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崇文十二年的春天来的格外晚,虽已经过了年,寒意还是让人抵挡不住,森寒的月色照着大地,风声呜咽。 祝良宵躺在床上,面上一派淡然,心中惊涛骇浪。 屋里是沉寂的,炉火燃烧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门外是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在交谈,说小姐这病生的蹊跷,竟是足足半个月了都没好全。 祝良宵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鸳鸯和翡翠的交谈自然一字不落的进了她的耳朵,三天前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竟发现自己回到了五年前! 前世种种仿佛一场春秋大梦,前世祝家功高盖主,被皇帝忌惮,最后落得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 祝家世代忠烈,子女皆为将,祝良宵更是大邺赫赫有名的女将军,她是将军府独女,本想光耀门楣,却不曾想皇上在军队中动了手脚,身为昭勇将军的父亲到死也不知道那只从背后射来的箭是何种缘由,而她也被一杯毒酒结束了一生。 而她从醒来的第一刻起便已经下定决心,万万不可重蹈覆辙。 现在她想保祝家平安,可皇帝已经开始对祝家忌惮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前世种种非但没有烟消云散,反而桩桩件件都仿佛摆在她眼前。平辽一战大获全胜,她和父亲班师回朝,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皇帝发现坊间歌颂的都是昭勇将军,并开始试探着要她入宫为妃。 若是祝良宵入宫,那皇帝便等于掐住了要祝永年的命脉,可祝永年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祝永年只是一心为女,可皇帝却觉得祝良宵习得一身武艺,说不定心怀叵测。 祝良宵想来想去,当务之急是要让皇帝觉得她并非武艺高超,而是弱不禁风,继承不了祝家家业。 她稍稍回忆了一下最近京城里的大事,开口唤道:“鸳鸯——” 鸳鸯立刻开门进来了,“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祝良宵慢慢坐起来,鸳鸯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听见她问道:“再过几日可是京中的梅林小宴?” 鸳鸯一怔:“似乎是有这事,都是些公子小姐的聚会,小姐想去瞧个热闹?” 祝良宵勾唇一笑,竟是点了点头:“你和翡翠去帮我做两件事。第一,在京城中散播消息,说我不仅性格懦弱,还弱不禁风;第二……去帮我购置一批时下流行的衣裳。还有,卫砺可在京中?” 鸳鸯一时不解:“卫砺?锦衣卫卫大人?他如今似乎是在京中,小姐认识他?” 祝良宵手拂过冰凉的被面,淡淡道:“我要嫁给他。” …… 京城自然是比其他地方都来的繁华,河畔的灯火映在柳荫河面的层层水纹上,美不胜收。 今日的梅林小宴本就是为了上京的名门后辈们交际往来而设,故而选在郊外,此时宴会才刚刚开始,众人嘴里对祝良宵的议论就没停过。 “昭勇将军是大英雄,竟养出了一个如此娇弱的女儿?” “不仅娇弱,我还听说她胆小怯懦,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 祝良宵回京之后,在她的努力下,成功把自己的形象变成了弱不禁风的娇怯女子,而非之前别人想象的英姿飒爽。 正说着,只见门房管事引着一名身穿湘妃色斜襟立领的女子款款而来,这女子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两鬓如鸦,最美的还属那双眼睛,两眼如杏,灵动而曼妙。 “没想到竟是个美人。”有人小声说。 这回梅林宴,倒是大部分人第一次见她。 这一见到才觉得京城里那些传闻倒真有几分可信,这哪里像个大将军的女儿呢? “良宵来迟,只因前些日子感了风寒,今日才刚好些。”她说话时声音轻柔,语调也是慢慢的,尾音倒像是江南那边的软调,看着一点不像是刚从苦寒的边关回来。 此次小宴是沈家主办的,沈家主母沈陈氏笑答:“不妨事,既然身子还未好全,便多加两个手炉。” 傅良宵起身道谢,可不知是谁绊住了她的裙角,她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辛亏丫鬟及时扶住了她,不然就要闹个笑话了。 只是一个算不得大事的小插曲,她便两颊通红,就连眼眶都红了。 众人看着她,都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祝良宵刚要落座,便听又有人通传,“锦衣卫卫大人到——!” 这人居然来了,宾客们这才结结实实惊住了! 锦衣卫卫砺,虽才弱冠之年,却已手握实权,正四品佥事官职,他爹又是锦衣卫指挥使,正是前途不可估量,但此人心狠手辣名声太盛,传闻里他的名字后头一般也跟着“阎王”之类的词了。 而被她们谈论的那人,却半点看不出“阎王”的样子。 身穿一袭竹青实地纱金补行衣,眉似远山,目若春水,雅羽般的长发束起,悉数挽进发冠里,端的是风流蕴藉,俊雅清和。 他倒是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 他和这些人也都不熟悉,说白了下名帖的时候也不过是客气客气,没想他真能过来。 “卫大人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我这小宴也算是蓬荜生辉了。”沈陈氏忙笑道。 沈陈氏生了一副圆脸的亲切相貌,亲自上前见礼,卫砺拱手还礼,淡淡道:“近日事毕,左右无事。” 周围人暗自心惊,沈家在朝中势力非同一般,刚才这么多人过来,这沈陈氏可从不会亲自见礼,可见这卫砺嚣张也有嚣张的资本了。 卫砺落座后,旁边就不自觉空出来一小块,他今天虽没穿官服,可身边却有两个佩刀的下属,看着有些吓人。 虽然男客女客是分开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屏风,但是有卫砺在,多少有些不自在。 对祝良宵来说这顿饭吃的相当煎熬,因为卫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习武之人敏锐非常,且她还得装作没感觉到。 或许卫砺对她也是存了怀疑的。 宴毕之后众人提议游湖,祝良宵本不打算去,但看到卫砺起身了,她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和这位卫大人,上辈子可有些渊源呢。 游湖是男客女客各一条船,祝良宵看见卫砺在他们旁边那条船上,没穿官服的他依旧是威风凛凛,两名配刀的下属站在他身旁,像是在汇报着什么。 她心思一转,也走到了甲板上,恰好这时船舱里走出来一个人,“你就是祝家小姐?” 祝良宵抬眼一瞧,这姑娘她居然认识——上一世这王家小姐成了后妃,可给祝家送了一份大礼。 既然重活一世,这隔了两辈子的仇,站在报了也不晚。 那王家小姐本就跋扈,看不惯祝良宵今日如此引人注目,她本就是来找茬的,可她还没开口,就见祝良宵突然眼眶一红哭了起来:“王小姐说话为何如此尖酸……” 王家小姐瞬间蒙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抓住祝良宵的手臂想要解释,祝良宵心中冷笑,立马便装作脚下一滑,再一挥手——从别人的角度看来,是王家小姐刁蛮无礼,祝良宵也正如传闻中一般的懦弱无能,竟想向对方求饶,还被对方给推进了河里! “救我……卫…卫大人,救我……” 她满身狼狈,浸在冰水里,冻得脸都发青了,伸着手向卫砺求救,旁人看她可怜,可祝良宵心中想的却是:一定得让卫砺来救她。 第二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只有让卫砺来救她,她今天才不算白来一趟! 船上的人惊呼出声,王小姐惊慌失措道:“我……不是我推的她!” “我们分明都看见了,祝家小姐没招你没惹你,你却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将人家推进水里!好一副蛇蝎心肠!” 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起了王小姐,她站在甲板上,竟是百口莫辩。 丫鬟们急得团团转,船上几个男客又是有些犹豫,毕竟大庭广众之下,男女大防…于是便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祝良宵口中唤着的卫砺。 在旁人看来,美人落水这一幕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难免恻隐,而那卫砺却只是端端站在岸上,眼神冷淡,似乎连动一下的打算都没有。 祝良宵也没想到卫砺真的会袖手旁观,本来她打算跳进河里,再赖到王家小姐的头上,这样自然能再次坐实自己懦弱无能的名声,这么多人看着,卫砺不会好意思袖手旁观,哪怕是做做样子,也会顺手把她捞上来——可她没想到,这厮真的没理她! 卫砺,不愧是你,我丫的是真没看错人啊。 “卫……”她语调婉转,脸色苍白,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卫砺蹙眉,他一左一右的两个下属已经拱手:“大人,不如让属下去……” “罢了。”卫砺一抬手,眼底情绪不明:“这祝小姐今天怎的和我杠上了。” 语罢,船上人只见一道青色残影飞过,众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水里的祝良宵便已经被他扯着手腕提溜到了船上。 祝良宵的丫鬟鸳鸯眼疾手快的用披风将浑身湿透的她包裹住,然后祝良宵再幽幽抬眼,软语道:“小女子多谢卫大人相救。” 卫砺,这个据说相当凶残冷漠的男人,正冷冷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祝良宵挤出两滴眼泪,怯怯地道:“良宵改日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刚一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便两眼一翻,在一片担忧声中晕倒在了丫鬟的怀里。 …… 诏狱之中,灯火莹莹,幽幽红光映出墙上的血迹斑斑,牢房内,一个隐约可见人形的物体被绑在架子上,而他身上那件白色囚服也早已被染成了红色,另有一人身穿官服,执沾了盐水的鞭子用力往那人身上抽打着。 “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了!我不知道——卫大人饶了小的吧!”那人哭求着,眼泪混着鼻涕一块落下去,狼狈非常。 而卫砺,则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他换了身大红色飞鱼服,面对此等情景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嗤笑道:“你若真的一无所知,又何必要跑?” “小人…小人只是一时害怕…”他恸哭。 卫砺皱眉,一字一句道:“今日沈家梅林小宴,你做了什么?”明明是个问句,却带着笃定的轻嗤。 那人登时慌了,可还要佯装不懂:“小人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小人从不惹是生非,还请大人明察啊!” 卫砺眯眼,沉声道:“暮风。” “属下在。” “把证据呈上来。” “是” 卫砺接过手卷,仍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你装作奴仆混进宴会里,企图在贵人的吃食里动手脚,若不是被锦衣卫发觉,并未让你得手,否则你这条贱命现在可不能全须全尾。” 那人张了张嘴,又想否认,可触及到卫砺冷若冰霜的眼神,最终还是退缩了回去。 “只是念及你与贵人们无冤无仇,本不必犯险——今日若是招出幕后之人,本官尚能留你一条狗命。”他慢悠悠站起来,锦衣上金线勾勒的飞鱼图案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他行至门口才停住,只冲那犯人露出一个清隽的侧颜,“若是不招,你这条命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他穿行在阴森的诏狱,面对两边牢房里或惊惧或憎恶的眼神,都视若无睹,他这样的人,天生一副铁石心肠,旁人在他眼里都不过履下微尘罢了。 这时,暮羽上前,附耳道:“大人,老爷传令,要您即刻回府,说是有大事相商。” 卫砺眉心轻蹙,“知道了。” 卫砺回到卫府已是挑灯时分,他亲爹卫鸿今天难得也在府上,卫鸿是锦衣卫指挥使,平日里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两人上一次在府里碰见还是半个月前。 “听说今日梅林小宴,你救了祝永年的女儿?” 本以为召他回府是要商议今天的公事,没想到说的竟是这个,卫砺有一瞬间怔愣,“父亲是如何得知此……是祝家放出的消息?” 卫鸿点点头,眸子里透出一点笑意:“祝永年老狐狸,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他站起身,轻点了点桌面:“那祝家千金,你今日可是见着了?” 卫砺拱手:“见着了,此人普通平庸。” 卫鸿把手卷放在一旁,“祝永年是什么人?我俩本是少年同窗,他这只老狐狸,能真的教出一个废物女儿?” 卫砺想到今日小宴上,那姑娘举手投足倒比寻常女子还要娇弱三分。 “父亲的意思?”卫砺佯装不懂。 卫鸿横他一眼,淡淡道:“如今祝家表面上花团锦簇,实则处处埋伏,现如今除了锦衣卫,他那个女儿恐怕落入了谁家都是一场纷争了。” 卫砺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自是颇有微词,若只是因为父亲的同窗之谊,便要他娶回来一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放在屋里摆着,想来这也不是个能让人高兴的事。 卫鸿却一摊手,“我可什么也没说,祝家姑娘说感谢你今天的救命之恩,明日一早便要登门道谢。” 卫砺一昂首:“那就请父亲替儿子回绝了罢,最近北镇抚司事务繁多,儿子实在分身乏术,明日恐怕天还未亮便要出门了。” 卫鸿点点头,一本正紧道:“你我二人虽是父子,却也是上下级,本官念你平日里辛苦,特准你明日休沐。” 卫砺:“……?” 卫鸿看他不说话,更是笑眯眯道:“为了防止你明日一定要去点卯,为父已经派人将府上的几道门通通锁上了。” 第三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为了防止卫砺天还未亮就跑路,于是一大早便出发,如今正坐在轿子里打盹,她的丫鬟鸳鸯和翡翠皆啧啧称奇,“没想到除了匪寇,这世上竟还有男人能让我们小姐这么早起来。” 祝良宵今天穿了一身竹青色交领短袄,配条浅米色妆花马面,打眼一看就是标准美人,她懒洋洋掀了掀眼皮,“若不是因为那人是卫砺,本小姐才不会费这个心。” 鸳鸯和翡翠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鸳鸯大着胆子问道:“小姐是何时看上的那卫砺?我和翡翠什么都不知道呢。” 祝良宵心说我也不知道。 翡翠一开口便是虎狼之词:“小姐,若是那卫砺不从,不如将他抢了来?” 祝良宵叹道:“抢?你若是想抢了他,他能把你片成片。” 翡翠嘿嘿一笑,道:“老爷那边传了话过来,说小姐若真是看上了卫砺,一定帮你搞到手。” 祝良宵:“……你确定这是爹爹的原话?” …… 堂前,卫鸿正和祝永年对坐寒暄着,他们是少年同窗,以前没少一块干偷鸡摸狗的事,不是偷了王家的鸡蛋就是听李家的墙角,这两人都是子承父业,祝家不必说,卫鸿也是靠自己一步步油到今天这个位置,两人十几年不见,先是假模假式寒暄了几句,例如“卫兄近些日子过的可好?” “承蒙关心,边关苦寒,祝大人可要保重身体。” 然而这样的寒暄不过三两句之后,卫鸿便眉头一皱:“今日可不是和你这个老匹夫叙旧的,当年你离开京城时,良宵才三岁,我说让你把她放到我府里养着,我定能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你不肯,当初要是把她放到我府上,你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尴尬的境地。” 祝永年掀开杯盖,吹了吹水面上浮动的茶叶,淡淡道:“那时她娘刚去,我若是再撇了她,她虽是个孩子,可也懂的冷暖。” 当年祝良宵刚满三岁,母亲便因病撒手人寰,他一时舍不得女儿,便带她去了边关,其实若是将她养在京中确实能锦衣玉食,可也长不成今天的祝良宵。 祝永年放下茶杯,叹道:“卫兄有所不知,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女儿了。” 卫鸿但笑不语。 祝永年暗暗瞟他一眼,心想这个老匹夫这个时候倒会装蒜了,开门见山道:“依我看,贵府的小公子卫砺倒是一表人才,和我女儿倒很相配。” 就差没直接说咱俩结个亲家吧。 卫鸿一挑眉:“一表人才?祝兄可是折煞我了,那混小子的名声我又不是不知道,就差全京城女子都绕着他走了。” 祝永年尴尬的笑了两声。 卫鸿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一旁的祝良宵身上,她是随父亲一起进来的,却并未多说话,礼数也十分周全。 他本来以为,按着祝永年这个五大三粗的样子,养不出如此精细的女儿,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岔了,若不是如今圣上的意思昭然若揭,这姑娘配他这个儿子,都是委屈姑娘了。 卫砺全然不知道自己在父亲的眼中的形象已经糟糕成了这样,自打祝家人来了之后,父亲便打发让他出去等着,他站在廊下等了会,便看见昨日才见过的祝家小姐从正厅出来,似乎连裙角都带着香风。 接着,香风停在了他的面前。 “小女良宵,见过卫大人。” 她慢悠悠行了个礼,头上步摇竟是丝毫未动。 卫砺似乎是没留意她,他只是望着廊外,忽然道:“本官曾听过一个故事,祝小姐想不想知道?” 祝良宵浅笑道:“自然想。” 卫砺摸着下巴想了想,说:“祝小姐回京之前可是在平辽?本官听闻平辽有一位女将军,是祝将军的副将,上战杀敌很是勇猛。” 祝良宵眨眨眼睛,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小女知道卫大人所言是谁,那女将的确勇猛,只是今年已经……五十有二了。” 卫砺一时哑然:“可本官听闻是个年轻女子,并且就和祝小姐你差不多。” 他话音未落,坐在那边的傅良宵就以一种隐隐哀恸的眼神看了过来:“实不相瞒,那位五十有二的女将已经在我回京前,战死沙场了。” 鸳鸯和翡翠垂着头,生怕被人看见她们此刻憋笑憋到扭曲的表情。 祝良宵仿佛是戏瘾上了头,她悲切的望着卫砺,恳求道:“那女将死前的愿望便是看一看京城的盛景,良宵一直想帮她完成,既然卫大人还记得她,可否陪着良宵……逛一逛京城?” 卫砺一时头疼,他顿了顿:“若本官不愿呢?” 祝良宵飞快接话:“那小女只好去拜托卫伯伯了。” 卫砺哽住,立马道:“本官去吩咐人去备轿子。” 祝良宵心想道德绑架果然十分有用,虽然咒自己死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卫府很大,她戴着面纱慢悠悠的走着,一路上只见各房各院随处可见奴仆,她跟在卫砺的后面,这人果然没打算等她,长腿一迈走的飞快。 鸳鸯小声和她叨叨:“这卫大人好像不太爱说话。” 祝良宵不语,望了眼前面卫砺的背影,果然看见前头卫砺的脚步有些慢了下来。 暮风和暮羽一左一右在门口守着,见他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娇小姐,暮羽认出这便是昨天落水的那位小姐,忙上前见礼,暮风则和卫砺一样,是个石头性子,只管跟个柱子似的杵在那。 “大人这是准备去哪?” 本来按照计划是要回北镇抚司的,但现在祝家小姐既然也跟着了,便不好回北镇抚司了。 卫砺略一沉吟,问祝良宵:“你想去哪?” 祝良宵低眉垂目,“小女素日不常出门,对京中之事不甚熟悉,都听卫大人的。” 卫砺挑了挑眉,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可我还有些公务,你若不觉得枯燥,随我去昭狱一趟吧。” “啊……啊?”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祝良宵也被卫砺这奇清的脑回路哽了一下。 第四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诏狱阴冷,祝良宵一进去就感觉到了骨头里都有些泛冷,边关苦寒,她幼时便得了寒症,到现在也没好,之前跳湖也是她判断失误,没想到京城的天气看着暖和,湖水能冷到那份上。 现在又到了诏狱,诏狱是什么地方?那是掌管天下重刑犯的地方,犯人们大多被严刑拷打,场面非常血腥。 卫砺倒也不是真想吓她,只是想看看她会作何反应,一旦她觉得不适了就叫暮羽送她出去——更何况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没有要受刑的犯人。 祝良宵自然是不可能怕的,作为能名震平辽的女将,见过的尸体怕是有千百具了。 她跟在卫砺后面走过一处处监牢,这里头空间狭小,又比较低矮,里头的犯人只能委顿的躺着。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一个监牢前停住,祝良宵瞧着卫砺像是有话要和那犯人说,便道:“大人公务繁忙,小女便不叨扰了。” 卫砺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结果,说时迟那时快,那犯人忽然抬起头,阴鸷地看向卫砺:“数日不见,卫大人身边便已有了娇娘相伴。” 卫砺蹙眉,那暮羽已经厉声喝道:“闭嘴!这小姐千金之躯,这也是你这等人能提及的人?!” 祝良宵本也没打算打扰人家办公,刚准备告辞,便听身后袭来一阵风声,伴随着一声“臭婆娘!”暮羽大惊,刚拔剑去挡,卫砺已经眼疾手快拉着祝良宵的手臂转了一圈—— 下一刻,暗器“叮——”地一声被剑挡住又掉在了地上,祝良宵则顺水推舟靠在了卫砺的手臂上,并且愉悦的发觉对方有些僵住了。 鸳鸯已是迟了一步,这才忙扶住她,“小姐没事吧?” 祝良宵这才顺着鸳鸯的动作站直了,斯文又懂事:“无妨,左右没伤到我。” 卫砺脸色极差,瞧着已然暴怒,吩咐暮羽先把祝良宵送了出去,至于那犯人……卫砺蹙着眉,手臂微抬:“来人,上刑!” 暮羽的确是个合格的手下,他将主仆二人带到了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满是歉意道:“今日之事纯属意外,没想到诏狱之中竟能有犯人携带暗器。” 祝良宵还未说话,鸳鸯已经急道:“此次事件多少能看出衙役看管不严,可要好好惩罚他们才是!” “自然要惩罚。” 两人话音刚落,卫砺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鸳鸯赶紧行礼,祝良宵则慢条斯理的站起来:“今日是小女叨扰了卫大人。” 本就是因为他才受惊,就算是卫砺也不好意思冷着脸,也没再自称本官,“今日是在下的失误,愿尽我所能补偿。” 结果祝良宵笑盈盈的说:“倒真有一事相求。” 卫砺屏退众人,问道:“何事?” “不如卫大人娶了我吧。” 此言一出,卫砺瞬间呆住。 …… 这趟最后也没出去多久,祝良宵在府里待的憋闷,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自然不想这么快回去,卫砺兴许是被她的直白惊住了,后来都没怎么说话,没过多久就说要回北镇抚司办公了。 祝良宵哪能看不出来他只是想躲着自己?于是她柳眉轻蹙,温温柔柔道:“方才在府上,大人不是说今日休沐?” 卫砺尚未开口,暮羽已经道:“北镇抚司公务繁多,属下方才想起来昨日还有案子没审完,刚提醒了大人。” 他刚才的确附耳在卫砺身边说了什么。 祝良宵心中自有思量,所以只是淡淡点头,瞧着倒是并无怨怼的意思,她说:“既然如此,那小女自行回府便是。”说完,她转身欲走。 鸳鸯和她一道,还有点懵,拽着她的袖子小声问:“咱们就这么走了?” 祝良宵但笑不语,“再等等你就明白了。” 鸳鸯心想我还能明白什么? 但果然——她们二人背过身去刚走了不到十步,背后就传来暮羽的呼唤,“祝小姐留步。” 鸳鸯小心瞥着祝良宵的脸色,果然见她嘴角微勾,缓缓转身看着暮羽,“大人还有事?” 暮羽一拱手:“不敢当,我们大人吩咐了,让我给您套个车,送您回府。” 祝良宵却看向了更远些站着的卫砺,一挑眉:“看来你家大人是不愿意亲自送我了。” 暮羽一时语塞,结结巴巴道:“大人公务繁忙……” 祝良宵摆摆手:“不必说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语罢,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暮羽杵在原地。 直到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鸳鸯和翡翠才急着问:“小姐您为何不让暮侍卫送?” 祝良宵淡淡道:“看过话本子吗?” 二人齐齐摇头。 祝良宵昂首,显然很是自信,“这招叫欲擒故纵,不出三天,他定会亲自上门的。卫砺是正人君子,他觉得对不住我。” 鸳鸯顿了顿,一言难尽道:“可小姐……奴婢怎么没看出来卫大人是正人君子呀。” 正人君子当真能干出来带人参观诏狱这种事吗?不能吧! 祝良宵却相当笃定,这种笃定毫无道理且甚至有些滑稽,“我说他是他就是。” 待几人回了府,祝良宵才终于有机会卸下了这满头珠翠,没想到做淑女比打仗还辛苦,她今天光是屈膝行礼都觉得膝盖疼。 有奴仆通传,说是老爷请她去书房议事,祝良宵不用想便也知道父亲在疑惑什么了,无非是觉得她如今所行所言都让人捉摸不透。 她到书房的时候,父亲手上端着一盏茶,他慢条斯理拂了拂茶水,满屋的茶香袅袅。 “父亲可是好奇我这两日所做之事?”祝良宵开门见山道。 出乎意料的是祝永年摇了摇头,神色竟是有些复杂,“你比我想象中的懂事。” “当今圣上多疑,你是将军府独女,我朝虽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可你在边关却也深受爱戴,对皇上来说便是最大的威胁。” “所以你才要让皇上知道你不可能为将,不仅如此,你还要尽快择婿,放眼京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唯独锦衣卫不同。” 祝良宵眸子里露出星点笑意,“锦衣卫直达天听却不倚靠哪一派,将来不论是哪个皇子上位,卫家都可平安无虞。” “更重要的是,卫砺是个好人。” 第五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很少梦到前世的事,可她今天梦到了卫砺。 她和卫砺的确曾有过交集,但无关情爱,而更是一种生死之交,那年她奄奄一息,是卫砺把她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 前世时,边塞的风雪吹的人脸疼,她哆哆嗦嗦的趴在卫砺背上,甲胄是冰冷的,凸起的纹路印在了她脸上,虽然此时已经是神志不清,却奇异的始终记得那时的细节—— 她看见对方的头发乱糟糟的沾着雪粒,被乱发掩盖的耳后,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她抬起手,戳了戳那颗痣,带着三分释然三分期许:“若我能活下来……定要…要请你喝酒。” 后来她顺利的活了下来,只是那酒却一直没喝上,卫砺很快就回了京城,而她一直待在边关,甚至没来得及当年道声谢。 祝良宵第二次见他是在皇城内,父亲被人害死,她扶灵回京,而卫砺就站在人群里。 崇文十七年的冬天来的那样晚,鹅毛大雪洋洋洒洒,所有人脸上都盖了一层白霜,卫砺看她的眼神是陌生的,他似乎已经忘了当年他在战场上救过一个人。 再后来,她被满朝臣子污蔑通敌,来不及做任何辩解就褫夺了虎符,并且被关进了诏狱。 这个曾经和她有过一酒之谊的卫大人站在牢门外看着她,眼睛里看不出情绪,直到她轻笑:“卫大人可是来送本将上路的?” 卫砺慢慢拢起了眉,“祝将军何必固执至今。” 祝良宵没答,只是抱拳恳求:“有一事求大人帮忙,本将死前想喝上一口春风客,不知可否办到?” “若将军肯认罪,本官可保你性命无虞,衣食无忧。” 卫砺虽贵为锦衣卫,但到底还是皇帝的爪牙,皇帝绝不想让她祝良宵活下来,卫砺却做了这个承诺。 他竟敢为她忤逆圣上。 祝良宵深深的望着他,却只是笑说:“大人好意,良宵消受不起。” …… 祝良宵今日起了个大早,并且吩咐鸳鸯和翡翠给她梳了一个十分温顺可人的发饰,按鸳鸯的话来说那就是——京城里的男子,大概都喜欢这样的姑娘。 祝良宵其实一直生活在边关,她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待在京城的日子恐怕也不超过五年。 这世间男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她是不清楚的,但想来大差不差,无非是喜欢温柔小意的解语花那一套,她虽然不会,但是可以装。 反正当务之急只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尽快将卫砺和她的亲事定下来,什么时候成婚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皇室相信祝家并没有越权的想法,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向皇室证明,这个问题大概只能去问崇文帝那个脑抽的玩意了,毕竟崇文帝还屡次想让祝良宵入宫为妃。 她戴上面纱,坐着软轿出了门,一路摇摇晃晃打着瞌睡,依她来看,这坐轿子显然是没有骑马舒服的,轿子慢吞吞的,等到了地方瞌睡都醒了。 半个多时辰后,她在咸丰酒楼门口下了轿子,旁人只觉得这金碧辉煌的轿子里走出来一个弱柳扶风的姑娘,那姑娘在一旁丫鬟的搀扶下慢悠悠进了大堂,掌柜的上门来迎客,瞧见她这模样也是打了个突,这等装扮的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他竟从未见过京城里何时多了此等佳人。 “客官里面请,敢问是……” 祝良宵没给他回答的机会,略抬了抬眼,翡翠便上前给了掌柜一个钱袋子,傲然道:“我们小姐已经有选中的位置了。” 这世上人哪会跟钱过不去,掌柜登时眉开眼笑道:“不知小姐选中的是哪个位置?” 翡翠便抬手一指二楼靠楼梯的第一间雅间,掌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不禁面露难色,祝良宵轻扫掌柜一眼,立马便开了口:“本小姐瞧着那位置风景好。” 掌柜赔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位置紧靠着楼梯,人来人往的,十分吵闹,况且不临街,也见不着风景。” 祝良宵顿了顿,若无其事笑答:“这京城景物都看腻了,本小姐就想看看这人间的烟火气。” 掌柜一时也没辙了,虽然内心里觉得这大小姐恐怕脑子不太好使,但这人出手极为大方,要他放弃这么个香饽饽,他又不愿意,可这雅间的对门可是京中贵人,万一冲撞了……可他瞧着这姑娘文秀温婉,想来也起不了冲突。 这么一想,掌柜便放下心来,脸上又重新堆出了笑意,“既然如此,小人亲自领诸位上去。” 今日本是卫砺与同僚夏正在此谈论公事,因着咸丰酒楼本就不大,这个位置又称不上好,所以这对面的雅间一向是没人肯用的,没想到今天外面却有些吵闹,夏正一开门,正好瞧见祝良宵站在他们雅间的门前。 夏正顿了顿,觉得此人陌生,但又有种诡异的直觉,他转头去看卫砺,卫砺板着张棺材脸盯着这姑娘。 夏正蹙了蹙眉,瞧这姑娘看卫砺的眼神那叫一个欲语还休,这让他瞬间就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他尴尬地咽了口唾沫,又退了两步,“两位……认识?” 卫砺冷冷道:“不认识。”刚一说完,便是一抬手,掌风之凌厉竟然直接将门给合上了! 只听“啪——”地一声,祝良宵碰了一鼻子灰。 祝良宵:“……” 便是泥人也被激出了火气,她气冲冲的回到了自己的雅间,喝了口茶,还是生气,干脆也是一抬手,用掌风将这扇门也合上了! 翡翠和鸳鸯大气也不敢出的看着自家小姐,过了一会儿,翡翠小心翼翼道:“小姐莫生气,俗话说……烈女怕缠郎。” 祝良宵没听见她的话,只是喃喃自语道:“这人怎么和之前看见的不一样啊……” 翡翠一听顿时惊了:“小姐以前和卫大人接触过?” “啊……没有。”祝良宵回过神来。 翡翠其实还有一点觉得特别好奇,她干脆坐到祝良宵身边,“小姐您是如何得知卫大人平常会在这里谈公事?” 祝良宵想了想,深沉道:“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物,几乎可以无所不能吗?” “何物?” “……银子。” 她在雅间喝了两壶茶的功夫,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女声,祝良宵挑了挑眉,“王晗也来了?” 王晗便是那日推她下水的王家小姐。 “走,跟我下楼。”祝良宵立马便站了起来。 翡翠和鸳鸯一脸懵:“我们不是才刚上来么?下去做什么?” 祝良宵勾唇一笑:“逗狗。” 第六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王晗今日也是冲着卫砺来的。 卫大人的名声虽说不太好,但是家世相貌在那里摆着,更何况那日他参加梅林小宴不就是一个征兆么?说不定他也有了与世家千金结交的心思,王晗便赶紧打探了一番卫砺的动向,今日便也紧赶慢赶的来了。 祝良宵下楼的时候,她正与掌柜的吵得不可开交—— “本小姐说了,我就要那个位置,不管里面是谁,我们王家出得起银子。”王晗怒道。 掌柜的自然得罪不起王家,只因如今的吏部姓王,吏部尚书在朝堂上风头正盛,王晗作为王家的嫡亲女儿,自然也是十分嚣张跋扈,掌柜的只能赔着笑脸说:“姑娘不妨看看其他位置更好的雅间。” 祝良宵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吏部尚书王大人是个见利忘义的人物,他为了自己能官运亨通,本想让嫡女嫁入公侯之家,没曾想王晗却自此一步登天,得了皇上的青眼,成了宠妃。 其实王家和祝家倒也没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一个是值守边疆的武将,一个是京城里的文官,可当崇文帝表示出了一丁点铲除祝家的意思时,却是王大人积极做假证,又私下做了很多小动作。 这王晗则是几次三番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说祝家心思不纯,甚至有一年在她回京述职的时候,还企图使一些后宅之中的阴私手段。 祝良宵并没有走到王晗身边,而是假装从她身边路过,那掌柜刚好看见了她,二话不说便出言唤住了她,“这位客官。” 祝良宵这才状若无辜的一回头,“王……王小姐。” 王晗起先还没注意到她,听见她的声音才想起来居然是那日害她出丑的祝良宵! 不过这里人多眼杂,王晗也不好当场发作,只是压低了嗓子威胁道:“本小姐不想在此地看见你,滚!” 祝良宵却觉得这可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这如今可是众目睽睽,只需让这王晗第二次失态,她要做的事便可以开始了。 她抹了抹眼角,“我实在不知是何处惹到了王小姐,上次…上次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旁人,王小姐不必介怀。” 她说话的声量可不小,这梅林小宴上王家小姐推了昭勇将军独女,害的人家落水之事在京城里也是传的沸沸洋洋,众人一是觉得这昭勇将军的女儿有些过于怯懦了,但另一方面更觉得王晗跋扈。 其实这事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众人都得怀疑一下子,但这个人是王晗,于是便没有人再怀疑了。 酒楼里当即便清净不少,王晗不想再碰祝良宵这个晦气,转头又去问掌柜:“那雅间里的人是谁?我和她谈谈便是。” 掌柜就是再不长眼也能看出王晗和祝良宵之间是有些矛盾的了,他满面尴尬的望了望祝良宵,“就……就是这位千金。” 王晗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她狠狠盯着祝良宵,然而祝良宵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竟冲她露出了一个相当邪性的笑容,这笑和祝良宵以往的表情截然不同,甚至像是另一个人! 这几乎让王晗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当初的一切都是祝良宵故意的!那天祝良宵故意落水,就是为了栽赃自己,如今又为了与她过不去,抢先订了雅间! 她今日非要撕了这伪善的女人脸上这张皮不可! 她想发怒,可丫鬟拉住了她,王晗不明白祝良宵为何要针对她,但这让她更加生气,她几步上前,刚想说什么,结果祝良宵就后退几步,一副唯恐她靠近的样子,没曾想这一退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 祝良宵也没注意这身后能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她抬眼一瞧,这人君子端方,风骨俊秀,倒是生了一副动人的好皮相,祝良宵瞧着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对方是谁。 那人也是唯恐冲撞了她,后退几步拱手行礼:“是在下冒犯。” 祝良宵盯着他的脸瞧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人竟是沈之清。上回梅林小宴的东家便是沈家,这沈家家主是先帝的伴读,又是当今圣上的开蒙老师,是正一品官阶,而在京城的青年才俊中,当属沈家大房排行第三的小少爷沈之清为首,毕竟他家世显赫,容貌俊秀。 祝良宵和他上辈子就没什么交集,更谈不上认识,她本不想和沈之清接触,可当她看见王晗阴毒的眼神时,忽然就改变了主义。 祝良宵弯了弯眼睛,“无妨。” 美人眼中带泪,双目又似月牙一般,沈之清不知不觉就多瞧了两眼,王晗一看,顿时脾气就涌了上来,她冷哼一声,心想这祝良宵上次故意落水,现在又在大庭广之下勾搭沈公子! 她终于忍不住了,走上前一把抓着祝良宵的手腕,“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祝良宵假意挣脱了两下,沈之清便上前劝和:“王小姐,祝小姐才刚刚回京,恐怕对京城还不熟悉,王小姐又何必要与人为难?” 沈之清说完,在场众人便也觉得言之有理。 祝良宵趁机添油加醋,委屈巴巴的说:“若是因为那雅间,我让给你便是了,我本想定那个位置能瞧瞧热闹罢了,没想竟惹得姐姐如此不快……是我的错。” 王晗简直要气疯了,谁是你姐姐了?! 祝良宵垂下眼,又道:“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还是先走了,翡翠鸳鸯,我们回去吧。” 翡翠叹了口气:“小姐,您自打到了京城就没出来玩过,难不成那位置是什么香饽饽,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她们二人虽未点名王晗非要那位置是和卫砺有关,但是王晗却不得不想得更多,刚才祝良宵的眼神就明显是挑衅她,还装的一副良善软弱的模样——她们一定也是想借此接触卫砺! 她气得发抖,什么家族名声什么该与不该,她现在就想一巴掌打死这个浪蹄子! 然而她刚抬起手,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颗小石子,直接打在了她的手腕上! “啊——”王晗吃痛缩手,众人顺着一看,竟瞧见…… 第七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竟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口。 毫不夸张的说,卫砺下到大堂的时候,人声鼎沸的大堂瞬间就静了。 王晗就是有再大的胆子,看见卫砺的时候也怂了。 卫砺走到几人面前,沈之清抱拳见礼:“卫大人。” 卫砺稍稍颔首,接着目光放在了祝良宵身上,语气是毫不遮掩的嫌弃,“你为何在此处?” 祝良宵怯怯的和他道谢,又低眉垂目道:“前些日子一直病着,想出来走走罢了。” 卫砺并未理会其他人,他看着祝良宵,像是叹了口气,唤道:“暮风——” “属下在。”暮风就跟幽灵似的忽然就出现了。 “送她回去。”卫砺说完便不愿多说,转身欲走,祝良宵向前两步扯住他衣袖,小声恳求道:“我有话对你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卫砺狐疑的看着她。 祝良宵看他的眼神就像小猫看主人。 卫砺本不想管她,但又想起父亲和祝将军是同僚,到底还是软了语气,“我可不会等你。” ……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翡翠和鸳鸯被她打发回去了。祝良宵笑眯眯的说:“我上次所说之事,大人思考的如何了?” 卫砺眼神一凛:“祝小姐慎言。” 祝良宵显然不想慎言,她轻笑道:“难不成卫大人是觉得本姑娘配不上?” 卫砺横她一眼:“的确。” 祝良宵:“……”活该你上辈子一路寡到头。 她深吸了口气,还没开口就听见卫砺道:“你可还记得上次在诏狱,那个袭击你的犯人如何了?” 祝良宵心中默默道:那肯定是死了。 但她佯装不知,很是单纯的摇了摇头。 卫砺说:“你可知锦衣卫中有一刑,名曰琵琶,每上,百骨尽脱,汗如雨下,死而复生,如是者二三次,荼酷之下,何狱不成?” 祝良宵眨巴眨巴眼睛:“所以?” 卫砺顿了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本官便是这世上最大的恶鬼,若是有人犯在我手上,必要将其剥皮抽筋,用尽天下酷刑。” 我是如此阴骘之人,并非姑娘家可以托付终生的对象。 谁料祝良宵却绽开笑意,“大人的意思是,谁若伤了我,便要受此刑?” 卫砺顿了顿,脸色像是有几分无奈,过了一会儿,祝良宵听见他问:“你到底为何执意要嫁我?” 祝良宵上辈子对他称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她打了一辈子仗,情爱二字知之甚少,但这世上对她好的男人除了父亲,却也只有一个卫砺了。 她觉得前世的卫砺对她大抵也是如此,只是将她当成一个不错的同僚,后来祝家满门覆灭,也只有卫砺稍有些怜悯。 虽只有怜悯,却已经让祝良宵觉得难得了。 她低垂了眉眼,淡淡道:“我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却也知道如今祝家深受忌惮,况且那日我落水,是大人救了我。” 马车有些摇晃,祝良宵装大家闺秀装的脖子疼,她觉得这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规矩,女子在哪都得低着头,可把人累死了。 她正难受着,卫砺却道:“那日落水,你是故意的。” 是笃定的语气。 祝良宵瞬间抬头,那一刹那间眼神里竟有久违的杀意,但被她很快隐去,她撇了撇嘴,“大人误会我了。” 卫砺却并未看她,自顾自说:“从梅林小宴开始故意落水求我救你,隔日便登门道谢,今天又故意订了我对面的雅间,你我之间巧合太多,令人生疑啊。” 说到最后一个尾音时,却是带了嘲讽的意味。 祝良宵便望着她,似乎是极为受伤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眨眨眼睛,又拿起帕子拭不存在的泪,“大人瞧不上我便罢,又何必如此羞辱。” 卫砺打从瞧她第一眼起便觉得她在惺惺作态,诏狱里的犯人快死的时候一个个都特别会演戏,说自己老子娘还在等着他的救命钱、说自己都是冤枉的…… 祝良宵本性如何他并不清楚,但他直觉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弱到造作的小可怜模样绝对是假的。 马车这时候忽然停了,暮风脸色冷峻地拉开帘子:“大人,被跟踪了。” 卫砺看了一眼祝良宵,祝良宵无辜的回望着 他,卫砺这厮便挑了挑眉,“按原来行事。” 暮风看了一眼祝良宵,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点头应是了。 祝良宵没去问“原来”是什么意思,反正依她对卫砺的了解,这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 马车飞速行驶着,接着忽然停住了,祝良宵刚要打开帘子卫砺出手拦住了她,“你乖乖坐着便是。” 外头喧嚣声大起,马车像是被许多人包围了,有人在外面大喊:“卫砺小儿,今日老子便要取你狗命!” 祝良宵一晃神,身旁的卫砺便已经飞出了马车! 祝良宵掀开帘子,只看见在朔风白日之间,卫砺手中的绣春刀浸着初春冷色,裹挟着暴虐重重砍在那人身上! 对方应该是有备而来,只是人数并不多,打眼一瞧只有二十余人,皆着黑衣,此处是一片僻静密令,想来卫砺所说的“原来”便是如此。 免不了一战,若是在闹市多半会伤及百姓,不如将人引到僻静处,也好解决。 这种事卫砺显然是一回生二回熟,估计援军就在路上了。 卫砺和侍卫暮风一人抵数人,人数虽然不对等,一时之间竟也没全然落了下风。 突然,一个黑衣人直奔马车而来,显然是认准了这里是弱点,可惜他才刚刚靠近,便被祝良宵神不知鬼不觉伸出去的手直接掐住脖子,祝良宵力气奇大,掐的他动弹不得。 那黑衣人被掐住脖子,只能看见车帘掀起一条缝,露出女子的半张脸,容颜娇美,可眼神却犹如罗刹一般可怖。 “只可惜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黑衣人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那女子所言,他到死仍是难以置信…… 锦衣卫的援兵来的很快,这期间还有个倒霉蛋黑衣人想过来挑软柿子捏,可惜被捏了。 几乎毫不费力就占了上风,那边解决完毕,卫砺才掀开帘子瞧她。 风又起,祝良宵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见他俊美的轮廓,接着这厮便极其欠揍道:“你并未动弹?” 祝良宵满面无辜的点了点头。 卫砺蹙眉:“那这马车边怎么有两具尸体?地上的血迹是为何?” 祝良宵想了想,怯怯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帘子都没敢掀开,或许……是他们两个打起来了?” 第八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 事情解决了之后她们重新上路,卫砺这回却不肯再坐马车了,而是直接上了马,祝良宵觉得他可能是怕自己再说些“孟浪之语” 虽然祝良宵打心眼里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问题。 她想了想,觉得两人在这里干坐着也实在有点无聊,索性提议道:“那不如我给大人唱个歌听听?” 卫砺蹙眉,“你会唱歌?”他心想,倒也有点可取之处,或许祝将军就是专心想把女儿培养成大家闺秀吧。 祝良宵有一个极快的犹豫,但也只有一瞬间,没叫人发现,她点了点头,相当自信:“会。” 祝良宵生的好看,一开口的嗓音也是极好听的,轻风吹过她的鬓发,露出她秀美的侧脸,她闭上眼睛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开了嗓—— 唱完第一句,卫砺闭着的眼睛睁开了,神色肃穆。 唱完第二句,卫砺忍不住以手握拳抵在唇边,从喉间溢出几声轻咳。 并不宽敞的马车里气氛诡异,祝良宵堪堪唱到第三句,卫砺忍不住打断她,“可以了。” 祝良宵睁开眼睛,缓缓抬头,看向卫砺,眼底带着一丝极其含蓄的神情。 祝良宵有点委屈,这才刚起了个头呢!她的音律梦想居然如此得不到支持。 两人一时半会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卫砺绽开帘子,语气中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欢欣:“到了。” 祝良宵觉出味来了:“大人这么不想听我唱歌?” 卫砺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你再不走,我就要被你送走了。” 祝良宵:“……” 卫砺,你好狠毒! …… 祝良宵回府没多久,鸳鸯便来报,说方姨娘来请安了。 “方姨娘?”祝良宵挑了挑眉,她和这位姨娘平时是井水不犯河水,毕竟她和父亲很少回京,而这位姨娘却是祝家亲戚自作主张给纳的,全府上下也没人喜欢她。 说起这个祝家其他几房,那也是一笔烂账。 祝良宵前世的记忆中是祝家满门俱灭,并不是她和父亲两个人,而是整个延绵百年的祝家。 上一代祝家家主共育有三子一女,祝永年是嫡长子,还有两个庶弟和一个庶妹,二弟早些年就已经战死沙场了,现在只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后来人们都年岁渐长,庶妹出嫁,且庶弟由于身体不好,所以只做了文官,虽然住在京城但并不住在圣上御赐的将军府里,而是另寻了住处,所以祝家虽然名义上是没有分家,但实际上平时并不住在一起。 并且由于祝老将军早已逝世,老太太也搬入庙宇之中不理世事,早年间偌大的祝家其实只剩下了大房和三房。 至于这个方姨娘的来历,可就更曲折了,这位方姨娘要说起来是和祝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当时祝良宵生母刚刚病逝,祝永年又要去边关,本想将祝良宵放在京城照顾,这方家便是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方家在朝中为官多年,可惜一直没什么建树,这两家的亲戚关系其实并不亲近,奈何方家几次三番上门,后来甚至使了一些手段,祝永年才把这妾给纳了。 但说是纳,祝良宵觉得爹爹恐怕都不记得这方姨娘长什么样,毕竟方姨娘一直住在将军府里,而爹爹一年多才会回来一次,一次只待半个月,方姨娘就是想邀宠也没那个机会。 祝良宵不怎么想见这个人,于是干脆道:“不想见,你和她说我睡了。” 翡翠紧跟着开了口,“可方姨娘早早的就等在院外了。” 祝良宵愣住片刻,“那行吧,让她进来。” …… 祝良宵换了一身简单一些的行头出去待客,方才一落座,方姨娘便带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姑娘进了门。 祝良宵瞧她两眼,竟是愣了一下。 这晃眼一看,不说是姨娘,恐怕会让人以为是哪家的主母了,她一身华丽的云锦衣衫,带着一副鎏金点翠的头面,看上去可称是贵气逼人,不仅如此,祝良宵打眼一瞧,光是院外候着的侍奉丫头便足足有八人。 “妾身见过大小姐。” “芊芊给表姐请安。” 祝良宵端起茶杯,吹了吹浮茶,并未说话。 过了一会儿,翡翠出言道:“起来吧。” 待这两人站起来了,祝良宵的视线才从茶水里移开,将目光转到了站在方姨娘身后的那个少女身上,那姑娘似乎十分怯懦,刚和祝良宵对上视线也慌乱的避开了。 “姨娘过来,是有何事?”祝良宵收回目光,转向方姨娘。 方姨娘显然是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她拉着那姑娘,脸上赔着笑道:“这姑娘是我娘家的侄女,名唤芊芊。” 祝良宵敷衍的夸了两句:“不错。” 方姨娘顿了顿,没想到祝良宵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若说往年他们父女二人每次回京,虽然待得时间不长,但她好歹也是这将军府名义上的姨娘,自认也没招惹她,怎么也不至于换得祝良宵如此冷眼相待。 祝良宵放下茶盏,挑了挑眉:“姨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总不会是给我请安的。” 方姨娘心中虽有些不安,却还是道:“芊芊年纪尚幼,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我这个做姨母的才像把她接过来照顾,与我住一个院子便可。” 祝良宵点了点头,这点小事倒是不用放在心上,“姨娘决定便是,若是缺了什么便和管家说一声,吃穿用度都不会短了她的。” 方姨娘听她说话时的语气已经松快不少,便眼神一动,心思活泛起来:“其实今日我带她来见您也有这个意思,芊芊如今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只是可惜方家小门小户,怕是寻不到什么好人家了,我也不愿芊芊同我一般…只能与人做妾,终日伏低做小……” 这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那芊芊便忙着安慰她,两人又是擦泪又是嘱托的,谁看了不得说一句情感深厚。 祝良宵点了点桌面:“这话说得,好像当初姨娘嫁进祝家是我父亲逼你。” 方姨娘瞬间白了脸色,她身为方家的庶女,嫁给一品武将做妾已经是高攀了,更何况当初这是还是方家使了些手段才成的…… 祝良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更何况,姨娘又何必说自己凄苦?你这一身行头,可换的普通百姓一年的花用了。” 第九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姨娘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这衣裳是……是我为拜见大小姐,刻意穿的。” 令人没想到的是,祝良宵只是点了点头,便没再提起,像是要将此事轻轻揭过了。 方姨娘心里松了口气,心想这小丫头片子果然还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连说了几句悔悟的场面话,便还是把话引向了正题上,“此外,算我厚着脸皮求大小姐了,这芊芊到了婚配的年纪,且我这个侄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可却鲜为外人所知,最近听闻大小姐和卫大人、沈公子都有了来往,还望提携提携我这个侄女。” 祝良宵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提携?怎么个提携?” “只要跟在大小姐身边出去走动走动,另外芊芊平日里也没个好衣裳穿,走出去怕丢了咱们将军府的脸面不是?” 这还没怎样呢,又惦记上钱了。 “姨娘还是慎言,如今我和父亲刚刚回京,正是多事之秋,姨娘若是真心疼侄女,你自己带着她出去走动一二也是可行的,你觉得呢?” “这……”方姨娘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芊芊也早就羞红了脸,还不等祝良宵把剩下的话说完,便捧着心口泪盈于睫了,瞧着那叫一个娇弱。 这刚一回来,这两人便跑到她院子里一通哭,跟奔丧似的,祝良宵心里一阵无语,给翡翠使了个眼色便自顾自起身回屋了,翡翠瞥了一眼这两人,肃穆道:“大小姐乏了,已经回房休息了,姨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方姨娘心有不甘,但是祝良宵人都已经走了,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委委屈屈的带着方芊芊走了。 送走了两人,翡翠和鸳鸯回了内院,祝良宵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两人也不敢打扰主子,过了一会儿,祝良宵开了口:“翡翠,你帮我去打探打探方家最近情形如何,可有联合谁做了什么生意。” “鸳鸯,你替我在府里找几个可靠的下人打听一下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方姨娘可有做了什么……不对,陈管家呢?” 鸳鸯想了想,说道:“我们刚回京的时候方姨娘便和奴婢们知会过了,说陈管家年纪大了,儿子要成亲,便回乡去了。” 回乡?祝良宵眉心微蹙。 鸳鸯小心翼翼觑着祝良宵的眼色,揣测道:“难不成主子是担心方姨娘把持中馈,甚至把祝家的仆人都换掉了?” 祝良宵仔细回忆着回京以后的事,她重生的时间不长,到现在也堪堪几日而已,她忙着自己的计划,却忽略了府里的变化。她一年才回一次京,对府上的下人也并不熟悉,但这次看见方姨娘那一身华丽非常的衣裳时,她才忽然反应过来。 这将军府出问题了。 “我记得府上有一个蜀地来的厨子,会做一道极美味的水煮鱼,那厨子今年是不是不见了?”祝良宵这几日用膳总觉得寡淡,她本来还以为是边关的饮食太辛辣才不适应京城的口味。 祝良宵一说,翡翠和鸳鸯也纷纷回忆起来:“不仅如此,门房管事好像也换了。” 这偌大的产业,虽说拢共没几个主子,可若是有心之人在里面中饱私囊,不出三年便能赚的盆满钵满。 皇室如今虽忌惮祝家,却也离不开祝永年这一员猛将,所以每年发下来的俸禄、封赏都是一笔极大的数目,之前爹爹便和她说过,方姨娘也是被方家安排的,也是个苦命的,所以之前便一直纵着她,甚至只要她做的不要太夸张,不管是祝良宵还是祝永年,都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左右这将军府的财富几辈子都花用不完。 祝良宵道:“此事不可声张,务必小心行事,方姨娘……我刚才已经提醒过她了,人越慌张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两个丫鬟已经领命,正要出门,又被祝良宵喊住了,“等会。” “翡翠,你待会出门的时候,替我去街上买点东西,随便买点什么,然后送到卫家去,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那个卫家。” 翡翠十分茫然:“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祝良宵心想我也不知道,她只是听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卫砺这也不是女子,更不是君子啊,她一时尬住了,然后翡翠就心领神会:“小姐是想给卫大人送东西以表心意?” 祝良宵一脸“你好懂我”的表情,疯狂点头。 翡翠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祝良宵身边一直都只有这两个贴身丫鬟,鸳鸯稳重,翡翠活泼,但两人办事都是极为妥帖的,之前跟着她在边关,不说武艺多高强,但起码防身问题不大。 至于为什么买礼物这事选择翡翠而不是鸳鸯,那是因为她觉得翡翠性子活泼,应该会比鸳鸯更懂男人喜欢什么。 至于她嘛,还是先睡一觉比较好。 等她一觉睡醒便已到了傍晚时分,翡翠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说是买了极好的东西,卫大人一定会满意的,祝良宵起初也觉得很满意,后来她转念一想,翡翠身上带了多少银钱?还是得把银子补给她。 “你花了多少银子?”祝良宵心想着这礼物无非就是字画、砚台、若是符合卫砺身份的,那大概是送宝剑或者送奇货可居的兵器之类的。 翡翠转着眼珠子想了想,笑眯眯道:“不多,也就一钱银子。” 祝良宵惊了,“一钱银子?你买了什么?” 翡翠不愧是个机灵的,她存心卖了个关子,“小姐你就放心吧,这礼物绝对让人满意,我送的可是一见倾心!” 祝良宵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一见倾心该怎么送。 “你到底送了什么,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慌。” 而刚从北镇抚司回府的卫砺,正准备进书房继续处理公务,然后暮羽就给他送来了一样很奇怪的东西。 “谁送来的?”这是一个颇大的盒子,但掂量起来又轻飘飘的。 暮风的脸色有点奇怪,但又似乎是奇异的憋着笑,“这个是将军府的祝小姐差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礼物。” 卫砺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赫然摆着一把剪子、一根芹菜,和一颗杏仁? “这什么?”卫砺一手拿剪子一手拿芹菜,实在不知道祝良宵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暮羽顿了顿,表情里暗藏着一言难尽,“送东西的婢女说,送的是一见倾心。” 卫砺:“……”他感到一阵窒息。 第十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将军府的祝良宵也要窒息了。 “所以我还是没懂芹菜、剪子和杏仁,是怎么和一见倾心扯上关系的。”祝良宵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在学堂的时候没好好上过几节课导致的。 鸳鸯默默伸出一根小指头:“这个……奴婢知道。剪就是见,芹就是顷,杏任就是……心。” 祝良宵:“……” 她望着翡翠,由衷道:“你可真是个鬼才啊。” 翡翠现在也隐隐觉得自己是干了错事,怂了吧唧的跑到角落里窝着去了,祝良宵想了想之后觉得,再想那些虚的也没用了,左右这事都已经办了,总不能把翡翠打一顿。 她瘫在了床上,整个人像一条无欲无求的死鱼,“还有什么事,你们两一块说了吧,都查出什么了?” 翡翠和鸳鸯对视一眼,明白现在是要说正经事了,翡翠道:“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方家近几年来都比较平静,嫁了两个庶女,还有一个三房的小庶女,就是今天早上见面的那个。” “倒是方姨娘这段时间经常回方家,因为咱们府里两位主子都不在,所以方姨娘在方家有时一住就是半个多月,不过虽然方家并没有什么大的进项,但是方姨娘的生母手上倒是阔绰了许多。” 这倒是很容易理解,方家没有多大的家底,方姨娘嫁进将军府之后,不管是地位还是手里的钱财都直接飞升,方家多半对她不好,她将银钱全给了自己亲生母亲倒也正常。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更显得方姨娘如今的阔绰奇怪。 方家没有给她支持,那她如此多的钱财是从哪来的? 这时鸳鸯开了口:“奴婢按小姐的吩咐,本想在府中查探方姨娘的底细,但是这些年来,她在府里动的手脚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大到管家、账房、小到厨房、采买的几个妈妈,恐怕都是她的人了。” 鸳鸯觑着祝良宵的脸色,想了想还是道:“奴婢回来的路上估计了一下,这些年来方姨娘和她的人贪墨的银两,恐怕已是万两银子。” 万两是什么概念,就拿将军府为例,按京城普通勋爵之家后宅女眷的份例,祝良宵作为嫡女的月例也只有四十两,这还是因为爹爹近几年连连胜仗,连带着整个将军府的人手上银子都颇丰。 但这也只是将军府而已,其他的官员女眷,一月只有二三十两罢了,至于丫鬟小厮,能混到主子身边得脸的丫鬟,一月才有三四两银子而已。方姨娘的胃口竟大到了这种程度,这无论是谁恐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祝良宵问:“爹爹呢?”此时还是要和爹爹商议之后再做决定,虽说方姨娘和爹爹并无感情,但好歹还是爹爹房里的人,作为女儿,她是不好插手的。 鸳鸯说:“老爷今日一大早便出去了,近日政事繁多,恐怕不到亥时是回不来的。” 爹爹忙于政务,祝良宵不希望他披星戴月回了府还要处理这些糟心事,索性道:“左右这一个晚上也耽误不了什么,明日我再去同爹爹商议。”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没来得及去找爹爹,翡翠和鸳鸯便进来通报了,“小姐,方姨娘来了。” 祝良宵柳眉微蹙:“怎么又来了?” 翡翠小声道:“方姨娘说是昨天冲撞了您,惹得您不悦,今日特意带着那芊芊过来赔罪的。” 祝良宵本来不想搭理她们,但想到方姨娘贪墨一事,便转了心思,“请她们进来吧。” 今日方姨娘穿的就朴素多了,连带着身后的方芊芊也是一身白,祝良宵打眼一看还以为这两人要给谁奔丧。 方姨娘刚一进门眼泪就下来了,连声说着对不起大小姐,昨天是她越矩了,竟妄想让嫡小姐带着她侄女在外走动,哭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方芊芊也跟在后面哭,哭的祝良宵脑仁疼。 这要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是祝良宵欺负了她们呢。 方姨娘期期艾艾道:“妾身只是个姨娘,不比您是主子,妾身昨晚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想要补偿小姐您,可芊芊是个好孩子,不如让她就做小姐的丫鬟,也好跟着小姐见世面。” 祝良宵挑了挑眉,她面上没说话,实际上心里想的是——方姨娘这是失心疯了么? 还是她之前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好说话了,竟让方姨娘觉得祝良宵是个耳根子软的,然而实际上,就不说了重生之后,就算只看她前世,那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后宅这些事她懒得搭理也懒得计较而已。 可现在重活一世,她已经要忍不住怀疑那些曾经不放在眼里的小事会不会也和后来的祝家覆灭有关。 她看着方姨娘,明明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便叫人忍不住头皮发麻,过了一会儿,祝良宵开了口:“你确定?” 她看着缩在后面的方芊芊,“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姨母的意思?” 方芊芊怯怯地说:“能服侍表姐,是……是我的福分。” 祝良宵嗤笑道:“你认我做表姐,我却不想认你这个表妹。更何况我身边也不缺人伺候。” 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就想上赶着来攀附,祝良宵又不傻,这方芊芊摆明了就是方姨娘想摆到她身边来窥视她的。 方芊芊抬眼,自知失言,忙恭敬道:“是芊芊失言了,芊芊是听说您回京之后生了病,所以才想跟在您身边照顾您,也是报了将军府对我们方家的恩了。” 这方芊芊倒是比方姨娘会说话一点。 祝良宵托腮沉思片刻,居然点了点头:“好。” …… 方姨娘走后,翡翠好奇道:“小姐为何答应让那方小姐过来?” 祝良宵淡淡道:“若是要将人的错处引出来,最快的方法便是把这个人的弱点时刻摆在自己眼前。方姨娘以为在我院子里安插一个方芊芊便可以窥视我,可她忘了一件事。” “何事?” “以我们如今的身份地位来讲,我拧断她们的脖子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祝良宵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日子囫囵过下去算了,可方姨娘的胃口却显然越来越大。 两人正准备回房时,门房送来一样东西,说是卫家送来的,翡翠一看这个盒子便有点心虚。 祝良宵接过盒子,觑她一眼,“这盒子便是你送东西给卫家用的那个?” 翡翠抿唇,点了点头。 祝良宵了然看来卫砺是把“礼物”原封不动的送回来了——然而她一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摆着一个半生不熟的梨。 祝良宵拿着梨看了看,翡翠提醒说:“这梨好像没熟。” 祝良宵却嗤笑一声,直接咬了一口,果然酸的要命,这梨咬了一口之后她就直接扔回了盒子里,接着也不知道是在和谁生气,喃喃自语道:“强扭的瓜不甜?呵……管他甜不甜,卫砺你必须吃。” 第十一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个被咬了一口的梨很快就被祝良宵扔掉了,翡翠和鸳鸯其实也摸不透祝良宵对卫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但也不敢质疑主子的行事。 这便是将军府的规矩了,虽然主子不多,下人们的日子过得也算是自在,但仆不越主是永远的规矩。 有些宅子里的下人若是越过了主子,便会捧高踩低,就像方姨娘换掉了厨房里的人,换成了自己的人,这样一来那些原本的厨娘们便会被关系户打压,这日子过得不好了,那就要生事。 翌日祝良宵醒来,特意吩咐了厨房要吃蜀地的味道,若是做不出来,便要将那厨子赶出去。 那厨子本就是方姨娘特意安排的人,本来是方家的厨子,哪里去过蜀地,更不会做什么川菜,一听祝良宵这个吩咐,登时就有几分慌乱,随即又想到,据说这位从未露过面的主子最近生了大病,连带着身体也不好了,估计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厨子是个中年男人,面白无须,生的倒是挺面善。 他问了几个原先在府里的厨娘,问这川菜要怎么做,厨娘们早就看不惯他了,自然不会倾囊相授,只大概提点了几句,这厨子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放辣子,待做好了之后,巴巴的跟到了主院。 还未进门,他便瞧见一个绯红色的裙边,视线再往上移,瞧见是个容貌娇美的女子,气质端方,倒是没什么威慑力。 厨子放下心来,正等着领赏呢,便见主子将筷子放下,淡淡道:“这菜没做好,将厨子赶出去吧。” 厨子慌了,这待在将军府的大半年,日子可比他之前几十年过得都滋润,他手艺并不算十分好,是和方家搭上了关系,日子才过得好了一些,后来更是借着方家的关系,在将军府当了差。 将军府的日子可别提有多滋润了,月银比别人家高出一倍不说,府里还没有正经主子,方姨娘有时也不在府里,他一进来,便叫厨子里那帮子人都服服帖帖的了,这若是真被赶走了,那还得了? 这么一想,他便软了膝盖,噗通往地上一跪,“主子,不知小人犯了何错,竟要将小人赶出去!” 祝良宵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挑了挑眉道:“我以为我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鸳鸯道:“小姐昨晚便吩咐了,今日要吃的是川菜,为主子做出可口的菜肴本就是你的职责,要赶你出去也是正常的。” 厨子心知那肯定是这顿饭没做好了,他心中暗暗恼恨那几个不肯指点的厨娘,又想着方姨娘怎么还不回来,只好一个劲的下跪磕头求小姐高抬贵手,给他一条生路云云。 祝良宵打量了几眼这个厨子,总算是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厨子磕磕绊绊道:“小人…小人叫徐邪,京城人士。” 祝良宵点了点桌面,说道:“我有个法子,不知你是否肯听一听?” 徐邪一听,登时顺杆子往上爬,“小人愿听教诲。” 祝良宵便道:“我不喜欢绕弯子,今日不妨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是怎么到我府上来的,并且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这府里你是留不下了,你若是肯将方姨娘的底细,以及她是如何在这府里偷天换日的告诉我,我便让你体体面面的离开,银钱车马都由将军府来出。” 徐邪抖如筛糠,他突然懂了——今天根本就不是想看他是如何做菜的,她就只是想找个由头把他赶出去! 可徐邪却觉得,他实际上的主子是方姨娘啊!这不管是小姐还是将军,以后怎样还说不定呢,可这方姨娘在府中才是真正的主子。 他想着,这事迟早要报给方姨娘的,只要方姨娘能来,他不就得救了吗? 因此,徐邪一梗脖子:“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心思,祝良宵一瞧便知道,无非就是想等着方姨娘回来,好给他撑腰么?可这徐邪却是忘了,这府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不过呢,反正祝良宵也无所谓,她今天本来也不是冲着一个厨子来的——区区一个厨子,还不值得让她劳心劳力办一件事,她真正要做的,就是敲打方姨娘,让她警醒一点,这样她才会有下一步动作。 之前她便敲打过一次,可方姨娘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蠢,居然毫无动作,她没有动作,那便也犯不了大错,祝良宵想尽快解决了她还真有点难度。 一来她是明着纳进来的良妾,是过了文书的,虽然用不着正妻的七出之条,但好歹方姨娘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能随意休弃,别说祝良宵了,就算是祝永年也不能随意将她休弃。 至于贪墨家中财产一事,还需抓住切实的证据才是。 徐邪此时可以说是战战兢兢,他也不敢多说话,只是委顿地跪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方姨娘总算是来了,祝良宵一看见她,便忍不住唇角微勾了。 这方姨娘得是慌张到什么程度了,才会连身素净的衣裳也忘记换了。 方姨娘一来就“噗通”一声跪下了,连声说是她的错,恳求大小姐不要动怒,“大小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看徐邪家里穷困,又有几分掌厨的手艺,才想让他到府里来做事的,都是我的错。” 这倒是一来就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她既没有否认此事,也没有直接承认下来,而是将此事稍加润色,轻描淡写的揭过了。 可祝良宵若是能让她揭过了,那早就不会生这档子事了。 她道:“徐邪如何穷困,与我无关。我还记得去年回京的时候,有个蜀地的厨子,会做一道美味的水煮鱼,那是父亲喜欢的菜,按理来说不过是换个厨子,不必兴师动众,可这厨子做不出主子想吃的菜,那为何还要留着?” 她明明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却叫人忍不住落下了冷汗,方姨娘本想再说说这徐邪生活的难处,可按祝良宵这意思,是根本就不想听了。 现在看来,只能放弃徐邪了。 第十二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姨娘落下几滴泪来,勉强笑道:“小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便打发了徐邪,让他离开将军府。” 徐邪一听,没明白方姨娘的意思其实是让他先消停下来,他第一时间便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登时慌张了,直接扯住方姨娘的袖子,哀求道:“姨娘啊,你当初让小人办的事小人可都办成了,你真打算就不管小人了吗?” 其实他的声音并不小,奈何习武之人各个都耳力过人,祝良宵马上示意了鸳鸯,鸳鸯则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将那厨子提到了房门口,厉声道:“办事?你办了什么事?难不成你想在主子们的吃食里动手脚?!” 这帽子扣下来,谁也不敢认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徐邪立马大声喊道:“没有!小人只是使了些手段才让之前那个厨子走的,另外……另外,花了些银子,让采买的人每次买菜之前都和我通过气,在这里面吃了不少回扣。可是谋害主子的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啊!” 方姨娘冷汗涔涔,心中暗骂一声蠢钝如猪!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祝良宵会料不到厨子贪钱?她只是知道直接质问肯定不会说,可若先给人扣个帽子,尤其是谋害主人的帽子,那还不吓得徐邪立马就把什么都招了? 祝良宵压根没想看徐邪一眼,她望向方姨娘,问道:“这徐邪是姨娘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吧?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方姨娘顿了顿,半晌才呐呐:“兴许……兴许是一时贪心。徐邪是我招进来的,这责任自然也是我该担的,小姐如今还病着,切莫为了这点事耗费心神。” 祝良宵挑了挑眉:“劳烦姨娘关心了,只不过……如今我也是闲着,没想到在府里养病,竟连口想吃的饭菜也吃不上。” 这话说的,方姨娘是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一个字了。 祝良宵说:“这事呢,我便自己来管管看了,方姨娘先回去吧,徐邪留下。” 方姨娘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鸳鸯和翡翠的眼色,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于是现在院里便只剩下了徐邪。 这事便用不着祝良宵亲自来审了,她淡淡道:“鸳鸯,此事便交给你了,翡翠同我出趟门。” 翡翠眼睛一亮,姑娘又要出门了! “小姐是要去找卫大人么?要带礼物去么?”这翡翠不说还好,翡翠一说,便让祝良宵想起来之前那个倒霉催的“一见倾心”顿时脸又黑了。 “这次不用你准备东西了。”祝良宵本来要出门,但看见徐邪跪在那里哭哭啼啼的样子,突然又灵机一动,她走上前对徐邪说:“你除了蜀地的菜,其余的都会做的是吧?” 徐邪有些茫然,但肯定还是要抓住这个机会,疯狂点头,“是是是,小人只是在做川菜方面欠缺了些,京城的菜系小人都是极熟悉的。” 祝良宵眼珠子一转,“我要给人带件礼物,你帮我做个菜,若是菜做的好了,我便可以酌情,罚的轻一些,算是给你个机会,你若是不肯,那该如何就如何了。” 徐邪一听,哪会放弃这个机会?立马就表起了忠心,“小姐放心,只要是您吩咐的事,小人赴汤蹈火也会办成。” “倒是用不着你赴汤蹈火。” 祝良宵其实想的很简单,她要去北镇抚司,那自然就不能空着手去,带点东西一块去比较好,至于这菜么,她就说是自己做的,保证让卫砺感动的不行。 这厢徐邪心里打着鼓,心里也慢慢缓过神来,自己以后肯定在将军府是待不下去了,但若是能把这菜做好了,能罚的轻一点,大不了自己带着一家老小换个地方过日子去。 他之前也是糊涂了,被猪油蒙了心,竟分不清这府里谁才是正经的主子了,正经的主子可是祝良宵啊,他想等方姨娘过来给他解围,可人家毫不犹豫的就把他抛下了,他再可怜巴巴的求着方家收留不也没用了么? 于是他就开始大战拳脚,一心想着要把这道菜做好,不仅要做好,还要做的绝对漂亮,水准要超高,要看出他的厉害,因此他思来想去,做了一道文思豆腐。 这文思豆腐,是一道极其复杂的淮扬菜,它选料极严,刀工精细,软嫩清醇,入口即化,这不懂行的人看了便会啧啧称奇,徐邪虽然不会做川菜,但的确也是个好厨子,他将这菜做好了之后,便期待的端给了祝良宵看。 祝良宵看到这端出来一盘豆腐,细如针丝,汤色清白,只见在清白的汤色中,豆腐丝浅浅晃动——这一看便知道是大厨所做。 祝良宵顿了顿,吩咐翡翠将菜装盒,转头看见徐邪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放了他一马,“你来府上多久了?” 徐邪恭敬道:“也就半年有余,因着小人的亲戚和方家的管事是连襟,便……便花了些银钱买通关系,进了将军府做厨子。” 祝良宵又问:“你总共贪墨了多少银两?抛开本该发的月钱和底下那些厨娘丫头的孝敬。” 徐邪舔了舔嘴唇,犹豫是说实话还是囫囵报个数将此事揭过算了,但又想到这位主子恐怕不是好相与的性子,若再和她打马虎眼,恐怕会把她惹怒。 “若抛开那些……大约,几十上百两银子……”越说到后面,他就越心虚,其实他还是少报了一些,毕竟数目太大的话,可就不是主子放不放过他,是要进衙门的事了。 祝良宵毫不意外,只是挑了挑眉,“这些都够你在京城买宅子了。” 徐邪呐呐点头,“是……是,主子放心,今日之后,我定将那些银两全交给账房,还望主子高抬贵手,我一家老小可全靠小人撑着呢。” 还是翡翠看不过眼,“你在府中不过半年,竟已贪了百余两,若是送你到衙门,你下半辈子别想出来了!” 祝良宵望了眼翡翠手中的食盒,到底还是没把事做到绝,“你在府中做事,月银便是你该拿的钱,底下人的孝敬我也可以揭过不提,至于那百余两却是公中的钱,明日交还给翡翠,便可以拿了身契离开了,从此与我将军府再无瓜葛。” 徐邪一怔:“交给翡翠姑娘?这公中的钱为何不是交给账房?” 祝良宵眸中寒芒一闪而过,翡翠蹙眉喝道:“主子的决定也轮得到你说嘴不成?” “小…小人不敢…”徐邪不敢再说话,很快就退下了。 待徐邪走后,翡翠恨恨道:“主子为何要这么轻易放过他?这要搁在别家,打死了都有可能。更何况,他还想把银子交给账房,以为我们不知道账房先生也是方姨娘的人吗?” 祝良宵却是胸有成竹:“此事还没完。” “啊?为何?” “若是你突然之间得了百两银子,可还没来得及用便要拱手归还,你是会乖乖交换,还是会再挣扎一下?” 第十三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锦衣卫,主掌刑狱案件审理,有巡查缉捕之权,下设南、北镇府司,长官名为锦衣卫指挥使。 卫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北镇抚司待着,平常也没有人敢来北镇抚司找他,因此当门房来报,说是外头有人在等他时,他是有几分茫然的。 “外面是何人?” 门房恭敬道:“小人瞧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带着一个丫鬟。” 这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卫砺扶额,只觉得头疼,这祝家的姑娘是脑子有点问题吗?在这京城里,还没有哪个姑娘敢大胆到这种地步的,可若说她行事狂悖,可她每次都是一副弱柳扶风的较弱小姐模样,愣是让人生不出火气。 “让她进来吧。”卫砺到底还是顾忌着两家的面子,没有把事情做绝。 祝良宵今日穿着一身湖绿色的长衫,缘边绣了团花纹,整个一娇俏少女的模样,北镇抚司很大,她同翡翠一块走进去之后,在廊下看见了卫砺。 他穿着一身暗红色飞鱼服,侧站着,祝良宵只能看见他线条优越的侧脸。 翡翠自觉屏退,祝良宵走上前,将食盒递给他,“卫大人,良宵觉得你整日忙于公务,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所以特意做了一道菜给你。” 卫砺看着那方精美的食盒,挑了挑眉,“你做的?” 祝良宵分毫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是啊。” 卫砺倒是没想到,祝良宵还会做饭,这外面还刮着风,想来也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进来吧。” 祝良宵心中暗笑,男人果然都吃这一套,哪怕是卫砺也不能免俗,至于这菜,反正卫砺看起来不像是做过菜的样子,他也不会知道这个实际上难不难做。 祝良宵一想到上回的事便有些恼怒,说她不讲道理也好,说她胡搅蛮缠也罢,总而言之,她向来是被人宠着的,这种宠并不是将她关在笼子里,哄着她,纵着她,而是她想做什么就能做,所以哪怕她是女子,她也可以习武,不仅如此,在前世甚至做到了将军之位。 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一个卫砺,在她看来也只是一个稍微困难一些的题,但不代表做不成。 卫砺领着她进了书房,祝良宵自信满满的打开了食盒,将那盘豆腐拿了出来。 卫砺看见一盘汤色漂亮,刀工精细的菜,直接愣了一下,他顿了顿:“这是你做的?” 祝良宵:“嗯嗯。” “你……学过厨子?” 祝良宵懵了,这个菜厨子才能做吗?可瞧着也没多难啊,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现在再说这菜其实是厨子做的吧,那她多尴尬,堂堂祝将军也是要面子的嘛。 祝良宵硬着头皮给自己找补,“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下厨,但厨子有给我指导了。” “当真?” 不知为什么,祝良宵总觉得卫砺这个表情透着点不怀好意的意思,就好像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但可能是前世滤镜太重,在祝良宵这里,她始终坚信卫砺是个铁好人。 她点点头,看这豆腐丝估计挺难切的,还自作聪明的给自己加了一句戏:“对啊,这个切丝特别难。” 卫砺勾唇一笑,到底还是没戳穿她,“多谢祝小姐了。” 祝良宵也就没想到卫砺已经发现不对了,她美滋滋的觉得卫砺肯定感动的不行。 她想过了,她把东西送到了就差不多可以回去,因为这样,下次卫砺就还得还她这个食盒,那不就可以多接触一次了么?祝良宵想的那叫一个好,简直是天衣无缝,因此她很快就告辞了。 为了防止卫砺这个木头疙瘩真的吞了她一个食盒,祝良宵走之前还特意提醒了他一句:“大人下次有时间再把食盒还我吧。” …… 祝良宵回府之后,鸳鸯便将之前徐邪交代的事都说了。 “这徐邪和方家是远亲,后来又给方姨娘交了不少孝敬,才得以到咱们府上来做事,光是这个孝敬就有几十两银子,不仅如此,徐邪坐在主厨位置上时,厨房采买中的回扣、小厮孝敬,这些银子也有一部分给了方姨娘。” 祝良宵对方姨娘这个人之前虽然没什么印象,但将军府一向阔绰,也断不可能亏待了她什么,怎么瞧这模样倒像是异常缺钱。 “除此之外,徐邪还和我们交代了,从去年开始,方姨娘便开始借着方家的手,买卖咱们府里的活计,将军府的大方在京城里都是出了名的,便有不少人给方姨娘好处,希望能通过她的关系,能在咱们府上做活。” 鸳鸯边说着,边呈上由徐邪签字画押的供词,祝良宵接过来大概扫了一眼,除了惊叹方姨娘的胃口之外,也难免对方家上了心。 方姨娘能把府里的事情搞得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她的脑子是坏到什么程度了? “奴婢觉得,当务之急便是要把府里有问题的下人通通换掉,奴婢已经将府中下人的籍契都检查了一遍,还发现了不少问题。” “按理来说这府里的下人应当有许多家生子、许多签了死契的,但是除了几个主人院里,  咱们府里很多下人竟然都是外聘来的,不仅如此,还都是这一两年才来府上。” 鸳鸯不愧是鸳鸯,她能在祝良宵身边得脸了这么久,处事稳当是很重要的一点。 祝良宵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不仅如此,这府里的下人还太多了,是不是?” 鸳鸯一怔,“是,奴婢下午粗略看过,咱们府里如今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挂着闲职的。” 祝良宵心想,上回那方姨娘身后可跟着八个丫鬟,之前在厨房里,看着也是人来人往的好生热闹。 祝良宵道:“鸳鸯,找个机会将他们都发卖了吧。” 这时,翡翠提醒道:“小姐,咱们如今可是在京城,在这隔墙有耳的地方,动辄遣散几十个下人,恐怕会引起旁人的猜忌。” 第十四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一点不无道理,毕竟现在是在京城,而不是在边关,边关可没人管你,但京城这种隔墙有耳的地方,一下遣散几十个下人,难免会有流言蜚语。 祝良宵想了想:“那若是他们犯了必须赶出去的大错呢?” 翡翠蹙眉道:“可若是把咱们府里的事公之于众,难免让人觉得咱们将军不懂管家,这事虽说是姨娘做出来的,但在外人眼里,也是将军府里的人啊。” 祝良宵沉了眼色,“姨娘的事以后再解决,我现在担心的事这么多人摆在府里,贪墨银两都是小事,我总觉得他们迟早是要捅篓子的。” 方姨娘或许只是想收些银两罢了,可这些人没有和将军府签死契,将军府如今又是烈火烹油,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呢。 前世祝良宵对这些并不清楚,前世的崇文十二年,她和父亲一同班师回朝,并且在京城里只住了一个多月就率兵回了边关,因为突厥又小规模来犯了,将军府里的这些事情一直都是方姨娘在打理。 方姨娘毕竟只是个妾,不管是对祝良宵还是对祝永年,她都并不敢插手太多,也许是因为这一世的祝良宵一直在装病,这让她看轻了不少,所以她才开始动了歪心思,甚至想让自家的人跟着祝良宵,也沾一沾光。 祝良宵能让她沾到这个光吗?那必然不能。 祝良宵习惯性点了点桌面,“咱们府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摆着没用的?就那些废弃了多年的院子之类的。” “摆着没用?小姐的意思是……”鸳鸯很快就想到祝良宵要做什么了。 祝良宵冷了脸色:“若是要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挪出去,还得逐个找出他们的错处,我可没那个时间。” …… 是夜。 黑沉沉的天空中突兀的冒出一朵红云,接着便是浓浓的烟尘,紧接着那烟尘竟是越滚越大,远远看去,只见黑雾翻滚,火势竟是一时半会无法控制! “将军府走水了!” “快去救火!” 路上行人大呼小叫起来,将军府内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府里下人太多的弊端就体现在这里了,人来人往的非常混乱,着火的地方是南跨院的一个小阁楼,说来也奇怪,这个小阁楼几十年来都没有人管,又是独栋,现在也不是夏天,居然莫名其妙起火了。 而祝良宵则坐在自己的浮曲阁里,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鸳鸯这事办的不错。”她淡淡道。 鸳鸯不骄不躁,上前一步道:“小姐,此次负责办事的都是几个信得过的护卫,也已经检查过附近无人,再有一刻钟这火就差不多该灭了。” 祝良宵点了点头:“好,一刻钟之后若是火势得不到控制,鸳鸯你便去报官吧。” 鸳鸯这时却是怔了一下:“报官?小姐是想把此事闹大?” 祝良宵站起身,看向窗外的莹莹红光,“若是不闹大,旁人又怎会知道这将军府内里已经腐朽至此了呢。” 方姨娘现在只觉得茫然。 那南跨院的阁楼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恐怕足足有几十年没有人管过,就连每年府里按时的修葺都轮不到那阁楼,怎么会突然着火呢?火灾发生的第一时间她便动身去了浮曲阁,可是祝良宵那两个丫鬟硬气得很,直接将她拦在了门口。 “小姐如今在休息,她身子弱,恐怕也帮不上忙,姨娘之前管家效果卓成,此事就由姨娘全权代劳吧。” 得到了这样回答的方姨娘不仅没有高兴,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这表面上是祝良宵信任她的能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直接让她代劳了,可实际上她总觉得祝良宵这是暗地里憋着坏呢。 可证据却也找不到证据……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此事处理好了再说吧。方姨娘虽然只是个姨娘,但这府里还是有些能干的下人的,几乎用不着她说什么,做什么,便已经将灭火一事安排妥帖了。 殊不知,这场火灾本就是祝良宵一手安排的,她自然会事先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过,若是这些人全是酒囊饭袋真把这将军府烧了怎么办,所以这放火的人、灭火的人、甚至灭火的程序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当然,都是信得过的下人。 方姨娘觉得这火生的未免也太蹊跷,不仅如此,灭的也很蹊跷,浮曲阁那边是让她全权管理,可是她分明什么也没管,这些下人们就十分训练有素的将火给灭了,她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可就在这时,更不安的事情出现了——不知是谁报了官,大理寺的人居然来了,说是有人报官,怀疑有人在将军府内恶意纵火,官兵们来势汹汹的,方姨娘也一下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做,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祝良宵出现了。 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了,祝良宵裙边沾了些泥土,但从泥泞的火场中走出来愣是让人看出了风姿无双的味道。 这次来的是大理寺寺正,名唤李璨,是个圆头圆脑的人物,习惯性打着官腔,“报官者是何人?” 祝良宵垂眸,淡淡道:“是我吩咐人报的官。” 方姨娘顿时愣住了,她甚至顾不得还有外人在这里,便一把抓住祝良宵的胳膊,“你说什么?这……这有什么需要报官的?” 这话听在李璨耳朵里可就完全换了个样子,这内宅里的事他不管,可看这个小姐和姨娘对话的样子,怎么像是这姨娘欺负了小姐似的? 方姨娘自然也不是个蠢的,她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劲,又赶忙换了个语气,笑道:“大人,这恐怕是小姑娘不懂事,看见走水了便有些慌张,所以才派人报了官,不过此时火已经全灭了,已经没事了。” 李璨一看,那小阁楼烧的已经只剩下个骨架,但周围的地方是一点没烧着。 “可有人员伤亡?”他问道。 “没有,这小阁楼本就僻静,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检查一番。” 李璨本就不怎么想检查,这大半夜的谁想干活,闻言就想走个过场尽快结案算了,结果那小姐这时候又带着哭腔说道:“可这火不就是账房先生放的吗?” 第十五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不仅李璨懵了,方姨娘也懵了。 这和账房先生有什么关系?方姨娘瞪大了眼睛:“这火关账房何事?” 祝良宵带着哭腔道:“我回府以来,便发现我一直放在屋子里的首饰悉数丢失了,经过查证,我房里的不少东西都被账房张先生偷走了,全放在南跨院呢。” 李璨还是没明白这和此次走水有什么关系。 祝良宵心中暗暗无语,最终还是又补充道:“账房张先生将偷盗的财务全放在南跨院阁楼里,被我发现了之后,我本想让他交还,可没想到……他居然直接纵火了。” 李璨终于懂了,他眯起眼睛,“纵火可是重罪,祝小姐还请慎言。” 祝良宵就是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上去查证,那都是金银珠宝,可没那么容易消失,若是金银珠宝没了,那查一查张先生的屋子,也总能发现点什么的。” 方姨娘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是要动张先生啊! 方姨娘也不管那么多了,只是现在不好当着李璨的面,她拉着祝良宵去到一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府内失火是小事,可你牵扯到官府就是大事了!” 祝良宵却只是淡淡地扫了方姨娘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而是望向李璨:“李大人接下来想怎么做呢?” 方姨娘恐怕是觉得她想鱼死网破,但她又怎么能猜透祝良宵的想法呢?对她来说,和一个姨娘鱼死网破,倒也太看得起姨娘了。 祝良宵要的很简单,其实只有四个字——公之于众。 她只需要有一个公正的理由将此事公开,账房张先生也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她想的比方姨娘更清楚,她不需要什么官府来主持公道,她只需要让官府知道——将军府里的管理混乱,甚至奴大欺主,下人都敢偷主子的首饰了。 这场火也是祝良宵给自己找的一个由头,那就是这帮下人不只是奴大欺主,敢偷盗主子的首饰,甚至为了争抢、藏匿,还误打误撞点燃了建筑,险些酿成大祸。 于是这个时候,祝良宵再直接公开遣散下人,就合情合理了。 至于京城里的流言这一环,她也自然会安排好。 重新活过一世的人,总是能占些优势的,不是么? 这位李璨虽然不是她安排好的,但她早就耳闻大理寺里酒囊饭袋偏多,目前看来这李璨的表现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方姨娘现在倒是生出了一些身为将军府姨娘的自觉,现在是老爷还没回来,这要是回来了发现府里生了这么多事端,会怎么看她?虽然她本就不受宠,但她可还不想结束将军府的日子呢。 祝良宵不知道方姨娘那边跟李璨协商了什么,又塞了多少银子,总而言之李璨在阁楼旁边转了一圈就走了,临走前看祝良宵孤零零的杵在那里,还对这个大小姐生出了一点同情心。 祝良宵只管继续扮娇弱。 …… 翌日,祝良宵便吩咐府中所有下人到主院,明确说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人数足足比祝良宵记忆中多了几倍有余,方姨娘脸色不太好,却只能强装笑脸。 祝良宵开门见山道:“昨天晚上的事,想必你们心里都明白了。” 下人们窃窃私语,没人敢开口。 方姨娘这时候若还不知道祝良宵的意思那也不至于把持着将军府这么久了,她说:“可这人哪有不犯错的呢,大小姐不如高抬贵手,饶了这一次吧,不然传出去,恐怕要说咱们将军府苛刻,不近人情呢。” 祝良宵抬了抬眉毛,“苛刻?不近人情?我若是再继续纵着你们,恐怕这将军府都要改了姓了。” 方姨娘张了张嘴,祝良宵一眼扫过去,故作疑惑道:“我怎么记得,我才是正经的主子?方姨娘,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方姨娘瞬间被噎住,不敢再说话。 仆役遣散一事是鸳鸯全权负责,鸳鸯做事稳靠,账房张先生来交钥匙的时候腿都是抖得,鸳鸯直截了当道:“你留下,我们小姐还有事要问你。” 张先生顿时面如土色。 身为账房,他贪墨的银两可不比徐邪一个厨子少,这府里的帐可以说是一团乱麻,不仅如此,他还伙同了方家,私底下做了不少腌臜事…… 不过这些,想来祝良宵是查不到的。 他心里这么想着,便自信满满的等着祝良宵来传唤,下人遣散一事从上午一直忙到了下午,祝良宵也没忘在京中树立名声一事,早早安排了人散播流言。 等到方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京城里大街小巷里议论的已经变成了“将军府由于主子多年不在府中,只有一个姨娘把持中馈,可以说是乱七八糟,刁奴欺主,甚至区区一个账房先生都敢公然偷盗主人房里的财务了” 这里面这个账房先生的身份就很有趣。 祝良宵之所以安排的是账房,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奴婢丫鬟,就是因为账房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出财务方面的事,这次是直接发现了偷盗主人房中的财务,这不被人发现的方法不是更多么?更何况他又是账房,手里头流过的银子不知几何,这样的人坐在位置上,猜也猜得出来会发生什么了。 只是可惜这祝家小姐年纪轻轻,又身体孱弱,哪里管得住这一屋子刁奴,干脆通通遣散了也好。 这些讨论一时之间尘嚣甚上,不过无一例外,都是说祝家人惨的,顶多就是有那好事者多嘴,说是祝小姐不会管家,可很快又会被其他人怼回去,“那祝小姐才十几岁,身体又不好,明明是住在自己家里,却跟个虎狼窝似的,都已经如此可怜了,要如何管家?” 最后说着说着,又说起了这位方姨娘,这方姨娘可是一直在京中,按理来说没有主母,日子过得是相当滋润,可没想到竟能把家管成这样。 这些流言传到方姨娘耳朵里的时候,生生气得她摔了两个瓷瓶。 第十六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算怎么回事?什么叫我纵容着刁奴?她祝良宵堂堂一个嫡小姐,还真能被我一个妾给欺负了不成!”方姨娘怒不可遏,满屋子下人跪了一地——这么说或许也并不贴切,毕竟昨天就已经遣散了大部分下人。 将军府其实远远用不着那么多下人,毕竟这仅有的几个主子也不是多娇贵的人,所以将下人遣散了之后,好不夸张的说,整个府都空了不少。 当然,方姨娘气的不是这几个下人的事,真正让她生气的,无非是中馈之权,她一个姨娘把持这整个将军府的中馈,说出去不知道多有面子,可现在不仅中馈之权被夺了,她如今还被整个京城耻笑! “姨娘息怒,老奴却觉得,这恰恰是个机会。”方姨娘身边跟着的是个老嬷嬷,这老嬷嬷是从方家带来的,是个机灵的人,方姨娘在没有宠爱的情况下能在将军府笼络人心,站稳脚跟,这个嬷嬷也出了不少力。 方姨娘蹙眉,斥道:“廖嬷嬷,你如今怕是老眼昏花了不成?我现在可是掌家之权都没了,哪里算机遇?我如今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嫡小姐根本就不是个简单的人,我往后难道要和她斗?她是嫡女,我是姨娘,我如何斗得过她?” 廖嬷嬷却一针见血道出问题所在:“姨娘如今是想岔了,您为何要和嫡小姐斗?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这将军府总不会是她以后的归宿,可却是您的啊,她如今年级小,难免和人斗气,您只需避让着些,等她嫁出去了,以后少不得还要帮衬着您呢。” 方姨娘一合计,感觉不太对,可又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当即便抓着廖嬷嬷的手,诚心请教道:“嬷嬷有话还是直说了吧。” 廖嬷嬷说:“上回您说要把芊芊送到浮曲阁,跟着祝小姐一块长长见识,祝小姐不是答应了么?您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芊芊送过去,说是赔罪,您可别忘了,这将军府说到底也不是你最终的依靠,祝将军是个冷心的人,总归是靠不住的。” 一提到这个,方姨娘面上便有些不好看,她的确嫁给了祝永年,可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别说宠爱了,她就是想让祝永年在她房里留宿都无比困难。 这个男人好像是个没心肝的东西,他既不喜欢她,可也能把她纳进府里安安生生的摆着,方姨娘说白了也不过是方家的一枚棋子罢了。 廖嬷嬷看她神色略有异动,当即再接再厉,又添了一把火:“姨娘别总想着自己还是将军府的人,不管做什么事还得顾虑到他将军府,你可别忘了,你如今乐于一儿半女傍身。” 方姨娘顿了顿,目光里透露出一些难过来,她不受宠,可她若是一开始便打定主意,和祝永年一样,也只做一个冷清冷性的人,那倒也不至于把日子过得这么糟糕,可坏就坏在,她不是祝永年那样的人。 她是会难过的,最开始嫁到将军府,她也曾日夜盼着祝永年能多来看看她,她不求别的,也不敢求,只想让祝永年多喜欢她几分。 可那些原来也都是虚妄罢了。 方姨娘暗笑,是自己太傻,居然到现在为止才明白这个道理,祝永年但凡对她有过哪怕一丝的感情,也不会任由祝良宵如此不给她面子。 管家之权的事,她连挣扎一下的权利也没有。 “嬷嬷,你回一趟方家,将这事禀报母亲,母亲自会替我决断此事。”方姨娘在廖嬷嬷的一番话后,想的很是清楚,哪怕方家那位母亲是她最恨的嫡母。 廖嬷嬷掩下眼底暗芒,悄然退下。 …… 京城的天总是黑的比边关晚一些,祝良宵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之后方才回了院子,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哪怕是外面街巷的灯火也无法再维持亮光。 祝良宵的作息时间一向非常规矩非常健康,她从来不会把今天该做的事情拖到明天,就比如练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她若是没有这一身本领,又如何护得家人周全。 可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忽然嗅到了空气中似乎有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这个东西听起来似乎很玄学,但实际上如果要解释的话,这应该是专属于习武之人的一种特有直觉,她收剑,遁入房中。 浮曲阁的墙边有两棵大树,其中一颗枝枝蔓蔓,已经长到了墙外,若是有人要借着这棵树潜入府内,若是武功高强到一定程度,那说不定也可以。 她静静地等待片刻,果然在不多时听见了几声响动,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这几个人好像完全没有防备心理,就直接蹲在树梢上大喇喇的聊天,似乎忘了这里是将军府。 虽说将军府里内宅的下人这些年因为方姨娘的关系多有差异,但外院的护卫却不是,这里毕竟是将军府,那些护卫们是由父亲那边直接管辖着的,方姨娘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插手。 她悄悄打了个手势,示意院内护卫先不动,接着又磨磨唧唧过了许久,才听见两声“噗通——”似乎是有人从树上摔了下来。 祝良宵:“……”就这个智商,能干成点啥? 祝良宵心中又是诧异,这究竟是哪种路数的招式?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直以来她所见到的、见过的暗杀、刺杀,每回都是对方竭尽所能的天衣无缝,隐蔽到了极点,像这样一开始就是直接冲着大门来的,她是真的闻所未闻。 “是哪间啊?” “我哪知道啊,人家只说了个浮曲阁,谁知道这浮曲阁这么大,这么多屋子,哎哎哎你别动,小心着点,这里可是将军府,万一咱们被逮住了,可就别想着那点银子了,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这两人话音还未落,只见前面猛地窜出一个人影,这两人本就心理素质不高,猛的一吓居然直接尖叫出声了,如今月色昏暗,他们看不清这人是谁,只能看见依稀是个女子的模样。 第十七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两人迷迷糊糊醒过来,就见到这里头火光盈盈,火把的光映着黑沉沉的墙砖,而他们的面前,正坐着一个身穿红裙的女子,那女子相貌虽称不上一等一的好,却自有种难得的气质,简直令人看了挪不开眼。 片刻以后,那女子开了口,“二位是受谁之托?” 两人对视一眼,这时候倒是挺硬气,都没开口,梗着脖子瞪着祝良宵,“我们是不会说的。” 不会说?在祝良宵的手底下,还没有不肯开口的犯人。 前世在战场的时候也少不得要玩这一套把戏,倒也用不着多复杂的伎俩,只需要用那沾了盐水的皮鞭子将这些人抽一遍,若是有那硬气的便折断其全身骨头,别管多硬气,只需多些耐心,也总能把该说的说了。 更何况这两人,不过是街头的小毛贼罢了,现在嘴硬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快,又或许是觉得祝良宵是个女子,便看轻了她。 “我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们老老实实把该说的说了;要么,我便让你们永远闭嘴。” 这两人显然是有些吓住了,其中一个已经有些意动,另一个却还是坚持摇头,祝良宵眼见如此,便也懒得再说什么,抬手轻挥了挥,便有两个护卫开始给二人上刑。 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这将军府里的护卫是不比诏狱,但对付几个小毛贼还是轻轻松松,几鞭子下去皮开肉绽,那两人就争先恐后开了口—— “我说!我说!是……是方家的人,是方家的人!他们找到我们,然后给了一个名字,说是让我们今天夜里潜入将军府,到浮曲阁来,然后吓唬吓唬祝家小姐。” “吓唬?”祝良宵顿了顿。 那两人生怕祝良宵不信,赶忙又说:“就是吓唬,绝对不干别的,方家的人说祝家小姐胆小如鼠,我们只需在门外装神弄鬼吓唬一阵,一定吓得那祝小姐不敢出门。” 祝良宵:“……” 装废物好像装的太成功了一点。 祝良宵略一沉思:“就只是这样?” 这两人就差痛哭流涕了,“真的就是这样,我们二人不过是混迹街头讨口饭吃的小毛贼,哪里懂的那些弯弯绕绕的,方府的管家给我们一大笔银钱,说让我们今天晚上趁着天黑,来吓唬吓唬祝小姐,至于吓唬了是要干什么,咱们也不敢问,方府的管家还交代了,说若是被抓住了,绝不能将方家供出来,否则……” 祝良宵一挑眉:“否则如何?” “否则就不给结清剩下的银两了啊!” 祝良宵再次无语。 重生回来之后,原以为要对付的是暗处窥伺的权贵,没想到净是些街头巷尾的小毛贼。 “求求这位姑奶奶发发善心,放我们一马吧,咱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是折腾不起啊,我们接方家这个活是猪油蒙了心,保管以后再也不敢靠近将军府一步啊!” 祝良宵略一沉吟:“他们给了你们多少银子?” 小贼颤颤巍巍报数:“也就二十……二十两银子。” 祝良宵乐了:“我给你们四十两,替我办事,如何?” 小贼这时候真的有点慌了,这在江湖上混的,最忌讳的便是一个人办两家的事,这要是被逮住了,可就是两边都吃不了兜着走了,其中一个小贼刚想拒绝,便听见祝良宵说:“你可知这里是哪里?” “哪……哪里?” “这里是将军府的地牢,向来荒无人烟,你们二人就是命断于此,恐怕也无人知晓,我不喜欢猜忌,我只信一句话,只有让死了的人闭嘴,活着的人才能颠倒黑白。” 两个小贼笑的十分勉强:“贵人…贵人说笑了。” 祝良宵还真笑了:“是不是说笑你们心里有数,答不答应?” 小贼心里苦啊,谁能料到会碰上这么个瘟神呢,这答应了有风险,不答应说不定立马就得死啊! 这两个小贼也不是什么能人异士,真就是个长期混迹在京城街头巷尾的小混混,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贵人们光是从指甲缝里流出来一点都够他们过活了,因此也不过是混了些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祝良宵特意打了招呼,他们压根连将军府也进不来的。也不知道该说方家天真还是蠢,居然派了这么两个人过来就想达到目的。 “那你……那您想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两没什么本事,您要是交代太难的是我们可办不成。” 祝良宵摇了摇头:“不会。你们只需要告诉方家,你们今天的行动成功了,祝家小姐已经被你们吓病了,这就够了。” 小贼怀疑道:“就只是这样?” 祝良宵勾唇一笑:“听二位的语气似乎不太愿意?” 小贼这才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您放心,这点小事,一定为您办好。”笑话,这是多简单的事,有什么办不成的,更何况他们还能向方家交差,到时候领两份钱,大不了把银子拿了就跑了,先去外头躲一阵子再回来。 祝良宵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成了。 “行了,那既然事情谈妥了,就不必再讨论了,鸳鸯,给银子。” 鸳鸯将荷包递给小贼,警告道:“我们将军府可不是好惹的,明日若是让我们得知你们两个向方家透了口风,或是办事不力,有你们的苦头吃。” 经此一役,这两个小贼哪里还敢搞什么小九九?屁滚尿流的就跑了。 小贼走后,祝良宵和鸳鸯重新回到浮曲阁,鸳鸯是个聪明的,虽然祝良宵没有透露过一言半语,但她已经猜出了祝良宵的意图,她小声道:“姑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让方姨娘再露出马脚?” 祝良宵却摇了摇头:“她并非聪明人,我若是想,和父亲说一声她的所作所为,便可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了,但我现在暂时不能,你可知是为什么?” 鸳鸯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当务之急,并非将方姨娘赶走,而是弄清方家的意图。” 在祝良宵的印象中,方家和祝家的关系称不上和睦,却也并不差,毕竟方家只是个小官之家,哪怕是送了女儿进祝家送妾,那也还是高攀了。 祝良宵只是很奇怪,方家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敢把主意打到将军府身上。 第十八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家的起家说起来是有些妙的,方家世世代代都是小官,也就是说他们家世世代代都在考官,但偏偏每一代都官运不好,祖上没出过一个大官,一直到这一代,家主开始娶貌美的妾室,又生下了貌美的女儿,接着方家就从老老实实考官变成了考儿女的裙带关系。 该说不说,日子还真过得比以前好了些,方姨娘本名方媚儿,相貌虽称不上一等一,却也是小家碧玉的类型,方家虽然比不得祝家,但好歹也是延绵了百年的家族,和祝家祖上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才得以让方媚儿做了朱永年的妾室。 祝良宵之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又或许是以她的性格,并不会在意这点东西。其实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方媚儿的存在都威胁不到祝良宵,说句不好听的话,她是生来就比方媚儿自在。 这个时代的女子生来就是带着悲情.色彩的,只能说祝家是个不错的家族,不曾苛待过谁,否则,若是祝良宵把矛头对准方姨娘,方姨娘怕是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那小姐接下来打算如何做?”鸳鸯问道。 祝良宵却突然想到了卫砺,“你可知卫砺近况如何?” 鸳鸯摇头:“奴婢不知……不过,这两天奴婢替您打听了一下,北镇抚司事多,卫大人连着几天都没有出过北镇抚司。” 祝良宵蹙眉:“他连觉都不回去睡?” 鸳鸯略一沉思:“有可能。”祝良宵摸了摸下巴,呢喃道:“该不会是为了躲我吧…” 翌日,天光大亮,卫砺趁着天还未亮,回到了卫府。 暮风和暮羽一左一右跟在他后面,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两人的脸上都有不明显的黑眼圈。 最终还是暮羽没忍住开了口:“大人,明天还继续睡在书房吗?” 大人睡书房是不痛不痒,可他们却要睡房顶啊!房顶那睡着能舒服吗?执行任务的时候勉勉强强也就罢了,这无缘无故的,竟然只是因为要躲一个姑娘! 暮羽真的很想说:“实在不行就从了祝家小姐吧!” 卫砺顿了顿:“第几天了?” 暮羽颤颤巍巍比出一个“三” 卫砺便大发慈悲,“那从今天起回府吧。” 卫砺冷眼看着两个下属插科打诨,接着他轻咳一声:“无事禀告?” 暮羽还在心里估量着该不该说,暮风便已经开了口:“回大人的话,的确有事,不过是和那祝小姐有关的,今日一早便有传言说,昨天晚上将军府附近有了……不干净的东西,祝家小姐被魇着了,听说是又病了一场呢。” 卫砺诧异:“又病了?她这个身子,在边关是怎么活下来的?” 暮风说:“将军府似乎是有意瞒着这件事。属下……属下知道这件事是,是祝小姐的丫鬟告诉我的。” 卫砺相当疑惑:“祝小姐的丫鬟特意来告诉你?” 谁料暮风的头埋的更低了,要是有个地缝他简直想钻进去的程度,他虽然还是站着,耳尖却红了:“是那位翡翠姑娘来北镇抚司告诉属下的,说…说祝小姐昨天晚上被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今天早上就一直做噩梦,也说不出话来,她还说,要是见不到大人,祝小姐死也不会瞑目的。” 卫砺:“……” 暮羽:“……” 他上辈子是没烧香么,碰到这么个死缠烂打的。 “不用管她。”卫砺淡淡道。 这京城中钦慕他的姑娘其实不少,但只有这位是他拒也拒不得的,碍着祝家和卫家的关系,卫砺总不能把话说的太狠,若是将那姑娘惹得不高兴了,父亲肯定得找他麻烦,可这姑娘也属实是有点……独特,要说她娇弱不能自理,可不管他怎么说,这姑娘就是百折不挠。 身为大人的好下属,暮羽提出了一个非常妙的计策,“大人,不如您就去瞧瞧那祝姑娘吧。” 卫砺:“嗯?” 暮羽分析的头头是道:“祝小姐不是说自己见不到您就病入膏肓了么,那您就去和她说,自己不喜欢身体不好的姑娘。” 暮风颇有微词,可惜这人是个木头性子,他也不说话,就只是一撇嘴。 卫砺一挑眉:“暮风?” 暮风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一咬牙说:“大人,属下只是觉得,祝姑娘是真心钦慕大人,您那样说会不会…太伤人心了。” 暮羽看暮风的表情就好像第一次认识他,“没想到你这小子还会说人话呢!” 于是暮风便又摆出一副棺材脸:“暮羽,大人面前,慎言。” 暮羽:“……”我绝不再和你这个木头说话。 暮风今天大约是心情相当好,甚至还破天荒多哔哔了两句:“不仅是祝小姐本人,就连祝小姐的丫鬟也是十分率真,天真活泼。” 暮羽一瞧,这保准是有情况啊,于是又开始挤眉弄眼:“难不成暮风是看上了祝小姐的丫鬟?我就说呢,暮风你这么个木头,居然还会夸人了,你说说看,那丫鬟是如何率真可爱的?” 暮风脸一板:“暮羽,休要胡言,事关姑娘家清誉。”暮风嘴上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实际上耳尖的红就没下去过,他想起今天早上天刚刚亮的时候那姑娘就在北镇抚司门口候着了,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裳,皮肤又嫩又白,犹如青葱一般。 虽然他知道那姑娘只是略施小计,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让他心生怜爱,可好死不死的,他还真的上当了。 那姑娘真可爱,他心想。 “行了行了,回神了。”暮羽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大人都走远了,还不跟上?” 暮风一愣:“去哪?” 暮羽一脸揶揄:“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现在当然是去将军府了,去看看那位祝小姐。” 卫砺则在心里想,自己倒是真要看看这祝良宵是如何“病入膏肓”的。 这厢,祝良宵听完翡翠的回话,惊得差点摔了杯子! “什么玩意?你跟他说我快死了?!” 第十九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捂着心口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整个人却已经犹如丢进了沸水里的虾,“我是让你想过办法把他弄过来,没让你说我快死了啊!你看不出来我活蹦乱跳到可以生啃一头牛吗!” 翡翠开始嘤嘤嘤,最后委屈巴巴地说:“都怪那街上说书的。” 祝良宵一顿:“说书的?” 翡翠点点头:“就是那说书的,那人说什么三十六计,苦肉计也为上策呀,奴婢刚才去北镇抚司的时候,卫大人的护卫好像很同情我呢,他肯定会帮我美言几句的。” 这一点翡翠倒是信誓旦旦,在她看来,那个护卫长得挺好看,但显然是个木头性子,她随便说几句那护卫就信了,这证明什么?这证明卫大人说不定和那个护卫一样,是个呆呆的木头。 祝良宵望着翡翠,望着望着便叹了口气:“是我忘了。” 翡翠满脸茫然:“忘了什么?” 祝良宵想说,忘了如今的你还是个憨傻的丫头。 她重活一世之后,许多事情还是没有理清楚,自己都还身处迷雾之中,便忘了很多东西,比如方姨娘,比如翡翠和鸳鸯。 翡翠和鸳鸯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从生到死,总共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翡翠性格跳脱,鸳鸯却是个相当沉稳的丫鬟,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边关,她办事永远都是最妥帖的,可这两个丫鬟却在后来祝家倾颓时,一前一后去世了。 翡翠死的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 那时候她正带兵前往京城,翡翠突发疾病半途找了个地方落脚,后来她就再也没见过翡翠了,那天晚上的雨下得很大,鸳鸯红着眼睛告诉她,翡翠得了恶疾,只病了三天就去了。 那时的祝良宵身着甲胄,桌前摆着布防图,茶香袅袅,她盯着图纸看了许久,但最终还是一笔也没落进眼底,她时常会想如果当时没有让翡翠半途休息,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哪怕无法改变,那她至少可以见到翡翠最后一面。 后来那天晚上鸳鸯来给她摆放书卷,祝良宵忍不住哑声问她:“你可曾怨我?” 向来稳重自持的鸳鸯居然瞬间红了眼睛,也不知是忍了多久的心结,“怎能不怨?” 是啊,怎能不怨,普通人家的丫鬟,就是再不济,也能到了年纪,和一个知根知底的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可鸳鸯和翡翠偏偏跟着祝良宵,祝良宵是满身风光了,可她们却是那个真正在背后尝尽了苦楚的人。 鸳鸯则是在祝家彻底倒台的前一天死的,那时候祝永年刚刚故去,整个祝家乱成一锅粥,鸳鸯是祝良宵身边的丫鬟,自然也被多方注目,可明明在那之前祝良宵就已经提前替鸳鸯铺好了路。 已经死了一个翡翠,她不愿意再让鸳鸯重走一遍。 她替鸳鸯安排的很好,她给了鸳鸯银子,甚至替她联络好了边关的旧部,天高皇帝远,她是没有未来的,但鸳鸯可以有。 可是祝良宵万万没有想到,背后之人比她想象的还要阴毒,鸳鸯被当胸一箭射死,就死在祝良宵的眼前。 现在回想起来,鸳鸯执意不肯离开京城,是想和她一起死,还是觉得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呢?祝良宵不知道。 所以哪怕这已经是翡翠第二次把事情办砸了,祝良宵也舍不得责罚她一句。 “那…你替我将脂粉取来,我把脸擦白一点会不会看起来比较像病了?”祝良宵琢磨着。 翡翠却相当自信,“小姐放心,我都替您想好了,您换身白衣服,再用脂粉将脸涂得白白的,保准看起来就跟快入土了似的。” 祝良宵:“……” 鸳鸯:“…慎言。” 没办法,丫鬟干的事也得主子来背锅,祝良宵本来让翡翠去请卫砺过来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谁能想到翡翠直接编了这么个离谱的谎言,那卫砺肯定得过来啊。 祝良宵飞快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又擦了一层粉,唇上没有血色,乍一看还真有点病恹恹的模样,祝良宵多瞧了几眼,觉得有几分满意。 然而就在这时,门房通报道:“小姐,住在姨娘那的芊芊小姐来了。” 祝良宵瞥他一眼,“方芊芊来了?让她进来吧。” 管她是过来干什么的,祝良宵总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鸳鸯提醒道:“待会卫大人可能会过来。” 祝良宵耸耸肩:“难不成我还真把她当客人不成?你待会看着她,别让她到处乱走,我得去见卫砺了。” 话音刚落,那边便听见方芊芊的脚步声了,祝良宵抬眼一瞧,这姑娘才是真正的弱柳扶风啊,纤纤细腰盈盈一握,说话时还未开口眼睛就红了一半,好像风一吹就得倒了。 “表姐。” 祝良宵挑了挑眉:“我曾与你说过,不要唤我表姐,我不是你表姐,上回见面时,姨娘说你是赔罪,到我房里来做事的,想必你今天过来也是来点卯的。” 方芊芊呆了呆,本以为祝良宵会客气客气,没想到她直接就这么说了,方芊芊虽然是庶女,但也是个小姐,哪里有做过什么事?今天姨娘让她过来是想让她试试能不能和祝小姐搞好关系,做一枚方家安插在浮曲阁内的棋子,方芊芊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柔弱,对付祝良宵她是有些自信的。 “啊……是,点卯。”方芊芊讪讪道。 “那便不用来找我了,这是鸳鸯,你以后跟着她就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都会告诉你。提醒你一下,我从来没说过让你赔罪,是方姨娘执意如此,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大可以回去,我不会拦你。” 祝良宵估摸着卫砺快到了,便站起身便往外走边道:“在姨娘那里你可以做表小姐,但在我这里,你和普通丫鬟没有任何区别。” 方芊芊眼睛又红了,这回是真的。 “表…大小姐我是想和你…”方芊芊刚要说话,被鸳鸯堵回去了,“现在跟我来,规矩学好之前,可不能靠近小姐。” 第二十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这还是第一次和卫砺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两人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但两人是相同的心怀鬼胎。 祝良宵是想着怎么才能卖惨卖的更像一点,卫砺则是想着这个过场什么时候才能走完。 “卫大人。”祝良宵率先开了口,还好她在出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关于如何装病以及如何装的更像一点,她非常有心得。 卫砺抬眼看她,此时恰好是逆着光,她的脸简直就是白到发光,却不是漂亮的莹白,而是惨白。 莫名的,卫砺对那个病入膏肓的说法相信了几分。 卫砺步入将军府内,淡淡道:“听说你病入膏肓?” 祝良宵装模作样的掩唇轻咳,“丫鬟胡言乱语,劳烦卫大人跑一趟了。” 卫砺打量着她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倒是难得多了几分人性,“既然病了,为何不好好待着养病?” 祝良宵顺杆子往上爬:“养病又有何用?我只为见大人一面而已。”她低头落泪,泪珠滚滚而下,“我明白大人厌弃我。” 卫砺静静看她淌泪,过了一会儿,他低头问道:“哭完了么?” 祝良宵:???这要怎么回答! 祝良宵尬住了,幸好鸳鸯机灵,上前一步担心地宽慰道:“小姐莫要伤心了,大夫说了,您不能动了肝火,否则对您的病更不好。” 祝良宵顺势止住眼泪,泪眼盈盈的望向卫砺:“大人今天肯来探望,良宵不胜感激。” 卫砺盯着她黝黑的发顶,突然答了两个字,“没有。” 什么没有?祝良宵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倒也无所谓,她其实也没有真的想清楚该怎么追卫砺,只是看了些话本子,那些才子佳人的酸诗她一个字也看不懂,更何况她身边还有翡翠这么个只会添乱的狗头军师。 她试探道:“大人今日是专门来探望我的么?” 卫砺轻轻“嗯”了一声。 祝良宵心里有点小雀跃,接着卫砺便道:“那我带你去吃东西?” 祝良宵当然点头,“好呀好呀。” 她一时得意忘形,嘴角疯狂上扬,于是卫砺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祝良宵怂了,又立马撇着嘴了。 几人到了大街上,在祝良宵的强烈要求下,她和卫砺都坐在马车里,毕竟卫砺在京城算得上风云人物,要是被人家看见她和卫砺一起,虽然她不介意,但要是卫砺介意怎么办。 没办法,本将军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马车摇晃,两人一时无话,祝良宵试探着问:“大人想去哪里吃饭?咸丰酒楼?” 卫砺摇了摇头,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祝良宵就开始想是去哪里吃饭比较好呢?直到马车停在了一间名为“仁安堂”的地方。 祝良宵下马车看到店外招牌的时候,心里尚存一丝侥幸,“仁安堂是……新开的店?” 卫砺沉声道:“的确,是新开的医馆。” 祝良宵:!!! 她聪明的大脑立马开始运转,“那……那个,我这是旧疾,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治不好的。” 卫砺却蹙眉,相当正气凛然:“不试试怎么知道?” 祝良宵不敢下马车,更不敢踏进医馆的大门,她怕诊脉之后大夫把她轰出去。 “真的不用了,我这病自己心里清楚,诊脉都诊不出来的。”祝良宵大脑此刻正在飞速运转中,然而她思来想去,除了下.毒,好像的确找不到什么方法了。 两人对视一眼,奇妙的是两个站在不同角度的人居然思想统一了,卫砺误以为她是被人下了毒,祝良宵则想的是要如何让卫砺以为她是被下毒了。 祝良宵最终下了马车,在卫砺的目光中,她亦步亦趋进了医馆,医馆里比较冷清,只有一个小徒弟和一个白胡子老头,白胡子老头看了他们一眼,眯起眼睛道:“何事啊?” 卫砺冷冷道:“看病。” 白胡子老头的目光在他们两身上转了一圈,乐了,“你们二位一个比一个生龙活虎,何病之有?” 祝良宵吓得立马咳嗽了起来。 白胡子老头便看向了她,似乎是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偏了偏头:“跟我进来吧。” 医馆里间就是诊室,祝良宵进去之后心想着反正也不可能瞒过大夫,倒不如卖个可怜,说自己倾慕那男子,求大夫不要戳穿她。 若是不行,那只好威胁了。 祝良宵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脑子其实挺简单的,对付人永远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不行那就换第二种,第二种也不行那就没辙了。 大夫将她带进诊室,又是望闻问切,整得祝良宵是忐忑不已,结果过了一会儿,那大夫一摊手,“小姑娘你装病呢?” 祝良宵一呆,“啊……是,不是…是…” 大夫完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都明白的,无非是为了讨心上人的欢欣,便装病来博取同情,这一招话本子里都写烂了的。” 祝良宵眨眨眼睛,耳尖悄悄红了。 大夫语重心长道:“可姑娘你还年轻呢,这有些东西装是装不出来的,哪怕我如今替你瞒下这一遭,将来也总会露馅的。” 祝良宵立马开始装,她委屈巴巴道:“倒也非我所愿,只可惜那位是个木头性子,实不相瞒,我是病了好些日子,最近才堪堪好转,我病着的时候他尚能多看我两眼,我若是身体无恙了,他岂不再也不会理我了?” 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忽略掉祝良宵一直都生龙活虎这一特性,这话叫旁人听了也会觉得祝良宵可怜。 大夫显然也有几分为难,但最终还是心软了,答应替她隐瞒,祝良宵自然喜不自胜,美滋滋的跟着大夫出去了。 大夫跟卫砺说的也就是那些听了十遍百遍的东西,什么身体虚弱精神不济失眠多梦,反正一大堆毛病。 然而在祝良宵没看见的时候,大夫悄悄朝卫砺使了个眼色。 祝良宵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大夫居然是卫砺的人,并且卫砺从来没有信任过她。 第二十一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大夫给她开了几剂乱七八糟的药,具体是什么药祝良宵也没注意听,反正她也不会吃。 结果再上车的时候,卫砺忽然问了个问题:“这开的是什么药?” 祝良宵瞬间卡壳,努力回忆了一下才勉强回忆起几个药名,然后故技重施,委屈巴巴道:“现在当真是身子不好,连记性也连带着不好了。” 祝良宵自认为自己这番说辞没问题,但看卫砺的脸色又似乎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位仁兄是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总是挂着奇奇怪怪的微笑。 两人接下来很快便到了饭庄,祝良宵为了稳住自己的人设,甚至还假装被裙子绊了一下,卫砺果然与预料中的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祝良宵心中暗暗腹诽,要不是我看上你了,你就等着和上辈子那样一路孤寡吧。 然而就在这时,卫砺站在门口,稍稍侧过身望向她,“祝小姐?” 祝良宵看着他,突然晃了神。 上辈子的他,是否也如现在一样呢?祝良宵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看不懂卫砺,哪怕是重活一世,卫砺这个人在她这里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把自己框在了一个身份里,包括祝良宵也没有看清过他。 …… 崇文十七年。 昭勇大将军祝永年战死沙场,举国哀悼,崇文帝更是在他死后为他加官进爵,祝永年这个名字将永远镌刻在大邺每个人的心中,可是仅仅半个月后,祝永年一手培养出来的独女祝良宵却背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 普通百姓无法从高处那些人的口中窥见分毫,他们只能知道祝永年的女儿居然是个卖国贼。 祝良宵的名声虽然远远不及父亲祝永年,毕竟那是人家一声戎马打拼出来的成绩,但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女将,边关所有人都相信,假以时日祝良宵的成绩不会比祝永年差。 那天是祝良宵进京述职,顺便解释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虽说是风言风语,可朝中已然议论纷纷,只因祝良宵自己的副手居然被发现和北戎一直有联系,事发之后副手已经身亡,但也恰恰是助手的死,将这盆脏水直接泼到了祝良宵的身上。 崇文十七年是个寒冬,整个京城都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祝良宵冷着脸将宝剑交给侍卫,自己则下马步行进宫——在发生这件事之前,祝家的人是可以不用卸甲的。 也就是在这个路上,卫砺看见了她。 她身量比京城里许多女子是要高些的,也显得更加挺拔漂亮,身侧跟着的暮风上前小声道:“可否要叫住祝将军?” 卫砺幽深的眼眸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半晌才动了动手指:“不必。” 暮风垂下眼,忍不住道:“大人,此事于祝家是万分凶险。” 卫砺语气平淡:“祝家的事,与我何干?” 祝良宵那次进宫自然是不欢而散,父亲常说伴君如伴虎,或许他是早就预料到了祝家的这一天,但最终没能避过去。 三日之后,祝良宵被押入诏狱,也正是那一天,卫砺站在牢房外,看着沉沉睡去的她。 卫砺是怎样的人,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祝良宵是怎样的人他却是有几分清楚的,这样的女子,活的洒脱而漂亮,世俗无法染指她分毫,这样的女子,谁才能配得上呢? “主子,已经查清楚了,此次祝家之事,背后推波助澜的,是三皇子。”暮风蒙面佩刀,恭敬的将证据呈给卫砺,接着便立马消失在了诏狱中。 卫砺抬起头来,哪怕是在如此血腥黑暗的地方,他只要站在那里,便依旧是一副丰神俊秀的动人皮相。 他静静看了祝良宵半晌,就如同那次在宫里擦肩而过时那样,他总是凝望着祝良宵的背影,可祝良宵从来没有回过头。 …… 祝良宵和卫砺走进饭庄,自然又是一阵议论纷纷,虽然祝良宵戴了面纱,可卫砺却没戴,人人皆知他是那人见人怕的锦衣卫,大堂又是静了片刻。 卫砺对这里似乎也很熟悉,都不用人招呼,自己便去了三楼雅间,祝良宵抿了抿唇,提起裙子跟了上去。 丫鬟侍卫皆在雅间外侍奉,祝良宵进了雅间才摘下了面纱,面对卫砺时不时投射过来的打量眼神,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看起来倒是乖巧极了。 卫砺俯身给她倒茶,祝良宵刚有点高兴想着终于要进展了,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卫砺什么时候是这样的性子了?在她印象里,卫砺那是典型的喜怒不形于色,不管如何都不会露出一点破绽来。 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殷勤?祝良宵心里提防起来,面上却不显,仍是笑着的,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卫砺问:“可有忌口?” 祝良宵乖巧摇头:“并无。” 卫砺相当善解人意:“你既然病着,那便吃些清淡的罢。” 祝良宵点点头,见卫砺神色如常,又唤来店小二点了几样清口的菜,心里才慢慢放下了戒心。说不准卫砺就是喜欢这样娇娇弱弱的姑娘?上辈子她和卫砺没什么关系,甚至就连卫砺救了她一命,她后来想要感谢也没找到机会,倒是最后她饮下毒酒之前,卫砺曾想要保她。 从这一点上,祝良宵觉得卫砺是个好人。 如今看来,的确是好人,并且还是个喜欢文弱大小姐的好人,祝良宵心中暗自开心,自己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翡翠这个狗头军师,居然还真办了一回好事。 至于会不会露馅?那不重要,祝良宵只要成功的嫁给卫砺就行了。 菜很快端上来,祝良宵本来也有几分饿了,刚要动筷子,那边的卫砺却忽然拦住了她,“祝小姐觉不觉得有几分无聊?” 祝良宵一时茫然:“无聊?” 卫砺一撂筷子,指着这几道菜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本官方才吩咐小二,这几道菜中,其中一道的菜里藏了一枚铜钱,你我二人谁先猜中,谁就能让对方做一件事。” 第二十二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在那一刻,祝良宵几乎可以确定,卫砺是起了疑心。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祝良宵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但更多的却是胜意,也对,这个人可是卫砺,若是当真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她,那她才要觉得奇怪呢。 “谁先开始?”祝良宵浅笑道。 卫砺注视着她,半晌之后也笑了,“祝小姐先开始。” 祝良宵便往几道菜上扫了一眼,一道是素蟹黄、一道陈皮糖、一道豆腐花,这几种瞧着都不是能藏东西的,那便只有龙井虾仁了,祝良宵点了点桌面,更要点那道龙井虾仁,心里却忽然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想法:若我输了呢? 祝良宵一向是个争强好胜的,若是上辈子的她遇上了这样的赌局,恐怕会毫不犹豫的让自己赢,可现在她突然不想这样了,她已经知道卫砺是怀疑她了,那么卫砺提出这个赌局,就一定还留有后手。 她倒是想看看卫砺要做什么。 于是祝良宵笑吟吟的,手指向了那道素蟹黄。 卫砺眸色幽深,仿佛里面藏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祝良宵没等他反应,抢先一步拿起筷子拨了拨盘子,素蟹黄的盘子里果然没有铜钱。 “我输了。”祝良宵放下筷子。 卫砺挑了挑眉,虽是桀骜不驯的模样,语气里却分明写着试探,“祝小姐怎么会觉得是素蟹黄?” 祝良宵心想你管我那么多,她耸耸肩:“愿赌服输,卫大人希望我做什么?” 卫砺眸子里聚起笑意,可眸底分明毫无善意可言,他扯出一抹冷笑,“若本官要祝小姐从这里跳下去呢?” 跳下去?这里可是三楼! 祝良宵便也挑了挑眉,她被激起了几分火气,理智告诉她,为了维持形象,她应该服软,再可怜巴巴卖个惨,顶多就是和卫砺的关系再回到原点罢了。 若是她跳下去了,这里是三楼,不死也得脱层皮;她轻功了得,可若是在这里展示出来,那她重生之后做的所有部署和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她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在悄悄盘算孤注一掷之后的可行性。 若是她跳下去了,卫砺眼睁睁见死不救要怎么办?根据上次落水的经验来看,卫砺还真有可能这么干;再者说了,若是她当真跳了,最后摔得狼狈,就等于把整个祝家的脸面放在了脚下,沦为京城人心中的笑柄。 不过……祝良宵抬眼,两人对视,分毫之中,竟有种诡异的默契。 祝良宵忽然觉得——卫砺一定会救她。 以卫砺的武艺,她坠楼的那一刻卫砺就能把她捞上来。 于是祝良宵扶了扶额角,叹道:“卫大人果然还是觉得我心怀鬼胎?” 卫砺神色一冷,他叩了叩桌面:“难道不是?祝小姐身体无虞,为何装病?” 破绽果然在这里。 祝良宵深知这种时候说话就该三分真七分假,就比如现在她红着眼睛说:“那还不是因为倾慕大人?那日落水,良宵便从心底里敬仰大人,你既然不肯来看我,我使了些手段又如何?” 瞧瞧,也就是她了,才能把这种事说的理直气壮。 卫砺一时语塞。 祝良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若是只有从这里跳下去才能让大人信任我,那我跳便是了。” 说着,她直接拉开窗户,还回头看了卫砺一眼:“我不明白,大人为何不信我?” 卫砺眉心微蹙,神色冷然。 接着祝良宵打开窗户,就那么直接跳下去了! 众人只看见一抹浅粉从三楼坠下,裙摆飘飘,丝绸在空中划出一个极美的弧度,众人惊呼有人坠楼,结果下一瞬便看见从三楼窗户里凭空伸出来一根黑色的软鞭,鞭子极快的卷住坠楼女子的腰部,接着往上一带! 说时迟那时快,祝良宵本要被卫砺救上去了,那边大堂又有人惊呼一声:“祝小姐!”那人急踏几步,竟在这小饭庄里使出了轻功,众人只见一道竹青色残影,下一瞬便是坠楼的粉衣女子被这男子揽住腰,安全落了地。 祝良宵:“……”这哪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待她落地之后看清眼前人却也愣了一下,“你是……沈公子?” 这位居然是上次和王晗在咸丰酒楼吵架时偶遇的沈之清沈公子。 传闻沈公子只会舞文弄墨,在武艺上却并不精进,如今看来倒不是这样,至少轻功还行。 沈之清看起来对她非常紧张,“祝小姐怎么样,上面发生了何事?怎么会从楼上摔下来?” 祝良宵还没开口,那边楼梯口就已经传来了一道清冽的男音:“意外而已。” 卫砺已经下楼了。 祝良宵心思回转,对卫砺的态度只是淡淡的,反倒是对沈之清多有道谢,沈之清却看向了卫砺:“卫大人。” 卫砺淡淡颔首,走过来道:“沈公子今日来用饭?” 沈之清腼腆一笑:“只是路过此地,恰好瞧见祝小姐……坠楼,一时情急,兴许是我多事了。” 祝良宵笑眯眯的说:“若是没有沈公子,良宵今天难免受些皮肉之苦了。” 卫砺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了,他冷嗤一声,眸光看向祝良宵:“怎么,不想回去了?” 祝良宵佯装不懂:“我们不是来吃饭的么?那菜还一筷子都没动呢。” 卫砺挑了挑眉,淡淡道:“本官还有公务在身。” 祝良宵便只好和沈之清道了别,还说了改日必定登门道谢,沈之清不愧是翩翩公子,一言一行都十分守礼,莫说是祝良宵存心只套路卫砺了,若是她肯多看看沈之清,说不定也会被他吸引。 祝良宵很快上了卫砺的马车,马车朝着将军府驶去,祝良宵托着腮,她闭着眼睛淡淡道:“我没想到,卫大人当真如此狠心。” 卫砺蹙眉,看向她。 祝良宵再一睁开眼时,便已是眼尾带着红痕了,竟有些惊心动魄的漂亮,她喃喃道:“若不是沈公子,说不定我当真要命绝于此……也许你我之间,是本就缘分尚浅。” 马车已到了,祝良宵掀开帘子,只听见身后卫砺呢喃出一个“我”字,却再也没有下文了。 在卫砺看不见的地方,她忍不住勾唇轻笑,转身潇洒下了马车。 第二十三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方才入府,鸳鸯和翡翠两个丫头便围了上来,止不住关切道:“小姐没事吧?” 祝良宵摇了摇头,“无事。” 鸳鸯还是有些后怕:“小姐做事实在冒险,您不知道,方才您突然跳下去的时候,我差点随你一块跳下楼,还是鸳鸯拉住了我。”若是鸳鸯和翡翠也暴露了自己的武艺,那无疑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翡翠小心翼翼打量着祝良宵的脸色,问道:“那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卫大人方才是出手了的…” 祝良宵点了点头:“我知道啊。他与我无冤无仇,只是想试探我而已,我死了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那您方才还和卫大人说那些话的意思是…” 祝良宵乐了,“欲擒故纵罢了,我若是不给他下一剂猛药,按他这个木头性子,还不知道要磨叽到什么时候去呢。” 祝良宵这回猜的还真没错,卫砺回了北镇抚司之后,便觉得两个下属好像在有意无意盯着他,这刚开始他还能装没看出来,时间一长便是装也装不下去了。 “你们二人,是有话要说?” 暮羽拱手道:“是属下越矩,但今日之事若是让指挥使大人知晓,恐怕会让祝卫两家生出嫌隙。” 卫砺觑他一眼,淡淡道:“的确越矩。” 暮羽脸一白,连忙退下不敢再说话了,可这个时候,卫砺又话锋一转,“却无妨。” 暮羽和暮风对视一眼,立马明白过来,卫大人这恐怕是有些急了,先不说祝小姐本就是个不错的姑娘,便是当真心术不正,大人此举也是有失风度了。 于是暮羽又道:“大人不如上门,赔礼道歉?” 暮风却不赞同:“贸然上门,岂不唐突?” “唐突?本官才不在意是否唐突。” …… 祝良宵回府之后没多久,那方芊芊便上门来了,祝良宵瞧她是换了一身衣裳的,这衣裳倒是做的不错,整体呈月白色,方芊芊略施脂粉,只戴了一支素钗,倒是有几分温婉小意。 “表…小姐。”方芊芊弯腰行礼。 祝良宵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又问道:“这些日子住的可还习惯?” 方芊芊腼腆一笑:“回小姐的话,习惯的,鸳鸯姐姐待我极好,教了我许多规矩呢。”话虽如此,可她动作的时候,却不经意间露出了膝盖上的淤青,视线有人落在了淤青上。 祝良宵顺着她的目光,待看见那一块淤青时也是挑了挑眉。 “鸳鸯。”祝良宵冷声道。 鸳鸯不卑不亢,很快上前,“小姐。” 祝良宵抬了抬下巴,“方小姐是客人,虽说是方姨娘送过来赔罪的,却也是方家的姑娘,这淤青是怎么回事?” 鸳鸯还没开口,方芊芊那边就已经眼眶一红,暗自垂泪,瞧那小模样委屈得很,鸳鸯在心里翻白眼,一本正经回话道:“回小姐的话,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晚间方小姐想给您送一道甜汤,那时您已经睡下,奴婢便自作主张拦了下来,方小姐却说奴婢针对她,大概是天黑看不清路,方小姐又一时气愤,摔了一跤吧。” 祝良宵勾唇一笑,望向方芊芊:“鸳鸯说的可属实?” 方芊芊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细细想来似乎也对,她有几分迷茫,这时候也无法表露出来,只好讪讪的点了点头。 祝良宵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早就同方姨娘说过,你虽是庶出,却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哪里有来给我赔罪的道理呢?这将军府里做丫鬟却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你倒不如先回姨娘院子里休息一段时间,日后你要来我这浮曲阁做客也是可以的。”这话说的属实有几分漂亮,这京城里各个人家的事情都是错综复杂的,哪怕是在自己院子里,说错了一句话也可能沦为人家的把柄,方家虽然是小官,但敢把方芊芊放在这里,倒也是真的有几分胆量。 此言一出,方芊芊又尬住了,她今天来本来是想卖个可怜的,顺便影射一下鸳鸯欺负她,可没想到祝良宵居然借着这句话想直接赶她回去! 方芊芊刚想说什么,那边鸳鸯就已经往地上一跪,认错的态度那叫一个诚恳,“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忘了方小姐本质上还是客人,竟当真把她当成了奴婢,从此以后一定不让方小姐难堪,奴婢自愿扣半月俸禄赔罪。” 方芊芊:“……”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祝良宵眼底聚起笑意,面上仍是淡淡的:“既然如此,那便依鸳鸯说的做吧,方小姐你看如何?” 方芊芊没办法,但也提不出反驳的意见了,只能讪笑着说好。 鸳鸯这话说得确实漂亮,她先是认错态度良好,可接下来却说是自己忘了方芊芊仍是小姐,是自己不小心把她当成了奴婢,可是一开始就是方姨娘自己主动提出的让方芊芊过来侍奉祝良宵赔罪的,这话说的明着是认错,实则是在说方芊芊娇气不懂事呢。 这话在场几个人又不是听不懂意思,方芊芊也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能反驳的地方罢了。方芊芊前脚刚走,前院便派了人过来,说是卫府差人送了东西过来,鸳鸯看了一眼祝良宵,祝良宵只是笑道:“你去拿。” 不多时,鸳鸯捧回来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套精致的汝窑茶具,青瓷优雅,非常漂亮。 翡翠欢呼一声,看上去对这套茶具是非常喜欢,祝良宵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但这显然是好东西呀,“卫砺送的?” 鸳鸯点点头:“是卫大人的护卫亲自送来的,说是今日之事唐突了小姐,这是赔罪用的。” 祝良宵忍不住嗤笑道:“怎么人人都要来给我赔罪。” 她吩咐道:“以后就用这套茶具待客了……还有,翡翠,你替我去旧货市场,买一套仿品来。” 翡翠很是茫然:“仿品?卫大人送的东西定然是正品,姑娘为何要买仿品?” 祝良宵但笑不语,“总之你去买就是了,越便宜越好,买到之后,将仿品扔到卫府附近。” 第二十四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翡翠仍是茫然,鸳鸯却已经似懂非懂了,“小姐这是在表态了?可小姐难道不怕卫大人当真了?” 祝良宵是什么人?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论玩起套路来,还真没几个人能玩得过她。 “小姐,天凉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鸳鸯劝道。 祝良宵便打趣道:“怎么,连你也要信了我柔弱不能自理了?”她坐在摇椅上,遥望着在视线中已经淡成一片虚影的墙砖,目光所及之处,明明是墙砖,可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前世祝家被抄家时,慌乱的奴仆们和这墙上喷溅上的血迹。 “小姐在看什么?”鸳鸯问。 祝良宵收回目光,“没什么,回去吧。” 翌日,将军府门口便停了一辆马车,这马车极其奢华,是紫檀木质,四角宫灯形状漂亮,就连车帘上都挂着精美的流苏,赶车的车夫也不是年长者,而是几个年轻的小哥,就连跟车的奴仆穿着都和别人不一样。 接着,婢女们便簇拥着以为穿着松枝绿绣竹叶纹的长衫少年下了车,这少年正是沈之清,昨日明明是他救了祝良宵,却是他先上门来了。 沈之清到了这将军府之后也是心中诸多揣测,他本以为这将军府每年朝廷发下来的俸禄必不会少,说不定也是奢华无比,可进去了之后才发现却是十分简朴,就连下人也不多,按规矩外男不入内院,沈之清便在正堂候着了。 他约摸等了一盏茶功夫,才见祝良宵挑了帘子出现在正堂。 平心而论,祝良宵有美貌,却不是会让所有人都喜欢的那种,她的美带有攻击性,是一个十分明艳漂亮的人,这样的人哪怕是示弱也难免会有种算计感,但祝良宵没有,当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你,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鸳鸯负责给二人上了茶,沈之清是个标准的文人,平日里最爱那些酸了吧唧的诗词歌赋,就比如现在,他看的不是祝良宵这个美人,而是那套精美的汝窑茶具。 “想不到祝将军竟也是个雅致之人,这汝窑茶具十分难得,在下瞧着纹路,是上品。”沈之清仔细端详着茶杯,语气里止不住的夸赞。 这套茶具便是昨日卫砺送来的,祝良宵唇角微翘,面上仍是淡淡的,“父亲忙于公务,这府里的东西大多都是我的喜好,沈公子既然喜欢,那再好不过了。” 这汝窑茶具虽然稀奇,但沈家家大业大,也不是没有,沈之清那样说也不过是想找个话题罢了。 其实他第一次看见祝良宵是从梅林小宴上,那毕竟是他们家主办的小宴,他本来觉得自己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更何况母亲的意思也有几分明显,或许是想拉拢祝家,他还记得那日母亲和他说,祝家小姐是个文弱的人,与他倒也十分相配。 沈之清没有告诉母亲的是,当时他其实就站在另一处高楼上,他一眼便看到了祝良宵,这是个显眼的姑娘,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沈之清一眼便看出这姑娘的所谓文弱娇气,是装出来的。 他身边有太多这样的姑娘,或虚情或假意,他一眼便能看出来,祝良宵为何要这样他不知道,但他就从此对这个姑娘有个好奇心,母亲的意思他明白,但他不想顺从。 可昨天之后,他想了。 祝家小姐,和他无论是家世还是性格,想来都十分相配。 两人说不上相谈甚欢,但也算是有来有往了,沈之清是个比卫砺好相处许多倍的人,有他在基本不会冷场,如果换了个人可能会更喜欢和沈之清交流,但祝良宵却不喜欢,或许沈之清是个几乎完美的人,但她不是。 沈之清是个聪明人,他看出祝良宵今日或许并不想和他说太多,于是也十分识趣的离开了,倒是离开的时候碰到了一点小状况——他撞到了方芊芊。 方芊芊是突然冒出来的,兴许是他没注意到,但方芊芊直接被他撞到了地上就有些离谱了。 沈之清连忙拱手道歉,“实在抱歉。” 方芊芊本就身姿轻盈,只见她侧卧在地上,泪眼盈盈,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沈之清,恐怕很少有男子能够无动于衷。 沈之清恰巧就是其中一个。 他甚至退了两步,“姑娘可有事?” 方芊芊顿了顿,“我……脚崴了。” 这毕竟是祝家,沈之清总不可能直接将她撂在这了,便礼貌的问道:“你是?” 方芊芊委屈巴巴道:“我是方家的小姐,我姨母是府里的姨娘,我本是过来小住的,可姨母惹怒了祝小姐,便要我去浮曲阁给祝小姐赔罪…”说着说着她便又哭了起来,她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哗啦啦的流,又哽咽道:“浮曲阁规矩多,我行差踏错便要重罚,现在便是急着去找鸳鸯姐姐才会不小心撞到公子……” 她抬眼,湿润的眼睫映着亮晶晶的瞳孔,沈之清闻言果然眉心微蹙。 方芊芊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道:“还望公子告知姓甚名谁?芊芊人微言轻,自知不敢攀附,只是这毕竟是将军府的私事,还望公子不要外传才好,芊芊若不是看公子面相与我极为投缘,恐怕也是不会一时情急,将此事都告诉你的。” 瞧瞧,这多么的情真意切,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一个饱受欺压的庶女形象点了出来,若不是沈之清早就察觉到不对,恐怕还真会疑惑一下子。 沈之清颔首,淡淡道:“在下是沈家公子。” 方芊芊便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还带着点少女的娇怯,“原来是沈家公子,是芊芊冒犯了,方才的话公子就当没听见吧,不然若是让祝小姐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场事端……” 这就叫欲语还休,若是按照正常的发展,沈之清该问她祝良宵平日里是不是苛待了呀,要问她在将军府是不是过得不好呀,但现实是都没有,沈之清只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像是很替她惋惜的样子,然后扭头就走了。 第二十五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事传到祝良宵耳朵里的时候,她真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这姑娘脑子是不是多少有点问题?要不然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 这事离谱到鸳鸯都忍不住笑,“也不知方家是何等的家教,竟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来,她也不想想,她现在可是在祝家,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的,若是那沈公子是个浪荡的,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 祝良宵摇了摇头:“若这人不是沈之清,她才懒得贴上去。” 方家。 方家的家主是个小官,多年来也没什么建树,但是从上一辈起就无意中发现了另一条十分不错的路子,这路子便是用庶女去笼络朝臣,虽然正经人家都对这样的手段感到不齿,但是不得不说,这手段是有点用的。 而此时此刻,方家内院正爆发了一场争吵。 说起来这个方家也的确是一笔烂账,方家家主倒是什么也没干过,但是她后院那些姨娘可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光是姨娘就有七八个,还不包括通房丫鬟,这些姨娘们的来历也都是各异,有的是扬州瘦马、有的是同僚相送,但读十分美貌,这些姨娘都也都盼着自己能生个女儿,将来遗传了自己的美貌,好嫁入高门。 就比如方芊芊的亲生母亲便是如此,她的生母是三姨娘,方芊芊在方家还算是庶女中比较上进的了,自打她跟着方媚儿去了将军府,三姨娘便有些得意了,将军府是什么地方?方家基本人人都想送女儿去将军府,因为听说那位嫡女是个没本事的,若是能让女儿去将军府,那岂不是既能沾了嫡女的光,又能抢了人家的风头? 今日方家后院的风波便是由此引起的,三姨娘炫耀自己的女儿能跟着方媚去将军府,这证明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能混的比方家其他所有人都要好。 这话可就让方家其他人不乐意了,这几个姨娘也都不是吃素的,从欢场上出来的女子小心机小算计可多着呢,听见三姨娘这么说心里就不高兴,这一不高兴吧,就得吵起来,吵来吵去就打起来了。 等大夫人赶到的时候,三姨娘和另外两个姨娘打的那叫一个激烈,扯头发踹肚子的,朱钗落了一地,大夫人平日里对后院里这些姨娘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这次不行了,三姨娘险些破了相。 大夫人相当无语,今天这事的处理还是和以前一样,各打三十大板的方法,在场参与了打架的姨娘每人罚了半个月的俸禄,除此之外,都禁足半月,至于别的却是不会再罚什么了。 毕竟这几个姨娘也并不在意老爷的宠爱,或许刚刚入府的时候还曾经期待过,但是到了后来便不再有任何期待了,毕竟方家这位老爷,说不定出门半个月之后就能带回来四五个漂亮的姑娘。 按方家这个模式下去,居然还没有破产,也不失为一种奇迹了。 几个姨娘领了罚之后,悻悻的回了个各自的院子,临走前大夫人叫住了三姨娘,“你同我过来。” 三姨娘心里便有些惴惴的,她是瘦马出身,个性上倒也是个泼辣的,只是面对的人是大夫人,就有点害怕,方家这位大夫人的经历恐怕比有些男子都要传奇了,她是商户女出身,本来和方家议亲的时候,双方都有些看不上的。 方家嫌弃她是商户出身,大夫人嫌弃方家名声不好,可恰好就是在议亲的时候,大夫人的家族突然破产了,所有重担全都压在了她身上,而这时方家伸出了橄榄枝,就是看出她性格狠厉,能压得住方家这奇怪的家风和满屋子的姨娘通房。 到现在为止,大夫人和如今方老爷的关系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两个人都没拿对方当夫妻,倒是近几年来大夫人算是找到生活的乐趣了,乐趣就是看着满屋子姨娘斗狠。 反正她可不想将来自己的子女烂在这方家,因此也一直无所出。 “三姨娘,你到这府里多久了?”大夫人开门见山道。 三姨娘心里有些惴惴,却还是答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到这府里已经十几年了…” “芊芊是个好孩子,她该做什么,想必你已经和她交代过了,可做事若是太明显,便会使人落下话柄,你觉得呢?”大夫人笑眯眯的,又端起手边的茶盏,吹了吹茶面上的浮茶,轻轻抿了一口。 三姨娘脸一白,她消息不如大夫人灵通,自然不知道方芊芊做了什么,她壮着胆子问:“可是芊芊……做了什么?” 大夫人挑了挑眉,不冷不热道:“芊芊倒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我安插在将军府外的人来报,说今日沈家长子去了祝家,说是去见祝家大小姐的,两人相谈甚欢,只是不知为何,沈公子出将军府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卡,像是被谁惹怒了一般。” 她望着跪在地上的三姨娘,眼睛里满是嘲讽:“你的芊芊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很大啊。” 三姨娘心里打了个突,心里多少猜到了一点——她是勾栏瓦舍出身,方家也没什么家教,她自己教养自己的孩子当然也只会用那一套了,对付男子的招数说来说去也只有那几招,芊芊说不定就是因此惹怒了沈家公子。 但她心里又还抱着一丝希望,指望着说不定大夫人的消息还没灵通到那个份上,便狡辩道:“这……沈公子生气怎么能赖到我家芊芊头上呢?说不定是那祝家嫡女不解风情,惹得沈公子生气了呢?” 结果下一刻她话音未落,大夫人已是怒极,劈手将小几上的茶盏打翻,滚烫的茶水直接砸到了三姨娘身上。 三姨娘惊呼一声,却又敢怒不敢言。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编排起祝家小姐了?!你方才那句话若是传到祝家,我们整个方家都要去祝家门口跪着赔罪!” 三姨娘毕竟还是锦衣玉食过了十几年,哪里有当初的谨慎,她梗着脖子刚要反驳,大夫人已经一脚踹在她胸口,她整个人一个仰倒—— “我若再从你嘴里听到京城里正经门第的千金名字,你便回扬州去吧!” 第二十六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三姨娘吓得瑟瑟发抖,她是勾栏出身,这方家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接触的人实际上还是一样的,在她眼里什么王宫贵女,什么世家小姐,都和她的女儿、和她没有什么区别。 在她眼里,男人就是要用来讨好的,女人就应该要想尽一切办法讨男人的欢心,若是不能嫁得好,那便什么也没用。 因此,她不明白大夫人为何要斥责她,她甚至觉得大夫人只是在故意刁难她,茶水滚烫,她恨恨的跪下来,心里想着以后等芊芊嫁得好了,定要让大夫人也吃瘪一回! 大夫人哪里能看不出来三姨娘心里不服,但对这些个姨娘,是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她们一个个的简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今天教训了一通下次还犯,惩罚什么的,完全没有用。 “我已经通知了媚儿将芊芊送回来,一直到芊芊回来之前,你都好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反思吧。”大夫人冷冷道。 三姨娘这才真的慌了,禁足什么的自然是小事,可若是将芊芊送了回去,才要让府里的人贻笑大方啊! “不要……不要,就让芊芊待在将军府不好吗?那祝家嫡女听说是个体弱的,既能沾了她的光,又能抢了她的风头,对我们方家来说,难道不是好事一桩吗?” 大夫人淡淡道:“你当这世上聪明人只你一个么?” “行了,不必再说。”大夫人挥了挥手,立马便有两个奴仆将三姨娘架了出去。 待三姨娘走后,大夫人才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道:“这满屋子的人,竟没一个是有脑子的。” …… 卫砺这两天难得清静了不少,那位祝小姐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没再送过来什么东西,甚至之前时不时盯着他的眼线也都撤了下去, 虽然只有几天,但他感觉自己好久没这么清静过了。 诏狱还有几个犯人需要处理,卫砺用过饭后打算动身,刚走到门口时,暮羽上前来报,说西跨街发现了一具尸体,请他立即动身前去查看。 卫砺脸色冷然,他翻身上马,立刻赶去案发现场。 死者是一个年轻女性,瞧着很年轻,只是死状就不太好看了,这里只有她的上本身,下本身不翼而飞,肠子淌了满地。 从露出的完好肌肤上看,这姑娘肤色偏白,手上没有厚茧,手腕上还挂着一个通体碧绿的手镯,想来家境不错,可是身上穿着的衣裳布料却一般。 这姑娘死的也够惨的,整个尸体被砍成了许多块,连个完整人形都看不出来。 四周还有不少围观的人,不过碍于官府在此,也不敢离得太近,只敢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忽然从人群另一端浩浩荡荡过来十几个人,皆佩刀身穿飞鱼服,再是卫砺——他今日穿了一身绣金云纹飞鱼服,更显得他身量英挺,五官俊逸。 围观人群先是一静,接着便响起了更热闹的讨论声。 “这便是锦衣卫卫砺?” “没想到卫大人居然是个翩翩少年郎……” 卫砺没理会旁观人群,他上前一步查看尸体,很快做出了初步判断,“死者身中八刀,先将尸体带回北镇抚司。暮风,尽快查出死者身份。” “属下领命。”暮风抱拳颔首。 两人正要起身,却看见不远的路边居然有两只杯子,而且杯子上还有血迹。 暮风顺着卫砺的目光看去,“这是……那套汝窑的茶具?” …… 却说这边,祝良宵正在府中练剑,前院匆匆来报,说是有锦衣卫在府门口,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找,祝良宵一脸茫然,第一反应是卫砺,但转念一想卫砺应该也不会来找她,于是她动身往前院去了,等到了前院一看就更茫然了——方芊芊居然也在,还有父亲。 “父亲。”外人在此,祝良宵很是温婉的行了个礼,祝永年眉心微蹙,“你来做什么?” 祝良宵一愣:“我是听说锦衣卫来了这里……” 她话音还未落,却见将军府门口,卫砺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缓缓停在了门前,他朗声道:“祝小姐,那套汝窑的杯子,如今在何处?” 祝良宵不知道卫砺问这话的意图是什么,但那杯子的事,她是特意吩咐了翡翠去买一套仿品再扔到卫砺能看见的地方的,至于卫砺这个时候来问这个,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淡淡道:“卫大人像是有事要问?” 卫砺垂眸,暮风便呈上那两只带了血的汝窑杯子,祝良宵眉心轻蹙,“你觉得这是我的?” 卫砺看着她,声音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本官没记错的话,这套茶具是本官送给祝小姐,权当赔罪的。” 祝良宵点了点头,“可你又怎知这杯子就是你送我的那套?其实你送我的那套就摆在我……” 她话还没说完,卫砺那边已经是话锋一转,“方芊芊一直住在你府上?” 祝良宵顿了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她说:“是,她是府中姨娘的外甥女,之前府中有一些争端,便将她送到我院子里小住了。” 祝良宵本以为卫砺这只是例行询问,没想到下一刻卫砺便冷冷道:“将方芊芊和祝小姐带去北镇抚司。” 祝良宵愣住了,她甚至来不及问一句原因便已有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祝永年面色阴沉,“卫小友行事当真鲁莽。” 卫砺淡淡道:“承让。” …… 这次祝良宵第二次来诏狱了,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作为客人,这一次来的时候居然是作为嫌疑人。 虽然显而易见这也不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方芊芊十分害怕,一路上哭个不停,以祝良宵这段时间装柔弱的经验来看,她这回必定是真哭。 但方芊芊和她不一样,方芊芊不是嫌疑人,方芊芊是死者家属。 死者是方家另一个庶女,叫方丽丽,方丽丽死在离卫家不远的西跨街小巷中,身中八刀,尸身被切成四块,好在凶手倒是没有分散抛尸,所以省去了找尸块这一环节。 第二十七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费解的是,自己都不认识这位方丽丽,怎么就成了嫌疑人。 她倒是很想知道这位锦衣卫卫大人是如何判断的嫌疑人方向,难道仅仅凭借两只杯子? 直到卫砺拿出一只通体碧绿的手镯,她才稍稍蹙了蹙眉:“这是?” 卫砺淡淡道:“这是手镯是死者戴在手腕上的,但不巧的是,这镯子并不属于死者本人,经过查证,很可能是你的。” 祝良宵头顶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这是怎么和我扯上关系的? “这怎么就成了我的了?实不相瞒,我根本不认识这个镯子。”祝良宵现在虽说是在装温柔扮可怜,但她对于珠宝首饰这些东西还是一窍不通,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东西和她有什么关系,毕竟在她眼里,所有珠宝都长得差不多。 卫砺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他淡定的拿出一张契纸,念道:“不久前将军府在琳琅阁收购了玉如意两对,碧玉手镯三只。” 祝良宵:“……” “可卫大人既然已经此事调查的一清二楚,为何还要来问我?这镯子是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可据我所知,琳琅阁是京城中最大的首饰铺子,光是这一年以内买了碧玉手镯的人就不知凡几,怎么就偏偏是我了呢?”祝良宵也难免生出几分火气来,卫砺喜不喜欢她无所谓,但这样空口白牙污蔑人也属实不是君子所为。 “卫大人与其在这里纠结一个镯子一个杯子的事,倒不如先将尸体上的事搞明白吧。”祝良宵冷冷道。 卫砺便将目光放到了方芊芊身上,方芊芊听说妹妹死了,也是慌得不行,卫砺叫了她几次她都没反应。 一直等到卫砺第三次叫她时,她才大梦初醒一般,哭啼啼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镯子是我偷的,是我偷了祝小姐的镯子,后来丽丽说想要,我就给她了呀……” 祝良宵:“……”她甚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个镯子的存在。 卫砺又看了她一眼,神色似乎有几分古怪,方芊芊哭着说:“父亲知道了吗?” 卫砺点了点头:“方侍郎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方芊芊点了点头,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地上,口中还呢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走不了?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她自以为声音很小不会有人听见,但实际上在场的两个人耳力都相当好,卫砺立即问道:“走?她要去哪?” 方芊芊这时候才惊觉自己说的话竟然全被听见了,一时之间又全是恐惧了,祝良宵则蹲下来,很是温柔的说:“她要去哪?你现在尽早将知道的都说了,不就能早点回家了吗?” 方芊芊勉强止住眼泪,她虽然平时是有些怕祝良宵,但这个地方自己熟悉的人可只有祝良宵了,她抽抽噎噎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说她不想待在方家了,又说有一个什么公子要带她走,我去将军府的前一天晚上她还在跟我说,说她马上就要离开方家了,又求着我给她银钱,所以后来我……我进了浮曲阁之后,就偷了祝小姐的一个镯子,裹在布包里,偷偷送出去了。” “那男子是谁,你可知道?” 方芊芊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同她算是关系比较好的姐妹了,但她也没有透露过此事,我只是从她的只言片语里猜测大概是个家境殷实的公子哥。” 这话说的可就有些天真了,古语有言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方丽丽的那位公子若当真是人中龙凤,就断不会想让方丽丽和她一起走,所谓走,不就是私奔么?若那男子是真心,定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她进门。 这里面必定有蹊跷。 卫砺也知道里面的蹊跷,但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等着方芊芊一通哭,哭完了之后才听见方芊芊说:“那位公子是个非常阔绰的人物,他给丽丽送了不少好东西,我问过丽丽,只听说他们两个是一年前在浅草寺烧香的时候遇见的,她说那公子是个好人,也是个君子,丽丽非常喜欢他,但那公子又迟迟没有上门提亲。” 后面的基本就是一些车轱辘话了,方芊芊和方丽丽两人算是方家姐妹里关系比较好的了,但毕竟方家是个古怪的地方,也没几个人是关系好的,所以认真算起来她知道的也不多。 祝良宵始终不明白卫砺把她也叫过来是干什么。 明明镯子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卫砺也不像是怀疑她的样子,祝良宵嫌站着无聊,便自顾自走到一边坐下了。 卫砺:“……”这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没过多久,衙役传话道:“方侍郎和方夫人到了。” …… 卫砺出去之后,便有两名衙役恭恭敬敬的将祝良宵和方芊芊请了出去,祝良宵心里满是问号,这卫砺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毛病啊,若是要问话,应该将人请到北镇抚司去问话,直接带到诏狱里是什么毛病? 得亏她是个胆子大的,瞧把人家方芊芊吓得。 祝良宵这个人其实很看得开,也不会记仇,方芊芊偷镯子的事她没打算计较,后续只要方芊芊不再想踩着她的肩膀往上爬或是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是不会理会方芊芊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方芊芊在她的眼里,是不配被视作对手的。 祝良宵本以为她和方芊芊要去北镇抚司,可没想到衙役通知她们可以直接回去了,也就是说本案已经确定和她们无关了。 方芊芊是没考虑那么多,祝良宵是一头雾水,但人家的地盘她也不好打听太多,只好回去了。 …… 北镇抚司这边,方丽丽的生母哭的昏天暗地,方侍郎和方夫人坐在一旁,神色冷然。 “此事还需调查,今天请各位过来,主要是有一件事需要求证。”卫砺淡淡道。 “本官方才得知,死者曾和一男子关系密切,此事是否属实?” 大夫人眯了眯眼,当机立断道:“不属实。” 第二十八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有些事情,是不能认的。 就比如这件事,现在摆在明面上的是方家的女儿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虽然外界一定会有许多传闻,人嘛,什么离谱的东西都猜得出来,可是官府还未盖棺定论的情况下,猜测说到底也只是猜测。 若是官府都出面表明方丽丽曾有过和人私奔的想法,哪怕只是想法,对整个方家也是大不利的。 方老爷瞧着是有几分于心不忍的,这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死的这么惨了,现在有了真相的线索,却也要强行瞒下…… 卫砺却像是早就料到他们的想法,他淡淡道:“本官知晓二位是怕耽误了府上姑娘的前程,可今日之事发生在闹市,就算不说,也难免会引发诸多猜疑了。” 大夫人像是从这里面闻弦音知雅意,她眯了眯眼,问道:“卫大人的意思是已经笃定了。” 卫砺并不说话。 在这一行待得久了,便会发现有些东西是不必感到意外的。 在凶杀案中,漂亮的姑娘多是情杀,越是有钱的人,越有可能因为钱财被人盯上。 方丽丽相貌不俗,平日里又是个养尊处优的深宅千金,况且今天她是死在西跨街,大邺朝没有明确的宵禁,但是大部分稍微有点家底或是能有个一官半职的都是不允许姑娘家天黑之后出门的。 大邺朝国力强盛,文化繁荣,从开国以来便是不会过多拘束女子,例如前朝不许女子出垂花门、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多女子婚前别说见丈夫了,恐怕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的名讳。 但现在不同了,祝良宵能和卫砺、沈之清聊天说话,虽然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但这也证明了大邺对于女子的约束是不像前朝那般的,要不然祝良宵上辈子也当不了将军。 可话虽说到这里,但哪怕是祝家,也不会让女子在夜间出门,主要还是为了名声考虑。 方家的顾虑也正在于此,虽说方家的名声是已经坏透了,可这事若是沾上了,可就没那么容易洗清了。 大夫人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点个头:“还望卫大人权衡轻重,给我方家留些面子。” 卫砺淡然颔首。 大夫人便道:“丽丽在府里是个内向的孩子,也没什么朋友,上回她去浅草寺烧香,一回来就说自己病了,我早就知道她或许是与男子有了首尾,可也只是冷眼瞧着,并没有加以阻止,一来是这回事若是阻止了恐怕会将这把火越烧越旺;二来……”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方侍郎,语气里透着几分凉薄:“这几个小辈的姑娘都是命苦的,她若是真能靠自己寻到好人家,我这个做母亲的倒真会为她备上一份嫁妆。” 方侍郎几度张嘴欲说话,可到了嘴边又憋了回去,身为一宅之主,他的所做所为的确令人不耻。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家族敢明目张胆的说自己就是靠着女儿发家的,方家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干的,但他一定不敢摆在明面上告诉所有人。 方侍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卫砺只是冷冷的瞧着他们,接着问:“然后呢?”他虽然没有过多表情,可目光里却是轻嘲。 方家大夫人和方侍郎比起来,的确是一个很有胆识的女子,若不是嫁了方侍郎,恐怕会有一番作为,可惜如今只能困于内宅了。 她说:“想必大人也已经盘问过芊芊了,在府里就数她和芊芊关系最好,若是连她都不知道那男子姓甚名谁,我们就更无从得知了。” 卫砺扬了扬眉:“大夫人当真不知?” 大夫人昂首回道:“不知。这回事本就不必瞒着大人,我们才是丽丽的家人,我们才是最想抓到凶手的人,不是吗?” 卫砺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最终还是让她们回去了。 …… 这厢,祝良宵才刚刚回了浮曲阁,方姨娘便上门来了。 这回她倒是没搞什么事,只是说了方家的事,说要回去处理这些事情,祝良宵自然也不会拦着,而是让她回去了。 方姨娘走后,鸳鸯小声道:“小姐有没有觉得……如今府里像是你在掌家?” 祝良宵蹙眉:“这个……有问题么?”这些事情她是不懂,但是鸳鸯是个门路广的,那些其他宅子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听鸳鸯这么说,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错事。 谁知鸳鸯抿嘴笑道:“小姐多虑了,这是好事呢,您没发现这几天方姨娘都没敢在您跟前蹦跶了么?奴婢猜测,定是老爷和方姨娘说了什么,方姨娘才不敢再造次了,说不定就是您和卫大人的事有了眉目?” 一般只有姑娘家快要议亲的时候,便会让她学着管家之事。 有了眉目?祝良宵想了想,依父亲这个榆木性子,真能干出如鸳鸯嘴里所说的那样聪明事么?恐怕是有些难度吧。 晚些时候,祝永年回了府,他这几日一直忙于公务,几乎没空回来,下午的时候是刚好在这里,又看到卫砺这厮冷情冷性,自己女儿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可卫砺居然能做到无动于衷,他便有些恼怒。 这人本就是不讲理的,若祝永年不是祝良宵的亲爹,他若是古板固执的,肯定会觉得祝良宵身为女子却这样纠缠着一个男子,实在不好看。 可他是祝良宵的爹,他当然不会觉得女儿这样不对,他甚至会觉得祝良宵如此率真,不愧是他的女儿。 至于卫砺?呵,我女儿都放下脸面了,这厮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属实是有些愚笨。 好在卫砺的亲爹卫鸿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之前祝良宵和卫砺在酒楼的事他也都清楚,卫砺是个石头性子,他不好说什么,倒是在祝永年面前说把卫砺狠狠训斥了一番——至于实际上有没有,那就不得而知了。 祝永年好歹一路做到了昭勇大将军,性格也是有些傲气的,在朝中鲜少有人敢不给他面子,卫砺这事办的令他很不高兴,可那是人家的孩子,他总不好上门训斥,于是今天便将祝良宵叫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的印象中,这种时候是很少的。 若要说上辈子,她一直就是个不让人操心的孩子,虽称不上文韬武略,但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祝永年又整日忙于政务,基本上没空搭理她,祝良宵倒是无所谓,后来她慢慢的就越长越大,也越来越像他。 她成了大邺的女将军,她开始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的大获全胜,祝永年为她高兴,也为她荣耀,但慢慢的,父女两个之间就不像父女,反而更像是上下级关系了,祝良宵本来也不是个多热络的性子,就算是真遇到事情了也不会吱一声。 祝良宵印象中,父亲几乎从来没有斥责过她,这回倒是有点小期待。 …… 天光渐昏,朔风卷地而起,如今虽是春日,到了晚上却也有了料峭的寒意。 祝良宵入了院门,又行至书房前,父亲的书童已经候在了门口,见她到来,自是陪着笑上前见礼:“大小姐。” 这府里的下人们自从被她全换过一次之后,全府上下对她的态度都好了不止一点半点,那些和她熟悉些的、地位高些的丫鬟唤她一声小姐;那些不熟悉的则会恭恭敬敬叫她一声“大小姐。” 祝良宵点点头:“父亲现在可有时间了?” 书童笑道:“老爷早就候着您了呢。” 祝良宵便迈入屋内,只见祝永年坐在桌前沉思着什么,这里反正也没外人了,祝良宵便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爹爹。” 祝永年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斥责她什么,甚至也是和颜悦色的,“你和卫砺的事,进展如何了?” 祝良宵顿了顿,心想我到底该不该害羞一下呢?好像该,也好像不该。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祝永年已经敲了敲桌子,他笑道:“你是我的女儿,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无非是想抓住卫家这个机会罢了,你对卫砺别说真心了,恐怕只有三分假意。” 祝良宵眨了眨眼:“这事……父亲不是一早就知道么?” 一说到这个祝永年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说:“我早知道你看中的是卫家而非卫砺,可我也没想到你为了这事能牺牲到这份上啊,什么打赌跳楼都出来了,卫家那混小子做事也太离谱了!” 祝良宵心思回转,又放软了语气:“这些其实都是有原因的呀,按那卫砺的性子,咱们和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才不会理我呢,这么多年来,想给他安排婚事的人一定不少吧。” 祝永年顿了顿,接着露出一个近乎悚然的表情:“所以你是看了哪家书斋的话本子,想让他真爱上你?良宵啊,这卫砺呢……为父觉得他可能没有这个意识……” 尽管父亲把话已经说的很委婉了,但祝良宵还是听懂了,父亲的意思就是——卫砺他脑子缺根弦,你跟他玩情意绵绵这一套说不定他还觉得你有什么阴谋。 祝良宵这一点倒是很有些自信:“若是他不肯,我便让他觉得,他只能娶我。” 祝永年顿了顿,神情里带着一点含蓄的劝告:“还是别了吧……这京城的姑娘还挺多的…” 祝良宵:“……”我差点以为自己是个嗜血的女魔头。 两人话归正题,祝永年点了点桌面,沉沉道:“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我本不该说太多,可我从同僚那里探到一丝口风,陛下想为你册封县主。” 祝良宵先是一惊,接着她仔细琢磨片刻,读懂了陛下的意思,这哪里是册封什么县主,这分明是要推着她往前啊。 自古以来,在本人没有重要功绩的情况下,是不会突然给册封的,男子都是如此,女子更加,祝良宵还什么都没有做过,又怎么会引起皇帝的注意,要给她册封呢,因此理由只有一个——皇帝对她的婚事又上了心。 这册封呢,一般情况下来讲就是准没好事,毕竟之前被册封了的,不是要出去和亲就是要嫁给皇亲国戚了,而像祝良宵这样的,就基本是皇帝对她的婚事上了心,要把她许配给某个皇亲国戚,但她如今的身份做正妻恐怕又还差了点,便给她一个县主之类的头衔,方便嫁过去。 说白了就是给镀个金。 但问题来了,祝良宵不想镀这个金,也不能镀。 她沉吟道:“这事……依爹爹的看法,难不成是觉得陛下要将我许配给哪位皇子不成?” 她开始回想起来,崇文帝子嗣不多,主要是成器的比较少,成年的也比较少,除了废太子之外,便只有端王、辰王、安王三位皇子。 太子被废了许久,可陛下也一直没有另立太子的打算,安王是个闲散王爷,除了吃喝玩乐吟诗作对也没啥爱好,在京城里基本是个透明人,上辈子祝良宵就对他没什么印象,因为他几乎就啥也没干过。 夺嫡之争,与他无关;辰王和端王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为了逃避纷争,索性捐了一笔银子给国库,然后跑去别院一住就是两三年,就差在脑门上写:别来找我,求你们了。 后来的端王和辰王倒是也对他手下留情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没管安王,反正在祝良宵死的那一年,应当是端王快要赢了,可她毕竟也没熬死崇文帝,因此重生之后,对于大邺的朝堂形势重重,她还是不清楚。 倒是这个辰王是个有点意思的人。 ——因为辰王上辈子曾经求娶过她,祝良宵当时的回应是:“本将军赶着去打仗。” 辰王有意思的点就在于,这个人当时深情款款的说:“本王可以等你。本王不介意你不如寻常女子娇媚,也不介意你手握重权恐怕难以掌家,本王只是倾慕你这个人。” 祝良宵说了什么来着?她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当初她觉得辰王恐怕脑子有点问题,要是和这样的人共度余生,恐怕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天就会被气死。 然后这个口口声声钦慕她的辰王,转头就娶了另一个高门贵女,毕竟他成婚后甚至还想来找祝良宵。 第三十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前面都算了,最后那一点可就太离谱了,祝良宵本来都不记得有这号人了,有了这册封的事便又想起来了。 如果陛下给她册封县主当真是动了这方面的心思,那这个人选就极大可能是辰王了。 不得不说崇文帝看儿子的眼光恐怕不太行,太子、端王、辰王,这三个在皇位上有竞争力的皇子,其中太子性格温润如玉,没被废的时候在民间、在朝堂都是声望最高的一位,也不知道崇文帝抽的哪门子疯要把太子废掉,可是剩下的两个皇子中,不论性格单论能力,那也是端王强于辰王的。 去年黄河水患,崇文帝对辰王寄予厚望,让他去治理,其实黄河水患每年都有,每年的治理办法也都大同小异,左右堤坝未溃,辰王去那里也只需安抚民心、安置一下灾民,总而言之就是抄一抄前人的作业,人家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这不就完事了吗? 哎,他偏不,他就是格外独特,他一过去,几个随行的大臣便手把手教他应该怎么做,可偏偏这辰王本事没有,脾气挺大,他不喜欢听人家的说教,他觉得这样令人厌烦,于是他大概是叛逆心理上来了,就是不肯听人家的,在纠结了几天之后,当地的治安官忍不了了,这水患虽说每年都有,但朝廷既然派了人下来,那起码样子得给我做好吧? 于是治安官就委婉的托了大臣向辰王传话,话说得非常委婉,但基本意思就是:您早点干干正事吧,求你了。 辰王听懂了,然后……他把治安官砍了。 他说治安官居然敢对他指手画脚,这摆明了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他作为皇子,那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吗?那必然不能,于是他砍了治安官之后还闹闹腾腾写了一封折子上报朝廷,让陛下处置。 崇文帝接到折子一看,是怒不可遏,不是被水患气的,是被辰王气的。 这糟心玩意好事不干尽干坏事了,那治安官一直以来都是勤勤恳恳的,在当地百姓那里也多受爱戴,辰王一过去就把好官给砍了,这当地百姓能给他好脸色看吗? 那必然不能,后来水患稍缓了一些,崇文帝便借故说德妃娘娘病了,让辰王赶紧回京探亲,德妃娘娘便是辰王生母,也很是受宠。 他找了这么个理由,好不容易把辰王给弄回去了,然后实在没办法,把自己一直不喜欢但是能力确实很强的端王派过去了。 这端王也属实是个人才,他就是有本事在逆境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个月后,不仅把水患之事给平了,甚至还把灾后的重建也安排好了,包括什么防疫啊,物资啊,还申请了灾后三年的赋税减半,总而言之就是全都给安排好了。 百姓们非常喜欢他,于是在一个多月后,签了一份万民请愿书,递交到了京城,情愿请的是什么呢?是当初那位治安官,百姓们说那位治安官死的实在冤枉,恳求陛下为其赠官。 赠官的意思就是朝廷对功臣的先人或是本人死后追封爵位官职,也就是后世常称的“追封” 这赠官自然不难,那位治安官一生勤勤恳恳,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给其追封,庇荫后人是理所应当,可难就难在——辰王是崇文帝非常喜欢的儿子,若是给了治安官追封,那么在文官那里就是直接承认了辰王这次犯的错。 这既然犯了如此大错,将来可就难以荣登宝座了。 在这夺嫡之争里,就没有哪一环是干干净净的。 这个时候,自然又是端王殿下站了出来,一通分析利弊,说这治安官的追封是要给,辰王治水不力,自然也要罚,只是这罚便可以由陛下自己定夺了,这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想来不管是文官还是百姓,都再也没有旁的话可以说了。 崇文帝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这个儿子端王,倒是个可造之材。 不仅如此,甚至还隐隐有些愧疚,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偏心了?明明现在帮了辰王就是在给将来的自己增加障碍,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要知道,如果端王这个时候不出谋划策,而是坐山观虎,甚至浑水摸鱼更加败坏辰王的形象,那才是对他自己有利的。 也就是从这件事情之后,端王才慢慢崭露头角,到了今天已经直接有了盖过辰王的势头。 恐怕也正因如此,辰王才急了吧。 祝良宵对辰王怎么样并不关心,在她眼里辰王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这大邺交到辰王手里恐怕迟早玩完,况且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崇文帝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至于昏聩到这种地步。 “父亲觉得辰王殿下,此人如何?”祝良宵试探道。 祝永年顿了顿,接着嗤笑道:“鲁莽冲动,愚钝不堪。” 这得亏是在自己家说这种话,这要是在外头被什么有心之人听见了,麻烦可就大了。 祝良宵说:“卫砺的事我会抓紧时间的,至于辰王那边……我有办法。” 祝良宵清楚的记得,崇文十二年,辰王殿下顾景辰干了一件相当轰动的大事,这事轰动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当时远在平辽打仗的她都知道。 这顾景辰是个干大事的人,他在某天清晨被人发现其昨晚宿在了南风馆,这南风馆,顾名思义也就是断袖之癖,身为一国皇子居然是个短袖,这事可太大了。 虽然几年之后证实那事是有人诬陷辰王殿下,目的大概就是和夺嫡之争有关,对于祝良宵来说,顾景辰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都和她没关系,但现在这事都到跟前了。 对于有两辈子记忆的人来说,顾景辰这事就相当于瞌睡送枕头,算算时间,似乎也差不多了。 祝良宵做事情简单粗暴,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她哪怕重生了恐怕也玩不过别人,但架不住她有一身武艺和一个极好的出身。 她要做的,不是阻止,而是推波助澜。 第三十一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北镇抚司这边,方丽丽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仵作虽然做不到剖验尸体,但是尸表检验还是做的非常好了。 仵作仔细端详着死者周身,死者死状极惨,整个下半身被拦腰砍断,整个大腿以下还被砍了两刀,另外,上本身的左胸处还有两道极深的刀口。 仵作检验结束之后,拱手道:“大人,死者周身伤口共有八处,刀刀致命,其中女最深的伤口便是左胸的一道,直接捅破了死者的心脏,导致其死亡。根据属下的猜测,凶器应当是一把长刀。” 卫砺仔细端详着尸体,又在死者的膝盖、手臂关节处发现了一些淤青,“这里可是用铁锤等物击打的?” 仵作探头过来瞧了一眼,又缩了回去:“膝盖处是,手腕关节这里应该是死者在生前磕伤的,但这个地方应该是在室内,若是在户外,地面粗粝,会蹭破皮,死者却没有。” 两人说到这里,突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死者身上有伤口,被砍了好几刀,可是却没有剐蹭伤,这证明死者被杀或许根本就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她被囚禁了。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一男一女在外面发生争执、打斗,受害方可能会摔倒,那么身上就会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和剐蹭伤,毕竟现在是春天而不是冬天,衣料相对来说比较轻薄。 可是方丽丽身上,皮肤并没有破损,她死后,按理来说这些痕迹也不会显现出来,是仵作用白酒擦拭其全身,才慢慢露出这些痕迹来。 死者内里的伤痕主要就是集中在两个膝盖和两个手肘。 仵作蹙眉,坦言道:“大人,按照如今的发现,极有可能是死者早就失踪,被凶手囚禁了超过一天的时间,然后凶手才选择杀人后抛尸。” 西跨街,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 方家。 此时已是傍晚,但整个方家仍是灯火通明,大夫人神色严厉,方丽丽的生母,一位不知名的姨娘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夫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夫人,奴婢求你了,求你让奴婢看一眼丽丽吧…”方丽丽的生母同样是勾栏出身,但比起三姨娘来又差了一些,她不如三姨娘那样貌美,她进府之后,也就是如方老爷所希望的那样生了一个女儿,然后就每个月给些银钱,养在了后院,除此之外,这府里就和没她这个人一样。 大夫人嗤笑道:“我看你倒是个极有本事的!” “丽丽究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今天是初九,昨日初八在西跨街发现的尸体,可我怎么从初六开始就没再见过丽丽了?我向来不要求庶子庶女们每日到我跟前晨昏定省,可现在向来,丽丽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府上?” 那位姨娘脸色惨白,她嘴唇嗡动着,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是……是初七。我初七送她走的。” 为什么要把丽丽送走?因为她不想丽丽走了她的老路,只有美貌却没有保护自己的盔甲,如果一直在方家,等着大夫人和老爷的安排,那么丽丽的命运只会和她一样,成为朝中某个小官的妾室,整日为了三瓜两枣疲于奔命,嫁给自己讨厌的人,生下一个注定不幸的孩子。 方侍郎委顿地坐在一边,这个男人在前朝插不上话,在后宅也是一样的。 大夫人却忽然将目光投向了他:“老爷,你说此事该如何办?” 方侍郎看着她,目光中竟透出一点胆怯,他又看向地上跪着的这个 女人,虽然他对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对方好歹为他生儿育女过。 “我……我觉得,丽丽已经死了,当务之急是要查清凶手,以,以肃门风……” 大夫人的眉毛高高扬起,“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吧。” 方侍郎的脸上便立马呈现出一种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他望向地上跪着的女人,眼底满是不忍,“我…夫人,我的意思是,不如就将她发配到城外别庄,永远不能回京。” 姨娘品出了意思,也连忙膝行到大夫人脚边,哀求道:“恳求大夫人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奴婢愿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 大夫人却显然不想买账,她极轻蔑的瞥了姨娘一眼,淡淡道:“可若是你好端端的活在这世上,于我们来说,可就是一个随时会被人拿捏住的把柄了。” 姨娘的脸上一片惨白。 她像是纠结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了手,她没有再去看大夫人,而是看向了方侍郎,凄凄婉婉道:“奴婢知道,此事已经无力回天,可作为丽丽的生母,我只想在最后再看她一眼。”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只有大夫人照例冷着脸,面对旁人的哀求、怜悯,她只是说:“没什么可看的,这人都死了,你们二人在地下团聚吧。” 她话音一落,便立刻有两名体型粗壮的奴仆一左一右钳住那姨娘,直接将人拖到后院去了,伴随着姨娘一路的哀嚎尖叫,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众人眼里。 方侍郎身子一抖,他看向大夫人的眼神甚至是带点畏惧的,“拖到后院去……去做什么?” 大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语气平静的好像定好了今天的菜单是白菜,“后院有一口枯井,你可知道?” 方侍郎:“知道。” “那里头可有你的五个妾室呢,可惜那几个人女人到死都期盼着你的宠爱呢,你说可不可笑?”大夫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说话,自顾自起身回房了。 只留方侍郎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他越来越害怕自己这个夫人了。 十几年前两人成亲的时候,方侍郎听说这位周家小姐相貌平平,家里又是个经商的,便有些看不起的意思在里面,后来娶进了门也没怎么关心过,左右他的通房妾室一箩筐,所谓的夫人也只不过是名存实亡。 可是谁也没想到,在她嫁进来之后,周家又复起了,这位曾经的周家小姐、现在的方夫人,又在府里站稳了脚跟。 第三十二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时至今日,这个闺名周云的女子,已经把持住了整个方家,所有人唯她马首是瞻,莫说是底下那些妾室奴婢了,就是方侍郎本人对她也有多畏惧,明面上方家仍然是男人当家做主,周云在外面倒是也给了方侍郎面子,只是回了府,这屋里当家的就是周云了。 方家虽然没什么根基,但好歹也是百年家族,总有些年长的人说如今方家居然被一个外姓人把持着,可真是丢人,可是没办法啊,方家的男人各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算知道周云性格狠厉,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方家说到底还是靠着周家的银子。 众人退去之后,方侍郎随周云进屋,说到底还是带了三分怨气,“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 周云看着他,嗤笑道:“面子?你知道面子,我不知道?方丽丽是被她放走的,这事往小了说是亲娘舍不得女儿和心爱之人分离,往大了说是我们整个方家家风不正,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鄙夷的看着方侍郎,应该说这个男人从来就没让她顺眼过。 “你方家在京城同僚的口中是什么样子你心里有数吧?就哪怕不是在方家,而是在别的清清白白的家里,女儿出了这样的事,家里的其他姐妹都要受到牵连的,现如今杀了方丽丽的生母,此事不也就和方家无关了么?” 这样说虽然很残忍,但不得不承认,是有些道理的。 方侍郎不敢再说什么,或者用一个更准确的说法是,他怕了。 方丽丽死了,可他心里却并没有太多感情,因为他有十几个儿女,这些儿女他大多没有什么印象,对他来说,养这些女儿的难度和养一只猫狗也差不多,因为他不需要付出感情,甚至不需要付出钱。 晚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过了不久那雨便越下越大,像是要把那口埋了六个人的枯井填满了似的。 …… 案子一直没有眉目,方家这边也学聪明了,他们承认了横死街头的的确是方家的女儿,不过这方丽丽已经离开了方家,甚至就连方丽丽的生母也是支持的,方丽丽生母的籍契上已然盖了手印,证明她已经不是方家的人了。 对于他们来说,一条人命或许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府里其他姑娘的前程和整个方家的名声。 虽然名声这东西本来就不存在。 祝家这几日可谓是风平浪静,没了那几个姓方的,整个祝家都平静了许多。、这一日祝良宵想吃东坡肉,便让厨房去做,自从徐邪走后,府里新来的管家依照主子的口味,请了几个蜀地的厨子,这东坡肉虽说不是川菜,可一般厨子也是会做的。 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道菜而已,竟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祝良宵倒是无所谓,鸳鸯是个心思敏感的,当即便气道:“莫不是这些新来的厨子丫头奴大欺主?要不然怎么区区一道菜用得着等这么久。” 祝良宵还得宽慰她两句:“何必担心这个?说不定就是备菜慢了些。” 鸳鸯却觉得不行,“这府里有府里的规矩,这菜一直不做好,如果不是厨子偷懒,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祝良宵觉得她这话也有些道理,便点头同意她去了。 鸳鸯去了之后很快又匆匆回来了,一来便道:“小姐,厨房那边出事了!” 祝良宵寻思着那无非又是那几个三瓜两枣的事,也没必要她亲自去一趟,便随意挥了挥手:“你处理就行,该罚的该赏的,你决定就行。” 可谁料,鸳鸯罕见的也有些着急,“不是,这回不一样了,厨房这回真的出大事了!” …… 祝良宵赶到的时候,本来以为是什么吵架之类的事,可谁知道并没有,而是几个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凑近一看才发现他们正围着一大块肉,那肉被水焯过,此时已经发白,瞧着大小大约有两个手掌那么大,主厨正拿着一把菜刀,看样子是有些犹豫。 众人瞧见祝良宵过来,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大小姐。” 祝良宵微微点头,看向主厨:“可是这肉有什么问题?” 新来的主厨姓李,是蜀地人,是个微胖的光头,他说:“见过大小姐,今日您说想吃东坡肉,可刚好府里没有猪肉了,小人正打算叫小厮出去采买,只是这采买也得费些时间,为了省时间,厨娘想起来府里有块肉一直冻在地窖里,小人几人便将肉搬了上来,可这搬上来解冻焯水之后又觉得……这肉看着有些奇怪。” 祝良宵心里一跳。 她看向那一大块摆在案板上的肉,看起来油腻荤腥,可瞧着纹理却是不太像猪肉。 “这不是猪肉。”祝良宵淡淡道。 李厨子一看祝良宵的态度,心里也有了底,他连忙呵斥起厨房里那些围观的人呢,“都走都走,大小姐在这呢,容不得你们在这看热闹。” 人嘛,总是喜欢瞧热闹,可眼看着主子来了这热闹便也瞧不着了,心里暗自觉得没趣,却也很快退散了。 很快这一块地方便只剩下了祝良宵的人还有李厨子以及厨娘了。 李厨子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还望大小姐恕罪。” 祝良宵挑了挑眉:“你何罪之有?” 李厨子憋红了脸,也不说话。 祝良宵便笑道:“你是厨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肉?你早从拿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块并非猪肉,甚至也并非牛羊肉,你猜到这府里恐怕是出了什么事,但又不敢惊动旁人打草惊蛇,这才请我来。” 李厨子是个聪明人,这种每日围着灶台打转的人不可能分不清肉,不说别的,猪肉、牛肉、鸡肉,哪怕是去了皮摆在案板上,肉的纹理也是不同的,李厨子正是觉得这块肉并非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可这肉的面积又大,才有了担心。 第三十三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李厨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大小姐果然聪慧,小人不过一个厨子,可这肉却令小人有些担心,担心若是贸贸然将此事闹出去恐怕有损将军府的名声,这才使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大小姐莫怪。” 祝良宵倒是对这个厨子高看了两眼,的确是个聪明人。 她和鸳鸯交换了一个眼神,鸳鸯便上前来递给李厨子一个荷包,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厨娘:“这是你的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明白。” 李厨子自然是叩首谢恩了。 “那小人就先出去了,今日之事,小人可以保证就当厨房里没发生过。” 祝良宵淡淡颔首。 李厨子和厨娘也都出去了,至于这银子他们二人打算如何分,那就不关祝良宵的事了。 待这厨房里只有浮曲阁的人了,祝良宵才看向鸳鸯,“你的想法是?” 鸳鸯垂下眼帘:“这肉……该不会是人肉吧。” 祝良宵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你可还记得去年我们在泉州?三年大旱,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我们去赈灾的时候,百姓锅里煮的,便是这样的肉。” 人肉的腥味比一般动物的腥味更重。 祝良宵到底没去碰那块肉,“先不要报官,你和翡翠去北镇抚司请卫大人过来,若是请不来,把那两个护卫弄来也是一样的,这块肉的边缘呈锯齿状,并不平整,这是命案。” …… 卫砺一开始听说祝家的丫头又来了的时候,是觉得头疼的——这姑娘的毅力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了。 他走到门口,发现门外站着的并不是祝良宵,而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并且这两个丫鬟都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在门外等着,这简直罕见。 “卫大人,请移步将军府。” 卫砺蹙眉,冷厉道:“何事?” 鸳鸯上前一步道:“事关重大,我府不好报官,只好私自来找大人了,还望大人海涵,移步将军府,有十分重要的事。” 卫砺没往案子这一茬想,主要是祝良宵这人之前的历史就感觉她这里可能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便讥讽道:“她如今是……药石无医了?” 鸳鸯:“……” 翡翠抿唇道:“和我们家小姐没关系。” 卫砺这才正色道:“当真有事?” “当真。” 祝良宵一直等到太阳西斜才见着卫砺率领一队人马匆匆赶来,大概是鸳鸯透露了口风,他们都没走正门进,而是走的侧门。 好在今天是没下雨,天气也不错,祝良宵本来心情不错,可惜被这块肉给毁了。 远远的她看见卫砺走了过来,便又装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又把眼角擦红了,委屈巴巴的走了过去,唤道:“卫大人。” 卫砺看着她,眉心轻蹙,“府上何事?” 祝良宵信手一指,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大人还是随我来吧。” 卫砺仍是有些将信将疑,但好歹是跟着祝良宵去了厨房,祝良宵也没想着卖关子,进了厨房之后直接开门见山了,“去年泉州大旱,百姓易子而食,我曾……见过人肉。” 卫砺的目光完全放在了那块肉上,诚然而言——一个稍有经验的人便能分辨出这并不是猪肉,只是至于是什么肉就不得而知了? “你的意思是,断定这块肉来自人身上?祝小姐,恕本官直言,此事重大,还请慎言。”他看着祝良宵,目光里满是戒备和试探。 祝良宵眼睑微动,她倒是淡定又自然,“确定。” 方丽丽的尸体虽然被人砍成了许多块,但实际上并没有丢失哪个部分,简单来说就是——假设这块肉真的是人肉,那么京城里一定同时还发生了一起命案。 这时候祝良宵又道:“这块肉是一直搁在地窖里的,原本用不到,可是我今天突发奇想想吃肉,这才动了这块肉,府里的新厨子是个莽人,已经焯水了,还望不会影响大人办案。” 卫砺打量着她,接着猝不及防的伸出食指,挑起了祝良宵的下巴。 祝良宵双眸圆睁,卫砺则邪肆地一挑眉,“你分明知道的更多,为何不肯直接相告?”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我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卫砺手上加重了力道,几乎是捏着祝良宵的下巴说话,“你若是当真没见过世面又胆小如鼠,那日又怎会说跳楼就跳?再加上你一眼便能看出这肉的来历…你可知真正胆小如鼠的姑娘是怎样的?” “她们若是发觉自己的府上出了这么大事,早就六神无主了,哪会如你一般冷静,你做了这么多,不如直接告诉本官,你的目的是什么?” 是了,像卫砺这样的人,又怎会轻而易举相信他,哪怕祝良宵装的再好,只要有一次露出马脚,便会让他加重心里的怀疑。 然而这厮明明说的是问句,却完全不给人回答的时间,下一瞬,他停留在下巴的手往下走,直接掐住了祝良宵的脖子! 这人果真是疯子,在将军府的地盘上也敢如此大不敬。 祝良宵仍是冷冷的看着他。 卫砺盯着她的眼睛,然后主动收了手。 祝良宵唇边浮起笑意,“大人确定现在要与我讨论这种问题?命案当前,您却在这里和一个女子纠缠不清,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恐怕您的日子也要麻烦了,不是么?” 祝良宵也烦了,既然我做什么都不对,那干脆懒得理你,懒得和你装了,反正咱两一时半会不会玩完。 和一个通晓未来的人较量,是注定要输的。 卫砺也不知道是恼怒还是什么的,他松开手之后居然还笑了两声,“看来祝小姐比我想象的有趣。” 祝良宵没好气地回怼道:“随大人怎么想。” 卫砺便也不再顾及祝良宵,而是一挥手,暮风暮羽便上前,将那块肉包裹起来带走了。 祝良宵使了个眼色,鸳鸯上前,递给暮风一个簿子,正色道:“这是府上近三月的所有人事调动,厨房的前主厨是个叫徐邪的。” 第三十四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自然是早就把该安排的事都安排的妥妥的,而至于凶手是谁,该如何破案,那些都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她可不是北镇抚司的人,案子如何,与她无关。 卫砺等人走后,鸳鸯问:“怎么小姐像是对这件事毫不意外?” 毫不意外怎么可能,只是对于祝良宵来说,她的第一反应是如何将影响降低到最小,她也会为那个无辜的人死而感到惋惜,但并不会影响她的判断。 “我记得之前遣散的时候,咱们府里并没有奴仆去世?”祝良宵道。 鸳鸯点点头:“是,奴婢和新来的许管家仔细核对过,该走的人都是奴婢给了银子眼看着走的,并没有少人。” 祝良宵垂下眼帘:“如此说来,便可以确定是府里的下人杀了人,又分尸埋在了府里。” “这个人在府里的地位不会低,至少不是杂役小厮那一类,厨房平时把守严密,一般人无法靠近,既然这么说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是徐邪。” 鸳鸯听着前面的还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到了后面却难免觉得有些离谱,这范围当真这么小?更何况徐邪……还真看不出来他会是这种人,更何况,虽然她是一心相信自己小姐的,可就这么贸贸然的,当真能如此笃定? 祝良宵看出她不信,于是只是笑道:“你且看吧。” …… 方姨娘是在三日之后回的祝府,那天下了大雨,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有几分憔悴,方芊芊并没有跟来。 她看见祝良宵候在门口,依着礼数,勉强打起精神给祝良宵行了礼:“见过小姐。” 祝良宵穿着一身金线勾勒的绛红色百迭裙,又戴好了金丝头面,丫鬟替她撑着伞,整个人都笼在这样的细雨里。 祝良宵淡淡的望着她,问道:“可是凶手抓住了?” 方姨娘脸上便立刻呈现出一种极为难堪的神情,若是仔细看了就会发现她脸上还有掌印,像是被谁打了一巴掌似的。 方姨娘咽了口唾沫,“是抓住了…府里也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 祝良宵点点头,并没有动作,方姨娘便以为她是要出府,往旁边让了让,准备直接进府了,鸳鸯这时候拦住了她,“姨娘,请到浮曲阁一聚。” 方姨娘顿了顿,她看向祝良宵,可祝良宵仍是那样冷冰冰的瞧着她,叫人看不懂心思。 没办法,祝良宵是主子,方姨娘毕竟只是个姨娘,她不可能直接拒绝祝良宵,所以哪怕身体上已经相当疲惫了,还是得去浮曲阁给祝良宵伏低做小。 …… 祝良宵今日倒是没有开门见山,而是派人给方姨娘看了茶,然后才说:“姨娘方才说凶手已经抓到了,那害了你侄女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外头还在下雨,方姨娘心不在焉的咽下一口热茶,勉强道:“不知,大概就是和丽丽有了私情,然后又一时激愤,便痛下杀手了。” 祝良宵抬了抬眉,淡淡道:“可我怎么听说,凶手正是那位和你们方家有些关系的徐邪呢。” 方姨娘一怔,只觉得自脚底缓缓升起一股凉意,整个人变得苍白,她咬着嘴唇瞪大眼睛看着祝良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祝良宵也不急,只将温热的茶水凑近唇边,小小酌了一口。 半晌,方姨娘才慢慢道:“我不知道小姐说的是谁。” 祝良宵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着只要人聪明了,便能省去许多事,有些话说起来也能简单直白,但偏偏有些蠢人一定要自作聪明,自己蠢也就算了,还觉得这世上的人都和她一样蠢。 祝良宵扶额道:“怎么,你忘了徐邪是谁?这个人我查过,他若不是和你们方家有些关系,怕是也进不了将军府,姨娘应该没这么快忘了他吧?你若是真忘了,我也不介意让你回忆回忆。” 方姨娘跪在地上,裙子也被之前的雨水打湿了,莫名有几分狼狈,她想起今天早晨在方家,原本一家子都指着她,可是锦衣卫一来,一告诉他们谁是凶手,所有人对她的态度就都变了。 他们不再唤她一声姑奶奶,哥哥那一堆不认识的姨娘开始指责她,说她引狼入室,若不是她为了银子和徐邪接触,又为了银子把徐邪介绍进了将军府,徐邪一定不会借此机会认识更多方家的人,更不会有本钱去炫耀自己,反而害了方丽丽。 他们认为,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她。 从前父亲当家,她只是一个小庶女的时候,在府里就过得不好,后来她靠着美貌和才艺,成了父亲所有庶女中最出色的一个,后来才有机会进入将军府扬眉吐气。 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确实是过得太好了些,主君天高皇帝远,上无主母,下无幼子,偌大的一个将军府只由她一个人把持着,几百号下人听她指挥,更遑论逢年过节时,京城其他大户人家流水一样的礼品送来,她难免迷失其中。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因为区区一个厨子,家里的态度让她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她对家里那么多帮衬,他们看不到吗?其实她和徐邪的接触也并不多,他给了她银子,让自己买通关系进将军府做事,仅此而已。 她抬眼看向祝良宵,忍住心里的苦涩,问道:“小姐怎么会知道凶手是徐邪的?” 祝良宵垂下眼帘:“这案子的事,旁的人不知道,将军府不可能不知道。” “你以为将军府是什么地方?百年基业,难不成你真的以为全被你一个人攥在手里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无论是朝堂纷争还是内扎倾轧,只要将军府想要,便都可以看到。”祝良宵放下茶杯,明明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却无端多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方姨娘绷着脸,祝良宵觉得她此时此刻应该是有几分无奈的。 “我今日同你说这些话,是想提醒你几句,娘家虽好,可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说呢?” 第三十五章哑巴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姨娘不敢再说话,心里明白这是祝良宵在提点她了——有些话,她不会直截了当的说,而是要如这般委婉,却一针见血。 祝良宵继续道:“我本不想多事,可这岔子是你惹出来的,你说……该如何?” 方姨娘额上冒出冷汗来,她勉强地笑道:“小姐放心,我以后一定勤俭持家,保证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祝良宵的目的却不止于此。 她若是光说上几句话便罢了,那也不值得让她大费周章。 “我同父亲商量过了,将你送到城外别庄修养一两年,待你心性定了、淡了,自会将你接回来,你看如何?” 方姨娘瞬间脸色煞白,她才刚刚在家里吃了个闷亏,家里人都说当初选了她送到将军府是亏了,让她平白享了这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可如今近一点也帮衬不上家里,甚至还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的亲侄女。 方姨娘恨的银牙都要咬碎,可到底还是要伏低做小,跟哥哥嫂嫂保证,只要她在将军府一日,便会一直帮衬方家,绝对能让方家更上一层楼。 毕竟按将军府的泼天富贵,只需要从牙缝里挤出一点来,都够方家高兴好一阵子了,可她没想到的是,现在居然就连自己也要被送到庄子上去了! 她到底还是要脸的,舍不下脸去哀求一个小辈,便企图搬出祝永年来,“我看这事还是让将军决定吧。” 祝良宵淡淡道:“父亲已经知晓并同意了。” 方姨娘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哀求道:“小姐,你知道我的日子不好过,你若是将我送到了庄子上,就等于是断了我的生路啊!徐邪的事是我不对,可我也不知道徐邪居然是个杀人犯啊!” “想不到?”祝良宵当即反驳道:“按家规,凡管事皆要查明亲族五代,徐邪在老家时就寻衅滋事,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混混,若不是家里有点家底,怕不如今还蹲在牢里。你为了银子把这样的人招进来,如今还问我是为何罚你?” 这一点,方姨娘确实不知道。 她只是个姨娘,掌管着内院,那些想巴结将军府的人见府里也没个正经主子,礼品便全送到了她那,她掌握着钱财,却没有真正掌握到权利,有很多东西她是碰也碰不到,至于查别人的背景,那就更不可能了。 祝良宵见她不说话,索性撂下最后一句话,“之前那几个方家派来的人夜闯我闺房,是你做的吧?我既然会把这事摊开来说,便是已经掌握了证据——谋害嫡女是何等罪名,我想你也清楚。” “是去别庄还是休弃,你选一个吧。” …… 祝良宵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又吩咐道:“厨房里的事你记得要处理干净了,案板什么的该扔的都扔了吧。” 鸳鸯点头称是,正要出门,又听祝良宵唤道:“等等——” 鸳鸯回过头:“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祝良宵点了点桌面,淡淡道:“再过些日子,你若是得空了,替我去寺庙求几位师傅来府上做法事吧,替那可怜人超度了。” 鸳鸯一怔,遂弯了弯眼角,“好。” 鸳鸯慢慢越走越远,祝良宵从喉中溢出一丝喟叹,从她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徐邪不仅是个杀人犯,还穷凶极恶,他在京城中一共杀了两个人,一个是方丽丽,另一个姑娘是小门小户的,也就是那块肉的主人。 其实北镇抚司第一次侦查的方向就是厨子、屠夫,因为方丽丽的尸体伤痕就很明显是专业人士才能干出来的事,人又不是小猫小狗,骨骼比较粗,一般的刀子是砍不烂的,而就算有了一把好刀,不会用的人也不能做到分尸。 徐邪之前把持着厨房,他性格又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在将军府里日子过得也不错,他就飘了,像他这样山野里走出来,又劣迹斑斑的人,哪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也看不上他,他靠着方家的关系几乎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便伪装成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和方丽丽书信往来。 徐邪这种人,年轻时混迹江湖,见过无数蝇营狗苟,像方丽丽这样的姑娘,家世在京城里称不上显贵,可平时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如同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一般,若是家里保护的好了,到嫁人之前,都可以平安顺遂,可她不幸,遇到了徐邪。 平心而论,光看两人的外形,是绝对想不到徐邪居然真能搭上闺阁少女,方丽丽也是鬼迷了心窍,这徐邪虽说样貌不像大众认为的厨子那样膀大腰圆,但也绝对称不上俊秀二字,估计是徐邪蒙骗了她,对她说自己多么有银子,又和将军府关系匪浅,这才让方丽丽为之心动了。 至于方丽丽知不知道徐邪实际上是个厨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另一个死了的无辜姑娘,则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和徐邪认识,又是如何被徐邪蒙蔽的,不过相比较而言,这个姑娘在死后却比方丽丽幸运一点,至少她是被宠爱着长大的,至少她死后,家人没有出于各种理由而隐瞒她这个人。 祝良宵听说方丽丽的生母也因此被方家处理掉了,她倒是毫不意外。 京城里这些人、这些宅子,大大小小的事情可比表面上看见的要多,更何况,就如她和方姨娘说的那些,方姨娘只掌握了府里的钱财,真正核心的权利她是碰不到的。 这府里的正经主子,说到底只有祝良宵和祝永年。 鸳鸯曾问过她,“小姐是如何笃定凶手一定是徐邪?” 祝良宵当时笑而不语,实际上她心里想的是——这范围说到底也只有这么大,府里那些其他下人就算是真对谁动了杀心,也不敢牵连到这将军府,再加上发现尸块的地点是在厨房。 李厨子是新来的,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普通的杂役小厮虽说也有可能,可有案底的人只有徐邪一个,杀人分尸这样的事,通常来自于厨子、屠夫或是大夫。 因为普通人做不到如此干净利落。 至于徐邪为什么要把尸块藏在将军府的地窖里,可能他脑子属实有点毛病。 祝良宵问鸳鸯:“现如今徐邪被羁押在何处?” 鸳鸯垂首,回道:“此案由大理寺督办,现如今正关在监牢。” 祝良宵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又随意扬了扬手指,淡淡道:“他被处斩之前,别让他开口吐露出有关将军府的一星半点。” “是。” 于是半月之后,徐邪在菜市口被处斩,可众人奇怪的发现,这杀人凶手竟是一个哑巴。 第三十六章卫砺出事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事之后京城算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祝良宵对方家的警告也算是很明显了,方姨娘经过祝良宵的一番敲打之后,老老实实去了庄子上,方芊芊也再也没在她跟前出现过。 光是偷镯子那件事,估计就让她没脸再在将军府待下去了。 于是祝良宵思来想去,就又把眼光放到了卫砺身上。 按他们两个现在这个进度就确实太慢了点,要等卫砺这个木头开窍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呢,更何况她可没那么多时间,算算时间,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来推算的话,很快蜀中就会发生流民暴动,上辈子流民暴动的时候,是爹爹去镇压的,也正是在暴动中爹爹受伤了,崇文帝的意思是让他待在京城修整一两年,等身体好了再回边关去,可无奈的是,祝永年也是个榆木脑袋。 现在回想起来,崇文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就是让他好好在京城待着,先别回边关了,然后再趁机蚕食祝永年在军中的威望,安插崇文帝自己的人。 可当时的祝永年哪里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他是个武将,也是个粗人,他只知道好好打仗报效祖国,除此之外是一概不知,那段时间他回京养伤,边关又传来了不太平的消息,于是祝永年就急吼吼的在早朝时主动请缨了。 这旁人看昭勇大将军都主动请战了,谁敢和他争,一番谦虚相让,最后祝永年只在京城修整了几个月就带着伤回边关去了。 百姓、同僚会觉得祝永年拳拳爱国之心,哪怕是带着伤也要去保家卫国,可问题是崇文帝并不这么想,他觉得祝永年这是在挑衅他,是在打他的脸,于是更加恼怒。 其实现如今,崇文十二年的大邺,虽称不上国泰民安,却也不是战火连天,尽管每年水患、旱灾之类的也不会少,但那是因为大邺国土面积大。 毕竟四周皆无强敌,有些敌人每年都来,但每年也没怎么打就散了。 崇文帝也因此觉得,或许大邺可以不需要祝永年了。 但其实他不知道,不是敌人不强,是因为大邺有祝永年,所以敌人才不强。 一个足够好的将领,是可以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祝永年就是一把插在边关的尖刀,有了他,还有其他几位舍己为人的将领,以及在朝堂上殚精竭虑的文官,才保得大邺平安顺遂。 可崇文帝却抹杀了将士的功劳,直到祝良宵死时,大邺已有倾颓之势。 如今重活一世,祝良宵算是看明白了,与其相信帝王之心,倒不如自己先做好准备。 祝家是没有争权夺位之心的,左右祝家也只有她这一个独女,她也不想做女帝,那既然不想做皇帝,就没必要和崇文帝死磕了,不仅劳心劳力,还犹如绳索上走钢丝。 而且,平心而论,崇文帝并不是昏君。 一个人是有很多面的,崇文帝在后宫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对于臣子来说,他总是无端猜忌,让人心寒,也不是个好上司;可对于大邺的百姓而言,他并非是个十恶不赦的昏君。 他一没有多征赋税、二没有强迫百姓,没有沉湎酒色,留恋后宫。甚至在位期间修筑了多条堤坝、为了北方的旱情,也连续十年都在努力做引流。 祝良宵想不出来,如果当今陛下不是崇文帝,而是换了任何一个人,能不能比现在做的更好呢。 可有一说一,崇文帝先是想让她入宫,后是想让她嫁给自己的废物儿子,祝良宵若当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大家闺秀,崇文帝这就相当于是毁了她一生。 祝良宵有时候觉得,如果自己当真入宫为妃,那后半辈子也就与活死人无异,到时候父亲才真的可能会造反。 毕竟谁都有私心,父亲也不是那种愚忠的臣子,皇帝这摆明了要坑自己唯一的女儿,然后自己再拼死拼活为大邺卖力?凭什么呀,这世上之事虽说向来不公平,可也没有羊毛逮着一只薅的。 所以综上所述,还是应该先把卫砺套路到手了再说。 只要卫砺肯娶她,那皇帝也放心了,祝家也放心了——不开心的恐怕只有卫砺本人。 但对于祝良宵来说,卫砺开不开心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毕竟上辈子那杯毒酒可是他亲手递给自己的。 今日左右无事,她决定去给卫砺找点不痛快。 鸳鸯不愧是鸳鸯,作为祝良宵身边最得力的助手,祝良宵只需一个抬眼,她就知道祝良宵要做什么了,她拱手道:“卫大人昨日去城郊办案了。” 祝良宵便眉心轻蹙:“现在还没回来?” 鸳鸯略一沉吟:“根据我们的探子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知为何,祝良宵心里打了个突,就好像这个时候应该发生什么事一样,窗外的雨已经连续已经下了好几天了,院子里的树枝都被打蔫了。 “卫砺去城郊办得是什么案子?”祝良宵一下坐了起来。 鸳鸯虽然不明白祝良宵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这个奴婢也打听不到了……光是知道卫大人的行踪便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了。” 祝良宵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北镇抚司办得案子哪里能让她们知道,就如鸳鸯所说的,光是要打听到卫砺这个人去了哪就已经很费劲了。 “不行,我现在得出去。”祝良宵忽然有一种很强的预感,这个时候的卫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去……去哪啊。”鸳鸯急匆匆跟上。 “城郊!”祝良宵匆匆答道,边往外走边嘱咐道:“我先去骑马,你拉个轿子在后面跟上,选个轻便点的、丑点的轿子,不然这一路泥泞,轿子都得毁了!” 鸳鸯懵懵懂懂的答应说好,正要去后院套个轿子,然后就看见祝良宵已经戴好了兜帽翻身上马,她整个人淋在细细密密的雨里,一身红衣,漂亮的出奇,接着她扬起马鞭,快马飞奔,很快消失在了鸳鸯眼前。 当真是英姿飒爽,美人无双。 第三十七章我就不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在骑马的路上回忆起了前世曾发生过的事。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正打算已经动身去边关,因为年已经过完有一段日子了,祝永年又是个直性子的人,到时间了就回边关待着了。 而正在她们快要出城的时候,的确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听说好像和锦衣卫有关。 似乎是辰王的一队人马在城郊和锦衣卫起了冲突——说起来辰王这也真是胆大,一搞事就惹上了锦衣卫,不仅如此,还有人受了伤,至于这个伤的人是谁,祝良宵当时不知道,现在却觉得……保不齐就是卫砺了。 毕竟,卫砺是个天选倒霉蛋。 她急匆匆赶过去,倒也不是真的为了要救卫砺于水火之中,因为她很清楚,卫砺不需要她救,并且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辰王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惹事他在行,可正事他是一样也干不出来。 她现在过去的很大一个目的是为了——刷存在感。 卫砺此时此刻陷入危难之中,她正好能过去搭救,并且为了维持住自己现在娇弱小白花的人设,必要时刻还可以来个舍身搭救。 不错。 她一路是美滋滋的,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城郊,此时雨已经渐渐大了起来,她只好牵着马走到一处棚屋下避雨,然后她想了一会,突然发现还是自己鲁莽了。 她现在骑着马这么快赶到,鸳鸯的轿子却没来的那么快到,而她如果现在就去找卫砺,势必就暴露了她会骑马,按卫砺的性格,不是又得怀疑她了。 而且,她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好像也很奇怪啊,这大雨天,她没事跑到城郊来干什么。 尴尬了……祝良宵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怕是昏了头,还什么准备都没做好就贸贸然冲过去,万一人家没出事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之后雨又稍微小了一些,祝良宵正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看见卫砺的那个护卫从这边走了过来,护卫看起来神色匆匆,似乎有什么事要忙。 祝良宵眼珠子一转,出言唤道:“暮护卫——”她叫人家暮护卫是因为……她分不清这两个人谁是谁。 暮风看到她,显然也是愣了一下,但还是连忙上前见礼:“祝小姐。” 祝良宵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好了借口,她可怜巴巴的说:“今日我和丫鬟出来郊游,可走到半路却突逢大雨,丫鬟跑回去牵马车了,只留了一匹马给我,可我不会骑马……只好在这里等。” 她抿了抿唇,看起来真有几分可怜:“我又冷又饿,你家大人难不成在附近?若是不介意……可否收留我一段时间?丫鬟马上就会来了。” 暮风当然不可能拒绝——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自家主子对祝小姐是个什么态度他不能左右,但他毕竟只是个护卫,祝良宵是一品大员之女,他自然不能拒绝。 可他又得顾忌着主子的意思,因此颇有些为难,于是他一抱拳道:“是这样的,卫大人受了伤,如今在驿站休养,属下正准备去请大夫,祝姑娘若是想去驿站避雨,属下……便带您过去吧。” 祝良宵果然惊讶道:“卫大人受了伤?严重吗?快带我去看看,不看他一眼,我放心不下。” 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 暮风瞧见她裙摆上沾了泥水,肩膀、头顶也有些水渍,心里便想着祝家和卫家是世交,这祝家小姐对大人也算是一往情深,虽然大人表面上不太想搭理她,但自家大人的性子他也算是摸清楚了,保不齐就是对人家有好感又不敢宣之于口呢? 毕竟他们几个都觉得,这祝小姐哪哪都挺好的。 其实吧,锦衣卫内部有时候也会关心一下自家大人的私生活,就比如这位祝小姐的事在锦衣卫里就传的是沸沸扬扬,他们一致认为祝小姐是个极好的人选,家世样貌都和卫大人挺配的。 主要是她还对卫大人一往情深,这样的人是极少的,通常喜欢卫大人的姑娘不少,但是像祝小姐这样百折不挠的,是没有几个的。 他们真的很担心卫大人以后会变成老光棍。 暮风本来想骑祝良宵那匹马去,可是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但又急着给卫砺找大夫,便指了个方向,说:“您往那边直走就到了,不难找。” 祝良宵自然是点头应是。 暮风很快走了,祝良宵望了一眼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幕,提起裙子便动身了。 驿站果然如暮风所说,并不远。 外边下着雨,天色昏暗,屋子里没有点灯,大门是虚掩着的,依稀可以闻到里头传来的血腥味。 祝良宵眉心轻蹙,看来卫砺伤的比她以为的还要重。 她敲了敲门,里面果然传来一声回应,“谁?”声音嘶哑而清冷。 祝良宵回道:“卫…卫大人,我今日是路过这里,听说你受了伤,便想来看看。” 屋里顿了顿,接着传来一声不可置信的,“祝良宵?” 祝良宵觉得,卫砺此时此刻一定在心里骂:怎么哪都有你! 但现实是他不能骂,他只能说:“你来做什么?出去!” 祝良宵这要是出去了她今天还不等于白来一趟?可是还没等她说话动作,忽然外面刮来一阵风,将虚掩着的门给吹开了。 祝良宵:“……”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信吗? 没办法,她就这样和屋里的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然后她缩了缩脖子,很谨慎地问:“那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卫砺:“……” “罢了,你若是要进来躲雨,便好好在旁边坐着,不要发出声响。”卫砺估计对她也是无奈了,打也打不得,骂了也赶不走,祝良宵心里小小雀跃,脚步轻快的进了屋里。 进屋以后,她还没等站稳,却见眼前一道黑色人影一晃,接着——一柄剑横在了她脖子上。 “若是不想死,就把眼睛和嘴巴都闭上。”卫砺狠狠道,虽说他如今有些孱弱,只见他腹部中了一剑,暗红色的血液衬得伤口触目惊心。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我就不。” 第三十八章受伤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他横在祝良宵脖子上的剑又靠近几分,语气危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祝良宵伸出纤细的手指夹住凛冽的剑刃往旁边撇了撇,语气却是十分担心,“大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何还要逞强威胁我?” 卫砺狐疑的看了她许久,“怎么,不装了?” 祝良宵十分坦然:“卫大人怀疑我,可以理解,但卫大人若是要假装看不见我的一片真心,那我是不愿意的,如你所见,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今日本来也只是路过此地,听说大人受了伤想来看看而已。” 卫砺挑了挑眉:“可你面对刀剑却能不动声色,普通姑娘可不像你这样。” 祝良宵自然又是一本正经,“大人可别忘了,我父亲是昭勇大将军,我虽然不通武艺,可也不是个傻的,大人不会伤了我,不是么?” 卫砺便又一次盯住了她,似乎是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才终于放下剑,但这也并不代表卫砺对她完全信任了,因为他的手始终是牢牢的按在剑柄上,祝良宵要是有什么动作,他会毫不犹豫的挥剑。 祝良宵其实没想到卫砺真的伤的这么重,他脚步都有些虚浮了,踉踉跄跄回到小床上躺着,被褥都被他的血迹濡湿了。 祝良宵蹙了蹙眉:“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卫砺仰躺在床上,冷冷道:“你好好在门口站着就行。” 祝良宵会简单的包扎,只是苦于这里没有药品,暮风侍卫想来也和她一样,已经给卫砺做了简单的包扎止血,可是这伤口实在过于深了一些,那原来用来包扎的布料已经完全被血浸透了。 祝良宵主动上前坐到床边,直接将他腹部的布料拿开了,卫砺的手瞬间掐住她的脖子,“找死!” 祝良宵身子一抖,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而下,抖着嗓子说:“我……我只是看到你的血止不住,想帮你重新包扎一下。”说着,像是怕他不信,直接扯烂了自己的裙子严严实实地做了个止血处理。 祝良宵是有些小心思在里面的,她表面上看起来是毫无章法一通乱裹,但实际上这个方法止血速度快,病人还不会感受到很强的疼痛。 这还是她上辈子行军时和一个老中医学的。 …… 一直到云雨初霁,天光大亮时,卫砺才终于悠悠转醒。 “大人醒了?”暮风连忙上前扶他起来。 卫砺借着他的力道坐起来,“如何了?” 暮风答道:“大夫已经替您上好药包扎好伤口,自行离去了。” 卫砺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祝良宵呢?” 暮风顿了顿,然而正在卫砺以为祝良宵已经走了的时候,祝良宵就从暮风身后探出一个头来,“这呢。” 卫砺看着她,神色很不友善,“你在这里做什么?” 祝良宵照例的委屈巴巴,“我一直在这里呀。” 卫砺看了一眼撂在床角的红色裙边,“你替我包扎的?” 祝良宵不敢邀功,只是说了实话,“我来的时候原本那块布已经被血浸透了我,我一时没办法,只好从裙子上扯了一块布下来替你止血。” 暮风一时羞愧,“是属下学艺不精。” “无事。”卫砺心里很清楚自己手下的人掌握着什么本事,这种细活又黑灯瞎火的,能简单给他包扎一下都算是细心了。 卫砺看着那裙边,忽然蹙了蹙眉,然后便冷声道:“暮风,出去。” 暮风一脸茫然,祝良宵和他是同样的茫然。 “出去。”卫砺又重复了一遍。 尽管茫然,但暮风还是按卫砺的吩咐,很快便出去了。 暮风走后,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祝良宵和卫砺。 祝良宵一时会错了意,“难不成卫大人找我有事?” 卫砺叹了口气,语气倒是难得温柔,“那边椅子上是我的大氅,你待会出去的时候穿上。” “啊?”祝良宵愣住,顺着卫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小腿,由于要给卫砺包扎,她现在整个裙子都短了一截,已经露出了鞋袜,而且看着还有点滑稽。 祝良宵这回明白了,倒也没推辞,“多谢卫大人。” 卫砺看她乖乖的将大氅穿上了,这口气顺了不少,难免问道:“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祝良宵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偶然路过而已,后来下了雨,又碰见了暮侍卫,就来了。” 还没等卫砺开口,她又说:“我本来是坐轿子来的,后来轿子坏了,我便让丫鬟先回去换个顶轿子再来接我,我看你那几个护卫都是粗人,你待会回京的时候不如就坐我的轿子吧,不然若是骑马,又是一路颠,免得把伤口抻裂了。” 卫砺眯起眼睛,这个姑娘果然聪明。 她没有问起卫砺为何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又为何会受伤,她只是在她自己可以触及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对卫砺好。 关键是,这样的好卫砺还真没法拒绝。 “暮风,进来。”卫砺扬声道。 暮风很快进来,卫砺问道:“外面天气如何了?” 暮风回道:“雨已经停了,只是路面难免泥泞,大人待会骑马要慢些。” 卫砺:“……”果然是木头。 罢了罢了,对上祝良宵含笑的眼睛,再想想自己流血的伤口,卫砺觉得自己还是不受这份罪了。 祝良宵说道:“暮护卫,我的丫鬟已经将马车赶来了,待会就让卫大人坐我的马车回京吧。” 暮风呆呆的,经过祝良宵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好像大人受了伤,是坐轿子会比较好,遂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 祝良宵的马车直接将卫砺送回了卫府,等到了地方之后,又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卫砺,好像卫砺不请她进去坐坐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卫砺无奈,好歹对方是救了他,遂敷衍道:“祝小姐进府小叙?” 祝良宵自然是欢天喜地:“那自然是好。” 她裹着卫砺的大氅,整个人都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可到进了府,她却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三十九章辰王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她居然在卫府看见了辰王殿下。 这位辰王殿下属实是个妙人,他平日里就喜欢结党营私,若是其他官员的话说不定还真会捧着他,然后阿谀奉承一下,毕竟好说歹说是个皇子,巴结上了总不会有坏处。 可偏偏他就瞧上了卫家。 卫家是谁,卫家可是锦衣卫啊,这要是能让锦衣卫为他所用,他还需要担心其他的吗?显然是不需要啊!但问题是,锦衣卫也不可能让他真巴结上,因此,卫鸿对这位皇子的态度可以说是避之不及,他来了,卫鸿就走了,他在皇宫,卫鸿就在府里;他去卫府,卫鸿就往北镇抚司跑。 如此循环往复已经过了好一段日子,直到今天,辰王特意打听过了,确定卫鸿应该在府里没错,这才急吼吼的赶了过来,可没想到竟然又扑了个空,辰王便心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在这府里多逛逛、多等等,说不定就能蹲到卫鸿呢。 卫鸿是没蹲来,倒是把卫砺蹲来了,卫砺毕竟现在只是个四品佥事,堂堂一国皇子是瞧不上的,于是他也没想搭理卫砺,没想到卫砺身后还跟着个漂亮的姑娘。 这姑娘虽然妆发并不精致,而且身上还穿了一件特别宽大的大氅,但是辰王瞧着竟觉得也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不管怎么看,似乎也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里见的。 祝良宵一眼便认出这是辰王,她上辈子和辰王倒是也没有多熟悉,因为上辈子的第一次见到辰王的时候应该是三年多以后,那时候她已经开始带兵打仗了,而辰王也娶了不知道多少房侧妃小妾,又终日沉湎酒色,不得不说还是现在看起来顺眼一点。 辰王眼睛亮了,看起来对祝良宵很感兴趣,祝良宵原本可以装作没看见他直接绕过去的,可她看见卫砺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就有些来气,索性站在原地行了个礼,“辰王殿下。” 而顾景辰也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他的确没见过本人,但他见过画像,父皇曾和他提过,昭勇将军之女如今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且他们二人年龄相仿,倒是很合适。 顾景辰通常情况下来说都不会仔细揣摩别人话里的意思,但那次不同了,他敏锐的听出了父皇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迎娶那位昭勇将军独女。 顾景辰当然愿意,他又不是傻子,有了昭勇将军的支持,夺嫡一事不就变得轻易许多?更何况,他听说那祝小姐是个花瓶,徒有美貌,却没有半点才学。 顾景辰打听到这些,当即一拍大腿“好啊——!” 他就喜欢这样的! 女人嘛,太聪明了有什么用?等他荣登大宝,后宫里就会有数不清的美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后来他按捺不住,找人临摹了祝良宵的画像,虽然没办法见到本人,但是提前看了画像,心里也好有个底。 见了画像之后,顾景辰就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了,这祝良宵简直就是完美的王妃人选,貌美如花却胸无点墨、母族强势却人丁单薄,也就是说,娶她回来就等于娶了一个闪着金光的香饽饽供在府里,听说她还十分胆小,那想来也不会拦着自己纳妾了。 顾景辰心想今天一段话果然是没白来,他倒是还十分会装模作样,给祝良宵还了个礼,又温柔道:“这位可是祝小姐?” 祝良宵和他对着演,只见她捂住嘴唇,十分做作的表演了一个吃惊,“辰王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顾景辰顿了顿,忽然诗兴大发,吟诗一首,“本王曾听闻祝小姐文弱秀气,还以为是个普通姑娘,今日一见才得知,当真是……扫除腻粉呈风骨,褪却红衣学淡妆啊!” 祝良宵:“……”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又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道:“辰王殿下果然学识渊博,不知道这诗是哪位大家所做?” 顾景辰看她好像真的不知道,心里愈发自信起来,当即便昂首挺胸,朗声道:“是本王见了祝小姐,一时诗兴大发,即兴……” “是前朝一位周先生所作。”顾景辰话音未落,一道突兀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顾景辰瞬间愣住,本来要说出口的话愣是在嘴里拐了个弯。 “啊……是,本王诗兴大发,所以即兴想起来了周先生的诗。” 祝良宵真的很想笑。 她眨了眨眼睛,又是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这诗是什么意思?听句子便感觉极美。” 顾景辰又觉得自己行了。 他朗声道:“这诗便是形容女子样貌美丽,端庄大方。” 祝良宵很是捧场的点头,一边偷偷瞄着卫砺,卫砺蹙了蹙眉,像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道:“这诗名唤《莲蓬人》写的是莲蓬。” 顾景辰:“……”接连丢脸了两次,这是个泥人也得有三分火气了,他恼怒的看向卫砺,冷冷道:“卫佥事原来也在这啊。” 卫砺毫不犹豫道:“这里是卫府。” 得,又把顾景辰给噎回去了。 这回没等顾景辰再说什么,卫砺直接看向祝良宵,“不是要去我书房借书吗?还不走?” 祝良宵自然是含笑向顾景辰道了别:“今日还有事,就不打扰辰王殿下了。” 顾景辰才刚认识祝良宵,正是新鲜的时候呢,哪里会在意这点小事,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祝小姐对自己应该印象不错,到时候再找机会送点香囊玉佩什么的,不就水道渠成? 顾景辰是这么想的,如今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昭勇将军肯定不想自己的独女嫁入皇家,他一定不会同意,那些事指不定还得磋磨一番。 而如果祝良宵本人同意了,那就不一样了。 祝永年那么宠着自己的女儿,如果祝良宵铁了心要嫁他,那祝永年肯定也没办法啊。 因此,为了给祝良宵留下一个好印象,顾景辰并未多纠缠,而是麻利的离开了。 而这厢,祝良宵笑眯眯的看着卫砺,“怎么感觉卫大人不想看见我和辰王说话呢?” 第四十章爱慕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你想多了。”卫砺淡淡道。 两人遂进了卫砺的书房,祝良宵的脑筋立马又活泛起来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说不定还能多聊几句呢,万一聊着聊着卫砺就放下戒备了呢? 祝良宵有时候觉得挺费解的,她前世和卫砺虽然往来不多,但感觉是挺正常一小伙子,有时候还能和她聊上几句,而且人也挺不错的,有时候还会主动帮她。 怎么现在这提早了几年遇见,这卫砺怎么阴晴不定的,而且防备心还特别重,好像有人要谋害他一样。 祝良宵开始努力找话题:“卫大人平时都在忙什么?” 卫砺冷冷道:“公务。” 祝良宵梗了一下,还是不死心,“没了?” 卫砺终于抬眼看了看他,“你可以走了吗?” 祝良宵顿了顿,有点委屈了,心想我从京城一路骑马飞奔赶到城郊,虽然没帮上你什么忙,但我也很辛苦呀,不领情就算了,连杯茶水也讨不到吗? 若是以前,按她的性格肯定是扭头就走了,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卫砺整个人简直就是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你卫砺如今也不过四品,我哪点配不上你了? 祝良宵冷下脸,自顾自坐下了,她托着腮沉思片刻,忽然发问:“难不成卫大人是和哪家的姑娘定下了婚约?或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那我绝不在大人跟前献殷勤了。” 卫砺看她冷着脸,书房里光线明亮,这姑娘坐在那里,气鼓鼓的样子倒是比之前看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 “你不必在我跟前献殷勤,我不会娶你。”卫砺打开一卷书,自顾自看了起来。 祝良宵蹙眉,脱口而出:“为何?难不成当真是有了爱慕的女子?” 她本以为卫砺会摇头,可没有想到,卫砺居然没有否认,像是默认了。 祝良宵心凉了半截,她真的没有想过,卫砺居然会有心仪的姑娘。 一直以来,她好像默认了卫砺就是冷情冷性的,前世的时候也从未听说过他和哪个姑娘有关系,甚至直到前世她死时,卫砺也未曾娶妻,后院空空。 一直以来祝良宵都自作主张的觉得,卫砺就是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的,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娶妻,毕竟他家世样貌都不错,若是有喜欢的早就成了。 可万一,崇文十二年的时候京城里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呢?也对,她一直待在边关,很少回来,哪怕是把上一世听到的所有事都刨出来,她也无法断定卫砺就真的从来没有对哪个姑娘动过心。 所以她现在是……拆散了别人的姻缘吗? 祝良宵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她并非真心爱慕卫砺,更多的是看中他身后的卫家,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讲,卫家是最合适的家族,卫砺是最合适的人选,可若是她使了手段让卫砺和自己成婚,那个后来和卫砺互通心意的女子会怎么样? 她可以不在意卫砺与她是否相爱,但不代表她可以面不改色的拆散了本该成就的一对,这对那个姑娘还说不成了无妄之灾么? 祝良宵突然觉得疲惫不堪,一直以来的努力好像付之东流了。 “那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卫大人了。”她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的样子,难掩失落的起身出了书房,卫砺抬眼看着她走远,最终还是从喉间溢出一丝喟叹。 …… 祝良宵走后,一直趴在房梁上的暮羽挠了挠头:“没听说大人喜欢哪个姑娘啊…难不成是用来拒绝祝姑娘的托词?” 暮风颔首:“有可能。” 暮羽却又觉得不对了,“大人才干不出这事呢,他说有那就肯定真是有,咱两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暮风瞥了他一眼,抬手敲敲他的脑袋,“不要妄议主子。” 暮羽的性子可比暮风活泛的多,这些天左右也是风平浪静,他不由得开始回忆起了主子和哪个姑娘曾有过关系,可他想了许久,然后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名字:“难道真是乐安郡主?” 提到这个人,暮风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主子什么时候搭理过她?” “那还能是谁啊?这京城里和主子搭上话有爱慕主子的,这些年除了祝小姐不就是乐安县主了!”暮羽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觉得真有可能。 “不,是前年在千山寨那个。”暮风总算是说了句话。 “谁?”暮羽一时愕然,这又是谁。 暮风耐心道:“就是前两年指挥使派大人去剿匪,结果到了那里才发现另一队人马比我们快一步,那对人马里有个小姑娘,穿一身红衣,个子不高,但但是一柄长剑耍的极好,很是飒爽。” 暮羽还是没想起来。 这还真不怪他没想起来,在他的印象里,自家大人就是个闷葫芦,暮风说的千山寨剿匪他是有点印象,不过他也只记得自己人扑了个空,等他们到的时候基本已经快打完了。 率队的那个红衣小姑娘,长什么样……好像没看见正脸,毕竟人带着面巾呢,武艺如何他也记不太清了,但暮风说大人惦记着那姑娘?这就离谱了吧!那次剿匪,大人一句话都没能和那姑娘说上,顶多就是后来匪徒反扑,他们两帮人马合起伙来杀敌。 作为护卫,他自然是时刻关注着主子的动向,若是硬要说的话,当时可能这两人是打一块去了,难不成真是打着打着……看对眼了? 只可惜那姑娘打完就走了,连句话也没留下,可当时卫砺也没啥表示啊。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暮羽回想了半天,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他都不知道的事,暮风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暮风是谁?是个木头啊! “难道是主子曾经吩咐过你办事,要不然你是怎么知道的?说!从实招来!”暮羽顿时就怒了,好家伙,主子有啥事居然还会单独吩咐你了! 暮风顿了顿:“…那次剿匪之后,主子曾派我去打听过那一对人马的来历,据我所知,当时那是护城军的队伍,可队伍里没有女的。” 暮羽恍然大悟:“所以说那姑娘的来历至今仍是个谜,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姑娘不是护城军的人,又是如何率队剿匪的?” 暮风耸了耸肩:“不知,不过后来大人就没有再打听过这个姑娘了,我原以为大人都快把姑娘忘了,居然还记得。” 暮羽不禁连连叹息:“这祝姑娘多好啊,大人居然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人拒绝了祝姑娘,唉……看来真要寡一辈子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书房里传来卫砺忍无可忍的声音:“你们声音再大点可以去集市叫卖了。” 第四十一章乐安郡主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两人吓得差点滚下房顶。 怂了吧唧的翻身进屋准备领罚,卫砺今天大约心情也的确是不怎么好,让这两人一人领了五军棍。 别觉得这五军棍听起来是轻拿轻放的,但实际上可不是,军棍是很重的,若是几十军棍下来,别说活蹦乱跳了,人都会出问题。 他们两去领罚的时候,那人都认识他们了,一看他们两过去就说:“哎你看,这不是大人的两个护卫吗?又来挨军棍了。” 暮风一路都有些气鼓鼓的,他也没做错什么,却平白无故又挨了五军棍,暮羽则是个大大咧咧不长记性的,被罚了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开心什么。 …… 祝良宵回府之后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啥也不想吃啥事也不想干了,她就不明白,这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姑娘了呢?卫砺这种人难道还真会对哪个姑娘爱而不得?不可能吧。 她一想到卫砺对着哪个姑娘深情款款的样子,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鸳鸯和翡翠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闷闷不乐的,好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最后还是翡翠上前问道:“小姐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祝良宵本来不想说,但想了想也没啥不能说了,翡翠是个性格活络的,说不定还真能打听到什么,便说:“这京城中可有姑娘和卫砺有婚约?或是有接触的?” 翡翠眼珠子一转:“难不成卫大人和您说他有心悦的姑娘了?” 祝良宵撇撇嘴,沉痛的点了点头。 翡翠当机立断道:“那肯定是假的,一般要拒绝别人都会这么说,借口而已。” 祝良宵第一反应也是借口,因为从未听人说起过此事,卫砺在京城也算是半个风云人物了,他若是对哪个姑娘不一样,那京城里不说人尽皆知,稍微打听一下肯定也是能知道的,可是竟然真的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就连前世她也没听说过这事。 难不成真是骗她的?可祝良宵又觉得,按照卫砺的性格,他干不出这事。 因为在他眼里,自己根本就是无足轻重,他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去刻意编一个谎话呢? 鸳鸯却说:“可卫大人应该不会为了蒙骗您而编谎吧。” 祝良宵越想越愁,她是个骄傲的人,之前放下身段去“倒追”卫砺也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罢了,说白了她也不怕被人议论,因为她很自信,最后卫砺是会娶她的,所以这一段哪怕是将来落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个笑谈,却不敢轻视她。 可现在不同,若是卫砺将来娶了旁人,那她又成了什么? 直到今天,她才惊觉自己这步棋走的有多冒险。 鸳鸯略一沉吟,认真分析道:“如果一定要说卫大人喜欢哪个姑娘,那恐怕只有乐安郡主了。” 祝良宵眉心一蹙:“乐安郡主?” 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鸳鸯脸颊稍红,委婉道:“小姐您回京之后便开始对卫大人有意,这坊间便拿您和……乐安郡主相提并论,之前甚至还开了赌局,赌你们二人最后谁能成功。” 祝良宵:“……”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 “乐安郡主是谁,干嘛的?今年多大了?长得好看吗?”祝良宵抛出一连串问题。 鸳鸯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板一眼道:“这乐安郡主是已逝恭亲王的女儿,是如今陛下的侄女,她一直爱慕卫大人,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甚至放出话来,‘若是不能嫁得卫砺便终身不嫁’年龄应该比小姐您大一点,至于相貌,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努力在记忆里寻找这个什么郡主,说实话她是真一点印象也没有,也难怪,她连卫砺都不怎么记得,又怎么会记得一个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郡主。 翡翠眼前一亮,“可是那位纵马长街,却不小心害了十几户百姓,其中更有一人落下终身残疾,后来被陛下惩罚,让她三年内不能出京城那位?” 鸳鸯点了点头。 祝良宵一听这个,想起来了。 其实不是她没见过这个乐安郡主,主要是前世她们两个见到面的时候,乐安郡主又犯了个大事,总而言之是引得全朝震怒,崇文帝盛怒之下褫夺了她的郡主封号,把她给嫁出去了,但是她死活不肯嫁,后面又搞出来个什么事,具体的她也忘了。 毕竟和她毫无交集,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没想到这郡主居然是痴恋卫砺的,不过这郡主的名声确实也不怎么好,坊间流传她的,更多的说她阴郁疯癫,再加上她父亲是恭亲王,虽然恭亲王是死后追封,但在前朝,这位恭亲王是最有可能和如今的崇文帝争皇位的。 崇文帝对自己这个侄女怎么样暂且不表,只说乐安郡主这个人便是骄横刁蛮,估计卫砺也不会喜欢她。 毕竟要是喜欢的话早就娶了,也不至于让人家等了他那么久。 “算了,应该不是她……鸳鸯,你若是有空,替我向父亲申请一下,调几个影卫给我。” 鸳鸯吓了一跳,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放小了,“影卫?小姐要做什么?竟到了动用影卫的地步。” 影卫便是祝家世代培养的一支精兵,不为大邺,只为祝家。 影卫是由初代祝家家主所创立,怕的就是皇帝兔死狗烹,哪怕是真有一天到了那一步也能保下祝家的血脉,初代的祝家可比现在庞大,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就是会伤到整个大邺根骨的。 只是这几百年过去了,每一任帝王或许对祝家是有忌惮,但也没到动手的地步,两边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起码表面上良好的关系,这一支影卫的作用就是打听各方消息,执行秘密行动…而且是绝对的精兵良将。 这个力量历代是只有祝家主君和下一任主君才能知道的,甚至其他祝家人都不知道。 第四十二章局中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会知道这一支力量,当然是因为她就是祝家下一任家主,毕竟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起先还会有人说她一个女子难当大任,劝祝永年赶紧再生一个,但是事实证明,这能否当得起大任不看性别,只看人。 至于那位永安郡主,祝良宵是不关心的,因为她觉得情情爱爱的事,剃头挑子一头热是没用的,除非卫砺是在两个女子之间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但如果卫砺是个这样的人,那也不值得女子托付终身了。 “罢了罢了,我先睡一觉,说不定睡一觉就能知道该怎么办了。”祝良宵遇事不决就想睡觉,再不决就去打一套拳,总能知道该怎么办。 鸳鸯和翡翠对视一眼,也十分识趣的退开了,祝良宵脱了外衣往床上一趟,却睡不着了。 “卫砺……”她呢喃着这个名字,心里千头万绪。 卫砺不答应,她没办法嫁给卫砺,那么也就是说,崇文帝接下来会册封她为县主,然后让她嫁给顾景辰,她会是王妃,然后整天看着顾景辰的十几房小妾争奇斗艳,心里毫无波澜。 顾景辰当不了皇帝,按照他的才智来说,如果他最后荣登大宝,那么大邺就危险了。 再然后呢?再然后等端王夺得皇位,她就危险了,然后整个祝家就又危险了。 她不能嫁入皇家,因为迟早会成为权利的牺牲品,就算是嫁给了赢家端王,但端王这个人总是有些阴郁,谁能保证他能做出什么来,因为祝良宵按照上辈子和端王短暂的几次接触来看,嫁给这个人的风险很大。 她也不能不嫁,她一旦不嫁了,皇帝立马就会觉得祝家野心勃勃,然后迟早会走上上辈子的老路,除非她想做女帝,但这个风险也属实有点大,她也没这么想法。 想来想去,祝良宵觉得自己还是削发为尼算了。 “那有没有一个人,是可以让我凑活一下又能不卷入皇位之争的?”祝良宵一骨碌坐了起来,冥思苦想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沈之清。 沈之清长得好看性格又温柔,上次还救了自己,甚至上次还来了府上小坐,话里话外倒是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只是当时自己直接回绝了。 沈家是清流之首,沈之清日后也不会成为什么权臣,祝良宵记得他最后是成了少傅,官职不错,又不参与党政。 “鸳鸯——”她高声唤道。 鸳鸯立马进屋来,“小姐有事吩咐?” 祝良宵当机立断,“你去帮我看看近日有没有什么闺秀聚会的,哪个聚会有沈之清的,你就去要个帖子来。” 鸳鸯顿了顿,语气里透着惊疑:“小姐这是……换目标了?” 祝良宵脸一黑,“没有,只是想试探一下沈家的态度。” 鸳鸯点了点头,笑眯眯的拿出一张帖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三日之后的琼林宴,是徐家主办的,刚刚才递了帖子过来呢,奴婢本想着等小姐睡醒了再告知您的。” 祝良宵只关心一件事,“沈之清会去吗?” 鸳鸯尬笑两声,“徐老太公德高望重,徐家又难得办宴,估计京城里有名望的家族都会到场,所以不只是沈公子,恐怕卫大人也会去……” 祝良宵:“……” 这可真是妙到家了。 “算了算了,徐家的帖子本来也拒绝不了,就这么着吧。”祝良宵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碰上卫砺了,一时之间也是无语。 鸳鸯看出她心情不好,贴心的给她掖了掖被角,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祝良宵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也渐渐真有了睡意,没多久居然真睡着了。 她又做梦了。 梦见了自己的前世,可这次却不是以她自己的目光去看,而更像是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她看见自己喝下毒酒之后闭目仰躺在监牢的干草上,卫砺身着暗红色飞鱼服,暮风暮羽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过了一会儿,暮羽上前道:“大人,祝将军已死。” 卫砺垂下眼帘,嗓音嘶哑,“知道了。” 然而就当祝良宵以为他会吩咐暮羽给她收尸的时候,却看见卫砺打开监牢的门,然后自己走上前,弯腰将自己的尸首拦腰抱起,沉痛的走出了诏狱。 祝良宵看见了他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他沉痛、阴郁,身上似乎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气,暮风暮羽大气也不敢喘,然后一直到了诏狱门口,有几名宫人横在门口,其中领头的那位祝良宵认识,是崇文帝身边的大太监。 大太监拂尘轻甩,嗓音又尖又细,“卫大人,咱家可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这祝良宵的尸体出不得诏狱。” 卫砺还未说话,暮羽已经怒道:“出不了诏狱是什么意思?祝将军为国鞠躬尽瘁,如今已然身死,竟连最后的体面也没有了么?” 大太监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体面?这人已经死了,要什么体面?”他放低了声音凑近卫砺,“卫大人该不会还不懂陛下的意思吧?陛下这是在警告您呢。” 卫砺抬起猩红的眼,滞涩道:“警告?” 大太监望向卫砺,目光里是满满的嘲弄,“若不是您几次三番为了祝将军公然忤逆陛下,陛下也不至于动怒至此啊,只是可怜祝将军,年纪轻轻,便要腐烂在这诏狱里了。” 梦里的祝良宵猛然之间起了一身白毛汗,崇文帝这是在恶心卫砺啊! 诏狱是什么地方,是北镇抚司的地盘,她的尸体若是永远留在诏狱,那便会臭不可闻直到腐烂,再加上诏狱阴冷,怕是不出几个月便会让整个诏狱变成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可……崇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砺和她非亲非故,恶心卫砺对崇文帝而言有什么好处吗?祝良宵想不明白。 而卫砺却已经露出一个狰狞的笑,“你凭什么觉得,能拦住本官?” 就在大太监眼神变化之时,卫砺已经单手将祝良宵的尸首换到背上,接着他高声喊道:“暮风暮羽!” “属下在!” 接着,暮风暮羽瞬间出手,随着几声惊叫,那几个被派来拦截卫砺的人脖子上皆被一柄长剑所拦,显而易见——他们若是不肯放人,便会身首异处。 除了那位大太监,他站在那里,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结果。 可紧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大太监挥了挥拂尘,那几个人竟不约而同的咬破了嘴里的毒药,立即身亡了! 他望向地上的几具尸体,很是惋惜的挑了挑眉,“可惜了…卫大人,今日你公然忤逆圣上,又滥杀无辜,圣上已经下令重惩了。” 祝良宵整个人麻了,这又是一个局。 第四十三章琼林宴(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整个人傻在那里。 她光想到自己死后可能不会太光彩,可能会遭万人唾骂,也可能一卷草席匆匆了事,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崇文帝想让她的尸体永远烂在诏狱,叫这世人一想起诏狱,便会想起有一位“通敌叛国”的将军死在这里。 