎到唐衍年抱到的大腿能力大上,千叮万嘱他不能掉以轻心,免得沦为别人上位的垫脚石。 顾清明听到最后实在不耐烦,抬手一扔手机落在浴室外的地上,原本亮着的屏幕随即熄灭。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一颀长的身影出现的浴室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的顾清明。 顾清明就这样任由对方火辣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舔舐,态度大方又坦然,仿佛身上穿着宴会上的华服。他转过身,双手撑在身后的洗手盆上,让自己的正面在对方眼中一览无余,偏偏他高仰起下巴,盛气凌人的姿态仿佛一个骄傲的国王。“谁敢惹我生气?” “不生气怎么半年都不肯回家一趟,我难得抽出时间飞过去也躲着不肯见我。” 顾清明走过去,伸手拽过对方藏蓝色的领带,两人间的距离近得感受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我忙。” 王正烨呵呵一笑,“是,我的大影帝比谁都忙。” 顾清明闻言眼睛骤然眯成一道锐利的弧线,犹如一把随时准备出鞘饮血的凶刃,“你讽刺我?” 谁不清楚他这个奥奖是如何得来的,他自己却不能不清楚。 从最开始的游说公关取得入围资格,到后期把所有具有投票权的评委请出家门观看他主演的电影,这个过程需要的人脉,资源和金钱如果全部换算出来会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这个数字陆何付不起,合作的好莱坞公司不会为了一个获奖几率接近于零的外国人去付,只有家底深厚的王家才能毫不费力地拿出这样一笔钱,不计代价地为他铺路。这也是他拿下影帝后没有参加之后的派对而是直接回国的原因。 眼前的人两只眼睛亮得吓人,和他对峙的样子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王正烨看过那么多绝色,还是觉得眼前的景色美得让他心颤,忍不住伸手搂住顾清明的腰把他反按在墙上。 “当然不是,我这是……”王正烨火热的大手往下游移,用力的抓住那片丰满浑圆挺翘的小丘,低头在顾清明耳边低喃:“尊敬长辈。” 话音未落,顾清明用力往墙上某个地方一拍,热水从木质的天花洒下来,淋在他身上,衣着完整的王正烨当然也不能幸免。 王正烨不躲不闪,依旧揉捏着顾清明的臀肉,水珠从他刚毅的面庞上滑落,男性魅力十足的诱惑力随着蒸腾而出的热气充斥了整个浴室。 “我知道这么久没见,小舅舅一定很想我,我一定把晚上的时间都空出来,和您好好叙叙旧。” 王正烨钳制住顾清明挥向自己的手,放到嘴边不轻不重地咬上一口,无视他所以的抵抗把人抱到了床/上。 第86章 番外三 一夜*,第二天顾清明醒来的时候偌大的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身上还是清爽的,看到昨天某人吃完之后还是挺有良心地抱他去清理了,顾清明一边模模糊糊地回想着昨晚某人丧心病狂地抱着他做了几次,一边坐起身准备下床。不想当他一脚踩到地板时,身后那昨晚被使用过度的某处产生的疼痛让他的俊脸瞬间狰狞。 “操,当我是充气娃娃吗?就知道做!做!做!做!行走的生殖器,奔跑的大种马……”顾清明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被粉色斑痕满满装点的脖子后,他的脸又更加阴沉了几分,几乎是恶狠狠地把衬衫的扣子扣到最后一颗。 不同于以前王家规矩多,连三餐都要定时定点全员到齐,王重山掌权之后这上面的规矩就松散得多。顾清明曾经暗自腹诽,这不过是因为顾远根本不可能那么早起床罢了,至于原因……呵呵。 “小先生在阳台,您是要在阳台用餐还是……”老管家陈伯微笑着问他。 顾清明回给他一个笑容,“那就阳台吧。”他明白以自己身份在能在王家被叫上一声“清明少爷”,称呼一句“您”,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实在没什么资格拿骄,对待陈伯这些家里的老佣人总是亲热多过疏离。 王家的阳台面积足有两个游泳池大,种满了世界各地空运而来的珍稀花卉,有四个佣人专门负责打理,保证置身其中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簇拥,可以说是一个现代的空中花园。 顾清明和顾远一样,没事的时间都喜欢在这里待着看书看电影打发时间。只是今天,贸然多出来的一个人让他对这个地方的好感大打折扣。 “怎么了,没睡好吗?眼窝都是青的。”顾远捧起顾清明的脸仔细端详,语气里满是关心。 顾清明看着顾远神采奕奕,明显是倍受滋润的脸庞,艰难地解释,“没事,是时差还没倒过来,过两天就好了。” “那就好。”顾远想了想,又吩咐一直立在不远处的陈伯,“晚上给清明上个百合红枣排骨汤。”他伸手帮顾清明把鬓角的乱发拨到而后,疼爱地说:“这个安神,喝了你晚上好睡些。” 顾远自己被王重山逼着这些汤汤水水的喝多了,倒也喝出一两分心得来了。 桌面上顾清明乖巧的点头,桌面下他一脚精准无比地踩在了王正烨的脚面上,下了十分力气碾压,偏偏王正烨任他施为依旧面不改色,姿态优雅地就着咖啡看当天的金融报纸。 王正烨把杯子放下,和王重山又几分神似的深邃眸子看向顾清明,问道:“今天有工作吗?” 这关你什么事?顾清明在心里暗骂,偏偏在顾远面前还不能显露一分,只好一脸悻悻地回答:“待会儿有个棚拍。” “那正好。”王正烨把报纸叠好放到一边,“我也要出去一趟,你跟我一块走。” “不用了。”顾清明不加所思地脱口而出后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摄影棚在姚庆路。”这个地方和王氏的大楼正好一南一北。 王正烨颌首,“我那边等得起,你最近新闻多,别再上无聊报纸的版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清明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食不下咽地吃完早餐,跟着王正烨去了车库,在身后顾远的注视下浑身僵硬地上了王正烨的车。 “这两个孩子,每一个让人省心的。”目送着黑色的宾利换换驶向山去,顾远叹了口气。 一只有力的大手占有欲十足地从身后搂住他的腰,顾远顺势往后一靠,把自己完全嵌入王重山的怀抱。 “清明脾气坏,正烨心思深,在一起三天两头就闹别扭,也不知道他们哪天才能过来跟我讲明了。” 王重山完全没有体会到顾远的担忧,他细密地亲吻着怀里的人的颈项,一点一点的爱抚着光皙的皮肤,温柔而深情。过了这么多年,时间非但没能冲淡他们之间的热情,然而让这份感情像陈年的佳酿一般随着岁月的沉淀而愈发浓烈缠绵。 顾远受不了地从王重山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对他怒目而视,“你听没听我说话?” 王重山煞是无辜地看着他,“他们都大了,我们总不能事事都管着吧,在说了,这是感情上的事,我们做长辈的指手画脚算怎么回事。” 顾远也知道王重山说得没错,他也不想做那种对孩子事事插手的家长,可看出两个孩子之间的苗条也三年多了,他也从起初的惊讶匪夷变成现在的理解接受,可偏偏两个人还是当初的样子,对着他完全摆出一副“我俩不亲近”的面孔,把这段关系瞒得不显山不漏水,一点进展都没有,让他这个旁观的都替他们着急。 “你说说,两个人成了这样算什么事啊!”顾远越想越觉得头大。 王重山重新把他拥入怀里,语气是外人少见的温柔怜惜,“再荒唐那也是他们的事,你不要管,你只要管我就好了。” 顾远贴着王重山的胸膛,耳畔是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听到王重山这么说他顿时苦笑不得,“别告诉我你还和这些小辈们吃醋啊。” “是啊。”王重山回答理直气壮,“你是我的,我不喜欢你的眼里还看得到别人,就算是我们的孩子也不行。” 王重山抵着顾远的额头,凝视着顾远的眼睛,说得无比认真,“我要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眼前的人还是他当初爱上的模样,浓密有型的眉毛,深邃迷人的五官,岁月在他眼梢唇角追加的皱纹只是让他变得更加神秘迷人,当他用那双深沉如海的眼睛望着你的时候,你能在他的眼中看到整个世界。 花坛里的红色郁金香开得和这个夏天一样炙热,烧成了一团团热烈的火焰,也烧到了顾远脸上。 他垂下眼帘,低声抗议,“他们只是孩子。”原本垂放的手慢慢抬起来,环上王重山的腰。 王重山听后似是不满地扬起一边的眉毛,眼眸中积聚起阴郁的乌云。 顾远条件反射地想逃,却被王重山一把抱住,他长手一挥,把小圆桌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到地上,然后把顾远压在上面,把他的耳垂咬在齿间,喘息之间他向顾远霸道地宣誓,“没关系,我会让你没有力气再去想他们的。” 此时此刻的顾清明当然不会知道顾远因为操心他的感情问题又被王重山狠狠疼爱了一回,他和王正烨并肩坐在那辆配置奢华的宾利车上,格外坐立不安。 王正烨自上车以后就没再看过他一眼,兀自翻看文件,顾清明的手机倒是响过一次,不过他一看是陈明亮打过来的,知道十有*是催他快点出门,就把手机给关了。 前头的司机已经跟了王正烨好几年,对这两人的事情早就心知肚明,一路开得分外专心,不敢往后视镜上瞄一眼。 顾清明一路忍得辛苦,到半路终于按捺不住,一手按下前头的挡板,张开腿坐到王正烨身上,眉头深锁着质问:“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王正烨立即扔下文件,双手护在他身后防止他不小心摔下去,但神情却依旧淡淡,“我没有生气,倒是你,最近好像脾气大得很。” 还说没有生气!从他进家门后就没拿正眼看他,晚上又抓着他动作粗暴地狂做了一夜,早上吃饭还把他当空气,这样要说没生气,还真他妈是见鬼了。 王正烨总是有办法撕碎他冷静理智的外表。顾清明暴躁无比地一脚踹在前面的椅背上,吓得前面的司机差点把车开出s形,好容易稳住方向盘又开始克制不住地好奇后头的两位究竟在干什么。 王正烨看够了顾清明暴跳如雷的模样,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到自己面前,冷冷地说:“这就受不了了?你背着我拍暴/露戏,大半年不肯见我一面,又在外头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你有没有想过我受不受得了?” “就为了这?”顾清明简直要崩溃,“我是个演员好吗?拍戏是我的工作,别说只是拍个背面,就是要我拍正面全/裸我也不会说不。” 顾清明咽了咽口水,迎上王正烨陡然森冷的目光继续说:“至于你所谓的‘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我只是递了杯咖啡给她而已,其余的全是拍到照片的狗仔捕风捉影乱写的,之所以没澄清是因为没有必要,电影的宣传期结束这种绯闻自然也会跟着烟消云散,而且我不在国内那么久,也需要这些绯闻来保持新闻热度。” 顾清明从王正烨的神情中看不出他到底释怀了没有,心里一通焦躁,扯过他的领带提高音量,“不许再生气了,你听到没有?” 王正烨却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摘掉顾清明拽着自己领带的手,语气依旧不好,“你躲着我的原因呢?不是因为勾搭上了那个女人对我心虚,你躲我大半年的原因是什么?” 还是没有躲闪过这个问题的顾清明吭哧了半天,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坦白,“明明是你勾搭上了别人,让我想想是谁,陆家的小公主是吧,港地有名的名媛,哥哥把你们在一起的照片都传给我了!我是躲着你,不过过分的不是你吗?我不在你就和别人在一起!”一想到让张让他砸坏房间里所有电器的照片,顾清明的心情就更加恶劣,口气也变得恶狠狠的。 王正烨看着对自己发火的顾清明,眉间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他抱住还在对着椅背撒气的顾清明,一字一字缓缓道:“没有别人,只要你在就不会有别人,小舅舅。” “那照片……”顾清明还不信。 “那是我过港时她父亲招待我,她也凑巧在场罢了。” 王家唯一的继承人,注定要在将来接掌王家大权,这样的女婿人选,在任何人家都是再完美不过的,对陆家来说,不过是又多添了一桩门当户对而已,更何况,王正烨继承了王家的优良基因,长得英俊不凡,对方的殷勤小意也不是没有道理。 顾清明心里已经被说服了,但还是不肯就这样罢休,王正烨见状补充道:“不和爸爸解释是因为我不想再让他追问我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他用大拇指摩挲着顾清明的眼角,意味深长地说:“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让他不再问我。” 顾清明干脆地一缩脖子,将下巴压在王正烨的肩膀上,“算了吧,让哥哥知道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王正烨隔着抚摸着他凸起的两块蝴蝶骨,默默叹了口气,没忍心再逼下去。 第87章 番外四 把顾清明送到影棚所在的大楼楼下,王正烨的车子转了个方向,一路朝王氏大楼疾驰而去。 今天是各地负责人集中开会的日子,时间已经过去一个钟头,会议室里也早已经坐齐了人,偏偏小老板迟迟不现身。要是换了别人,这些在各地也是一方人物的负责人早就翻脸发火了,但迟到的对象变成王正烨,他们将来的大老板,尤其王重山这几年渐渐把不少重要的产业都交到他手上打理,颇有几分要为其正名的意思,因为这个,他们的火就有点发不出来了。一个个低头喝茶的喝茶,找熟人寒暄的寒暄,泰然自若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好在王正烨没打算让他们再等第二个钟头,从车库里的私人电梯直接上到会议室所在的楼层,接过特助苏宁远递到手边的文件后径直走进会议室。 坐下后,他在座下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这些油锅里翻滚过几十圈的老人精们不约而同地感到脊背一凉,原本有些懈怠的心紧了一紧,不少人偷偷挺直了微躬的背,收敛了脸上的松懈。 用人之道在于一张一弛,张驰之间的分寸拿捏又是一门大学问。王正烨不打算计较他们这些暗地里的小心思,伸手解开衬衫的扣子,把西装外头披在椅背上,然后把会议文件打开,“开始吧。” 与此同时,顾清明也迈进了摄影棚,被他掐了电话等得提心吊胆的陈明亮一看到他进来急忙冲上去把人拉到化妆间,“我祖宗啊,你可终于来了!” 顾清明抬头对给他做发型的发型师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微笑,然后闭上眼睛,摆出他一如既往的高冷姿态闭目养神。 立在一旁的陈明亮看见发型师的脸的一秒中之内从粉红到爆红,忧心不已地盯着姑娘手中的电棒,生怕她太过激动一个手抖顾清明今天就不用开工了。 过了好一会儿,带着黑框眼镜的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手里还抱着两份早餐。 陈明亮一打听才知道,和顾清明合作的女星杨箐已经到了,还顺道给棚里的工作人员都准备了早餐,贴心的举动赢得众人不少的好评。 待人出去之后,陈明亮拎起一份早餐,咋舌道:“富春园,大手笔啊!”富春园是皇城相当有名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它家的早餐最简单的组合也不下三位数,而陈明亮手里拿的这一份既有招牌的蘑菇包,也有才推出不久的新品七谷粥,价格自然也更加昂贵,也难怪见惯了市面的陈明亮会咋舌。 陈明亮把包装袋里的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桌上让顾清明挑选,顾清明眼皮都没有掀一下,直接就拒绝了,“不用了,你吃吧,我在家里吃过了。” 陈明亮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他笑眯眯地看向已经做完发型的发型姑娘,“要不,这份你待会儿拎走吧。” 小姑娘家境一般,富春园在哪儿倒是知道,但从没踏进去过,刚刚没忍住朝陈明亮手里的早餐瞄了一眼,现在被陈明亮这么一问,反倒犹豫了起来。 “这,这不太好吧。”人家专门拿来给陈明亮和顾清明,顾清明没动,她一个小发型师就吃上了算什么事。 陈明亮直接把早餐塞到她手里,“没事,你也听到了,清明在家里吃过了,再说了,现在外头也不一定能剩下你那份。” 小姑娘想想觉得也是,不好意思地冲顾清明和陈明亮笑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顾老师,谢谢陈哥!” “没事,没事。”陈明亮乐呵地目送小姑娘出去,一扭头,对上顾清明若有所思的视线,“你要追她?” “哪儿的事啊!”陈明亮连忙喊冤,他警惕地瞄了瞄门口,凑到顾清明耳边说:“那是主编萧笙的侄女,不然凭她的岁数资历,怎么能给你弄发型?” 陈明亮能被陆何指来给顾清明做经纪人,自然有他出众的能力,顾清明进棚进组之前,他就能把里头工作人员的家世背景,复杂关系给摸得一清二楚,顾清明常常觉得他来给自己做经纪人觉得算是屈才了,这样的人才放到王氏照样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这,你这是怎么搞的?”陈明亮指着衬衫领子里露出来的一小块痕迹黑了半边脸。 顾清明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陈明亮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你家那位又折腾你了?不是说了今天要棚拍,今天要棚拍,还搞成这样,万一又被人看见跑到网上乱说怎么办?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虽然他是顾清明一出道就带着他的经纪人,但他对顾清明的家庭背景不太了解,一直以为他是普通的小康家庭出身。至于王正烨,他更是连面都没碰到过,只知道顾清明身边一直有着这样一人,再结合公司里对顾清明超乎寻常的待遇,他就自动把王正烨归结为顾清明的“金主大人”,这也是为什么被删工作后陈明亮会给顾清明打电话的原因,想让顾清明在“金主大人”身上使使劲。 耳边陈明亮的絮叨简直是魔音钻耳,顾清明忍着心中的躁郁,额角绷出一块不停上下鼓动的青筋。 这时候,又有人推门进来。来人是化妆师阿乔,他的技术在业界里也是有口皆碑,,一看到是他,陈明亮立刻停下念叨顾清明的嘴,亲热地和他打起招呼来了。 