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五百年 天乾历十七年。 ”啊···“宋耀宏从噩梦中惊醒,”不,那不是噩梦。“他的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阿爸,阿母,姐姐,弟弟,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血泊里,而他只能看着那些敌人,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把屠刀从亲人们的尸体里拔出来,脸上挂着狞笑朝他一步步走来,”春秋玉皇鼎在哪。“ ”不,我不会说出来的。“他大叫起来。 ”你这孩子鬼叫什么,马上就到广山城了,精神一点。“忽然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接着宋耀宏的脑袋就起了一巴掌。 ”哎呦。“他摸了摸头,这才四处打量自己四周的环境,他现在正在一行驶的牛车上,身边堆满了山货和蔬菜,赶车的是个中年大叔,披着一间破旧的棉袄,背对着他驾车。 看着赶车的中年大叔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那已是斑白的头发,棉袄上数不清的补丁,宋耀宏的眼睛湿润了,他轻轻的叫了一声,”阿爸。“ ”么事?“中年大叔抽了牛一鞭子不耐烦的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宋耀宏终于确认了赶车的确实是自己的爸爸,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泪水像是绝了堤似的流了下来,他扑上前一把抱住大叔的后背,哽咽的哭道,“阿爸你不要离开我。” “哎,你这娃怎么不听话。”大叔虽然嘴里说着责骂的话,可手却宠爱的抚摸着宋耀宏的头,“不就是出门上个学吗,你要是想家了可以常回来,别你姐和你弟知道了笑话你。” “姐姐和弟弟也在家好好的嘛?”宋耀宏心底升起一丝疑惑,毕竟那个梦实在是太过真是,他太过悲伤之下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嗯,都好好的你弟还吵着要一块儿来呢。”宋爸的眼角也湿润了,“瓜子你记住你到了学校就不叫宋瓜子了,要说你叫宋耀宏。” 宋耀宏的心情平静下来,嗯了一声坐回车里。 牛车接着吱呀吱呀的赶路,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露出了广山城的女墙。 可宋耀宏却陷入了沉思,“那个梦是真的,现在也是真的,我是回到了五百年前,我还未修仙前的少年时候。”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是十五六岁少年的手,上面布满了因为做农活而留下的老茧和伤口,不是五百年后,名震天下的“嗜血天尊”惨白不带一丝人气的双手。 宋耀宏原名宋瓜子,是广山城下辖的定舟府一个世代务农的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从小便聪明好学,与村子里其他同龄人孩子相比简直是美玉比之顽石。父母看他天赋异禀,一狠心就借了村子地主王百万十两银子的高利贷,把他送进了广山城最好的雕文书院。地主家的高利贷好借不好还,如果三年之内不能还地主家三十两,宋耀宏他全家就要卖身进王百万当奴隶。 可是如果不冒这个险,宋家就永远无出头之日。而这天下草民生存越发艰难,朝堂之上的王公大夫只知道求仙享乐,丝毫不理会草民的哀嚎,所以即便是不借王百万家的高利贷,几年之后照样逃不了卖身为奴的下场。 十两银子换一个改命的机会,不亏。 宋耀宏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他刚一入学就凭借天资聪颖在几万学子中展露头角。 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被路过的天息教长老五眉道人测出他是五系灵根的携带者,他可以成为广山城城主都要仰望的修仙者。 如果没有后来的奇遇,他就会成为修仙界庞大底层修士中的一员,终生处于练气期。 但他拿到“春秋玉皇鼎”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嗜血天尊”宋耀宏,修仙界十万年一遇的绝世天才,从入门到修炼到渡劫期只花了不到五百年,更是因为其人心狠手辣,对于得罪他的人动则杀人灭口,抄家灭族,在修仙界犯下的罪状无数,却无人敢于反抗他。 可是少有人知道,宋耀宏一开始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他也曾是一个心地善良,相信善恶轮回的正道修士。 一切都源于他得到了一件至宝,一件可以让全天下的修士们疯狂的宝贝,“春秋玉皇鼎”。此鼎据传是当年仙界之祖,摩罗道祖在人间时所用的本命法宝,有控制时光长河的能力,谁得到它谁就能成为第二个道祖,威慑万界,仙福永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宋耀宏手握至宝“春秋玉皇鼎”的消息泄漏后,他就像是一块腐肉般吸引了所有修士的注意,哪怕是他是门内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师傅长辈,都照样对他亮起屠刀。 可是当时“春秋玉皇鼎”已经成为他的本命法宝,也就是说除非他死,否则他连放弃至宝的权利也没有,而靠着法宝的能力,宋耀宏躲过一次又一次地追杀。 可是他还有家人,与他血浓于水的家人。当那些急红了眼的修士把屠刀放在了他父母他姐弟的脖子上时,他虽然想过退让,可他明白即便是他自散魂魄,死的渣也不剩,那些人还是不会放过他的家人。 那一天,他发誓要让这些修士血债血偿。 “春秋玉皇鼎”不愧是昔年仙祖的得道法宝,凭借至宝他的修为提升的飞快,修仙界中很快就无人可挡。”报仇。“他的脑海里只剩这一件事,修仙界陷入血一般的恐怖中。 躲在护山大阵里的敌人,一剑两段;纠集道友企图以多胜少的,一剑好几段;下跪求饶的,照样一剑两段。 修行界的天变红了,海变红了,大地也变红了,唯有一个全身白袍,肤色如死人惨白的”嗜血天尊“宋耀宏时不一样的颜色。 幸亏啊,宋耀宏晋升渡劫期了,躲在地洞里像只老鼠一样的修士集体欢呼。 他们自然不是祝福宋耀宏。 渡劫期要经历九重天劫的考验,度过之后才能飞上仙界。而天劫的第八、第九重分别是心魔劫,孽雷劫。以宋耀宏对仇恨的执着,已经在修行界犯下的罪恶,天劫之下,他绝对是活不了的。 ”哈哈,“宋耀宏在心底大笑,”结果你们猜错了,我活了。“虽然他是在未来死了,可他又在现在活了。 九重天劫威力绝伦,更何况是他这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九重天劫竟然演变成了九九八十一重天劫,他渡劫的地方方圆千里都笼罩在天风,天火,天雷之中,而他不但要调动发力对抗外在的风火雷,他体内的元神更是沉浸在最可怕的幻境当中一遍遍的轮回。 他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和姐姐、弟弟被人向宰鸡一样杀了上千次。 他的元神已经布满裂缝,体内的法力开始暴走,偏偏在此时,有一队由修士组成的除魔敢死队偷袭了他。 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硝烟散去,原地留下了一个十里方圆,底部冒着沸腾岩浆的大坑。 ”嗜血天尊“宋耀宏死了,连一口渣滓都没能留下。 宋耀宏闭上眼仔细感应一下体内,发现自己一身渡劫期的修为一点都没有带回来。丹田之内空空如也,脑海里曾经力抗心魔的元神也消失无踪,存放在自己心脏内的本命飞剑“浮屠血海”也没了。 “哼,看来是我想多了,’春秋玉皇鼎‘只能把我的本命真灵送回来,其余的那些身外之物我还可以在次修炼回来。这样也好,前世我为了复仇,修炼的功法都是那些晋级速度快却有隐患的杀伐之法。否则以我的资质,再厉害的天劫也被想伤害我分毫。” 宋耀宏心中想到报仇,眼前不由得浮现梦里的场景,他攥紧拳头,狠狠地说道,“这一世,我不会再让我的家人受到一点点伤害。我那些敌人们你们要小心了,虽然你们现在和我无冤无仇,可我不介意把危险消灭在萌芽中。” 牛车慢慢走着,远处广山城的城墙也显得高大起来,宋耀宏看着灰色斑驳的城墙,眼睛里露出复杂的情绪,“广山城我回来了。” 那里,有他第一次的情窦初开。 那里,有他第一次失恋的撕心裂肺。 “孟倾国。”他轻轻说出一个名字,声音是那样的温柔,眼神也透出怜惜的目光。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绝色女子的笑脸,“鬓亸欲迎眉际月,酒红初上脸边霞”,那晚他挥手为她写下这句诗,她红着脸抛开了,心却留在了他这里。 可是世俗的门户之见,就像一道银河横埂在他两人中间,恰如传说中的牛郎织女。 “不,不如牛郎织女,牛郎织女每年七夕还能再次相会,而我们便是永别。” 在孟倾国与他人订婚的晚上,宋耀宏喝的大醉,而孟倾国一根白绫挂西窗,香魂归天。 “如果我和你一直在一起,我就不会那么疯狂了吧。”终于看到了城门口,宋耀宏的心却砰砰的乱跳起来,那是他与孟倾国初次相见的地方。 他想快步跑过去,可是又怕因为他与记忆中的行为不一致而导致孟倾国没有出现。等啊等啊,牛出的轮子转了两个圈,仿佛过了两天那样长,前世失去的爱人再次印入他的眼帘。 “前世我错过你一日后悔一世,今世我要与你度过一世犹如一日。” 第二章 孟倾国 “公子,我们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赶快回去吧。”一个眉清目秀,身材娇小,穿着黑色仆人装的小斯从街上跑过,声音清脆好听,路上的行人被这声音吸引纷纷看向小斯,他们无人不觉得眼前一亮,这小厮生的好生俊俏,柳眉弯弯,唇红齿白,让不少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心里小鹿乱撞。 这时那小厮跑到一个身着白色长袍,袍子上画着墨竹的公子身后,许是跑累了,这小厮喘了好一会气,才抓住白袍公子的胳膊,哀求道,”公子再不回去老爷夫人就该发现了。“ ”不行我还没玩够呢。“岂料那公子心思全放在了眼前买木偶的摊子上,一把推开小斯的手,在摊子上挑起了木偶。 良久,白袍公子手拿两个木偶转过身来,他这一转身又是引得路人心底一阵惊呼,太漂亮了。是的,这个男人可以称得上漂亮至极,迎春园的头牌红燕子和他比起来简直是星辰比之皓月。 这样一对主仆走在大街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看小斯气鼓鼓的站着不说话,那公子莞尔一笑道,”哈哈,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我要亲手挑一大堆礼物送给我母亲。再说了,即便是父亲母亲发现我们偷跑出来了,只要我把礼物一送上去,保管他们立刻不生气。你看这对猴子是不是很可爱啊。“说完,那公子把手里木偶猴子举到脸旁,对着小斯扮起了鬼脸。 ”啊,我要晕了。“ 几个路过的女子看到那公子可爱的模样心跳加速,头晕目眩,纷纷栽倒在地上。 那公子的鬼脸没能都笑他身边的小斯,小斯的腮帮子仍是鼓鼓,红的像是桃花一样,他埋怨道,”回去了肯定是老爷夫人不生你的气了,可不包括我,老爷一定会拿我开刀,我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小斯又叹了口气,”唉,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说完,小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那公子。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回去。“那公子被小斯的眼神看的心软了,他表情低落的刮刮小斯的鼻子,”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可怜巴巴。“ 小斯听到这个,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笑起来说道,”嘿嘿,我是这也怕那也怕,就不怕公子的小耳瓜。“ ”不准走。“ 当这对主仆准备转身离去时,一声大喝响起,木偶摊的摊主叫住了他俩。 木偶摊摊主是个五十岁的老大爷,头发胡子全都白了,身上穿着一件有洞的羊皮马甲,里面是灰不溜秋的棉衣,他瞪着眼,胡子一抖一抖地喊道,”我说不准走。“ 那公子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问道,”老丈,可是我拿了货物不曾给钱?“ ”给了。“老大爷中气十足的说道。 ”那为何不许我俩离开?“白袍公子语气有些不悦。 ”哼哼,“老大爷摸摸胡子,指着自己摊上的木偶说道,“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所有你碰过的木偶你都要买下来。” “你这是什么道理,哪有摸了就要买的规矩。”那公子脸色张红,声音也大起来。 周围人围过来包成一个圈,那木偶摊就在中间。人群里议论纷纷,娇弱女子们看到白袍公子涨红了脸,手帕都攥湿了。 “我秦大爷在这儿摆摊儿二十多年一直是这个规矩。”秦大爷拿起一个儿臂粗的木头蛇雕像握在手里,哈的一声,“噼啪”的一下雕像裂成了碎片。而秦大爷的脸色如常,呼吸均匀,显然他是有功夫在身,并不是依靠蛮力。他把手里的碎片举过头顶,一松手,碎片像是雪花一样飘下,他瞪大地眼睛扫视四周,无人敢和他有眼神上的接触,”哪个人敢不服。“ 声因如同闷雷划过长街,惊的人心猛地一跳。 ”啊好厉害。“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麒麟臂。“ ”看来这个公子要破财了。“ 人们小声的议论起来。 ”你···“那个白袍公子吓得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小厮贴心护主,立刻站在那公子前面,挡住秦大爷凶狠的目光,她掏出一个粉色绣着牡丹的荷包,弯腰陪着笑说道,”老丈我们买就是了,多少钱?“ 秦大爷瞥了一眼小斯的荷包,皱了一下眉头,”看你一个男子竟用女子的荷包,留下三百两快快离去,不要在这儿污了我的眼睛。“ ”三百两,你抢钱呢。“躲在小斯后面的白袍公子跳起来指着秦大爷骂道,”你指着把棺材钱一下挣出来吧。“ ”公子,“小斯拉住白袍公子的手祈求道,”你就不要说话了,交给我就好了。“ 可是白袍公子的一句骂声仿佛触动了秦大爷心中的痛处,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我改主意了,现在是六百两,少一个子都不能走。“ ”啊。“这下小斯也露出绝望的表情,他摸着荷包对白袍公子哭丧着脸说,”公子咱们带的银子不够啊,怎么办啊。“小斯的眼圈红红的,眼角都要湿了。 围观的群众眼中露出不忍的神情,他们更努力的睁大眼睛,唯恐忽视了摊前某个细节。 ”就不给他,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白袍公子也是豁出去了,反正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秦大爷能吃了她不成。 秦大爷环视周围,无数的人把他的摊子为的是水泄不通,心想,“反正今天的生意也做不成了,干脆乐呵一下,玩个大的。”他的脸色不但放缓了下来,嘴角还带起一丝笑意,他对白袍公子喊道,“那个小白脸,你不给钱也可以,只要你过来一下。” 白袍公子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过去做什么?” 秦大爷脸上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而又卑鄙下流,他怪笑着说道,“嘿嘿,只要你让我摸一下,我不但不要你的钱,这里的木偶你可以随便拿,嘿嘿。” 咕嘟。 围观的人群集体咽了口口水,好像被秦大爷传染似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而又卑鄙下流。 “你···”白袍公子又气的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他手里的木偶也被他扔了出去。 “你放肆,你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小斯指着秦大爷,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指着秦大爷怒喝道。 可在秦大爷眼里,小斯的怒喝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不但没有一丝威胁,反而激起他猫玩耗子的恶趣味。秦大爷忽然扒下自己的上衣,露出巴掌大的护心毛。 “呀。” 四周的女子嗔叫一声,害羞的被过头去。男人们的兴致更高了。 那白袍公子和小厮一齐背过身去,用手捂着眼睛,嘴里骂着,“下流。” 秦大爷还不可罢休,他双手拍着自己光溜溜的胸脯,像只发育不缺得了白化病的猩猩,转着圈对周围人叫到,“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摸一下。” “摸一下。” “摸一下。” 周围人叫起来,连一些女子也统统撇过头看向圆圈中央。 ······ “阿爸,我想去周围看看,那边好像挺热闹的。”宋耀宏像他父亲乞求道。 宋父看看日头,对宋耀宏说道,“一会儿你记得回来。我先去给酒楼送菜,中午在这儿会和。等我带你吃完午饭,咱们就去雕文书院。” “好的阿爸,我知道了。”宋耀宏说完立刻超记忆中的地方跑去,他感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喜鹊铺成的地毯上,而他自己就是一个牛郎。 他与他的织女是跨过了五百年的时光长河用一世的时间换来的一次擦肩。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倾国,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哪怕与全世界为敌。” ···· 圆圈中的闹剧仍在继续,秦大爷又捏碎了一个雕像,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挤到前面,一双眼睛立刻放到了白袍公子身上。 那是女扮男装的孟倾国。 “前世因为我的懦弱和愚蠢,迟迟不能看穿秦老头的把戏,让你受了那么长时间的羞辱。这次重来,我怎么可能还让这种事情发生。”宋耀宏握紧拳头。 他走到秦大爷的摊子前,拿起一个黑熊的木头雕像,不发一言。 秦大爷走过来,朝他挥挥手,喊道,”谁家的小孩滚一边去,碰坏了你赔不起。“ ”你的熊眼瞎了。“宋耀宏指着手里的雕像朝秦大爷说道,语气真诚平静。 ”哈哈哈。“ 四周人群爆发出一阵大笑。 ”去,去,都笑什么。“秦大爷瞪眼扫视周围,而让低头仔细看宋耀宏手里的黑熊雕像,嘴里骂着,”我的手艺我还不知道,要是你小子骗我,我就把你捏成饼饼。“ 砰。 一声巨响,宋耀宏把手里的黑熊雕像一把拍在了秦大爷的脸上。秦大爷的鼻子立刻塌了下去,像是被一脚踩扁的红糖三角包似的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咯噔。 秦大爷顿时昏了过去,脑袋扑倒摊子上,发出石头落地的声音。 呃。 围观群众傻眼了,张大嘴巴却只能发出向鹅被掐住脖子的声音。 砰。 砰。 砰。 宋耀宏还不罢手,拿起摊子上其他的雕像木偶。他拿起狒狒,一把拍在秦大爷脑袋上,狒狒成了碎片。他拿起老虎,一把拍在秦大爷脑袋上,老虎成了碎片。他拿起大象,一把拍在秦大爷脑袋上,大象成了碎片。他拿起狮子,一把拍在秦大爷脑袋上,狮子没成碎片,秦大爷的脑袋上爆起一朵血花。 咕咚。 秦大爷的摊子倒了,秦大爷倒在了血泊和木头碎片中。 ”还不快跑。“宋耀宏一把拉起还处在震惊中的孟倾国挤出了围观人群。 ”等等我,小姐。“小斯看他们跑远了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两人手拉手跑了两条街,直到停下还牵着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孟倾国脸一红,不知是跑累了还是什么,手缩了回来,向宋耀宏拱拱手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弟孟国庆感激不尽。“她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个老丈没事吧?“ 宋耀宏脸上红彤彤的满是汗珠,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回答,”没···没事,那个老头的雕像都被他提前弄成碎片,然后用米汤粘起来的,整条街的人都知道。“ ”哦。“孟倾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公子,我们走吧。“这时小斯追了上来,拉住孟倾国。 孟倾国便对宋耀宏告辞道,”那公子,我们有缘再会。“ 宋耀宏一手抵在墙上,一手叉着腰,低头喘气,他背着孟倾国说道,”好,好,你走吧。“ 等到孟倾国走远,宋耀宏这才站好,此刻他哪有什么剧烈运动后的身体反应,喘不上气来的什么都是他装的,即便是他渡劫期的修为不见了,可他对身体的控制力也是远超普通人的。只因为他不想让孟倾国看到他的眼里满是泪水。他嗅着手上残留的孟倾国手指上的体香, ”是我日思夜想了五百年的味道。“ ”孟倾国,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第三章 境界修行 修仙者按照境界划分,分为下境界、中境界以及上境界三大阶段。 下境界包括了筑基、开光、融合、心动、灵寂等五层,中境界有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五层,到了上境界其实只剩下渡劫这一层关口了,渡过天劫后立刻便是大乘境界,无灾无劫,一般不会在人间停留,会飞升入仙界。 “仙界啊,这一世我一定要去看看,仙界究竟是不是如同传说中的那样好。”回去的路上宋耀宏心里想着恢复力量的事,“可是我如果要修炼到渡劫期,在这凡间界是不能多呆的。” 想到此,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前世我无牵无挂,一人是一家,天下之大想去哪就去哪。可是这一世我不想再孤独的一个人活着,我要父亲,母亲,姐姐和弟弟,还有倾城,我们要一起活下去,而且要活得逍遥快乐。”他握紧拳头,眼神里迸发出摄人心魄的目光,“凭着我比他人多出来的五百年的记忆,我会变得比前世更加强大,而那些阻碍的挡路石也不能再次妨碍到我。” 前世时,宋耀宏进入雕文书院后,因为在学业上太过于锋芒毕露,引得书院内一大帮人看他不顺眼,随意找了个由头要教训他,却反而被他打得满地找牙,丢尽脸面。可是不谙世事的宋耀宏不清楚,书院内的学子大部分是广山城里大世家的子弟,他们上游长辈,中有狐朋狗友,下有仆人打杂,再加上白晃晃迷人眼的银子哗哗地使出去,无下限的报复一个个扣到他身上。 而宋耀宏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子,如何能对付得了几乎是广山城整个上层世家的蹂躏。那段时间,宋耀宏如丧家之犬,整日东躲西藏,满身少年朝气澎湃的热血也化作悲凉的苦酒。 挣扎无用,反抗不得,宋耀宏唯有认输,像一条败犬那样在豪门子弟面前摇尾乞怜。但是他低估了人性的丑恶,每日读的四书五经,学的礼义廉耻,不过只是给人做了一件遮羞布一样的伪善面具,在伪善的面具下是比野兽还要噬人的血口。宋耀宏这个小虫子一般的草民,自然不配大人物们戴着面具。 人心比兽凶,比鬼怪残忍,他会把你的尊严打破,再用鞋底碾成渣滓,饮你的血,吃你的肉还不过瘾,最后把你的心挖出来,狞笑着扣出你放在心底最深处深爱的东西,送进嘴里品尝,在你面前细细评价。 父母,姐姐,弟弟被迫提前偿还为他欠下的高利贷,不是还三十两,是按月份驴打滚足足一千两。一千两,虽然宋耀宏读书后也挣了一些钱,但是他的钱却连一千两借贷每日的利息都还不上。 可是幸亏有她,孟倾国,经历如此之惨,宋耀宏仍是没有疯掉。孟倾国用自己的私房钱还了宋家的欠债,她就是宋耀宏人格的支柱,灵魂的依靠,两人之间真挚的爱情是一团篝火,温暖他疲惫冰冷的身心。 可是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虽然有些文采,可是对上知州之女,两人的差距如山如渊,显得这团篝火是如此的脆弱,仿佛一阵小风就能将其吹灭。 两人只得在暗地里守护和延续这份爱情。 天地似棋盘,凡人做棋子,时间向前行,宋耀宏似逆水游鱼,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孟倾国的父母为女儿定了一门亲事,他们预定的乘龙快婿自然不是宋耀宏,是广山城的首富刘健波之子刘封龙,这个曾经把宋耀宏狠狠踩在脚下的男子。 孟倾国虽然是女子,平时温柔怜惜,但对待爱情她表现出了与寻常女子不同的坚强勇敢,她要与宋耀宏私奔。 宋耀宏失约了。 他把酒喝进肚子里,喝进血管里,喝进心里。 酒冲淡了他心中的痛,酒模糊了他心中的那个影子,酒让他忘却了事件的不悦。 那一晚他大醉,醉得慷慨悲歌,“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那一晚他大醉,醉得糊里糊涂,“这样也好,我这个穷书生不能让她幸福。” 可是他小看了一个女人,一个沉浸在爱情里心智全失的女人。孟倾国以为他被父母害了,悲痛万分,仿若心死。 一个人的心若没了,死便是一种解脱。孟倾国一根白绫,带着与爱人来世再会的泪水,香消玉碎。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带着酒来到与孟倾国约定的鸿雁湖边狂饮,饮到醉死为止。 天上的满月皎洁无暇,湖里的风光美不胜收,这样的景色不知存在了多少个夜晚,还将继续存在下去。可是佳人已逝,唯留浪子。 浪子的酒是喝不醉的,只会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心越痛,越喝越想喝。 湖中月盘的倒影起伏婆娑,心中人的模样映在上面,“是你吗?原来你不曾离去,一直在这里等我。”宋耀宏扔下空空的酒瓶,踏进湖里,倾国就在湖水里,否则水中怎会有她的倩影。 哗哗的水声中,湖水越来越凉,也越来越深,宋耀宏的口鼻已经接触到了水平面,呼吸已经不再顺畅,但他没有放慢脚步,因为眼中爱人的笑容逐渐清晰,那一颦一笑,那害羞又欣喜的垂头,那娓娓动听的声音,是的,是她。 “你来了。” “我来了。”千言万语汇成一段话,宋耀宏沉入水底。 可是他并没有死去,成为第二天湖里的一具浮尸,他遇到了来鸿雁湖寻找机缘的五眉道人的女儿,刘惠蓉。 刘惠蓉把他带到了他的父亲五眉道人那,五眉道人测出他身俱修仙界最下等的五灵根,后把他带入了平洲修仙大派天息教中,成为了一个光荣的预备役弟子。 由此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修道人生。 不过在离开广山城前往万里之外的平洲前,他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往日一个个羞辱他的上层人纷纷来给他赔礼道歉,父亲母亲,姐姐,弟弟也瞬间成了城里的大人物。 不过当时他已是心如死灰,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俗事。他只希望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他这一走就没回过广山城。 ······· 城门处,宋爸已经在等着宋耀宏了,他不见宋耀宏回来,又不敢去找怕宋耀宏回来看不到他再去找他,两人谁也等不到谁。 正在宋爸急的团团转时,宋耀宏回来了,他大步跑过去,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宋耀宏后脑勺上,生气又担忧的说道,“你这娃疯起来还知道回来啊。城里人坏起来比我们乡下人厉害多了,你头一次进城,没见过他们那花花肠子,没准被他们卖了还帮他们数银子呢。你现在就坐会车上,一步也不准离开,咱俩这就去雕文书院。” 宋耀宏摸摸挨打的脑袋,撅着嘴嘟囔道,“阿爸莫要再打我头了,打坏了我就成笨蛋了。一会儿书院的先生考我时,我一个字也想不起来。先生一看我是个笨蛋,那还不把咱俩赶出来。” 如果刚才的情景让宋耀宏的仇敌看到了,他们的脑子里肯定会有这样的念头,“震惊,昔日堂堂“嗜血天尊”被人打头,以至于不敢还手,只能徒逞口舌之利,那人是什么修为,手持何种法宝。” 父子间的小冲突是隐忍的感情交流,像是司空见惯的温暖阳光,虽然晒人但是暖心。宋耀宏脑袋痛着,心里暖烘烘的,属于前世“嗜血天尊”的阴狠冰冷一点点融化。 “哎呀,那打坏了么有?”宋父凑过前去,抱着宋耀宏的脑袋猛瞅,“你这娃,刚才我打你你怎么不跑呢。”他埋怨起自己来,用左手打了一下右手,“我的臭手真是该打。” 宋耀宏拉开父亲的手,用不在意的语气劝解道,“好了好了,我的脑子没坏,灵光着呐。” “真的?”宋父露出怀疑的神色,不信的说道,“那你背段书给我听听。” “我背还不行嘛,”宋耀宏把父亲推到车上,“咱们一边赶车一边背书可好?” 牛出执拗执拗的动起来慢慢驶向城里的雕文书院,一路上留下朗朗的书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这娃背的是什么意思?” “一种叫关关的斑鸠,它把窝筑在河心的小岛上。美丽的女子身材窈窕,可君子不喜欢她,只喜欢球。”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 雕文书院,广山城里最大,最好,同时也是最贵的书院,占地千亩,位于鸿雁湖边,风景秀丽,是城中大户培养后辈子弟的不二选择。只要缴纳两千五百两,雕文书院会向你敞开大门,不论你是目不识丁,还是声名狼藉,她都会一视同仁,给你一个接受先进教育的机会。 同时对于贫困穷苦家庭的孩子,雕文书院没将他们统统拒之门外。每年雕文书院都会举行一次测试,测试通过的学子学费,住宿费,书纸费,饮食费全免。 宋父就是来送宋耀宏来参加今年的测试,他对儿子很有信心,一定可以通过测试。 牛车刚到鸿雁湖,一个身着青衫相貌不凡的学子拦住去路,拱手礼貌的说道,“两位是来参加雕文书院测试的吧。本院规定,只有参加测试的学子能进,陪同人员不能进。” 宋父失落的说,”那我不能进了呗。“ 宋耀宏跳下牛车对宋父说道,”阿爸你先回去,我入了学会托人带信给你的。“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去了。 宋父无奈的走了。 那个青衫学子看着宋耀宏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他用嘲笑的声音响起。 ”乡巴佬还想入学。嘿嘿,今年的测试可是很恐怖的。“ ”但愿你能活下来。“ 第四章 真武御魔功 雕文书院在鸿雁湖的东面特地开辟了一处场地来举办今年的入学测试。 宋耀宏赶到时那里已经有很多来参加测试的学子了,还未走近就听到乌嚷嚷的谈话声,学子们大多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说着闲话。 宋耀宏并未加入到他们之中,而是找了棵大树靠着,观察起周围来。这里来的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衣服虽然洗的干干净净,但粗糙的质地和层层的补丁仍能一眼看出来。即便是少数几个衣着得体的学子,动作也很拘谨,不想大家一样随便席地而坐,只是拢着手谈话。宋耀宏立刻就猜出来这几个身上穿的衣服不是自己的,而是为了今天的测试时给考官一个良好的印象,借得他人的衣服。如果不小心的,弄坏了就不好还回去了。 “测试的第一关根本没有难度,纯粹是碰运气,我甚至只要闭着眼睛就能通关。”宋耀宏闭上眼,他的心思已经放到了另外一件事上,他以后的修炼计划。“ ”我的灵根资质分为两个阶段,前半段是修仙界最差的五行灵根,后半段是无人知晓的百变灵根,可以是天灵根,地灵根,还可以是风灵根,总之只要是修仙界存在的灵根,我都能有。而这一切的变化,完全是我得到春秋玉皇鼎后得来的。“ 从这里到平洲,一路有数不尽的鬼物精怪。前世他是随着合体期的五眉道人一夜之间飞越千山万水,没有什么波澜就到了平洲。 宋耀宏想到这,眉头皱了起来,”可现在春秋玉皇鼎在万里之外的平洲遗迹,以我现在的修为完全到不了那里。“ 没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他到不了平洲,拿不到春秋玉皇鼎,而没有春秋玉皇鼎,他连练气期都突破不了,五系灵根筑基成功的概率比骆驼穿过针眼的概率还小。 ”看来我还是要随着五眉道人去天息教走一趟了,“想到天息教,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不因为他修为低下而看不起他,还喜欢上了他。 世间又一个玉洁冰清的人间尤物爱上了他。 为什么? ”我在意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修为。如果我只喜欢修为高的话,教里的其他师兄不有的是灵寂期,金丹期的嘛,你哪次见我正眼瞧过他们。我的眼啊,已经黏在你脸上摘不下来了。嘻嘻。“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师妹羞红了脸。 如果没后来的事,他可能会··· ”不会。“宋耀宏拍拍脑袋,强迫发散的思绪收回来,”我们两个本不是一路人,天生就走不到一起。“ “可是如果想要五眉道人再次带他入教,他身上必须不能有真气存在,要不然会引起五眉道人的怀疑,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子哪来的修行功法。他虽然有渡劫期大修士的经验,可是还没自信到以练气期的修为对抗合体期修士,何况以五眉道人的秉性很可能会对他抽魂搜魄。” 回忆起自己脑海里数不尽的神功秘法,他不禁埋头苦笑起来,“统统不能练,难道我还要再做一个文弱书生,看别人脸色夹着尾巴活着。” 他此时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仿佛一个小偷摸进了皇宫宝库,却只能看不能拿,又像是一个淫贼,进了不可描述的地方,看都不能看。 “虽然按照记忆,我可以唯唯诺诺的安稳等到那时。可是我重生一次难道就是为了谨小慎微的活得像只老鼠,这不是我。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豪奢放逸才是真的我,懦弱的我也不配得到倾国。” 前世,孟倾国就是因他的懦弱而死。 忽然,他翻到脑海里一套功法《真武御魔功》,他不禁大笑,“没想到我前世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今天帮了我大忙。我可以修炼《真武御魔功》。” 《真武御魔功》并不是修仙界的功法,而是凡间武林一套顶级的炼体功法,是当年宋耀宏发疯时一剑灭掉了一个凡间武林大派无常派后,顺便用神识一扫,这个门派藏在密室的绝学《真武御魔功》就记了下来。 此功法分为七层,玉骨境,夺魂境,斩情境,断魂境,天音境,幻海境,孤灯境,讲究以武入道,以道炼体。练成之后,全身铜皮铁骨,气力悠长,可在千人大军中杀进杀出而不受伤。最重要的是,此功练到顶级后,有机会凭借感悟突破仙凡之隔,进入练气期,练出的真气不会汇集到丹田,而是会散入四肢百骸,使得身体强度可以硬抗灵器击打,实在是凡人界不可多得的杀伐神功。 可惜他们遇到了发了疯的渡劫期修士,连反抗都没有就在浮屠血海剑下化为灰灰。 宋耀宏把脑海里的功法秘笈默记下来,“感悟?我连渡劫期的感悟都有,而且这套功法是连体武功不会有灵根限制,就算练出真气也会散入血肉骨骼,五眉道人绝不会看出什么来的。” 按照秘笈上的记载,宋耀宏改变呼吸频率,几个呼吸间已经贯通了十二正经,浑身筋骨咯咯作响,肌肉膨胀,整个人看着大了一圈,《真武御魔功》不愧是武林顶级神功,练功时不必打坐练气也不必按套路打拳,在平时行走坐卧,呼吸饮食时就能练习。 他已修炼《真武御魔功》到了断魂境,一身的劲力可以一拳打死一个江湖三流高手。 这件事如果被无常派的掌门看到了,肯定会震惊的把他大牙吓出来,《真武御魔功》难练之极,连他也只是第五层天音境,二十年不得寸进,而宋耀宏喘几口气的功夫竟能修炼到第四次断情境。 这时宋耀宏起身向人群走去,破旧的衣服下是他鼓荡的肌肉,他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变得更强。 “这个时间,那个猪一样胖的裁判教员该到了。” 咚。 咚。 咚。 大地震动起来,仿佛有一只大象朝这里走来,学子们停下交流,纷纷起身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 一个巨大的胖子缓缓走来,他带着黑色的方巾,穿着蓝色教员长袍,鼓起的肚子隐藏在袍子下像是抱着一口大锅。他的脸上都是肥肉,挤的五官凑到了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里面放出阴险恶毒的目光。 他走到人群中央,小眼睛环视周围,嘴角勾起一丝揶揄的笑意。他抬起一只脚,然后重重的踩在地上。 ”哄“的一声,仿若地震,他周围的一圈人哎呦呦的倒了一地。 看到人们摔倒的模样,那胖子放生大笑,“嘿嘿嘿,看你们小鸡子似的模样,好像没长骨头似的。”笑完他正色道,“我是你们今年入学测试的裁判,洪不凡,你们可以叫我洪教员。我们雕文书院不要钱白让你们上学,这个机会不是留给白痴的,只有最聪明,最勇武的人才能进入我们书院,当然你们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说着,自洪不凡身后走出两个青衫学子,其中有一个便是刚才拦住宋父的那个人。