可卫砺……为什么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今日之事,其目的不在侮辱祝良宵,而是在于警告卫砺。 祝良宵很想说些什么,她想说她已经死了,卫砺为何不审时度势,识时务一点,就哪怕只是做个样子给崇文帝看,那也够了。 可他偏不。 “卫砺……卫砺!”祝良宵从噩梦中惊醒,不觉已是满头大汗,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翡翠从外间进来,给她端上一杯热茶,关切道:“小姐怎么了?可是梦见了卫大人?” 祝良宵一愣,“卫砺?” 翡翠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您方才起就一直在叫这卫大人的名字。” 祝良宵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抓紧了杯子,“无事,你去睡吧,我睡不着,起来看会书。” 翡翠弯了弯眼睛,“那奴婢给小姐点灯。” 祝良宵点了点头。 此时已是半夜,整座京城都安安静静的,祝良宵走到书桌前,四角灯映得人脸上明明灭灭,随意打开一本兵法,可不管怎么看那些字都好像在她眼前浮动,没办法入神。 翡翠看出她心神不宁,主动说:“小姐是在想卫大人的事?” 祝良宵看向翡翠,她和鸳鸯虽说是她的丫鬟,可对她来说却是亲如姐妹的,自己在她们面前一向也是没有秘密的。 “你觉得…若是卫砺早已和人互通心意,我是否该坦然放手?” 翡翠不假思索道:“咱们就该假定卫大人确实与人互通心意了,那姑娘大可以在这京城之中再则佳婿,可若是能确定这是卫大人的搪塞之词,那小姐不如和他开门见山,就说是利益交换,各取所需罢了,卫大人是冷静而理智的人,他会认真考虑的。” 祝良宵没法说出前世之事,因为这未免有些太过离谱。 “翡翠,我问你一个问题。”祝良宵突然说。 “小姐请吩咐” “我若是想将你和鸳鸯早早的嫁出去,你意向如何?” 翡翠吓了一跳,随即很快羞红了脸,“小姐说什么呢,我和鸳鸯可是要伺候小姐一辈子的。” 祝良宵想的却是,她没办法狠下心拆了人家的姻缘,可若是不能嫁给卫砺,她就极有可能走上前世的老路,她要从现在开始筹谋,起码这辈子不能让鸳鸯和翡翠再跟着她死了。 “没什么,你还是去睡吧。” 翡翠虽然发觉了自家小姐的情绪不对,但犹豫再三还是回去歇息了,临睡前还不忘嘱托:“小姐若是有什么事了记得叫奴婢。” 祝良宵哑然失笑:“好。” 良久之后,她坐在书桌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以后可咋办呐…… …… 这琼林宴乃是徐家所办,徐老太公在朝廷,乃至整个大邺都是德高望重,赫赫有名,年轻时他曾冒死进谏, 为大邺殚精竭虑,年迈时便得到了应有的敬重和荣宠,徐老太公隐退多年,此次办宴,多方猜测是给自己那位孙女择婿。 徐老太公之女徐芳霏,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祝良宵前世就听说过她,这位姑娘名满京城,却和乐安郡主不同,乐安郡主若是恶名远扬,那这徐芳霏就是百姓口中的活菩萨。| 传闻徐芳霏性情敦厚,相貌亲和,闹饥荒时能主持开粮仓赈灾,并且还能在宫中和各方娘娘八面玲珑的打交道。 总而言之,是祝良宵前世一直想认识但又认识不了的人——不过有一点挺奇怪的,现在是崇文十二年,徐老太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给孙女择婿了,但前世一直到崇文十七年,徐芳霏也没有出嫁。 保不齐又是在等着谁,然后非君不嫁呢。 祝良宵只盼着这人不要是卫砺就好。 要不然她会觉得前世的自己是不是眼瘸,这么多人对他芳心暗许,自己却毫无察觉,还觉得卫砺会一路寡到头。 徐家论起面积来和祝家差不多,毕竟都挺大的,不过也能看出来是非富即贵的家底,一花一草一亭一桥都是难得一见的雅致景色。 祝良宵今日特意准备了一番,她穿一身嫩黄色的裙杉,只在裙摆上绣了几只翩翩欲飞的蝴蝶,外层罩着的是个软烟罗罩衫,花纹别致大方。 而众人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时,就会发现她只是略施粉黛,杏眼清澈,很是纯真漂亮。 祝良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惹人怜爱的小白花装扮。 她落座以后,便开始满场搜寻卫砺和沈之清,她想着自己应该先碰见沈之清,然后若是有机会,最后能和他搭上几句话,试探一下沈家的意思,最好是不要碰见卫砺,要不然今天的宴会主角就会变成她了,毕竟自己一个废物草包倒追卫砺可是闹得满城风雨。 就在这时,一身青色补服的沈之清跨进大门,妥妥的端方公子模样。 祝良宵眼前一亮,正要起身,却在看见沈之清身后那人时屁股一下又坐了回去。 ——天杀的,卫砺为什么会和沈之清一起来啊?! 是老天爷存心要跟她过不去吗?不是吧不是吧!之前她千方百计要见卫砺,死活见不着,现在琼林宴,她只想见沈之清,不想见卫砺,他又跟沈之清一块了?他们两个人是有什么命定的孽缘吗? 祝良宵来不及多想,沈之清已经和卫砺往另一边走了,看都没看见她,祝良宵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吧唧的坐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这宴会什么时候能结束,她好回去练剑,要不然可真是白费了这一天。 可她光想到了卫砺和沈之清会来,竟忘记了还有一个人也要来。 伴随着门房一声通穿:“辰王殿下到——”顾景辰穿着一身金色补行衣,亮光闪闪的登场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天成亲。 第四十四章琼林宴(二)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决定从现在开始,她的屁股就钉在椅子上了,再也不会动弹分毫。 但愿这个宴会里的每一个人都发现不了她,也没有人和她说话,让她就这么浑水摸鱼度过这一天吧。 可若是这贼老天能顺了她的意,那就不叫贼老天了。 辰王今天就是冲着她来的,怎么可能会没注意到她,只见辰王咧开嘴哈哈大笑:“祝小姐,你也在这里呀。” 祝良宵顿了顿,整个人都透着生无可恋的气息,“在呢。” 辰王没觉出来她的冷淡,反倒是非常热情的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热情洋溢道:“祝小姐,本王知道你要来,特意给你带了礼物。” 祝良宵挑了挑眉:“礼物?殿下不必多礼,毕竟无功不受禄。”她说这话的时候偶本事冷冷淡淡的,但配上她今天的妆容打扮,愣是多了几分小白花的娇羞感。 “哎,是本殿下特意给祝小姐挑的,觉得十分适合祝小姐才给你买的,祝小姐若是不要,本殿下可要伤心了。”辰王殿下露出自以为非常有魅力的笑容,但在祝良宵看来,这笑是透着蠢气的。 说着,辰王吩咐随从把礼物呈上来,瞧着是个非常漂亮的盒子,祝良宵定睛一看,差点没笑出来,这个辰王可真是始终如一啊,前世辰王也给她送过一模一样的盒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是美人图圆扇。 辰王看她脸上表情,又回错了意,以为她挺喜欢这个盒子的,便满怀期待的打开盒子——果然是美人图圆扇。 祝良宵憋着笑,打开折扇一看,里面画的就是她,一身红衣,静立水边。 祝良宵挑了挑眉,心想辰王居然还会分人定制,前世那柄扇上的图案和这个不同,虽然也是一身红衣,但却是她骑在马背上的英姿。 祝良宵将折扇放了回去,淡淡道:“多谢辰王殿下了。” 辰王嘴角噙着笑,“这图案是本王同好几个画师商量了好久之后才画出来的,就盼着祝姑娘喜欢。” 辰王这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在场众人也不是瞎子,对他们二人心里都重新有了估量,这辰王肯定是看中了祝家的能力,想娶了祝良宵为正妻,并且听说陛下也有这个意思,甚至打算给她册封县主呢,这册封县主是做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让她体面的嫁入皇室? 只是可惜这辰王殿下是个绣花枕头,光长了一副好皮囊了,在治国之策上远远比不上端王,不仅如此,陛下还特别喜欢他,德妃娘娘也是多有溺爱,如今虽然还未纳正妃,后院里就已经有了两名侧妃,三位妾室,而且还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多是朝中官员家中的庶女。 昭勇将军之女听说是个病弱的,还不知道嫁过去能熬的了几年。 祝良宵虽然不在意众人的眼中她是什么样,但今天这样的场合,若是自己和辰王走的太近难免让其他人会错意,于是她借故道:“殿下,屋内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 辰王殿下立马跟着站起来:“我陪你?” 祝良宵顿了顿,然后她尴尬道:“我的意思是…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辰王也不气馁,相当自然的又转了个话头:“好。” 祝良宵赶紧出去了。 这宴会和上次沈家的梅林小宴差不多,左右都是她不认识的人,这些人呐,都是一个肚子里装了两颗心脏的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其内里的心思可深着呢,与其和这些人打太极,不如出去透透气,混到了时间赶紧走。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石桥上,然后她就看见湖对岸似乎有一男一女在说些什么,女的看不清样貌,只能看见背影,男的……便是卫砺。 祝良宵:“……”她不想看见卫砺,于是她扭头就想走。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转过身,便听一声变了调带着哭腔的女声吼道:“难道是因为那个祝良宵!?” 祝良宵的脚步顿住了。 她猜到这个姑娘多半就是乐安郡主了,再加上她也有些想知道卫砺在别人那里是如何评价她的,遂放轻了脚步悄悄靠近,走到一处树下隐蔽。 卫砺的声音清冷,“郡主慎言。” 乐安郡主应当是很生气了,她怒道:“你我二人可称得上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你却看都不肯看我一眼,我听说上次沈家小宴你救了她?呵,我倒是要看看这个祝良宵是何方神圣,我非要杀了她不可!” 躲在树后的祝良宵:……不是吧不是吧这你就要杀我了? 与乐安郡主相比,卫砺简直就是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郡主,我早与你说过,我并非良配,还望郡主不要牵连无辜。” 然而他越是这样,郡主就越是生气,她忽然笃定了卫砺一定是对祝良宵不一样,“卫砺,我早就说过了,你若是不肯娶我,我便能让你这辈子孤独终老。” 卫砺的反应是:“随你。” 祝良宵一个没憋住,差点笑出声了,卫砺这气人的本领可真是与日俱增。 可谁知这一个轻微的响动被乐安郡主听见了,她厉声道:“谁!” 祝良宵觉得自己不出去的话也怪尴尬的,于是她匀了匀呼吸,从树后走了出来,“我只是路过此地,无意冒犯。” 乐安郡主勃然大怒:“祝良宵!”说着,她直接摘下了自己一直系在腰间的软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祝良宵抽去! 祝良宵吓了一跳,这女人得疯到什么程度啊! 眼见着软鞭直朝她面门袭来,祝良宵微微侧身,本来她是完全有把握躲过的,可忽然之间,那本来快要挨到她脸上的鞭子却忽然之间换了一个方向,直挺挺的朝另一边甩去了。 ——是卫砺出手了。 临危之际,他拽住了鞭子,才保住了祝良宵的脸。 乐安郡主两眼通红,不可置信的看着卫砺:“你居然……” 祝良宵眼珠子一转,接下来她立马眼睛一红,掩面嘤嘤嘤哭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琼林宴(三)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里离大厅其实并不太远,只有一段距离而已,更何况,乐安郡主毕竟是皇室中人,身边随从仆人众多,所以只要是乐安郡主在的地方,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没有人。 乐安郡主看见祝良宵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就忍不住生气,她怒火中烧,狠狠的瞪着卫砺,劈手将鞭子摔在地上,“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我警告你,别再挑战本郡主的底线!” 祝良宵挑了挑眉,心中暗讽,面上却是委屈巴巴的流着眼泪,“我只是不小心听见了你们的对话……乐安郡主是金尊玉贵,可就能这样草菅人命吗?” 卫砺已经沉下脸了,他说:“郡主若是心情不佳,可以先回去。” 乐安郡主明显气得要命,但这个时候,已经有其他宴会厅里的人走出来了,她毕竟还是个姑娘家,不想被被人瞧了热闹,一双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祝良宵,故意说:“我想回去了,待会见。” 祝良宵明白了,这待会肯定有事等着她。 乐安郡主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回去宴会那边了,这边就只剩下了卫砺和祝良宵。 说实话,祝良宵原本以为她们两个的再一次见面或许是会尴尬的,但事实是完全没有,她看见卫砺,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梦境里的事,前世之事与她而言就如黄粱一梦,可卫砺,她始终看不懂。 总而言之,她现在看见卫砺,心情就很复杂。 她走上前,看见卫砺的手心有血迹,应该是因为刚才被那个鞭子割的,她心中喟叹,很是认真的道了谢:“谢谢。” 这一句谢谢,谢的是卫砺今日出手,也是前世他保下了自己最后的体面。 卫砺如她所料的像个木头,也没什么表情和反应,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不必。” 祝良宵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没再多说客套话,她指了指卫砺手心的血痕,“暮护卫呢?” 卫砺抱拳轻咳,“处理公务。” 祝良宵脑子一转,反应过来了,这种宴会的场合,带着佩刀的护卫本来就不合适,在场除了辰王带了几个下属之外,男子都没有带护卫的。 “所以大人和沈家是有过节?”祝良宵不假思索道。 卫砺顿了顿,“你是如何想到这一层的?” 祝良宵弯了弯眼睛,“既然上次沈家小宴你带了护卫,这次又没带,不就恰好证明了你和沈家不对付么。” 卫砺昂首,淡淡道:“是你想多了。” “是否想多就不论了,大人是打算放任着伤口不管,还是去包扎一下?”其实在祝良宵看来,这的确是小伤,毕竟对于一个上过战场的人来说,这点小情况连伤都算不上,再晚点估计都能愈合了。 不过她现在可是牢牢记着自己的人设,生怕露馅。 果然如她所料,卫砺眉头都没皱一下,“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祝良宵点点头,假模假样的劝:“虽是小伤,可毕竟待会还要继续参加宴会,怕是不好。” 这话说的,卫砺终于抬眼看她了,却不是在说伤口,而是问她:“你在想什么?” 祝良宵便也看向他,“什么?” 卫砺说:“你似乎变了一个人。” 祝良宵心里打了个突,还以为卫砺是看出她性格的破绽,正要随便找个话题糊弄过去的时候,却又听见卫砺若无其事道:“算了,左右与我无关。” 祝良宵:“……”卫砺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反正祝良宵也不知道卫砺这厮一天到晚都在想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卫砺似乎是和她话不投机半句多,没说几句话也走了,祝良宵一时半会不想回去,谁知道那乐安郡主准备干什么,反正肯定没好事。 她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啥也没干,沈之清就过来了。 本来祝良宵今天来这里就是冲着沈之清来的,但是人家真来了之后她又觉得没什么兴趣了,左右沈之清也是个聪明人,也很懂礼数,只是走到她身旁,温声道:“方才乐安郡主可是做了糊涂事?” 祝良宵侧过头去看他,敷衍的弯了弯眼睛,“倒是给旁人看了笑话了。” 沈之清看着她,忽然说:“祝小姐本来的样子并不像表现出来那般吧。” 祝良宵挑了挑眉,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目光中竟无形带了点杀气,这种气质在她身上是非常违和的,就好像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战场上。 “沈公子觉得我本来该是什么模样?”祝良宵浅笑道。 “本来……沈某不才,昭勇将军回京之后便留意了一些,如今祝家看似是鲜花着锦,实则四面楚歌,陛下早已对祝家有了忌惮之心,所以祝小姐只好装作病弱,是避其锋芒,沈某若是祝小姐,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祝良宵顿了顿,这下子她是真的正眼看了沈之清,上辈子她对这个人印象不深,因为基本没有说过话,可他居然能一眼参破其中道理。 “沈公子这话倒是叫小女子听不懂了,先行告退了。”祝良宵不喜欢和这样太聪明的人待在一起,毕竟待得久了对方便能看出太多东西,这属实不是个好现象。 可祝良宵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就被沈之清下一句话钉在了原地,“你认为嫁给卫砺会是最好的结果,可如今看来他并不想娶你,祝小姐何不看看其他人?” 祝良宵不说话。 沈之清凑的更近,嗓音极为温柔,“为何不看看沈家?你中意卫砺无非就是认为锦衣卫位高权重却不参与党派之争,可沈家作为朝中清流之首,不是也符合你的要求么?” 祝良宵蹙眉:“所以说沈公子想娶我。” 沈之清大方的点了点头,“祝小姐果然聪慧,祝家和沈家平日里并无往来,所涉及政务也没有重合之处,你嫁了我,陛下更放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恰恰正是他这个逻辑有问题。 祝良宵嗤笑一声,“既然沈公子早已盘算好,可祝家对沈家而言并无半分益处,我想着世上不会有人自愿往火坑里跳吧。” 第四十六章琼林宴(四)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沈家是文人,可不是脑子不好使的,与祝家结亲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那他为啥要结亲? 沈之清说:“可你又怎么知道,这火坑不是我甘愿跳进去的?” 祝良宵:“……你有病吧。”也不怪她骂人,这沈之清就和她见过一次面,并且早就知道她想嫁给卫砺,可他一不图钱财,二不图权势,他图什么?这很难让祝良宵相信她没病。 说完祝良宵拔腿就走了,她之前还觉得沈家也可以考虑一下,现在看来说不定沈家的心思可深了呢,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万一坑了她呢。 祝良宵本来想出来透透气,可反而生了一肚子气,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脑子都不正常。 她一路回了宴会厅,此时酒过三巡,宴会厅气氛正浓,乐安郡主看见她进来,眼神一冷。 徐太公年纪已经很大了,只在宴会最开始的时候露了个脸后面就回去了,主持宴会的人主要是徐夫人,徐夫人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浅蓝色裙衫的姑娘,那姑娘和祝良宵有些距离,看不清正脸,只能看见她皮肤很白,一举一动之间都是端庄大方。 想必这位就是今天的主角,徐芳霏了。 徐夫人见人差不多都齐了,笑吟吟道:“今日举办此言,是为庆祝我们家老太公大病初愈,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热闹,所以才下了帖子邀请青年才俊到府上一聚。”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场面话,但总是很漂亮的,在场众人心里妥帖,然后又是一轮场面话,反正祝良宵其实也听不太懂,但他们好像都关系挺好的。 这时候,徐夫人说,“为了不却盛情,我的小女儿特意准备了一幅画献给老太爷,女儿家害羞,想听听大家的评价。” 祝良宵坐直了身子——快到大家互吹的时候了。 要是今天能听到一个不好的评价她当场去找卫砺逼婚。 不过有一说一,这副百寿图的水平是很高的,不管是构图还是线条,都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下了功夫的,祝良宵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吟诗作画的事,但她有眼睛能分得出好坏,这画的水平是比较高的了。 然而最惊人的还在后面,只见那画翻转过来之后,居然还有一面。 祝良宵却发现这作画用的并不是宣纸,而更像是……绢布? 众人本是客套的说几句漂亮话这回可真是心服口服了,徐芳霏俏脸微红,毕竟还只是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恭顺道:“今日这幅绣画合一,还望大家点评小女拙作。” “绣画合一?”有人惊呼道:“难不成背面是刺绣绣出来而不是画出来的?” 徐芳霏点了点头。 这回才真是全场哗然了。 好家伙,饶是祝良宵这样不懂的人也不得不说一句,这属实是有点东西。 徐芳霏的画毫不意外的获得了全场一致好评,乐安郡主这时候又不高兴了,看得出来她实际上是有备而来,但是徐芳霏这画一出来,恐怕在场众人在她的衬托下,没有哪个是能出色的。 祝良宵不知道的是,今天这个宴会,众人只知道是为了徐老太公病愈庆祝所作,这其中还有给嫡女徐芳霏择婿的意思,但实际上这么多京城的公子贵女,见了一个徐芳霏出来展示了一手画技,有些爱出风头的也免不得有些手痒了。 乐安郡主是一开始就带着贺礼来的,毕竟她算是半个皇室中人,出手大方一些也是常事。 乐安郡主说:“徐老太公病愈是好事,本郡主也带了贺礼过来,还望笑纳。” 说着,便有两名奴婢把贺礼给她呈了上来,可巧的是,也是一副字画,若是没有徐芳霏珠玉在前,恐怕众人还能欣赏一番,可徐芳霏珠玉在前,后面的人也很少有能超过徐芳霏的。 落差也就在这里了,乐安郡主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见了众人的眼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一时之间又是恼怒了,她心情不好了,祝良宵可就要遭殃了。 只见她笑道:“今日倒是不知道徐小姐的画工如此高超,本郡主这也算是献丑了……” 她话锋一转,“昭勇将军刚回京不久,但是听闻徐家和祝家以前也是有些来往的,不知祝小姐带来了什么礼物?” 所有人的目光又放到祝良宵身上了。 祝良宵:“……”几十年前的来往我怎么知道。更何况今日的宴会本来也没说是为了什么而办的啊,没带贺礼的人不知凡几,怎么就偏偏挑中了她。 乐安郡主摆明了就是觉得自己抢了她的男人而已。 祝良宵不想搭理,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少不得要做出回应来,她站起来,非常自信道:“贺礼自然是有,可是这里地方小,若是贸贸然展示出来,恐怕扰了各位清净。” 乐安郡主听她这么说,自然是冷笑一声,心想她肯定是根本就没准备,这么说就是希望能敷衍过去,可她能让祝良宵敷衍过去吗?若是能的话也不是她乐安郡主的作风了。 “不知是什么礼物,一定要日后再给?莫不是没准备,想敷衍我们吧。”乐安郡主嘲讽道。 徐夫人看出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贺礼是不必的,今日本就是我府上通知的突然,本意是是想邀请大家一同玩乐罢了,让我们家老太爷瞧这高兴就好。” 徐夫人这话一说,大家也都十分给面子的说些场面话,祝良宵本以为这事差不多可以到此结果了,结果乐安郡主今天怕是不看到她出丑不放手,竟是追问:“那是个什么礼物?徐家可是百年世家,祝小姐可别刚从边关回来不懂礼数,冲撞了徐老太公。” 祝良宵沉默了一会,才说:“是一只吊睛白额的老虎。” 于是在场都沉默了……这祝家果然是没有主母,不知道这种交际的场合应该做什么,徐老太公病愈,祝家给人家送老虎,确定徐老太公真的不会再被吓病吗? “老虎?祝良宵你其心可诛!”乐安郡主叱道。 然而只有徐夫人眼前一亮:“当真?” 第四十七章比试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弯了弯眼睛,“当真。” 这贺礼是她随口瞎说的,但徐老太公和老虎的事后来却是传的整个大邺皆知。 说起来也挺奇妙的,徐老太公年轻的时候,有一回因为车队耽误在了半路上,在山上过了一夜,险些被猛兽叼走,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老虎居然救了他,还让他平安下山了。 徐老太公后来又去那座山上找过,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此事过了几十年,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事本来没什么人知道,只有徐家人才知道这回事,那么祝良宵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因为几年以后,徐老太公在一次赈灾时被洪水卷到了下游的村庄,这个村庄就在当时他第一次流落的那座山的山脚下,本来他年纪大了,这种为国捐躯的活不该他来干,可老人一片赤诚,本来也只是站在外围帮忙递一递物资,可谁知道人潮拥挤,既误打误撞将他挤了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毕竟他年纪不小,身体也不好,平日里也很少再参与政务,但巧就巧在,他这次又大难不死,而且又是一只老虎救了他,徐老太公这回大受震撼,恳求陛下将那座山保护起来,后来这个故事更是传的家喻户晓人人皆知,那座山上也被百姓传说有神迹,百姓日日朝拜。 虽然现在的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生后面那件事,但是前面那件事已经发生了,徐老太公始终相信老虎能给他带来好运,所以祝良宵这话一定是没说错的。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大部分人不知道老虎和徐家的渊源。 “此话当真?”徐夫人显然是非常高兴。 祝良宵非常肯定:“当真。是父亲前段时间猎得,徐老太公病愈,这便是贺礼了,因为今日还有许多世家贵女,所以怕毁了今日的和气,便准备过几日再送来。” 围观人群表示:“……”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祝家给徐家送老虎,徐夫人会这么高兴,但是人家高兴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因此照例又是一番互吹。 祝良宵松了一口气,其实老虎这事是真的,只不过一开始没打算送给徐老太公而已,那老虎是前段时间被抓住的,但这毕竟是猛兽,不管是归隐山林还是进献给皇室都挺麻烦的,祝家是还没有决定好老虎的去处,所以被祝良宵直接捡了个漏。 前世这头老虎是献给了皇室,可是后来不小心惊扰了德妃娘娘,就被陛下下令将这头老虎处死了,其实祝良宵并不担心老虎会不会伤人之类的问题,因为按照前世的记忆,这头老虎性情很温顺,不会伤人。 其实老虎本来就不会贸贸然对人类发起攻击,有时候可能的确是人类在不知道的地方触碰了老虎的逆鳞,这头老虎被抓住之后便派了驯兽师进行教养,毕竟本来是要皇帝看的,要是在看的时候发了怒,那可就不好了。 这一劫祝良宵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可是乐安郡主还是不服气,看她的表情倒是一时半会看不出她在憋什么坏,但总归是没有好事的,这时饭也差不多吃完了,众人便提议去院子里赏景,祝良宵本来想拒绝,但是这么多人在这她也不好显得自己太独特,准备躲在人群后面,等出去了之后找个地方窝着。 然后她退啊退啊,踩中别人脚了。 祝良宵:“……”她回头一看,又是老熟人卫砺。 她呆了片刻,很快退开,低声道:“冒犯了。” 卫砺蹙眉,微微弯身问道:“你躲什么?” 祝良宵不知道他问的是躲他还是躲前面的人,但现在两人的距离怎么看都感觉怪怪的,她又退了几步,没有正面回答卫砺,而是说:“我不想过去。” 卫砺眼神微眯,他直起身,淡淡道:“乐安郡主一事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罪。” 祝良宵:??? 所以卫砺的脑回路是觉得,自己刚才躲他是因为生气刚才乐安郡主想抽她鞭子呗。 她不想说话了。 祝良宵淡淡道:“大人不必多想,我已经不在意了。” 她怕卫砺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又补了一句,“乐安郡主和你什么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 说完她就走了,也没管卫砺是个什么表情。 以前她怀抱着目的想嫁给他,他爱答不理,现在她想开了,卫砺又急巴巴的跟她解释干什么。 众人基本都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吟诗作对,或看花看书,反正都整的挺文艺的,然而这个时候乐安郡主就过来了,她大声道:“今日一见祝小姐便觉得一见如故,不知祝小姐可否愿意和我玩一个游戏?” 祝良宵心想我能说不愿意吗?但是显然不能,因为人家是郡主,身份比她高,她不能忤逆郡主。 所以她只能柔声问:“什么游戏?良宵大病初愈,身子还弱着呢,恐怕不能让郡主尽兴。” 乐安郡主笑道:“不难不难,你不用动的。” 祝良宵挑了挑眉。 乐安郡主便道:“这个游戏便是射覆,我们分别在头上顶一个苹果,你我二人先后朝着对方头上的苹果射箭,若是射中了便是赢了,可若是射偏了或是射歪了,便同样要受到惩罚,如何?” 祝良宵心中冷笑,围观众人皆是哗然,乐安郡主其实就是拿身份压她罢了,让她没办法拒绝,然后再让她丢脸罢了,对于一个未嫁女而已,在京城圈子里丢了这么大的脸,怕是没死也要活不下去了。 本来祝良宵可以直接装病,或是故意在射箭的时候表现的胆小如鼠,顺势再稳固一下自己弱不禁风的人设,但今天偏偏她心情不好,气不顺,便要找个人来撒气了。 乐安郡主,就是你了。 “这个游戏……我觉得有点意思,只是我并无半分武艺,身子又弱,恐怕让大家见笑了,以及,我觉得这样的游戏没什么意思,若是谁赢了,谁便可让对方做一件事情,如何?” 第四十八章射箭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谁也想不到,祝良宵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竟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按照大部分人的想象,这件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乐安郡主提出玩游戏,祝良宵便三推四请不愿意,毕竟她又不会射箭,怎么敢和乐安郡主打赌? 乐安郡主也是和大多数人一样的想法,她早就听说过祝良宵不仅胸无点墨,还是个蠢货,文韬武略是一窍不通,也正因如此,她才想让祝良宵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只有出了这个丑,她才能让卫砺彻底发现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当她看见可是,当她看见卫砺的眼神,她心里又涌现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不安夹杂着嫉妒,嫉妒中又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 一直以来,都是她看着卫砺的,卫砺的眼神就好像从来没有落在她身上过,她也一直以为,卫砺这个人的心就是冷的,他的眼神不会驻足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可今天她却看见卫砺的眼神是看着祝良宵的。 祝良宵见她一时呆愣,不由得出言提醒道:“郡主在想什么?” 乐安郡主回过神来,心里笃信祝良宵不可能赢了她,便倨傲道:“好,你说赌什么?” 祝良宵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多过分的事,输了的人可以让赢了的人做一件事。” 乐安郡主冷哼道:“不自量力。” 别人还只不过是瞧个热闹,可听见她下一句话却着实有些慌了神,因为乐安郡主说:“若是你输了,我便让你跪下给我求饶!” 这……这两边的身份都不低,怎么就闹到了这般局面,本来只想瞧个热闹的围观群众这下子都不敢说话了,就等着看祝良宵会怎么说,因为所有人心里都觉得,祝良宵是必输无疑的。 乐安郡主心想,自己十岁时开始学习箭术、马术,这祝良宵恐怕连弓都拉不开吧。 …… 这徐家或许本来还存了几分想阻止的心思,但看到人声鼎沸,气氛热烈,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再说了,这两个一个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一个是昭勇将军嫡女,不管怎么调和,这矛盾肯定还是会存在的,倒不如先让她们比试,等局面无法收场了再用老太公的面子来压上一压。 为今之计,倒也只此一招了。 在场最淡定的人居然是祝良宵的丫鬟翡翠和鸳鸯,自家小姐的实力她们清楚的很,别看她瞧着挺瘦一姑娘,但实际上双臂的力量非常大,是耍得了大刀也射得了弯弓,别说是射个苹果了,就是百步穿杨也可以一试。 卫砺身边站着的便是沈之清,他看卫砺神色平淡,似乎当真不在意祝良宵,便佯装不经意道:“这比试似乎对祝姑娘并不公平。据沈某所知,郡主从小习武,射箭骑马都不在话下,祝小姐却是大病初愈,论起二人的武功,恐怕是难以望其项背。” 卫砺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与你何干?” 沈之清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意味为何。 整个花园里一片寂静,这回事也没人敢主持,乐安郡主的奴婢拿来两个大苹果,分别递给了两个人,乐安郡主一挑眉:“谁先来?” 祝良宵抿唇一笑:“为了节省时间,不如一起?” 乐安郡主先是一惊,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自己提高难度,但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的大话也已经放出去了,都这个时候了她总不好临阵退缩,便咬咬牙答应了。 场中,两人各自察看着手里的弓箭,不得不说练家子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乐安郡主一看就知道是经常用箭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力量,而祝家小姐就……她慢条斯理的东看看西看看,试着搭了几次箭也感觉是软绵绵的没力气。 围观的人们也不由得为她着急,祝小姐那纤细的身形,那缓慢而有些生涩的动作实在是很难让人信任,别说是射箭了,这弓能不能拉满还是一回事儿呢! “一箭定胜负。”像是为了安慰自己,乐安郡主又补了一句。 “好。”祝良宵自然是笑眯眯的。 两人同时开弓,同时指向对方脑袋上顶着的那个苹果。 “一” 乐安郡主将弓拉到极致,箭尖瞄准了对面的女子,她有绝对的信心,她的箭术相当精湛,她可以在不损祝良宵分毫的情况下,完美的射中苹果,届时又能让祝良宵吓破胆又能展示出自己的技术,可是……她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祝良宵是个不会射箭的人啊!现在这种情况下,更危险的人难道不是她自己的吗?!如果祝良宵射歪了怎么办?如果祝良宵真的不顾全大局,要报刚才那一鞭子的仇怎么办? 就哪怕祝良宵输了又怎么样?真正受伤吃苦的人,难道不是她自己的吗? 突然,乐安郡主扣住羽箭的手微微一颤,她清楚的看到了对面的女子的眼睛。对方眼神幽冷,又隐含嘲讽,让她的心几乎在一瞬间坠入了冰窟。 乐安郡主眼中的祝良宵仿佛换了一个人,全身上下充满了锐不可当的杀气和不可一世的嘲讽,她就好像在嘲笑乐安郡主的不自量力,也是嘲笑她的愚蠢想法。 “二” 祝良宵眼睛微弯,乐安郡主的额头已经开始逐渐渗出汗珠。 祝良宵如果想,她当然可以精准的射中苹果,甚至于现在是大白天,她还可以决定射中的是哪一块地方。 但是,她今天可不是为了展示自己而来的,她今天仅仅只是因为——看不惯乐安郡主罢了。 乐安郡主悲哀的发现祝良宵的箭尖根本就不稳,甚至还有些发抖,这一箭真的不会射到自己身上吗?乐安郡主不确定,但她真的害怕了,今天只是一个游戏,她并不想因此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几乎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后这一刻的到来,但现场的形势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一直胜券在握自信满满的乐安郡主不知为何满头大汗,反而是本该处于弱势的祝良宵非常放松,就好像她的箭尖指着的不是一个人的头颅,而是一颗射中了也无伤大雅的大白菜。 不会的……她不敢的……乐安郡主心跳如擂鼓。 “三——” 第四十九章输赢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尖锐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可她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而恰巧就在这时,她似乎看见对面祝良宵的弓拉的更满了,她一时害怕,条件反射就松了手,顿时自己手里的箭就放出去了。 箭一离弦她就察觉到不对了,作为一个有着多年射箭经验的人,她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出,这支箭最后会落在哪里,而根据她的经验,她绝望的得知——不会,这支箭根本射不中人,她根本没有瞄准,也没有使出全力。 她射不中祝良宵,但是她已经完全失去机会了。 她呆呆的看着祝良宵,甚至清楚的看到她笑着看向自己,然后…… “不要!”乐安郡主突然放声尖叫,甚至丝毫不顾形象的抱着头蹲到了地上,那支预想的羽箭并没有射向她,现场安静的可怕。乐安郡主呆呆的看着眼前祝良宵,整个人都仿佛坠入冰窟。 众人面面相觑中,祝良宵挑了挑眉,悠悠然放下了弓箭,“郡主不用担心,我根本没这个胆子。”说着,她将头上的苹果拿下来,很是随意的抛着玩了玩。 乐安郡主这个时候哪里还看不出祝良宵是想故意奚落她?但是事情已成定局,是她先退缩的,而不是祝良宵! 乐安郡主指着祝良宵,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祝良宵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她,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也丝毫不害怕。 “既然如此,一局便定祝小姐获胜,如何?”沈之清道。 在场众人都没有意见,就连乐安郡主本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她都已经输的那么难看了,现在如此又有什么区别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看该如何、尽快的,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难道祝良宵还真的敢指定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吗? 她现在应该把愿赌服输的态度摆出来,只要这个态度摆出来了,起码还能博个敢作敢当的名声,再说了,一国郡主还真能被一个官员的女儿威胁到了?她现在也是给了祝良宵一个台阶下。 今天这是在沈家,沈家得罪不起她,自然也会费心替她隐瞒,说到底这件丢脸的事便可以好好的烂在所有人肚子里了,至于以后怎么样,那就以后再说吧。 如果她今天不肯愿赌服输,那么众人心里面就会更加觉得她不好,而不会觉得祝良宵过分。 可……可道理她都懂,但一旦涉及到认输,乐安郡主心里还是不舒服。 “本郡主愿赌服输,你可以指定我做一件事。”乐安郡主咬牙道。 祝良宵嫣然一笑:“任何事都可以?” 乐安郡主心里打了个突,但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答道:“是的。”其实她心里非常害怕,万一祝良宵真的让她做什么丢脸的事,她又该怎么办? “倒也不用做其他事,郡主只需要为刚才的事情,向我道个歉就可以了。”祝良宵淡淡道。 乐安郡主一怔,刚才的事情? 祝良宵挑了挑眉:“方才郡主和我都在桥边,我不过是多看了郡主几眼,郡主便抽鞭子要打我,我知道自己不像郡主这样得皇室荫蔽,因此也只敢求一个道歉罢了。”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又落落大方,非常完美,乐安郡主脸直接白了。 她突然明白祝良宵想要什么了,她要自己承认刚才打了她,承认自己因为卫砺而争风吃醋,甚至到了打人的地步,而如果自己不肯道歉,也就是说不承认这个事实,那祝良宵作为赢家,也可以指定她做其他事。 表面上看,是祝良宵退避三舍,顾全大局;实际上个中滋味只有乐安郡主才知道。 可她还是想负隅顽抗。 “什么鞭子?为何要道歉?本郡主什么也不知道,你可不要空口白牙的污蔑人!”乐安郡主狠狠道。 祝良宵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于是她也淡淡道:“是吗?那我下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说着,她便指了指自己下巴上的一道红痕,这下子基本所有人就都相信祝良宵了,为什么呢?因为乐安郡主是个惯犯啊!她一向是刁蛮任性惯了的,又会些武功,所以基本上是无法无天谁的面子也不给,甚至于理由都不用找,这祝良宵和卫砺的事,之前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么? 倒是可怜这祝小姐了,没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不说,还要被郡主欺负。恐怕也就是到这个时候了才能找回场子。 当初卫砺的确是抓住了鞭子,但毕竟鞭子是很长的,难免还是蹭到了一点点小伤口,只是这伤口小到祝良宵自己都没在意,也就是刚才拉弓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才想起来。 乐安郡主一看这也没办法反驳了,于是只好气鼓鼓的甩下一句:“是本郡主冒犯祝小姐了,还望祝小姐……见谅。” 祝良宵便也表现的很大方,“好。” 乐安郡主说完之后,再也忍受不了众人的目光,直接挤出了人群,和自己的丫鬟很快就出了徐府,连道别都忘了。 而祝良宵迟了一会儿走出去,刚好经过卫砺身边,恰好看见他收起来的手,手心里似乎藏着一块小石头。 两人一对视,竟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祝良宵是觉得,卫砺毕竟是锦衣卫,这事可是在京城发生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可就麻烦了,所以不管是哪一方,其实都不能射中。 但实际上,卫砺知道祝良宵根本就不会射出那一箭,所以他这颗石头,只是为了防备乐安郡主万一当真起了杀心的。 这两个人,虽然想的不一样,但最终目的居然是一样的,也是很神奇了。 出了这事以后,徐家的这次宴会也基本上过去了,徐家多少还是顾忌了乐安郡主的面子,知道她这次丢人了,所以特意嘱咐了在场宾客,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除非这些人死了,要不然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不敢在明面上讨论,但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总是少不了的。 第五十章心仪的姑娘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对于祝良宵来说,她今天并没有太多目的,本来是冲着沈之清来的,但是现在既然既然没有这个打算了,那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主要是再待下去也怪尴尬的。 她和徐夫人告辞之后便打算走了,谁知道在门口居然遇见了卫砺,卫砺站在门边,似乎是在等谁。 该不会是在等我吧?祝良宵心里只是短暂的划过了这个想法,她直觉这不太可能,毕竟卫砺之前一直都对她是爱答不理的。 可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丫真的是在等她。 两人就这么尬在门口,卫砺不让个位置她过不去,祝良宵也不想开口和他说话。 最终还是祝良宵先沉不住气的,“卫大人有事?” 卫砺打量着她,淡淡道:“刚才很危险。”若不是乐安郡主一时慌了神,或者她当真对祝良宵起了杀心,这一箭都会直接射到祝良宵身上,届时别说将军府了,怕是整个京城都要为之震动了。 哪怕是最好的情况,那也是两败俱伤。 祝良宵一扬眉,“如果我说不会有其他结果呢?比试射箭虽然是她提出来的,但实际上吃亏的可是她自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放在我眼前,我为什么不抓住?” 实际上,在乐安郡主提出比试射箭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因为她的脑子太简单,想的东西也太轻易,祝良宵如果真的不会箭法,那大概率受伤的人也会是她自己,至于那个所谓的谁输了谁答应对方做一件事,乐安郡主虽然是郡主,但祝良宵可是肱骨之臣的女儿,她如果当真让祝良宵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在拉开弓箭的那一刻,祝良宵便知道乐安郡主想清楚了这一环,所以她开始害怕了,这人只要害怕了,便不可能保持准头,届时哪怕是乐安郡主真的射出满弓,祝良宵也有把握避开要害——虽然她不喜欢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但如果真的损到她头上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乐安郡主说白了就是骄纵刁蛮了些,她一直生活在京城,京城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安乐窝,她也没受过什么挫折,所以她的心智根本就不可能和祝良宵对决,且不说祝良宵是死过一次的人,就说祝良宵手上沾过的血、见过的死人,恐怕是她一辈子都见不到的。 “更何况……”祝良宵张了张嘴,可那一句话还没出口便被咽了回去,她在走出人群的时候看见卫砺的手上有一颗小石子,锦衣卫在这呢,怎么也不会让局面彻底无法控制。 卫砺说:“我送你回去。” 祝良宵只觉得莫名其妙:“送我?为何要送?” 卫砺却并不解释,而是沉声道:“此事祝将军已经知晓了,本官是承祝将军所托。” 爹爹怎么会知道这种事?祝良宵更加茫然了,但卫砺原来不是主动要送她,这又给她气得够呛,当即便回呛道:“那你就送吧,毕竟爹爹的话在你这里多重要啊。” 这话说的,实则是在讽刺两人第一次在卫府正式见面时,卫砺也是不想和她一块,还不是因为卫鸿的命令。 等上了马车之后,祝良宵便开始闭目养神,是一句话也不想和卫砺说了,她深刻觉得现在这个人和前世那个人简直就像是换了个芯子一般,前世好歹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少年郎,现在怎么跟个又臭又硬的石头一样。 生气! 又过了一会儿,卫砺幽幽开了口,“今日之事祝将军已经知晓,我已经和祝将军建议,将你禁足半月。” 祝良宵猛地睁开眼睛,满脑壳问号。 卫砺你他娘的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啊! 她好歹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勉强将气顺匀了,假笑道:“这是将军府的家事,就不劳烦卫大人费心了吧。” 卫砺眯起眼睛,忽然问道:“可你为何不想想,祝将军同意了我的建议?” 祝良宵却直接说:“可我怎么觉得更奇怪的事情是,你一直在徐家没有离开过,是怎么和我爹爹传上消息的?” 她反应过来:“你参加个宴会也要布置眼线?” 卫砺不答,只是一味道:“此事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祝良宵叹了口气,明白了。 她还是做将军做久了,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毕竟上辈子活了几十年,性格也早就定了,她从不会把乐安郡主放在眼里,因为在她这,乐安郡主连成为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大邺最年轻的女将军是自矜自傲的,她的名声、财富,都是靠着自己和祝家世代英灵从血泪的打拼出来的,今日之事,她高兴她赢了,却不会去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问题,乐安郡主现在当然是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但乐安郡主是个骄横惯了的,今天丢了这么大的人,她能善罢甘休吗? “罢了,我懂你的意思。”虽然说现在是答应了,但其实只不过是表面应下,祝良宵压根就不怕乐安郡主,要是乐安郡主想派人对她做什么,只怕这些人的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两人便不再说话了。 其实只要祝良宵不特意去找话题,卫砺压根就半个字也不会说的,虽然祝良宵的心现在是冷下来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梦,卫砺抱着她的尸体,看起来那么温柔。 前世的他对自己是怎样的情感呢?她死后,卫砺又怎么样了? 她看着卫砺,轻声说:“卫大人上次与我说有心仪的女子,她是京城人吗?” 卫砺睁开眼睛,像是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略一沉吟道:“不知道。” 祝良宵:? “怎么会不知道?”祝良宵说。 卫砺轻咳了咳,耳尖有些红,“就是不知道。” 她摸着下巴想了想,最终想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你说的这个姑娘该不会是什么……田螺姑娘?比如那种在山野之中然后救你一命,反正温柔小意却神秘的?” 卫砺脸一下黑了,“你想多了。” 五十一章曼语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觉得无趣,又哼哼唧唧的说:“总不会你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吧。” 卫砺却嗤笑道:“你为何不觉得我是骗你的?” 祝良宵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因为你根本不会骗人啊。” 卫砺狐疑:“什么?” 祝良宵反应过来,又摆了摆手,“没什么。” 卫砺淡淡道:“你想错了,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有什么姑娘。” 祝良宵第一反应:真的吗?我不信。 “我只是忙于公务,未曾有过娶妻的想法罢了。”卫砺这说的可是斩钉截铁。 祝良宵一琢磨,好像是有点可能性的样子。 于是她眼珠一转,小心思又动起来了,“所以卫大人的言下之意是并不讨厌我了?那你娶我又怎么了嘛。” 卫砺先是不说话,半晌憋出来一句:“身为女子,不可孟浪。” 祝良宵现在已经不知道卫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她叹了口气,“算了,你这个木头。” 卫砺蹙眉,“我不是。” 祝良宵不想说了,刚好这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她便直接下了马车,回府去了。 回府之后,她先去书房见了父亲,果然要说的就是刚才的事,祝良宵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其实祝永年也不怎么在意,毕竟自己女儿的实力他清楚的很,乐安郡主做不了什么。 祝良宵道:“父亲之前可曾接触过乐安郡主?” 祝永年摇了摇头:“听闻是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罢了。” 祝良宵眸子里多了点笑意,“我也是这么想,父亲明白我的意思就很好了。” 总而言之,乐安郡主动不了她,她也不必感到担心,但是毕竟卫砺也算是一番好意,祝永年也就配合了一下卫砺罢了。 “虽是如此,但这段时间你还是少出门为妙,不是因为乐安郡主,是因为辰王殿下。” 祝良宵心里打了个突,点了点头:“好。” 辰王毕竟不是乐安郡主,她没办法再想个什么办法敷衍过去,辰王对她百般示好,她除了躲也没有旁的办法,除非……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前世时辰王身边曾有一名宠妾,这女子是个胡人,有着古铜色的肌肤和相较于中原人更深的脸部轮廓,曾有一次宴会上,辰王让宠妾跳舞给众人看,祝良宵当时也在,哪怕她是个女子,她至今也觉得那宠妾美得不可方物。 听说好像叫曼语,能歌善舞,而且一双琉璃似的眼睛非常漂亮。 辰王宠曼语宠到什么地步呢,像那种正式的宴会他有时也会带着曼语去,两人一举一动是毫不避讳,腻腻歪歪的,甚至辰王还因此被文官参过一本,说他沉湎女色不知进取。 若是现在,提前将曼语送到他面前,按辰王的性子,那还不立马忘了她祝良宵?到时候总能找到理由将此事能拖多久拖多久的。 念及次,祝良宵当机立断道:“父亲,我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办,哦对了上次问你要的两个影卫送来了吗?” 祝永年点了点桌面,“你要影卫做什么?” 祝良宵嘿嘿一笑,“就保护我啊。” 祝永年就更不信了,忍不住道:“你若是还需要人保护,那你还是赶紧回平辽吧,不练个几年别回京城了。” 祝良宵直接拉个驴脸,“……记得把影卫送到我院子,我先告退了。” 她说完便直接走了,徒留祝永年在后面叹气,“啧啧啧女大不中留啊,说两句就不行了。” …… 父亲的动作果然很快,影卫是和祝良宵同时到的浮曲阁,影卫中没有女子,所以送来的是两个身高体型都相仿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衣服,大白天杵在那跟桩子似的。 两人看到新主子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似乎也有些惴惴。 直到祝良宵走到他们面前,“叫什么名字?” “影一。” “影二。” 祝良宵心想这名字果然省事。 “既然你们来了,那今天先替我办件事,如何?”祝良宵弯了弯眼睛。 影一拱手道:“主子尽管吩咐,属下在所不辞。” 祝良宵说:“替我在京城青楼中寻访,是否有个叫曼语的胡姬,不管要多少银子,把她买下来给我。” 影一愣住了。 从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于这个吩咐是非常迷茫的,但是身为影卫,他也不能说什么,最后还是影二犹豫道:“主子,我和影一是影卫中名列前茅的,我们可以执行的任务有……” “不必,我知道。但是打听消息不本来就是你们的职责么?”祝良宵的语气一下冷了下来。 影一影二自知失言,连忙又是认错。祝良宵挥了挥手:“你们先去办事吧,这件事情办好之后,我还有其他事吩咐给你们。” 影一影二便施展轻功,一阵风似的飞走了,这两人走了之后,翡翠就偷偷笑,“这两人跟个呆子似的,进了咱们院子也不说话,就搁屋子外头瞅着,问话也不答,知道的是影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人呢。” 祝良宵将这事吩咐下去之后,自觉舒心不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曼语本来就是个舞姬,听说后来是名动京城的水准,祝良宵上辈子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名的,但是现在开始提早下手应该也没错。 …… 于是三天之后,祝良宵一起床,就看见一个相当漂亮的姑娘坐在自己床边,泪盈盈的看着她。 祝良宵吓得差点没起飞。 “你谁啊?” “主子……奴婢曼语呀,是您把奴婢买回来伺候您的。”不得不说曼语真的非常漂亮,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湛蓝色的眼球,看人的时候非常深情。 祝良宵气得直接想把影一和影二打一顿。 所以这两个憨憨是以为自己买曼语回来就是要伺候自己的?所以一大早就把曼语送到她的房间了,也幸亏是曼语胆子小不敢太靠近她,只敢在床边坐着。 “曼语,你别怕,我不是让你伺候我,以及,你先把那两个买你的人叫进来。” 第五十二章辰王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整个人都被无语到了。 影一和影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曼语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啊!就离谱。 影一和影二此时此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对于主子第一次安排的事情还处于一个茫然的状态,抓人这回事以前倒是也干过,但一般是把人从地面上抓到地牢里,然后再严刑拷打一番,等再见到的时候,这个人估计就已经不是这种形态了。 可这一次是把一个漂漂亮亮的青楼舞姬抓到主子的房间……真的很难不想歪,虽然主子和舞姬都是女的,但是影一影二自诩见多识广,什么都见过,所以他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祝良宵把他们叫进去,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误会了。 他们推开屋门,看到祝良宵换了一身嫩绿色的裙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可漂亮了,那个舞姬怯怯的站在她旁边,影一看着看着,居然觉得这两人还真的有点配。 祝良宵哪里知道这小子的思维已经发散到这一步了,这两个人刚来她这里,她是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罚吧,这点小事还真犯不着,不罚吧,万一这两人以后又这样随意揣测主子的意思怎么办? 于是她还是打算轻拿轻放算了,便说:“我要你们将曼语买来,自然是有我的用处——但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用处。” 影一的脸嘭地红了。 影二比影一机灵一点,知道是自己办错事了,遂抱拳认错:“是我们会错意了。” 祝良宵弯了弯眼睛,道:“这倒是无妨,但你们二人要记住,曼语的来历从此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明白了吗?” 这一点无需祝良宵提醒,身为影卫,保密是第一原则。 将影一影二打发走之后,便只剩下曼语了,其实祝良宵一开始也没想好要怎么安置曼语,又要怎么把她自然而然的送到辰王这边,但是她突然之间灵光一闪,这回事不用做的太隐晦了,就直白一点啊。 在将军府也照葫芦画瓢弄个宴会,让曼语做领舞,辰王八成会看上她,到时候基本也能绝了辰王和她的婚事了,毕竟不管是哪家的姑娘,看得再看,也受不了未来夫君提前收了自家的仆人做妾吧? 祝良宵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可行,非常自然,于是她当机立断,问鸳鸯:“咱们院子能支配的银子是多少?” 鸳鸯答道:“现如今是您掌家,只要您愿意,支配多少都是可以的。” 祝良宵摸了摸下巴,“那你觉得办个宴会怎么样?什么宴会都行,能让曼语跳舞就行。” 鸳鸯怔了一下,恭顺道:“小姐开心就可以了。” 祝良宵便看向曼语,抬了抬下巴:“我记得你舞跳得很好。” 曼语虽然有些茫然为什么这个大小姐会知道自己的舞姬,但还是恭顺道:“奴婢从小学跳舞,不敢自夸,但在京城中见过奴婢跳舞的,都觉得十分出色。” 祝良宵当然知道曼语的舞跳得好,甚至她都不用看,便笑眯眯道:“行,在我这里你什么也不用做,你好好练舞就行,吃的喝的我这里应有尽有,你的日子过得不会比之前差。” 曼语松了一口气,之前本来还有些惴惴,但看到买主是个漂亮小姑娘,心里自然松快不少,她阅人无数,自然一下就看出祝良宵不是要买她做枕边人,八成是要用她去置换什么资源,但是她也无所谓。 她现在还年轻,能卖出一个最好的价钱,等以后可就卖不到了,更何况这姑娘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她要做的事情、要见的人肯定也不是凡夫俗子,届时自己再努把力,不就能彻底改变命运了吗? 曼语从小就是个漂亮的姑娘,又从小练习舞蹈基本功,难道当真想当一辈子舞姬不成?更何况,她除了跳舞,也没有其他才能了,她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也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现在看来,眼前这个大小姐,就是她青云直上的橄榄枝了。 祝良宵把这些事交给鸳鸯和翡翠去办了,她自然也能看出曼语的想法,但她不在意,因为本来就是这样的,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是不需要把话说的太明白的,她需要曼语的美貌为自己所用,曼语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用处在哪里,并且甘之如饴。 …… 直到那天祝良宵看到曼语在院子里练舞,突然明白前世,见过无数美人的辰王为何对她心动不已了。 曼语不跳舞的时候,是个唯唯诺诺的普通美人,她胆小怯懦,身上带着不敢再上位者面前说话开口的瑟缩,但是只要她跳起舞来,她就是艳光四射夺人眼球的。 她穿着露腰的舞服,腰肢轻晃间,铃铛流苏顺着摇摆起来,更衬得她身上有种野性、漂亮的美。 确实是漂亮啊……祝良宵在心中轻叹。 这样的女子,若是不困于辰王的后宅之中,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风情呢,名动京城也不一定。 一舞作罢,曼语怯怯的看向祝良宵,祝良宵轻摆了摆手,“不必拘谨,跳得很好。” 曼语看着她,不说话。 祝良宵给她端了一杯茶,淡淡道:“想必你也清楚我买你的原因,但你不必担心太多,你不用做危险的事,甚至不用做事,你只要站在那里,他就会喜欢你的。” 曼语一怔:“他……是谁?” 祝良宵回想起前世宫宴上,辰王和曼语对视的眼神,要说没有一丝情意肯定是假的,她作为一个局外人,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感情如何,但辰王对曼语起码是有三分真情的,作为皇家人,哪怕只有三分真情,也够曼语享乐一世了。 “是一个地位很高的人。”祝良宵说。 但出乎意料的是,曼语居然脱口而出:“是辰王殿下?” 祝良宵瞬间也愣住了,“你认识他?不对……你知道你要被送给他?”这一下子实在有些措手不及,祝良宵的背脊甚至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第五十三章寡一辈子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你怎么会认识辰王?是谁和你说的?”电光火石之间,祝良宵想到了很多,会不会前世,这个曼语也是被另一个势力的人送到辰王身边的?在皇子身边放一个宠妾,这个宠妾会影响皇子多少? 否则的话,现在的曼语应该是不认识辰王的,她还没有成为出名的舞姬,辰王现在和她也没有见过面,如果现在曼语就知道辰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早于她动了这个心思,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被她祝良宵抢占了先机。 曼语也是一惊,但是她现在的状态是犹豫的,她不敢告诉祝良宵,只好呐呐道:“我……奴婢是听说过辰王的名字罢了。” “不对,说实话。”祝良宵眼神冷了下来。 “奴婢说的就是实话……啊!”曼语话音未落,祝良宵已经一手掐住了她的脖颈,曼语瞬间冷汗就冒出来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姑娘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她被掐住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没办法呼吸了。 她甚至有种错觉,只要祝良宵想,她甚至可以把提起来。 “怎么,还不想说实话?嗓子还要不要了。”祝良宵嗤笑道,现在看两人的状态,完全看不出祝良宵是掐着她的,因为她的状态甚至可以说是气定神闲,她身上丝毫没有紧绷感,甚至让人感觉她手底下的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个物件。 “说…我说…饶了我。”曼语脸都快憋青了。 祝良宵松了手,曼语立马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再抬头一看祝良宵,短短几天时间,这个人已经完全颠覆了自己对她的印象,曼语一直以为这个大小姐会动心思去用女人笼络人,已经是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了。 毕竟祝良宵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和她以往见过的那些世家小姐也没什么区别,可谁曾想她可以如此杀伐果断呢? 曼语恢复呼吸之后,再也不敢拿乔,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和盘托出了,“两个月前,方家曾经联系过鸨母,说是要买我,但是由于价格太低,鸨母同我商量之后便决定再拖延一段时间,说是会出更高的价格。” “鸨母如何肯定方家会加价?”祝良宵挑了挑眉。 她这回是真的胆怯了,瑟缩着说:“因为鸨母曾和我透露过,说是方家要把我送给一个达官贵人,还说……是皇子。我知道这事之后便打听了一下,只有辰王殿下好色…” 居然是方家。 祝良宵垂眸,“好我知道了,我的人买你的时候,可有透露过太多?” 曼语摇了摇头:“并未,他们的价高的吓人,鸨母什么也不想问了,生怕放过了大主顾,我事到如今也不知道您…是哪家的贵人。” 这话就是在扯淡了,曼语知道她姓祝,那就肯定知道是将军府,毕竟京城里没有其他姓祝的达官贵人了。 “什么东西该记得,什么东西该忘,你应该知道的。”祝良宵淡淡道。 曼语现在被她吓得跟小鸡崽似的,自然是猛点头。 …… 卫砺那边,他回府之后,自然又是被卫鸿训斥了一番,其实讲的直白一点,祝家和卫家都是想要结亲的,不想结亲的人恐怕只有卫砺一个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他的意见又比较重要,所以到现在也就是这么不死不活的拖着。 尤其是卫鸿听说祝家小姐那边的态度已经没那么热络了,心里更是有几分着急了,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他觉得按照自己儿子这个石头性子,能有一个祝家小姐如此情真意切,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他不知道祝家小姐为什么突然冷下来了,又听说辰王那边对祝家有意,心里就有点急了,连忙把卫砺叫到书房来说了一顿,卫砺躲过了前几次,可惜这次没躲过,算是被卫鸿给逮着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这京城闺秀中,你是挑三拣四,你母亲若是还在世,恐怕都要被你气死了。”卫鸿忿忿道。 卫砺纠正道:“不是我挑三拣四,是我没有娶妻的心思。” 这两父子在北镇抚司的时候是一个比一个严肃,卫鸿更是整日绷着脸,极少看见他笑,旁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在家里的时候,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就和那些普通的、为了子女婚姻焦急的父母一样。 卫鸿气得差点要翻白眼:“我知道你没那个心思,但是你如果没这个心思,你就娶了祝家小姐又能如何?左右我瞧着那姑娘也没有坏心思,对你更是一片赤诚,你就当是娶个人回家里摆着又能如何?难不成你不娶妻是在等着哪个姑娘不成?若真是有这个姑娘,你现在告诉我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我一定八抬大轿替你把人娶进来。” 卫砺:“……没有。” “当真没有?”卫鸿表示狐疑。 卫砺一口咬定:“就是没有。” 卫鸿这回费解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便做主了,你觉得如何?我与祝将军是少年同窗,你们家世背景都相配,我瞧的不错。” 卫砺冷着脸:“不行。” 卫鸿彻底不想说话了,他只恨自己的儿子是个木头,索性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回去吧,别在我跟前待着碍眼了。” 卫砺倒是也干脆,说走就走了,他的两个护卫暮风和暮羽就跟在后头,有了上次的经验之后,这回这两人不敢再议论主子了,不对——是不敢大声议论主子了。 小声还是敢的。 就比如现在,暮羽正在小声哔哔:“我就说吧我就说吧,主子绝对是在等那个红衣小姑娘,唉可惜也不知道那姑娘现在在哪,嫁人没有,成亲了没有,生子了没有,暮风你觉得呢?” 暮风不想说话,暮风不想再挨打了。 但暮羽不让,他使劲拉着暮风的袖子,暮风拒绝了一次两次三次之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有可能。” 他又补了一句:“算算时间,那姑娘应该也已经十六七了,应该成亲了。” “主子要寡一辈子了。” 第五十四章睡觉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从这两人的表情来看,他们并不为这件事感到难过,卫砺甚至从中品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这两个下属,怕真是不能要了。 卫砺一回头,“怎么,又想挨罚了?” 暮羽忙赔着笑道:“没有没有,我们立马就去做事。”至于要做什么事,其实也没什么,现在的京城可以称得上是风平浪静。 暮风犹豫道:“大人,属下有一事禀告。” “说。” “祝将军给祝小姐送了两个护卫。”暮风一本正经道。 卫砺:“……这种小事,不必告诉我。” 暮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虽然卫砺倒是也没有吩咐过他们调查祝小姐相关的事情,但是身为合格的下属,自然要为了主子分忧,所以他非常自觉地把祝小姐身边发生的事都打听清楚了。 “乐安郡主动向如何?”卫砺问道。 暮风说:“乐安郡主自从上次在沈家家宴中丢人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郡主府,倒是进了两次宫,但都是皇后传召,目前为止没有其他动作。” 卫砺颔首,摆了摆手:“知道了。” …… 此时此刻,乐安郡主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只见她偌大的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了个遍,满地都是碎瓷片,她的几个丫鬟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露出来的手腕、脚踝也都是伤痕累累。 “郡主…” “求求您,饶了奴婢一命吧郡主…”两个丫鬟哭的声音嘶哑,浑身完全无法控制的颤抖,乐安郡主却不依,反而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又抵在了丫鬟的脖子上。 丫鬟整个人因为恐惧而完全僵住,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支离破碎的语句:“不要…郡主您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当牛做马也会帮你做的。” 乐安郡主狰狞着嗤笑一声,“你能做什么?废物一个。” 眼看着那碎瓷片已经划破了她的脖子,丫鬟尖叫一声:“啊——我替你杀人!我替你去!” 乐安郡主的动作顿住:“什么?你替我杀人?杀了祝良宵?” 丫鬟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使劲点头:“是,只要您肯放了我,我愿意豁出命来帮您杀了祝良宵,若是杀不了她,让她毁容也是好的,而且…而且您可以先把奴婢放出去,奴婢自己去动手,若是奴婢不幸被发现了,也不会连累郡主您。” 这番话说的听起来像是情真意切,若是换了一个对象,说不定还真的信了。 可惜此时此刻的人是乐安郡主,是一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人,她怎么会相信丫鬟说的话呢?她只会觉得,丫鬟的那句“放奴婢出去”才是唯一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真心要为她办事。 “是吗?相让本郡主相信你吗?若是想的话,我便放你出去杀了祝良宵,若是杀不成,我便让你全家老小,一起给你陪葬。” 丫鬟整个人先是一呆,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乐安郡主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才自觉爽快不少,站起来甩了她一巴掌,冷冷道:“就依你说的办,三天之内,我看不见祝良宵的尸体,我就让你们一家老小给你陪葬。” 其实丫鬟这么说的确是权宜之计,她哪里能想得到那么多?自然是觉得能多活一刻算一刻,哪里会知道乐安郡主年纪轻轻,却比她想的还要阴狠毒辣,居然用她一家老小的命来威胁她,可是她又怎么做得到? 乐安郡主去求皇后都没用,她求皇后帮她,帮她对付祝良宵,可是有用吗?没有,祝良宵的父亲是肱股之臣,皇后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动这个手,说白了乐安郡主也不过是个受宠一些的郡主,再加上能和皇家沾亲带故,所以她才敢在这京城之中嚣张跋扈了这么些年。 可是这不代表她就能眼都不眨杀了大臣之女。 但要是放任祝良宵继续在京城开开心心快快乐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乐安郡主恐怕会呕死。 不过她也无所谓啊,反正这事不费她一兵一卒,一个丫鬟的命在她这里无足轻重,若是这丫鬟当真能把事情办成了,她倒是要惊讶一下了。 …… 此时此刻祝良宵当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最近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 她竭力想要知道、想要看清一些东西,对大多数人来说,哪怕是上苍给了重活一世的机会,也无力改变未来,因为一个人的目光总是有限的,她看到的东西本就不多,又怎么能指望她靠着一点点蛛丝马迹去抽丝剥茧,最后成功逆风翻盘呢。 上一次做梦梦到了自己死后的情形,然后祝良宵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那些他在前世没有接触过的部分,最后也能靠梦来知道? 但她稀里糊涂睡了几天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那天的梦好像是一个偶然,只能遇见一次而已,再遇不到第二次了。 翡翠和鸳鸯看她愁眉苦脸好几天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在她们看来,自家小姐就该是张扬而骄傲的,只因为一个郡主便畏手畏脚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翡翠凑到祝良宵身边,笑眯眯的说:“小姐想练剑吗?” 祝良宵摇了摇头:“不想,影一影二整天在院子里练,我这院子里的球都快被劈倒了。” 翡翠顿了顿:“那……” 祝良宵又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刀枪剑戟,我是一个兴趣都没有,我的武艺一直都是这样,再练练也无非是反应和速度了。” 练武这回事非常看天赋,也许祝良宵就是那种天生就比上有余比下不足的人,放在朝堂、在中原,她说不定能和现在的卫砺打个平分秋色,但这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何其多,她怎么也不敢妄称一句大师。 “算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吧。”祝良宵实在找不到事情做,便只能回去睡觉了。 翡翠连忙拉住了她,“不如咱们出门买簪子去?多叫上几个护卫,如何?” 祝良宵当即便摇了摇头:“没兴趣。” 翡翠灵机一动,为了让她开心起来倒也是煞费苦心了,“可奴婢听说卫大人今日要在东市巡街。” 祝良宵立马站了起来:“走,我们出门吧!” 第五十五章东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祝良宵戴了面纱,又穿上了一身浅粉色的裙衫,说起来她上辈子几乎就没穿过这样的衣服,这辈子倒是穿的多了一些,其实她一直都不抵触穿这样的颜色,上辈子穿的少也不过是因为她在皮肤在边关晒黑了很多,再穿粉色就不太好看了而已。 之前总有人拿她和男子比,还会有人说——这祝家小姐若是男子该有多好,若她是男子,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呵,女子也一样能做到。这世上总有人喜欢用自己的认知去给某些东西定一个框框,并且希望所有东西都在那个框框里,祝良宵就是那个跳出框框之外的人,他们一方面真情实感敬佩过她,觉得她身为女子,却能完成许多男子也完不成的事情,但是在说这些的时候,总要在前缀加上一个“如果”说些如果她是男子,就一定可以如何如何的蠢话。 不需要这个如果,男子与女子本就没有不一样。 今日天气不错,再加上金玉堂离将军府也不算太远,便没有乘轿子出门了。 金玉堂便是京城中最大的珠宝铺子,但说是珠宝铺子,更多是达官贵人喝茶聊天的地方,一楼进门处摆满了各色高级摆件、中间置几张桌子,桌上摆了茶水干果,若是逛累了可以坐下来歇脚,绕过桌子再往里,则才是脂粉玉器一类的东西。 二楼是包间,有些像茶楼,客人可以喝茶看书,若是想招人解闷,金玉堂也有乐人和舞女。 金玉堂出名的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它的货品非常齐全,而且匠人的手艺可以说是巧夺天工,当然在价格上也是不菲的。 也因此,金玉堂虽然只在京城开了一家店,但是每个月恐怕光是利润就已经非常高了,二楼的包间则是转为贵族千金安排的,毕竟按照贵族千金的习惯,一般都不喜欢站在一楼和那些普通人一起挑选首饰的,她们一般会直接去包间,然后金玉堂的店小二会直接将店里的新品送到包间,她们看上了哪只直接购买便是。 祝良宵上辈子虽然没来过这里,但是首饰盒里也有几只金玉堂的朱钗,今日一见才觉得这里果然是漂亮,一砖一瓦皆是很有设计感,古韵古香。 祝良宵方才走到门口,掌柜便笑眯眯道:“敢问是哪家的千金?我瞧着姑娘只带了两个丫鬟,若是待会买了首饰不方便携带,咱们也有跑腿可以直接送到府上去。” 祝良宵都不免为这个过于良好的服务惊了一下。 但有一点挺奇怪的,京城里的人应该对她的脸并不熟悉,这个掌柜是如何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掌柜的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指了指她手上所穿的衣裳,“贵人身上穿的是粼光丝,这批布料是几个月前我们从南海购得的,整个京城只有十匹,刚到就被几位大人买走了,我瞧着姑娘面生,因此难免多问了几句。” 粼光丝,顾名思义,便是穿上身之后,在阳光下便有种波光粼粼的效果,犹如一尾游鱼,况且这布料还非常稀有,一般人根本买不到,所以能买到的肯定都是非富即贵了。 祝良宵倒是没注意,因为她穿出门的时候也没有阳光,这布料光是摸起来倒是也没有多特别。 只能说将军府果然还是家大业大,衣柜里随便翻出来的衣裳都非凡品。 鸳鸯道:“这位是将军府嫡女,祝小姐。” 掌柜看了一眼祝良宵,便立马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去,拱手道:“是小人冒犯,不知是昭勇将军之女,还望多多海涵。” 祝良宵顿了顿,“怎么,掌柜的为何看起来有些恐慌?” 掌柜犹豫了一瞬,似乎是看祝良宵真的不知道,才小声道:“并非是恐慌,祝将军赫赫战功,小人只是想起京城中关于祝小姐您的流言,有些冒犯了。” 祝良宵:“……”这倒是不至于冒犯。 “罢了,小事而已,领我们去包间吧。”祝良宵有时候觉得京城里这些人着实是未免太讲礼数了,就比如这掌故,他心里想什么祝良宵又不关心,谈何冒犯。 能把门店开的这么大,金玉堂的掌柜显然也是个知道礼数的,这礼数面子差不多就可以了,再多说几句恐怕惹得人厌烦,一边请人进店上楼,一边道:“今日是想置办头面还是脂粉?喜欢什么样的,待会都会送到包间给您一一过目。” 祝良宵淡淡道:“随便看看吧,哦对了给我找一个能看见东市街的包间。” 掌柜愣了一瞬,然后立马就明白过来了,“明白。” 接着又小声道:“您这个时间来的可巧,卫大人通常是每月十五的下午训街,算算时间您再坐一会就能瞧见了。” 祝良宵嘴角噙着笑意,“好。” 她们进了包间落座后,翡翠便忍不住道:“这掌柜知道的也太多了。” 鸳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祝良宵打开支摘窗,春天的一丝暖风洋洋洒洒落在她的衣袖上,的确是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她淡淡道:“能在这京城做生意做到这样规模的,消息恐怕比大多数人都要灵通。” 她们坐了一会儿,便有小二敲门,捧着托盘将店里的新品悉数送了上来,并且说明这些都是可以试戴的,想要哪一个直接找他结账就行。 翡翠再一次非常没见过世面的感叹出声。 祝良宵大概看了几下,挑了一支珍珠碧玉步摇,这步摇并不十分复杂,但款式落落大方,相当好看,而且价格也比较便宜。 小二笑道:“祝小姐,咱们掌柜特意吩咐过小人了,说是昨日南海送来一批东珠,色泽极为光滑圆润,若是小姐喜欢,便可以直接送给小姐。” 祝良宵愣了一下,“送给我?为何要送?” 小二像是也不太明白的样子,她挠了挠头,说:“掌柜的说是看您极为投缘,这东珠便送您了,若是想要镶嵌在首饰上也是可以的。” 祝良宵心思一转,“先让我瞧瞧这东珠什么模样吧。” 第五十六章金玉堂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没多久小二便把东珠呈了上来,祝良宵一瞧,他说的果然没错,这珠子小小的一颗,但是光滑圆润,色彩也是温润,令人见了就喜欢。 祝良宵是有几分喜欢,但总觉得不好收了人家的东西,便说:“送就不必了,我买下来吧,多少银子。” 小二显得非常固执,说就是掌柜的意思,只送给她一个人,还让她一定要收下,不然他可是要挨罚的。 鸳鸯说:“说不定是掌柜的以后有求于将军府?这金玉堂在京城中开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就是用了这样的法子才能一步步扩张至此呢。” 这么说来似乎也有点道理,毕竟无功不受禄,金玉堂开店这么久,难免会碰到个眼红的给找麻烦,那么只要金玉堂先提前和京城里这些达官贵人打好关系,以后碰到情况了便可以找人家帮忙解决了。 倒是聪明,只是这东珠可不便宜,这金玉堂是惹上啥事了,花了这么大代价去讨好她。 祝良宵勾唇一笑:“那我便收下了,告诉你们掌柜,以后若是有事相求,直接到将军府来便是。” 小二眼见任务完成自然是喜气洋洋,美滋滋的就下楼去找掌柜了,掌柜也是一愣,没想到祝良宵这么容易就收下了,他问小二:“你当时是怎么和祝小姐说的?” 小二说:“祝小姐让我告诉您,以后若是有事相求,直接到将军府来便是。” 掌柜:“……”完了,想岔了。 祝小姐居然以为金玉堂是有事相求将军府了!想想也是,这无功不受禄的,莫名其妙给自己送了一颗东珠,估计搁谁都会觉得是有事要办了。掌柜的一屁股坐在柜台上,心里开始埋怨暮风暮羽那两个不靠谱的玩意,说什么大人亏待了祝小姐,若是祝小姐来了,一定得补偿补偿,掌柜的一想,刚好前段时间进了一批南海东珠,那就直接送吧! 可他却没有想到,这事办的太明显,人家会起疑啊。 ——恐怕谁也没有想到,名满京城的金玉堂,背后之人居然是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卫府。 卫府说白了就是锦衣卫,因此金玉堂不仅是个脂粉珠宝铺子,还是个收集消息的地方。 小二看掌柜的愁眉苦脸,这小二在金玉堂做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经常看到掌柜的莫名其妙就会开始愁,虽然他也不知道掌柜的在愁什么,但他自诩是个聪明的仆人,于是拍了拍掌柜的肩,“掌柜的,小人觉得凡是还是要超脱一点,你觉得呢?” 掌柜的斜他一眼,淡淡道:“可以超脱,但不能超度。” 小二:“……” 小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送了一颗珠子出去怎么就到超度的程度了,但还是怂了吧唧的选择躲了回去。 这厢祝良宵托着腮等卫砺从东市经过,其实她今天倒是没动什么歪心思,她甚至不想再用什么手段去和他制造偶遇之类的东西,她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平时是什么样子的。 没过多久,便看见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先是两排身穿紫色绣金云纹曳撒的衙役,再然后——她远远的看见了卫砺。这么看的话,他身量英挺,五官俊逸,玄黑华袍加身,光是站在那里,周身便尽是桀骜贵气。 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好看呢?祝良宵不禁露出一点笑意,手扶住了支摘窗,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脸侧被光晃了一下,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太阳反射了。 情况不对! 祝良宵睁大眼睛,她今天穿的是粼光丝,但是布料本身并不会反射阳光,刚才那一下子明显是其他地方有人亮出了金属,金属被太阳光反射,又因为她身上穿的布料特殊,所以才让她这边发现了。 祝良宵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在这方面的敏锐力无人能敌,她的眼睛如鹰一般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逡巡着,然后她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在人群的背后,那人整个身子隐蔽在墙角,只露出一个头。 如果不是祝良宵刚好坐在这个位置,这个人的位置绝对是很难发现的,但是偏偏祝良宵这个角度就是能看到,并且还可以看到他已经搭好了弓箭,而箭尖直指着卫砺! 祝良宵下意识握紧了东珠,然后千钧一发之间,那人已经拉满了弓,祝良宵手心、手指同时聚力,这颗小小的珠子瞬间向前—— 这一切确实只发生在瞬息之间,箭尖和东珠在半空中碰撞,发出“钉——”地一声脆响,接着同时掉在了卫砺的脚边。 整个队伍瞬间戒严,那个行刺的人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居然还没来得及跑,很快被擒个正着,而卫砺则捡起了那颗东珠,因为毕竟是和弓箭相撞,东珠上面还是有了非常轻微的磨痕,但是并没有开裂。 “东珠?”卫砺喃喃道,他看向金玉堂二楼的那一排窗户,都紧紧闭着,看不出一丝端倪。 可东珠分明就是从刚才那个角度射出的,并且还替他挡了致命的一箭。 “走。”卫砺冷下神色,径直朝着金玉堂跑进去,他进去的那一刻,整个一楼都静了一瞬,毕竟这可是卫砺,掌柜知趣的没有上前打扰,卫砺也冷着脸直接上了二楼,然后猛地推开了包间门! 里面空无一人。 怎么会? 掌柜跟在后面,面上很有几分茫然:“出了何事?” 卫砺摊开手掌,东珠就躺在手心里,“你可认识?” 掌柜的一看,想都不想便道:“这是我方才送给祝小姐的,怎么到了大人手上?” 卫砺一愣:“祝良宵?她也在这里?” 掌柜点了点头,然后看到包间里空无一人,又有些茫然,喃喃道:“是这个包间啊,人走了吗?可刚才怎么没瞧见祝小姐下楼啊。” 如果是这颗东珠的主人是祝良宵,那么证明了什么?证明祝良宵不旦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模样,恐怕还暗藏心机。 卫砺神色渐冷,然后这个时候却看见祝良宵率着她的两个丫鬟,居然从走廊的另一端走了过来,看见他,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茫然,“卫大人怎么在这里?” 第五十七章嘉成公主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两边的气氛非常迥异,一边是剑拔弩张,一边又是暖意融融,卫砺身边的人皆是手持利刃,而祝良宵这边却是懵懵懂懂,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是发生什么事了么?”祝良宵眨了眨眼睛。 卫砺眼睛微眯,声音里像是猝了冰,“方才这包间里,可是只有你们?” 祝良宵竭力装出一副柔顺可爱的样子,她说:“本来一直是我们在这,但刚才有事,便出去了一会儿,一回来就看见包间门口全是人,我本来还在想发生了什么呢。” 她眼珠子一转,又显得有些惶恐:“难不成是卫大人出了什么事?” 祝良宵可以非常自信的说,她现在这个演技可以说是入木三分,就连最亲近的翡翠鸳鸯都难免能看出破绽,更别说一个卫砺了。 然后卫砺就蹙着眉,拿出一颗莹白的东珠:“这珠子可是你的?” 祝良宵:“……”怎么忘了还有这茬。 她微笑道:“不是。” 可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下一刻掌柜就把她出卖了,“这珠子是我们专门送给贵人的,刚刚还送了一颗给祝小姐呢。” 卫砺的眼神简直盯得祝良宵头皮发麻。 祝良宵说:“丢了。” 这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卫砺正要开口,只见又从那边走过来一个人,那人身着粉衫,比起祝良宵个子稍矮一些,可是肌肤瓷白,脸蛋圆圆、星眸灿目,打眼一看倒是一副天真无邪的富家小姐模样。 祝良宵只觉得眼熟,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 然后她就听见身侧卫砺等人弯腰躬身,行礼道:“参见公主。” 公主?祝良宵愣住,她看向这个肌肤瓷白的姑娘,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弯了弯膝盖,行了个礼。 “你便是嘉成公主?”祝良宵微怔。 嘉成公主点了点头,她身上倒是没有太多身为公主的架子,更像是个娇憨可爱的小姑娘,她亮出手上的的东珠:“你刚才从我们这里经过,我瞧见了,这是你的丫鬟荷包里掉的。” 那一刻,祝良宵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种可能性,如果按照她、或者说按照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会觉得公主是另有所图,毕竟无事献殷,非奸即盗,但是祝良宵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选择,不算公主想干什么,她现在得先让卫砺打消了怀疑。 刚才出手救他是一时情急, 没想到后患无穷。 卫砺的视线在嘉成和她的身上一扫而过,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换句话说,是顾忌着嘉成在这里,不好多说什么,所以才暂时不追究此事了,毕竟他现在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卫砺走后,祝良宵才看向嘉成,她神色难免有些复杂,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上辈子嘉成公主可谓是全国知名,但不是什么好名声——她是死的最惨的公主。 前世,嘉成公主身为陛下的未嫁女中,年纪最长的一个,被派去回鹘和亲,结果刚出了京城,就被暗中埋伏的一伙贼人劫持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竟能劫持皇家的轿子和队伍,整整一个队伍的人大多被击杀,嘉成公主则被贼人掳走了,过了大半个月才被找到,据说被找到的时候,是在某个山寨里。 平日里娇俏可爱锦衣玉食的公主,竟过了半个多月生不如死的日子,不仅饱受折辱,劫匪甚至切断了她的舌头,让她口不能言。 嘉成公主回宫以后自然很是消沉,祝良宵其实从来没见过她,倒是在她葬礼的时候回来了一次,听说嘉成公主被救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因为被割了舌头的原因,到最后也没能和崇文帝说上一句话。 此案当时匆匆定案,现在看来里面其实是有些蹊跷的,过了几年之后这案子就被翻案了,证明了并不是什么匪患,而是北戎,毕竟就挨着京城呢,哪个土匪这么不长眼,敢在天子眼皮底下作乱。 若大邺和回鹘和亲,对北戎来说的确不利,毕竟那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两个敌人联手了,不仅如此,北戎后来还散播了消息,企图让大邺认为杀公主是回鹘的行为,以此挑拨两国的关系。 只能说,嘉成公主,也不过是这些斗争中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祝良宵回过神来,嘉成公主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刚才都看见了。” 祝良宵开始装蒜,“看见什么了?” 嘉成一撇嘴,小声说:“我看见你拿着那颗珠子一使劲,那珠子就差点打到卫砺了,我猜你是想拿珠子去丢他是不是?那你丢的还挺准的哎,只差一点点了。” 祝良宵先是一愣:“什么?” 嘉成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啊,居然会觉得她是想用东珠去丢卫砺?没事拿珠子丢人是京城闺秀的新玩法吗?还是说她们真情实感以为这样可以吸引到对方? 也幸亏是嘉成公主的确是个性格单纯善良的,压根就没往其他方向去想,她也没看见那只弓箭,就只看到离她比较近的祝良宵丢了一颗东珠出去,这东西在别人那里很罕见,但她是最受宠的公主,在她这里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她想要而要不到的。 一颗珠子而已,送了也就送了。 “你别担心,我就是觉得你胆子好大哦,还敢拿东西去丢卫大人,你不知道,好多人都怕他呢。” 祝良宵心想我脑子又没毛病,我拿这么贵的珠子去丢他,丢了然后我就跑了?不是这什么脑回路啊。 “啊……是,我就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祝良宵装作被她带的晕晕乎乎,她也没有想到,嘉成公主居然真的如此天真无邪。 “其实我们都知道的,京城里都传遍了,你一直倾慕卫大人,可是卫大人一直没有娶妻的意思,没办法嘛,为了自己心目中的目标,也只能辛苦一点了。” 祝良宵从这话里听出点别的意思,“怎么,难不成你也有这个对象?” 谁料她一说,嘉成立马满脸通红。 第五十八章姑娘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心中一讪,她倒是不觉得对或错的,只是一想到前世嘉成的结局,不免觉得有些唏嘘了,前世的嘉成便是如今天这般明媚可爱,谁曾想到最后变成了那样,不仅如此,在史书上还留下了极为难看的一页。 嘉成看她呆住,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你怎么突然开始发呆了?你东西买完了吗?” 祝良宵回过神来:“买……买完了。” 嘉成公主便说:“那既然买完了,就陪我逛逛吧,我每天都只能一个人逛,实在是有些无聊。” 祝良宵有些好奇,难不成堂堂一个公主,平日里还找不到陪着逛街的人么? 嘉成看她不动,还以为她是不愿意,唉声叹气道:“父皇平日里也很少见我,因为我身体不好,他也不许我出去玩,宫里的姊妹们也都说我身体不好,劝我不要经常出去,她们整日都这样说,久而久之,我也不愿意带着她们一块出去了。” 其他的几个公主恐怕不是不想和她出去,是不敢。 嘉成公主是崇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出去玩一趟若是出了意外,就算她自己没什么事,但是其他几位公主就要遭殃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嘉成那样受宠,嘉成出了事,她们是要受罚的。 嘉成虽然天真,但并不愚蠢,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会连累别人,所以也就不给别人找麻烦了。 祝良宵有时候觉得她也挺可怜的,想起她前世的遭遇就更可怜了,所以她也就答应了陪她逛逛,倒不是她不怕嘉成公主出事,而是因为她记得嘉成公主在京城的时候倒是一直都顺风顺水的,也没出过什么事,虽然也可能是没机会出。 再说了,就算真的有差错,祝良宵也有信心能护住她。 “公主想逛,我当然奉陪了,更何况公主不是还有恩于我么?”祝良宵笑道。 嘉成眼前一亮,很快就亲亲热热拉地住祝良宵的手臂了,祝良宵心中觉得有几分好笑,前世没接触过的这个嘉成,原来是个这么可爱的姑娘,她平时也没什么朋友,毕竟是个连出门都难的人。 期间祝良宵又试探的问了几句,确认嘉成没有看见她投珠子替卫砺挡箭,遂放下心来,安心陪着嘉成逛街了,嘉成在金玉堂买了好几样东西,反正都是那种比较昂贵的,甚至模样差不多的金步摇她都买了三个,用嘉成的话说就是——反正银子多的花不完了。 两人走到一个馄饨摊前,嘉成就走不动道了,央求着说想吃,祝良宵瞥了一眼她身后的侍女,侍女摇了摇头,软眼劝道:“公主莫要任性,这外头的东西吃了会坏肚子的,若是吃了肚子疼,又要请太医诊治了。” 嘉成果然犹豫了一下。 侍女再接再厉道:“您不是最讨厌那个李太医了吗?说他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您想想,您若是把肚子吃坏了,那李太医肯定又得来了。” 嘉成瞬间就被吓住了。 祝良宵便道:“别吃了,你肠胃娇嫩,若是吃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没法交代了。” 几人在这里的一番对话,被那摆摊的老翁听了个一清二楚,老翁也没听清楚什么公主不公主,但是他觉得有人质疑他的东西了,于是老翁当然就不高兴,把脸一板,说:“咱们在这做生意几十年了,还真没受过这个委屈,小姑娘,今天我老头子免费请你吃一碗,若是不好吃,你把我这摊子砸了!” 祝良宵都愣了,那侍女上前来,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声张,因此只是附耳到老翁耳边说了几句,那老翁也愣住了,他哪里能想到这么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居然是公主呢?但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老翁自然也不能再自打脸,因此便绷着脸不说话。 这一来二去的,嘉成是真起了兴趣,她说:“那你给我来一碗吧,我想吃。” 侍女显然还是惴惴,嘉成却认真了,她对那老翁说:“我就想尝尝味道,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怪你的。” 老翁心想,这公主小姐的也无非是怕他摊子上的东西不干净,可他用的可是真材实料,不管是汤底还是肉馅,选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他在这摆了几十年摊了,还从来没谁吃坏肚子过,心里也对自己的东西很自信,遂点了点头,开始将提前包好的馄饨下到了锅里。 祝良宵便也要了一碗。 不多时,两碗馄饨便端了上来,果然是香气扑鼻,汤色清亮,嘉成从来没有在这种小摊上吃过东西,心里兴奋不已,舀起一个放进嘴里,只觉得皮又滑又嫩,入口即化,小小的肉馅经过一点点调味之后,也是令人食指大动。 “真的好吃哎。”嘉成开心的跟侍女说。 侍女神色稍缓,走到老翁身边,暗暗塞给他一片金叶子,老翁惊讶之际,侍女道:“谢礼。” 祝良宵也觉得味道不错,但倒也不至于特别独特,嘉成是因为长期在宫里吃的都是太医们给安排好的东西,她是天生的弱症,许多东西都不能吃,也就错失了许多美味,这种东西偶尔吃一次还是十分美味的。 一碗馄饨很快吃完,嘉成公主的心情也是非常好,一路上就叽叽喳喳的跟祝良宵说些宫里发生的趣事,其实也没什么趣事,无非是其他宫里两个太监拌嘴了,有个侍卫和她宫里的一个宫女是同乡,上次还抓到她们两一块吃饭之类的小事。 祝良宵一直含笑听着,两人走走停停,眼看着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忽然看见前面人群熙熙攘攘,嘉成本来就爱看热闹,立马就拉着祝良宵过去了,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个姑娘坐在地上,另外有一个大汉扯着她的手臂,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经过围观群众的一番解释,祝良宵终于知道了,原来是这姑娘在这里摔倒,恰好摔在了大汉身上,大汉便不顾姑娘意愿,一定要对她负责。 第五十九章小伎俩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好嘛,这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是这大汉瞧上了姑娘的美貌,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这完全就是大街之上强抢民女,那大汉口口声声的负责、迎娶,吓得姑娘是百口莫辩,身子更是被那大汉整个摁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祝良宵却觉得那个姑娘似乎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那姑娘的眼神在人群中逡巡,突然看见了嘉成公主,她虽然不知道嘉成是公主,但她也看出了嘉成穿着打扮皆非凡品,说不定就是能帮自己的人,于是她便伸手向嘉成求救,所言所求皆是字字泣血,“贵人,这位贵人……救救我吧,我真的不认识这个男人,我若是嫁了他,这一辈子可就毁了啊!” 是啊,对于平常女子来说,嫁错了人不就相当于是入了虎口么,生也不得,死也不能。 嘉成果然起了恻隐之心,出言叱责那男子:“人家都说了不认识你,为何在大街上强娶?据我大邺律法,当街强娶是小人行径,是要下大狱的!” 那男子头也不回骂道:“哪来的小娘子多管闲事,她在大街上撞了我,我们二人便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便是不做我的妻,恐怕也嫁不出去了,嫁了我又能如何?!” 在嘉成的世界里,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事,她气得脸颊绯红,“你怎么能这样呢?大理寺卿、锦衣卫,这京城里本公……我不信还真的没人能管得了你!” 那男子一听到说要叫人,脸上便有些慌张了,他左顾右盼了一下,再加上围观群众也大都是在指责他的,便忽然放下女子,转头仓皇而逃了。 祝良宵不禁蹙眉。 嘉成却不像她那样想得多,她只是高兴自己做成了一件好事,高高兴兴的要上前去扶那女子起来,就在她马上就要碰到那女子的时候,祝良宵忽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面对嘉成茫然的眼神,祝良宵淡定自若的解释道:“不如让我来问问这姑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毕竟她身子有些脏,怕污了公主的衣裙。” 侍女本来就不放心嘉成接近陌生人,这下子更是对祝良宵感激无比,拉着嘉成离的更远了些,祝良宵心中仍抱着三分警惕,蹲下来看向那女子,“你现在安全了。” 那女子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左手还一直藏在身后,这恐怕傻子也能看出是有问题了。 祝良宵垂下眼帘,正打算等着那女子一动身便制住她的,却忽然听见身后嘉成的声音,“锦衣卫卫大人怎么过来了?” 祝良宵几乎是瞬间便换了个主意。 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子左手掏刀,祝良宵避开,然后装作给她吓住的样子,身子往后一仰,那女子猝不及防失去重心,整个人都往祝良宵的方向倒,手里还亮着一柄匕首! “啊——!”伴随着嘉成的一声尖叫,祝良宵躺在了地上,而那女子正握着刀虎视眈眈的直朝着她的面门捅去! “叮——”是石子击打在金属上的声音,那女子吃痛,刀落在了祝良宵的脸边,却没有伤到她。 大批锦衣卫瞬间将这里团团围住,那女子彻底崩溃,高喊道:“我要杀了你!” 祝良宵却只看卫砺,卫砺站在人群中间,逆着光,向她伸出了手,祝良宵心中弥漫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她在得意自己的小剂量又一次得逞了,又像是在兴奋卫砺对她的一次次搭救。 卫砺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之后,祝良宵便装作饱受惊吓,体力不支的样子,苍白着脸,软弱无依的靠在墙边。 卫砺声音极冷,像是猝了冰,他长剑抵着那女子的脖子,厉声道:“当街杀人是为何?” 那女子的盯着祝良宵,眼睛里竟流出了血泪,倒是有几分骇人,她嚎啕大哭,仰天长啸:“为什么,我杀不了你!我杀不了你!我杀不了你,我的家人就会死啊!” 祝良宵抬眸,“是谁?你是受谁指使?” 其实不用猜她也基本上知道是谁,这女子她瞧着有几分眼熟,但之前一直没想起来是谁,现在想起来了,不就是乐安郡主身边的那个丫鬟么?那天在徐府的时候曾见过的,只是因为乐安身边的丫鬟比较多,这个女子又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所以祝良宵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她心思一转,这时候又有了主意,弦弦欲泣道:“难道真的是乐安郡主?” 那女子有片刻慌乱,但是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也有了狠劲,乐安郡主平日里就对她非打即骂,今天更是指使她杀人,她虽然只是个侍女,可她并不是傻子,乐安郡主根本就没希望她能活着回去,她明白,在乐安郡主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小卒,死了或活着根本就无所谓。 而且她今天没能杀了祝良宵,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的家人和她,都活不下去了。 那为何还要替她遮掩? 想到这里,那女子狠下心来,直接说:“是,就是她……那又如何?她派我来杀你,我没能杀了你,我也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说着,这女子竟是口流涎水,神色疯癫了。 祝良宵都不免惊了一下。 她会想到乐安派人对她动手,但她却从未想过,乐安会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一个无名小卒,甚至想到了用家人来威胁,再说了,乐安怎么可能不知道区区一个丫鬟杀不了昭勇将军之女? 不过是在戏弄这个丫鬟罢了。 卫砺面若寒冰,微微侧头之时身后的锦衣卫将这女子带回诏狱审问,没再对祝良宵说什么,倒是嘉成真受了惊讶,后来也一直蔫蔫的,眼睛都红了,还扯着祝良宵的袖子和她道歉:“对不起……若不是我多管闲事,刚才也不会…” 祝良宵安慰道:“这与你有什么关联?你没听见么,她是盯上我了,若不是这桩事也会有下一桩的,发现了也好,卫大人将此事上报之后,乐安郡主多少会受到惩戒的。” 第六十章后事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将嘉成送回宫,自己再回府之后,祝良宵的眼神便彻底冷了下来,她之前也没有料到乐安郡主的胆子竟然大到这个程度,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对她动手,她要是不给点教训,恐怕乐安郡主还真的会觉得她好欺负了。 翡翠和鸳鸯也是气愤不已,毕竟这若是换一个人,恐怕真会把命折在这里了,祝良宵道:“之前我只当她是小姑娘任性不懂事,现在看来,虽然年纪小,这恶毒的心思却是一点不少。” 只因这点小事便要杀人,杀的还是大官之女,用无法无天来形容都是轻了。 翡翠道:“小姐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祝良宵冷冷道:“给她一点教训罢了。” 她没有分寸,祝良宵却是有的,她毕竟是个郡主,这事若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可就不好玩了。 …… 乐安郡主是有一个自己的郡主府,平时不住在皇宫,但是郡主府离皇宫比较近,这也是皇室给她的一个恩典,好歹乐安郡主也是姓顾的,整个皇室对她也是不错的,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嚣张了这么久。 这次的行动祝良宵没带翡翠和鸳鸯,只带了影一影二,主要是一些脏活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影一和影二也很懵逼,这么久了第一次看起来算是比较正式的任务是啥啊,他们这深更半夜的趴在郡主府的屋顶上,也不知道在图什么。 祝良宵说:“地形图带了吗?” 影一点点头:“带了,乐安郡主的房间在……” “不必,暂时不去她房间。”祝良宵摆了摆手,转头道:“找到水井在哪,咱们去井里。” 影一:? 但是身为一个合格的影卫,自然要为主子分忧,他和影二也不好多问,三人一路施展轻功,很快就按照地形图上的标注,到了水井的位置。 说起来影一和影二倒是有点震惊祝良宵的功夫,之前听说过祝家这一代接班人虽然是个姑娘,但却武功高强,之前是半点没展露出来,反而看起来还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他们嘴上不说,心里难免是有些失望的,难不成祝家这一代,真要靠着外婿不成? 可今日所见,大大颠覆了他们的看法,祝良宵的轻功非常好,和他们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相比,他们都要自惭形秽了。 三人很快到了枯井边上,因为乐安郡主平时不喜欢有人打扰,也不喜欢吵闹,所以府中护卫并不多,他们的潜入也变得简单了不少,祝良宵抬了抬下巴,笑眯眯道:“你们两谁下去捞尸体?” 影一、影二:!!! “捞尸体?”说实话,这枯井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呢,怎么就到捞尸体这一步了?更何况,难不成祝良宵私底下有点什么其他的癖好,喜欢死尸?可想想似乎也……不至于啊。 祝良宵说:“乐安郡主平日里骄纵任性惯了,这府里的下人们也过得苦不堪言,这枯井里一定有尸体。” 影一和影二暂且算是明白祝良宵的想法了,但明白了不代表就理解了啊,这捞了尸体是有什么作用么? 影一想了想,拱手道:“主子,敢问此举要用在何处?” 祝良宵倒也没打算瞒着,影一和影二都是影卫里出来的人,影卫里的人对祝家是绝对的忠诚。 “将这尸体扔到她的房门口,再用鸡血涂满整个屋子。” 不得不说祝良宵这个招想的属实是有点损,这样的举动,显然是没有伤害到乐安郡主一分一毫的,但这人八成是她下令杀的,就算她有再大的胆子,一具尸体直接摆在面前还是够吓人的。 祝良宵不想去动亡者的尸体,便吩咐人先从菜市场买了足够的动物血。 不动她,也能把她吓个够呛。 最终是倒霉的影一下去捞的尸体,不过好在尸体是新死,瞧着是个年轻小姑娘,这也是可惜了。 捞上来之后祝良宵瞧着还觉得有几分眼熟,定睛一看却是愣住了,这姑娘和今天白天刺杀她的那个应该是有些亲戚关系,两人眉宇之间是有些相似的,说不定是姐妹之类的。 祝良宵想起今天白天那个姑娘口中所言,如果她刺杀失败,自己的亲人就会死,那个姑娘刺杀她失败,转头姐妹就被人打死沉了井。 饶是祝良宵这样见过许多尸体的,这时候也难免有些于心不忍了,若说那姑娘好歹还是动了手的,虽然失败了,她的姐妹就纯属是无妄之灾了,现在那姑娘人还在诏狱里,按照大邺律法,当街杀人未遂,最好是流放,最差的也是砍头,更何况祝良宵还是高官之女。 她的刑罚只会重不会轻。 祝良宵心中喟叹,手边指挥着:“先将尸体带去她院子吧,来日若是有机会,给她收尸吧。” 总比烂在这井里好。 影一影二两兄弟平日里虽说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但是做这种损活倒是非常有心得的样子,两人分工明确,并且还别出心裁的先用药放倒了屋里的几个丫鬟,将尸体就摆在正中间,并且在把鸡血洒了一屋子。 乍一看这个效果可以说是非常吓人了。 办完之后,影一还有点高兴,他也没干过这活啊,还很遗憾的说现在要是有个画师就好了,说不定还能把这一幕给画下来,让他以后和影卫里的兄弟吹嘘一番。 三人做事不拖泥带水,很快就回了府。 祝良宵沐浴过后,翡翠就站在她身边替她捏肩膀,祝良宵看出她今日不如往日活泼爱说话了,便沉声道:“你可是觉得我做事阴毒?” 翡翠一愣,随即又绽开笑容:“怎会?小姐未动她一分一毫,若是往小了说甚至只是戏弄了她一番而已,称不上什么大事。” “奴婢只是在想,那个因为姐妹的错而死的姑娘,实在有些可怜了。”将心比心,翡翠自己也是个丫鬟,她知道很多时候都是力不从心的,现在居然看见那姑娘要为了别人的错误买单,并且还付出了性命,实在觉得可惜。 “她的后事,由将军府料理便是。” 第六十一章宴会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其实就算翡翠不提,祝良宵也已经打定主意要料理好她们两个的后事了,那姑娘的姐妹自然不用说,已经死在郡主府的井里了,那姑娘当街刺杀,现在又被送进了诏狱,恐怕此时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公平么?是的,这世上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哪怕受害者也知道这次刺杀情有可原,哪怕祝良宵、卫砺,包括所有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人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也无力回天。 因为那个姑娘不会敢站出来指认乐安郡主。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无解的。 …… 隔天一大早,郡主府便关门闭户,这乐安郡主平日里是个张扬爱炫耀的人,几乎没有关门闭户过,不仅如此,伴随着郡主府的反常,还有京城中的一些流言。 说是上次在大街上刺杀祝小姐的那人,实际上是乐安郡主的丫鬟,这事就是乐安郡主指使的,那丫鬟如今还被关在诏狱,但是从前这乐安郡主便作恶多端,害人无数,昨天晚上是天道显灵了,被她害死的人冤魂不散,现在整个郡主府里都是血,所以今天郡主府才关门闭户。 这说法本来还有些人质疑,但是一靠近郡主府,确实能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这味道是非常浓的,这让他不信也得信了。 咸丰酒楼上,卫砺正在和同僚夏正喝酒。 同样的包间,同样的酒水,夏正听着楼下大堂里的讨论声,忍不住笑道:“没想到祝家还真有点脾气。” 卫砺眼也不抬,抬手给自己斟满酒,淡淡道:“不是祝家,是祝良宵。” 这倒是让夏正有些惊讶了,“我还以为是祝将军的手笔,毕竟上次得见,祝小姐,似乎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小姐,她真能干出这样的事?” 卫砺嗤笑道:“她的确身体不好,却是满肚子坏水,乐安敢对她下手,算是碰到硬岔子了。” 夏正有些愕然,又重复了一遍:“所以说,散播消息、在郡主府里洒血,这些事都是祝小姐干的?” 卫砺点点头:“祝将军是个风光伟正的人,祝良宵出了事,要他处理,他恐怕会上朝告乐安一状。” 夏正了然,接话道:“但是乐安郡主一直以来都是饱受争议,皇后是明摆着护着她,因此就算祝将军将此事捅到朝堂上去,陛下也只不过口头上训斥两句罢了,可奇怪的是……祝小姐回京不久,怎么对这回事如此驾轻就熟的样子。” “谁知道她。”卫砺一想到她就觉得头疼,这姑娘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照理来说这么一个一肚子坏水的人,怎么会想要嫁给他呢? 除非她当真失心疯了。 夏正撑着下巴想了想,调侃她:“但是那祝家姑娘对你可谓是一往情深,她所做的这一切,不还是为了你么,若不是因为你,那乐安也不至于对她动手,她更是不用在大街上受惊吓了。” 卫砺夹菜的手一顿,恍然想起了几日前的下午,他们两个隔着一段距离,他只能看见那个姑娘手中刀尖的寒芒,和她惊慌失措的脸庞,她当时应该是害怕极了,整个脸色都是苍白的。 这小狐狸恐怕也没料到乐安郡主的胆子大到这一步了。 “罢了罢了,不说祝小姐了,上次那个姑娘在诏狱里怎么样了?衙役说是已经死了。” 卫砺点点头:“是死了,当天下午便自尽了。” “确定是乐安郡主?”夏正又问。 卫砺沉默一瞬,道:“在她看来,她自己是否招供并不重要,因为哪怕她招了,也没人动得了乐安。” 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是否招供,也不过是给乐安郡主那累累的筹码上增加一毫砝码而已,这一毫,并不重要。 两人没有再聊祝良宵的事,转头说了些公务相关,然而这个时候,夏正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下月初一,将军府要办宴会你知道吗?”这夏正家里倒也不是什么大官,只是在京城里根基颇深,所以这帖子便又到了他手上,关于这宴会也是有点意思,理由是祝良宵的病好了。 在夏正的印象里,这位总缠着卫砺的祝家小姐好像总是病着的,她的病就没有好过,至于是什么病也没人知道,他只知道是病,而且祝良宵回京之后的表现也的确像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世家小姐。 但是从卫砺的嘴里,这位祝家小姐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样子,实际上心机颇深。 虽然就算知道了她做过的事,夏正也没觉得这心机深到哪里去了。 所以肯定是卫砺这小子对人家防备太深了,就这么想人家。 …… 清明时期的雨季总是来的这么猝不及防,就比如祝家的这个宴会开在了雨季,今天好歹是没有下雨,雨后初霁的样子倒是格外好看,梅兰竹菊被雨水打湿之后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娇艳欲滴。 这宴会怎么样其实不重要,起码在祝良宵看来是并不重要的,她只需要让辰王殿下来到这里,然后让曼语在他面前亮个相就行了,再然后她自然有本事自然而然的把曼语送到辰王身边。 对于曼语来说,辰王就是一个注定要栽在她手上的人,只是现在的她还并不清楚罢了。 宴会当天,请的人也比较少,只请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一部分人,大部分时候,都是由翡翠和鸳鸯在主持,她们两个虽然是丫鬟,但是在大多数时候,她们的能力和所做过的事非常多,能力绝不仅仅局限于一个宅子里的丫鬟。 先到的是徐夫人,上次祝良宵送的那只老虎令她可谓是非常满意,确切的来讲整个徐家都很满意,对祝家的好感也是倍增,他们不会想到祝家是否是故意攀附,毕竟人家是昭勇将军府,也没必要攀附上徐家,所以便只能解释成巧合了。 这样的巧合,在他们看来是一种缘分。 祝良宵也是心照不宣,她今日穿了一身绯红色礼服,衬得她肤白如雪,又雍容华贵。 第六十二章舞姬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家如今本就是鲜花着锦,所以就算帖子没下到那里去,有些人还是想过来,不为别的,只为在这宴会上多认识几个名门望族,能为自己的家族增光添彩。 因此,这来的人也是格外的多,说起来这事还有个小插曲,方姨娘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办宴的事,还修书一封,托人递到了将军府上,言语中很是恳切,不提是自己想回来,只说是知道祝良宵要办宴,担心她年级轻,办不好这事,她自请回来协助。 若祝良宵是那种脾气好,好说话的人,这也就罢了,可偏偏她可不是个那样的人物,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真是那种脾气好好说话的,一开始也就不会把方姨娘送到庄子上去了。 方姨娘那封信写的极长,光看用词的话,倒的确是一副为她考虑的样子,说什么:“姑娘如今年级尚轻,又是个矜贵的,名声是大事,虽然要学着操持家务,但是这么大的宴会,若是全权由大小姐一人把控,恐怕会累坏了身子。” 祝良宵看完了就把信随意扔到了一边,这里头可以说是通篇假话,没一句是真的,方姨娘毕竟是府里的姨娘,她总不可能一直把人家拘在庄子上,但是起码现在不行,起码现在,她要把方姨娘摁在庄子上,不让她出来。 春日的太阳已经很灿烂了,雨后初晴的景色很美,少女的精致相貌在太阳底下显得更美,眉目清秀,没有涂上过浓的脂粉就已是容色艳丽,这位祝家小姐之前就听说过,也听说是个漂亮的姑娘,只可惜是个草包废物云云,但今日得见,倒不像是传闻所言,这姑娘虽然不见得有什么惊人之姿、惊世之貌,却也是落落大方的,只可惜是生在了将军府,这才十六岁了都没有人家敢上门问亲,要不然,恐怕早就被定下来了。 “辰王到——”只听门房高声唱道,众宾客便朝着门口看去,只见辰王穿一身大红色长袍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数名,每个小厮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不是珍馐玛瑙便是名贵字画,让人看了咋舌不已。 同时心里也不免犯起了嘀咕,这辰王怎么对祝家如此上心,不过一个小宴,便送了这么多东西,是该说大邺皇室的确资源充沛呢,还是该说辰王出手阔绰呢?甚至是该说……辰王对祝家小姐不一般呢。 祝良宵现在看见辰王就烦,这人跟上辈子一样,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辰王一直都觉得,娶了祝良宵就等于娶了整个祝家,就等于握住了兵权,这也就相当于半个大邺了。 可他光看到好处没看到坏处,如果真娶了祝良宵就等于离龙椅一步之遥了,怎么没见端王动弹呢。 上次辰王给她送了一把扇子,被她不知道扔哪去了,今天又送过来一把,祝良宵都怀疑他是不是对扇子有什么奇怪的爱好。 明面上,祝良宵还是照例将人迎了进来,辰王现在看祝良宵,那看的都不是她人,是自己金灿灿的未来啊。 这回事呢,反正祝良宵也是心知肚明的,她就装不知道的样子,和其他客人一样招待。 这将军府的景致虽说不如徐府等地,但好歹也是京中大员的府邸,此次宴会是设在竹园,竹园便是后园中的一块宝地,是专门隔出来办宴的景阁,庑廊围绕,内有中亭,只是因为这些年来将军府没人兴办宴了而已。 四周种了竹菊梅兰,景致清奇,颇有君子之风,虽说称不上雍容华贵,却是个精巧之地,那边还有一排可供宾客休息的厢房,若是天凉了热了,都可以进厢房来。此地四季景致不一,却是同等的舒适。 其实就连祝良宵平日里也很少到这里来,毕竟她更喜欢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研究东西,这些宴会什么的,她也是第一次办,若不是要想办法推曼语出去,她也懒得动这个脑筋。 将军府在银钱方面自然是不会少的,办宴也不会磕碜,美酒佳肴都是不会少的,因此哪怕部分宾客心里一开始疑虑,祝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找这么个理由办宴,但到这里来了之后却是打消了不少顾虑——说不定人家就是有钱闲的。 毕竟这种一坐下来便有清秀婢女捧上热茶,眼前所见、鼻尖所嗅的都是花香鸟鸣,这日子可太舒服了,一时之间,有些官职稍微低一些的宾客心里都暗暗羡慕了起来。 廊下,翡翠走到祝良宵身旁,小声道:“小姐,曼语已经准备好了。” 祝良宵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好。” 翡翠很快退开,祝良宵聚起笑意,走到廊前,笑道:“今日小宴,本是为庆祝我大病初愈,良宵回京不久,还望各位叔叔伯伯,多担待担待了。” 这种场面话在场众人大多听过许多,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大家都举起了酒杯,辰王自然也不例外,然后这个时候,婢女给他倒酒的时候忽然手抖了一下,大半杯酒液都洒在了他身上,辰王自然是有几分恼怒,但是这么多人在这呢,他也不好说什么。 再说了,那婢女本来就年纪小,又是哭的梨花带雨,辰王虽说是个庸人,却不是个暴虐的,婢女这么一哭,他就不忍心了,连连摆手道:“无事无事,我去换个衣服便是。” 这个时候,鸳鸯才恰到好处的出现,赔礼道歉道:“殿下恕罪,实在是我们的人不懂事了,这才打扰了殿下,不如让奴婢带您去偏殿换一身衣裳?” 辰王自然点头应是,又道:“本王的侍从带了衣裳,你随他去取来便是。” 也是,参加这种场合,总是要预防一下万一出现什么情况的,鸳鸯取来衣服,带着辰王往偏殿去了,这一路上可谓是鸟语花香,关键是走着走着,还听到了丝竹之声。 辰王便有些好奇,“祝府上还养了戏班子不成?” 鸳鸯道:“是我家小姐,前些日子笼罗到一个舞姬,舞蹈是极美的,待会要献舞给大家看的呢。” 第六十三章一见钟情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辰王立即来了兴致,“那么现在是舞姬在练舞?” 鸳鸯说:“是。” 辰王刚想说那我得去看看,但是很快又想到这里可是祝家,这人应该是祝良宵的丫鬟一类的,若是被她给看见自己对舞姬如此感兴趣,回头再告诉祝小姐,让祝小姐对自己有意见了可如何是好? 因此,辰王只好顿了顿,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 鸳鸯一看,反而有点急了,心说带你来就是让你看舞姬的,你不看那不是白来了? 于是鸳鸯便又带着三分期待,三分期许道:“殿下可否先帮忙瞧瞧?我们小姐平时里对这些东西都不怎么了解,也不知道这舞选的合不合适,想必殿下对这方面比较有研究。” 辰王殿下也没多想,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他立马就答应了,“好。”刚说完又觉得自己答应的太快了,这样不太好,恐怕让鸳鸯看出端倪来,便又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淡淡道:“本王的意思是,替你们看看舞蹈罢了。” 这时候,辰王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看见了那个在亭中翩翩起舞的美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特别的女子,古铜色的肌肤上散落着零星汗水,五官深邃而漂亮,伴随着她舞动的动作,身上的银饰也叮叮当当的动了起来。 辰王不知不觉,直接看傻了。 一见钟情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很多时候它甚至是没有缘由的,这姑娘的好看,不止体现在五官上,还有她身上散发的那种,来自异域的独特美,辰王十分确信自己没见过这样的姑娘,京城中美人也不少,但大多弱柳扶风,就像祝家小姐那样,在他看来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而今天从这个舞姬身上,他好像看见了生机。 鸳鸯暗暗观察着辰王的表情,见他痴迷便知道今日之事已经成了一半,心中松快不少,这时候才“适时”的提醒辰王道:“殿下,要去换衣服了。” 辰王正是被勾的心神恍惚之际,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要摆些架子的事,只管乐呵呵的说:“先把这支舞看完吧。” 鸳鸯也是个聪明的,她在一旁不忘捧哏道:“这是曼语姑娘特意为今日的小宴练习的舞蹈…哎呀,抱歉殿下,奴婢刚忘了还有一事没做,偏殿就在那边,殿下自己过去可行?” 辰王现在哪里有空管得了她?当机立断道:“好,你去那边就行,本殿下待会自己会去把衣服换了的。” 鸳鸯自然不是真的有事,只是找个由头避开罢了,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杵在这里,辰王就是想干什么估计也没这么胆子,她只需现在避开,然后接下来就看曼语的了。 曼语早就跳累了,今天这舞她得跳上好几遍,不过好在现在看来效果卓然,这个男人,据说是个王爷,可是看她的眼神和之前那些男人也没有不同的地方,他们眼里明明白白的都是欲念。 曼语又转了一个大圈,然后装作体力不支,脚下一歪,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倒去,说时迟那时快,辰王手中折扇一转,他单手拿着扇子,另一只手托住曼语的腰,两人瞬间便肌肤相贴了。 曼语因为练舞,本就穿的少,又是异域服装,不像中原这样裹得严实,她跳完舞,美人躺在自己怀里,胸膛微微起伏,又是香汗淋漓,莫说辰王本就是个好色之人了,就是个普通人这阵仗也是招架不住啊!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不觉间,辰王的语气已经是甜的能掐出蜜来了。 曼语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奴婢曼语。” “你是祝家的家奴?”辰王又问。 曼语摇了摇头,道:“是祝家小姐将我买回来的,她喜欢看跳舞。” “本王也喜欢。”辰王笑眯眯道。 在对待男人上,曼语是极有一套的,她生的艳丽张扬,偏偏能做出一副懵懂不知世事之态,她仰起头,浅蓝色的瞳孔相当漂亮,然而当她带着三分茫然三分期许的语气问辰王:“刚才的舞好看吗?” 恐怕没有人能说出一句否定来。 辰王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这个时候,曼语却忽然从他怀里起身了,瞧着模样是有几分慌张的,“是我忘了,你今天在这里,那想必是贵客了,我这样,恐怕打扰了贵客清净。” 说罢,便慌慌张张的直接走了。 辰王心都化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衣服上的一块佩玉正在曼语手里。 辰王这人平时比较张扬阔绰,因此戴的配饰也比较多,曼语不过是趁着和他靠近,故意从他身上扯了一块佩玉下来,至于原因,那自然是以后有用了。 可辰王只觉得自己遇见了一个绝世美人,不仅容貌娇媚,性格却是怯生生如小白兔一般,看出他身份高贵,却也没有趁机勾引……的确是个清丽脱俗的好姑娘。 辰王回到宴会上之后,就明显对祝良宵不如刚开始那么热络了,毕竟这才见了一个梦中神女,祝良宵这些人,现在在他眼里都成了庸脂俗粉,他就等着看曼语的舞蹈呢。 过了一会儿,果然没让他失望,曼语一出场便惊艳了全场,席上原本有几个女客觉得小宴这种场合,让一个胡姬来跳舞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毕竟这曼语漂亮是真漂亮,舞蹈也是真的漂亮,当她翩翩起舞的时候,没有一丝矫揉造作的感觉,是那种会让女性也为止欣赏的类型。 然而最满意的,还是辰王殿下,因此他总觉得曼语在跳舞的时候,看了他好几次,这不就是暗送秋波吗?辰王现在自信心爆棚了,再加上小宴上也没有其他青年才俊了,曼语刚才和他又有了肌肤之亲,现在会对他有了心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祝良宵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总算是妥帖不少。 终于还是有一件事情是顺顺利利的了,现在看来,只要和卫砺无关的事,便都可以顺利的。 第六十四章入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请曼语来跳舞,本来只是为了把她送到辰王面前,没想到还有些意外的收获,她早知道曼语漂亮,但也确实没想到跳起舞来是如此勾人心魄,看他们的表情,在场有不少男客也是心动不已,辰王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而就在这时,曼语在舞动的时候,耳环不小心飞了出去,正正好落在了辰王的桌上。 辰王怔住一瞬,更是心驰神往——他自然不可能会往故意这个角度去猜, 他只会觉得果然如此,他们是有缘分的。 曼语并没有因为这只耳环的小插曲而停下动作,她又做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然而缓缓转了最后一圈,停住。 掌声雷动。 辰王将耳环递给她,曼语伸手去接,这一来一回,两人的手又碰到了一块,辰王平日里见过无数女子,她们有曲意逢迎的,有柔软娇媚的,他大多都只是逢场作戏,但只有曼语,他一见到曼语,竟有种古怪的、仿佛命中注定一般的感觉。 他看向祝良宵,祝良宵找那个背对着他和其他宾客说些什么,他心里空落落的。 曼语把耳环拿走之后便没有再多和他接触了,一直到宴会结束,辰王都没有再看见过她。 回府之后,辰王左思右想还是心痒痒,平日里比较宠爱的几个美妾过来献殷勤他也觉得寡然无趣,那一张张脸明明还是美的,可在他眼里竟毫无吸引可言。 她们都比不上曼语…… 到了晚上,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辰王总是觉得,曼语对他也是不同的,要不然,这耳环怎么落不到别人那里,偏偏要落到他的桌上,更何况他平常就经常被人吹捧,说他威武勇猛,俊朗帅气,这人被吹的久了,自己自然也会信了,辰王便信了那些人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曼语今天白天是在对他暗送秋波。 …… 结束了一天的宴会,祝良宵也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这宴会虽然只是为了把曼语推到辰王面前,但是总不好做的太明显,要做的和寻常办宴一样,这寻常办宴是怎么样呢?那可就复杂了,要提前备好每个客人该坐在哪里,平常有无忌口、通常来讲这操持小宴的人,都会忙的脚不沾地,但祝良宵今天倒是比较省事,主要是因为有了鸳鸯和翡翠,大部分事情都是她们两个全权操办,她只需要露个脸就行。 