高手就是高手,镜头底下的顾清明彻底褪去了清晨的懒倦气息,简单勾画的眼线让原本锐利得咄咄逼人的眼睛有了柔化的效果,犹如一座冰山融化成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鼻梁变得更加高挺,鲜红的双唇性感得让人恨不得一口要下去,为了迎合这次拍摄的主题,顾清明的脸颊被刻意化得比较苍白,看起来就像某种夜间生物。 这一次顾清明的设定和他获奥奖的角色基本一致,顽固,刻板有带着一股天真执拗而不自知的天朝人。向后梳的头发再加上一身从头到脚包裹严实的西装,金色的单边眼镜,精致的手帐,活脱脱从上个世纪黑白相片走出来的绅士。 和他搭档的杨箐身上穿着一件红色香奈儿小礼服,搭配奶油白的小高跟,俏皮可爱的少女模样。 顾清明被她时而拖着到处乱撞,时而对着她戳到嘴边的棉花糖犯难,但始眼底始终有一抹宠溺的色彩。出来的照片里两人就是一对画风不搭,让人会心一笑的小情侣。 “ok,搞定!辛苦顾老师,辛苦小箐了!”掌镜的摄影师看完成片,满意地朝两人挥手。 原本还扯着顾清明领子一脸娇蛮的杨菁立刻退后一步,脱离顾清明的怀抱,然后满面红晕地搓了搓双臂。 还没撤去的照明之下,顾清明心底的讶然差点流露到脸上,自己也没做什么呀,杨菁至于有这种反应吗? 紧接着,杨菁的经纪人冲了过来,把杨菁挡到自己身后,“顾老师,不好意思,我家小箐还是新人,您又是这么有名的前辈,她难免有点害羞。” 我这是做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吗?顾清明皱着眉头不说话。周围的工作人员看似都在埋头工作,但放着精光的眼睛都悄悄地往这边看。 陈明亮见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刚出道的小明星傍了个光有钱,没门路的土大款,小明星有钱可劲地撒,可惜上头女星有嘛有资历有演技,要嘛傍上的金主比她有钱有势,于是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抢到了这次和顾清明同框的机会,打算炒炒两人之间的绯闻,借势也火一把。 他果断把手里的纸杯一扔,走到杨菁经纪人面前,握住他的手,用力挥了挥,“哪里哪里,难为杨小姐刚才对清明又搂又抱了。” 毫不客气的回呛让杨菁和她的经纪人同时变了脸色。 “我看以杨小姐的演技,人气窜升指日可待,我们很期待有机会下次能够再合作。”陈明亮皮笑肉不笑地丢下这一句,就带着顾清明回休息室。 休息室里,顾清明一边让阿乔给他卸妆,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陈明亮拿着手机对着安排这次拍摄的人一顿痛骂,“当初我们同意过来可是冲着萧笙的面子,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问我,你还好意思问我,明天网上就要开始传顾清明摄影棚咸猪手,拍照狂吃某女星豆腐了,你还问我怎么回事!” 当听到“咸猪手”三个字,顾清明还是没有忍住挑了下眉,在圈子里待久了,早就见惯这种事情的阿乔笑嘻嘻地给他卸完妆,识趣地留他们两个人在休息室里待着。 “不要这么生气。” 霎时间,陈明亮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在顾清明身边坐下,抱怨道:“你说这叫什么事!耍这种不入流的伎俩,我还得防着他们。” 顾清明出道伊始,陈明亮给他的定位就是私生活干净,靠演技上位的实力派偶像,娱乐圈这种地方,哪有不湿的鞋,为了维持顾清明的形象他们费了多少功夫。对前辈要尊敬又加,对同辈要礼貌周到,对后辈要提携爱护,要在娱乐圈里拥有一个好名声远比拥有一部甚至几部好作品都来得困难,顾清明虽然做不到面面俱到,但也因为陈明亮的小心维护甚少有不良绯闻穿出,这点,从粉丝对顾清明的好评价就可知一二。 顾清明拿起扔在桌上手杖一棍子敲在陈明亮肩上,“谁给我们惹出了事,谁就来解决这堆烂摊子。” “你是说打电话给萧笙?他,这,这能行吗?” 顾清明望着镜子里褪去苍白,终于有了点人气儿的自己,戴上手表,拍了拍陈明亮的肩,“萧笙上个星期才出国,换成这个姑娘肯定不是他的主意,不管是他手底下哪只魑魅魍魉干出来的,他回来肯定都得收拾了,所以他必定要谢谢我们。” “可这个人情……” “这不是人情。”顾清明回头看他一眼,“这是他萧笙欠我,现在是我因为他管不好手底下的人影响了形象,这是他欠我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萧笙毕竟是国内最著名的时尚杂志的主编,愿意和他接触的国内大牌不知凡几,平时也是被人供着的主儿。 陈明亮还在犹豫,顾清明已经背对着他挥挥手,走远了。陈明亮摇摇头,“不管了,我懒得对付这些家伙。” 他一个电话打到了萧笙那里,出乎意料地,对话的态度相当的客气,听陈明亮说完前因后果后,当即表示会负责处理好这件事并一再向陈明亮和顾清明道歉。 挂断电话,陈明亮傻傻地站了一会,突然又笑了起来。对啊,他们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就算靠山再大,这些有能力的人看不起你还是看不起你,现在顾清明拿了个最能证明实力的奥奖,变成了人人都要仰视他。 陈明亮觉得自己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经纪人当得比自家艺人还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正当陈明亮觉得自己想开了,要把心态调整过来时,顾清明一个电话打进来。 “对了,刚刚忘了跟你说,某台的那个节目上完之后我要休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不用给我安排工作了,所以事情都等我回国后再说。” “什么!”陈明亮顿觉五雷轰顶,“你的剧本不挑了?电影不拍了?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你要去度假,是要逼死我吗?我……” 第88章 番外五 陈明亮挑挑捡捡最后把顾清明度假前的最后一次综艺秀定为最近颇为火热的挑战类节目《挑战者》。 这档节目之所以收视不凡的原因在于六位成为固定班底的明星敢秀敢拼。几个大牌老戏骨的演技和艺能感绝非其他混了几年混不到一线的小明星可比的,两句吵嘴就能把电视机前的观众逗乐,不经意流露出的兄弟情义又着实令人感动,另外还有小鲜肉的加入提升颜值,吸引年轻族群,这让《挑战者》在纷繁的真人秀节目中脱颖而出,取得不俗的收视,几位固定班底也是人气大涨,身价倍增。 这一次《挑战者》的大框架设定为一场□□赌局,固定班底的成员在看完自己的牌后外出,在规定的时间内赚取下注用的金钱,期间还要通过坑蒙拐骗各种手段知道对手的底牌,时间到后回到赛场进行抉择下注,几轮的淘汰之后,胜者将赢得所有奖金。 而顾清明担任的,则是这场赌局的荷官。既不用在大太阳底下奔波,又可以耍帅,还附带隐藏boss设定,看来节目组对顾清明还是很看重的。 洗牌,发牌,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从容不迫,神态游刃有余,镇定自若,双手交握放在赌桌前,顾清明用冷静到极致的目光在神态各异的六人身上一一扫过后,微微一笑,这个既有几分神秘又带着蛊惑意味的笑容让所有人心神一凛,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见顾清明说:“游戏开始,祝诸君好运。” 镜头聪明地再这个时候给了他一个大特写,顾清明完美的五官在镜头之下被放大,非但没有暴露出细节上的瑕疵,反而使这幅美貌的冲击力达到了加倍的效果。当细腻到看不见毛孔的皮肤,微微上翘的嘴角,似冷漠又似深情的眼神出现在镜头中时,摄影机前围观的人群中发出惊艳的抽气声,连导演也不由得连连点头,他知道这个特写的价值,至少会让收视再涨零点一个点。 随着摄像机跟在争先恐后的六人身后跑了出去,顾清明的笑容像是瞬间风化了一般在他脸上消逝。笑也是需要体力的,而他真的太累了。 陈明亮第一时间跑过来把冰得刚好的矿泉水递到他手边,又拿着随行导演的扇子给他扇风,“喝一点,喝一点,这鬼天气也太他妈热了吧!” 笔挺的灰色西装,口袋里一丝不苟地叠着红色手帕,顾清明穿得一点也不像荷官,倒像是赌场上一掷千金的豪门公子哥。 为求逼真,导演组把赌局的地点设在某间仓库中,没有空调也就罢了,里头的空气也不怎么流通,这可苦了盛装上阵的顾清明,还没开始,西装里头已经窝了一身汗。 为了达到最好效果,这一段开头拍足有四五遍,再加上补充其他角度的镜头,这么一通折腾下来,顾清明虽然一句苦都没叫,但在导演喊卡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距离下一次发牌还有一段时间,顾清明索性脱掉外套,又把衬衫的扣子解开几颗,半阖上眼睛休息。 陈明亮搬着小板凳坐到他身边,任劳任怨地给他打扇子,佝偻着背的样子,就像是守着种进土里的金疙瘩的老农民。 事实上陈明亮会这么殷勤地伺候顾清明最重要的原因是昨天他拉着顾清明在送到手上的上百本剧本挑选出他下一次会参演的电影,导致顾清明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不到一小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参加《挑战者》的录制。 拿到奥奖固然名誉加身,光鲜亮丽,但那部电影毕竟没有在国内上映,观众的认知度还是不够,顾清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拍好一部国产电影,拿到至少一个国内的影帝,从而真正坐稳国内电影演员第一人的位置。 所以他十分配合地和陈明亮一本一本地读剧本,评估投资,阵容和效果,等到终于把初定的五个剧本定下来,外面的天已经是蒙蒙亮了。 小憩了不到一刻钟,顾清明又缓缓睁开眼睛。 陈明亮看了看表,“时间还没到,要不再睡会儿?” “没事。”顾清明摇了摇头,拿起印着他台词的两页纸,接着默默背诵起来。头昏沉沉的他根本记不了太多的台词,只能一次一次地反复记忆。 第二次发牌比之第一次要顺利了很多,为了剪辑需要从另一个角度再了拍一遍后,导演看了效果后满意地放行。 陈明亮拿着手机对正在擦汗的顾清明拍了张照,发到团队的手上,让他们审核过之后,组织合适的语言再发出去。 这时候,顾清明刚刚出去的两个助理提着几个白色的袋子回来了。 “陈哥。”资历深一些的小孟把其中一个袋子递到陈明亮手里,陈明亮打开看了一眼,“行了,剩下的你们去发了吧。” 等助理们走远了,陈明亮取出里头的透明小碗,放到顾清明手边。碗里盛着的是碧绿碧绿的绿豆汤,光是看着就让人从心头生出一股凉意来,“趁现在还是凉的,你赶紧喝了再看。” 这家绿豆汤是顾清明最喜欢的老字号,就算为了维持体重陈明亮从来不肯让他放糖,他一个人也能喝上一大碗。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能喝上这么一碗沁凉沁凉的绿豆汤,身上的暑气都褪去了。顾清明的两个助理一路发一路收到不少真心实意的感谢,就连监视器前盯着外头奔跑的六人的导演也捧着碗笑道:“替我谢谢你们顾老师。” 第一轮被淘汰的那个新晋偶像派小生柏明还特地带着经纪人来和顾清明说谢谢,陈明亮赶紧站起来笑呵呵地和他说话。 顾清明把稿子放到一边,仰起头看向那个尚不能掩饰自己紧张的年轻人,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刚才表现得不错啊,我看过你前几期的表现,进步很大。” 对方一愣,随即受宠若惊地摸摸后脑勺,“我,这,谢谢!谢谢顾老师!” 陈明亮不露痕迹地冲顾清明一挑眉,转过头又拍着柏明经纪人的肩膀,凑到人家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两句话,从他听完后激动得脸颊泛红的神态来看一定是被许诺了什么合作机会。 待柏明和他的经纪人走开后,陈明亮倚着顾清明坐着的椅子的扶手,对别有深意地问:“你是怎么回事?难得会对新人这么亲切。” 顾清明白了他一眼,回嘴道:“你不亲切,你不亲切又许了人家什么好处?对着你陈哥,陈哥地叫。” 这一回斗嘴没输没赢,两个人都知道自个这回是为了什么。娱乐圈里愿意勤勤恳恳的少,盼望一步登天的多,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还不忘回头多踩几脚更是数不胜数,根据这次拍摄时的观察再加上娱乐圈最不缺的流言,他们觉得柏明还算是个不错的后辈,看对方这个势头,现在拉他们一把,对自己没什么坏处。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顾清明又出现在了热门里,柏明在最新的微博中捧着他送的绿豆汤笑得一脸灿烂,配言还有“感谢清明歌送到节目组的绿豆汤,超好喝!”看到的粉丝纷纷留言,表示自家男神果然是个外冷内热的猫系大神,傲娇什么的最有爱了有木有~(≧▽≦)/~ 这都是什么鬼啊?看到这些的顾清明疑惑地皱了皱眉,没想明白,索性把手机一扔就不去想了。 凌晨,王家的两位主人早已经入睡,所以顾清明胆子很大地只穿一条白色睡裤,上半身赤/裸,就这么大剌剌地闯进王正烨的房间。 “你这是……” 准备通宵处理文件的王正烨眼睁睁地看着半裸的顾清明神态自若地走进来,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借你的领带用一下。”又拐进了他的衣帽间里。 不同于顾清明的衣柜里的五花八门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有,王正烨的衣服虽然同样多,但大部分都是正装。进门左手边的烫好的衬衫,右手边是外套和裤子,从颜色由浅至深细致的划分到衣服与衣服之间分毫不差的距离不难看出他们的主人是一个多么严谨和一丝不苟的人。 王正烨每隔五分钟就要朝衣帽间的方向望一望,终于他忍耐不住,丢下笔,决定亲自去捉那个躲在里面不出来的家伙。 结果他走到门口,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各种颜色的领带被扔得满地都是,顾清明盘腿坐在其中,埋头在拉开的抽屉间翻找,显然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有找到让自己满意的。 在大多数时候王正烨是无法忍受这种混乱的场面的,只要是他的地盘,不论是房子还是办公室,永远整齐得没有一点儿人气,随时可以放到新楼盘里做样板间。 然而,顾清明却似乎总是能打破他的这些规则和习惯。 王正烨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顾清明跟前蹲下身,把披在他肩头的海军蓝领带拉下来,“你在找什么?” 久寻不获的顾清明焦躁地用脚把面前的领带拨开,示意王正烨坐下,然后冲他比手画脚道:“一条阿玛尼的领带,丝绸的,嗯,绿色和银色的条纹,我记得你好像有。” 尽管顾清明的描述极其贫乏,不过王正烨还是在思考了三秒钟后,伸手拉开了最低下的一个抽屉,取出一条绿银相间的领带来,“是这条吗?” 顾清明先是一喜,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后,不禁颓然道:“很像,但是不是,那一条的条纹不是这样的。” 王正烨闻言只能摊手表示,“那么很遗憾,我这里这个牌子的领带还是绿银相间的,只有这一条了。” “不是吧!”顾清明捂脸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了?” “我明天要去阿玛尼的新店站台,他们亚洲区的总监以前送过我一条那样的领带,既然要见面,当然要系上比较好。”顾清明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他自己也不记得到底把那条领带扔在了哪里,或许在美国的住处,或许是片场附近的酒店。陈明亮现在还在替他到处去借,问题是这种高定的物件全球统共也没多少,男装又不比女装借的多,圈子里的收藏家都问遍了也没能找到一条一模一样的。 “算了,不找了,大不了我明天就说因为实在太珍贵,我已经把它裱起来挂在家里了。” 顾清明果断地决定自我放弃,懒懒得往后一倒,躺在还堆着各种领带的地上。 纷繁斑斓的各色领带间,一具光滑颀长的躯体肆意的伸展舒张,下半身是白色,上班身以让人眼花缭乱的彩色为背景,仿佛是在暗示躯体的主人在他纯洁与纵欲之间的切换,莫名就散发出了一种诱惑的气息。 看得王正烨下腹一紧,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往身下集中。他急促地吸一口气,俯下/身,双手撑在顾清明脸庞两边,声音沙哑地说:“我帮你找。” 顾清明盯着这个已经被自己迷惑的男人的脸,露出一个骄傲的微笑,嘴上却是说:“劳烦堂堂王家公子替我找领带,这个薪酬,我可付不起。” 王正烨的手指抚上顾清明的脸,用拇指在他的眼角细细摩挲,感受那细密的睫毛扫过指尖带来的触电般的感受,他低头在顾清明的唇上亲了亲,很满意唇上那微凉的温度,这样他可以做任何事,让这具身体,这个人温暖起来。 “没关系,我要的报酬,你一定付得起。”漆黑的眼珠中亮起慑人的光,仿佛丛林中饥饿的野兽发现了一只肥美多汁的猎物,只有把他彻底撕碎,吞入腹中,才能止住身体里叫嚣不已的饥渴。 顾清明直觉地想把身体往后缩,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刚刚愣神的片刻已经被一条黑色的领带牢牢缠了起来,动弹不得。 “你……!” 王正烨强硬地褪下顾清明的睡裤,接着慢条斯理地为自己解扣子,露出精壮有力的胸膛,然后重新压到顾清明的身上,他贴到顾清明耳边,看着眼前泛红的耳廓微微一笑。 “我要开动了哦,小舅舅。” 第89章 番外六 科莫湖坐落在阿尔卑斯山南麓的一个盆地中,距米兰市东北50公里,被几座山包围并分割,总体呈y字型,是一个狭长形湖泊,是意大利最负盛名的旅游胜地之一。 王家的别墅位于中心湖区,离最美的三个小镇aggio不远,但环境足够地静谧。别墅临湖而建,是一栋占地面积相当惊人的五层别墅,白色的墙体在湖面上的粼粼波光辉映下仿佛要与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融为一体,美得让人窒息。除了主体的房子外,配套的还有一个面积不小的跑马场,一个可以停放十几艘游艇的码头,甚至还有一片和土地一样同属于主人的湖区,这就算再在富豪云集的科莫也是一件足以拿出来夸耀的事了。 几年前,王重山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合作的意大利富豪手里买下了原来的房子,又收购了附近几块相邻的土地,经过设计,推倒,重建,折腾了好几年,才有了今天颇为可观的规模。 今天,这座旁人看来神秘而沉寂的大宅,终于迎来它的主人。 “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了,您是想在阳台用还是在花房用?”相貌普通却自带一种沉稳气质的青年俯身低眉,轻声问从楼上下来的顾远。 