这俩青衫学子抬着一个树枝编织的半人高的筐子,筐子沉甸甸的,两人额头都渗出细细的海珠。 咣。 筐子放到洪不凡面前,与地面接触时发出巨大的声响,里面更是传出哗啦的声音,似乎是片状坚硬的东西。 周围人都感到十分奇怪,但因为洪不凡的威慑,不敢伸过头去看个清楚。 洪不凡发出一声冷哼,“你们一定奇怪筐里面是什么了。”他弯腰从筐里拿出一个东西,举过头顶,向周围大喊道,“这就是测试的第一关,运气关。” 他手里拿的是两个系在一起,大小相同,一黑一白,巴掌大小的木牌,两个木牌上都用朱笔写着24. 木牌在空中晃动一圈,又被扔回框里。洪不凡指着人群命令道,“都给我一个挨一个排好队,到我这里来领牌子。” 这些穷人家的孩子从没排过队,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排出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而宋耀宏则早早的站在筐子前,成了第一个,这样一来他就能确保拿到的木牌上的数字和前世一样。 洪不凡拿出两个系在一起的木牌,留下白的扔回筐里,把黑的发出去。人群一个一个拿完木牌站到一旁,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只能对手里的木牌翻来覆去的看。 36,宋耀宏拿到了他想要的木牌,“那我这一关就没有悬念了。” 等到最后一个人拿完木牌,筐子里只剩下白色的木牌。洪不凡清清喉咙说道,“凡人的运气分为三六九等,为了让你们这些泥腿子好理解,我就称是天,地,人,三种运气。这天级的运气自然是极好的,地级就差了一筹,人级最差,比地级差百倍。” 洪不凡背起手,望向天空,像一只会思考的猪,他用得意的声音说道,“我首先会挑出四个有天极运气的人,直接通关。” 他撸起袖子,低下头胳膊伸进筐子里,哗哗的搅动起白色的木牌。 忽然他停住了,拿出一只白色木牌,“29.” “什么?第一个不应该是36吗?”宋耀宏听到心里一紧,这和记忆里的不一样,是哪里出了问题。 哗哗。 洪不凡再次低头挑选木牌。 “32” 不是36. ”41“ 还不是36,只剩下最后一次了,宋耀宏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第五章 我不好惹 “最后一张牌。”洪不凡把木牌拿在手里,故作神秘的喊道,“大家来猜一下,猜对了的我直接给他地级运气。” 四周的少年伸长脖子,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乱嚷嚷的叫起来。 “86。” “45” “27” ···· “哼这群傻瓜,以为地级运气是什么好东西呢。”宋耀宏不做声,冷眼看着眼前的乱象,心里却想到,“以我现在的功力即便是不入雕文书院照样可以在这广山城里活的风生水起,可是前世我觉察到雕文书院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里面大有文章,只是因为我当时的处境自保都不够,哪还有精力管书院背后搞什么鬼。” 洪不凡看到大家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得意地张开手,笑着说道,“36.” 四周的少年纷纷发出哀叹,拿出木牌捶胸顿足,感叹自己为什么刚才没能猜对。 而宋耀宏并没露出因为能直接通关而欣喜的表情,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今年的测试是个试探书院深浅的好机会,一会儿我就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规规矩矩的听从裁判的安排,我要搞件大事出来,把书院的水搅浑了,里面的乌龟王八才会露出头来。“ 宋耀宏和另外三个天极运气的少年站到了前面,几个人除了宋耀宏神情都很亢奋,脸蛋红红的,看着那些没被挑选的人神色都有些轻蔑,似乎他们已经高人一等了。 洪不凡拉出他们四个中的一人,表情郑重的说道,“恭喜你少年,从此以后你就是天选之人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少年穿着灰色棉衣,激动的眼眶里都积聚了眼泪,他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叫殷振海,是殷家沟人。” 洪不凡听完拍拍殷振海的肩膀说,“好,殷振海你作为天选少年,你有一个权力,就是从筐子里剩下的木牌里挑出四个地级运气的人,而地级运气的人也能直接通关。” 而那些没被挑选而垂头丧气的人听到后,举着木牌都冲着殷振海叫到,“选我,选我” 殷振海听完洪不凡的话似乎一下子震惊到了,张着嘴口水都流到衣服上。好一会儿他才醒过神来,擦擦衣服上的口水,看着包围他的少年,嘿嘿地笑起来,“你们谁给我好处多我就选谁。” “我给你一个烧饼。”一个少年从怀里掏出用草纸包着的烧饼喊道,他撕开草纸,露出里面沾满芝麻的烧饼,香味顿时散了出来,“我娘早晨给我烙的,用了好多好多白面呢。” 咕嘟。 殷振海吞了口口水。 “我把新衣服给你。” “我认你做大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我给你一个大鸡腿。” ······ 殷振海的眼睛都挑花了,最后他的怀里鼓鼓囊囊的好像一个孕妇。 哗啦啦。 殷振海又在筐子里翻翻拣拣,拿出四个木牌,对洪不凡说道,”洪教员我挑好了。“ 洪不凡接过木牌,脸上并没有责备的神情,反而笑起来,”哈哈,殷振海你果然懂我的意思,不错。“他马上向周围喊道,”37,19,40,82,站出来。“ 那四个被殷振海挑出来的地级运气少年满脸喜悦,他们走到殷振海身边,弯下腰笑着向殷振海打招呼。 这时洪不凡又说道,”地级运气的少年不要和天极运气的人站在一起。“ 于是两拨人远远的分开,四个天级,四个地级。 洪不凡又如法炮制,除了宋耀宏,另外两个都得到了比殷振海还多的好东西。 而最后一个挑选的宋耀宏看也不看直接从筐子里拿了四个木牌,让周围手拿食物衣服,抱着最后希望的少年捶胸顿足。 筐子里还剩下一半多的木牌,洪不凡一只手提了起来走到地级运气少年当中,他随意拉过一个少年,说道,”少年,作为大地的宠儿,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 那少年衣服已经送给殷振海了,他现在冻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可是听到洪不凡的问话,脸上还是腾起一丝激动的红晕,”我叫白锐思,来自白家沟。“ 洪不凡听完拍拍白锐思的肩膀说”好,白锐思你作为大地的宠儿,你有一个权力,就是从筐子里剩下的木牌里挑出四个人级运气的人。“ ”我?”白锐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也能挑人过关。”他看着围着他的少年,他们的手里举着食物衣服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嘿嘿嘿,我要衣服。”白锐思先拿了一件厚棉衣穿上,他抻抻胳膊,虽然衣服有些大,但穿上后身子顿时不冷了,”比我原来的还厚后还暖和。“ 很长时间后,十六个地级运气的少年挑完了木牌,筐里的木牌正好一个也不剩。 一个叫郭徐的少年,他是宋耀宏挑选出来的地级运气的人,虽然宋耀宏根本就没注意他,可他心里仍是把宋耀宏当成了大哥,他心里想道,”多亏了大哥我才能得到这个好机会,以后我一定要报答他。“ 这时洪不凡拍拍手,大声喊道,”老天高高在上,大地载人生息,人级运气的要和地级运气的站一起。“ 于是场中所有的少年就分成了两派,四个天级少年孤立一旁,而十几个地级运气的人站在几十个人级运气少年中如鹤立鸡群。 ”怎么会如此凑巧,“宋耀宏扫视场中,发现天地人三级的分法把所有的少年都囊括其中,他前世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皱起眉头想到,“难道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也有其他的聪明人察觉到了这个情况,宋耀宏身边一个叫做于鸣的少年悄悄说道,“怎么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个运气级别,难道这一关所有人都过了。那我这个天极运气有什么意思。” 宋耀宏听到后心中冷笑,“都过?没那么简单,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洪不凡已经站到了两派人中间,他大声说道,“人生下来就是在这大地上受苦受难的,所以我宣布所有被挑成人级运气的人测试失败,立刻离开雕文书院。” “凭什么。” “我不服。” ······ 人级运气的人占了总数的绝大部分,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给了天地两级少年一些东西,有些人衣服、鞋子、食物统统都没有了,只穿着贴身内裤,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付出了如此多,却莫名其妙的失败了,他们自然不服。 “哼,”洪不凡看到愤怒的少年向他围了上来,也不躲闪,只是呸的一声吐了一口痰。 而这口痰却快若流星,只在人的眼睛里留下一道影子便波的一声集中了一个少年的额头。这个刚才还在叫嚷的少年仿佛脑袋被石头砸中,仰面倒在地上。 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他死了吗?” 良久有人问道。 “你们快走吧,要不然洪教员生起气来就把你们都宰了。”白锐思小声的说道。 “走就走,你把我的棉衣还给我。”一个少年害怕了,不在于洪不凡争辩,他拉住白锐思的衣服说道。 白锐思蛮横的拒绝道,“不行,这是我的了。” 两人打在一起。 “你把我的馒头还给我。” “把我帽子还给我。” ······ 更多的争吵发生了,最后几十个地级人级少年打了起来。 洪不凡看着他们打架,动也没动,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嘿嘿地笑着。 “打,狠狠地打。” 每个地级少年几乎都要面对三四个人的围殴,寡不敌众,很快被打倒在地身上的棉衣,食物也被抢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呸。” 郭徐躺在地上被人吐了好几口口水,他的身上只剩了一件单衣,上面还有好多脚印。等到打他的人走完了,他才敢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再看向宋耀宏时,眼神已经不再有感激了,一抹仇恨的小火苗出现在他心里。 洪不凡看着场上剩下的少年哈哈笑起来,笑得身上的肥肉一层层颤抖,“首先我要恭喜剩下的少年顺利通关,接下来我们进入第二个测试。还有我补充一下,刚刚我说的天地人三级运气都是胡说八道,你们就当是一阵风吹过去就行了,哈哈哈。” 说完,他让所有人站在一块,跟着他向书院深处走去。 忽然,宋耀宏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一个少年竟掏出一把小刀向殷振海刺去。而殷振海正一边走路一边猛往嘴里塞着烧饼,烧饼渣簌簌的落到他衣服上,他一个个用手指捏起来吃掉,完全没注意背后的危险。 “吃了我的烧饼我要你的命。”那少年喊了一句,脸上露出疯狂的表情。 殷振海这才回过头来,可他看到刀子竟然呆住不动,他吓得腿软了。 刀子眼看就要扎在殷振海胸口了。 忽然那拿到的少年脚下一个不稳,酿炝一下方向就变了,刀子立刻滑到了宋耀宏的喉咙上。 岂料宋耀宏脖子上的皮肤一收一缩像是弹簧一样把刀子弹了出去。 咣当。 刀子飞到几步远的地上,那少年也摔倒在地。 宋耀宏不去管那少年,他几步来到一个叫粱江的少年身边,笑声说道,”阁下好俊的腿法。“ 刚刚就是这个粱江以高明的腿法拌了拿刀少年一下,出腿之快以能算得上是个高手了,可惜他遇到了宋耀宏。 梁江不动声色,脸上并没露出被发现的窘迫,他拱拱手说道,”兄台的铁布衫亦不错。“ 宋耀宏突然一指点在他的颤中穴上,梁江的脸色变得煞白。 ”我不好惹。“ 第六章 弹指惊雷(一) 洪不凡好像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带着大家径直来到一个院落里面。 院落大概占地十几亩,边沿是长长的回廊,每隔十几步就是一个亭子,而院子的中心是一个大大的人工湖,一条壕沟把鸿雁湖的水引进来。 湖水平静无波,而在湖水中飘着四个红灯笼,灯笼下系着一条细细的铁链,防止灯笼飞走。 灯笼里的光笼罩在院子了,像是给所有事物蒙上了一层血光。 洪不凡在一个亭子里停下,转身对着少年们说道,“这里就是第二关测试的地方。第二关测试的是大家的文采。”说完洪不凡啪啪拍了两个巴掌,有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女子从回廊的深处款款走来,身姿绰约。几个少年年纪都在血气方刚之时,见到身材美好的女子身影,自然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子走来。 很快内女子来到几人面前,向众人颔首致意,笑道,”几位公子万福。“声音莺莺燕燕,如空谷幽兰。 几个少年呆立当场,一时无人回话,实在是这女子太过美丽,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翩若一尊玉人。即便是见识广博的宋耀宏也不禁在心里微微泛起一丝涟漪,暗赞一声北国佳人,更不用说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家少年。 那女子见到少年们呆傻痴愚的模样,长袖半遮脸,轻笑了一声,笑声如珍珠坠玉盘,清脆悦耳,笑完她秀口微张说道,”几位公子第二关测试的是文采,难免要用到纸笔,小女子却有一些,带来给大家使用。“她自长袖中拿出一个丝质小袋。 这时洪不凡走来一把抢过那个丝质小袋,放在鼻尖深深嗅到,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淫笑的说道,”小月姑娘定是又用了飞烟楼的兰花香囊,这兰花的香气与你的气质十分般配。不如小月姑娘这次在广山城多停留几日,等芍药花开了,赏完再走不迟。“ 那叫小月的女子蛾眉轻蹙,嘴里调笑道,“你们洪家神通广大,难到不能让这小小的芍药花提前开吗?嘻嘻。”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小月又原路返回了。 洪不凡手拿袋子,脸上已没有了刚才的轻浮之色,他大声说道,“测试用的试卷就在湖上的灯笼里面,你们有二十个人可惜试卷只有四张,难办啊。”他挠挠头,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放低声音说道,“所以我决定,不管用什么手段,你们谁能拿到试卷就可以到我这里来领纸笔,开始测试。一旦你开始测试,身为裁判员的我就不允许他人打扰你。少年们,去努力奋斗吧。” 说完洪不凡抱着袋子坐在亭子围栏上,背靠柱子,闭上了眼睛,不消片刻就发出呼呼的鼾声,睡着了。 殷振海第一个脱下衣服跳进湖里,游向离他最近的灯笼。还在岸上犹豫的人一看,立刻有好几人扑通扑通跳入湖中,一人很快追上殷振海拉住他的肩膀,两人在水里打起来。 宋耀宏并不准备下水,那个叫郭徐的少年走来,悄声对他说道,“宋大哥为何还不下水,不怕那四份试卷被抢光了吗?不如现在下水我俩联手,我负责断后,大哥只管摘灯笼。我看自己是与雕文书院无缘了,只求大哥能顺利过关,他日若飞黄腾达,不忘小弟今日小小心意就可以了。” 宋耀宏看了郭徐一眼,心中冷笑,暗想道,“你以为只是摘灯笼这么简单,一会就算你不想测试也逃不过流血。”但他脸上却装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回答道,“我为何要与你联手。我只需在岸上等候,他们谁拿着试卷上来我就抢谁的,岂不美哉。” 郭徐藏在袖子里,攥着刀的手因为太用力关节发白,他强颜欢笑道,“还是宋大哥想的妙啊,小弟甘拜下风。”他转身离去,眼神里放出恶毒的神情,他又走到梁江身边,俩人附耳说着悄悄话。 宋耀宏扫视周围发现无人注意到自己,便后退到亭子的影子里,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跳过院墙。前世他即使通过了这次测试,仍旧是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一个书院的测试不好好考些四书五经偏偏整这些幺蛾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凭借前世的记忆,他在书院复杂的小路上穿梭,向着书院山长的房间赶去,一路上巡逻的人员逐渐增多,但无人察觉到他。也是,即便是他还未开始修仙现在也是一个武林高手,雕文书院在他眼中就像是自家的后院。 等他赶到山长房间附近,发现里面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喧哗之声不绝于耳。宋耀宏心中奇怪,在他记忆里,山长是一个喜欢独处,安静的老头,今日又是书院举行测试的重要日子,他是不去管理教员了吗?那在他房间里的又是些什么人? 宋耀宏两腿发力,越到了山长的屋顶,轻飘飘似一片树叶,不带一点声音地屋脊上,拿开一个瓦片向里面看去。 首先入眼的就是山长,这个平日严肃刻板,不苟言笑的老头此刻正捋着长长的胡子,满面红光,他笑着说到,“第二次投注马上要结束了,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一年可就一次,莫要再犹豫了。” 山长的背后有一块黑板,黑板上用白笔写着许多数字。 19,1:1 29,1:5 32,1:19 36,1:20 ······ “原来他们在赌博,可是在赌什么呢?”宋耀宏心里不禁问道,他又朝另一边看去,“哼,广山城里有钱有势的大人物差不多来了一半。” 房间里的另一面坐了十几个穿着华丽,配饰精美的中年男子,他们互相之间争论着该投哪个投多少,讨论出来后就拿出银票,让他们身后的随从传给山长。 一个留着三缕短须的中年男子与他旁边的人说道,“每年雕文书院的入学测试都能让刘温岚坐庄开赌,获利几万两,而他付出的仅是一个免费的名额。呵呵,亏知州还夸他有善心,却不知他的心都是银子做的。”语气里虽是嘲讽,但谁都能听出男子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心思。 宋耀宏认识这个三缕短须的中年男子便是刘健波,而他口中的刘温岚就是书院山长的名字。 啪。 知道测试真相的宋耀宏心情一时激动,手里的瓦片被他捏成了碎片,他急忙向下观察,房间里的人心思都在赌局上,没人听到如此细微的声响。 “咳咳,”他心底自嘲的笑起来“原来我前世辛苦挣扎通过测试,只是他人赌桌上的一副牌。”自嘲过后他的心里又升起一股怒火,“你们这些蝼蚁竟敢如此辱我,那就要做好接受我报复的准备。”他深深的扫视一眼,记住了每个人的样子。 然而在刘健波背后侍立着一个年轻人,他叫刘倍倍,是刘健波的义子,六壬堂的三当家,剑法高超。他听到了刚才的异响,伏到刘健波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转身出了门。 呼。 刘倍倍运转轻功到了屋顶,却发现上面空无一人,”难道是我听错了。“他自言自语到。忽然他发现屋顶一个瓦片有些不同,他拿起一看,竟是个木牌,上面写着,”36“。他不动声色的把木牌放进怀里,跳下屋顶,回到房间里。 “义父,刚才是我听错了,屋顶并无异常。”刘倍倍如此向刘健波低声回禀道。 “哼,许是你做了亏心事,心里有了鬼,耳朵不灵光了。”刘健波不悦的说道,然后他又拿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接着道,“给我买36赢。” 宋耀宏已经悄悄的返回测试的院子,一路上还是没有惊动其他人。 等他再次从亭子的黑影里出现时,场面已经僵持起来。湖里四个拿到灯笼的人也解不开系在灯笼上的铁链,因为上面都有一把铜锁,铜锁虽小,用牙咬也是咬不开的。而在灯笼周围还游着好几个少年,对灯笼虎视呆呆,只要灯笼一解开,他们就会扑上去。 湖岸上也有五人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其中就有郭徐和梁江,他们打的就是以逸待劳,哪个有试卷的先上岸就抢谁的。郭徐看到宋耀宏,眼神一亮叫到,”宋哥躲到和出去了,可叫小弟好找啊。“梁江睁开眼,脸上闪过一道复杂的表情也开口喊道,”宋兄不如我们三人组队一起下水,定然无人敢惹。“ 宋耀宏呲笑一声,不屑的回答道,”呵呵,我若是你们就会赶紧站起来。“ 郭徐笑道,”站着不累吗?“ 这时湖边的一处墙壁忽然隐去,原来那是一道暗墙,几十个身着夜行服,脸蒙黑布,手持棍棒的人跑出来,径直向湖边的众人打去。 几人坐着躲闪不及,纷纷挨了几滚才滚到一边,哎呦呦的叫起来。 而郭徐却没那么好运,他刚说完话,脑袋就挨了一棒,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那些蒙面人围住他乱棍相加。 ”哈哈哈,“一个蒙面人大笑起来,一把拉下脸上蒙的黑布,原来是一个少年,”我终于报仇了。“ ”你是郭徐挑选的人级运气的李康,“湖里有人叫到,”你为什么要打死他,他与你无怨无仇。“ 李康的脸色瞬间愤怒了,他叫道,“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失败,他该死。” “没错,”其余的蒙面人一起叫道,他们都拉下脸上蒙的黑布,竟全是今天第一关没通过的少年,“全都怨你们,你们都该死。” “看到这个了吗?”李康抓起系在脖子上的钥匙说,“这是灯笼铜锁上的钥匙,如果你们不用钥匙硬开的话,灯笼里的试卷就会被火点着。” “我脖子上也有,你们过来猜猜谁的是真的。”其余的蒙面人纷纷叫道,手里木棒的血迹在灯笼的照射下更是鲜艳。 第七章 弹指惊雷(二) 湖里和岸上的众人一阵沉默。 梁江站出来喊道,“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继续隐藏武功了。”说完他浑身一阵,噼里啪啦炒豆子般的声音从他衣服下传来,他的眼睛里已没有了刚才少年的单纯,而是充满了凶狠老辣的神色,他站到几人最前面,挡住了黑衣少年会出的棍棒。 砰。 木棒打在梁江的胳膊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而梁江面色不变,在黑衣人惊讶的目光中夺过木棒,一棒挥出,黑衣人飞出几杖远,像一张画似的沾到院墙上,好一会儿才滑下来掉到地上生死不知。 刷刷刷。 梁江又挥出几棒,院墙上又沾了几人。 黑衣人一看,怪叫一声,扔下木棒转身就跑。而他们逃跑的方向,正是宋耀宏所站的方向。 宋耀宏见他们跑过来也不阻挡,只是以极快的手法在每人的脖子上摸了一把。等到黑衣人都跑完,宋耀宏的手里已经有满满一捧钥匙了。 梁江走到他面前,木棒扛在肩上,笑道,“我一直认为阁下的铁布衫不错,没想到连手上的功夫也是如此。” 宋耀宏摆摆手回敬道,“不敢当,在下只是一个小小乡巴佬,会点庄稼把式罢了。倒是阁下的棍法让在下汗颜,不知阁下师承何处啊。” “你少给我装蒜,你是不是这赌局里的保险。”梁江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手里的木棒忽地指向宋耀宏,“我告诉你,这次测试我要19号赢。我背后的那位大人你是也不起的。” 宋耀宏笑了,但他的眼神似万年冰山,他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保险是什么,但我讨厌别人拿东西指着我。” 梁江听到后脸上一愣,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是!你还这么嚣张,就算你会点功夫,还是找死。”说完,梁江挥出手里的木棒。 木棒未到,已经有股风吹起了宋耀宏的头发,可以想象木棒挥击的速度有多快,梁江好像已经看到木棒打在宋耀宏的脸上是什么样子了,必然会像是一脚踩烂的西红柿那样,他心里充满了残忍的兴奋。 宋耀宏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他,右手中指与拇指紧扣,手臂肌肉鼓胀,轻轻一弹。 弹指惊雷。 砰。 一声巨响,木棒在离宋耀宏一指远处停下了。梁江瞪着眼,努力想接着挥击,可是下腹传来一阵剧痛,他慢慢地低下头,好像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全部力气,他丹田处破了一个洞,鲜血似喷泉一样涌出来。瞬间,梁江感到身体好像被掏空。 “你···”梁江刚吐出一个字,眼神闪过一丝不甘,仰面倒了下去。 宋耀宏自黑暗中走出来时,湖里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十几个人在湖水里厮打。他默不作声的来到湖边,捏住一枚钥匙,咻的一声弹飞,正中铁链上系的铜锁。 湖中的一个灯笼飞起来,宋耀宏纵身将其摘下,他从灯笼里拿出一份试卷,又把手里其余的钥匙扔到地上,向湖里的众人喊道,“钥匙我放下了,你们谁要就自己拿来。”湖里的少年楞了一下,又放弃争夺灯笼纷纷游回岸上抢夺钥匙。 亭子里的洪不凡仍在睡觉,刚刚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吵醒他,宋耀宏试着推了他两下,可是洪不凡还是鼾声依旧。 没办法,宋耀宏只得一指点在他的穴位上,这下洪不凡终于睁开了眼,晃晃身子,站了起来。 “洪教员我已经拿到试卷了。”见他醒了,宋耀宏把手里的试卷递了过去。 洪不凡没有接过,只扫视一眼后,便从袋子里拿出纸笔,笑着道,“没想到你能拿到试卷,某些人可是要大吃一惊的。” 宋耀宏心中想到,“不但要大吃一惊,还要大大的破财呢。”他礼貌的点了下头,接过纸笔马上开始书写。 题目并不难,更何况宋耀宏是第二次答题了。 等宋耀宏写完都小睡了一觉,另外三个抢到试卷的少年才开始答题,其中就有殷振海,于鸣。 于前世时地过程一样,洪不凡拿过四人的答卷看也不看,宣布四人已经过关。而没过关的人被赶了出去。 那三个少年一下子瘫倒在地,他们已经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刚刚还在冰冷的湖水里打斗,身体是又冷又饿。宋耀宏肚子也饿了,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从山长房间回来的路上不去趟厨房。 洪不凡睡了一觉后,看起来神采奕奕,他对躺下的几人说道,“第三关我们还在这里进行,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喜欢这次测试。” 说完他拍拍手,院外有两人抬着一个半人高的食盒向里走来,人还未到,一股食物的异香便传到亭子里来。 咕嘟。 闻到香气,亭子里的少年们喉咙鼓动,口水都要留下来了。本就是贫穷的农家少年,吃的不是窝头就是野菜,哪闻过这种香味,更别说是在肚腹空空的情况下了。 咣。 那俩人把食盒放下便走了。那三个少年飞快的围了上来,趴在食盒边上猛嗅。宋耀宏心里一叹,并没有跟上去,因为他知道食盒里放的是什么。 食盒有十层,四周是木质,漆着红漆,最上层没有盖子,四行四列拳头大小的米糕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面,米糕颜**人,散发香气,在上面还刻着不同的字。 殷振海向洪不凡问道,”哄教员,这一关难道是比谁吃的多。哈哈那我赢定了,这米糕,我一人能吃一层。“ 洪不凡听后哈哈一笑,他拍拍殷振海的肩膀,”和你想的差不多,我们这一关的名字就叫,填字糕。规则是我出十个猜字谜,每层糕点对应一个答案,谁抢先吃掉刻有正确文字的米糕谁就得一分。最后,谁的分数最高谁就是今年唯一一个免费入学者。” “哈哈,”叫于鸣的少年立刻抓起一个米糕填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吃,好吃。我只要一直吃下去总能吃到对的那个。洪教员你莫要出第一个猜字谜了,第一次米糕都是我的了。” 宋耀宏心中冷笑,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了一眼于鸣,“笨蛋,你想到的出题人会想不到。只会耍些小聪明,你连后悔都来不及。” 洪不凡笑眯眯的看着于鸣吃完一块糕点,开口说道,“大家要等我说完再吃,我不希望在发生这种事。最后一项规则,每层米糕除了是正确答案的那个,全都加了剧毒,吃了后会···”洪不凡没有说完,他指向于鸣。 于鸣听到米糕里有毒已经吓得扔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第二快米糕,他脸色大白,蹲在地上用手指拼命的扣着喉咙,发出,“咳咳”的声音。 但是很快他就不动了。 一个叫范修竹的少年过去推了他一下,“你没事吧?” 于鸣躺倒在地,口鼻流出黑色的血液,已没了生息。 他死了, 剩下的两人立刻远远躲开食盒,仿佛食盒里藏着噬人的猛兽。 洪不凡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上便是字谜,他照着纸上念道,“第一题,一字中间有四嘴,既有头儿又有尾。”念完他笑着说道,“唉,这十个字谜我也没有答案,反正也不需要,吃一个米糕就知道对不对了。” “我知道。”范修竹第一个跑过来,拿起一个刻着“申”的米糕,闭上眼恶狠狠地几口吞下肚,然后捂着肚子蹲下去。 几息过后,他感到腹内并无异常,立刻高兴的跳起来,叫道,“我猜对了,我得了一分。” 而宋耀宏也知道答案,他没用去吃米糕是因为他心里还在想些事情,“赌局里的保险究竟是什么?是人还是物?”为了解开心中的答案,他先让别人得了一分。 洪不凡拿走食盒的第一层,再接着念道,“秋后不必用羽扇。” 这次好像殷振海知道答案,他拿起第二层的一个刻着”莫“的米糕,可他并没用吃下去,而是把米糕用力一攥,米糕就在他手里成了渣滓。他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宋耀宏,狂笑着说道,“我猜不到,你也不用猜了。” 殷振海手一扬,米糕渣像雪花一般洒满了整个食盒。这样第二层的某个刻着正确答案的米糕也不能吃了。 洪不凡不在意,他抽调第二层,露出了第三层。 结果还未等洪不凡念出字迷,殷振海又将第三层的米糕洒满毒渣。 宋耀宏看到这已经明白了“保险”是什么,那是一个人,这个人处在赌局中,用来保证牌局按照庄家的心意进行。 殷振海就是保险。 “再好的保险遇到我也不管用了,”宋耀宏至此已经完全明白了雕文书院入学测试背后的秘密,他已经无需再装下去,“不过是一群大人物的小游戏,我前世竟然还因为自己是通关者而沾沾自喜,我想到就觉得羞愧。” 而此时,洪不凡已经抽到第八层了,殷振海拿起一块米糕又想故技重施。 可惜宋耀宏来了,他拿起一块米糕,运转功力。 弹指惊雷。 这招用起来不但声音可大可小,所弹之物也是无所不包,只要能拿在手里。 咻。 一块米糕飞入殷振海的嘴里,他脸色大变,急忙张嘴向外呕吐,可是吐着吐着,殷振海就吐出了满口鲜血,倒地身亡。 宋耀宏附着在米糕上的霸道劲力已经摧毁了殷振海的内脏。 最后,于鸣1分,宋耀宏2分。 宋耀宏成了今年唯一一个免费入学的学生。 很快就有一个青衫学子过来带着宋耀宏去分给他的房间。 第八章 落星郎君 给宋耀宏引路的青衫学子一路上总在偷偷打量他,宋耀宏奇怪的问道,“这位同学,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那学子立刻慌张起来,局促的回答道,“并无不妥,只是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磨磨唧唧,有话直说就好了。”宋耀宏心里暗骂,脸上却露出请教的神态,拱手说道,“学长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说。” 学子显得更慌张了,他停下来看看周围,脸上露出几分恐惧的神色,凑到宋耀宏耳边小声的说道,“不知兄台怕不怕鬼。” 宋耀宏轻笑一声,“读书人胸口藏一口正气,什么魑魅鬼怪都近不了身。学长不要随意妄言。” 学子见他不信,兴致淡淡的说道,“看来兄台是不怕了,也罢会些功夫的人胆子总要比常人大。” 两人来到一处院落前,这院子里只有一间房子孤零零的占了好大一块地方,四周围墙遮挡,枯树遍布,风一吹过,树枝摇晃,印在窗户上的影子似鬼爪乱舞,风声也如野鬼哭嚎。 学子停到院门前便不再进去,他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对宋耀宏说道,“这里就是兄台住的地方了。本来这里该有两个人的,可是现在就你一个,可能以后也是你一个,如果兄台能住的下来。我叫范宏义,住在隔壁,兄台如果有事白天可以来找我。” 对于这个讲话讲半截的学子,宋耀宏心里是气得受不了了,他一把拉住学子的胳膊,微微用力,问道,“什么叫一个人?这里头有何隐情快告诉我。” 范宏义胳膊痛的脸色发白,他讨饶道,“兄台莫要用力了,在下受不住了。我全都告诉你。” 宋耀宏这才松开手,范宏义揉揉胳膊,脸上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住的房子闹鬼,在你先前住的一个学生已经被吓得休学回家了,不知还来不来,所以你现在是一个人。” 原来分给宋耀宏的是个鬼屋。他会怕吗?笑话,作为曾经的“嗜血天尊”堂堂渡劫期修士,比鬼还厉害还恐怖的妖魔都宰过,即便是现在修为全无,也不会惧怕一个小小的鬼怪。 放走范宏义,宋耀宏带着兴奋之情走向房间,“对别人来讲是避之不及的恐怖之地,可却是我的福地。我在这里练功,甚至是炼制丹药都不会有人来打扰。明日我就准备熬制小还气散。“ 小还气散是修仙界一种不入流的汤剂,只对未突破炼气期的修士有效。它只需要将几种药草按一定比例磨成粉,再用水熬煮成胶,晾凉之后再用刀切成岁末,完全不需要真气的参与,制作非常方便。而且只需每日练功前服用一些,就能修复体内因练功而得的暗伤,加快修炼进度。对现在的宋耀宏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修行良药。 当宋耀宏走到房门前却停住了,因为他听到里面的一个呼吸声,气息悠长有力,显然有个武功不低的人正在屋内。他心中想到,”奇怪,范宏义不是说这里就我一人吗。难道是那个休学的学生回来了。“ 这时屋内传出一个声音,”进来吧,我知道你已经发现我了。“ 宋耀宏便推开门走进去,屋内没有点蜡烛,一片漆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屋内的椅子上。 ”你是哪个门派派进来的探子?“屋里的黑影缓缓开口道,是一个青年男子在说话,”坐下来我们可以聊聊,没准你的敌人和我的一样呢。呵呵呵。“ 黑影的笑声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在黑暗中刺入人心。 宋耀宏心想,”走上与前世不同的道路,真是处处有机关,人人有秘密。不过,我喜欢。“当下他答道,”自然可以,可是若阁下一般藏头露尾,我又如何知道与我交谈的不是一条狗呢。“ ”狗?“那黑影的声音听起来起初非常生气,但很快他又发出自嘲的笑声,笑声里还有一丝悲哀,”呵呵呵,我俩难道不是别人的一条狗?谁的脖子上没系着一条链子?两条狗之间谈话不需要多么光明正大,大家都要留一点做人的面皮,你说是不是。“ 宋耀宏已经在身后打开了火囊,忽然扔出去,火光一闪,他已看清了黑影的脸。他揶揄地笑道,”这不是广山城首富的义子刘倍倍嘛,你什么时候成了一条狗呢。让我猜猜你的狗嘴该向着谁呢?刘健波,你的义父,他是你一直想咬的人吧。“ 黑暗中的刘倍倍站起身来,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既然你已知道我是谁,那就留你不得了。“说着,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剑像是蛇一样弯曲盘旋,上面锋利的剑刃即使在黑暗中也散发着寒光。 ”到了阴曹地府你要记住,你是死在了我刘倍倍的银蛇剑下。“ 剑光如蛇,瞬息之间便要吻到宋耀宏的颈部。 砰。 一声闷响,屋内便再无生息。 几息过后,宋耀宏点燃了屋内的烛台,刘倍倍躺在地上,胸口有一个深深的拳印。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血里面还混杂着内脏碎片。 ”为···为什么?“刘倍倍看着宋耀宏挣扎着问道,说话间他的呼吸越来越弱。 宋耀宏怜悯地看着他,轻声回答道,”你问我武功这样高,为什么还要受人指使来这个破地方,因为我是来破命运的棋局。而你以为武功只有足够高,就能变成人。我告诉你,你错了,那样你还是一条狗,一条牵着狗的狗。“ 刘倍倍眼里闪过一丝不甘,而后就失去神采。 宋耀宏把刘倍倍的尸体埋在院子墙角,反正这里也没人来。回到屋里,他在烛光下盘点此次的收获。 桌子上放着一把软剑,一本剑谱,几张总共两千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个女人用的红肚兜。这些全是刘倍倍留下的。 宋耀宏先把银票收起来,自言自语道,“一个广山城首富的义子身上怎么只有这么点钱,只够我配两副小还气散。”他看向那个肚兜,“莫非这个肚兜的主人是刘倍倍的相好,刘倍倍把银子都花在她身上了。”他把肚兜铺开仔细观察,肚兜上绣着两只鸳鸯,边上还提了一首诗, 往年曾约郁金床,半夜潜身入洞房。 怀里不知金钿落,暗中唯觉绣鞋香。 念完这首诗,宋耀宏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个女人是有夫之妇,啧啧,看不出来刘倍倍竟好这口。”他把肚兜藏好,直觉告诉他这个以后会有大用。 接着,他翻开剑谱,阅读完后他才知道,原来刘倍倍师承银蛇郎君,银蛇郎君临死前才收他为徒,给了他《银蛇剑法》这本剑谱,还有一把银蛇软剑。而银蛇郎君昔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剑客,一身剑法天下少有人敌。