虽然是忙了一天,但是看鸳鸯也不过是鼻尖有些冒汗,小脸粉红,细看才能发现她裙摆沾了灰尘。 “小姐,曼语在院外候着了。”鸳鸯通传道。 祝良宵点了点头:“让她进来便是,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已经备好了?” 鸳鸯颔首。 曼语今天显然也是比较兴奋的,她原本是个身份卑微的舞女,现在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么多高官贵人的眼皮子底下献舞就已经是莫大的福分,并且今天一见辰王,倒是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粗鄙丑陋,恰恰相反的是,辰王看模样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曼语先是行了个礼:“见过大小姐。” 祝良宵轻声道:“今日感觉如何?” 曼语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好。”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她也可以这样精彩。 祝良宵眸子里晕出一点笑意,“好,接下来我要吩咐你的下一件事情也很简单,你只需要每天晚上站在院子里就好。” 曼语这回茫然了:“站在院子里?” 之前因为曼语要练舞,所以祝良宵是给了她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让她住的。 祝良宵说:“是,你只需要每天晚上站在院子里,随便干什么都行,不出三日,辰王就会来找你的。” 曼语明白了,有些脸红,“可您是如何确定他会……会在晚上来找我?” 祝良宵但笑不语,“他一定会来。” 她抬了抬下巴:“辰王的佩玉在你手上吧?” “在的。”曼语忙点头,作势要把佩玉拿出来,祝良宵却摆了摆手:“不必给我,你自己留着就行,以后会有用的。” 在最后,她意味深长道:“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便不是在为我做事,而是在为你自己的前程做事了,是想做一辈子舞女,还是想做皇子宠妾,都看这几天了。” 祝良宵这话就相当于把一个巨大的馅饼摆在她的眼前了,谁能不心动? 曼语今天白天的时候设想过很多次,但是当祝良宵真正把话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种幸福的眩晕感。 曼语走后,鸳鸯上前,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姐,您是如何笃定辰王一定想来找她的?” 祝良宵道:“辰王对她已经是一见钟情,他一定会设法打听曼语,而辰王最近还想娶我呢,那就肯定不会把这事捅到我的眼前来,所以他只能悄悄行动,只要他稍微动作,要查到曼语住在哪个院子就不是难事了,然后你猜他会怎么着?” 鸳鸯眼珠子一转:“幽会。” 祝良宵要的不仅仅是辰王对曼语感兴趣,更是要他对曼语的兴趣强到可以暂时放弃掉祝良宵,如果曼语只会曲意逢迎,对他没有推拒,那辰王可能刚开始会沾沾自喜自己的魅力,过一段时间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但曼语的异域身份,从一开始就是独特的,甚至她可以把祝良宵变成那个“阻碍他们在一起”的人,人这个东西就是很奇怪的,如果再中间加上一个人,他们两个原本只能算是露水情缘的感情瞬间就会变得固若金汤。 在祝良宵看来,辰王是注定要喜欢上曼语的,但与此同时,她也不敢去冒这个险,毕竟按照前世的话,辰王是有了曼语之后还不忘了求娶她的,谁知道这辈子辰王还会不会干出前世那样的缺德事呢。 鸳鸯抿着嘴笑:“姑娘现在好聪明啊。” 祝良宵抬眼望她:“你这说的好像我以前是个笨逼。” 话是这么说,但以前祝良宵确实也没那么多心眼,她一门心思扑在兵法和打仗上,忽略了许多东西。 第六十五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以前的她是绝对称不上是笨的,恰恰相反的是,前世的她风光无两,她本就容色艳丽,上辈子既能带兵清君侧,引得无数才子倾倒,身为女子,她已经做到了整个大邺最出众。 只是可惜,前世她若不死,起码可保大邺二十年平安无虞,只是可惜崇文帝有眼无珠,满眼只盯着眼前,他只关心有没有人要抢他的皇位,而忘记了他的皇位之所以安稳至今靠的是谁。 到了如今,她已经无法再插手大邺如今的局势了,反正按照她的记忆来算,起码五年之内并不会出什么问题,第一是因为父亲这些年来对于大邺可谓是鞠躬尽瘁,那些异族就算是有异心,也被打怕了,第二则是因为父亲不仅自己出众,还培养了一批出众的部下。 要不然,崇文帝又怎么会如此高枕无忧。 上辈子,他花了将近十年让祝永年下台;这辈子……祝良宵心中冷笑,祝家直接退避,看到时候崇文帝又会是怎样的态度了呢。 今天小宴已是疲惫不堪,祝良宵很快便倒头睡了,可居然又梦到了前世。 她梦到自己死后,崇文帝发落了卫砺,认为卫砺结党营私,与罪臣祝良宵私相授受,甚至还从卫府书房内搜出了多幅祝良宵的画像。 哪怕是在梦中,祝良宵也有一种整个人都麻了的感觉,那些画像她从来都不知道,虽然只有几副,而且都不是写实画,更像是画画之人在臆想中画下了她的模样。 她时而提着刀,时而立于马前,每个都是英姿飒爽的。 ——前世,卫砺便心悦于她。 是了,一定是这样,否则实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死后,卫砺违反皇帝的命令也要给她最后的体面,甚至到如今直接被波及了。 老实说,祝良宵现在的心情非常之复杂,一方面,她本来是并不知道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可现在她知道了,那么这就成了难免的事情,上辈子卫砺没有与她成婚,甚至和她并没有太多来往,但还是被殃及了。 如果这辈子的最后,祝良宵没能改了结局,岂不是要误他两世? 她仿佛灵魂悬在半空中似的,她冷眼看着崇文帝在朝堂上宣布卫砺与罪臣祝良宵结党营私,罚俸三年,又看着卫砺面无表情的接旨。 然后直到内侍从卫府搜出了三副画像,画里都是她,内侍说陛下有命令,整个大邺都不允许缅怀罪臣,卫砺身为重臣却知法犯法,实在可恶。 卫砺终于有了点波动,他冷冷道:“放下。” 内侍挑挑眉,尖着嗓子阴阳怪气:“是么?卫大人可不要忘了,您虽然还坐在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却早已不是从前风光无两的模样了,难不成还想威胁咱家不成?” 卫砺从喉间溢出一丝嗤笑,那模样竟与如今有几分相似,带了点少年郎的傲然,“只可惜这位置我如今还坐着呢,你若是瞧着眼红,倒也可以试试。” 语罢,他又补上一句:“不过大邺暂时没有这样的先例罢了。” 竟是嘲讽对方是个阉人。 那内侍果然气的眼睛发红,但到底顾忌着卫砺的名声,没敢动那几副画像,只在最后泄愤似的扔到了一旁。 内侍们走后,卫砺才走到书桌前,把那画像珍重的抚平放好,藏进柜子里了。 “将军,我一定不会让你白死…”卫砺阖上眸子,喃喃道。 …… 祝良宵一早醒来,摸了摸脸上,竟是有了已干的泪痕。 她看着窗外的嫩绿枝丫,又看向自己屋子里的青白地砖,过了一会儿,鸳鸯推门进来,“小姐怎么醒的这样早?” 祝良宵怔住:“不是已经辰时了?” 鸳鸯抿着嘴笑道:“是辰时,但小姐您上次病好了之后就没有早晨起来练过剑了,奴婢还以为您要晚些时候才会醒呢。” 祝良宵更加怔愣了。 是吗? 不知不觉间,她居然还改掉了自己数十年间的习惯,她是对帝王家有恨,对大邺有恨,但梦里她看见卫砺是那样竭力想对她好一点,留住她多一点,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就软下来了。 鸳鸯打量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小姐是心情不好?奴婢听说城外寒山寺十分灵验,许多京城的贵族小姐都曾在那里朝拜呢。” “拜佛?”其实祝良宵是不信佛的,她上辈子杀过那么多人,也救过那么多人,若当真要算,那她的功德谱上也是一笔烂账,而且她一直都认为,与其信佛不如信自己。 鸳鸯蹲在她面前,说:“小姐最近应当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奴婢解不了您的忧愁,说不定菩萨能解呢。” 祝良宵一时失笑,又想到昨晚的梦,随口道:“菩萨解不了,恐怕只有卫砺才能解。” 鸳鸯立即道:“卫大人也会去。” 祝良宵:??? “啥?我不是没让你们再安排人打听卫砺了吗?他身边护卫众多,他自己武功也不弱.,我们的人肯定早就被他发现了。” 鸳鸯顿了顿:“是影一和影二,他们两个好像闲的没事干……” 祝良宵:“……”她身边居然出现了闲的没事干的人。 鸳鸯很快又找补道:“不过他们两个和我保证过,一定没有被卫大人发现。” 这一点倒是信得过,影卫的水准自然非同一般,在不做任何其他打算,只是跟踪的情况下,能不被对方发现还是很简单的。 哪怕对方是卫砺。 手底下的人做事太快是什么样的体验?祝良宵之前没感觉,现在算是有了,她想了想,算了还是去见卫砺吧。 这个男人前世那样爱着她,可她永远也见不到前世那个赤诚固执的卫砺了,如果可以的话,这一世的卫砺是否还会爱上她呢?祝良宵不敢去猜,一如她不敢去猜自己的结局那样。 罢了罢了,不如都随缘去吧, 她已经顾不上别人,更顾不了别人了。 卫砺……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带着一点陌生,似乎又多了点好奇。 第六十六章偶遇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寒山寺呢,算得上是京城里比较有名的寺庙了,毕竟那里常年香火鼎盛,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有人提前预定厢房,就为了抢初一的头柱香呢,祝良宵不信佛,也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但是这个时间点恰好就是月初,对方听说是将军府的人来进香,愣是无论如何给空出了一间房。 祝良宵这总不好驳了人家的好意,选择在这个时候上了山,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晚上了,寺庙里有不少和尚和香客。 鸳鸯在她耳边叮嘱道:“小姐,这寒山寺的晚膳是有些讲究的,第一次上山的时候需要和大家一同用饭,并且所有人坐下以后是不准说话的,分到什么就是什么,也一定要吃完。” 祝良宵有些哭笑不得:“放心,我没那么娇气。” 不过是选择不了菜的种类罢了,这算什么大事,她从前别说是吃斋了,树皮都啃过。 几人站在门外候着,那些香客们只看见一个身穿墨绿色对襟长衫的姑娘站在伞下,脸上略施脂粉,但是通体气质不俗,她头上戴的簪子虽然不多,但是每一支都能看出是当下最流行的东西,并且价值不菲。 “怎么没见过这位姑娘?” “是哪家的小姐?瞧瞧这穿着打扮,怕是什么大家族的嫡小姐吧。” “那条裙子的料子瞧着眼熟,像是御赐之物…”这些人自以为是小声的叽叽喳喳,但实际上祝良宵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佛堂本是清净之地,但只要人多的地方,便少不了攀比。 随着寺庙的用斋钟声响起,祝良宵随着人群进入了斋堂内。斋堂地方不大,但也是个雅致的地方,只能说不愧是寒山寺,不管哪里都能品出一点禅意。 祝良宵找了个位置落座,在场无人说话,便是有对别人、对寺庙好奇的,也都乖乖把话咽进了心里,随着斋堂的师傅将碗筷饭食都发了下去,人们便开始动手用饭了。 祝良宵分到的是一碗杂粮粥,样子不太好看,但是熬的十分粘稠,配上两碟小菜,味道很是清爽。 她知道,今天打量她的人一定不少,但她都假装看不见了,整个斋堂里除了偶尔响起的碗碟碰撞和吞咽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斋饭之后,祝良宵本想回房间,没想到师傅们说晚上还有晚课。 祝良宵:“……”她当时就不想去了。 接着又换了个地方,祝良宵跟在队伍后面,找了个蒲团跪着,看着前面的人跟着师傅们颂经文,然后她便看见了坐在最上首的一个和尚。 她虽然没见过这人,但也觉得他慈眉善目,两人稍一对视,那和尚弯了弯眼睛,这目光竟然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 过了一会儿,一个僧人走到她面前,双手合十道:“女施主,慧觉主持请您一叙。” 祝良宵第一反应是戒备,“见我?为何。” 僧人并未看她,只是道:“只是一叙,若女施主不愿,不强求。” 祝良宵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在她看见慧觉的时候达到了顶峰,现在听说慧觉也想见她,她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好。”祝良宵颔首答应了。 随僧人出了这间屋子,又转过一个回廊,慧觉便站在那里等她。 僧人将她送到,双手合十后离开了。 祝良宵淡淡道:“不知住持何事相邀?” 慧觉住持体型不胖不瘦,皮肤很白,看不出年龄,若说他五十了,可他脸上并无褶皱,若说他年轻,可他行走坐卧之间却是老态龙钟。 他说:“这位施主可是有事相求?” 祝良宵蹙眉,“谁求谁?你在说什么?” 慧觉又说:“你所求之事,不是曾经未完之事么?” 祝良宵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感觉冷汗窜上了背脊——人在那一刻会有一种非常超前的条件反射,她想也没想下意识抽出袖中短刀,抵在了慧觉的脖子上。 慧觉眼皮都不抬一下,“老衲不过是受人之托,帮他带句话罢了,祝将军又何必动怒?” 是了……他叫她祝将军。 这世上竟有一个人,知晓前世今生之事! “你想说什么?”祝良宵现在只觉得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如果此时此刻才是真,那从前是不是假的?子不语乱力怪神,可她重生了,她获得了这个机会,可是今天却有人来告诉她,这个秘密不止她一个人知道。 按照前世祝良宵的习惯和性格,她会毫不犹豫杀了这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做到她们这个位置的人,按理来说是最不应该让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活着,因为只要活着就是个威胁,可……可这种事,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慧觉此时轻笑道:“那位施主所言不假,祝将军果然多疑。” 祝良宵注意到他两次都提到了那位施主,“你说的是谁?” 可是很显然,慧觉并不打算告诉她是谁,这人好像是存心要吊人胃口一般,他淡淡颔眸,轻声道:“老衲受那施主所托,告诉祝将军,若有来生,还请一定要记得他。” 祝良宵心上像是被谁重重锤了一记似的,她无意识的眼眶通红,松开手,她几乎是不可置信的问,“只是记得他?” 慧觉点点头,又道:“老衲的话已经都带到了,祝将军还请早些休息吧。”说完他就转了个身,直接走向了更远一些的长廊,似乎是完全不为祝良宵刚才威胁他的事担忧。 鸳鸯和翡翠姗姗来迟,见她失态,还以为是慧觉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正不知所措呢,祝良宵已经回过神来,“我们回去吧。” 翡翠还是有些狐疑:“刚才可是……” “不是,没有,我只是被夜风眯了眼睛。”祝良宵笑道。 这下子,两个丫鬟虽然知道不对劲,但还是不好多问,陪着祝良宵回了房间。 一直到回房之后,祝良宵还是有种恍惚的感觉。 然后她出门,就看见了卫砺。 他的脊背挺的很直,手负在背后,夜风微起,吹动衣角猎猎,看侧面的话,他脸部轮廓锋利,眉眼中似蕴了千山万水。 然后两人就对视了。 卫砺:“……” 祝良宵:“……”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住你隔壁的你信吗? 第六十七章斗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她这时候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之前翡翠她们建议自己到寒山寺来烧香,好像是说了卫砺会过来。 这都是影一和影二闲的没事干的。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几个下属做事已经妥帖到这个程度了,居然连相邻的房间都安排好了。 再一看卫砺的眼神,显而易见,他在心里已经笃定祝良宵这是别有用心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祝良宵一看见卫砺,就想起了刚才慧觉说的话,本来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躁动起来,那个人是不是卫砺?上辈子那个一直站在她背后,惦记她,挂念她的人,是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呢? 是命运弄人吧。 好巧不巧的,这时卫砺也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的时间很短,几乎是转瞬即逝,很显然他并不想和祝良宵说话,但是祝良宵心里的猜测却越来越肯定了——自己的上辈子,如果有这么一个人的话,那么结合一下自己的梦境,似乎也只能是他了。 可令她失望的是,卫砺并不想看见她,看见自己出来之后,卫砺甚至直接转头回房了。 祝良宵:“……”就离谱! 这人前世的时候可爱多了! 算了算了,祝良宵看见卫砺就不自觉生气,见卫砺回房了,索性自己也气鼓鼓回房算了,这厢房不大,一目了然,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桌子和几本经书。 凳子都只有一把。 不过打扫的非常干净,被褥枕头都没有褶皱,翡翠和鸳鸯替她把东西都打点好,又服侍睡下之后,便自行离开了,她们丫鬟住的卧房在另一边。 这夜祝良宵睡得很早,尽管脑子里的思想纷纷扰扰,前世今生的记忆在她脑海中交错闪烁,她时而想到梦里卫砺抱着自己的尸体,时而想到朝堂上,崇文帝口口声声说她叛国。 外头乌云遮住了月亮,光线也越发昏暗,祝良宵原本睡得昏昏沉沉,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今夜是否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是了,这寒山寺是个大庙,虽然现在晚了,但不可能连一点走路的声音都没有,她耳力出众,足以分辨出这附近都没有人了。 今夜无风,空气中缓缓飘来一丝古怪的血腥味,这味道极淡,察觉有异的时候便已经闻不出什么了,此时此刻若不是她在这里,恐怕都察觉不了。 突然之间,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了房梁上,飞檐走壁步伐极快,这人身材高挑,显然是练家子。 祝良宵听了一会儿,似乎听到了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 ——是冲着卫砺去的。 她心跳有些快,一面觉得卫砺不可能被这种宵小伤了,另一面又觉得万一呢? 好在很快那边就安静下来——准确的来讲是那边根本就没有吵过,甚至不像是有人潜进了屋里。 祝良宵一骨碌爬起来,心想卫砺不会是睡死了不知道吧?虽然理智告诉她,卫砺是锦衣卫,是不太可能的,但是马有失蹄,万一呢? 她紧贴着墙根站起来,袖中短刀已经出鞘,接着她打开门,下一刻,便有一道黑色身影直接扑在她身上!祝良宵一惊,下意识抽刀,却忽然在鼻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卫砺! 祝良宵摸到卫砺的背上一片濡湿,是有人伤了他! 她神色一冷,将卫砺扛到床上侧躺着,又用布料做了个简单的包扎,这期间这人都是昏死过去的状态,一直也没怎么动弹,一点声音一点反应也没有。 若不是祝良宵叹了他的鼻息,恐怕真得慌一下子。 外面逐渐响起了脚步声,对方应当是断定卫砺受了伤,所以便肆无忌惮起来,祝良宵的眸子在黑暗中如寒芒一般,习武之人出门不会只带一把武器,她手持短刀,在对方靠近之前,用力掷了出去! 祝良宵没等对方反应,自己率先冲了出去,这里面也有对方轻敌的缘故,他们不知道这个房间是有人的,还以为卫砺进了一个空房间,后来看到出来的是个女子,也是有些放松警惕了,然而就在这时,另有两名黑衣人从房梁上跃下,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愣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不敢过来。 “祝……祝小姐?”暮羽犹豫着,又颤颤巍巍道。 祝良宵没搭理他,心想这种时候了这两人还搁这发呆呢,这也太离谱了吧? “废话什么?”祝良宵冷声道,说话间随手一掌拍开刺客,又一个漂亮的回旋踢,人直接被她一脚踢到墙角,昏死过去。 暮风暮羽对视一眼,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 但无论如何,还是先把眼前这些人解决了再说,虽然不知道祝家小姐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个模样了,但是人家很显然是在帮卫大人,更何况……虽然他们不明白祝小姐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好的功夫,但不妨碍他们看见祝小姐一掌拍晕一个刺客。 三人一起,那些刺客很快就被解决了,死伤大半。 祝良宵也没理会暮风和暮雨,直接走到几个还活着的刺客面前,动手将他们的下巴卸了,那几个刺客又是哀嚎一片。 祝良宵冷冷道:“若不卸了下巴,他们马上就会咬了口中的毒药自杀。” “祝…祝小姐……”暮羽紧张到都有点结巴了。 祝良宵身上还沾着血,在他们看来却比任何时候的她都要耀眼夺目,暮风和暮羽这时候才走上前去,抱拳道:“祝小姐今日之恩,锦衣卫没齿难忘。” 祝良宵挑了挑眉:“这倒也谈不上一个恩字,不过你们记住,今天晚上的事若是让卫砺知道了,你们两个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暮风和暮羽这时候显然开始有些犹豫了,毕竟他们是锦衣卫,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告诉卫大人呢? 而这个时候祝良宵又是一副为了心爱之人隐藏身份的模样,她说:“若不是为了卫砺,我又怎么会装成不会武功的样子。” 暮羽先是一愣,然后又感觉自己好像懂了什么东西,他恍然大悟道:“难道当初那个红衣姑娘就是你?” 第六十八章诱饵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第一反应是:谁?什么东西? 第二反应是:卫砺你心里果然有个姑娘! 但是面上她还是非常淡定的,她眨了眨眼睛,说:“你怎么确定是我?”她这句话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更像是揶揄,暮羽本来心里就觉得自己这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很是兴奋,一听祝良宵这话,顿时就觉得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了。 “就是前两年在清风寨剿匪的时候啊,那时候你穿着一身红衣,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们大人一直记得你呢,还画了你的画像摆在书房呢。” 清风寨……祝良宵本来觉得这个所谓的红衣姑娘肯定和自己无关,但奇怪的是她隐隐约约好像是有点印象,她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剿匪打仗这种事情她不可能完全记得,可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觉得好像还真的有点可能性。 暮羽却自顾自脑补了一出好戏,虽然也不知道他是脑补了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玩意。 暮羽这边想的是,果然啊,这祝家小姐一开始就目的明确,直接是冲着大人来的,可众所周知,大人在京城里的名声并不是很好,除了乐安郡主之外,大部分闺秀都避着她,只有祝小姐一回京就直接冲着卫大人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两人早就有情啊! 暮羽美滋滋的想,这难道就是他们两个的小乐趣?祝小姐也属实是个喜欢风花雪月的姑娘,竟然连这种桥段都能设计的出来,什么明明爱人就在眼前却不愿意言说啊,不仅如此还要伪装身份装成另一个人什么的……啧啧啧,真的是好有趣。 祝良宵就光看暮羽在那里表情变化的特别快就觉得好笑,这人也属实是有几分好笑,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东西,表情倒是越来越丰富了,不过她倒是也能看出来,这暮羽想的东西肯定能帮到他。 “祝小姐,你放心吧,这是你和大人之间的私事,我们两个不会多嘴的。” 暮风这个时候忍不住插嘴道:“那个……大人受伤了。” 暮羽这种人,不当红娘都可惜了,他喜滋滋的说:“那不如就让祝小姐去给大人包扎吧,想必祝小姐很愿意的。” 祝良宵:“……”你这主动的让我有点害怕了。 她顿了顿,坦诚道:“倒也不是特别愿意,毕竟我不太会。” 暮羽当时的表情简直就是在埋怨她放弃了大好的机会。 祝良宵心中更加无语,难不成他们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自己就能对卫砺做什么了吗?! 当然,人家现在正晕着,她如果确实有这个贼心和贼胆,倒也不是不行。 此时夜色昏昏,祝良宵推开房门,卫砺还是刚才的姿势侧躺着,背上的伤口倒是没有再渗血了,暮羽这个没用的下属总算是发挥了一点用处,他把灯点起来,又把金疮药拿了过来。 祝良宵替他把金疮药都涂好,又极其丑陋的包扎好伤口,才终于正色道:“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吧?” 暮羽开始装傻:“说什么?” 祝良宵丝毫不给他面子,“你们脑子里想什么我清楚的很,别想瞒过我,今天晚上那伙人是谁?犯了什么事?为什么动用锦衣卫?” 更奇怪的是,究竟是什么势力的人敢有如此大的胆子,且不说寒山寺的香火是多么旺盛,就说他们敢反客为主,追杀卫砺,这伙人的势力就绝对不一般。 暮风在外头将那几个人都绑了,死了的也都规整在一处待会一块带走,祝良宵看出相比之下暮羽是更好说话的那个,也因此找上了他。 说实话,她并不关心锦衣卫平时办的是什么案子,她只关心卫砺罢了,他们能动手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若不是碰见她在这里,暮风和暮羽又来的这么晚,卫砺怕是要伤得更重。 暮羽沉默片刻,沉声道:“现在怀疑是南疆。” “南疆?怎么会?穆拉不是已经签了……”祝良宵的话音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圈回去了,她忘了现在的南疆还没有签和平协议,而南疆为什么签和平协议呢?因为祝家把他们打怕了。 锦衣卫的调查应该不会有错,现在的南疆就是对大邺虎视眈眈的,祝家修整了这么久,可祝良宵怎么也想不到,南疆会把手直接伸到京城来,南疆在什么地方?离京城是十万八千里,他们居然还敢对锦衣卫下手,这个胆子也属实是太大了些。 暮羽轻咳一声,道:“南疆一直对大邺虎视眈眈,边防把守严密,他们不能明面上攻进来,便只能从暗地里下手。”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卫砺如今虽然只是个四品佥事,但他的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卫鸿退居之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就会是他的,而锦衣卫是直接拥护皇权的机构,南疆人现在动不了卫鸿,便只能对卫砺下手了。 因为只要卫砺一死,且不说卫鸿会不会伤心,卫鸿只有这一个独子,他培养了卫砺十几年,如果就这么死了,锦衣卫内部也会有动荡。 祝良宵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劲,暮风和暮羽是锦衣卫中人,同时又是贴身跟在卫砺身边的,能力不应该仅限于此,主子受了伤他们居然姗姗来迟,看见她在这,居然直接愣住了,这绝对不应该是一个锦衣卫应该有的素养。 “不对,你们在谋划什么?”不得不说祝良宵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今天的事情根本就是有点不太对,虽然也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但是卫砺手底下的人能力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来迟的时机也很巧妙,简直就像是……故意的一样。 暮羽先是一愣,顿了顿又拱手道:“祝小姐果然聪明。” “今日之事,是引子?卫砺便是那个诱饵,是不是?”祝良宵冷下声音。 暮羽点点头:“是。大人认为南疆始终潜伏在背后,与其一次次等着南疆人露出马脚,倒不如以他为诱饵…擒住他们。” 第六十九章试探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看向床上躺着的卫砺,忍不住骂道:“疯子。” 这人属实是有点疯,用自己去当活靶子,就等着南疆人上钩,祝良宵忍不住又问:“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暮羽说:“原本的计划是大人受伤之后进房间,房间里早就设好了机关和埋伏,届时我和暮风再出来将人活捉。” 这计划听起来是挺完美的,但是在祝良宵看来,冒险的成分更多,就先不谈什么可不可行的问题,就说现在,卫砺受的伤就比他们预想的更重了,不过这也可能是他早就预备好的效果了。 谁知道呢。 祝良宵敢肯定,卫砺真正的打算是怎么样的,恐怕连暮风和暮羽也不得而知,在这个计划中,他把自己的命放在了最无足轻重的那一环,但卫砺更没想到的是,他受了伤之后视线模糊,走错了房间。 “算了,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外面还有两三个活口,你们先把他们押送到诏狱。”祝良宵摆了摆手道。 这下子暮羽心里松快不少,他们是锦衣卫,本该以保护主子为己任,但是现在看来祝小姐待大人也是一片真心,若是真能给他们这个机会,给他们好好培养一下感情,那也是不错的。 至于什么男女大防,祝小姐一个大家闺秀能不能在外面和男人共度一夜,这个一点暮羽是完全没有担心过的,他非常信任自己大人的人品,更何况按现在两人的情况,与其担心祝小姐,不如担心担心大人。 暮羽走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卫砺和祝良宵两个人,祝良宵不用担心院子里的那些尸体该怎么办,反正他们总能搞定的。 借着月光,她开始认真的看卫砺,夜风呜咽,树木枝条轻敲窗槅,声响在夜里非常清晰,偶尔幽幽冷风伴着腥气会顺着窗户缝吹进来,带来几分寒意,祝良宵去把灯点着了,也更加清楚的看见了卫砺的脸。 她上辈子就觉得这个小郎君很好看。 虽是躺着,却能看出他身量颀长,且非常匀称,就是那种穿着衣服也能看出来肌肉一定很好的类型,点了灯之后光线也好了不少,说实话其实以祝良宵的眼光来看,卫砺长得很清秀,虽称不上是男生女相的类型,但他脸小,瞧着年龄也显小不少。 其实论起年龄的话,现在的祝良宵是只有十六岁,卫砺也才堪堪二十出头,但实际上祝良宵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在她身上有两世为人的阅历,所以有时候看现在的同龄人就跟看小孩似的。 “今天晚上,床就让给你好了,我找鸳鸯去……”祝良宵把他安顿好,喃喃自语道,然而就在她正要离开的时候,手臂忽然被人抓住,紧接着便是一道大力将她直接带到了床上! 祝良宵一下子没站稳,又怕压到卫砺的伤口,只好用手撑住身体,半卧在卫砺身上,卫砺还没醒,但是又好像是有点迷迷瞪瞪的。 祝良宵蹙眉,心想着卫砺应该是烧糊涂了? 可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卫砺的手就跟钳子似的抓着她的手臂,她挣脱也挣不开,要是力气大了祝良宵又怕扯着他的伤口了,两人僵持了片刻,直到卫砺的肢体渐渐放松下来,祝良宵才抬手,慢慢放开他。 可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又听见卫砺喃喃道:“别走……” 祝良宵心里就不爽了,嘿你梦着谁呢?她有点生气了,一般按照话本的发展,这时候男主角梦到的都是自己心里的白月光,难不成就是暮羽口中说的什么红衣姑娘? 呵,卫砺你感情生活挺丰富的啊。 祝良宵慢吞吞的从床上挪下来,而这个时候发尾扫到了卫砺的鼻尖,也许是有点痒,然后祝良宵就看见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祝良宵:“……” 卫砺:“……” 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是卫砺躺着,而祝良宵趴在他身上。 祝良宵的大脑飞速运转,过了半晌之后她弱弱的开口说:“那个…不是我要对你不轨,是你要对我不轨。” 卫砺顿了顿,耳尖似乎有些红:“胡说。” 祝良宵顺理成章的一骨碌站起来,义正言辞道:“我这是好心好意照顾你,你受了伤之后进错房间了,你的伤口还是我给你包扎的呢。” 卫砺看起来不太想搭理他,他一只手撑着坐起来,垂首问道:“暮风和暮羽呢。” 祝良宵开始装傻了,她犹犹豫豫地说:“他们说是去处理事情了,让我在这里看着你,说是待会就会过来。” 卫砺知道自己这两个下属的心思,他们觉得祝小姐家世好长相好,对他也很好,所以才一次次的想撮合他们,但他们也不想想,这祝良宵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娇小姐,若是被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还不得吓出个好歹来? 祝良宵这个人,她的演技在某些时候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就比如现在,明明卫砺还没有说话呢,她却能猜出来现在的卫砺在想些什么,他一定在想暮风和暮羽不懂事,竟然把她单独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像暮风暮羽问责,但是……如果问责的话,那暮风暮羽会把惩罚吧?那会不会把她的秘密说出来? 祝良宵不想冒这个风险,于是她轻咳一声,眼眶刷的一下红了,“我觉得暮侍卫他们也挺不容易的,你又受了伤,他们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托我照顾你一下的,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这种时候,你还是先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卫砺一下子没说话,估计是被她这“拳拳真心”震慑住了。 祝良宵立刻顺着竿子往上爬,她又坐在床沿,情真意切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又是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我知道自己不配关心你…” 卫砺今天受了伤,估计本来也比较懵,祝良宵这又是一番真情告白,饶是卫砺这样的人也不好说出太冷硬的话来。 然而就在祝良宵以为今天的事已经很完美了,卫砺忽然拿出一颗白色的东珠,沉声道:“可这个真的不是你的?” 祝良宵:“……” 第七十章委屈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大哥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呢。 祝良宵有时候觉得卫砺是个憨憨,有时候又觉得他特别记仇,这个东珠的事情都多久了,居然还记着呢!而且上次嘉成不是都帮她解释了吗?原来他根本就不相信。 祝良宵顿了顿,立马又开始装了,“什么东珠?我只知道上次金玉堂掌柜送我的东珠现在还在我这里呢。” “还在你这?”卫砺挑了挑眉。 “是啊。”祝良宵接话接的是相当自然,还好上次嘉成把那颗东珠直接送给自己了,她也就一直放在身上,要不然的话,现在还真不好交代。 祝良宵怕他看出什么破绽来,便只给他看了一眼就把手缩回去了,可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卫砺又伸手拽住她手腕了,用的力气还不小,祝良宵都有点疼了。 “你拽着我干什么啊。”祝良宵蹙眉抱怨道。 卫砺眼眸微眯,“你手里那颗珠子给我看看。” 祝良宵有些害怕,但又觉得东珠这东西不都长得差不多嘛?卫砺肯定也看不出来破绽,但是万一呢?可卫砺现在这么盯着她,她总不可能说不给他看吧,那不是更加奇怪么。 她想了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东珠递给他看,卫砺接过来一看,直觉不对,因为按照嘉成的说法,这珠子是掉在地上然后她捡起来的,那按理来说应该会有一定的磨损,可奇怪的是这颗珠子非常圆润,完全没有看到磨损的痕迹,可是…… 卫砺对这些东西也不太了解,只是直觉这么想罢了,现在毕竟不是大白天,他没办法非常准确的得出结果,再加上今天受了伤,本就是有些疲倦的状态。 祝良宵看出他眼神里的迟疑,立马将手一缩,把珠子又拿回去了。 卫砺便暂且略过这一茬不表了,语气梆硬的说:“今天是你救了我,此恩在下铭记于心。” 祝良宵叹了口气,真情实感道:“我跟你说过了呀,你娶了我就万事大吉了呀。”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直接。 果然,卫砺的回答是:“不可能。” 祝良宵立马枯萎了。 “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你睡吧,我去找鸳鸯她们了。”现在既然人家醒了,那祝良宵就更没理由待在这里了,虽然这里是人家的房间,但这孤男寡女的,卫砺昏迷着倒是还好,人家好端端的醒着,她还在这那算怎么回事。 “不必,你睡吧,我回我的卧房就行。”卫砺说着便要起身下床,可刚一动作便撕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祝良宵连忙摁住他,摆摆手道:“可别了,你可别动了,到时候扯到伤口了。” 但实际上她心里想的是,这床上都是你的血,我就算再不拘小节,这情况我也睡不了啊。 可转念一想,从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看来,卫砺也不是这么一个多会为其他人考虑的啊,所以其实是……他不相信她,不放心她现在离开他的视线,换而言之,如果卫砺走了,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那么今天晚上卫砺也会在房门外盯着她,以防她出去给什么不知名的人通风报信。 有些事情,卫砺没有明说,但不代表他的内心是不怀疑的。 祝良宵心中喟叹,暗道卫砺实在是想的太多了,自己明明只是想让他能好好休息不用再挪地方了,可卫砺却时刻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算计他。 呵,质疑祝家人对大邺的忠诚,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祝良宵说:“你安心在这里待着便是,若是不放心我的话,我可以在桌前坐着,不出去。”她语气轻松自在,似乎并不为此事感到多么委屈,反正受伤的又不是她,现在顶着疼痛难受的人也不是她。 卫砺刚想开口,祝良宵又打断了他:“你不用担心男女大防,我知道你的为人,此事只要你我不说出去,便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安心睡吧,我不会走的。” 卫砺看了她半晌,像是默认了。 祝良宵便自顾自走到桌前,撑着下巴盯着油灯中跳跃的烛火。 今日的情形看起来或许是有些奇怪的,哪有男人睡在床上,让女人看着的道理,可首先这个男人是卫砺,这人的脑子里恐怕就没有什么礼法的东西,他只会觉得这事做的对还是不对,而不会去考虑事件附加的很多东西。 卫砺毕竟是受了伤的,撑不了太久,没多久他便沉沉睡去,祝良宵趴在桌子上,趴着趴着也是一阵困意袭来,居然也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祝良宵主要是脖子太疼了,直觉疼醒的,等她按着酸痛的脖子好不容易醒来时,却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床被子? 祝良宵:??? 这被子是怎么跑到地上去的?而且还刚好是在她身后,也许是卫砺想给她盖被子,然后时间一长,被子直接滑下去了吧。 祝良宵有点无语,但也谈不上失望,卫砺能记得给她盖个被子她就已经觉得这人是终于长点心了,但别的倒是也指望不上就是了。 就在祝良宵十分难受的时候,鸳鸯捧着食盒进来了,一看见她坐在桌子上,也是惊了一下,又看见床上的血,就更惊讶了。 “小姐…这是,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我和翡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鸳鸯急得不行,食盒都差点掉地上了,这满床的血,可祝良宵身上又没有伤口。 祝良宵摆了摆手,疲惫道:“别说了,你先扶我起来一下……腰疼。”好家伙,这在桌前坐了一晚上,腰能不疼吗? 鸳鸯将祝良宵扶到床上做好,祝良宵腰终于是缓过劲来了,她叹道:“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待会你和鸳鸯将这些沾了血的东西都处理干净,莫要让旁人看出痕迹来。” “昨天是?” “卫砺昨天受了伤,走错房间了,在我这里睡了一晚,他还是不放心我,我便在桌前坐了一夜。”祝良宵说出来是轻飘飘的,可一抬眼却看见鸳鸯眼睛又红了。 第七十一章上门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鸳鸯说:“奴婢从来没有想过,小姐您还会受这样的委屈。”她们家小姐不向来都是肆意洒脱的么,之前她和翡翠也一直都觉得,小姐对卫大人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但是现在看来,小姐对卫大人未免也太上心了些。 “您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呢,对他这么好,却什么也换不回,便是养条蛇也养熟了吧。”鸳鸯越想越觉得生气了,他卫砺也不过如此,凭什么。 祝良宵哑然失笑:“你倒是替我生起气来了。” “本来就是嘛。”鸳鸯抱怨道。 “罢了罢了,本就是我一厢情愿,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他什么呢?”更何况,祝良宵知道一点前世之事后,就更加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上辈子亏欠了他,这辈子才要巴巴地对他好也得不到一点回应。 这毕竟是主子的事情,鸳鸯也不好在主子面前多嘴什么,替祝良宵把床单被褥什么的都给收拾了,回去之后忍不住和翡翠抱怨了几句。 翡翠不比鸳鸯稳重,翡翠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她哪里看得下去自己主子受这样的气?当即便怒道:“亏我还觉得卫大人是个正人君子呢,没想到竟然让我们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下次我要是看见他,一定得找他理论理论!” 祝良宵在床上躺了一天,到了下午才总算是觉得缓过来了,这她也不禁感慨的想,这要是在前世,别说是在桌前坐一夜了,就是在树上睡一夜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看来还是自己懒惰了。 翡翠和鸳鸯在院子洒扫,这寒山寺给安排的房间是一个排屋,就是很多个房间共有一个院子,但可能其他人都去做早课了,今天白天祝良宵是一个人也没看见。 鸳鸯说:“你先将这院子打扫干净,小姐估计快醒了,我去厨房给她端银耳莲子羹过来。” 翡翠点了点头,“好。”接着她就埋头扫地,然后扫着扫着,突然撞到了一个人,她抬起头正要道歉,却发现这人怎么有些眼熟?再一瞧——好家伙这不就是卫大人身边那个木头侍卫么? 木头侍卫长得挺好看的,但总是绷着脸仿佛别人欠了他银子,翡翠之前还觉得这人看起来挺顺眼的,得知昨晚的事之后便看他不顺眼了,因此现在看他是哪哪都不顺心,张嘴便斥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暮风将手里的罐子往前递了递,说:“这是我们大人送给你们小姐的。” 翡翠柳眉微蹙:“这什么?” 暮风说:“药膏,说是昨天祝小姐照顾他辛苦了,特意派我来送东西感谢祝小姐的。” 不说还好,一说翡翠就更生气了,翡翠心想,卫砺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喂一颗甜枣么?他自己受了伤关我们家小姐什么事,不过就是仗着小姐对他好么? 翡翠当即冷下脸:“送东西就不必了,我们家小姐也不稀罕你们这点东西。” 若是换个人在她跟前,肯定也能看出她是生气了,但可惜现在这人是个人形木头,跟他说的委婉点呢他也听不懂,他就只知道自己现在要把东西送到了,然后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 “不行,这是我们大人要给的。”暮风又把罐子往前递了递。 翡翠:“……”我真的要被这个木头气死了。 “这东西我们小姐可不会稀罕,你爱给谁就给谁吧,不关我的事。”翡翠冷下脸,见暮风还是不走,这也来了脾气,索性抄起扫把就去打他的腿,暮风这时候是隐隐约约觉得她好像是生气了,但他也不知道这脾气是从何而来的,便也委屈上了。 “姑娘打我作甚?”暮风问道。 翡翠正在气头上,又被这个木头接二连三的打击,干脆就翻了个白眼,叱道:“我再说一遍,锦衣卫的东西,别再来碍我们的眼!” 暮风迟钝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似的,补充了一句:“那既然你不想听我说话了,那我再说最后一句吧。”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翡翠没好气道。 “我家大人让我来告诉祝小姐,他会择日来上门提亲。” 翡翠本来是在扫地,好家伙,这句话给她震惊的,连扫把都掉了。 “你……你说什么?” “暮护卫你再说一遍?” 第一句话是翡翠说的,第二句是祝良宵说的,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站在门边上,表情是相当的震惊。 暮风看见祝良宵出来了,倒是规规矩矩行了个抱拳礼,“祝小姐,恐怕再过几天,卫府便要安排人上门纳采了。” 祝良宵直接恍惚了。 好家伙,合着我之前努力了这么久都没用,你受伤了我看护你一夜这就有用了? 暮风趁主仆二人恍惚之际,将怀中药罐往翡翠身上一塞,转身便直接施展轻功,很快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祝良宵茫然的回到房间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翡翠闻声过来看她,见她只是坐着,也不说话,便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等着,等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祝良宵喃喃道:“祝家有救了。” 是了,只要卫砺肯点头,祝家便就有救了,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当然,卫砺本人可能不那么欢喜,但祝良宵并不在意, 只要她能达成目的,并且现在卫砺自己点头了,这再好不过。 …… 卫砺回来已是披星戴月,他这几天受了伤,还从寒山寺连夜回到京城,接着便派人传信给了卫鸿,说是自己决心已定,要迎娶祝家大小姐。 卫鸿得知消息的时候,字差点都没写歪,赶忙回了府,结果得知卫砺并没有回家,而是还在外公务,他又眼巴巴的等了许久,直到晚上卫砺才回来,他便立马差人将卫砺请了过来。 结果,卫砺那边传话了——说今日繁忙,改日再给父亲请安。 卫鸿这就不乐意了,不来是吧?行,我自己过去! 于是卫砺这边才刚刚回了自己院子,卫鸿就上门来了。 第七十二章未来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鸿踏进屋内,负手问道:“你认真的?” 卫砺有着和卫鸿相似的容貌,只是如今卫鸿年岁渐长,岁月在他的脸上也难免留下了痕迹。 卫砺点点头:“儿子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祝小姐品行端正,蕙质兰心,正好相配。” 卫鸿顿了顿,如实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卫砺哑然失笑,“上次您不是就同我说过,祝家小姐不管怎么看都是良配,所以我同意了,很奇怪么?” 卫鸿找了个位置坐下,真诚道:“话虽如此,但你小子真没憋什么后手?比如成婚当天逃婚什么的?” 卫砺:“……” “我脑子没问题,只是成婚之事还请父亲多操办操办了。”卫砺道。 卫鸿这才终于点了点头,顿觉舒心不少,这儿子总算是有了着落,那祝小姐他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人长得漂亮又有礼貌,虽然胆子是小了点,但是对于姑娘家家还说,胆子小倒也不是个坏事,这几年过去,卫鸿对于儿媳妇的要求一降再降,已经从“知书达理的高门贵女”到“京城人士”再到“读过书就行”最后实在没辙了,要求就变成了“是个姑娘就行” 可想而知,终于出现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姑娘时,卫鸿得有多高兴了。 更何况,祝家不仅家世显赫,祝永年和他还是少年同窗,这人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就是个直肠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不仅如此,祝永年也不会沉湎酒色,这个人这辈子最大的兴趣大概就是研究兵法和打仗了。 这样的人养出来的女儿怎么也不会歪到哪里去,虽然卫鸿有时候觉得这姑娘能看上卫砺就已经有点歪了,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话也不好说的太绝,起码卫砺这张脸还是很能唬人的,性格就算了,这人的性格实在太糟糕了,他要是祝良宵,保准得被卫砺气的背过去。 卫鸿美滋滋的回去了,回去之前还顺道去了一下夫人生前的卧房。 他和原配也是少年夫妻,原配夫人家世并不显赫,但是为人非常温柔、大方,是那种在异性眼里几乎标准的人,她克己守礼,对丈夫、对儿子,都是竭尽所能做到最好的,只是可惜原配夫人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天生身体不好,生完孩子之后也一直体虚没能缓过来,就折腾了几年之后还是去世了。 其实是和祝良宵的生母一样的情况,她们两个都是温柔且强大的女子,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上,努力做到最好,但最终还是命运不公,夺走了她们的生命。 卫鸿平日里因为公务繁忙,极少吊唁原配,但不代表他心里是没有这个人的,和祝永年一样,他们都是那种把原配放在心里的女人,不同的是,祝永年后来碍于亲戚纳了一个妾室,而卫鸿锦衣卫的身份,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都不敢在他跟前晃荡,更别说插手他的家事了。 卫鸿还记得,原配撒手人寰的那天下午,曾握着他的手竭力道:“一定要照顾好孩子……” 卫鸿这些年对卫砺的培养不说是教子有方,那也是循循善诱的,卫砺长到这么大,也有了着落,冷硬如卫鸿,心里也有些感动,在卧房里念叨了许久,也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夫人能不能听见了。 …… 而此时,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祝良宵自然是高兴的,她对于婚姻虽然没有太多期许,但是卫砺的首肯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终于等到了结局的比赛,至于卫家,她也不会亏待了。 她已经打算好了,等自己和卫砺成婚之后,不奢望琴瑟和鸣,也希望能是相敬如宾的,在崇文帝下台之前,她也乐意做一个乖巧的人,只要没人惹到她头上,韬光养晦也是可以的,毕竟成婚之后就等于是牵连着两家了。 祝永年得知此事之后,也谈不上高不高兴,毕竟这事总是怪怪的,两家喜结连理是好的,但是祝良宵在这里面受了多少委屈他是有数的,不仅如此,这世上嫁娶,大多都是男方主动,到了他们这里就成了女方主动了,不仅如此,还非常主动,祝永年有时候心里就不舒服了。 他并不像祝良宵那样有着前世的记忆,他只知道祝良宵跟他说让他先不要去平辽,不如在京城休息一段时间,再加上崇文帝也透露出了让他先休息的意思,祝永年这些年本来也培养了不少年轻的将领,平辽那边战事并不吃紧,再加上崇文帝对祝良宵的婚事逼得又紧,他便也答应暂时留在京城了。 他大概也知道祝良宵的意思,心里对她这种拿自己婚事博弈的行为是不赞同的,但是也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这个女儿他是管不住的,她太独立,很多想法也太与众不同,祝永年本来也不是那种深宅大院的大家长形象,孩子喜欢,便随着她去了。 只不过,他看卫砺属实是有点不顺眼。 祝良宵晚上到了书房,很是认真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对于自己的父亲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祝永年明白她的意思,到最后只问了她一句:“你觉得委屈吗?” 祝良宵一愣,随即展颜笑道:“没什么可委屈的。” 祝永年有些怅然,他靠在椅背上,缓缓道:“我还记得曾经,你告诉过我,你的理想是在边关,骑着战马,踏平胡人的营帐。” “可如今,你却要受家族所累,费尽心思为自己的婚事谋划,你可知这世上女子一旦成婚之后,便会受到诸多不公?一旦你行事有所偏颇,世人便会辱你、骂你。” 祝良宵明白父亲的意思,若她是以祝良宵的身份,去打仗、去立功,百姓自然会称赞她,可若是她的身份前面套上了一个卫夫人的名号,便不一定了,他们还说她不守妇道、不安于室。 “但我相信卫砺……他是个好人,无论如何。” 第七十三章乐安的谋划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其实祝良宵也不知道自己对卫砺的那种自信是从何而来的,这个人前世是那样的尊重她,想来这辈子也会一样,更何况自己之前用尽了办法都没能让卫砺答应和她成婚,最后成功居然是因为自己看护了他一夜。 他也是会心软的。 说来也是,世人皆说锦衣卫卫砺阴狠毒辣,是个十足的恶人,但实际上,他父母还在世的时候琴瑟和鸣,他是家中独子,从小到大被寄予厚望长大,母亲时候父亲也是一心栽培他,作为锦衣卫、卫家的继承人,他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人,这样的人,心里该是知世故而不世故,他知道最黑暗的地方是什么样,但他不会放任自己沉沦进黑暗中。 …… 这桩婚事虽然还没有正式过礼,但毕竟两家都是大家族,总会有人盯着的,例如卫家最近买了两只大雁,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是这大雁一般是纳吉的时候用来送给女方的,意为鸿雁传情,除非是卫家用这个东西来射着玩,难道当真是有了好消息? 要说谁是最关注卫府的人,那绝对是乐安郡主了,她盼了卫砺那么多年,卫府的所有响动她几乎都知道,因为卫砺是毕竟是朝中官员,他本人的动向没那么容易打听到,但是别的却不那么难,卫府有什么大动静,她都会知道。 而这次打听到的就更深了。 之前的丫鬟被她打死了,新换的丫鬟胆子挺大,她也比较满意,这丫鬟在她耳边小声说:“郡主,奴婢打听到,卫府有意和……和祝家结亲。” 乐安郡主一听,漂亮的脸上顿时呈现出了扭曲的表情,她怒从心透气,随手抄起杯子就往地上砸去,“什么?!祝良宵,我当初真是小看你了。” 可不是吗,她本以为祝良宵肯定没戏了,毕竟卫砺对她的态度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这个女人,还说是什么将门之后,原来也是个狐媚子,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勾搭上的卫砺。 丫鬟第一次看见郡主发火,吓得她是大气不敢出,上次看见郡主发火还是她处死了前面几个丫鬟之后,那丫鬟的怨念,将血涂满了整面墙,当时乐安还是被吓到了,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也消停了一段时间,没再打骂下人了。 后来郡主府里其他下人还偷偷给那丫鬟烧了纸呢,让她早点登往极乐世界。 他们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这辈子烂也要烂在郡主府里,所以哪怕知道主子是个阴晴不定又动辄打杀的,那也没办法。 乐安郡主是消停很久了,可这回又把她的怒气勾起来了,她气得将这屋子里的东西能砸的全都给砸了,最后又怔怔的落下泪来,“他居然真的要娶她了。” “我怎么能看着卫砺娶别人呢?他只能娶我啊,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得上他呢?没有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人配得上他,他只能是我的啊!”乐安越想越觉得没错就是这样,祝良宵……祝良宵,自己迟早要杀了她的。 “你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这桩婚事?”乐安郡主慌不择路,一把抓住丫鬟的手腕,丫鬟被她吓得直接一抖,忍不住想到了前人的遭遇,若不是乐安发疯,要丫鬟去刺杀祝良宵,那人也不用死的。 小丫鬟想了想,壮着胆子说:“奴婢…奴婢觉得,不如这样,您将人请到府上,再动手,这样容易一些。” 乐安郡主一想,倒是也言之有理,自然是把人请到府上来之后更容易的,在大街上难度太高了,而且人家肯定会有防备,不一定会按照她的想法来。 丫鬟叫百灵,本来只是一个外院的丫鬟罢了,是前面的人去世了,她才被顶上了这个位置,一开始也是害怕的不行,毕竟郡主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是时间长了她就慢慢觉得,危险和机遇是并存的,她若是能为主子分忧,想来郡主也不会亏待了她。 “郡主若是担心那祝良宵不肯来,便将卫大人一并请来,就说是得知了他们两个的婚事,想为他们道贺,如果他们两个真的要结亲,那听说对方会来,自己一定也会来……皆是再想办法将两人分开,再毁了祝良宵的容,左右他们两个只是现在口头要定亲,并没有过礼,卫大人见祝良宵毁容,也就不可能再求娶她了。” 这一番话说的是乐安郡主都惊了一下,这丫鬟导致超乎她想象的聪明。 乐安郡主觉得这个方法可谓是非常可行,可问题是这两个人她是一个也请不来的,别说祝良宵经过上次的事情还肯不肯给她这个面子,就说卫砺,她之前请卫砺请了那么多次,他是一次也没有来过的。 百灵见她犹豫,又担心失去了这次在主子面前得脸的机会,又给她出了个主意:“郡主若是怕他们两个不肯去,不如去求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别的忙不肯帮,这种小事一定是肯的,您就说您终于放下执念,想看看这两人是否真的登对……” 乐安郡主越听越觉得,可行! “你倒是聪明。”乐安挑起百灵的下巴,将她整张脸都看了看,像是挑菜市场猪肉似的眼光。 百灵心跳有些快,她垂下头,羞赧道:“奴婢不敢邀功,只盼着能为郡主分忧。” 见乐安高兴,百灵又出了个主意:“郡主您若是愿意的话,不如找个机会和卫大人……结了缘分,又让祝小姐瞧见,不仅能断了他们两个的婚事,您的愿望也一定能实现。” 乐安顿了顿,脸色下意识有些古怪,但是随即很快——她狠狠抽了百灵一巴掌。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乐安郡主再恶毒也好,再放荡不羁也罢,毕竟是半个皇室,这样的法子,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百灵被她打了一巴掌,自知失言,畏畏缩缩的缩在一旁。 倒是乐安打完巴掌之后,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这么些年,她守着所谓贵女的清高,又有什么用?卫砺永远不会看她。 倒不如就…… 第七十四章为了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百灵本来还以为乐安郡主是真的恼怒,但奇怪的是,她打完自己之后就没有其他动作了,这便能看出问题了。 她心里难免起了点轻视的心思,这些个所谓的高门贵女也都不过如此,说什么不行,说什么礼教王法,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子,还不是扑上去了? 但是她当然不可能表现在明面上,她笑道:“这种事情,郡主您千金之躯,看中了便看中了,只要最后能成事,没人会知道这段往事的。” 乐安郡主也是这样想的。很多时候,人们并不需要有人来跟他们说大道理,他们只需要能有人把口子打开,他们自己就会钻出去的。 百灵趁热打铁,说:“郡主您不必担心,我一定会设法拖住祝良宵,她进郡主不能带护卫,身边只会带着两个丫鬟,奴婢从小就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划她的脸并不难,您只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让卫大人和您共处一室,不管有没有发生,一定得让他对您负责。” 乐安心跳有些快,耳尖也红了,她捂着脸想:这样真的可行吗?可是……如果这样也不行的话,她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祝良宵和卫砺成婚?他们两个新婚燕尔,那坚持了这么久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若是当真可行……”乐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她慢吞吞道:“我定不会少了你的赏赐。” 百灵自然是喜出望外,真情实感磕了两个头之后才退下。 …… 没过多久,祝良宵便接到了郡主府的帖子,说是得知了她和卫砺的婚事,乐安郡主如今已经放下执念,想最后对他们说两句话。 祝良宵的第一反应是:你在逗我? 她根本就不可能相信,说荒谬也好,说离谱也罢,这种话搬出来恐怕只能骗鬼了,乐安肯定是一肚子坏水,上次在大街上刺杀她,这次是想把人约到自己府上来杀了。 祝良宵想也不想直接把帖子直接放到一边,没想到没过多久皇后娘娘的口谕就来了,这口谕可以说是相当离谱,祝良宵第一次知道皇后娘娘居然还会亲自下令,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值得皇后下口谕,说是让祝良宵去郡主府,和郡主叙旧。 乐安郡主恨不得杀了她,哪有什么旧好叙的。 鸳鸯说:“奴婢听闻乐安郡主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一直不错,难道是真的?说不定是乐安郡主提前去求了皇后娘娘,要不然的话,皇后娘娘怎么会特意下令。” 祝良宵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不得不说这里的乐安郡主倒也确实是有点小聪明的,她不提前去和皇后娘娘通气的话,祝良宵压根就不会搭理她,因为虽然说她是郡主,品级比很多人都大,但是祝良宵虽然没有品级,可她的父亲是如今的昭勇大将军,这样的后代本来就该享有优待的,她就算真的不给乐安面子,乐安也不能说什么、做什么。 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能这样了。 祝良宵前世对皇后知之甚少,只知道皇后应该算是个比较标准的后宫之主,没有犯过什么错,也没有立过什么功,这位皇后是继后,先后已经去世了。 先皇后是个贤惠大方的女人,只可惜一直不受宠,父亲是太师,太子也是因为先皇后的原因,才会因为一点点错就被废黜了。 现在的皇后是个家世并不显赫的,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名声,甚至很多人都知之甚少。 只是再如何人家也是皇后,祝良宵不能驳了皇后的面子,皇后说要她去,那她就肯定要去了。 至于日期也是定的很近,就在后天。 卫砺那边是同样,乐安郡主的帖子寄到了府上,若是以往的话这帖子都到不了卫砺手上就会被处理掉,因为卫府的下人基本都知道他讨厌郡主,不会把这种东西递到他跟前来惹他不快。 但今天这封不一样,因为是皇后口谕,下人不敢违命。 卫砺接到帖子,倒也没太大反应,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 暮风说:“属下打听到,乐安郡主给祝家也递了帖子,也是有了皇后娘娘的口谕。” 暮羽在旁边接话道:“难不成乐安郡主当真是想开了?”要她想开也属实是不容易了,这乐安郡主自从小时候起,便追着大人不放,这大人也是一直都不喜欢她,也许两人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和,无论乐安郡主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没用,卫砺就是不搭理她。 乐安郡主在这些年里也是越来越骄纵了,她就会阻挠了所有会出现在卫砺身边的女人。 “罢了,去就是了。”卫砺沉下脸,若是只有皇后娘娘口谕,他也是会不去的,毕竟皇后虽然是皇后,但毕竟是后宫里的人,他是前朝的锦衣卫,这事皇后本来就不该插手,但坏就坏在,乐安还给祝良宵下了帖子。 祝良宵很快就会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总不能放任他不管。 说来也奇怪,卫砺答应上门求亲的契机的确是一时心软。他明白祝家此时此刻的困境,也明白祝良宵的困境,但是之前他做一直都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却在寒山寺那个晚上,他借着月色,看见她秀气的脸部轮廓,忽然就心软了。 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却要为了家族,拿自己的婚姻去做赌注。 更何况,还对他一往情深。 本来卫砺是觉得祝良宵是个十足的小骗子,所谓的喜欢全是虚情假意,但也是从那个晚上,他改观了,他开始觉得这个姑娘也是有真心对他的。这么看的话,祝良宵便有几分可怜了。 于是他答应了婚事,并决定择日上门提亲。 将来无论如何,哪怕是娶个人回来放在家里摆着也好,总归她是成了他的妻。 卫砺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淡淡道:“去回了乐安郡主吧,我届时一定准时到场。” 若不是为了祝良宵,他是一眼也不想多看乐安的。 第七十五章中计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最开始的时候,卫砺对乐安称不上讨厌,她那时年纪也还比较小,手上还没有沾着人命,在他面前也能装出一副可爱的样子。 可惜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卫砺无意中看见她用非常可怕的手段惩罚了一个犯了小错的下人——的确是小错,那问题或许都称不上问题,不过是一个赝品花瓶而已,碎了就碎了,远远犯不上要用人命来抵。 可她却是那样对丫鬟的,就因为一个赝品花瓶,她不仅要让丫鬟本人赔命,就连丫鬟的一家老小也要因为这个破花瓶丢命。 这里是大邺最繁华的地方,是天子脚下,居然还会发生如此荒谬的事情。 更何况,当时卫砺还不像现在这般,他还没来得及去见识世上的黑暗恐怖之处,因此,那丫鬟的死状在他眼里是有些吓人的。 也就是从那时起,卫砺意识到了原来京城里那些表面上温温柔柔的贵女可能私底下并不是这个样子。 …… 约定好的时间转眼就到,祝良宵出门之前还特意妆点了一番,这大概就是女子的小心思,尽管乐安在她心里算不上敌人,但毕竟是个讨厌的人,能膈应膈应也是好的。 鸳鸯是个十项全能的丫鬟,祝良宵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如果不做丫鬟的话会生活的更好,不论是洒扫庭除、打听消息,还是梳妆打扮,她都时刻掌握着京城里最流行的样式。 就比如今天她就给祝良宵配了一身墨绿色长比甲搭月白色百迭裙,头发梳的是京城里流行的样式,要说多好看也谈不上,毕竟在鸳鸯眼里,祝良宵无论如何都是最漂亮的。 直到出发前,鸳鸯还是有些惴惴,她垂首道:“也不知道乐安郡主的目的是什么,该不会想对您不利吧。” 祝良宵何尝没有担心过,但是她也的确没有办法反抗,人家提前就准备好了,皇后的口谕谁还能违抗不成。 她淡淡道:“还真不一定。” 这话说的可就没错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乐安会干出什么来,但总之绝对没安好心。 祝良宵本来以为今天或许也是一个小宴之类的,但结果她到了那里才发现,什么也没有,只有乐安郡主一个人,倒是支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了一些饭菜。 接待她的是乐安身边的一个丫鬟,祝良宵瞧着又是个眼生的,也不知道叫什么,但这个丫鬟却让她直觉不太喜欢,也许是因为丫鬟眼高于顶,也或许是因为这丫鬟一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本小姐倒是很想知道,郡主邀约本小姐到府上来,却连人都没看见一个,这难不成就是郡主府的待客之道?”祝良宵一般情况下不喜欢摆架子,但是有些时候显然不摆架子不行,这个丫鬟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百灵心里自然是瞧不上她的,在她眼里,郡主这样的就已经是最厉害的了,在她的眼里,京城贵女们都是一个样子,不管表面上是如何的模样,内里都是一样的肮脏腐朽。 “郡主今日还有贵客要接待,烦请祝小姐先坐一会儿了,郡主待会才能过来。”百灵如是说。 鸳鸯站在祝良宵身侧,闻言便很是不高兴,乐安是郡主又如何,郡主就能如此行事了吗?甚至还请了皇后娘娘做筏子将人请过来,请过来之后又不做任何安排,也不知道她是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另有一个外院的丫鬟上前道:“鸳鸯姑娘,郡主殿下说有礼物送给祝小姐,东西是大件的,还请鸳鸯姑娘去清点清点。” 鸳鸯眉梢轻蹙:“什么东西?” 丫鬟便笑道,意有所指:“郡主说了,这东西是给祝小姐和卫大人准备的。” 鸳鸯便以为是新婚的贺礼之类的,虽然这一出有点像鸿门宴,但是奔着艺高人胆大的心态,鸳鸯还是去了,毕竟在大多数时候祝良宵都是一个不需要丫鬟操心的小姐。 祝良宵左等右等没等到郡主现身,倒是先被他们把人都支开了,心里便已经提起了警惕,果然在鸳鸯走后,百灵忽然指了指盘子里的菜,说道:“祝小姐怎么不吃?这可是郡主府特意为您准备的。” 祝良宵说:“我不想吃。我今天已经等的够久了,如果郡主再不来的话,本小姐就走了。” 百灵一急,口气便冷硬起来了,“你得在这里等着。” 祝良宵火气也上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小姐面前颐指气使?” 百灵看她已经站起来了,心里便下意识有点着急,郡主的吩咐她不敢忘,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应该怎么办她其实自己都不知道,眼看祝良宵要走,百灵一急就直接伸手去拉她,结果祝良宵只是轻轻一抬手,百灵便直接摔了个仰倒! 这……这是怎么回事? 百灵整个人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祝良宵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祝良宵还是想离开,百灵便急道:“你出不去的!这个房间是从外面被锁上的,到你该出去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祝良宵却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不一样的意思,该出去的时候自然会放她出去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今天郡主让她过来,不是要伤害她什么,而是让她……看一场戏。 她骇然回头:“是卫砺?” 百灵顿了顿,有一瞬间愣住,祝良宵却已经确定了一定是卫砺! 说到百灵这边,她一开始和郡主那边保证的是由她来划花祝良宵的脸,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是不敢下手的,毕竟百灵也不是个蠢的,这容貌可是一辈子的事,她若是真毁了昭勇大将军嫡女的容貌,那她也别想活下去了。 因此,百灵只是打算把祝良宵关起来,等到郡主那边差不多能成事了,再把祝良宵放出去,这样既能让祝良宵看见该看见的东西,自己也能保住命,左右郡主那边成事之后,也不会在意祝良宵的脸有没有真的被毁掉了。 第七十六章寒星殿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可百灵想的是很好,没想到的是祝良宵压根就不受她控制啊,这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又怎么会听她的呢,她原本以为自己学过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又听说祝良宵是个弱柳扶风的,所以才非常自信的认为自己和她独处一室完全可以把她关住。 祝良宵身上是随身带着短匕首的,对付一个百灵对她来说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罢了。 她冷笑一声,劈手打在百灵的脖子上,百灵瞬间半边身子都麻了,刚刚才勉强坐起来,现在也控制不住的滑倒了地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百灵开口之后才惊恐的发现,自己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流口水。 祝良宵挑了挑眉:“我对你做了什么?你倒不如先说一说郡主府想要对我做什么?你是个丫鬟,我不为难你,你只要告诉我卫砺现如今在哪个房间就行,你乖乖配合我,那自然是可以平平安安的,你若是不配合我,我便能让你下半辈子都瘫在床上。” 百灵被她这番话吓得是怒目圆睁,可她现在口水直淌,无论如何也是狼狈的,祝良宵见她犹豫,立马抽出袖中短匕首,“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是不说,我便杀了你,在郡主眼里,你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她不会在意你的。”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百灵心凉了半截,郡主对这些丫鬟下人的命看的如草芥一般,就算是自己死了,她也不会在意。 百灵整个人都忍不住发起抖来,“可我如果说了,郡主会杀了我的。” 祝良宵淡淡道:“那要按你这么算,你早死晚死都要死,那不如现在死了算了。”说着,她便直接将刀一横,架在了百灵的脖子上,刀尖锋利,她脖子上直接渗出了血。百灵本来就正处于紧张的时候,一见这情形更是慌里慌张顾不得谋算了,张嘴便喊道:“在寒星殿!就在郡主的寝宫!” 祝良宵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诧异挑眉,“乐安的胆子竟这么大了。” 语罢,她劈手将百灵打晕,想了想又砸碎了房里的一个大花瓶,这样别人看了恐怕也只会觉得她是用花瓶打晕的百灵。 百灵说的没错,这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但是她也有不知道的地方,祝良宵是谁?她施展轻功,直接倒挂在了梁上,再稍加挪一挪房梁上的瓦片,很快就靠着自己的力气,翻到了外面。 按理来说百灵只是说了个名字,她是找不到地方的,但是巧就巧在,上次她想利用尸体在郡主府动些手脚的时候,拿到了郡主府的布局图,所以她非常清楚的记得哪个院子在哪个位置,当即便飞驰而去。 …… 卫砺这厢,他刚刚踏进郡主府的大门,便有两个丫鬟上前见礼道:“参见卫大人,郡主请您到引星阁一聚。” 卫砺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淡淡道:“引星阁在内院,本官与郡主非亲非故,不好涉足内院,郡主若是有事相邀,在外院大堂见面即可。” 丫鬟却是做足了准备,道:“是这样的,郡主说了,今日是为您和祝小姐庆祝,祝小姐如今也在引星阁呢。” 卫砺果然顿住:“祝小姐也在引星阁?” 丫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卫砺便道:“那便领我过去吧。” 丫鬟引着卫砺朝内院走去,这引星阁是内院的一个客房,平日里待客就在那里,寒星殿则是郡主平日的寝宫,她的院子名称卫砺是知道的,她也知道如果丫鬟告诉卫砺,让卫砺去寒星殿,那他肯定会察觉出不对的地方。 左右引星阁和寒星殿是挨着的,对她来说倒也不妨碍什么。 卫砺一路到了引星阁,这里头同时也是摆了几样小菜,只是桌上还有一碗点好了的茶汤,茶面上写着一个“情”字。 卫砺眉心微蹙。 丫鬟把卫砺放到引星阁之后就离开了,大门洞开着,没过多久郡主本人就到了,郡主今日穿了一身桃粉色梨花纹外衫,配一条月白色花鸟裙,就连妆也比平时的更浓些,看见卫砺,她显然是有些激动的,口中直唤道:“卫大人。” 相比之下,卫砺的神情就冷淡多了,他甚至没有坐下来,只是淡淡颔首:“郡主。” 乐安明显有些失望,却还是强颜欢笑道:“卫大人你总算是来了,我…我盼了你许久呢。” 卫砺抱拳轻咳:“烦请郡主自重,今日我来,一是皇后娘娘口谕,二是听闻你还请了祝小姐。” 郡主一愣,她脸上几乎要挂不住假笑了,顿了顿之后,她指着桌上的茶碗,“你就不想看看我给你点的茶吗?” 点茶是个考验耐心的活,郡主为了让他看见这个情字,还专门去学了这个,只可惜卫砺连看也不会看一眼。 当然,这一点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对点茶这些东西没有兴趣。 郡主自顾自坐下,又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卫砺置若罔闻,只是问道:“祝小姐现在何处?” 郡主更加失望了。 她心想,你就这样不愿看我一眼么?我身上也有身为郡主的骄傲,可现如今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另娶他人?我本不想做出自荐枕席这样的龌龊事来,可是……卫砺啊卫砺,你怎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她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握紧了杯子放下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口口声声祝小姐……心里可曾挂念过我一分?” 卫砺顿了顿,才道:“从未。” 郡主的心这才算是彻底凉了,她心跳有些快,面上却是笑着的,她说:“祝小姐如今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寒星阁,寒星阁是我的院子,她吃了点酒,不小心洒在衣服上了,我让她换了我的衣裳。” 卫砺蹙眉。 郡主却率先站起来,说:“知道你总是挂念着她,我带你过去找她吧。” 她看卫砺还是不动,便说:“这青天白日的,我总不可能害了她,你放下心吧。” 第七十七章吻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乐安郡主有时候心想,自己苦苦追了他这么多年,可这个男人就像是没有心一样,要说从来没有失望过那也是假的。 因此,今天她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引星阁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的房间,干干净净,如果卫砺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一点,或者他愿意再给自己机会,那么自己就不必放下身为郡主的骄傲,只要他不娶祝良宵,甚至只要他对祝良宵是不在意的,那么自己就一定是有机会的。 那么她就可以来日方长。 而寒星殿,是她自己的寝宫,那里面放了足够的迷情药,只要他一进入房间就会中招,她让卫砺先进去,自己后进去,届时卫砺神志不清,那也是卫砺主动的……无论如何,她毕竟是在皇城根下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为了一个男人自荐枕席已经是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了,所以在一些细节上,她是想要尽量……尽量的,显得让卫砺主动。 卫砺进了寒星殿,但是并没有走进,而是就站在门口,乐安看出他的多疑,柔声道:“祝小姐在里间,恐怕还在换衣裳,不如你先站在这里等着吧,我也去换身衣裳。” 卫砺心中疑窦丛生,但是因为乐安一直说祝良宵在这里,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乐安绑架了祝良宵或是其他的什么,而没有怀疑乐安郡主居然在房间上动了手脚,毕竟好歹也是贵族之女,再出格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祝小姐?” “祝小姐?”卫砺叫了几声也没有人应答,而此时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似的,他立马反应过来恐怕是迷情药,捂着鼻子,身体无力的倚靠在墙边。 “吱嘎——”一声,大门开了,他迷迷糊糊看见有个女子站在门口,却是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衫,他分不清这女子是谁,但是自制力让他竭力站起来,紧接着那女子也进了屋,再然后…… 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胳膊,一声声“卫大人”地在他耳边唤着,他觉得好像是有些耳熟,但分辨却又分辨不出。 顷刻之前,祝良宵找到寒星殿之前,先找到了鸳鸯,鸳鸯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门口还有好几个壮汉把守,祝良宵打晕了壮汉,替鸳鸯揭开堵嘴用的布条,哪知鸳鸯急道:“是卫大人!她们的目标是卫大人!” 祝良宵说:“我知道了。” 鸳鸯却喘着粗气道:“不……不是,你不知道。”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奴婢刚才听几个丫鬟婆子说,郡主的目的是……自荐枕席,倘若成功,你现在便会看见……那一幕。” 祝良宵这才蹙眉。 “我现在赶过去。”祝良宵冷下脸,将鸳鸯的束缚解开之后便自己直奔寒星殿,也是无巧不成书,祝良宵赶到的时候,郡主正好在另一个房间换衣裳,祝良宵也不跟她废话,走到她背后,直接将人打晕了。 等她再着急忙慌赶到寒星殿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身中迷情药的卫砺。 “卫砺?卫砺?”祝良宵本想问问他现在还有没有神志,但她不知道的是,在此时此刻的卫砺眼里,她的双眸注视着自己,透出几分醉人的光泽。 “祝…祝…”卫砺的脸越来越红,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却忽然抽刀狠狠在自己掌心划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就连祝良宵的裙子也沾上了。 放过血之后,卫砺的神志果然清明不少,他喘着粗气,双眼赤红:“祝良宵,你怎么在这?” 祝良宵:“啊……”完了,尬住了。 卫砺现在肯定是知道自己现在中药了,那他肯定也会想到自己此时此刻是被关起来的,现在在这个房间的人应该是乐安郡主而不是她,那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现在在这里呢? “难不成今日之事,竟是你和乐安的谋划?”卫砺眯起眼睛,大手一伸,又去掐祝良宵的脖子。 祝良宵:“……”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卫砺的药效却是又上来了,祝良宵也没这个经验啊,她本想直接带着卫砺施展轻功离开郡主府,但是本来卫砺也是个武艺高强的,两人若是打起来了她岂不是更会露馅。 那看来,便只有打晕他了。 祝良宵想好了对策,便靠近了卫砺,正要趁他不备直接打晕他,却没有想到他凑的更近,其力气之大直接把她摁在了墙上,然后炽热的唇便贴了上来。 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的吻便毫无章法的席卷而来了,祝良宵完全被他吓住了,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反应,只能看见卫砺的眼睛闭着,鸦羽般的睫毛也是垂着的。 ——然后,她就把卫砺打晕了。 这个场面是有些滑稽的,卫砺滑到了地上,祝良宵用手背擦了擦嘴,又叉着腰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要把人带走。 既然是郡主自己的寝宫,那就肯定有窗户,祝良宵也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窗户,然后再打开窗户把完全昏迷过去的卫砺给……扔出去了。 至于祝良宵为什么对药没有反应,这个也是有原因的,但总结来说就是天生的,有些人天生就是对这些药没有反应,所以她对很多平常吃的药也没有效果,其实这也是她练武的开端了。 她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又不管吃什么药都调理无效,祝永年便干脆让她开始习武了,她开始习武之后身体就好了很多,平时也很少吃药了。 郡主府的下人不用花太久就能发现不对了,所以她还是需要尽快。 以她的轻功,带一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到时候怎么跟卫砺解释就成了一个难题。 算了算了,先办完事再说,至于卫砺那边,他现在正晕着,说不定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呢。 祝良宵是这么想的,然后她刚带着卫砺走到郡主府的后门,就遇到了暮风和暮羽,那感觉简直是喜出望外,直接把卫砺扔给他们,又匆忙补上一句:“郡主想对你们主子不利,我把人救下来了,哦对了别告诉他是我救的。” 第七十八章回味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再一醒来,看见的便是自己的床幔了。 他用胳膊撑着坐起来,暮风和暮羽站在床侧,他一出言才发现嗓子哑的厉害,“发生什么了?” 暮羽说:“大人,是乐安郡主。” 卫砺摆了摆手:“我知道了,我是怎么出来的?”他失去意识是完全昏迷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也没有一丁点记忆了。 暮羽顿了顿,暗暗和暮风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坚定道:“属下一直在郡主府后门蹲守,是祝小姐的丫鬟跑了出来,说乐安郡主要对您不利,我们两个才赶紧赶到寒星殿,将您打晕救了出来。” 卫砺颔首,也不知道信没信。 暮羽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上面这番说辞也不是全然错误,他和暮风的确是一直在郡主府的后门等候,但是主子不传令,他们也不敢贸贸然闯进去,是祝良宵直接带着卫砺出来,然后把卫砺丢给他们的,他们的说辞是直接把祝良宵换成了鸳鸯,倒也不算太离谱。 “祝良宵呢?”不知为何,卫砺迷迷糊糊总记得祝良宵也在寒星殿,不仅如此,还……还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暮羽硬着头皮,“祝小姐当时……也在寒星殿。” 卫砺顿了顿,神色逐渐古怪起来。 “她为什么会在寒星殿?”寒星殿里有迷情药,是郡主准备的,郡主的目的是自荐枕席,按理来说祝良宵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出现在寒星殿,除非郡主她疯了,要不然怎么会把祝良宵放进去,难不成是要成就这两人的好事? 暮羽心想祝小姐你这可真是太为难我了,我怎么知道你啊……又要隐瞒你的武艺,又要让你在这个故事里显得不是别有用心,这可太难了! “是鸳鸯。”这时候却是暮风开了口。 “祝小姐身边那个丫鬟鸳鸯,通晓武艺,并且为人十分机灵,她被支开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把关押祝小姐的人都打晕了,又同祝小姐说了您的境况,所以祝小姐就赶过去了。” 暮风和暮羽不一样,暮羽有时候会信口开河,所以这也导致了有些时候暮羽的话可信度会比较低,但是暮风则一直都是个比较正派的人,平时也很少说话,而且身为下属,他从来没有说过假话。 卫砺便信了三分。 暮羽松了一口气,结果又听卫砺问道:“那乐安郡主呢?” 暮风眼睛都不眨的撒谎:“被鸳鸯打晕了。” 卫砺顿了顿,半晌之后轻笑一声,“祝良宵身边的丫鬟居然身怀绝技。” 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没没信,暮羽反正也没看出来,他趁热打铁说了几句好话,反正就是说祝良宵是个多好多好的姑娘,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卫砺的安危,啊不是,贞洁。居然还敢进去,这妥妥的对卫砺是真爱啊。 卫砺摆了摆手,“你们出去吧,此事务必保密,女子名节事关重大。” 暮羽忍不住问:“那……那乐安郡主那边怎么办?” 这事放在卫砺身上也挺不好办的,一来人家是郡主,二来这事若是传出去了,于她自己也是名节有亏。 提到乐安郡主卫砺就有些明显的不耐烦,但好歹是没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他阖上眸子,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此事若是传出去,吃亏的是她,她不会做这种蠢事。” 暮羽和暮风这才退下了。 卫砺心中对今天白天这桩事仍是有些怀疑的,比如祝良宵为什么会出现在寒星殿,如果当真如暮羽暮风所说,那她身边那个丫鬟平日里不显山不露书,居然这么厉害。 郡主府的护卫没有多严密,但是一个丫鬟能先后打晕两拨看守,再跑去后门处将暮风暮羽引到内院,瞧着不仅武艺高强,轻功居然也练得炉火纯青。 但要说不合理吧,似乎也是有些合理的,祝家本来就是将门,唯一的嫡女身子弱,身边派几个武艺高强的丫鬟护她左右倒也合乎情理。 更何况,卫砺一想起白天的事,就忍不住想起那个迷迷糊糊的吻。他的记忆已经不是特别清楚了,但还是能清楚的记得她柔软的唇带着淡淡的冷香,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白的那么刺眼,如同玉石一般……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暗骂自己怕是疯了。 …… 祝良宵这边一回来也是气的够呛,乐安郡主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啊,自荐枕席这种事情她也做得出来,关键是她做了就做了,居然还把自己请过去当观众,是不是人啊! 她回去之后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正由翡翠替她绞着头发,今天翡翠因为出去采买了,所以没去郡主府,也不知道这一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祝良宵冷声道:“这事都解决好了吗?” 鸳鸯垂首:“奴婢派了影一和影二去善后了,除了那个叫百灵的丫鬟,其他人都不知道是您动的手。” 祝良宵淡淡点头:“此事千万不要出了什么纰漏,今天发生的事,想必乐安也不会傻到去声张,就当没发生过罢。至于百灵……留她一命吧。” 她不是个喜欢杀人的,准确来说的话,她不愿意向平民百姓举起铡刀,她们活着本就不易。回想起自己的前世,不也是为了大邺百姓战斗么,虽说贫民们命如草芥,但她总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如同乐安郡主那般的人。 鸳鸯点了点头。 翡翠这时候开了口:“昨日里卫府差人来穿了话,说是后日是个良辰吉日,要上门来纳彩。” 卫祝两家联姻到这一步已是板上钉钉,没什么可议论的了,祝良宵抿了抿唇,本来不想说,但临到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卫砺会来吗?” 翡翠轻笑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小姐是想见见卫大人了?” 祝良宵本来想说没什么好见的,自己不过是问问而已,但是话还没说出口,脑子里忽然回想起那个吻,顿时又觉得心烦意联,颇有些慌张的摆了摆手:“不…我才不想见他呢。” 第七十九章是祝良宵!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本来还合计着呢,这事怪尴尬的,她快要和卫砺成婚,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找乐安郡主的麻烦,那就先这么着吧,等成婚之后,她羽翼渐丰,这个帐她迟早得讨回来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翌日坊间就忽然开始有了卫砺和她的流言蜚语,说的是绘声绘色,并且说祝良宵是投怀送抱,两人现在已经是有了肌肤之亲了,这婚是必须得成了。 祝良宵吓了一跳,这什么人在拿她的名节开玩笑?她有些恼怒,先是吩咐影一去查探背后之人是谁,再是吩咐影二先止住流言,事关名节,她总不好大动干戈的去调查。 可谁知到了晚些时候这流言却是愈演愈烈,起先还只是小部分人在议论,到了后来就变成了茶馆酒肆里的谈资了,那些人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不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个句子,只是值得一提的是,这世上大约天生就是对女子不公平的,无论如何都是这样,同样的流言,两个主角,受到诸多攻击的却是祝良宵,说她投怀送抱不知廉耻,说她仰慕卫大人的风姿已久,卫大人屡次拒绝不成,她居然用计自荐枕席,祝将军一世英名,怎么生出了个这样的女儿。 鸳鸯出门去替她打听消息,结果消息没打听到多少,反倒是自己被气得不轻,外面那些人说话不知道有多难听,就跟他们趴在床底看见了似的。 反倒是祝良宵老神在在,看着居然一点不生气。 鸳鸯便问她:“小姐是已经想好了对策吗?” 祝良宵摇了摇头,淡淡道:“对策哪里是这么好想的,等晚些时候若是还没有被解决,那就把乐安郡主拉下水吧,左右这事是她干的,我已经派了影一和影二去酒肆抓人。” 鸳鸯好奇道:“抓人?怎么抓。” 祝良宵则道:“说起来倒是也简单,在这酒肆里,讨论的最厉害、声音最大,话最多的,通常都是收了别家的钱财办事的,普通老百姓忙于生计已是不易,哪里有空整日坐在酒肆里和人大谈王公贵族的私事。” 说的也是。 影一和影二毕竟是专业的,这种事情他们不用辨认就能知道是谁躲在人群里搞鬼,很快就将人抓到了祝家的地牢了。 ——没错,祝家是有一个地牢的。 早年间祝家作为大邺的大将军府,那时候大邺根基维稳,多方势力盘根错节,便秘密处置了一批人,这些人既不能杀也不能放,不能杀是留着还有用处,不能放则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帝王要的是这些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过,就连尸首也是不该有的。 所以祝家的地底下便建了一座地牢,用来关押那些注定要永远不见天光的人。 而且这座地牢一直没有被废弃。 大邺后来的皇帝大多不知道这个地牢的存在,这里便成了祝家的私牢,虽说是私牢,但其实也没有抓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毕竟真正十恶不赦的人都在诏狱里呢。 祝良宵小时候曾去那里看过,但是长大之后就很少去了,一来是因为地牢牵连着的更多是影卫负责的区域,她还不是祝家的掌权人,父亲还在位,她自然不会越俎代庖。 在她的印象里,这座地牢又冷又黑,里面人也很少,被关起来的人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 按理来说她这事按整个祝家的层面来讲,确实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但是谁让她是祝家唯一的嫡女呢,毕竟是祝家未来的继承人,她的事那就是大事。 …… 祝家在行动,卫家那边当然也不能闲着了。 卫砺得知此事后,少见的发了怒——他平时是冷冷的,却也不会动怒,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显露出自己的感情,今天这次发怒倒是显得有些稀奇了。 “乐安怕当真是活腻了。”卫砺面色阴沉,以往顾忌着她好歹是皇亲国戚,给了她面子,却纵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猖狂,谋财害命的事她也没少做,今天却是动到了祝良宵头上。 诏狱内,卫砺一身暗紫色飞鱼服,冷冷的看着对面被悬吊在半空中,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男子。 这男子倒是硬气,被打的皮开肉绽仍然不肯吐露分毫,并且直言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自己只是爱慕祝良宵而已,并没有受旁人指示。 卫砺会相信? 他冷笑着,声音清冷而嘶哑:“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刑罚名曰四蹄倒攒,你可想尝尝?” 所谓四蹄倒攒,便是将人的两手两脚绑在一起,人会整个人悬空,时间一长不仅关节酸痛不已,还会脱臼,更会大脑缺氧,身体好的能坚持几个时辰,身体不好的一两个时辰便要归西了。 更何况,在实际实施的时候,不止会将人四蹄倒攒,是会先严刑拷打。 该男子仍然是闭口不言,一口咬定了自己就是对祝良宵因爱生恨,并非受人指使。 卫砺便讥讽道:“你与她是云泥之别,对她因爱生恨,你也配?” 男子顿了顿,想来也是有些难堪,卫砺却不肯再给他机会了,淡淡道:“原想放你一条生路,现在看来你并不想要,倒不如死了。” 语罢,他便径直往外走了,一直堪堪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被那人唤住,“我说——我说——” 他说话已经是十分艰难,长时间倒吊着让他嗓子已经完全嘶哑,只听他断断续续道:“其实……其实我是祝家的人。” 卫砺赫然回头,“什么?!” 那人痛苦的伸着脖子,喘着粗气道:“是……是真的,祝小姐一直倾慕你,可是你迟迟不肯娶她,她的名声也…也已经被连累了,所以,所以昨天你们从郡主府回来之后,祝小姐就决定…铤而走险。” 卫砺眼神阴冷,“你可知道在我面前撒谎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正因如此,我才不敢——不敢欺瞒啊,呼…大人,求你了,先把我放下来吧大人,大人!啊啊啊啊——”他话音还未落,卫砺已经抄起长鞭,在他身上重重抽了一条。 “不知死活!” 第八十章纳彩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本官给过你机会了,这可是是你自己不要的。”卫砺淡淡道,不再听他多说什么,他只是轻轻一抬手,便有两名衙役上前了。 伴随着他叫破嗓子的哀嚎,卫砺走出了诏狱,暮风暮羽在门外侯着,卫砺说:“处理好了?” 暮羽点头称是,又道:“现如今流言已经遏制住了,街上百姓不再讨论此事了。” 制服流言蜚语的办法,是疏不如堵的,但现在确实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如果任由事情发酵下去,会受到损害的是祝良宵的名声。 卫砺道:“待会你去一趟祝家,就说流言的事已经解决了,让他们稍安勿躁。” 这事祝良宵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她会放任着那些蝇营狗苟污蔑自己的名声?那当然不会,这种事情,让女子出面总是不好,卫砺便直接出手替她料理了,好歹两人现在是快要成婚,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了。 不得不说卫砺出手之后就是不一样了,这满京城的流言就跟从来没出现过一样,该闭嘴的人也都闭了嘴,没闭嘴的也都逐渐知晓了这背后的厉害之处,不敢再多言什么了。 只是这面上的流言是止住了,内心里想着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对于此次事件的主角祝良宵来说,她本来也并不在意别人的心里是怎么想她的,毕竟像她们这种生来就活在人群焦点中心的,要是在意每个人的想法,自己光是猜测别人的心思就要累死了。 反正她平时也不爱出门,那些肮脏的话语总不可能穿过院墙到她跟前来。 至于乐安郡主,等成亲了,她总能想办法收拾了她。 …… 这几日祝良宵是没出门不知道情况,可是外面也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说是那祝家小姐果然厉害,居然还真的成功了。 要知道这京城中,认真来说爱慕卫砺的女子也称不上少,但还从没有哪一个是成功的,这居然成功了,而且还是个京城里有名的草包美人,除了显赫的家世之外,是挑不出一点能配得上卫砺的地方。 一时之间,京城中还流传着所谓“琴棋书画皆不通也无所谓,只要家世显赫,就能一朝翻身。” 这话说的也挺可笑的,说的好像祝良宵要靠着卫砺翻身似的,殊不知,祝良宵才是那个在背后掌控一切的人。 所谓纳彩礼便是男方到女方家里提亲,并送来彩礼单子,女方再将嫁妆单子一一交给男方过目,这中间便是媒婆来斡旋了。 在祝良宵眼里,这成亲是极为麻烦的,她恨不得立马在自己的身份面前冠一个卫夫人,想必成婚之后就不必再装了,她天天装大家闺秀,都快累死了。 祝永年听了她这话便很是不乐意,道:“这成婚都是要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这六礼的。现如今大邺对女子的约束没那么多,因此问名这一项便可以省掉了,但是其他的是省不掉的,这些事你不必担忧,我已向陛下告了假,这几个月便安安心心在家处理你的婚事。”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你母亲走得早,这事还不得我替你操持着,左右骁骑营最近无事,我定要看着我的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 祝良宵眼见拗不过他,便也只好同意了,但饶是如此,她看到卫府那长长的聘礼单子时也是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礼单是先给祝永年一份过目,若是没有问题的话,纳采那日便按着这礼单的来,毕竟这回事讲究的也是个面子问题了。 今日便是纳采的日子了,一大早祝良宵便被鸳鸯和翡翠两个人拉起来,一个给她做妆面一个给她弄头发,祝良宵是边打着瞌睡边坐着,再一醒过来就差不多弄好了。 纳采礼毕竟只是第一道工序,若是太隆重了也不好。 早晨刚过,媒人率着队伍就已经到了,祝良宵远远看去,竟还莫名的有些紧张了。 卫鸿走在前面,后面的是卫砺,更重要的是,居然还有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走在最前,这居然是徐老太公——徐老太公作为大邺的肱股之臣,他是极有名望的,只是因为最近他身体不好,所以才没有出来,想不到这下聘居然把徐老太公也请动了。 祝家虽然是不缺银子也不缺面子,但是这未来女婿的重视程度也能从这次下聘看出来了,按规矩祝良宵也在前厅坐着,见着人来,便一一行了礼。 卫鸿极为客气的将祝良宵虚扶起来,又笑道:“咱们两家能结如此缘分,怕是两个孩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徐老太公看向祝良宵的眼睛里也满是慈爱,他淡淡道:“上次那只老虎,老爷子我很是喜爱,如今正养在后院里呢,你若是有空,可到府上来见见,也好与我那孙女聊聊天。” 祝良宵自然是应承下来了。 徐老太公虽然年纪大了,但这么看来精神很是硬朗,他捋了捋胡须,说道:“老夫今日是来下聘的,祝将军,你来看看这礼单上可有不满意的地方?若是断了缺了什么,只管叫人补上就是,他卫家不缺银子。” 这礼单是之前就看过一遍的,哪里能有什么不满的,祝永年连忙作揖,笑容满面道:“老太公亲自办的,哪里会有什么差错?倒是我这个女儿胆子小,以后怕是了不得让卫家费点心了。” 卫砺看了祝良宵一眼,但笑不语。 这说话间,祝良宵却是注意到聘礼队伍里还有几个没见过的年轻人,其中有几个是她瞧着眼熟,但若是要回忆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的。 难道是卫砺的朋友? 她正这么想着,便见那几个年轻人上前来了,皆是恭恭敬敬的冲她作揖道:“在下锦衣卫佥事,夏正。” “在下晏之衡,如今是个白身,比不得卫砺了。” “在下白琰,大理寺少卿。” “在下舒宇宏,刑部侍郎。” 几人一一介绍完自己后,又含着笑意齐声道:“见过未来嫂嫂了。” 第八十一章骗我?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卫砺有朋友啊。 第二反应是,这几个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倒是都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可完全不是这样啊! 就拿那个晏之衡来说,他说自己是个白身,可实际上晏家是最大的皇商,宫里每年的布匹、衣料都是他负责,这两年更是拿到了盐引,和官家做起了生意,他虽然是个白身,可却是全国最厉害的白身啊。 祝良宵顿了顿,然后干笑了几声——不敢说话。 接下来又是一番互吹,尤其是卫砺的那几个朋友,恨不得把祝良宵夸出花来,说的她是天上有地下无,整的祝良宵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然后聊着聊着这几个人就一唱一和的说新人应该多培养培养感情,然后将两人遣了出去。 祝良宵:“……” 她先是哽住,然后在卫砺的眼神示意下和他一块出了正厅,两人开始瞎逛,其实祝良宵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该说什么。 因为现在很尴尬的一点是,她之前所做的,所行的,都是有很强目的性的,她的目的就是让卫砺娶她,可是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然后她就……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卫砺相处了。 “那个…你想去哪?”祝良宵开始没话找话。 卫砺淡淡道:“这是你家。” 祝良宵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可这也是你未来媳妇的家。” 刚说出口她就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卫砺,企图萌混过关。 卫砺:“……”从他的表情来推测,此时此刻,他大概是有些无语的。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荷花池旁,祝良宵有时候会在这里练剑,因为这里空气很好,地方也宽敞。 卫砺走到石桌前说:“就在这里歇吧。” 祝良宵便也跟着坐下,然后她就看见那边的凉亭里,放着她上次练完之后扔在这的剑。 祝良宵:“……”我这丢三落四的毛病是真的要改了。 她本来还在想着该怎么瞒天过海,结果卫砺刚好在看她,于是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也看见了凉亭里的那把剑。 两人对视,祝良宵格外无辜。 卫砺挑了挑眉,站起身来走到凉亭处,将那把剑拿在手上掂量了几下,“这剑是祝将军的?” 祝良宵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带着三分迷茫三分好奇,“我也不知道,大约是父亲的吧。” 卫砺握紧了剑柄,淡淡道:“祝将军竟会用如此轻便的剑么。” 祝永年武艺高强,平日里用的也大多是重剑和长刀一类,这如今放在凉亭里的却是一把软剑,很是轻便,看起来倒更像是姑娘家用的东西。 祝良宵直接装傻三连: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 卫砺随手挽了个剑花,说:“这剑不错。” 祝良宵只能干笑。 然而这个时候,卫砺忽然又说:“听说你身边的丫鬟鸳鸯,是个武艺高强的。” 祝良宵眉心微蹙,鸳鸯是会些自保的功夫,但是离高强恐怕还是差的有些远了——他一定是怀疑上次在郡主府的事情了,毕竟按照上次她和暮风暮羽串通的说辞,是说鸳鸯武艺高强且来去如风呢。 祝良宵便谦虚道:“我从小身子骨弱,父亲便训练了丫鬟和护卫保护我,丫鬟也是会些功夫的。” 果然,卫砺的注意力被护卫带走了,“护卫?” 祝良宵点点头,笑道:“是父亲专门训练来保护我的护卫,他们一直都会在我的四周,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出来保护我,平时就不会现行了。” 卫砺眯了眯眼:“所以上次郡主府?” 祝良宵心想果然成功大半,然后又开始装傻,“啊…这个我记不太清了,但是我很信任我父亲,他安排的人一定不会让我受伤的。” “既然如此,你的人上次为什么和我的人说是鸳鸯出的手?”卫砺开门见山道。 祝良宵现在也算是练出来了,不管说什么她都能淡定的接过,她说:“因为父亲说他们的身份和一般人不一样,但具体是什么不一样,我也看不出来哎。” 只要卫砺把注意力转移到护卫上面去,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胜利了。 只要她可以说出自己是有护卫的,那么就顺理成章的解决了上次郡主府的事情,然后这把剑的事情便也解决了,卫砺总不可能先在要她把影一和影二召出来然后让他们两个当面给她耍一套剑吧。 ——卫砺还真是这样。 “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些想见识见识将军府的护卫如何了,久闻祝家军治军严明,士兵各个骁勇善战,在下不才,倒是没有见过,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了,不知可否一观呢。” 祝良宵心想:不行,不可,没什么好观的。 “他们两个今天应该没时间。”祝良宵微笑道。 “可你方才不是说,随时保护?”卫砺又问。 祝良宵:“……”她想了想,这软剑虽然是她用的,但是影一和影二倒是未必就不会用了,毕竟影卫中人是刀枪剑戟都会的,最开始可能会有点不习惯,但是多用一会肯定就回会了。 这才到纳彩呢,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卫砺起了疑心。 想到这里,她也是胆子大了,直接唤道:“影一影二。” 话音刚落,从不远处的树梢上落下来了两个人影,卫砺一看这两人身形、轻功,心里便已经有了些估算。 祝良宵赶在卫砺的前面开口:“这把剑是你们两个谁落在这里的?” 影一和影二:? 什么东西? 祝良宵继续说:“练剑没关系,但是东西可不要乱扔,你们还是收好吧。” 千钧一发之际,影一明白了祝良宵的意思,一个抱拳道:“抱歉,是属下不够稳重,给您添麻烦了。”说着,影一便上前拿起软剑,正要收入剑袋中,卫砺却忽然拍了拍影一和肩,然后赫然出手! 影一先是一惊,接着便是反应飞快的抽出剑和他一来一回的过起了招。 少顷之后,卫砺退开几步,他看向祝良宵:“你为何骗我?” 82瑶姬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一愣:“骗你?我哪里骗你了?” 卫砺收了自己的剑,信手一指影一:“他不是用这把剑的人。” 祝良宵的表情顿住了。 当然,表面上她还是很淡定的,“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父亲门下有许多年轻武将,兴许是他们在此地切磋之后,随手放在这里了吧。” 说完,她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带着三分懵懂无知道:“卫大人好像对这把剑很感兴趣,你喜欢?” 卫砺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他倒是也没对这把剑深究,毕竟这是人家的家里,他就算是真的怀疑什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更何况他与祝良宵即将成婚,若是现在还怀疑她,也确实没有必要了。 祝良宵抬了抬手让影一和影二先离开了。 丫鬟们是远远跟着他们,眼见两人的气氛似乎是融洽了不少,这才机灵的送上了茶点瓜果,送完了就告退了。 卫砺道:“你身边的人倒是都很不错。” 祝良宵回头看向那边静静立着的鸳鸯和翡翠,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她们是从小便随着我一起长大的。” 卫砺颔首:“那两个护卫呢?” 祝良宵虽然觉得这个问题稍微有点奇怪,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护卫是我回京之后,父亲派给我的。” 接着肉眼可见的,卫砺的眼神松快不少,他说:“既然是祝家从小培养起来的,那便无需担心了,想必以后你到了卫家,也能将全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祝良宵皱了皱眉:“你现在是在跟我说,管家的事?”她以前管过军营,带过兵,那种不服气的刺头她几个回合就能把人降服了,但是……执掌中馈?她是真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心思啊。 之前方姨娘走了之后,她是代管了一段时间,但其实那是因为府里也没什么地方需要管的,人员少,又没有大房二房之类的,主子总共就只有自己和父亲,她料理好自己就行了。 将方姨娘本人,还有她遗留下来的那些旧部料理好之后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把方姨娘去掉之后,祝家就大多数都是家生子了,家生子便是从小就养在祝家的,生死都在这里,也很少会有家生子起异心,毕竟起了异心也活不下去,就算是活下去了,也永远要在这个府里受折磨。 卫砺说:“你蕙质兰心,想必可以胜任。” 祝良宵颤颤巍巍道:“卫家……情况复杂吗?” 卫砺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不复杂。” 祝良宵真情实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你会是卫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有些事情还是提前告知你比较好,免得你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卫砺想了想,又道:“还是你想暂缓?” “没有没有。”祝良宵连忙摇头,说:“没有,我只是有些惊讶……你会这么主动,我还以为你会忙于公务为由,然后推脱了。” “为何?”卫砺反问她。 至于为何,其实祝良宵一时半会也是答不上来的,因为她其实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定会这样,但就是有种直觉罢了,卫砺对她的态度从之前的冷若冰霜,到现在几乎能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只是中间这段故事,祝良宵并不清楚罢了。 两人说话间,夏正等几个人又走了过来,祝良宵不认识他们,又不想打扰他们叙旧,便道:“那你们先聊着,我先过去了。” 卫砺却摇了摇头:“他们是来找你的。” 祝良宵顿了顿,该说不说这几个人她前世还真接触过,接触的最多的便是那位舒宇宏了,毕竟他是刑部侍郎,和他几次来往也都是官场上的罢了,没给她留下什么很深的印象,只觉得这个人做事方方正正,挑不出差错,平日里也不是什么狂悖之徒,要说有印象的话还是因为一个女子。 那女子是名动京城的女先生瑶姬。 瑶姬和曼语一样,也是个舞姬,但不同的是瑶姬是前朝遗孤,在前朝的时候也是家世显赫,位列三品,后来瑶氏覆灭,这一层一层下来,到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如果在前朝,是瑶氏嫡出一脉,可到了现在,却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一出生就在教坊司,从小习舞练琴,到了后来由于其技艺超然,又是个清冷孤傲的美人,也是名动京城,在后来更是引得京城的达官贵人争相求娶,可瑶姬姑娘不仅淡泊名利,性子也是个执拗的,从来没有答应过哪一家,因此一直到祝良宵死时,对她的印象都是清冷孤傲又超然的。 后来瑶姬由于舞艺堪称一绝,宫宴都会请她去表演,但是她去不去就不一定了,全凭她的心情做事。 自古奇女出风尘,瑶姬便是一个这样的人。 瑶姬向来是冷漠而高傲,唯一和她有关系的人恐怕就是舒宇宏了,坊间流传舒宇宏是瑶姬唯一的入幕之宾,但是后来的事情就和祝良宵有点关系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她只知道舒宇宏某一天突然给祝家下了帖子,说是要娶祝良宵,为什么呢?因为瑶姬喜欢祝良宵。 祝良宵当时还在平辽,离京城是天南地北,这事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舒宇宏和瑶姬已经成婚月余了。 所以祝良宵那时候起就觉得,这舒宇宏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且不说她是个女子,瑶姬也是个女子,瑶姬要是喜欢女子,那就不可能和他纠缠这么多年;这就显然瑶姬并不是喜欢姑娘的,说不定只是两人吵架的一句戏言,就被舒宇宏当了真。 祝良宵后来还忍不住想,这要是她当时答应了,那舒宇宏岂不是下不了台了。 当然,按照真实情况来推测的话,祝良宵最有可能做的事是纵马长街然后一杆长枪挑了它舒家大门。 也敢戏弄到本将军头上来。 …… 迟来一步的舒宇宏:“?”怎么感觉这位小嫂嫂不太待见我? 83发现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几人也都落座在了石桌旁,一开始大家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夏正问了一句:“小嫂嫂是为何看上的卫砺?” 祝良宵扶了扶额前的碎发,轻声细语道:“还…还没成婚呢,莫唤我小嫂嫂。” 平心而论,她的表现就是普通大家闺秀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这才刚到定亲这一步呢,就开始叫嫂嫂了,身为大家闺秀,那肯定得害羞一下啊!但是落到这几个人眼里,就有了点不一样的意思了,当然,这不是对着她的,更多的是惊讶于卫砺选人的眼光。 之前听闻卫砺要成婚了,这几个好友是从全国各地赶回来的,除了夏正以外,都没有见过祝良宵,只知道是昭勇将军的嫡女,昭勇将军他们都知道,当世男子大多会崇拜英雄,昭勇将军便是个典型的英雄,可以说一个祝家护住了半个大邺,他们知道卫砺要娶的是祝家的女儿,心里都是非常期待的。 他们期待这位将门后人会是个英姿飒爽,文能舞文弄墨,舞能刀枪剑戟的姑娘,否则卫砺是如何开了窍的?可谁料到,这一见面才发现,居然真就是个普通的漂亮花瓶,长得漂亮有礼貌,弱柳扶风,见人就脸红那种。 是……是挺可爱的吧,但不像是卫砺会喜欢的类型啊。 但这几个人纵使是心里满肚子疑惑,也不至于将这些话宣之于口,面上还是奉承的说了几句妥帖的话,祝良宵有意无意打量舒宇宏,她本来以为这种笨笨的人该是那种面相憨傻的,今日一见,倒觉得看皮相是个翩翩公子,白白净净的。 祝良宵正在烦恼该如何逃离这尴尬的场合,那边鸳鸯就走了过来,附耳小声道:“小姐,曼语在找您。” 祝良宵眉毛抖了抖,轻轻颔首:“知道了。” 鸳鸯退开几步,她脸上聚起笑意,对几位道:“诸位慢慢叙旧,良宵院子里还有些事情处理,还望海涵。” 几人当然不可能有意见,都是连声答应了。 祝良宵随着鸳鸯往浮曲阁走,鸳鸯在路上也说的不甚明白,只说曼语姑娘是有急事找她,让她现在来院子和她商量。 祝良宵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也是差不多了。 她之前在府中办宴的时候把曼语这个人呈在了辰王眼前,辰王独爱美人,对曼语更是不可自拔,祝良宵深谙欲拒还迎,并没有再接再厉让曼语去辰王府,而是让曼语每晚在院子里坐着。 ——实际上只是坐着,但对于刚刚翻墙进来的辰王来说,看到这一幕心都软了。 辰王是谁?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所以这也导致了他在这方面有一种旁人都没有的自信,更何况曼语还只是个舞姬,他当然会理所应当的觉得曼语是和他心意相通的,这么晚了,还坐在院子里寄托愁思呢。 曼语也是个聪明的,祝良宵不用把话说的太明白,只需稍微点拨一二即可,所以在这段日子里,曼语和辰王是屡次幽会,每当曼语提出想让辰王带她走的时候,但是辰王之前又纠结着祝良宵的事,所以一直没有成功。 算算日子的话,这两人现在估计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曼语现在来找她,可能就是想和她说这事。 想到这里,祝良宵心里松快不少。 …… 这厢,先坐不住的晏之衡。 他本来就是个富商之子,没有官场中人那么多规矩,最重要的是,他的轻功出神入化,到了一个新地方若是不能炫技一二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哎你们对小嫂嫂不好奇吗?不想她是去干嘛的吗?”晏之衡急的是抓耳挠腮。 卫砺警告的瞥了他一眼:“之衡。” 晏之衡振振有词,“又不是当真闯了她的闺房,我就趴在院墙外远远的看一眼就行,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么?” 身旁的夏正奇道:“人家去见了什么人,与你何干?你又为何上赶着要去偷看。” 晏之衡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方才那丫鬟跟小嫂嫂说话的时候,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青楼香的味道。” “青楼香?这是何物?” 晏之衡平素就是个花花公子,毕竟他银子多的花都花不完,这些地方他比在座的几个人都清楚,刚才鸳鸯的身上明明就是一股青楼香的味道,虽然很淡,还只在袖口上沾了一点,但是他能闻出来。 “所谓青楼香只是个统称,是指那些青楼女子们平时最爱用的香粉,这种香粉味道特别大,多是浓烈的花香味,但是造价便宜,青楼里的姑娘们用不了好的东西,大多用的都是这种。按理来说祝家嫡小姐的贴身丫鬟不至于缺这几个银子,更何况这种大府邸的一应物品采买都是有调度的,不可能将如此劣质的香粉买进府。”晏之衡道。 一直不说话的大理寺少卿白琰点了点头,说:“确有此事,我方才也闻到了。” 夏正和舒宇宏对视一眼,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卫砺的目光放在了杯口上,“所以你是怀疑她要去见的人有问题。” “见人?”夏正更是迷惑,“小嫂嫂刚才不是说有事么?” 卫砺未答话,舒宇宏已经噙着笑意道:“咱们这位卫大人你还不知道?这可是长了几十个心眼的主,恐怕刚才丫鬟一说话,他就盯着人家了,分析出唇语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晏之衡便道:“既然大家都有了猜测,就算是为了卫砺考虑,我也得替你把这事查探清楚了。”说着,他一撩衣摆,纵身而去了。 晏之衡走后,夏正就问卫砺:“看起来你对你这个新婚妻子不是太信任啊,那为何又要娶她?” 卫砺淡淡道:“不是不信任,只是习惯而已。” “啧,瞎说。” 这边晏之衡紧赶慢赶来到了浮曲阁的外墙边,他的轻功确实不错,并且可以做到完全隐蔽自身行踪,他看见祝良宵刚好和那个丫鬟走在院子里,并且祝良宵正要去敲某个房间的门。 忽然之间,祝良宵的动作顿住了。 接着她猝然回头,两个人突然来了个对视。 84一号迷妹已上线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那一刻气氛几乎要凝固。 晏之衡的心里瞬间划过许多种情绪,疑虑、揣测,但更多的其实是惊恐——她怎么会发现? 自己的轻功不说整个大邺无敌手,那也是高过平均水平线的程度,普通的习武之人都没法发现,上一个识破了他的伪装,发现了他的踪迹的人,还是卫砺。 难道祝良宵真的不一般?还是说,这一切就只是巧合而已?然而就在晏之衡都打算下去装作若无其事路过了,祝良宵的眼神居然又轻飘飘的移开了。 是……是巧合?这个想法恐怕晏之衡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又让他不得不信,接着他就发现祝良宵很是坦然的敲了敲那个房间的门,然后门就打开了,但是并没有出现房间里人的身影。 正当晏之衡打算再换个角度的时候,人家祝良宵已经打开门,坦然的进去了。 那这……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呢?晏之衡开始纠结了。 …… 曼语摸了摸惊魂未定的胸膛,睁着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祝良宵:“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祝良宵的眼神里有着赞赏:“你倒是很聪明。” 曼语说:“是小姐聪明,您告诉我如果敲门三下的话,就让我躲在门后面,不要让外面的人看见我。” 祝良宵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为什么要跟踪我,但是警惕一些总是没错的,你叫我来是要告诉我进展?” 曼语点点头,说:“是辰王殿下……他说他过两日就到府上来,求您,求您把我送给他。”她的眼神里有些显而易见的忐忑,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祝良宵把她安插在辰王身边,是要伤害辰王吗?可是平心而论,辰王相貌英俊仪表堂堂,而且为人也风趣幽默。 那么多次的月下见面,甜言蜜语,动心的不止辰王一个啊。 祝良宵有了点笑意:“很好啊,他要你,你也愿意,从今以后你去辰王府就行了。” 曼语不知道祝良宵现在是在装傻还是别的什么……但她真的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我,我以后要怎么办?小姐,我的第二条命是你给的,你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做的,可是,可是辰王真的对我很好。”曼语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都快哭了,她越说越难过,越说越痛苦,感觉自己要在爱人和主人之间选一个了。 祝良宵便也很直接的说:“你不用对我说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从此以后你就是辰王府的人了,你不用娶伤害辰王,也不用去伤害我,你只需要做一个安安稳稳的美妾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 曼语愣住了:“就只是这样?” 祝良宵说:“是啊,只是这样。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况且,这是你该有的,今天晚上他会来见你吗?” 曼语已经是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砸懵了,话也不敢多说了,只是愣愣的回答;“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时候会来,但他从来不会提前通知我的,他只要往院子里扔小石子,我就知道他来了。” 祝良宵心想你们花样还真挺多。 不过这些也是无所谓的小事,她并不在意,她说:“那行,过几日他上门的时候,我会应允你们两个的事情,并且……给你送上一份嫁妆。” 曼语张了张嘴,不知不觉间泪居然盈满了眼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胡人舞姬,我除了这张脸,什么也没有,你…你为我准备嫁妆,值吗?” “值不值得,只看我自己愿不愿意,你既然要去辰王府,那就成了半个主子,少不得要打点下人,给自己添置衣裳之类的,你现在是将军府的舞姬,去了辰王府,就是将军府出去的人,无论如何日子总会过得比你以前好,你害的自己把握。”祝良宵话说到这里,自认为也是言尽于此了。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曼语会安安稳稳的在辰王府当她的宠妾,她或许不是辰王的唯一,但是辰王心里始终有她,她会衣食无忧。 祝良宵时常会害怕自己的重生导致那些本不该不幸的人,生活发生了变化,所以她有时会竭尽所能保障别人的利益。 祝良宵几句话很快说完就离开了,曼语特别感动,原来并不需要她去伤害谁,她将来也不需要离开辰王,她会锦衣玉食,也会……将来也会和辰王一起。 没过多久,鸳鸯便将礼单送来了,就像祝良宵说的,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只是给她将来的一份保障,但是这份保障对她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 “鸳鸯姑娘,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还有……”曼语念念叨叨的,鸳鸯都忍不住笑着打断了她,“你不用担心了,还有,谢谢的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曼语犹豫了一会儿,“那我说一个我没说过的事可以吗?” 鸳鸯还以为她又要道谢,虽然已经听了好几次了,但是这个胡姬小姑娘倒是有几分单纯可爱,便还是决定耐心的听她说完了,“你想说什么,你说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之前辰王殿下与我闲聊的时候,要我尽快离开将军府,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他的语气,好像是陛下对将军府有些意见了,后来又听见他说,在朝堂上的时候,祝将军和陛下起了争执,陛下好像很生气。”曼语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但是从小到大都谨言慎行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她虽然不懂,但是直觉陛下生气是很严重的事情。 之前还有几分犹豫要不要告诉祝良宵,但是祝良宵对她这么好,非亲非故的还给她送了嫁妆和礼物,她觉得必须要报答了。 鸳鸯果然上心了一些,她问:“当真?” 曼语重重点头:“当真,只是我没接触过这些事情,也不太懂,但是……但是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给你们的。” 85嫁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鸳鸯自然是明白她的一番好意。 说起来其实,人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如果祝良宵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目的阐明,让曼语做她和辰王之间游离的那个人,曼语肯定不愿意,毕竟祝良宵只是把她从青楼里挖了出来,真正和她生活、给了她锦衣玉食的人是辰王。 更何况祝良宵也没有用什么手段去逼迫她,她不可能尽心尽力为祝良宵办事——当然,祝良宵本来也不需要她办什么事。 但现在的情形是,曼语是个知道感恩的傻白甜,她知道祝良宵并不会拦着自己和心上人交心,别提多高兴了,更何况人家还给了她嫁妆,如果现在祝良宵是个男人,她简直恨不得嫁给他。 所以,在辰王和祝良宵之间,只要是不损害辰王利益的,她都会尽可能的帮衬着祝良宵。 她不像瑶姬那样名动京城,毕竟自己只是个不谙世事的舞姬,所以很多事情她听不懂,也听不明白,但是她有眼睛和耳朵,也分得清好坏。 祝良宵得知此事的时候倒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一笑,“随她吧,她若是肯,那自然是一片好意,若是不肯,也没关系。” 翡翠有些好奇的问她:“小姐,您真的只是想把曼语推到辰王眼前,仅此而已么?恕我直言,您花大价钱买下了她,却什么都不图?”在她印象里,自家小姐不是什么傻白甜啊,这举动简直就像是发善心了,难怪曼语开心的要命。 祝良宵却道:“这本就是她应得的,若不是她现在把辰王迷得神魂颠倒,辰王少不得还得在我这边下功夫。” 翡翠不赞同道:“可卫大人不是已经提亲了么?” 祝良宵反问道:“若不是辰王那边收了手,你猜卫府敢来提亲么?”之前沈家对她有意,虽然祝良宵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有意,但当时也刚好是辰王对她有意的时候,沈家多半是打听了什么,再也没上过门。 不管是多大的官,这种和皇子抢女人的事,他们都不敢干。 翡翠直觉不是这样的,卫大人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他既然答应了要娶,那他就一定会娶的。 但是看祝良宵的态度,似乎又过于冷静了一些——她并没有打心眼里把卫砺当成是一个托付终生的对象,这可能也是因为她本身就不需要找谁托付终生,她表面上是应和着卫砺的喜好,竭力成为京城中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但实际上,她是那个没有动过心的人。 …… 纳彩之日就这么平平无奇的过去了,中间倒是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唯一能捣蛋的乐安郡主染了恶疾,据太医说,恐怕几个月内都不能下床了有关。 说起来这乐安郡主的恶疾也是来的蹊跷,乐安一向身子骨特别硬朗,从来没出过差错,可就是前些日子去湖边玩了一遭,也没下水没遇到什么人的,就是会来之后身上忽然起了疹子,这疹子全集中在腿上,都猜是被湖边的虫子咬了,但至于是什么虫子就说不清了。 