顾远望着他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你是陈伯的侄子吧!” 青年挺直着背,微笑道:“我叫陈楚,您以后喊我阿楚就好了。” 顾远脸色浮出一抹笑意,“阿楚,下午茶摆在花房好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今天厨房里什么菜新鲜?” 陈楚迅速回想了一下,“一个小时前刚刚送来了新鲜的番茄和莴苣,鱼类的话,鲑鱼、鳗鱼都是在湖区里打捞,上岸后就送过来的。” 闻言顾远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吩咐道:“那让厨房多做两道鱼菜,做成甜口的。” 昨天顾清明在出席完某大牌的新店开幕后匆忙感到机场,下了飞机整个人都在打飘,一睡下就是大半天,顾远估量着时间,得让厨房做点东西给他垫垫胃。 和顾远估计得差不多,顾清明这个时候已经醒了,长久的睡眠让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得到了恢复,轻轻巧巧地翻身落地,大手一扯拉开窗帘,眼前的景色让他觉得自己瞬间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空空如也的胃仿佛知晓了他的窘迫,应景地响了起来,顾清明哑然失笑,放下窗帘,走进浴室。 等他把毛巾盖在头上胡乱擦拭上面的水珠走出浴室,就看见王正烨虚坐在他的床上,悠闲地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顾清明甩了甩毛巾,把王正烨手上的拿着的他的剧本抽出来,不满道:“喂,谁允许你看我的东西的?” 王正烨一向很能包容他的坏脾气,对他来说,这些恶劣都不过只是被伺候不好的小猫亮亮爪子而已,所以他装作没听到顾清明的质问,伸手点点剧本的封面,“这是你的下一部电影?” 或许是这个话题搔到了痒处,顾清明没有再追究他的不问自取,他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犹豫中带着两分苦恼的神情,寻求意见地问:“你看过了吧,觉得怎么样?” “裴苦的剧本,程万里导演,又有大笔的投资,看着是冲着拿奖去的。”王正烨言简意赅,“只是这故事,太寡淡了。” 这就是他一直犹豫不决的地方,顾清明若有所思。不论从什么角度看,参演这部电影都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金牌编剧,国宝级导演,还未开拍就争先恐后涌上来的投资,为这部电影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保险,他和陈明亮一开始就把它当做首选。 然而,在彻底读过一遍剧本后,顾清明对这个决定犹豫了。裴苦是编剧界的大拿,早年一部《流浪他乡》,一部《善男信女》捧出了两个影后,一个影帝,看似平淡细酌有味一直是他的个人表识,顾清明手上的这本就是他闭关五年后的又一力作。 这样的剧本或许评奖时更能迎合某些学院派评委的审美,但绝对取悦不了现在选择范围更大的观众,这部电影能让他拿影帝,但却无法让他被大众承认。这无疑和他当初制定的目标背道而驰,顾在影帝和观众之间该如何抉择,顾清明陷入沉思。 眼前的人眼皮半阖,嘴巴微张,眉头慢慢越锁越紧,不知为何,王正烨就想做点什么,让他的眉头舒展开,笑起来。 他伸手在顾清明的脸上掐了一把,无视他骤然鼓起来的腮帮子慢悠悠地说:“你知道夏双实吗?” “没听说过。” “编剧界的后起之秀,出过的几个剧本基本上都票房过亿,他的《穷途末路》还破过一次票房记录。” 顾清明挑起一边的眉毛。 王重山挥手把他扔在床头的半包香烟扫进垃圾桶里,“他出了一个新剧本,陆何以为你肯定选冯苦,就没往你那里送,被别人定下来了。” 一听这话顾清明是真的不高兴了。一家公司的资源有限,对不同艺人肯定有所倾斜,顾清明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哥,最优质的资源理所当然应该由他来挑,虽说他手头上有看起来更胜一筹的剧本,不过他看都没看就被人要走了,难免让他有种领地被侵犯了的不愉快。 “别皱着眉头,告诉你就是让你高兴的。”王正烨站起来,揪下他手里毛巾给他擦头发,“那个剧本不错,角色讨喜,情节也有点味道,虽然导演定的不是什么大牌,但擅长的就是这个类型,你回头把剧本好好看看,总不能让你得了观众缘就没了奖。” 王正烨的手带着一点温暖的温度在头皮上不轻不重地按着,被顾清明自己揉成鸟窝的头发被细致的理顺,一捋一捋地擦干,顾清明舒服得直想哼哼,老半天才蹦出一句,“不是说已经让别人定下了吗?” 王正烨叹了口气,总算挠顺了顾清喵的毛。 顾清明的颈项本来就是敏感区,被这暖暖地气流一吹,直接从头皮麻到了脚趾头,简直快要动弹不得。 “我想把最好的给你,就没人能抢走。” 说完这一句,王正烨垂下眼睛,拿着毛巾,神情认真地开始擦顾清明脖子后面的水渍。 被这句话炸得脖子都要烧红了的顾清明吭哧了半天,机关枪似地说了一通:“我的事情你知道得那么清楚干什么?谁告诉你我要拍电影的事?还有,我过的那个剧本你已经看过了?你一堂堂王家大少为什么老操心我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顾清明喋喋不休的质问丝毫没有惹怒王王正烨,他的目光落在那块小小的,突起的骨头上,时光已经让身前的这个人改变太多,但偶尔,他还是能在细小的角落里,窥见从前那个腼腆乖巧的孩子。他知道他一直不曾远离,只是被迫穿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铠甲,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 晚餐过后,顾远热情地邀请顾清明陪自己到到船上钓鱼,顾清明正挽着袖子和王正烨面对面完国际象棋,闻言动都不一下地回答:“不去。钓鱼是老人家的活动。”他顿了顿,抬头正视着试图反驳的顾远飞快地又补上一刀,“夜钓尤其是。” 大感受伤的顾清明扑到永远不会说他不是的王重山怀里求安慰。王先生拍着他的背,给了顾清明一个眼神,顾清明立刻抿紧了嘴,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棋盘上,试图挽回大势已去的悲剧。 或许是顾清明那句“老人家的活动”真的刺激了他,已经蓄势待发的游艇和钓竿没等到自己的主人,顾远拖着王重山上的手到附近的小镇上散步去了。得亏顾清明不知道,否则那对白眼肯定翻得更大,散步什么的不是退休后的晚年生活吗? 王家人遵照在国内的习惯,晚饭吃得很早,对于晚餐时间照例是从九点开始的意大利人来说这个时候还是为时尚早。 小镇里的小餐馆,小酒馆才刚刚亮起橘黄色的温暖灯光,石板路两旁还挤着打算再晚饭前再挣上最后一笔的纪念品小摊贩主。王重山和顾远走过时,因为他们的东方面孔而备受关注,小摊贩主们举着丝绸制品,具有科莫特色的工艺品热情洋溢地朝他们打招呼。 顾远被这样出乎寻常的热情一唬,频频检查自己和王重山的衣着,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度假休闲风,制造者的标识不是被严谨地绣在衣摆的内侧就是在送过来之前就已经被剪掉,这些小贩们是哪里来的火眼金睛能认出他们是绝对有能力消费的大顾客? 这些小贩又不是精品店里的店员,当然练不出一双能瞬间计算出一个人身上所有衣服总价的能力,他们靠的不过是王重山和顾远鲜明的东方面孔,华国人的消费能力天下皆知,以前也不是没有一个旅行团买空一家店的先例,虽然亚洲人的长相都差不多,但万一要是碰对了呢,那可就绝对是笔大生意! 王重山不着痕迹地护住有些愣神的顾远护在身后,看着他的眼神专注又温柔。 想买点什么吗?王重山用眼神询问。 顾远扫了眼地摊上颜色鲜亮的各色丝绸和精致可爱的纪念品,他是想给黄玉珏带点东西的,但是…… 顾远的的目光像是给了摊贩们传递一个信号,激发出了他们更大的热情,吆喝声的声音更响了。顾远赶紧一缩脖子,冲王重山小小地摇了摇头,“下次吧。” 走出小摊贩聚集的区域,再往里走,就是小镇居民们的生活区,这里酒馆餐馆更多,随便一间不起眼的街角小店里都可能会飘出浓郁的奶酪香或是诱人的咖啡香。 一家专门专卖旧艺术品的店铺门口,白发浓密的老人一边拉下卷门一边遗憾地告知顾远和王重山,他要回家陪自己的外孙女吃晚餐,不管他们想买什么东西,都最好明天再过来。 望着老人逐渐远去的潇洒背影,顾远无奈地耸肩,王重山微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思考片刻后提议道:“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 顾远欣然应允。 受伤之后他就甚少有机会接触酒精,更何况这次是王重山主动提及。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一同出现在了小镇上最古老也是最具有科莫情调的小酒馆里。 淡淡的灯光,四周窃窃私语的人们,墙上挂着不同年代里拍摄的小镇风景照,空气中缓缓流淌着低声轻唱的优美男声。与酒馆具有浓重历史感的环境截然不同的是在吧台里工作的是一个高鼻梁,蓝眼睛,英气逼人的青年,刚刚三言两语的交谈已经让顾远知道他刚刚从父亲手里接下这个酒馆,是这里的第四代主人。 “你们,是一对?”青年用英语问出一个了只有年轻人才会如此直白问出的问题。 顾远和王重山相视一笑,回答道:“当然。” 顾远还冲他亮了亮自己套着戒指的手指。 “哦,戒指很漂亮。”青年熟练地为王重山送上搭配威士忌的盐碟和柠檬,然后将双手搭在吧台的桌子上,“我的意思是,你们也很相配。” “谢谢。”顾远微笑。他能从对方和科莫湖一样美丽的蓝色眼睛中看出友好和善意,所以他不介意向对方展现自己的幸福。 王重山握上他搁在桌上的手,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然后分开。 “哦,别这样!拜托!这样的动作在单身的人看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示/威!”青年捂着脸,夸张地表示。 “你是个骗子,你说,已经有多少女人被你这双蓝眼睛给迷死了?” “为什么不是男人?”青年拿起白布擦着摇壶,朝顾远挤了挤眼睛,反问道。 顾远眯着眼睛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摇摇头,嗤笑道:“骗子,你不是。” 青年爽快地承认自己比金门大桥还直,又好奇地追问:“难道‘你们’在身上装了雷达,否则怎么可能一眼辨别出一个人的‘曲直’呢?” 一瞬间,那双碧蓝的眸子在灯光下闪了闪,它的主人偷偷凑到顾远耳边,低声耳语道:“那你觉得那个一直盯着你‘husband’看的男人是弯是直?” 第90章 番外七 从小酒馆里回到家,顾远表情一路都是悻悻不乐,王重山也被他甩在身后,只得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 听到门口动静的顾清明趁机把一手杂牌扔到桌上,直接耍赖:“不玩了,没意思。”整个晚上从象棋到□□,他是越输越玩,越玩越输,不但一局没赢,还被迫答应了许多丧权辱国的条款,他要是再不借机耍耍赖,非得把整个假期都搭在王正烨的床上不可。 “您回来啦,厨房里炖了糖水要不要喝一点。”顾清明甚是狗腿地迎上来,话里带着超乎往常的热情。 这要是在平时,顾远肯定已经察觉出顾清明的不同,再瞟上两眼,等他把事情搞清楚后,非要不轻不重,似是而非地把他羞到无地自容不可。 但是今天,顾远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眼神落在顾清明的脸上却没有聚焦,空洞失神。愣了片刻,他才点点头,可嘴上回答的却是:“不了,没胃口。” 顾清明的脑子顿时犯傻当机,想不明白顾远这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 好在顾远没有再为难他,伸手在顾清明那张略显呆滞的俊脸上捏了一把,柔声道:“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上楼休息吧。”说着,自己迈腿朝主卧走去。 这是怎么了?出去散了步怎么人就傻了?顾清明拿眼神去问顾远身后的王重山,然而王重山完全没功夫搭理他,一双眼睛隐含担忧紧粘在顾远身后,路过顾清明时丢下一句“听你哥哥的话,赶紧睡觉去。”就紧随顾远而去。 顾清明搞不清楚这对中年夫妇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一头雾水地转头问王正烨,“他们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王重山眼皮都没掀一下,一副扑克在他手上被洗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不管演的是哪一出,咱都没有看戏的福分,最好是当什么都没看到,否则等到事后追究起来,你还能和他们讲道理,说是他们非得演到你面前来的吗?” 顾清明立马缩了脖子认怂。不管是哪个,事后想起来恼羞成怒想算账,他都吃不消。 这时候,一直杵在角落里扮演壁花的陈楚突然出声,声音不高不低,却从刚刚的隐身状态下生出了那么一丁点存在感,“厨房的糖水一直温着,您要用吗?” 顾清明侧头一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一拍脑袋,似叹非叹道:“得了,这个家里还真就只有我一个傻的。” 王正烨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低头瞅了眼他带着淡淡懊恼的脸,微笑地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侧头对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陈楚说道:“不用了,让他们撤下去吧。” 这次顾清明咽下口水,却没有对对王正烨的自作主张表示任何不满。 虽然男明星不用像女明星那般时刻注意自己的身材,对饮食有着近乎酷刑一般的严苛要求,但也没办法同普通人那样随心所欲的大吃大喝,因为不管是大荧幕还是小荧屏都有放大效果,稍微一不注意,下一次新闻的头条就可能是他回国后饮食管理不善导致发福,他还不想被陈明亮唠叨到死,也不想吃公司那难吃到哭的减肥餐。 王正烨捏着他的肩膀,两人哥俩好似的往楼上走,半道上,王正烨突然凑到顾清明的耳边似笑非笑道:“到我房间,我们好好算算账。” 顾清明心中顿时警报声大起,还没等他严词拒绝,一条飞快舔舐过他耳垂的湿热柔软的物体就卷走了他好不容易提起的警惕,耳窝里的热气让半边的身子都酥麻了,脑子像被来回搅得又乱又黏。 鬼使神差一般,顾清明就这般任由王正烨把自己搂进了他的卧房。 就在和他们一天花板之隔的楼上,王家的两个长辈们之间的氛围就没这么缠绵迷醉了,更确切地来说,应该是一人单方面在对另一人冷战。 顾远坐在阳台上的沙发上,手里一本厚厚的拉丁文《神曲》被翻来覆去翻了好几遍,个别纸张已经起皱了,顾远双眼放空,好似未曾发觉。 站在门口的王重山定定地看了他好久,最终还是心疼地长谈了一口气,转到酒架前选了一瓶再温和不过的红酒,再坐到顾远身前,给彼此倒了浅浅的小半杯。 “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闷闷的声音非明就是在说,我在生气,我生大气了。 “你要和我生气可以,可是总得让我知道自己做错在哪里吧。这样一声不吭地生闷气,你是存心让我着急,让我不好受吗?” 顾远保养细致的纤白手指紧紧地绞在细长的水晶杯脚上,显露出主人不安犹豫的心情,良久之后,酒杯被放回桌上,顾远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之下幽幽响起。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真正生气的……是我自己。” 王重山脸上因顾远的冷落而生的不愉稍稍融化,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温和:“为什么?” 顾远歪倒在沙发上,用手背盖住脸,不想让王重山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但说话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一丝沮丧,“我讨厌他看你的眼神,讨厌他和你说话的语气,讨厌你们聊那些我不知道的过去,这一切我都非常,非常讨厌。” 王重山哑然失笑,坐过去把顾远的脑袋搂进怀里,“亲爱的,对我来说他不过就是大学时代的一个同学,和他的聊天也只是客气的寒暄。” “我知道,我知道。”顾远懊恼不依,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他赶紧把脸贴在王重山的小腹上,以此来阻隔王重山带着热度的视线,郁郁道:“好吧,我承认我嫉妒了。” 这下王重山真的笑出了声,浑厚的笑声,震动的身体让怀中的顾远更加羞愤,两腿紧紧的夹在一起蜷缩在身前,呈现出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 “他……很英俊。”顾远酸溜溜地说。 “嗯,大学时期就有追求者为了他在在学院门口决斗。” “他……很优雅。”某人的额角已经爆出愤怒的十字了。 “嗯,蓝血贵族的后代,他的祖母是丽莎公主的堂妹。” “他……很聪明。”顾远磨牙。 “嗯,听说接管家族没几年就已经让家族资产增长了近一倍,华尔街那边也是对他多有赞誉。” 顾远斜睇着王重山,“那……他对你有意思?” “这——”王重山没有被顾远的话绕进去,“并没有。” 顾远不满地撇开王重山搁在自己大腿上的手,质问道:“什么没有,你当我眼睛瞎吗?刚刚他看你的眼神非明就恨不得立刻就把自己剥光了,把你拖上床,你看不出来啊?装什么傻呢!” “我是真不知道,就算现在知道了,我也不可能回应他。” “为什么?人家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人品家世都是一流,不管喜欢上哪个,对方都是捡了大便宜,该欢欢喜喜迎回家才是。” 王重山撩开他额头上散落的一丝乱发,在眼角的位置落下一个轻吻,温情脉脉地说:“我家庙小,只容得下一座菩萨,就这我还得日日鲜花供果,香火不断,生怕一时照顾不周,他老人家生气,停了我如鱼得水的快活日子。所以他这尊大佛啊,还是另找大庙高就吧。” “油嘴滑舌,为老不尊。”顾远被逗得一抽一抽。 吓得王重山赶紧给他揉肚子。 顾远抬头看着王重山的侧脸,所有时光对男人的偏爱在这个人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半晌之后,他眼中犹带忿恨:“都怪你,年纪一大把了还作怪,勾得外头总有些小姑娘,明知道你年纪可以做祖父了还使劲往你身上贴,现在连什么老同学都出现了,以后是不是还会有旧情人什么的。”