他的徒弟刘倍倍则是在他快咽气的时候才接受的传承,剑法基本是自己按照剑谱摸索着练得,否则绝不会这么菜。宋耀宏估么着,刘倍倍若是传承完整,最差也能挡住自己三拳,而自己伤一根手指。 宋耀宏想到自己现在情况,只会一套《真武御魔功》,配合的战斗方式是简简单单的农夫三拳,一点也不符合他超人的气质,他思索到,“我若是学会这套剑法,与人对敌时喊一声‘看我银蛇剑法’,那岂不是美哉。”他在脑海里想像了一遍那种场景,忽然摇摇头道,“不行,银蛇剑法的名字太恶俗,拉低了我的风度。我若是学就要给他换个名字,就叫落星剑法,”他又拿起那把软件,“这把剑就该叫落星神剑。” 他心中按照剑谱调整气息,观想吐纳,丹田立刻就生出了大量灵动如蛇的内力。他调用内力在筋脉里流转,猛然挥剑,瞬间屋内剑光闪烁,蜿蜒不定,如群蛇出动,比刘倍倍使出的剑法威力高了何止一倍。 宋耀宏散去内力,体内又恢复《真武御魔功》的血肉劲力;他观想落星剑法,体内就是灵动的内力。 “从此以后,我可以是雕文书院的宋耀宏,也可以黑暗中的落星郎君,哈哈哈。” 第九章 孟倾国与闺蜜的小冒险 清晨十分,太阳升起,万物复苏。 雕文书院门前,前来上学的学子络绎不绝,其中有不少还是坐着马车前来的。 “倾国,等我一下。”一个明媚的少女自车窗中探出头来,向着前面一辆挂着孟字大旗的马车喊道,全校的学生只有孟倾国一个姓孟,不是她还有谁。 孟倾国掀开车窗,露出她绝美的容颜,她皱着眉头回道,“亦焕,你莫要在大庭广众下大声叫我,我都不好意思会应你。” 江亦焕是孟倾国的好闺蜜,俩人又在同一间学堂上课,每日几乎是形影不离,再加上俩人的相貌都极为漂亮,因此被书院里的男生称为,“雕文双娇”。 江亦焕跳下自己的马车,打发车夫回去,有急忙上了孟倾国的马车,嘴里笑道,““哎呀,不好意思,见到我的小美人我一时没忍住。”她捏了捏孟倾国的脸蛋,又说道,”可恨我生为女儿身,不能于倾国你结为百年之好。“ 孟倾国躲开她的手,脸上升起一丝红晕,嗔怪道,”亦焕,你讲这话羞不羞。你若是再调笑我,我就赶你下去了。“说完,孟倾国撅起红唇,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江亦焕一眼就瞧破了孟倾国的虚实,她扑哧一声大笑起来,揉着肚子说道,”哎呦你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像什么吗?像一只兔子,尤其是吃了草莓的兔子。“ ”哼,你才像兔子呢。“孟倾国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两人在车里打闹起来。 ”好了,好了,我认输。“江亦焕被挠的发丝散乱,额头渗出香汗,她双手抱拳讨饶道,”请梦美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会献上薄礼以表敬意的。“她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 孟倾国整整衣衫,好奇地问道,”里面是什么?不会是你绣的仕女图吧,要是的话,我可不敢要,你还是给你未来的夫君吧,哈哈。“说完,她掩嘴笑起来。 江亦焕给了孟倾国一个白眼,她打开包裹,里面是俩套书院男生传的青色长衫。她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们书院昨天来了个通过测试的男生吧。我听我父亲讲起,今年的测试非常困难,大家一开始非常不看好那个男生,谁知道那个男生竟然打败所有竞争者,最后通过。一会儿我们两个换上男学子的服饰,去看看这个男生是个什么样子。“ 孟倾国手指摆弄额前垂落的发丝,为难道,”还是不要了吧,先生会生气的。“ 江亦焕挥一挥衣袖,不在乎的说道,”哎,那个老头,管它作甚。“ 其实孟倾国心里也有些好奇,最后也同意了江亦焕的提议。 雕文书院男子学区,红卢学堂。 宋耀宏已经坐在座位上有一段时间了,他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需不需要安安静静的坐在学堂里上课,”我感觉我现在就是在浪费时间,反正先生讲的我以后也不会用到。不如我现在偷偷的溜出去,找个背风的地方晒晒太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他看着台上那个表情严肃,正在一本正经将《论语》的先生,心里想到,”只要他一转身往黑板上写字,我就溜出去。 先生讲完一段,放下书,向学子们问道,“谁能解释一下‘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句话的意思呢。” 底下坐的学子默不作声,忽然有个人小声说道,“让那个新来的回答吧。” 接着又有几个声音响起, “对啊,听说是乡下来的天才。” “乡下的天才也是天才,比我们要强百倍。” “听说是出人意料的黑马。” ···· 宋耀宏扫视一眼,心里想到,”这群小孩子是存心想看我出丑啊。“想想看如果他不是有着前世五百年的记忆,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少年,在乡下那种地方先生教书除了死记硬背别的也不会教啊,等下站起来回答肯定是结结巴巴的说不会,而等他的不就是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吗。 ”只学习却不思考,就会迷惑;只空想却不学习,就会疑惑。”宋耀宏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流利地回答了先生的问题,坐下后他心里想到,“早晚我要治一治你们这群小屁孩。” 先生心中也很惊讶,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对宋耀宏说些什么鼓励的话,要不然就会让这个学生受到同学们更多的孤立,只能给了宋耀宏一个赞许的眼神。 “下课。” 学生们立刻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聊天吹牛。 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个学生,宋耀宏一看就认出了她们是孟倾国和江亦焕,心里一阵高兴,立刻站起身来走过起。可等他走进了心里不禁有些好笑,他心中想到,“这回倾国女扮男装实在是太失败了,仅仅是把脸上的胭脂口红擦去,可是描眉还在,身上还带着脂粉味。不但是我,其他人也能看出来他俩是女的。不行,我得护着她,免得被人趁机占了便宜。” 其他学生确实看出了孟倾国和江亦焕是女儿身,可是他们为何要点破呢。 刘封龙和他的好友立刻就把两人围在一起,他脸上堆满笑容,拱拱手道,“俩位兄台看起来有些陌生,肯定是别院的同窗了。本人不才,愿带两位参观一下红卢学堂。”说完,他就要把手搭到孟倾国肩膀上。 孟倾国吓得花容失色,想要躲开,可是周围全是刘封龙的人,她躲也没法躲。 这时,一个人掐住了刘封龙的手腕,刘封龙立刻痛的哇哇大叫起来。 宋耀宏一把甩开刘封龙的手,对孟倾国笑道,“虽然我是昨天刚到的,但对红卢学堂也很熟悉,愿意为俩位带路。” “你就是今年通过测试的那个人?”江亦焕吃惊的打量着宋耀宏,她本以为会是个又丑又土的男生,没想到宋耀宏竟然长得还蛮帅的,身材看起来也很强壮,她脸忽然红了。 宋耀宏微笑着回答道,“没错,我就是。”接着他又对孟倾国拱手道,“孟兄,上次一别实在匆忙,我没来得及介绍自己,我叫宋耀宏。” 孟倾国吃惊的指着他说,“是你,我刚刚看你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上次实在是多谢宋兄了。”是啊,上次孟倾国在大街上第一次见宋耀宏时,他衣衫破旧,发髻散乱,脸上满是污垢,仅比要饭的乞丐好一点。而现在眼前的这个人,身材挺拔,气度不凡,与印象里的完全是两个人。 孟倾国不由得说道,“那就有劳宋兄了。”说完她就有些后悔,“我这是怎么了?我和他只见过一次啊,为什么就一下子答应了呢。我肯定是发烧了。”她感到脸颊发烫。 这时刘封龙揉着手腕忽然叫到,”不行。“ 宋耀宏有些生气了,他问道,”你算老几?“ 刘封龙的好友,身材胖胖的邹奇正站出来说道,”凭我们老大是书院的金牌小霸王。“ 另一个好友,身材干瘦的诸学文接着说道,”而且还是真刀真枪靠自己的得到的称号,不是靠家中长辈的庇护。“ 刘封龙满脸得意的表情,嘴里却用不屑的语气说道,”哪里哪里,都是靠朋友的抬举,金牌小霸王实在是过奖了。“ 宋耀宏伸出拳头,嘲讽道,”那不知你这个金牌小霸王能挡我几拳?“ 刘封龙感到手腕上的疼痛,吓得脸色发白向后退了一步。 邹奇正却不屑的说道,”靠拳头打打杀杀是下层人才干的事,我们还未生出来时就注定是上等人了,怎么可能用这种低级方法。“ 诸学文双手叉腰,挡在刘封龙前面,他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宋耀宏说道,”没错,我们都是靠脑子解决问题的,这才是上等人的处事方式。即便你在肉体上打败了我们,我们也会在精神上嘲笑你。“ ”噗,“宋耀宏听完一口口水差点咽进气管,他好气又好笑的问道,”那你们说怎么用脑子解决问题呢?“ ”赌。“刘封龙跳起来回答道,”去白金大赌坊赌牌九,一赌定输赢。“ 江亦焕拉住宋耀宏的衣袖,用担忧的语气轻声说道,”宋兄千万不要和他赌啊,我听人说刘封龙的赌技是从一个有名的赌王那里学来的,书院里无人赢过他啊。“ ”是啊宋兄,“孟倾国亦劝解道,”都怪我俩多事,你家境不富裕,与他赌输了可怎么办啊。“ 刘封龙的好友们纷纷叫起来, ”怕了吧。“ ”怕是连赌本也没有呢。“ ······ 宋耀宏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意,忽然说道,”好,我赌。“ 刘封龙一拍手掌,高兴的喊道,“好,你可不要失约啊。咱们就今天下午去白金大赌坊,我看你应该没什么钱,赌本就一百两好了。”接着他又对孟倾国和江亦焕说道,“还望到时两位兄台也到场,免得宋兄一个人,哈哈。” “我们一定会去的,看宋兄怎么让你出丑。”江亦焕凤眼圆睁对刘封龙说道,接着她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宋耀宏轻声说道,“我平日里早看刘封龙不顺眼了,可是我又不会赌牌。希望今天借你之手帮我出一口气,这一百两就当是我谢谢你了。” 孟倾国也皱眉道,“宋兄就收下吧。” 宋耀宏看着孟倾国笑了笑,“不必为我担心,钱我还是有的。下午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十章 输到学狗叫 白金大赌坊的二楼是一个个单独的小包间,每个包间内装修得具是富丽堂皇,从镀金的门把手到镂空的雕丝烛台,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能进这里赌博欢愉的人除了堵资要两千两以上,还要有一定的权势。 刘封龙作为广山城首富的独子,即便赌金只有区区一百两,他也被赌坊的老板李还金请进了二楼装修最为豪华的包间,醉金室。在李还金看来,刘封龙现在赌多少无所谓,重要的是他有了这种兴趣,等以后继承了家业不知会赌多大。到那时,刘家的银子只怕会像水一样流进他的口袋。 李还金眼前似乎出现一条银色的河流,嘴角不知不觉间咧到了耳朵根。他招过旁边赌场的一个伙计,问道,“今天于刘公子对赌的是哪家的少爷?” 那伙计模样干练,早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打探清楚,当下他便流利地回答说道,“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子,叫宋耀宏。他与刘公子因为争风吃醋,被刘公子一激,就答应了这次对赌。” 李金还听后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诶呀,搞这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是哪个贵人呢。一会你告诉荷官让他来个阳关三叠。” 伙计露出疑惑的神色,恭敬的问道,“老板,这阳关三叠是何解释啊?” 李金还哈哈一笑,得意之色尽显脸上,他拍拍伙计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跟了我已有六年,我看你聪明伶俐,更是对我忠心耿耿,是时候教你一些赌桌上的小门道了。你看今日,刘公子与那穷小子对赌,肯定是必胜无疑。但若是他一下就赢了,我们怎么能让他既高兴又难忘呢。我让荷官发牌时先有意偏向刘公子,他拿到好牌心中必然高兴,再发给他一手烂牌,他心中必会难过且紧张,最后再发给他好牌,让他赢了,他心中的兴奋之意必回比发第一副牌时要高。你看刘公子的心不就像是从一座矮峰上掉下山谷,又被拉到更高的一座峰顶上,我保正他好几个月都忘不了这件事。” 伙计满脸倾佩之色,语气更加恭顺了,“原来这就是阳关三叠。”忽然,他看到门外走来一个少年,便指着说道,“老板,那个少年便是于刘封龙对赌之人。” 李还金向大门处看去,一眼之下便愣住了,心中不禁感叹一声,真是翩翩少年郎。那少年一身青衫穿在身,手持一把折扇,双眉入鬓似飞剑,两眼清澈如寒泉,顾盼之间一股遗世独立的华贵气息淡淡流出,似幽兰之香,近处不浓,远望不淡。他下意识的问了伙计一句,“这就是那个穷小子?” 他心里早就把一旁的伙计骂了千遍,“如果他是穷小子,那我们岂不是成了要饭的?”以他多年待人接物的经验,只有那种最顶级的豪门望族的嫡传子弟才能有如此的气质,这个少年定然是不知哪个家族的公子来广山城里微服巡游。 宋耀宏刚一进入赌坊,就见到一个身着锦缎长袍,满脸油光的胖子大步走来。那胖子还未到跟前便拱手笑道,“这位公子定是宋耀宏宋公子了,鄙人是这白金大赌坊的老板李还金。刘公子已经在二楼雅间等候多时了。” 这时孟倾国和江亦焕跟着走了进来,两人依然穿着男装。孟倾国对宋耀宏喊道,“宋兄我以带了两千两的银票,你不必担忧刘封龙提筹压你。” 李还金的眼光是何等老辣,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人女扮男装,而且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他心中想到,“我果然没有猜错,能让两个大家小姐作伴的人身份绝不简单。我得让伙计告诉荷官不能耍手段了,触怒了这位公子我可承担不起。”可他向身后一看,伙计早已没了身影。 宋耀宏心里根本没把这次对赌当回事,他主要是看孟倾国对此有兴趣,想着不但能和她一起逛街还能让她高兴,就答应了下来。他看着孟倾国紧张的小脸透出迷人的红晕,银牙紧咬,鼻尖渗出细细的汗珠,心中升起无穷爱意。那老板讲的什么他完全没记住,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一会儿来个阳关三叠,逗逗倾国。” 李还金想要呼唤伙计,谁知宋耀宏一拍折扇,不容置疑的说道,“那你带路吧。”他只得带着宋耀宏三人来到二楼醉金室。 醉金室内中央是个巨大的蒙皮大桌,一个身着短袖绿褂的荷官站在桌子中间,桌子的一边刘封龙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看到宋耀宏进来了,嘲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从他人那里苦求,凑够了银子。你这是何必呢,难道借的银子不用还吗?你现在只要跪下来怪怪学两声狗叫,这个赌局就算你赢了。你看你不单可以换了借的钱,还能白得一百两,何乐而不为。”他又对孟倾国和江亦焕笑道,“可叹两位涉世未深,不明白只有像我这样的才子才能配于二位结交。” 刘封龙的十几个好友站在室内靠窗的位置鼓噪起来,邹奇正喊道,“刘公子真是慷慨,两声狗叫就能换一百两。若让外面的人听见了,那广山城里岂不是满城犬吠。” 诸学文又接着喊道,“非也非也,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得到这个机会吗?只有刘公子看的上眼的人才行,比如今年测试的唯一通关者。” “是啊是啊,刚刚我差点脱口而出一声汪汪。” “钱兄,你已经叫了,可惜没得银子。” “哈哈哈。” ······ 江亦焕气得蛾眉倒竖,怒道,“我出两千两,谁能从城东门一直犬吠到城西门就给谁。你们谁敢?” 众人皆闭口不答。 宋耀宏手拍折扇,对刘封龙轻蔑一笑,又对荷官道,“开始发牌吧。” 李还金对荷官使了个眼色,他的意思是不要做手脚。 荷官对他眨眨眼,意思是伙计已经告诉我了。 李还金这才放心里去,他关上醉金室的房门时,心里忽然觉得什么是不对头。他看到伙计自一个包间出来,问道,“刚刚我的话你传道了吗?” 伙计低头答道,“您放心,我传到了。”等李还金走了,伙计再次进入包间,里面并没有在赌博,五六个大汉手持利刃坐在赌桌上假寐,而荷官则胸口插着一把刀躺在地上抽搐。“ 里面领头的是一个独眼汉子,他见到伙计进来了问道,”李还金怀疑你了吗?“ ”没有,“那伙计揉揉脸,拿下一个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凶狠的面庞,他厉声说道,”不过我们今晚去了黑市必须马上离开,六扇门的狼狗已经嗅到我们的气味了,哼哼。“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淫荡的笑容,”不过走之前我们可以爽一把。隔壁有两个化男妆的小娘子,够我们六个兄弟分了。“ ”是吗?“假寐的几人纷纷睁眼,笑道,”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一会儿老大和六子一人开一个头水。“ 六子假装的伙计笑道,”自然,马上我就给他们加点迷魂香,让他们变成木头人看着我们兄弟的好事。“ 这六人就是近年来在绿林声名鹊起的,”摸灯六侠“。 此刻醉金室内,刘封龙发髻散乱,表情狰狞的叫到,”不可能,我的牌怎么把把都是臭牌,一定是你出老千。“ 宋耀宏心里也是奇怪,他只不过用劲力震荡赌桌,依靠他入微地控制力控制了一次骰子,结果三次都是他赢。他神色平静的反驳道,”你哪只眼睛见了?如果你不要面皮,愿赌不服输,我就当你迟到没来,金牌小霸王的名号还是你的。“ 孟倾国激动的满脸通红,刚开始时她担心的手心里都是冷汗,没想到宋耀宏鸿运当头把刘封龙赢得三局尽输,当下她便喊道,”宋兄你可让我好生担心,你莫要为难刘封龙了,他只是一个模样早熟的孩子罢了。“ 宋耀宏听到孟倾国说到”好生担心“,心中便觉得今日过得十分满意,道,”我亦看刘兄只是个孩子,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孟倾国刚说完话就觉得自己孟浪了,她心里想到,”不知宋兄会如何看我,希望他没注意我的话。“她躲在了江亦焕的身后,低头不敢让宋耀宏看见自己的脸,可一双秀目仍不住的看向宋耀宏。” 刘封龙双手按在赌桌上喃喃自语,”我金牌小霸王说到做到,愿赌服输。“ 诸学文和邹奇正跑过来拉住他,劝道,”不要啊,大哥。这样丢脸的事让小弟们来吧。“ ”汪汪汪。“ 他俩一起学起狗叫。 其余十几个人也一齐叫道,”汪汪汪。“ 砰。 刘封龙一拳打到桌子上,众人停止犬吠,他红着眼声嘶力竭的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学。“ 这时,一个伙计端着一个烛台走了进来,见到室内的情形楞了一下,这才放下烛台,给荷官打了个眼色。 荷官虽然佯装镇定,但他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不怪我,事情和我安排的不一样啊。“他回给伙计一个求助的眼神。 刘封龙嘴巴微张,仿佛喉咙里堵了块石头,他艰难的说道,”汪···“刚说出一个字,他就摔倒在地上。 ”大哥“,邹奇正想去扶一下刘封龙,他就感到脑袋发晕,天地倒转,一下子也晕倒了。 咯噔,咯噔。 一时间连同荷官在内,刘封龙的其余好友纷纷晕倒在地。 六子哈哈一笑,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拍拍手掌向门外喊道,”都进来吧。“ 门开了,摸灯六侠其余五人鱼贯而入,那独眼大汉拍拍刘子的肩膀称赞道,”干得不错,那两个娘们你可以先选一个。“ 最后一人想去关门,可是回头一看,门不但关上了,还上了锁。”奇怪?“他摸摸头,刚想说出来,就感觉脖子湿了,他伸手一摸,鲜红的血液沾满了手掌。”是我的血吗?“他最后想到,随后失去了意识。 宋耀宏把孟倾国和江亦焕放在角落藏好,一步步走到摸灯六侠前面。 独眼老大吃惊的指着他问道,”你是何人?“ 宋耀宏并不回答,他的心里已对这六人判了死刑,因为他们触碰了他的逆鳞。他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神色冷漠,语气冰冷地说道,”我一直是个和善的人,从不吝啬于给别人最后一次机会。但是龙有逆鳞,触之则死。你们想对我最爱的人不利,对不起,你们只好去死了。“ 孟倾国就是宋耀宏的逆鳞。 第十一章小化身,难懂人心 醉金室内剑光似鬼,刁钻狠辣,宋耀宏手持软剑几招间就把摸灯六侠杀得只剩一个,仍旧是青衫飘飘,身上未沾一丝血迹,“看来换了招式,打斗起来样子就是比我先前要帅一点。用拳头虽然可以能更快的砸扁他们几个,但一会儿倾国醒后,我的形象难免要野蛮几分。” 独眼老大因为功力最深没有像他的同伴一样,死在宋耀宏的第一招剑下,但他的左肩至肋下有一道巨大的伤口,深可见骨,如果他不赶快医治即便宋耀宏不杀他,他也要因失血过多而死了。面对宋耀宏紧接而来的第二剑,独眼老大瞳孔放大,自知不能抵挡,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心头,忽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你用的是不是银蛇剑法?” 宋耀宏收住剑身,一把抵在独眼老大的脖子上,冷冷问道,“那又如何?”他心中却在想,“难道银蛇剑法练的人很多,否则怎么随便一个蠢贼都能看得出来,我落星郎君的身份难道不能用了。” 独眼老大听到他的回答,长舒一口气,硬是在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挤出几分笑容,“这都是误会啊,咱们其实都是一家人。我这次前来广山城是受了一个神秘人的邀请,他告诉我到了广山城内自会有一个使银蛇剑法的人来接应。这银蛇剑法的传承向来是师傅死前才教会徒弟,天底下不会出现第二个会此剑法的人。我一见到少侠使出的银蛇剑法独到老练,就知道您是我们要等的人。” 宋耀宏心中一喜,暗想自己落星郎君的身份还是独一份,至于独眼老大说的事情,八成是刘倍倍的麻烦事,他自然是不用去管的,当下他问道,“可是我杀了你的手下,咱俩的仇可解不开了。” 独眼老大眼神一亮,欣喜地说道,“没事,反正我也不准备让他们活着出城。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公子···“独眼老大还想说什么,可忽然眼前一黑,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宋耀宏在解决掉独眼老大后,又拿起摸灯六侠其中一人的短刀,在每具尸身上划了两刀,伪造成他们自相残杀的样子,喃喃自语道,“几人发现迷晕的学子中有首富的独子刘封龙,决定将其绑架以向刘健波勒索巨资,在对将来赎金的分配问题上发生争执,进而拔刀相向,无一人幸免。” 忙完后,他在十几个学子的身上点了一指,接着立刻躺到孟倾国身边佯装晕倒。 “我的头好晕啊,我刚才怎么了?”诸学文第一个醒过来,他揉着太阳穴慢慢站起来,一眼望去,同学们躺了一地,顿时大叫道,“快来人呐。” 声音吵醒了众人,刘封龙也迷迷糊糊地想要爬起来,可他感到身上压了一个重物,伸手去推竟然推不动,不禁大喊道,“来人,把我身上的东西拉走。” 邹奇正闻言跑过去,一看之下两腿战战呆立当场,指着刘封龙语气颤抖道,“老···老大,死···死人。” 独眼老大死不瞑目的尸身死死地压在刘封龙身上。 刘封龙疑惑地反问,“哪里来的死人?”他再一推身上压得重物,独眼老大的脑袋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了过来,与他一目对两目。 啊。 刘封龙惊恐的惨叫响起,空气里飘起一股尿臊味。 一场闹剧引发的血案终于落下帷幕,时间却已是傍晚时分。 宋耀宏回到自己在书院的房间,屋内已是黑洞洞的,他并没用急着点蜡烛,而是自怀里掏出两样他下午在赌坊从摸灯六侠尸身上随手捡来的东西。 一个是块泛着莹莹蓝光的玉牌,玉牌上一面雕刻着“黑市”两个字,另一面则是刻着一副简易的地图,表示黑市在城中的具体位置,地图的下方被人写了一行字,“一月每逢三六九,巳时开来未时关。” “我前世就听人说过,城内有一处黑市,里面卖的全是市面上没有的珍稀物,而且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哪怕是弓弩铠甲,盗抢赃物。当时我不以为然,没想到它是真的存在着,这块玉牌便是进入黑市的凭证。算算时间,今晚我就可以进去看一看有没有我需要的药材。” 他又打量起第二件事物,一块人皮面具,经过这块人皮面具伪装的六子连宋耀宏大意之下都没能察觉到,可见它的制作有多么精良。宋耀宏把面具戴在脸上,借着玉牌发出的蓝光,他看到洗脸水里倒映着赌坊伙计的脸庞。他又在脸上一阵揉搓,刘倍倍的脸出现在水中的倒影上。 “每一张脸到代表一个身份,我有了这张人皮面具岂不是有了许多身份。有时我是我,有时我又不是我,哈哈哈。” 刘府,刘健波书房内。 “废物,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刘健波听完属下的汇报后,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的咆哮起来,“四个城门驻守的兵士向我报信说没见到人,你们在城里找的也这么说,难道那个混账东西还能长翅膀飞走不成。” 那个属下名叫刘华,他也感觉委屈,辩解道,“您让我们几个会些拳脚猫功夫的人去捉刘倍倍,那不是用面条钩秤陀嘛。刘倍倍的银蛇剑法耍起来那叫一个厉害,我们跟他对上了,他刷刷几下,我们就都得成了他的剑下亡魂,那来得及跟您汇报。以我看,刘倍倍肯定早就逃出成了,守城的兵卒也见到他了,可那些兵油子拼命的本事没有保命的绝招一大堆,他们定是装作没看见,说不定还恭恭敬敬地帮刘倍倍开了城门呢。他们说没看见,只不过是怕受长官责骂才如此说的。” 刘健波听得脖子上青筋暴起,他随手抄起桌案上的茶杯,一把扔到那个刘华脸上,“给我滚,办事不利,牢骚还一大堆,你回你老家放牛去吧。” 刘华脸上被茶杯一砸,额头划了个口子,血水混着茶汁流下来。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动也没动的恭敬的说道,“那老爷保重了,希望老爷念在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为老爷干了八年的活上,赏我几个买牛的钱,毕竟乡下的牛实在太贵,不是我这样低薪资的人买得起的。” “你···”刘健波觉得喉咙里堵了个火球,噎得他说不出话来,他手在案几上一阵摸索,摸到了一尊玉佛就要再砸出去。 吱呀。 门户然开了,刘府的老管家刘有匆匆进来伏到刘健波耳边说了一段话,刘健波听完就面露喜色,说道,“府里面办事最可靠的人还是你啊。” 然后他指着刚刚挨砸的刘华道,“你去跟刘管家一起去捉拿刘倍倍。” 刘华随刘有出了门,小声的问道,“爹,你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刘有用袖子擦掉刘华脸上的血水,说道,“今日在白金赌坊发生一起盗匪内讧事件,几人全部自相残杀而死,我觉得事情过于离奇,就去义庄查看他们的尸体,结果我发现他们身上的好多伤口是死后所受的,而这竟是为了掩盖他们原来所受的致命剑伤,银蛇剑法。” 刘华听后心里并无一丝高兴,反而不愤道,“遥想父亲当年在王大人麾下时是何等风光,如今偏偏要在刘某这等铜臭之徒下效力。当年,爹你为何要接下王大人那件谋算。” 刘有抚须不谈。 城东流云坊,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遍布一些做鞋,染布的作坊,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在附近上工的穷人,每日辛苦劳作后身酸体痛,天黑以后立刻会休息以备明日的苦工,坊内静的连狗叫都没有。 宋耀宏身着夜行服,头戴垂着纬纱的斗笠,站在流云坊的入口,心中不禁暗叹一声,“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黑市竟然藏在如此破落之地,怪不得前世他走遍全称也找不到。” 这时一个半大的孩童自角落里走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用一双眸子在反射着一点星光。他走到里宋耀宏半丈远的地方停下,用稚嫩的声音小声的说道,“看这位大侠的打扮,定是要来进黑市的。我叫小辇,对黑石的事情门清的很,你要是雇我当向导,保证你用最少的时间买到最好的货。” 宋耀宏听着心里觉得有趣,随手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扔给他,“带我去里面最好的药材店。” 小辇接过银子放嘴里咬了一下,接着笑道,“好嘞,包您满意。” 宋耀宏跟着小辇转了几个胡同,停在了一处有亮光的院门前,他也看清了小年的长相,是个约莫有七八岁的孩子,脸蛋衣服都脏兮兮的,和叫花子一样。 只见小辇上前敲门,不一会一个长脸汉子探出头来,看看小辇,问道,“今天里面没有剩饭,你明晚再来。”说完就要关门回去。 小辇立刻拉住长脸汉子的衣服下摆,笑道,“这次我可是带人来的。” 那长脸汉子这才注意到黑暗中的宋耀宏,皆因为宋耀宏站在暗处时,无声无息,似一棵柳树般不引人注意。他又看了宋耀宏的斗笠一眼说道,“信物,还有黑市里不准蒙面。” 宋耀宏把玉牌拿在手里晃了一下,再摘了斗笠,长脸汉子这才打开大门放他进来。他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暗想,“幸亏今日我多准备了一下,否则就只能偷偷潜入了。” 等他进来时,身边的小辇早已没了身影,“没想到刚进来就被骗了一次,罢了就等买个教训。” 黑市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店,每个商店门前都挂着一个灯笼,灯笼下垂着店铺的名字,有卖肉的,有卖酒的,有卖兵器的,但最多的还是药材店,有十几家之多。 ”那一家有我需要的药材呢?“宋耀宏不仅犯难了,”难不成我要一家家的去问,那我炼制小还气散的消息不传的满天飞吗?“ 这时他衣袖一动,小辇跑到了他的身旁,他拿着一个馒头吃着,怀里还揣着五六个馒头,满头大汗的对他露出歉意的表情,”对不起啊大侠,我实在是太饿了,就先去拿了几个馒头。我这就带您去最好的药材店。” 第一章 无罪当诛 活百坊是黑市中一个传承超过百年的老店,这家店从外面看毫不起眼,里面的装饰也是普普通通,丝毫没有一个百年老店应有的样子,破旧的药柜,年轻的嘴上刚刚长毛的药师,生了铜锈的盘秤,让走进来的人一眼看去感觉这家店快要倒闭了。 宋耀宏暗暗皱了一下眉头,心想道,“难道这家店就是黑市里最好的药房了吗?我怎么看都像是一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黑店。莫非小鬼与店老板有什么约定,把我当肥羊送进来宰。”心里想着,宋耀宏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剑柄。 小撵不知他心中所想,刚一进门就熟络地朝药师喊道,“张老哥,我给你带了一个客人,快让我喝两口过饥茶。”说着他伸手拿起柜台上放的茶壶,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那药师叫张茯苓,去年接了他爹的店。 宋耀宏的剑已经拔出了一寸,他决定要给这俩人点教训瞧瞧。 ”爽,“小撵一口气喝完,苦的小脸皱成一团,可嘴里却高兴的说道,”张老哥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我尝着已经有张老爹一半的水平了。“ 张茯苓夺过茶壶,冷哼一声道,”每次你带个客人都要喝我一壶茶,你可知道就算你带的一百个客人花的银子也抵不上这一壶茶的价值。如此下去,我老爹留下的家当就要被你喝空了。“ 小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张老哥,等我以后成了大侠,挣了大钱我就给你盖一座金子做的药房。“ 茶壶中的汁水在两人抢夺中有一点洒在了地上,墨绿色的茶汁散发出一股苦涩清凉的味道,宋耀宏鼻子嗅了嗅,把剑又插了回去,开口问道,”这过饥茶是不是又叫小润腑散,用了金蝉梨,过地虎,白目莲,秋收果等十几种药草熬制而成,喝完后可以调节六腑,滋养因过度饥饿而造成的胃部暗伤。“ 张茯苓捧着茶壶呆住了,”你···你是如何知道我家祖传秘方的?“ 宋耀宏心中已经肯定活百坊是一间符合他要求的药房,小润腑散是修仙门派给杂役弟子的入门福利之一,虽然简单,但所需的药草凡间也是罕见。而这家药房的老板能熬制小润腑散,那炼制小还气散的材料应该也不差。 想通以后,宋耀宏拿出一张纸来,放在柜台上,并不回答张茯苓的问题,而是说道,“照这张方子上抓药。” 张茯苓还想问下去,可他一看柜台上的药方就入了迷,喃喃道,“火龙干,七星草,金柳石,蹄复,几样草药搭配起来实在是妙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诶,后面怎么撕了一个角。“药方少了一部分,张茯苓心里焦急万分,他抬起头来对宋耀宏语气诚恳的说道,”公子您需要的草药我这儿都有,合起来大概要一千五百两左右。不过若是公子能把缺失的药方告诉我,我不但把药草白送您,还会给您两万两白银。“ 宋耀宏把俩张银票甩到柜台上,不屑的说道,”你看我是缺钱的人人吗?不要在讲些废话了,赶紧抓药。“ 小撵听到张茯苓说两万两买药方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伸出手指算了算,叫道,”乖乖,我十个手指都数不出两万两来。如果换我,一万两我就能卖了。“ 再抬头看时,宋耀宏已经提了几包草药出门了,小撵立刻跟了上去,宋耀宏扭头对他说道,”你可以走了,我需要的东西已经买完了。“说完,又是一锭五两的银子抛进了小撵的手里。 活百坊又安静下来,张茯苓起身关上了门后拿起笔把刚才的药方又写了出来。接着他自柜台下面搬出一个铁盒,铁盒上有两个刻着数字的罗盘,他默默转动两个罗盘,只听磕的一声,铁盒开了,露出里面放的一本书。 张茯苓小心翼翼的把书拿出来,一页页翻着,书是一本普通的《论语》,可每个夹缝里都夹着一张残缺的药方,那都是他祖上在行医的过程中积累下来的。 忽然他在某页停住了,这一页夹的是他父亲死前念念不忘的小还气散秘方,他把自己写的药方与书里夹页中的一一比对,完全一样,也是少了几位药材。 恍惚间,张茯苓看到了缠绵病榻的父亲对他说道,”以后你若是找到小还气散秘方,上坟的时候不要忘了给我烧一份。咳咳,我真是快死了脑子都不灵光了,我找了五十年都找不到,你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父亲你看着吧,我就要得到秘方了。“张茯苓的眼神坚定起来,他心中一发狠,起身走到药房后面的草房里,那里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粗糙大汉。 那大汉听到有人进来,艰难的睁开一只眼,一只手握住了身边的刀柄,看到是张茯苓才松开了手,喘息着笑道,”我就猜到救我的人是你,黑市里唯一一个不买雷老虎面子的人,张茯苓。你外号叫给钱活命张菩萨,人们常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可你却救了我,一个衣袋空空的丧家之犬,而且还是命不久矣,莫非你是一个有善心的人,咳咳。“汉子咳嗽起来,胸口上缝合的伤口崩开,把他衣服上褐色的血迹又染成了鲜红。 张茯苓拿出一个黑色布卷,展开铺到地上,一枚枚锃亮的银针插在黑布上,他熟练的用银针替大汉止血,语气冷漠的说道,”我救你自然是有我的用处,一会儿我就为你施展九针夺命术,激发你体内剩余的生命力,让你立刻生龙活虎,不过那样你就只能活三个时辰了,时候一到你会筋脉尽断而死。我知道你和雷老虎的仇怨,三个时辰足够你去报仇了,不过我还要你去帮我办件事,来当作报酬,你同意吗?“ 那大汉听后哈哈大笑道,”如果我不答应以我的伤势也是晚些死,既然答不答应都是死,还不如和仇人一块死,来吧。“ 一时间,柴房内烛火摇曳,紧要的牙根掩盖了痛苦的低吟。 低沉的夜,张茯苓持三柱清香跪倒在父亲的灵位前,祈祷道,”求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事成,我已经嘱托了李铁拳不伤那人性命,只要他把秘方叫出来。“ 宋耀宏一人走在黑暗的小巷内,刚出巷口他便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几丈远的地方,浓厚的血腥味顺着风扑面而来,他掩鼻问道,”阁下一个将死之人,不赶快找个风水宝地躺进去荫庇子孙,却在这里吹什么冷风。“ 那黑影冷冷一笑,眼睛似乎都在黑暗中亮起光来,”可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别人的事如果没做到,死了都不安稳。“ 宋耀宏抽出软剑,剑光粼粼,似星光闪烁,他向黑影踱步而去,说道,”如此的话,我来帮阁下一把。“一剑挥出,剑光如龙,黑暗的长街似闪过一道霹雳,照亮前一刻还躺在柴房里重伤等死的李铁拳的脸,他浑似身体完好无恙,瞬息间双拳变掌,夹住了刺来的软剑。 宋耀宏剑势再变,手腕一抖,剑身如蛇一般扭动,刷刷两下剑尖就要刺入李铁拳的眉间。 李铁拳大叫一声,”好剑法。“口中忽的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凝而不散,似利剑般射向宋耀宏的面门,逼得宋耀宏只得抽剑后退。 李铁拳并未乘胜追击,他轻声说道,”我没有要你命的想法,只要你交出一件身外之物,我便放你离去,绝不阻你。