这疹子不仅样子可怕,还会使整个腿都肿胀不堪,完全无法下地行走,更何况如今是春季,万物复苏,伤口恶化的也非常快,不过几天时间,乐安郡主便下不了床了。 这人呢一旦自己动不了了,便也无法去搞事情了,至于这事是谁干的,乐安郡主又是怎么被咬的,可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时此刻祝良宵在府里喝着清茶,读着方姨娘递过来的信。 方姨娘这个人,虽然争宠上是没什么本事,但是笼络人心这方面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也不知道她在庄子上使了什么手段,让那边的下人替她传递了信件,信件本是给祝永年的——好歹她也是伺候过祝永年的,她这封信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卖惨让祝永年想起两人昔日的情分,能准许她回来。 这封信也是漂亮,没写她自己对祝永年多么多么思念,估计是因为知道祝永年不吃这一套,她写的是听别庄的下人说:大小姐快要成婚了,方姨娘本来在庄子里过得是清闲日子,但是一想到大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恐怕是不清楚那些迎来送往的事情,这府里也没有一个主母,甚至还说若是祝永年觉得她待在庄子上更好,她等大小姐成婚之后会自请回庄子上。 瞧瞧,多么的情真意切。 这封信要是真到了祝永年手里,他说不定估量一下,觉得祝良宵毕竟还只是个姑娘家,从古至今也没有哪个姑娘家自己操持自己的婚事的,自己又要忙着练兵的事,可能真会让方姨娘回来。 可惜,这封信如今落到了祝良宵手里。 她看到这封信的反应是什么?当然是不允许了。 她没有打算代祝永年把方姨娘休弃,也没有打算让她一辈子都不回祝家了,只是现在她要成婚,方姨娘如果回来,肯定不是来帮她,而是给她添乱子的,祝良宵会把一个添乱子的人放在身边吗?那当然不会,除非她脑子坏掉了。 翡翠见她把信扔到了一边,便问道:“这信可要回复?” 祝良宵摇了摇头:“不必了,让她等着吧,等我成婚之后,她若是要回来便回来吧,左右方家左右不了我将军府。但现在不行,我看见她就膈应,我怕她在这,我连成婚的心情都没有了。” 翡翠自然是含笑点头了。 说到这里,翡翠才想起来一件事,“将军派奴婢过来传话,说是要和您商量一下嫁妆的事情。” 祝良宵点了点头。 嫁妆的事她不用担心太多,祝永年对她是宠爱有加,女儿出嫁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让自己受了委屈。 果然到了书房之后,祝永年便将嫁妆单子也给她过目了。祝家不愧是祝家,家底不是一般的丰厚,可以说是卫家给了多少,祝家便也给了多少,祝良宵估计了一下,这成婚当天恐怕真称得上十里红妆了。 86崇文帝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永年却不太满意,又瞧了三四次,最后说:“要不要再添点?要么再另外添两个庄子和一处院子?院子的位置我看过,是极好的,若是赁出去每年也可得一百多两银子呢。” 祝良宵拒绝了,苦笑道:“我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反倒是父亲你,练兵上该花的还是要花。” 祝永年一脸不在乎:“那都是陛下该考虑的事情,堂堂大邺王朝若是连每年几千两银子的军饷都拿不出来,这个将军我还不如不做了。” 祝良宵敏锐的从这语气里品出了一点怨念的意思,便低声道:“可是朝堂上发生了事情?” 祝永年顿了顿,本是不想说的,但考虑到这个女儿之前在平辽的时候也是直接跟着他打仗的,便觉得没什么好和祝良宵隐瞒的,将事情都娓娓道来悉数托出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前日上朝,陛下问我之前平辽之战战果如何,我如实相告了,可丞相老儿偏说我在陛下面前吹牛,说平辽的那些匈奴现在还是虎视眈眈,我便回呛那老儿,我如今在京城,是陛下不让我去平辽,平辽的匈奴如今是怎样,难不成我是长了千里眼?” 祝良宵忍不住笑。 祝永年忿忿的继续道:“陛下脸色便不太好看,虽然没有斥责我,但是专门让丞相去了偏殿等候,昨日有同僚告诉我,说是丞相老儿在陛下面前说了我许多坏话,就差说我贪污军饷了。” 祝良宵蹙眉,心跳有些快,“贪污军饷?” 祝永年撇着嘴点头,很是不满:“丞相的意思是将军府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就连府上的丫鬟每月的月银都比其他人家的高出三成左右。他也不想想,我每次打了胜仗回来,陛下不都是赏赐金银珠宝?我府上的下人比其他人家的奴仆月银更高,有什么问题?” 祝良宵挑挑眉:“父亲你先别急着生气,咱们现在该想到是,丞相是如何得知咱们府上下人的月银的?” 本来正在气头上的祝永年也顿住了,“这事……我倒是并未想过。” 祝良宵扶手在书房内踱步,“父亲恐怕是不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一般来说同是大户人家,要知道别人家奴仆的月银,是不难,但是这些东西都不是该摆在明面上的,毕竟大邺律法上明令禁止,不可打听朝廷命官的内宅,不止是丞相,恐怕大部分官员都知道祝家在没有做任何生意的情况下却很有钱。” “这些一是祝家百年基业的家底,二是近些年来胜仗连连,陛下的赏赐。他们未必是不相信祝家,而是……丞相敢在朝堂上说出这些本不该摆在明面上说的东西,这其中恐怕是有陛下授意的。” 祝永年脸色变了。 “你说是…陛下?”祝永年不明白,陛下对他一向很好,就算是有时会训斥他,但他觉得两人都没放在心上,起先他因为陛下想纳良宵为妃,吸纳祝家而有点不快,但是很快传出卫家和祝家即将联姻的消息后,陛下那边也放下心来,和他推心置腹的谈了一次,祝永年还以为君臣之间的嫌隙已经解决了。 没想到,陛下居然会用丞相来敲打他。 这事如果仔细想来,也不是无迹可寻,丞相和他平时里也没什么接触,为官之人大多懂得圆滑之道,丞相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那也不是这么憨傻的人,在朝堂上得罪一个备受圣上器重的大将军,对他而言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从表面上来看,陛下是维护了祝永年的,因为他还特意召了丞相去偏殿回话。 但是他们两个人实际上说了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 祝永年是个实心眼的人,祝良宵之前也有旁敲侧击说过几次,但是他都没放在心上,毕竟祝家是世代忠臣良将,让他去怀疑这个他辅佐了一辈子的君王,对他来说也实在是有些困难的。 祝良宵倒是也不急着和他说太多,她并没有屡次在祝永年面前提及崇文帝,反而是说自己要成婚、自己要嫁给卫砺,并且劝他退隐一段时间。 这样祝永年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本来就想着祝良宵在京中成婚,他这个做父亲的得操持一二,起码得等到祝良宵安安稳稳嫁进了卫家,确认不会有事了,他才会动心思前往边关。 前世的时候,也是祝良宵一心报国,从来没有想过要退一步,她只觉得祝家的门楣会发扬光大,所以她丝毫不避讳自己的才能,的确,朝堂上的忠臣良将们是高兴祝家后继有人,大邺将风调雨顺,甚至到了后面,因为祝良宵女性的身份,她在整个大邺的名望甚至一度盖过父亲。 这臣子过得太舒服,龙椅上的帝王就不安了。 祝永年顿了顿,“你……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多?”他一直觉得这个女儿和他的性格是如出一辙,都是实心眼的,只想着练兵打仗,至于旁的东西是从来不考虑也不顾虑的,可谁料到,这段时间太忙疏忽了她,竟忘了这个女儿如今是有些玲珑心思的。 祝良宵讪笑道:“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丞相平日里不是与您并无瓜葛么?他贸贸然指责,您不会觉得奇怪么?” 祝永年一想,的确是这个理啊。 丞相平时都很少和他说话,事情发生之后,他心里疑惑,还写了帖子想去丞相家中拜访,谁知丞相竟然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祝永年还以为是自己无意之中得罪了丞相。 但他不懂官场上这些事情,只觉得是自己不小心了,以及丞相脑子恐怕有点问题,完全没想到圣上那个层面去。 “父亲还是小心为妙,我估摸着再过段时间便是雨季了,不如您称病告假,如何?您别忘了,您的膝盖一直不好,每逢雨雪天气便疼痛难忍,这个陛下不是也知道么?您就先告假,想必他也懂您的意思。”祝良宵这不仅仅是为了隐退的事情,父亲的风湿是有些严重的,前世也是旧疾复发,但当时刚好在平辽,匈奴虎视眈眈,他愣是咬着牙挺过去了,但太过强硬的治疗方法终归是不好的,后遗症也折磨了他许久。 87皇后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永年第一反应是不行,他为大邺鞠躬尽瘁了几十年,他明明知道现在平辽有匈奴虎视眈眈,平辽是大邺的边疆,若是守住了平辽,便相当于守住了半个大邺。 但是祝良宵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了。 祝良宵道:“您若是觉得此时此刻不能丢下军务不管,可您别忘了您之前培养的那几个副将是用来干嘛的?他们若是时时被你带着做事,可永远也成长不起来,平辽那边现在只是一小股势力,他们若是这么多年了,连这些事情也办不了,那不也枉费了你的一番栽培?” 祝永年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现在平辽那边只是一小股势力?” 祝良宵顿住了,“额……我的意思是,咱们在那边的旧部传了消息过来。”旧部会传消息是真的,但这个没传也是真的,毕竟现在还只是开始,匈奴队伍的势力现在还不能完全看出来。 她这就完全是凭着自己的记忆了,她之前对京城的一些事情并不了解,那是因为她压根就不在京城,祝家可谓是忠臣良将,对当今陛下不会有丝毫的怀疑,所以也没有特意在京城安插什么眼线——之前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再加上祝永年这个人平时行事坦荡,从来不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或是他的同僚部下嗅到了苗头,会自己传信给他。 祝永年一听是旧部的消息,便也不再怀疑了,他揉了揉眉心,疲惫道:“你有心接管军种事务,倒是好事。” 于是接下来两人便没再讨论这事了,祝良宵明白,这些大事上祝永年心里都有他自己的决断,旁人是左右不了的,自己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是很多事情上祝永年和祝良宵都分别有着自己的想法,这是旁人劝也劝不了,听也不会听的。 “女儿已是言尽于此了,信与不信只看父亲决断了,良宵还有事,便先回去了。”祝良宵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 祝良宵这边刚消停了没两天,宫里便传来了旨意,说是皇后娘娘想念她了,请她进宫叙旧。 好家伙,祝良宵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皇后,叙的哪门子旧。 这里头的意思祝良宵虽然称不上是心知肚明,但也能猜出个大概。皇后娘娘毕竟是皇后,祝良宵没有拒绝她的资格,所以只得乖乖领旨然后换一身得体的衣服,跟着传话的小太监去了。 京城这块地方早在先人开始就是钦点的一块风水宝地了,这块地方不依山不榜水,但离山离水的距离都很近,也就是说假设出了事故,外族不能第一时间攻打京城,但若是出了,京城也能第一时间派兵御敌。 而皇宫更是把权利二字体现的淋漓尽致,宫殿都是巍峨辉煌的,第一次进宫的人保管会被那高高的宫墙和磅礴大气的建筑惊到,但祝良宵没有,毕竟说实话,上辈子祝良宵是经常进宫面圣,只是这辈子就没有了。 一下马车,恢弘的皇家气质便迎面而来,若是进了某个大官的私宅,你会惊叹于宅子一亭一景的精致,而在这里,普通人第一眼看见的会是自己的渺小。 太监一路只是垂着头,并不多言,只是在前面引路,必要的时候说两句让她注意脚下之类的。 穿过一重又一重的宫门,最终在一座华丽的宫殿面前停了下来,祝良宵抬眼一瞧,这宫殿逆着光,但也觉得大的很是过分,中间牌匾上书——椒房殿三字。 “祝小姐稍后,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太监恭敬道。 祝良宵点了点头:“公公请便。” 没过多久,那公公便又出来了,引路道:“娘娘唤您进去。” 祝良宵摸了摸鼻子,一步步走进了殿内,这皇后的寝宫格局相当复杂,她这七拐八拐的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寝宫里,皇后一身正装,神色肃穆的坐在正中间。 祝良宵看她的脸色便觉得有几分不妙了。 这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是个年约四十的女人,长相十分端庄,她穿着一身暗色的宫装,冷冷的坐在那里,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 引路太监也已经出去了,皇后又挥了挥手遣散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奴婢,此时这里头便只有祝良宵和皇后娘娘了。 祝良宵给她行过礼之后,她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半晌,她忽然蹙眉问道:“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祝良宵懵了,错?错什么?谁错了? 她心思回转,满脸的懵懂无知:“良宵不知,还望娘娘赐教。” 皇后也是个妙人,她不把话说明白,而是绕着弯子说:“乐安的病,你心里难道没数么?” 祝良宵便知道了,皇后这是在试探她,她根本就不知道乐安郡主的病是从何而来的,皇后今天召她,也只是在试探而已,她先是摆了一出龙门阵来吓唬她,毕竟坊间流传的祝良宵是个胆子小身体差的花瓶,如果真的和她有关系,恐怕都不用挑明,她自己就会因为害怕而和盘托出。 但是祝良宵没有。 她还是懵懂的看着皇后娘娘,然后惊讶的一捂嘴:“郡主病了?” 皇后娘娘冷冷的看着她。 祝良宵估计这样就有点假了,便又解释了一遍:“我是听说过乐安郡主最近都不能出门了,但还以为是她身体不好,这如今春日里,蚊虫也多,我还以为郡主是怕热,所以才不想出门…没想到是病了,改日有空我一定到郡主府拜访。” 皇后嗤笑道:“拜访就不必了,你对乐安的心思我是心知肚明,女儿家的那点小心思我本不想戳破,奈何你竟如此冥顽不灵。你可知,我若要断定是你害了乐安,你会怎么样,祝家会怎么样?” 这话祝良宵听着可就不太舒服了。 皇后的意思其实是让她放弃婚事,乐安郡主那边是暂时想不到法子了,又不可能从卫砺那边突破,便打算从祝良宵这边来了。 88茶艺大师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会同意吗?当然不可能! 她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现在让她放弃,她怎么可能同意?更何况,皇后既然现在敢这么说,那就肯定是没有证据了。 就像她说的,她是皇后,她如果想要对祝良宵怎么样,是很轻易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她还只是在警告她,这就证明了她手上一点证据也没有——亦或许在她眼里,祝良宵有没有做伤害乐安的事是不重要的,她只需要祝良宵知难而退的放弃婚约。 祝良宵心思一转,她在演戏这方面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只见她提这帕子擦了擦眼角,又哽咽道:“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这样的手段皇后在宫中见过无数次了,因此也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还略带点嘲讽的意思,似乎在说:你又在干什么? 祝良宵本来也不是为了让皇后可怜她的——对什么人就要用什么办法。 在祝良宵的印象里,皇后是个平庸的人,没错就是平庸,身为皇后,她挑不出什么差错,但是对于坐在她这个位置上的人来讲,平庸本来就是一种罪了。 这后宫里的女人们,有的妖艳有的清纯,但无一例外都是美人,皇后在陛下那里有时候甚至是透明的,论起宠爱,有德妃娘娘,论起家世也有嘉贵妃、柔贵妃,这个皇后家世普通,相貌普通,在六宫管理上也比较普通,并且皇后并无所出,可以说现在是因为太平盛世,皇后没犯大错所以才能安安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 毕竟在崇文帝心里,恐怕什么都比不上稳定二字。 他要这江山稳稳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任何东西都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但皇后毕竟是皇后,她坐拥这么大的宫殿和整个后宫里最大的权利,她不可能也不会放下身段去明着威胁祝良宵什么,她一向是自傲的,她做什么事情,只需要挥一挥手而已。 然后,她就看见祝良宵吧唧一下倒地上了。 皇后:? 只见祝良宵倒地上之后,便跪坐在地上,眼眶红红,流着眼泪,一字一句皆是凄凄婉婉,她也没有看皇后,而是仿佛在自言自语似的,她说:“良宵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是求也求不来的。” 皇后内心多了几分赞赏,心想她倒也不是蠢得那么无可救药。 结果下一刻,祝良宵就变了神色,她身上瞬间被像是绝望的东西笼罩着,然后她痴痴傻傻的说:“那既然我与卫大人的缘分续不上了,我活着还要什么意思呢?”说着,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站起来冲着房中那根柱子去了! 皇后一下没反应过来,尖声道:“你要干什么!” 只见祝良宵直接撞了柱子,然后——只听“砰”地一声,祝良宵的身体软软的滑了下去。 竟是直接自杀了! 怎么会这样?!饶是皇后也直接吓懵了,看着倒在地上闭着眼睛,生死未知的祝良宵,愣了好一会儿才高声叫人。 那些进来的太监宫女们也都懵了,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这人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转头就寻死觅活的了?更何况,皇后娘娘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好像动都没动一下。 太监们这活了几十年也没碰到过在皇后寝宫自杀的,也是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七手八脚把人抬到一边的椅子上,又是忙着去请了太医过来。 …… 祝良宵当然不是要自杀,她根本就不是个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人,刚才的举动,虽然是偏激了点,简单粗暴了点,但的确很有用。 起码皇后以后不会再在她面前摆莫名其妙的架子,也不敢再插手她的婚事了了。 为什么呢?因为今天的举动直接让皇后认识到了这位大将军嫡女不仅脑子不好,性格也非常偏激,她今天把人叫过来威胁,其实是暗地里的行动,因为这个婚事两边都是你情我愿的,她没有立场拆散了他们两个,便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去威胁其中一方放弃。 然而这里面更妙的事情还是后面,卫砺求娶祝良宵是陛下同意的,如果被陛下知道了皇后私下威胁祝良宵想让她放弃婚事,陛下会怎么想?前面就提过,陛下的眼里,只有大邺的安稳是最重要的,祝良宵这个人摆在京城就是个危险,因为她身后意味着整个庞大的祝家,嫁给卫砺,对陛下来说也是非常好的选择。 陛下好不容易觉得这事有了一个完美的解法,却发现皇后在背后拖他后腿,他能不生气么?他只会觉得,皇后为了一个区区乐安郡主如此大动干戈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身为皇后,可以平庸,但不能愚蠢。 尤其不能这个时候愚蠢。 本来,如果祝良宵想,她是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的,因为这对她来说不难,如果她想隐瞒此事,也可以随便扯些慌然后脱身——这并不难做到,因为她的父亲是昭勇将军,现在是整个大邺连陛下也要给三分面子的人。 但是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软刀子磨人,她今天可以脱身,下一次也可以,但是皇后会一直反复的来烦她,试探她,祝良宵觉得,既然你不给我面子,那我也不给你面子了。 索性把事情闹大,谁也别想好过。 于是,太医来了之后不久,她的床边就乌央乌央围了一群人,多是后宫中国的各位娘娘们,祝良宵心中一喜,她正愁该怎么把这事发散出去,这现在岂不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床上的少女脸色苍白,满眼的无辜,只见她呆呆的流泪,然后又诚恳又害怕的看着皇后,哀求道:“娘娘…我真的做不到放弃卫大人…” 众人哗然,皇后脸色铁青。 这句话里面可说道的地方可就太多了,什么叫真的做不到放弃卫大人?是谁让她放弃卫大人了? 89撑腰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紧接着,一个极美的女子开了口,这女子的容貌着实不一般,她穿着一身鹅黄色芙蓉凤纹宫装,窈窕的身形包裹在衣服里,却也能露出优美的曲线,祝良宵看见她便觉得此女子当真是倾国倾城,仪态万千。 更妙的是,她的美不带一丝匠气,反而带着三分冷意,看若是细细去看她的眉眼,又觉得如同隆冬化雪,带着说不出来的美好,若是要形容的话,她像极了梅花,冷傲而美好。 她说:“祝小姐可是受了什么刺激?若是绊了一跤?” 祝良宵先是不说话,后来才委屈巴巴的说:“我想嫁给卫大人。” 她之前倒追卫砺的事闹得是满城风雨,更何况现在两人已经定亲,所以她现在说这话倒也不显得孟浪。 皇后冷着脸道:“闺阁女子,整日把嫁娶挂在嘴边,像什么样子?” 祝良宵二话不说就挣扎着要坐起来给她磕头,然后又开始哭,她哭起来不是那种嚎啕大哭,也不是一般贵女们那样的娇弱可怜,她是两手抹着眼泪,像个孩童一般,但瞧着也是真的可怜。 “娘娘,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拆散我和卫大人,提亲是卫大人亲自上门提的,卫家还请了徐太公来下聘,并非我的逼迫啊。” 这……像是有什么内情?屋里的几个贵妃交换了眼神,方才那个美貌的妃子又柔声细语的对祝良宵说:“如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京城里的都知道他卫砺是诚心求娶,你怎么会想到这里去?” 这大约是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了。 这个妃子也是每一句都把人往沟里带,一开始就问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诘问她为什么失心疯了一般的在皇后寝宫闹自杀,另外又说卫砺是诚心求娶,不更是恰巧怼了皇后前面那句话么? 祝良宵这个时候的表演也很奇妙,她三分胆怯的看着皇后,然后又瑟缩了一下,嗫嚅着说:“我……乐安郡主的病真的不关我的事,最近这段时间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刚刚从娘娘嘴里才知道郡主病了的。” “我知道我比不上君主金尊玉贵,若是卫大人对郡主有意,我也不会这么不识趣的。我父亲是个粗人,我从小也是在边关长大的,不知道京城里这些规矩,如果我做错了的话,我自愿受罚。” 这大约就叫说话的艺术。 表面上看,她是碍于皇后在这里,不好将事情悉数说出,但是她先提到婚事,又说乐安郡主,再结合她这莫名其妙的自杀举动,不也已经把整个事情还原了吗? 这都不用猜,答案明晃晃的呢。 在座的这几位,分别是如今后宫中风头正声的德妃、嘉贵妃、柔贵妃,柔贵妃年纪最小,容貌也最美,说句实在的,心思也是最多的,她估计还以为是自己一步一步引诱着祝良宵说出那些话的,谁知道对于祝良宵来说,她才是那个用来利用的工具人罢了。 接下来都不用祝良宵动手,这几个妃子自己就能把事情发散了,并且为了体现出皇后的跋扈专制,还会把祝良宵说的特别可怜。 皇后哪里听不懂她们话里的弯弯绕绕,但祝良宵的最后一句话又诡异的电刑了她——她的父亲是如今的昭勇大将军。 昭勇将军在大邺的地位已经不需要再赘述,除非她现在能直接把祝良宵杀了,要不然这事就完不了,哪怕她是皇后,她也不能在宫里逼杀重臣之女,更何况还是个刚刚立过汗马功劳,不可或缺的重臣。 皇后脸色阴沉,心里更是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难受,到这一步她如果还看不出来祝良宵是存心的,那她这个皇后也别做了,可问题是,她现在还真的没办法做什么,现在这房间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成了精的,还不等出这个房间消息就传出去了,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倒是小瞧了这个小丫头片子。 可皇后没有想到,她都还没有来得及想好下一步对策,皇上就来了,毕竟第一件事就是当着满屋子人的面,狠狠斥责了她,“皇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是重生之后,祝良宵第一次看见崇文帝。 他比记忆里年轻了许多,但虽然年轻,也是一副阴沉沉的模样,祝良宵记忆里就没看见他笑过,他好像对所有事情都不满意,打了胜仗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赏赐金银珠宝,倒是祝永年之前和他关系稍微好点。 祝良宵怯怯的行了礼。 她的伤太医看过之后说是没什么问题,但祝良宵就是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说自己头晕,这检查不出来病因,病人却觉得不舒服,太医肯定不会觉得是祝良宵撒谎,而只会怀疑是自己诊治不到位,再加上这位又是重臣之女得罪不起,犹豫再三之后“噗通”一下就跪到了皇帝面前。 “皇上,恕老臣学艺不精,竟看不出祝小姐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可这伤在脑袋,是该慎之又慎的。”太医是真心觉得愧疚,这脑袋上的伤本来就可大可小的,从伤口和诊脉来看,应该就只是小小的皮外伤而已,但奇怪的是,祝小姐又说她头疼。 这发生在脑袋上的伤,比如血肿之类的,刚伤完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但只要等一会儿,这血肿便会越来越大,甚至致死的,太医心知肚明,所以也不敢托大,尽职尽责的向皇帝都汇报了。 崇文帝看了一眼祝良宵,神色稍缓了,“你若是不舒服,便在宫里多待几天。” 祝良宵慌忙的拒绝了,不仅拒绝,还又怯怯的看了一眼皇后。 又是这样的欲语还休,其实是玩了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招数,但是皇帝没看过啊,顿时又觉得是皇后威胁祝良宵了,一时之间又是生气,但是面对祝良宵时还是有几分笑意的,“你父亲如今在宫门外等你,寡人本想着若是你想在宫里住便差人回绝了你父亲呢。” 90闺房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时候崇文帝和她说话还是有几分客气的,祝良宵也没有再拿乔,而是行了礼,规规矩矩的说:“既然臣女的父亲在宫外等着,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语罢,她起身就要走,只不过那太医还是不太放心,再三叮嘱道:“祝小姐最近可一定要注意着,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还请一定要就医……陛下,老臣恳请陛下,准许老臣去祝府随侍几天,等确认了祝小姐的脑袋没什么问题了再回来。” 崇文帝自然应允了。 祝良宵谢过了太医的好意,倒是也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带着太医往宫门外去了。 这个太医在想什么祝良宵也不难猜到,身为太医,虽说是医者仁心,可也不会没事找事,他既然诊断祝良宵没什么问题,祝良宵却说自己头晕,崇文帝肯定得派这个太医来盯着她,一方面是怕她真的出问题了,另一方面如果她是装的,太医也能看出来。 宫里的人,从上到下,哪个不是长了无数个心眼的人。 …… 祝良宵敛下眉眼,一直走到宫外,父亲果然在宫外等着,一脸余怒未消的样子。 一看见祝良宵过来,便着急忙慌的问:“出了什么事?我听下人传话说你在宫里出事了,便连忙赶过来了。” 祝良宵眸子里蓄起笑意,皓腕微抬,她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气定神闲道:“无事,小问题罢了。这里说话不方便,先上马车吧。” 太医此时已经上了另一辆马车,因此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等上了马车之后,祝良宵才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听得祝永年是怒不可遏,“不过是个皇后,有什么资格插手你的事?” 祝良宵仰起头,脖颈的弧线漂亮的不可思议,她神色是冷然的,此时此刻的她不像平常那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反而更像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将军,“这事还得父亲您出手。” 祝永年蹙了蹙眉:“我?你是说现在去找陛下痛陈一番?我本也是这么做的,府里的下人穿了消息过来我便进宫了,陛下也是从我口中才得知此事的。” 祝良宵摇了摇头:“不是现在,是明天。” 祝永年稍一思衬便明白了祝良宵的意思:“你明天要做什么?” “不是明天,是今天晚上,看见那个太医了么?陛下送他过来,不止又替我诊治的意思,还有盯着我是否说谎的意思,我若是在府里再没出过问题,陛下当然就有了立场轻轻放过皇后,并且还会怀疑我是不是在说谎。” 祝永年顿了顿,眸中讶异神色一闪而过:“所以你打算真的病一场?”祝永年明显的不赞同,自从到了京城之后,祝良宵好像就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算计和心思,而这些都是他以前从来没发现的,祝永年不明白这样是好是坏,但他的确觉得祝良宵背负的太多,也太沉重了。 祝良宵笑了笑:“我不会做无谓的事情,我既然敢用这种方法,就还需要父亲再配合我一下了。明天我病了之后,你便找陛下陈情,说我因为昨天的事情重病了,并且说自己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望陛下调查出真相。” “不应该痛斥皇后么?”祝永年疑惑道。 “痛斥皇后?君臣之间本就有别,无论如何做臣子的也不可能逼问陛下,在陛下眼里,哪怕他再怎么不喜欢皇后,你也不能直接逼问,恰恰相反,当你知道实情之后,要表现的宽容大度的样子。” 祝良宵说完这些之后,自己也愣了一下。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从坦坦荡荡做人做事变成了一个做任何事之前都百般估量,并且会想好该如何利用事件小事化大了。 祝永年也不是个笨人,他只是直肠子罢了,闻言便也同意了,只是还是心疼祝良宵,“你母亲去得早,这么多年来我也没能护着你,让你经受了这许多磨难。” 祝良宵便笑道:“这怎么能算是磨难呢?只要能保住祝家门楣,父亲你平平安安的,这点小事便也无所谓了。” …… 对她来说,这些的确是小事,她在战场上受过远比这多比这深刻的伤,都不算什么,不过是玩了一出碰瓷而已。 习武之人,有时并不是自己的武艺有多么高强,而是懂得如何规避风险,而规避风险,说的便是如何把该受三寸长的伤规避成两寸长,她本来就不可能自杀,那一下子她只是轻轻撞上去,顶多只是个皮外伤,只是因为她面对的是皇后,皇后当时坐的位置离她稍微远一些,没有看的很清楚——祝良宵也不会给她看清楚的机会。 回府之后,自然有下人将太医带到合适的地方并且安置好了,祝良宵也困了,倒头就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色转黑,她意识已经醒了,但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便闭着眼睛喊鸳鸯:“水……” 不多时,一杯水递到了她手边,再然后是一个温暖的臂膀将她从床上拉起来,祝良宵困得厉害,不管不顾往那人肩膀上一靠,软软的叫道:“好渴。” 然后,水一直没来。 祝良宵烦了,这人一烦就容易闹脾气,她气鼓鼓的睁开眼睛,然后看见一片……黑色的布料?她的院子里怎么会有人穿黑色的衣服?祝良宵的困意瞬间清醒了大半,她一骨碌爬起来,堪称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人。 ——是卫砺。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在这?” 卫砺并不理会她的问题,而是把手中的水杯往前递了递,“不是要喝水?” 祝良宵小心翼翼的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一口,水珠顺着她洁白的脖颈一路往下,卫砺轻咳一声,眼神往旁边避了避。 祝良宵喝完之后把杯子往他手里一塞:“你放回去。” 卫砺:? 但他还是乖乖把杯子放回去了,又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说吧,怎么回事?” 祝良宵顿了顿,反而是笑着问他:“那不如卫大人解释一下这么晚了为什么出现在我的闺房?” 91谈心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倒是相当坦然的样子:“为何不能在?你我二人快要成婚,如今便是未婚夫妻关系,你生了病,我来看看你。” 祝良宵警惕起来:“鸳鸯和翡翠她们放你进来的?”按理来说不应该啊,翡翠和鸳鸯一向是懂礼数的,更何况他们两个现在虽说是定了亲,但毕竟还没有拜堂行礼,顶多算是个未婚夫妻,既然是未婚夫妻,那怎么能闯进姑娘家的闺房呢。 卫砺倒是也很坦然:“翻墙进来的。” 祝良宵:? “不是…你为什么翻墙进来?你可以直接跟我父亲说要来看我的。”祝良宵不明白,既然卫砺来看她是因为他们两个如今是未婚夫妻,那其实他直接向父亲请示不是更好么?还能显示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呢。 此时此刻,远处的天边悬缀着浅浅的月色,穿过厚厚的窗棂之后直直地映在少女的眸子里,卫砺之前一直觉得祝良宵是做作多过真实,之所以求娶,更多的觉得祝家如今也确实有些危险,更何况——他对祝良宵有些好奇。 他很好奇,这个从小在边关长大,却能娇弱至此的姑娘是如何长成的,不仅如此,非但不像她父亲那样坦荡而胸无城府,反而是满肚子的小心机和算计,但这算计不伤大雅,伤不了别人,却护得住自己。 祝良宵见他不说话,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他薄红的耳根。 “卫大人?你在想什么?” “没事。”卫砺不自在地别过脸,“你受了伤,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不想打扰祝将军而已。” 祝良宵虽然还是没明白卫砺这个行为动机是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我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卫砺不动。 祝良宵战术后仰,又仔细想了想,难道卫砺是饿了?好像也是,这么晚了她也没还没来得及吃饭呢,于是便高声唤道:“鸳鸯,传饭吧。” 结果鸳鸯一推门进来,看见卫砺在床边,居然也没有多大反应,卫砺很有些狐疑,等鸳鸯和翡翠两个将饭都摆好了退出去了之后,便质疑道:“你的两个丫鬟似乎并不意外我会在这里。” 祝良宵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方才我醒了之后,你开口说话,她们一直在门口,肯定是听见了的,听出是你的声音了。” 卫砺有些后知后觉,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几个主仆在面对他的时候,似乎有些太自然了,什么男女大防,什么礼法教义,他这三更半夜闯进人家的屋子,无论是主人还是仆人,居然都没什么反应。 ——无论她有几分算计,爱慕他的心思总是真的。 卫砺在心中喟叹,不自觉将视线移到了祝良宵的脸上,此时此刻她已经翻身下床走到桌前了,这一觉睡的急急忙忙,本来就连外衣也没脱,现在倒是也不用避讳什么。 平心而论,祝良宵是很美的,要不然废物花瓶的花瓶二字是从何得来,她的美不带一丝匠气,若是细细看她的眉眼,似乎又有着孩童一般的天真,尤其是那双眸子,灿若星辰,笑起来的时候又格外可爱。 “看我做什么?卫大人不如一同用饭罢。”祝良宵还以为卫砺是不好意思过来,便招呼道。 卫砺本来想说自己不饿,但移步到桌前看见菜色之后,不饿也有几分饿了。 这将军府的厨子还真不错。 因为是晚上,没上什么大的荤腥,而是一些小炒,祝良宵之前是在边关,边关的口味不像京城清淡,边关是偏辣一些的,所以这几道菜基本都放了辣椒。 祝良宵这才后知后觉卫砺的口味恐怕不一样,便指了指桌上那道排骨饭:“卫大人若是吃不了辣菜,不如试试这个?是我们府上厨子研究的新菜,饭是用糯米做的,没放辣椒,味道是鲜甜的那种。” 卫砺夹了一块放进碗里,祝良宵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她是很喜欢这个菜的,当然希望卫砺也喜欢了。 米与米之间是有些距离的,刚一咬下去便能吃到肉的油脂香味和糯米独有的清甜,这两者混在一起之后的味道也是着实不一般,卫砺平常是个很不注重吃的人,卫府的也是有厨子的,但是做菜比较讲究实在,毕竟几个主子都是不注意这些的人,东西都特别大份。 “的确好吃。”卫砺点点头。 祝良宵便满意了,她自顾自道:“我比较喜欢吃排骨,卫大人你还可以吃那个糖醋排骨。” 卫砺偏了偏头:“你不必迁就我。” 祝良宵一愣:“这怎么能是迁就呢?分享好吃的东西是很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卫砺忽然起了兴趣,“你平日喝酒吗?” 祝良宵眼都不眨的撒谎,“不喝,我身体不好,喝不得酒。” “果酒也没喝过?” “没有。” “那你那边的小几上怎么会有酒壶?”卫砺眸中笑意清浅,祝良宵夹菜的动作顿住,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糟糕,那边的小几上果然是摆着一个琉璃瓶子酒壶,是她上次闲得无聊喝果酒时留下的。 她是不喜欢喝酒,毕竟军队中禁酒,但是她成了将军之后就少不得要参加一些聚会,这方面的人际来往谁也免不了,因此她为了练酒量,平时也会喝一些果酒,白酒倒是很少喝,因为她始终不喜欢那种辛辣的口感,以及喝完之后整个身体不受自己掌握的感觉。 “那个……是我用来插花的。”祝良宵这话说出来恐怕连她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好笑。 卫砺果然失笑,勾起唇角:“果酒而已,喝了便喝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祝良宵眼珠子一转,眼看着瞒不住了不如开始卖惨,“还不是这府里的人管我管得严么,虽然是果酒,但平时也是不许我的喝的,所以我想喝的时候也会躲起来喝。” “为什么?”卫砺问。 “什么为什么?”祝良宵还以为他要问这府里的人为什么不准她喝酒,谁料他又补了一句:“你为什么想喝酒?” 92把酒月下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心想喝酒还要什么理由?但她再一想,这时候不正是悲风秋月的好时候么?她虽然不知道喝酒要什么理由,需不需要理由,但是很显然,卫砺这个时候抛出这个问题,是希望她能把这个梗接住的。 祝良宵沉吟片刻,故作深沉道:“心中藏着事,自然要喝酒。” 卫砺果然追问:“何事?” 祝良宵望向桌上的肉,再怎么也深沉不起来,临了还是破了功,“我在想我什么时候能吃到肉。” 卫砺:“……”你好无聊。 这算是两人认识以来很少见的勉强算是温情的时刻,祝良宵也不会时时刻刻想着要如何算计卫砺,卫砺对祝良宵也没有那么多防备,祝良宵看着卫砺,看着他动作矜贵的吃饭,心中终于后知后觉有了点这个人原来是个金贵公子哥的认知。 说实话,按卫砺的出身,他就算做个靠着父亲余威过日子的闲散纨绔,也没人敢说他半分不是,毕竟他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大不了就是从锦衣卫中再择选一人出来罢了,但他没有。 虽是少年,心中却有固执。 祝良宵不免失笑,卫砺问她:“要不要喝酒?” 祝良宵奇道:“你今天怎么兴致这么高?和以前都不一样。”要是搁在以前,别说和她一起喝酒了,就是看见了她也要躲开三尺远的。 难不成是这卫砺转了性? 卫砺开口之后便自觉无聊,乏味道:“不想喝就算了。” 祝良宵本来还不是很想喝酒,但是被他这么一说也勾起了馋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别别别,想喝的想喝的,不过我这只有果酒,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卫砺别过头去,“我不挑。” 是吗?才怪,上回夏正本来说给他从江南带一瓶好酒回来,结果半途自己喝光了,夏正怕他生气,自己在路上打了一壶酒给他带回去,倒是也尝了味道,自诩并不太逊色,只是比不上诸多名品罢了,卫砺平时倒是并不经常喝酒,夏正觉得卫砺肯定喝不出来区别,便来了一出以次充好。 结果卫砺刚喝第一口就尝出来区别了。 这卫砺能认吗?自然不能,他只喝了一口便将那酒退给夏正了,并且表示如果不补偿他一瓶真正的好酒,自己可不会搭理他。 夏正没办法,只好又补偿了一瓶不错的酒,卫砺这才勉强消气。 不是不挑,只是看对谁。 说话间,祝良宵已经从衣柜里翻出来一小坛果酒,瞧着倒是很漂亮,晶莹剔透的,舀出来的酒液也是色泽清亮,祝良宵先给卫砺把酒倒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卫砺眉心不易察觉的微蹙,待酒入口,却是舒展开了。 完事了之后祝良宵又觉得不够漂亮,用小几上摆着的琉璃酒瓶倒了一杯,眼看着细长的壶颈将清冽的酒液倒进白瓷的小酒杯里,酒的颜色是微微透着粉色的,像是桃花做的。 “这是桃花酒?”卫砺问。 祝良宵点了点头,“是翡翠和鸳鸯平时捣鼓的,她们两个平时没什么事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刚好现在是开桃花的季节呀。” 边关没有桃花,这花只有京城才有,鸳鸯是个心思多的,看了几本古书之后就想酿酒,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去摘的桃花祝良宵都不知道,反正等她们两个酿好了都是送到她房里的。 卫砺顿了顿:“你们关系倒是很好,不像是主仆。”事实上,祝良宵这样和丫鬟关系这么好的倒是少数,很少有像她这样的,更何况卫砺也很少在她身边看到其他人。 祝良宵说:“她们两个跟了我很多年了,对我来说就像是姐妹一样,主仆之分本来就没有那么重要,若不是她们没能托生在好人家,也不用为奴为婢了。” 但这世上,除非是托生在富贵人家做少爷小姐,普通人看天吃饭,日子过的也并不比大宅子里的丫鬟仆人清闲。 这酒倒是比饭更好下口,卫砺平时是个对酒挑剔的人,今天倒是不挑了,不过这酒味道确实不错,虽比不上外面卖的琼浆玉露,却也是清甜可口,很适合姑娘家的口味。 酒过三巡,卫砺才忽然自言自语道:“是我低估了你。” 祝良宵说:“什么?” 卫砺目视前方,神色坦然:“没什么。” 祝良宵却忽然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确是低估了自己,以为自己被皇后刁难,当真受了伤,便大半夜也要翻了墙来看她,结果看她如没事人一般照常吃饭喝酒,便明白原来只是她的刻意夸大。 她倒是也不戳破,两人静静喝酒,卫砺说:“我那边还有些事,便不作陪了。” 不知为何,祝良宵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她这时候想着,她与卫砺快要成婚,那么自己的所有精明算计卫砺也迟早会知道。 “你想知道我下一步要干什么吗?”祝良宵拉住了卫砺的衣袖。 卫砺并不答话。 祝良宵自言自语道:“看来是不想知道了,那你想知道今天早上在皇后的寝宫,她跟我说了什么吗?她威胁我,她让我把你让给乐安郡主,还打算把她生病的事情也扣到我头上来,你猜我是怎么做的?” 卫砺声音一冷:“所以额头上的伤,是你自己撞的。” 祝良宵却只是问他:“不然呢?我应该怎么做?”这世上大约对女子总是不公平的,要不然明明是卫砺的桃花债,却要她费功夫去避祸。 她这时的语气是带着三分埋怨的,明明是与她无关的事情,却要因为别人喜欢卫砺而被牵连,就是个泥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也有火气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祝良宵轻哼一声,根本不信。 男人说的话若是能信,恐怕母猪都能上树了,结果就是她还没来得及接话,卫砺便又走窗户飞了出去,给祝良宵气的脸都红了。 卫砺走后,她便让翡翠和鸳鸯进来,又搬来一桶凉水和一桶热水,让她们轮流往自己身上浇,翡翠提着的是凉水,怎么都下不去手,委屈巴巴道:“姑娘你上次病好才多久啊。” 祝良宵很冷静:“区区冷水而已,我今天晚上若是不病,明天陛下就会觉得不对了。” 93柔贵妃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鸳鸯将那桶热水浇在她身上以后,翡翠咬咬牙,将冷水也泼了。祝良宵这一下子冷热交替,只觉得周身肌肤几乎要泛出疼来,她咬着牙,双手也不自觉颤抖,但她怕自己身体底子太好,病不了,愣是又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头微微发晕了之后才不紧不慢的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回床上躺着了。 翡翠给她把被子掖好了,疼惜道:“姑娘先睡着吧,明日一大早就把太医请过来,等太医走了之后,咱们一定得好好补补。” 祝良宵乖乖点头,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这一晚上她睡得并不好,梦境和现实在她脑海里不断交错,她整个人头疼欲裂,再一醒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嗓子里也干的厉害。 鸳鸯早有准备,一摸她额头烫了便马不停蹄的将太医请来了,这太医一听祝小姐出事了,也是吓得白胡子直颤,待走到祝良宵房里,给她把了脉之后,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惶恐。 看脉象倒只是单纯的高热,但昨日里这祝小姐说自己头疼,也是查不出病因,今日便高热了,很难说这不是后遗症啊! 太医自觉自己一人恐怕都没办法了,愣是红着眼眶对闻讯赶来的祝永年拱手道:“是老夫学艺不精啊……” 祝永年虽说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面上还是十分担心的样子,走到祝良宵跟前问道:“良宵?良宵?” 祝良宵现在是真病的昏昏沉沉的,看人的时候眼前都有虚影了,太医还在这,她便顺势装的更可怜了一些,哭哭啼啼的说:“父亲,我是不是挺不过去了?” 太医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首先,太医的确是个高危的职业,这些主子若是身子骨硬朗着那自然没事,可若是出了事,他们就要遭殃,如今这位虽然不是正经的主子,但是对太医来说,那也是他接手的事,更何况如今祝将军在朝中风头正盛,他唯一的女儿若是死了,恐怕整个朝堂都要震荡了。 太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老夫给开了清热退烧的药,那现在就先去煎药,已经派了小徒向宫里请示了,想来一起会诊之后,说不定能想出破解之法。”语罢,太医便赶紧走了。 待外人都走了,祝永年才嗤笑一声道:“孬种,若是你当真病重,他们恐怕也只会希望你别死在他的地盘上。” 祝良宵止不住的咳嗽,直到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她慢慢道:“生而有命罢了,他们也不容易。” 祝永年说:“你睡一觉就是了,剩下的我来解决。” 祝良宵自然是点了点头,昏昏沉沉睡去了。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梦到前世的事情了,毕竟她的前世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她的记忆里也总是挥舞着一杆长枪,奔走在战场上。 今天她梦到了曾经的自己,一身甲胄骑在高头大马上,虽是女子,却有着不逊于男子的气势。 敌方大奖嘲讽的看着她,“就凭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与我们大将对敌?” 祝良宵抬着下巴,面容冷傲,眼神里满是不屑,只听她朱唇轻启,嗤笑道:“敢与不敢?待本将取了你项上人头再说!” 语罢,她夹紧马腹,地上的尘土被激起,她手中长枪被舞地虎虎生风,敌方那人狞笑一声,也夹紧了马腹挥舞着大刀,两军交战,尘土飞扬,祝良宵学的更多是巧劲,她是女子,在身高力量都不如男子,却很能取巧,大块头的优势是绝对的,但也正因如此,缺点也会摆在敌人面前。 她与敌方主将几个来回打的是难舍难分,那个大块头眼看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当真有几分本事,也认真了不少,然而就在这时,祝良宵看准了对方下盘不稳的一个弱点,当即变了战术,招招攻他下盘,果不其然敌方大将被她挑落马前,接着斩首示众。 那一仗赢得很漂亮,主将死了之后剩下的人失了主心骨,不过是树倒猢狲散,她高高兴兴的受了封赏。 那是她最开始的时刻。 只可惜,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开心了。 …… 太医回宫之后,先是向陛下禀告了此事,说祝良宵从昨天晚上开始就高烧不退,一直也找不到医法,还请陛下请示。 崇文帝闭了闭眼,只觉得疲惫——自己这个皇后,他平常是觉得还有几分满意的,她很安静,也几乎没有做出过越矩的事情,她或许不是个完美的皇后,却是个挑不出错误的皇后。 “让太医院去祝家会诊,务必将人治好。”崇文帝道,祝永年是他麾下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这个时候如果他的女儿死了,还是因为皇后而死,很难说祝永年心中会不会有怨。 太医自然不敢多话,领命就去了。 年迈的皇帝去后宫找皇后,却在半路遇上了柔贵妃,这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她美丽善良,最重要的是她柔弱不能自理。 “柔儿。”他轻声唤道。 柔贵妃一见他就迫不及待撒起娇来,又问他做什么去,皇帝也没瞒着,一五一十都说了,柔贵妃自然不会议论皇后,只是叹那祝家姑娘可怜。 皇帝便问:“怎么?瞧着你倒像是知道内情。” 柔贵妃说:“昨天事发突然,臣妾和嘉贵妃姐姐还有德妃姐姐一同在御花园赏花,听说椒房殿出了事便一同去看,一进门便听见祝姑娘哭的肝肠寸断,着实可怜,祈求娘娘不要断了她与卫大人的缘分呢。” 崇文帝只觉得好笑:“当真如此痴情?” 柔贵妃拿起帕子拭泪,“可不是么,这祝姑娘年纪小,又是初来京城,恐怕是见了那卫砺便下定决心此生托付给他了,臣妾当年第一次御花园中与您想见的时候,也是这般想的呢。” 皇帝虽然知道后宫里的女人都这么说,但美人在怀,还是受用不少,这时只听柔贵妃又叹道:“倒不是臣妾要说娘娘的不是,只是这年轻人总有年轻人自己的姻缘,又何必非要乐安郡主与卫大人一对呢。” 94送礼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乐安郡主爱慕卫砺一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早年间崇文帝也不是没想过给他们二人赐婚,但一来是觉得卫砺毕竟是卫鸿的接班人,乐安郡主是已逝恭亲王的女儿,说到底也是个皇亲国戚,他是不想让锦衣卫中人和皇室有姻亲关系的。 说到底,锦衣卫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忠诚的下属,若是在乱世,也可以是一条忠诚的狗,但也仅此而已了。 后来乐安一心扑在卫砺身上,他是听之任之的,他笃定卫家不敢——不是不想,是不敢,他们不会有这个胆子去冒险娶皇亲国戚,更何况这京城中自然也有别的闺秀。 崇文帝倒是没想到一直在拖他后腿的人居然是皇后,他知道皇后和乐安有些交好,甚至也知道皇后想乱点鸳鸯谱,但他对这个皇后倒是也有几分信心,觉得她不会做出特别离谱的事情来。 谁能想到,不是做不出,是没被他发现罢了。 崇文帝感到愤怒,但更多的是危机感,这种危机感说起来像是没有缘由的,他是一国之君,皇后对他来说,永远是站在他背后的人,但他一直都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了的感觉,这会让他不安。 柔贵妃看出他已经不悦,便也十分知进退道:“臣妾是不是多嘴了?都怪臣妾这么不懂事,平白惹得陛下生气。” 崇文帝对柔贵妃倒也是真的喜爱,哪怕知道她的小心思也没生气,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发落皇后。 …… 祝良宵这边借着生病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每天一群太医排着队围着她,她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这帮人就如临大敌,祝良宵倒也不是想跟太医过不去,主要是想和皇后过不去。 这个法子说起来确实不怎么光彩也不怎么聪明,但祝良宵也确实是个莽人,她不会顾忌着如何谋算才能让皇后吃瘪,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多聪明的人,但她豁得出去。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较量比的不就是这个么?她足够豁得出去,那皇帝就不能视若无睹,皇帝若是不发落了皇后,那这事可也是瞒不住的。 其实对祝良宵来说,她倒也不是真的想对皇后怎么样,毕竟人家是皇后,她跟皇后正面起冲突也不是个聪明的做法,所以她只需要让皇后没心思再插手她的事,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祝良宵这病倒是生了没多久,她身体底子太好了,太医确定她病愈的时候比祝永年还高兴,祝良宵这时候开口道:“我这病生的也是蹊跷,没吹风没碰水,怎么会病了呢?” 太医便答道:“兴许是上回撞了脑袋,到底还是伤了元气,不过祝小姐可以放心,现在已无大碍了。” 消息传回宫里,崇文帝便去了一趟椒房殿,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什么,只是皇后那半个月里都没出过椒房殿,对那些奴才宫人们来说,身为皇后却被禁足半月,已经是很重的惩罚了,这后宫里的局势,恐怕也是千变万化的。 纳彩过后,一切就进行的很快了。 乐安郡主还病着,皇后又被禁足,祝良宵本以为乐安这回不会在来找她的不痛快了,没想到她还真能。 今日一大早,郡主府便派了人来,只不过派的只是个丫鬟,这也足以显示出有多不重视了,祝良宵要是接了这丫鬟的礼,那也是煞了面子的事,只是没想到乐安为了给她找茬,竟什么事都做得出了。 如今正是正午,郡主府的人跪在将军府门外,烈日当空,日头毒辣,那丫鬟脸被晒得通红,身上的汗也流的跟水似的,她捧着一个大红色的礼盒,声嘶力竭道:“奴婢是替郡主来给祝小姐送贺礼的,还望祝小姐收下。” 渐渐有人群围观,普通百姓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更不知道像这样的高门大户有许多讲究,他们只看到了将军府欺负一个小姑娘,这么大的太阳也不让人家进去。 人群中逐渐有人高喊道:“这是在干什么?人家也不过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送贺礼,难不成是将军府金贵,看不上人家送的礼?” “我怎么听说是这祝小姐和乐安郡主之前是都看上了那锦衣卫,如今这郡主来送礼,怕是没安好心吧。” “为何是没安好心?人家成婚她送了礼,这不就是冰释前嫌的意思么?我瞧着是这祝小姐蠢钝不堪,为人小气吧!” 说着说着这几个人便认真起来,然后又猝不及防的吵起来了! 说起来这郡主府倒是也难得聪明了一回,选的丫鬟是个瘦弱不堪的,众人见着这么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跪在人家门前,也都起了恻隐之心,若是派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来那绝对没这个效果。 不仅如此,人群里还有个带起了节奏,说了些诋毁祝良宵的话,却又说的是煞有其事,这人人都有八卦凑热闹的心理,闻言立马就凑过来听了,这个人说话时也是有几分聪明,他说的都是“我曾听人说”或者是“我表妹在将军府里当差”这样的句子,听起来有几分可信度,却也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伴随着外面的讨论声越来越大,祝良宵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衫,由两个穿粉色短衫的丫鬟开路,施施然出现在了大门前。 那人正混在队伍里大放厥词,讲到激动处唾沫横飞,“我跟你们说啊,这个祝小姐是真不是个东西,你们知道她平时是怎么对下人的吗?我表妹是她房里的下人,听说她是动辄打骂,一个不高兴就把人家暴打一顿,所以他们院子的下人都是伤痕累累的,这样的妖女,居然……” 这人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围观的人们好像没反应?他略带疑惑的一转头,刚好和祝良宵的眼神对上。 她的眼神很冷,但并不锋利,而是像冰那样。 “既然你说的言之凿凿,本小姐倒是很想知道,你表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祝良宵问。 95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那人涨红了脸:“这……我要是告诉你了,你还不得发落了我表妹!”说白了他压根也不知道这种大宅院里的情况是如何的,他觉得既然是将军府的嫡小姐,那院子里少说也得有个三五十号人,哪里会记得那么清楚? 结果祝良宵还真记得,她淡淡道:“听你口音不像京城人士,反倒是蜀中人,那想来你的表妹也会是蜀中人,平日里伺候我的丫鬟都是京城人,我倒是很想问问你口中的表妹是从何而来?” 围观人群哗然,这明显就是有戏可看啊,于是大家纷纷激动了,也不吵不闹了,就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戏。 那人本来就是一个小混混,收了郡主府的银子来编瞎话的,本来以为这些大小姐大少爷的不会搭理他们,就更不会在意了,谁知道祝良宵居然会跟他较真呢。 祝良宵见他不说话了,便又说:“难不成你是想说,其他院子里的丫鬟?” 那人虽直觉这句话是在给他挖坑,可现在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已经骑虎难下了,于是又鼓着眼睛点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还不是我表妹跟我说什么我信什么,你有权有势的,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你倒是也可以颠倒黑白了!” 口才倒是不错。 只可惜祝良宵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他玩了,她抬了抬手,立马有两名护卫走到那人面前,那人明显慌张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鸳鸯替祝良宵回答道:“既然你说表妹在我们府上,我们小姐又是个较真的人,倒不如我们去辨认辨认?” 那人顿时就慌了,他本来就只是个收了银子办事的混混,哪里来的衷心,一听鸳鸯这么说,立马就觉得将军府这是要抓他了!于是他赶紧大喊道:“不是!不是!我根本没有这个表妹!这些都是我骗你们的!放我走,求求你了,放我走吧!”他哭求道,祝良宵心中冷笑,围观群众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护卫这才松开手,才刚一松开那人 便一溜烟钻进人群里,然后飞速消失了。 这时候围观的人们面面相觑,多少开始有点尴尬了,祝良宵倒是也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她径自走到郡主府的那丫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丫鬟倒也确实可怜,这么大的日头,她又这么瘦弱。 “起来吧。”祝良宵道。 鸳鸯则对那丫鬟道:“方才是我们小姐在午觉,不知有客,你也并未通知门房,更不提前下帖,便不由分说在这跪下了,若是按规矩,是要打了你出去的,可怜今天天热,邀你进去见礼罢。” 这话便是把来龙去脉说的很清楚了,再加上郡主府的名声一直都不好,乐安郡主平日里是如何张扬跋扈这些百姓们心中多少也有杆秤,对今天这场闹剧也都有了自己的看法。 谁料那丫鬟却硬气得很,她说:“我们郡主吩咐了,若是不当面开箱验看,便是不尊重郡主。” 啧…… 祝良宵眯起眼睛,嗤笑道:“不尊重?那我倒是要看看,郡主尊重我,又是给我送了什么样的礼。” 其实祝良宵不用猜也知道乐安郡主送来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怎么可能是真心实意道贺?不仅如此,她又是安排人跪着,又是安排人在人群中散布谣言,摆明了就是没安好心。 这又是让她当众开箱验看,里头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祝良宵也觉得挺可笑的,乐安光想到恶心她了,是忘记了自己也是堂堂郡主么?她的名声本来就差,她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荒唐事,恐怕这箱子里的东西再怎么差,众人也只会觉得她祝良宵可怜吧。 这时候祝良宵倒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她说:“既然郡主如此急切,你便打开吧。” 那丫鬟晒了这么久,本来就不舒服,现在终于能开箱,连手都有些抖,等过了一会儿,那箱子终于算是打开了,祝良宵凑上去一看,居然是一把剑。 不得不说,这是一把好剑,漂亮、精致的同时又不失凌厉,只是作为成婚贺礼便相当不合适了。 就如同祝良宵所料那般,围观的人们就算是完全不了解这两家纠纷的也觉得郡主送剑太不合适了,剑是用来干什么的?是用来杀人的,那便是带了杀气的东西,况且普通老百姓大都认为剑乃凶器,是为不详。 祝良宵倒是没多大反应,她抬了抬手,吩咐鸳鸯将木盒接过来,又对那丫鬟说:“你的任务完成了,礼本小姐接了,届时婚宴还望郡主赏脸参加了——如果那时她病好了的话。” 丫鬟愣住,她完全没想到祝良宵会是这样的反应,按照她们之前的设想,女子在大婚之前受到意为不详的贺礼是会很生气的,再加上祝良宵又是个性格软弱的,肯定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可完全没有,她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祝良宵哪里会在意这个丫鬟的看法?她只不过是出来露了个脸,当着众人的面收下了礼,便自觉该做的都已经完成了,便不再纠缠,甩手回府关门了。 等进了自己家之后,翡翠才好奇道:“奴婢怎么觉得小姐如今不像从前那样伪装了呢。” 祝良宵眼底聚起笑意,她说:“我敛起锋芒的目的是什么?” “是……嫁给卫大人。” “那既然如今我已经成功了,并且在那不相干的人面前,有何可装的?” 祝良宵嘴角噙着笑意,她并不生气,反倒有几分高兴,因为这把剑的确不错,虽称不上什么尚方宝剑,却也十分名贵了。 “把剑给我,我玩玩。”这么久没动过手了,倒是有些生疏了。 鸳鸯打开木盒,祝良宵握住剑柄拿了出来,剑本身有些重量,她拿起来却毫不费力,接着她单手便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最后借力使力,将剑往前一推,剑尖一路向前,最终“铮——”地一声定在了树上! 96大婚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乐安倒是做了件好事。”祝良宵走过去把剑拔下来,冷声唤道:“影一影二。” 两人悄然落地。 祝良宵道:“上次安排的事情做得不错,这次该怎么做,你们心里有数。” 影一影二点点头,领命之后就飞身离去了,祝良宵施施然回了院子,将剑扔到一边,鸳鸯便小声问她:“小姐打算做什么?” 祝良宵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她给我送了一份礼,我也该给她送一份才是,礼尚往来嘛。” …… 乐安郡主这病来的本就蹊跷,请了几个太医看了也药石无灵,但要说是绝症似乎也不至于,腿上的疮不疼,但是特别痒,太医们也说是她上次踏青游湖的时候被湖边的虫子咬了,所以才会引发了这样的病,并且又说了有一定可能会传染,皇帝那边得知之后,就然她不要出门了,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这也是一种软禁了。 这些天乐安的腿稍微好了一点,已经能下床了,但也只是稍微好了一点而已,这该死的虫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让她的病反反复复,但她虽然不能亲自去做什么,可到底是郡主,既然是郡主,手底下总会有些用来做事的人,比如之前那个丫鬟。 百灵已经成了她手底下得力的丫鬟,这个人比起之前的人都更聪明一些,谁都喜欢聪明人,乐安郡主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院子里的那些丫鬟每天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仿佛在这郡主府当差是一种委屈似的。 百灵就不会这样,她聪明又清醒,她知道自己就是一条狗,也只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会多问。 百灵代乐安出面惩罚了那个送礼的丫鬟,虽然府里对她颇有微词,但她并不在意。 人们总是这样,他们不敢埋怨乐安,便只敢怨恨百灵了,对她们来说,乐安郡主是生来就不一样的人,但百灵可不是。 今日一大早,乐安洗完脸一看镜子就慌了,忍不住大叫出声:“啊——!” 百灵连忙跑进房里一看,口中止不住唤道:“郡主?郡主怎么了?” 乐安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的手怎么了?” 百灵一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她原本白嫩的手上,竟也如同腿上那样长疹子了。 乐安已经快被这该死的疹子逼疯了,“到底为什么啊!我的腿不是已经快好了吗?怎么手上又长起来了?” 百灵连忙捂住了她的手,让她千万别用手去抓脸,说道:“就如太医说的那样,这是会传染的,您先是腿上长了疹子,现在腿上的快要痊愈,手上就有长出来了,恐怕是您不小心手碰到疹子了,可千万别再用手抓脸了,奴婢先去请大夫过来。” 乐安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百灵现在就跟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她匆匆忙忙点头,又说:“只要……只要你看着我,我不会抓脸的。” 百灵跑出门的动作顿了顿,心里自然明白乐安的意思。 既然都知道这疹子是会传染的,那肯定别人都不敢来照顾她了,那也只有百灵了,乐安郡主说那句话就是在警告百灵,不能离开她。 有的人这边是被病痛折磨着,有的人却是婚期转眼就到了。 …… 天还没亮,祝良宵就早早的被人拉了起来,虽然一向早睡早起,但是看了一眼外面依然漆黑的夜色,祝良宵还是有些无奈,闭着眼睛抱怨道:“卫砺也要起这么早吗?” 鸳鸯忍不住笑道:“这成婚都是要起这么早的,姑娘平时练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反倒娇气起来了?” 祝良宵叹了口气:“可迎亲不是午时么?”迎亲在午时,而她却要在四更天就爬起来被人摆弄。在丫头们的侍候下洗了个澡,又将全身都搓地通红,最后又由几个年长一些的嬷嬷来给她绞面,给祝良宵绞面的时候,嬷嬷还不忘说了些成亲之后夫妻的相处之道,只是祝良宵满脑子都是疼,她只顾着绞面实在太疼,几下之后便两眼泪汪汪,连连摆手,“可以了可以了。” 嬷嬷毕竟只是嬷嬷,不敢多说什么,差不多了便含笑退下了。 按理来说这绞面应该是家中的女性长辈来代劳的,只是将军府实在是没有长辈了,便让嬷嬷代劳了。 这绞面,其实就是绞汗毛,要说多漂亮倒是未必,反正祝良宵是没看出自己的皮肤就变得多好了,她只感觉到了疼。 这时候便有人过来送礼添妆了,这送礼添妆的大多是新娘的闺中好友,祝良宵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但关系不错的倒是有,比如嘉成公主,但人家是公主,若是给祝良宵添妆便有些不合礼数了,倒是派人送了礼物过来,打开一瞧竟是一条南海东珠项链,看成色便知道一定很是珍贵了。 只是没想到,徐芳霏竟然会亲自来给她添妆,她与徐芳霏没说过话,见面也只见过一次。 徐芳霏是徐老太公的孙女,相貌温婉大方,行事得体,送了一件软璎珞和一支通体碧绿的手镯。 祝良宵自然很感谢,她与徐芳霏非亲非故,但估计是从上次送老虎的事情之后,徐家便有意与祝家交好了,毕竟徐老太公都亲自来给她下聘了。 添妆过后便是换衣,几个嬷嬷和丫鬟合力替她把嫁衣穿上,烛光下,绯红的嫁衣和精致的刺绣交相辉映,嫁衣上的牡丹用的是金线,乍一看犹如滚珠入光一般。 若是按常理,嫁衣该是女子自己绣的,但是祝良宵没空也确实不怎么想绣,卫家那边虽然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但是居然十分有默契的送了一件嫁衣过来。 她今天整个人光彩夺目,那嫁衣说不定是宫里的手笔,一站起来便觉得流光四溢祝良宵本就生的极美,今日更是热情洋溢又张扬明艳,和这身嫁衣相得益彰,叫人看呆了。 喜娘给她描眉画眼,胭脂只用了一些,乍一看上去,当真是肤白胜雪,皓如凝脂一般。 97洞房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待天一亮,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迎亲的队伍便到了。 祝良宵这才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赶紧让鸳鸯给她端上来一碟黄豆糕,祝良宵囫囵吞枣的一连吃了三个,又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又灌了些茶才咽下去,喜娘憋着笑给她戴上了凤冠,又将喜帕给她戴上,笑道:“还不知姑爷何时来催妆呢。” 祝良宵好奇道:“催妆?” 她倒是不知道还要催妆。 翡翠津津乐道:“自然要催妆,大婚当天新郎要作催妆诗,得要诗做得好了,新娘满意了才出去呢。” 祝良宵合计着卫砺大约是不会作诗的…… 说话间,只听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外面有男子高喊开门,徐芳霏便去到门外,道:“不知卫大人的催妆诗做得如何了?” 卫砺抛完了大雁便做起了催妆诗,大约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他的嗓音沉稳有力,还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撩人。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姑娘丫鬟们倒是没想到卫砺还真会作诗,可这成婚的日子大家都在起哄,便又让他做了一首。 祝良宵在房间里听得憋笑,卫砺这夸人的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竟如此油腻,连做了三首诗之后,众人终于是好心放过了他。 祝良宵才是那个笑的最开心的人,喜娘都啧啧称奇,心想着没见过这样的新娘子,人家姑娘家头一回成婚都是含羞带怯的,就这个祝小姐,乐得跟主角不是她自己一样。 祝良宵盖着红盖头,由喜娘牵着出了门,她被盖头挡着脸,看不见前头,只管一路朝前走,一直到快出了祝家的时候,喜娘小声道:“待会是老爷亲自扶您上轿。” 祝良宵不知为何,陡然红了眼眶。 父亲,这辈子,我一定不会让您如同上辈子那样死的不明不白,祝家的门楣,我一定能保住。 这一日几乎要成了全京城最热闹的日子,这两家如今都是地位超然的,就连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也是如今大邺朝堂上悉数三品往上数的官员,更别提那嫁妆和彩礼的数目令人瞩目,普通老百姓恐怕见都没见过。 祝良宵直到上了花轿之后才有了种恍惚的感觉,时隔两世,她终于还是嫁给了卫砺,嫁给了这个上辈子曾背着她走出死人堆的人,上辈子卫砺救了她,这辈子还是卫砺救了她。 卫砺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在日光之下,那马油光水滑,而比马更惹眼的自然是它的主人了,卫砺手持缰绳,一身大红色喜服,相比起他往日的暗色着装,倒是很不一样,他容颜向来出色,便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也比旁人更引人注目。 …… 位于卫府正殿的礼堂早已布置妥当了,红烛高照,喜气逼人,坐在上首的是卫鸿和先夫人的牌位,接下来依次坐着徐老太公、丞相等等。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卫砺和祝良宵在喜娘的簇拥下走进礼堂,卫砺气宇轩昂,祝良宵盖着盖头看不清脸,看身段却也是个美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司仪最后一个字也落下尾音,祝良宵心中一块大石坠地,两人一同弯腰,她在大红的喜帕下只能看见自己的鞋尖。 “礼成——送入洞房!” 一片喜庆红艳的新房内,龙凤花烛静静燃烧,喜娘捧着托盘,嘴里唱着贺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卫砺取来秤杆,一点点揭了盖头,不管他面上是如何的淡定,但是真到了这一刻,心跳还是如擂鼓一般,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他对祝良宵更多的是怜惜,但随着大红的盖头一点点被揭开,祝良宵的面容也一点点在他眼前显现。 他早知道祝良宵是个美人,但今日一见,却更加特别,她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望向他的时候,瞳仁黝黑,却又像含了水光那样闪亮,她的眼尾似乎是洒了金粉,乍一看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玲珑小巧的鼻,红润的唇,肌肤晶莹透亮,美不胜收。 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喜娘一瞧这新郎官的表情就知道这两人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蜜里调油了,忙将剪子递了过去。 卫砺取过剪子,亲自把两个人的头发,打成结,放到了一旁备着的黄花梨木匣子里。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问的第一句话是:“接下来该做什么?” 她是真不知道,倒是喜娘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喜娘道:“小娘子不着急,郎君还得去前院敬酒呢。” 卫砺其实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听喜娘说要去敬酒,这才大梦初醒一般,起身去前院了。 卫府是锦衣卫,平常在朝中说起来和谁都有来往,但和谁的来往都不深,卫府和祝府在这一点上的意见很统一,他们并不打算用儿女的这场婚事来笼络同僚,因此在宴请宾客上,除了那些品级很高平时接触非常多的,便只邀请了平日里交好的人。 祝良宵这边等卫砺一走,便招呼鸳鸯和翡翠去给她拿了些吃的,鸳鸯忙说:“可若是吃了口脂就花了,卫大人…姑爷看见了不好。” 祝良宵当然不在意:“花了可以再补,更何况卫砺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口脂有没有花啊。” 鸳鸯还想说什么,但看祝良宵的确毫不在意,便又把话咽了回去,断了盘绿豆糕给她,翡翠这时候灵机一动:“待会姑爷从酒席上回来,是不是会喝醉酒?奴婢去端一碗醒酒汤过来吧。” 祝良宵本来也觉得不错,但突然一下子又福灵心至,连忙叫停她:“别别别,别去。” “为何?”鸳鸯很是不解。 祝良宵顿了顿,不尴不尬道:“我觉得……他醉着也挺好的。”当然是醉着才好,这要是醒着,大婚之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她可不敢和卫砺行夫妻之礼,那多尴尬啊。 结果恰巧,这时候只听大门“吱嘎——”一声,卫砺推开门走了进来,坦然道:“醒酒汤就不必了,我没醉。” 98卫砺你是不是有病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在看他。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祝良宵扯了扯嘴角,漾起了一丝笑。 卫砺也在看他。 虽说她之前一直自认为与卫砺成婚只为家族,只为父亲,按理来说是不该紧张的,可当眼前这个身着正红色婚服的男人缓缓走向自己,心脏还是忍不住随着脚步声跳动。 她嫁人了。 卫砺屏退所有下人,转眼间新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祝良宵低着头,不是不敢看他,主要是怕尴尬。 直到卫砺开了口:“你很紧张?” 祝良宵:“啊……我觉得,大部分人应该都会紧张吧。”她慢慢开始胡言乱语了,虽然没喝酒,但她的脸却不由自主的越来越红。 最后只听卫砺一声轻笑,却是放过了她,说道:“刚才喜娘落下了一个步骤。” 祝良宵茫然:“什么步骤?” “交杯酒。” “哦对,忘了。”祝良宵便起身去桌边,端了两杯酒过来,一杯给他一杯自己手里端着,见卫砺一时没动,就用自己的杯子去碰了下他的杯子,正打算一饮而尽,卫砺无奈的拉住了她。 “不是这样。”卫砺道,说着便将两人的手臂交缠在一起,祝良宵这才想起来原来交杯酒是这样喝的,遂一饮而尽。 两人目光相触,下一刻酒杯“叮——”地一声轻响坠落在地,又慢悠悠打个了圈。 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压在了大红色的榻上。 “卫砺……”她轻声唤道。 两人此刻的距离不过毫厘之间,她抬眼便能看见卫砺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可她不敢抬眼,二人皆是呼吸滚烫,他精壮的身躯压着她,两人逐渐越凑越近,再然后—— 卫砺哑声道:“别担心,我不会碰你。” 祝良宵:“啊……?” 卫砺勾唇笑道:“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你知道的吧?” 祝良宵连忙点头,但不得不说,她完全没有读懂卫砺的脑回路,她现在一头午会,你不喜欢我,不会碰我,那你挨这么近干什么? 卫砺说:“我娶你,是怜惜你,却不是可怜你,你想保全祝家,我理解你,但你我二人现在相敬如宾即可,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可以尽量和你培养感情。” 祝良宵:??? 卫砺你怕是有点那个大病! 她用臂弯撑着稍微坐起来一点,与卫砺对视,哭笑不得的说:“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个想法挺好的。” 祝良宵本来下意识想说卫砺误会了,但她很快又想到,卫砺误不误会的不重要,如果两人的婚后生活按卫砺所说的,那很好啊,相敬如宾,他不喜欢她,但以为自己喜欢他,按照卫砺的性格,他既然把人娶回来了,那么自然不会让她的日子过得太难堪。 两人有了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不能琴瑟和鸣,却能相敬如宾。 多好。 她简直要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勉强装出委屈不舍的样子,说:“那既然如此,我可以等你,等你心悦我的那一天。” 卫砺坐起来一天,和她拉开一点距离,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看上去有点高兴?” 祝良宵连忙调整好表情,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说:“没有啊。” 卫砺便翻身坐到了床边,积极自然的开始脱外衣,祝良宵顿了顿,又吓住了,不是刚说的不会行夫妻之实吗? 卫砺感受到她的目光,挑挑眉道:“你不洗澡?” 祝良宵这才反应过来,愣愣的说:“应该,应该是洗的……你先去吧,我坐会。” 卫砺便转身去了净房,等再回来的时候,祝良宵已经睡着了。 她卸了凤冠,脱了外衣,但是中衣还没脱,估计是想等他洗完之后自己去洗,但是卫砺这一次去的有点久了,她等得不耐烦就先将外衣脱了,没曾想居然靠在床边睡着了。 卫砺哑然失笑,倒是温柔的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本来想自己去外间小榻上睡,但转头想了想,心安理得的也掀起被子躺在了她身边。 他觉得,既然要培养感情,那还得从同床共枕开始。 从决定娶她开始,便要对她的一生负责,他没有心动过的女子,便是要仔细说起来也只有当年那个在千山寨模模糊糊的影子,可那个影子在他心里也只是个影子罢了,谈不上多心动。 祝良宵在他这里是个特别的存在,这个人对他来说是充满了好奇的,所以他现在对祝良宵没有心动,却已然有了怜惜,既然有了怜惜,便自觉有义务将她的日子照料好。 能为她做的,自己也会尽量为她做——就比如培养夫妻感情。 不管卫砺心里是怎么想的,总而言之第二天一大早,祝良宵就被吓得心脏差点停拍。 晨光熹微,窗外传出了叽叽喳喳的鸟叫,祝良宵猛然坐起身子,眨了眨眼睛,满脑子都是大哥你谁大哥你在干嘛? 卫砺被她的动作惊醒,眯眼看她:“你要做什么?” 祝良宵花了不短的时间来平复心情,要不然的话,她甚至有点怕自己会不会条件反射一刀刺过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祝良宵扯出一个干笑,十分温柔道:“我听说成婚第二日是要给长辈见礼的。” 卫砺心头一软,将她一把拽回来,“继续睡,父亲大清早就去北镇抚司了,府中并无长辈需要你见。” 祝良宵猝不及防被他拽到了身前,又是缓了好半晌。 她心想,这进度有点快,能不能让我缓缓? 祝良宵心跳如擂鼓,卫砺便左右也睡不着了,他撑着臂弯倚在床头,“你一向都起的这么早?” 祝良宵尬笑道:“啊……对,对啊。” 卫砺便又问:“起床干什么?” 总不可能说起床练剑吧?祝良宵瞎编了一个,“起床看书,嗯……看四书五经。” 瞧瞧瞧瞧,多么有文化! 然而就在祝良宵自己都几乎要沾沾自喜了的时候,卫砺挑了挑眉,说:“既然你也睡不着,那不如把《大学》的释背一遍?” 99挑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说实话,祝良宵读过书,也识字,但她看的大多是兵书和话本,这个东西……她还真的不会。 她看着卫砺,弱弱地说:“不如我给你背个女德?”女德她还真会背,因为出嫁之前她特意看了两遍,就是为了预防卫砺要抽背她这种情况。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卫砺要抽背她。 卫砺从喉间溢出一丝嗤笑,他侧身躺着,对着祝良宵:“我又没看过女德,怎么知道你背的对不对?” 祝良宵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她灵机一动:“那这世上为什么没有男德呢? 卫砺:“……罢了,不与你说了。” 估计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吧! 两人起床之后便有丫鬟端来脸盆,祝良宵瞧着都是脸生的丫鬟,便问道:“翡翠和鸳鸯呢?” 两个新丫鬟对这位少夫人是毕恭毕敬的,闻言便说道:“回少夫人的话,鸳鸯姐姐和翡翠姐姐如今去前厅了,说是有牙婆下午要过来。” 祝良宵点点头,又去看卫砺:“院里的人还不够么?” 结果卫砺说:“不妨事,父亲要送人过来那便让他送吧,多几个人伺候你。” 祝良宵心想着我不用人伺候啊…… 虽然用不着人伺候,但祝良宵也不是傻的,说是她的人少了,要给她送人伺候,但实际上是给她撑面子呢,她倒也不好拒绝了,卫砺看出她的心思,淡淡道:“我的院子里没有婢女,只有男子,若是不挑人,你以后恐怕有诸多不便。” 祝良宵愣了愣:“没有婢女?一个也没有么?那你……”她顿住了,后知后觉脸颊绯红。 一般大户人家的少爷刚成人府里便会安排通房丫头,给少爷通人事的,等过个几年,这些丫头如果是得少爷喜欢,便会抬了做姨娘,若是不喜欢,那便也和寻常的丫鬟一样。 这种事情很普遍,所以祝良宵一直以为卫砺也是有的,没想到居然没有。 但大清早讨论这种事情好像也怪怪的,所以祝良宵话锋一转,说:“那…那我们先吃饭吧?” “好。” 这两个丫鬟其实也不是主院的,是考虑到祝良宵是新妇,一大早上如果没人照料着怕她心里不舒服特别调过来的。 说话间两丫鬟已经把吃的都摆上来了,桌案上摆了龙井虾仁、糯米蒸小排、虾饺、黄豆糕,还有两碗小云吞。 祝良宵从小到大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吃了两口虾饺之后觉得好吃,便用公筷夹了一个夹到卫砺碗里,卫砺顿了顿,站在桌案前服侍的两个丫鬟表情也有些莫测。 祝良宵没注意到这些,她笑道:“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 “好。”卫砺颔首,将虾饺放入口中——确实是好吃的,虾肉弹滑,皮薄肉嫩。 他看了眼吃的高兴的祝良宵,眉眼也不自觉舒展了两分,吩咐道:“再上一盘虾饺。” 丫鬟自然是笑着去厨房了。 祝良宵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样显得她好像特别能吃一样,于是又吃了一盘虾饺之后,那碗小云吞她只吃了半碗就佯装吃不下了。 卫砺放下筷子看她:“怎么不吃了?” 祝良宵相当的温婉贤淑:“吃饱了,便不吃了。” 哪只卫砺看着她,眉心微蹙:“你太瘦了,该多吃点才是。” 祝良宵便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难以置信的确认:“我太瘦了?”若是别的女子,听到这话可能会觉得是在夸她,毕竟现如今女子们都已弱柳扶风为美,越是腰肢盈盈一握,她们就觉得越满意。 京城盛行这股风气已经很久了,甚至有些成衣店都特意把衣服做的小,姑娘家们宁愿饿着,也要把自己穿进这件衣服里,哪怕它又小又紧。 祝良宵可没这个兴趣,她就算再怎么疯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更何况还是这种无谓又愚蠢的玩笑呢,卫砺说她太瘦了,她的第一反应其实——难道最近练得少了?习武之人,一味瘦弱是没意思的,要有肌肉,才是条理匀称的好身材。 她瞬间就想再来一碗,但又立马想到自己的人设,堪堪止住了动作。 用过饭后牙婆便要带人过来相看了。 须臾之间,只见一名穿灰色长马褂的管家领着一个穿玫红色短衫的婆子过来了,那婆子说话慢悠悠的,礼仪倒是不错,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大家风范的规矩。 她上前两步,躬身将手里的一沓卖身契递给祝良宵,“奴婢自从知道了是卫家要买婢子,便是一刻也不敢怠慢,这带来的都是身体健康又手脚麻利的,还请夫人仔细瞧瞧。” 祝良宵接过,点了点头。 这婆子倒的确是个聪明的,知道这是人家新婚头一天,不敢放那些姿色太好的给夫人添堵,都是些老实又其貌不扬的,回头对着底下站着的几个女子说:“都把头抬起来,若是夫人问话,一个一个答。” 祝良宵没选过人,她看谁都差不多,问了几个不疼不痒的问题,人还没选出来,她都快困了。 牙婆这时候便忍不住起了心思,她瞧着这新夫人虽是容貌极美,但到底是年级轻了些,恐怕还不怎么懂事,她是个牙婆,若是她手底下的每个人都只能当个三等的粗使仆役,能给她分的银两也会少,但若是能从她手底下挑走一两个能做主人通房的丫鬟,那她能分到的银子可就多了。 更何况,这可是卫家,锦衣卫,她手下的人若是能成了锦衣卫的枕边人,那她以后行事不也会便利许多?新夫人看起来是个性格简单的,就算是吃了这个哑巴亏,恐怕也不会说什么。 想到这里,牙婆面露喜色,又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接下来上来的几个婢女却是明显比前面几轮的漂亮。 祝良宵翻出这几人的卖身契一瞧,平均年龄也就十五岁,身段又纤痩,明显是冲着贴身丫鬟去的。 祝良宵不笨,她轻飘飘看了眼牙婆,转头又去看卫砺,说:“我累了,不如你来挑吧。” 卫砺点了点桌面,淡淡道:“困了?” 祝良宵粲然一笑:“倒是不困,只是不想挑了。” 100案子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少夫人说这话,那便是有点不太高兴了,牙婆心里打了个突,那边穿着灰色马褂的管家也皱了皱眉。 牙婆便说:“是奴婢眼拙,看错了,这几个人是定好了别家的,除了这几个人,少夫人挑哪个都是可以的。”说罢,那几个长得漂亮的姑娘便心有不甘的转头回去了,还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卫砺。 卫砺便随手指了六个人,瞧着都是相貌平平,但身材有些魁梧的,牙婆心里明白这恐怕都是外院洒扫的了,难掩失望。 对过卖身契之后,管家付了银子,牙婆便带着这几个人回去了。 牙婆走后,卫砺说:“若是再有这种情况,你无需犹豫,替我否了便是。” 祝良宵便说:“你的意思是让我阻止你以后纳妾么?” 卫砺并不看她,只是说:“我公事繁忙,待在府里的时间恐怕不多,也没有纳妾的心思。” 祝良宵有些意动,理智告诉她,现在是新婚头一天,所有男子大约都会这样说,但是她心里不免又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人是卫砺,是那个上辈子便将她放在心上了的人。 她心中喟叹,不再纠结纳妾的事了,让卫砺陪她出去走走,卫砺点点头,极其自然的攥住了她的手心。 两人在这里闲逛,树上待着的暮风和暮羽就很是纠结了。 暮风摸着下巴,叹道:“你觉得,咱们大人真的对夫人无意吗?” 暮羽看着这两人挨得近,又自然的样子,一点没看出来卫砺有抵触的心理,于是也皱着眉说:“我觉得不像。” “是吧,我也觉得不像,咱们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会因为怜惜一个姑娘而把人家娶进门?昨天晚上他可没出新房。从前人家碰他都会生气的,娶了个新娘子就能跟人家睡一块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咱们大人就是喜欢上人家夫人了,但自己又死活不承认。” “他图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 卫家这府邸和祝家一样,都是百年基业了。 分外院和内院,都是亭台楼阁,水榭河畔的,论起占地面积的话是祝家更大一些,不过在有一天上这两家是格外的相似——人少。 大多数厢房都是闲置的,因为有奴仆打扫着,所以才不至于落了灰尘。 祝良宵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卫家如今有多少人口。 卫砺说:“本家只有我与父亲两个了,在江南那边做生意,表亲倒是有许多,昨日我们成婚,表亲都在外地,没来得及赶回京城,过几日恐怕就要到京城了。” 祝良宵顿住:“具体有谁?” 卫砺还回忆了一下,“我有一位表亲的姨母,久居在江南,那一支应当还有几个同辈人。” 祝良宵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那不会有什么暗恋你的表妹表姐之类的吧?” 卫砺脚下一顿,抿了抿唇,“你为何会这么想?” 祝良宵接话接的相当自然,“因为话本里都这么写,新妇嫁过来的第一天还要立规矩呢,隔天就会有讨厌的小姑子,小姑子会一天到晚缠着夫君,挑拨夫妻关系那种。” 卫砺简直满脑壳问号,最后由衷道:“你以后还是少看点话本罢。” 祝良宵抿了抿唇,最后很想说可话本里写的也不一定是假的呢,就比如现在,谁能想到我是一个活了两世的人呢? 卫砺看她不说话,便以为她是因为自己那句话而有些不高兴了,遂软下了语气说:“你若是爱看,我吩咐人去买。” 祝良宵愣了愣,抿唇说好。 她摸不透卫砺的心思——若说他对自己没那个心思,可成婚以后,他对自己是真的好,大事小事上都顺着她来,也再没见过他的冷脸。 这样难道不算喜欢么?祝良宵觉得很迷糊,但如果说喜欢,卫砺昨天晚上说的话倒也把意思说的很明白了,他说是怜惜,也只是怜惜。 男人可真奇怪,祝良宵心想。 …… 傍晚时分,卫砺回了北镇抚司。 新婚第二天就赶着点卯的是少数,几个同僚都忍不住打趣他,据说少夫人美得名动京城,怎么卫大人半点不贪恋温柔乡,反倒是吸引扑在公务上。 还说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看到美貌的夫人来给他送饭的情景。 那些个成了家的人,每逢北镇抚司事物太多回不了的时候,总会有家中的妻子过来送吃的,惹得那些没成家的羡慕不已。 卫砺对这些话是破天荒的听之任之,到末了还吩咐暮风把喜糖和喜饼发给大家,这让大家又揶揄他是一夜之间转性了。 但虽说这喜糖喜饼吃了,正事也不能忘,夏正把卷宗递到桌案上,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案子跟了半个月了,竟一点水花也看不见。” 这案子,说的是一宗杀人案,杀人案说起来普通,但也并不普通,其特殊之处就在于,死的是个知州。 云州知州姓李,名唤李营,这李营本来是个京官,前几年在云州最苦的时候被派去了云州,这两年是汲汲营营,好不容易做出了点成绩,正要回京禀报,居然病倒了回京的路上,若不是恰巧被路人发现,恐怕连到京城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营勉强到了京城之后,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暴毙在了城门口,仵作也已经勘验了尸体,已经判断出是李营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只是像这样能将人死的时机都控制的这么好的毒,仵作从未见过。 别说一个仵作了,便是整个大邺也未曾见过。 卫砺成婚这两天耽搁了不少事,到了今天才有时间翻一翻卷宗,皇天不负有心人,倒真被他找到一点线索。 ——一年前,在平辽时,祝将军曾向京城上报过一桩奇案,说是他麾下之人不知身中何毒,但突然暴毙了,只知这毒会让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就连死去的时间也显示被精心算计好的。 夏正一看,就说:“既然上一宗案例便是祝家军队里的人,那不如你直接去问问你岳丈。” 101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横了他一眼,道:“后日回门,和岳丈说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案子,你觉得合适吗?” 夏正乐的找不着北:“谁说不合适?我觉得挺合适的。” 根据尸检结果来看,李营死时倒是没多少痛苦,周身没有外伤,内脏也没有腐坏,他的死因是窒息。 ——没有物体堆积在呼吸道,也没有火烧没有水淹,他就是站在城门口,然后呼吸不过来了。 最好的仵作也只能判断出是中毒,但至于中的是何种毒却是看不出来了,毕竟再如何,仵作也只是仵作,光是判断出中毒,便已经很厉害了,毕竟若是换了那些个水平普通一些的,恐怕穷极一生也没遇见过如此棘手的案子。 “这位李营李大人,生前据说在京城赁了个宅子,但是也没人知道他这个宅子是干什么的,又在哪,再加上李营死的蹊跷,说不定和云州有关?”夏正摸了摸下巴,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来,“云州那事,咱们当初可都没忘吧。” “忘不了。”卫砺淡淡道。 云州本来也是一个极为富饶的地方,它有一块地方靠着海,百姓们安居乐业,这是块好地方,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也不会太热,没有洪灾也没有地震,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邺朝的君王甚至还想过迁都云州。 但约摸在十年前,云州境内发生了一件能损其筋骨的大事。 城内爆发了传染病,这病后来查证据说是海外的病,托生在了鱼的身上,这鱼又进了人的肚子里,于是人就生了病,人传染人,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更何况那传染病一开始并没有太明显,只有一小部分人有了发烧的症状,普通老百姓哪里懂这些,以为回去吃两贴药就能好了。 生了病的人虽然没有明显的症状,但是并不影响传染。 再然后,这病终于是集中爆发了,并且一下不可收拾,死伤数破万,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百姓将永远失去自己的家人。 从那以后,云州便一蹶不振,哪怕是朝廷专门针对云州发布了新政也无济于事,去往云州的人逐年减少,云州境内的年轻人也想出去找点能赚更多钱的法子,更重要的是云州靠海,是大邺非常重要的一处通商口岸,闹了这么大的事,海产品也没人敢吃了。 一直到事情发生的四五年后,大邺朝堂才算是腾出空来查证这事,也算是查出了些眉目了——这事极有可能和南疆人有关。 南疆人擅毒,这所谓的传染病也总是查不到根源,这一点本来就已经很奇怪了,更遑论在传染病爆发的一年之内,南疆便屡次派兵进犯大邺,很难让人相信这和南疆没有关系。 “李营的妻小现在何处?”卫砺问道。 夏正说:“他在京城有一处旧宅,是三年前陛下所赐,李营只有一妻一妾和一个不满八岁的儿子,李营死后她们都住在那宅子里。” “没回云州?”卫砺蹙了蹙眉,“李营此次进京是来向朝廷上报的,并不是要举家迁回京城,离李营死都才几天?妻小这么快就到京城了?云州到京城的脚程少说也有半个月。” 闻言,夏正也顿了顿,语气谨慎了不少:“照你的意思,李营是自己先独自前往京城,并且让她的妻小随后跟上,两个队伍并不一起前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非是他知道此行会有危险,怕波及到妻儿。”卫砺眼神一冷。 …… 晚些时候京城下了一场大雨,雨打芭蕉叶,整个地面都湿漉漉的,祝良宵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起来,又随手翻了翻放在桌案上的书,撑着臂弯坐起来,鸳鸯服侍她穿好衣裳,不忘嘱咐道:“小姐,今后天气恐怕要转凉了,记得添好衣服才是。” 祝良宵点了点头。 翡翠在一旁说:“该改口叫少夫人啦。” 鸳鸯一愣,便去瞧祝良宵,于是祝良宵也忍不住笑了,“叫什么都行,只是,若在外人面前便唤一声少夫人吧。” 鸳鸯自然是点头称是了,主仆三个又说了一会儿话,正当祝良宵思考着晚上要吃什么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门外是管家的声音,“少夫人,少爷刚托人穿了信回来,说是北镇抚司有事,晚上不回来用饭了。” 祝良宵吩咐鸳鸯打开门,自己则走到门口,只见管家微微弯腰,毕恭毕敬道:“少夫人,少爷说不回来用饭了,让您今晚不用等他。” 祝良宵点了点头,却见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扬了扬眉,“你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说罢。” 管家忙笑道:“小人不敢托大,只是私以为你们少夫人和少爷刚刚成婚,咱们少爷之前是个性子有些冷的人,若是有时候说话做事让少夫人不高兴了还望多担待担待。” 祝良宵有些茫然,“不高兴?没有啊。” 管家便问:“那为何少夫人不想给少爷送饭呢?” 祝良宵顿了顿,明白了——这管家是委婉的提醒着她,身为新妇,夫君在外头不能回来用饭,她是可以送饭过去的。再一琢磨,管家估计是看到新婚第二天卫砺就去北镇抚司点卯了,还以为是夫妻两个不和睦呢。 这管家倒是挺好玩的。 祝良宵眸子里聚起一点笑意,开门见山道:“管家,以后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我这人脑子笨,多谢提点了。至于饭食我猜你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恐怕也已经套好了,是吧?” 管家干笑了两声,只得拱手说是。 祝良宵便说:“我换身衣裳就去了,管家你姓什么?” 管家说:“小人姓叶。” “叶管家,你来府上多久了?” “今年已经二十有三载。”管家垂首道。 那恐怕是看着卫砺长大的了。祝良宵明白他是好意,却不喜欢有人这样拐弯抹角的来跟她说这些,但人家是府上的老人,更何况也没做错什么,她不喜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遂淡淡道:“无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102云州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叶管家当然知道这样会惹得祝良宵不高兴。 但是一来他摸不清这位少夫人的秉性,二来也想试探试探她对自家少爷到底有几分真心,能不能做好这卫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说起来好像他是有些僭越了,一个管家,哪怕是在卫家做了二三十年的事,那毕竟也只是个下人,哪有下人管到主子头上去的,但是其他下人可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罢了,可他不是。 叶管家的来历,是有些深的。 …… 祝良宵这边换了一身莲青色的小衫和一条月白色花鸟裙,衬得她是肤白胜雪,漂亮又大方,外头下了点下雨,她下马车的时候,婢女给她撑着伞,而她只伸出来一只手轻轻拨开帘子,北镇抚司的护卫见了这轿子,知道是卫家的,心中也隐隐猜到是卫大人的家眷来了,卫大人昨日成婚,今日便来点卯,又听说了这新妇是个十足的美人,不免有些好奇。 看门的护卫不敢正大光明的瞧,但眼睛是怎么也止不住往那轿子上瞟。 那只手掀开帘子,再然后祝良宵整个人就施施然出了轿子,护卫一看,心中只得赞叹着当真是个美人,他们每日在这北镇抚司门口,所闻所见的奇人异事也不少,美人书生也都见过,但是这位新妇当真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好看。 祝良宵走下马车,只在马车旁边等着,翡翠前去传信,接着祝良宵便走了进去。 就像叶管家说的那样,其实东西都是他提前就备好了的,也不需要祝良宵再准备什么,这个管家在府里也是劳苦功高了,对于自家主子爱吃的东西那自然是门清的。 书房内,卫砺正在翻阅着李营一案的卷宗,便有小厮上前来通报,说实话少夫人来给他送饭了。 卫砺眸中聚起笑意,抬手道:“让她进来。” 祝良宵一进来,卫砺便觉得这沉闷的书房都亮堂几分了,也就是从昨日起,他才确切的认识到,他娶回来的是个何等美人——京城里的人爱唤她一声草包美人,说她不仅蠢钝,还胆小如鼠,但现在看来,这其中又有多少门道在里面呢。 祝良宵将食盒递给他,轻快道:“今天很忙?" 卫砺放下狼毫,道:“怎么亲自过来了?外面还下着雨呢。” 等到一打开食盒,他就明白了——食盒里面皆是他爱吃的菜。那这就八成不是祝良宵的意思,而是府里那些人的意思了。 祝良宵假装没看见他的脸色,将食盒里的碗碟一样样都摆出来之后,见他不动筷,还笑眯眯道:“这是怎么了?我瞧着这菜很不错,怎么,不喜欢吃吗?” 她夹了一块龙井虾仁到卫砺的碗里,说:“我记得你上次爱吃这个的。” 卫砺脸色已然有几分冷了,“是府上那些人同你嚼舌根了?”不用想也知道,祝良宵昨日才嫁到府上,怎么会今日就上赶着来送饭,她哪里会知道这些?便是卫砺自己也明白,新婚第二日就赶着回北镇抚司,认真算来是丈夫的不是。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看祝良宵笑颜如花的样子,他心里反倒是不舒服了。 祝良宵便也笑了,她说:“这怎么算是嚼舌根?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她极为规矩的放下筷子,认真的说:“我们都是第一次为人夫,为人妇,若是想好好过日子,便也不用遮遮掩掩的,管家是为了你好,只是没把我放在眼里罢了,你倒也不用生气。” 因为用不着你,祝良宵心中道。 卫砺倒是不如祝良宵想得深,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说:“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叶管家在我们家待了几十年,早年间是我父亲的好友,后来又在我们家做了管家,心气也更高些。” 就算是卫砺不说,祝良宵自己也看出了一些,因为叶管家是会功夫的,而且功夫还不弱,虽然她还没有试探过,但也能瞧出些门道来。 卫砺这么解释祝良宵就明白了,叶管家虽然是管家,但实际上算是卫鸿的朋友,估计也是把卫砺当成自己家孩子看了。 罢了,她跟叶管家计较什么。 祝良宵本来也不至于多在意这事,只是在见到卫砺之后就忍不住矫情起来了,随后两人便吃起了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卫砺沉声道:“回去之后,我便和管家说请个蜀地的厨子吧。” 他爱吃的东西都是些清淡的饮食,就比如今天的菜里,就没有一道是放了辣椒的,可祝良宵不爱吃,他想着,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那便要顾忌着祝良宵的口味,她吃辣,那自己也该学着吃才是。 迟钝的卫大人还不知道,他此时所想所做的,哪里是想与人家相敬如宾而已的呢? 两人用过饭后,祝良宵瞟到桌案上的卷宗,忽然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不仅呢喃出声:“李营?他不是死了么?” 卫砺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认识李营?” 祝良宵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不认识。” 卫砺步步紧逼:“那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祝良宵愣住了,她刚才差点又说漏了嘴,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李营就是死了的,只是现在恐怕是死了但还秘不发丧阶段,她不是公门中人,却能知道这种秘而不宣的消息,是有些奇怪的。 当然,祝良宵的反应也很快——她点了点桌面,淡淡道:“我父亲是朝中一品大员,朝中发生的事,哪里当真能瞒得过去?” 这样解释倒是也合理。 祝良宵这时候却不由得想到了上辈子李营这个名字是如何掀起惊涛骇浪的。 李营死在南疆人的手里,南疆人发明了一种毒,这毒无色无味,甚至能让死者在临死之前都看起来毫无异状。李营之所以被杀就是因为云州的秘密,南疆人企图第二次在云州作乱,被知州李营及时发现,但是此事背后牵扯众多,他不敢贸然上报,只敢轻车简行,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祝良宵眼神一凝,既然她重活一世,并且已经知道了其中关窍,便要尽力保住云州百姓的性命。 103大约是夏天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李营这事后来闹得非常大,就连祝良宵这种自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也能知道。 只是她知道的并不多,她只知道李营是个好官,是为了云州的百姓而死,南疆人的阴谋败露以后,云州百姓自发为李营送葬,可是祝良宵有时候觉得,这人都已经死了,再多缅怀也无用。 唯一庆幸的是,李营的死好歹还是传递出了一些消息的,没有让事情真的走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说:“你们现在查证的可是……李营死之前为自己,为云州做了哪些铺垫?” 卫砺并不接话,而是看着她,然后问道:“在这件事情上,你倒是有些超乎我想象的关注度。” 祝良宵相当自然的捋了捋头发,淡淡道:“我父亲毕竟在朝为官,有些事情我略知一二也是很正常的呀。” “是么?”卫砺的语气似乎带着点怀疑。 祝良宵心中喟叹,便颇有些哀婉道:“我夫君新婚第二日便想着彻夜不归,我总想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吧。” 这话一出,卫砺那边就顿了顿,“委屈了?” 其实不委屈,但这个时候,祝良宵当然要说自己委屈,不仅要说,还要大说特说,要让卫砺觉得自己可对不起祝良宵了。 祝良宵这也装了一阵子柔弱了,现在更是信手拈来,她说:“那你告诉我,你在忙什么?我不会说出去的。” 卫砺失笑,“并不是要提防你,只是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多,也就徒增烦恼了,你既然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 “十年前云州闹疫病,后来证实是南疆人下的毒手,现如今,身为云州知州的李营秘密上京,却并不让家眷跟上,而是让家眷紧随其后,这其中一定有大文章,况且李营死在了城门口,也十分蹊跷。” “所以你们现在是怀疑?” “我们查证到,李营的妾室名下有一处旧宅,但是那宅子的过户地契都写的不清楚,我们怀疑李营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并且将证据移送,最值得怀疑的地方,便是那处旧宅,但是直到现在,我们也……” “也没有找到旧宅的位置?”祝良宵挑了挑眉。 卫砺点点头:“是。” “虽说这旧宅是在他那个妾室的名下,可是那妾室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自然也是无从下手了京城中宅邸院落如此之多,一时半会难以寻摸。” 祝良宵托腮,淡淡道:“你们多半是已经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哪里可疑的,为什么就不想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卫砺眉心微蹙:“你的意思难不成是云州?” ……你这个想法未免就有些太猎奇了。 祝良宵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说:“我这也只是猜测,你不要当真,我只是觉得李营李大人在云州生活了这么久,照理来说应该是不会在京城留下什么特别大的产业的,除非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这些事情了,但如果他是一大早就开始谋划,那也不至于落得个死在城门口的下场。” “既然已经为官,多半便知道如何保全自己,我们现在对李营是不是个好官还无从定论,但就姑且认定为是个好官了,他就算是死也要到京城来,那么说明这件事情是非常重要的,你会把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放在离自己很远很远,一年半载都不去的地方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自己的宅子?”卫砺觉得她说的话是有些道理,可也有些天真了,照她这么说,那这天下间也就没有破不开的棋局了。 “他自己的宅子我们已经找过了,一无所获.”卫砺道。 祝良宵微叹,又道:“若是我,我一定想要我的东西被好好的看着,既能不被人发现,又能被我的枕边人守护着。” 卫砺听了这话,只当她这是又在说自己了。 祝良宵若是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恐怕会大无语,什么玩意啊,怎么又和你有关了?到这个时候,祝良宵也只能痛恨自己之前的人设塑造的实在是过于成功了,成功到自己就算是正正经经的跟卫砺说话,卫砺也觉得是在旁敲侧击说他们两的事了。 祝良宵这暗示来暗示去的,卫砺这丫的就是不上钩。 说到最后祝良宵都无语了,心说您能不能听听我的,那东西就在李营的宅子里,被他的枕边人好好护着呢! 没办法,卫砺不信,她也挺无奈的,到最后卫砺索性合上卷宗,阖眸道:“回府去吧。” 祝良宵:? 我真的只想让你去李营的宅子里再翻一翻。 她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笑道:“这样……那看来你也累了?” 卫砺深沉的望着她:“本来不累,你来了之后便觉得,是该回去了。” 祝良宵直觉这句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让李营那一卷手札大白于天下,也就没来得及再细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了。 这还是卫砺第一次在案子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就回府,原本他孤家寡人,宅子里冷冷清清,就算是父亲在的时候,父子两个也是各自忙各自的公务,比起父子,他们有时候更像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毕竟卫砺从小对自己的母亲就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母亲在世时和父亲的感情怎么样,从前也没尝过这种滋味。 ——这种在自己处理公务时,有人给他送饭,有人笑盈盈的劝他赶紧回家休息的滋味。 成婚虽然麻烦了点,但不得不说,在此时此刻的卫砺看来,倒也的确不是全无好处。 月上柳梢头,两人并肩下了马车往府里走,晚间刚下过雨,地上是湿漉漉的,但换来的却是空气也清新了不少,鼻尖隐隐约约能嗅到一丝泥土的腥味,但更多的花鸟的清香。 这大约就是夏天了。 祝良宵忽然想到,她和卫砺是春天时定的亲,夏天便已经成婚了,这么快的速度说起来是很少见的,大户人家嫁娶,短则半年,长的一年以上都有,每一关每一环都是精打细算的,像他们这样速度快中间又没什么波折的,倒是少。 104别瞎想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说白了祝良宵和卫砺的婚姻其实是多方促成的结果,区别只在于祝良宵本人特别想嫁罢了。 两人回了府之后,雨已经完全停了,鸳鸯上前小声问要不要宵夜,祝良宵想了想说不用了,这么晚了还吃什么宵夜,也不怕胖成球,卫砺倒是看了她一眼,“你饿吗?” 祝良宵心想就是猪也不敢这么吃,于是温婉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用了,刚才已经吃饱了。” 这卫砺也没提要不要消食这些,两人回房间,祝良宵看着床心里就打着鼓,卫砺却很是坦然:“你不用害怕,我们是夫妻。” 祝良宵顿了顿:“所以?” 卫砺义正言辞:“所以就要培养夫妻感情。” 祝良宵心想,您现在说的这么义正言辞,但昨天晚上可是您主动说的相敬如宾,这大约就是男人奇怪的自尊心吧。 这一个晚上仍然是毫无波澜的度过了,祝良宵睡里面,卫砺睡外面,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忽略掉前半夜两个人都僵硬的像石头的话,还是非常和谐的。 翌日一大早,祝良宵就顶着黑眼圈,语气相当沧桑地说:“我觉得,不如我还是去外面小榻上睡吧。” 卫砺:“……” 就算是睡小榻也比身边躺着个男人然后死活睡不着来得好。 卫砺不置可否。 祝良宵迷迷糊糊坐起来,又迷迷糊糊被鸳鸯摁在在梳妆台前,鸳鸯是个手巧的丫鬟,将一头青丝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虽然是已婚女子的样式,却并不庄重,反而还有几分俏皮。 梳妆过后,鸳鸯便拿出一个匣子让祝良宵选,祝良宵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乱指了一个,等基本梳妆好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么?怎么感觉怪怪的。” 鸳鸯说:“少夫人您忘了?今天是姨母她们来府里的日子。” 祝良宵这才想起来,前几天卫砺好像是和她说过这事,但是她也没当回事,毕竟亲戚而已,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不就行了。 卫砺见她梳妆完了,便上前说道:“待会一起用早饭吧。” 祝良宵点了点头,又说:“那我待会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要求做什么,姨母平日里和你们关系亲近吗?” 说到这里,饶是卫砺也忍不住蹙眉,“大约有五六年光景没见过了。” 那看来是不怎么亲厚了,祝良宵心中暗暗下了定论。 用过早饭后,一行人便往正厅去了,祝良宵今日是一身墨绿色短衫和月白色花鸟裙,如今是夏日,穿的并不十分厚,都穿的是凉快又轻巧,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只要站在一处,便是说不出来的登对。 到了正厅以后,大部分人都候在了那里,也是借着人多,卫砺要把这府里的管事、嬷嬷们都介绍给祝良宵,以及掌家之权。 祝良宵打眼一瞧,叶管家站在首位,还有几个人不认识的面孔站在后面。 见着他们两人过来,诸位奴仆们都是齐声拜道:“见过少爷、少夫人。” 祝良宵自顾自走到主位坐下,卫砺坐在她旁边,点了点桌案道:“都起来吧,以后府内一应大小事宜,都交给少夫人处理,以后少夫人的话本就是我的意思,可明白了?” “老奴谨遵少爷教诲。” 卫砺眉心舒展了些,他说:“不错,这位是叶管家,府内一应大小事宜都由他管着,以后若是有什么事,直接找叶管家就行。” 叶管家站出来一步,垂首行礼道:“老奴见过少夫人。” “管家不必多礼,良宵年纪尚轻,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恐怕还要叨扰管家了。”祝良宵点头道。 “这位是杨管事,主要负责采买和事务往来。”卫砺指了指那边站着的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那男子便也站出来规规矩矩行了礼,祝良宵瞧着这男子不比叶管家文弱,反倒是孔武有力,虎口处也有明显的茧子,便猜到此人恐怕也不一般。 “老奴见过少夫人。” 随后卫砺又向祝良宵引见了几个平日里负责打理府中事务的管事,除了有一个在这府里做了几十年的嬷嬷有些倚老卖老之外,剩下的人都对她算得上是毕恭毕敬。 毕竟是将军府里出来的人,那些传闻如何他们不管,毕竟都已经把人娶进了门,总不可能对主子甩什么脸子。 更何况,见这少夫人虽然年纪是轻,但是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给几个管事的见面礼、府中下人的赏赐也都十分丰厚,可以说是十分妥帖了。 见过面后,管事和下人们就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唯独叶管家拱手上前,道:“姑苏柳氏的人都已经到了,如今正在花厅等候。” 卫砺颔首,又问道:“来的人共有几位?” “只有柳老夫人和柳家大小姐。” “知道了,你下去吧。” 叶管家走后,祝良宵便有些好奇:“刚才说的姑苏柳氏,便是你的那位远方姨母了?” 谁知卫砺却是摇了摇头:“并非是姨母,而是我姨母的婆母。” 祝良宵一脸懵,这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卫砺说:“我生母姓白,是姑苏白氏一族,我母亲是长姐,嫁与了我父亲,便也就迁到京城来住了,我姨母便是我母亲的妹妹,嫁给了姑苏柳氏,一直留在姑苏,早年间便听说姨母身体不好,不便出行。” 祝良宵明白了,“所以说现下是你姨母的婆母过来了,那和卫家……倒是也能勉强算个妯娌,可那个柳家大小姐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吧?” 尴尬的是,卫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柳家大小姐是谁,最后还是祝良宵掰着手指头跟他数这些个亲戚的关系,最终得出结论——柳家大小姐,要么就是他姨母的女儿,那也就是他的表妹;如果不是,那她这大老远的跑过来就属实有点古怪了。 祝良宵不免又想到了话本子上的内容。 卫砺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眼打断了她:“别瞎想。” 105柳盈盈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委委屈屈的想,这不是我要瞎想,实在是这个现实太像话本子了啊! 等两人到了花厅,果然看见一个老夫人和一个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的姑娘,奇怪的是那姑娘穿着一身马术服,扎了一个高高的辫子,不说英姿飒爽,倒确实有些让人眼前一亮。 那柳老夫人祝良宵就不太喜欢了,她有时候是看眼缘的,这柳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回字纹长褂,衣裳上的绣花也是精致又漂亮的,额头上还戴着一个镶嵌着宝石的抹额。 柳老夫人虽说是长辈,但到底这是在别人的府邸,主人还未进门,倒是迫不及待摆出架子来了。 “小辈成婚,我这个做长辈的远在姑苏赶不过来,现在是紧赶慢赶的赶到了,若是有冒犯唐突之处,还望海涵了。”这话虽是客气的,可是柳老夫人说话时,只是轻轻抬了抬眉毛,显而易见,她有点不太待见祝良宵。 这可就奇怪了,祝良宵之前见都没见过她,她为什么不待见自己? 讲真,祝良宵都不知道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该怎么称呼,最后别别扭扭喊了声老夫人,托她的福,卫砺也照葫芦画瓢唤了声老夫人。 柳老夫人对他们两个小辈这还算是有礼貌的表现很满意,接着便一刻不停摆起了架子,她指了指一旁坐着的那个女孩,说:“这是你表妹,名唤盈盈,你以后叫她盈盈就好。” 这话是对着卫砺说的,压根就没搭理祝良宵。 祝良宵心里打了个突,寻思着这可真是话本照进现实,突然上门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果然都是没安好心的,柳盈盈一个未嫁女,和卫砺顶多算是个远房亲戚,于情于理,卫砺也不该唤她的闺名。 卫砺一时半会没开口,祝良宵便笑着走上前握住了柳盈盈的手,道:“表妹,是我这个做嫂子的不是了,之前未曾听说过姑苏柳氏,大婚那日未曾得见,便以为是远房亲戚了,没想到竟然关系怎么亲近,没给你准备礼物,是我的不是,表妹若是不嫌弃,这个冰种手镯也可以将就着戴一戴。”说着,便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绿冰种手镯,塞进了柳盈盈手里。 柳盈盈是个没见过世面也没经历过事的,虽然直觉祝良宵这几句话说的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也没反应过来就是了。 那边柳老夫人见卫砺就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也不说话,看起来对柳盈盈更是没什么兴趣,心里便有几分急了。 ——姑苏柳氏,如今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白氏嫁进柳家之后,便仿佛是给柳家带来了灾祸一般,白氏嫁进来之前,柳家还算是富甲一方,白家也是富贵人家,两家的结合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但白氏嫁进来之后,柳家便一日不如一日,柳老夫人便想着是白氏带来的灾祸,因为白氏身体一直不好,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便一直缠绵病榻,每日的汤药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但实际上,柳氏能撑到今天,才要感谢白氏。 虽然柳老夫人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白家因为大姐嫁去了京城,是带回来了很多钱财的,白家给的嫁妆也是很丰厚的,但是谁让柳家自己不争气呢? 柳家自己不争气,也就刚好促使了整个柳家在败光了白氏带来的嫁妆之后,几乎已经找不到出处了,没办法,他们在姑苏已经吃不到好处了,柳老夫人是个精于算计的老妇人,她想到了儿媳妇和京城卫家的这一层妯娌关系,便想着挟恩图报,把柳盈盈塞进卫家。 毕竟,和卫家相比,区区一个姑苏柳氏又算得了什么?柳老夫人还特意打听过了,那位娶进门的新妇是个花瓶美人,她想着,柳盈盈从小便学习骑射,在姑苏的时候上门提亲的书生才子也不少,相貌虽然称不上是极美,但是也温婉可人。 更何况,柳老夫人想的非常清楚,她并不奢求什么身份,她只要柳盈盈进府做妾,只要做妾,就可以让柳家和卫家搭上关系,这样子,以后在在姑苏,柳氏不管做什么,都会便利许多。 她本来预计的很好,哪怕卫砺性子稍微桀骜一点,哪个新妇进门不得是乖乖巧巧的?就算是不高兴,也不敢明面上摆出来,卫砺虽然和她没什么感情,但总是惦记着白氏这个生母的,总归会给点面子给她。 可她没想到,这对新人看不出来感情好不好,但卫砺属实像个木头,对着柳盈盈愣是目不斜视,像是多看几眼都欠奉,那个新妇更是,瞧着是漂亮,但是一定满肚子的精明算计,居然把话头堵住了。 但是没关系,柳老夫人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了,又怎么会被这点小挫折打倒,她说:“知道你们新婚,可如今柳氏多少是有些落魄了,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了,在路上的时候偶遇一个画师,画画技巧十分高超。” 祝良宵一瞬间茫然,你在路上遇到一个画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在你面前,难不成你还能让那画师揣摩着我的长相画图? “拿进来。”柳老夫人高声道。 只见柳氏带来的家仆带来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子,里面只有一个画轴,柳老夫人本来是想递给卫砺,但是卫砺不动,反倒是祝良宵上前一步接过了卷轴。 祝良宵打开画轴之后,便忍不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卫砺。 平心而论,画师的画的确是不错,这是一幅仕女图,画的是柳盈盈,只是这画和本人的差距着实是有些大,若是不把本人和画摆在一起,恐怕很难让人相信这画的是同一个人。 画上的柳盈盈,月牙弯弯笑眼,樱桃小口娇艳欲滴,称不上绝世美人,但也是清新脱俗了。 卫砺看了那画也是一愣,和祝良宵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同一种情绪——无奈。 106生气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现在是非常认真的在思考,柳家的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人家新婚,你给人家送一个未婚姑娘的画像,图什么?难不成真当柳盈盈是什么国色天香,卫砺见了就会不管不顾娶她了?且不说卫砺是不是这样的人,人家祝良宵现在还杵在这呢。 祝良宵之前是装了一阵子柔弱,但那也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嫁给卫砺,柔弱和愚蠢是两个东西,如果现在这个时候,祝良宵为了在卫砺面前维持住形象,然后贤惠大方的对此事听之任之? 她才干不出来这事呢。 她将画轴合上,又装进了盒子里,随意搁在了手边的小几上,接着也不说话,而是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上的浮茶,慢慢抿了一口,直到茶叶的清香浸润整个口腔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只是声音已经冷了下来:“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柳老夫人便说:“只是在路上偶遇了画师而已,见着画师技艺高超,不忍技艺被埋没。” 祝良宵放下茶盏,沉默片刻抬头笑道:“这幅画我瞧着却是一般。且不说画师技艺如何,便是这用的纸便是最普通的,这样的纸画出来的画,哪怕是裱在墙上也保留不了多长时间,用不了多久便会发黄变暗。倒是不如京城里流行的那种,更何况,柳老夫人在我大婚第三天便送来自家孙女的画像,是想做什么?” 柳老夫人表情僵住了,柳盈盈也是小脸通红。 卫砺淡淡道:“这画不好,叶管家,拿出去扔掉。”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柳盈盈哪怕一眼。 柳老夫人便盯住了祝良宵,“你这未免就有些不懂礼数了罢。” “是谁不知礼数?大家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明明白白的说了,只要我还坐在这个位置上,柳家的人,就永远别想进卫家的大门。”祝良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是这话里的分量却是谁也不能质疑的。 柳老夫人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她看卫砺,卫砺却并未看她,只管带着笑意看着祝良宵。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可别忘了,这府里如今还不是你做主呢!” 祝良宵挑了挑眉:“现在不是我做主将来也会是我,难不成你觉得会是你做主?还是柳盈盈?怎么?这才刚开始便想着我少夫人的位置了?你们柳家是不是在姑苏待得时间太长,井底之蛙染了失心疯?” 柳老夫人见说不过她,便只管阴恻恻的盯着她而不说话,半晌才嘲讽道:“祝家竟养出了这样的女儿。” 这话音才刚落,卫砺那边便已经蹙眉冷斥道:“慎言。若是柳老夫人不想做客,可以回姑苏去。” 祝良宵这个人,什么都听得,什么都能一笑而过,但唯独对于祝家的事不行。 她闭了闭眼,直接一挥手将茶盏打落在地,只见那茶盏在地上滚了一圈,滚烫的茶水氤氲出不少热气。 “祝家?就凭你也配提祝家?你可知就因为你这句话,我便能将你柳家满门押进大牢?我父亲是昭勇将军,是为大邺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倒是被你三言两语踩在脚底下了,柳老夫人怕是不想安全出京城了。” 祝良宵的确是被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她绝对称不上嫉妒谁,只是像柳家这样的人实在太多,祝家为了大邺鞠躬尽瘁,可那些人却只管自己放肆污柳老夫人觉得她把柳盈盈带过来,卫家便要给她几分薄面了,可她却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凭什么呢? 柳老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祝良宵是真生气了,她索性站起来,冷冷道:“既然礼物已经送到了,那么还请柳老夫人带上你的宝贝孙女早日回姑苏去,卫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是连客气话也不打算说了。 柳老夫人被她气得差点没厥过去,这么些年来,在姑苏的时候,谁不是要给她几分面子?一方面是她年纪大了,另一方面是她柳家在姑苏高低还是有点面子在的,大部分人就算是心里有芥蒂,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什么,但是祝良宵就不一样了。 但其实,真正忘了身份的人是自己。 祝良宵是谁?祝良宵是如今昭勇将军的独女,是被昭勇将军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每个人都知道,她若是想做皇妃,那几个皇子只会上赶着献殷勤,这样的人不管是嫁到了哪里,都是别人捧着她的。 柳氏又算个什么东西?便是早年间没落魄的时候,也姑且是在姑苏那一片地盘上富甲一方,别说是换到京城,就是吴郡周围,那也是不够看的,柳老夫人这是典型的倚老卖老了。 眼见着祝良宵已经直接离开了花厅,老夫人便又看向了卫砺,谁知卫砺也是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淡淡道:“老夫人慎言,昭勇将军的功绩,可不是任人评价的,如今天色还早,还望老夫人速速启程回姑苏去吧,若是想歇歇脚,京城里也有不少客栈可以休息,盘缠不够的话报卫家的名字就行。” 说完,卫砺也不搭理这个柳老夫人了,也走出了花厅。 柳老夫人只觉得自己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礼数的,可她也不知道该找谁说理去,柳盈盈哭的是泣不成声,她一个好好的闺秀,被贬的这么一无是处,早在最开始老夫人说要带着她的画像去卫家,她就觉得不妥,人家果然生气了。 这还从来没碰见过呢,上赶着去人家家里头道贺还被人家轰出来的。 …… 祝良宵回了主院,想了想又还是生气,索性连午饭也不想吃了,吩咐鸳鸯和翡翠,待会谁想进来都不让,她要睡觉了。 于是晚回来一步的卫砺就被烂在了门外。 翡翠一本正经道:“少夫人睡觉浅,既然是她吩咐了不让任何人进去,那奴婢们就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去,若是她生气了,我们可是要被罚的。” 被罚?祝良宵才舍不得罚她手底下这两个小丫鬟呢。 107手札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知道祝良宵这只是不想搭理他罢了。 也难怪她生气,任谁听见这样不知所谓的人上门来诋毁自己的父亲和家族,恐怕也会生气,卫砺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府里有了进不去的地方。 他想了想,忽然问:“以前你们在祝家的时候,院子名字叫什么?” 虽然有点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鸳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名唤浮曲阁。” 卫砺当机立断:“下午我会请匠人过来,将这院子的名字也改成浮曲阁。” 