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王重山凭着一张脸还能在外头招蜂引蝶。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心宽的,这么多年被王重山宠得没边,性子就越发小心眼,在他眼里,王重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已经被他贴上顾氏的标签,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那些不长眼的家伙还敢生出觊觎之心,这不是招他恨吗? 以前那些被王重山悄悄处理了,没惹到他眼前,顾远也就装作不知道算了。可是今天这一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勾引他的人,还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这怎么能不让顾远怒从心头起。偏偏对方,相貌比他好一点点,人才比他好一点点,家世,提这个没意思,顾远算来算去竟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被比下去了,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发作,只好把这股子不痛快统统算在了王重山身上,为老不休!招蜂引蝶!! 算是平白遭受了不白之怨的王重山摸摸脖子,岔开话题道:“早点睡了吧,威廉不是说明天要过来拜访……” 顾远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竖目怒道:“他还想来做客,他连门都别想进!”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很快从衣帽间找出睡衣,进了浴室。 第二天清晨,顾远一大早就神色严肃地坐在餐桌前翻报纸。 顾清明偷偷看看他,又看了看姿态优雅地吃着早餐的王重山,被身边的王正烨瞥了一眼,马上老实地低下头,把并不怎么喜欢的牛油果塞进嘴巴里。 顾远终于放下了那份他其实看不太懂的报纸,亲切地看向顾清明,“清明,早上打算做什么?” 作为第一个得到他好脸色的人,顾清明受宠若惊地咽下喉咙里的食物,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打算去湖上溜一圈。” “不错,运动运动对身体好。”顾远颌首,“那小烨呢?” “我没什么安排,跟着清明出门逛逛好了。” 闻言顾远心里更加满意,两个孩子都不在家,更方便他处理“情敌”。 “去吧,你平日里工作也怪累的,出去好好疏散疏散。” 王重山全程一言不发,一副全都由顾远做主了的模样。 虽然不满意王正烨跟着自己,不过看到顾远古怪的脸色,顾清明还是决定把这点不满意压在心里,等出了门再把王正烨甩开。 第91章 番外八 大厅里坐着地顾远心不在焉地翻完了五份报纸,手边的红茶凉凉撤撤换了好几回,没等到那位人品才貌俱佳,还觊觎着他家王先生的威廉先生登门拜访,反而等回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顾清明。 “这是怎么了?”顾远坐直了身子,盯着地毯上的水渍皱起眉头。 顾清明接过陈楚急忙找来的毛巾,粗糙地擦揉着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气气哼哼地,却一个字都不不肯说。 “遇到几个玩性大的,和他们赛了几回。”赶在他身后进来王正烨替他解释道。 顾远重新靠回椅背上,眯着眼睛将顾清明上下打量过一回,捏着嗓子,尾音扬起,“这,是输了?” 顾清明一听立马不干了,甩掉毛巾看一双亮得惊人的黝黑眼睛望过去,“谁说我输了,我把他们的船都给撞翻了。” 王正烨不禁扶额。 “行,有出息!没丢我顾家的脸!”顾远一拍手,瞟向默默捡起地上的毛巾披在手臂上的陈楚,“让厨房给他做碗姜汤,小顾少爷给我挣了大脸,记着多搁点糖。” 科莫湖的湖水是阿尔卑斯山上的积雪融化而成,即使是在夏季,也是触手冰寒,顾远始终把顾清明当成当初那个营养不良,身体孱弱的孩子,时刻惦记着他的身体。 顾清明当然听出了顾远话里的嘲讽,懊恼的挠挠头,带着几分讨饶地唤他:“哥!” 顾远不为所动,“还不快跟阿楚过去把姜汤喝了。” 顾清明无法,只得乖乖跟在笑眯眯的陈楚身后进了厨房,坐在佣人们用餐的木质大长桌前,等着喝姜汤。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顾远低头翻开第六份报纸,询问被他用一个眼神留下来的王正烨。 王正烨略一沉吟,把事情的缘由娓娓道来。 出了门的顾清明一远离顾远的视线,就毫不留情地加快步伐,把身边的王正烨远远甩在身后,一个人走到了王家位于科莫湖畔的私人码头上。 早些年为了拍摄某部电影,顾清明特地学了驾驶游艇,虽然后来为了片子的质量,导演还是选择了用替身,不过几天的接触让顾清明彻底爱上了这项刺激的运动,最后还为此考了本证。初见到科莫湖畔安静停放着的各类游艇时他就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既然来了,他可要好好过一把瘾。 等到王正烨走到码头边上时,顾清明已经驾驶着他的游艇,在碧蓝色的湖水上翻起一道道洁白的浪花了。 王正烨坐在佣人们给他搬过来的椅子上,一边透过太阳眼镜用视线追逐着那个潇洒肆意的身影,一边给几个意大利的合作伙伴打电话,致上清晨的问候的同时也敲定几笔大家都有利可图的买卖。 不久之后,顾清明的小艇渐渐驶离了码头,王正烨说话的声音顿了一顿,立刻被电话那头精明的老意大利人听了出来。 “怎么,这个条件你们还有问题?” 这笔生意王氏是占据主动的一方,对方经验老道,有意磨着,王氏招揽的人才也不是吃素的,双方你来我往的拉锯战整整拖了大半个月,才在所有人都身心俱疲的情况下达成了初步的一致。 所以年近七十依旧在家族里当家做主,说一不二的老意大利人一听王正烨迟疑的语气,以为他是对条件有所不满,立刻把自家歌咏般的优美语言说得满满都是火药味。 王正烨向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做了一个盯住的手势,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气定神闲地对老意大利人说:“不,我们很满意。”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顾清明的小艇又从远处飞驰回来,岸上严阵以待的工作人员立刻一拥而上,各司其职。 顾清明下了船,摘掉墨镜,大马金刀地蹲在游艇边,毫无表情的脸上莫名生出一分肃杀冷冽来。 挂断了电话的王正烨走近他,手掌搭在他削健的肩头上,眼睛朝顾清明死死盯住的位置一瞧——白色游艇的船尾位置凹陷了一大块,白色的油漆被生生刮走了一片,里头冰冷的金属色裸/露在外头。 王正烨的眉头也慢慢锁紧。 顾清明听着周围人一样一样地报出受损数据,心中隐忍的怒火也越烧越旺。这艘游艇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是顾远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虽然只是一艘二十六英寸,出自美国的小厂牌的小型艇但也足足花费了顾远在顾氏工作一年的工资。打从收到这份礼物后,顾清明就一直珍而重之将它妥善收藏着,唯二两次下水,第二次居然就糟蹋成了这样,也难怪顾清明脸色阴沉得吓人了。 “怎么样,要多久才能修好?”顾清明按捺着火气,问码头的头头。 对方估算了下数据,“有两块板估计得换了,我们这边没有一模一样的材料,如果要在厂家那边定制了再送过来,保守估计,可能也要两个月左右。” “行,你们是行家,怎么样能完全修好了就怎么来。” 顾清明和他们说话的语气还算好,可转过头来的眼神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把那艘的钥匙给我。”这话是对王正烨说的,在这个人面前他就是爷,一开口就要那艘老意大利人送给王正烨的见面礼,一艘全银色的riva游艇。 身边忙活着的工作人员闻言手上的动作齐齐停了一拍,那可是riva啊!碰着一点,维修的钱都够买一艘全新的普通游艇了,这位少爷居然打算开着这艘出去找人算账。 “行。”王正烨答应得很痛快,他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给顾清明戴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得让我陪你去。” 自己去找回场子,他跟着什么怎么回事?又不是小孩子吵架输了哭着回家找大人帮忙,他还不至于混到那个地步。 顾清明怒目而视,王正烨却没有让着他,语气强硬道:“要嘛让我陪着,要嘛乖乖跟我进去,从今天起不许再碰这些东西。” 顾清明知道王正烨对自己在某些方面可以毫无底线地纵容,在某些方面却固执得要命,说了不让碰,他就真的会把自己看得死死的。 两相权衡之下,顾清明还是选择了退后一步,“让你上来,到时候就不要碍事。” 这时候王正烨又变得极没脾气,对着顾清明的恶言恶语他也依旧含笑说道:“知道了,不会碍你的事的。” 顾清明这番气势汹汹地杀回去,果然很顺利地找回了场子,接连几次不要命地和对方的游艇对撞,最后还把对方的游艇撞翻,对着湖水里狼狈游泳地对手笑得趾高气昂,极尽嚣张之能事。 之前和他发生冲撞的游艇主人是科莫湖畔一家游艇俱乐部的会员,名叫阿方索,是意大利纺织业老大的小儿子。在科莫湖边,像这样的俱乐部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个,其会员也大多是像阿方索这样的政商名流之后。 阿方索见顾清明开的游艇陌生,又不是什么大牌子,以为是哪来的暴发户,于是起了逗弄之心,谁知遇上的是顾清明这样不肯相让的,被激起脾气后干脆往他船尾上一撞。 原本见他开远了以为是认怂逃之夭夭,没想到对方不但又折了回来,开着的是一艘riva,根本不心疼地往他的游艇上撞,阿方索还没搞清楚状况,游艇就被撞翻,人也落入水中,幸亏周围有他们俱乐部的人,及时过来搭救,否则他非得在科莫湖的湖水里冻死不可。 至于那艘撞了人的riva,早就在主人的大笑声中扬长而去。而顾清明身上的呢?都是他自己撞人的时候不在意,溅起的水花淋在身上的。 王正烨把事情掐头去尾,避重就轻地讲了一遍,顾远听完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行了,这件事也算不上他的错,你去厨房看着他,让他老实把姜汤喝了。” 顾远在赶走了王正烨后,心里的意气也已经散去了大半,他把膝上的报纸扔到一边,蹬着拖鞋兴致勃勃地去马厩看他那两匹汗血马。 这两匹马的来历不凡,血统高贵,浅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简直能把人眼睛给晃花了,迎风昂首而立的姿态相当高傲优雅。 可惜顾远并没有因此在第一眼见到它们时心生好感,在好奇想喂一把草料不被光顾后,他索性为它们取名,一个叫“臭臭”,一个叫“屁屁”,正好对上他们臭屁的性子。 好在两匹马不识人类语言,否则一旦知晓自己的血统鉴定以及各类名马登记名录上的名字真被换成了这个,非得撂起蹄子把面前这个人给撅倒不可。 顾远前脚还没踩进马厩,陈楚就已经捧着双马靴飞奔过来了。 顾远朝他挥挥手,“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 接到指令的驯马师牵着两匹马从马厩里出来,打头的那匹略高一点,是“臭臭”,后头跟着的略矮一点的小母马是“屁屁”。 两个小家伙见到自己的主人一点都不热情,抬着蹄子,步伐优雅地从顾远面前走过,把“高傲”二字生生糊了他一脸。 顾远也不恼,把脑袋垫在白色的木质围栏上,笑嘻嘻地看着驯马师给它们冲澡,时不时还拿根胡萝卜引诱它们,结果“臭臭”和“屁屁”非但不上当,还用扭过头,两个大鼻孔抽气表示内心的不屑,被鄙视了的顾远自顾自地玩得开心 王重山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手里那根大胡萝卜仍然还没有喂出去。 “过来。”王重山把人招到面前,蹲下来给他换下那双已经脏不拉几了的毛拖鞋。 顾远把胡萝卜往“臭臭”和“屁屁”身边一扔,拍拍手,走在王重山身边,笑着问:“有客人来了?”除非有外人在,否则王重山在家里是不会穿得那么正式的。 王重山伸手敲了下他的额头,“是二叔家的阿彦。” “他来做什么?”顾远虽然这么问,其实根本不记得二叔家的阿彦到底是哪一个,王家本家的亲戚不多,旁系倒是枝枝绕绕,光是说清楚关系就让人头疼得很,不过王耀军就王重山他爸一个儿子,相比这个二叔也是隔了好几里地的亲戚。 “说是早上在湖上看到清明了。”王重山握住顾远的手。 他们一家子度假,最忌讳外人打扰,除非受到邀请,否则那些眼巴巴的人一个都进不来,要不是那个说到清明,他也不会轻易放他进来。 顾远听到顾清明的名字,微微一怔,突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既然这样,不如就让他留下一起吃个午饭吧。” 第92章 番外九 顾远和顾清明一向都对王家这些亲戚好感,平时能避就避,能不见就不见,也就只有少数几天王家的大日子,他们才会勉强出来露个脸,装装相。 从在房门口候着的陈楚口中得知王嘉彦被顾远留下来吃午饭的消息,顾清明愣了两秒,当即又回了房间,等他再从里头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骚包无比的行头。 他还摸了摸用大量发胶抓出来的发型,问看到他时眼里情不自禁流露出吃惊的陈楚,“这个造型怎么样?” “张扬些。”陈楚委婉地回答。岂止是张扬,简直就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要的就是张扬,顾清明满意地对着金属画框中的倒影整整衣领,抬腿往楼下走去。 “看看,谁来了?我们家第一个奥奖影帝!”会客厅里的矮胖青年一看到顾清明立刻就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做出热情拥抱的动作。 任谁看到他这般热切的模样恐怕都想像不到,当年就是他把刚进王家门的顾清明压在身下拳打脚踢,吐着唾沫骂顾清明是“男□□带进门的拖油瓶,小野种”。 恐怕他现在这幅模样也不过是看在王重山对顾远多年如一,怕顾远对王重山吹枕边风,让他们不好过罢了。 顾清明自觉没看错王嘉彦看向自己的那双小圆眼中隐藏不了的蔑视和不屑,也没打算和他虚以为蛇,直接无视了那个敞开的肉乎乎的怀抱,大喇喇在王正烨身边坐下,把脚翘得高高的,拿起果盘里的蛇果“咔嚓”咬了一口。 没想到顾清明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王嘉彦甚是圆满的脸盘瞬间扭曲了一下,又急忙挤出笑意来,“呵呵,清明的脾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 王正烨瞥了眼面无表情啃苹果的顾清明,浅笑道:“他是个好脾气的。” 听他把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王嘉彦差点就绷不住脸上的笑容。 就顾清明那个狗脾气,也就主宅里住的这几个敢说他脾气好,当年他们几个分家一块上学的孩子不过是捉弄过他几回,就差点被他用瓷器碎片划花脸,全然没有初见时躲在顾远身后的胆怯模样。 要是说这话的是别人,王嘉彦说不定当下就翻脸了,但说这话的偏偏是王正烨,王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将来执掌王家,甚至可以决定他未来的人,王嘉彦也就只得把呕出来的一口老血咽下,恬着脸陪笑道:“谁说不是呢。” 顾清明扭头瞪了王正烨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的多嘴,至于王嘉彦,连眼角都没得着一个,顾清明是彻底把他当做空气了。 见顾清明又往果盘里伸手,王正烨一边示意佣人把果盘撤下去,一边垂目和王嘉彦说话:“彦堂哥今天过来是为了?” 王嘉彦干笑着搓搓手,“没什么,没什么。早上和清明有冲撞的是意大利纺织业龙头埃斯波西托家的阿方索,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家一向和他家有合作,所以早上那时候我也在场,看见那头是咱们家清明,赶紧和阿方索解释清楚了,又惦记着不知道清明有没有受伤,就过来看一看。” 这番话真是让顾清明对这个小时候贪吃霸道的王嘉彦有点刮目相看了,三言两语就给自己表了功,又含蓄地表明双方的关系,建议他们最好不要再纠缠。 顾清明一声不吭地坐着,没了苹果吃,他的指尖寂寞地绞在一起。 乳白色的骨瓷茶杯里升腾出的袅袅白烟朦胧了王正烨的五官,王嘉彦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去观察他的表情,却徒劳无功,挣扎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听到了王正烨一声极浅的笑声,带着冷漠,又透着凉,从脚趾尖窜到发尾,令他头皮发麻,正想说两句话找补点什么,王正烨一如既往的冷静语调已经传入他的耳中。 “合作?我怎么不记得王家还有这样一笔生意。” 王嘉彦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解释道:“咱们家在意大利的百货生意一直和埃斯波西托家族合作紧密,每年的利润能有……” 顾清明盯着王嘉彦那双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数字,他一点都不关心他口中的那个天文数字,因为那是王家的钱,再多都和他没关系,他只是觉得王正烨的这位远方表兄肯定是纵情声色,内耗过度,否则怎么说个几句话就脸色发白,大汗淋漓。 “看来你家在意大利生意做得不错,当初父亲决定让你们到意大利来的决定,果然没错。” 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来,但总是有亲有疏,王嘉彦一口一个“咱家”,强调的不过是彼此身上流淌着的稀薄的相同血脉,王正烨一句“你家”,则点破了两人身份上的差距,一个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家,一个是俯首称臣的旁枝。 虽然没人刻意提及,不过当初王嘉彦一家之所以被王重山打发到意大利来,不就是因为他家明里暗里对顾远和顾清明的不尊重嘛。 王嘉彦极力克制自己不去看王正烨敲打着膝盖的手指,轻轻地,却似乎每一下都敲在了他的心上。 “哪里,哪里,全是依仗了家里人帮忙。” 王正烨轻轻一笑,佣人适时地上前,为王嘉彦重新倒上喝空的杯子。 “既然这样,家里人就再提醒你一件事,你家和埃斯波西托家的交情该适可而止了。” 