“说话间,他背后的伤口又崩裂了一处,显然他挡住宋耀宏的一剑不像表面上那样轻松。 宋耀宏将软剑入鞘,并不回答,而是疑惑的问道,”你现在强行使用秘法燃烧生命力,不急着和我拼命,你是想去哪?“ 李铁拳不耐烦的叫道,”莫要再啰嗦了,不如我先打晕你,再在你身上自己找。“说着他一拳挥出,拳头上竟然显出金属一般的色泽,如攻城巨锤一般冲来。 宋耀宏运起真武御魔功,滚滚的血肉之力似江河一般在体内奔流,他也挥出一拳,”你是第一个让我使出真实实力的凡间武者。“ 哄。 两拳对轰,周围的大地都震了一震,李铁拳仰面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良久以后,两个差役打扮得人来到此处,将生死不知的李铁拳拖走。 刘府,刘管家卧室内。 一个衙役满面红光的对刘有说道,”经过我们兄弟的审问,那个汉子承认他在活百坊见过刘倍倍,是张茯苓指使他去截杀刘倍倍,好像是要什么东西。“ 刘有把一张银票塞进衙役的袖子里,笑道,”辛苦大家了,这点钱就请大家喝点小酒。不过那个汉子现在在哪?我想见一见。“ 那衙役脸色一变,为难地说道,”谁知那个汉子不经打,我们只是稍稍用了点手段,他就死了。而且死得那叫惨,浑身冒血,没一块好肉,兄弟们看着既害怕又恶心,就把他包在席子里扔到乱坟岗了,估计现在都叫野狗撕成几瓣了。“ 黑市活百坊内,张茯苓闭目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已经冰凉的茶壶。 忽然门外有人来了,张茯苓睁开眼,激动的握住了扶手,”终于,终于等到了吗?“ 咣当。 大门被一脚踹开,进来的却不是李铁拳,而是五个手持利刃的蒙面黑衣人,为首的一人看到张茯苓坐在椅子上,笑道,”嘿嘿嘿,你在这儿正好省的我们找你,你快去阎王那儿报道吧。“ 说完,黑衣人一刀横空,张茯苓血洒五步。 第二章 无恨无憾 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雕文书院内还是一片静悄悄,宋耀宏的房间里却飘出一股药香,幸亏他独自居住,院子够大,没有人闻到这奇怪的气味。 “忙活了一晚上,终于做好了。”宋耀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把一个盘子放到桌子上,盘子里面是一堆灰色的粉末,粉末散发一股药草的气味,宋耀宏只是闻到了气味就觉得浑身轻松,整晚劳累所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光从味道上看,这次的小还气散炼制的非常成功,我想效果肯定也不会差。”他找来一张白纸裁成十张,把小还气散均匀的分包成十份,留下一份,其余的和那个肚兜一起放好。 他起身来到院子里,服下小还气散,药刚一入口便感觉喉咙像是燃烧起来,让人想赶紧喝几口水。可宋耀宏知道吃完小还气散是绝不能喝水的,因为一喝水,药剂就会流到胃里,凡人的胃是承受不了此药的药力,会被腐蚀的千疮百孔,人会剧痛而死。正确的做法是将药剂存于喉咙处,不能吞咽,起身练完功后,再将药剂突出,而此时药剂的药力早已顺着人体喉部娇嫩的表皮渗入血管。所以说,如果没有师傅带入门,在修仙界你就算捡到灵丹妙药也不知道怎么服用。 宋耀宏运起真武御魔功,浑厚的药力在他血液里流淌,滋养壮大他的血肉之力,一时间他吸气如雷,呼气带风,口鼻处喷出的吐息,似一条白蛇凝而不散,冲出一丈远。感受到自己的功力更加深厚,宋耀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抬起手向着院中的枯树挥出一拳。 砰。 枯树的树干发出一声闷响,出现一个寸厚的拳印,拳印四周是触目惊心的裂痕。然而,宋耀宏出掌的地方明明是在离枯树几丈远的地方,那又是如何击中枯树的呢? “破空拳,真武御魔功配套的第二式拳法,可以让劲力离体后形成一个肉眼不可见的拳头打击敌人,很好很强大,可是招式依旧粗鄙难堪。”宋耀宏看着枯树上的拳印自言自语道,抽出腰间的软剑,几下就把枯树上自己造成痕迹刮得干干净净,防止被他人了解到自己的水平。 忽然,他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将软剑入鞘,整理整理衣冠,装作正要出门的样子。 门外走来的是宋耀宏的邻居范宏义,他正低头路过,忽然就有人从背后拍了拍肩膀,吓得两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当他颤颤巍巍扭过头发现是宋耀宏时才拍着心口长吁一口气,埋怨道,“宋兄走路也没个声音,突然给人来一下,活人都要被你吓过气去。” 宋耀宏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哈哈,我平时走路都是这个样子的,吓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范兄你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胆子可不能如此之小,以后成家是要被你媳妇瞧不起的。” 范宏义涨红了脸,竖起指头期期艾艾地辩解道,“谁说我胆子小了,我只是在专心的思考古文经书,你莫要不信,我一定会办件大事让你瞧瞧。” 两人一路争辩着去了学堂。 院内又是空无一人,唯有风过枯枝发出的呼啸,枯树上被宋耀宏用剑刮得一个大疤竟渗出了似人血一般的鲜红色液体,滴答滴答的流淌到地上,地面的黄土一阵翻滚,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风的呼啸也变的阴厉。 这时太阳出来了,朝霞洒满大地,院内好似蒙了一层金纱,刚刚一切的异象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发生似的。 刘府。 刘建波近来脾气非常不好,他因为暴怒已经打死打伤六七个下人了,也是,即便是常人得了个绿帽阿公的名号也高兴不起来,更别提是堂堂广山城首富了。 今天早上,他又因为一个丫鬟左脚先迈进他的书房而怒火高涨,着人打了那个不长眼的丫鬟,再把她送到了青楼,听着丫鬟虚弱的哀求声越来越远,他的心才平静下来。 “刘有,”他叫来管家,抵着额头,显得有些虚弱,“上旬家里不是进了些南洋的珍珠吗,给我拿十二个来。” 刘有小步快跑,端回了一个红绸子盖着的托盘,刘建波先开红绸子,露出盘子里十二个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珍珠来,刘有笑道,”这批珍珠有二十四颗,个个鸽蛋大小,堪称人间之宝。等三月后王大人老母七十大寿时,您把他们献上去,保管王大人高看您一眼,嘿嘿,到时那些想把您挤开的人您一个喷嚏就轰走他们了。“ 刘建波端详着珍珠,眼神迷离起来,他斥退刘有,独自带着珍珠来到后院的一个厢房前,厢房大门上了把锁,两边各守着一个丫鬟,见到刘建波来了,低头行礼道,”老爷好。“ 刘建波挥挥手,一个丫鬟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待刘建波进去后又将房门关上。 厢房内有一个身着红衣,头戴银簪,眉如柳叶的漂亮女子,她此刻正在房内的书桌上作画,画上是一只艳丽的鸟儿关在华丽的鸟笼里,鸟笼内食水俱全,可是鸟儿眼中的悲伤之意却跃然纸上。 听到有人进来,那女子也不回头就开口说道,”老爷来了,请恕妾身体感风寒,不能招待老爷了。“ 刘建波讪讪的笑道,”没事,没事,我就是进来坐坐。“ 那女子作完了画,转身拿起来递给刘建波,轻声道,”请老爷替妾身点评一下画得如何,画得有无真情实意?“ 刘建波接过画,刚一入眼,两手都颤抖起来,他一把将画撕得粉碎,抬手就是一巴掌把那女子打翻在地,愤怒地咆哮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刘倍倍。我告诉你,自打我纳你为妾,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刘倍倍那个头生反骨的白眼狼算什么东西,竟敢勾引她的义母。等到初六,我就把他皮给剥下来填草人。“ 原来这女子就是去年刘建波新纳的小妾,柳如琴。 柳如琴捂着脸躺在地上,一双妙目里满是仇恨,她冷漠的回答道,”义母?如果不是你,我应该在家等着倍郎的提亲,如果不是你,我和倍郎应该一起叫你义父,如果不是你,倍郎又怎会亡命天涯,而我成了笼中困鸟。你有什么资格生气,该气的人是我,我气这苍天不公,好人没好报,你这等黑心肠却作得人上人。“ 刘建波张了张嘴想再骂几句,可肚子里实在没词,只好拿出红绸子包着的珍珠放在桌子上,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喜欢珍珠,今天特地带些极品送给你,我想你肯定喜欢。至于刘倍倍,以后时间长了,你就忘了。” 说完,刘建波就走了。 半响过后,柳如琴站起身来向门外喊道,“小翠,你来一下。” 门外守着的一个丫鬟走进来,一看柳如琴的半边脸肿了起来,眼泪都流了下来,上前拉住柳如琴的手哭着说,“小姐那刘建波又打你了,不如我们逃吧,省的有一天你被他打死了。” 柳如琴轻轻地安慰她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拿到那样东西才能走。倍郎这几天也联系不上,我让你找的摸灯六侠没想到竟是几个莽夫,自相残杀死光了。”说着,她拿出四颗刘建波留下的极品珍珠交到小翠手里,嘱托道,“你把珍珠换成银钱,赶快打听一下刘建波在何处埋伏倍郎,尽量见到他,就说我在等着他。” 雕文书院。 上了一天无聊课程宋耀宏终于等到了下学的时刻,他伸了伸懒腰,心里想着晚上是睡觉还是出去溜达溜达,忽然他听到一旁传来的窃窃私语, “雕文双娇今日只来了一个。” “会不会是生病了。” “生病了管你何事啊。” ······ 宋耀宏走过去打断他们,问道,“你们在谈论什么?” 那群人里有好几个参加过前天赌坊对赌的学子,其中就有邹奇正,他看到宋耀宏立刻后退一步,厉声叫道,“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们在谈论今天孟倾国今天为什么没来书院的事。”和他一起的好友立刻投给他佩服的眼神, “邹兄,我顶你。” “好样的,宋耀宏你放马过来吧。” “宋耀宏,我们人数是你好几倍,怕了吗?” ······ 宋耀宏心里不禁为孟倾国担心起来,“她真的病了吗?得的什么病?严重不严重?”他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连枯树上的疤痕消失了都没注意到。他现在满心思都是跑到孟府看一看孟倾国,可是每每走到院门口,他又把自己拉了回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去的太唐突,不仅会吓到孟倾国,还会让自己的便宜岳父心生厌恶。只有等到天黑后,他才能去悄悄的看一眼,不和孟倾国说话。 终于太阳在宋耀宏的眼中一点一点地下山了,宋耀宏穿好夜行衣又在屋里焦急的转了好些圈,等到掌灯时分才在夜色里翻墙而出。 “我感觉自己现在做的是采花贼的勾当。不对,不对,我怎么会像采花贼呢,此去我只赏花,不采花,哈哈。” 第三章 魂不守舍 孟府大堂,此时灯火通明。 砰。 广山城新任知州,孟倾国之父孟督民正在气头上,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茶碗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打湿了他身上穿的的五品官袍,平日一直注意维护个人形象的他也不在意,而是对堂外喊道,“你个不孝女还站在外面干嘛,给我进来。” 话音刚落,堂后就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城儿你就进来吧,我到要看看这个老东西能干什么。”孟倾国的母亲孟刘氏带着两个丫鬟不急不缓地转过屏风。 孟督民站起来指着夫人埋怨道,“你现在还护着她,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尼惯的。” 吱呀一声大堂门开了,孟倾国和她的贴身丫鬟华华低头走了进来,孟倾国低声说道,“爹爹对不起,女儿让您丢脸了。如果您心里有气,就请责罚女儿吧。” 孟刘氏看到女儿低落的样子,顿时心疼地走过去把女儿搂在怀里,摸着女儿的秀发说道,“不要怕你爹,我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能把你怎样。哎呦,看看我闺女现在长得跟朵花似的,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怎么现在看闺女长大了,不用管了,开始抖起当爹的威风了。女儿小时候你去哪了?你不是找同窗作诗叙旧,就是和同僚吃酒完乐,你有尽过当爹的义务吗?”说完,孟刘氏挑衅地看向孟督民。 宋耀宏躲在屋顶,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想道,“未来岳母地口舌之利依然那么厉害,佩服佩服啊。原来孟倾国没有生病,害我白白担心一场。你这么不乖,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他看到孟倾国靠在母亲的怀里,脸上偷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立刻便猜出孟倾国刚刚失落的表情的装出来的。 孟督民说不过夫人,又坐下生气,他拿起茶碗想喝口水,可是手蹭到了桌面上湿漉漉的水渍,气的又是一拍桌子,埋怨道,“今日我宴请城中富绅,在席上好几人问我我女儿身体康否,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晓得他们是什么意思。直到刘建波悄悄跟我说女儿去了白金赌坊,还碰上了匪徒,当时我那个脸啊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孟刘氏回呛他一口说道,“你就知道你的面子,不先关心女儿有没有受伤。”接着,她捧着女儿的脸怜惜地问道,“乖女儿你受伤了没?” 孟倾国拉住母亲的手,微笑道,“母亲放心,我没有受伤。” 宋耀宏仰躺在大堂屋顶上,看着星星,他又想起前世第一次登门拜访孟府时的情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一会,孟倾国和丫鬟华华出了大堂,宋耀宏纵身而下,悄悄跟在后面。 又躲过了一次责骂,华华在后面开心的哼着歌,手里折了段树枝,一片一片揪着上面的叶子,“叶子是单数片代表明天早饭吃包子,双数片代表明天早晨吃花卷。哎呀,明天要吃花卷了,可是我不爱吃啊。“一会儿,她举着光秃秃的树枝呢喃着,忽然她看见小姐脸色凝重,急忙扔掉树枝关切地问道,”小姐老爷都不怪你了,你为什么还不高兴啊。“ 孟倾国语气有些沉重,”我不是在意这件事。我是担心我爹爹,他现在担着一个千斤重的担子啊,搞不好会把他压垮的。“ 华华睁大眼睛,两只手在自己肩膀上比划几下,问道,”老爷明明没担着担子啊,再说老爷是一个书生,书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嘿嘿。“ 孟倾国环视周围,看四下无人,付到华华耳边小声说了一段话。 宋耀宏躲在假山后面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孟倾国说的话,心里不禁疑惑起来,”上任知州留了六百万两的窟窿。如此大事,我前世怎么没听说呢?不行,我得去我便宜岳父那儿打探一下。“ 由不得他不紧张,六百万两对一个知州来说实在是个天文数字,如果孟督民解决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孟倾国也不会落个好下场。虽然以他的功力可以救出她们一家三口,可那就意味着孟倾国要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他也不能在广山城待下去,未来进入修仙界的机缘自然会失之交臂。 知州作为一府之长,管理着辖下包括广山城在内的几百万民众,作为知州办公生活的知州府自然也是极大的,宋耀宏只知道府内大堂的位置,而孟督民的书房在哪里,他就一无所知了。 宋耀宏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的查看,一直未找到孟督民的书房。在他感到体力不济时,终于找到一个装饰优雅,景色宜人之处,”这肯定是书房了,就算不是我也不找了,后天晚上再来找。“ 这套院落是府内少有几处亮灯的地方,窗纸上印着一道人影伏案写字,宋耀宏蹲在窗下,用沾湿的指头在窗纸上捅了个小洞向里看去,一看之下,他有些吃惊,”怎么是她?“ 屋内写字的并不是孟督民,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小月姑娘,那个出现在宋耀宏入学测试第二关的美丽女子。此时她穿着简谱,打扮清素,一身白衣,梳了个发髻,脸上不施粉黛,虽然不向那日光彩华丽,但也别有一份滋味。小月在纸上写下一句诗,轻声念道,”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宋耀宏听她念完,不禁出口夸赞道,”好诗,好诗。“ ”谁?“听得窗外有人,小月丢下纸笔,猛然抽出一把挂在墙上的宝剑,出门查看。 宋耀宏早已跃上院中的大树,躲藏在枝叶间,他向下看去,一幅绝美如画的情景印入他的眼帘。此时月亮自乌云背后跳出,盈盈如水的月色下,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眉目如电,俏脸含霜,瓦楞的影子刚好投在她的脚下。此情此景,激发出了隐藏在他心中属于浪漫才子的一面,他低吟道,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小月听到后抬头向树上看去,枝叶间有一个黑影隐隐绰绰的看不清楚,她挥了一下宝剑,笑问道,”阁下好文采,不知阁下躲躲藏藏是为何?是来求财,还是来劫色。“说着,小月的剑上隐隐透出清光,显示出她竟有不俗的武功。 削铁如泥的宝剑灌注上小月修炼了二十年《九凰功》得出的内力,似乎连月光也能削成两半。 没想到还是被人当成采花贼了,宋耀宏尴尬的笑着说,”咳咳,我说我是来上月的你信吗?“说完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摘下蒙面的黑布,再拍拍自己的身上,示意没带兵器,他这才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今晚的月色实在太迷人,我一时看得入神误入知州府,竟然迷了路,转来转去就到了小姐这里,求请小姐告知出府的方向。“ 自然此刻宋耀宏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他此时的样子连他自己也不认识,更别提他人了。 小月抬头看看夜空,乌云再次遮蔽天空,天上连一丝月亮的影子都找不到了,她嘲笑道,”是啊,我也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 宋耀宏点点头,”没想到小姐也喜欢赏月,是同道中人,我们···“他刚想伸出手指一下月亮,可是看到的却是黑漆漆一片的夜空,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忽然,小月挥剑而出,一下子抵在他的脖子上,冷冷的问道,”少废话,你是谁派来的探子?来探听我姨夫什么消息?“ 虽然被剑抵在脖子上,宋耀宏依旧不见慌乱,他平静的解释道,”其实我是来找你的,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了你。这几日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因为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呵呵,一个没有心的人如何能活,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期望见到你,你如果不喜欢我,那就请把我的心还给我。“ 小月的神情一阵慌乱,她喃喃道,”你乱讲,我不可能见过你。“她好像开始回忆起前几天的记忆,忽然她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伸手在宋耀宏脸上一扫而过,”鬼话连篇,信你才怪。“ 呲啦一声,小月手里拿到了一小块人皮面具。 宋耀宏捂着脸跳上屋顶,心里暗暗叹息,”失算了,本想趁她心神失守制住她,从她嘴里逼问知州府的地形,没想到反被她算计了。听她的意思,孟督民是她姨夫,倾城就是她表姐妹了,都是一家人,我就不与她计较了。“ 小月将手里的半块人皮面具嫌弃地丢在地上,再用脚狠狠地碾碎,对着屋顶上的宋耀宏得意地叫道,”你以前是不是用人皮面具骗过许多女孩子,今天我把它毁了,看你以后拿什么招摇撞骗。“ 宋耀宏揶揄地回答道,”那些女子之所以会受骗,是因为有人喜欢她们。像你这样长刺的玫瑰平日肯定无人敢接近吧,所以你才能一下子识破。“虽然不打算与小月计较,但宋耀宏最后还是恶心一下她才离开了知州府。 小月在房前愣了愣神,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没人敢接近我?“至于脑海里某个肥猪一样的胖子,被她归结到了非人的行列。她回忆起刚刚撕破人皮面具时那惊鸿一瞥,疑惑道,”看起来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第四章 假把戏 初六晚上是个难得的晴天,月色将街道照的纤毫毕现,一个侠客打扮的人转过街角走向黑市,他就是宋耀宏。 宋耀宏这次来依旧是身着夜行衣,不过他没有蒙面,脸上戴着破了的人皮面具,他捋着下巴寸许长的假胡须思索道,“一会儿进了活百坊老板见了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奇怪,毕竟常人的胡子不会长那么快。诶,想起来我就觉得那个女子讨厌,害得我要用假胡子盖住人皮面具上缺失的一块。” 想着想着他已经来到黑市所在的街道,他扫视一眼,并没有看到小撵的踪迹,心里略有些疑惑,不过很快被他压进心底,独自进了黑市,径直走向上次来过的活百坊。 他刚推开药房的大门,一眼就看到柜台后的药师换了人,成了一个胡须长长,发鬓有些白丝的中年人,此刻他正忙着给人看病,这群病人有七八个,好似被盗匪截过一般,个个身上都带着刀伤,或坐在椅子上,或躺在担架上不住地呻吟,房内飘着血腥味和淡淡的血肉腐臭味。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药师扭过头来就看到宋耀宏走了进来,他歉意地笑了笑,指着那几个伤患说道,“抱歉了贵客,今日小店不做生意,您也看到了救人要紧,若您的事情不急,那就请后天晚上再来吧。” 宋耀宏不理会他,直接做坐到了房间里一张空椅子上,翘起腿说道,“做生意的哪有客人上门还往外赶的道理,除非那人的心里另有所图。你这药房里不是还有一个年轻的后生仔嘛,让他出来,我抓一副药就走。” 那药师往一个熏炉里了放快白色药膏,熏炉立刻冒出袅袅青烟,他端着走到一个大腿中了一刀,伤口血肉模糊,甚至有蛆虫在伤口里面钻爬的病人身边。药师蹲下身用一个竹筒作导管把熏炉冒出的青烟引到病人的大腿伤口处,蛆虫一接触到青烟纷纷僵直死去,空气里又多了一股奇异的肉香。 药师看到此景,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他这才回答宋耀宏道,“贵客您说的后生仔定是我那个侄儿,今日是他父亲的祭日,他回乡上坟败绩亡父了。我也在这条街上开了个店买卖草药,所以能帮他照看一下药房。”药师又把熏炉放回柜台上,熏炉里的青烟依旧冒个不停,房间都好像起了一层雾似的,他在抹布上擦擦手,接着说道,“如果贵客只是抓药的话,我倒可以解决,请把药方给我吧。”说完,他朝宋耀宏伸出一只手。 宋耀宏却好似没听见似的,呆呆着不动,甚至连他的眼珠都好象定住了似的,整个人成了一个木头人。 那个腿上中了一刀的人停止了呻吟,他一把按向伤口,呲啦一声,竟把伤口连同周遭的皮肤一下子扯了下来,露出里面完好的大腿皮肤。他跳起来,脸上不再伪装成病患虚弱的表情,反倒是龙精虎猛,面露凶光,一把藏在担架下面的环首刀被他抽出来拿在手里,他朝药师虐笑道,“嘿嘿嘿,大哥莫要再装下去了,刚刚看你的样子兄弟差点笑出声来,露了破绽,只好更加卖力地叫痛。” 另外几人同样是伪装地病患,他们也死掉身上粘的假皮,拿起隐藏的武器,一个手持青瓜锤的糙脸汉子点点头叫道,“二弟说的不错,装成药师救人不是咱们的专业,收钱杀人才是咱们的本份。其实我们大可不必这样麻烦,凭兄弟们的身手,刘倍倍刚进来时我们就一拥而上,保管他反应不及,小命立刻交代了。” 假药师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宋耀宏,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嘴里怒道,“谁让你们现形了?刘倍倍要是好对付那刘建波会掏三千两银子请我们来吗?告诉你们,就算我用手段叫他入了套,心里还是觉得哪不对。” 糙脸汉子大笑一声走向刘倍倍,叫道,“哪不对?看我一锤打烂他的脑袋就哪都对了,哈哈。” 谁知此时目光呆滞的宋耀宏竟然开口说道,“老板,你的仙人睡一直点着难道不心疼吗?” “嗯?”假药师的瞳孔立刻缩成了针尖般大小,大叫“动手。”说着伸出的手臂一抖,砰的响起一声弹簧松开的机械声,一只短箭从袖子里射了出来,箭影飞逝如电,只能看到箭端闪过的蓝汪汪的一抹厉影,可知箭身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宋耀宏与假药师相距不过四尺,避无可避。 呼。 同时一柄青瓜锤也向宋耀宏,锤头汇聚了糙脸汉子全身之力,连空气都起了一阵波澜,锤未至,风已扰动了宋耀宏的头发。 仓啷啷一声响,假药师眼前闪过一到慑人的银色光芒,是宋耀宏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电光火石间,宋耀宏一剑点开射来的短箭,叮的一声脆响,短箭改变了方向射向了大步奔来的糙脸大汉。 砰。 糙脸大汉一脸震惊的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额头的短箭没至箭尾,毙命当场。 宋耀宏的剑在假药师的手臂上一掠而过,仿佛是春风拂过抽出能芽的柳枝,假药师竟生不出躲闪之意。一息过后,假药师的手臂齐根掉下,血喷三尺。 宋耀宏身影连连闪动,如入无人之境,身下的几个假病患先后了账,成了真死人。 “说说看,刘倍倍不是刘建波的干儿子嘛,却为何要派人杀他呢?”宋耀宏嘴里问到。他一抖剑身甩干净上面的血迹,插回腰身的剑鞘,又坐回了刚才那张椅子。 假药师跪倒在地上,立刻点了自己肩部的几个穴位止住断臂的流血,可脸色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他冷冷一笑回答道,”哼,难道说了就可以不死吗?想知道自己去问吧,从做上这行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你动手吧。“ 宋耀宏低头凑近他的脸轻声道,”如果我不让你死呢?“ ”真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假药师的眼神里射出一丝喜悦,忽然他看着宋耀宏的胡子震惊的说道,”你不是刘倍倍,你···“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宋耀宏已经一脚踢断了他的心脉,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安静的睡去,远离江湖的打打杀杀。 宋耀宏站起身说道,”不好意思,本来想让你活下去的,谁知道你竟然看出了我的身份。“他掀开柜台上的熏炉,一口吹灭里面燃烧的木炭,拿出那块已经少了一半的白色药膏,高兴的说道,”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碰到了仙人醉,这可是连筑基期的修仙者也能放倒的迷香。“忽然他又疑惑道,”这群毛贼是从哪得到的呢?唉,刚才我要是留下一个活口就好了。不过,幸亏他们不知道如何使用仙人醉,竟拿仙人醉来烧,暴敛天物。“ 仙人醉又叫神仙倒,虽然是修仙界一种低级迷药,但就连筑基期不注意也会着了道,身体麻痹思维停滞。仙人醉的正确用法应该是放入沸水,依靠蒸发的水气迷人。而点燃它,却只能迷晕一些凡人而已。可怜这一伙杀手,杀了一个祖上阔过的破落户后找到的仙人醉,把它当成普通迷香来使用,是一错;他们又把宋耀宏当成普通的江湖好手来对付,又是一错,错上加错,死得不冤。 宋耀宏刚把仙人醉收起来,就停得药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女子在缓步走来。 果然,门开后进来一个秀丽的女子,穿着普通人家的衣服,一看到房内躺了一地的死人,吓得捂住小嘴,向后退了一步。 宋耀宏怕她叫出来,一把将她拉进屋子里,反面抱着她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股女子脂粉的香气飘进他的鼻子,他不由的心中疑惑,“白桂园的高级胭脂味,一个普通女孩家怎么会用的起?”女子嘴被捂住紧张的发出呜呜的声音,挣扎着要拉开宋耀宏铁钳似的大手。 女子的手绵软柔嫩,纤纤玉指上没有一块老茧,宋耀宏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是个假装的普通良家女子,和房间里死掉的人是一伙的。他低声伏到女子耳边轻轻说道,“不要叫,只要你告诉我仙人醉的来历我就放了你。”感觉到怀里的女子听后立刻点头,宋耀宏放开了手。 那女子捧着胸口喘了几口气,转过身来一看宋耀宏,刚刚吓得惨白的小脸上就腾起一丝红晕,低下头娇羞的说道,“公子肯定是猜到了奴婢要来,就跟奴婢开这种玩笑,让小姐知道了多不好。”女子的两只手搅在一起,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小奴和小姐一起长大,以后公子娶了小姐,小奴也会···” 宋耀宏听得心里更加疑惑了,“她说的是什么,我完全不懂啊?不如我就顺着她的意思,诈一诈他,兴许可以知道东西的来历。“计策拟定后,宋耀宏压着嗓子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那女子听到他的问话头立刻抬起来,眼睛里的泪水挂满脸颊,抽泣的说道,”公子你快带小姐走吧,再不走小姐就被打死了。呜呜呜,小姐让我来找你,说她在老地方等着你,你快去吧?“ ”老地方?我怎么会知道。“宋耀宏心中大窘,但他眼珠一转,语气悲痛地沉声道,”是吗?那你带我去吧。“ 第五章 原因明了 鸿雁湖旁有一片竹林,但因为到这里的路径崎岖不平,故平日少有人到此地,绝美景色无人欣赏,空留一地萧瑟。 宋耀宏跟着那个自称小奴的女子一路无言的来到这个地方,他扫视周围,月色下,湖面波光粼粼,清风拂过,竹叶萧萧作响,四周一片空寂孤独之色,并无第三人,他问道:”你说的等我的人在何处呢?我可是连一个影子都没看到啊,该不会等我的人是鬼吧?“他最后和那个引路的女子开了个玩笑。 引路女子听完缩着肩膀看看周围,竹林中影影绰绰,蛙虫爬过地面搅动落叶咯咯作响,似有人影行过;湖中黑影片片,水波拍岸带起阵阵喧哗,似有鬼物自湖中爬出,小脸顿时吓得惨白,低着头磕磕绊绊地说道:”明明小姐说过她会在这里等的?公子,要不我们一起找找看吧?“可她抬头一看宋耀宏眼里调笑的神色立刻明白过来,两手叉腰狠狠地说道:”公子你···,哼,即便是有鬼,也是小姐化成的相思鬼,不会来害我,只会去找她该找的人。“ 朗朗月色,孤男寡女,宋耀宏也觉得与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继续开玩笑实在不大合适,他尴尬地一笑,正要道歉,忽然听得身后的竹林有人走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倍郎是不是也喜欢乔乔这孩子,等我俩大事成后我就把她送给你做小。“ 宋耀宏回头一看,是个身着一身红色长裙,长发及腰的女子款款走来,容貌清新秀丽,月色下,衬托的就连裙摆与落叶摩擦发出的声响也美得像首乐曲,正是柳如琴。 ”小姐。“名为乔乔的小奴红着脸跑到柳如琴的身后,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道:”奴婢不敢有那种想法。“ 柳如琴听后看了一眼乔乔淡淡叹了口气,又对宋耀宏说道:“倍郎这几日去哪了?为核不育奴家联系了?”语气哀怨婉转,宛如一个许久不见夫君的怨妇。接着她又恨恨地说道:“我本欲找人除去刘有,断掉刘建波一臂。谁知那摸灯六侠空有名声没有实能,刚一进城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倍郎你说奴家该如何是好?”说完她自背后抱住宋耀宏。 她的丫鬟乔乔早已暗自退下。 宋耀宏听着听着便明白了前几日赌坊内六人的来历,也知道了这女子便是刘倍倍勾搭的人妇,只是对于柳如琴口中所提的大事不甚明了,他刚想开口询问,就感到后背贴上了一个温香软玉似的躯体,身体立刻起了本能反应,丹田好像起了一团烈火,烧得他口干舌燥。他强迫自己在脑海里观想红颜白骨相,向中默念了几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才压下体内的燥热。 他轻轻向前迈了一步,干咳一声说道:“我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你自己多多注意安全。对了,咱俩的大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听到宋耀宏的声音,柳如琴一阵失魂落魄,用毫无神采的的眼神看向宋耀宏背影,她的手仍伏在宋耀宏的腰上只是不在用力。几息后,柳如琴微微颤抖地说道:“啊,大事啊。我已经从刘建波嘴里得知,虽然王守年卸任广山府知州时,身边只带了一个仆从,一头毛驴,身上的行囊里也只有两三件换洗衣物,自称来时如何,去时如何,不带广山府一文钱的民脂民膏,引得万民夹道十里相送。可是他暗地里却是个雁过拔毛,发尽横财的贪官,几年下来贪污截留有六百多万两白银,全都被他放到一个宝库里。他走时将记载宝库位置的地图一份唯二,一份他自己带走,一份交给刘建波,等到合适时他会派人拿着他的半份地图找到刘建波,将六百万两白银运回老家。呵呵,狗官想得到挺美,即要名又要利,天下的好事哪能让他独占。刘建波手里的半份地图我已经到手了,只待他两图合一时,你我联手干掉他截掉白银远走高飞。” 宋耀宏心里立刻想到了昨晚孟倾城提到的担忧,“啊,原来六百万两的窟窿是这么来的,如果我能找到宝库岂不是可以解决便宜岳父的难题,他自会高看我一眼,不会反对孟倾国要和我在一起。”想到这里,他沉声道:“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得力助手,你就不要再找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添乱了。对了,你拿到的半份地图在哪?” 柳如琴在他身后娇笑一声,“其实我已经给你了,就是你抢的奴家的红肚兜,嘻嘻。” 随后,宋耀宏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转身一看,柳如琴的衣服已经脱得一件不剩,皎皎月色下,美人如玉,眉角含笑,目光如水。 “倍郎,你有没有想我?”耳边是美人的呢喃,吐出的热气吹得发梢又痒又麻,似乎有一到翻滚的糖汁从耳朵眼里浇了进去,甜、烫、热、麻、几种感觉一股脑的窜到脑子里,脑子就像是个铁球在脑壳里来回逛荡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奴家可是想你想得要死了。”一只手按到了宋耀宏的胸口上,这只手仿佛有木炭燃烧时的温度,要不然他怎会感觉皮肤热得发烫。可这手又是如此的软,似是冬日涓涌地温泉,贴到身上不带半点隔阂。 呼。 宋耀宏长吸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辛苦挣扎后爬到岸上时一样,屏气说道:“把你衣服穿起来,如此场合不合适。” 说完他转回头,一个小小的动作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他再次向前迈了一步,“明日此时,我会派一个手持《银蛇剑法》的人前来于你探讨对策,他全权代表我,你有何事就与他说吧。” 柳如琴默默地穿好衣服,语气冷淡地说道:“是不是刘建波碰了我,你就嫌我脏了。” 宋耀宏听着柳如琴的语气,心中想道:“糟糕,我可能拒绝的太过生硬,万一她想不开了怎么办?我得先稳稳她。”至于那种做法,宋耀宏爱的是孟倾国,更何况他现在假扮的是刘倍倍。 他看着整理好衣衫的柳如琴柔声道:“你不要多想,是因为我的内功修炼到了一个重要的关卡,暂时不能近女色。” 柳如琴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她轻道了一句:”嗯,知道了。“ 宋耀宏满意地点点头,运转身法几步之间越过竹林,不见踪影。 丫鬟乔乔自一旁的竹林中走到柳如琴身旁,小心地低声问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刘建波就要去查房了。“ 嘀嗒,嘀嗒。 一滴滴的泪水自柳如琴脸颊滑下,落在地面打湿了草叶,草叶如同提早挂上了露珠,晶莹剔透。 柳如琴轻声哭起来,声音很小却痛入心扉,”倍郎已不是倍郎,如琴也已不会再是如琴。茫茫生死路,有人先走,有人后到,不知倍郎是否已在三生石处等得焦急否。“ 宋耀宏向着孟府赶去,他的身影在屋脊房檐处闪烁不定,旁人即便看见也会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等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倾城,不知她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宋耀宏心里想着,不多时就看到了孟府门前挂着的两个灯笼。 