把这里的院子名字也改成浮曲阁之后,她看见了应该会开心吧。 “既然她还睡着,那我便不打扰她了。”卫砺这总不可能在自己的家里翻窗户进去吧?虽然说可以——但是没必要。 祝良宵这边也不是真睡着了,毕竟她又不是猪,刚醒的哪能睡这么快,她听见门外卫砺的声音,但是她不想去开门。 毕竟见了卫砺又能说什么呢?难道指望卫砺闻言软语哄哄她?都不说卫砺能不能开得了这个口,光是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祝良宵现在就是靠在床上想李营的事该怎么办,现在重活一世,她必然不可能重蹈覆辙,便是为了云州的数万百姓,她也要阻止的。 李营的确是个好官,可以说他在上京城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现在的结果,但是他依然义无反顾的这样去做了,很多人都知道他有一处旧宅,但是都不知道在哪里,南疆人也以为他把手札放在旧宅里,所以很多人都在找。 但实际上,那卷手札就在他自己的宅子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李营深知自己死后,宅子一定会被朝廷严密看管起来,自己的妻妾和孩子都住在里面,想来也不会出事。 那卷手札藏的实在是相当隐蔽,朝廷的人搜过之后一无所获,这也让暗处的南疆人觉得手札果然是不在这宅子里,便把目光放到了这所谓的“旧宅”里。 但事实上,只有拥有前世记忆的祝良宵才知道,这所谓的旧宅根本就不存在,那根本就是李营的一个障眼法罢了。 祝良宵本来是想旁敲侧击来提醒卫砺的,但她没想到卫砺这个木头脑子,完全不相信她的话,而且似乎连查证一下的兴趣都没有——想想也是,他们已经把李营的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翻到,再加上祝良宵现在的身份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少女,她所提出的一切,也只会是不负责任的猜想罢了。 既然卫砺不肯自己亲自去查证,看来要自己亲自动手,把那卷手札送到卫砺眼前了。 祝良宵还在思索着这些事情,却忽然听见外面门被敲响了,鸳鸯的声音响了起来,“少夫人,嬷嬷来了。” “嬷嬷?”祝良宵心里有些狐疑,心想才刚成亲,这些管事们应该不会那么不识趣的立刻就把一大堆的琐事账册拿来烦她,而且这个嬷嬷不是刚刚才见过吗?怎么怎么快就要求见了?难不成又是和叶管家一样,见了她生气,便上赶着要过来劝和的? 那卫家的这些管事们可真够闲的。 虽说心里难免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坐起来唤道:“进来吧。” 那嬷嬷走进来之后,倒是很有规矩的样子,双手垂在身侧,恭敬道:“见过少夫人。” 祝良宵也是会说些场面话的,便笑道:“嬷嬷是这府里的老人了,不必多礼,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了。” 那嬷嬷姓孙,闻言有些拘谨道:“多谢少夫人抬爱,不过今天这事老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合规矩了,便还是特意向您请示一下,那位柳老夫人如今是赖着不肯走了,非说要见老爷,又说了些难听的话……” 祝良宵挑了挑眉:“她们是想干什么?” 孙嬷嬷说:“这恐怕也是气着了,老奴本来也是想着听少爷的意思,请他们直接回姑苏算了,但想了想,此时已经是积了怨,若是让他们就这样回姑苏去,指不定他们在路上又要说出多少诋毁少夫人你的话呢。” 这嬷嬷居然还会为她考虑到这份上。 祝良宵面上柔和了不少,又摆了摆手:“这个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更何况,她们爱说什么就任她说去吧,若是因为这个,便想着将她们留在府里住一段时间,她们更会蹬鼻子上脸,到时候给我自己找膈应,她们若是盘缠不够,从我账上支银子也行。” 孙嬷嬷却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少夫人您这话倒是和少爷说的一模一样。” …… 李营虽然不是京官,但是他的宅子也是修的很漂亮,大约当年圣上派他去云州的时候,为了让他安心做事,也特意给他修了宅子。 李营的宅子放眼望去无一不是美景,亭台楼阁,楼台水榭,皆是一步一景,书房就在廊角处,那边还有个小假山,假山上流着水,四周灌木环绕,禽鸟啾唧。 祝良宵思来想去还是担心手札会被谁发现,于是干脆趁着夜色,换上夜行衣自己亲自去一趟了,既然和卫砺慢慢磨蹭还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倒不如自己直接把东西递到他面前去,卫砺看见了东西,就算是要怀疑一下,一时半会也怀疑不到她头上。 祝良宵的武艺是从小练出来的,她在黑夜里简直像一只猫,李营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全面闹大,所以看守李宅的人也只是秘密看守,祝良宵翻墙进院,下地,听不到一丝脚步。 守卫在靠墙的这一边巡逻,祝良宵紧贴着墙根,隐蔽在树后,接着又接着假山的隐蔽,很快靠近了李营的书房。 走正门肯定不可能,祝良宵一个飞身,上了屋顶,接着又小心翼翼掀开瓦片,那边的守卫完全没有发现她,她一个跃身进了书房内,摸着黑开始找那卷手札。 她上辈子本来也没多关注这件事,只是知道李营把东西都记录在自己的手札里,手札在她自己的宅子里,但其他的,她就属实是不知道了。 108画品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借着月光,她总算是能勉强看清书架上的字,这些东西很明显都已经被翻过了,祝良宵本想开始翻找,但是突然之间灵光一现,她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些书都已经被翻找过很多次了但还是没有线索,那么就说明这个东西也许根本就不在这里,而是在其他地方。 可那是一卷手札,手札这种东西放在书房才不会引人注目啊。 祝良宵开始想,她把自己代入李营,如果自己是那个身处危险之中的人,她会怎么做?如果是她,会把东西放在最危险的地方,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除此之外,还有呢?她会把手札跟其他东西混在一起,越乱越好,越是不容易被发现约好,甚至就算是偶然被发现了,那也看不出来的那种。 李营的书架上什么书都有,从博物志到奇闻异录,还摆着一本源于《画品》 画品,顾名思义,讲的是画画,但是李营的书房里却并没有挂画,而是只挂了一副字画,字画的内容一时半会看不清楚,但是祝良宵直觉好像不对,便将那本画品抽了出来,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竟也没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估计错了?兴许李营就是喜欢画画? 这么想着,祝良宵就走到那副字画面前,能看出这画的水平挺一般的,就连简单的描摹结构都没做好,属于是人家看了会觉得画师不该领这份工钱的程度。 画的旁边还提了一句诗,诗上写的是“叠石作小山,埋瓮作小潭”这是前朝诗人陆游所作。 难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祝良宵托腮沉思,将这两句诗在口中反复琢磨,接着她脑海中灵光一现,忽然想到——所谓字画,那不就是字与画交相辉映,相得益彰么?这首诗名为《假山拟宛陵先生体》那写的就是假山了。 假山……祝良宵有了这么个联想之后,再看着副结构歪歪扭扭的画,就越看越觉得它像假山了。 他盯着那画看,也许是因为光线的问题,她看的不甚清晰,却能把这其中的线条看出来,半晌之后,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画的就是他自己宅子里这座假山! 李营应当不会闲的没事干把自己这样的拙作大喇喇的裱起来,他也是要脸的,更何况祝良宵的记忆里,李营是个十足的读书人,读书人最好面子,他画画画得不好,就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献丑,更何况,这书房里只摆了这一副字画,他如果是真的自负,那这书房里一定会摆满字画。 手札在假山里!想通了其中关窍的祝良宵只觉得心中一片清明,是她忘了,也是她唐突了,之前只想到了手札是用纸笔所作,却忘了前人最开始的书籍便是用的竹子,若是李营用竹子做编,在上面刻字,再扔到假山池里,的确是谁也发现不了。 于是问题又来了,书房里好歹是个封闭的环境,她在里面磨蹭多久也没有人会发现,这在假山里可就不一定了,假山离外墙并不太远,那边正是守卫把手严密的地方。 但是,错过了今晚,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她总不可能每天晚上都躲着卫砺。 只能拼一把了,祝良宵心脏跳得有些快,她很快勾住房间横梁,悄然出了书房。 这一路上虽然有守卫,但是大树更多,祝良宵便接着树做掩护,反正她轻功了得,又借了树的力,完全可以做到不被任何人发现,就这样,她悄悄接近了假山池,她趴在树干上看了一会儿,很快发现了守卫换班的规律,他们会在三圈之后在一个背对着假山的大树旁边进行换班。 换班的时候会顺便清点人数,这一来一回也是会耽误时间的,祝良宵便安安心心的趴着,等着他们换班。 ——终于,守卫走完了三圈,背对着假山的位置开始换班以及清点人数,祝良宵则趁机从树上下来,再借力在地上翻滚靠近假山,最后屏气完全沉进小池里。 …… 卫家书房内,卫砺仔细回忆着李营书房的一切,夏正就比他惨了,夏正是刚被他从平康坊里拎出来的,现在还在打着哈欠呢。 “不是说好了这几日先不忙案子的事么?你怎么又开始了?嫂嫂呢,她不和你生气?”夏正没好气道。 卫砺拿着狼毫在纸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道:“正气着呢。” 夏正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李营的事,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有些蹊跷,特意邀你过来商讨一二。” 夏正一提起这事也叹气呢,“你说,李营那个旧宅到底存不存在?京城这块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也不至于一个大官手底下有多少产业都查不出来,我连他发妻老家的祖宅都去过了,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 卫砺摇头,眸色微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李营,你会放心这个东西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吗?”也正是祝良宵这番生气,他才恍然大悟,觉得她之前说的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李营不是京官,但是他一直在的地方只有云州和京城,他不可能把东西放在云州,那么就一定是京城了。 “你是说皇上赐他的这个宅子?不可能啊,那宅子大得很,更何况我们锦衣卫都翻了多少遍了,一无所获。” “如果……如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卫砺抬眉看他。 夏正蹙眉:“你的意思是书房?可我们没找到啊。” “你把李营书房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说给我听听。”说着,卫砺便铺好宣纸,准备开始记了。 “除了那满架子的书就没什么了,砚台桌椅,茶杯油灯,还有一个休息的小榻。” “墙上呢?墙上没挂字画?他平常看的什么书?历史类还是话本子?” “倒是挂了一副,是一副字画,什么样我忘了,没什么特别的一幅画,书……就是一些博物志和游记之类的,哦,还有一本《画品》我本来还觉得挺奇怪的,他的书房里连个画轴也没有,怎么还摆着一本画品,而且那书特别新,看着也不像翻过的样子。” 卫砺赫然抬头:“画?” 109逃脱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一个不喜欢画画的人忽然在墙上挂了一幅画,不奇怪吗?” 夏正说:“不奇怪吧,现在不都流行这个吗?号称是什么文人雅士,刮什么风都得跟一跟。” “那也不会挂一副这么丑的。”卫砺想起那幅画,若说是李营想附庸风雅,凭他的地位,想弄到一副名家真迹也不难,可那幅画的确是丑的离谱,甚至丑到让人看了就忘不掉。 “所以你的意思是,手札和画有关?”夏正这回清醒了。 “只是推测。若那旧宅真的存在,锦衣卫找了这么久不应该找不到,掘地三尺还找不出一个宅子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那宅子根本就不存在。” “无论如何,今晚得去一趟李宅了。” 落叶被风吹起,马蹄踏碎寂静,黑夜中两道身穿飞鱼服的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上,踩着满室的风霜雪雨。 他们两个自然是走的正门,李宅如今没有家丁,只有护卫,这动静有些大,惊动了李营的夫人,李夫人披着披风,茫然的站在莹莹火光的院落里。 “卫大人这是有事?” 卫砺轻轻颔首,又侧了侧头:“你可还记得你夫君书房里那幅画?” “画?”李夫人一愣,下意识回答道:“我夫君从来不爱画画……”迎着卫砺的目光,她努力回想道:“不过去年还是什么时候,好像是突然有了点兴趣,拉着我画画,但他画的实在不好,那些拙作也早就束之高阁了,只留下来一副能看的。” “便是如今挂在书房里那副?” “是。” “那幅画画的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这个倒是记得,那是去年冬天,我们回京城小住,我夫君突然对画画有了兴趣,每天蹲在府里画花画草的,那时候小丽生了病,我作为主母自然要看顾着小丽一些,我夫君这辈子也就一妻一妾,我和小丽平常也没什么争不争的也就没怎么在意他一天到晚都在画什么了,但好像……画的是假山?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他特意搬了桌子对着假山描摹的。”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假山旁边还连着一个小池,池子看起来不深。 “假山是什么时候建的?” 李夫人努力回想着:“也是去年,不过是去年夏天,去年夏天那阵子云州那边的经营往来好转了不少,陛下高兴,给了不少赏赐,夫君就拿出一部分修了这座假山,说是可以官运亨通,只是没想到,这才短短一年光景,就……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官运亨通?卫砺瞧了一眼这假山的位置,越瞧越不对劲。 这风水讲究的是是四通八达,卫砺一贯是不信这些东西,可是这假山既然不是院子里本来有的,李营却又专门修了这么个假山,说什么官运亨通,哪有将假山修在离大门口不远的?这在风水上是最忌讳的,明显挡财了。 更何况,看李夫人的穿着打扮也是比较朴素了,这证明李营就不是一个奢靡无度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花大价钱莫名其妙修一个没用的假山。 假山里一定有问题。 “吩咐下去,派人下去打捞。”卫砺看向夏正。 夏正一愣,“你的意思是,手札在假山小池里?可那……那不就湿了吗?若是用木盒或是油纸包裹,我们是搜过假山的,肯定能发现,那时候还是大白天呢。” “前人记录书籍用的便是竹节,现在为什么不行?”卫砺反问道。 夏正顿了顿,接着恍然大悟——对啊!如果李营用的是竹节,那他直接藏在假山池底下,面积小,又和假山挨着,指不定他用了什么别的方法,让人发现不了。 李夫人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是看到他们搜假山,接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眶一红,怔怔落下泪来,“夫君他是不是……早在去年就料到了?” 若不是早在去年就料到了有此结局,又怎么会去年夏天就修好了假山,又怎么会冬天时忽然对画画感兴趣了。 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李夫人悔不当初,当初要是自己多关注李营几分,也不难发现他的不对劲,他一个从来不画画的人突然学起了画画,那时候李夫人还嘲笑他画的实在太烂,若是想附庸风雅为何不直接买名家真迹…… “大人,找到了!”锦衣卫很快在池中央找到了手札,是竹编的,字是用小刀一个一刻刻上去的。 卫砺脸色晴朗不少,夏正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是不是有其他人来过?” 卫砺蹙眉,目光仍放在竹编上,“为何这样想?” “墙边有两枚脚印,是湿的。” …… 此时虽是夏天,但仍然有些凉意,祝良宵一路施展轻功,紧赶慢赶回了卫家。 那时候她才刚刚沉进池底,还没来得及摸索,便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忽然变得特别紧凑,她立马猜出恐怕是有人过来了,便又轻手轻脚从水池里爬了出来,一溜烟飞到了树上。 ——她需要确定来的人是敌是友,若是敌,她需要一战。 幸好,来的人是卫砺,她看见卫砺便放下心来,按兵不动,又趴在树上听见他有条不紊的分析事态发展,最后顺藤摸瓜直接猜出了手札的地点,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 不愧是她选的男人,倒是聪明。 既然大功已经告成,祝良宵也就没必要在这里待着了,她待得时间越长就越危险,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池边,自己便悄悄溜了出去。 祝良宵的优势就在于她不同于男子的体型,她身材娇小,脚步也轻,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院子的牌匾竟然也变成了浮曲阁。 鸳鸯和翡翠虽然不知道她去干嘛了,但见她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也是吓了一跳,要给她打热水,祝良宵将黑衣脱下来团成一团丢给鸳鸯,让她等干了之后就烧掉。 “热水就不用了,我觉得……待会卫砺就会来了,快给我换衣服。”祝良宵不敢确定卫砺有没有发现,但心里应当总归是有点怀疑的,她走的时候还是急了点,蹬了一下墙壁,估计在墙上留下脚印了,这很容易就能对比出来是个女子。 110撒娇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堪堪换上中衣,她的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祝良宵示意鸳鸯去开门,可鸳鸯还没来得及走过去门就被拉开,卫砺一身飞鱼服,裹挟着一身寒气进了屋。 祝良宵坐在床上,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穿着白色的中衣。 “你……你进来干什么?”祝良宵裹着被子往后退了一下。 卫砺不说话,而是冷着脸走过来,单腿抵在床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得很近,近到祝良宵甚至能感觉到卫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头上。 接着,耳边响起了卫砺清冷的嗓音:“头发怎么湿了?” 祝良宵很淡定:“刚洗过澡呀。” “可你身上怎么一点热气也没有?” “我洗的冷水。” “冷水?我记得你说你身子不好。”卫砺的语气越发冷了,祝良宵挑了挑眉:“你还知道我身子不好,那还让你的亲戚来气我?” 卫砺:“……” 祝良宵凭借一己之力,将尔虞我诈变成了家长里短。 她撇着嘴,委委屈屈道:“我就是故意洗个凉水想让你心疼心疼我,不行吗?你的亲戚看不起我,连你也看不起我,我今天生气,故意不让你进房间,你理都不理我,也没想进来看看我,现在我洗个冷水澡你又凶我。” 卫砺:“……” 祝良宵越说越上瘾,要不是实在编不出词了她还想说一说。 “是我的错,你……你乖乖睡觉,我还有事。”卫砺说完,逃也似的走了。 …… 书房内,夏正听说他居然怀疑祝良宵,笑的腰都要直不起了。 “你那位新婚妻子,如今在这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弱不禁风,你居然觉得她能穿过李宅的重重守卫,然后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你还不如觉得是乐安呢。” “但她身上,的确有蹊跷之处。”卫砺沉声道。 “哎我说,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你怎么一天到晚的怀疑她,我要是嫂嫂我都委屈死。” “上次之衡是不是和你们说了什么?”卫砺忽然问。 “说了什么?没有啊,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就是你们定亲那天,他不是想去跟踪嫂嫂去看看她去见谁了么,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怂了吧唧的又跑回来了,说是偷看人家不好,具体的我们也没问,之衡那小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想一出是一出的。” 这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们这几个同窗好友个个都性格迥异,没想到看上去最冷清的他是第一个娶妻的。 “罢了罢了,是我想多了,手札的事情怎么样了?”卫砺没再关注祝良宵的事,而是专注在了手札上,手札记载的内容也和他们想的一样,李营在死之前做了很多准备,非常非常多,他想好了自己该怎么做,也想好了他死后该怎么,甚至没忘在手札的最后写上希望朝廷能代为照料妻儿。 ——他是早就料到自己要死的。 南疆人十年前的事情,其实没有完全做成,他们投毒在海里的鱼虾中,由于云州人平素里最爱吃鱼虾,主要是商业贸易往来也是全靠鱼虾的,所以这一招实在是非常狠毒,再然后云州开始有大量的人感染瘟疫,这瘟疫他们找不到源头。 因为南疆人擅长制毒,他们制出来的毒,很难找到根源,而且也很难找到解药,那时候的大邺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牺牲了很多人,死了很多百姓,最后居然是偶尔发现了京城郊外的一种草药能克制这种毒,虽然不能做到完全解毒,但只要是克制也足够了。 事情开始一步步好转,当时是祝永年和朝廷的几个官员一起落实这些事情的,祝永年是带兵打仗的人,永远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他治下严明,完全没有给南疆人发挥的空间。 将已经感染了并且死去的了的人集中焚烧,感染了但还没有死去的人集中隔离,再用汤药吊着——总不能直接放弃了人家的生命。 对大邺来说,虽然损失惨重,但好歹也是保住了大部分人的性命。 没想到,十年后南疆人就打算卷土重来了。 和十年前相比,他们的毒药更加可怕,根据李营的手札上记载,云州的官场恐怕都已经被南疆人所控制了,也正因如此,他身为知州都只敢秘密上京,完全不敢有别的动作。 南疆人在云州筹谋一种新的毒药,并且打算拿无辜的云州百姓来做试验,这一点李营还没有得到证据支撑,但他毕竟在朝为官,空穴来风的事情也不会记载。 “明日,我将手札呈给陛下,然后……秘密前往云州。”无论如何,总要亲自去云州看一看,才知道如今的云州城已经如何了。 …… 翌日,御书房内。 对祝良宵来说崇文帝不是个好皇帝,但是对大邺的百姓来说却不算差。他如今已经一大把年纪,却还在御书房里批改那堆成山的奏折,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味道,崇文帝头也不抬,嗓音里透出一点疲惫的引子。 “你的意思是说,这卷手札,是李营最后留给你们的?” 卫砺立在原地,拱手道:“是,李大人是死在城门口,这卷手札是在他宅子的假山池底发现的,李大人应当是去年就发现了端倪。” 崇文帝掀了掀眼皮,叹道:“倒是个勤俭爱民的,他的丧事料理的如何?” 卫砺垂首道:“回陛下的话,李大人如今……尸体还在义庄,案件还未破,南疆人还在暗处虎视眈眈,此时若丧事大操大办,恐被他们看出端倪。” 崇文帝听闻倒也没多大反应,只是顿了顿,摆了摆手说:“那便交给你去办了,你身为锦衣卫佥事,要时刻记得你父亲的教诲才是。” “谨遵陛下教诲。” 卫砺临走前还有一事,他说:“既然事已至此,还是需要尽快解决为妙,臣自请前去云州查探此事,还望陛下允准。” 崇文帝自然是点头应允。 卫砺刚回过神想走,崇文帝那边又说:“记得带上那祝家女儿。” 卫砺握拳的手紧了紧,崇文帝笑道:“虽说是小别胜新婚,但你要去便是十天半个月,到时候祝永年那老匹夫又要不高兴了。” 111前往云州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话的意思就有些妙了。 表面上,是崇文帝和祝永年关系不错,崇文帝也知道祝良宵是个娇娇小姐,怕她因为夫君外出时间太长而生气,但实际上,很难说崇文帝的想法是什么,君心难测啊。 因而,卫砺也只是垂首淡淡道:“臣遵旨。” …… 祝良宵这边得知卫砺不日便要动身去云州,接着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做什么,卫砺那边就说:“此次去云州,我带你一起去。” 祝良宵:? 她都还在想该怎么提这事呢,卫砺居然就主动说要送她去云州。 “为……为什么带我一起去?”祝良宵问道。 卫砺倒也是个实诚人:“是陛下的意思,但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左右你每日待在院子里恐怕也无聊,倒不如同我一块去云州。” 祝良宵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真的吗?我也可以去?” “真的,不过你若是觉得路上舟车劳顿太辛苦,也可以不去。” “不不不,还是去吧,我刚好觉得每天待在府里怪无聊的。”祝良宵觉得这日子过得简直是太幸福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连云州的事也能正大光明的去,更何况,这桩婚事果然如她想象的那样自由快乐,卫家位高权重,且卫砺是个好人,又没有别的妾室,几乎没有她需要应付的麻烦。 虽然才成婚几天,但是从现在来看,夫妻相处和睦,互不干涉对方的私事,公公和丈夫都是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更没有长辈需要晨昏定省,没有妯娌需要应酬闲扯,府里的下人也都是懂规矩的,不至于干出像之前方姨娘那样的事来。 “那便说好了,三日之后,我们动身去云州。”卫砺说完话就打算走,临走前想了想,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还生气吗?” 祝良宵一时茫然:“生什么气?” 卫砺见她居然已经忘了,心中便也松快了不少,浅笑道:“柳老夫人的事。” 不说祝良宵都快忘了,她抿了抿唇:“不生气了,她们两个回姑苏了吧?” “回了已经,你放心,卫府的人看的很严,她们没机会在京城说些有的没的。”就像孙嬷嬷说的那样,毕竟人言可畏,祝良宵的家族和夫家都是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柳老夫人如果在京城里散播消息嚼舌根的话,虽然可能也脑补出什么大风浪,但毕竟人听了不会高兴。 “回了就行,只要别让我看见这几个人,她们爱做什么说什么,就随他们去吧。”嘴这个东西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爱怎么说,祝良宵也管不了,反正一个柳家老夫人而已,掀不起多大的浪。 祝良宵抿抿唇,最终还是忍不住揪着卫砺的袖子:“虽然这次云州我和你一起去,但是你记住,云州山遥水阔,不比京城,你万事要小心。” 卫砺哑然失笑,也没放在心上,只当这是妻子对丈夫的嘱托了。 但只有祝良宵自己知道,她这话是认真的,云州的水很深,南疆人的势力潜入的比他们想象的都要深,不仅如此,此去还十分危险。 …… 云州在京城以南,乘马车而行,也得要隔五六日功夫才能到,本来凭着锦衣卫这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多半是要快马加鞭不分昼夜的,可是因为此行带上了祝良宵,这速度便再也快不起来了。 祝良宵是谁,是有名的娇小姐,如今又是卫砺的妻子,众人对她平日里也是毕恭毕敬的,就差没被她供起来了。 再加上云州这事本来就是要秘密前去,带上祝良宵倒也算是个好事,有她在就会让队伍看起来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家出游。 可虽然如此,他们还是连续赶路好几天了,这一路上除了喂马就几乎没停过,眼看着日头西垂了,他们走的虽是官道,明日一早便可到达,但是今天夜里如果要休息,恐怕就难了。 这还是已经放慢了之后的速度,要是按锦衣卫平常的速递,恐怕都已经到了云州了。 祝良宵坐在轿子里,小脸煞白。 有一说一,她骑射样样能行,要她骑马的话几天几夜也没问题,但是坐马车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没坐惯马车,之前在京城好歹是没出院门,现在这马车一坐就是几天几夜,到现在为止,她都觉得自己恐怕已经瘦了一圈了。 就在这时,前方卫砺下令暂作休整,马车才堪堪停了下来。 祝良宵倚在车壁上,鸳鸯和翡翠心疼的给她擦额上的汗,嘴里直安慰道:“应当很快就到了,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吃。”祝良宵闭着眼睛摆手,她这两天是吃什么吐什么,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她下肚的东西最多的就是水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杯茶杯递到她嘴边,祝良宵以为是翡翠,便蹙着眉抿了两口,然后就不肯再喝了,“终于停了,我歇会。” “你若是累了,我们今晚找个客栈歇脚。”刚推开茶杯,祝良宵的耳边便响起了卫砺的声音,祝良宵瞬间睁开眼睛,果不其然,此时此刻卫砺就坐在她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茶杯。 祝良宵忍不住有点脸红,不过这被她归结为是头晕所导致的,她盯着卫砺的胸口,“你怎么来了?” “看你这两天脸色不好。” 岂止是不好,是相当差。 祝良宵垂头丧气的,“我饿,但是我不想吃东西。” 卫砺转头去问鸳鸯:“这两天她吃的什么?” 鸳鸯说:“少夫人最近就是吃了些果子糕之类的东西,行军的干粮也吃了,少夫人都说不好吃。” 要是本来祝良宵也不是个那么娇气的人,但是这人一旦开始晕车了之后,那就是吃什么都觉得恶心,祝良宵也不例外。 “那便先不吃了,等他们找到落脚的地方,便在客栈里吃。”卫砺话音刚落,祝良宵便伸出皓白的手腕勾着他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欢欣:“那是不是要明天早上再出发了?” 112同床共枕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只觉得那只手白的晃眼,不自觉将那只手抓着握在自己手心里,语气也软下来几分,“既然要休息,那自然是明早再出发了。” 祝良宵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金色余晖落了满山,而朝着另一边看去,整个云州城也隐隐露出一点轮廓来,官道两侧的绿意更是连绵远去,炎炎夏日,半空中只听蝉鸣,探路的锦衣卫已经回来了,说前方有个小镇,可以休憩一夜,虽然客栈只有一间,但容纳他们这些人问题不大。 “大人,前方两里地处便是那客栈了,名唤同福客栈,这地方颇为偏僻,前后只有这一间客栈。” 卫砺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打马走到队伍前列,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那客栈去了。 这地方虽然偏僻,但也不是荒无人烟,中间有沿途百姓好奇的看着这一行陌生人,因为是秘密前往,没有人穿官服,队伍后面还跟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旁人只道是前来游玩的有钱人家公子哥了。 同福客栈很快便到了,这客栈并不很大,但也有两层楼,算得上干净朴素,外面是个可供歇马的大院子,众人进院之后,立马就有活泛的小厮迎了上来。 祝良宵下了马车还有些腿软,慢吞吞的在梁架上坐了会,内心深刻的反省着自己上下两辈子没这么丢脸过,居然栽在一辆马车上了,小厮看她通身打扮都是贵气逼人,且是个极漂亮的女子,这虽是个小客栈,但小厮高低也是见过世面的,看出来是领头那人的家眷,忙殷勤的放好了矮凳准备搀祝良宵下来,“拜见少夫人…” 祝良宵点了点头,正要避开小厮的手直接跳下马车,那边卫砺径直走了过来,然后两手一揽,直接将祝良宵一个打横抱起,大步跨进了客栈内。 迟了一步出来的翡翠:“……” 鸳鸯:“……”两人对视一眼,内心皆是十分复杂,这辈子没见过小姐有这么待遇。 小厮嘿嘿一笑,暗骂自己多事,连忙又跟上两人,殷勤的介绍道:“两位贵人伉俪情深,我们这里有一间上房,布置极好,两位不如就住这间吧。” 祝良宵早在卫砺抱她的那一刻就吓清醒了,现在被他抱着,只觉得浑身上下哪个地方都不对劲,但她又不能说什么,于是只好闭着眼睛装死,然后她就听见卫砺喊着几分笑意道:“好啊。” 祝良宵:“……”有一说一,我觉得不是特别好。 两人刚进了屋子,便有另外的小厮送来饭菜,其实饭菜说不上特别好,但也是比较清淡可口的,这小厮还真没诓人,在一个这样偏僻的地界,这间房算得上是很好了,虽然没有分什么里间外间,但是家具摆放都很精致,正中间的床特别大,祝良宵在上面打滚都没问题。 祝良宵用过饭后,便往床上一趟,梦周公去了。 夜色在此时笼罩下来,客栈后庭有几颗枯了的老树在随风摇摆,随着风慢慢送出一点香味。 祝良宵睡到迷迷糊糊忽然觉得口渴,唤了声翡翠也没人应答,便打算自己起身去喝水,可她睡的是实在迷糊了,忘了现在是在外面不是在家里,她闭着眼睛想下床,却被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挡住了,于是便有些恼了,想将那恼人的东西赶走。 再然后,她的双手就被钳住了,整个人也瞬间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夫人大半夜不睡觉,竟如此孟浪?”卫砺清冷的嗓音一出,祝良宵立马吓清醒了。 “你……你怎么在这?啊不是,我怎么,你…”祝良宵支支吾吾,语无伦次。 因为现在实在是太尴尬了,她的手被卫砺抓在手里,就连她整个人也是靠在卫砺身上的,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昏暗的月光又添了几分旖旎。 “我是想说……”卫砺缓缓开口。 祝良宵此时也难免有些心跳加快,这如此良辰美景,大好时光的…… “我是想说,你还未沐浴。” 祝良宵:“……” 卫砺你是不是有病! 她现在整个人大无语,气鼓鼓的挣脱开卫砺的手,又气鼓鼓的下床,气鼓鼓的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叉着腰说:“不洗了你会嫌弃我吗?” 卫砺其实是会的,他这个人有点大多数富贵人家都会有的小毛病,比如洁癖。 但面对祝良宵盈盈如水的目光,他面不改色摇了摇头:“不会。” 祝良宵耸耸肩,“那不就结了,你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我自己,再说了这么晚总不好再叫小二点火烧水。” 说罢,她极其自然的让卫砺睡到里面,然后掀开被子,大马金刀的往床上一躺,仿佛身边躺着的不是个男人,而是个木头。 “夫人,我怎么觉得,你比起成婚之前有些不同了?”卫砺侧过身看着她,转头戳了戳她的肩。 祝良宵正困着,闻言想也没想的一把抓住卫砺的手,自己往卫砺的怀里一靠,嘟囔着:“这被子有点凉,你不觉得吗?” 卫砺:“……”谢谢,本来觉得,现在不觉得了。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间,虽然舟车劳顿,但是她的发间还是有一股清香,卫砺想抽回手,试了试,没抽出来。 睡着了力气还挺大。 卫砺唇角微勾,倒是也没反抗,再然后祝良宵估计是真觉得冷了,整个人都开始往卫砺怀里靠,还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蹭着蹭着卫砺的脸色便逐渐僵硬起来。 “夫人…我觉得夫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这样好像有点太快了,你觉得呢?” “夫人,你如果觉得长夜漫漫无事可做,不如你背个女德给我听听吧?” “夫人…算了,良宵?不如我背个清心咒给你听听?”卫砺整个人紧绷,脑子也是空前的混沌,他浑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好像都不听他的使唤了—— 直到睡的迷迷糊糊的祝良宵被他这唐僧一样的碎碎念弄得不堪其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把嘴给我闭上。” 卫砺:“……” 113调查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第二日,祝良宵可谓是神清气爽的醒了,这几天下来,她对于和卫砺同床共枕这事的接受度已经相当高了,最开始的时候主要是身为女性的那种天然羞涩,毕竟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身边躺着的是个男人,总是会觉得有些不自在的。 但他们两个都是那种睡觉特别老实的人,时间长了祝良宵也能对自己说身边睡的是个木头了。 ——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 用过早膳后,他们便朝着云州城去了,祝良宵仍是坐在马车里,也许是因为总算是休息了,祝良宵现在也没那么难受了,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照理来说,卫砺已经发现手札了,那么从这个时候起,其实注定的结局就已经被改写了,上辈子李营这本手札一直没有找到,也或许是京城的人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这本手札的存在。 云州官场混乱不堪,事情上报到朝廷的时候已经隐隐有了不可收拾的趋势,后来是几位武将直接武力镇压,才算是平息了云州的这场事端,但就和十年前那样,死了不少人。 过了一会儿之后便进城了,云州城地理位置上其实算是比较大的,有点地广人稀的样子,但是云州的经济遭到了重创之后,还是有很多人选择了外出,所以居民也不是特别多,他们进城之后便有不少人盯着他们瞧,一是很少见到这么豪华的马车,二是这一行人看起来就像是大官或富豪。 祝良宵还记得之前上辈子云州的情形是有些吓人的,尸殍遍野,但这次显然好了很多,路上虽然称不上熙熙攘攘,但看着也不像是非常混乱的样子,祝良宵心中安定不少。 自古以来但凡是疫病便要隔离,云州现在是爆发了小规模的疫病,李营的死如今是秘不发报,所以云州的官员都以为是李营向朝廷那边递交了消息,说了云州现在的疫病情况,所以朝廷才会派人下来,其实按常理来说的话,小问题不会千里迢迢去请京官,但奈何云州的事情实在是有些特殊。 就在祝良宵沉思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云州府衙门口,门口不少人在此迎接,祝良宵不用下马车,她是家眷,现在的事情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至少明面上是没有的,只需等着人将她请进驿站。 据祝良宵所知,很多高官家眷在外出时是不下轿子的。 她坐在轿子里,只能隐约听见前面卫砺和一个人说了几句话,她还没来得及听得更清楚一些,就有一些同样穿着云州府衙衣服的人请轿子去驿站休息了。 …… 而在这一边,卫砺同那云州知府分坐两端,云州知府姓刘,名叫刘同,身材微胖,见人三分笑,想来是个圆滑的。 刘同先是说了一番感谢朝廷之类的官话,说完了之后才慢慢的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也就是这次的传染病。 “实不相瞒,下官已做了应急处理,令城中百姓自行隔离,但由于这次疫病还未大规模传播开来,并且百姓们对此也并不重视,光是靠嘴巴去喊,实在是效果甚微啊,况且我们官府这边人手确实不足,的确是……不好做啊。”话没说两句,刘同就卖起惨来了,说自己如何如何的殚精竭虑。 “说起这事,下官便想起来那位李大人了,李大人临走前还嘱咐下官,说是他会亲自回云州来协同调查此事,怎么这回未见李大人?” 卫砺脸色晦暗不明,他瞟了一眼刘同,只是握着杯子冷笑一声:“你现在是在质疑本官?” 刘同脸色登时变了——哪怕是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质疑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啊! 他圆胖的身躯往地下一滑,就地跪着了,只听他口中疾呼道:“大人恕罪!下官口不择言,还望大人见谅啊!” 卫砺可不想和他见谅,只听他步步紧逼道:“目前死者多少?症状如何?如何确定是传染病?相比起十年前那次又是如何?” 刘同却是呆了一瞬,咽了口唾沫,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来转去,似乎是在想着该怎么措辞了。 总算是说到了正题上,刘同这下子也不敢再提李营的事了,颤颤巍巍道:“那个……目前感染大约有……几十数百人,症状就是,咳嗽发热,身上起红疹,从发病到死亡,快则三五天,若是患者本就身强体壮的,大概能撑半月左右,和十年前那次不一样,十年前从发病到死亡至多一天。” 卫砺嗤笑道,眸中寒芒既现,“数百人?没有准确数字?” 卫砺这人在朝中名声本就不好,或许不是卫砺的名声不好,是整个锦衣卫的名声都不怎么好,他一个小小的云州见了这样的人物,本就心中颤颤,现在卫砺又如何不客气,刘同只觉得两股战战,想了半天借口才勉强憋出来一句:“这里……人手实在不足。” 若说是在云州,那么刘同几乎可以算是二把手的位置,手底下不管谁见了他那也是毕恭毕敬捧着的,但面对卫砺他只能怂的跟孙子似的,心里只盘算着晚上的接风宴要好好表现表现了。 他说:“大人此行舟车劳顿,今晚在下榻的驿站,特意请了春风楼的厨子来,春风楼的厨子水平虽比不上御厨,但也勉强能入口,不如卫大人赏光?” 谁料卫砺淡淡道:“不必。” 刘同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卫砺一句话就怼了回去:“既然只是勉强能入口那还是不勉强自己了,你与其有空在这里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讨好本官,倒不如想想该落实的地方都落实了没有。” 刘同不敢说话了。 但刘同虽然不明白,却是不敢多问的,他是真没料到卫砺舟车劳顿,一来就问案子的事,按理来说都应该要在当地官员那里先用过了洗尘宴,起码也要第二天早上再过问案子的事,这已经是大多数人都默许的事情了,毕竟这次的疫病算不上特别严重。 114要你何用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此人雷厉风行,刚一过来就直接接管了云州府衙,毕竟这云州府衙本来就群龙无首,李营死了,刘同接管,但也是懒懒散散,基本每个人都是尸位素餐。 卫砺是锦衣卫,自然有自己做事的准则,刘同怎么做事他不管,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控制好疫情,他吩咐所有人以街为单位,挨家挨户隔离,并且将城中大夫都集中在一起,让他们共同商量这病该如何防治。 这些大夫却是比刘同更了解城中的情况,而且大夫们都比较年长,接触过十年前的那次疫病,却得出了和刘同俨然相反的定论,“卫大人,依老夫之见,此次疫病,相比十年前那次,实则更加凶猛。” 刘同在一旁听得不高兴了,他说:“你们这几个怕是老昏了头,十年前那次疫病才是凶险万分,从发病到死亡堪堪一日,现在这次大部分青壮年早期症状都不明显,若是能早发现,早治疗,根本就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后果。” 大夫们医者仁心,又生怕卫砺听了这刘同的胡话,急着辩解道:“那不妨刘大人来说一说,这次的如何轻巧了?表面上看,症状的确是从轻到重,若是真向刘大人说的那样能早发现,早治疗,倒也不会死去如何之多了。” 卫砺蹙眉,比了比椅子:“还请坐下详谈。” 老大夫心中登时宽慰不少,这代表着卫砺是相信他们大夫,而没有被刘同几句话牵着鼻子跑,这些日子以来接诊的病人并不少,这些大夫们都是经历过十年前恐慌的,一有疫病他们就开始慌了,结果云州府衙似乎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久而久之,他们也就只能干着急了。 幸好朝廷还是派了个好官下来了,云州还没有被放弃。 “这病,就如刘大人所说的那样,是要三五日才会出现重症,按理来说是可以早发现早治疗的,但实际上根本分辨不出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病的,从脉象上看和普通的风寒发热没有半点区别,可偏偏……”大夫顿了顿,脸色难看起来。 “偏偏什么?” 几个大夫对视一眼,说:“可偏偏近日里城中有不少百姓高热,若是一棒子打死,全部隔离,万一又将病人和健康的人隔离在一起,最后都病了怎么办?十年前的疫病并不会通过接触传播,只要不吃那海里的鱼虾便不会有事,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会通过接触传播的,一家三口,若是男人病了,那妻子和孩子八成也是要病。” 竟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卫砺脸色愈发难看,劈手扫落茶盏,怒视刘同:“你这个知府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为何不禀报?!” 别说是刘同了,就连李营的手札中也并未提及这一点,可李营若是知情,绝不可能将这么大的事情瞒报,除非……除非李营也不知道。 那这证明什么,这只能证明,城中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感染,更可怕的是,接触了就能传播,这速度是非常快的。 刘同被卫砺一个茶盏砸过来,额上鲜血直流,他抖抖嗖嗖又委屈巴巴的说:“下官…下官确实是不知情啊,这几个大夫事先并未说明此事啊。” 大夫冷哼一声:“我们几个是在城中开着医馆替人看病的,不是云州府衙的大夫,再说了,之前城中有了风吹草动,我们哪一次不是积极的禀报,结果呢?结果云州府衙直接将我们几个拒之门外,还说我们几个在百姓那里可以散播恐慌,还扬言要将我们几个抓起来。” 刘同:“……”他是真没料到,这几个人是来告状的。 先据大夫所说,这病最开始似乎并不会通过接触传播,但是一开始病源是哪里,他们也没有搞清楚,只知道发病之后,最开始就是起疹子,起了疹子之后伴随着发热,高烧迟迟不退,到后来会神志不清,就算能勉强留下有一条命,将来对脑子恐怕也会有损害。 到起疹子这一步的时候,接触了就会传播了。 并且最开始有这种病例的,几个大夫争论不休,最后得出的结果应当是在上个月月初。 上个月月初,李营还未进京,但是几天之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启程去了京城,现如今也才七月中旬,这疫情就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速度快得吓人。 “烦请各位先生回到医馆后,将高热的病人一一做记录,若是可以的话,将家中地址也写上,不用详细,只要区域就可以,另外,诸位的医馆中可有防虫杀毒的药水?本官代表云州府衙向各位悉数购买,按市价计算。” 老大夫愣了愣,说道:“这药水我们几个其实早有准备,便是免费供应给百姓也是可以的。” 卫砺勾唇浅笑道:“诸位若是愿意自行供应给城中百姓,那是各位的大义与恩德,但本官代表朝廷,代表云州府衙,便不能让诸位平白出了这份力。” 卫砺此时此刻代表的是朝廷,大夫也是百姓,哪有让百姓自己救自己的道理。 几个老大夫对视一眼,心中不自觉畅快了不少,之前在刘同那里受得一肚子气也是消散不少,自请离去了。 大夫们走后,刘同才怯怯的说:“下官觉得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卫砺瞬间冷下脸:“所以依你之见是如何?” 刘同哼哼唧唧的说:“卫大人在京城,可能对云州的情况有所不知,云州不比京城,府衙的存银也不多,这么多药水,若是都购买,恐怕来年就要缩减开支了……更何况,这几个都是长期在云州的老大夫了,若是让他们免费提供,他们也不会有意见的。” 卫砺心中只觉得嘲讽,他斜觑了刘同一眼:“说下去?” 刘同却以为这番话是奏效了,蹬鼻子上脸道:“更何况,您说按市价购买,我们哪里知道市价几何呢?” 卫砺:“……”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若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要你这个云州知府干什么呢?” 115官员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话刘同完全没法接,他一面心里有点埋怨的想着:为什么呢?这么多年来,云州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一块被朝廷放弃的地方,干什么要这么认真呢?那所谓的疫病,说不定就是十年前那个,只是发生了一点点变化而已。 十年前的时候朝廷这帮人没来帮助云州,现在云州总算是有了些起色,他们这又急吼吼的开始凑过来了,云州这块地方,注定就是要烂在根里的。 刘同近乎恶意的这样想着,他甚至想着不如让云州的百姓全部都被疫病弄死算了,反正云州这块地方都已经烂透了。 …… 祝良宵到了客栈之后倒头便睡了一觉,锦衣卫内部管理严格,云州府衙安排的时候也是把他们的房间安排到了一处,现在时间又晚了,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到了云州府衙的时候,云州的官员知道她是卫砺的家眷,自然是恨不得把她供起来的,给的房间布置都是尽善尽美的。 祝良宵先是把这几天在马车上受的罪都找补回来了之后,方觉得空气清新又惬意,鸳鸯端来吃食,又小声道:“少夫人,您猜谁来了?” 祝良宵眉心微蹙:“谁?” “是那位曾向您求亲过的……沈家公子。” 大半年都没听过这个名字,祝良宵愣是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你是说那个…沈之清?的确是很久没听说过了,上次说的什么求亲倒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他之后也并未有什么动作。” 鸳鸯点点头:“这倒是,瞧着沈公子也不像是很认真的样子,他知道我们也住在这里,却并未有什么动作,只说了有空的话要去拜访卫大人。” 翡翠却说:“不论如何,这总是有些尴尬的,待会若是见了,还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呢。” 祝良宵说:“应该不要。” ——她估计错了。 她刚一出门,就迎面遇上了沈之清,他容颜俊逸,眉眼温雅,尤其一双瞳色浅淡的眸子,远看疏离,近看之下,却觉其内仿若一泓清泉,令人心生好感。 祝良宵不自觉一时恍惚,觉得上回见到他时还没觉得他这么好看,现在居然这么好看了,沈之清见到她也是愣了一瞬,又很快回过神来,相当有礼道:“见过卫夫人。” 祝良宵淡淡点了点头,并不多言,沈之清也是极为知礼数的人,先行下楼去了。大邺对于女子的禁锢不像前朝那样,但那大多是针对未婚女子的,已经成了婚的女子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外男拉拉扯扯,是会被认为不守妇道的。 祝良宵下了楼,只当没看见沈之清。 她却没有看见,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慢慢的收回目光。 “卫夫人这个称呼……倒当真是有些刺耳了。”沈之清喃喃道。 …… 祝良宵去云州府衙的路上,总算是看见了路边有两家药铺开始分发解毒的药水,这些药水倒也不是真的解毒,就是些寻常的防疫药水,放了些菊花决明子之类的,百姓们大约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都排队在领药水,祝良宵见他们脸上都没有面巾,便忍不住蹙眉。 她是从前世过来的人,知道这次的疫病传播方式是接触传播,也就是说假设一家三口待在一起,那么其中有一个人病了,其他的人便也会病,而在这其中,后来由太医证实了是通过唾液传播。 也就是说,这人和人说话的时候,就会忍不住飞出唾液,这唾液上是带了毒的,这一来二去的便会传染上,这最好的防疫方法就是蒙上面巾,少与人接触。 之所以说这次的疫情比十年前那次更严重,是因为十年前那次只是在吃食上做了手脚,只要不吃这个东西,便不会有事情,只是因为云州靠海,大部分民众都是靠着海里的鱼虾来过活的,再加上当时人们对这些事情也是知之甚少,所以才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防不胜防的。 祝良宵收回目光,提起裙子进了云州府衙,府衙门前的小厮认识她,知道她是卫砺的家眷,是恭恭敬敬把人请了进来,祝良宵想了想,还是戴上了面纱,倒不是为了避嫌,而只是为了避免人们的唾沫。 这面纱戴上了之后她才正式踏进了院子里,可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这个环节出了事,本来云州的人就不认识她,现在她戴了面纱就更加不认识了,本来一路的小厮衙役们虽然不认识她,但看她穿着打扮也知道肯定不是凡人,倒也没有人敢招惹她,谁知道半路上突然又碰见了一个人。 ——黄二狗是云州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他家里是有点小钱,但也不至于特别有钱,主要是因为都被他给败光了,他和刘同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因此也毫不避讳自己家和云州府衙的关系,平时里是能多高调就多高调的,今天这也不例外,他刚去找了刘同,想借点钱来花花,结果居然没见到,传话的人说今天刘大人在接待京城里来的大官。 黄二狗一寻思,在京城里能有什么大官到云州来?便觉得这是刘同的托词了,刘同一直不怎么愿意给他银子,每次都是推三阻四的,时间长了之后黄二狗就不太高兴了,他觉得刘同现在就是升官发达了之后就不想搭理他们这些个穷亲戚了。 于是,黄二狗一直到出了书房还觉得忿忿的,接着他就在路上看见了一个美人。 这美人身穿墨绿色裙衫,是又漂亮又高贵,不仅如此,脸上还带着面纱。 现在已经很少有姑娘会带面纱出门了,要么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要么就是那性格比较保守害羞的姑娘,黄二狗先入为主的觉得云州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来的大户人家小姐?便自顾自的把祝良宵归结为那性格害羞的一类了。 他站直了身板,又清了清嗓子,猛地向前跃了一步,挡住了祝良宵的去路:“姑娘这是要去哪?” 116尸位素餐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被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人奇丑无比,不仅如此,脸上还长了一个巨大的黑痣。 她顿了顿,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有何贵干?” 黄二狗一听,觉得心都酥了!美人说话的声音也这么好听!他露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说:“在下姓黄,单名一个俊字,不知可否赏光,陪姑娘用一顿晚饭?” 祝良宵有点无语,淡淡道:“不必。” 鸳鸯蹙眉,径直挡在祝良宵前面,毫不客气道:“哪里的泼皮无赖,还不速速离去!” 黄二狗在云州这块地界上算是玩明白了,那些个人里面,家世好的姑娘不屑与他牵扯,但也不敢真的得罪了黄家,便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推诿拒绝,却不能开门见山的说些什么,也因此让黄二狗这样的性格越来越膨胀了,他越来越觉得云州的所有美人美景,那都是他的。 他不知道这几个姑娘的来历是什么,但瞧着是眼生的,云州这块地方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外地人,黄二狗先入为主的觉得这姑娘恐怕也是和云州府衙里的谁有些关系了。 因此,他心中也是不屑,面对鸳鸯的阻挡,他直接伸手去推鸳鸯的肩膀,嘴里骂骂咧咧道:“贱婢,也敢拦着本大爷的路?” 鸳鸯:“……” 翡翠:“……” 祝良宵:“……” 是真的没脑子呢,还是脑子这个东西在他身上的确不存在呢?鸳鸯差点被他推倒,只是她练过武,下盘非常稳,所以才没有摔倒,但经此一役已是火冒三丈,直接抽出袖中短刀,“找死!” 祝良宵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中好笑,鸳鸯平素里都是稳重大方的,不管在京城还是在云州,所有人对她,对祝家的人都是礼让三分的,就算是平日里遇见了那些个不对付的人,那也顶多是些女流之辈,冷嘲热讽几句罢了,今日居然遇见了这样的泼皮无赖,能让鸳鸯动怒。 鸳鸯的武艺不说多么高强,但绝对是比大多数男子要强的,这世上的男子与女子天生的差距其实并不算特别大,男人不过是力气比女人要大罢了,若是女人下定了决心去练习,完全不比男人差。 祝良宵就是最好的例子。 鸳鸯抽出短刀的时候黄二狗就已经被吓得腿软了,他要面子的想适当抵抗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失败了。 不过三招,黄二狗便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直磕头道:“姑奶奶!姑奶奶饶了小人吧!” 鸳鸯的刀读抵在他脖子上,闻言冷冷一笑,收了刀。 黄二狗只觉得重获新生一般,祝良宵本来不想搭理他,却忽然看见书房那边站出来一个人,膀大腰圆,瞧着就是一副尸位素餐模样的官员指着她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小娼.妇!大庭广众之下勾.引男人!” 祝良宵:“……” 接着她看见那男人身后的书房门开着,卫砺阴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祝良宵有点想笑。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磕头的黄二狗,又看了看骂人的胖官员,最后又看了看站在胖官员身后的卫砺,不知怎的,她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将食指抵在嘴边,轻轻摇了摇头。 刘同是见过祝良宵的,但并未正式接见,只是瞧过一眼,毕竟瞧了一眼之后人家就去客栈了,从头到尾也没想过和他打招呼,所以刘同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卫砺的家眷,再加上刘同一出来就看见黄二狗跪在地上磕头,旁边还有个拿着刀的婢女,刘同的脸色立马就阴了下来。 这种在官场上混迹了许久的男人总是有些奇怪的敏感,他们总是想着自己的面子是不是到位了,而不考虑其他,就比如此时此刻,刘同见祝良宵不理他,便觉得此莫名其妙,说不定是硬闯进云州府衙的。 刘同面对卫砺的时候是一种态度,面对祝良宵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态度了,他自觉这面子一定要找回来,于是狠狠道:“跪下!” 祝良宵怎么可能给他跪? 刘同见祝良宵不搭理他,更是生气,三步走下来,斥责道:“为何不跪?” 祝良宵挑了挑眉:“刘大人这话说的可真是好笑,您并未问过我是谁,叫什么姓什么,从何处来又要去何处,也不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倒是想问问,我对谁跪?对天对你还是对你?难不成是要对这个登徒子?” 她忽然换了个语气,淡淡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像这样的闲杂人等,是如何出现在这云州府衙里的?” 刘同一惊,下意识先看了一眼卫砺,见他似乎是神色如常,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放下心来,觉得这姑娘的来历恐怕也大不到哪里去,便傲慢道:“既然你要本官问,那本官便问了,你是谁?” 祝良宵粲然一笑,“不巧,就是你身旁那位的夫人。” 啊? 刘同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额前不知不觉落下了虚汗,他抖了抖胡子,颤颤巍巍道:“卫,卫大人……这姑娘该不会难道真是……” 卫砺这时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看起来不甚在意,只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并不好,“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刚才对我的夫人说了些什么?” 刘同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现在完全就是悔不当初啊!不过这个人没什么能力却还能爬到知府位置倒也不是个笨人,他当机立断,立马就给卫砺跪下了,磕头磕的那是真情实意:“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啊!” 祝良宵能轻易放过他吗?那当然不能,这个刘同,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整日里想着如何鱼肉乡里,她之前那是没见到,现在是见到了,那就不能坐视不管,但是刘同的事可以留着以后再收拾,现在当务之急是先逼出他的恐惧,这人一旦开始害怕了,也就没那么多心思和人虚以委蛇了。 这一点上,倒是和卫砺的想法不谋而合。 117吐露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刘同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在这云州城里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无论如何,就算是不想给他面子的,也没人敢让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跪着。 但他今天却是只能跪了,没有办法,他埋怨的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没能生在京城里?是不是因为自己没能姓卫或者是祝?他看向那边好端端站着,笑眯眯的祝良宵,心里涌起了滔天的恨意。 但是卑微如他,却是不敢吐露出半点的,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将此事揭过,轻拿轻放的过去了,卫砺和这个女眷虽说是身份高地位高,但毕竟是年轻了些,再说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卫砺也没必要真的把事情做的太绝了不是么? 他倒是也聪明,知道现在也瞒不过去了,认错态度那是相当的好:“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都是下官的错,这人是下官的一个远房亲戚,今日恐怕是到县衙里来寻下官没寻到,才狂悖了些。” 瞧瞧,这就叫说话的艺术了,明明是当街冒犯了高官的家眷,在他的嘴里便这么轻飘飘,只不过是说话狂悖了些而已,若是卫砺要因为这些事情降罪于他,倒是显得卫砺不对了。 卫砺目光冷然,他看着刘同,心里哪里能不明白刘同的意思?他又不傻。 只见他勾唇淡淡冷笑道:“刘大人的意思是,这只是一场误会?” “自然,自然是误会。”还真是误会,黄二狗虽然在云州这片地界上有些势力,但除了云州那就是狗屁不是,他怎么可能真的敢冲撞贵人?刘同又直接承认了他和黄二狗是亲戚,就是防着卫砺再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那可太吓人了。 这时候祝良宵倒是显得格外宽宏大量,她慢慢走到前面,淡淡道:“刘大人不必惶恐,既然您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也简单,只需要让刚才这位手书一封致歉信便可。” 刘同愣住了:“致歉信?” “是。”祝良宵弯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刘大人该不会不愿意吧?小女子人微言轻,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这样的人得到教训,本想效仿父亲平日里在军营里的做法,但想了想又觉得太重了些,如果刘大人不愿意让那人写致歉信,那不如效仿我父亲在军营里的做法?” 刘同也是脑子一下子懵了,他只想着黄二狗若是写了这致歉信,卫砺肯定会让人张贴在各处的,到时候会连带着他一块丢脸,下意识的就不想写,于是试探的问道:“军营里是……是会如何?” 祝良宵的语气相当自然:“若是在军营,那自然是要仗三十,逐出军营的。” 仗三十……这人还有命活吗?那边一直偷偷摸摸听着的黄二狗一个激灵,直接晕了过去。 祝良宵见她晕了,于是乐呵呵的一拍掌:“选哪个?” 刘同缩着脖子,自然答道:“选……选致歉信。” 卫砺此时开口道:“这信该怎么写,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这致歉信里面也有些学问,祝良宵的目的是要让黄二狗丢脸,并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所以这致歉信里并不能提到她,要将黄二狗的恶大书特书,然后并不提及自己。 这个插曲在祝良宵这里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很多,远远不止这么一点。 …… 暮色沉沉的压在天际之间,云州靠海,空气也总是湿润的,若是站在高处看向海那边的天际线,只觉得天际浩大,人如蝼蚁。 祝良宵忍不住想起前世,她的身边总是漫天黄沙,她总是待在最危险的地方,做最危险的事情,是为了大邺的黎明百姓,也是为了光耀祝家的门楣,她好像从生下来开始就注定了要做一个战士,就算是死也该死在敌人的剑下。 重生之后的日子,对她来说是异常轻松,异常惬意的,她几乎是什么都不用做的,好像所有人都可以活的不那么辛苦了,她有了前世的记忆,也反省了很多事情——从前,是她把自己弄得太累了,而她本可以不那么累。 大邺是个很大的国家,将军也不止祝永年一个,事实上祝家撑住了半个大邺,现在是崇文十三年,大邺的战场上没有了这个女将军,也并没有太多变化,所有人的生活还是在继续,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云州这事,虽说不可能到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解决的地步,但有她在,但愿能比前世的结局好。 她正站在廊下沉思,卫砺走了过来,碰了碰她的肩膀,轻声道:“还在生气?” 祝良宵回过神来,粲然一笑:“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 “何事?” 祝良宵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云州这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卫砺负手而立,与她一起望向遥远的天际,“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祝良宵忍不住笑:“这世上还有你办不成的事?” 卫砺便侧过头去:“我也只是凡人,如何逆天?下午仵作重新剖验之后,得出的新结果并不乐观,这病一时半会找不到解法,主要是源头难以发现,百姓们思想愚昧,遇事总想着求神拜佛,却不知道这样只会更严重。” 祝良宵想到了什么,她心跳有些快,“现在可有做出措施?” “很难。”防疫这回事,其实很简单,只要人们不与其他人接触,接下来便可以慢慢找病因,当务之急是做好隔离,将死者集中在一处之后,家家户户不出门,将整个云州封闭起来,太医院那么多人,总能找到办法的。 更何况十年前那次就是最后偶然发现了一种京城城郊的草药之后解困的,这一次又怎么会不行呢?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百姓不配合啊。 “百姓们如今日日都想着求神拜服,根本不听官府的调遣安排。” “那是因为云州府衙让百姓失望了,现如今李营死了,刘同管不了事不说还只会添乱,你为何不直接接手?” 118你真棒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不知不觉间,祝良宵就忘了自己现在的人设是要装作天真无暇的样子了,她一针见血道:“你割舍不下,还是瞻前顾后?” 说实话她无法理解卫砺在犹豫什么,做事情就不能果断一点吗? 卫砺沉声道:“官场上的事情很复杂,并非那么简单。” “可你好像忘了,你是锦衣卫,你本就不需要在意别人那么多眼光,云州的事情,当务之急就是隔离防疫,云州府衙不管事,但你要管事,难道要放任云州一步步走向灭亡吗?这次的疫病已经可以通过接触传播了,到时候不止云州,整个大邺都有风险。” 卫砺难得见她对国事如此长篇大论,不由得顿了顿,开口道:“你……” 祝良宵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人设是不是要崩了?于是她艰涩的看向了卫砺,过了一会儿之后,卫砺说:“你很棒。” 祝良宵:“……啊?” “不愧是祝将军之女,所见所闻果然不同凡响。”卫砺这是明显赞赏的意思,祝良宵眨了眨眼睛,犹豫道:“你不觉得女子妄议国事有错吗?” “何错之有?男子与女子并无不同,你嫁了我,祝的前面便被冠上了一个卫字,这才是不公平。”卫砺认真道。 祝良宵结结实实惊了一下。 她认真的看着卫砺,前世的时候,卫砺是一个几次三番救了她的大好人,她心里对卫砺也只有这个印象了,重生之后她觉得卫砺口是心非,也不像是那个会救她的人,更何况他还毫无风度,直到成婚前夕,祝良宵都没明白到底是哪点打动了卫砺,让他娶了自己。 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其实卫砺一直都没有变过,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一个人,正直到有些孩子气,他也并不向坊间流传的那样阴狠可怕,事实上,在祝良宵看来,他是个善良正直的人,他生活在幸福里,也会这样平等的对待所有人。 卫砺见祝良宵不说话,便也稍加停顿,“你怎么不说话了?” 祝良宵弯了弯眼睛,忽然展臂抱住了他,卫砺惊愕,就见祝良宵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笑眯眯道:“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好。” 卫砺完全僵住了。 虽然她们两个已经成婚了,但是根本就没有怎么接触过,卫砺一尴尬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最后无措的手:“那你……你饿不饿?” 祝良宵:“……”你真的觉得现在说这话合适吗? 但是无论如何,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抱着也不是个事,所以还是准备一块去用饭了。 用饭是坐的小轿,小轿往最热闹的集市开去,祝良宵之前还觉得如今因为病的缘故,恐怕集市上并不会有那么多人,但她估计错了,百姓们不知道这病是接触传播,只是不敢再吃海里的鱼虾了,并不影响他们外出用饭。 这里的人非常多,街旁的红灯笼闪烁,数不清的酒肆茶楼,这其中生意最好的,当属聚仙楼,这聚仙楼在云州城十分有名,可以说是全云州城最大的酒楼了,这聚仙楼的老板据说是京城人,后来又在蜀地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虽然是在云州,但是聚仙楼做的东西全都是川菜的样式,深得百姓们喜爱。 小轿缓缓停住,祝良宵掀开帘子抬头一看,前方赫然出现一幢三层楼建筑,其飞角绘梁,大红灯笼高悬,能依稀透过窗户看见食客的身影,还未靠近便已是异香盈鼻。 他们下了楼,又进了包间,小厮是个活泛的,虽然这女人蒙住了脸,但是很明显这两人是夫妻,这聚仙楼是川菜馆,于是点的也都是祝良宵爱吃的菜,青椒牛肉和椒麻鸡之类的,祝良宵自从来了云州之后就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吃的很是开心。 吃饭的时候,卫砺也特别好玩,他不知道祝良宵喜欢吃什么,但是他想要了解,于是他就开始观察,根据他的想法,他以为这些个富家小姐一般都比较挑食,很多东西都不爱吃,于是他就盯着祝良宵吃饭。 然后他就发现,祝良宵一点也不挑食,什么都吃,并且吃到好吃的东西时还会开心的晃一晃。 怎么这么可爱。 卫砺眸底聚起笑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刚好像看你吃了好几次这个,喜欢吃?” 祝良宵顿了顿:“是挺喜欢的,不过你好像一直在看我吃,你自己不吃吗?” 卫砺说:“我不饿。” 不饿你带我来吃饭?祝良宵有一点点无语。 两人吃完了之后,就开始沿着街道慢慢走,云州这块地方是个好地方,山水宜人,气候舒适,京城比这里热多了,现在是盛夏,京城那边是热的人都不想出门了,这边空气是湿漉漉的,风吹在脸上都是温温的。 “如果云州没有发生十年前的事情,现在还说不定会怎么样呢。”云州的百姓是真的很可怜,就因为他们靠海,其他国家想下手的时候,他们就是首当其冲的,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祝良宵有的时候觉得这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奇妙又不公平,云州的百姓只是生在了这块地方,并且不愿意离开罢了,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磨难呢? 卫砺见她一直沉默,便问她:“你好像一直郁郁寡欢,为什么?” 为什么?祝良宵有些迷茫,她想说出个所以然,可是说不出来,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本就比一般人想的更多,她时刻都在忧虑着云州会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但愿不会。 “明天,你就接管云州府衙,然后强制各家各户每个人带上面巾,不允许百姓出门,封锁所有通商口岸,好吗?”祝良宵轻声道。 “可这样也许会引发百姓的恐慌心理,到时候更不好收场,太医们已经在路上了,不出三日就可以到达。” “那也总比丢了命要来得好,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能看着他们死。” 卫砺蹙眉,果然抓住了重点:“这一次?还有哪一次不成?” 119先哄再降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敛下眉眼,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十年前那一次。” 十年前那一次她还年幼,并不十分理解很多事情,但是对当时的云州还真有点稀薄的印象,虽然这印象是十分稀薄的,她只记得那个时候有很多人都躺在地上,更多的人呆呆的站着,脸上无悲无喜。 空气中漂浮着浑浊的尘埃,而祝永年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说:“良宵,不要看。” 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说得清呢?十年前是云州,十年后还是云州。 两人一路无话,卫砺不是笨蛋,他并非不知道如今最好是直接把控云州府衙,强制执行,可顾虑却不是如祝良宵所说的那样。 他是锦衣卫,他代表的是皇权,如果让百姓们知道如今锦衣卫已经执掌云州府衙了,他们恐怕不会安心,而是会恐慌——他们会害怕如今云州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是不是朝廷要放弃他们了?如果不是放弃,那又怎么会让锦衣卫直接把控云州府衙? 卫砺一开始的打算就不是强硬的,哪怕云州府衙的人尸位素餐,他们不做事,锦衣卫来做,但锦衣卫也只能暗中做,起码表面上要让云州百姓和南疆人看到,云州还是风平浪静的。 如果直接把控云州,那么不止百姓会乱,南疆人也一定会在其中浑水摸鱼,掐挑搞事,疫情当前,只得万事小心。 …… 也许是在云州的缘故,祝良宵这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她总是会忍不住去想云州的结局,可她却阻止不了。 也许是太过不安,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前世的场景,她骑在高头大马上走过云州的街道,道路两旁用草席裹着尸体,蒙着面的衙役举着火把匆匆从她身边跑过,孤儿寡母的恸哭声在她的耳边炸响,而她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纵马前行了,而在她的身后,昔日热热闹闹的醉仙楼只剩荒凉,碧蓝色的天际也被染成了灰色。 或许当时的她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也许是为了整个云州城的将来。但是此时此刻,祝良宵半夜惊醒,才突然觉出来上一世的她是后悔的。 她后悔当时没有下马去看一看百姓,也没有说上只言片语。 这个在世人眼里无所不能的大将军,最终是没有管的上云州的死活。 祝良宵前世一直待在平辽,后来云州城的事情严重到无法控制了,朝廷才紧急调军队过去善后,祝良宵便是那个过去善后的——但也只是善后。 前世的最后,其实也没有找到解毒的办法,他们只能让百姓们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让整个云州城停滞不前,却迟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后来,还是隔离起了成效,最后一个病人也被焚烧之后,这疫病也没了。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没的。 哪怕是重生了,祝良宵也不是神医,该做不到的事情她还是做不到,所以她现在也只能先让百姓们开始隔离,只要人们互相之间不接触,便能减少传染的可能性,那么就为太医争取到了时间。 祝良宵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卫砺因为在忙云州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回客栈,她穿戴好衣物打开门,正好碰见卫砺回来,两人居然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气氛略有些尴尬。 卫砺看祝良宵穿戴整齐,忍不住问道:“你要出门?” 祝良宵倒也没瞒着,说:“睡不着,想去找你。” 即使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卫砺还是偶尔会被祝良宵这种动不动就语出惊人的风格吓一跳。 “……” 祝良宵见卫砺不答,便又笑眯眯的说:“因为想你了,所以才想去找你。” 卫砺瞧她一眼,负手而立,整个人那是相当的正气,“你就不怕有外人在这,这些话被外人听见?” 祝良宵想也不想就说:“这个时候了,哪来的外人?你想多了。” 结果她话音刚落,那边就突兀的出现一个男声:“不巧,还真有外人。” 祝良宵惊了一下,将门扉往里掩,果然看见沈之清就站在旁边,倒是离他们不近,但是要听到什么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祝良宵:“……”这可太尴尬了,她脸颊有点发烫,卫砺已经蹙着眉冷冷道:“沈家公子三更半夜不睡觉,只会听夫妻的墙根么?” 谁料,沈之清转过身来,手中折扇轻摇,他望向卫砺,眸子里多了三分笑意:“非也,卫大人,在下在等你。” …… 沈之清还真是刻意在这等卫砺的,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其他事,只是想要商讨云州的事情。 沈家作为文官之首,在这种事情上虽说不能身先士卒领兵出征,但是身为嫡子的沈之清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之前卫砺看见他出现在云州时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但他是真没想到沈之清喜欢三更半夜等人。 房内莹莹烛火,卫砺和沈之清各坐一方,桌上摆了一盘棋局,祝良宵在远一些的书桌旁撑着下巴打瞌睡——她永远不能理解这些人谈事情的时候为什么非得用棋盘来说话,而且还不说人话,听他们两个说话给祝良宵都听困了。 她是个武将,头脑比起沈之清这样的自然是简单的,她觉得只要强制一点,不用管太多,若是有人闹事,那直接关起来便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但沈之清和卫砺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应该徐徐图之。 “依沈兄之见,为今之计,只有一个诈字?”卫砺将黑子放到棋盘上。 沈之清手执白子,似乎还在犹豫着该下在哪一步,闻言弯了弯眼睛:“的确,贸然镇压恐怕引起恐慌,倒不如徐徐图之,从思想开始。” 卫砺看向棋盘,“百姓们既然认为每日朝拜可解毒,那不如就用朝拜的法子,百姓第一步相信官府之后,后面便可迎刃而解。” 沈之清眯了眯眼:“朝拜?你是说……先哄,再降?” 120演戏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所谓的先诈再降,说的挺玄乎,但其实就是——先耍个小手段,完事了再采用强制措施,反正后天估计太医就能到了。 祝良宵在一旁听他们商量,倒是觉得有几分可行。 翌日,天刚蒙蒙亮,云州府衙便已经热闹起来了,但并不是来点卯的人多,而是因为这一大清早,便有一个老妇人拉着板车坐在了云州府衙的门口,老妇人看起来四五十岁,也有些沧桑,看得出来是穷苦出身,此时这老妇人正哭的伤心,旁观人群看了无不动容。 老妇人拍地大呼:“你们这些当官的有什么用?就知道搜刮我们老百姓,我老伴死了这么久,不让放出去收尸,就非得让人这么烂在家里吗?” 只见她的身旁有个破旧的草席,里面依稀可见有个人形轮廓,虽然还未掀开,但是恶臭扑鼻,从席子里能看见一双腐烂青紫的腿。 老妇人还在哭:“我就是个妇人,什么都不懂,就这么稀里糊涂活了几十年,我老伴染了病,我也没想着怪官府,这人死了便成了一捧黄土,可是……可是你们官府到底是什么意思?居然不让下葬,难道真要烂在家里吗?” 这老妇人看起来不仅凄苦,居然还有些懂礼数的样子,并没有撒泼打滚,围观的人又多,很快忿忿的开始指责官府了,说云州府衙如今竟然都到了要欺负弱小的地步了,这人委实是太可怜了,老伴死了不说,云州府衙的人居然不让收尸,不让掩埋,那要怎么办? 就这么吵吵嚷嚷过了好一阵子,云州府衙的大门才终于打开,刘同从里面走了出来,刘同这段时间惹出来的民怨可不小,他一出来就缩了缩脖子,因为骂他的百姓一点不少,甚至还有人朝他丢菜叶子的。 刘同是谁?他的卑躬屈膝是仅卫砺可见,平头老百姓哪里能看见他服软的一面?于是刘同也是毫不客气的指着这些人骂道:“你们这些刁民!不分青红皂白就在这里瞎起哄什么?我们云州府衙绝对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这一定都是阴谋!” 果不其然,他这句话起了非常完美的反效果,现在百姓们都开始丢臭鸡蛋了。 隔着一道围墙,祝良宵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可置信道:“他是真的没长脑子吗?” 卫砺顿了顿:“可能吧……” 祝良宵突然觉得李营以前也太惨了,身边跟着这么个下属,自己身故之后,云州府衙就交给这么个玩意了。 不过话说回来,祝良宵戳了戳卫砺的肩膀:“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这个老妇人,实际上是卫砺和沈之清商议之后,刻意安排出来的人。 如果要慢吞吞的一个一个慢慢警醒,那恐怕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与其等着真的出事,倒不如现在就先出手,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不过他们这个事情并没有告诉刘同,也许是因为告诉了刘同恐怕他的做法也不会让人满意,反正刘同是个笨逼,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一定能做出更好的表现。 就比如现在的表现就让卫砺非常满意。 要的都是这么个效果,先把人们的情绪调高,然后再用点手段让人们看见感染了疫病死去的人的模样,这人嘛,总是这样的,不把最残酷最恶心的一面显露出来,就总是会觉得没那么严重。 因为他们并没有实际的看到任何一具尸体,在百姓们和云州府衙心照不宣下,这事表面上看似乎发展的并不十分严重。 当然实际上是已经非常严重了。 卫砺今天要做的事就是添一把火,让百姓产生惧怕和敬畏,这样的情绪一上来,就自然而然会开始担惊受怕,皆是就会听官府的话了。 可是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光是让百姓们产生畏惧,那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不仅要让他们畏惧,还要给他们希望,这里的给希望并不是轻描淡写的说几句空话,而是要让他们切身处地的明白等待的意义。 说话间,外面老妇人已经激动的扯开了布帘,露出里面腐烂的尸体。 这尸体是非常的吓人,虽然很完整,但是皮肉翻出,浑身散发着恶臭,更关键的是,这流出来的血居然是黑的。 本来还有那好奇的人想上前去看,直接被这个味道熏怕了。老妇人哭的更加卖力,刘同也是第一次见这死于疾病的尸体,直接是害怕不已,甚至都有些腿软了。 这个时候,就到了卫砺出来的时候,卫砺的形象和刘同相比,那基本就是一个对照组,卫砺刚一出来,第一时间就去把老妇人扶了起来,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得不说这个演技是真的好。 卫砺看着地上的尸体,叹道:“是云州府衙之过啊……” 刘同瞪大了眼睛,这种情况下,他恨不得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哪里肯听这话?立马就要说话,结果卫砺立马就接了下一句:“老伴死前可有什么症状?” 老妇人泪眼朦胧的回忆起来:“大概就是发热流鼻血那些……他平日里总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前几日邻居家那姑娘还说以后要戴着面巾,我让他也戴了,可他总是不听,我是劝也劝不住啊。” “面巾?”围观的百姓们窃窃私语起来,其中立马就有人说:“莫非戴了面巾就不会染上病?” “不知道啊,前日去医馆时,李大夫好像是这么说的。” “那我明天也蒙上吧,咱们蒙上了再去码头。” “去什么码头啊,摊子都收了,这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去呢。”另外一人嘟囔着。 卫砺这时候说:“本官乃是朝廷特意调遣下来,为的就是协助处理云州的事宜,明日太医就会进城了。” 这话倒是真没错,老妇人喜不自胜,连连道谢,卫砺这时候再说:“至于这尸体,便让云州府衙接手,替您料理了后事吧。” 121辰王这次准备砍谁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老妇人自然是千恩万谢了,更何况接下来在百姓的眼中,云州府衙可以说是非常会做事了,他们不仅将“尸首”抬进了府衙内,还好声好气的把老妇人也请了进去,外面的百姓见了,心里也满意了些。 其实很多时候,百姓并不是挑剔的,他们淳朴惯了,并不是要向谁索取什么东西,但只求一个公平和一个希望罢了。 这出戏虽然看起来有些可笑,还有些愚笨,但效果确实出其不意的好,老妇人和那位扮演尸体的人进了云州府衙之后就不知道猫到哪个房间去了,祝良宵找了一会都没找到他们。 “这两个人应该不会露馅吧?”祝良宵有点不安,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那种直来直往的,这种手段她从来没有玩过,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卫砺沉声道:“不会,他们不是云州人,是锦衣卫里的。” 祝良宵顿了顿,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了,“锦衣卫?锦衣卫什么时候还涉猎这些了?” 卫砺看了她一眼,笑容很淡,“刚才那两位都是男人,青壮年,身为锦衣卫,各方面都会一点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祝良宵想了想,她并没有出门去看过,但是刚才也是看到过这两个人的模样的,实话实说完全看不出来是两个青壮年男子,特别是那位老妇人,言行举止甚至说话的口音都和在云州街道上见到的中老年妇女并无两样。 只能说不愧是锦衣卫了。 这时候外面的人也基本上三三两两回家去了,主要也是因为被那具尸体吓得不轻,普通老百姓哪怕是见过死人的,但也没见过这么可怕的,那个样子,那个臭味,实在是让人连饭都吃不下了。 ——这便是卫砺要做的第一步了,先诈。 先让百姓们产生恐惧心理,让他们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考虑考虑清楚,不要一天到晚往人堆里钻,不仅如此,就在人们恐惧的时候,卫砺站出来犹如定海神针一般,再加上太医不日就要抵达,现在只要先控制好百姓的情绪,接下来的事情就没那么难解决了。 祝良宵一听是锦衣卫的人,便干脆放下心来了,还不忘叮嘱道:“这事一定要抓紧时间,若是耽误了时候恐怕不好,按照明天太医进城,那应该很快就能研究出解决的办法了。” 祝良宵一直想着前世这事是怎么解决的,前世的时候锦衣卫并没有去云州控场,毕竟李营那本手札一直没有被发现,那么也就是说李营的死是没有用的,再然后,一直到云州的事情实在瞒不下来了,刘同才报到了朝廷上,而到这个时候就太晚了,虽然太医也很快就赶了过去,并且研究出了解决的办法,但毕竟逝去的生命再也没办法回来了。 卫砺沉声答应了,回过头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祝良宵对这些事情的关注似乎有些高了,甚至高得不像是个女子,她懂的也有点多了——但是现在两人已经成婚了,对于卫砺来说,他要做的是相信祝良宵。 他相信祝良宵之前只不过是在避其锋芒,她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毕竟父亲是祝永年,她从小耳濡目染,应该也是聪明的。 卫砺凭借一己之力,把祝良宵身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变成了合理。 …… 炎炎夏日,空气里都弥漫着热,这次朝中派了不少太医过来,其实卫砺出发之后没过几天朝中便派了太医了,只是太医们大多都是白胡子老头,很少有年轻的,京城离云州如此山高水远的,脚程上当然比不上年轻人,一直到今天才堪堪到了云州。 云州的百姓们本来还将信将疑,对卫砺昨天那番话只能说是半信,现在看到太医的车队足足有几十人进了云州府衙,便也安心不少了。 太医们大多有了十年前的经验,提前就带了那种草药熬成的药汁,准备一到了云州就试验一下,若是可以,便也可以很快就解决了。 刘同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就蔫了吧唧的,估计也是猜到自己这个官场生涯以后好不到哪里去了,便也不再冒尖出头,直接借故称病了——对于刘同的事情,以后肯定是要发落的,但现在毕竟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云州的传染病控制好,所以现在也没人搭理这个刘同了。 太医的队伍浩浩荡荡几十个人,到的时候是中午,正是最热的时候,因为说了不能与人接触,所以云州府衙并没有派很多人迎接,因此站在那里的只有卫砺和祝良宵,还有几个云州府衙内其他的官员,只是太医的队伍里竟然还跟着一个人,那姑娘戴着兜帽和面纱,一时半会也看不清脸,又站在队伍里面,祝良宵看了几眼觉得眼熟,但也没想起来是谁。 直到太医们都进了府衙内,大门一关,那姑娘将兜帽一脱,祝良宵才属实是愣住了,这居然是嘉成公主?! 嘉成公主还是和之前一样漂亮可爱,她不等众人行礼,亲亲热热的过来挽着祝良宵的手臂,说:“这次还是我求了父皇,父皇才肯让我过来的呢?” 卫砺坐在一旁显得很不赞同,“云州之事并非儿戏,你过来做什么?” 嘉成撇了撇嘴:“本公…我也不是过来玩的呀,我是大邺的公主,大邺的子民出了事我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 卫砺垂下眼:“除了公主之外,可还有哪位皇子要来?” 嘉成顿了顿:“就本公主一个人。” 卫砺挑了挑眉:“臣不信。” 嘉成被噎住,过了一会儿才声如蚊呐一般:“是……辰王跟我们一起来的,但是之前到城门口的时候,他说先不过来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辰王?这个人怎么又窜出来了?祝良宵直接无语,嘉成又小声跟祝良宵哔哔:“其实父皇本来也不想让他来的,是他想表现表现,就跟过来了。” 不期然的,祝良宵想起了几年前辰王处理水患时候的事了,他这次准备砍谁呢,刘同吗? 122佩儿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幸灾乐祸的想,要是把刘同这个糟心玩意砍了,那也算是辰王的功德一件了。 辰王为什么想过来祝良宵基本也能猜到,他本来就想在皇子竞争方面努把力,之前想娶了祝良宵获得祝家的助力,后来被曼语勾走了魂,刚好卫砺又出来横插一脚,他就错过了这个机会,现在云州的事情他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支棱一下,所以就跑过来了。 这一招倒是也挺聪明,难怪崇文帝也能由着他胡闹了,毕竟卫砺就坐在这里,太医也这么多,就连嘉成都过来了,崇文帝估计就是怕他出事,但是他又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所以就想尽办法让他显得稍微没那么废物。 只是……祝良宵忍不住头疼,辰王这个人,如果真的这么好管住,那就不是他了,祝良宵上辈子那是没活到崇文帝下台,她要是活到那时候,保管能看到辰王因为作死把自己作进大牢。 而且,她能理解崇文帝,估计所有人都能理解崇文帝,除了辰王本人,他肯定是不理解的,就比如他如果理解,就不会干出现在这都到了城门口还不知道跑哪去了的事情。 他的面前是一条康庄大道,哪怕是日后做不成皇帝,靠着父亲的喜爱,一辈子也能过得无忧无虑了,但是他就不。 卫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也不说话了。 嘉成估计也是品出来气氛不对了,她一个公主,本来就是过来体察一下民情,顺便过来凑个热闹的,所以也没太在意这些事情,云州府衙安排了客栈,她也就直接住进去了。 太医们没闲着,立马就开始研究药水了,卫砺这些天来也很忙,传染病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了那就没有小事,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个病能不能治好,而是要考虑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该如何尽量补救。 以祝良宵现在的身份,她还的确是插不上手,她现在不是祝将军,而是卫砺的发妻,很多事情自然不如以前便利。 祝良宵则暗戳戳的想着辰王那边该怎么对付,她已经成婚了,辰王现在估计也正跟曼语打得火热呢,估计也没空搭理她,只是祝良宵心里总觉得不安,大概是因为辰王这个人总是不怎么聪明,不仅不聪明,还总想着离经叛道,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 事实证明,祝良宵的直觉一般都不会出错,辰王果然又出幺蛾子了,他在路上看中了一个舞女,不知道为什么,就把那个舞女带回来了,并且他肯定是知道太医的队伍里不会太喜欢这个舞女,所以就特意落在了队伍后面,磨叽了一下才过来。 过了午时之后,辰王的软轿才总算是到了云州府衙,辰王骑在马上,只见他翻身下马,然后又乐颠颠的挑了帘子,接下来从轿子里伸出来一只皓白的手腕,手腕轻轻搭在辰王的手上,然后美人就下了马。 祝良宵心想,原来顾景辰爱的不是曼语,而是所有会跳舞的姑娘?这就离谱。 辰王说这个舞女是住在云州城外的十里坡,因为伤了脚被他半路救上来的,而他自己一贯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所以就把这个舞女救上来了,并且还让云州府衙给这个舞女安排一个最好的房间。 云州府衙的人知道这是个皇子,自然是可劲巴结,特别是刘同,把那舞女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跟个小仙女似的,那舞女瞧着不像是中原人,肤色也是偏古铜色的,看轮廓倒是有点像胡人,长得有点像曼语。 不仅是长得像,就连性格也是有点像的,那姑娘低眉垂目,有些害羞的站在辰王身后,并不多说什么,面对这么多人也只是礼貌的行了个礼。 祝良宵对于辰王肯定是不会去说什么的,毕竟这也不关她的事,但是从前世的事情来看,她总觉得有些蹊跷,她知道辰王好色,但是也不至于在路上看见个美女就要收纳的,更何况他现在和曼语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照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就把曼语给忘了而看上新欢的。 但是……万一呢?祝良宵心中暗暗思衬着,但到底还是先按兵不动了,辰王那边则是完全没管云州现在的事,自然也没有理会祝良宵是如何了,他将舞女安顿好之后就直接去客栈倒头睡了一觉,看样子是打算再也不管任何事了。 卫砺倒是并没有说什么,看样子也是打算当辰王不存在了,反正这个人也就是个闲散王爷,虽然他有一颗不屈的心,但是没办法,实际上他就是个闲散王爷。 太医们果然是非同凡响,毕竟根据十年前的那次疫病就已经可以推断出这一次了,而这一次的疫病算得上比上一次更严重,但是既然上一次解决了,这次就一定也可以。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李营,他人虽然死了,但是提供的手札里面有非常宝贵的证据,太医们在来云州之前就已经掌握了一部分信息了,要不然的话绝对没有这么快就找到解决的方案,再加上卫砺在云州坐镇,百姓也控制的很好,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也没有更多的人感染。 卫砺是接连忙了好一段时间,太医们一来之后就在忙着研制药水,只有辰王,每天忙着带那个舞女到处晃悠,也不知道在晃悠个啥。 祝良宵是尽量躲着他,有多远躲多远,免得他又不知道发什么疯。 但是她不想搭理辰王,不代表其他人可以坦然的看着辰王每天不干正事还每天带着舞女溜溜达达,比如沈之清,这个传染病的事情,沈之清也在这边帮忙,并且也提出了很多计策,结果辰王一来就捣乱。 沈之清是个好人,于是他恭恭敬敬的对辰王说:“殿下,臣烦请您和那位姑娘一同,搬到别处去吧。” 辰王当然不愿意,他是过来蹭个政绩的,于是他皱着眉问:“怎么,偌大一个云州,若不下一个佩儿?” 祝良宵这才知道,那姑娘叫佩儿。 123猪儿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当然,管它是佩儿还是猪儿狗儿,都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辰王坚持不肯抛弃掉佩儿,沈之清劝了又劝也没办法,辰王毕竟是皇子,沈之清是臣,他只能劝谏,不能帮皇子做决定。 一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太医们已经把云州的传染病完全控制住了,其实这一次和十年前的那一次是相似的,只要往里面加一味草药,便可以完全控制住了。 他们来的时候是乘马车,回去的时候也是乘马车,也同样是走的官道,祝良宵一想到乘马车就觉得痛苦,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什么时候才能坦白自己的身份,才可以快意的过日子。 但后来想了想,她又忍不住觉得卫砺知道以后会怎样呢?前世时,卫砺爱慕自己,爱的是自己,还是名满大邺的祝将军,这是爱还是崇拜呢?祝良宵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依稀能看见前面卫砺骑在马上,仍是英姿飒爽。 ——还是算了吧,还是不要说了。 祝良宵心里这样想着,沈之清也和他们是一路回去,沈之清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祝良宵其实只和他见过短短的几次面而已,但是每一次都能给自己奇妙的感受,第一次见到沈之清的时候,其实她觉得沈之清说不定是脑子有点什么毛病,或者是在图谋些什么,毕竟没人会自己跑去往火坑里跳。 后来再见到沈之清,又觉得他恐怕是一个理智的有些过分的人,虽然祝良宵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女子,但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沈之清好歹是口头上跟她提过亲的人,后面再见到她,居然也能如此坦然的唤她一声“卫夫人”并且后续再见到她的时候,也是疏离有理的。 辰王那边就更是了,当然——辰王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毕竟辰王是那种把功利和心思都摆在明面上的人,他之前接近祝良宵是因为他觉得祝家能祝他登上皇位,现在既然不能了,那他也能当做没有发现过。 祝良宵这边是因为上一次坐了马车这次继续坐,好歹是不像上次那样不适应了,也可能是因为这次的队伍里有太医,所以走的脚程也比较慢。 就这样慢吞吞的,终于又是过了好些天,祝良宵回到了京城。 到城门口的时候祝良宵差点老泪纵横,她从来没觉得京城这么好过。 到了京城之后,女眷先回了府上,卫砺等官员则进宫复命。 …… 御书房自然是非同凡响,建筑巍峨雄伟,人走在其中总会有种被压抑住了的感觉。 崇文帝坐在书桌后面,旁边弯腰服侍的是大太监。 卫砺将云州的情况一一禀报,提到刘同的时候,倒是毫不遮掩的说了这人很是有些荒唐,如今云州飘摇,需派能人下去管事,至于刘同则交给锦衣卫查了,这人若是贪污腐败,那自然要按律处理。 只是这掌管云州的人选迟迟未定,崇文帝想了想,突然说:“依你之见,景辰在云州时,如何?” 卫砺垂下眼,淡淡道:“尚可。” 崇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朕的儿子,只是尚可?” “是。”卫砺点点头。 崇文帝就静静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再抬眼时眼底情绪不明,他说:“可这次云州之事,他立了个大功。” 卫砺蹙眉,瞬间抬眼,“臣不知……” “是那个舞女,那个舞女是南疆人安插的细作,若不是景辰误打误撞救了舞女,也就不会知道舞女是南疆人的安排,她是被可以安插在云州的,所有人都以为景辰会贪恋美色,可实际上他瞒住了所有人,将细作带回了京城,并且已经交给了大理寺。” 卫砺眼底微讶,他确实是没有看出来辰王还有这个心思,毕竟辰王一向是个闲散王爷的样子,他也确实是那种能干的出来这事的人,所以一直以来在云州那么久,也没有人怀疑过哪个舞女的身份,毕竟他是辰王带来的人。 崇文帝便就这样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总算是摆摆手道:“但这事也的确不能怪你,景辰这小子竟也有了这样的心眼,朕也没有想到。” 卫砺阖眸,面上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来:“皇子逐渐懂事,是大邺之福。” 恐怕不用说崇文帝也是这么想的。 接下来倒是没说什么了,卫砺顺顺当当的出了宫又回了府,照例又是先去书房和卫鸿将这些天的事情都交代了,说到辰王的时候,卫鸿似笑非笑道:“你当真以为陛下的意思是这些不怪你?” 卫砺抿了抿唇:“儿子不知。” 卫鸿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窗外,像是在透过窗外去看其他遥远的东西似的,然后卫鸿说:“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将这江山送到顾景辰的手上了。” 由于这里只有父子两个,所以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也是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卫砺便说:“可辰王……若是陛下所言的舞女之事为真,却是只办成了这一桩事,相比之下,端王的能力在辰王之上。” 是啊,谁不知道呢,谁不知道端王的能力在辰王之上呢,但是崇文帝就是铁了心的喜欢辰王,不管辰王干出什么荒唐事他都能给兜回来,只要辰王干了一件好事那就可以大夸特夸,但只要端王干了一件错事,那陛下一定会重罚。 说起来陛下对这个两个皇子的区别对待未免也有些太明显了,就连朝堂上也有不少臣子是议论纷纷的,但是没办法,很显然陛下是铁了心。 “就拿这次的舞女之事来说,辰王的确是办成了一桩好事,可这事若是换到端王头上,那在陛下那里也只会轻轻揭过。”卫鸿道。 卫砺眯起眼睛:“依父亲之间,是更支持端王了。” “我们是锦衣卫,谈何支持?若是要认真说起来,这宫里可还有一位皇子呢,可别落下了。” “您是说……安王?” “不,是东宫里那位。” 124顾重华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东宫里那位,指的是那位废太子。 大邺的国姓是顾,崇文帝最宠爱的皇子叫顾景辰,是为辰王,除此之外还有三名皇子,分别是端王顾端澜、安王顾景安,以及那位废太子顾重华。 其实从名字里也能看出崇文帝更在意哪个孩子了,宸是帝王的意思,顾景辰因为不是嫡出,所以不能用宸字,所以退而求其次,用了个辰字。 也恰恰是因为对这个孩子太过于寄予厚望,偏偏养成了他的狂妄无礼,又胸无点墨,他若是生在普通的富贵人家,自然是可以快乐一世,可他偏偏生在了皇家,身为皇子,不出众本就是一种错误。 …… 祝良宵回了府之后,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方芊芊来了。 ——没错,方芊芊,来卫家了。 她是掐着点,知道祝良宵今日回京,肯定是忙忙碌碌没空搭理她,所以特意掐住这个时间来了,并且理由也找的很好听,她并不是来卫府住的,毕竟她自己估计也明白,她跟祝家勉强能算个亲戚,但是跟卫家就不一样了。 方芊芊是来求祝良宵放过方姨娘的。 她本来在房间里休息,鸳鸯上前见礼道:“方芊芊和方家的主母来了,说是方姨娘在庄子上生了重病,已经寄信回家了,说方姨娘如今是祝家的人,她们方家不好插手,便上门来了。” 祝良宵挑了挑眉,冷冷道:“方家这当真是失心疯了不成?” 区区一个方家,在她眼里的确是算不上什么东西的,本来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家族,之前倒也没想过多认真对付,更何况她已经把方姨娘赶去了庄子上,这就已经是惩罚了。 方芊芊被方家的主母带着,一路都是不安的,她之前被方姨娘带着住在祝家,虽然只住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却也觉得这位祝家小姐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物,现在是方家有难了,便又想到了和祝家的那一点裙带关系,可惜祝永年一贯是不会搭理任何人的,他又只有祝良宵一个女儿,方侍郎在官场上没贿赂成功,便想让后宅里的女人去做这件事情了。 鸳鸯说:“待会小姐可得小心了,方才方芊芊口口声声可是要您放过方姨娘呢。” 祝良宵不太明白方姨娘哪里需要自己放过了。 方芊芊和方夫人在会客厅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见到一个貌美的丫鬟挑了帘子,再然后从帘子里走出来一个身穿金红色软边绣云芝纹褙子的姑娘,那姑娘梳的虽是已婚的发饰,却跟个少女似的,看起来也是个心思单纯可爱的面相。 方夫人心中妥帖不少,心想这样的大家闺秀就算是嫁了人也不会凭空长出那么多心眼来,便很是自信的说:“今天我来,是来谈媚儿的事的。” 祝良宵装傻,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待放下了茶盏才淡淡道:“何事?” 方夫人顿了顿,半晌还是若无其事的笑道:“想来是卫夫人贵人多忘事了,媚儿是你祝家的姨娘,于情于理也算得上是你的半个长辈,身为晚辈,将长辈赶到城外别庄,任由其病入膏肓也不让人去看,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祝良宵挑了挑眉,语气非常自然:“过分?哪里过分?我如今虽是嫁到了卫家,可到底我还是姓祝的,更何况方姨娘的事情是在我嫁人以前的,我身为嫡女,管教姨娘,不可以?再说了,这过日子大家都是想着相安无事的,只是方姨娘实在太过分,她贪墨公中的恐怕已经有几百两了,送去庄子上只是小惩大诫。” 没等方夫人开口,她接着说道:“我倒是很有些奇怪,方姨娘嫁到祝家已经十几年了,之前方姨娘贪墨公中银子的时候方家怎么没劝劝她?反倒是现在,人既然去了庄子上,庄子在哪你们也知道,若是真的关心她,为何不直接去庄子上将人接了回来?她只要不回祝家,去哪我都不介意。” 方夫人则是完全被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她完全没有想过,祝良宵居然是个如此牙尖嘴利的女子,在她的设想中,祝良宵应该是个不谙世事从小被保护的很好的姑娘,这样的姑娘通常也没什么心眼,就连方芊芊之前和她说祝小姐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她也只当方芊芊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庶女,现在她自己和祝良宵对上,才算是恍然明白了方芊芊当时那句话的意思。 ——这位祝小姐,真的和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媚儿是我的小姑,虽然我和她之前接触并不多,但总归是惦记着的,现在她染了重病,我们方家今日上门,也不是要要求你什么,只是想让你看能不能派个大夫去看看?” 不得不说方夫人是个厉害的女子,她一旦察觉到祝良宵和传闻中的样子有些差距之后,立马就转换了方向,既然明着来不行,那就暗着来,先说说如今方家有多不容易,再说说方媚儿对祝家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一类的话。 再说了,方媚儿现在是病了,不管怎么样,祝家总是要派人去看看的,只要是派人去看了,就有一定的几率,能把这个事情转圜。 方夫人看向那边安静坐着的女子,不知不觉间也露出一点笑意来,这个人倒是比她想象的有点意思。 方家的关系说起来也简单,总的来说就是方媚儿是现任家主,也就是方侍郎的庶妹,而实际上,现在的方侍郎能当上侍郎,多少有些人还是卖了祝永年的面子,毕竟在很多人眼里,祝永年一直不在京城,后宅里也只有一个方媚儿,这多少该是有点宠爱的——当然,实际上有没有,他们就不知道了。 方媚儿在祝家待了十几年,方家也在这里面尝到了甜头,便也动了想让方芊芊也搭上祝家的心思,很可惜已经失败了,而在这个时候,方姨娘自己都被赶走了,这也就更让方家慌张了。 125平康坊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简单来说就是,方媚儿和方芊芊是两辈人,方媚儿也就是方姨娘,是方芊芊的姑母,方芊芊是方姨娘哥哥的女儿。 要说的再深一点的话,应该是从方家再往上一代算起的,是方家的上一任家主,也就是方姨娘的父亲,他和祝家的长辈有些裙带关系,才能顺利的送方媚儿进了祝永年的后院。 但说起来,说是长辈,祝家也只剩下些旁支的亲戚了,这所谓的长辈那更是一笔烂账了,祝良宵每每想到往上三代的那一堆破事就觉得头疼,身为晚辈,她懒得管,可是祝家那些个旁支的长辈,每每都是正事不干尽惹祸,不仅如此,恐怕还会连累父亲和她。 祝良宵看了看方夫人,忽然又笑了,“实不相瞒,晚辈是曾听说过方夫人您的名号的。” 方夫人面上一僵,满肚子腹稿忽然说不出来了,她滞涩道:“名号?” 祝良宵这个人呢,一般不生气,一生气了就怼着人家的心窝子,“自然不是方夫人的名号,而是周家小姐的名号呢……周云?当初力挽狂澜周家商行的事,恐怕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方夫人果然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祝良宵这话其实是在讽刺她,而且是那种一般人听不出来的讽刺,祝良宵的意思是——当年的周云可以一己之力救了自家的产业,这样的女子,任谁看了不说一声女中豪杰,只是可惜当时她已经嫁到了方家,所以许多人便也以为是方家在其中斡旋了。 但其实,自始至终就只有周云一个人单枪匹马,方家除了拖后腿啥也没干。 是啊,当年那个能为了周家深陷泥潭的人,现在又怎么会不知道方家是个怎样的家族?她现在说的那些话,不正是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和十几年前那些方家的人一样么。 方芊芊虽然不太明白她们两个这一来一回说话的深意,但不妨碍她会趋利避害,她已经察觉出现在的气氛有点不对劲了,便主动对祝良宵道:“表姐,今日之事也是我们关心则乱了,如今姑母是已经病了,因着送到祝家的信没有音讯,万般无奈之下才送了信到方家的,还望表姐有空差人去看看。” 祝良宵自然是笑着点了点头。 方夫人和方芊芊就这么走了,鸳鸯一路将人送出了垂花门才回来,却在路上碰见了暮护卫,因为这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她也分不清是谁,便开口唤道:“暮护卫?” 她现在叫住的是暮羽,暮羽不比暮风,暮风是个木头性子,暮羽却不是,他一回头见是少夫人身边那位丫鬟,便笑着拱手道:“姑娘有事?” 鸳鸯虽然觉得此人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是问道:“卫大人…少爷呢?回京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浮曲阁,少夫人差我来问问。” 暮羽顿了顿,面上有些不自然,含糊道:“现如今朝中诸事繁忙……” 这话要是能哄得了别人也就算了,但鸳鸯是谁?她从小到大见过的东西也不少,自然很快就能看出暮羽这定然是在撒谎了,于是她眼睛一眯,笃定道:“你撒谎?为什么?” 这人呢,一旦开始隐瞒了就会开始瞎想,这是控制不住的,鸳鸯越想越觉得不妙,又问了暮羽几遍他还是不说,于是鸳鸯就有点生气了,她三两步跑了回去,暮羽本来想拦,但是想了想好像也没必要拦,所以就不拦了。 毕竟现在主子已经和祝小姐是夫妻了,那夫妻之间的事情,自然就要夫妻之间自己解决了,自己这个做暗卫的,总不好插手太多——就这么想着,暮羽心里心安理得不少了。 而且少夫人也没办法知道现在大人在哪啊,毕竟她平常也不怎么出门,不还是得去问大人么。 鸳鸯一路小跑回到了浮曲阁,很是替祝良宵委屈,她开口就说:“小姐,奴婢怀疑卫大人去眠花宿柳了!” 祝良宵挑了挑眉,第一反应是不信——与其相信卫砺会沉湎女色眠花宿柳,还不如相信他是去办案子的,毕竟祝良宵可是两辈子都认定了卫砺的人,他绝对不会搞出这方面的事,但是另一方面,鸳鸯又显得言之凿凿的,鸳鸯毕竟不是翡翠,她一向是不会无的放矢的,她敢这样说那就肯定是有点把握的。 所以……难不成卫砺真的搞出来这种事情? 祝良宵一面觉得荒谬,但是细细想来好像是从云州回来之后她就很少见到卫砺了,虽说他们两这个夫妻关系平常也都是相敬如宾罢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但好歹卫砺平常对她也还算不错,也不会给她难堪,现在的举动……确实反常。 “影一。”她低声唤道。 下一瞬影一从房梁上落下,悄悄然单膝跪在她面前:“属下在。” “去打听打听卫砺现在何处?若是打听不到那便是在宫里了。”她这么想着。 影一低眉领命,很快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祝良宵只觉得烦躁,窗外雾蓝的夜色里,树枝仿佛沾了墨汁一般,在冰凉的月色与跳动的烛火之间交相辉映,现在天气很热,屋里倒是也摆了冰块,但毕竟还是用处不大了,此时天才刚刚擦黑,鸳鸯和翡翠给她布了菜,都是她爱吃的菜色,只是多了一道鱼香茄子。 她蔫蔫的用扇子扇了扇风,还未开始用饭,影一就敲了敲窗户,鸳鸯给他开了窗之后,他一身黑衣,单膝跪在祝良宵面前,不知为何,开口前竟有些滞涩,祝良宵一看,登时有了些不怎么妙的预感,她眯了眯眼:“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影一顿了顿:“卫大人如今正……正和几个同僚,在平康坊。” 翡翠在一旁插嘴道:“平康坊是什么地方?” 祝良宵放下筷子,冷笑一声:“是全京城最大的秦楼楚馆,卫砺倒是挺给我长本事的。” 那一刻,她身上的杀气简直可以凝聚成实质,接着她“腾——”地一下站起来,鸳鸯在一旁吓了一跳,不忘提醒道:“小姐,捉奸可以,拿刀可不行啊。” 126春风楼(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作为全京城最大的秦楼楚馆所在地,平康坊自然也是有些牌面在的。 祝良宵现在的人设还是清纯无辜小白花,所以她自然不可能干出提刀上青楼这样的事来,可她偏偏又不能看着卫砺去青楼——有一说一,她是相信卫砺的,她知道卫砺不可能干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来,所以今天晚上乃至最近的事,卫砺是瞒着她的,这一点应该和朝堂上的事情有关。 祝良宵很想知道,因为她哪怕是重活了一世,她也不会平白长出无数个心眼来,况且她上辈子在平辽,自然对京城知之甚少,而卫砺就不一样了,卫砺上辈子的时候谋划了哪些事她一直不清楚,而自己重生之后那几次零零散散的梦境内容也是如此,她始终觉得崇文帝让卫砺罚俸三年和她死这两件事之间有关联,但不是全部的关联,如果卫砺其实也早就不被崇文帝信任了呢? 祝良宵本来不想换衣裳,大大方方直接去平康坊就好,毕竟现在也不兴女扮男装这一套了,但后来想了想,她不想坏了卫砺的事,可又担心他,那还是得装扮一下,免得被人认出来。 平康坊不是一个青楼的名字,而是一个区域的名字,全京城的声色场所全都在平康坊,而平康坊不是在大邺才有的,而是在前朝就有了的,前朝有诗人曾经在说过: “平康里,入北门东回三曲,即诸妓所居之聚也。” 这是前朝的模样,前朝时平康坊里面分为好几个区域,也叫做曲,总共分为三曲,北曲里面的是低下的妓.女所居,中曲和南曲居住的都是更为高一级的姑娘,她们诗琴书画无一不精,而且据说的地方是单独的阁楼。只有北曲的姑娘才算得上是妓,南曲和中曲的姑娘们算得上是清倌,大多是相貌姣好,也会些琴棋书画的,南曲和中曲有时也会作为谈事情的地方,这里面莺歌燕舞,又有美人相伴,无论谈什么事情都会容易一些。 只是后来朝廷便明令禁止官员狎妓,所以平康坊去的人也就少了,再加上前朝末端时,朝廷动乱,百姓名不聊生,平康坊自然也就大不如前了。 在如今的大邺,平康坊的各个区域和前朝并无太大区别,崇文帝同样也是禁止官员狎妓,所以官员们全都不去北曲——至少在任的时候不会大摇大摆穿着官服去,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纠的,同僚之间多半也会互相维护,所以有人偷偷摸摸去的话,也没人会举报。 并且由于现在的大邺总体来说还算是国泰民安,所以这方面大的管束也不是特别严格了,南曲和中曲也不全是清倌,若是想在南曲和中曲点人出场,也是可以的,只要花的银子够多。 说的直白一点,北曲的是普通人消遣的地方,南曲和中曲的则都是些达官贵人才去得起的,只要出得起足够多的钱财,自然干什么都可以。 祝良宵换了一身莲青色的男装出门,说起来这男装还是很久以前的,以前在平辽时,有些事情她以女子的身份去做就不太方便,就准备了一套男装,但是这准备了也就是准备了而已,她总共也没穿过几次。 毕竟她是祝永年的女儿,什么都得会一点,所以在女扮男装这方面,她自然也比大多数人有心得,她只要一扮上男装,就完全就是个俊俏少年郎的模样,看上去清俊又略带稚气,完全不是那种贵族人家偷偷跑出来的千金小姐,那种基本上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但是祝良宵不是,身高这东西没办法改变,但是她的眉眼处经过妆粉的微调,就显得轮廓分明了许多,甚至就连说话的声调和走路的姿态都有了完全的变化。 ——其实这还并不是特别精细的,若是要特别精细,是会在鼻子里面塞东西加高鼻子的,鞋底也得垫上东西,但是这月黑风高的,倒也不用做的那么细,能让大部分普通人看不出来就行了。 平康坊算得上是个小型的不夜城,这里就连空气中的都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粉味,祝良宵为了不显得突兀,还让影一和影二跟在她身边,以及为了防止被卫砺发现,到时候露出破绽,还带上了鸳鸯。 光是南曲里就有数家青楼,这其中又数春风楼是最大的,最神奇的是,之前提到的那位名动京城的瑶姬姑娘便是从春风楼里出来的,也不对——她现在是春风楼的老板。 瑶姬姑娘本身是教坊司的舞姬,因为是前朝遗孤,又十分出名,所以崇文帝倒也不会动她,后来瑶姬因为舞技出众,也积攒了不菲的财产,直接买下了南曲最大的青楼春风楼,收留了许多才艺出众的女子,这些女子若是不愿意卖身,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过得很好。 祝良宵上了春风楼,果然被门前的小厮拦住了去路:“这位爷是想来消遣的?咱们这今儿个已经坐满了,您这来的不赶巧了。” 祝良宵搭都不搭理,直接示意鸳鸯给银子,鸳鸯上前递给他一个钱袋,小厮接到钱袋也不打开,而是放在手上掂量了几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爷里面请,二楼上座。” 祝良宵踏进内里,果然是莺歌燕舞,整个大堂就很大,中间置了数张桌子,有些是普通的酒桌,只管喝酒吃菜的,还有赌桌,游戏桌等等……其上方置有几个红布铺就的舞台,又有帘子,姑娘在里面表演,或是舞蹈或是吹笛弹琴的。 有一说一,如果祝良宵是个男的,她估计也会挺喜欢这个地方。 他们几个一到这里自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她身上穿着的衣料是不错的,身边又跟着一个婢女两个护卫,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但是京城里好像又没有这号人家,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祝良宵在小厮的指引下上了二楼,刚进了包间,立马就有漂亮的婢女上了茶。 127春风楼(二)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倒是很自在,鸳鸯也很自在,不自在的只有影一和影二,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现在连脸红都是一模一样的,祝良宵瞧着好笑,不由得调侃道:“你们从小到大就没来过这种地方么?”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影卫是祝家的私军从小到大培养起来的,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了,不只是训练武艺,也要训练心智,他们恐怕连平康坊都没有靠近过,更别说青楼了。 影一摇摇头:“没有。” 影二也说:“不然主子您还是让我们回树上待着吧,这样属实有点难受。” 鸳鸯都乐了,小声道:“瞧你们这出息。” 说话间,婢女已经端来了几盘小菜,好不好吃不知道,看倒是都挺好看的,祝良宵摇着扇子问:“向姐姐打听一桩事,姐姐可愿意?” 婢女一抬头,见是个清俊的小郎君,可以见得是个出手阔绰的,便答道:“小郎君有何事?” 鸳鸯将一片金叶子放在桌子上,婢女唇边的笑意便更深了,祝良宵问:“敢问那位锦衣卫卫大人,可是在这里?” 婢女果然犹豫了一瞬,祝良宵趁机道:“姑娘莫要误会,我与卫大人是好友,但是他明明说了晚上带上我一块来,转头就自己去了,我曾听他说过春风楼,便找了过来,可这里面雅间如此之多,我是无论如何也找不着。” 婢女一听,再一看祝良宵的年龄,立马就以为他是卫大人的小师弟之类的,这人年纪还小,所以卫大人不敢带他过来玩,谁料小公子顽劣,竟自己跟了过来。 若是按照往常,这客人的行踪她们肯定是不会说的,但是这个小公子的话听起来可信度却很高,因为这京城中大多数人家的公子在这种风月场所都是有人认识的,就算是从来没来过,但是也总会有些特征,小厮婢女们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也会用心招待。 这里头的学问可就深了,婢女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公子,又觉得既然是和锦衣卫有些关系的人,那没人知道倒是也正常,毕竟锦衣卫中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便道:“就在离这不远的雅间,您推开窗户看那一边就能看到了。” 二楼是呈“回”字行的设计,简单来说就是祝良宵在靠楼梯左第八间,卫砺在靠楼梯右第八间,中间底下就是一楼大堂,还真是推个窗户就能看见了。 祝良宵露出一个清俊疏朗的笑,道:“那便不劳烦姐姐了,姐姐去忙罢,待会就不必送瓜子水果了,我们若是要的话自己会吩咐。” “好的。”婢女收了桌上的金叶子便出去了。 影一有点疑惑的问道:“为何到了哪里都要给银子?方才在门口不是已经给过银子了么?” 祝良宵夹了一块荷花糕,却没有吃,而是放在小盘子里,指着这块荷花糕问:“你觉得这块荷花糕里,哪一部分最好吃?” 影一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最里面那层,桂花糖霜都裹在最里面那一层。” 祝良宵嘴角噙着笑意:“这春风楼也是如此,它就像一个荷花糕,方才在门口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没有位置了,而是一种筛选,若是没有银子是进不来的,他们可以直接通过银子的多少来区分客人的地位,若是银子不够的人,他们就会说实在没有位置了,两边都不难堪。” 她用将荷花糕的外层都拨掉,只剩下了中间的芯子,继续说:“我们出的银子够多,所以就到了二楼雅间,也只有在二楼雅间的人才算是品尝到了荷花糕芯子的人,而在门口时花的银子,是进雅间的门槛,方才给婢女的金叶子,则是额外的银子了。” 至于这里面还有许多明的暗的规则就不一一赘述了,就比如若是打听个寻常人家倒也用不着这么多规矩和银子,只是因为她是来打听卫砺的,卫砺是锦衣卫,他的行踪一般人不能知晓,婢女告诉了她,其实婢女也是要承担风险的,所以也得收银子。 影一似懂非懂,祝良宵慢条斯理的将那一块荷花糕吃完之后便打算动身去瞧瞧卫砺了,她推开窗户,卫砺那个雅间果然是窗户紧闭着,想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将窗户开着谈事情的。 既然要去,这个地方总不可能翻着房顶去,祝良宵只能是大摇大摆的去,其实她只需要看一眼就行了,她只要看见卫砺那边是跟谁在谈事情,后面再慢慢查——当然,卫砺要是真的敢和姑娘一块,那就有点意思了。 祝良宵一路走过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恰好从那边走过来一个姑娘,那姑娘肤白貌美,瞧着竟很是贵气,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的也还算是不错,只是长得就很有些普通了,不仅如此,那男人不知道字啊说些什么,总而言之是一直在说话,那姑娘就显得很不耐烦,行色匆匆的。 祝良宵蹙了蹙眉,正打算直接走过去时,那姑娘却忽然和那男子争执了起来,那男子嗓门有些大,姑娘不理他,他竟想直接伸手去拉姑娘的肩膀,姑娘侧身躲过,男子更是气恼,竟然直接推了她一把! 这里可是楼梯口! 祝良宵瞳孔一缩,那姑娘则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本来是转过身想理论,却刚好被那男子推了一下肩膀,她本身就站在楼梯口,现下更是身体是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倒栽下去! 祝良宵身为习武之人,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比所有人都要快,她一把揽住姑娘的腰肢,自己手部发力,愣是将人扣在自己怀里,又倚着楼梯栏杆转了半圈之后,停了下来。 那姑娘脸色煞白,怔怔的抬起头,见是个清俊的小郎君,一时愣住了。 而说时迟那时快,从那边也刚好飞身下来一个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恰好也站在了楼梯处,三人一对视,都是愣住了—— 舒宇宏:“小嫂嫂????” 128春风楼(三)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整个人僵住,她后知后觉的看向姑娘,接着向烫手山芋一样将手缩了回去——舒宇宏在这里,那她救的这个姑娘是谁? 除了瑶姬还能有谁! 她整个人大脑放空,将那姑娘扶着站好了,才颤颤巍巍的问:“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俏脸微红:“公子叫我瑶姬就好。” 祝良宵直接眼前一黑。 好家伙好家伙,这可真是米奇进了妙妙屋了。 她可算知道上辈子瑶姬和舒宇宏是怎么认识的了,原来是俗套的英雄救美啊!按照刚才舒宇宏的速度来讲,就算她不出手救瑶姬,他也可以把瑶姬救下来,然后这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对眼了,多好多完美啊。 可惜这回半路横插一个她出来,现在救了瑶姬的人变成了她,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瑶姬看她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怪怪的。 当然,在这三个人之中,最震惊的莫过于舒宇宏了,他本来是刚好从雅间出来,就看到了推人的一幕,正要搭救,却看见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居然是小嫂嫂?虽然穿了男装,但他是见过小嫂嫂的呀,虽然看着总感觉轮廓不是特别像,但也没听说过祝家还有男丁啊。 不是吧不是吧,他没看错吧,这居然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嫂嫂? “小嫂嫂,你怎么在这?”舒宇宏拱手道。 此时此刻,祝良宵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在想要不要承认,承认的话那她武艺高强的事不就被知道了?不承认的话……除非把舒宇宏戳瞎,要不然没法不承认,除非她现在说她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然而就在祝良宵的小脑瓜还在思索的时候,那边又传来一道声音,清冷而矜贵,“夫人,你为何在此处?” 祝良宵:“……”如果只有舒宇宏的话,她还可以辩解一二,但现在是卫砺直接看见她了,再也辩解不了了。 她干笑两声,正要拾阶上楼,瑶姬又扯住了她的衣袖,不可置信道:“夫人?你是个女子?” 祝良宵顿了顿,还是点了点头:“方才之事,只是凑巧罢了,还望瑶姬姑娘莫要介怀。” 下一瞬,瑶姬松开衣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祝良宵无暇顾及瑶姬那边,反正舒宇宏还在呢,这两人错失了这个机会,但愿以后还有机会接触,上辈子这两个人到最后都算得上是和和美美,祝良宵可不想断了人家的姻缘。 她拾阶而上,和卫砺的距离渐渐拉近了,他今日身着白衣,没戴发冠,只是用一根浅银色的发带系着,眉如远山,公子端方。 祝良宵干笑几声,说道:“我…我在府里待得无聊了。” 得多无聊才能跑到青楼里来,卫砺没有戳破她,现在大庭广之下,总不好闹大了,便道:“随我来吧。” 祝良宵心中还是有些惴惴,跟着卫砺去了他的雅间,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并没有人,是空的,就连桌上也不过只摆了一盘葡萄而已。 他们落座之后,舒宇宏便和瑶姬也进来了,祝良宵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想着早知道没啥事我就不过来了,平白给自己找事了。 舒宇宏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他愣愣的说:“小嫂嫂你是来捉奸的么?” 刚打算喝口水缓一缓的祝良宵一口茶喷了出来。 她还没开口,卫砺已经似笑非笑道:“是吗?那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 祝良宵完全不敢说话,今日见着卫砺了,再这么一看还有个舒宇宏,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大概就是在谈正常的事情?是她想多了,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 不过——有什么事不能在饭桌上谈书房里谈,非得到秦楼楚馆里谈?这么想着,祝良宵又有点微妙的生气了。 瑶姬显而易见还是对祝良宵居然是个女子这一点显得耿耿于怀,一直盯着祝良宵看,半晌忽然笑道:“小娘子这女扮男装的技巧倒是比大多数千金小姐都要好,若不是相熟的人是真的看不出来。” 祝良宵立马把锅全推给鸳鸯,“是我的一个婢女,极为聪明,什么都会,这些也都是她会的,这妆自然也是她替我画的。” 她说的相当自然,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会,鸳鸯什么都会。 瑶姬接着问,“刚才救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个男子呢,想来小娘子不想坊间传闻的那样呢。” 祝良宵心想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祝良宵相当会装,她现在如果再说“不不不我不会刚刚只是巧合”其实反而更会让卫砺心生怀疑,而她不能让卫砺怀疑,那不如把话题岔开呢。 这么想着,祝良宵立马摆出一副落寞的模样,看着桌上的葡萄,努力酝酿出难过的表情,她拿出帕子点了点眼角,相当真情实感的对瑶姬说:“其实……这本是我的伤心事,本不想提及,但今日居然救了姑娘,倒也是功德一件了。” 