听到这话王嘉彦的上半身猛地往前一倾,抽搐的脸颊肌肉显露出几分仓皇,几分狼狈,语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来不及察觉的颤抖:“可是,埃斯波西托家是……” “是现在纺织业龙头,这我知道。不过老埃斯波西托已经足够老了,他那两个儿子嘛,哼!”王正烨眼角的余光瞟向百无聊赖的顾清明,嘴上继续说着:“父亲说过,生意要像一潭活水,流得动才做得起来。” 顾清明和阿方索的冲突才发生不久,主宅这边就已经把埃斯波西托家调查得这么清楚,就这么维护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吗?或者是早就对他们心存不满,借机发作,主宅已经开始忌惮他们了吗?又或者……王嘉彦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偏偏对面前的难题脑筋脑汁也束手无策,可是和埃斯波西托家的生意是那么好拆的吗?两家台面上的生意大,见不得光的生意也不小,这一拆可是要扒皮见骨的啊! 惶惶之中王嘉彦仰起他那张沁出汗珠后更加油亮亮的脸,还想再求上两句,却一下撞进了王正烨那双任谁也窥探不了任何情绪的幽深眼眸中,嘴里的话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顾清明仿佛对这样令人窒息的场面无所感知,吃完苹果后他就一心一意地数着手表指针跳跃的次数,等到时针终于指向他所期待的数字,他立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愉悦地催促道:“时间到了,开饭吧。” 王嘉彦魂不守舍地跟在顾清明和王正烨的身后去了餐厅,管家陈楚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三副餐具,顾清明径直在左手边的位置落座。 一心期盼能够见到王重山,再为埃斯波西托家族争取几句的王嘉彦见状愣了一愣,喃喃问道:“就我们三个吗?” 此言一出不仅身边的王正烨看向他,连正拿着热毛巾擦手的顾清明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陈楚略弯下腰,垂首道:“先生们已经在用餐了。” 王嘉彦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青。在意大利待久了,他居然忘了王家的规矩,除非受到指名,小辈由小辈来招待,他王嘉彦想要上王家家主的餐桌,还远远不够格。 在王家一顿午饭,王嘉彦吃得食不知味,味同嚼蜡,耳畔时不时还有顾清明点评食物的咋咋呼呼的声音,勉强撑到餐后,他一边在心头盘算着该如何告知自己的父亲,一边匆忙告辞离开。 他一走,顾清明立马扯开紧紧系着的领结,他早早就窝出了一身汗,王嘉彦要是再不走,他非得自己把自己不成。 与此同时,顾远看着大门外的那辆车开得急切,嘴角扬起一抹得意又嘲讽的笑容。 当年他机缘巧合之下再次遇见顾清明,此时的他已经在王家的支持下做完了手术,身体恢复健康,但这并没有改善他在孤儿院的处境,反而因此在老嬷嬷们无意的忽视和孤儿院孩子们刻意的排挤下成为被最不受关注的角落。 于是心生怜惜的顾远把他带进了王家,彼时王家正经历一场巨大的风波,家主王重山决定从旁枝中挑选资质优秀的孩子成为王家继承人,顾远在这个时候带着小清明回家,被不少人明里暗里指责其居心不良。 因此清明虽然进了王家,却没有姓王,而是跟了顾远姓顾,对外统称是顾远的弟弟,也因为这样,顾清明从不参与王家的任何事,在财务和关系上都和王家分得干干净净,清清楚楚。 不管是挑选继承人还是指责顾远,其中最上蹿下跳的,就当属王重山这个远方二叔一家,王嘉彦这个当初的小胖子也没少学他那对刻薄精明的父母欺负顾清明。当年王重山碍于情面不好处置他们,仅仅只是将他们发配到了意大利,现在王嘉彦居然还敢往自己眼前凑,真当他不知道埃斯波西托家那个小混蛋会去冲撞清明是他在背后撺掇的吗?活该被王正烨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远心情大好,当即决定再给他家受了委屈的孩子买一艘游艇玩。王重山从自己名下划给他的那些东西他不想动,算算这几年他在顾氏当牛做马的工资也还剩一些,满打满算可以买艘什么型号的来哄孩子开心呢? 没想出什么来的顾远一把跳到王重山的背上,让老头子背着自己回房间,顺便在他耳边絮叨了一通。 王“老”先生紧紧地搂住自己孩子气不改的爱人的双腿,生怕他一个动作不注意就跌了下去,对于爱人伏在自己耳边的窃窃私语,他始终含笑倾听着,眼中不见丝毫不耐烦,有的只是满满的温情和眷恋。 傍晚时分,这一对情热不退的老夫夫才迈着餍足的步伐从主卧里出来,已经在餐桌前默默等了待良久的顾清明望着自家兄长眼角眉梢犹存的欢愉余韵,最终还是决定闭口不言,默默把不久之前,一个自称威廉的先生带着礼物前来拜访的消息烂在肚子里。 第93章 番外十 在科莫湖畔悠悠闲闲地过上几天,顾清明才真正有了度假的真实感。 听从身体里的生物钟在六点半自动醒过来,然后出门听着音乐晨跑,或者就在自家的湖区里游个泳,回来吃过早餐后,回房间接着琢磨他的剧本;下午的时候,就陪着顾远溜溜“臭臭”和“屁屁”,或者一人一顶草帽蹲在花圃里糟蹋花草;到了晚上,就开着游艇到湖上放肆地兜两圈,如果回来时能遇上偷溜进他房间的王正烨,两个人在露台上来一场*的欢/爱,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几天过去,顾清明已经能感受到身体里的精力在慢慢地恢复,充盈,精神一好,整个人的状态都大不一样,一双眼睛亮得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像周遭放电,连皮肤都好得像在放光。 和他视频的陈明亮愣愣地盯着他容光焕发的脸庞看了许久,犹豫地问:“你的脸,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什么是不该做的?”顾清明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陈明亮真以为顾清明一时想不开,急吼吼说道:“埋线,拉皮,微晶,玻尿酸,所有动了你连的动作,都是不该做的!”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激动,他又起身离开屏幕去来上门,回来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这些东西说透了不过就是把你以后的好皮相拿过来提前消费罢了。还记得最近不常露面的那个赵天王吗?听说他现在整个脸皮都已经开始往下掉,动了好几次手术都没救回来,还有那个林姓小鲜肉,近看他的脸都觉得是蜡雕出来的……” 顾清明没想到陈明亮还真把自己的玩笑当真了,赶紧举起双手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对吃饭的家伙动任何手脚。 陈明亮这才把一个老心收了回来,心里却还纳闷,度个假居然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要不,他也找时间出国玩一趟?再这么苍老下去他可真找不着人结婚了!这么想着,一双胖手忍不住在自己熬干了的脸皮上摩挲起来。 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的顾清明垂下眼睛掩去脸上好笑的神情。 陈明亮……很快……一脸正色道:“裴苦的那个戏的男主角已经定下了是唐衍年。”他见顾清明眉头浅皱起,苦苦思索地模样,没好气地补充道:“就是抢了你几个代言的那个,脑子都装什么了,不是和你提起过吗?” 谁能从他手里抢东西?那明明是他不要的好不好!顾清明在肚子里嘀咕,他脑子里装什么,装剧本,装工作,装他哥,再勉勉强强算上王重山和王正烨,这就已经够多了,旁的无关紧要的记得那么多能做什么? “得了,得了。”陈明亮恨铁不成钢地挥挥手,“知道是你不想要,可惜却让别人捡了大便宜。”他的语气里明显能听出几分遗憾的味道。 说到演戏这件事上,顾清明收敛了笑意,表情开始变得认真起来,他敲着桌面把自己的想法和陈明亮说了一遍。 “裴苦的电影对别人来说是大便宜,对我来说,却未必是。要说拿奖,奥奖我都已经拿过了,别的也不必急在这一时,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奖项的肯定,而是国民认知度。” 顾清明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陈明亮,继续说道:“裴苦的剧本你也看过了,还是老风格,但是五年前吃得开的东西,现在就未必还能吃得开,你也知道现在的观众和以前多不一样,五年前他裴苦能捧出两个影后一个影帝,现在,恐怕是难喽。” “所以你选了那个夏双实的本子?” “没错。”顾清明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股自信从他的眼中迸发而出,他这几天一直在研读夏双实的本子,越读越觉得放弃参演裴苦的新作是对的,“我有种感觉,这次我们绝对不会失望,甚至,还会有大收获。” 顾清明的话让陈明亮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问:“你有多大把握?” 顾清明对他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你就等着看吧。” 他不知道的是结束通话后的陈明亮思来想去,下决心跟着顾清明赌一把大的,拿起电话告知顾清明参演的要求是将片酬折成电影上映后的票房分红,顺便把自己大半积蓄也给投了进去。 比起顾清明的清闲,王正烨即使是在度假忙碌起来也不必往常好多少,掐指一算,顾清明也就只有在清晨的餐桌和深夜的卧室里才能好好看他一眼。 可想而知,和陈明亮视频完的顾清明下楼时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平板电脑的王正烨是该有多惊讶。 听到脚步声的王正烨知道来人是他,抬眼朝他招了招手。 顾清明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见状,王正烨明了地一笑,道:“隔壁乔治先生家的母马要生小马驹了,父亲和爸爸过去帮忙。” 帮忙?顾清明几乎要笑出来,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老爷能帮什么忙,不给人家添乱就是了。 说起来乔治先生一家算是离王家最近的一户邻居了,当初听说隔壁的住户来度假,乔治太太就极其热情地散了半小时步送来一篮自家做的甜甜饼,顾远礼尚往来地回赠了王家厨房的拿手甜品,香芋酥,一来二去的,两家竟也算熟识了。 这次乔治先生家的母马要下小马驹,顾远提前好几天就得了消息,嘴里就念叨着一定要过去亲眼看看,好为“臭臭”和“屁屁”的将来做准备。 不过在顾清明看来,这纯粹是他家童心不改的兄长想凑热闹罢了,也就王先生愿意带着他这么闹。 既然两个大家长都不在,没了顾虑的顾清明立马脱了鞋,舒舒服服地在顾王正烨身边盘腿坐下。 他穿着浅蓝色衬衫搭黑色居家裤,过于宽长的衣袖和裤脚让他不得不把它们都挽起一截来,再盘腿一坐,活脱脱一个修行的世外高人。 这是今年从巴黎吹起来的半颓废半休闲的穿衣风格,强调露出手腕和脚踝后的纤细美感,没有一副好身板根本经不起这般糟蹋,放眼娱乐圈,敢这么穿的男明星根本没几个,可惜这样的穿衣风格只得了顾远语带三分揶揄地评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已经落魄到要让。孩子穿大人旧衣服了。” 顾清明这副打扮看在王正烨眼里就有点不伦不类,四不像了,不过他对顾清明的容忍度一向很高,只要这衣服里套的是顾清明,再怎么不顺眼他也不会多说一个字,要是换了别人,王正烨铁定把他扔到门外换一身能见人的衣服再出来。 丝毫不知自己被“容忍”了的顾清明伸着脖子看王正烨平板上的东西,他貌似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果不其然,屏幕上正在播放他参加的某一个访谈节目,录制的时候是在他放假前,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播了。 顾清明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和出了名擅长催泪的女主持你来我往,谈笑风生,不由得瘪嘴嫌弃道:“看这个干什么?很没意思的。” “不会,还好。” 正巧此时顾清明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惹得女主持“呵呵”笑了起来,刻意压低的嗓音听起来犹如鸭叫般古怪。 顾清明立刻侧倾身体远离发出这种怪声的平板。 录影那天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女主持的笑声,简直就是在折磨他的耳朵,偏偏这位女主持人没有丝毫自知,还把这个笑声标榜成自己的个人特色,整个录制过程中,顾清明必须时不时抠住怀中的抱枕才能勉强克制脑子里捂住对方的嘴的冲动。 就这样王正烨也没有皱一下眉头,不动如山地把整个节目从头到尾看完了,这让顾清明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钦佩之情。 王正烨把平板扔到桌上,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而后他问顾清明:“陆何手里没有节目了?” 他知道顾清明最不爱上的就是这种长时间的访谈类节目,原因无他,这类节目必定会深挖当事人的家世背景,童年经历,成长历程,这里头无论哪样,顾清明都不想现于人前,所以这些事情全都被封地严严实实,以前顾清明就不曾拿出来博同情,赚关注,现在就更不会。 顾清明摇摇头,见左右无人,将头斜靠在王正烨肩上,懒懒地说:“是我自己想去的,只是做个特别嘉宾,费不了多少功夫的。” 最重要的是解决了一桩即将出现在各大娱乐博主头条的丑闻,萧笙虽然能堵住杨菁的嘴,但当时现场工作人员也不少,看到杨菁的表现再做一些似是而非的联系,已经有人把这条花边卖到网上赚外快了。 这种没根据的传闻可大可小,怕的是有心人借机使出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因而得到消息后的陈明亮第一时间召集团队商议对策,最后拍板让顾清明上这个访谈节目。 在节目里顾清明把杨菁那点小手段隐去姓名后玩笑一般地讲了出来,还相当无辜地表示自己回去后想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引得现场哄堂大笑。 就这样,一桩有心人暗地里操控的丑闻被化解于无形。 这种事情顾清明不愿意让王正烨知道太多,他伸手在王正烨的手背上抠了抠,闭口不言。 金子般闪耀的明媚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顾清明被晒得昏昏欲睡,趴在王正烨的腿上半阖起眼睛小憩,那一头墨黑的头发在阳光之下映出一层浅金色的轮廓,令他乍生出一股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不可思议的柔软。 王正烨忍不住抚上他的头尾,指尖在柔软的黑发间穿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不知从哪里听过的话“头发软的人心肠也软”,那颗对人绝对冷硬的心脏也跟着化成水,用温柔的语调在顾清明耳边问:“要不要去看看父亲和爸爸?或者到湖上转转?” “不去。” “那我陪着你对遍词?” “不要。” 顾清明越是这样,王正烨越想做点什么,讨他一句动听的软话,一个令人心颤的微笑,绞尽脑汁,花样百出地讨好着。 到最后,顾清明连头都懒得摇了,抓着王正烨的手掌把小拇指咬进嘴里。 这一招果然效果不凡,王正烨呼吸骤然一窒后彻底失言,心知怀里的人没有丝毫挑逗的意思,只得无奈一笑,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掌当做游戏的玩具,时而舔舔,时而蹭蹭,模样像极了只为自己的领地做下记号的大猫。 第94章 番外十一 “唐衍年,唐衍年,对于你自己第一次被邀请看秀就是意义非凡的巴黎高定时装周,你有什么感想?” “唐生,唐生,看这里!看这里!” “小唐今天穿得好帅!笑着给我们来一张吧!” 几个华人面孔的摄像师将悉心打扮的唐衍年团团围住,“咔嚓”声此起彼伏,镁光灯闪个不停。 唐衍年熟稔地对着晃眼的白光露出练习过无数次的微笑,眼睛微眯,嘴角上扬,露出恰到好处的八颗白牙,风度翩翩中又透出几分成熟的性感魅力。 摄像师们的热情被这一笑彻底点燃,快门按得更加起劲。 从北城到巴黎,他们一路这么千辛万苦地跟过来,不就是为了这样一张照片好向上头交差吗? 唐衍年也心知要保持自己的曝光率就得和摄影师们搞好关系,十分配合地按照他们的要求摆出各种pose,这一摆就是快半小时,笑意盈盈的脸上不见丝毫的不耐烦。 “是顾清明!顾清明过来了!” 也不知是哪个眼尖的激动地嚎了这么一嗓子,唐衍年眼睁睁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群如潮退般尽数离去,上一秒还团团围着他拍个不停的镜头,下一秒就齐齐调转了方向,自己从原本受人瞩目的焦点瞬间变成无人问津的人肉背景板,饶是他修养再好,也忍不住脸色发青。 唐衍年不知道的是心情不好的也不光他一个。 半个小时前 黑色的林肯车里,常年察言观色已经练出火眼金睛的司机一看顾清明自上车就闭目眼神,眉宇间间的沟壑,明显是内有郁火心情不愉,为了避免火烧池鱼,他小心翼翼以四十迈的速度,将一辆能上赛场狂飙的豪车开得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也怪不得顾清明挤不出好脸色来,好好的假期被生生挤了个工作,工作地点还远在万里,搁谁身上谁不生气,当顾清明听完陈明亮给自己传达的这个“好消息”时,差点控制不住窜上脑门的邪火把桌子给掀了。 陈明亮心知顾清明得知这个消息后肯定要发火,特地于百忙之中腾出了一整个下午,耐着性子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到最后一张油腻腻的圆脸都要皱巴成密封袋里的鹌鹑蛋了,顾清明才勉强点了头。 现在的情况是唐衍年摆明了背后有人捧,而且肯定能量不小,顾清明想要以主演夏双实的剧本并且在投资上掺一脚,就得顺道提携提携后辈。和唐衍年一起参加巴黎高定时装周,展现同门师兄弟间的深厚情谊,这是公司上头提出来的条件。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公司提出的这个条件是在为唐衍年上位铺路。 