可是当他到了孟倾国的闺房时,才发觉里面无人。他心中不由疑惑,“倾国不在她的房间里,会去哪呢?”忽然他想到前日在孟府碰到的小月,“小月和倾国是表姐妹,两人可能呆在一起。”想到这儿,他又提起身形,朝另外一个地方赶去。 果然,孟倾国正在和小月议论诗文,两人所在的房间灯火通明,屋内宣纸遍地,每张纸上都写着几句诗文。此时虽然已是深夜,可孟倾国仍是显得神采奕奕,不见丝毫疲态。 宋耀宏立在黑暗处向屋内看去,心里不禁暗暗担心,“倾国怎么还不休息,缺少足够的睡眠对人的身体健康可是大大的不好。一定是这个小月硬拉着倾国写诗,实在可恶。”他浑然忘了自己来的原因了。 孟倾国与小月穿着类似,都是白衫长袍,淡妆学子打扮。她研磨好了墨,素手一挥,一行清秀典雅的字迹便跃然纸上,她拿得写好的七言绝句对小月说道:“表姐,你看我这‘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此时如何。” 小月掩嘴打着哈欠说道:“表妹作地诗自是极好的,不如这月与我一同参加怡园诗会,定能巾帼不让须眉,拔得头筹。” 孟倾国听完眼神一亮,可转眼间就放下诗句,失落的说道:“可我想去也去不成啊,我爹爹罚我禁足三月,这次连我母亲也同意了。”说完她看小月困倦欲眠,神色歉然道:“表姐对不起,我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 不料小月拉住孟倾国笑道:“我与你一年见不了几次,难得我来广山城,今晚你就和我睡在一起,我们两个好好交流一下姐妹感情。”说完她就拉着孟倾国去了里间。 宋耀宏心中不由暗恨,今晚他是见不成孟倾国了。 说来也怪,两个女子会房后,灭灯不过几息就传出女子均匀的呼吸,似乎已进入梦乡。宋耀宏站在窗外好一会儿,差点想进去看一看。 “如何?是不是相见去看?”一个声音在宋耀宏背后响起。 “响。”宋耀宏脱口而出,刚说完他心里一惊立刻跳转身形,只见小月抱着宝剑站在门前冷冷的望着他,眼神充满杀气。他屏息一听,房内只剩孟倾国一人的呼吸声,“怪我一颗心全放在倾国身上,忽视了衬托红花的绿叶。” 唰。 一道剑光袭向宋耀宏。 第六章 挖坑补洞 天边吹来一道凉风,乌云遮蔽了月光,虫鸣暂息,大地一片黑暗。 忽然一道清亮的剑光闪过,霎那间划破黑雾,灌注了小月全身内力的宝剑放出的光芒似乎是月亮掉落人间,只是它放出的光芒却是凛冽锋锐的剑刃,誓要斩断前方阻挡的万事万物。 只是这剑停在了半空,因为有两根手指夹住了剑尖,任凭小月拼尽全身功力也不能再动剑身分毫,她的脸色也涨得通红,一双妙目里怒火万丈,狠狠瞪着眼前不动如山的宋耀宏,咬牙说道:“又是你?” 宋耀宏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是啊,又是我。我们真是有缘份,短短时间竟然碰了两次面,这次姑娘该告诉我出去的路径了吧。” 听完后小月脸色变得柔和起来,平静地说道:“可以,不过先把你的真面目露出来吧。”话音刚落,她飞快地按下剑柄上镶嵌的一颗珍珠,只听嗡的一声弹簧崩开的声音响起,宋耀宏夹住的剑尖上立刻射出一根筷子大小的银色利刺,眨眼间就要刺到他的脸上。 宋耀宏松开手指,一个翻身后退三步,谁知他刚刚站稳身形,就见得小月扔下宝剑径直追来,纤手一抖,素白的衣袖似长鞭一样狠狠抽来。 咣当。 宝剑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如此突兀。 两人一下子停止争斗,宋耀宏提身纵上屋顶,他低头对小月说道:“姑娘的武功了得,在下甘拜下风,咱们下次再见。” 小月恨恨地咬紧银牙,抬头指着他刚想说什么,眼神就像被风吹没的小火苗一样没了神采,噗通一声晕倒在地上。 宋耀宏见到此景,心中陷入两难的抉择,是走还是留下来查看一下小月有无受伤再走,“小月是孟倾国的表姐,如果她以后得知我对她表姐见死不救,她会如何看我?”三息过后,宋耀宏跃下屋顶,蹲下身子摇了摇小月的肩膀轻声唤道:“姑娘,你醒一醒。” 小月脸色发白,嘴唇泛着淡淡的紫色,对宋耀宏的轻唤没有回应。 宋耀宏不禁担心起来,“她身体不会是有什么隐疾,被我气得犯病了吧?”他又伸手去试了试小月的额头,额头上的皮肤温暖柔嫩与常人无异,“体温没有问题。”他不禁疑惑起来。 这时,躺在地上的小月忽然睁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讥讽,她趁宋耀宏分心之际一把按住宋耀宏手腕上的脉门,内力勃发瞬间定住宋耀宏全身筋脉。转眼间局面反转,宋耀宏成了躺在地上的人,小月按着他的手腕笑盈盈地对他说道:“你说你跑都跑了,还回来看我一下,是为何呢?”说着,另一只手摸上了宋耀宏的脸颊。 宋耀宏心中苦笑,这些日子过得太安逸,自己的警惕心都不知丢到什么地方了。虽然现在他光凭体内《银蛇剑法》的内力就能破了小月的钳制,可劲力反冲之下,小月就要身受重伤,“看来我必须要把功力转换成《真武御魔功》了。” 《真武御魔功》只修血肉筋骨,不修内力,自然就不惧手腕脉门上的内力钳制。 而宋耀宏只需要五息时间就可完成转换。 呲啦。 小月已经扯掉了宋耀宏黏在脸上的假胡子,她笑道:“嘻嘻,如果那日我揪掉的地方再大些,你还往脸上黏什么掩盖呢?是要盖两个大麻子吗?”笑完手又摸到了宋耀宏的脸上,揭开了人皮面具的一角。 风停了,月亮露出云层,如水的月光照亮庭院,她似乎和小月一样,对宋耀宏隐藏的真面目好奇万分。 呼。 小月眼前似乎闪过一道黑影,惊得她后退了半步,等她站起身后,宋耀宏已经闪到了庭院中央的树影下。见到此景,她的好奇心比刚才胜了百倍,不禁说道:“我原以为自己是武学上百年不遇的天才,可是这时我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天下间竟有可以把两种完全不同的武功融为一体的人。” 树影下看不到宋耀宏的脸,只有他一双眼睛闪动精光,一种属于气血的磅礴热浪似海潮一般在黑暗中回荡不息,似乎树影下有一只慵懒地绝世凶兽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万物为之寂静。 “回去吧,忘了今日发生的一切。”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让人听到后胸腔似乎都起了共鸣,心跳如鼔。 嗯。 房间内的孟倾国在睡梦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不会武功,被宋耀宏声浪波及到自然不好受。 宋耀宏暗道一声“不好。”立刻转化功力。 吱吱。 虫鸣再次响起,似乎刚刚发生的事只是幻觉。 小月脸上浮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来,她不去擦拭,反而笑道:“可是今日如此人物却载到了小女子手上。”她扬起手,月色下,一个残破的人皮面具出现在她手中,“宋耀宏,真没想到你竟隐藏得如此之深,我在书院测试中初次见你也没察觉你的不同,大概是因为我的功力太浅吧。” 宋耀宏自树影下走出来,皱着眉头说道:“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会拿你怎样。把人皮面具还给我就可以了。” 小月也不怕他,走下门廊靠近他冷冷说道:“怎么可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把我伤的这么重,还对我指手画脚。咳咳。”小月捂着心口痛苦的干咳两声,吐出一口血水,接着她昂起头说道:“不如你干脆杀掉我好了。” 宋耀宏伸手点在小月肩膀上,滚滚的内力自他体内传出去,被他引导着治疗小月身上的伤势,他看着小月视死如归的眼神无奈地说道:“是我的不对,其实我是来看倾国的,没想到她到了你这里,这才有了一场误会。” 小月听到他的回答眼神一黯,手里的人皮面具攥得紧紧的,她低下头缓声道:“啊,原来你是来看表妹的。” “是啊,我是来替倾国解决烦心事的。”宋耀宏心想小月是孟倾国的表姐不是外人,就把得来的消息说了出来,当然他隐去了柳如琴的事,然后他又问道:“孟伯父是不是急需这笔银子填账?” 经过宋耀宏的内力疗伤,小月的脸色好转了许多,她起身坐到院中的石凳上,像是思考什么,好一会儿才说道:“姨父已经不需要了,王启年的身边也有些能人异士,你不用去冒这个险。” 虽然宋耀宏对银钱不甚在意,可他也知道六百万两白银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而且前世他知道孟督民虽说不上是清官,但贪污截留公款他还是干不出来的。想不通因果,他便坐到小月对面疑惑地问道:“伯父自哪里得的银子?该不会是他求老婆从娘家支援他的吧。”孟倾国的母亲孟刘氏,娘家是都城豪门刘氏,六百万两对旁人来说是一笔巨款,可对豪门刘氏来说却是九牛一毛。 小月听到宋耀宏开的玩笑,白了他一眼说道:“姨父本来就在小姨面前提不起威严,如果小姨再拿钱给他,孟府的当家人恐怕不是他了。去年广山府泗卢乡水患,朝廷拨下八百万两白银赈灾,上月银钱入库,勉强可以填上亏空。” 宋耀宏心中一松,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便问道:“可是发了水灾的民众怎么办呢?” 小月站起身向屋中走去,边走边说:“水灾都过去快一年了,逃不过的死的死,逃过了的估计早已经回了家,稻子都收了一茬了。” 宋耀宏心中一想,“如此一来,我就不用再去找那个红衣女人了。”他看着小月消瘦的背影,暗叹一声,追了上去,自怀里拿出五只小还气散对小月说道:“这是小还气散,服用后不但可以加快内力修行,还能修复身体暗伤。”接着他把服药的注意事项也一并说了出来。 小月不待他说完就将小还气散收起来,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倾城。””不过,”她把攥在手里的人皮面具也一并放进怀里,看着宋耀宏的眼睛说道:“药剂只能治好我身上的伤,不能治好你对我造成的心灵创伤。我要你答应我两个要求,你做到了我再还给你。” 说完,小月进了房间,房门慢慢地关上了。 宋耀宏心中想道:“反正我不会再见那女人,人皮面具你想拿多久就拿多久。”他的身影消失在孟府上空的夜色中。 深夜,孟倾国睁开眼,发现屋内的蜡烛大放光明,而表姐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她一把拉起被子蒙住头,迷迷糊糊的说道:“表姐你不睡觉看我作甚,我脸上又没长花。” 小月吹灭蜡烛,轻轻地上了床掀开锦被挤进去,轻声说道:“看我的好表妹生得如此美,那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她拿出一个东西盖到孟倾国脸上,竟是人皮面具,只是那面具被她改成了宋耀宏的模样。 小月看着面具下的朱唇,眼神一阵迷离,不自觉的靠了上去。 嗯。 孟倾国一个翻身,面具掉了下来。 第七章 持金之罪 喔喔喔。 雄鸡一唱天下白,朝霞射进窗子,宋耀宏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是好啊。对了我进了书院几日还未给家中回信呢。”他暗暗自责一声,“父亲母亲,还有姐姐弟弟一定等的十分焦急,都怪我忙起来把这事忘了。” 他拿出一张信纸,研好了磨,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信中讲述自己顺利的通过测试,进入书院。这里老师和蔼可亲,同学团结友爱。书院了解到他家境不好,特意给他找了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就是去书院书馆抄书,这不仅能让他得到每月一百文的报酬,还不耽误学业,更增长他的学识。 写完后他把信装进信封,在信的正面写上“宋初八亲启”,又在信封的背面写了“随信附带五十文钱”一行字。 他把信揣进袖子里,再从书桌下的一个盒子中拿出一串铜钱,“第一次先给家中少些钱,免得在吓到他们。” 忽然此时,他听到窗外有人喊他,他便收起铜钱出门看去,却是他的邻居范宏义。 范宏义站在院门外,穿了一件淡蓝色质地粗糙的长袍,外面套一件灰色短褂,手提一个黑色柳条编织的食盒,一副要出门郊游的样子。他看宋耀宏出房门,也不进来,依旧站在原地,拱手笑道:“我今日约了几个好友去城外郊游吟诗,不知宋兄今日有无要事,可否赏光同去。” 宋耀宏哈哈一笑,“巧了,我也要去城外办件小事,不碍事。”说完他便出了院落,让范宏义在前带路。 两人来到书院的后门,这里有一条石板路直通城西门,范宏义指着停在路边的两辆马车说道:“宋兄,去城外路途遥远,我与几位友人昨日已提前雇好马车,我们坐车一个时辰就可到城外。” 待两人走近马车一看,一辆车里坐了五人,另一辆坐了四人,范宏义对宋耀宏说道:“宋兄你可去人少的那一辆,我与几位挤挤交流一下文章。” 宋耀宏并不介意坐哪一辆,他摆摆手说道:“自无不可,范兄安排便是。” 谁知那个坐了五人的马车里冒出一个人的头来,皱着眉头对范宏义讲道:“昨日已经约好,为何你又自作主张拉了一个外人。我们踏青游玩是带着悠闲愉悦的心情去的,但要是在马车上挤上一路,心情怎会愉悦。” 另一辆马车上也有人接着说道:“浩方说的没错,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声音的主人探出头来,却是邹奇正,他看了一眼宋耀宏说道:“更何况是宋兄,我们这辆车怕是配不上你。” 范宏义尴尬地对宋耀宏笑了笑,低声说道:“实在是抱歉,让宋兄丢了面子。”接着他又对邹奇正说道:“那你们先走,我和宋兄再等一辆车随后就到。” 宋耀宏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把他推到一辆马车上,“范兄不用等我,一会儿自会有马车来接我。”他已经后悔和范宏义一起出来了,他决定转身回书院,等到下午送菜的牛车来事,坐牛车出去。 “是啊,”邹奇正在马车里喊道:“谁不知道宋兄成了书院新的金牌小霸王,怎么可能连马车也置办不起。” 名叫浩方的学子奇怪地问道:“金牌小霸王不是刘封龙刘兄吗?怎么一个无名之辈也当的了此称号。” 两辆马车的帘子都被拉开了,车中的学子们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宋耀宏,范宏义小声问道:“宋兄,你真赢了刘封龙?” “正是。”宋耀宏答道。 谁知范宏义一拍大腿,痛呼道:“宋兄不该如此。那刘封龙的牌技再逆天,雕文书院人才无数,难道就没有胜过他的?事实是大家不想对上他的师傅赌王一秤金,往日谁胜了刘封龙谁就要和一秤金对赌,而且是以命相赌,且无人能赢一秤金,死了几个倒霉鬼后,书院里就没人和刘封龙对赌了。” 邹奇正嘿嘿冷笑道:“大家这几日是不是没见到我大哥,他是去皓星成找他师傅去了,等到他回来,嘿嘿。” 宋耀宏不屑地看了一眼邹奇正,邹奇正立刻停止冷笑扭过头去,他再朝范宏义拱拱手说道:“范兄走好,告辞了。” 正在此时,一辆挂着江字旗的马车自书院出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车中叫住了马夫,江亦焕掀开车窗的垂幔,面露惊喜地对宋耀宏叫道:“耀宏兄,我是江亦焕啊。你是在等车吗?可以上我的车。” 宋耀宏顺势上了江家的马车,马夫一挥马鞭,车轮转动起来很快走远了。 浩方看着前面只剩一个影子的江家马车喃喃说道:“要是刚才让宋耀宏上来,我下去,那此时与美人同车的人岂不是我,都怪我这张嘴。” 江家马车上,江亦焕和宋耀宏两人坐着谁也不说话。宋耀宏只是看着车窗外急掣而过的景色,江亦焕低着头拿着一本白言词话聚精会神的看着,良久她开口说道:“其实那日宋兄是看出了我女扮男装的吧,其实我平日不是那个样子的。” 吁。 马车停了下来。 宋耀宏扭头对江亦焕问道:“刚才我在想事,没听清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 江亦焕眼神又死死地盯在了书上,低声说道:“没什么,我是看书入了神,念了一句书中言。” 待宋耀宏下车后,江亦焕才觉察到自己把书拿反了,她丢下书对马夫喊道:“不是让你慢点吗?为什么比平日快了这么多。” 马夫有苦难言,他已经尽量把马车赶得很慢很慢了。 西城外有一家杂货店,老板每隔三天都回去乡下收些山货卖进城里,宋耀宏把信和钱交给他,托他下次带去乡里。看宋耀宏一表人才,老板答应下来。 他刚出了杂货店,一群小乞丐就围了上来,全都是面黄肌瘦,灰头土脸的,一个个叫着“大爷行行好,给点儿吃的吧。” 杂货店老板提着根竹杖走出来,一边叫着“滚,滚,滚。”一边朝着小乞丐头上敲去。 崩,崩,崩。 几个小乞丐躲闪不及,头上被敲了几棍,年龄最小的一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但他很快被别的小乞丐抱走了。 宋耀宏看着四散而逃的小乞丐心中有些不忍,他拿出一锭碎银子对杂货店老板说道:“老板给我拿二十个馒头,身下的换成铜钱。” 店老板手持竹杖接过银子,对宋耀宏劝解道:“公子你不要去管那些野孩子,你也管不了。”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包了一大包馒头,又提了一串铜钱递给宋耀宏,“这些馒头就当我白送给公子了,你的银子我足额给你换成铜钱。不过公子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那群乞儿天天来我这儿要饭,我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受不了。” 宋耀宏也不推辞,他接过后问道:“广山城附近进来没有发生天灾人祸,这些乞儿是从哪来的?“ 店老板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悲声道:“还不是去年泗卢乡的水灾闹得,当官的也没人管。” 宋耀宏心事重重地走出杂货店,一路沿着小乞丐们留下的足迹来到一个破庙前,庙里有上百个小乞丐,从牙牙学语到半人之高,乌泱泱的挤满了破庙。 一个头最大的小乞丐看到宋耀宏提着个布包,走上去恭敬地问道:“请问先生来做什么?” 宋耀宏看着这个小乞丐,虽然他努力做出尊敬的样子,可是布包里飘出的馒头香味还是让他抽着鼻涕,干咽吐沫。 其他的小乞丐也闻到了这股香气,立刻围了上来,宋耀宏只看到满眼的小脑袋和举着的脏兮兮的胳膊。 “给我,我饿。” 破庙里的声音都能比得上寺庙里和尚念经的声音了,只是佛能听到经书却听不到这些小乞丐的叫喊。 “都闭嘴。”那个个头最大的小乞丐大喝一声,破庙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然后他对宋耀宏歉意的一笑,“让先生见笑了。” 宋耀宏把馒头和钱交给他,“你来分。“ 接着他在门外看着小乞丐分完了馒头和铜钱,他招手教过那个小乞丐问道:“你叫什么?知不知道一个叫小撵的乞丐?他个头和你一般大小。” 那个小乞丐吃了半个馒头,脸色黄中泛起了一丝红色,他先跪下给宋耀宏磕了三个响头,“多谢恩公一饭之恩,我叫温宏达,是泗卢乡人温家沟教书匠之子,父母在水灾遇难后一路逃难到这里。”接着他眼睛泛起泪花,声音哽咽道:“小撵是我的好大哥,他···他被雷老虎打死了。” 宋耀宏把温宏达扶起来,等他抹干净眼泪才问道:“雷老虎为什么打死小撵?还有这些小乞丐的父母呢?” 温宏达答道:“他们的父母白天都去城里讨饭,晚上才回来。雷老虎是这里的地头蛇,那天早上,他从小撵身上搜到了五两银子,就问小撵还有没有。小撵说没了,他就把小撵吊起来打,一直问有没有,最后小撵就被打死了。” 宋耀宏听完拳头不知不觉间攥了起来,他又想起那晚遇到小撵的情景,“你我害了你,小撵你的仇我给你报了。” 这时破庙的土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夹杂着的大喝,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我雷老虎的地盘撒野。” 第八章 与虎谋皮 破庙土路上尘烟滚滚,八匹疾驰的骏马载着雷老虎一行人转瞬即至。 雷老虎第一个赶到破庙前的空地,他身着灰色粗布劲装,在马鞍上挂着一大一小两个钉刺圆头锤,大的如人头,小的如拳头。随后他的八名属下也依次赶到,个个身带利器,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雷老虎在马上扫视全场,眼神闪过一丝暴虐,最后他看着宋耀宏哈哈一乐,笑道:“你个书生,不好好在书院读书,到这里行什么善心。莫不是你看上了哪个幼童?哈哈哈。” 他的几个下属跟着大笑,几人策马围住了宋耀宏,其中一个脸上有疤,腰挂环首刀的男子说道:“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就是多,我们也不会笑话你。不过你只想用几个馒头和一堆铜钱就来勾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破庙里的小乞丐在雷老虎刚来时已经吓得聚成一团,瑟瑟发抖,宛如一群待宰的羔羊。当听到外面的人说铜钱是卖身钱时,有人把分到的几个铜钱扔了出去,小声的哭起来。 宋耀宏仰头看着雷老虎,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就是雷老虎?小撵就是你打死的?” “哈哈,”雷老虎又是一声大笑,震得马鞍上的两个刺锤叮当作响,“原来你待见小撵这孩子,可惜他不禁打见了阎王。不如你换一个,就选他吧。”说完,雷老虎手持马鞭指向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温宏达。 这时雷老虎的两个属下跳下了马,走进破庙,一人喊道:“不想被卖的都把铜钱交出来,等一下若是被我搜出来先打一顿。”另一人挤进小乞丐堆里,挨个的收钱搜身。破庙里顿时哭声一片。 宋耀宏看了一眼破庙里的景象,又对雷老虎说道:“连小孩子的钱都抢,看来你们是坏到了一种境界。” 雷老虎冷哼一声,“关你何事?”接着他眼神一变,狠色立显,“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说着手持的马鞭抽向宋耀宏,鞭尾响起啪的一声脆响,雷老虎决定抽死这个碍眼的书生。 呼。 鞭子停了,宋耀宏身形未动,一只手接住了鞭子。他皱着眉头,手腕一抖,就把一脸震惊的雷老虎扯下了马。 咕咚。 雷老虎摔下马背,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立刻站起身来,抹掉脸上的浮土,大怒道:“靠,竟然是个练家子。兄弟们都给我上。”说完,他摘下了马鞍上挂的刺锤。 其他五人纷纷抽出兵器,向宋耀宏砍来。 雷老虎首先发难,他运起内力,将小的刺锤砸向宋耀宏,哗啦啦的一声响动,锤头后连着一道锁链飞了出去,挂住一个人影。人影躲闪不及,转眼间锤头就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又是一声哗啦啦的响动,人影被锁链扯到了雷老虎的面前。 砰。 雷老虎挥起另一只手上的大锤,把这人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宋耀宏的声音响起来,“雷老虎的锤法真是犀利,自己人都砸成这样,更别提外人了。” 雷老虎细看手中的尸体的衣着打扮,竟是自己的一个手下,眼睛里都要喷出火了。他看向宋耀宏,后者正坐在他惨死属下的马背上,一脸戏虐的看着他,他扔掉尸体,仰天大叫,“黄口小儿,欺我太甚。” 不知不觉间,雷老虎剩下的几个属下的手心里伸出了冷汗,刚才宋耀宏的动作是在是太快了,眨眼间就出现在马背上,别说是雷老虎,换成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都会看错。 哗啦啦。 雷老虎再次挥出小头刺锤。 砰。 雷老虎一方再死一人。 他的几个属下看他的眼神都有了一种别样的情绪,雷老虎扔下尸体,怒道,“刚刚我是想先看一眼再砸的,可是胳膊滑了一下,就下手了。” 一个短发鹰鼻的汉子颤颤巍巍地说道:“老大,我们相信你。” 另一个汉子接着道:“是因为那个书生在你后面。” 雷老虎疑惑的扭过头,宋耀宏直直地站在他的身后,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宋耀宏对雷老虎笑道:“我觉得你的锤法还可以改进一下,比如像这样。”说完他手掌内力喷涌,瞬间同化了雷老虎体内的内力,接管了雷老虎手臂的控制权。 雷老虎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手臂是自己的,自己也能感觉的到,但手臂好像有了自己的思维,活过来了,活泼灵动有浑厚悠长的内力在筋脉中流淌不息,他想到,“原来我的内功可以这样运行。”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胳膊轻轻一挥,动作极其平凡,像是酒店小二拿着抹布擦了下桌子,不是刻意,而是自然。 呼。 小头刺锤轻飘飘地飞了出去,若乳燕投林般飞到一人的怀里,那人的脸上还有刚才的表情。 砰。 破庙土路上下起一阵血雨,破碎的人体残渣挂到了路旁的树枝上,或是掉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土坑。 嘀嗒。 一滴血自树叶上滑落,滴在树下的石头上,这石头睁开两只眼,哇的一声跳到了别处,却是一只丑陋的蛤蟆。 剩下的两人顾不上擦蒙在脸上的血渣,立刻调转马头在土路上狂奔,烟尘四散。 宋耀宏在雷老虎身后,用老师教导学生的语气缓缓说道:“我现在教你锤法的最后一式,乾坤一掷,” 雷老虎双手抱圆,浩然的内力在他胸前翻腾成一个球型,而大头刺锤就在这球中漂浮不定,虽然他终于使出了梦想中的至高锤法,可是雷老虎的脸上并没有兴奋之色,反而是恐惧,愤怒,还有一丝悲哀,他向着翻滚的尘浪大叫道:“快跑,不要回头。”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宋耀宏的声音又响起道“乾坤一掷,起。” 雷老虎双手成掌,向前一推,仿若老妇推动风箱,呼的一声,风起了。他胸前的大头刺锤滚动着飞了出去,初始速度不快,像是孩童踢飞的皮球。但这刺锤飞起后却越来越快,略过树梢之后良久,才有阵风将树叶吹动。 刺锤先在一人身上点了一下,又跟皮球似的弹起来点到另一人身上。两人像是没感觉到似的,仍旧策马狂奔,只是他们没跑几步,连人带马便化成肉泥。 雷老虎咕咚一声瘫倒在地上,目光呆滞仿若死了似的。 温宏达此时才敢抬起头,他看看周围,牙关一咬,复又向宋耀宏磕起了头。 咚咚咚。 接连九下,温宏达比第一次磕的更多也更用力,额头流出了血,沾上黄土成了暗红色血痂似的东西,他郑重地说道:“请先生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宋耀宏负手看他,心中一阵为难,他刚想拒绝,就听到开始时就去破庙收钱的连人说笑着出来了。 “没想到那书生还有些钱。” “那又如何?怪他到了咱们地盘,看他长得俊俏,等会儿把他卖到怡红院。” “哎——,妙啊。” 宋耀宏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夜色降临,破庙前的空地上点起一堆篝火。 从城中讨饭归来的小乞丐父母们结伴归来,看到庙前亮起的火光,大惊失色。 他们推推嚷嚷的疾步赶到庙前,看到小乞丐们聚在篝火边上取暖,松了一口气,赶紧找到自己的孩子,把自城中讨来的剩饭拿出来。 一个身形枯瘦的妇人自怀中拿出半个馒头,馒头上粘着石子和泥浆,她小心地把馒头上脏的地方撕下来吃掉,剩下干净的放到怀里孩子的手中,“乖孩子吃吧,妈妈已经吃饱了。” 那孩子拿着馒头又放回妈妈手里,“今天有个好人送给我们馒头吃,我吃饱了。” 妇人刚想问什么,就见破庙中走出一个书生,书生的后面跟着温宏达,而温宏达手里牵着一根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绑着三人。 叮朗朗的锁链声响中,几人走到篝火旁,众人这才看清绑着的三人,竟是雷老虎和他三个属下。 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呼,雷老虎在这一带称霸已久,积累下来的威吓不容小觑,哪怕他是现在这个样子,人们看到依旧觉得心惊胆战。 一人壮着胆子凑上前去细细打量,语气颤抖地说道:“你···你是雷老虎。” 雷老虎木然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像极了要吃人的老虎。 那人陡然看到雷老虎的眼神,吓得后退半步,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手按进了篝火堆里。他立刻痛呼着跳起来,兴奋地大叫,“确实是雷老虎,就是他。” 人们像是被感染似的,纷纷凑上前去,然后大呼大叫,有的是笑,有的是哭。 宋耀宏开口说道:“今日我来诛锄恶虎,大家谁有冤情尽管上前。” 一个男人手拿一块石头奔出人群,一下子砸到雷老虎头上,哭道:“我闺女才六岁就被你卖到窑子里,我今天去看她时,老鸨说她已经被人折磨死了,连尸首都不给我。”哭完,他又捡起一块石头要去砸雷老虎。 虽然雷老虎血流满面,可是他却表现出一股大义凛然的神色,他冷冷说道:“你可知是谁看上了你女儿?我怕说出来吓死你们。你们这群泗卢乡逃难来的贱民,凭什么能在广山城混口饭吃,还不是我在上面打点着。”他呸了一口口水,接着说道:“打点靠什么?靠的是钱。你们有钱吗?没有。没有怎么办?那就卖儿卖女。哼,我保证今晚我死了,明日你们就得滚回老家。”他的声音越说越大,最后竟盖住了全场,一双虎目似乎金光闪烁,无人敢与之对视。 那个死了女儿的男子手中的石头掉在地上,呆呆的立在当场。 宋耀宏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他一掌打晕雷老虎,向众人喊道:“老虎怎会替羊着想?你们宰了他,后面的事我来办。” 第九章 意料之外 复仇的火焰一旦点燃就注定不能被扑灭,只能等到它燃烧殆尽,余灰冷却。 雷老虎三人残缺不全的尸体已经被人们掩埋完毕,破庙前的空地上寂静无声,唯有泪水划落嘴角滴到地面的声音。 孩子们在父母的怀里睡着了,可是大人们却无法安眠,他们要为明日打算,走了雷老虎会不会再来李老虎呢?想到此,有人叹息起来。 宋耀宏往篝火从添了一把柴火,干柴在火焰中毕毕剥剥地响起来,一串火星腾飞到空中,火焰更加旺盛了。他坐到一个年长的男子身边问道:“我听说泗卢乡的水灾早就停了,你们为何还留在这里,不回家乡?” 那男子看着年龄不大,大约三四十的样子,可他的脸上已经起了深深的皱纹,熊熊的火光也照不亮他脸上的沟壑,留下一道道黑色的阴影,他向宋耀宏叹息道:“家乡——,谁不想回去。” 听到那男子的话,有人哭泣起来,有人眼角流泪却用力忍住,有人干脆起身走到别处。 男子感叹完后接着说道:“可我们即便回去,家乡也没有我们活命之所了。”看着宋耀宏疑惑的眼神,男子娓娓道来,“去年的一场洪水,不仅冲走了稻田里的庄稼,就连地标也一齐冲走了。乡下的几十个地主联合起来贿赂了前任知州王启年,重新划拨田界,好田地都成了他们的,不长草的荒地变成灾民的。可是衙门收粮税,我们却要按好田地的标准来缴纳。刚受了灾,我们哪来的粮食缴税啊。可是缴不上税,当官的就要抓我们做奴隶,没办法我们只好逃了。” 宋耀宏心情沉重,他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男子道:“我有些钱,你们拿去缴税吧。” 谁知那男子竟摆摆手拒绝道:“公子就不要管我们了,逃难的灾民不止我们一波,还有散落到别处的几十万人。就算我们拿了钱回去,也是羊入虎口啊。” 宋耀宏走到别处,温宏达低头跟在他身后,他想到了红衣女子对他说的宝藏一事和今晚的约定,便对温宏达说道:“我本不想收你为徒,但见你心诚意坚,我给你一个机会。”他把银票交给温宏达,接着说道:“你先替我照顾好这群灾民,待我忙完杂事,看你表现如何,在考虑拜师的事。” 温宏达立刻跪下,郑重说道:“放心吧师傅,我发誓办不好此事我身首两处。”等他抬头看时,宋耀宏已没了身影。 鸿雁湖,小竹林。 竹林中响着一道婉转幽怨的琴声,跃动的音符似活动的精灵在竹叶上跳动回荡。 宋耀宏来到了竹林,他的脚踩到枯枝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琴声停了。 柳如琴跪坐在竹林边,面朝鸿雁湖,身前摆着低案,低案上是一张朱色古琴。她听到身后的声响,转身站了起来,月色下宋耀宏看到她不同于上次的衣着,白裙黑纱,头戴白色玉簪,仿若滞留人间的女鬼黑夜现形,她的声音也透出一股阴冷,“就是你吗?” “是我。”宋耀宏拿出《银蛇剑法》,接着说道:“以后宝藏的事你跟我讲就可以了。” 柳如琴看着他很长时间,似乎要把宋耀宏的样子记在心里,她接过剑谱翻开细看,身形踉跄了一下,“没错,是倍郎的剑谱。”她将剑谱收了起来,接着道:“刘建波已经通过手段得到了另外半份地图,只待他儿子回来后就派人把银子运走。” 宋耀宏心中一喜,问道:“你能拿到另外半份地图吗?” 柳如琴一甩衣袖,俏脸含冰,嗔怒道:“我会拿不到?你忘记我是谁了,三日后你让刘倍倍来刘府找我。他要不来,我就死给他看。” 宋耀宏心想道:“我真不知道你是谁,该去刘府哪个地方找你。”但他又不能露了破绽,只能点点头。 柳如琴走了。 宋耀宏只得赶回雕文书院。 他刚一进院子,就看到自己的房中亮着烛光,他心中不禁奇怪道:“难道是范宏义为今天的事来道歉的?可他胆子很小,别说进房间了,连我的院子都不敢进。又或是那个休学的学子回来了?”带着疑惑,宋耀宏悄悄地走到窗前,向里看去。 一个白衣女子正背靠床坐在他的椅子上,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拿着书卷,身形半天不动,似乎看书入了迷。 一眼看去宋耀宏就觉得眼熟,他再细细打量,那女子的发型,衣服样式,甚至连身上散发的脂粉味都和孟倾国相差无几。他心中不免一喜,“倾国为何跑到我这里了?” 他急不可耐的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响,那女子扭过头来,却是小月。 宋耀宏脸上的喜悦立刻僵掉,他皱起眉头问道:“天色已晚,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小月见他神色冰冷,并不在意,反而脸露微笑道:“没事我就不能来了吗?”她自怀中拿出人皮面具扔给宋耀宏,“我已经想好一个条件了,面具先给你。” 宋耀宏接过人皮面具,坐回床上,揉着额头疲惫地说道:“那你说吧,我累了想赶快休息。” 小月站起身走到宋耀宏跟前,轻声说道:“下月怡园诗会,我要你和我一起去。” 宋耀宏与小月相距不过一掌,少女的体香像是滑溜溜的蛇一样窜进他鼻子里,而他稍微抬头就能看到小月淡粉色绣着金菊的裹胸。 见他不回应,小月又俯下身摇摇他的肩膀,“你答不答应啊?” 小月撒娇一般的声音传进宋耀宏的耳朵里,他感觉屋内的空气有些燥热,喘着气喝道:“别闹了,我去就是了。” 待小月走后,宋耀宏才拍拍胸脯,起身喝了口茶水,茶水入口他便尝出苦涩的茶味中有丝丝的清甜,咕咚咕咚两口下肚后他才意识到刚刚小月用过这个茶杯。 范宏义在宋耀宏居住的院墙外来回踱步,他在思考到底进不进去给宋耀宏道个歉,“因为我考虑不周,才让宋兄丢了面子,我理当进去给宋兄陪个不是。可是,他那里有闹鬼的传闻,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怕就怕···” 忽然他听到院墙内有女子的声音传出,心里感到疑惑,就把耳朵贴到了院墙上,心中想道:“宋兄平时也是一个挺正派的人,没想到竟然也能做出带风尘女子进书院过夜的丑事。”他想着,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小月出了房门,面色就是一沉,她心中恨恨地想道:“宋耀宏,像你如此武功盖世的男子只能和我结成一对。我早晚会把你攥进手心里。”她握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 呼。 小月运起轻功,越出院墙,她看到有人偷偷贴在院墙上傻笑,顿时心中冒出一股火来,一脚踢在那人的脸上,然后飞走了。 范宏义只看见眼前闪过一到白影,接着脸上一疼,噗通一声就跌倒在地上。他捂着脸,看看四周,风轻云淡,月朗星疏,除他之外再无别人,脸色顿时惊恐万分,喃喃说道:“有···有鬼。”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 刘府。 刘建波挥退左右下属,独自一人走进书房。关好房门后,他来到墙边一个书架前,书架上摆满了经书子集,他熟练地拿起一本史册,史册后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狮子摆设。 刘建波缓缓转动玉狮子,书架边上的墙壁发出细微的隆隆响声,并渐渐向后退去,露出后面一个一人高的洞口。这是刘建波布置在书房的密室,除了他只有一个人知道。刘建波走进密室,身后的入口徐徐关闭。 刚进入密室,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隧道,隧道是在乱石中开凿出来的,石缝里不断有凝结的水滴掉落,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隧道中显得很大。 刘建波端着个烛台,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到身后的岩壁上,他皱着眉头,显得心事重重,一路走来,水滴沾满了他的头发衣服,也吸收着他身体的热量,他的呼吸渐渐的也急促起来。 终于,刘建波走完了长长的隧道,他来到了一间石室,这间石室温度比隧道中的还要低,他呼吸间都吐出了白气。但偏偏在如此环境中,有一个少年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冥思,在这个少年的胸口颤中穴上贴着一张符纸,符纸上画着玄奥的符号,一闪一闪地放着白光,更有丝丝的白气露出,被少年吸进肺中复又吐出,白气再次流回符纸。每过一次呼气吐气循环,符纸发出的白光更胜一丝。 刘建波放下烛台,看着这个少年,脸上露出无限的慈祥疼爱。 