瑶姬挑了挑眉,有些讶异。 祝良宵瞟了一眼卫砺的表情,继续说道:“年幼时我因为身体不好,父亲想让我习武,倒也是学了几样花招,只是因为我身体底子太弱,一直也并无进益,父亲失望不已,我回京之后因为落水,落下了病根,大半年都缠绵病榻,成婚之后才好了些,方才也只是凑巧而已,若是让瑶姬姑娘误会我会武,恐怕父亲在这,父亲不知该多高兴。” 她这种适时的黯然表情,配上动情的表演,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是啊,她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昭勇大将军,可她身为大将军的女儿,却并不会武艺,大约小的时候昭勇将军也是竭力想要培养她的吧,只是可惜她身体底子不好,祝家却只有她这一个继承人…… 这事要是再想得深了,的确是叫人怪难受的。 瑶姬开始同情了。 129春风楼(四)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就这样,经过祝良宵一通操作,成功的把这件事情上的所有疑点转变成了——我真可怜,嘤嘤嘤。 我虽然从小生活在武术世家,但我天生底子不好,是怎么也学不会功夫,不仅如此,我还总是被人欺负,就学了这一点防身术还要被你们怀疑,呜呜呜我好惨啊。 ——以上,大概就是祝良宵的想法。 幸运的是,瑶姬是个非常上道的人,更何况祝良宵刚才还救了她,于是她对祝良宵有种自然而然的怜惜感,这种怜惜感具体反映在:她给祝良宵夹了一大筷子菜。 夹完了之后还露出慈爱的笑容:“卫夫人一片好意,是我小人之心惹得卫夫人不快了,瑶姬自罚三杯。” 祝良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相当豪爽的哐哐给自己灌了三杯酒,喝完之后脸都红了。 祝良宵顿了顿,“这……倒是也不必。” 舒宇宏则也是抱拳道:“小嫂嫂,今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竟忘了子渊如今已有妻室,来春风楼是该先报备的,我也自罚三杯。” 说完,舒宇宏也哐哐给自己灌了三杯酒。 祝良宵挑了挑眉,心想好家伙上辈子你两不愧是一对,脑回路简直一模一样。 她现在一身男装,倒是十分英气,卫砺敲了敲桌面:“你是怎么来的?”这个语气就不太客气了。 祝良宵虽然不太明白他在生气什么,但是好歹她看过一些话本子,说是在这种场合,都要尽量给男人面子,当着舒宇宏的面她总不好和卫砺发火,有了火气回家再发,于是乖乖巧巧的说:“刚才不是说了么,鸳鸯带我来的。” 卫砺嗤笑道:“鸳鸯不过是个丫鬟,竟有如此之多的银两?” 祝良宵听他这么说话就生气,干脆阴阳怪气的反驳道:“为何不能有?你能上青楼我为什么不能?怎么,是妨碍你和美人共度春宵了?还是说已经被我打断了,所以你恼羞成怒?卫大人,你若是不乐意我待在这为何还要让我进来?我走就是了。”语罢,她站起来就要走。 她一向自持冷静,本也没想生气,进了雅间看见这里面没人,就更是摸不着头脑,若是要和舒宇宏谈事情去哪不能谈要在春风楼谈?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手臂就被人拉住了,身后传来卫砺的声音:“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祝良宵回头:“那你就告诉我,什么事不能在酒楼谈不能在书房谈,一定要在春风楼谈?” 卫砺抿了抿唇,不说话。 那边一直安静如鸡的舒宇宏和瑶姬两人总算是开了口,瑶姬说:“卫夫人你的确是误会了,只是此事还需保密,所以暂时不太方便告诉你。” 祝良宵心想你骗鬼呢。 舒宇宏看了一眼卫砺,不解道:“我说子渊你这又是何必,当初云州的时候小嫂嫂不是也在么,这事又何必瞒着她,平白惹得你们夫妻不快。” 云州?云州之事还没完? 卫砺这个闷葫芦还是不说话,就是固执的拽着祝良宵的手臂不让她走。 最终还是舒宇宏道:“其实是这样的,辰王带回来的那个舞女是南疆的细作,辰王已经将人送进了大理寺,但是那个叫佩儿的细作说其他细作也在春风楼里,所以我们就过来了,并且请了春风楼老板瑶姬姑娘一同商讨此事。” 祝良宵:“……” 她一屁股坐了下来,假装无事发生。 舒宇宏继续道:“此事本该保密,若是旁人是不能告知的,但因为小嫂嫂你是祝家的人,祝将军那边现在还不知道细作的事,还望小嫂嫂将此事瞒好了,此事不得打草惊蛇。” “所以现在是打算在春风楼里就将细作抓出来,然后无声无息的送到大理寺审问?”祝良宵反问。 “是啊,方才我匆匆忙忙也是要往这边来的,只不过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登徒子拦了去路,也是个小插曲。”瑶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祝良宵托腮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想法,“方才那个登徒子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这号人。” 瑶姬摆了摆手:“这人是个有名的登徒子,是方侍郎家的公子,平素里并没有多大的本事,只是终日流连在这花街柳巷中,有时还会赊账,因此这平康坊中的青楼有些都不招待他了。” 祝良宵眉心微蹙:“方家还有男人呢?” 真不是她嘲讽,而是在她印象里,方家一直都是靠女人发家,她都没听说过还有男人,不过想想也是,将所有女人都抵出去换资源,那换来的资源总要有人用的,方家最重要的明面上是女人,但实际上既得利益者还是男人。 方侍郎家的公子,将来势必是要继承方家的,所以以后方家就会是他的,只是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出名,外界对于方家的印象也永远是女人,因此不管他如何浪荡如何不堪,似乎也没几个人记得他。 “他刚才找你,是有什么事么?”祝良宵又问。 瑶姬回忆道:“好像也没有什么事,他欠了一笔银子问我能不能宽限几天,我说可以,可他就一直问我能宽限到什么时候,我觉得有点奇怪,加上平时这样的人也特别多,我就不怎么想搭理,可他就一直追着我问,我急着来这里,刚才他还差点把我推下去呢。” 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瑶姬是谁,是春风楼的老板,是整个京城都名声赫赫的人物,虽说她表面上是个舞姬,但谁都知道她地位超然,赊账的事充其量只算是一个小事,不管是谁,就算是想赊账,也不会敢赊春风楼的账。 很难说方家少爷的目的不是在于阻止瑶姬。 但若是要这么说的话,起码得拿出一点实质性的证据来,实质性的证据一时半会又找不到,这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祝良宵顿了顿,问道:“所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130拈酸吃醋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拈酸吃醋虽然算不上什么好行为,但因为这个人毕竟是好友的新婚妻子,再说了这事确实也办的不怎么地道就是了,舒宇宏还是认认真真的解释了,甚至也说了为什么要到春风楼来和瑶姬对接,而不是直接用书信对接了——因为此事的隐蔽性,恐怕对于瑶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春风楼更隐蔽的地方。 祝良宵钝钝的点头,自己则想着回去之后得查查资料再仔细回忆回忆前世是不是有这么一件事了,如果她能帮上忙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舒宇宏见卫砺还是绷着脸,心中只得暗叹这小子是个木头,面上却是笑道:“嫂嫂见笑了,子渊也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这个地方你一个女子过来总是不太方便的。” 这话说的瑶姬可就不乐意了,她呛道:“此言差矣,侍郎大人,其他地方怎么样我不做评价,但我这春风楼里可没人敢打架闹事。” 说话间,倒也已经把今天该办的事办完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办,只是要和瑶姬对接一下,现在瑶姬已经知道此事了那就行了,抓细作这事本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总是要花些时间的。 祝良宵回到那边的雅间,叫了鸳鸯和影一影二他们先回去,特别吩咐了影一影二回府不要出现,影一影二纷纷点头同意,简直回到了舒适区。 她要和卫砺单独回去。 舒宇宏是刑部侍郎,这个案子虽然目前是放在大理寺,但是后续需要审理的话需要刑部协助,所以说白了这事和白琰也有关系,白琰是大理寺少卿,舒宇宏是刑部侍郎,卫砺是锦衣卫佥事。 卫砺的脸色一直都称不上好,和舒宇宏分开之后,她就和卫砺站在春风楼的侧门处等着马车,此时天空中忽然下了点雨,卫砺一副不想与她多言的样子,站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廊下,从祝良宵这个角度看去,遥远的天幕下,墨蓝色的天空逐渐与他莹白的衣袍混成了一色,缱绻而旖旎。 祝良宵望着他的侧颜,稍提了提裙摆走了过去——毕竟男装就这么一身,要是弄脏了怪心疼的。 “卫砺……”她轻声道。 卫砺负手而立,稍侧过头,目光先是落在她脸上,接着又落到她鞋底踩着的小水洼,他淡淡道:“你别过来了,会把衣摆弄脏。” “我提着的。”祝良宵一本正经道。 卫砺又不说话了。 于是祝良宵就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你方才为何不说实话呢?还有,从云州回来之后你就没有回来过了。” 卫砺喟叹,刚要开口,却见那边马车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祝良宵的注意力瞬间就落到了马车上,恰好落下了卫砺那句话。 两人一路无话,外面虽然下了毛毛细雨,但是卫砺选择的是骑马而不是乘车,祝良宵自然知道他们两个现在还在闹别扭,所以也没有让卫砺上马车坐。 马车一路驶回卫府,管家早早的就在门口守着,见着马车回来了,连忙下到阶前,见卫砺已经翻身下马朝府里走了,便隔着珠帘对祝良宵道:“少夫人您回来了。” 祝良宵踩着矮凳下了马车,见管家在这候着,便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么?管家这么急。” 管家忙道:“是这样的,方才您出门后,方家又派了人过来,说是您娘家的姨娘身子不好了,请您一定过去看看。” 祝良宵往府里走,管家跟在她身后道:“瞧着倒是很着急的模样,说大夫已经先去了,又说那姨娘实在严重,请您亲自去一趟。” 祝良宵蹙眉心想,方才白天时还只是说请大夫去看看,现在居然直接变成了让她亲自去看看,若是要看,要该让父亲去看的,她虽说是嫡女,但到底算是方姨娘的小辈,这回事本就不该她去看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行至书房前,管家说:“说一句越矩的话,此事恐怕有些蹊跷,我曾问了对方,为何不让祝将军去,对方说祝将军日理万机,实在没有时间,又说身体之事拖不得,求您一定要去。” 祝良宵垂下眼帘:“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此事我自有定夺。” 管家应是,接着便转头回去了。 祝良宵看着书房的灯亮起来了,想到方才卫砺一路回来恐怕是淋了雨,便又改道去厨房,吩咐厨娘在炉子上温一碗姜汤备着了,说来也巧,厨娘说见下了雨,特意熬了一大锅分给在外头当值的仆役,现下还是滚烫的。 祝良宵倒也不挑,说道:“既然如此,便叫个年纪轻的,随我送去书房吧。” 很快,便有一个年纪稍轻一些的丫鬟跟在她身后,手里还端着碗姜汤,两人一同往书房去了。 祝良宵有时候觉得自己对卫砺并不十分在意,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两人已经成婚,那她倒也不必顾忌卫砺,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又会忍不住想起梦里的那一幕,卫砺抱着她的尸体,目光赤红的样子。 ——到底是我亏欠了他的。 祝良宵进书房时,卫砺正收拾完桌案上的最后一封卷宗,他看向祝良宵,问:“怎么不回去歇着?” 祝良宵默然片刻,示意丫鬟将姜汤放到桌上,丫鬟倒也是个乖巧的,将姜汤放到桌案上之后便出去了,还顺带关上了门。 满屋子都是生姜的刺鼻气味,卫砺皱了皱眉,“我没那么娇气,你若是怕着凉拿去自己喝吧。” 祝良宵说:“可方才淋了雨的不是我,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喝了吧,喝了我就走。” 卫砺又开始和她怄气:“不喝。” 祝良宵看着卫砺,他还没有换衣服,就连外袍上都能看出一点雨水的痕迹,她又看向卫砺紧绷的侧脸,他扭着头,好像特意不去看她似的。 祝良宵无语了,她甚至不知道卫砺为什么生气,难道是怪方才在春风楼没给他面子?可这不是卫砺自己有错在先么,他不明不白跑去春风楼,自己这个做妻子的,难道不能质疑么。 131千山寨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她是这么想的,但卫砺却是有其他想法。 祝良宵冷了音色:“卫砺,我就问你一次,你喝不喝?” 卫砺总算是扭过头来看着她,他豁然站起来,两手撑在桌沿,深邃的眼眸深深的望着她,他哑声道:“你若是不相信我,为何不来与我说?为何要偷偷打听我的行踪?” 祝良宵哑然,她立马就想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我怕你神神秘秘的是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是想帮到你,可现在的她身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姑娘,这些话,她不能说,也不会说。 祝良宵想了想,决定倒打一耙,“可我若是问你,你会告诉我么?刚才在春风楼,难道不是舒宇宏主动说的?我自然知道你来春风楼并不为和哪个姑娘共度良宵,可是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就该一无所知吗?”按照她的人设,现在这个时候她只需要眼眶红一红,再掉几滴眼泪,卫砺就算再铁石心肠也不会再说出为难她的话。 可她偏偏不想这样做。 “卫砺,卫子渊,我只问你一次,这碗姜汤你喝不喝?若是不喝,我便让人端回去算了。” 这不是一碗姜汤,而是取决于谁先让步。 卫砺看向姜汤,其实是他没有告诉祝良宵,他从小就吃不得生姜,府里的老人都知道,所以不管什么季节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下人主动给他送姜汤,但是祝良宵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淋了雨要驱寒。 他闭了闭眼:“你拿回去吧,我用不着这个。” 下一刻,祝良宵沉下脸,抬手将碗拿起来,然后——直接砸在了地上!热汤泼在地板上激起一阵蒸汽,在蒸汽氤氲中,整个屋子里都是辛辣的味道,熏得书案上的鎏金烛台上的烛火都晃了晃。 卫砺愕然睁开眼睛,对上祝良宵的眼睛,祝良宵没哭也没闹,她只是平静的说:“那就不要喝了。” 说完,她打开房门,直接走了出去。 门外没有丫鬟候着,刚下过雨的空气有点凉,她一路回到浮曲阁,吩咐鸳鸯和翡翠明日一大早就出发。 两人都有点茫然:“去哪?” 祝良宵若无其事道:“去祝家的城外别庄上,方家差人来了两次了,说是方姨娘病重,让我去看看。” 翡翠哦了一声,又问:“那卫大人呢?卫大人也一块去吗?” 一般没人的时候,她们两个要么叫卫砺卫大人,要么就叫他姑爷,祝良宵刚开始还纠正过几次,后来就作罢了。 “他公务太忙了,不必去。” 她说的是不必,而不是不去。 …… 翌日一大早,鸳鸯给她端来水伺候她洗漱完之后,小心翼翼道:“小姐,卫大人昨晚宿在书房了。” 祝良宵嗤笑道:“爱睡哪睡哪。”她翻身下床,挑了身轻便些的短褙子百迭裙穿上,鸳鸯也不敢说话,只是伺候着她穿衣,又将兜帽给她戴上,几人轻装简行往城外去了。 祝良宵出门一向比较自信,所以也很少带护卫,而且说实话——去看城外庄子上生病的姨娘说起来并不是个多光彩的事情,首先人们会猜测为什么要把姨娘送到庄子上,其次人们会猜测这姨娘是病的有多重了才会让嫡女亲自去看,反正就是会猜测一堆七里八里的东西。 她们出门的时候,天才刚亮起来不久,遥远的天际仍是暗暗的鸦青色,提花纹软轿里瓜果一应俱全,祝良宵打了个哈欠,打算等到了偏僻些的地方就骑马,这马车实在是坐立难安。 马车行至城郊外,算是暂时停下来歇了歇脚,因为祝良宵身边人少,反正影一影二这两个人换上一般公子小厮的衣服,除了面貌英俊一些,看起来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所以是影一负责赶马车,影二负责骑着马在前面探路。 祝良宵打算待会就让影二去坐轿子。 暂且休整一会儿之后出发,也离庄子越来越近了,然而就在这时,道路两旁的树林微动,影二绷着脸,抬手示意队伍暂停,影一已经拔出了腰间长剑。 下一刻异变突生,数十人从树林中钻出来,皆是手持刀刃喊打喊杀,见着这马车队伍人少,更是肆无忌惮,直接就朝着中间的马车扑来!祝良宵戴好兜帽,轻松避过一剑,反手抽出发间银簪,快准狠的冲着那人使劲一扎! “啊——”伴随着嚎叫声顿起,祝良宵从马车里几步踏了出来,只见她身形似游龙一般,反手踩住那个倒霉鬼,借力打力踢翻了一圈人,又冷着脸夺了剑,随手几个招数,皆是大刀阔斧,几人很快将那数十人解决了个干净。 就这种小毛贼的水平,也敢来劫车? 祝良宵一脚踩住地上一人的腿,刚好踩在他刚被自己刺了一剑的伤口处,用剑尖挑着那人的下巴:“哪条道上的?” 她倒是比那些人更像土匪。 那人吓得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知道阿巴阿巴,祝良宵不耐烦了,手上稍微用了点力道,那人的脖子立即便渗出血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别了,我可不是好汉,我是阎王爷,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在场还活着的诸位,姑奶奶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们这些人谁先说了自己是从哪个寨子来的、是要干什么的,我就先放了他,至于其他人……没有了利用价值,这林子挺深的,挖十几个坑不成问题,你们觉得呢?” 祝良宵今天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她就喜欢吓唬人。 也许是这个作风狠狠震惊了这帮人,他们把祝良宵这一行人当成了同行,皆是姑奶奶长姑奶奶短的,一个个恨不得抢答。 从他们的口中祝良宵得知,这并不是一伙流寇,而是一伙长期驻扎于此的匪寨,他们这些人是来碰运气的,并不是蓄谋已久,若是运气好能碰上富贵人家的车队,那就能赚上一笔,若是运气不好——比如今天这样,就玩完了。 祝良宵问:“你们的山寨名字叫什么?” 几人颤颤巍巍道:“千……千山寨。” 祝良宵顿了顿,心想这名字怎么有点熟? 132方姨娘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怎么好像在哪听说过这个地方?但祝良宵回忆了一下,又确实没有印象了。 鸳鸯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前两年您剿匪的时候去过的,那时候千山寨在蜀中地区。” 蜀中地区的匪寨,怎么迁移到京郊来了?难不成这也是业务范围?祝良宵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剿匪,其实匪寨这个东西,真的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现在打跑了一批,马上又换个地方换个名字又开始鱼肉百姓了。 前两年的时候祝良宵要历练,可祝永年总不可能拿大邺的军队给她练手,她的武艺需要更进一步,祝永年有时便会派她去一些寨子里剿匪,是隐藏身份的,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是跟着护城军一道,不会出什么安全问题。 有一说一,祝良宵也只是觉得这个名字眼熟而已,在她心里并没有激起太多波澜,毕竟她剿过的寨子有许多,这个千山寨大概也就是众多寨子的一个罢了。 这个小插曲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手上用了些力,还没怎么样呢,那人便吓得昏死过去了,祝良宵收了剑,转头看向其他人,她挑了挑眉,笑的很是温和:“你们说说看,寨子现在何处?” 几人面面相觑,一半的人开始装死,另一半的人颤颤巍巍道:“在……就在树林深处,爬上一个陡坡之外,就是寨子了。” “行。”祝良宵点点头,“我记住了,今日就饶了你们这条狗命,还不快滚?” 那几人原本都以为自己今天必定要葬身于此了,没想到祝良宵又大发慈悲放了他们,一个个都是喜出望外,连滚带爬的跑了。 祝良宵将剑拿在手里,极为嫌弃的掂量了几下,心想这辈子没用过这么差的剑,她提起裙子上了马车,吩咐继续前进,就当这事没发生过的样子。 鸳鸯不赞同道:“小姐莫不是忘了?这些个人都是满肚子心眼的,指不定您现在放了他们,他们转头就跑了呢。” 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啊。 祝良宵淡淡道:“我知道,若是大寨子,一时半会也搬不完,待我们回程再料理也来得及,若是小寨子,方才那十几个人恐怕就已经是大部分人了,他们都受了伤,元气大伤之际跑也跑不远,倒不如先把自己的事办了再说。” 鸳鸯想了想觉得有理,便抿唇笑道:“小姐如今遇事想的比以前周到多了。” 祝良宵只得哑然失笑。 祝家城外的庄子其实并不十分偏僻,通俗来的说其实是祝家在城外的一些田地产业,这些产业总要人看着,于是便有一些个下人住在这些庄子里照料农田,总会有些多出来的屋子,这多出来的屋子便是方姨娘如今住的地方了。 若说偏僻,那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繁华,但若说是穷乡僻壤那也不至于,充其量就是从繁华的京城搬到了人少的小村庄的区别,虽说是小村庄,但是各种设施也是一应俱全的,离京城并不十分远,马车只需一两个时辰,所以祝良宵本来也没打算要在这里久待,她是想赶在天黑之前回京的。 终于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到了庄子上,庄子的管事知道本家的小姐要来,皆是整整齐齐的候着迎接,祝良宵坐在轿子里戴着兜帽,并不露面,只是由鸳鸯代劳传达,几个管事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也把方姨娘的情况都说清楚了。 的确是生了病的,他们也请了大夫来看过,可方姨娘觉得这庄子里的大夫不好,不肯让看,前两日又请了信,请了方家的大夫来看过,那大夫是说没什么问题,就是郁结于心,让她万事想开些便可无大碍。 但方姨娘想不开啊。 接连请了几个大夫,方姨娘都说无用,自己更是缠绵病榻不肯下来了,口口声声说着要见大小姐,大约也是知道老爷没空见她,所以把目标全都放在了祝良宵身上,如今祝良宵是新妇,她终日这么吵吵嚷嚷的,传出去恐怕对名声也不好。 这时候祝良宵才下了轿子,淡淡道:“姨娘的院子在何处?” 管事忙引着她过去了,祝良宵没来过这个地方,倒是有几分陌生,行至拐角处,又过了一个长廊,这个小院子虽然不如什么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但也是个小排屋,祝良宵还未进去,就闻到里面一股若有若无的汤药味。 纱帘浮动,空气中漂浮着汤药味,还未进门,只隔着帘子看见床上躺着一人,仰躺着,不住的咳嗽着。 祝良宵挑挑眉,踏进了门后,静静的坐在她床边。 方姨娘的脸色看着的确是生了病的,见她来了,勉强撑起身子道:“妾身见过大小姐,只是我这里茅檐草舍的,恐怕不能招待了。” “无妨。” 鸳鸯和翡翠一人给上茶,一人扶着方姨娘坐起来,这两人说白了都是聪明人,待服侍妥帖之后就出去了,房中只留祝良宵和方姨娘两个。 祝良宵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淡淡道:“姨娘这病来的蹊跷,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方姨娘只得点头,说:“只是因着在这庄子上却总挂念着府里的事,这里虽说是清闲的好去处,妾身却还是个劳碌命,总惦记着府里的大小事,如今只觉得休息的也够了,之前小姐您成婚,我都没有时间回去瞧瞧,实在是惭愧了。” 祝良宵似笑非笑道:“当初可是我赶了姨娘到这庄子上来的,姨娘可怨我?” 方姨娘顿了顿,戚戚苦苦的瞧着她,最后只道:“不怨的。先前的事也想清楚了,这本就是妾身的错,妾身从小日子便过得不好,嫁到了祝家之后,便被这泼天的富贵眯了眼睛。” “小姐嫁到了卫家,妾身实在不忍心看着将军一个人,每天回到府里冷冷清清的连个候着的人也没有,大小姐若是不放心妾身,妾身回府之后,必定不像从前那样。” 133千山寨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姨娘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知道祝良宵一定是很介意她之前贪墨银两的事情,所以她也干脆的承认了,左右祝家是休不了她的,所有人都知道世家大族不会动不动就将人休弃,那么就会将人撵到庄子上去小住,这小住可长可短,一般没犯什么大错的话也就几个月一年半载就回去了,若是犯了大错的便要待上许久,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但是祝家毕竟是树大招风,祝良宵之前把她撵到庄子上的时候本也没想过能永远让她在庄子上戴着,她之前寄过好几次信,又数次传话说是想回府,现在更是连装病的招数都使出来了,祝良宵本来也估计着她差不多该急了,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她也懒得再跟方姨娘磨叽那些有的没的,但并不是她就这么轻轻放过了,若是想要把这问题一并解决了,倒不如将人勾着,犯一个大错,一劳永逸,方姨娘三天两头作妖,她瞧着都烦。 没过多久,方姨娘还想再说什么,祝良宵就已经打断了她,祝良宵极为真情实感情真意切的说:“姨娘莫急,你不是不提,我也是想着这事了的,本也惦记着如今我嫁到了卫家,父亲一个人在府里孤单,但如今你病了,恐怕过了病气给父亲,不如就等你好些了,再过上一两个月,天气凉爽了再回府如何?庄子上可比京城凉爽许多,想来对你的病也是好些。” 回府肯定是要回府的,但是祝良宵就是存心恶心她一下子——不是很急着要回去么?那我就偏偏要说我本来就想让你回去了,现在你生了病,反而不好回去,不仅如此,怕过了病气,我还愣是要让你回府的日子再晚上一两个月。 先呕死你再说。 果然,方姨娘的脸色僵了僵,又说:“可妾身实在是日夜担心老爷。” 祝良宵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你觉得父亲的后院如今太空虚了?我觉得也是,只不过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好提这事,姨娘倒是想的周到了,姨娘若是急着回府也行,那不如就先替父亲操办了纳妾的事吧,定了人选之后只需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不必像我汇报了。” 方姨娘的脸都绿了。 “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方姨娘呐呐道,就开始急,一急起来就咳嗽,祝良宵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只是问道:“那看来姨娘是不想给父亲纳其他妾室,可你如今病着,要如何照料父亲?” 方姨娘说不出来话了。 “好了,姨娘如今病着,我也不好叨扰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待你好了之后,等入了秋你便回府吧,至于父亲那边,他这几个月都待在军营里,倒是不需要人照顾。” 说罢,祝良宵施施然站起来,又施施然的走了,表面上看是她输了,方姨娘终究要回府,但实际上是她把方姨娘气了个够呛。 鸳鸯和翡翠在门口候着,见她这么快出来也不惊讶,管事们在外头等了一排,见她出来,纷纷上来见礼,问她要不要顺便瞧一瞧田产,祝良宵摇了摇头,笑道:“诸位都是祝家的老人了,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不必看了,今年若是收成好,回头给你们多分些年礼,这些靠田地吃饭的农民日子也能过得好些了。” 这话可比什么威胁什么检查都管用!几个管事对视一眼,皆是笑吟吟点头称是,这可是祝家嫡小姐所出来的话,自然是不会失言的,今年天气不错,虽然还没到秋天收成的时候,但是收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主子说的年礼,可不是逢年过节时送的礼品,而是会多多的发俸禄。 …… 这一趟算得上是急急忙忙,主要祝良宵本来也没想在这里多待,急急匆匆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还是乘轿子,鸳鸯问她:“那方姨娘的事如今是已经定好了?” 祝良宵扶额点头:“无所谓,她爱回来就回来,左右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等她回来再犯个大错直接休了便是,我总觉得和方家扯上关系有点不安稳,还是趁早砍断了为好。” 鸳鸯点点头,回头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您有时会不会觉得方姨娘……也有几分可怜?” 祝良宵睁开眼睛,手腕上的冰种翡翠镯子晃了晃,她嗤笑道:“若是有可怜,那也早该过了可怜的时候,不止我,父亲曾经也觉得她可怜,身为庶女,只会与人做妾,但现在来看,她实在是并不可怜的,就凭她贪墨的那些银两便可知了,她啊,迟早败在自己的贪心上。” 曾经的祝良宵是觉得她可怜的,同为女子,她天生就对方姨娘含了几分同情在里面,她觉得方姨娘只能做人妾室,祝永年不爱她,方家拿她做棋子,所以祝永年给了她除了爱之外的,最大程度上的体面,甚至就连方家一而再再而三借着祝家的名头行事,祝永年也当做不知道罢了。 他总觉得,方家的确有几分可恶,手段也并不光明磊落,但是方姨娘自己,只是一个女子而已,没必要苛责她。 但后来查出方姨娘贪墨银两上百万两,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以说这个事情如果不是现在被祝良宵给翻了出来,并且也做出了惩治的措施,这事如果在前世祝家快要倒台的时候被翻出来,那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如今方姨娘想来是并无悔过之心,那便只要将她接回府里,等着她犯错,便可将她和祝家的关系斩断了。 鸳鸯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有些迷茫,主仆几个一路无话,马车行至小道时,忽然停了下来,那边草丛攒动,再然后,只听一声粗粝的男声,“是哪家小娘子的车队?我乃千山寨寨主!还不速速将美人和银钱悉数留下!” 祝良宵:“……” 她掀开车帘,马车外稀稀拉拉站了大约七八个人,她头疼的扶额,心想你们这真是羊毛逮着一只薅啊。 134谢斐然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提剑就下了马车,下去一看只见人比之前多了一点点,正面前还有个小公子模样的年轻人,这人古铜色皮肤,浓眉大眼,身穿一件黑衣,瞧着虽是个少年郎,却并不文气,反而周身透着点野性。 那男子见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红裙白兜帽的姑娘,看不清五官模样,但瞧着似乎也是个美人,便翻身下马,长剑一指,“此地是我千山寨的地盘,若是要从这里过,需留下买路钱财!” 祝良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朗声道:“你确定要劫我的马车?” 那黑衣男子也是顿了顿,心里打了个突,回头却又觉得这车队总共也没几个人,不必担心这么多,总共只有两个男丁,就算是再厉害,也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 这么想着,他顿觉自信,昂首抬剑,“小娘子是怕了不成?” 怕?祝良宵怎么可能怕?她径直走上前,只是问道:“你们寨子可是在树林深处的陡坡上?” 黑衣少年愣了愣:“你……你是如何知道?莫非是同行不成?!” 祝良宵冷笑一声,“虽不是同行,却比同行更糟。” 说着,祝良宵手腕微抬,影一影二、翡翠鸳鸯同时抽刀而起,而她自己则趁着那黑衣少年怔楞的瞬间,一脚借力蹬在旁边人的身上施展轻功,轻轻松松将那黑衣少年直接从马上拽了下来。 敢劫我的马车,怕当真是活腻了。 几个回合之后,原本威风凛凛的众人皆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祝良宵更是一个人把黑衣少年揍了个鼻青脸肿,那少年被她打的只得躺在地上哀叫,祝良宵最讨厌男人躺在地上跟个软脚虾似的模样,只拿剑尖挑着他的下巴问:“如今山寨里还有多少人?” 那黑衣少年支支吾吾,不肯说。 祝良宵就此烦了,手上稍微使了点力,那边一个匪徒却是咋咋呼呼喊起来:“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谢家的人!女侠莫要误会,这是我们小公子啊!” 祝良宵:? 她没收了剑,而是稍微偏了点角度,挑着那黑衣公子的脸仔细看了看,最终诧异道:“难不成你是谢斐然?” 黑衣公子也愣住了,“你认识我?” 祝良宵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利索地收了剑,“起来吧,还真是谢斐然,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斐然茫然的趁着手臂半坐起来,因着祝良宵语气熟稔,他又有了几分怀疑,只得警惕的看着祝良宵:“你又是谁?我从来不知道京中有你这号人物。” “呵,你现在能认识我那就怪了。”祝良宵示意自己这边的几个人都把刀剑放下,好歹他们下手都是留了余地的,没把人打死,便是受伤最重的躺个一年半载的也就差不多了。 她还真认识谢斐然。 他是谢家的小公子,谢家家主是太常寺卿,主要是管宗族祭祀的,一般也很少会和京城里其他官员家族有什么接触,谢家家主是个极为迂腐的人,简单来说就是个老古板,老来得了个儿子,这个儿子在他看来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谢家家主本来是想让他继承了自己的衣钵,但是这小兔崽子天生反骨,也不知道是在哪看了什么话本子之类的东西,非常崇拜祝永年,觉得他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死作活作非要来祝家军,他爹当然不同意。 但是不同意也没办法,他真的对祝永年相当崇拜,所以哪怕他父亲不同意也没办法,他靠自己还真的考上了祝家军的择选,并且大约他的确是有些天赋的,他一路升迁,前世一直到祝良宵死的时候,他已经当上了副将。 虽然还比不上祝良宵和祝永年,毕竟这两人姓祝,但是谢斐然作为一个外姓人,又不是从小专门习武的,能有这样的成就可以说是相当了不起了。 ——当然,这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的谢斐然还不认识祝良宵,祝良宵也没见过他在京城的模样,毕竟他现在看着属实是挺年轻的,平辽的风沙特别能摧残人,饶是谢斐然这样的小公子,在平辽也晒得跟个糙汉似的。 “你……你怎么认识我?”谢斐然还在茫然中,祝良宵已经一屁股坐在了车辙上。 祝良宵说:“你别管我怎么认识你的,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扮成山匪?怎么,逗闷子?” 想想也知道谢斐然不至于这么闲吧。 提到这个话题,谢斐然显而易见的有点尴尬,他跟个小鸡仔似的站在祝良宵面前,怂了吧唧的说:“我不知道您是哪位女侠,但是……我们真的不是打家劫舍的,我只是想冒充千山寨的名头,吓一吓过路的人。” “是么?”祝良宵挑了挑眉:“还是不要想着在我面前撒谎,方才我若是不下马车将您们制服了,你们可是想上来抢的。” 被她点破心思,谢斐然嗫嚅着说:“我们是想…我是想先把千山寨解决了然后用这个当投名状。” 谢斐然知道自己年龄也大了,父亲那边的关系靠不上,父亲也不会同意自己去投军,他无论如何也想到自己该如何完成自己的愿望,万般无奈之下就想到了这个,千山寨的前身是在蜀中地区,后来京城城郊有了一些匪徒,他们集结在一起也叫千山寨,附近的居民饱受困扰,所以谢斐然就想到了先把千山寨的问题解决了,就已这个做投名状。 虽然他没有说是去哪里的投名状,但是祝良宵猜也猜得到。 “你们有多少人手?你劫持过路人的车马,就是想要银钱招兵买马吧。”祝良宵一语戳破他的想法。 谢斐然顿了顿,万般屈辱的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既没有面巾挡脸,这里就在京郊,再往官路上走一个时辰就到了京城,能认出你的人不少,总不可能全京城没有一个认识你的人吧。你若是被人发现了,你父亲该如何自处?你谢家该如何自处?” 135所谓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这几句话出口,谢斐然是臊得脸通红,反驳道:“遇上你们几个是意外,若是平常人,哪里认得我?” “是么?”祝良宵挑挑眉,语气却是严厉不少,“谢家的小公子。你猜我为何认得你?这京城之中你当有秘密不成?我戴着兜帽,你看不见我的脸,所以你才不知道我是谁,可我却是认得你的。” 谢斐然毕竟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公子,被她这三言两语弄得心神不宁,他现在才十六岁,正是少年郎,平素里最怕的就是严厉古板的父亲,眼前这个人他应当不认识,可对方语气又似乎对他很熟悉…… 他心里越发紧张起来,祝良宵只是笑,过了一会儿又拿着剑敲了敲他,“还不打算说实话?” 谢斐然愣了愣,心想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撒谎?这姑娘好生奇怪,明明从未见过,却对他那么熟悉,倒像是话本子上看到的妖怪! 祝良宵哪里知道这混小子在想什么,就见他兀自纠结了一会儿,然后终于坦陈道:“其实今天是……是我第一天干这活,我是听我的书童说这千山寨越来越猖狂,便想着我亲自去剿匪,得了这个名号去找祝大将军。” 一说起祝大将军,他眼珠子都发亮。 祝良宵失笑,她前世见到谢斐然是好几年后,这人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据说是个极其刻苦,极其实在的人,她和谢斐然算是接触比较多的人了,那时候也只觉得他诚实上进,很是成熟,没想到年轻时如此好玩。 像是为了给主子的话捧哏,其他几个人也开始附和道:“女侠!女侠!公子所言句句属实啊, 我们几个也就是谢家的府兵罢了,吓唬吓唬人还行,真要打起来是不顶事的,咱们在这蹲了好几个时辰了,一直有马车从这过,但我们都不敢动手的,方才看见了女侠的轿子,看见人少,才斗着胆子上前来的……” 好家伙,带着府兵就敢出来冒充劫匪,谢斐然这个胆子是真的大。 谢斐然被自己人将老底戳破了,脸上通红通红的,他急道:“这事……这事本不应该这样的!都是因为我想见祝将军而找不到办法,才出此下策的,还望女侠大人大发慈悲高抬贵手,劫富济贫这事我再也不干了!” 他也当真是猪油蒙了心,这样的馊主意也想得出来,其实在这蹲了几个时辰之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安了,但好歹还没到特别不安的份上,后来来了这个车队,他觉得稳了,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结果就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侠给教训了。 祝良宵看谢斐然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好笑,她勾唇一笑,问道:“我问你,还想不想剿匪了?” 谢斐然眼前一亮,这几个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个个武艺高强,哪像他带的这些人,只是府兵而已,简直像是过家家。 “女侠的意思是,愿意带着我剿匪?那这功劳算谁的呀,难不成女侠你也想见识见识祝将军?不知道祝家军收不收姑娘家哎。”谢斐然心里安定不少,于是就开始满嘴跑火车。 祝良宵的回应是:“把嘴给我闭上,再多嘴一句我就告诉你父亲去。” 谢斐然大惊,一路上安静如鸡。 …… 鸳鸯小心翼翼打量着祝良宵的神色:“小姐,如今天色有些晚了,若是耽搁在这里,等我们回府怕是要入夜了。” 祝良宵只问:“回府?回哪个府,卫府么?卫砺既然不欢迎我,我也懒得贴上去了。” 鸳鸯不敢说话,心说卫大人怎么也如此不懂事,居然惹了我们小姐生气。 祝良宵说剿匪就剿匪,更何况这个千山寨说白了也是不成气候的玩意,他们将轿子拴在官道旁的树上,自己则骑马前去了,谢斐然一路都对她很好奇,因为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却有如此好的功夫,祝良宵懒得搭理他,谢斐然跟超度似的在她耳边嗡嗡嗡响个没完。 快到山寨的时候,祝良宵总算是忍无可忍,赫然回头道:“安静点。” 谢斐然点点头,完事安静了不到一会儿又开始念叨起来,“我知道女侠肯定是嫌我烦了,但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您究竟是哪家的人啊。” 祝良宵深深的叹了口气,心说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烦,于是她干脆道:“我是从阴曹地府里爬上来的恶鬼,女罗刹,传杀你们这些小年轻的。” 她说完之后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才后知后觉谢斐然没跟上来,再回头一看,谢斐然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双手合十,嘴里不住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祝良宵哭笑不得,她无语的跑回去,谢斐然哭丧着一张脸:“我就知道啊,我在京城里从未听闻过这号人物,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姑娘,原来是这样,是阴司里的人物啊,那我是不是命不久矣了啊,还是我如今已然死了?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祝良宵:“……” 前世怎么没看出来你会这么多戏。 “行了行了你总会知道我是谁的,你若是再好奇下去我真能送你下去见阎王,还不快些?” 自此谢斐然不敢再多言,几人到了千山寨,本以为会看见匪徒们纠结在一起乱七八糟吵吵嚷嚷的样子,没想到这里头非常安静,连烟火也很难看见。 说是小寨子,其实也就是一小块地方,这地方挨着一块小溪,离小溪不远的地方是一片草地,人们就生活在那片草地上,还有三四间破屋子,是茅草堆成的,瞧着凄凄惨惨的。 祝良宵觉得情形不大对,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先不前进,鸳鸯嘱咐道:“小姐万事小心才是。” 祝良宵翻身下马之后立马就觉得——不用小心,这伙人绝对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匪徒,摆明了全是老弱妇孺,而且这地方待不长了,小溪的水涨起来了,离得远的草地也是湿的,这里很快就要被水淹了。 136人间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她走近几步,刚好从那茅草屋里走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见着一个穿红裙的女子站在那里,还以为是眼花了,丢了树枝做的拐杖揉了揉眼睛,见那红裙女子还是站在那里,不由得颤声问道:“姑娘……是何人?” 祝良宵走近几步,越走近越能感觉这地方不安全,中间一块靠近小溪的地方草地已经有些塌陷了,若是再涨潮几日这地方就彻底待不得人了。 她说:“只是路过此地罢了,你们为何住在这里?这里不安全,水会漫上来的。” 老人看祝良宵穿着的那条裙子布料光滑,虽然看不见样貌,但看露出来的手也是皓白的,便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只当她是那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了。 老人叹道:“没办法啊……我们是从沧州逃荒来的,沧州那地方姑娘怕是不知道,已经大荒三年了,早几年的时候还算是能勉强度日,现在已经是度日都难了,去年整个秋天是颗粒无收,除了那些个富户,咱们这样靠着老天吃饭的贫苦人,日子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下去了。” 祝良宵蹙眉,沧州三年大荒是不假,但是朝廷非常重视,每年都派了许多赈灾的银子,并且针对这个,还让相邻的乾州、蜀中、临州给了他们许多救济,不管是粮食还是水,这地方不下雨是老天的事,朝廷没办法,但是能做的都已经尽力做了。 祝良宵记得去年还号召京城里的官员们筹集善款捐给沧州来着。 但她没有打断老人的话,而是让老人继续说了下去。 老人看她应该是个有钱人又年轻,也想起将这些话说一说,若是能换来些微的怜悯,他们如今的日子也好过些,再加上他们在这里躲躲藏藏,日子过得也是灰头土脸,好生憋屈。 老人继续说道:“去年秋天之后,我们那个村子里的人就都出来了,说是京城暖和,又是天子脚下,无论如何总能得个落脚的地方,便是去乞讨,也比饿死在沧州强,于是我们五六十号人,年轻体壮的开路,我们这些年老的不中用的东西就跟在后头,好歹是在过年之前到了京城。” “然后呢?”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本以为到了京城就好了,谁知道过年那阵子,京城也一样冷,我们没能进得去京城,城门口的人说今年不少地方都遭了灾,若是要进城,要交银子……我们本就是穷的揭不开锅才来的京城,哪里有银子?” 祝良宵怔住了。 老人继续说:“京城那样冷,我们这么多人没办法一起进城,更何况我们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村里的那些年轻人将我们安置在这里,偷偷进城找了点活计,才算是勉强度日。” 祝良宵愕然道:“你们过年之前就到了,如今已经六月了,你们在这待了足足半年?” 难怪这老人面黄肌瘦,脸上是一点血色也看不见。 老人点了点头,悲怆道:“不仅如此,冬天太冷了,好些人没能熬过去,我们这些老人家,在来的路上就去了几个,剩下的也是全靠着进了京城能吃饱饭这样的想法才活到了京城的,结果又不能了,这人呐,没了念想,就撑不下去了,就连那些年轻的,都因为在做工的地方被人欺负,竟也这么去了。” 祝良宵本想说你们为何不去报官?但这话堵在了喉咙里,也问不出来——若是能报官,他们为何不去报?就像这老人说的,他们被堵在城门口,根本进不去京城,不管何事,总要找得到衙门才能去报官。 衙门在京城里,他们难不成要回沧州,去沧州衙门报这京城的官么? 再说了,大邺从没有进京要收银子的说法,一定是那些个守城的人私吞了百姓的财务,他们既然敢做这样的事,那就是和上头的官员有关系了。 又是一笔烂账。 祝良宵冷下脸,问那老人:“你们这管事的人是谁?我有事与他商量。” 老人一听她这语气,却是有些慌了,老人忙说:“姑娘,这话也就是我老婆子整日无聊,见着你亲切才在你面前说道几句,姑娘可莫要将此事闹大啊。” 祝良宵明白老人的意思,什么守城人要银子的说法他们知道里面的关窍,也知道一定是和那些个当官的有关系,但是他们的力量反抗那些人简直就是以卵击石,祝良宵是个姑娘家,又来路不明不知道身份,万一帮不了他们,反倒帮了倒忙呢? 祝良宵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无事,你信我便是。” 正说着,从那茅草屋里又钻出来一个人,穿个灰色马褂子,祝良宵一瞧,这人不正是方才他们遇上的第一批自称千山寨的匪徒么? 那人见了祝良宵,也是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脸色惨白的。 “女……女侠大人,饶了我们一命吧。”那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打又打不过,只得不住的作揖道。 那老人也是慌了神,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是慌里慌张的开始作揖,这动静一大,便也吸引了其他人出来看,这小营地里约摸住了得有三十多号人,从老弱妇孺到年轻男子都有,见着这个不速之客,都是吓了一跳。 那些个之前企图劫祝良宵的车队结果反而吃了瘪的十几个人更是趁机说这是个真土匪,怕是要来纳他们的命的! 一开始和祝良宵聊了那么久的老婆子更是悔不当初,直说自己怕是引狼入室啊! 祝良宵:“……”那个,你们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她喊了几声之后没人应答,索性长剑一挑,“安静!” 议论的声音立马都散了,众人都畏惧的看着他。 祝良宵说:“首先,我不是土匪,不会杀了你们,其次,你们这管事的人是谁?我有事和他说明。” 在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那个一开始出来的年轻的男人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他恰好也是之前打架的时候被祝良宵打的最惨的那个,现在还是鼻青脸肿的,“我是。” 137刘顺平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一昂首:“你叫什么?” “刘顺平。” 这人果然是个管事的,和其他人比起来,他胆子稍微大一些。 祝良宵说:“刘顺平,你跟我过来。” 刘顺平其实还有点怯,大约人对刚把自己揍了一顿的人都会有点怯,他迟钝了一会儿才过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女侠若是觉得我们可怜那还是罢了,我们这还有年轻人,日子还过得下去。” 祝良宵反倒是对他改观不少,若是他一上来就说自己如何如何凄惨,那祝良宵虽然不至于产生恶感,但还是会有些稍微的失望。 不过,心里欣赏不少,她面上却还是说:“日子还过得下去?如何过?靠着你们每天打家劫舍?你们总共得了多少银两?饥一顿饱一顿的,你当真想以后都这么活?” 刘顺平眼神黯淡不少,但还是嘴硬道:“为何不能过?我们只劫有钱人,有钱的人只不过是给了点小钱罢了,对他们来说算不得数的。” 祝良宵啧了一声:“你又知道是小钱了,你冒充千山寨的名号,不过就是觉得千山寨有名,你本意不想做土匪,如今生活也艰难,我能帮你。” 刘顺平却是嗤笑一声:“我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就只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的话一向不可信,瞧着你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方才听了我母亲一席话心生怜悯,便热血上头罢了,你帮不了我们的。” 这话倒也没错。 刘顺平继续说:“我是个没本事的,早些年读过几本书,还以为天子脚下自然是天理昭昭,原来也是不公,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我们已经打算回沧州了。” 祝良宵垂下眼帘:“你可保证你所言,句句为真?” 刘顺平叹道:“我骗你作甚?你是个什么人我都不知道,骗你与我有何好处?再者说了,你也看到了,水要涨上来了,这地方我们待不下去了,今天和你说这些也是因为这些天里,你也算是我们这一路上走来,唯一一个能揍我的女子了。” 这个语气听着还以为你在自豪。 祝良宵叹道:“你们已经决定好要回沧州了?” “是。”刘顺平答道。 “若是可以,你可想在京城找一份差事?你们沧州的老家恐怕都已经荒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真想回去重新开始?” 话说到这一步了,祝良宵若是再不露身份,刘顺平都快起疑了。 祝良宵掀开兜帽,刘顺平之前听她声音是个年轻姑娘,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她摘下帽子一看,还真的是个年轻姑娘,不仅如此,还很是漂亮,刘顺平看了一眼之后就别过头去。 他虽然不懂规矩,但隐约知道京城里这些大户人家讲究的很,未出阁的姑娘都是不给人看的,反正不会给他们这种粗鄙人看。 祝良宵说:“我是祝将军的独女。” 只此一句,比任何解释都管用,刘顺平瞪大了眼睛,震惊到失语:“你……你说什么?” 祝良宵耸耸肩,“可惜我今天没带令牌,自证身份怕是有点难度,那边骑在马上的公子可看见了?” 她指了指谢斐然那边的方向,刘顺平呆滞的点了点头。 “谢斐然!过来!”祝良宵高呼一声,谢斐然一行人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但谢斐然还是飞快的下马过来了。 三人凑到一处,刘顺平和谢斐然皆是一脸茫然。 祝良宵看向谢斐然:“带令牌了吗?” “令牌?什么令牌?” “你谢家没有玉牌之类的东西?” “哦哦,有的有的。”谢斐然这才反应过来,取下腰间的玉牌递给祝良宵,那玉牌通体温润,上面刻着一个“谢”字。 “虽说我无法证明我是祝将军的女儿,但这位是太常寺卿谢大人家的公子,你若是不信可以去谢家门口问问是不是有个叫谢斐然的,是不是长他这个模样。” 祝良宵话音刚落,惊呆了的人变成了两个。 “你是祝将军的女儿???”谢斐然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对着人家的女儿说他如何如何仰慕她的亲爹?更可气的是,这姑娘什么都知道,偏就听着,然后半句话都不说! 怎么这样! 祝良宵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淡淡道:“不好意思刚忘了告诉你了。” 谢斐然开始神游天外,念经似的喃喃自语道:“传言果然不可信,我还听人说祝将军的女儿是个花瓶美人,每天只会嘤嘤嘤,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哭个不停。” 祝良宵:“……”虽然但是,我没干过这事。 刘顺平两眼发亮:“祝将军……你是祝将军的女儿,那你一定真能帮我们了!” 祝良宵眸子里含了些笑意:“现在可以相信我了?” 刘顺平激动的脸颊发红,“信的信的,自然是信的,不愧是祝将军亲女,女中豪杰!难怪武艺高强啊。”他现在看祝良宵整个人都在发光,就连刚被她揍了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行了行了,你们这里总共还有多少人,你给我个准数,男的多少女的多少,老人小孩又有多少,将这些通通报给我,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谢斐然你不是想在祝将军面前立功么?” “啊是……”谢斐然下意识应了一声。 “谢家在京中的产业不少吧,空屋子有没有?不用多大,一个院子就行。” 谢斐然下意识点点头:“自然是有的,你是想安置这些人?”刚才祝良宵和那老人说话的时候他们这边都是听见了的,自然也就知道所谓的山匪都是误会一场了,不过是一些无依无靠的流民罢了。 祝良宵点点头,随即又说:“想必你也能从京城中的传闻中猜到了几分,我如今不好暴露身份,你这两日先让他们有个地方落脚,我将此事禀明父亲之后,会来接他们,剩下的事情我来管。” 她这倒也不是一时热血上头的善心发现,这些人的安置总是个问题,总不可能真给了银子让他们回沧州去,那恐怕又得死几个人。 她是考虑到之前对战时,这些人倒是比谢斐然那些府兵的能力强些,若是能有用处,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138吵架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做事一向不会无的放矢,她现在还处于养精蓄锐的时候,所以不好由她出面安置这些人,她很快就带着鸳鸯和翡翠回去了,留下谢斐然处理这些事,就像她说的,她只会暂时让谢斐然安置,两天之后她会出面接手。 事急从权,祝良宵的兜帽就一直没摘下来,马车就放在那了,她直接骑马回了祝家。 回到祝家时已经是晚上,天幕落下,天空中最后一点余晖都消失殆尽了,山林楼阁河岸垂柳,全都染上了绚丽的色彩,祝家的门房见大小姐回来,皆是恭恭敬敬低头行礼。 祝良宵进了府,步伐不停直接进了书房。 书房内,祝永年刚从军营回来,他忙军务的事忙了足足半年之久,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祝良宵又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没好事,祝良宵告诉了他今天的所见所闻,祝永年蹙眉道:“你可确定?” “确定。” 祝永年放下笔,沉吟道:“可如今京城内所有城门将都归黄章统管,黄章前阵子刚升官,这事若真是他授意的,那黄章怕真是贪得无厌了。” 黄章如今是京卫指挥使,正三品官阶,主要是守卫宫禁。 换句话来说,在他们这些人里,祝永年是昭勇大将军,因着并不是皇亲国戚,所以并未承爵,虽然祝良宵知道很快崇文帝就会给祝家颁爵了。 祝永年现在是正三品大将军,黄章也是正三品,包括她的公公,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也是正三品官阶,听起来好像都不是一品,但实际上这已经在站在大邺权力顶峰的人物了。 祝永年和黄章同为武将,两人却没什么来往,祝家是百年世家,世世代代匡扶大邺的江山社稷,而黄家不一样,黄家属于当朝新贵,早年本来是文官,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读书人,这几十年从黄章开始习武,黄章深受陛下青睐,如今也才四十几岁,已然官拜三品。 “听父亲的意思,意下如何?”祝良宵只是问。 祝永年掸了掸桌上浮尘,淡淡道:“你先将这些人带进京城,寻个僻静的地方住着,若是有男子年轻力壮的便问问愿不愿意进军营,老弱妇孺一齐安置了罢。” 祝良宵弯了弯眼睛:“父亲不必担忧,此事我已经想好了,父亲只管同意便是。” 至于黄章,至于那些明摆着的腌臜事他们现在其实是管不了的,如果这事真是黄章亲授,哪怕是祝永年本人也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和黄章打擂台。 只走一步看一步吧。 祝良宵微叹,祝永年已经注意到现在已经这么晚了,祝良宵怎么还不回卫家?但他并没有戳破,祝良宵也乐得装傻,同他提了一嘴方姨娘的事,她倒是也不避讳,直说方姨娘就是装病想回来。 祝永年对这个姨娘是半分感情也无,但好歹对方挂着祝家的名头也挂了十几年,他虽然连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也记不清,但到底还是放了她这一次。 罢了罢了,总是自己当初耳根子软造成的果,若是不嫁了他,方姨娘未必寻不到一个满意的夫婿。 话已经说完,祝良宵又合计了一下祝家空置的房产地产,其实挺多的,祝永年之前一直是直接请了专人打理这些事,对方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造次,祝家这方面的帐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 祝良宵翻到一处地契,这地契很旧了,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东西,这个地方倒是有点奇怪,是一个小山,说是小山也不是,可以说是一个小山上的一片平地,祝良宵对这个地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便问祝永年这里是什么地方。 祝永年探头过来一瞧,竟也是思考了一阵子,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道:“似乎是城外妙华寺附近那个小山坳。” 祝良宵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块地方。 她表示十分震撼:“你说那片荒草地是我们家的?” 祝永年点点头:“是啊,应该是你爷爷那辈的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赏赐的,那时候是说这块地方大又僻静,可以拿来给咱们家的人练兵用,但是刚赏赐下来你爷爷就去打南疆了,再后来先帝估计也忘了这块地方,又重新安排了一块地方,也就是现在的校场。” 先帝还真挺想得开,给武将赐了个小山坳给他练兵,还真不怕他造反。 “那咱们现在把这块地方给他们住行不行?”祝良宵思衬着。 “行啊,都随你,这地方现在是成了一片荒地,但当初先帝既然赐了这块地方,屋舍什么的说不定还有几间,若是住不了人了那再安排其他地方。”祝永年说。 祝良宵开心起来,弯了弯眼睛,祝永年趁机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卫府?怎么,跟卫砺吵架了?” 祝良宵一提起卫砺就有点生气,但这好歹是自己的亲爹,她没有表露出来:“没有,我今天不是去城外别庄见方姨娘么,祝家近一些他也知道的,没吵架,哪有那么容易吵架。” 是吗?祝永年但笑不语,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道:“那你还是回浮曲阁睡罢,我明日一早还得去校场。” 祝良宵有点意外:“怎么又去校场?之前不就忙了好几个月,现在不是空闲下来了么?”她算了算时间,武将的择选在八月初,父亲本是该忙些,但毕竟上辈子的时候这事不是祝永年管的,那时候他人在平辽。 祝良宵本以为这一次祝永年没去平辽而是待在京城,崇文帝总不可能真让他在京城闲半年,便把武将择选的事交给他了,这事每年都有,每年都是无波无澜的。 武将择选,其实说的更贴切一点应该是骁骑营的择选,骁骑营也是大邺的军队,只不过不像祝家的军队那样有一个专门的名字,而在这里面就比较妙了,骁骑营其实也是祝永年在带的军队,所以也有很多人称骁骑营为第二个祝将军。 祝永年稍抬了抬眸子:“左右无事罢了,择选的事还得继续忙呢。” 139十两银子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便不再说太多,转头回了自己的院子睡觉,说起来这人呐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住了好久的地方,明明只是短暂的去其他地方稍微住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竟然会有点不适应。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鸳鸯从那边过来,关切道:“小姐睡不着么?” 祝良宵顿了顿,气鼓鼓的说:“是不是没晒被子?我总觉得不舒服。” 鸳鸯没懂她,而是非常老实的说:“不会啊,被褥什么的肯定是都晒过的,这屋子也是干干净净的,姑娘睡不着是不是……饿了?” 祝良宵呆了片刻:“饿了?” “是啊,小姐今天累了吧,方才看您晚膳都没怎么用,那肯定是饿了,奴婢去厨房给您叫碗面?” 祝良宵想了想好像是有点饿,说不定睡不着就是饿的呢,便同意了。 鸳鸯便出去替她叫了,过了一会儿又差了外院的丫头回来问她,说是厨房没有面条了,但是还有一碗辣炒螺蛳,问她想不想吃。 祝良宵当即便眼前一亮——当然想吃啊! 她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了!但是这东西味道大,若是放在房间里吃恐怕这些被褥又得重新晒一一遍了,左右睡不着,她干脆起身,随着那丫鬟往厨房的方向去了,这丫头是去年才来的,又是外院的丫鬟,本也没见过她几次,只知道这个大小姐在府里是很受宠的,虽然人不住在这里,但是每日的洒扫庭除,被褥晾晒,东西摆放,是样样也不能出错。 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大多都是贫苦人家出来,胆小怕事的,之前一直战战兢兢的,见这个大小姐没什么架子不说,人还挺亲切的,自然也是放心不少。 丫鬟一路引着祝良宵到了厨房,才刚刚到门口时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进去一瞧,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围着灶台有的添火有的翻炒,屋内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鸳鸯笑道:“就知道小姐要自己过来吃了。” 不多时螺蛳就炒好了,厨娘给她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替她将碗筷都摆好了,祝良宵只管吃就好,她吃了几个之后觉得确实很好吃,便叫了鸳鸯一块吃,鸳鸯便笑道:“可惜翡翠已经睡了,要不然让她一起来尝尝这个味道。” 祝良宵也不禁失笑。 几人正吃着饭,那边的厨娘却聚在一处聊起天来,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自己村里的事,说是一户人家里面连着生了三四个都是女孩,居然一直没生出个男孩来,厨娘叹道:“那家的媳妇也是可怜,一直都生不出来男孩,村子里有一种习俗,叫做拍喜,说是拍了就能那怀男孩,媳妇还不愿意呢。” 所谓的拍喜,就是认为不生育是一种罪过,一种求子的巫术,有两种,一种是让家里生过男丁的男性长辈在新婚之夜,用木棍子打新娘的屁股,打得越狠就越灵验,就能越快生下男丁。 后来又演变成了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将没有生出孩子的媳妇拖出门,用木棍追打,也是打的越重越狠,有时候打的遍体鳞伤,但是丈夫和其家人不能阻止,反而认为是喜事降临,直到丈夫看着差不多了,向众人发了瓜果礼物,众人才会停手,但是要威胁媳妇说:“若是今年还不生,明年继续打。” 众人听了,这都是啧啧称奇,这些厨娘们有的不是京城人,再加上京城里也没这个习俗,所以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这个,其中也有厨娘提出了担忧,“这怕不会打死吧?打伤了怎么办?” 祝良宵在一旁听了,不由得冷笑一声,“打死了不正好换个媳妇么。” 哪知那厨娘听了,附和起来:“就是这样,这些人呐都是丈夫请来的,打的轻了重了,什么时候停不都是丈夫说了算么,丈夫若是存心想把媳妇打死,只需要让那些人打重一点不就行了?打死了那理由也是媳妇生不出来,官府追究不了责任。” 祝良宵顿了顿,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追究不了责任?” 这世道,杀了人竟还可以不负责。 其他厨娘们连忙开始问那那家人怎么样了,那个媳妇既然不答应拍喜,丈夫都同意吗? 这个厨娘说道:“这拍喜啊,本来就不用媳妇同意的,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越是意外,越是无处可逃,现在正是已经将人打死了,媳妇的娘家人将这事告到了官府,丈夫这边的人说媳妇是身体太差了,这拍喜本就是当地习俗,也没想到真的会死人,说的还振振有词的。” “说的什么?” “说他们家啊是一定要个男孩的,说是一直生不出男孩的话,家里的长辈百年之后,连个来上坟的男丁都没有呢。” 祝良宵刚好吃完一盘,闻言嗤笑道:“说的好像有男丁上坟,家里的长辈能从坟里爬出来似的。” 吃完了之后,祝良宵就打算打道回府了,这事在厨娘们嘴里也只不过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只是可惜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 临走前她问:“你是哪个地方来的?” 厨娘答道:“沧州。” 祝良宵想到刘顺平等人,蹙眉道:“沧州?你们那是不是旱了好几年?” “是啊,连续旱了三年呢,我也是去年才来的京城,沧州那地方又穷又苦,我们是实在待不下去才出来的。”厨娘没想到祝良宵居然还知道沧州的事。 祝良宵心生一计,又问:“那你是怎么来的京城?” 厨娘一下就以为是主子要盘问自己的来历了,登时有点慌,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我是去年夏天来的京城,之前想来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进城的时候要给银子,总算是提前备好了来的,我在这府里做厨娘,我家那口子就在外头给人做力工,我们两个的日子都过得比以前好了许多。” “多少银子?” 厨娘略一沉吟,“一人……一人十两,大人孩子都一样。” 十两银子,抵得上普通人家半年的收入了,若是丰年,倒也不难,比如京城里的普通人家、或是在深宅大院里做活的奴婢,十两银子凑一凑便能凑出来,但是来京城避难的本就是逃荒为了逃荒,身上若是有多余的钱又何必出来? 140未曾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鸳鸯看祝良宵神色有异,便以为她是不明白十两银子的概念,便小声道:“小姐,十两银子可抵穷苦人家大半年的生计了。” 祝良宵点点头,“我知道。” 她又问那厨娘:“沧州的日子不好过我们都知道,但是朝廷不是每年都会拨款么?怎么还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一说到这个,厨娘便有些难受,她叹道:“小姐怕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了,朝廷拨款咱们都知道,都是拨了多少可就没人知道了,沧州从崇文九年开始大旱,前两年的时候还好一点,还不是特别严重,咱们这种靠着老天爷吃饭的,好一时坏一时也都明白,但从十一年开始便是颗粒无收,不仅如此,朝廷发放的救济还越来越少,说起来还是我们县丞主动让我们去京城的呢。” “县丞?”祝良宵有些无语,不论如何,有没有地方官在当地大旱之时,主动让当地百姓去其他地方避难的,这是明明白白的失职。 一般来说,朝廷发放的救济款,假设今年发下来的时候是五百两银子,天子近臣不敢在里面动手脚,他们会以五百两原样给到受灾的州,但是这一路上也难保会出问题,半路上还可能被抢、会丢、毕竟天高地远,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一路上若是透明公开倒是还好,如果这件事情中间协办的人太多,那么就会造成每个环节的人都从中公报私囊,到了受灾的州之后,若是有那黑心的官员,那么就更加如此,分到百姓手里的银子少之又少。 厨娘也是太久没和人说过这些,见着大小姐漂亮又亲和,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话都说了出来,只见她将毛巾往肩上一搭,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祝良宵身边,眉飞色舞道:“这分发银子这一环可就更黑心了。” “不管朝廷一开始发下来了多少银子,但是,都是先分到沧州知州那里,接着再由知州发配到沧州府衙,这沧州府衙肯定是先分给了沧州城内的人,接着再分发到各个县城,县城拿到了剩下的银子,也是先给县里的人分完了,最后才是我们这些村子里的,好在我们村的村长是个好人,没克扣银钱,但是按人头分,我们一人只得了几吊钱,这几吊钱能干什么呢。”厨娘说着说着就难过起来,“我公公就是活活饿死的。” “饿……饿死的?” “是啊,几吊钱是发下来了,但是我们要这几吊钱做什么呢?出又出不去,待在村子里每天都在死人,后来连村长都病死了,我们那个小村更是没人管,本来就是个偏僻的地方,再然后县丞就来了我们村子,劝我们还活着的人都去京城,并且告诉我们去京城要先备好十两银子……” 这一席话听完,祝良宵只觉得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平民百姓本就指着老天过活,若是老天如此,她们怎么活?更何况她清楚的知道,朝廷赈灾不只是发放了银子,还发了很多能尽量在干旱天气下种植的种子,这些东西竟然一点没到百姓头上,百姓只拿到了几吊钱而已,这几吊钱听起来还算是不错,至少不是颗粒无收,但事实当真如此么? 当然不,假设在一个信息闭塞的地方,人人都很穷,人人手上都没有物资,银子的作用是交换和买卖,没有了卖东西的人,要银子做什么?是啊,银子能换钱,但就像这个厨娘说的,她所在的小村是一个偏僻的地方,恐怕连出去一趟都很费功夫,她拿着这几吊钱,只能勉强去县城换点粮食,勉强度日罢了。 沧州这块地方,自古以来就不富裕,前几年的时候天气还好点,百姓们日子过得也还算是不错,这块地方地广人稀,有大片大片的土地,但是这两年因为大旱,土地早就种不出一点粮食了。 越是穷山恶水就越是容易出现陋习。 其余几个厨娘看她说的太多了,怕她在主子面前失态,好说歹说把话题岔开了,祝良宵心里藏着事,总想着尽快去沧州一趟,现在这事朝廷上大部分人应该都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她原本觉得自己如今这个身份碍手碍脚,但是想想倒也不一定,就比如前世的她对于这些事情是半点都不知道,她甚至只隐隐约约知道沧州那地方很穷,但是不仅没有概念,也不知道百姓已经苦成这样了。 官官相护罢了,就像厨娘说的,沧州里面的一个小县丞怎么会知道进京城要出银子? 她现在的身份是卫砺的妻子,是人尽皆知的废物花瓶,也就是说,她是可以“任性”的,她做出一点出格的事,也顶多是会被贵妇圈子里的人嘲讽,而不会有人联想到其他方面。 …… 卫府。 卫砺这时候才堪堪结束了一天的事务,回府时门房像是有些惊讶,门房是个心思活络的,见他回府,便问道:“少爷今日回了府,想必是有话要和老爷谈?可惜这个时候老爷估计都睡了。” 卫砺不置可否:“不是。” 不是?这门房就有点疑惑了,因为北镇抚司事多,所以如果到了晚上,卫砺一般就不会回来了,直接歇在北镇抚司了,除非是有事要和老爷谈,因为大邺是有宵禁的,只有锦衣卫可以自由出入,虽是如此,但卫鸿和卫砺为了避免麻烦,宵禁之后一般就不会回来了。 门房喃喃自语道:“可少夫人也没回来啊……” 卫砺往前走的脚步顿住,侧头,冷声道:“少夫人没回来?她去哪了?” 门房哪里知道这夫妻吵架的事,只是迷茫道:“少夫人没同您说吗?说是娘家有事,去了城外别庄,本也该回来了,只是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卫砺蹙眉,下意识追问道:“还没回?她可有来信?或是祝家有没有来信?” 门房老老实实的说:“未曾,今日一封信都没有。” 141商量国事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好,很好……” 门房小厮虽然不知道少爷口中的“好”是指的什么,但总归不是心情好的意思,怂了吧唧的躲到一边去了。 卫砺一路往浮曲阁去,一路上都是冷冷清清的,本身他是个不喜欢被太多人服侍的,倒是娶了妻之后,旁人都觉得他在性子上改了许多,就连下人们都没以前那么怕他了。 到了浮曲阁门口,灯都是灭的,她当真没回来过。 卫砺忽然有点颓丧,当然——表面上他是很淡定的,他淡定的推门进去,又点了灯,暮风暮羽守在屋子门口,两个人也不说话也不动。 卫砺有点头疼,于是他敲了敲桌面:“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暮风看了一眼暮羽,暮羽又看了一眼暮风,看得出来暮风这个闷葫芦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暮羽憋不住了,他是很想说的,但他又不敢说,暮羽向来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情,便开口说:“暮风有关于少夫人的事要说。” 卫砺看向暮风,暮风顿了顿,说道:“主子,少夫人今日是去了祝家在城外的别庄上,原因是府里在别庄上住了许久的姨娘说是重病快要死了,方家都上门来逼少夫人去看了,然后少夫人就去看了。” 卫砺揉了揉眉心,祝良宵的这些事他是半点也不知道。 “然后?就宿在了别庄?” 暮风摇了摇头:“您吩咐的,不要总是跟着少夫人,怕她知道了不高兴,我们的人就没跟着出城了,只在城门口守着,结果……结果傍晚的时候,看见少夫人的马车直接去了祝家。” 若当真只是这样,暮风的脸色也不至于这么奇怪,卫砺敲了敲桌面:“该说什么你继续说就是。” 暮风这才说:“本也没什么,但是少夫人的马车前脚刚进了城门口,我们的人便看见谢家的小公子也紧紧跟着出了城,两人好像还在城门口说了几句话。” 卫砺蹙眉,“谢家?太常寺谢家?” “嗯。” 暮风挠了挠头,“旁的倒是没什么了,因为少夫人身边的人也有功夫在身,我们的人不好靠近。” 祝良宵什么时候认识的太常寺谢家?这两家在官场上并无来往,不仅如此,谢家也没有什么和祝良宵同龄的官家小姐,倒是听说有一个庶女,不过那个庶女从来没出过门,京城里也没几个人认识她,祝良宵在京城待的时间不长,怎么认识的? 暮风这时候又补了一句:“其实还有些事,之前并无确实的证据,但现在已经有了。” 就在卫砺一头雾水之时,暮风递过来一张卖身契,卫砺接过来一看,是曼语的卖身契,他对曼语这个人没多大印象,只知道她如今是辰王的宠妾,相当得宠,辰王甚至还向陛下请求让她做王府侧妃。 暮风沉声道:“经过属下查证,买下曼语姑娘的人,正是祝家。” 卫砺不置可否:“所有人都知道,曼语是祝家买的,祝家办宴,请曼语跳舞,因为我的夫人喜欢看她跳舞。” 暮风略垂眼,斩钉截铁道:“可主子您不觉得这个时间太巧了么?她刚买了曼语回来,隔天就开始操办宴会,还特意请了辰王。” 卫砺盯着他片刻,忽然嗤笑出声:“我倒是从未想过,你们居然怀疑我的夫人。” 暮风闻言便涨红了脸,还想说什么,暮羽又拉住了他,连声对卫砺道:“这小子是天气太热,热昏了头,我先带他走了。”说着,也不待卫砺反应,径自拉着暮风走远了。 …… 直到出了浮曲阁院子,暮风还是垂着头皱着眉,一副谁欠了他银子的表情。 暮羽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在想什么呢?你在主子面前说她的不是?还没有证据,卖身契算什么证据?京城人人皆知,辰王是在祝家参加宴会时看中的曼语,如今是宠妾!” “可你明明知道……”暮风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又悻悻的落下了。 暮羽叹了口气:“可明明我们知道少夫人武艺高强是不是?当初我们都觉得这两人在一起是喜结良缘,武艺这事瞒着也是他们的乐趣说不定,便也没想着多事告诉大人,可今天少夫人居然和谢家的小公子一道了,咱们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这事呢,说白了其实也并不复杂,暮风暮羽两个,本就是卫家的暗卫,自然是为了卫家着想的,暮羽是个心思活络的,再加上对方可是祝家,整个大邺的贵族中,恐怕只有祝家的人是会被每一个人信任的,他们也只想着祝良宵是因为家族过盛,才不得不避其锋芒,但对卫砺必定是一片真心,他们便替她隐瞒着了。 可今儿个见着了谢家公子那事,暮风心里便起了嘀咕,祝家与谢家向来是毫无往来,祝良宵为何偷偷和谢家公子见面?回了娘家,连封信也没有,暮风便有点后悔替她隐瞒了。 暮羽老神在在的,“你别担心了,主要是担心了也没用啊,咱们两个又打不过她,倒不如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对卫家会不会有祸。要真是他们夫妻两个的事,咱们插什么手?更何况,你自己不还想送翡翠妹妹一对蝴蝶钗,人家问你这钗是哪来的,你还说是给你妹妹买的,你妹妹不喜欢才送给她。” 此话一出,暮风立刻老脸通红,嗫嚅着说:“你说什么呢?我那是……我那是怕人家姑娘尴尬。” “她尴尬什么?你才尴尬呢,哪天她要是知道你压根没有妹妹,我看你怎么收场。” 暮风冷哼一声:“不必考虑,总而言之,若是她当真有问题,我就是豁了这条命去也得保护好卫家!” “省省吧你,闲得慌,赶紧去睡觉,你若是还去主子面前浑说,要领罚你自己一个人去啊,我可不陪你去。” 相对比起暮风的谨慎小心,暮羽就大胆多了,他安安心心睡了一觉,然后天还没亮就被卫砺揪了起来。 卫砺看起来特别冷静,他说:“天一亮,我们就去祝家。” 暮羽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问:“去干什么啊?” 卫砺想了想,说:“找祝将军商量国事。” 142红痣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大晚上的商量什么国事?暮羽心知肚明,但还是坐起来穿好衣裳,又幸灾乐祸的转去另一间屋子把暮风也推起来,此时天才刚刚亮起来,空气中还泛着隐隐约约的冷意,和白天傍晚的热闹比起来显得有几分萧条。 卫家离祝家稍有些距离,门房上值的时候,刚好卫砺一行人来了这,见这一大早就来了几个人,门房一下没看清楚是谁,还吓了一跳,待卫砺几人走近了,门房才看出原来是姑爷,忙拱手作揖道:“小人见过姑爷。” 卫砺神色冷淡,抬手应了,又道:“将军可在?” 门房呆滞片刻:“在……在的,不过再过一会儿就得去校场了,姑爷是来找将军的还是找大小姐的?” 卫砺一本正经:“自然是将军。” 门房让他进去了之后,没过多久便来了个内院的嬷嬷,见了礼后就说:“姑爷是来接大小姐的吧?大小姐如今已经起了,马车可是已经备好了?” 卫砺脸一僵:“我是来找将军的。” 嬷嬷瞥了他一眼,看起来倒是十分见怪不怪:“姑爷不必不好意思,这夫妻之间拌嘴是常事,您便是不来接,大小姐也已经准备回卫府了。” 卫砺掩唇轻咳,倒也没再说话了。 暮风暮羽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待到了浮曲阁,主屋果然已经点了灯,没过多时,祝良宵穿着一身秋香色衣裙打开门,一开门就见着了卫砺。 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长袍,炎炎夏日,看着倒是有几分端方公子的模样。 祝良宵抿了抿唇,走上前去,问道:“你是来接我的?” 卫砺昂首,并不回答。 祝良宵知道这是个闷葫芦,估计嘴里也说不出几句好话来,干脆说:“你来了正好,我有事要同你商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进来吧,我已经吩咐人备了早饭——暮风暮羽,一块吃吧。” 她早知道他会来。 昨天回了祝家之后,她就猜到卫砺今天一大早会来接她,倒不是因为旁的原因,而是因为谢家公子,昨天她和谢斐然在城门口说了几句话,估计是被卫砺的人看见了。 祝良宵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有卫砺的人跟着,但是他们很有分寸,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左右他们只是远远的跟着,知道个动向而已,要不然昨天祝良宵也不会在城郊和人大打出手,因为反正她知道卫砺的人不会看见。 卫砺和祝良宵在屋子里吃,暮风暮羽几个便在外头院子里用饭了。 现如今天气热,吃的东西也没那么多了,只是几样清粥小菜和解暑的瓜果,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着用完饭,卫砺放下筷子道:“我待会是不是需去和岳父见礼?” 祝良宵头也没抬:“不用,父亲这时候估计已经准备出发了,你现在去了还得耽误他时间。” 呵,卫砺这个人倒当真是有点意思,吵完了就上门,上门之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两人吃完之后,祝良宵就吩咐了人去套车,卫砺这个时候打断了她,仍是板着脸:“不用,我牵了马车过来的。” 祝良宵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沉默着上了马车。 …… 卫府。 卫砺进了书房,然后祝良宵也进了,关了门之后,外头的暮风暮羽鸳鸯翡翠几个人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暮羽说:“他两到底什么时候能和好?” 翡翠说:“不知道,还不是姑爷不懂事,尽惹我们家小姐生气。” 暮风蹙眉:“该改口叫少夫人了。” 鸳鸯冷笑:“叫什么可不重要,这事本来就是姑爷的错,若不是他不知会一声就去了春风楼,我们小姐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么?” 暮羽学着她的样子,也是冷笑一声,回怼道:“我们家大人可不是什么浪荡之人,去春风楼那是因为公务在身,少夫人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你说什么?”说着说着鸳鸯就生气了,说谁都行,说她家小姐就是不行! “说谁小家子气呢!”然后翡翠也生气了。 “说你呢!” 外头吵吵嚷嚷,祝良宵的话几次到了嘴边都咽了下去,回头诧异道:“外面在吵什么?” 卫砺语气十分冷淡:“不知道。” 祝良宵过去打开窗户一看,惊了,她愕然回头道:“他们打起来了。” 卫砺:“……” 于是他也站起来,走到祝良宵身边把窗户关上了,“随他们去打。” 暮风可没动手,暮羽是个有分寸的,胡闹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现在隔得可不远,祝良宵趁机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什么时候跟我道歉?” 卫砺便垂头看她,她生了一双美目,像是隆冬里的春水,卫砺心软下来,却还是板着脸道:“为何是我道歉?” 祝良宵理直气壮:“难不成是我?我才不呢,再说了,若不是你不跟我说就去春风楼,哪里来的这么多事?你娶了我,就该对我好才是,你就知道气我。” 卫砺很无语,竟也与她争辩起来:“那你嫁了我,是不是也该对我好?” 提到这个祝良宵可就有话说了,“我哪里对你不好了?我对你可好了呢,你都忘啦?” “忘了。”卫砺转身欲走。 呵?我能让你走了?祝良宵上前几步去扯他的手臂,没扯住,然后她又上前几步,手臂一揽,卫砺的背抵在墙上,而她站在卫砺面前。 啧,好像话本子里画的。 卫砺好像有点尴尬,微微侧过了头去,祝良宵靠近他,抵着头,娇笑道:“你好像很害羞。” 可不是么,耳尖都红了。 “既然那么害羞,怎么还敢往春风楼跑?”祝良宵靠近他的耳边,就是要存心勾着他尴尬,看着他无所适从的模样。 卫砺不说话。 祝良宵更加猖狂,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也许是想到了前世卫砺背着自己从死人堆里出来的时候,她看见卫砺的耳朵上有一颗小红痣,她现在就想看看,于是她踮起脚,凑近了卫砺的耳朵,然后…伸手戳了戳那颗小红痣。 143喜欢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下一刻,两人的位置天翻地覆,卫砺绷着脸,将她禁锢在墙与自己之间,两人靠的极近,祝良宵顿了顿,忽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她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是将手往卫砺肩上一搭,笑的很是得意:“卫砺,你该不会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吧?” 卫砺便盯着她瞧,却也只是瞧着,祝良宵自觉无趣,正打算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时,卫砺一把拉住了她,眸色幽深,祝良宵正要开口,卫砺倾身覆上来,祝良宵只看见眼前放大的俊脸,接着便是唇上一阵温软。 卫砺……亲了她。 此时此刻,太阳也出来了,两人的轮廓都被日光所笼罩,凌厉深刻的线条慢慢淡化,卫砺眸色暗沉,看不清深处缠绕的情绪,淡淡的冷香萦绕在两人之间,两人分开,卫砺唇角浸着笑,黑眸深邃,很是意味深长。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假装若无其事的说:“如果这是道歉的一种方法,那么我接受。” 卫砺勾唇笑:“你好像很紧张。” “我没有,你想多了。” “真的?” 卫砺话音刚落,又凑近了,祝良宵一紧张,条件反射就把眼睛给闭上了,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些什么,结果眼睛闭了一会儿,尴尬万分的是预想中的触感并没有落到她嘴唇上,她睁开眼睛,卫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风声在窗外呼啸,外面丫鬟护卫的打闹声还响彻在耳边,她还能听见蝉鸣声。 男人凸起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祝良宵避开卫砺的目光,若无其事的笑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就算和好了。” 她从卫砺的臂弯里钻出来,一溜烟窜到了书桌前,严肃道:“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你说。” 卫砺理了理衣襟,也走过来坐下了,两人坐在了一处,虽然这椅子不小,但祝良宵觉得……这椅子应该一开始不是不想给两个人坐的吧?她努力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卫砺的手立马搭在了椅背上,“你躲什么?” 祝良宵怂的像个鹌鹑:“你靠那么近我能不躲吗?” 卫砺蹙眉:“我们是夫妻,现在在培养感情,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祝良宵一时无语,只恨自己当初戏太多,现在卫砺说什么她都不好反驳了,只好就这么将就着坐了,然后又把沧州的事情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这事若是要办光一个祝家肯定不够,锦衣卫的职责就在于此,主掌刑狱案件审理,巡查缉捕,这其实属于锦衣卫的分内事。 卫砺越听也是神色严肃:“你说的刘顺平等人,现在何处?” 祝良宵说:“由谢家公子现在给他们安置了地方,我昨晚回了躺祝家,祝家有块荒地,在妙华寺附近,地方很大,安置流民应该不难,我打算明天去那边看看。” 卫砺不置可否,忽然又反应过来:“谢家公子?” 祝良宵只当不知道自己被卫砺的人跟着的事,毫不遮掩的把谢斐然的事说了,“我看完方姨娘之后下山路上遇见了刘顺平等人,见他们衣衫褴褛,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那谢家公子也是我们碰巧遇上了,他们还以为刘顺平等人是土匪,两边差点打起来。” 撒谎讲究的是九分真一分假,这谁都不会怀疑。 在祝良宵口中,只是把自己的作用隐去了而已,关于自己的事,她还没有做好和卫砺坦诚的准备,卫砺对她如今已然有了真心,她看得出来。 祝良宵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虽说对情爱之事知之甚少,但她自诩对卫砺有几分了解,卫砺对她的纵容和在意她看的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歉疚。 若是换做了是自己,满腔真心付给一个欺骗了自己的人,那该如何呢? 她心里打着鼓,又不敢去赌,她总觉得她是该向卫砺坦白了,但总也找不到一个好机会去做这件事。 然后她听见卫砺说:“那明天我陪你去。” 祝良宵一愣:“去哪?” “妙华寺附近那块荒地,你不是想去看看?还有,你明天还要去谢家一趟吧,不管去哪,我都陪你去。” 祝良宵便问:“你……明天不去北镇抚司么?” “休沐。” 是吗?祝良宵有点怀疑,但也觉得卫砺去了也无妨,只要谢家那小子别露馅了就好。 …… 到了晚上,卫砺自然是回了浮曲阁睡,祝良宵睡在里间,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卫砺毫无睡意,他胳膊枕在脑后,祝良宵面对他侧躺着,像只安静的小猫。 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喜欢。” 白天时祝良宵曾经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她了?那时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但现在没有人能听见的时候,他悄悄对着上天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毫不意外的,他喜欢上了祝良宵。 卫砺摸了摸她的头发,祝良宵在睡梦中觉得痒,于是皱了皱鼻子,然后往他怀里钻了钻,卫砺唇角忍不住上扬,将她揽进怀里,祝良宵迷迷糊糊从喉间发出一声梦呓:“……卫砺…” 卫砺只觉得,她做梦都梦见了自己,殊不知祝良宵久违的,梦见了前世的事情。 …… 在梦里时,是苍茫的大漠中,天寒地冻,她的坟墓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清冷而寂寥。 “主子,天越来越冷了。”她听见暮风这样说,可是无论她再怎么竭力去看,也看不清卫砺的脸。 而后距离终于拉近,她才终于看见卫砺,他脸上戴着一个黑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长发只用一根红色发带系着,祝良宵瞧着那发带十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 卫砺躬身抚去墓碑上的灰尘,虽是大漠,墓边不至于杂草丛生,但也是杂乱的,深深浅浅的脚印印在周围——大邺的百姓时常从这里走过,却没有人知道,墓中的是一位将军。 “当年你名冠大邺,万民朝拜时可曾想过有今天?”卫砺自言自语道。 而后她听见卫砺顿了顿之后又道:“无妨,总归是我欠了你的,人总是要死的,我也会死的,那时我再还你那瓶春风客。” 144安置妥当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春风客,说的是祝良宵死前在诏狱里,最后向卫砺讨的东西。 他居然还记着。 …… 祝良宵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的,此时天已经完全亮起来了,卫砺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鸳鸯和翡翠端了热水进来,伺候着她洗漱,祝良宵洗漱完毕,问道:“卫砺呢?” 鸳鸯说:“皇后娘娘传召,姑爷一大早就进宫了。” 祝良宵眉心一蹙:“皇后娘娘?锦衣卫是外臣,她召卫砺干什么?” 这个鸳鸯可就不知道了,她摇了摇头:“姑爷只吩咐了让我们别叫您起床了。” 祝良宵钝钝的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鸳鸯的表情怪怪的,便知道鸳鸯是想歪了,忙拍了拍枕头,急道:“你想哪去了?你想多了。” 鸳鸯抿着唇笑:“那小姐和姑爷现在是和好了?” 祝良宵矜持的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就那样呗。”这倒是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两个人相处基本融洽,性格也挺合得来的,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这时候早膳上来了,总共几样小菜,清口黄瓜、蟹黄虾饺、鸡肉粥,祝良宵边用饭边和鸳鸯聊天,鸳鸯说:“奴婢总觉得姑爷待您从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 “就是……比刚开始进门的时候自然一些,也更纵容您一些……小姐,奴婢说一句僭越的话,姑爷如今是一腔真心,可您存着欺瞒,这样日子总是过不长久的,您打算什么时候把实话告诉他?” 一说到这个祝良宵也有点愁啊,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叹道:“并非我不想说,也不是我存心欺瞒,只是我一开始也没想到,等找到机会我会让他知道的…他是个好人,我不忍心骗他的。” 鸳鸯说:“小姐可曾想过姑爷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说没有想过是假的,卫砺对她越好,祝良宵就越不安,两人易地而处,如果她发现卫砺骗了自己那么久,她也会很生气的,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 卫砺过了晌午之后才回府,刚一回府便告诉了祝良宵一件事,皇后娘娘召他,并不是为了其他事,而是要她参加赏花宴。 区区一个赏花宴,值得皇后亲自召卫砺?祝良宵觉得怪怪的,卫砺便说:“此事原与我们无关,只是这赏花宴虽名为这个,实际上是为了给几位皇子选妃,作为重臣家眷,你我都要参加。” 祝良宵明白过来了——这回事不好明说,只是众人心照不宣罢了,卫砺一向不喜欢参加这些场合,所以皇后怕他不去,特意召他进宫提点了他。 这倒是也没啥,一个宴会而已,对祝良宵来说,只要不是那种特意要针对自己的,她都无所谓,就当是去吃了顿饭罢了。 随后两人便如同原计划那样去了谢家的宅子处接洽那几十个人,在马车上的时候,祝良宵就忍不住问卫砺:“我问你个问题行吗?” 卫砺闭目靠着,闻言也没睁开眼睛:“你问。” 祝良宵想了想,说道:“就是……如果有一个女将,武艺高强,手握重拳,你会喜欢她吗?” 卫砺:? 他缓缓睁开眼睛:“你昨晚没睡好?” 祝良宵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嘛,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你会喜欢吗?” 卫砺更加诧异:“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好像也对……前世的问题放在今生,哪里能找到答案呢? 两人很快到了宅子,谢斐然已经在里面等候着,见是卫家的马车也并不意外,他已经知道如今祝家大小姐嫁了锦衣卫卫砺,不仅如此,当初祝家大小姐的“倒追”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祝良宵今日穿着一身烟灰色长裙,和卫砺穿的是同色,两人都是郎才女貌,站在一块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谢斐然上前给卫砺见了礼,卫砺见是个毛头小子,心里松快不少。 谢斐然拱手道:“这些人若是安置在我这里倒是也可以,只是我还得向父亲请示,若是女…若是卫夫人有更好的地方,自然是更好了。” 幸亏祝良宵之前提醒过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要不然这缺心眼的小兔崽子肯定要坏事。 刘顺平等人还在宅子处等候,见着女侠和一位身穿同色衣裳的男子走了过来,皆是一愣,卫砺上前淡淡道:“本官乃锦衣卫卫砺。” 刘顺平惊了一下,立马去看祝良宵,祝良宵的表情特别淡定,她说:“这是我夫君,这样的大事我自己做不了主,主要还是我父亲和夫君的意思。” 做不了主?刘顺平忍不住想起来那日她的英姿飒爽,心里难免有了几分古怪。 祝良宵又道:“不干坐着了,你随我们去看吧,剩下的人先住着,若是确定了要搬到那边去,我们再回来接剩下的人。”她语调温柔,谈话间又十分知进退,和之前那个动辄打杀的女侠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刘顺平心里虽说有点疑惑,但也想着这毕竟是贵人的事,他不可能去插嘴,便也按下心中的疑惑,随几人去了那边,这两边距离倒是也不远,毕竟御赐的私宅都不会在京城的中心,而是在稍微偏僻一些的地方。 祝家这块地方是先帝赏赐的,因着主子忽然说要用,祝家的下人们已经把这里都清理了一遍,看着很是宽敞,也有一排排屋,排屋本来最开始是给将士们练兵的时候休息用的,但毕竟过了几十年没人管,祝家把屋子修葺整理了一下,虽说算不上什么条件特别好的地方,但总之比当初那块溪地不知道好多少。 刘顺平感动不已,本来以为自己在京城外面这么久了都没能进去,还以为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没想到还能接连碰见贵人,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当即就给祝良宵跪下了,直呼:“此恩小人没齿难忘,必结草衔环报答!” 祝良宵忙虚托了托让他起来,又说道:“你不必谢我,便是要谢,也该谢我父亲,你们在这里先住着修整修整,以后的事情祝家会派人来与你们商议的。” 刘顺平也不是傻子,祝家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肯定也不是无缘无故收养一堆闲人放在这里的,更何况他们几个又不是什么老弱病残了,有手有脚的,自然想要靠自己来谋生。 145巴掌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七月流火,很快便是皇室设的赏花宴日子了。 这一天,各家闺秀都心知肚明,此次关乎到皇子选妃,因此个个都是铆足了劲准备琴棋书画。 王晗也是如此。 王晗便是去年在沈家小宴上,推祝良宵落水的那位,王家家主是礼部尚书,王晗是礼部尚书嫡女,本来她家世、样貌都算不错的,家里和众位皇子的关系也都保持的很好,礼部尚书王书礼是个滑不溜手的人物,他很少表达出明确的倾向,但和哪一派都十分交好。 王晗本来在贵女圈子里的名声就一般,她平素里仗着家世好长相好,素来都很是跋扈,去年更是出了推人这事,祝家那时才刚刚回京,正是鲜花着锦的时候,多少人想巴结都没这么机会,结果王晗居然在大庭广众惹了他的女儿,连带着整个王家那时候也不太好过。 从那时起王晗便不如以前那样嚣张了,蛰伏了大半年,这赏花宴她才出来。 她等了许久,接到帖子之后,更是日日都让婢女出去打听如今京城中还有没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最终发现并没有,这才算安心了——也对,祝良宵都已经嫁了,落水那事也过了大半年,谁还会记得她? 她今日穿着一身翡翠绿的长裙,腰肢纤细盈盈一握,眉目也是清丽漂亮,一路走来也是许多人侧目,意识到真的没有人记得大半年以前的落水一事,她逐渐放松下来,面上的笑意更加显眼了些。 如今是炎夏,今天却是个凉快的日子,地点选在离宫中不远的一处皇家别院,最是清凉避暑,别院中香气扑鼻,各色花朵绽放,湖面上还飘着落花,岸边有一垂杨柳。 王晗在湖边的小亭子处坐下,贴身丫鬟给她轻轻扇着风,她还是有点紧张,单手托腮看着不远处越来越多的人。 远处有几个贵女看她独自一人坐在小亭子处,都走过来亲亲热热的和她打招呼,其实这些人和她未必有多熟悉,只不过是看中了她姓王罢了。王晗的性格并不是个讨喜的,这一点她自己也很清楚,所以那些门第高的贵女大多不爱与她结交,围绕在她身边的,也多是一些小官家的女儿,她们每日就是阿谀奉承巴结她,王晗自然是享受的。 说着说着这几位小姐的话题就聊到了祝良宵身上,毕竟这位可是京城贵女圈子里的风云人物,虽然这位从来也没搭理过谁,但是那闪闪发光的家世和人尽皆知的经历,就已经足够耀眼了,像祝良宵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不会被淡忘的。 那几个人说:“听说今天祝家大小姐也要来呢。” “什么呀,人家如今是卫夫人了,瞧瞧她当初费尽全力要嫁给卫大人,身为贵族女子却如此不知羞耻不知腼腆,倒当真是给咱们京城女子丢人了。”说这话的是个小官的女儿,平素里也没出过几次门,听了一耳朵关于祝良宵的事,觉得她身为女子却大张旗鼓的对卫砺表示好感,是非常不齿的行为。 平心而论,说起来身为女子,却不知害羞,主动的向男子示好,的确有点问题,但这世道,不管男子女子的,身份更重要,祝良宵的父亲是祝永年,那可是整个大邺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说这话,还是有些酸的成分在里面的。 王晗一提到祝良宵心中就有些恨恨的,其实当初的事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因为人的记忆有时候会欺骗自己,就连她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当初她到底有没有推祝良宵了,但是不妨碍她恨祝良宵,就因为她,让自己过了这么久被人看不起的日子。 “哎当初…祝家大小姐不是还和你有些渊源么?你可见着她了?相貌如何?”有人嗤声道。 此言既出,便又有人从旁附和着,左右她们都未曾见过祝良宵本人,只是听过她的传闻罢了,王晗是唯一一个真正见过祝良宵又和她有接触的人。 王晗心中暗恼,又觉得压抑不住心中怨气,阴阳怪气的说:“也就那样呗,若不是运气好托生在了祝家,那样的才情是嫁个村夫也不能够!” 这正是那些小姐们想听的话,几人都娇笑起来,一时之间热闹非常,。 “是吗?王小姐,我竟不知何时与你有了这样的深的渊源,竟连我为何生在祝家也与您说明了。”祝良宵在外头听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入了亭中,笑道:“私以为我虽然是个粗鄙之人,但好歹也不会干出这样背后议论人的事,王小姐这意思是我的夫君是个乡野村夫?” 她的夫君是谁,锦衣卫卫砺啊! 几个围坐在一起的姑娘们脸都白了,除了王晗之外,一个个也顾不得面子了,站起身就想走,祝良宵勾唇一笑:“坐下吧,去哪啊,那边还未开席呢。” 王晗见她竟然也来了,连忙起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盼着她大人有大量,放过了自己,就欲把刚才那事揭过了,“卫夫人,我们几个在这里说了几句体己话,说的…说的是她的一位远房表妹,因为也姓祝,恐怕叫卫夫人误会了。” 她随手指了一个人,那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接话道:“是…说的是我那位姓祝的远方表妹。” 祝良宵挑了挑眉,走到几人中间,拿起石桌上的一壶茶,摸了摸壶身,笑道:“这些做奴才的可真是不懂事,炎炎夏日,竟还在这里放了一壶滚烫的茶水,若是不小心泼到了哪位闺秀身上,岂不是误人一生?” 几个小姐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脸色更白了。 她神情自然,还带着三分笑意,恐怕教局外人看了,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是在不动声色的威胁这几个闺阁少女,这亭子本来很大,但是她站在这亭中,便让人觉得地方逼仄起来,那几个人终于相信“花瓶”二字的由来。 “卫夫人,此事是我们几个不懂事,信口胡诌了,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一个少女白着脸道了歉。 祝良宵想了想,将茶壶放下了,指尖轻轻挑起了那姑娘的下巴,叹道:“倒是生了一张不错的脸。” “只可惜这张面孔下,生了一副恶毒的心肠。我姓什么,嫁了谁,与你何干?我不知道你父亲是谁,母亲是谁,但今天之后,我总会知道的,小姑娘,说错了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以为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过去了吗?” 那姑娘被她吓得直接哭了起来,王晗忍不住站起来大声指责道:“她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干什么?还想用她父亲的仕途威胁她不成?我告诉你,祝永年也不过如此,也不过就是个枯名钓誉的小人罢了——啊!” 她话音未落,祝良宵已经冷了神色,狠狠一个巴掌扇在了她脸上,“你再说一遍?” 王晗反应不及,被这个巴掌直接扇到了地上,旁边几个姑娘更是吓得尖叫,可从来没见过这场面啊!她们这种私底下你咒我我咒你是常事,就算心里恨得要死,面子上也过得去,这怎么……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王晗刚要尖叫,那边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小太监一声唱词:“柔妃娘娘到——” 146逆鳞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一干人等纷纷向柔妃娘娘见礼,祝良宵也跟着见礼,这位柔妃娘娘便是上次在宫里时,推波助澜帮了她的那位娘娘。 柔妃看了她们几个一眼,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那些个事,这些个世家贵女,每日除了拈酸掐尖就是看不顺眼这个,看不顺眼那个的,她便是不用费心思去猜也能知道是些什么事儿。 “本宫瞧着这里吵吵嚷嚷的,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竟是几句拌嘴之类的小事。”柔妃娘娘淡笑道。 那几个小姑娘自然以为柔妃这是想替她们遮掩的意思,一个个都是高兴起来,只不过不敢摆在脸上罢了。 祝良宵则是老神在在的,也是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了,我这也是帮衬着这几个小姑娘呢,她们年纪小,尚未婚配,有些话我听了这自是无所谓,可若是落到了旁人的耳里,可就不一定了呢,我与王小姐曾有过一面之缘,不忍心见着这样标志大方的人物因为一时口舌之快,将来惹来祸端呀。” 柔妃其实也并没有听全,闻言便问道:“她们几个说了什么话?” 祝良宵瞥了一眼王晗,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只是说我无才无貌偏嫁了卫砺,又说我若不是托生在了祝家,恐怕只能嫁个乡野村夫,还说……”她顿了顿。 柔妃蹙着眉,声音已然冷了下来:“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这世上哪有女子向男子表明心意的,京城里有我这样女子,是大不幸呢。” 柔妃听完,果然是怒不可遏,“你们这几个人,平日里怕是没事做闲出病来了,祝家小姐也是你们能编排的?来人,给我掌嘴!” 此话一出,那几个小姐都是害怕的不行,王晗更是直接哭嚎起来,祝良宵倒是悠悠闲闲往那小石桌旁一坐,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就知道,柔妃一定会生气。 很多事情旁人不知道的,她却知道,当初柔妃娘娘入宫之前,便同自家父亲说过,说自己崇拜皇上,只想嫁给皇上,这事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但柔妃毕竟入了宫之后就极为受宠,人们也只会拿当初这件事来夸赞柔妃,说她虽是女子,却极为懂事知礼,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受宠,崇文帝也纵容着她。 不管实际上是如何,但反正在后宫和前朝之中,柔妃娘娘当初是一心爱慕皇帝,又自请入宫的。 总而言之,这在许多人眼里是一段佳话,当人的地位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她身边便只会听见好听的,而不会听见难听的话了,今日之事,祝良宵将那些话转述出来,虽然是在说自己,但听在柔妃眼里,难免又会觉得是在影射她。 宫人上前将王晗她们几个依次掌嘴五下之后,她们几个都是鬓发散乱,两颊通红,就在这时,皇帝居然也来了。 崇文帝见着这场面,倒是波澜不惊,只问发生了何事,并没有要指责谁的意思,王晗见着皇帝来了,想着自己的父亲在前朝还算是受重用,便向皇帝哭求说:“求陛下给臣女作主啊,卫夫人不分青红皂白,挑唆柔妃娘娘打了我们几个!” 她倒是难得长了一点脑子出来,知道这话的重点要放在祝良宵身上,而不是柔妃娘娘身上。 祝良宵挑挑眉,还未说话,柔妃已经眼眶一红,凄凄婉婉的看向皇帝:“陛下……臣妾进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折辱…臣妾怎么有脸呢?” 柔妃继续说道:“这王小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臣妾根本不认识她,她却说这世间女子,若是主动向男子示好的,就是丢了女子的脸面,这难道不是在影射臣妾吗?这话被臣妾听见了,便恼了,不行吗?” 王晗一听,心中大震,几乎要站不住脚,紧咬着牙,她居然忘了这一茬!是真忘了,柔妃娘娘入宫多年,她们这些京城里的闺秀们,就算是要讨论聊天一般也聊不到娘娘身上去,她们只知道娘娘受宠,却忘了这段渊源啊! “是…是卫夫人在添油加醋,我根本不是这么说的!”王晗喊道,其实那句话的确不是她说的,是另一个小官的女儿。 祝良宵轻轻一笑:“王小姐为何还是不肯承认呢?这本来是一件小事,说错了话也能理解,只要道个歉便可轻轻揭过算了,可你为何非要不依不饶,喋喋不休呢?” 王晗气不过,还想再说什么,那边皇帝已经有些厌烦了,他抬了抬手:“既是你们在这里嚼舌根,那便打发了你们出去罢了,传令下去,将她们几个赶出去,请家人来接。” 几个千金小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 从表面上看,这惩罚不痛不痒,皇帝甚至没问她们的名字,也波及不到家族,但是任谁都知道今天是宫里办的赏花宴,而她们在宴会开始之前居然被皇帝亲自赶出去了,这人是说了什么才能惹得皇帝大怒? 便是回到了家也少不得责罚,不仅如此,以后自己议亲也会艰难了,毕竟同朝为官,人家也担心这家的姑娘是惹了皇帝不快的,谁知道皇帝还记不记得她呢? 柔妃娘娘在见着陛下来了,便和陛下一块去那边接着赏花了,两人也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至少陛下没放下心上,柔妃就不一定了。 小亭子处又只剩下了她们几个和祝良宵,还多了几个宫人。 “小姐请——”宫人齐声道。 王晗恨恨的瞪着祝良宵,后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她和王晗的确是有些恩怨在的,前世的时候,王晗通过这次赏花宴成了后妃,她性格泼辣,后宫中没有这一号性格的人物,崇文帝刚开始的时候便对她有些兴趣,恰逢这个时候,祝家在边关打仗,两家本来毫无关联,后来不知怎么的,这王晗就是看不惯祝家。 在崇文帝耳边吹了不少枕头风,不管崇文帝信没信,总之这话她是说了,祝良宵也知道了,那就不会放过她了。 147重华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辈子,总算是阻止了王晗嫁入皇家。 祝良宵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扇了那姑娘一巴掌,她倒是不疼,只是手有些红了而已。 她自诩不会跟这些个小姑娘一般计较,但有个前提是——不能说祝家。 祝家、父亲,是她的逆鳞,不管谁碰了,她都要生气的,她向来不在意旁人说她什么,但是编排祝家,编排父亲,那就是不行。 没过多久,宴会便开始了。 前世祝良宵没参加过这种场合,京城里这些娇贵大小姐们去的场合她一样也没去过,但好歹她也是大将军嫡女,就算之前没来过,见着这么多人也会照葫芦画瓢——其实今天这场合,和她关系并不大,因为她已经嫁了。 这场合呢其实是为了给几位皇子选妃,他们这些人过来明面上帮着相看相看,撑撑场面罢了。 殊不知她现在身边无人,她又生的美貌,虽然头发是束起了,但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又是个脸生的,坐在亭子处,墨发束起,鬓边斜插两支金步摇,黛眉似远山,双目似秋水,琼鼻樱唇,通身并无太多装饰,但比这满园的花还要娇艳。 远处的池边廊上,几个说说笑笑的公子哥儿瞧见这边有个美人,虽然是妇人发髻,但看起来年纪小,又面生,只当是哪家重规矩的小姐,还起了心思,让宫人前去问询。 宫人打眼一瞧,都不需上前,便说:“这位是锦衣卫卫佥事的夫人,祝家大小姐。” 几人都是一愣,扼腕叹息道:“当初只听说这人是个草包美人,没想到竟如此落落大方,国色天香啊。” “嘘,这话你也说得?这可是在宫里,仔细你的嘴巴!” 几人说着说着又想起来这是在宫里,不可胡言乱语,忙不迭走了。 祝良宵坐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卫砺一来就和几位同僚商谈事情去了,她左逛逛右看看,也觉得无趣,正盘算着找个僻静地方窝着打发时间,正准备站起来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卫夫人。” 祝良宵回头,竟是沈之清。 她后退了一步,沈之清今日一身玄色衣袍,金带系腰,玉冠束发,手里还拿着一支折扇。 “沈公子。”祝良宵淡淡道。 沈之清看着她,勾唇一笑:“卫夫人是觉得无聊?” 祝良宵寻思着我本来只是无聊,你到这来我觉得有点尴尬。 她说:“沈公子今日在此,也是因为无聊么?” 沈之清便坐着了,想和她说说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憋出来一句:“卫砺对你好吗?”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祝良宵顿了顿,笑的很是得体:“挺好的,听沈公子这话的意思,是也想操心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沈之清垂下眼帘,不置可否。 祝良宵却一下来了兴致:“今日这赏花宴本是为了几位皇子选妃,我今日是作为重臣家眷来的,你来这里是为什么?” 今日大家闺秀这么多,沈之清难不成也是看上了谁,想过来看看? 沈之清扇了扇扇子,笑的很是高深莫测:“当然不是,你总会知道的。” 午时过后,终于有了宫人请他们到主厅坐下,主厅是一片广阔的空地,上方有树藤搭成的顶棚,很是清凉惬意,左右列了数十张小几,中间有一张轻薄的绢布隔开,绢布上还分别绣了梅兰竹菊,男客女客虽是分开坐,但是绢布比较薄,基本可以看清对面的人。 小几华丽非常,每个小几上都有香炉、食盒,果盘等物,又有一支长颈琉璃壶,并金樽玉箸等食具,这个地方倒是很不错,清凉又香气扑鼻,虽说外头是炎炎夏日,这里却是冰凉的。 祝良宵坐在女客这边的中间,右边就是屏风,屏风对面就是卫砺。 待众人都至席上,柔妃娘娘才姗姗来迟,在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宫人,。 她没眉目流转,扫过院中席列,最终将视线定在了坐在首位第一的徐芳霏身上,片刻后对众人道:“今日本宫设这赏花宴,原是觉得这避暑山庄是个清凉的好去处,恰巧本宫平日里久居深宫,未曾见过京城里的诸位,借着这个由头,与诸位认识认识。” 她说完,众人自然是顺着她的话说了几句好话,一时之间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这场合左右和祝良宵并无关系,她拿了一颗果子放进嘴里,慢慢的吃起来,也不知道那些人在议论什么,做什么,结果忽然之间,耳边的讨论声忽然大了起来,人人口中皆喊着一个名字——重华太子。 “重华太子?今日的宴会,是要给重华太子选妃?” “重华…重华不是被废了吗?怎么这么突然?” 祝良宵听了这话,一口果子差点没咽下去,谁?重华?怎么可能啊! 这重华太子是废太子,先皇后所出,性情敦厚,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不讨皇帝欢欣,皇帝一直不太喜欢这个皇子,后来重华太子犯了个小错,皇帝就把他废了,但是奇怪的是,重华太子一直住在东宫,他没有了太子的名头,也出不了门,但是东宫也一直没让别人住。 今天这宴会是要给重华太子选妃?之前听说的可不是这样的啊,而且按照上辈子的轨迹,重华太子一直都没有起复的机会,直到她死的时候,重华都被关在东宫里。 怎么重生回来,还把太子给放出来了呢? 台上柔妃笑着说:“诸位不必想多,陛下毕竟还是顾念着父子之情,今日是重华的生辰,他如今病重,陛下便让他也来了这赏花宴,说是去一去病气。” 话说的是委婉,但谁听不出来意思?这赏花宴说是为几位皇子选妃,但是事到如今那几位皇子都没有出现,柔妃又专门介绍了重华,什么生病去病气,不就是他可以在这几些闺秀之中挑选正妃么? 陛下这是专门在给他脸面啊。 可问题是重华被幽禁这么多年,早就没了当年的势力,哪个姑娘若是嫁了重华,岂不是也要跟着跌宕,保不齐还会赔上整个家族! 148小生之幸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在场众人之中,却有一人神色截然不同,她抬起头,细瘦的胳膊都晃了晃,显然是震惊非常,但这震惊之中,更多的却是庆幸。 祝良宵心想重华太子这一世重新出山,这显而易见是一个改变,上辈子的时候,夺嫡之争主要是端王和辰王,辰王是个废物点心但是深得崇文帝喜爱,而端王则是手腕了得,可惜不得崇文帝喜欢。 根据局势来看,上辈子最后成功荣登宝座的应该是端王,但这辈子就不一样了,太子出来了——如果说端王和辰王是一个对照组,那么太子就不一样了,太子是性情敦厚,很得民义,可是崇文帝不喜欢,但是虽然如此,相比起端王,崇文帝应该更喜欢太子。 因为太子是先皇后所出,崇文帝和先皇后是少年夫妻,当年先皇后病逝,崇文帝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一段时间,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许有人再提先皇后的事,并且火速娶了新皇后。 这里头应该是有些蹊跷的。 没过多久,祝良宵便看见了传说中的重华太子——其实上辈子的时候,她根本没见过重华太子,只知道这位是个玉树临风,君子端方的人物,因为不得陛下宠爱才被关在东宫。 那白衣男子自小径处走来,长发未束,只斜插了一根白玉簪,一只手十分随意的拿着一柄折扇,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他今日身上的穿戴,怕是连京城中普通世家少爷还不如,简直可以用朴素二字来形容了。 但哪怕是这样,这人的气度还是分毫不损,明眸如月,长眉似山,端的是清俊雅和,那是一种不同于卫砺、不同于辰王的好看,他不像是一个站在权利中心的皇子,更像是那种云游天下的名士。 “顾某今日,唐突各位了。”重华拱手抱拳。 在场女客们先前是惊慌,但现在真见了重华本人,怕是有一大半都沉醉于他的美貌之中了,这人清俊有礼,被他看上几眼,鲜少有姑娘不心动的,再说了,人家现在都被放出来了,指不定陛下就是想重新立太子呢? 辰王靠不住,端王陛下又不喜欢,两相比较之下,说不定就想起了更好的太子。 祝良宵垂下眼,重华说自己是顾某,那就是他现在还未恢复身份,包括刚才柔妃也是唤他重华,而不是太子,陛下只是将他放出来,但没有恢复身份,也没有另外给他封王。 她想了想,如果自己是陛下的话,看见辰王和端王为了夺嫡明争暗斗,而自己年事已高,恐怕不能做到完全掣肘,那么这个时候,就可以在他们之中安插一个更强劲的对手——重华。 重华的能力毋庸置疑,他的身份又那么敏感,如果把他放在辰王和端王之间,造成一个三足鼎立的效果,那么这场夺嫡之争宣告结束的日子必定就会往后延。 只是……祝良宵不明白崇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心中早已有了人选的话,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展现出偏好来?他属意辰王,可他偏偏就看着辰王一事无成,之前交给辰王的几件事,除了云州疫情之外,其他的都办砸了,崇文帝为什么不先请老师教导教导,好好约束一番,再出来历练呢? 帝王心难测,祝良宵若是能想明白崇文帝的想法,她就不至于坐在这里发呆了。 重华来了之后,现场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毕竟他长得实在是太好,而且陛下已经把他放出来了,或许家族还是持观望态度,但是有些闺秀本人却是按捺不住,迫不及待的要展示自己。 这赏花宴本来就是准备了让各位闺秀们展示自己的,地方也宽敞,这和祝良宵没什么关系,她就当看个免费的才艺表演了,这些京城闺秀们到了这里来大多数是有备而来,接连有好几个闺秀展示了自己,竟没一个差的。 就在这时,坐在首位的徐芳霏却是也站了起来,这倒是让祝良宵没有想到,这位徐家大小姐给她的影响一直都是淡淡的,是个极冷又极周到的人,她像个完美的大家闺秀,笑不露齿,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她这个人是冷的。 她没有关系好的结交姐妹,和谁的关系都不错,但都称不上知心二字,这种场合,按理来说她应该端坐不动,不冒尖出头,若当真被人点到了名字,才会站出来,然后惊艳四座的那种。 这次她居然主动站出来了。 看见徐芳霏站起来,在场的众多闺秀们也是有些意外,都窃窃私语起来,徐芳霏冲着柔妃盈盈行礼,“烦请娘娘唤人为臣女取纸笔来。” 须臾,纸笔画架就摆了上来,徐芳霏从席中出列,对着柔妃娘娘、重华依次行礼,方走到画架前坐下,悬腕提笔。 看她画画确实是一种享受,在场众人不知不觉静了下来,有人按捺不住想看看她的画,走上前围观她运笔,只见随着她低眉垂目、手腕高悬之间,纸上渐渐出现了许多景象。 一幅画,她画了四时景色,春日海棠、夏日新柳、秋天十里桂子,冬日腊梅寒霜。 竟是半分不显突兀。 “极好。”重华开口道。 徐芳霏放下笔,还是那么落落大方的模样:“臣女献丑了。” 祝良宵也去凑热闹瞧了一眼,只觉得这画确实很好,但是有多好,她形容不出来,反正就是她绝对画不出来的那种,不过有点意思的是,她看见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表面上大大方方从不出错的徐芳霏,居然有些手抖。 是画画累了?不可能,她这种从小就练出来的技艺,不可能画一幅画就手抖,那就是太激动了,这激动绝对不可能是来源于柔妃,那么再结合一下她今日突然的冒尖出挑……祝良宵看了看徐芳霏,又看了看重华,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众人对这幅画赞不绝口,宫人将画搬到了那边屏风,那边男客们看了,也是啧啧称奇,有那性情大方一点的,直接拱手对徐芳霏道:“京城竟有如此才女,小生今日得见,是小生之幸!” 149我不是我没有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徐芳霏只是抿嘴微笑。 祝良宵心中则再次感慨的想,这人的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排练过的一样,分毫不出差错,是个标准的框子里的美人。 今天怕是她唯一出格的一次了。 若不是那微微的手抖,恐怕谁都看不出来她在紧张。 …… 徐芳霏第一次见到重华,是在几年前,她随父亲进宫,因着她自己在京中有些盛名,便时常进宫陪各位娘娘们说话,她已经忘了那天是陪哪位娘娘聊天,总而言之,那天她在娘娘的院门外候着,她无聊,便摸着红墙一步步走。 这是她难得的放松时刻,越走越僻静,这里四面翠竹环绕,绿树参天,见着似乎是个有些清冷的院子,还有一排银制的围栏,她不知道这里是哪,正茫然时,见着里头的窗子打开,窗口处倚着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想走,差点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年轻男子便笑着看她,“这里很危险,不宜久留。” 这大约是她生平最傻的时候,她愣愣的看着他:“你是谁?” 那男子并不答,只是笑:“一闲人罢了,姑娘不必在意。” 怎么会不在意?徐芳霏记得他的脸,记得他满头青丝如瀑,记得他身处乱花之中却分毫不损其风骨,他的一举一动,抬眸敛眉之间,都是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他眉目温柔,又自带了三分笑意一般,下巴处有一颗红痣,更衬他美的不似凡人。 只是他脸色有些苍白,徐芳霏张了张嘴,心中又起了歉疚,觉得是自己打扰了这人的清净,忙低下头抱歉:“是我失礼了。” 他自然不介意,只是温声道:“无妨,你快些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徐芳霏愣愣的点头称是,刚想退出去,却见他抬起手撑在下巴处,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冰冷的黑色镣铐。 徐芳霏当即吓了一跳,自觉碰见了什么皇家密辛,只得假装没看见,匆匆忙忙离开了,再也没多看那男子一眼。 回了府之后,到了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惦记着那个被关在宫里的男子,没忍住问了爹爹,爹爹虽然奇怪一向严谨的她怎么会问这个,但还是答道:“被囚禁在皇宫之中的,应该只有那位重华太子了。” 重华太子?徐芳霏竭力没让父亲瞧出她的异样,只是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笑道:“我只是远远的看见那个院子被围栏围着,并未走近。” 她一向乖巧懂事,父亲也十分放心,并没有多问。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位被囚禁的重华太子,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古怪的情绪是从何而来,她只是觉得他可怜,虽然身在帝王家,可却也相当于被废黜了,陛下不会传位给他,却没有明着废黜他,他住在东宫里,辰王和端王虎视眈眈。 堂堂一个太子,竟连自己的安全都没办法保证,还被铐了起来。 曾经风光无两的太子殿下,终究是消失在了花团锦簇之中。 …… 这厢宴会也差不多结束了,祝良宵站起身,在别院门口看见了卫砺等人,他身边还站着那几个好友,都是之前见过几次的夏正、舒宇宏、白琰等人,见着她过来,都是极有礼数的唤了声小嫂嫂。 祝良宵点点头,他们几个见祝良宵来了,也不再谈论之前说的事,而是很快分道扬镳了。 祝良宵和卫砺上了马车,祝良宵便问:“重华太子这事,你之前可有接到消息?” “未曾。” 祝良宵蹙眉,“陛下的心思是越来越猜不透了,他现在把重华太子放出来,说不定是想来个三足鼎立,坐山观虎斗罢了,他心中继承的人选一定是早早就选好了。” 卫砺像是有些意外她还有这样的见解,便道:“我竟不知你还会考虑这个。” 祝良宵顿了顿:“夺嫡可不是好玩的事,若是有个行差踏错,恐怕会连累整个家族。刚才沈之清也来了,他可能知道些什么才会过来的。” “沈之清?”卫砺警觉起来。 “是啊,刚才在宴会上碰见他了,便聊了几句。”祝良宵完全没有注意到卫砺的表情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卫砺垂下眼,身子往后一靠:“你以后少与他接触才是,这人心思深沉,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呵,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个好相与的吗? 听他这样说,祝良宵反而笑了笑,“怎么,你这是吃醋了不成?我和沈公子可是清清白白的。” “你想多了。” “哼,懒得搭理你。” 避暑别院渐渐被他们抛在身后,面前只有落日的余晖,金灿灿的笼罩在京城的街道上,连河水都泛上一层金色。 祝良宵本来盘算着要前往沧州去看一看,卫砺也同意了,只是此事要奏请皇上,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白琰。 他是大理寺少卿,此案若是要立案,他也要参与。 三日之后,卫砺同白琰一道,禀明了陛下,表示沧州一事需要秘密调查,不得大张旗鼓,恳请陛下只让他们几个暗暗到访。 崇文帝答应了。 现如今虽是夏日,却也是个雨季,从祝良宵他们出发那天起就开始下雨,一路上下个没完,昨天刚下的大雨,还没来得及消停半日,便又是阴雨连绵了。 这下了雨道路泥泞,队伍的脚程也慢了下来,恰好白家在此地有一个别院,他们便解下装备,在此地稍作修整。 墙外的嫩绿叶子垂到了外围,叶尖上也滚动着水珠,祝良宵靠在窗前,单手托腮,豆大的雨滴打在窗台上,偏生她又开着窗户,没过多久,脸上便沾了点水。 卫砺踏进屋内便看见了这一幕,他道:“你搁这洗脸呢?” 祝良宵万分无语的回过神来,“你能不能让我好好文艺一下?” “不能。”卫砺走过来把窗户关了,又摸了摸她凉凉的脸,“这么无聊怎么不去看书?我记得以前你说你喜欢读书的。” 祝良宵:“……我不是我没有,你听错了。” 150钓鱼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罢了。” 卫砺偏过头,见她还坐在窗边,这些日子以来车马劳顿,她又瘦了点,便索性让她来里边坐着,“连着下了几天的雨了,路不好走。”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老天爷可真不公平,京城是个多好的地方,天冷的时候不至于冷死人,天热的时候也不会干旱,这里离沧州还有几天路程,这里下着雨,沧州却是已经旱了三年之久。” 这人间本来便不公平,大多数人们活在什么地方,便死在了什么地方,有的人托生在京城,就算是不在富贵人家,不能锦衣玉食,至少一生平安,而有的是托生在沧州,从小到大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卫砺见她郁闷,索性道:“观天象,这雨一两天之内怕是停不了了,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 听说他要带自己出去,祝良宵倒是来了点兴致,“去哪?” 卫砺见她总算活泼了点,随手就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旁,说道:“这附近有个山庄,也是白家的产业,白琰说你若是觉得无聊,便叫我带你去玩玩。” 祝良宵由衷道:“白家的产业怎么这么多。” 这位大理寺少卿,还挺有钱的。 卫砺解释道:“白家早年间有位主母家里是经商的,因此也置办了些产业,后来这生意越做越大了。” 这山庄本来不是白家的产业,是前朝一位大官的家,这大官在抄家之时全家都死了,后来的人嫌弃这里晦气,便把这里改成了山庄,兜兜转转又被白家买了下来。 这里本来是花重金打造的,可惜前朝那人还没来得及多享受几年,这宅子就没了。 …… 午后,由暮风驾着马车往那山庄去,离他们现在修整的地方并不远,一路上是细雨飘飘,祝良宵刚打开窗户想瞧瞧外头的景色,就被一个泥点子给溅到了手上,于是她再也不开窗了。 待下了马车,整个地方烟雾蒙蒙,湿意扑面而来,抬眼望去,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府宅,门口还有两座石狮子,四面是竹林环抱,牌匾上只提了山庄二字,也不知是谁这么省事。 朱红色大门正开着,里头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管家,见着他们过来,忙过来见礼。 入了山庄之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也可能是祝良宵看不出来这里的特别之处。 管家细细的解释道:“这儿平常因着并未住人,少爷说了您要来,我们几个便收拾了几间厢房出来,那边还有温泉、湖泊一类的地方” 祝良宵听闻,便答道:“不必麻烦,我们明日便走。” 管家也不说什么,只道:“诸位是贵客,那自然是无论待几天都得好生招待着的。” 下人说:“现在时间还早,咱们这儿有个小湖,湖面上是雾蒙蒙的,每次少爷来了都喜欢坐在湖边垂钓,少爷说是几位贵客先到,他后再来,不如小的领您去那湖边瞧瞧?” 听他这样说,祝良宵反正也闲的没事,便对着那下人笑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那下人得令,也便弯腰恭敬地请他们往湖泊去了,倒是卫砺多嘴了几句:“我何时说要去钓鱼了?” 祝良宵才不搭理他,只瞧着四面的景致,说:“我也没说要去钓鱼呢,就是想去看看了。” 倒是翡翠这个馋嘴的丫头,笑道:“听说现钓的鱼都可新鲜,可好吃了呢。” 暮风见着翡翠说话就总想说几句话找存在感,可这个呆子确实不怎么会说话,便说:“我吃过可新鲜的鱼了。” 翡翠问:“多新鲜?” 暮风顿了顿:“就是那种……刚死的。” “刚死的?谁吃鱼不是现杀现吃?”翡翠没懂。 暮羽在旁边淡淡道:“他的意思是,他一般都追着刚钓上来的鱼啃。” 