顾清明拿奖回国后,除上了屈指可数的几个节目,替合作品牌站站台之外还没正式接受过媒体的访问,国内媒体几乎都在跃跃欲试着拿下影帝回国后的“第一次”,谁都没想到还没等他们使出看家手段让顾清明开口,他就又不声不响地出国了,他那个胖经纪人笑呵呵地说他去度假去了,而且这一休假就要个把月! 这在人人争当劳模,天天想上头条的娱乐圈是多么奢侈又少见的事啊,放眼整个娱乐圈,也只有顾清明能干得出来了。 这一次公司故意放出顾清明携手唐衍年,师兄弟同赴巴黎的消息,引得早就对顾清明求之不得的国内媒体几乎倾巢出动,醉翁之意就是想借着顾清明这股东风扶持唐衍年上位,到时候再打点打点媒体,把两人的合照放上头条,人是印象动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无形间就拉高了唐衍年的逼格,粉丝们是可爱而又单纯的,顾清明那数量庞大的死忠粉们自然也会爱屋及乌地对唐衍年另眼相待。 这个算盘的确打得不错。对唐衍年来说,他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的新人,虽然目前势头不错,但距离真正的大红大紫还有一定距离,和地位斐然的顾清明捆绑销售,自然是提升段位的绝好手段。对公司来说,不仅能讨好唐衍年背后的大金主,多一位当红明星对公司的实力和影响力也会有所提升,百利而无一害。 谁也没考虑过顾清明到底乐不乐意?又或者说,谁也不觉得顾清明会不乐意。毕竟在那些人看来,只是假期里抽出两天时间,摆摆姿势,做做样子而已,顾清明根本不会拒绝,甚至连陈明亮都只是想着要如何说服他。 事实上,为了工作不得不妥协的顾清明有多不高兴,也只有当晚试图爬上他的床又被一脚踹下来的王正烨清楚了。 顾远的生日要到了,送什么礼物,如何讨哥哥欢心,这对顾清明来说就是当前天下第一头等大事,任何妨碍事情都要靠边站。 想当初就是在电影拍摄的紧要关头他都要打飞的回国和顾远一起待上半个小时,今年难得能全程参与,顾清明甚至比王重山还要积极热情地插手安排,可怜的陈楚被他指使得团团转。 这种关头,被强买强卖地安排了工作,顾清明虽然勉强答应了下来,但肚子里积蓄了怒火无处发泄。 问题是顾清明是能忍得了别人给他气受的人吗?他不好过了,别人也别想好过了去。 顾清明双眸深处酝酿着比巴黎的天空更加阴沉的情绪。 司机不小心从后视镜里瞥到顾清明嘴角的那抹邪气四溢的冷笑,控制不住地一哆嗦,感觉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双目直视紧盯着前方,恭敬道:“先生,到了。” 不是想让他给那个姓唐的小子当梯子使吗?行!人,他可以带,面子,他可以给,至于那小子能不能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弹了弹裤腿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顾清明把最后一丝恶意留在车内,利落地一脚跨下车。 面对蜂拥而上的□□短炮,顾清明释放出了前所未有的魅力,一举手一投足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满满的荷尔蒙,电力撩人。 摄影师们如同逮到了猎物的豺狗般狂热地按下快门,连一向对华裔面孔不敏感的外国摄影师们都认出了这位前不久拿下大奖的华人影帝,也跟过来围着他拍个不停,一时间,以顾清明为中心的周围半米,亮如白昼。 等到拍得差不多了,拍到好照片的外国摄像师已经心满意足地散开,国内出来的记者依旧把顾清明挤在中间,他们是非得从顾清明口中扒出一两句不可。 “顾清明,顾清明和我们说两句吧!” “清明,这次来看秀有什么期待吗?” 后排的不知是哪家的记者躲在人群背后跟着喊:“顾老师,这次是和师弟唐衍年约好一起来看秀的吗?” 顾清明闻言眼睛一眯,似笑非笑,不用看他就知道这个肯定是事先被打点过的,他张口就应下和唐衍年那莫须有的交情: “是啊,我在公司结识了小唐,两个人投契又聊得来,正好赶上乔对巴黎高定秀,小唐说要来,我也闲着没事,就跟着过来给乔对捧捧场。” 说着,他抬臂朝远处被冷落了许久的唐衍年招招手,笑着招呼他过来。 一直默默注视着这边状况的唐衍年,立刻意会这是轮到自己上场了,马上不动声色地压下脸上的几乎要烧起来的妒色,泰然自若地走过去。 国外拿奖的影帝又怎么样?国内最一线的大牌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成为他上位路上的垫脚石。 眼神牢牢锁定在他身上的顾清明没有错过并肩那一瞬唐衍年眼中的得意,嘴角带着不明意味向上一翘,手臂扳着唐衍年的肩膀,将他钳制在身侧,以一种哥俩好的姿态任由摄影师们一通狂拍。 唐衍年没想到看似瘦削的顾清明手劲居然这么大,自己几次想借机挣脱却始终被牵制着。 他绷不住扭曲的表情和频繁的小动作就像刻意要遮去顾清明的镜头一般,一个拍废了不少底片的摄像师语气不善地提醒他:“小唐放松一点,不要老往前凑,再控制一下面部表情。” 顾清明含笑着瞥了一眼恨得暗地里咬牙的唐衍年,做出一副维护的模样,“他毕竟是新人嘛,今天又是这么大场面,你们都是老前辈了,可要多照顾照顾我们小唐,多给新人一点机会!” “那顾老师你可得照顾照顾我们啊!” “哈哈,我们互相照顾。” 顾清明难得好脾气,拍照时间长达半个多小时,间或回答了一些“什么时候上新片”“接下来有什么工作计划”之类的问题,给足了国内媒体面子,让所有人都觉得满载而归,不虚此行。 在这样皆大欢喜的气氛下,拍摄暂时告一段落,顾清明揽着唐衍年的脖子往秀场大厅走去。 不用对镜头装出开心的样子,唐衍年磨着牙根凑到顾清明耳边低声质问他:“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清明瞥见他因愤怒扭曲的脸庞,转开眼,若无其事地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确认镜头都在身后的唐衍年直接一把拽住顾清明的手腕,“您的表现和说好的可不太一样啊,您就不怕……” 唐衍年掐去话尾,但顾清明还是从中听出了浓厚的威胁意味。 从踏进王家的第一天开始,顾清明就从各种人口中听到过各种威胁,关乎未来,关乎生死,唐衍年这样的,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行至拐弯处,顾清明直接甩开唐衍年的手,干脆利落的把他扔到一边,在唐衍年不敢置信的眼神里,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里掏出一条白色手帕,在刚刚唐衍年触碰过的地方反复擦拭后扔到地上,然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怕?除了……我还真没怕过什么。” 第95章 番外十二 近几年在时尚圈风生水起,势头正猛的中国设计师乔对创立的个人品牌dui在业内一直广受好评,他本人也成为了当前最炙手可热的设计师之一。不同于成衣线的设计天马行空又兼具实穿的特点,高定则更像是设计师个人的能力秀,件件都由其亲手打造,每一个进过 dui 的人都表达过想要把里面的衣服统统搬回家的想法。 正因为乔对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位真正获得时尚圈认可的中国设计师,所以国内各家时尚杂志,大小媒体也曾纷纷向其伸出橄榄枝,都期望能与这位时尚圈当红炸子鸡交好,但无一例外的,都收不到回应,无果而终。 乔对本人太低调了,低调到连号称无孔不入的狗仔也拍不到他的日常,这在一向热闹喧嚣的时尚圈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可偏偏乔对做到了,除了在每年的时装周上推出品牌新品引起一阵议论和购买的狂潮外,他本能的存在近乎于隐形。“神秘的乔”这是圈内人给他的绰号。 此时,这位屡屡被怀疑有“陌生人接触恐惧症”的天才设计师正热情拥抱着一脸“我很不爽,别靠近我”凶样的顾清明,由于两个人间将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乔对不得不用仰起脑袋,下巴戳着顾清明的胸口,笑得两眼皆是春光灿烂,“清明,好久不见!” 顾清明使劲忍住了一巴掌把他从怀里扯出来的冲动,低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脸颊丰满红润,双眸神采奕奕,和初见时狼狈仓皇的模样判若两人,看样子是过得不错。 “不是四月份才见过嘛!”顾清明眼含笑意地戳了戳乔对脸颊上那一对泛着甜味的梨窝。 乔对拍开顾清明作弄的手指,兴致盎然地拉着他去看自己这一季的新作。 “红黑白,这一季我只要了这三种颜色,效果却意外的好。看看,这些漂亮的领结是不是很有古典主义的味道?还有这些,外套的廓形也和上一季很不一样,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把身体罩进罩子里,再完美的身材也要显露出来才有人看嘛……” “行了,行了。”顾清明握住乔对的手,拦下他把衣服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比的动作,“哪几件是给我的直接替我装起来就可以了。”和乔对,他一点也不需要客气。 “那行。”乔对一点不心痛地爽快点头,有些款式本来就是顾清明设计的,就算顾清明自己不提,自己也是要给他的。 很少人知道dui的男装线里有一个特殊尺码是完全按照顾清明的身材尺寸定的,而且年年都会根据他的身量变化做出些许改动。 “那待会儿一起吃个饭?”乔对试探地问。 顾清明冲他挤挤眼睛,笑中带着几分暧昧,几分得意,“不好意思,家里有人等着。” 乔对耸耸肩,“那还是下次吧,免得那位又过来抓人。” 顾清明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一次和乔对参加一个三天两夜的音乐节,玩high了,手机没电关机也没在意,谁知道大洋彼岸的王正烨一天没联系到人,居然立马飞过来抓人,脸色铁青,目光凛冽的小王先生在喝高了的乔对眼中和青面獠牙的厉鬼无异,当初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实在太大,导致乔对到现在都仍旧心有余悸,对王正烨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顾清明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我先过去。” 一场秀筹备到这个时候已经没设计师什么事了,乔对自己待着无聊,扒住顾清明想再聊会儿,顾清明只好无奈地表示,“你的秀一开场,我的秀要拉开大幕了。” 乔对知道顾清明一贯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今天反常地出现,必定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他们都是这样,渴望随性妄为,却被太多事情牵绊。乔对心疼得不忍心再为难他,“那行,你去吧。” 顾清明被他不舍的表情逗笑,伸手把那头原本就有点凌乱的头发彻底揉乱,“放心吧,哥哥我这次唱的是绝对的主角,武功高强,盖世英豪,拳打流匪,脚踢宵小,威风得很呐!” 顾清明从后台出来的时候,距离开秀还有将近半小时,往日总是习惯姗姗来迟的贵宾们在这场秀上出奇地准时。谁都知道dui的秀永远和设计师一样固执又任性,定好的三点开始就不会为任何人延后一分钟,尽管如此,还是有大量粉丝乐意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亲眼看看设计师又拿出了怎样令人惊艳的新作。 被布置成巨大玻璃花房的秀场,座位呈马蹄形地绕了好几个弯,乌压压坐满了看秀的人,衣香鬓影,谈笑风生,相机的闪光灯亮个不停。 被乔对特地安排来为顾清明带路的助理茉莉对他很是客气,操着一口别扭的中文为他介绍各种秀场门路,时尚圈八卦,踩着高跟挤在人群里为他开路,看得顾清明叹为观止,也不知乔对从哪儿挖来这种人才。 “您的座位是乔先生亲自安排的,在第一排中间,左边是《vg》的主编爱德华先生,右边是尼斯公司买手部的总监西蒙尼先生。”茉莉又压低音量补充了一句,“两位先生都不是喜欢聊天的人。” 不聊天最好,顾清明暗自想,前排位置已经足够显眼了。 走到一半,一个声音叫住顾清明,他回头一看,唐衍年被一位身材颇为丰满的女性挤到了联排座位的最边缘,他似乎想营造一种热络而友好的气氛,但眼睛还是出卖了他,那种愤愤中又掺杂了其他情绪的古怪眼神衬托得他脸上的笑容虚假无比。 “前辈您要去哪里?” 顾清明一时没听懂他的话意。 “前辈,这里可是品牌贵宾的席位,您要拿的是杂志给的邀请函,位置在那边。”唐衍年“好心”地替顾清明指路。 顾清明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光线黯淡的地方也挤了几位悉心打扮过的女明星,那个位置太过靠近天桥出口,大半时间都只能看到模特的背影,一般都会被品牌安排给无足轻重的各路小咖。 唐衍年脑海中幻想出顾清明神色黯淡坐在角落的样子,心里就一阵痛快,连带着刚刚顾清明给自己带来羞辱都被快治愈了。 他早就透过经纪人打听到公司没怎么替顾清明争取,所以他手里的邀请函是靠着和杂志关系拿到的,而自己手里的这张,是diu专门发给超级vip的,二者的分量完全不能比较。 他的经济人已经在网上买了一批水军,就等着时候一到拿这个话题再炒一波热度。 想到这里,唐衍年的笑容里多出了几分嚣张的挑衅意味。话说得再狠又怎么样,娱乐圈又不是逞凶斗狠的地方,想要混得好,就得有靠山,有资源。 顾清明看了看角落里位置,再看看压抑不住洋洋得意的唐衍年,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打算利用完自己再踩一脚的节奏啊,看来某些人是巴不得把自己那点利用价值全给压榨尽了。 可惜了,今天注定要让某些人失望了。顾清明遗憾地摇摇头。乔对一听说他要来看秀就第一时间让人重新安排了头排的座位,至于那一封来自某某杂志的邀请函,压根就没到他手上过。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茉莉适时地凑到他耳边,用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恭敬地说:“顾先生,时间差不多了。” “知道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顾清明懒得再多看唐衍年一眼,低头理了理袖口,迈开步伐,跟着茉莉在全场灯光最闪耀的头排中部落座。 随之而来的,是对面记者区一阵疯狂的拍照,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经认出了顾清明就是那个前不久拿了小金人的华人影帝,但在今天之前,他们谁也不知道顾清明和dui的关系这么亲密,不仅坐在头排最好的位置,与爱德华,尼斯并肩,还由设计师乔最信任的助理茉莉亲自带领落座,这个新面孔到底有什么能力受到如此厚待?不少人暗暗思揣并开始重新审视他在时尚圈的未来。 乔对的前任,《vg》主编爱德华在顾清明坐下后,几次犹豫,终于把徘徊在嘴边的话问出口: “你们在后台碰面了?” “没错。” “那他……” “他很好。” “很好啊……那就好。” 镜头里,爱德华的肩膀微微向顾清明倾斜,嘴唇上下开合,而顾清明在侧耳倾听后,给出了简单的答复。 从两人稔熟的样子里,任谁都看得出,两人的关系绝非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那么简单。谁说时尚圈就不热爱八卦,一个是时尚圈最有权利的人物之一,一个是新科影帝,这两个人的“热络”交谈,绝对是值得大写特写的新闻。 一时之间,汇聚在顾清明和爱德华身上的灯光几乎要将两人照成虚化的白影。 远处的唐衍年,脸上的表情像变戏法一样换了又换,从一开始的得意到狐疑,到震惊,再到这一刻的出离愤怒。 他想不明白本该被忽视的顾清明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也想不明白,明明计划好了每一步,事情为什么就脱离了掌控,向背离预期的方向发展;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偏偏是顾清明,好事总落在他头上。 “嘿!请等一下!”唐衍年突然出声叫住路过眼前的茉莉。 不论怎么样,他都要毁了顾清明现在拥有的一切,如果站在舞台中心,享受鲜花与掌声的人不是自己,那么他也不会让其他人站上去的。 站在茉莉身前,用英语小声的说:“刚才那个人,那个人只是个没有什么影响力的明星,他一定是使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才坐到那个位置上的,要是让这样的人出现在秀场,一定会损害你们品牌的形象,趁现在……” “不好意思,先生。”茉莉打断唐衍年的话,抿平了嘴角的她丝毫没有了面对顾清明时的客气温柔,冰蓝色的眼眸里透着高高在上的冷漠疏离。 “顾先生是我们dui最重要的客人之一,也是我的老板,乔先生的挚友,您这样毫无根据的诽谤,只会让我们对您是否有资格坐在这里产生质疑。” 唐衍年意识到大事不妙,虚张声势地嚷嚷:“你是什么意思?我可以拿着邀请函的。” 他的音量太大,一时间,周遭十几双眼睛都向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茉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时尚圈混了这么久,她早就练就了应付这种人的手段,“看来您确实不是我们欢迎的客人,能否请您现在就出去,否则,我就要叫保安了。” “你敢!” “并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dui的秀场每年都会每年出现几个不速之客,我们的保安已经很擅长处理这方面的问题了,倒是您,恕我奉劝一句,被看见从这里被扔出去总要比看不了秀尴尬不是吗?” 是啊,看不了秀可以有很多原因,但被品牌强扔出去可就没办法再解释了,到时候粉丝们会这么看,其他品牌又会怎么看? 思及此,唐衍年不敢再多做纠缠,怨毒地瞪了顾清明一眼后,他不得不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匆匆掩面而去。 顾清明完全不知道秀场的那边发生了这一幕,眼前的闪光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他的眼睛快要被闪花了,眼眶像哭过一场一样,微微泛红。 天桥秀的及时开场终于在失明的边缘拯救了顾清明,他假意认真地盯着腿长貌美的模特们看,借助不停地眨眼来缓解眼睛的干涩。 一场秀下来,真正花在衣服上的时间几近于无,不过顾清明一点也不觉得对乔对愧疚,谁叫他刚刚在后台就已经把下一季的新款都看了个遍呢。 dui的大秀结尾没有惯常的设计师出场环节,结束后,时尚圈内的花蝴蝶急急忙忙往下一场赶,顾清明等着人潮稍微散去,才不紧不慢地跟着队伍后面缓缓地向前移动。 “小舅舅,王家小舅舅。” 