那少年听到声响,睁开眼缓缓收功,开口道:“父亲,您来了。”这少年就是刘封龙,外界传言他去皓星城找他师傅了,没想到他却躲在这里练功。 刘建波想拍拍儿子的肩膀,可他的手刚一靠近,一股冰寒冷冽的气息便从他的指尖传到他体内,他感到心脏都差点冻僵了,急忙缩回手满意地笑道:“旁人以为你去找师傅,却不知你师傅却主动来找你,还赐给你寒冰神符,让你修炼寒玉瑶光功。嘿嘿,看你神功已经修炼出了火候,为父决定提前一晚取出宝藏,让姓王的老鬼哭去吧。” 刘封龙伸出手掌,一道冰寒至极的内力从掌心涌出,他轻轻一挥,石室的墙壁上就结出一道冰晶,“是的父亲,这样让谁都猜不到。”他的眼中腾起满满的恨意。 那个让他颜面扫地的人,实在是该死啊! 第十章 滴血帷幕 刘府。 刘建波打清早起床就觉得身体不舒服,连早饭也没吃,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一边让丫鬟揉肩膀一边哎呦呦地叹气。 刘有躬身进屋大堂,看到刘建波的样子担忧地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小的叫个大夫?” 刘建波端起茶杯灌下一口茶,摆手说道:“不用,那些庸医只能治身体上的病,我的病是心病无药可医。”说完他按着皱紧的眉头长叹道:“想我已是不惑之年,也挣下了一份家业。但却只有一个儿子,虽然近年来我广纳小妾,可她们一个怀上的都没有。我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年轻时坏事做的太多,老天爷惩罚我如此。” 刘有嘿嘿一乐,走到刘建波跟前说道:“小人听说城外有一个观音庙特别灵验,庙的主人会制一种叫入云丸的丹药。嘿嘿,小人现在就去替老爷求一些回来,保管叫老爷心中无用。” 刘建波眼神一亮,拍拍刘有的肩膀道:“果真如此?还是你最懂我,你快去吧。” 刘有点头便走。 看他走远,刘建波拿起茶杯送到嘴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城南观音庙。 此庙建立时间甚久,久到周围居住的乡民里最老的老者也说不出来它何时出现的。反正它就一直不温不火的存在着,直到它换了一个庙主人,求子必应的名声传遍乡里,这才火起来。 这天庙中照例是挤满了善男信女,排着队在佛像前叩拜,香烟袅袅庙中似乎升腾着一股雾气笼罩着佛像,显得佛像的笑容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这时自门外走进几个下人打扮的大汉,个个凶神恶煞,一进来就开始驱赶庙中的信众。 “快滚,今天这庙被我们刘府包了。” 众人自然不服,一个樵夫样子,满脸胡渣的男人怒道:“你们刘家是有钱,难道连菩萨也能买下来吗?”回应他的是两个大汉的拳打脚踢。 一时庙中信众噤若寒蝉。 刘有在四个人的护送下走进庙里,扫视四周一眼,不屑地说道:“菩萨是买不到,但是寺庙是能买到的。没我们上等人家捐款,菩萨脸上哪能有金箔?住的地方,怎能如此高大奢华?”他拿出一张银票放到功德箱里,恭敬地上了三炷香,又转身说道:“你们这群人拜上十年,菩萨能得几个钱?我们刘家这一拜,捐的钱你们一百年也拿不出来。” 信众们皆满面怒容,却一时无从辩驳。 一个老妇人低下头,手中的拐杖顿了顿,低声说道:“罢了罢了,刘家我们惹不起。”说完,她便拉着儿媳走了。 其余人等狠狠地瞪了一眼刘有几人,也跟着出去。 那个开口说话的樵夫被打得满脸青紫,嘴角流血,衣服上到处是脏兮兮的脚印。他随众人出了庙门后面露愁容,走在路上也是一步三回头,嘴里嘟囔道:“该如何?该如何?” 那老妇人走得慢,好一会儿才走到他身边,见他的样子,就问道:“四牙,今日拜不成佛,明日再拜不迟,你着急成这个样子作甚?” 名叫四牙的樵夫蹲下来一拳打在地上,担忧道:“我曾在佛前发下誓愿,如果我娘子有了身孕就立刻来佛前叩拜五百下。昨日郎中诊脉,告知我娘子有了喜脉,我是连夜赶到庙中还愿。可恨刘家势大猖狂,我却是拜不成了,菩萨定会怪罪与我。”说完,他又是一拳打在地上,自语道:“不行,我得等着他们出来了,今日必须还愿。” 那个小媳妇听完低头掩嘴轻笑,“嘿嘿,四牙哥那你等吧,我们回去了。” 庙中。 刘有见庙内闲人都退了出去,就让跟班关好庙门,自己独自向庙中的后房走去。那是一到开在佛像旁的小门,吊着香灰色的门帘,他掀开门帘喊道:“白云居士,我又给你送生意了。” 后房内并无人回应。 刘有走进后房观察一圈,房内布局简单,四壁悬挂字画,窗前一侧放置一个青玉色花瓶,瓶内插着三株梅花,梅花新鲜娇艳,显然是今早刚刚摘下的,只是摘下她的人却不在。他心中疑惑道:“难道我今日赶巧,白云居士出门了?” 他看屋中桌上有一个茶壶,自己赶了许久的路程也觉得口渴,便要拿起解渴,可是他手刚一拿起茶壶,就发现壶内装满了滚烫的茶水。 他心中疑惑,略一思索,面色剧变,大叫一声:“不好。” 砰。 刘有手中的茶壶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沸水洒落泼到了他的鞋上,他可顾不得管这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前,纵身一跃,眼看就要破窗而出。 谁知在这时,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划破窗纸,刘有眼看自己就要往刀口上撞去。急中生智下,他顺手提起窗边的花瓶扔向窗外。 窗外用刀之人见到一物飞来,变换刀式,一刀击中花瓶。 哗。 一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大刀破窗而入,他浑身已经湿透,肩部还挂着两株梅花。黑衣人撤掉花枝,一脚踢翻桌椅冲出后房。 刘有急急忙忙跑出后房,一掀门帘就看到了庙内的情景,他带来的几个跟班已经躺到地上,死透了。 “各位大侠,有话好说。”刘有考倒在佛前的供桌上,供桌上的祭品散落一地,他的眉毛一跳一跳的,声音也是一颤一颤的,“不管你们收了多少钱,我们刘家给你们三倍。” 那个从后房冲出来的黑衣人冷冷地笑道:“嘿嘿,你不过是刘府的一个狗奴才,装什么大尾巴狼。我们兄弟几个今儿个白干,就要你的狗头。” 刘有站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一种神秘莫测的表情,他用无奈的声音说道:“唉,给你们指条活路,你们不走,偏偏要往棺材里跳。这要让你们祖宗知道了,他不得从坟里爬出来羞地满山跑,哈哈。”话说着,刘有地衣服竟然无风鼓胀起来,而他的双手也蜷缩成爪状,青筋凸起形如鹰爪。 “大哥,我改主意了。我不会一刀砍死这个老不死的,我要割了他的舌头,再把他吊起来慢慢放血。”一个黑衣人愤怒的叫道。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另一人答道。 而刘有不屑地看着包围上来的几人,他的脚尖一点地,抢先动了起来。 呼。 庙内好像有一道鬼影连连闪动,刘有以极快的身法闪转腾挪浑不似一个卑弱的老者,他竟身负不俗的武功。 几个黑衣人脸上震惊的表情还未褪去,就被刘有像鸡一样扭断了喉骨,睁着眼睛躺倒在地。 刘有整整衣衫,又恢复了原先那个老者的形象。他拿起一把黑衣人掉落的大刀,横在身前,咬紧牙关,准备给自己来一刀。 这时,自庙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你不用假装受伤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了。” 吱呀。 庙门打开了,一个人踱步而进,看到庙内尸横遍地的景象,感叹道:“佛门清静之地,打打杀杀实在该死。” 刘有看到那人,面色一怔,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惊呼道:“是你?”他举起手中大刀,面露不忍之色,“我自你小时看你长大,对你也有一丝亲情。可惜你今日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我只能狠心送你投胎转世了。”说完,他持刀一跃,若飞鹰捉兔一般。 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面对迎面而来的刀光并不躲闪,只是张嘴猛吹一口气。 呼。 庙内的温度骤降,仿佛是回到了最冷的寒冬,而刘有只看到一股白气袭来,瞬间冻住了他的思维。 四牙在庙外等了很久,等到天快黑了也不见有人自庙里出来,他心中一狠,想道:“不管了,我现在就进去,就算被刘家人打死我也认了。”他目光坚定地走向寺庙。 他走到庙前的空地上时,一眼就看到敞开的大门,而门内昏昏暗暗并无人影晃动,“难道那些人已经走了?我真傻,天都要黑了,他们不走难道还要在这儿过夜不成?呵呵。”想到此,他的步履轻快起来,脸上也露出笑意。 进入庙内,四牙立刻关了大门,顿时庙内一片黑暗,“我只需叩拜菩萨,用不着有亮光。”他在暗中凭借记忆摸索到了佛像前的蒲团,立刻跪在上面。 一次,两次,三次··· 四牙虔诚的拜了一次又一次,佛像的脸反射着一点金光,显得愈加高深莫测。 忽然,四牙看到供桌下的地上有两个极其微弱的亮光,他本不想理会,可他每一低头拜下都会看到,渐渐地那两个亮光在他脑海了重叠变亮,成了一种他常看到的事物,人的眼睛。 四牙停止叩拜,他伸出擅抖的手摸过去,冰凉坚硬,有鼻子,有眼睛,有嘴有眉毛,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死人。 “啊。”四牙吓得大叫一声,跳起来想往门外跑去,可是黑暗中他怎么也打不开大门,这时他提到一个细微低沉的声音。 “过来。”声音忽远忽近,忽强忽弱。 四牙噗通一声坐到地上。 第十一章 有问有答 呲。 四牙拿出火绒点亮烛台,红色的烛光照亮了庙内一切,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到处是暗红色的血迹,摆设供品散落在地,再看他的衣服上也沾着血。“我什么时候受伤了?”他摸了摸自己身上并无伤痕,不禁奇怪起来,“那血是从何处沾上的。” “咳咳。” 忽然有个低声咳嗽的声音响起,四牙手一抖,烛台差点掉下来。他顺着声音挪步而去,先看到了他刚刚跪拜用的蒲团,蒲团上是黏糊糊的半干涸的一滩血洼,看的他心里一惊,他竟在血水中拜了佛,他再摸摸脸颊,再看手上还是沾了血,“罪过罪过,菩萨我不是有意带血污您金身。” 他看向佛像,菩萨的半边脸隐藏在下巴的阴影里,嘴角的笑意既和善又诡异,他低头念了句佛号。 啪。 四牙手里的烛台掉在地上,烛火半浸再血洼里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烛火也明暗不定。 刘有惨白僵硬的脸上,一双失神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四牙。 四牙想跑,可是腿软得不听使唤,他想大叫起来,喉咙里却发出细若蚊鸣的的声音,“鬼——。” 忽然,向死尸一样的刘有动了,他翻过身来向四牙爬去,露出血淋淋的背部,那里的整块皮肤都被人剥了下来。 烛火熄灭,庙内一片黑暗。 四牙只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摸到了他的脚背,然后就是一道微弱的声音,“交给刘府的刘华,告诉他不要去。”然后就没了声息。 好一会儿,四牙重新接管了两腿,他猛地向后跳了一步,打开大门,借着初起的月光看到刘有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脸上还留着祈求的神色,而他的举手向前,手上拿着一根断指。 刘府,刘建波书房。 乔乔正在向刘建波汇报柳如琴一天的行为动向,她低头讲道:“今天夫人上午弹琴,下午绣花,一整天都为出去过。而且我看夫人的气色不错,心里恐怕早就不记恨老爷了。” 刘建波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听完后高兴地连连点头,“我就说嘛,如琴一定会知道谁是真心对她好的,只有我。” 此时一男子进来,付到刘建波耳边轻声说了段话,并把一个东西交给他,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乔乔知趣的告退出门。 书房内响起刘建波愤怒的咆哮。 好一会儿,刚刚进去的男子出门向外院走去,忽然他听到一个女子温柔地喊道:“正青哥,你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正青脸上露出笑意,他转过身,只见乔乔站在假山的角落里向他招手。他看看四周无人,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乔乔的手说道:“乔妹子莫不是想哥哥了?你看这里四下无人,咱俩就把好事办了。” 乔乔扯开手拿出一叠银票,昂起头反问道:“可以啊,不过这钱就不用拿了,就当是给我的彩礼钱。你说,你是想要我还是想要这五千两银子?” 正青一把抢过银票,点过一遍,对乔乔尴尬一笑,“我只是与姐姐开个玩笑,姐姐你莫要当真,府里谁不知道您是如琴夫人的红人,将来也是要嫁进刘府作主子的。” 乔乔冷哼一声,面色一凝说道:“谁说我要嫁进来?我问你,刚刚你跟老爷说了什么?” 正青抖了抖眉毛,语气愤怒道:“刘有和刘华竟是父子,而且还都是叛徒。我们半个时辰前在大门外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樵夫,关到牢里一问才知道,他是帮刘有送信给刘华的。可恨我们去抓刘华的时候,这小子听到风声跑了。” 刘府私牢。 豪门大户除了它表面光鲜华丽,暗地里也是黑得一塌糊涂。私牢,就是一个泛着黑烟的地方,这里关的大多是家中犯错的奴仆,有时也关一些外面的人。 四牙被关在一个木头栅栏里,里面地上是一层薄薄的稻草,那是臭虫跳蚤的乐园,饿的肚子咕咕叫的四牙成了它们的自助餐。 “我真是太傻了,帮一个不明不白的人送信,挨了顿不明不白的打,然后不明不白地被关进牢里。老婆还在家等我呢。”四牙抱头暗自埋怨,他大声叫道,“有没有人啊?快放我出去。” 正叫着,私牢的门哗啦一声开了,一个披着黑袍头戴兜帽的人走了进来,那人走到四牙面前抬起头露出脸来,正是柳如琴。她开口说道:“把你从遇到刘华开始后的事都告诉我,我会放你走。” 四牙看到如此美丽的女子一下子呆住了,嘴里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今天他在观音庙遇到的事,包括他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在庙外等待还愿时的担忧焦急,七七八八的说了很长时间,等他住嘴时才发现那女子已经走了。 四牙被人悄悄从后门放了出来,等他出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快到子时了,“已经如此晚了,城门也要关闭了吧。我要怎么回家呢?”他苦恼的挠挠头,沿着刘府靠街的高墙慢慢走着。 忽然他眼前一黑,感到自己整个翻了个身,脑袋朝下来了个倒栽葱。 “我这是饿晕了吗?”他迷迷糊糊地想到,可是当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他竟是被人掳到一条小巷里。 那黑衣人却是宋耀宏,他已经在刘府内转悠半天了,只为了找到柳如琴的踪迹,可刘府和孟府相比也是相差无几,所以他只查完了一小块地方就没了力气,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从刘府抓个下人,问问清楚。他看着四牙问道:“我问你答,答对了就让你走。刘府内有几个已经成婚的女眷?她们都住在哪?” 四牙糊涂了,怎么到处有人找他问话,还不让他走。他也生气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要不是这些人,他早就到家陪老婆了。他干脆闭上眼不起来了,瘫在地上叫道:“不答会怎样?你弄死我吗?你们城里人大晚上不睡觉,净找人问问题,我只是一个砍柴的,没脑子,答不上来。你弄死我吧。” “找错人了。”宋耀宏听完脸上一阵尴尬,幸亏脸上蒙着黑布看不出来,他说了一句,“那你走吧。”说完他就准备离开,再从刘府抓个人来。 谁知四牙听到他的话,睁开一只眼瞧了瞧又闭上,两只手抓住宋耀宏的大腿说道:“怎么?这就想走,我还不让你走了。你要不弄死我,我可要喊了。” 宋耀宏只是轻轻一抖腿,就把四牙踹到了一边,冷冷说道:“你没听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吗?不想活就去跳城楼好了。” 四牙靠在巷子的墙上,眼神一阵黯淡,泪水一点点溢出眼眶,他竟小声地哭起来,像个孩童。 “你们江湖人整日在天上飞来飞去哪里会知道我们小民活得有多难。我家老母去世,借钱办丧事。娘子成亲后久无身孕,偏偏在这时突然怀上,又要向郎中赊欠药费。但不管如何,能当爹我心里是欢喜万分的,欠再多的钱也值得,还要感谢菩萨,没钱我就磕头,磕破脑袋也行。可又遇到刘家驱赶,连磕头还愿也不成。恨我一时心软,应了死人的要求,来城里送信,现在有家不能回,家中只留下身体不变的娘子。” 哭声即不惨也不怨,更像是一种对陌生人的倾诉,诉说一个普通男人在贫穷生活中积累的压力。 四牙抹干净眼泪,站起身对宋耀宏低声道:“对不住,让您见笑了。”说完他就朝巷子外走去。 宋耀宏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他对四牙的背影喊道:“城门已经关上了,你怎么回去?还是我来送送你吧。” 一刻钟后,北城门。 宋耀宏抓着四牙的后背的衣服问他,“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跳了。” 四牙此刻正站在城墙上,他看着脚下几丈远的地面,脑袋一阵发晕,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大侠,我还是想活,我不想跳城楼。” 宋耀宏眼角一眯,喊了一声,“闭眼。” 呼。 两人自城墙上一跃而下,转瞬间就落到地上。 四牙刚想问宋耀宏喊了什么,就觉得脚下一空,大地飞快的迎面撞来,他还来不及叫出来,从脚底传来一股大力顺着两腿直直的就轰击在他的五脏六腑上。 呕。 四牙把肚子里的酸水吐了个干净,脸上不知是饿的还是吓得,往日黝黑的面庞竟显出一点白色。他捂着肚子难受地说道:“大侠,你们平日飞来飞去也这么难受吗?” 宋耀宏哈哈大笑起来,露出的两只眼睛都笑弯了,他的声音一顿一顿的说道:“呵呵,那你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 “不要不要,”四牙连连摆手,“学了功夫就是江湖人了,江湖人就有江湖人的活法,我不想要。我只想和娘子过些普通日子。” “好,我不勉强你。”说着宋耀宏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黑布条,把它放到四牙手中,对他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想学,就把他挂到城西门榕树下,我看到了晚上就会去那找你。”说完他就跃上城墙,回了城里。 四牙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的黑布条,喃喃道:“真是一个怪人。”说完,他准备把黑布条收起来,可他却摸着衣服里有一个异物,拿出一看,竟是一锭碎银子,他又喃喃道:“又是一个好人。” 第十二章 大日子 广山城的东面是一片连绵百里的山川,里面山路崎岖,密林遍布,野兽出没其从,往日除了前来打猎的猎人,一般人是绝不会深入其中的。 可是今日,在其中一个山谷中,高高的日头下却有一群人忙得热火朝天。他们全是农夫打扮,用铁锹在地上挖着坑,忙的大汗淋漓也不曾停下歇息。 他们是附近村中的村民,本来此时应该在田里侍候庄稼,可是却到这个了无人烟的地方挖坑刨东西,心里自然是疑惑万分,恨不得马上扯开嗓门与旁人说道说道,但他们瞄瞄身后几个带刀巡视的壮汉,只得闭嘴猛干了。 这个村的村长也跟着来了,毕竟刘府开出了一人五百文的高价请他们到山里办事,如果不是只要壮丁,村长能把老婆孩子一起捎上充数。这会儿他提着一个黑色瓷坛,里面是清澈的山泉。他走到一个少年旁边弓着腰掐媚的笑道:“刘公子口渴了吧?老朽给您打了些水回来解解渴。” 刘封龙身着一件白衣,在人群中极为显眼,他皱着眉头看着干活的人群,手里拿着两张纸,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图形。听完村长的话,他接过瓷坛轻轻抿了一口,沉声说道,:“水有些温了,不够解渴。” 村长捋着胡子嘿嘿一乐,并不回话。紧接着他震惊的睁大眼睛,眉毛都立了起来,是因为他看到刘封龙捧着瓷坛的双手之间亮起淡淡的白光,像是冬日柳枝上凝结的细细的冰晶绒毛,虽然在阳光下不甚明显,但还是让他感到后脖颈子发亮。他举起颤颤巍巍的手指着瓷坛说道:“公子你···”他话未说完就看到了刘封龙的眼神,充满了摄人心魄的冷冽,似乎要把他的心脏都要冻成一坨死肉,他的喉咙滚动一下,脑子里瞬间打了十来个弯,嘴里接着说道:“功夫真是好,真是妙,老朽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功夫,让我大开眼界。” 刘封龙冷哼一声,把瓷坛丢给村长,说道:“把水给别人分一下。”村长接过瓷坛,看见里面的泉水结了一层薄冰,眼中除了吃惊之色又升起一丝恐惧。他捧着瓷坛,像是捧着一块大石头,步履沉重地走向那十来个带刀壮汉,那是刘封龙带的护卫手下,自然就是刘封龙口中的“别人”。 一个短须壮汉拿过瓷坛昂起头灌了一口泉水,大叫道:“爽快。”他又拍拍村长的肩膀,赞许道:“辛苦村长了,在如此天气里给我们找到冰泉解渴。” 村长晃了一下身子,眼角撇到刘封龙的身形无原由的打了个哆嗦,强笑道:“不碍事,不就是多走几步路,老朽的腿脚还很灵便呢,哈哈。” 短须大汉一手提着瓷坛向其余人喊道:“兄弟们都过了解解渴,村长给咱们找来了冰泉。”剩下的持刀壮汉聚拢过去。 “是吗?我喉咙都冒烟了。” “荒山里的日头忒毒。” ··· 没了监视,一个挖坑的农夫悄悄放慢动作,铁锹干在土里划拉,嘴里小声喊道:“嗨,老七停一下,我问你等刘家人发了钱一起喝酒去不。” 那个叫老七的农夫就在他的旁边,吭哧吭哧地撅腚猛干,汗水一滴一滴的从下巴掉到地上。听到同村人的问话,他边干活边说道:“不去,我要攒下钱娶媳妇呢。我不像你张老根,儿子都有了。等会儿要是我第一个挖到东西,刘公子肯定会多赏我些钱。” 张老根讪讪一笑,说道:“嘿嘿,那你刨吧,我要是挖到了也算你的。”说完他就继续划拉铁锹磨洋工。忽然他感到铁锹头碰到了什么硬物,心中一喜,急忙把浮土拨开,一个朱红色的大木箱露出了顶部,他扔下铁锹大叫道:“挖出来了,我第一个挖出来了。” 刘封龙听到叫喊,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他指着张老根说道:“好,赏你五两银子。” 傍晚,刘府。 宋耀宏再一次带上了人皮面具假扮成刘倍倍,他身着灰色劲装,头戴垂纱斗笠,躲过刘府层层明岗暗哨来到一个幽静的院子里,这里人烟了了,是刘建波第四房小妾的住处。 “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是刘建波的小妾,按照辈分,刘倍倍应该叫她一声义母。嘿嘿,我都不敢想象他两人搞在一起的景象了。”宋耀宏心中暗暗咂舌,他悄悄地来到东厢房,房门上了锁,而且门前有一个丫鬟站着,“看来刘建波也知道了这件事,把那女人关了起来。可是她前几日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他一个闪身来到看门丫鬟的旁边,趁她还未扭头,手指在她后颈一点,那丫鬟就昏了过去。 咔嚓。 宋耀宏微微一用力,铜锁应声而开,他走进厢房,房内脂粉气瞬间萦绕在鼻尖,“是那个女人的味道,没错。”可是他扫视周围,室内并无人。 “难道她这么早就休息了?”他的目光看向厢房一侧的床榻,窗前的帷幔已经松开,绣着百鸟朝凤的丝锦挡住了他的视线,“那她让我来作甚?看她睡觉?” 他一步一步走向床榻,而他也听到床榻后有一个人的呼吸声。那人似乎是醒了,随着他的接近,床上之人的呼吸渐渐紊乱粗重。 忽然,帷幔后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细小压抑,像是受惊的兔子。 “老爷,妾身身体偶感风寒,今晚不能侍奉您,请您回去吧。” 宋耀宏一把扯开帷幔,里面床上的女子用被子紧紧盖住脑袋,被子里传出一声声咳嗽,“咳咳,老爷,妾身病的很厉寒,还会传染呢。” “不是她。”宋耀宏听出了被子里面躲着的并不是柳如琴,而是她的丫鬟乔乔,他嘴角露出一丝戏虐,捏住锦被慢慢往下拉,同时压着嗓子模仿老者的声音说道:“啊,这么巧,我也得了风寒,也会传染,看来今晚我哪里多不能去,只能待在你这儿了。” 虽然乔乔竭尽全力的揪住被角,但她的力气又怎么比得上宋耀宏,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乔乔的小脸就露了出来。她的额头渗出晶莹的汗珠,眼睛紧紧闭着,两只手拽不到被子后立刻捂到脸上,叫道:“老爷别看,我得病后模样都变丑了。” 宋耀宏恢复嗓音,揶揄地笑道:“我看不是模样变了,是变了一个人。” 乔乔捂着脸的手张开一条小缝,一看是宋耀宏假扮的刘倍倍,放下手掌拉住宋耀宏的衣袖,语气埋怨又担忧地说道:“公子你怎么现在才来,小姐已经提前跟踪刘封龙出门了,你快去追吧。”说完她就掀开被子走下床。 宋耀宏立刻坐在床上,手抵额头佯装沉思道:“她为何不等我?我要先去找刘建波,逼问他儿子的去向。” 乔乔下床后,走到厢房内的书架旁,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诗集,自诗集的夹页中拿出一张地图。她拿着地图坐到宋耀宏身边递给他,说道:“昨天,刘建波宣布刘府管家刘有是奸细,已被就地正法,而小姐收到密报一直躲在刘府的密室里的刘封龙突然出来了,小姐就知道他已经拿到了第二份地图。而刘建波刚刚到手的完整地图,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我照描了一份。”她按在宋耀宏大腿上的手得意地晃动起来。 宋耀宏举着地图挡住脸,弯着身子细细查看,说道:“明白了,你先回床休息吧,我马上赶去。”说完他就要慢慢站起身来,起身到一半时他忽然按着后腰说了一句,“来时不注意把我要给闪了一下,疼得要命。”然后,他弓着腰出了房门。 乔乔躺回床上,看着宋耀宏一步一抽抽的背影,低低娇笑起来。一阵凉风袭来,乔乔只穿了半件亵衣的身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俏脸一红,又裹上了锦被。 城外一条小路上,上百个民夫两人一组抬着几十口红木箱子慢慢悠悠的走着,箱子看上去挺重的,农夫们走得非常吃力,队伍拉成了一条长长的曲线。 几十个持刀壮汉就分布在队伍的两侧,他们用警惕的眼神扫视周围的密林,持刀的手掌心不知不觉间渗出了湿腻的冷汗。 刘封龙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村长拄着一根树枝做拐杖跟在旁边。每走几步,就要咳嗽几声,声音非常大,好像他要把肺都咳破一样,他抬头看着刘封龙不好意思地笑道:“扰了公子的清净对不住了,实在是老朽太老了,身子没年轻时硬朗了,走点山路就咳个不停。咳咳咳,也怪我贪心,我原以为公子找我们村民只是在近处打猎时轰赶鸟兽,一会儿的功夫就完事了,钱就像大风刮来似的给挣了。谁知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刨出这些又大又沉的箱子,忙活到现在,咳咳,我真不该来。” 村长说完,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后刘封龙几丈远了,急忙又是一阵小跑追上,呼哧喘气地不经意问道:“话说回来,公子的巷子里装的是什么?” 刘封龙在马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村长又是一阵咳嗽掩盖自己的尴尬。 忽然,小路旁的林子里传出一声啸叫,窜出几十上百个手持利器的黑衣蒙面人,当先一人双手并未持有兵器,可是他的手指却在夕阳下反射着铁锈似的光芒,而且筋骨突出,三指蜷缩形似鹰爪,一眼看去摄人心魄,好似自己的喉咙要被这双利爪扭断。由此可见,这人不用兵器,光凭一双手就比任何兵器要强要厉。他站定身形大喊道, “刘封龙,你们刘家在广山府为非作歹,弃善扬恶。今个儿我们红月寨的兄弟们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刘家独苗。” 第十三章天色已晚 刘封龙哈哈一笑,声音震动云霄,林中的鸟儿呼啦一声全都飞了起来,“哈哈,我是该叫你刘华还是齐悦呢?真是难搞,不如问问你的死鬼老爸。”说着他解开系在马背上的一个黑色布袋,里面装的是刘有的人头。他提着人头的发簪,对着人头说道:“刘有啊刘有,你姓刘,可你儿子姓齐,难道是你老婆搞错了。” 刘有的人头沾满白灰,被刘封龙提着晃动几下,簌簌的白粉落了下来,露出死鱼似的眼睛,正正地瞧向黑衣蒙面人的方向。 “哈哈,你看那死鬼想儿子了,嘴巴好像在说,‘乖儿,快过来。’” “不像不像,我看是在说,‘你个野种,竟然也姓齐。’” ··· 队伍两边的持刀壮汉簇拥过来,接过刘封龙手中的人头来回传着看,大声评论着。 那黑衣人看得目呲欲裂,他扯下蒙面的黑布,大叫一声,“爹。”声音悲痛万分,然后指着刘封龙怒吼道:“刘封龙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对面的刘封龙只会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也不知隔了如此远他能不能看见。可是刘封龙的手下纷纷叫嚷起来。 “哎,爹给你买糖。” “叫得好乖儿子,再来一个。” “逆子,还不快自缚当场。” ··· 队伍后方的农夫们放下箱子,拄着扁担伸着脖子观察前面的动静,听到两方对面张着嘴偷偷一乐。张老根和老七搭一组抬箱子,他暗暗捅了一下老七的腰小声说道:“一会儿你看我跑,你就跟着跑。” 老七正乐着呢,听了他的话不高兴的说道:“我为啥子要跑?你得了赏钱跑就跑吧,我可没有,我还等着发赏钱。” 张老根气得眼皮一跳一跳的,他呸了一口吐沫说道:“你傻啊,等下两拨人打起来你连命都没了,还要什么赏钱。” 老七不回话,并把屁股对向了他。 队伍前方。 对面的刘华一咬牙,眼珠子转了几圈,怪笑着大叫道:“你们知道广山城里最大的王八叫什么吗?”刘华身边的黑衣人大声说道:“不知道,你快告诉我们。” 刘华指着刘封龙喊道:“叫刘建波啊,广山城里最大的王八,他干儿子带着小妾跑了,给他留了一定绿帽子,成了绿毛王八。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对面的小王八。” “哈哈哈。”黑衣人大笑起来。 “哈哈。”一个刘封龙的手下也笑起来,可他刚笑两声就看到了刘封龙充满杀意的眼神,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鹅一样闭上了嘴,退到了队伍后面。 刘封龙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他拿回刘有的人头对刘华喊道:“有叔也为我刘家兢兢业业干了好些年,他变成这样我也很心痛。刘华你可知道有叔死前最惦记的人就是你。他给你留了一封信,就藏在他的一根假指头里,我看了也不禁为他的父爱如山而感动。” 刘华急切地问道:“在哪?” 刘封龙一拍脑袋,恍然道:“哎呀,我今日给农夫发薪酬,一不小心不知放谁手里了。你尽管问他们要好了,我不会干涉你的。”说完,刘封龙骑着马带人闪到一边,露出后方的农夫和木箱。 刘华一个眼神派出几十人冲向农夫,看到几十个眼神凶恶,手持利器的黑衣人扑来,农夫们一哄而逃。 村长正在刘封龙旁边,他捏了捏鼻子对刘封龙说道:“公子这个人头太臭了,您老拿着手上就有闻儿了,不如让老朽帮您提着。”说着他伸手就要去碰人头。 刘封龙看着村长的眼睛,露出讥讽的神色,他低下头轻轻说道:“你个老头咳了一路,不就是给刘华报暗号吗?你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大声喊出来就是,反正最后我也要去找他。” 村长的手停住了,脸上一僵,神色一阵变幻,突然他一咬牙抓起人头就跑,连手中拄的拐杖也不用了,像一个二十岁的小伙那样随风奔跑,独留下抓着空空发簪的刘封龙目瞪口呆。 “跑得挺快。”刘封龙的一个手下忽然一声大喝,伸出腿绊倒了村长,刀光一闪,村长就练了分身术。 “啊。”一声就心痛的惨叫,腾空着的村长腰间洒出漫天的热血,在惯性,万有引力和风阻的作用下,他和手捧的人头分三次顺利落地。其中尤其是人头,被老村长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二次抛射,突破了层层阻碍飞跃到了刘华一方。刘华一方得一人头,加分。 而老村长这个助推火箭,因为使用寿命到期,再加上第一次分离时,泄露了大量燃料,掉到地上时就报废了,可他的眼神好像还闪着炽热的光芒,仿佛在呐喊,“我做到了。” 一个黑衣人捡起滚动到跟前的人头,因为这个人头来之不易,他捡起来后拍掉上面的浮土,吹开表面的枯黄碎叶,仔细观察一番。人头的头发掉了半截,剩下的全糊到脸上,他拨开乱发,露出下面老者的面容,老者好像有些生气,想想也是,任谁的脑袋先是被人当篮球一样穿来穿去,在当排球一样被扔了出去,那还不气到发火。 “换是我,不但气得发火,还气得冒烟呢。”他暗暗想到,忽然他眼角察觉的周围有一丝异样,“怎么没人过来抢,大家都躲开我作甚?”他的鼻尖嗅到一股烧焦味,正眼一看,人头的脖子冒出丝丝黑烟,他最后想道:“他真的气到冒烟了。” 砰。 一声巨响,刘华的父亲炸了,把黑衣人群炸出一个碎渣乱飞的圆形。 刘华伸手弹去飞到脸上的碎布条,上面还沾着不知是哪个倒霉蛋的一部分。他眼睛红彤彤的,呼吸急促,像极了被逼到墙角要咬人的兔子,他愤怒地咆哮道:“死,死,把他们全部干掉。” 哄。 黑衣人嚎叫着冲向刘封龙,霎那间,山林寂静下来,明明叫声很响,可是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声音似鼓擂,蒙蔽了人的视觉,共振了脉搏,削弱了痛觉。 砍,砍,砍,好似眼前是一颗颗成人高的大白菜。 大白菜挥舞着红萝卜,流着乳白色的菜汁,发出爬地虎一样的叫声。 咔,咔,咔。 林中的一块巨石后不断发出细微的声音,像是种子被剥开时的声音。 柳如琴背靠巨石,身着墨绿色长裙,头戴黄色小花,黄花是路边普通的野花,可是戴在她头上却显得秀丽不媚俗。这朵花好几次扫过宋耀宏的鼻尖,挠的他鼻腔发痒,差点打出喷嚏来。 “来尝尝,我自己种,自己摘,自己晒,又自己炒的。”柳如琴将手伸到宋耀宏面前,如玉般的手心里是几十颗瓜子,瓜子的香味混着柳如琴身上一股奇异的,神似禅香的气味飘进宋耀宏鼻孔里。 宋耀宏又想打喷嚏了,他捂着鼻子蹲起身来看着小路上厮杀的人群说道:“我不吃这个。那些箱子里就是王启年亏空的六百万两银子了吗?” 柳如琴一撇嘴哼道:“你不吃,我自己吃。”说完她拨开瓜子自己吃起来,边吃边说:“箱子里既是赃款,也不是赃款。其中缘由,我等会再告诉你。” 宋耀宏转过身背靠巨石,点头道“也好,等他们两拨人杀累了,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这时他怀中一软,柳如琴半躺在他身上,问道:“你闻闻,我身上抹的是什么香料?” 张老根是农夫中第一个开跑的,他专挑不好走的路径跑,因为这样没人和他一起跑,目标小。而且黑衣人又不傻,他们肯定会先去追人多好走的方向,他逃出升天的机会更大些。 跑着跑着,张老根听到背后传来一人喘气跑步的声音,他心头一紧,“哪个王八蛋不去抓大鱼,非来泥沟里抓我这个小虾米,格你个先人。”他苦着脸步伐迈得更大了。 岂料后面跟的人虽然腿短,但发挥出了兔子一样的长处,两腿迈动的频率快。张老根就听到背后跟的那人脚步声,噔噔噔,小鼓似的响个不停,“哎呀妈呀,老子都要累死了,你怎么还跟着。”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身后那人开口喊道:“老根哥慢些跑,老弟我跟不上了。” 他一听这声音,顿时又气又恼,听下身捂着肚子转身就骂道:“你个泼才,不是说不和我一起跑吗?现在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我后面,还半天不说话,搞得我以为是强人来杀我呢,吓死我了。” 老七脸上淌着汗,累得像条耕了一百亩地的老牛,扶着树干顾不得回话,张着大嘴“呵——呵——”的喘气。忽然,他面色一变,指着张老根“呵呵”的叫起来。 张老根满脸不高兴,一口浓痰吐向老七,说道:“呵——呵你个头,我告诉你别跟我一路跑,小心我揍你。” 可是张老根不知道,他的背后有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自一棵大树的影子里走出来。黑衣人在他半臂远的地方站好,缓缓抽出刀来比划一下,刀刃刚好可以略过他的脖子,既不多也不少,是一个完美距离。 黑衣人看了一眼老七,眼睛放出邪恶残忍的目光,他的左手伸出一根手指放到面前嘴唇的位置,好像在说,“虚。” 老七惊恐万分的捂上嘴巴,瞪大眼睛瞅着张老根,好像在说,“嗨。” 张老根看老七不回话,还敢使劲瞪他,怒骂道:“妈···”忽然,他心中疑惑道:“嗯?我怎么发不出声了?”接着他看到天地都倒转过来,看到自己无头尸体喷出了三尺热血,热血喷出后又像雨一样掉落下来,染红了他身后黑衣人的衣服,“原来···老七怎么不提醒我。” 他的头落到地上,沿着坡滚到老七面前,头上的眼睛瞪的老大,嘴巴也张的老大,似乎在对老七说,“比。” 第十四章 仙家手段 砰。 张老根的尸身倒在地上,血水甩到老七的脸上,让他回过神来,立刻就要抬腿逃跑。 那黑衣人提着刀,刀上鲜血滴到地面,拉出一条红线,他向着老七径直走来,冷笑道:“嘿嘿,跑作甚?你老乡在地府等你呢。” 老七才不管什么老乡,他一下子窜过起起伏伏的树根,小短腿爆发了惊人的力量,把黑衣人的声音甩在身后,“老根哥,对不住了,如果不是我叫住你,你可能早就跑没影了。”心里想着,他忽然听得后面的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啊。”然后就没了声息。 “嗯?”老七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小心地探出头向后看去,黑衣人没了身影,他心头一紧,“要遭!”他猛地把头转了半圈,颈部的骨头都发出了克吧克吧的声音,黑衣人并没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呼,吓死我了。”他顿时坐到地上,后背靠着的大树散发着冰凉的气息,吸走了他身体的燥热,他不由地疑惑起来,“黑衣人怎么还没追上来?”他的心情是既愉悦又害怕。 林中的一棵大树后,一根枯枝伸了出来,一阵斑鸠的叫声响起,“咕咕咕。”过了好一会儿,老七拿着枯枝自树后走出来,“老天保佑,黑衣人还是放过我了。我得再回去看看老根哥。”想着,他便小心地向回走去,此时太阳只留下一点额头没有落山,发出的惨淡红霞只能照亮林间的中上部,林间的地面是斑驳的黑影,看不清影子下究竟是浅坑还是凹石。 忽然,老七的脚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软中带硬,还有一点黏脚的感觉,是什么呢?老七低下头仔细一看,只一眼他叫大叫一声“啊。”,并朗跄地退了好几步,差点被一根突起的树根绊倒。 半响,那个被老七踩了一脚的黑衣人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似乎大地母亲的气味让他无比留恋,留恋到忘了呼吸。老七侧耳听着前面除了小虫子的叫声没有人喘气的声音,他冒出一个念头,脸色一喜,蹦蹦跳跳地又跑过去踩了黑衣人一脚,“你起来说话呀,我知道你在听。” 黑衣人忽的翻过身来。 老七丢下枯枝,捂住双眼,两腿瑟瑟发抖,声音发颤地说道:“大爷饶命。” 黑衣人不说话,也不拿刀砍他。 老七松开手,两只眼睛,一只死死地闭着,另一只用手掰开,梗着脖子往下一瞄。然后他跳起来,嚣张地叫道:“想砍大爷我,老天都看不过去。” 黑衣人死了。他的额头凹下去一大块,流出一大片黑黑的血迹。在他的旁边是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最上面的一个角上还沾着黑的白的黏糊糊的血迹。原来,黑衣人脚底打滑,身形不稳栽倒在地上,额头好死不死正好碰到石头上,然后就像一个鸡蛋一样碎了,蛋清蛋黄流了一地,所以老七踩的时候才觉得黏脚。 老七得意地笑着,嘴里说道:“哈哈,老根哥,我可是给你报仇了。”他的脚下不停,踩了黑衣人的脸一脚又一脚。 咔嚓。 老七脚下一空,打了个跌咧,半条裤子上溅满了黑乎乎的碎渣子。他暗骂一声,“死了都要祸害老子的裤子。”弯着腰一边用林地上捡的落叶擦拭裤子,一边向张老根倒下的地方走去,嘴里轻轻唤着,“张老哥,我给你报了仇,你变了鬼可不要来找我。” 他脚步不停,红色的霞光在他身上渐渐隐没,最后他完全陷入林间的黑影里。忽然,他脚下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手足无措的扑倒在地上,再起来时已是满脸鲜血。 “哈哈。” 老七浅浅的低声笑起来,笑声纯粹不做作,因为他看到了张老根躺在地上,一只手耷拉在枯枝上,好似在向他招手。他一脚踹飞绊倒他的东西,连滚带爬的扑向前去。 一双手摸到了张老根的胸前的衣服上,这双手因为兴奋而颤抖,瞬间就摸进了衣服里面。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来,这个声音也因为兴奋而颤抖,在寂静的林间低低回荡,“老根哥,你说过你要是第一个挖到了算成我的,可你咋把赏钱踹到自个儿怀里了呢?我知道,你是怕我弄丢了,帮我拿着。” 老七的脸上露出无限的感激之色,他嘴角一勾,从张老根怀中拿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蓝色手帕,手帕又旧又脏,还沾着鼻涕痂似的秽物,可老七却飞快地拿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口,发出大大的“波”一声。 手帕里包着一锭五两的银子和一串铜钱,老七的手摸上去钱上就沾了浅褐色的液体。老七眉头一皱,把钱在胸口的衣服上蹭了蹭,谁料钱币越蹭越脏,他眉毛一竖大声骂道:“晦气。”骂完,他将钱小心地收进怀里。 他看向躺着的张老根,似乎张老根的脖子上浮现出一张笑脸,笑话他财迷。老七拉着脸,鼻子里一抽一抽地嘟囔道:“本该是我的,我拿没错。”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他的身后,张老根的脸飘浮起来,似一道幻影飘忽不定。这张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一会儿喜,最终沉淀成一种怨毒之色。这怨毒如此之深,张老根的脸都散发出了淡淡的似萤火虫一般亮度的莹莹绿光,嘴巴张开,似乎发出了无声的嚎叫。 而此时林间小路上的厮杀已经进行到了末尾,刘华一方人多势众,把刘封龙一方团团围住。 一个持刀壮汉武艺高强,他护在刘封龙马前,一把九曲连环刀使得虎虎生风,一人对上七八个黑衣人也不落下风。他横一刀竖一刀,刀风形成形成十字痕,瞬间就把一个黑衣人分成四份。 与他对敌的黑衣人纷纷胆寒,后退半步面面相觑,驻足不强。 好个壮汉见到此景,抓住机会,一个箭步向前,趁敌人惊呼之际刀如闪电划破夜空,只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亮光。 唰,唰,两声过后,两道喷泉似的血柱冲天而起,两个黑衣人就此练成了飞头术。 余下的黑衣人溅了一身的血,两股战战更是不敢与之对敌。见到此景,那壮汉豪气冲天,大喝一声:“哪个龟孙敢与我争锋,哈哈···” 但是刚笑两声,那壮汉就觉得喉咙憋闷,喘不过气发不出声来,他的眼珠向下一转,就见到一只泛着铁器光泽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紧接着他就听到一声脆响,像吃鸡时掰开鸡腿时的声音一样,“磕巴”一声自后脑勺传入脑仁儿,如同是按了什么开关他的就此关机。 刘华丢开手中壮汉的尸体,跃到马前,脸色既恨又怒,马鞍上空空如也,刘封龙不知跑到哪去了。他一掌劈在马脖子上,可怜的马儿长鸣一声瘫倒在地。刘华环顾四周,咆哮道:“刘封龙你个小王八给我滚出来。” 林间巨石后面,宋耀宏起身探出头,看得精精有味,他低声问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 一双如蛇般柔软的玉臂从背后勾住他的脖子,耳边吹过一道温热甜香的气息,一个媚入骨髓的女子声音娓娓说道:“难道我还没有他们好看吗?”语气哀怨痴缠,像是掺了醋的花精油,香中带酸,酸中藏苦,苦中有麻,麻酥了筋骨。 身后的玉臂上传来一股力道,这力道如此之小,小到举不起一块石头。这力道又如此之大,大到连宋耀宏也不能反抗,他又被拉回到巨石后面。 巨石后女子的声音再次说道,“再仔细闻闻,到底是什么香味。” 宋耀宏小声说道:“芍药花香。” 女子娇笑起来,“嘻嘻,不对,再猜。” ··· 啪啪啪。 一阵响亮的拍巴掌的声音自林中的一侧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外侧的黑衣人停下厮杀循着声音望去。 刘封龙拍着巴掌自林中的暗处走出来,他身穿的一身白袍光亮如新,刚才激烈的对杀没在上面留下一点点痕迹,在初起的月光下特别显眼,刚一出现,他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刘封龙看到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停下手里的掌声,负手而立,眼神高傲而冷漠,他喊道:“现在凡人之间打打杀杀的表演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将为你们演示一下仙人之间的超凡手段,寒玉瑶光功。” 有个黑衣人大声的嘲笑道:“小王八还不快回家找老爸,跑回来犯二,你傻不傻,哈哈。” 一个持刀壮汉焦急的大喊道:“少主快跑,我们顶着,你···”他为说完,喉咙就被刘华扭断,刘华提着那人的脖子充刘封龙喊道:“你看你属下多么忠心,连我都有些感动,你就快些下去陪他们把。” 刘封龙冷哼一声,右掌竖在胸前,拇指紧扣无名指、小指,食指与中指竖立放到唇前,轻轻说道:“寒玉爆。” 一个黑衣人环顾周围,月光如水,林地一片狼藉,什么诡异的事也没发生,他讥讽道:“哪有仙家手段,我看是放屁。”忽然他看着同伴的眼神露出惊恐的表情,疑惑地顺着同伴的目光看去,一眼过后,他拿刀的手就颤抖起来。 第十五章 连爆反杀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黑衣人惊恐地问到,他手中的长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格吧,格吧。 横躺在地面上几十具刘封龙的手下的尸体,一具接一具的动了起来,并发出了诡异的声响,像是往滚热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呼啦啦的震动人的耳膜。 刘华感到手中提着的尸体变得冰凉刺骨,连他练了二十年鹰爪功的手都受不了,筋脉隐隐有些刺痛。他瞬间丢下尸体,再看那尸体的腹部散发出莹莹白光,像是阳光透过厚厚的冰层剩下朦胧的微光,并且随着格吧格吧的声响,尸体的表面瞬间凝结了一层如玉般的冰层,散发着渺渺的寒气。 他再环顾四周,所有刘封龙的手下的尸体全都变成一个样子。“不好!”他大叫一声,向旁边扑过去。 刘封龙食指与中指亮起同样的白色光芒,他轻轻说道:“爆。”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的巨响和震动响彻云霄,两群人厮杀的地方白雾弥漫,大部分人在爆炸里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下了阴曹地府,剩下少部分的人身体也少了零件。 爆炸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呼吸间,天地一片寂静。 刘封龙踱步走来,他闭着眼睛,双手在身前挥动,像是在摸索什么,他的脚踩在落满洁白冰晶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个运气颇好的持刀壮汉,他与黑衣人对砍未死,在接连十几次的爆炸中也未死,虽然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但只要把距离他三尺外的左腿和右手接回身上,又是一个响当当的好汉,给一把刀就能再战五百回合。 “咳咳,”那大汉咳嗽两声,吐出一点血沫,他睁开眼看着刘封龙自他头顶上走过,虚弱的叫道:“少主救我。” 刘封龙眉头一皱,眼睛依旧闭着,他举起食指放到唇边,悄声说道:“虚!仔细听。” 那大汉只看到一只脚踩到了自己的头上,盖住自己的双眼,然后咔嚓一声,一阵剧痛传来就去鬼门关排队去了。 刘封龙收回腿,两手抱在胸前,耳朵动了动,陶醉地喃喃说道:“我现在才发现大自然是多么美。” 咕咕咕,几里外地猫头鹰外出觅吃。 吱吱吱,树洞里的老鼠探出头来。 呼呼呼,猫头鹰收敛翅膀俯冲而下。 种种景象在刘封龙脑海里闪现,无比真实,好似就发生在他眼前一样,自然之妙,妙不可言。 “龙儿的武功真是厉害,姨娘我看得心惊肉跳。”柳如琴说着话自林中走了出来,她的身后就是宋耀宏。 宋耀宏的脸上满是戒备,心中暗暗思索道:“刘封龙的刚刚的招式怎么看都不是凡间武功,到和我记忆里的一门魔修功法非常相似。等下只要我试探试探,便可以确定了。”而他体内运转的功法早已切换成了《真武御魔功》,心脏泵动着浑厚的气血,气血在筋骨皮下鼓荡,一种奇异的力场笼罩在以他为中心十步方圆。在这个力场中他可以隔绝外界的探测,所以刘封龙才会发现不了柳如琴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刘封龙听到柳如琴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去,脸上浮现出厌恶恶毒的表情,他讥讽地说道:“贱货你竟敢出现在我面前,哼,我父亲可没在这里,我要杀就再也没人拦我了。”说完,他又看着宋耀宏说道:“还有你刘倍倍,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以为你死了呢。正好今天我一块宰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再把你们一个埋到茅厕里,一个埋到窑子里,哈哈哈。” 柳如琴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罗袖半遮面,轻声责备道:“龙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我可是你姨娘,倍郎还是你大哥呢。”说完,她躲到宋耀宏身后,纤手摸着宋耀宏的脸颊,深情款款地说道:“倍郎,替我好好教训你小弟弟。” “啊!” 刘封龙仰天长啸,他面容扭曲到了极致,恐怖到了极致,犹如从寺庙壁画中现形的恶鬼,啸声中的恨意似江河连绵不断,杀意似海洋不可斗量,“狗男女去死。” 一道长矛般的冰棱瞬息之间凝结在他手中,冰棱通体泛着白芒,长约一丈二,棱尖寒芒闪烁。 呼。 冰棱呼啸而来,柳如琴脸上刚刚升起一丝绝望的表情,冰棱就闪现她的面前。 宋耀宏千钧一发之际抱住柳如琴弯腰扭过头去,一个后甩腿踹上冲来的冰棱。冰棱被他一踹,碎成了几段乱飞出去,其中一段撞到了木箱上,木箱轰的一下裂了开来,里面装的石头呼啦散落一地。 “什么?”刘封龙拿起一块滚到脚边的石头,手掌发力石头立刻碎成渣子,他脸上升起难以置信的表情,叫道:“竟是石头,银子呢?银子去哪了?” 呼,呼,呼。 又是几道冰棱闪过,木箱的碎片和石头呼啦啦的堆了好几堆,刘封龙顾不得去杀柳如琴和宋耀宏了,他急急忙忙的跑回爆炸现场去,挨个翻着死人,嘴里说道:“在哪呢?在哪呢?” 宋耀宏放下怀里的柳如琴,走到一堆石头边上,叹息道:“没想到让两群人杀来杀去的竟是几十箱石头,可能银子早被王启年运走了。”同时他心里想到了那群灾民,“抱歉,我可能帮不到你们了。” 柳如琴踢开脚下的石头,拍拍宋耀宏的肩膀,调皮的笑了起来,“傻眼了吧?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宋耀宏兴致缺缺的低声说道:“没听过,咱们走吧。” 柳如琴拉抱住宋耀宏的手,撒起娇来,“不用,你再等等,我保证你会有惊喜的发现。” 远处,刘封龙发出一声兴奋的大叫,“哈哈,找到了。”说完他从地上提起一个东西向这边走来,走近了些宋耀宏看清他提的是个人,一路过来,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撒在地上。 嘭的一声,刘封龙将那人扔到地上,原来竟是刘华,这刘华真是命大现在还没死,刚刚可是有一具持刀壮汉的尸体在他旁边爆炸,可他还是保住了一只手和一只脚,上面只有不到二十处寸长的伤口。更难得可贵的是他的半边脸保存非常完好,光洁娇嫩如新,一点伤口都没有。 而刘封龙则拿着把刀对着他,刀尖正好放在他完好的半张脸上,刘封龙踢了他腹部一脚厉声问道:“银子去哪了?” 刘华挨了一脚,吐出一口混着内脏碎片的黑血,用一只眼看着刘封龙,眼神满是仇恨,脸上露出半个嘲讽的表情,说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想知道,和我一起去阴曹地府再告诉你。” 刘封龙阴阴一笑,手腕一抖,刘有完好的半张脸也不见了,“你不说,我让你做鬼都不舒服。” 柳如琴在宋耀宏身后探出头来,眼前的场景让她完全感觉不到害怕,她的眼中反而露出了兴奋之一,脸颊也变得酡红,脚步也有些不稳,如同喝醉了酒似的,她的一只手扶到了宋耀宏的腰上。她忽然叫道:“我知道。” “在哪?” “在哪?” 宋耀宏和刘封龙齐声问道,宋耀宏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冰冰凉凉,身体也好似没了力气,顺势扑倒在宋耀宏怀里,眼神迷离,似蒙上了一层水雾。 “倍郎,我刚才念诗是提醒你,你站在石头里眼里就全是石头,跳出场外,石头就不仅仅是石头了。”她说着话,身体哆嗦起来,一只手勾住宋耀宏的脖子,“倍郎,抱紧我,我冷。” 刘有听到柳如琴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叫道:“臭娘们,你知道什么?” 刘封龙啪的一声用刀背甩了刘有一巴掌,喝道:“闭嘴。” 宋耀宏心中忽然觉得哪不对,可是他又想不出是什么,只能看着柳如琴的眼睛怜惜地说道:“你说吧,我听。” 岂料柳如琴却自荷包里拿出几颗瓜子,悄然一笑,说道:“我要你喂我瓜子吃,吃了我再告诉你。” 宋耀宏无奈,接过瓜子,掌心一颠一搓,瓜子仁与瓜子皮就分成两份,他轻吹一口气,瓜子皮就落了下来,似在月色中飘飞的雪花。 柳如琴又说道:“我要你吃一半。” “贱货,你有完没完。”刘封龙举刀指向柳如琴,他咬牙叫道:“快点说银子在哪?” “哈哈哈。”刘有低声快活地笑起来。 啪。 刘封龙有甩了刘有一巴掌。 宋耀宏干脆地一口吞下所有地瓜子仁,嚼都不嚼咕咚一声咽下肚。 柳如琴摸着宋耀宏的喉结,感觉到它上下滚动,满意的笑了,她低声说道:“木箱上所钉的钉子不全是铁的,有一箱使用的是铜钉。” 刘封龙听到后,一把扔下刀,窜身出去挨个观察木箱上的钉子,很快他叫道:“哈哈,我找到了。” 砰。 一声巨响,刘封龙迫不及待地破开箱子,但他又失望地叫道:“贱货,箱子里放的还是石头。” 宋耀宏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他叫道:“如琴,你的眼睛怎么了?” 月色下,柳如琴的双眼丧失了灵性,像是两颗黑黑的石子。 第十六章 威胁恐吓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触摸到了刀柄,刘有眯着眼,紧咬嘴唇把呛到鼻腔的血咽回肚子了,他必须安静,不发出一点噪音,这样他举起刀的时候才不会被人发现,“嘿嘿,不管你是从哪里知道的,现在给我闭嘴吧。” 刀尖已经悄悄地指向了柳如琴。 柳如琴闭上眼,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大概得了夜盲症之类的病吧?你去那堆石头找找,一定会有十颗滚圆的石头隐藏在其中。” 刘封龙在远处大喊道:“哈哈,我找到了。” 宋耀宏目光一凝,向刘封龙那边望去,他嘴上对柳如琴轻轻说道:“你莫要再说话了,我护你到一边休息。” 正在此时,一把长刀飞来,刀剑寒芒闪烁,刀身飞逝如电,眨眼间就要将柳如琴刺个对穿。 刘华的一只胳膊崩裂成碎片,碎片在空中飞翔,划过刘华大笑的模糊嘴脸,他为自己自爆全身筋脉而掷出的一刀而笑,可惜笑中带着一丝遗憾,本来这招是用来对付刘封龙的。 虽然看不见,柳如琴还是感觉到了危险,宋耀宏感觉到握着的佳人的手颤抖了一下,回过头看去,柳如琴的脸上浮现出慌乱的神色,还有隐藏在之下的一丝解脱。 远处的刘封龙握着一颗滚圆的石头,微微用力,石头裂开,发出的声响不同先前,像是劈开朽木时发出的声音,刘封龙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他转身看去。 呲啦一声,刀尖已经刺破了柳如琴的绿色长裙。 刘有的嘴咧到了最大。 “你找死。”宋耀宏眼角瞥到了射来的大刀,大喝道。他并指如筷,夹向刀身,指尖移动的速度之快,在空气中带起一波波水纹似的涟漪。 砰。 刀身被宋耀宏捏住抖了三抖,抖动传到刀尖时,刀尖如一条垂死挣扎的毒蛇疯狂甩动,呲啦呲啦几下就划断了柳如琴的长纱,露出里面如玉似的肌肤。而这一切发出的声响还未传到人的耳朵里。 宋耀宏夹住刀身,腰部发力,上身肌肉伸缩拉伸似一条长鞭,鞭尾就是他的手臂。 忽地一下,长刀被宋耀宏含怒而发的一击甩了回去,长刀来势如风去时如电,瞬间就没入刘华的头顶百会穴自会**而出,入土三丈方止。 到此时声响才传入人耳,宋耀宏看着刘华凝固的笑脸心中一阵后怕,“让你死得这么痛快真是便宜你了。” 忽然,宋耀宏感到肩头一松,柳如琴松开了双臂向下滑去,他急忙抱住,柳如琴脸上露出笑容,失神的双眼浮现出解脱的神色,红唇微微一笑,鲜红的血液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如琴,你怎么了?”宋耀宏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钻心的疼痛,这一刻他好象忘了自己是假扮的刘倍倍,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一丝关系都没有,他大抵是为世间逝去的美好而心痛的。 “多好啊,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柳如琴伏在他的怀里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没了声息,似一瓢水一样滑落到地上。他动动手臂,怀中还残留着佳人的体香和温度。他低下头,胸前只留下了一滩血迹。 一根丈许的冰棱贯穿了柳如琴的腹部,带走了她的温度。 刘封龙大笑着走过来,对宋耀宏说道:“哈哈,怪我,怪我,对不起喽。我一时失手,没把你们串在一起,独留下你一个伤心流泪。”他说着,手中白芒一闪,又一道冰棱出现在手中,“现在给我一个机会拟补错误,你可千万站好了不要动。” 宋耀宏眼中精光闪过,此刻在他的眼中天地间漂浮着各种属性的灵气,其中水属性的灵气正源源不断的投进刘封龙胸口,而刘封龙胸口则闪烁着刺目的白光,一道道的冰寒气息流入他的颤中穴,散入全身七筋八脉。 呼。 一到冰棱迎面扑来,宋耀宏隔空击拳将冰棱打成碎片。 忽然他听到身下传来格吧格吧的声响,低头一看,柳如琴腹部的冰棱震动,厚厚的冰层自上面蔓延开来,眼看就要盖住柳如琴全身。 宋耀宏目呲欲裂,喝道:“卑鄙小人。”他并不躲闪反而立刻弯腰蹲下,两手握住冰棱,调动体内气血之热,掌心发出红色似血的光芒,覆盖在柳如琴身上的冰层停止蔓延,开始融化。 刘封龙食指与中指并竖,指尖白芒微亮,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玄奥的图案,他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有手段制止我的寒玉爆,哼,但是隐玉爆呢?”说完他指尖在虚空一点。 砰。 刘华炸了,一阵巨响过后,他化身百千随着飞石扬尘落地,长眠在方圆十几步内。 宋耀宏自柳如琴身上站了起来,刚才他放弃躲闪就是为了保护柳如琴不被爆炸所伤,自己一人承受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上身的衣服被炸得粉碎,露出精壮的身躯,自然他脸上所戴的人皮面具也毁在了爆炸的冲击当中。 皎皎月光下,宋耀宏脸上无悲无喜。 刘封龙吃惊地说道:“你竟是宋耀宏,哈哈,我就奇怪刘倍倍的武功怎么变得这么强了,原来是你假扮的。”接着他目光一凝,狠狠地说道:“就算是你,也照样该死,哈哈。” 宋耀宏动了,他身形如同鬼魅,似一道魅影般飘向刘封龙,轻飘飘的脚步好似不受力般,踩过青草,草叶都不曾弯曲。 砰。 身还未到,宋耀宏就已挥出一道劈空拳法,刘封龙应声而倒。 刘封龙还未起身,又是几道劈空拳迎面而来,他急忙一点胸口颤中穴,喊道:“封。”一层厚厚的球型寒冰把他护在其中,劈空拳打在上面连痕迹都留不下。 宋耀宏站在冰层外说道:“你以为这个就能挡住我吗?我一拳打不破,百拳千拳总能打破。” 刘封龙站在冰层内,看着宋耀宏模糊的影子大叫道:“你尽管打吧,我父亲现在已经带人动身赶来了,到时你连逃都逃不掉。”说完,他嘴中呼出一口寒气喷在冰层上,冰层又厚了一些。 宋耀宏手掌按在冰层上,血肉之力似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自掌心冲击而出,半球形的冰层发出克吧克吧的声响,似乎就要裂开。 里面的刘封龙面色发白,呼呼呼不断的朝冰层上喷寒气,加固冰层。可是不消片刻,他叫感到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袭来,眼皮像是系上了千斤巨石,愈来愈重,他不由得停下打了个哈欠。 冰层外宋耀宏的声音传进来,刘封龙就像是隔了几十里地的距离一样,他揉揉耳朵贴在冰层上这才听清,“刘封龙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睡觉,那就睡吧,睡醒了没准你就可以投胎成皇太子了,哈哈。你可知你现在练的是什么武功,不,那根本不是武功而是修仙界的魔修功法《人符经》,《人符经》以人的三魂七魄温养符咒,符咒成而人身死魂飞魄散。” 刘封龙神色一变,他撕开衣服,看向自己胸口,一个黄纸朱砂的符咒贴在颤中穴上,符咒闪动白光,上面玄奥的花纹叫人一眼看去就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他喃喃说道:“这东西竟然吸我魂魄,师傅怎么能这样对我。”说着他便揭开了符咒的一角。 冰层外宋耀宏感觉到冰层有处方位发生松动,面色一喜接着大声喊道:“你若不信可以撕开一半试试,你若再用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你。” “竟是真的。”刘封龙面色沉重,眼中带血,他看着自己的胸口,符咒已经被揭开一半,露出下面溃烂的皮肤,一条条似蚯蚓一样的白芒线条从伤口中钻进去,随着心脏的跳动,伤口似小嘴一开一合,他看到了自己的心脏,被白芒线条缠成了粽子。 宋耀宏已经找到了冰层最为薄弱的地方,他深吸一口起,四周刮起一道以他为中心的旋风,握拳站定,拳如巨锤,注定要锤破天惊。 刘封龙眉头紧皱,他一发狠就要彻底撕下胸口的符咒,符咒像是活物一样,白芒线条微微颤抖做乞求状,可刘封龙眼中惊惧之色更甚,手指用力下拉。 痛,撕心的痛,仿佛要把魂魄皮城两半的痛,符咒上的白芒线条如绳索般断裂,胸口皮肤上喷出一股股黑血。 离此地不远的一处观音庙内,白云居士自静坐中睁开眼,他扯开胸口的衣服,颤中穴上一个符咒发出被夜色还深的黑光,他冷冷一笑道:“看来还是被小师弟发现了,不过,那又如何,你就是死也逃不过师傅的掌控。”说完他食指与中指并竖,请诺道:“收。” 冰层内,刘封龙已将符咒撕得就剩一个角,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疲惫感去了大半,“只要完全去了符咒,我再静养几日就好了,到时一秤金你等着瞧好了。”忽然他看到胸口的符咒浮现出一道黑气,这黑气化作一张拳头大的鬼脸,鬼脸咧嘴朝他一笑,忽地飞到他脸上。 第十七章 滴血灵石 砰。 宋耀宏一拳打碎冰层,碎冰呼啦啦地掉落一地。他走过去踢开一块碎冰,刘封龙双眼惊恐的仰躺于地,他死了,虽然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致命伤,但是宋耀宏却看出他的魂魄已不在体内了。 忽然,宋耀宏脚下一动,一脚踩住了一个黄色的东西,这个东西在他脚下挣扎爬动,咯吱咯吱的咬着他的鞋底。 宋耀宏弯腰将这个东西捏在手了观察,这竟是刚刚贴在刘封龙胸口的符咒,只见这个符咒巴掌大小,上面用朱砂画满纹饰,四边有蜈蚣脚一般密密麻麻的白芒线条。线条时短时长,长时寸许,就如脚一样供符咒爬动,短时如犬牙,供符咒撕咬。现在符咒在宋耀宏手中弯曲扭转,逃跑不成,就开始咬他,将他的指头咬出道道红印。 “是一道低价寒冰符,被《人符经》改造过成了可以吃人魂魄升级的噬魂寒冰符,不过它里面并没有刘封龙的魂魄。现在不管以后有时间再去想。” 宋耀宏用鞋带仔仔细细将噬魂寒冰符困成了一个小方块,再把它丢进荷包里。就算是这样,那符咒仍不老实,在荷包里跳来跳去,宋耀宏咬破指尖往荷包里洒了几滴血,符咒才安静下来。 处理完符咒,宋耀宏快步来到柳如琴身旁,他盘腿而坐将体内的功法切换成《银蛇剑法》,一掌打在柳如琴肩膀上,雄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从他掌心送入柳如琴体内,逼出她体内的寒气,一股白雾腾起笼罩两人,柳如琴惨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如琴,你坚持住。” 半响过后,柳如琴慢慢睁开眼,哇的一口吐出满嘴黑色血块,血块中还夹杂着冰粒。她看着眼前,白雾蒙蒙,月亮只剩一点模糊的影子,微弱的说道:“我是到了阴曹地府吗?倍郎怎么不来见我?” 宋耀宏神色凝重,内力消耗过度让他的视线模糊,呼吸急躁,冷气入喉而觉刺痛,腹部更是灼热似火烤。他不禁松开一只手按住腹部,强撑一口气,佯装无事说道:“你还没死,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柳如琴摇摇头,遗憾的说道:“治不好的,我会死,你也会死。” 宋耀宏刚想劝解,忽然喉头一甜,扭头就吐出一口黑血,血刚一落地就冒出一股黑烟,他疑惑道:“我竟中毒了。” 柳如琴笑了起来,笑声引动她体内的伤势,她又吐了一口血,血顺着衣衫流到地上,黑色的血上附着着浓墨似的烟。随意摸了一下嘴角,柳如琴说道:“没错,你中了曼陀罗香和彼岸花草毒。” 宋耀宏看着柳如琴吐出的黑血上升腾的黑烟,惊异道:“难道是你···” “毒是我下的,”未待他说完,柳如琴低声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她却哭道:“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刘倍倍,在到你拿了剑谱给我,我知道你已经杀了刘倍倍,刘倍倍把他的师尊当成父亲一样崇拜,又怎会把师尊传下来的剑谱随意交于他人之手,除非他死了。” 宋耀宏的手掌与柳如琴后背的肌肤只隔了一层薄薄的丝纱,他清楚的感到柳如琴说完话心跳微弱下来,急忙再次加大内力输出,说道:“我承认是我杀了刘倍倍,可我也是被逼无奈。” 柳如琴像是被再次点燃的蜡烛,生命的火苗扑朔不定,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她缓过神来说道:“被逼无奈?谁不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是我父母以死相逼,我又怎会抛弃倍郎嫁入刘家。倍郎不是被师门以命相逼,又怎会给刘建波当干儿子。一切都是命,命强的可以胁迫命弱的,命弱的只有顺从才可以活下去。” 滴答滴答。 柳如琴的眼泪滑落脸颊,滴到衣服上,滴到地面上,滴到哪里,哪里浓的化不开的血色就稀释开来。 “当我再见到倍郎时,我心里就一个念头,去他的命,我就是死也要和倍郎在一起,天塌下来也不管。可是他却死了,死在你手里,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呢?哭哭啼啼地去殉情?那不是我,我要让所有阻碍我俩在一起的人付出代价,所以我把宝藏的事告诉你,让刘建波人财两失。我又在身上擦了曼陀罗香,闻后内力会一点点消失,我又让你吃了在彼岸花草毒里浸泡过的瓜子,让你肠穿肚烂。” “呵呵,那瓜子还是倍郎种的,他说我俩的后代就要像向日葵一样多,多到数不清。我真悔啊,当时竟害羞的躲开了。来世···来世···” 柳如琴低下头,没了声息,任凭宋耀宏如何输送内力也唤不醒那颗心脏恢复跳动。他一松手,柳如琴顺势倒在他怀里,这苦命的女子咬舌自尽了。 “对不起。” 十颗滚圆的石头摆在面前,宋耀宏拿起一颗手心用力一握,石头顿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鸽蛋大小的宝石。宝石刚一接触空气,便散发出浓郁的灵气,“没想到会是下品灵石。”他心中呃然道,“没错,十颗下品灵石的价值的确是六百万两白银,只是很少会有人这样换。” 包裹灵石的便是于灵石伴生的匿灵矿,此矿没有任何炼器炼丹的功用,却因为能完全遮蔽灵气波动而被打造出储藏丹药灵石的器具。 宋耀宏将两半石头一合,空气中的灵气顿时消散。他找了一个布袋将所有匿灵矿包裹的灵石兜起来背在后背。 两个时辰后,距离战场十几里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山谷中,宋耀宏静静地站在一个坟包前,一掌劈开木桩,以指代笔在木桩截面上写下,“夫:刘倍倍,妻:柳如琴,合葬墓”。 他将墓碑立在坟前,说道:“我改日会把刘倍倍的尸体带来与你合葬,愿你俩来世能结百年之好。”说完,他便飘然离去。 而硝烟沉寂的战场上,此时却火光冲天,一百多把火把将一个步履沉重的中年男子围在中间。 “老爷,您要保重身体,少爷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一个老者凑上前去,眼角含泪地说道。 刘建波抱着儿子,眼中满是慈爱之意,他说道:“好长时间没见龙儿这么乖了,只有他小时,大概两三岁吧,玩的累了就会像这样躺在他怀里睡着。那时候,龙儿只有不到三尺,抱起来和一个小狗似的。你看他长得多么快,现在都和我一般高了,我这老胳膊老腿抱着就吃力喽。” 忽然,刘建波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四周立刻冲出五六人伸出手去扶他。 “老爷小心。” “老爷我来替您抱着少爷吧。” ··· 四周嘈杂起来。 刘建波顾不得起身,先抬头看了一眼刘封龙,见刘封龙扔闭眼不动,他一把甩开部下伸来的手掌,怒道:“闭嘴,吵醒了我儿子我砍了你们的头。”说完,他小心的重新抱起刘封龙,艰难的走进马车里。 “刘青,你骑马先回去,告诉伙房晚上做一锅鱼羊鲜,龙儿累了一天肯定饿坏了。” 聚灵阵,乃是修仙界应用最为广泛的阵法之一,作为一个修仙者,你可以不知道十大门派是哪几个,但如果你不知道聚灵阵怎么摆,那你就会被别人嘲笑为修仙界后补散修的外门弟子。 而前世身为渡劫期修士的宋耀宏,修仙界顶层食物链的存在,他就算是忘了怎么吃饭也忘不了怎么摆聚灵阵,并且他对聚灵阵还颇有研究。 传统低价聚灵阵需要用到七颗下品灵石,摆成北斗七星状,引动星辰之力牵引灵气灌体。而宋耀宏却会摆一种特别的低价聚灵阵,正好用十颗下品灵石,八颗对应东、东南、南、西南、西、西北、北、东北八个方向,一颗放置于会**对应下,一颗放置于百会穴对应上,此阵名为十方俱灭聚灵大阵。 “真是天意如此,没得银子却得了十颗下品灵石,而我刚好会十方俱灭聚灵大阵。” 宋耀宏体内运行着《真武御魔功》,心头一片空明,渐渐地他便进入无我无为之境。 很快他的修为在聚灵阵的帮助下节节攀升,瞬间突破了先天进入练气期,这时灵石竟变异成了上品灵石,他心中一喜还未反应过来,丹田中的灵气聚集形成的漩涡忽然裂开,滚滚灵气散入他的四肢百骸提升了他的资质。紧接着,又是一股灵气自聚灵阵传来,他的丹田又有了灵气漩涡,漩涡再次裂开。如此反复九次,他竟突破了练气期,成了九转之体的筑基期修士。 他仰天大笑,自此天下尽入我手,他娶了孟倾国当大老婆,江亦焕做二老婆,小月做三老婆,还有好些不认识的美丽女子作四五六等等老婆。 一日他正准备与无数个老婆大被同眠,研究诗词歌赋,忽然有一人找上门来。 那人面目模糊不清,见到他便问:“公子您不是说要帮我们吗?” 宋耀宏终于认出他是泗卢乡的一个灾民,他皱眉答道:“啊?我正在想办法,你回去等等吧。” 那人眼角流出血泪,发出鬼一样的嚎叫,“我们都等成了死人,死人等成了鬼,鬼等成了厉鬼,就是等不到公子你啊。”言毕,那人真的化作厉鬼扑了上来,门外又飞进无数的厉鬼,鬼嚎一片。 区区厉鬼,宋耀宏可不怕,他可是筑基期修士。可当他准备使出一招血海焚天时,发觉经脉之中空空如也,不见丝毫灵气,厉鬼扑来一口便咬下他的半边脸,往日他坚若精钢的肉体竟如豆腐般脆弱。 “相公救我。” 他捂着脸,见到他的几十个老婆自后堂跑出,厉鬼将她们光滑的肌肤咬成了血豆腐。孟倾国的两腿只剩下短短的白骨,哀嚎着向他爬来,身后留下两道厚厚的血痕。 “不···”他疯狂的叫道。 啪嗒。 头顶的灵石忽然掉了下来,宋耀宏睁开眼,面前是他在雕文书院的房间墙壁,烛光将蜡烛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影子微微抖动似一个人影。 感受到体内还是先天以下的气血之力,后背被冷汗湿透的衣衫让他头脑冷静下来,他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心魔袭扰,都是一场梦幻。”他的心中忽然警惕起来,“我连筑基期都不是,怎么会有心魔。难道···”他眼中精光闪过,看向地上所摆的灵石。 这十颗灵石是王启年任广山府知州时,用贪污腐败的来的六百万两白银换来的,每一颗上面都沾着他犯下的罪孽之气,这气息翻腾似沸水,广大似江河,殷红如血,拿在手中不一会儿,似乎就有血渗透出来,滴落到地上。 宋耀宏忽然感到体内被压制住的剧毒收罪孽之气勾动,再次生龙活虎起来。他即刻丢下灵石,运功疗伤,孰料聚灵阵竟自动运转起来,一丝混合着罪孽之气的灵气被他吸入体内。 噗。 宋耀宏喷出一大口血,血溅到墙壁上似画上了几十朵梅花。 “是我贪心了,”宋耀宏擦干嘴上的血迹,他佝偻着身子坐回床上,叹息道:“罪孽之气和剧毒同时留在体内,我要花不短的时间去除,而在这期间我是不能动用《真武御魔功》了。” 十颗灵石再次被封进了匿灵矿中,装进布袋。宋耀宏提着布袋出了门,他已经想到了这些灵石的真正用途。 而他走后,屋内的烛火一阵抖动自动熄灭了,可是墙壁上巨大的蜡烛影子却并没消失。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中,宋耀宏吐在墙壁上的血迹一点点消失了。 吱呀。 房门被打开了。 床榻上小月睁开眼睛,掀开被子悄悄下床,轻轻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宝剑。 屋内很黑,一个人影坐到椅子上,将手中一个包裹放到桌子上,包裹很重,桌子发出嘎啦一声响。 瞬间,剑光一闪而过。 人影顿时倒地。 半响过后,小月端着烛台走了过来,伸出腿轻轻一勾,那地上躺着的人就翻过面来。可她一看那人的脸,身形一个不稳,手中的烛台掉落在地,口中悲呼道:“耀宏!” 第一章 望闻问切 一辆没挂标识的黑色马车在大街上飞驰而过,一个女子的声音自马车中,语气急切地催促车夫道:“快些,径直去华氏医馆,莫要耽搁了。” 