出了大门,还没走几步,顾清明就听到有人这么冲他喊。 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大侄女? 没等他想清楚,一个留着飘飘长发,明眸善睐的美女就这么施施然地走到他面前。 顾清明看清来人,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复杂微妙起来。 来人却似没有发觉,带着含蓄透着一分羞涩的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您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啊,我姓陆,几年前的港城晚宴上和您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而且我和王……” 听完她忍羞带怯的话,顾清明斜起一抹喜怒难辨的的笑容,“记得,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第96章 番外十三 窗外的阳光正好,云层堆积,一眼望出去,一团一团的云朵宛若神话传说中诱人以身犯险珍贵的金色羊毛。 太晃眼了。 顾清明神色不愉,伸手“啪”的一下拉下遮光板,发出的声响引来隔壁人的侧目。 “小舅舅,你怎么了?”陆明贞向他投来关心的眼神。 顿时,顾清明感觉胸口更加憋闷,忍不住伸手松了松领带,试图缓这份没有来的难受,嘴上却还故作轻松道:“没事,就是阳光有点刺眼睛。” 陆明贞,港城船王陆世开的孙女,父亲是船王与第一房太太所生的长子,母亲出身书香世家,真正的千金小姐,世家淑女。和那些需要靠名牌自我标榜的假名媛们不同,从小在要求严苛的女校就读的陆明贞衣着朴素简单,但挺直的背和举手投足都透露出良好的教养,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性格是讨人喜欢的温顺。 看着不像是个胆儿大的,估计在陆小姐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做过最放肆的事就是爱上王正烨了吧。顾清明用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刻薄口吻如此评价。 陆明贞对身边坐着是自己的情敌这件事还一无所知。她小心翼翼地瞄着顾清明透出几分冷峻意味的侧脸,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心底有些胆怯,可是一想起那天舞会上对自己微笑的王正烨,她弱不禁风的身体里就涌动着足以抵抗千军万马的勇气,驱使着她为自己的幸福大胆争取一回。 “小舅舅。”陆明贞轻声呼唤。 待神情复杂的顾清明转过头来,陆明贞就从随身的手袋里捧出一件藏蓝色的毛衣,献宝似地与她分享。 “小舅舅,您帮我看看,这件毛衣,阿烨会不会喜欢?” 阿烨—— 顾清明一阵牙酸,不怀好意地想:整个王家也就顾远会这么叫王正烨,陆小姐自以为亲密地这么一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想给王正烨当小妈。 “小舅舅,小舅舅?” 顾清明回过神来,对陆明贞露出歉意一笑,“对不起,刚刚有点走神。” “没关系啦,就是麻烦你帮我看看……” 顾清明低下头,几眼之后,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讶异,这细密的针脚一看就是纯手工织出来的,没想到身为千金大小姐的陆明贞还能有这样的手艺。再认真一点端详,配色干净,款式简单大方,毛线柔软有质感,像是王正烨惯常会穿的。 顾清明顿时感到如鲠在喉,心情愈发气闷难言。 普通的毛衣在他眼里抽象扭曲成了一张天罗地网,正张牙舞爪地等待着将王正烨牢牢网住。一想到这,顾清明就恨不得把毛衣从飞机上扔下去,让王正烨永远收不到才好。 可是一无所知的陆明贞就坐在身边,还用那双如含秋水的大眼睛殷勤地望着他,顾清明只好把一腔妒火强行咽回肚子里,勉强从后槽牙里挤出几个字来,“挺好的。” 陆明贞闻言大喜,碍于多年的教养不敢过分表露,忍了又忍,到底还是追爱的心情在她心底占了上风,于是她又腆着脸追问:“那阿烨他……?” “大概,也许,可能会喜欢吧。”说完,顾清明就用力闭上眼睛,一脸不欲多言的表情。 陆明贞得了想要的答案,忐忑不安的心情便定了大半。 她有心想再和顾清明多聊两句,最好能旁敲侧击地探听一些王正烨的习惯喜好,但看顾清明已经侧过大半个身体背对着自己,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开这个口,只在心里盘算起见到王正烨后该如何表现自己,又如何说话行事来博得王家人的喜欢,一张娇俏的小脸随着思绪的翻腾时喜时忧。 顾清明为了逃避与陆明贞的交谈,装睡装了几个小时,临下飞机时肩膀都麻了,不得不借着小动作活动身体。倒是身娇体贵的陆明贞脚步轻快,脸上的期待都快掩饰不了从嘴角溢出来了。 等到下了飞机,出乎顾清明的意料,来接机的人既不是陆明贞心心念念的王正烨,也不是管家陈楚。那在白色遮阳伞下站立着的人,居然是他的哥哥顾远。 顾清明当即扔下还搞不清楚来人身份的陆明贞,迈开长腿,快步行至顾远跟前,“哥,你怎么来了?” 顾远还是改不了把顾清明当孩子疼的习惯,见他额头泛着红晕,伸手过去摸了摸,确认不是发热后,才放下心,不紧不慢地同他说话。 “家里要来客人,主人家当然要来迎一迎,更何况……” 更何况陆明贞的身份不一般,除了船王家的小姐外,她也是唯一一个王正烨默认了的“交往中”的女友。 顾远顾忌着顾清明,所以刻意留住后半节的话没说 但顾清明丝毫没有领会到他的用心,正一心后悔自己一时的头脑发热,把陆明贞带过来就算了,还劳烦到顾远亲自出门。 “王正烨呢?怎么不是他来?”顾清明认定王正烨才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是罪魁祸首,提起他的口气也是凶神恶煞的。 听他这么说话,顾远简直要叹气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弟弟一眼,第一次怀疑自己怎么养出了个榆木脑袋来。 “阿烨有事要忙,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出门接你一趟就当是出来放放风了。” “再忙也不能劳烦您啊,他真是……”顾清明犹自喋喋叨叨地埋怨。 顾远懒得再搭理他,朝不远处双手交握,神情略显紧张的陆明贞露出和善的微笑,“是陆小姐吧,令祖父已经来过电话了,欢迎你来家里做客,你就当在自己家里,不用拘束。” 顾远友善的态度让陆明贞紧绷着的心弦得到一丝放松。 她提起裙摆缓步走向顾远,站定后,点头微笑,“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您嫌我烦就好。” 到底是高门大户出身,镇定下来后,礼节周全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顾远内心赞叹,再瞥一眼身后强忍不耐的自家弟弟,无可奈何摇摇头,然后意有所指地说:“哪里,你是阿烨的朋友,不需要这么客气。” 听见他这么说,顾清明和陆明贞的表情都有了变化。顾清明将嘴唇抿成一道锐利的弧度,陆明贞则是惊喜得双眸一亮。 顾远把两人的反应都看在眼底,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纹路。 夕阳挂在天幕尽头缓慢地往下垂,晚风裹挟着能吹入骨头里的凉意撩开顾远单薄的衣角,顾清明见状立刻从随从人员手里接过风衣,为顾远披上。 顾远单手攥住衣领,习以为常地接受弟弟的照顾。 陆明贞的眼睛里闪了闪,似乎是看见了预料之外的场景。 顾远看到她眼睛里的诧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我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家里人看得紧,让陆小姐见笑了。” 陆明贞赶紧摇头,“不是的,我只觉得小舅舅和您的感情可真好,实在令人羡慕。” 小舅舅? 在那一瞬间,顾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明白后,又坏心眼地想笑。 顾清明是他一手养大的,自然能感受到他情绪上的变化,于是一张俊脸瞬间冷得堪比极地隆冬,简直可以飘起鹅毛大雪了。 在黑着脸为顾远和陆明贞拉开车门后,破天荒的,顾清明没有和心爱的哥哥挤在一辆车上,而是默默地上了后头的车,和保镖们坐在了一起。 王正烨直到晚餐结束之后才姗姗来迟,并在顾远的召呼下在顾清明身边坐下。 自陆明贞踏入这里后就一直暗暗盼望看到他,等到王正烨真正出现后,她却像是突然哑巴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倾诉相思。 王正烨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王小姐的一腔痴情,专心致志地低头喝茶,连眼皮都没有多掀一下。 顾清明面无表情吃茶点,酥脆的曲奇在齿间被咀嚼得粉碎,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吃完后他硬邦邦地评价:“今天的点心做得不够好,有点儿硬,咯牙。” “是吗?”顾远做出惊讶的表情,“我再尝尝。”说着就伸手又拿了一个,没等他放进嘴里,就被王重山中途拦截下来。 面对王重山警告的眼神,顾远不敢有丝毫反抗,乖乖把手放在膝上,拿过曲奇的拇指和食指遗憾地来回摩挲。 陆明贞为王正烨所表现出的冷漠态度所伤,又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来。她告诉自己,王正烨就是这样冷峻严肃的人,就像在他们第一次见面舞会上,那么多人曲意讨好,也未见他对谁假以辞色。但自己是不同的,否则他不会在那么多人中偏偏选中了自己做舞伴,还一连跳了三支舞,不是吗? 只要她再勇敢一点,再努力一点,他就一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意。陆明贞暗暗为自己鼓劲。 “我倒是觉得还好,在家里我就喜欢吃酥脆的,倒是祖父喜欢松软一些的,家里的厨子还专门研究出了一个配方,说是用的黄油不一样,改天我问了给您送来。” 陆明贞这话是对顾远说的,本意是想以后能借着送方子的由头再上门来刷刷脸,但顾远虽然嗜甜,对吃食却一向没有什么研究,他也是个有自己事业的大男人,陆明贞拿和大家夫人们打交道的本事对付他,只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连顾清明都觉得她一本正经地说要上门来送配方的事情太过荒谬,而微微皱起眉来。 好在王重山一眼看穿了顾远的窘然,自然地接过话,“我去年到港城拜访时,令祖父正在计划筹办慈善基金的事,一年过去,不知道他身体如何?是否还依旧健朗?” 陆明贞笑盈盈地回答道:“祖父身体依旧健朗,上个月还嚷嚷着要骑马,要不是父亲和母亲拼命拦着,老人家还想参加今年的马术慈善赛呢!” 王重山点点头,“嗯,他老人家的心态还是那么年轻。” 王重山少年求学时曾受过陆明贞的祖父陆厚德的指点,老人对他可谓是有着半师之谊,就算是王重山也得卖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船王几分面子,这就是为什么陆厚德一打电话来说情,陆明贞就能轻松进入谢绝生人的王家别墅的原因。 突然,顾远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陆小姐也喜欢骑马吗?” 陆明贞微微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笑着说:“嗯,很喜欢的。不怕您笑话,我八岁时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匹白色的设得兰,十二岁以前我都还做梦想成为骑手,参加马赛。” 顾远听后点点头,“我也喜欢马,所以也在家里养了两匹。” 陆明贞一下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激动得差点坐不住,捏紧了手强忍心里的欢喜,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可以去看看吗?” 就知道聪慧如陆明贞绝对会抓住这个机会,顾远一边感慨,一边语气轻快地对她说:“当然可以,让阿烨陪你过去吧。” 陆明贞含羞忍臊地对王正烨露出温婉一笑,“那就麻烦了。” 顾清明瞪着眼睛看王正烨没有任何迟疑地走到陆明贞身边,绅士的将她扶起,然后两个人相携而去,连背影都是那么令人憎恨的般配,忍不住朝顾远抱怨: “天都黑了,外面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她看个屁马。” 顾远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不慌不忙道:“看不清有什么要紧,找个由头让他们而已。” 顾清明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不敢相信地问:“您是什么意思?” 顾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是阿烨第一个没有否认的女朋友,感情应该不错。她是陆家小姐,人品,相貌,家世都没得挑,更重要的是阿烨自己喜欢。阿烨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有些事也该定下来了。” “……你说是不是?” 顾远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又狠又重地擂在顾清明的心上,痛得他连一个反驳的字眼都说不出来。 反驳,他拿什么反驳呢?他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顾清明脸色苍白地坐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从钝痛的心脏到冰冷的指尖一起失去知觉,他深深地陷入了某种前所未有的惶恐中,就连顾远什么时候走开了都不知道。 第97章 番外十四 怔然半晌,顾清明霍然起身,一语不发地上楼。 健身室里,硕大的沙袋在一阵奋力的击打后剧烈地左右晃动,发出奄奄一息的嘶哑哀鸣。 顾清明喘着粗气解下拳击手套扔在地上,捡起筐里的白毛巾,披到肩上。汗水湿透发鬓,顺着起伏有致的肌肉线条滚落到地上,□□的上身在灯光下亮得耀眼,这幅荷尔蒙爆表的画面要是让他的那些迷妹们看见,肯定得晕上几个。 晚风徐徐,借着窗户吹到屋里,仙客来的浓郁香气无所顾忌地四散在空气中,顾清明一向不爱花草,更是视花香若□□,平常看见他哥侍弄花草都要捏着鼻子远远避开,所以他一闻见空气里的仙客来花香,就立刻皱着眉毛去关窗。 今晚夜色真正好,月娘藏在云霞里不知在与谁窃窃私语,繁星点点若如美人手里洒落的珍珠,凉风撩动花影扶疏,如此良辰美景,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生出一两分绕指柔情来。 顾清明伫立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处的一男一女,眼神是超乎寻常的冷静。 一身素雅白裙的陆明贞娇美得让人心软,而她对面的男子,微低着头教人看不清表情,只见那双薄淡的嘴唇一开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突然之间,白裙的裙摆掠动,陆明贞就这么生生扑进了王正烨怀里。 见此一幕,顾清明的拳头骤然捏紧,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犹不自知。 他看到王正烨缓缓抬起手臂,手掌轻轻地落在陆明贞洁白的小臂上…… 哐当!窗户被用力地关上,将屋里和屋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顾清明背对着窗户,沉默良久,眼底的神色晦暗难明。 从屋顶喷洒而下热水淋在精健的身体上,从宽窄有度的肩膀淌至劲瘦有力腰际,下滑到线条干净迷人大腿,小腿。额间时不时滚下的水珠被卷翘的睫毛拦截,又在某个积聚充分的时刻霍然落下,仿佛眼睛里涌出的泪水。 顾清明闭着眼睛,任凭热水一遍一遍冲淋着头顶,如同自虐。 突然之间,水流停止,空气中的身体隐隐发凉。 顾清明睁开眼,出乎预料地和王正烨注视着自己的视线撞个正着。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记得自己明明把门锁上了的。 王正烨沉默着把手里的钥匙扔在地毯上。 顾清明眯起眼睛,语气不善地质问:“你哪儿来的钥匙?” 王正烨对钥匙的来路避而不谈,语气淡然地反问:“我不拿钥匙,今天晚上你会给我开门吗?” 当然不会,顾清明甚至连阳台的玻璃窗,卧室窗户也都一一锁死了。他都已经盘算好了:就这么断了也好,以后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还要担心被他哥哥发现了,以后他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王正烨一看顾清明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脑子里肯定在想一些不着调的事,一句话都没多少,定制皮鞋直接踩进去,大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扯出来浴室。 “你想干什么!放开!你给我放开!”顾清明用力挣扎起来,王正烨怕弄伤他不敢真用力,只是把他拉出浴室就松了手劲,顾清明很快就挣开来,退后几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清明再一次问。 难不成王正烨还想继续他们的关系?又或者刚刚陆小姐投怀送抱之后不肯再进一步,于是他就来找自己泄火? 顾清明被自己想象出的第二种可能气得浑身发抖,愤怒盖过所有情绪,眼前弥漫起一片腥红,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王正烨给撕了。 和他的怒发冲冠相比,王正烨依旧相当冷静克制,他不顾顾清明难看的脸色,熟门熟路地从衣帽间里找来浴衣给他,看着顾清明穿上,才开口道: “我们谈谈。”。 已经系好衣带的顾清明想也不想地断然拒绝,“不需要,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没什么好谈的?”王正烨玩味似地重复了一遍,冲顾清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瞬间猛然出手,推倒在床上,自己也跟着骑了上去,束缚双手,压制两腿。 