马车里又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我的伤又不碍事,不用去医馆。” 那女子的声音又说道:“怎么会不碍事?你都昏迷了一整晚,都怪我下手太重了。可是你进来为何一声不吭?要知道是你,我···我···”女子低声说着,语气满是担忧和自责。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说道:“刘小姐,华氏医馆到了。” 话音刚落,小月就从车厢中跳了下来,她一手拿剑,一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头戴垂纱斗笠的男子下了车。小月模样娇丽中又带着英气,似一棵带刺的玫瑰,一出现就引得医馆前的行人纷纷看去。 宋耀宏扶正斗笠,扫视周围,低声说道:“好了,我也到医馆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说完便快步甩开小月,迈进医馆。 小月狠狠地一跺脚,小声嘀咕道:“走得还挺快。早知道这样,我不如下手再狠些,让你动弹不得,吃饭都得我喂你。”说完她跟着走了进去。 医馆内只有一个伙计拿着本册子在点检药材,他挨个拉开储药柜的抽屉,抓出一把药材先看看再闻闻,然后提笔在册子上写上几个字。 宋耀宏一眼就看清伙计在册子上写的字,“陈皮,否”、“柴胡,否”“杜丁,否”。他不进摇头暗笑,看来这个伙计只是还没入门的学徒,趁着师傅不在自己偷偷练习辩识草药,他开口说道:“你这样练是学不会的。” 那伙计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手脚一乱,笔和册子都掉在地上,他低头捡起后转身对宋耀宏不好意思的笑道:“让客官见笑了,小的是在太笨,只能以勤补拙了。” 宋耀宏不置可否,他问道:“你们家掌柜的呢,我要抓几副药。” 伙计把册子放进怀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实在不好意思,掌柜出门了。” 砰。 一把宝剑被砸在柜台上,小月抽出剑身,闪闪的寒光反射进伙计的眼里,小月怒道:“大掌柜出门了,那二掌柜呢?你们华氏医馆不是号称广山城第一,馆中的大夫比鸿雁湖里的蛤蟆还多,都给我请出来。” 那伙计吓得腿都软了,脸苦得像根苦果,他抱拳讨饶道:“哎呦姑奶奶,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们华氏医馆何时说过是广山城第一了,那都是小人乱嚼舌根说的。今日别说是大夫了,连懂一点点医术皮毛的学徒都没有。要不然,怎么会留我守店。” 小月还想说些什么,宋耀宏制止道:“你莫要逼他了,他也不会变出个人来。我们大可再去别家看看。” “哼。”小月收起宝剑,瞪了一眼伙计,又对宋耀宏说道:“我知道方氏医馆也不错,我们去那好了。”说完就拉起宋耀宏的胳膊走向门外。 伙计却叫住两人喊道:“不要去方氏医馆了,那儿照样没人。今儿个全城不论哪家医馆的大夫,学徒都出门了。” 小月回头问道:“都出门了?他们是赶着一起投胎吗?”说话间,她蛾眉倒竖,语气森然,拇指一弹,宝剑映出一寸寒光。 伙计咕咚一声蹲到柜台下面,瓮声瓮气地回答道:“他们都被首富刘老爷请去给他儿子看病了。” 刘府。 今天刘府门前格外热闹,上百个或鹤发童颜,或年轻力壮,或唇毛未生的大夫,学徒,都在享受着刘府请他们吃的荤菜,竹笋炒肉。这道菜色香味俱全,人们为了能吃上一口拼的是衣衫破烂,头破血流,而且刘府内不时就有一个大夫被家丁恭敬地请出来加入宴席。 而刘府家丁就站在宴席外面,他们看哪个地方菜少了就赶紧添上,在日头下来回走动,累得是满头大汗。 这不就有一个大夫吃不着菜,声嘶力竭地叫起来,“救命啊!” 一个家丁赶紧跑上前去,同时赔着不是,“庸医看打!”手中的竹杖当头劈去,一下子就让食客吃得鼻血都流了下来。 而刘府内的大堂中,气氛寂静压抑,一个时辰前挤满大堂的上百个大夫只剩下了三个,这三个人分别是方大夫,华大夫,李大夫。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用眼神传递着话语。 方大夫看着华大夫:你是城中医术第一,等会儿你先上。 华大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方大夫:啊,原来这事儿是你在暗地里传的,够狠。 李大夫看着两人,眼睛一咪:谁强谁先上,我最差排最后。 这时大堂后传出刘建波愤怒的咆哮:“庸医!庸医!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两个家丁夹着一个挣扎不休的大夫出了后堂,这大夫的帽子不知甩到了哪里,头发散乱,像是被拖去菜市口砍头的囚犯一样,他看到三人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悔啊!悔不该收刘家的一百两银子!悔不该和疯子江仁义信用!” 砰。 这大夫两只脚勾住门槛,仰天长啸:“惨!惨!惨!” 两个家丁用力一拉,这大夫的两只鞋就留在了门槛内测,人被拉出了大门,脚上的袜子都掉了一只。 呼。 瞬间,三人感到脖子后面吹来一股凉风。 “哈哈哈,实在抱歉,让三位久等了。”刘建波微笑着出现在大堂中,他穿戴整齐,满面红光,神情显得极为兴奋,丝毫不能让人把刚刚的咆哮声同他联系起来。 华大夫向前迈出一步,轻捋花白的胡须,语气淡然地说道:“无妨,无妨,老夫还应该多多感谢刘老爷。” 刘建波神色一愕,疑惑地问道:“嗯?谢从何来?” 方大夫与李大夫悄悄向后退了半步,低下头仔细鉴赏大堂内铺的地板。 华大夫向刘建波拱拱手,恭维道:“自然是谢刘老爷出钱将城中的所有大夫齐聚一堂,让大家有交流行医心得的机会。”接着他一摆手指着方大夫佩服地说道:“比如,方大夫刚刚就提出他发现了一种新的药理,保证贵公子药到病除。” 刘建波眼神一亮,看向目瞪口呆的方大夫,赞许道:“我就看方大夫眉骨惊奇,颇有再世扁鹊的风采,定然与外面那些骗钱的庸医不一样。那就请随我来后堂吧。”说完他转身就走。 方大夫指着华大夫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左一右两个家丁抬进后堂。 后堂偏室之中,热气逼人,一个燃烧着熊熊炭火的带顶铜盆放置于地板中央,房内的窗户不但关得严严实实,还罩着一条绒毯,确保外面的一丝风,一道光线也进不来室内,一个昏暗的烛台成了室内唯一的光源。 方大夫刚一进来,身后的房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他眼前顿时一片昏暗,浑身一股燥热袭来,脚下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先生小心!”猛然一声娇呼,方大夫的手抓住了一个湿漉漉,热乎乎,软绵绵的圆柱体。这东西抓起来有些舒服,他的手不禁又多用了一些力气。 “哎呀,先生捏痛人家了。”方大夫耳边又传来一声娇呼,他的眼睛这时才适应房内昏暗的环境,寻声看去,竟是一个女子。他老脸不禁一红,低声道:“多···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那女子丫鬟打扮,因在这屋内呆的时间长,受炭火之热,浑身香汗淋漓,衣服也只穿一层薄纱。她脸颊通红,低声说道:“那就请先生松开手吧。” 方大夫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丫鬟的手臂,他急忙松手说道:“人老了,手脚就不灵便了。”说完,他暗暗自责道:“自己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见到姑娘还和小年轻一样燥热难耐呢?” 那丫鬟忽然指着方大夫的袍子说道:“先生,你的衣服!” 方大夫打一进门就站到了火盆旁边不曾发觉,现在他的袍子下摆处已经被烤得冒出了白烟,他心中想到:“原来如此。” 丫鬟急忙俯下身去拍打方大夫衣摆冒烟之处,他低头一看,身体真的燥热难耐了。 这时刘建波的声音传来,“方大夫你看吾儿昏迷不醒,身体一直发凉,是否是感染了风寒所致?” 方大夫整整衣冠,走向刘建波,他刚迈了一步,鼻尖就嗅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房内的西侧是一张床榻,床榻前摆了一张矮凳,刘建波就坐在上面,他满脸慈爱的看着躺在床上,身上盖了足足三层棉被的儿子,担忧地说道:“我儿的身体一向很好,没想到这次一病竟这般厉害。” 丫鬟又搬来一个矮凳,方大夫坐定后对刘建波答道:“这正是病来如山倒,我见过许多十分精壮的汉子突然就害了病,而且一病不起。我认为这都是他们平日仗着自己身体强壮,不注意保养身体,让体内的暗伤一点点累积,等到哪天害了一个小病,这暗伤就会一齐发作,如同洪水猛兽般要了人的命。” 说着他把手伸进棉被准备施展望闻问切四重手段中的切字诀,嘴里接着说道:“我看病向来先看脉象,再以脉象施展望,闻,问···”忽然他停下话语,心头一紧,“怎么会没有脉象呢?” 第二章 醒人之法 “方大夫,吾儿脉象如何?” 刘建波问道,语气急迫,神色紧张。 “啊?” 他顿时愕然,他细看一眼刘封龙。 刘封龙闭眼不动,面如白纸,胸口不见一丝起伏。 嗯!竟是死人一个! 他额头渗出冷汗。 “方大夫,不要打哑谜了,快告诉我。” 刘建波抓住方大夫手臂,脸色变冷,语气生硬。 “我心中已然有数,拿纸笔来。” 他牙关一咬,神色坚定,他想到了大夫的天职。 丫鬟拿来纸笔,研好了磨。 药方:当归,川芎,白芍,生地黄,白术,茯神,远志,酸枣仁,麦门冬,黄芩。 他提笔唰唰写完药方,神色平静。 “方大夫,吾儿吃了这药病就能好?” 刘建波飞快拿起药方细看,语气兴奋,目若喷火。 “不!” 他一口否定,目视刘建波坦然道。 “嗯?你在耍我吗?” 刘建波扔下药房,声音带着威胁,质问道。 “你按我的药方服药三天,保管治好你的失心疯。” 他整整衣冠,善意地看着刘建波,劝解道。 “给我···” “不用,我自己会走。” 刘建波的吼叫刚响,他就出声打断,走出门去。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面色不善的家丁。 李大夫与华大夫在大厅等候,见他出来,三人视线相交。 他留给两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呵呵,就剩两位了,不如就一起进去吧?” 刘建波走出大堂,笑脸盈盈地说道。 李大夫和华大夫对视一眼,目光一沉,硬着头皮进了后堂。 呼。 呼。 偏室内热气蒸腾,两人呼吸憋闷,气喘如牛,身体燥热。 “刘老爷可否开一下窗子,要不我还未给公子看病,自己就先躺下。” 华大夫拿起桌上的茶壶,先灌了几口热茶,再请求道。 “可以,小翠把窗户打开半尺。” 刘建波吩咐丫鬟道。但他眉头微皱,显然已有不悦。 丫鬟打开窗户时,自己先偷偷猛吸几口外面的凉气。 她在房内早已感到了闷热难耐。 香汗淋漓,似淋了一场春雨,轻纱黏身,雪白肌肤若隐若现,难受,难堪。 “呀!” 忽然,她看着窗外,掩口惊呼一声,似窗外有异事发生。 “安静!” 刘建波瞪着眼睛轻声喝道。 丫鬟立刻低头站定,瑟瑟发抖。 咣当! 咣当! 窗外一阵杂乱,似乎是什么东西碎了。 吱呀。 房门开了。 “老爷,不好了。一个佩剑的女人打进来了,无人能挡住她。” 一个家丁踉跄着跌进来,倒在地上,他衣服裂成几条,沾满脚印。 “一群废物!” 刘建波一甩袖子骂道。 “姓刘的,快滚出来,要不然姑奶奶拆了你的房子。” 门外响起一个女子的大喝,声若银铃却语气骄横。 “还请两位暂且等候,我去去就来。” 刘建波无奈摇头,只得请两位大夫坐下,大步出门。 毕竟,如果那女子真要拆房,龙儿可还在里面睡觉呢。 “哈哈,你是哪家的女娃?口气怎如此狂妄?” 房前院庭,刘建波负手站定,看向女子佯装一笑,开口问道。 哼,如果女子是哪个小家小派里蹦出来的女剑客,那就不要怪他心狠了。 看这女子模样漂亮,嘿嘿···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那女子不说她是谁,反而掏出一枚令牌,不屑地问道。 令牌通体黄金所铸,一面雕刻着三条金蟒互相纠缠,活灵活现。 嗯! 刘建波瞳孔紧缩,背后手掌紧握为拳,面色郑重。 竟是八柱国金牌,莫非她是··· 刘建波心中一怔,再看向女子时,已经换上一副笑脸。 “原来是刘小月刘大小姐,来到鄙府我不胜惶恐,不知大小姐来为何事?” 他挥退院庭中的家丁,迎上前,恭敬地问道。 “听说你今天把全城的大夫都请来了,我来借一个不碍事吧。” 小月收起令牌,微笑地问道。不过她将手中宝剑开开合合,剑光忽闪忽灭。 “这?” 刘建波轻抚胡须,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子。 直接回绝她? 她必不肯善罢甘休。 可是若应了她? 龙儿又该如何。 “可以,可以,大门外有几十上百杏林高手,大小姐尽管···” “停!那些人都被你家家丁打得皮开肉绽,神魂颠倒,我要她们作何用?” 小月举手打断刘建波,语气讥讽地说道。 请了他们怎么医治耀宏的伤病。 恐怕他们先得自己医自己吧。 “咳,这位小姐,老夫愿去。”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小月寻声看去,偏室半开的窗户上,露出一个老头的脸。 老头发须皆白,下巴胡长一尺,透着一派仙风道骨,神医圣手的风采。 没错,就他了。 “老夫华当服,乃是广山城第一医馆的大掌柜。” 华大夫接着喊道,同时脚下站定,不让李大夫将自己挤开。 “好,你出来,马车已等在大门外。” 小月不去管刘建波阴沉的脸,叫出了华大夫。 刘建波拉着脸回了偏室。 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炭火燃烧时的噼里啪啦声响。 李大夫端起茶杯细细品尝。 他已数清杯内有十二根茶梗,六口茶水。 品茶必须要慢,很慢,才能品出茶的真滋味。 一口柔。 二口绵。 三口茶香似银线入喉。 ··· “李大夫。” 刘建波的突然问道,声音在闷热的偏室内冷呼呼的。 呃?! 李大夫不留神,手一抖,茶水喂进了脖子里。 有些烫。 有些黏。 更重要的是茶杯空了。 “啊,我已经想到救治公子的办法了。” 他放下茶杯,眼神一亮,站起身说道。 “快快请讲,我就知道你和外面那些庸医不一样。” “公子是得了内热外寒之症。” 李大夫愈说语气愈加肯定,他提笔在纸上一条条写下。 1撤掉炭盆与棉被,将公子四周放置寒冰,以御体内热毒。 2取没药、肉蔻、芫荽、枯茗、豆蔻衣、众香子、甘牛至、百里香混合破碎成粉。 3将粉倒入椰油揉搓成香,晾干后放置于房内每日点燃。 “如此便可?不用吃药?” 刘建波端详药方,面露疑惑。 “我行医的原则是能不吃药就不吃药,毕竟是药三分毒。不过此法还缺一味引子。” 李大夫面露难色。 “此引便是城外观音庙观音像头顶的一点香灰。” 佛像上怎会有香灰? 一定没有。 所以,此法治不好人便不是大夫的问题了。 第三章 以毒攻毒 “公子,今天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不相信有人可以受如此重伤还活着的。” 华大夫回到医馆,替宋耀宏检查后惊奇的说道。 “呵呵,可是我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宋耀宏脱下上衣,一条巨大的伤口横跨他的背部。 伤口很深,差一点就会将他分成两段。 小月的剑术果然犀利惊人。 “那伤口什么时候会好?” 小月眼中带泪,满脸自责之色,手拿绷带向大夫问道。 “这个我不敢保证。” 华大夫调配好一种药膏,均匀抹在宋耀宏的后背伤口去。 药膏灰色,带有一种香味。 “嘶。” 宋耀宏倒吸一口凉气,药膏化入伤口,似火烧般钻心疼痛。 啪哒。 啪嗒。 小月的眼泪掉在地上,默默地给宋耀宏缠好绷带。 “好了,我没事,你无需担心。” 宋耀宏起身站定,佯装无事,对小月劝道。 “公子,我再给你开一副固本培元之药。” 方大夫写下一副药方交给伙计去抓配。 “对了,你家店里有无这几样草药?” 宋耀宏自袖中随意地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着几种药材。 嗯? 方大夫接过纸,看后眉头紧皱。 “公子,这些全是剧毒之物,本店是没有的。” 方大夫遗憾地说道。 纸上的药材混合熬制后便是一副毒汤,而且饮者立毙当场。 这位公子想要作甚? “交给我,三天之内我会给你送去。” 小月一把抢过大夫手中的纸,对宋耀宏说道。 宋耀宏只得对她点头。 他不会说出熬制毒汤的原因。 以毒攻毒!化解体内曼陀罗与彼岸花草毒。 哼,知道自己中毒的人越少越好。 两人出了华氏医馆,宋耀宏一跃跳上马车。 “你真没事?” 小月见此,眼中异光闪动,轻问道。 一会儿他就会去,不在需要她。 怎能如此? 小月攥紧了手中的纸,纸上记着宋耀宏需要的药草。 “你放在我那里几块石头怎么办?” 马车中,小月闻到宋耀宏。 “那里面是十块灵石,我希望你能帮我卖掉它。” 宋耀宏闭目养神,他在用气血之力一点点磨灭丹田的孽气。 孽气似一块丑陋的顽石,石上有无数孔窍。 吼。 吼。 吼。 孔窍中传出嚎叫,似鬼似魔。 气血之力化为锉刀,一点点锉掉顽石一角。 吁。 车夫停住马车,雕文书院已到,宋耀宏下了车。 “回华氏医馆。” 小月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她已想到该如何做。 耀宏躲不开我的掌控。 美人笑脸似花般灿烂,却是罂粟花开似的娇艳。 一旦接近沾染,终生为此着迷。 摆脱? 开什么玩笑。 她小月自小到大,看上的东西,无一不得。 吱呀。 房门一开,一股霉味便扑面而来。 宋耀宏掩鼻而入。 我不过是一晚未住,房间就发霉了? 他摸摸床上的被褥,干燥,顺滑。 霉味自何而来? 鼻孔中被身上涂抹的药膏清香干扰,细嗅不得方向。 宋耀宏盘腿坐于床上。 些须小事,不值挂扰心头,还是恢复修为要紧。 这几日,一种紧迫的感觉袭扰他的心海。 似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唯有自己的力量才是立身的根本。 华氏医馆。 呼。 一道寒光闪闪的剑刃搭在了华大夫的颈肩。 “姑娘,有话慢说,刚刚给公子看病我可是竭尽全力了。” 华大夫额头冒汗,两腿发软,一手扒在柜台上。 指尖微颤,手上青筋毕露,一丝也不敢放松。 自己要是往下一滑,那宝剑精良,吹毛断发,断自己的脖子也定是不差。 “哼,你这老头,人老鬼精,我问你几句话,你若耍滑,我的剑···” 小月手持利剑,眼神锐利,说着手中的剑又向上一提。 她刚一进门,一脚踹飞店中伙计,反锁前后门,断了华当归的退路。 手腕一抖,剑光闪过,削断了柜台一角。 断时无声无息,断口光滑平整,显示了小月的宝剑非是单纯佩饰。 立刻打灭了华当归心中的小心思。 “我问你,这药配出来作何用?” 小月拿出宋耀宏交给的纸,向华大夫问道。 “毒药,而且剧毒无比。” 华大夫言之凿凿,眼神肯定无比,他刚想习惯性的点头。 下巴的胡须与剑刃微微摩擦,几根白须便飘落而下。 他顿时耿直了脖子,像是耿直的老鹅,伸长了脖子。 “嗯?耀宏配置毒药作甚?他是有什么仇家?” 小月心中疑惑万分,不禁陷入沉思。 宋耀宏的仇家? 那好像就是我了。 毕竟我差点把他一剑两段。 想到此,小月眼神一暗,心中发寒,浑身失去了力气。 她手中的宝剑也随之下滑。 “我知道。” 华大夫生死之际,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宝剑再往下滑一点点,可就碰到了他的脖子。 唰! 他刚说完,宝剑就再次提了上来。 脖颈的皮肤已经感觉不到剑刃的锋锐,他心头不禁一松。 “说!” 小月说道,眼神中带了一丝希望。 我胡思乱想到哪里去了,耀宏他肯定有别的想法。 “以毒攻毒!那位公子是身中剧毒。” 华大夫接着说道,说完他感到浑身一阵轻松。 宝剑终于离开了自己的脖颈。 唰。 宝剑入鞘,医馆内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一丝。 小月眉头一皱,旋即又松开,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耀宏身中剧毒! 真是一件坏事。 可又是一件好事! “纸上写的药材你这儿都有吧?” 小月笑着问道。 “没···” 华大夫张嘴说道,可是他却看到了小月的眼神。 那眼神浅笑盈盈,似桃花飞落春水,随波逐流。 可眼神深处却有未消融的寒冰,寒气沁骨,散发着淡淡杀意。 他心头一颤,闭上了嘴。 医馆阁楼上,有一个房间,那里藏着华大夫的宝贝。 金银宝珠,珐琅瓷器,金丝锦缎··· 这些只是表面上的。 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才是华大夫的最爱,爱得他每日都要看上一遍。 但却比不得爱他的命。 砰。 华大夫苦着脸,打开大箱子,里面是各种难得的药草。 纸上记的仅仅是其中一小部分。 第四章 毒中用毒 “姑娘,我已经把药给你配好了。” 华大夫说着,心里却在滴血,他只求能尽快送走眼前的瘟神。 虽然这女子生得漂亮,却手持利剑,功夫了得,心狠手辣。 砸了他的医馆,割了他的胡子,抢了他的珍宝。 实乃大大的瘟神! “等一下。” 小月并不接过,反而小声的说出一段话。 华大夫听后眉头一重,两手颤抖起来。 这是什么要求? 这女子心肠忒是歹毒。 罢了,罢了,我只当今日没见过这两人。 只求那位公子自求多福吧。 “驾!” 车夫挥动马鞭,驱赶马儿跑得更快些。 小月在车内怀中抱一木盒,盒中是一副药。 此药剧毒,正是宋耀宏所需,剑走偏锋,以毒攻毒。 可是却毒中有毒,却是小月又加了一味毒。 无色无味,毒性前劲绵柔,后劲勃发,中着不知不觉深入肺腑。 唯有一味解药。 小月摸着胸前所挂之吊坠,一个小拇指大的白玉凤凰。 凤凰的眼睛灵动异常,却是血红之色。 地母之玉,可解百毒。 “呵,呵。” 小月忽然低声笑起,脸颊浮现晚霞似的艳红。 她摸着发烫脸颊,贝齿轻咬红唇,努力平复心情,抹去脑中绮丽之景象。 如何能如此相像? 羞死人! 耀宏身毒发作,气喘如牛,两眼血红。 自己心痛流泪,揽他入怀。 温热的地母之玉散发着少女甜香 呼——吸—— 耀宏身毒缓解,可是却有一些小小的副作用。 浑身燥热,敏感膨胀,譬如干柴一点就着,烧心燃血。 就会······ 城外观音庙。 “牙哥,你说菩萨还会保佑我们吗?” 一个模样普通的农妇,忧心忡忡的说道。 四牙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小心扶着老婆的腰,防止被人碰到。 “你没还上愿,那就是对菩萨撒了谎,菩萨定是不高兴了。” 四牙的老婆继续说道,她不顾身体和四牙来这里,是因为昨晚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腹内怀的不是孩子,而是······ “老婆,你不舒服吗?那咱们回去吧?” 感觉到老婆身体颤抖起来,四牙不禁担心道。 “不!” 妇人一口回绝,手持三柱清香对佛像慢慢叩拜。 菩萨啊,菩萨,请保佑牙哥和我未出世的孩子平平安安。 不论牙哥犯了什么错,都让我承担。 哪怕以后让我下地狱受苦后难。 青烟袅袅,升到半空消失不见,像是飘进入另一个空间。 上完香,夫人觉得腹内一阵清凉,她心头一松,脸露微笑。 菩萨终究是接纳了我们一家。 四牙看着老婆嘴角的笑意,也像是被感染似的,笑了起来。 “庙主来了!” “居士您早。” ······ 庙外的人群忽然一阵叫嚷,自动分出一条空地。 一个身披灰色袈裟,留有长发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看上去年近三旬,可是眼角却已长出细密的鱼尾纹。 如此让此男子明明面无表情,让人看到他的眼睛总以为他的嘴角在笑。 他便是此地的主人,白云居士,今年已是五十有六。 白云环视一周,眼神平静,平静到仿佛是一个老农巡视自己的农田。 气。 灰色的气。 一道道凡人不可见的灰色气流自佛像的净瓶中流出,手指粗细。 有的灰气在空中飘飘荡荡飞出庙宇,连接到了远处不知名之地。 有的却连接到了庙内一些妇人的腹内。 “哼!” 白云手中的念珠转了半圈,心中微微得意。 师傅的观念终究是太老了,老得和他的裹脚布一样。 又臭又长,却不顶用。 如我这般天资卓越之辈,如何会看上他留的东西。 紫河孕鬼,百鬼合一,厉鬼一出天下惊。 不比你给小师弟的东西好百倍。 白云手中的念珠停了,一股火气在他心头冒起。 “哇——哇——” 忽然庙内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 可是人群好似没有听到般,只是敬仰地看着白云居士。 白云的耳朵动了动,念珠一甩,径直走向一对夫妇。 “居士您好。” 四牙夫妇低头向白云鞠躬道。 “施主好,贫僧代菩萨祝福两位,还有将出世的幼儿。” 白云举手诺道,他的眼神看向了妇人,一丝笑意浮现在眼角。 咕咚。 咕咚。 一个小小的幼儿在夫人的腹内大口吞咽庙内无形的灰色气流。 幼儿像是倒影在铜镜中的影子,模模糊糊。 这幼儿好似注意到了白云的目光,翻过身来与之对视。 吼。 吼。 幼儿的小嘴忽然张得老大,露出杂乱的尖牙。 他模样渐渐清晰,长相神似刘封龙,却是满脸怨毒。 白云见此,笑意更胜。 叫吧,叫吧,庄稼熟了,就该收割了。 以妇人紫河中的生之气温养残破的游魂,可成鬼,此乃弱鬼。 天生之鬼乃是强鬼,以百只弱鬼喂之,可得厉鬼。 哈哈,厉鬼在手,天下我有。 “多谢居士。” 妇人激动的拉着四牙再次向白云鞠躬致谢。 “让开。” “快闪开。” ······ 庙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白云皱着眉头向外看去。 十几个家丁轰开人群,刘建波施施然地走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白云,白云也看到了他。 只是两人地心情是截然相反的。 刘建波头顶和左肩地“福”“禄”两火熊熊燃烧,无形的热量充塞全场。 遍及庙宇的灰色气流顿时杂乱暗淡,似乎差一点点就会断掉。 “不知刘老爷来为何事?” 白云赶紧快步迎上前去,将刘建波挡在门前问道。 刘建波顺势停住,庙内的烟雾缭绕让他鼻子很不舒服。 他附耳悄悄对白云说了一番话。 白云听后心中暗骂。 庙内的佛像每日擦拭,不会积下一点灰尘。 可若给不了他,他必会亲自进庙察看。 “自是可以,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稳住刘建波,白云转身走向佛像。 短短几步路,他脑子转了几十个弯。 可每个弯背后都是死胡同。 气煞我也! 等我厉鬼在手,必将尔等统统杀灭。 他稳重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居士,你好了没?要不我进去了?” 刘建波看着白云站在佛像前半响不动,焦急地喊道。 白云袈裟下的身体又是一颤。 给他那样东西,就当暂借与他。 第五章 死僵出土 “让施主久等了。” 白云再次回到刘建波身前,交给他一物。 此物形似猫眼,灰扑扑的颜色,坑坑洼洼的外表。 定身珠,可使无魂尸体像生人般呼吸,不再腐坏。 “此乃香灰受潮凝成的积石,只需放于贵公子舌下含着。” 白云的心在滴血,看着刘建波将其随手放进荷包,血滴地更厉害了。 他会不会弄丢了? 如果他弄丢了,我定要扒了他的皮。 白云只有一枚定身珠,得自他的师傅。 当他魂魄魄离体,神游百里前。 舌下含着定身珠,便不用考虑肉体长时间没有呼吸而遭受损伤。 “多谢居士,这是我捐给庙中的香油钱。” 刘建波收下定身珠,拿出一沓银票交于白云,转身离去。 白云收起银票,眼神冰冷。 吼! 吼! 一阵无声的吼叫响起。 白云寻声看去,四牙老婆腹内的幼儿向着刘建波离去的方向吼着。 声音悲痛,一直到刘建波的影子消失才停止。 啪嗒。 啪嗒。 幼儿的眼睛里留下滴滴黄豆大的眼泪。 眼泪还未坠地便化做道道黑色烟气。 哼! 白云猛地攥紧手中的念珠,眼睛眯了起来。 今晚就办了你。 你老爹早晚也会去陪你。 哗啦啦。 白云走进庙内后房,念珠撞在门框上一阵响动。 其中一粒漆黑色的念珠内似有黑烟滚滚。 烟雾内是好几个哭嚎的人脸。 “走吧,你在看什么?” 见到老婆发呆,四牙推了推问道。 “啊?没事,我们回家。” 夫人恍然说道,把刚在看到的东西忘掉。 刚刚肯定是我眼花了。 当初宋耀宏除掉雷老虎的破庙,如今已是焕然一新。 破庙已被修缮,换了新瓦,新窗,新门。 里面的小乞丐都穿上了厚些的旧衣服,面色红润。 “不错,宏达,我没想到你短短时日就能做得如此好。” 宋耀宏环视破庙一圈,满意地点头道。 “一切全靠先生的银两和指导,我没出什么力。” 温宏达跟在他身后,低头谦虚地说道。 “嗯?你现在还叫我先生?” 他看着温宏达,负手而立,笑道。 “啊!先生····不是,师傅你同意收我为徒了。” 温宏达抬起头,眼睛里射出一道光来,语气非常激动。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每日起早贪黑,劳心劳力,不就是为了现在吗? 可以学到顶级的武功,不再受人压迫。 成为人上人,过随心所欲的日子。 砰。 温宏达立刻跪下,头就要重重磕下。 “且慢。” 宋耀宏伸手按住他额头,示意他暂停。 “难道师傅不愿意了吗?” 温宏达眼神黯淡,眼圈一红,一层水雾浮现其上。 “非也,我们这一排虽然不是名门大派,但也讲究长幼尊卑,身世清白。我且问你,你家中现有何人?以前有无拜师学艺?” 宋耀宏先是否定了他的疑问,接着郑重的问道。 “我家父母兄妹皆死于水灾,以前只拜村中私塾先生读书识字。” 温宏达言词确确,眼神坚定。 “好,日后我若发现你有一丝欺瞒,必回将你逐出师门,收回武艺。” “我发誓:若我欺瞒师傅一丝,我必回贫穷困苦一世。” 最后,温宏达举手赌咒发誓。 傍晚,破庙后的树林已是一片昏暗,一个火堆噼啪地燃烧着。 “我们这一门名为银蛇派,专修银蛇剑法。” 说完,宋耀宏抽身出剑,将剑法演示了一遍。 温宏达的双眼用力睁大,唯恐漏看一招,红红的火光印在他的眼中,一如他的内心。 这就是武功! 这就是灭掉雷老虎的武功! 而我马上就要拥有它。 对宋耀宏来说,传授剑法给温宏达并不难。 以他在修仙界都是顶级的经验来讲。 他教一头猪剑法,那这头猪就是江湖第一剑客。 何况温宏达要比猪聪慧许多。 万事发生皆有因,他收温宏达为徒也是。 温宏达需要帮他做一件事。 宋耀宏看着火堆前练武的少年,陷入沉思。 前世,他刚一接触修行不也是这般心切。 招式,想一看就会。 心法,想一练就通。 只是温宏达是否也和他一样。 心中的一角,藏着那一点点黑暗。 吸收了力量,也会生根发芽。 一连三天,宋耀宏都会来到这里。 他会教温宏达练剑到深夜。 然后,他会消失在黑暗中。 他去了孟府,站在一个窗前。 窗内有一个呼吸声,让他朝思暮想。 这一世,他不想再次成为嗜血天尊。 如果可能,他只想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可是··· 宋耀宏看向天边渐渐消失的勾月。 来了。 致名的危机感袭扰而来。 不知自何处来,不知何时来。 而我能做的,唯有磨好利剑,一剑破之。 吱呀。 孟倾城打开房门。 长发乌黑,身披白衣,眼含秋水,恰似一株夜中绽放的昙花。 “为何我会有心痛的感觉?” 美人贝齿紧咬红唇,眉间泛起一丝忧愁。 她走到窗前,一片柏叶落在地上,她俯身捡起,心中疑惑。 府中是没有柏树的,柏叶又从何来? 宋耀宏已经走了。 城外观音庙后山。 白云手拿一个酒坛走进后山。 酒坛人头大小,晃动时发出哗哗声。 一刻钟后。 白云站在一个鼓鼓的土堆前。 土堆高一尺,形似坟头。 这样的土堆,周围有几十座之多。 哗啦。 哗啦。 白云打开坛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在面前的土堆上。 淡淡的月色下,液体是红褐色的。 一股淡淡地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 液体一滴不剩的渗进土堆里。 片刻后。 咚。 咚。 咚。 土堆中传出一阵阵闷响,黄土也像水似的翻滚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砰。 一只手露出地面。 这只手干瘪枯瘦,只有一层皮贴在骨头上。 黄土继续翻滚。 一个脑袋钻出地面,干枯的面皮上,眼睛只见眼白,鼻孔流着黄水。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臭味。 哄。 脑袋后面的脖子,躯干,四肢,瞬间钻出地面。 空气中的臭味更是浓烈,像是肉发生了腐坏。 “嘿嘿。” 白云并不在意臭味,反而满意的笑起来。 虽然是低级的死僵,但也够他用了。 第六章 因弱而作 砰。 砰。 砰。 月色下,一个人一蹦一跳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一滴滴腐臭的黄水溅落地面。 这个人影赫然便是出土的死僵。 嘶。 嘶。 他忽然停下,鼻孔在空气里猛嗅两下。 空中有一道灰色线条飘飘荡荡。 线条中的气息,正是它主人指定的猎物。 唔。 死僵干枯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嘴角的皮肤都笑得裂开一道口子。 月色下,可以看到它嘴中的牙齿。 尖利杂乱,似是在牙床上胡乱插上了狗牙。 砰。 砰。 死僵走进一个叫小北村的地方。 这里的夜似死一般寂静。 无人声,无犬吠,虫鸣也停止下来。 唯有死僵的影子晃过街道。 它嗅着灰色线条,来到一户农夫的家中。 农户家是木板、稻草做的房子,有一扇门和窗。 咯吱。 咯吱。 窗板上一阵细碎的声音响起, 像是尖锐的爪子在抓挠。 初时声音小的如蚊虫嘶鸣。 片刻大如铜钱落于鼓声,寂静中尤为明显。 死僵全白的眼睛里竟显出一股喜悦。 灰色线条仿若幻影穿过木板。 一丝妇人的气息淡淡萦绕。 是了,主人需要的猎物。 木房内摆设简单,简单到穷困。 一桌两椅,桌上是两个干净的粗瓷碗。 一瓮,里面是盛着浅浅的糙米。 一床,床上单薄破旧的棉被下睡着四牙夫妇。 睡梦中的妇人眉头紧皱,似乎在经历一场噩梦。 一个淡淡的幼儿虚影自她腹中浮现。 一道灰色线条链接在幼儿的头上。 吼。 吼。 这幼儿忽然睁眼,发出无声的吼叫,吼声中有一股急迫。 但四牙夫妇是听不到的。 窗外的死僵却好似听到似的,抓挠声愈加密集。 嗯? 妇人终于醒来,双眼懵懂。 窗外是何物在鼓弄? 她眼神倾刻清明,心头一紧。 四牙醒来,因妻子摇动他的胳膊。 刚一睁眼,他就是看到妻子盯着他。 夜中的一双眸子,反射着惊恐的神色。 窗板泄开了一条细缝,一条细弱柳枝的月光跃入屋内。 细缝逐渐扩大,外面的湿气飘入,夹着一丝腐臭。 四牙给妻子曳好被角,悄悄拿起床下的木棍。 木棍粗若儿臂,长约半丈。 一个脑袋出现在了打开的窗户中。 啪。 四牙猛地向前一怼,那脑袋还未探头就跌了下去。 咣当。 窗板重重地落了下来。 “是个人吗?” 妻子的声音自暗中响起,微弱地颤抖着。 “虚。” 四牙并不回话,只是握了握妻子冰凉的手。 吱呀。 木门悄然打开,四牙提棍迈出一只腿。 外面的人定伤的不轻。 木棍的一头粘上了湿乎,黏糊的东西。 是血,或是其他东西,他如是想到。 月挂东天,已是凌晨,外面一派亮堂堂。 喔——喔—— 鸡鸣响起。 “嗯?” 四牙扫视一圈,窗外无人。 刚刚的动静何物所发? 定是一个贼人,受伤后遁走了之。 四牙走到窗边。 窗下的黄色的地面留下一滩亮晶晶的液体。 “既然偷到我家,就莫要怪我下手狠辣。” 四牙撇撇嘴,就要回房。忽然他眼角略过地面。 似乎那液体并不是红色的? 他蹲下身细看。 那是泛着淡黄,似鼻涕一样的汤水,一股臭味飘起钻入口鼻。 是什么呢? 忽然,一滴水落在他耳朵上。 “下雨了?” 四牙抬起头。 一个人头映入他的眼帘。 一个眼珠脱落眼眶,凭借一条肉丝挂在脸上 似死人一般的模样,却张大了嘴。 嘴中是尖利的牙,月色下泛着点点白光。 一滴滴唾液顺着破碎的嘴角留下。 “什么东西?” 四牙一屁股蹲在地上,手里的木棍像是重了百倍。 啪。 木棍滚到一边,砸到了木墙。 “牙哥?牙哥?” 妻子在屋中小声的问道。 她的手定然是紧紧揪住被角,无助的颤抖。 牙哥啊,你只用吭一声,我就能感到依靠。 像是冬日里的炉火,夜风里温暖的胸膛。 四牙这般想着,可是喉咙却被堵住了。 是恐惧。 恐惧若显化了身形,也会是如此。 “唔。” 死僵俯下身,细嗅他的味道。 毛孔渗出的冷汗。 膀胱收缩溢出的一点温热。 四牙屏住了呼吸。 小时候,奶奶讲过好多鬼故事。 复活的死尸是循着活人的呼吸追来。 “牙哥,你在吗?” 妻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微弱,依旧颤抖。 死僵摇摇头,起身了。 四牙心头一松。 走吧,你快走吧。 可是死僵却打开了房门。 是啊,四牙出来时未让妻子反锁屋门。 “牙哥,外面冷不?” 妻子的声音放松下来。 四牙瞳孔一凝。 不,它不是我。 四牙爬了起来。 咣当。 房门关上了。 “牙哥,你怎么不说话?” 妻子的声音弱弱的,有些生气,尾音拐了一个小弯。 她总是这样撒娇。 咣。 四牙踹开了屋门,门梁瑟瑟发动。 “呀!” 一声妇人的尖叫响彻夜空。 汪汪! 汪汪! 汪汪! ······ 村子里的狗乱叫起来。 片刻过后,几个壮汉手持锄头跑进四牙的家。 房门大开,几人鱼贯而入。 老七也在其中。 他一眼就看见四牙满手鲜血,眼神呆滞。 床上,被褥凌乱,一个妇人衣衫破碎。 他先看到了妇人胸前,喉咙滚动了一下。 但是马上他就惊呆了。 胸膛不再起伏,腹部一个血洞,两眼圆睁,妇人已死。 “这?这是怎么了?” 他失声说道,看向了四牙。 四牙用手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 泪水流出来,流到他的手上变成红色,红色的泪滴再滴落到地上。 “四牙,你怎么把妮子打死了?” 另一个进来的汉子痛心的问道,手里的锄头咚地一下杵到地上。 “是啊,妮子是一个多好的女人。” “四牙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 “亏妮子还怀着你的孩子。” ······ 一个个责备的声音响起,一双双的眼里流露痛惜,一道道利刺刺进四牙心里。 “啊!” 四牙忽然一声嚎叫,跪倒在床前,伏在妻子的身上。 他的脸上是两个血色的手印。 “是我对不起你,我的错。” 断断续续的说着,四牙的鼻涕流到了嘴里。 为什么没叫出声来? 为什么没赶走死尸? 为什么妻子流干了血? 自己胆子太小,力气太弱了。 “唉。” 几个汉字叹气一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