顾清明被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动惊得愣住,待他想起应该反抗时,人已经被王正烨牢牢制缚住,手脚皆动弹不得。 顾清明又惊又怒,瞪着眼前那张距离不到十公分的脸庞,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嘘——”王正烨的食指抵在他的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顾清明想要像之前那样挣脱,不想王正烨这一次是下了实力气,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劝小舅舅还是别再乱动了,要是闹出点什么大动静,楼上可就要听到了。” 楼上是顾远和王重山的卧室,顾清明自然不愿自己这幅模样被顾远撞见。 眼下的情形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使顾清明有一万分不愿,也只能受王正烨的威胁,乖乖安静下来。 王正烨从他听话的样子里看出一丝乖巧模样,心中怜爱之情大起,温柔地替他拨开落在眉眼上的一缕乱发,亲了亲他的眼皮还嫌不够,又亲了亲他的鬓角。 顾清明闭着眼睛任由他轻薄,心里却彻底糊涂了,他实在搞不明白王正烨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对陆明贞应该有点意思吧,那现在这番情深如许的姿态又是在做给谁看。 “你又在胡思乱想。”王正烨的声音包含着几分无可奈何。 顾清明把头转向一边,做出拒绝的姿态。王正烨不以为意,越发紧密地将顾清明搂在怀里,下巴也靠上他的肩窝,待到两个人亲密的仿佛没有一丝缝隙,王正烨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小舅舅,如果你能永远这么听话就好了,不会老是问我‘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也不会老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更不会不告诉我一个人做决定,就这样乖乖的,我就恨不得把你揣在心上带着走。” 变态!顾清明的眼睛里□□裸地表达着不满。 王正烨的胸口震动,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可是那样你就不是你了吧。我喜欢小舅舅,喜欢你所有的样子,别扭的时候也喜欢,生气的时候也喜欢,无理取闹的时候也喜欢,所以你闹别扭也好,自己和我生气也好,再怎么无理取闹都好,我都觉得你可爱。” “可是——”王正烨话锋一转,语气也骤然冷淡下来,“我不喜欢你脑子里那些和我分开的念头,很不喜欢。” “我一直在怀疑自己,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才让你没有安全感,无法全心全意信任我。到如今我才想明白,不是我做得不够,而是你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 说到这里,王正烨感到心口一痛,一个深呼吸后才又继续说道:“你不相信我会为你付出一切,不相信我会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相信我爱你,小舅舅,我真的难过啊。” 顾清明被他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表白所惊得呆住。他不否认王正烨对自己的感情,但却从来不敢去想这份感情是否有足够的分量和王家的权势抗争。 王重山执掌权柄,尚要几番威赫才能震慑住旁支别系对顾远的闲言碎语,他王正烨积威不及王重山十分之一,又身处最敏感的继承人之位,稍有不慎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和顾清明的关系就是他最大的把柄。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顾清明自认看得还算清楚,所以在一开始,他就只把两人的关系当做是一场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缘,即使纠葛时间之长超乎他的意料,但终归要结束。 过去的那段日子他太过沉迷而忘乎所以了,陆明贞的出现,真正为他敲响的警钟,提醒他趁着还没有泥足深陷,及时抽身,好过到时狼狈离场,给人徒增笑柄。 所以当王正烨在话里暗示愿意为他放弃王家继承人之位时,顾清明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就是荒谬!常人弃财尚且是割肉之痛,更何况王家百年的财富,滔天的权势,王正烨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然而,当他对上王正烨的眼睛时,无须言语,便读懂了那双漆黑瞳仁里的认真执着,真切炽热得就像燎原的星火,势不可挡地要将一切事物焚烧殆尽。 顾清明的心脏随着烧向自己的火光猛烈震颤起来。他用力将脸撇向另一边,想要逃脱王正烨带来的迫人的窒息感,嘴里喃喃自语道: “你疯了,你现在就是个疯子,谁会把一个疯子的话当真。” 王正烨不肯让他就这么逃脱,钳着顾清明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扳正,逼迫他和自己对视,两人的鼻尖相互摩梭着,沉重的呼吸胶着在一起,空气中的水分仿佛都被榨干了,屋子里热得不像话。 王正烨蛮横强势的样子与往日的克制隐忍简直判若两人。 “我是疯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为你而疯,你早就知道了吧,把我这个疯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怎么样?” 顾清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没有玩弄你!” “没有?”王正烨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手指以不容拒绝地气势入侵了顾清明的衣襟,在手感上佳的胸膛上流连品味。 “不是玩弄是什么?小舅舅,告诉我,你对我……是什么?” 他决心要顾清明从龟缩的壳里面揪出来,使出任何手段的在所不惜。 顾清明隐隐约约地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一直困扰着他的,无法安定的缘由,但他感觉到这个答案的背后还有一个更深的悬崖,所以他宁肯站在迷雾之中,倔强地咬紧牙关,不做回答。 王正烨见状心下一沉,手指把顾清明的衣襟彻底挑开来,顾清明的大半个身体一下暴露在空气中,被热水烫红的皮肤还来不及褪色又重新染上了红。 王正烨俯下/身,亲吻着身下微微发热的皮肤,轻柔的话语从他嘴边溢出:“我爱你,小舅舅,我爱你。你呢?小舅舅,你爱我吗?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我……不……”顾清明执意回避事实,却被王正烨霸道以吻封口。 口中的津液被强势地掠夺,舌头被捕捉,舔舐,顾清明躲无可躲,只能任由他攻城略地,侵占所有。 许久之后,一吻闭。呼吸还未平复的顾清明听见王正烨喘着气,问他:“小舅舅,你爱我吗?” “我不……”顾清明声音逐渐微弱,但已经不肯投降,执意要负隅顽抗到底。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唇就被王正烨狠狠地咬了一下,“说谎!” “小舅舅,我再问你一次,你爱我吗?” 顾清明慢慢舔掉唇上的腥甜,依旧倔得教人心疼,从齿间挤出“不……” 王正烨拒绝听到与期待不相符的答案,大手在顾清明的小腹下猛然攥紧,然后开始上下搓/动。他不知疲倦地一再追问:“小舅舅,你爱我吗?爱我吗?” 被人掌握住明白的羞耻感焚烧着顾清明的自尊,而升腾的*又在不断侵蚀着他残存的理智,在这场漫长又煎熬的角力中,顾清明在王正烨的步步紧逼下,已然溃不成军,只得缴械投降。 最终,顾清明双目失焦般地凝视着天花顶上繁复美丽的图案,缓慢又清晰地给出了王正烨最渴望的回答:“是啊,我爱你啊。”积蓄已久的眼泪在那一瞬间从眼角滑落。 因为爱,所以明知道结局并不美好也要去拥抱,宁肯自欺欺人,骗自己没有投入感情来去潇洒利落,事实上早一颗心早就沦落其中,难以自拔了。 承认爱上王正烨,等于交出最后一道守卫自己的护身符。顾清明觉得在王正烨眼中自己已经是□□透明的了,这让他变得惶惶然不知所措。 王正烨为顾清明的这一句话激动得难以自持,用一种近乎虔诚姿态吻去他脸颊上的泪水,在他看来,双眼通红,失魂落魄的顾清明有种不可思议的美。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所爱之人的承认,已经足够了。现在的自己,可以为他去开天辟地,也可以为他去毁天灭地。 王正烨亲吻了一下顾清明的眼睛,竭力安抚他的不安:“没关系的,小舅舅,接下来的事情就统统交给我吧,我会都处理好的。” 第98章 番外(重复一千字明天替换) 顾清明醒过来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被人拆下来又重新安上,酸疼到连弯弯手指对他来说都成为一种折磨。从前上位期时,他有一天连赶九个通告的彪悍经历,早上天不亮从休息的酒店出发,到第二天凌晨两点从电视台收工离开,吃饭化妆上连厕所都得掐在通告与通告之间的间隙,累到了极点,他都不敢轻易闭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睡着。然而,和现在相比,顾清明宁愿回到那时候再赶二十个通告。 顾清明觉浅,房间里的窗帘密密地拉上,透不进来一丝光线,无法猜测现在到底几点。但他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不早了,其他人肯定都清醒了,第一次在饭桌上缺席,他索性自暴自弃,调整角度,脸在枕头里埋得更深。 顾清明想再睡个回笼觉,偏偏有人执意来打搅他的清梦。 把咖啡和早餐放到地上,王正烨坐在床边,手指轻抚着顾清明睡到发红的额头,替他拨开粘在一起的汗湿的头发,问道:“要不要吃定东西?” 顾清明不情愿地睁开眼,面无表情,瞪着眼睛,努力对着王正烨做出凶狠的样子。 往日的交锋里他就少有胜绩,何况今天还只剩下个被掏空的花架子。 王正烨笑了笑,他昨晚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句话,又仗着顾清明神志不清把人翻来覆去吃了个彻底,现下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心都畅快无比。顾清明恶形恶状地虚张声势,也只看出可爱来,心头爱意立刻又翻腾起来。 “别想吃?那我们来做一些别的事情。” 他低头亲吻顾清明搁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从苍白圆润的肩头一路亲下去,再执起脱力的手掌送到唇边,牙齿和舌尖在纤长的指间缠绵游弋,认真地往尚未消退的红斑上再添暧昧的痕迹。 一阵阵酸麻的感觉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身体里的记忆迅速复苏,无限欣喜地认出了带来欢愉的主人,不受顾清明控制地,开始了不知羞耻的回应。 顾清明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你给我滚蛋!” 他喑哑的声音实在没有威慑力,王正烨手肘撑在两侧,直接封住了他的嘴唇……顾清明无力反抗,只能任由王正烨霸道地长驱直入,在他的口腔中四处攻城略地,卷走所剩不多的水分…… 世界上最好的咖啡豆一滴一滴研磨出来的咖啡即使冷掉,也还存留着大半特有的苦涩香气,烤至两面微焦的土司夹上牛油果,圣女果,黄瓜和酸奶油拌成了沙拉,再配上一个熟度刚好的鸡蛋,一口咬下去溏心就从齿间溢出来,顾清明风卷残云般地吞下两个,又灌下一整杯咖啡,直到胃里有了饱腹感,才觉得大脑清醒了点。 王正烨靠在床头半躺着陪他,眼睛一直盯着他吃东西,说话的声音里带着足够将人融化的暖意,“还要不要再来点儿?” 顾清明摇摇头表示拒绝。吃饱喝足后,他说话的底气又足了,依然喑哑的声音里自然而然地又带出几分颐指气使的味道,“我哥呢?” 王正烨再自然不够地把他下巴沾上的细屑用拇指揩掉,转手喂进自己嘴里,慢慢回答道:“大概是在马厩。” 顾清明立即心领神会。 前阵子林小白给顾远传了个国内颇为火热的照相滤镜,拍出来的照片直接是颜色清新的漫画风,顾远拿着玩得不亦乐乎,接连摆弄了几天,还拍了好些照片,从花园到马场统统被他拍了个遍。至于他的技术如何,顾清明有幸见识过他保存在手机里的大作,许久的沉默过后,温柔而坚决地拒绝了心爱的哥哥一起照相的建议。 此时正在马厩里悠然吃着上等马草的臭臭屁屁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正宗纯血的“马生”会留下何等精彩的影像资料,思及此,顾清明不由得在心里对这俩和自己争宠的小畜生幸灾乐祸了一番。 王正烨当然看见了他嘴角的坏笑,顿时又无奈又好笑,“这么开心?” “我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彻底清醒过来的顾清明,一脸刻薄的样子简直和之前脆弱易折的模样判若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将全身上下的刺都竖起来刺向假象中的敌人。 王正烨却答非所问,“陆小姐已经于今日启程离开,估计现在正在飞往港城的半空中。” “啊?” 王正烨被顾清明一下没反应过来的目瞪口呆逗笑,趁机把人搂进怀里,又在他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 不过是一个上午,曾经让他兵荒马乱,分寸大失的情敌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鸣金收兵了,他甚至都还没有亮出身份,双方也没有正式摆开兵马,一场战事还没开打就宣告结束了,想也知道肯定是身旁的某人暗中使了什么手段。 面对顾清明的逼问,王正烨若无其事地说:“或许陆小姐的家人觉得,我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个合适的交往对象,但并不是一个必须的交往对象。” “说人话!”顾清明拿他的喉结磨牙。 “陆小姐父亲负责的科技公司最近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篓子,需要大笔资金填补,和王家的联姻固然好,但两家的婚事势必会要耗时耗力,远水救不了进火,与其冒着陆老发现失去继承人之位的风险等一个不知何时才能有名分的女婿,不如成全港城某位能够立刻拿出大笔款项的陆小姐的爱慕者,陆小姐事父至孝,想必早已明白其中厉害。” 顾清明听完后,沉默了片刻,抬眼去看向王正烨,“这个局,你设了多久?” 王正烨眯起眼睛,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微笑,享受着顾清明看着自己的眼神,那双琉璃珠似的眼睛认真地,专注地,只看得见他一个人。仿佛电影,顾远,包括其他会吸引走顾清明注意力的东西统统湮灭成灰,消失在宇宙中,世界是只剩下彼此的存在。这种错觉让王正烨的心情很好,对顾清明的每个问题都是有问必答。 “五个月,更确切一点,应该是一百四十六天。” 顾清明暗暗算了算,旋即心头一凉,五个月前似乎恰值他电影宣传的关键时期,紧张焦虑状态下…… 顾清明醒过来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骨头都被人拆下来又重新安上,酸疼到连弯弯手指对他来说都成为一种折磨。从前上位期时,他有一天连赶九个通告的彪悍经历,早上天不亮从休息的酒店出发,到第二天凌晨两点从电视台收工离开,吃饭化妆上连厕所都得掐在通告与通告之间的间隙,累到了极点,他都不敢轻易闭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睡着。然而,和现在相比,顾清明宁愿回到那时候再赶二十个通告。 顾清明觉浅,房间里的窗帘密密地拉上,透不进来一丝光线,无法猜测现在到底几点。但他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不早了,其他人肯定都清醒了,第一次在饭桌上缺席,他索性自暴自弃,调整角度,脸在枕头里埋得更深。 顾清明想再睡个回笼觉,偏偏有人执意来打搅他的清梦。 把咖啡和早餐放到地上,王正烨坐在床边,手指轻抚着顾清明睡到发红的额头,替他拨开粘在一起的汗湿的头发,问道:“要不要吃定东西?” 顾清明不情愿地睁开眼,面无表情,瞪着眼睛,努力对着王正烨做出凶狠的样子。 往日的交锋里他就少有胜绩,何况今天还只剩下个被掏空的花架子。 王正烨笑了笑,他昨晚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句话,又仗着顾清明神志不清把人翻来覆去吃了个彻底,现下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心都畅快无比。顾清明恶形恶状地虚张声势,也只看出可爱来,心头爱意立刻又翻腾起来。 “别想吃?那我们来做一些别的事情。” 他低头亲吻顾清明搁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从苍白圆润的肩头一路亲下去,再执起脱力的手掌送到唇边,牙齿和舌尖在纤长的指间缠绵游弋,认真地往尚未消退的红斑上再添暧昧的痕迹。 一阵阵酸麻的感觉从骨头缝里钻出来,身体里的记忆迅速复苏,无限欣喜地认出了带来欢愉的主人,不受顾清明控制地,开始了不知羞耻的回应。 顾清明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你给我滚蛋!” 他喑哑的声音实在没有威慑力,王正烨手肘撑在两侧,直接封住了他的嘴唇……顾清明无力反抗,只能任由王正烨霸道地长驱直入,在他的口腔中四处攻城略地,卷走所剩不多的水分…… 世界上最好的咖啡豆一滴一滴研磨出来的咖啡即使冷掉,也还存留着大半特有的苦涩香气,烤至两面微焦的土司夹上牛油果,圣女果,黄瓜和酸奶油拌成了沙拉,再配上一个熟度刚好的鸡蛋,一口咬下去溏心就从齿间溢出来,顾清明风卷残云般地吞下两个,又灌下一整杯咖啡,直到胃里有了饱腹感,才觉得大脑清醒了点。 王正烨靠在床头半躺着陪他,眼睛一直盯着他吃东西,说话的声音里带着足够将人融化的暖意,“还要不要再来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