翡翠:“……” 暮风:“……” 自从娶了妻,卫砺时常觉得自己这两个护卫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幽静的小路上,一路上假山重叠,乱花迷人眼,待穿过一道拱门,视线便豁然开朗了起来,只见两岸青山重重,绵延无尽,群山之间,竟是如水洗过一般漂亮澄澈。 因为白琰时常坐在这里垂钓,所以这附近备了不少鱼竿等物,祝良宵将其中一根给了一旁的卫砺,又不由分说的坐在了卫砺旁边:“我们来比比谁吊的更多。” 卫砺接过鱼竿,只道:“那肯定是你更厉害。” 祝良宵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钓过鱼。” “因为只说了你厉害,你才高兴。”卫砺只管哄着她。 祝良宵笑了笑,便想和他闲聊,她有时觉得前世的自己对卫砺的了解并不深刻,有心和他说话,二人一边聊着,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聊了几句东家长李家短的事,一边就静静地坐在湖边上垂钓。不过今日恰逢阴雨天,不太适合垂钓。 等了好半晌,终于看见有一位鱼儿在咬钩了,祝良宵面色一喜,立刻从困顿中振奋起来,坐直了些准备收线,那鱼儿正要咬钩时,卫砺出手,只听得扑通一声,一颗石子溅起了水花,吓得那鱼儿就四散逃走了。 祝良宵很是无语,气得想拿水去泼卫砺,“你把我的鱼吓跑干什么?” 卫砺挑了挑眉,一脸无辜,“我说不是我,你信么?” 祝良宵板起一副棺材脸:“不信,你当我瞎了?” “还有,你刚才不是说好了我厉害么?怎么我钓上来了,你就要吓跑我的鱼!”她大声哔哔。 卫砺说:“那你想如何?” 祝良宵眼珠子一转:“既然如此,我不钓了,你替我钓,不仅如此,你还要多钓几条,都归我才行。” 说的好像在这钓了鱼能卖银子似的。 左右白琰还没来,卫砺也乐得清闲,“我帮你钓鱼可以,你也得在这陪着。” “行啊,你钓就是了。” 两人一言为定,卫砺钓鱼,祝良宵在旁边看着,卫砺那边没过多久便有鱼儿咬钩,结果一刻之后,他只觉得肩膀上一沉,侧头一看,祝良宵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竟是已经睡着了。 151真情假意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一贯如此,卫砺也并不在意,又钓上来几尾鱼,祝良宵就适时的醒了,见他已经将鱼钓上来了便有几分乐呵,两人将雨提到厨房去,祝良宵便有几分困顿了,索性回房去睡觉了。 一觉醒来便到了晚间,她伸着懒腰坐起来,翡翠服侍她坐起来穿衣,她闭着眼睛问:“卫砺呢?” “白大人来了,在议事厅和姑爷商量事呢。” “又商量事?”祝良宵觉得有点奇怪,什么事之前在路上不能说,非得到别庄来说?若是为了沧州的事情,现在还没到沧州,万事下定论都为时过早。 她说:“议事厅在哪?” 翡翠有些讶异:“小姐想过去瞧瞧?” “嘘……你那里还有茶水果子之类的么?”祝良宵觉得自己就是要去,那也得摆出个师出有名的样子呀,她总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冲过去偷听,以卫砺的敏锐程度,她可能会被发现,而自己只要端着托盘不就可以装作是来给他送吃的了么。 翡翠不愧是跟了她多年的奴婢,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端过来一个果盘,说:“这里头是两碗粥,不如您借这个送去?” 祝良宵探着脖子一瞧,是两碗白粥,寡淡至极,可能连糖都没放。 无事,就它了。 祝良宵端着两碗白粥,一路上闲庭信步的往议事厅走过去,她没走大门,而是走的侧门,刚一靠近,就能隐约听见里面的说话声,虽然有些模糊,但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山庄里下人并不多,又都是知礼数的,知道主子要在这里谈话,都识趣的离得比较远。 白琰:“子渊啊子渊,你可真是个糊涂人。” 卫砺轻笑一声,“越精明的人越糊涂,不好么?” 白琰顿了顿,又道:“你既然如此执着,我却也不说什么,只是那祝家大小姐,你还是要防备着些为好,她身上疑点重重,你当初托我查证的东西,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如何?” “平辽并没有一位五十岁以上的女将,倒是听闻有一个年轻一些的姑娘经常跟在祝将军身边,那姑娘武功高强,比起当世男子也是不遑多让。” 祝良宵听见这话,登时有些心惊,只听空气中宁静片刻,卫砺淡淡道:“只查到了这些?” “这些还不够?” 祝良宵听不下去了,她生怕她听下去会听到什么难听的话来,她轻咳一声,又敲了敲门,并不进去,只是站在小门外道:“夫君,我来给你们送粥了。” 半晌之后,门开了,卫砺站在门内看着她:“怎么不从大门进来?” 祝良宵早已想好了措辞,轻车熟路道:“这山庄太大了,一时风景都看不完,大门的风景已经看过了,侧门的还没看过呢。” 卫砺倒也没有怀疑,接过盘子走进议事厅,祝良宵跟在他后面,温温柔柔落落大方,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她能带兵打仗。 “过来喝粥。”卫砺道。 白琰不论方才说了什么,面上对祝良宵还是有几分恭敬,接过粥一瞧,确实一碗白粥,登时也愣了一瞬,“这是……白粥?” 专程过来送一碗白粥?卫砺这个夫人好生奇怪。 祝良宵还未开口,卫砺已经理所应当道:“白粥又如何?白粥最是生津止渴,润肺养颜,还……健脾益胃。” 白琰一脸不可直视的表情:“行了行了别说了你,看你绞尽脑汁的模样我就头疼。” 接着两人吃了几口之后发现连糖也没放,表情就有些精彩了。 祝良宵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把“懵懂无知”四个字演绎的是入木三分,她懵懂中又带着几分惶恐一般,说:“我原本不知这是白粥,看厨房有便端过来了,是不是不好吃,我还真是好心办了错事了。” 白琰忙道:“嫂嫂不必忙。” 卫砺也说:“我看很好,你睡醒了无聊?那陪我出去走走。”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好啊。” 此时正是晚上,屋檐上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晃晃悠悠,映得两人的身形明明灭灭,祝良宵并不提刚才听到的事,卫砺也十分默契的没提,两人之间就像是那些怀疑和嫌隙都不存在似的,都挑了几件不打紧的事说了。 最终还是卫砺开了口,他说:“良宵,你若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祝良宵顿了顿,两人之间又是诡异的沉默,只有潮湿的风吹过来的声音,半晌之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有什么。” “当真?” 今日卫砺是出来玩,所以穿的也并不正式,额前有些碎发,遮住了他的侧颜,祝良宵正要说话,屋檐的灯笼忽然被风吹灭了,她的话也就这么被打断了。 她看向卫砺的眼神,里头含着希冀,她忽然又心软了,只是喟叹一声:“夫君,过日子……糊涂一点不好么?左右我不会害你。” 那就是有事瞒着的意思了,卫砺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却又固执的不愿意相信,“你现在不肯告诉我,以后总要告诉我的。” 祝良宵展颜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如何?”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才真是奇奇怪怪,明明双方心里都藏着事,偏偏两人面上都是装作无事发生,却也恰好维持了一种诡异的和平。 就在这时,祝良宵脚步停顿,卫砺正要抬手,却觉得面颊上轻轻印下一片柔软,像蜻蜓点水一样掠过,是她亲了亲他。 他身子一僵,两人还走在外面,虽然这山庄里人少,但他身边的护卫可是就在附近,祝良宵弯了弯眼睛,脸颊微红,小声道:“我们是夫妻呀,我不会害你的,你纵使不信我,也给些耐心,等等我,好不好?” 卫砺喉头微动,有些讽刺的想,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还是美人计?这样的小伎俩他一向为之不齿,但……见她在月下笑眼弯弯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心软,扶了扶她的鬓发,“我信你了。” 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无所谓。 152吃鱼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一向自持冷静,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锦衣卫更重要的,现在他的身边,他的妻子是一个隐藏着秘密的人,按照常理,他应该威逼利诱,逼她说出来,再将她祖宗十八代翻个遍。 甚至有一瞬间,他怀疑过她的身份,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祝将军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放任一个冒牌货在自己身边,更何况祝良宵虽是女子,但是眉眼之间倒是有一股和祝将军神似的英气。 既然是祝家的人,那就不可能会对大邺、对卫家有什么损害了,祝卫两家一向交好,更何况在政事上也没有冲突,祝家没有理由去害锦衣卫,除非祝永年想造反,但是祝永年如果要造反……貌似也没人抵挡得住,倒也不用专门牺牲自己的女儿去做这件事。 人们对未知的事情才会越恐惧,就是因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隐瞒,所以卫砺才会不安,等真的知道了实情,恐怕也会觉得不过如此。 两人回了房,祝良宵照例睡里面,卫砺睡在外侧,祝良宵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卫砺忽然说:“按照大宅院里的规矩,妻子是要睡在外侧的。” 祝良宵眼睛也没睁开:“我知道。” 知道又如何,我才懒得听。 于是卫砺又说:“可你从来没要求过睡外面。” 祝良宵便睁开眼睛,无奈的看着卫砺,诚恳道:“卫大人,咱别抽风了,好好睡成吗?”她都快困死了。 显而易见,卫砺不想睡。 他侧过身来对着祝良宵,又伸手戳了戳她的脸,“你刚才亲我了。” 祝良宵扮出一副死鱼脸,很是无语,但又想快点睡觉,索性用胳膊撑着身子坐起来,“看来卫大人对刚才那个吻不满意?” 活脱脱的恶霸语气。 她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思,身子慢慢往前倾,又微阖了眼,假装要去亲他的面颊,可又在离他方寸之间的地方停住,挑了挑眉,直接缩了回去。 卫砺哪里能放过她,祝良宵还没来得及后退,便被一只手按住了后脑,让她无处可逃,两人双唇相贴,方才在外面,她的吻是蜻蜓点水一般点到为止,可现在两人在床榻上,两人的身躯紧紧贴着,似要将她整个呼吸都夺去了,唇瓣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湿热的情愫萦绕在两人之间,祝良宵心跳有些快,又觉得身子发软,卫砺一只手放在她腰后,只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 祝良宵也不知道这场漫长的亲密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她略喘了口气,只觉得这空气都稀薄了。 她索性转过身,背着卫砺了——她像个乌龟,假装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卫砺又凑了过来,从身后抱着她,呼吸全喷洒在她脖颈之间,“良宵,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祝良宵身子一僵,只因她好像也感觉到了一点不怎么和谐的东西…… “不许想!”她急急忙忙转过身来,眼睛亮晶晶的。 卫砺挑了挑眉:“我还没说话,你怎么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祝良宵一本正经:“因为我们是夫妻,夫妻本为一体,你在想什么,我当然知道,这叫…这叫心有灵犀。” 一本正经的胡扯。 卫砺哑然失笑,自己平缓了呼吸,只问她:“你饿吗?晚上还没用饭呢。” 祝良宵摇了摇头:“不饿啊,而且现在太晚了吧,这是别人家,总不好三更半夜的麻烦别人。” 卫砺便说:“鱼还放在厨房呢,你若是想吃,我做给你吃。” 祝良宵眼睛一亮,立马坐了起来:“你会做饭?” 其实不会,但卫砺觉得这应当不难,于是很自信的点了点头,祝良宵当即便说:“那我饿了。” 其实不饿,但是卫砺要做饭给她吃,那她可以饿一饿。 两人一拍即合,立马穿戴好衣物去了厨房,点亮油灯一瞧,那钓上来的几尾鱼还好端端的放在木桶里,在桶里游来游去,看上去颇为快乐。 待会就不会快乐了。 两人分工合作,祝良宵生火,卫砺负责煮鱼,结果祝良宵的火都快生好了,卫砺那边还是没动。 祝良宵沉思着,估计卫砺是不会做,又好面子不肯告诉她,便十分善解人意的走过去,结果一看见案板上的情景也是惊了片刻,脱口而出道:“这鱼和你有仇?” 她由衷道:“卫大人,这鱼……我觉得它还没有这么罪孽深重,不如让我来送它最后一程吧。” 卫砺勾唇一笑:“晚了,已经死了。” 卫砺也没动手做过饭,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只知道要拿刀把鱼杀了,并不知道要先把鱼敲晕,要不然这鱼滑不溜手,随便蹦跶几下,案板就会像凶案现场。 在祝良宵的好说歹说之下,最后还是终于由她操刀,干净利落的把鱼肚子里的东西都剖了扔掉,再将鱼片成片,卫砺在旁边围观,从一开始的黑着脸,到后面逐渐惊奇。 “你还会杀鱼?” 祝良宵开始假笑:“那是自然,我什么都会。” 卫砺当即便说:“那你把女诫背一遍。” 叮——地一声,祝良宵把刀往钉板上一杵,笑的相当温柔:“是吗?那你把男德给我背一遍。” 罢了罢了,不说了。 卫砺便不再说话,只去生火,祝良宵把鱼全部片好之后,卫砺又说:“我来煮。” 行叭,你来就你来,只是可惜了这条鱼。 祝良宵左右不饿,也由着他胡闹了,左右这鱼都片好了,他就是厨艺再差,应该也不至于多难吃。她放下心来,将火也生好了之后,便觉得厨房里憋闷,自己在这里杵着,又怕卫砺发挥不好,便借故出去了一会儿。 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她进屋一瞧,还真是香气扑鼻,祝良宵有些惊讶,没想到卫砺还真会做饭,卫砺勾唇笑,掀开锅盖,这鱼片片浮在汤上,汤色极为漂亮,祝良宵惊喜道:“快给我尝尝。” 卫砺将鱼全都舀出来,又撒上葱花,祝良宵食指大动,两人一块吃起来。 153季鸿才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殊不知,这两人吃的高兴,屋顶上的暮风暮羽就很无奈了。 “你说……为什么这人总得在媳妇面前充面子呢。”暮羽很不理解。 暮风想起翡翠,只是抿嘴笑。 刚才趁着祝良宵出去了,卫砺叫两个护卫进来,是手把手指导了该怎么做,要不然卫砺这样油醋不分的人怎么做饭。 “这世上的人,自然都希望自己在心悦之人面前是完美的,咱们主子现如今也在二十几岁,正常,正常。”暮风老神在在。 “啧啧啧,这当真是……铁树开花了。”暮羽笑道。 …… 翌日一早,云雨初霁,经过短暂的修整之后,他们离开了山庄,一路往沧州去了。 祝良宵坐在轿子里打瞌睡,越是接近接近沧州地界,就能感觉到温度越高,等好不容易进了沧州城,一下马车就能感觉到从空气中泛出来的燥热。 他们找了一个客栈住下,掌柜见着这些人穿戴都十分好,只当是出来出游的富家弟子,又见他们出手大方,由衷道:“几位爷怎么到了这穷苦地方,这里缺衣少食的,便是有钱也买不来东西。” 这里是沧州城内,按理来说这里的日子不至于这么贫苦,但就连客栈竟也如此清苦。 祝良宵戴着兜帽,只管问道:“我怎么听说沧州虽然大旱,但是朝廷每年都发了不少救济?” 客栈老板苦笑道:“救济?全被那些当官的拿去了,我们是一厘也没见到,我也就是有这间宅子,一月里能有一两起像你们这样的贵客临门罢了,要不然我也是过不下去了。” 祝良宵趁机又问:“我听说有许多沧州人都去了京城避难,你们怎么不去?” 掌柜的当即就笑了:“一人十两银子,于我们这等人来说,是不难,可我这拖家带口的浩浩荡荡十几口,那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这一点和厨娘、刘顺平说的都对上了,难民去京城,进城就要出十两银子。 因着他们现在的身份还是普普通通的富商,所以祝良宵也没多问,进了房间之后,房间倒是收拾的挺干净,只是也能看出这里有些冷清了,没过多久,便有个小二过来问他们要吃什么。 “这里有什么?”卫砺问道。 小二也是瘦瘦的,他说:“没有什么,肉类什么的都没了,现在只有米饭和青菜可以吃了,不是咱们店小,不肯拿东西给人,而是因为实在没有了,不仅我们这没有,整个沧州城,除了人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活物了。” 已经这样了吗?祝良宵心里一紧。 小二很快上了几碗米饭和一碟青菜一碟炒黄瓜,祝良宵很快就尝出来这米是陈米,口感比较粗糙。 吃过饭后,他们也没耽误,就说要去街上逛逛,掌柜的也只在心里想果然是年轻夫妻不懂事,这也敢去,但看祝良宵生的美貌,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小娘子可得警醒着些,最近在街上乞讨抢劫的人越来越多了,小娘子这一身钗环还是除去了最好,别被人抢了去。” 祝良宵闻弦音知雅意,挑眉道:“以前有人被抢过?” 哪知客栈老板竟笑了一声,拍掌道:“那抢得好,上月季鸿才的小妾才街上走着就被抢了,听说是满身的钗环琳琅,我瞧着倒觉得抢得好!” “为何?季鸿才是谁?难道是知府?” 老板摇了摇头,“知府都算不上,不过是个师爷,不过这个师爷在淮州府衙里权利特别大,他和知府两个人是一丘之貉,什么事都干过了,我们百姓饿的面黄肌瘦,就他们几个人,肥头大耳,每天不知道吃的有多好,季鸿才的小妾,抢了也是活该。” 祝良宵虽然不怕这些事,但说到底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遂卸了簪子,戴上兜帽出门,卫砺牵着她,祝良宵觉得跟放牛似的。 因为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只有祝良宵和卫砺,还有白琰三个人出门,丫鬟护卫都没带——当然,影一影二永远藏在找不到的地方。 一路走在沧州城最大的主街道上,之间路上行人稀少,道路上也全是灰尘,看得出来这里很久没有人清扫了,道路两旁的门店大多数也都是关着的,稀稀拉拉能看见几个小摊,但是路边乞讨的人更多。 没走多久便走到了沧州府衙的大门口,这里也是有些破败,但相比起其他地方来显然还是好一些,有不少人围在府衙门口大喊着“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 卫砺问一个路人,“为何要在府衙门口喊话?” 那路人说:“大旱三年,年年都听说朝廷有救济粮,但我们是一点也没见到,不仅如此,云州府衙里的这几个官却是每天大鱼大肉,日子好不快活!我们都快饿死了,他们可曾管过我们?” 随着百姓的呼喊声越来越大,大门终于是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一个穿灰色马褂的人,留着山羊胡子,年纪大约三十多岁,身材倒是比较干瘦,但是这个人长得不太好看,像个小老头。 那人一出来,百姓们愤怒的呼声更大了—— “季鸿才你个狗日的!给老子死!把我老子娘的血汗钱都吐出来!” “开仓放粮!季鸿才狗贼!” “去死吧!”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季鸿才勉强说了几句话,又淹没在人群的声浪里了,过了一会儿,季鸿才抬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加上几个衙役一直镇压着百姓,才算是勉强冷静下来。 总算安静之后,季鸿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不是我们不肯给百姓们开仓放粮,而是朝廷没给我们发啊!三年大旱,什么也不剩下了,现在日子不好过,谁的日子都过得不好,不管哪里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我们也没办法啊!” 祝良宵冷笑一声,这人还真会胡扯。 季鸿才继续说道:“沧州这块地方,已经没有用了,咱们若是想活下来,若是想求生,那只有一条路,就是去京城!” 154救济粮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荒谬!这是哪里来的道理,一个地方官员,居然说这个地方没救了?卫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季鸿才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两人高喊起来:“可是进京城就要十两银子,我们哪里有十两!” “没有?没有不会去赚吗?”季鸿才冷笑道。 祝良宵心想,这么个玩意当官怎么还没被老百姓打死,她走上前去高喊道:“你确定京城没有救济粮?” 季鸿才见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戴着兜帽的年轻女子,虽然看不见脸,但也觉得她和周围人的穿着打扮都不一样,遂谨慎了一些,脸上带着笑意说:“咱们哪里敢说朝廷的不是?只是咱们几个是没看见过什么救济粮。” 祝良宵笑了笑,又说:“好,那先不论救济粮的事,你说让老百姓自己去赚,怎么赚?这里谁还有闲钱?做买卖都讲究以物易物,这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手里没有钱也没有粮食,你在这里轻飘飘一句怎么不去赚,怎么不考虑考虑别人去哪赚?” 这话一出,算是把那些老百姓的心声都说出来了,大伙们群情激奋,纷纷斥责他这话荒唐的要命,银子说的轻巧,百姓们就算是把所有能当的东西全都当了,那也得有人收才行! 哪知季鸿才就等着这句话呢!他摸了摸山羊胡子,“我们毕竟是府衙,不可能真的不官各位,这十两银子是难凑,诸位是家里面只有东西没有银子了,是不是?” 祝良宵蹙眉,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季鸿才下一句就是——“那既然如此,咱们府衙就拿出钱来,资助你们去京城!但是呢,这银子自然也不是白给的,需要你们把东西都拿出来,拿到我们府衙来典当,以物换银子!” 百姓们一听,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趁着还没人说话,季鸿才紧接着说道:“晚些时候会在府衙门口张贴条例,什么东西可以换多少银子,都说的清清白白的,诸位就先回去吧。” 说着,季鸿才施施然又进去了,府衙大门一关,只留下门口仍然迷茫的百姓们。 总觉得这事不对……祝良宵站在人群里,这些居民们倒是不像之前客栈老板说的那样会来抢她的东西,反倒是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婆过来劝她,说这地方穷的要命,富家小姐出来游玩还是不要选这样的地方比较好。 祝良宵听得心里暖烘烘的,她宽慰道:“你们再等等吧,朝廷会有办法的。” 阿婆叹了口气:“从去年起就这样说,我们家里也没个能典当的东西,饿死了就饿死了吧。” 卫砺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现在不宜打草惊蛇,先等等看看这条例是如何规定的。” 祝良宵点点头,两人暂且退出人群,寻了个隐蔽的地方等着,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两人也不觉得热,卫砺问她饿不饿,她也摇了摇头,现在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 她前世对这些事是一无所知,只听说沧州大旱三年,却从来不知道沧州府衙已经无耻到了这种程度。 晚些时候果然条例张贴了出来,是一张大大的红纸,上面从上到下罗列了几样东西,写的并不十分详细,大致如下—— 被褥衣裳论斤卖,一斤可得一钱银子。 桌子板凳按大小酌情卖,一样是三百文铜钱。 大米、小麦等等粮食,一斤可得三钱银子。 然而最重要的是下面一条: “及笄以上的未婚女孩,一人可抵十两银子;及笄以下的女孩,一人可抵七两银子;已婚妇女三十岁以下,一人可抵五两银子。” 祝良宵瞪大了眼睛,简直眼前一黑,这是明晃晃的卖人啊!淮州府衙,无耻至极! 卫砺也是眉头紧锁,“看来这淮州府衙已经疯了。” 前面那些桌子板凳被褥什么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下面这几条,百姓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季鸿才又一直告诉他们京城是出路,可是进京城就要银子,卖桌子板凳被褥,是让他们再也不能回来,卖人才是最重要的。 …… 淮州府衙内,季鸿才摸了摸山羊胡,手边摆着一坛上好的竹叶青,他端起酒杯轻抿,得意的打了个饱嗝,恰逢这时门外有一个圆头圆脑的人过来,穿着一身红色的官服,见着季鸿才似乎就有点惆怅。 “鸿才啊,这事会不会太冒险了?那条例写的也太明显了。”说话的这人是沧州知府谭贵,如今整个沧州府衙,也就这两个管事的人了。 “无事无事,大人,您得这么想,沧州这块地方,天高皇帝远的,恐怕早就被朝廷给忘了,您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再说了,咱们不是已经打算捞了这一笔就跑么,那些典来的姑娘全送给上面的人,这些百姓们全都去京城了,沧州已然成了一座死城,谁还管得到我们?” 谭贵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安稳,“可万一那些百姓去了京城,上达天听怎么办?” 说到这里季鸿才可就来精神了,“大人不必担心,这一切都在咱们的算计之中,首先,您看看沧州离京城有多远?这些人为了凑够去京城的银子,已经是把能典当的东西全都典当完了,去京城只能光靠两条腿,您想想,这个天气,走到半路上饿死的、累死的,不知道有多少,你猜猜有几个人能顺利进京城?” 谭贵想了想,大概也没有几个人。 “再说了,就算有人真的能走到京城的,那早过了几十天了,咱们把这笔钱收完就跑了,天高皇帝远,谁还能抓住我们?”季鸿才点了点桌面:“咱们这里堆积的那些个救济粮不管卖到哪里都够咱们吃很久了。” “这可是救济粮,会有人敢买吗?”谭贵问。 “这个简单,沧州旁边是南省,上面是淮州,下面是云州,不管往哪里卖,都简单,云州靠海,海的那一边,可就是南疆啊。” 季鸿才翘着脚乐呵了一会儿,谭贵像个不安的小媳妇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可我怎么听说现在锦衣卫和大理寺少卿都不在京中?” 155诱饵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季鸿才顿了顿,随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又是从哪听来的无稽之谈,不可能的事,锦衣卫和大理寺少卿同时出去?那消息也太假了吧,再说了,就算是不在京中,那也不可能到咱们沧州来,咱们这地方鸟不拉屎的,锦衣卫是什么人,估计是游山玩水乐呵去了吧。” 谭贵想了想,觉得也是,遂勉强安下心来。 入夜之后,谭贵翻来覆去睡不着,季鸿才的胆子越来越大,他却是越来越害怕,他和季鸿才不一样,季鸿才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官,他是个师爷,按理来说,州级的官员都要朝廷亲自指派,但是沧州这块地方太穷了,估计也没几个人愿意过来,这里人少事多,就在沧州城本地招了个人来协助他——也就是季鸿才了。 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常见,毕竟很多琐碎的事情,不可能每个官职上都有人,就比如按照大邺的律法,府衙内应该有知府一人、同知数名、通判数名、推官一人、经历一人等等等等……但这些人都是需要经过科举,再选拔,再调任的。 不只是沧州,其他地方的府衙有时也会额外招聘这样的人,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问题就出在师爷是不需要考的,只要是个读书人,那府衙就可以自己招,所以季鸿才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反正他什么也没有,跑了就跑了,也无所谓,但是谭贵不一样啊,他是正经的寒门学子出身,费劲千辛万苦才升任四品,算上今年在任已经十年了,是在京城里挂了名的。 他开始害怕,又有些怨恨季鸿才,如果不是他的每日蛊惑,自己也想当一个好官。 他彻底睡不着了,索性从床头的暗格摸出地道的钥匙,拿了钥匙,再打开衣柜,只见衣柜里有一个小门,拿钥匙开了之后,他便走了进去,这个地道是从四年前开始挖的,其实一开始就有,但是是为了储存一些资料,也并不深,他上任之后,一开始也没动歪心思,后来沧州开始大旱,朝廷送来的金银和救济粮越来越多,他一开始是老老实实发给了百姓,但后来他就起了心思,慢慢贪污了一些,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他开始挖地道。 他点起火折子,一步步往下走,这个地道并不深,但是特别大,待走到尽头时,只见里面别有洞天,各色金银珠宝琳琅满目堆得足有几人高,数不清的银票和金子。 其实朝廷发来的救济粮并不是全被换成了金银,他出于害怕被发现,倒卖的慢了一些,另外存在库房里,那个库房的钥匙是由季鸿才保管的。 这是两人的协议,谭贵掌管金银珠宝,季鸿才管着那些救济粮,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钥匙在哪里、东西在哪里,只在正式瓜分逃跑的那一天才露出来。 谭贵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将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银票、金子都摸了一遍,才算是勉强平复了呼吸,接下来,他又神经质的把银票又重新点了一遍,确认和上次看见的一分未少,这才算是满意的上去地道,将衣柜的门锁好了,回了自己的屋子,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便有百姓围在府衙门口骂个不停,那份条例里的东西基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怕是平头百姓也能看懂其中的意思了,什么叫一人可抵十两?这不就是卖人吗! 更有百姓破口大骂,拿破了的草鞋往府衙的大门处扔去,而沧州府衙的大门一整天都闭门不开,任凭百姓们如何辱骂,都跟听不见似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客栈这边,老板心里也有些打鼓,这几个贵客好奇怪,每天都去街上晃一圈再回来,却也不说要干什么。 此时此刻,卫砺、祝良宵、白琰三人正坐在房内,商议沧州之事该如何解决。 卫砺点了点桌面:“我本想以锦衣卫的身份挟制季鸿才,但看今天的阵仗,我反倒觉得他们二人才是真正的穷途末路,现在暴露身份,可能会起反效果。” 白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就连普通百姓都能看出其中的意思,我认为救济粮一定就在沧州城内,只是被谭季二人把持着藏在某个地方,当务之急是要让他们交出救济粮,远水救不了近火,此事我已飞鸽传信给陛下,但就算是朝廷再拨款,再送救济粮,保守估计也得一月以后。” 带上粮食可不比马车出游,从京城到沧州,就算是马车也得小半个月,带上粮食,一个月已经很快了,更何况还需要筹备。 祝良宵蹙眉,问道:“从南省、云州、淮州资助不是更快么?” 白琰和卫砺对视一眼,无奈道:“这里头的东西可就有些复杂了,一两句也解释不清楚,总的来说就是这几年以来,是朝廷左催右催这三个州才出了救济粮的,因为他们这几年日子也并不好过,那几个州的人不也要生活么,因此日积月累,就越来越不耐烦往沧州送东西了。” 说的也是,这几个州的人每年都被沧州送东西,但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每年东西送过去那么多,却总是听说沧州越来越穷,恐怕谁心里都得嘀咕嘀咕了。 祝良宵想了想,脑海中忽然划过了一个想法:“现在暴露身份肯定不可取,现在就算是杀了谭贵和季鸿才也没用,等他们两个穷途末路了,说不定反而会故意隐瞒救济粮的位置,倒不如……我去试探。” “你?你怎么试探?”卫砺抓住了她的手腕,问道。 “你忘了那条例上是怎么写的?你如果去沧州府衙门口,说要把我卖掉,你猜谭贵会不会欣喜如狂?在谭贵看来,我这样的自然值十两银子,甚至更多,我只要有机会接近他。” “那你的安全呢?不顾了?此事休要再议,我另想办法。”卫砺板起脸。 “这个不必担心,你忘了我有影卫了?”祝良宵笑了笑,说着,唤道:“影一影二。” 下一瞬,两人很快从屋顶上下来。 卫砺顿了顿,面色有些古怪。 156便是杀了你,也没人敢找我的麻烦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于是他轻咳一声,下一刻,暮风暮羽也从屋顶上下来了。 祝良宵:“……” 白琰:“……” 暮风暮羽影一影二四个人面面相觑,最终祝良宵忍不住问道:“你们四个在屋顶上的时候会聊天吗?” 影一影二老老实实点头:“因为…屋顶上有点无聊。” 四个人,都能搓一桌麻将了。 祝良宵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以后也别做影卫了,直接做我的护卫吧。” 屋顶上四个人,还影子个屁啊。 影一影二对视一眼,也不说话了,祝良宵见他们没有意见,就自顾自的说:“只要以我做诱饵,又有影一影二保护我,想来不会出事,我只要知道那些东西放在哪里,这事就不难解决了。” 卫砺眉头紧锁,“我还是觉得不行,今晚我可以潜入谭贵和季鸿才的府邸。” “可这样有风险呀,这日子若是流水一般过,他们不会去看,而只有不安的时候,他们才会想去看,咱们这里可有好几个人,我只是一个诱饵,我进去了之后,他一定会把我带到他的府邸,这个时候,再让暮护卫弄出点声响来,如果东西放在他的府邸里,他一定会很紧张,你们在暗地里瞧着他去了哪,看了哪,不就能套出那些东西放在哪了呢。” 这么说,倒的确是十分稳妥。 祝良宵怕卫砺不同意,又特意说:“这事拖不得,总不能真看着老百姓去卖女儿吧,再过两天百姓们就该急了,现在是觉得没有人开头,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卖女儿的人,但再过几天可就不一定了,人走到穷途末路上,可是什么也干得出来的。” 实际上,无论卫砺同不同意,祝良宵都是要去的,卫砺可拦不住她。 卫砺站起身来,“我今晚就去,你别说了。” 祝良宵叹气,眼睛一红,眼泪啪啪掉,“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就是觉得,我永远是你的附庸,可我也是祝家的女儿啊,从小到大,我只想做这一件事,你不让我去,是觉得你保护不了我吗?” 听着她哽咽的哭腔,卫砺无奈了。 影一影二再次看傻了,这人当真没学过戏文么?怎么能做到说变脸就变脸的,还有,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最厉害的道德绑架,卫砺当然担心祝良宵,但是祝良宵本人质疑:你保护不了我吗?那就不行了。 白琰也忍不住笑道:“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卫砺看着祝良宵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能感叹自己又一次落败了。 …… 又过了一天之后,百姓们已经陆陆续续按捺不住了,已经有人拿上了自己家的所有家底去沧州府衙门口置换,可惜东西没多少,拼尽了全部都只有七两银子,那人年纪很大了,只得跪在门口哭求说:“我们家就我一个孤家寡人了,都要饿死了,哪里还有东西可换?就这些东西,都还是邻居家送了我一点,东拼西凑出来的。” 周围的人也很是同情,但是沧州府衙的人冷漠的像石头,他们清点之后发现没有那么多,便只给了七两银子,将人赶走了,那人跪在地上痛苦,说自己家连床板都拆下来卖了,现在只有七两,要怎么去京城? 他看了一圈,只见人群中有一个穿着打扮看起来稍有钱一些的姑娘,便想过去乞讨,可还没等他走过去就被人推倒了,他怒不可遏,回头一瞧却发现推倒他的是个身高七尺的壮汉,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那壮汉手里还拽着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姑娘穿着打补丁的衣裳,眼泪淌了满脸,不管再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壮汉。 壮汉把姑娘往府衙门口一放,喊道:“我来典当我家妹子了!” 府衙的人一瞧,见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便要将姑娘牵走,那姑娘一个劲的喊,喉咙都快喊破了,“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救命啊…救救我啊。” 眼看着那小姑娘就要被拉走,卫砺径直上前,一刀柄拍在那壮汉手上,壮汉吃痛,立马松了手,小姑娘哭的身子发软,跪坐在了地上。 “求求各位行行好,我真的不认识他,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照顾呢。” 壮汉本来想骂人,但看着是卫砺这样带刀的人,自然敢怒不敢言,只得嘴上厉害:“这就是我妹子!我典当我家妹子,关你什么事。” 呵,话是这么说,卫砺嗤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你妹子今年多大,几月出生,属什么,叫什么,家中共有几口人?” 那壮汉立马说不出话来了。 卫砺看向官差,“你们几个就只管有人就行?这姑娘和这男子显然不是一家,这你们也想买?” 官差只得互相看着对方,最后支支吾吾道:“这个……我们也没法盘查啊。” “说!你为何当街抢人!”卫砺刀锋出鞘,那壮汉本以为是吓唬人,结果看见刀尖的那一刻才是真的怂了,连忙跪下来说:“好汉饶命啊,可这姑娘是我买的啊,我跟底下的县城里的人说让他们卖人给我,一人出五两银子,他们可以收了银子高高兴兴的把人交给我的,哪知这姑娘到了府衙又不认账啊!” “你放屁!根本就没有的事,我家就我和我娘,我娘怎么可能把我卖了?”小姑娘大声反驳。 “可我出了银子,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捞着吧!这位好汉,你是好心人,你把银子给我?”壮汉显然就是经常这么干,都习惯了,很有些没脸没皮。 卫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二话不说一脚踢在他心口,直将他踢得口吐鲜血。 “还在狡辩?这姑娘分明就是你从街上抓来的,她头发上、裤腿上、膝盖处,都是灰尘,手肘和膝盖有磨损,鞋底却没有,明明就是你将人打晕了想直接抱着带到府衙来,没想到人在门口醒了过来,被你拖着,双脚未着地,可极力挣扎,才会让手肘、膝盖处的衣服都有磨损。你若是再撒谎,你也知道自己在哪,我便是在这将你了结了,恐怕也没人敢找我的麻烦。” 157卖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那大汉本想说你在扯淡,但又想到这里可是沧州,如今沧州的地界上,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他当下就软了神色,就差没求爷爷告奶奶了一般,卫砺显得很是冷静,只见他淡淡道:“现在姑且先不论你的错处,我倒是想问问沧州府衙,在大街上强抢民女,该当何罪?” 官差心里自然也是拿不定主意,最后责任推来推去,推到了卫砺这个陌生人头上,“你又是打哪来的?莫非是拿我们公门中人来寻开心的不成?” 这可就有些滑稽了,卫砺冷嗤一声,然而就在这时,从后面人群里走出来一个身穿粉色衫裙的姑娘,那姑娘生的美貌,被另一个白衣男子带着,那白衣男子高呼道:“我来典当我家妹子了。” 官差登时顾不上卫砺这边了,只看向白衣男子这边,那粉色衫裙的姑娘生的是相当漂亮,简直是鹤立鸡群,官差看向白衣男子,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这当真要典当她?” 白衣男子沉痛的点了点头:“家中遭劫,我妹子琴棋书画样样接通,又生的貌美如花,此番牺牲,也是她主动要给家里的男丁做贡献了。” 这么看的话,就解释的通了,人家看起来不穷,是不穷啊,但是家中遭劫了,现在的沧州,家中遭劫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姑娘虽说看起来不像是沧州本地人,但沧州好歹也是块不小的地方,出现个把豪绅贵族,并不奇怪,只是可惜家道中落,竟也沦落至此了。 官差见着这样漂亮的姑娘也来典当,自然也是拿不定主意,索性去请示季鸿才了,季鸿才深知一旦开了个头,其他人也就不会再有典当姑娘的顾虑,很是有些欢欣鼓舞,他怀抱着十二分热情去到大门口,见是个极漂亮的女子,就更高兴了,当场便对白衣男子说:“这是你家妹子?” 白衣男子拱手道:“正是。” 季鸿才见着这姑娘,姑娘一开始没说话,他看了一会儿之后,姑娘开了口:“嗯。” 开了口之后他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是哪里熟悉,遂放下不安,兴奋道:“你妹子这个相貌,这个才情,可典三十两!” 白衣男子眼前一亮,随即又不安的问道:“那既然如此,以后等我们筹到了钱,还能不能把我妹子赎回来?” “当然可以。”季鸿才笑眯眯道,见着这么多人在这,也趁机说道:“我知道你们都舍不得自家姑娘,但是呢,我可以保证,身为咱们沧州的父母官,你们现在将女儿、姐妹典当给了我,我是会尽量给她们一个不错的生活的,不仅如此,若是以后有了银子,咱们也可以把人赎回来,价钱还是这么多,十两银子。” 说完之后,季鸿才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吩咐官差给了白衣男子十两银子,而自己则领着粉衣女子进了沧州府衙内。 粉衣女子自然就是祝良宵,白衣男子是白琰,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让卫砺亲自去,但是由于最开始的时候祝良宵有时候没有戴兜帽,卫砺又一直和她在一起,她怕被旁人认出这两人恐怕是夫妻关系,因此便由白琰来了。 而卫砺则是因为不放心,还是跟了过来。 其实细究起来的话,这事是疑点重重的,就比如昨天祝良宵还戴着兜帽和他理论了,虽然换了衣裳,他当时也没看见脸,但是这才过了一天,声音总是有些相似的,但是奈何季鸿才见了祝良宵如此美貌,便是什么都忘了,急急忙忙就领人进去了。 等进了府衙内,祝良宵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府衙内倒是很普通,除了人丁的确是非常稀少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沧州这地方干旱了三年,就连人们的衣服都是灰扑扑的。 季鸿才一路领着她,问她叫什么,今年多大了,琴棋书画都会哪些之类的,祝良宵不说话,就只是盯着他,表情是相当无辜。 难不成是脑子有点问题?难怪长这么漂亮也要卖掉,看她刚才就没怎么说话,目光也是呆呆的,从头到尾只说了一个“嗯。”字。 两人一路走到正厅处,谭贵在这里候着,见季鸿才领进来一个极漂亮的姑娘,也是一惊,忙问道:“这姑娘…当真是家里人来典当的?” 季鸿才得意的摸了摸山羊胡,得意道:“可不是么,就是家里遭劫了,所以才让这姑娘出来的。”他又附耳到谭贵耳边,小声道:“你可别瞧着她漂亮,但其实脑子有点问题,问她话都不知道答的。” “是不是吓傻了?” 漂亮的值钱,可傻的不值钱啊。 “有这张脸,也值了。”季鸿才说。 于是谭贵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祝良宵身上,问她:“你叫什么?” 祝良宵脆生生道:“我叫李翠花。” 暗处跟着的卫砺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 谭贵倒是没觉得李翠花这个名字不对,他笑眯眯的问:“家里情况怎么样,有几口人,知道吗?家住在哪知道吗?” 祝良宵把傻子装的极好,几乎是毫无破绽,皆因为季鸿才和谭贵两人实在是太过心急,见着她的美貌便觉得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生怕这个大鱼跑了,也不敢多问什么。 祝良宵编都不用编,只管愣愣的坐着就行。 过了一会儿,谭贵说:“这样,你先在这里坐着,等晚些时候,就把你带走。” 带走?祝良宵心中暗暗警惕,面上仍是懵懂不知事的样子:“带走?去哪里?” 谭贵笑了笑,和季鸿才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是道:“总归是个好地方。” 祝良宵若是信了他就有鬼了,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现在只是乖乖坐着,这期间又来了两个姑娘,都是以泪洗面的,见她不哭,还有些好奇。 等到了夜色降临的时候,谭贵把那两个姑娘带去了廊前另一个小院子,祝良宵则是由季鸿才带着了,祝良宵装傻,便痴痴的问道:“我怎么和她们不一起?” 158谭大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季鸿才说:“你和她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祝良宵紧接着问。 季鸿才本还是不说的,但看祝良宵痴痴傻傻,估计听了他的话也不会放在心上,便说:“你和她们可不一样,你这样的品貌,怎么能去伺候那些人,必然得是好的,等过段时间,便将你们都送出去,像你这样的,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这可就不一定了,她一个傻子,生的怎么漂亮,那就是进了虎狼窝,但是季鸿才怎么可能管这些,现在只管哄着这个傻子就行。 因着祝良宵的美貌,哪怕是现在还没有要把她给谁的地步,季鸿才也不敢怠慢了她,至于那些个普通的姑娘,就这么放着吧,给口饭吃,总而言之饿不死就行。 祝良宵又换了个房间坐着,季鸿才就走了,临走之前嘱咐她不要乱走之类的,呵,那她能听吗?自然不能。 季鸿才一走,她就想出门,结果门口被两个护卫把守着,她出不去,于是她只能可怜兮兮的说:“我只是想吃饭了。” 把守的人冷冷道:“你等着,待会就会有人给你送饭的。” 祝良宵也只好点了点头,然后回了房间坐着,不消片刻,她便听见了门外有人倒地的声音,不需她打开门,她只见着卫砺站在门外,脚下还倒了两个护卫。 祝良宵挑了挑眉,笑道:“你这刚才是怎么办到的,我都没看清。” 虽然她并不是真的不知道卫砺是如何办到的额,但是她知道现在卫砺心里多半还没消气,得稍微哄着点。 卫砺踏进房内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祝良宵便知道卫砺恐怕还在生气,便说:“你现在赶紧出去,待会会有人过来送饭,等送饭的时候,你就来逼问他谭贵在哪。” “好。”卫砺颔首,正要出门的时候,却感觉身后覆上一个温热的身躯:“不生气了好不好?” 祝良宵抱着他,感觉他的心跳在慢慢加快,然后…… 卫砺转过身,严肃道:“你注意安全。” 祝良宵松开手,愣愣的说:“好。”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祝良宵直接被自己这个行为惊到,直到卫砺已经把那两个人拖走,又把门关上时,她才算是回过神来。 其实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对卫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了,但是总而言之,她的确是很不想让卫砺生气。 又过了一会儿,就有小厮过来送饭,但奇怪的是小厮居然也没怀疑守卫去哪了。 小厮把餐盘等东西都放好了之后就出去了,祝良宵则趁机问道:“谭大人现在在哪?” 小厮说:“他们都在卧房里休息呢。” 祝良宵便问:“谭大人没有自己的宅子吗?就直接住在府衙里?” 小厮虽然觉得这姑娘打听的有点多,但这位虽然是被典当的,身价却比其他姑娘都要高,他也是不敢造次,便说:“谭大人家中姬妾都已经不在了,所以谭大人就搬到了这里住下。” 祝良宵一愣:“家中姬妾都不在了?那他平时住在府衙的哪里呀。” “是啊,我们都从来没见过谭大人的家眷,谭大人平时就住在后院,竹子挡着的那一块地方。”小厮这样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祝良宵说。 谁知那小厮并不动,而是说:“我们大人吩咐过了,我得看着你把这个吃了才行。” 必须得吃了才行?那这里头一定下了什么东西,祝良宵表面上应下来,又说:“可我现在肚子疼,我要去茅房。” 这怎么又要去茅房了?小厮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说:“可我的任务是要看着你把饭吃完啊。” 祝良宵便眼眶一红,开始嘤嘤嘤:“我知道我自己命苦,可是到如今,竟然连上个茅厕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小厮倒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单纯就是不想惹事,遂说道:“那你跟我来吧,茅房也不远,就在竹林附近。” 说是竹林,其实是一小块地方,长满了荒草,祝良宵推测这里之前应该不是用来种树的,只是因为现在沧州这块地方废了,所以这里便修葺成了一个小型的竹林,祝良宵跟着小厮一路往竹林走,小厮指了指茅房的位置,说:“你过去吧。” 祝良宵点点头,还未开口,只见小厮双眼翻白,身体一软,直直的栽了下去。 卫砺一掌打晕了小厮,祝良宵则走进竹林深处,果然见到里面有个小屋子,还亮着灯,她让卫砺先按兵不动,自己走近那间屋子,挑开窗户纸,能看见谭贵人在衣柜面前,好像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祝良宵眉心微蹙,只见谭贵在衣柜里翻了翻,然后又退了回去,自顾自又把灯都吹了,看样子是准备睡觉了。 他要是睡了接下来还怎么弄?祝良宵索性捡起一颗小石头,扔进了屋内,谭贵果然惊醒,拿着油灯问:“是谁?” 祝良宵不答,再次扔了一个石头进去,谭贵现在就不是警醒,而是害怕了,他从床上下来,拿着油灯在屋子里晃了一圈,也没找到这声音是从哪来的,但左右也睡不着了,他干脆将灯点起来,并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说不定问题在那个衣柜里,祝良宵又悄悄退开几步,对卫砺说:“我怀疑那个衣柜里会有线索,这样,我待会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你去衣柜里面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卫砺点点头。 说干就干,祝良宵大喇喇走到谭贵的院子门口,然后就开始到处喊:“谭大人?谭大人你在哪啊?” 谭贵一听这声音,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将起来,匆匆忙忙打开门一瞧,是今天刚典卖来的那个傻子姑娘。 谭贵脸色很不好看,走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你喊什么?” 祝良宵满脸无辜,“我不知道啊,我是来上茅房的,刚才那个人说茅房就在竹林附近,可我找不到地方,又只认识你,我只能喊你了。” 159黑白无常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谭贵是又生气又无语,他拽住祝良宵的手腕,怒斥道:“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我看你怕是不想活了!”白天的时候是有其他人在,他顾忌着自己是个读书人,不与这傻子姑娘一般计较罢了,现在这四下无人,他也懒得顾忌面子,索性一巴掌打了过去! 祝良宵哪里会被他打到?她稍微略使巧劲,侧头躲过,再然后……谭贵就摔在了地上。 “哎哟!”谭贵肥胖的身躯像一摊死肉一样倒在了地上,祝良宵后退两步,夸张的俯身看着他,“大人怎么摔跤了?” 谭贵恼怒的看着她,一抬手:“还不扶本官起来?” 祝良宵极其认真的看着他,然后说:“我爹娘教过我,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扶你。” 谭贵气的想骂人,又想起来这是个傻子,骂了也没用,自认晦气打算自己起来,可不知怎么,起了几次都摔了下去,到第四次才坐了起来。 祝良宵一直到他第四次企图起来的时候才施施然松开脚,放过了他的衣角。 谭贵站起来之后也没心思教训她了,就挥了挥手道:“茅厕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记住,不要到这里来了。” 祝良宵点点头,乖乖离开了。 谭贵回到房内,满心觉得晦气,心里又暗暗埋怨起季鸿才的馊主意,如果不是季鸿才脑子抽了风,非要搞什么典当姑娘,也不至于惹上这么个麻烦。 谭贵其实早就已经害怕了,他的妻儿都已经转移走了,所以他早就想走了,只是因为他和季鸿才是一起的,而季鸿才是个非常贪财的人,也是他想着走之前捞一笔,才想出了卖人这个主意。 他在屋子里坐着,然后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要细说去却也说不出来,就只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似乎是桌面上少了什么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非常敏感的,只见他二话不说就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又颇为神经质的走了一圈,终于发现床好像被谁翻动过?! 他的钥匙可就在床下暗格中啊! 谭贵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直接断了,他心跳飞快,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是谁……是谁动了他的东西?难道那个李翠花是和人里应外合?是来偷他东西的?是了,一定是这样,要不然这么美貌的姑娘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典当? 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呢?难不成去把那个李翠花打一顿吗?不行,如果我现在出去,那就是中计了。 谭贵平缓了呼吸,怕东西丢了,小心翼翼的拉开床下暗格确认,钥匙就好好的躺在那里,没动过。 ——他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为了确认,他又取了钥匙,打开衣柜里面的暗道,到底是不敢下去,只在门口看了一眼,确认地上没有脚印,便把暗道又锁上了,到底是不敢睡觉,愣是在桌前坐着。 而此时此刻,在院子里的人便已经换做了了白琰和卫砺。 谭贵在屋子里的举动被两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这都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技巧,应该说谭贵这么多年在沧州这块地方横行霸道惯了,早就丢失了敏锐,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并不是怀疑官府要来查他了,而是只怀疑是不是有人要来抢他的钱财,他只在这里坐着,觉得自己只要在这里坐着,便不会有人敢来抢他的东西。 他只管坐着,却扛不住困意,不知为何总觉得头脑发沉,不过一会儿竟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再也扛不住困意,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谭贵睡着以后,卫砺方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吹熄了灯,白琰将床下暗格打开,点着了火折子,招呼卫砺一同打开了衣柜暗门,说道:“我进去瞧瞧,你在这里守着。” 卫砺自是点头。 白琰往下走,走了一会儿之后,只见眼前所见光景恍然大了起来,金银珠宝堆了满满一屋子,光是金元宝便堆了几个大箱子,各种各样的珍珠翡翠也是几个大箱子。 这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还真不是瞎说的。 白琰在这堆东西里面翻找了一会儿,一点也没找到粮食之类的东西,便猜到可能并不放在这里头了,遂上去和卫砺商量道:“这里面没有,还是得找他问问。” 卫砺蹙眉,两人看向桌前趴着的谭贵。 …… 谭贵浑身剧痛,只觉得脖子好像被谁砍了一刀似的,他挣扎着坐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绑着,以一个并不舒服的姿势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上。 昏沉沉的月光中,他看见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人黑衣一人白衣,看不清脸,但身量都比较高,谭贵本就迷迷糊糊,没有反应过来,乍一看这地方,这环境,这人,还以为自己到了地府阴司,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做的事情终于遭到了报应,整个人抖如筛糠。 “两位……两位大人,我什么也不知道啊,那些都是季鸿才让我干的,要索命去找季鸿才吧,我求求你们了。”谭贵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瞧这模样倒是当真有几分无辜。 卫砺和白琰对视一眼,很快看出这人是认错了,但是将计就计也不错,于是卫砺就说:“当真?那些米粮,现在何处?” 谭贵刚要说话,突然又觉得不太对劲,他又没死,怎么会在阴司?他要是死了,这黑白无常要米粮干什么?这两个人其实是来打劫的吧!为的就是那些米粮!现在这个时候,如果将米粮全部据为己有,再高价卖出,也可以大赚一笔! 谭贵眼珠子一转:“你们真的是黑白无常?” 卫砺一听就知道露馅了,手中长剑出鞘,直接横在了谭贵的脖子上,“你可以选择不说,但要承担见阎王的代价。” 这下子谭贵反而不急了,他好歹也是个知府,这么多年当官,也不是个蠢才,现在这个时候,米粮才是自己的筹码,他说了才是真的没有筹码了。 于是他淡淡道:“两位是江湖人士吧?想来要米粮?” 160谭贵此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那个傻子李翠花,也是你们的人吧?想想也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甘心被卖,那些守卫也不见了,我早该想到的。”谭贵喃喃自语道。 卫砺不置可否,谭贵如今的眼界太窄,满心满眼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甚至就连私吞朝廷赈灾物资这么大的事,在他这里也只是江湖人士要和他抢钱,丝毫没有想过朝廷会找上门来。 也是,他自以为计划周密的天衣无缝,百姓们根本进不去京城,求告无门,又要去哪里揭发他呢?但是他忘了,这么久以来,连他自己都信了季鸿才的人,认为朝廷已经放弃了沧州,但其实没有,他自以为自己可以逍遥法外,但其实不能。 “本官的耐心不多,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你若是再不说,本官今日便让你见阎王。”卫砺在此重申道。 谭贵张了张嘴,眼神逐渐瞬间刀尖一路游移到了刀鞘,却看见了刀柄上的花纹刻章,他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出了冷汗,“这…这是绣春刀?你是锦衣卫?!” 说到最后,他差点失声。 卫砺嗤笑一声,并不作答,但也正是这个反应,让谭贵的心直接凉了半截,他颤颤巍巍道,“你……你真是锦衣卫?锦衣卫怎么会到沧州来?不不不,你肯定是在骗我的,季鸿才早就和我说了,像你们这样的人,都只会待在京城享福,不可能到我们这个穷地方来的。” 直到这个时候,谭贵看见这两人的反应,才是不得不信,毕竟没有人敢冒充锦衣卫,再说了,如果这江湖贼人都敢冒充锦衣卫了,那也是他惹不起的人,已然自知无望,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试探道:“敢问二位是……朝中哪位大官?” “本官乃锦衣卫佥事,卫砺。” 卫砺手中刀尖还抵在他脖子上,只淡淡道:“此事陛下已经知晓,你的妻儿老小在半年前被你转移到了南省底下的县城里,我们都已经查到了,你若是不说那些米粮现在何处,你的九族都活不下来;若是你说了,还可以轻判。” 当然,轻判还是不轻判他都是活不下来的,大邺朝廷自有自己的一套律法,如何约束尸位素餐或是叛国的官员,都是有自己的教条的,区别只在于是祸不及三代还是诛九族了。 谭贵听了这话,也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这下子也说不出什么来,遂哀叹道:“可是那些米粮并不在我这啊,在哪我也不知道,但是……两位大人,我地道里的金银财宝足够潇洒快活过一世了,两位若是有意,我可以将这些金银财宝都给你们。” 卫砺手上稍一用力,谭贵脖子上便显现出血痕来,吓得谭贵登时住了嘴:“我真的不知道啊!好好好我不说了,但米粮真的在季鸿才手上,这是他提出来的,我们两个约定好,如果此事被人发现,就…就庇护对方,不能说出其他东西的下落,这样也是个依仗。” 念及此,卫砺不由得嗤笑一声,季鸿才提的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估错了人,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谭贵,在遇到这种情况时,甚至不需要逼问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对方供出来,只能说他想的挺好,但是这两个人根本没有这么高的心理素质。 本就是狼狈为奸罢了,危机时刻恨不得献祭对方,哪里会管对方的死活?就算是明明知道不供出对方也许还能活的更久一点,但像他们这样的人,这辈子没吃过苦受过累,真上刑逼供,谁能受得住? 谭贵为了减自己的罪责,又补充道:“我们两个互相不知道东西都藏在哪里,为了保密也都没有问过对方,但是此时此刻贸贸然前去,他一定不会告诉你们的,他和我不一样,我是有妻儿挂念着,但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并不在乎这些东西,逼供的话,他恐怕不会招。” “听你的意思,是有了解法?” 谭贵点点头,以一种殷切的眼神望向卫砺,道:“我说出来,大人可否容我死前,同妻儿老小说说话?” 卫砺顿了顿,点了点头。 谭贵说:“这个倒也不难,只要我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说是想要提前转移钱财,只要季鸿才相信了我的话,我便可以同他周旋,慢慢套出那些米粮的所在地。” 哪料卫砺摇了摇头:“不行,我不会给你时间周旋,明天晚上是你最后的期限,你想与他慢慢周旋,可百姓等不得。” 谭贵无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闭了嘴,他或许是想辩解什么,但如今这满城的惨像也是他造成的,便再也说不出什么狡辩的话来了。 事已至此,卫砺也不可能将他放了,静静等到明天一早,而是盘问起他来,谭贵知道自己的妻儿老小的命运也许就在这一晚上了,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谭贵本来是沧州城内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科举考了三次才中,他是个聪明人,很快考上了前三,后来在京城里做了几年官,他这个人,在读书上有些自己的见解,在官场上却不是,京城的官场比较复杂,他这样只会死读书的人在那里待得并不好,后来他就回到了沧州,并且花了好多年时间一步步走到了四品知府这个位置。 他才刚刚上任不到两年,沧州便开始了大旱,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一点歪心思都没有,专心做官,直到后来他慢慢的发现朝廷的救济越来越少,他不敢问,只是托人悄悄打听了这些事,结果发现原来并不是朝廷的救济变少了,而是有人在中间动了手脚,私吞了一部分。 一开始的时候,他怒不可遏,但是后来他却慢慢想到,这些人克扣一些,他都难以发现,如果他动了一些,又有谁能发现呢?难不成那些百姓会知道朝廷到底发了多少救济粮?至于上交给朝廷的账簿,也只需悄悄动手脚而已。 恰好他手底下的季鸿才,向他献了妙计。 161被耍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平心而论,哪怕不讨论这件事情本身的对错,季鸿才也不能算是个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才不会贪图这一点蝇头小利,他要是真的聪明,天灾是可以被利用起来的,哪怕是他真的贪心,但是只要能基本上保证好百姓的生活,朝廷也不会责怪他,像他这样,和谭贵一起,一次又一次的贪墨朝廷的银两,朝廷就算是起初没有发觉,但到后面就难说了。 三年大旱,沧州对于朝廷来说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朝廷那边又不是傻子在做事,怎么每年都要那么多米粮银钱,但是传来的消息就没一个好的? 不过季鸿才选择了跑路,可他也不想想,他能跑到哪里去,下半辈子躲躲藏藏,等到了死的那一天都要抱着珠宝下棺材。 季鸿才的妙计就是,反正眼下沧州已经不行了,不如他们两个卷款跑路,将朝廷送来的所有米粮都私吞了,反正百姓也不可能知道这些米粮的下落在何处,不仅如此,他还非常贴心的向百姓提出了解决的办法——去京城。 为什么是京城呢?因为长久以来,季鸿才一直都和百姓们宣扬说,京城那边是知道现在沧州的情况下,也早就在想解决的办法了,已经为沧州人安排好了食宿起居的东西,只等着他们过去了,只是这些东西的运营也需要成本,所以才需要十两银子。 这便是一箭双雕。 按照常理来说,京城离沧州是稍远一些的,百姓们就算是要逃难,也不会想要去京城,而会去更近且发展更好一些的南省,而如果这样的话,人多口杂,沧州的事情就难免会传出去,他们不能让这事传出去,就着重说了京城。 但是进京城有门槛,一是路途遥远,二是需要银两,百姓们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季鸿才前面说了,这十两银子实际上应该算是他们在京城的饮食起居所需的银子,人嘛,肯定是想往高处走的,如果能在京城安身立命,那不比在沧州这个地方好?于是乎,心动的人就多了。 就算是真的有人去了京城,又幸运的还有银钱生活的话,他们日子过得不错,总不至于还去京城找哪个大官告发他,更何况这官官相护,如今百姓便是连稚儿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以说季鸿才非常巧妙的把人群分成了两类,一类是穷的,一类是有钱的。 穷的呢,其实根本没有钱去京城,但是在季鸿才的屡次指引下,也只会想着如何去京城,并且潜意识里认为只有去了京城才能安身立命,这样的人,本身没有钱,也没有其他东西,要么选择拼了一把进京城,然后在半路上饿死,或者在城门口被拦住,然后在京城外饿死。 或者是去了相邻的几个州,但是那也无伤大雅,一小拨人罢了,去了那里也只能做乞丐,谁会在乎乞丐的意见呢?没有人。 有钱的就更不用在意了,自古官商勾结,那些有了银钱的,除了极其少数会同情心泛滥,想要接济接济穷人的,大部分都选择了离开,随便去了哪里,反正和他们没有关系。 但是毕竟季鸿才也只是个师爷,并不是神仙,他以为的大部分人都是像祝家那个厨娘那样,有点小钱,但是并不太多,做了一辈子的乖巧老百姓,他们只会庆幸自己在京城过上了比曾经好的日子,但是并不愿意惹是生非,所以他们的事一时半会也不会暴露。 但他忘了,有一部分人,是像刘顺平那样的,家里很穷,但是偏偏有一股倔强在里面,他们不相信进京城居然真的要收银子,他们想把沧州发生的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的冤屈,都一一禀报。 本来按照正常的发展,刘顺平也是要死的,可他遇上了祝良宵,并且成功将这些人引入了沧州。 …… 祝良宵趁着夜色回了客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之前白琰和卫砺审问谭贵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以为护卫送祝良宵回去了,但其实……沧州此行所有人中,只有他们两个以为祝良宵不会武功。 所以祝良宵在四个暗卫正大光明的包庇下,坦坦荡荡的趴在房梁上偷听,听完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轻功回了客栈。 反正典当什么的,不过是她接近谭贵的一个手段而已,就是不用这个手段,他们也可以接近谭贵,只是可能稍微慢一点而已。 鸳鸯见她沉思,于是问道:“小姐在想什么,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祝良宵想了想,问道:“如果你是季鸿才,你会放心把所有底牌都交给他吗?” 鸳鸯自然摇头:“当然不会,这世上亲生兄弟尚且不能交心,更何况是两个狼狈为奸的货色?这两个人一定都有各自的底牌,谭贵只说了他知道的东西,说不定还有所隐瞒。” 其实想想也是,季鸿才那边米粮的数量一定非常庞大,庞大到一定程度,要不然怎么养活这全城的百姓,三年的救济粮,一个四合院恐怕都放不下。 谭贵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如果我是季鸿才,我一定会把这些烫手山芋,换成实打实的银票,然后再做好准备,远走高飞,粮食这个东西,不及时脱手的话摆在那里只会生虫坏掉,所以他一定是卖给了谁,直接折算成了银子。” 这么看的话,那么典当姑娘这里就有点深意了。 “刚才在屋子里,好像没听见谭贵说这些典当姑娘是要卖给谁?”祝良宵摸了摸下巴,怀疑谭贵是被季鸿才给耍了吧,说不定对方是想把他留在沧州,然后自己好跑路。 她话音才刚落,那边卫砺已经推门进来,含笑道:“你听得这么清楚,怎么不进屋来听听?” 祝良宵瞬间僵住,惊愕道:“你…你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卫砺很是淡定:“一开始。” 祝良宵的脸一下就黑了:“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偷听了。” 这厮无耻道:“此时此刻。” 162客栈老板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有点怀疑卫砺到底知不知道她会武功的事,按理来说卫砺是个聪明人,不应该不知道,但问题是再聪明的人也得怀疑一下才能知道吧,卫砺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哎。 卫砺接下来一句话就让她知道了原来卫砺真的毫不怀疑,因为卫砺看向了暮风,“不是让你送少夫人回去吗?” 暮风心里也很苦逼,寻思着这少夫人又不是一般的姑娘,哪是我说送就能送她回去的?当然,面上他也只能说:“因为少夫人说…她想听听看。” 祝良宵怕露馅,忙站起来打断道:“就是我想听听看而已,你不用紧张嘛,我又不可能做什么,只是有点关心罢了,毕竟刘顺平也算是我救回来的人嘛。” 卫砺点点头:“嗯,不错。” 白琰在旁边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这个表情怎么说呢,就是……很微妙。 祝良宵现在怀疑白琰是不是也猜到什么了,毕竟暮风的武艺还没有高强到可以带着一个人偷听还能做到不被这两个人发现的。 她现在觉得自己简直就在露馅的边缘反复横跳了。 “行了行了,太晚了,咱们睡觉吧,睡觉吧睡觉吧等明天早上起来再说。”祝良宵挥挥手。 众人便都出去,只留下卫砺和她,两人安静下来,祝良宵今天倒是真的有点累了,满脑子只想着睡觉,也没麻烦鸳鸯翡翠,她自己端了水洗脸,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趟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起来,总觉得有点热,这天气越来越闷热了,她睡不着,索性她坐起身来打开窗户透气,却见窗外竟是透着隐隐的红光,是隔了一条街区的地方,应该是哪里着火了。 可若说是着火,怎么一点人声也没有。 祝良宵觉得不对,又不好惊动了卫砺,遂蹑手蹑脚下床,打开隔间门那边一瞧,影一影二暮风暮羽四人也都正睡着,她只觉得这事蹊跷,但也不确定,想着要是惊动了这么多人那也麻烦,干脆自己出去了。 她走到客栈堂下,老板也不在,客栈的大门锁着,但是侧边有个小门是开着的,她从小门出去,此时是半夜,路上也没人。 空气沉闷的透不进来一丝风,像是被一张细细密密的网遮住了似的,越靠近隔壁街道就越热,不知不觉间祝良宵鼻尖就已经沁出了薄汗,她继续往前走,拐过街角之后,便看见是一栋相比起来稍大一些的宅子失火,但是附近的居民也都只能围在附近干着急,很少有人能过去救人的。 祝良宵一路跑到宅子边,此时此刻烧的还不算特别严重,火势没有蔓延到外面和门口,应该只是宅子里的某个屋子烧起来了,就在这时,街那边走过来一队人,皆是些青壮年,搬了一个牛车过来,牛车上放着水袋。 水袋就是用马或牛的皮做成的,拢共可以装三四百斤水,袋口绑起来,插进一根去节的竹子,水就可以通过这根竹子流出来,是个非常巧妙的设计,用的时候也简单,只需要三五个胆子大的壮丁将竹子靠近着火点,就可以远程灭火了。 现在一般用的都是这个,只不过原本应该是官府的人来做这个活,但现在没有了,便只能老百姓自己上了。 只见那几个青壮年抓着竹子借助袋子,正要冲进宅子里时,忽然之间又从另一边街道冲进来一对身穿官服的人,为首那人正是季鸿才,祝良宵怕她认出自己,遂往后站躲在了人群后面。 季鸿才抓着前面那几个青年的手,不许他们进宅子,口中说道:“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水有多珍贵?这宅子里的人说不定都死光了,还有什么好救的,回去回去!” 青年愕然,大叫道:“这是那客栈老板的宅子,我们都是邻居,刚还听见里面的求救声呢!” 季鸿才冷笑一声,斥道:“说到这里,本官还没问你们的罪呢!现在整个城里的人都不好过,你们却存了这么大一水袋的水,是想干什么?!” 情况危急,没有人想再和他扯皮,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都急了,但是季鸿才带来的官兵就是拦在门口不让进,季鸿才正要好好掰扯掰扯这人怎么私藏了这么多水,却忽然看见人群里有个女子竟是直接飞檐走壁,从墙那边飞进了宅子里! 季鸿才当机立断喊道:“把那女的抓住!反了,你们这是反了!” 翻进去的正是祝良宵,她匆匆进了宅子,起火的是正厅,里面烧的已经基本看不清发生什么了,耳边全是木头燃烧的噼啪声,还未靠近就已经感受到了强大的热源,祝良宵正在焦急的思索到底哪间房屋有人,毕竟她一直没听见人声,然而就在这时,火场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哀叫! 祝良宵眼前一亮,正要冲进去时却被官兵拦住了去路,她此时正是恼怒的时候,劈手几招解决了一个人,又躲了他的佩剑,冲进了火场里,只见里面大部分东西烧的只剩骨架,只有中间大堂还有一块空地,而那人就躺在空地上。 那是个男人,仰躺着,身材有些微胖,祝良宵将他扶起来,虽然脸上的黑灰遮挡,有点看不清脸,但还是不难认出来,这就是客栈的老板! 祝良宵略有些惊讶,但还是想把老板扶起来,带他出火场,客栈老板本就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之前已经晕了过去,被祝良宵一番拉扯才醒了过来,见是她,也有些惊讶,祝良宵说:“你先别说话,用袖子把口鼻捂住,我带你出去。” 客栈老板却是摇了摇头:“不了……不了……”他本身就沉,现在一动一动,祝良宵便是想拉他起来也要费些力气,闻言便俯身问他:“是这宅子里还有什么人吗?你不用担心,烧着的只有这间屋子,其他屋子里的人应该都安全。” 老板却只是苦笑,他用手挡住眼睛,闷闷的流泪:“没用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163逼问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愣住,但也只有一瞬,她是个冷静的人,这个时候不会再说些有的没的,因此便掺着老板的胳膊,扶他站了起来,结果真把人扶起来了她才发觉到,他已经是完全脚软的站不起来,完全无法挪动,并且更要命的是,他腰上居然还有个伤口,这里光线暗,又和衣料混着,才一下看不出来。 他体型偏胖,要救他起码得两个人抬,现在火势又大,如果外面的人肯帮忙倒是还有一线生机,可外面都是官兵,恨不得抓她,哪里会帮她。 怎么办怎么办,祝良宵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老板再一次晕了过去,她急了,一手捂住他的口鼻,一边竭力想往外走,挪了几步之后,隐约从堂前那一堆烧的七七八八的木头上,看见“刘氏”等字眼,才恍然大悟这里居然是祠堂。 “罢了……罢了……姑娘快走吧。”刘老板对自己的身体心知肚明,他现在已经是头晕目眩,眼前全是看星星似的重影,喉咙更是火烧一样的疼,祝良宵不信,又往前走了几步,一道横梁恰巧砸在她身后,尾部在她肩上重重扫了一下,祝良宵吃痛,条件反射松了手,刘老板沉重的身躯便又砸在了地上。 祝良宵想再扯他时,被他抬手制止了,他竭力笑道:“姑娘,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早就知道你们是京城人,或许…或许是来查沧州案子的,我心里盼着,因此和你们说了很多,还望你们都记住。” 祝良宵只觉得嘴里发苦,闷闷的点头,肩上的伤也火辣辣的疼起来。 “这火是谁放的?为什么会这样?”祝良宵喊道。 刘老板说:“是季鸿才…他贪图我们家的钱财,命人闯进宅子,我的妻儿都被他杀了,银子也被他抢了,我只是回来得晚…他们怕此事被人发现,又烧了宅子,可惜我还未死,竟又醒了过来,一家之主,竟护不了妻儿周全,我无颜面对刘家先辈。” 祝良宵心下一沉,同时心中的怒火也是猛地高涨。 刘老板还在说,他已经快要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祝良宵几乎要竭力才能听见他说的话,只听他道:“我家里所有人都死了,再无人需要嘱托,只是……只是这火,一定要救,邻居都是老实本分的,若是不救,恐怕带累了他们……姑娘,我还想问你一句,你若有如此能耐,为何要等?”说罢便阖上嘴,手也舒展了,只是那眼却是无论如何也闭不上了,至于最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永远也听不到了。 祝良宵眨眨眼,一声不吭站起来,只见一滴泪水悄悄砸在地上。 她握紧手中刚从官差手里抢的长剑,几个闪身躲过屋里逐渐掉下来的东西,此时出口已经极为狭窄了,她一路跑过去,肩上的伤口开始散发出灼烧的痛,她眉头也不皱,靠着一柄剑打落障碍,最终有惊无险回到了院子里。 可笑的是,这里居然还在争执该不该救火,季鸿才也当真是个狠心的,他是真的半点不在乎这满城的百姓,房屋都是木质的,这火如果任由烧下去,这一整条街的房子都别要了。 这时候才有零零散散几个官兵看见这个姑娘从火场中出来了,手中仍是持剑,他们警惕起来,纷纷上前阻拦,祝良宵一出手,处处都是杀招,今天刘老板的最后一句话,她心里有极大的震动。 重生以来,她自认为就是一个惜命的人,哪怕泰山崩于前,她也会细细盘算会不会露馅,她始终记得自己要敛起锋芒,不能被发现,不能被注意,可是沧州的事情,如果她早些注意,会不会最后的结局就不会像今天这样? 她心里乱糟糟的,手中招式却是一个比一个狠辣,区区官兵哪里受得了她的功夫,凌厉的剑式划破天空,那些官兵几个回合便都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季鸿才。”她淡淡道。 季鸿才回头一看,地上躺着的全是官兵,那姑娘好端端站着,眼神像狼一样凶狠,死死盯着他。 季鸿才一时胆寒,这时候也怂了,不敢再拿腔拿调,遂快走几步低声下气道:“女侠有何贵干?” 瞧瞧,这种时候还在装傻。 也许他是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沧州府衙的人,这姑娘再怎么样也不敢直接对他动手,便摆出了有商有量的语气,现在夜色黑,祝良宵受了伤脸上又黑一块灰一块的,再加上她现在的样子和白天柔弱憨傻的样子实在相差太大,季鸿才并没有认出来。 季鸿才话音刚落,祝良宵的剑就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祝良宵面色冷然,“现在,救火。” 季鸿才蹙眉,还没来得及说话,祝良宵手下便重了三分,季鸿才顿时魂飞魄散,大声对那些扔在阻挠的官兵道:“快!快让他们救火!”说到后面嗓子都快喊劈了。 官兵们不敢阻挠,百姓们立马推着板车拖着水袋进去救火了。 祝良宵歪了歪头,“那边那间屋子,进去。”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正是离起火的大厅祠堂最远的一个小屋,现在人群都关注在大厅,倒是也没人会管这个小屋子。 季鸿才哪里敢提出意见,立马颤颤巍巍的进去了,他走在前面,本来还想着开门的时候能不能趁机逃跑,结果他才刚刚靠近,身后一道凌厉的掌风将他猛地推进了屋子里,直接用他的身子将门撞开了。 季鸿才一个俯冲摔在了地上,下一瞬,只见祝良宵一手持剑,腿一踢桌子,他都没看清桌子怎么动的,只听“梆——”地一声,桌子抵在了门上。 他心里凉了半截。 祝良宵指挥着他站起来,说:“点灯。” 季鸿才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到目前为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展现出来的功夫是他从未见过的,他觉得这简直是个女罗刹。 他将油灯点起来,有了光亮,才算是觉得这姑娘的眉眼有些眼熟,而与此同时,在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也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164招供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季鸿才两股战战,哆哆嗦嗦,不敢去看。 祝良宵讽刺道:“怎么,人你杀的,尸体看不得了?” 这屋子里还有一人,却不是人,而是一具尸体,看年龄有些大了,估计是刘老板的长辈,被当胸一剑刺死,就倒在床边,眼睛还瞪着。 巧的是,瞪着的正好是季鸿才的方向。 祝良宵刚才一腔怒火,现在反倒平静了下来,她清晰的知道,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杀了季鸿才泄愤,而是要他说出救济米粮的下落,她之前已经偷听了谭贵他们的对话,知道了米粮不在谭贵的手中,而是在季鸿才的手中。 没有米粮,那一堆金银珠宝有什么用,又不能填饱肚子。 但是她之前就也考虑过,季鸿才比谭贵更狠,一旦他收到威胁,说不定会想要玉石俱焚,毕竟他已经可以为了钱财杀了客栈老板一家,尽管那些钱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 她上前几步转动剑柄,剑尖刺进了季鸿才的肩膀。 “跪下。”她轻声道。 季鸿才不敢不从,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不是跪我,是她。”她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向屋里的那具尸体。 季鸿才顿了顿,眼里有明显的不情愿,但还是稍稍挪动,然后向着那具尸体跪了下去,他心想现在要能屈能伸,他手里握着米粮的关键证据,只要这个女的还想要米粮,她就不能现在杀了他。 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他早就想过可能会有这一天,那些米粮都全不在他手上,而是通过他自己私下里的关系,卖给了城中的数十个米商,每个米商那里的量都不多,他一次吐几家出来,就是不说米粮最多的那家是谁,时间拖得越长,他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是他现在背对着祝良宵,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这把剑现在在哪里,肩上的伤口还有点疼,他是个读书人,不会武功,自然也不会有多么好的耐力,此时已是面色发白。 只可惜,季鸿才只不过是自作聪明,他见祝良宵单枪匹马,便觉得不足为据,但实际上,人家压根不在乎他这条命。 慢慢的,季鸿才就觉得有点不对了,那把剑开始慢慢的在他脖子上滑动,并不用力,但这毕竟是剑,这么锋利的东西在脖子上动来动去,哪怕没有伤到他,也足够让人汗毛竖立了。 季鸿才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战战兢兢道:“你想问什么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祝良宵慢慢开了口:“你可知道,这世上要人招供的办法有很多。” 季鸿才的汗流的更汹涌了。 祝良宵对于力道的把控非常绝,她用剑尖抵着他的后脖子,看着那里慢慢渗出一层浅浅的,暗红色的血,她轻声道:“我应该先把你的四肢打断,然后用工具一点点,把你膝盖上的骨头,敲碎了挖出来,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活活疼死,但也可能不会。” 季鸿才吓得声音都在抖:“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请你放了我吧。”他心里很是焦躁,他本是打算在被逼问几句之后就装作被逼无奈的样子,然后透露出一点点消息,这样反反复复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但是她没有想过,这个姑娘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外面的小院里,众人正在救火,本身还有些难度,因为火势很大,哪怕是用竹子去接近火源,很多人还是不敢靠近,直到又来了几个看起来武艺很高强的人,直接接手了这里,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离院子不远的树上,卫砺和白琰站在一处,白琰似笑非笑,卫砺的表情则是有些微妙。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震惊了。 一直以来柔弱不能自理的妻子其实力能扛鼎,杀人不在话下,季鸿才在她手底下乖得像小猫。 卫砺呼出一口浊气,心中的复杂难以表述。 白琰淡淡笑道:“小嫂嫂真乃女中豪杰。”可不是么,他们刚来就看见祝良宵从火场中飞出来,接连几个杀招看得人眼花缭乱,又眼睁睁看着祝良宵轻而易举的将季鸿才押进小屋里,现在估计是正在逼供。 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屋里点了灯,他们能从门上映出的影子上看出季鸿才正跪着,小嫂嫂拿剑指着他。 卫砺对此的反应就有些不冷不淡了,他“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我的夫人,不劳你费心了。” 白琰便不再多话,半晌才又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去戳穿她。” “不必,我既然敢相信她,就信她会愿意自己告诉我。”卫砺眸光深邃。 …… 屋内,在祝良宵看来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季鸿才就已经吓破了胆子,他尿了裤子,屋子里泛着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 她蹙了蹙眉,心中暗嘲这人怎么能没骨气到这个地步。 季鸿才的脸上鲜血淋漓,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汗,祝良宵太知道怎样激发人的恐惧了,她并不下重手,而是慢慢用剑划花了季鸿才的脸,她的力道把握的实在太妙,并不是那种会让人休克的疼,虽然疼,但是不足以让人昏迷。 关键是,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剑尖抵着自己眼皮的感觉。 “姑奶奶……我求,我求你了,我什么都说,你问吧,你问吧…”更令季鸿才感到害怕的是,截止到目前为止,祝良宵还什么都没有问,这也让季鸿才越来越怀疑她的目的,她什么都不问,看起来对米粮也并无兴趣,难道只是为了折磨他? 他在沧州树敌不少,这一点他自己是清楚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祝良宵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开了口:“这不是我要问你,是你自己说的。” “是是是…”季鸿才卑躬屈膝的点头。 “那你告诉我,你把朝廷那些救济的米粮都放在何处?托付给了谁?” 165已经死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她太聪明了。 她又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自然不是以折磨季鸿才为乐,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倒是也很简单,因为她懒——她懒得和季鸿才一次又一次的周旋,看着他自以为运筹帷幄的蠢样。 季鸿才一定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天衣无缝的,可偏偏他地头蛇当的太久了,忘了这世上暴力也是可以解决问题的,所以祝良宵一开始并不急着发问,而是先打碎他的自尊和骨气。 虽然骨气这个东西他没有,但好歹还是要脸的,祝良宵这又是划花了脸,又是恐吓的,虽然没伤到他的要害,但足够让他害怕到失控了,是他自己害怕到尿了裤子,哪怕祝良宵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他也会有一种巨大的羞辱,所以基本是他一直在求着祝良宵问自己,而不是祝良宵主动去问他什么。 自负而功利。 季鸿才哆哆嗦嗦,正要开口,又听祝良宵说:“提醒你一下,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你立刻就要死。” “我不是开玩笑的。”她勾唇冷笑,手中的剑抵在了他的喉结上。 同样的,季鸿才也意识到这一点,他紧张的哆嗦,但是不敢吞咽口水,只得颤颤巍巍道:“那些米粮一开始是我保管着,但是太多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存,所以就高价卖……卖给了那些粮商,一共有五家。” 他话音还未落,祝良宵的剑往上,挑起了他的下巴,“不对。” 季鸿才心中大惊,瞪大了眼睛:“哪里不对?” “不止五家,你还有一次说真话的机会。” 人害怕到一定程度之后,反而会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季鸿才干脆心一横,说:“如果我不呢?城中的粮商这么多,难道你要挨个去问?还是要像今天这样,来一个逼供?” 祝良宵勾唇叹道:“你既然已经说了是粮商,我现在杀了你,将所有粮商的仓库翻个底朝天不就行了?粮商明知是赈灾粮还敢买,也是奸恶之人,死不足惜。” 人命,在她嘴里说的如此轻巧,像是路边的木头。 “所…所有?”季鸿才这时候是真愣住了,他被吓得六神无主,竟忘了推敲这人的身份,从现在看来,她单枪匹马,行事狂妄,说话更狂妄,竟然敢说掀了所有粮商的仓库,这显然不是普通人。 难道和京城有关? 祝良宵也像是这时候才想起来似的,慢悠悠道:“这名号你大约也听说过的,锦衣卫。” 季鸿才脸瞬间刷白,甚至感觉到了眩晕。 锦衣卫……竟然是锦衣卫!锦衣卫在这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难怪轻而易举的说要掀了仓库,可不是么,只要他们想,他们干什么都行。 他后知后觉想起昨天白天谭贵曾和他说锦衣卫佥事和大理寺少卿都不在京城,当时他还笑着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关注到沧州这个破地方,没想到人家还真的关注了,不仅关注了,还来要他的命了。 他眸中充血,怔怔溢出热泪来,打在伤口上又疼又痒。 季鸿才顿了顿,忽然大笑起来,祝良宵眉心一蹙,季鸿才也不管喉间的剑了,他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开始在屋子里走,他原地踱了几步,狼狈的要命。 祝良宵只管冷眼瞧着他。 接着他转身,说了一长串粮商的名字。 祝良宵抬了抬眼,握紧了手中的剑,季鸿才却抬了抬手,“不劳烦你了。”说着,他一个猛冲,额头重重撞在床角,只见他身子先是一僵,接着便软了下去,恰好倒在房里尸体的旁边。 祝良宵的神色称得上淡定,她脸上一丝波动也无,淡淡推门出去了,院子里灭火的事已经到了尾声,没有人会注意她,她走出刘老板的宅子,将剑往地上一扔,一个人慢慢走回了客栈。 刘家宅子里,卫砺神色冷然,白琰进去瞧了一眼,回复道:“已经死透了,估计是自杀。” 卫砺嗤笑,冷厉的眉眼在那边的莹莹火光中映出一个漂亮的轮廓,他舌尖抵了抵腮帮,露出一个十足戾气的笑,“倒是便宜他了。” “米粮的事估计小嫂嫂已经问出来了,你是准备去问她?”白琰有点摸不清卫砺的意思,这两夫妻可真奇怪,还藏着掖着的。 卫砺肉揉了揉眉心,“不用,她会想办法告诉我的。” …… 确实,卫砺等人一回客栈,就见客栈大堂中间最大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红纸,拿茶壶压着,上面写了九家粮商的名字,最后落款是——一个不知名的好心人。 卫砺一时哑然,他将红纸交给白琰,白琰看了也是面色古怪,低声问:“你们两真就打算这么互相装下去?” “嗯。” 行叭,你们两可真是世上最古怪的夫妻。 卫砺回到楼上的卧房,祝良宵恰好洗完澡出来,眼睛亮亮的,头发也湿漉漉的,卫砺压下眼底情绪,只问她:“怎么这三更半夜的想起来洗澡了?还是凉水。” 空气中没有半点热气,她洗了个冷水澡。 祝良宵眉眼弯弯,一点看不出刚才是如何杀伐果决,她扔了块帕子给卫砺,让他帮自己擦头发,一边十分自然的絮絮叨叨:“刚才可热了,我都被热醒了,鸳鸯和翡翠就告诉我说是那边街道走水了,在救火,我左右睡不着,就吩咐小二给了我一盆水,擦了擦而已,我起床的时候你不在,我就猜你是去那边帮忙了,我担心你,就睡不着在这里坐着了。” 只是擦擦可不会把头发洗湿,卫砺心知肚明,但还是替他擦头发,又不经意问道:“可我起床的时候你不在。” 祝良宵眨眨眼睛,“也许是我起夜了吧,来沧州之后就一直睡不好,起夜也频繁了些。” 她努力把脸憋红,委屈巴巴道:“夫君会不会嫌弃我多事啊?” 卫砺心中暗笑,面上却只说:“不会。” “那我就放心了。”祝良宵也是真的累了,她往卫砺身上一倒,活脱脱一个青春少女的模样。 166有救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由着卫砺帮她把头发都擦干了,才掀了被子躺进去,好奇道:“那边失火了,有什么事吗?” 卫砺站在桌边喝水,“没什么,季鸿才死了。” “哦……”祝良宵钝钝的点了点头,“死了就死了吧,米粮的下落可有了?” 她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看见那张红纸了,也在试探自己有没有怀疑是他——将眼前迷雾拨开之后,卫砺方才觉得祝良宵的伪装其实并不高明,她说要敛起锋芒,却总是难凉热血,看见不平的事,总想出头。 卫砺敛下眉眼,淡淡道:“有了,我收到了提示。”他感觉靠在自己肩上的人身体似乎僵了一瞬间,接着又听祝良宵慢吞吞道:“这样啊,是谁给你的提示,你能猜到的吗?” 怎么可能猜不到,就在我眼前。 但卫砺一本正经的说:“大约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好心人吧。” 祝良宵剧烈咳嗽起来。 卫砺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知道,他顿了顿,问道:“你好像不困?” 祝良宵生怕他再说其他,连忙表示自己要睡了,一骨碌滚进了被子里,背对着他侧躺着。 卫砺在床头坐了一会儿,窗户还开着,只见那场火灾的痕迹已经几乎消失殆尽了,便是再仔细听,也只能听见零星几个人的说话声。 祝良宵睡觉特别老实,几乎不会动,她侧躺着,左肩朝上,卫砺本想越过她去关窗,无意间在她肩上扶了一下,却见她下意识蹙着眉,虽然是没醒,但在睡梦中也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卫砺蹙眉,弹开手,先把窗户关上了,现在是夏天,卫砺拿来油灯,隔着单薄的中衣看了看她的肩膀处,几乎可以确定她肩上受了伤。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是在火场里吗?卫砺埋怨自己没有早些起来,若是他能早些赶过去,祝良宵说不定也不会受伤。他身上是带了伤药的,但现在总不可能把人家叫醒给人家上药,那祝良宵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思衬片刻,起身下床,开门召来暮风。 暮风也很迷茫——卫砺自从娶妻之后,有时候就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 “你明天把这个伤药给翡翠,记得。” 暮风接过伤药,下意识问:“少夫人受伤了吗?”话音才刚落他就意识到了不对,他脸上一白,匆忙捂着嘴。 卫砺顿了顿,缓缓的,勾了勾唇角,“所以、你们、都知道?” 就只瞒着我? 这毕竟是自己的主子,暮风哭丧着脸,说:“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是……是暮羽不让!” 这还能推到暮羽头上去。 卫砺眯了迷眼睛,两人一同走到楼下,暮风用词十分谨慎,“就是之前在庙里的那一次,我和暮羽来晚了,是少夫人救了你一命,然后少夫人说她对您是真心的,希望我们不要告诉你这件事。” “为什么?” 这个问题可实打实的把暮风给难倒了,要问为什么?他也很想问为什么啊!他真的不知道啊! “这个就……实不相瞒,真的不知道。”暮风心想,少夫人的心思若是有那么好猜,她就不会嫁给卫砺了。 “罢了罢了,你去睡吧,明天一早把这个给翡翠,用什么理由都行。”卫砺交代道。 暮风只得匆匆忙忙说好。 卫砺这时候再返回去睡觉,祝良宵睡的迷迷糊糊,下意识的蹭了上来,卫砺摸了摸她的头发,避开她受伤的左肩,难免想起了方才晚上,他远远的看见祝良宵手中握着刀,眼睛像星星一样亮,是那种和白天时笑吟吟的她,截然不同的引人眼球。 他的生命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奇妙的人,而他觉得她像一只猫一样可爱,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就这么睡了。 翌日一大早,祝良宵醒来时,卫砺已经不在了,估计已经去了粮商那边,他和白琰兵分两路,白琰亮出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坐镇沧州府衙,百姓们自然是很茫然,刚开始的时候还不信,直到白琰将那几个被典当了的姑娘放了出来,那几个姑娘的家人一开始还不信,说:“您的意思是不去京城了?可是我们现在家里都什么都没有了啊……” 这一点白琰也考虑到了,他一早边传令下去,吩咐不要让百姓再动去京城的心思,至于那些已经典当东西了的,便先想办法在这里睡下,现在去京城,根本就是找死。 百姓们自然是迷茫,他们不明白这都是做官的,有什么区别?怎么前头一个总是嚷嚷着要他们去,现在又不用了呢? 吵嚷间,众人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还以为是哪个官的亲戚,大家都没说话,这时候白琰才开口道:“在下姓白,当今大理寺少卿,承蒙各位关照,今天以后沧州便由京城管辖。” 像是一锅沸水下了锅,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白琰又道:“之前的谭贵季鸿才等人,关于京城一事,乃是欺骗。” 百姓们脸都绿了。 一个壮汉大着胆子问:“所以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进城要收十两银子的规矩?这典当姑娘,也都是季鸿才和谭贵自己搞出来的?” 白琰自是点头。 下一刻便是群情激奋,百姓们几乎是被沧州府衙哄得团团转,此时此刻自然是生气的要命,若是季鸿才和谭贵本人站在这里,怕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白琰做了一个双手下压的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说:“朝廷并没有放弃你们,大旱以来,朝廷每年都给了数量可观的救济粮,这一切,都是被谭、季二人私吞,才导致如今民不聊生,那些救济粮的下落如今已经有了眉目,相信沧州很快就会恢复的,若是可以,请各位回去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每一个亲朋好友。” 百姓们先是愣住,一开始没有人说话,他们面面相觑,或许是不信,或许是不敢信。 直到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捂着眼睛,闷闷的哭起来。 沧州,有救了啊。 167尾声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而此时此刻,卫砺正率了一队人马赶往第三家粮商,前面两家粮商都不是大户,面对锦衣卫自然也是说不出其他话来,卫砺让他们交他们也就乖乖的交了。 这些粮商,眼睁睁看着百姓们受难,竟是一点粮食也不肯拿出来,受灾最严重,百姓们没吃没喝的时候,经常会有百姓前去询问,能不能卖一点米?涨价也可以,多贵都可以。 但是那时候,粮商们纷纷说:“没有,一点也没有了。” 事实上,怎么会没有呢?朝廷发放的救济粮,都在他们的仓库里,他们宁愿放着生虫也不卖给老百姓,为什么要这样?因为他们在等,在等那个爆发的临界点,他们要等到最后一刻的时候,百姓们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们才开始小规模出售,至于价格……那自然也是天价。 有句成语叫无奸不商,他们倒是十分贴切。 但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成语是无尖不商,意思是那些米粮的商家在卖米的时候要装的满满的,甚至露出一点尖尖来。 只可惜现在,大多成了无奸不商。 第三家粮商的生意比前两家做的都更大些,在旱情发生之前在沧州城本地算得上是个富户,老板姓李,这李老板也是个妙人,他是有名的奸商,城中百姓们大多不怎么喜欢他,可偏偏他有钱又有权,在城中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前面两家都是乖乖交了粮食,签了文书立了字据,表示两个时辰后便可以开始放粮,只有李老板不愿意,李老板说:“这些米粮,是我花了银子买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了,就算你们是锦衣卫,可也没有这样抢老百姓东西的吧。” 卫砺当时是如何做的?他嗤笑一声,只淡淡的看着李老板,说了一句话:“不交也可以,只是从今往后沧州城内,再无你容身之处。” 李老板登时白了脸色——他知道,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原因也很简单,李老板并不是真的不肯放粮食,毕竟这玩意堆在仓库里也没什么用,只能生虫,只不过是因为他到现在为止,还是不甘心,他不甘心季鸿才两人如此突然的倒台,让他当年花的钱半点作用也没起到,更不甘心他原本只需要再过几天,就可以以超高的价格将这批米粮卖出去。 卫砺见他神色仍是不满,便开口道:“你当初既轻信了季鸿才,便是一步错,你以为自己可以趁着灾情发财,却不曾想他的目的与你截然想反。” 李老板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脸色煞白。 他说的没错,是自己想的太浅显了。之前季鸿才把米粮卖给他们时,他们都想着是等到了临界点来一个高价出售,可是季鸿才却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季鸿才希望的是这个城池直接变成一座死城,所以他才开始大肆宣传去京城,将百姓的最后一点钱都掏空。 届时就算他们开仓卖粮,早已没了银子的百姓又哪里买得起,不仅如此,还会彻底知道他们之前的阴谋,并且心生怨怼,人在受灾的时候情绪往往是很难控制的,他们能不能全须全尾都不一定。 …… 卫砺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说服所有粮商开仓放粮,至于这部分银钱,卫砺也并非是打算让他们自认吃亏,虽然这事说起来本来也是他们自己办的不地道,但是毕竟粮商自己也是百姓,这事捅出去了以后面子上都不好过。 他再回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祝良宵听说了今天下午开始在沧州府衙门口施粥的事,特意等着他,左等右等没等到人,却是已经困了,点了灯靠在桌上打瞌睡,睡着睡着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混杂着说不出来的温热气息。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仰起头看见卫砺身穿黑衣,眸子里含着一点笑意。 他修长的十指骨节分明,从她眼前一晃,拿起茶壶倒出半杯茶放在她眼前,墨黑的瞳孔盯着她瞧,“在等我?” 祝良宵下意识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他拽住胳膊站起来,轻轻用力往前一带,她便站起身来靠在了卫砺身上,卫砺的大手扣在她后脑勺。 祝良宵还有点迷茫,只是心跳有些加快了,咚咚地。 “怎么……”她刚找到间隙开口,话还未说完,下巴忽然被抬起,冰凉的唇瓣带着急躁肆无忌惮的落在了她的唇上,祝良宵瞪大了眼睛,卫砺力气有些大,她只得用手抵着桌子,两人紧紧贴着,她只能看见卫砺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垂着。 祝良宵捏着他的衣角,正脸上微红之时,卫砺退开两步,脸色平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祝良宵:? 再然后,卫砺郑重的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声:“谢谢。” 祝良宵更是一头雾水:“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好。”卫砺看着她笑,祝良宵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卫砺似乎心情不错,便也猜到可能是沧州目前的情况很好,便也弯了弯眼睛。 卫砺今天累了一天,两人躺在塌上时还不忘与她说说话,祝良宵确认那几家粮商全都已经开始放粮了之后,便和他聊起了天,沧州的事解决了是最好,虽然天灾还未消除,还是没有下雨,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那谭贵他们……会怎么办?”祝良宵问。 “陛下传令是押解回京城听候发落,季鸿才已经死了,谭贵如今被关在沧州府衙里,他妻儿老小的下落咬死了不肯说,但是没关系,总会查到的。” 律法如果就是如何。 祝良宵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又说:“估计也是车裂了。” 谭贵所作所为害了满城的百姓,车裂之刑都是便宜他了。 卫砺眸子里含了点笑意,“待这事差不多解决之后,我们便能回京城了,我和白琰要带谭贵复命。” 祝良宵却忽然想到了刘掌柜,他们现在还住在客栈里,刘掌柜已经死了。 168野男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刘掌柜人已经死了,他们却还住在京城里,这间客栈归了现在的小二,小二知道了这事之后,哭的肝肠寸断,祝良宵曾问起他,刘掌柜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小二并未说些托词,而是认真道:“是个好人。” 的确是个好人。 也正是从小二嘴里,祝良宵才知道,其实刘掌柜并不十分富裕,他不是什么真正的有钱人,这家客栈是从父亲那一辈传下来的,因此虽然过得比普通人好些,但也并不算富裕。 季鸿才为何要突然去抢他们家?祝良宵不知道,而这个问题,大约永远也没有解法了。 她给了小二一些银子,请他在风波过去后,替刘掌柜办一场葬礼,不用多风光,但好歹像模像样,小二怔楞片刻,却笑着拒绝了,“您是贵人,钱财银两这些东西,在您眼里算不得什么,或许您头上戴着的朱钗便比我半年的花用还要贵,您可怜他,我知道,但掌柜的收留了我,又给我一口饭吃,这事本该由我来做的,您不必费心了。” 祝良宵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她想起这事,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并不是没见过尸体,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惨状,事实上战场上见过的孤儿寡母更多,他们中多的是比刘掌柜更凄惨、更难堪的。 可只有刘掌柜,是她本可以救却没能救下来的。 还有他最后那一句话,“你若是原本有能耐,为何要……” 罢了罢了,不去想了,祝良宵强行让自己闭上眼睛,第二日一大早,却惊喜的发现自己是被雨声吵醒的。 大旱三年后,沧州开始下雨了。 她打开窗户,雨声迫不及待的钻进她的耳朵里,天空阴沉沉的,廊下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脱了上衣,在雨里欢呼。 只要下雨了,旱情便可以得到缓解,沧州才算是真的有救了,这下子再没人动想去京城的心了,终究是故土难离。 所以其实就算祝良宵他们没有来,沧州也不会真的沦为一座死城,当人做到绝望的时候,总会有猝不及防的峰回路转,换句话来说就是,哪怕季鸿才想捞完最后一笔钱跑路,这突然下雨了,他也跑不了。 因为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就落空了。 百姓们原本是顾忌着他们是官府,再加上老天爷不给面子,他们只能抓着这个救命稻草,现在不用抓了,季鸿才他们也离完蛋不远了。 祝良宵上辈子的时候,这件事情并没有被爆出来,也许是因为怕传播范围太广会造成不太好的影响,所以她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 五日之后,他们一行人回京,路上用囚车拉着谭贵。 谭贵知道季鸿才死了之后,也是愕然了好一阵子,最后痴痴地笑了起来。 活该也好,恶有恶报也罢,总比他现在好。 谭贵的囚车出城的那一天,百姓们自发前来送行,并且每个人都准备了不少东西,主要是石头和臭鸡蛋,到底是顾念他如果死半路上了卫砺不好交代,后半程还是加快了速度,也就是这样谭贵才堪堪保住了半条命。 但哪怕是如此,等又熬了大半个月到了京城的时候,谭贵已经和之前的样子完全截然不同了,如果不说的话,谁都看不出来这个人是曾经在当地叱咤风云的一州知府。 …… 祝良宵这一趟折腾的,回去人又瘦了半圈,现如今已是彻底立了秋,三日之后便是七夕节。 回去之后,就连卫鸿都来看了她一次,问她在沧州的这段时间待得怎么样,卫砺有没有让她受委屈之类的,祝良宵自然是说没有,卫砺哪里敢让她受委屈。 不过有一点倒是有点奇怪,卫砺对她的态度有点奇怪,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的,虽然也没有不好,但老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就是那个眼神吧,有点高深莫测的感觉,她都搞不懂卫砺想干什么了。 难不成是自己露馅了?可是想了想,如果露馅了的话卫砺也不会再让她演下去了,而是会直接戳穿她呀。 祝良宵左思右想寻不到一个结果,而且卫砺这厮自动押解了谭贵回京城之后,也是忙的整日不见人影,她一天得叹三回气。 沧州之行,她们所有人都清瘦了一些,翡翠和鸳鸯也不例外,她左右无聊,便开了房门想去看看鸳鸯他们在干什么,结果看见翡翠和暮风在廊下坐着,翡翠手里还拿着油纸包着的糕点,吃的乐呵呵,笑的见牙不见眼。 祝良宵心中觉得好笑,便悄悄摸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就听见翡翠说:“我第一次吃到槐花馅的包子呢。” 槐花?包子?这什么稀奇古怪的搭配。 祝良宵不由得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暮风对翡翠那是看见了就害羞,祝良宵看见他耳尖尖都是红的,他说:“你喜欢吃的话,我下回也买给你吃,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翡翠却摇了摇头:“不了,我听说这个特别难排队,你们暗卫不是很忙吗?” 暮风抿了抿唇,祝良宵觉得他身后如果有尾巴,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暮风忙说:“不忙的,我们最近没什么事,你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我都可以给你买,排队也没关系,排多久都可以。” 这话说的,直白到祝良宵都忍不住要鼓掌,你家主子要是有你这么主动,恐怕他儿子都能上学堂了。 岂料翡翠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他:“你这么主动…是缺银子了么?” “缺…缺银子?”暮风愣住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翡翠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数起来,说:“我们小姐告诉我的,说如果有野男人对我无事献殷勤,那一定是非奸即盗,可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你是不是穷了,想找我借银子?没关系的,我都明白。”说完,她极为宽慰的拍了拍暮风的肩,摆出一副理解的老大哥表情。 偷听的祝良宵:“……” 翡翠,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只教了你野男人会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忘了教你人家也可能喜欢你。 169柔情蜜意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后来暮风再说说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因为她深刻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对这两个小丫鬟的教养出了问题,以至于让翡翠的脑子缺根弦。 她又回了房间,往床上一趟开始想卫砺。 她觉得,她或许已经喜欢上了卫砺——好像也很正常,为什么会不喜欢呢?她和这样一个人同床共枕,他对自己那么好,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一直如此。 她甚至找不到自己不该喜欢他的理由。 所以卫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想和他见面,想告诉他,她这几天很无聊,还想知道卫砺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正胡思乱想着,他就睡着了。 她又一次梦见了前世,似乎是在她死后,那是在朝堂上,崇文帝看着卫砺,嘴角轻轻勾着,似乎在冷笑,卫砺只是垂着头站在下方,不言不语。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卫砺哑声道:“臣身为锦衣卫,此生绝不会结党营私,若陛下不信,臣愿终身不娶。” 崇文帝不阴不阳的看着他,半晌忽然说:“可朕却觉得,徐老太公的孙女,与你年龄相仿,据说次女才情容貌都属上乘,若朕保媒,爱卿可愿意?” 卫砺沉默了,徐家家主望了望陛下,又望了望卫砺,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半晌,卫砺抬头,一撩官服,单膝跪地,并没有回答崇文帝的问题,而是抱拳道:“臣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答应。” 崇文帝点点头:“你说。” 卫砺却不答,而是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那一刻,整个朝堂的人都惊了,这可是在上朝!怎么能带刀呢?崇文帝的表情也变了。 而下一刻,卫砺将刀鞘抽出扔到一旁,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右脸,他盯着崇文帝,表情淡定的仿佛这个自毁容貌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他似乎也感觉不到疼,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只是脸上的伤口慢慢流出了血,一刀长长的伤口,从眼睛下方一直到下巴。 梦里的祝良宵早已泣不成声。 难怪,难怪她之前做梦,梦到卫砺带着面具,她当时还以为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才需要戴面具遮脸,原来是她自己自毁容貌。 她难以想象,祝家倒台之后,卫砺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崇文帝对他忌惮到这个地步,几次三番的逼迫他,甚至让他不惜在朝堂上自己毁容。 他再也娶不了妻了。 “卫砺……”她在梦中哑着嗓子哭道,她不明白,上辈子的自己究竟负了他多少?而她自己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卫砺只是一个过客。 她正睡着,忽然感觉身旁似乎凑过来一个人,有些热,她不知道那是谁,只是沉浸在梦中,直到那人忽然凑近了,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梦到了我什么?” 下一刻,祝良宵一下醒了过来。 卫砺两手撑在她耳侧,放大的俊脸就在她眼前,祝良宵脸上泪痕未干,蓦然看见卫砺完好无缺的脸还有点恍然,她心中愧疚又庆幸,害怕又欣喜,她不管不顾的,伸手揽住了卫砺的脖子,哑声道:“卫砺。” 卫砺有些哑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唇瓣便被祝良宵吻住了。 她吻了他——这个认知令他心跳加快,她脸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有种脆弱的美感,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祝良宵,就算是以前她装病弱的时候,他也能看出来这人多半是装的。 但现在,是真心实意的眼泪,她在睡梦中唤他的名字,为他流泪。 卫砺心动不已,直勾勾看着她,大手扣住祝良宵的后脑勺,没给她半点喘息的机会,待祝良宵彻底清醒过来时,两人已是难舍难分,她脸蛋潮红,她躺着,卫砺的手还扣在她的腰上。 两人分开,祝良宵睫毛轻颤,卫砺则用指肚抚了抚她的眼角,“为什么哭?” 祝良宵眨眨眼睛,“梦见…梦见你毁容了。” 卫砺蹙眉,握住她的手,展开摁在被褥上,“毁容了?” 祝良宵弯了弯手指,面对卫砺的目光,她相当坦然:“是啊,你这张脸这么好看,毁容了我哭一哭怎么了?” 卫砺咬着牙轻笑,“那既然我没有毁容,你想不想多看看?” 祝良宵一愣:“多看看?怎么个……”她话音未落,面色却是一僵,因为两人现在都躺着,她躺在塌上,卫砺大半个身子躺在…她身上,而此时此刻,两人气氛正好,蜜里调油,所以卫砺有些……情况,倒也正常。 她毕竟活了两辈子,虽然两辈子都没吃过这方面的猪肉,但毕竟听说过猪是会跑的。 她咽了咽口水,有点紧张。 卫砺眼神不错的盯着她,在等她的答案。 要说不愿意那自然没有,问题是她不会啊!这回事要怎么弄她不知道啊,换句话来说就是,她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是怎么跑的。 她脸憋得有点红,觉得这实在太尴尬了,便由衷的真诚发问:“那个……就那个,你会吗?” 卫砺先是一愣,接着他顿了顿,神色似乎有些诡异的挫败,他别过头去,闷声道:“不会。” 祝良宵差点没笑出来。 她正要说那不如下次,下次一定,就看见卫砺猛地转过头来,眼神亮晶晶的,“但是我很聪明。” 祝良宵:? “所以我可以无师自通。”一语罢,卫砺又吻了上来。 然而卫砺正要抬手扯落她衣衫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卫砺打算不理,祝良宵憋着笑,推了推他:“有人敲门。” “没事。”卫砺打算假装听不见。 过了一回儿,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是暮风的声音:“少爷,老爷说是北镇抚司有事,唤您去书房。” 卫砺深吸一口气,最终难耐的在她耳后落下一个吻,撑着手臂坐起来,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也对,这种事情被打断,谁都不会高兴。 祝良宵裹着被子也坐起来,并且相当深明大义的拍拍他的肩,“北镇抚司的事更重要。” 卫砺气得抬手去抓她,没抓到她人,于是他更气了。 170青颦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去了一趟北镇抚司,到了晚上这天便下起了雨,雷声轰隆隆地在耳边炸开,偶尔可以看见隐藏在云层里的闪电,在层层叠叠的乌云里,雨声连绵不绝,落在地上砸出黄豆大小的小坑。 祝良宵本来想等卫砺回来,但是这雨声实在催眠,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卫砺取下蓑衣交到暮羽手里,行至门前,低声问:“夫人今日做了什么?” 暮羽眼观鼻比关心:“没做什么,只是写信给了祝家的人,安顿好了刘顺平等人的住处,她没出门,看了会书就睡了。” 卫砺不由得蹙眉,“没用饭?” 暮羽摇了摇头,“鸳鸯说饭食都在厨房小灶上温着,若是您回来便可以摆上。” 卫砺嗯了一声,弯腰将衣摆的雨水都拧干,才缓缓踏进屋内,“吩咐人摆饭。” 暮羽瞧见他的小动作,心中不自觉震了片刻——他从未见过卫砺如此认真细致的对待过谁,哪怕是对老爷,两人也都是公事公办的时候更多,若是没有老爷,他面对最多的便是白大人、夏大人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那更别说细致了,哪怕是满脸胡茬也懒得管。 卫砺进屋之后,只闻地满室馨香,没有点灯,桌上倒是搁着一盒新的胭脂,想必这香味便是从这里来的,他走近床榻,只见祝良宵歪在塌上,借着月光可见她满头青丝披散,更衬得那脸只有巴掌大小。 ——他刚进门,祝良宵就醒了。 毕竟是习武之人,又有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更改的,只不过她装作没醒的样子,想瞧瞧卫砺会做什么,却迟迟不见动作,她终于等不下去了,睁开眼睛一看,卫砺就躺在她身边,单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祝良宵尴尬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卫砺:“你知道我醒了?” “自然。” 祝良宵倒也不问为什么,指使着卫砺去把油灯点着了,没过多久鸳鸯和翡翠摆了饭,饭摆好之后两人退下。 祝良宵一个下午没出门,能饿到哪里去,便没什么胃口,拽着卫砺和她说话,卫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问她有什么想听的,祝良宵在京城待得时间短,风土人情这些一概不知,卫砺整日忙于公务,也没什么可说的,便聊起了白琰。 祝良宵对白琰的印象还不如对夏正的深刻。 在祝良宵眼里,白琰和沈之清有点像,不是长得像,是气质很像,都是那种冷冷淡淡的性格,只不过她和沈之清更不熟,所以也就不了解了。 “你觉得白琰是个什么样的人?”卫砺点了点她的鼻尖。 祝良宵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是那种油瓶倒了不带扶,如果有姑娘倒在他面前,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卫砺顿了顿,“你看人倒是很准。” 祝良宵听出话头,忙期待道:“这么说来是还有其他东西可以说了?你说来我听听。” 卫砺便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说:“他现在是那副样子,以前可是会为了姑娘一掷千金的主,会当街和人打架,后来才变成了这样子,大约是年纪稍长,觉得以前幼稚吧。” 祝良宵当即瞪圆了眼睛:“姑娘?哪里的姑娘?” 卫砺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恐怕有些歧义,解释道:“是白家的义女,自小养在他们家的,名唤青颦,和白琰有婚约,今年大概也……十五了吧,白琰以前对她很好,所有出格的事都是为她干的,算算他们大约年底就要成婚了。” 祝良宵后知后觉点点头,倒是对那位青颦姑娘越发好奇。 之后卫砺又说了几件白琰身上发生的离谱事,每一件都是祝良宵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例如为了抢一根金簪,当街和人打了起来,结果簪子还摔碎了。 祝良宵差点没乐死。 …… 白家。 白琰从大理寺回来之后便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少顷有人敲门,说是颦姑娘来了,白琰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她不是染了暑热?还跑过来做什么?” 他的书童只得跑回去回了青颦,行礼道:“颦姑娘,少爷说您染了暑热,为了您身体着想,还是不要出来了。” 青颦是个极漂亮的姑娘,但却和祝良宵不一样,祝良宵的美是明艳张扬的,像是那开的最艳的芙蓉花,青颦的美就像水一样,淡淡的,但并不是说她五官寡淡,恰恰相反,她肤色莹白,杏眼翘鼻,是那种放在人堆里第一眼就会看到的长相。 ——然后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悯,她这张脸简直把人畜无害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此时此刻又一次被拒绝,青颦却表现的也没太生气,只是将手中的汤药塞到书童手中,只淡淡道:“既如此,我也不等了,烦请你和琰…白少卿说一声,我已经同老夫人自请离府,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来烦他了。” 书童脸上一怔,却见往日里总是笑眯眯的颦姑娘冷着脸走了。 青颦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只觉得喉咙口也生疼,明明是夏日,却像是被灌了风雪一般,她边走边仰起头,企望能将泪水倒回去。 这十几年来,每个人都以为她和白琰是稳稳当当的一对,只等着她及笄,白琰就会娶她,可如今她真的及笄了,白琰身边却有了别人。 罢了。 不过是一场空。 只是……青颦想起住在白家的这些日子里,白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对她的好,终于还是没忍住,呜咽出声。 翌日一大早,青颦便收拾了包袱,去了慈安堂向老夫人请辞,她虽是被白家收养,却一直都是被白家老夫人、夫人、老爷,和一众伯母伯父放在眼珠子前疼惜的人,一大早听说她要走,白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众人又是闹得人仰马翻,回头请人去白琰的院子,要问问他到底和青颦起了怎样大的争执,结果传话的小厮一回话,人家去大理寺了。 171自请离府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白家老夫人便只得宽慰着摸着青颦的手说:“你先在这里等着,这小兔崽子自从成了大理石少卿,便越是无法无天了,你别走,等下午他回来,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青颦抬眼,看着白家老夫人殷切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把那些话说出口。 是啊,她与白琰认识十几年了,她四岁那年就被一户人家托付给了白家,白家家主待她极好,甚至给五岁的她和当时八岁的白琰定了娃娃亲,板上钉钉的说了从此以后白家少夫人的位置只能是青颦的。 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不明白,白家是京中的百年家族,为何这大房嫡子却要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孤女?后来青颦长大了一些便明白过来,自己的生父和白老爷应当是有些渊源,只不过白老爷说知道这些对她没有好处,不肯告诉她,她便也不问了。 青颦一直是个聪明人,不该她知道的事,她从来不会过问。 理所应当的,她从小就喜欢白琰,喜欢这个开朗俊秀的少年,小的时候白琰会为了她当街与人打架,只为了给她送一根金簪子,她为了白琰,也成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温柔小意的大家闺秀。 可是三天以前,这一切都变了。 三天以前。 白琰在白家大门口捡了个姑娘,她偷偷瞧了,并不十分漂亮,但胜在清秀,那姑娘在白家大门口崴了一脚,恰好被白琰撞见了,又哭哭啼啼说自己丢人,不敢回去。 ——青颦以为他不会理。 可没想到他居然理了,虽他仍然是神色冷淡,却吩咐人将那姑娘抬进了白家的客房,那姑娘一住就是一天一夜。 她焦急万分,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一回事,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不该问,磨蹭了半晌去他书房,却见他书房的灯黑着,竟是已经睡了。青颦自然和白琰有一个不用说出口的默契,那就是若有话要说,有事要问,便在书房见面,毕竟两人虽然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今年年底就要完婚,但到底是男未婚女未嫁,不好进卧房。 青颦想,那姑娘的事你不用与我解释吗?那姑娘一大早就住进了白家客房,一直到了晚上也没回去,也没有家里的人来接她,青颦坐立难安的煎熬了一整夜,翌日一大早就去了书房,想问问白琰,如果他不在书房,她便闯进卧房去找他。 结果在白琰的院子里碰见了那姑娘。 青颦当时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这大清早的,她为什么在白琰的院子里?那姑娘见了她,只柔柔的行礼,唤她一声:“颦姑娘。” 府里的人都这么叫她,那些丫头婆子就唤她一声颦姑娘,长辈们就叫她颦丫头。 后来,她问这姑娘叫什么,姑娘说自己姓方,叫方芊芊,是方家的庶女。 青颦本没有说什么,方芊芊却忽然拉着她的手腕,一口一口姐姐,言语之中表示,自己进门之后一定乖巧听话……青颦当时就生气了,她不管不顾的冲着白琰的院子里嚷嚷,里头没有动静。 青颦更慌了,偏偏方芊芊突然伸手拔了她的金簪,就是幼时白琰和人打架都要替她抢到的那只。方芊芊将簪子摔在地上,转头自己却不小心踩到了,滑了一跤。 恰好这时,白琰穿戴整齐,从屋里走了出来,语气里透着不耐烦,“又在吵什么?” 又?这一个字登时刺痛了青颦的心,方芊芊是客,昨日才见第一面,自然不可能是又,那便是说的她了。 此时方芊芊还摔着,青颦却只管哭那根被方芊芊踩了一脚的金簪。 虽然金簪摔不坏,但是被人踩了一脚,总是会有磨损的,她捡起簪子之后,二话不说甩了方芊芊一巴掌——她虽是个孤女,但被白家收养之后,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上宠着的人,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一巴掌她想打就打了。 可白琰的声音却带了冷意:“胡闹。” 青颦愣愣的看着他,她从未见过白琰的脸上露出过那样冷的表情。 她一肚子的委屈,只捡起那簪子放在手心里攥着,硌地疼了也不放开,盯着白琰瞧。 白琰说:“想来是我太惯着你了,你这几日不要出门了。” 竟是要罚她不许出门。 接下来青颦便瞧不清那张脸了,她的视线被水雾挡着,只隐约记得满院子的下人都跪了,有人将方芊芊带离了院子,又记得白琰回了房。 她回去之后,抱着膝头坐在床上想了好久好久,只觉得自己是十几年的喜欢,竟是都错了。 但这个时候,她还是托了下人去打听,打听到的消息是那方芊芊刚走出院子,白琰就召人将她又请了回来,两人去了书房谈事。 谈事?他和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女子能谈什么事?青颦哭了一夜,第二日便向白家老夫人请辞。 白老夫人那心疾是装的,她早就认定了青颦这一个孙媳妇,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破坏掉,便想着先装心疾应付着,下人替她打听着,打听到的结果和青颦知道的差不多,总而言之就是白琰莫名其妙让一个女子回来住了一天。 虽是住在客房。 白老夫人一头雾水,又气又恼,最后只和青颦说,让她先等等,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去问问白琰再做定夺也不迟,若是白琰又说了什么让她伤心的话,青颦不用出府,她要把白琰赶出去。 青颦吓了一跳,倒是不敢态度强硬了,白家怎么可能把嫡子赶出去?那多荒唐,因此她便也等着了。 …… 祝良宵整日在院子里待得无聊,又想起昨夜卫砺和自己说的那些事,便对白家有些好奇,想过去看看青颦长什么模样,卫砺便答应了。 两人出门时又下了大雨,幸好他们坐在马车里没淋到,祝良宵说贸然上门恐怕有些唐突,又专门绕路去买了最近特别流行的槐花馅包子,卫砺听说这包子是槐花馅的,表情很是诡异。 祝良宵买了两份,一份给白琰做见面礼,一份自己留着吃了,吃了一个之后她决定两份都给白家做见面礼。 太难吃了。 172白琰和青颦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世上怎么会有槐花馅的包子啊?祝良宵越吃表情就越痛苦,她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强行给卫砺也塞了一个,卫砺倒是表情未变,吃完之后淡淡道:“你何时跟白琰结了仇?” 祝良宵笑的直不起腰来。 两人到了白家,撑了伞入内,因着卫砺和白琰的关系,白家的下人对卫砺也并不陌生,并不多言便带到了前院白琰所住的地方。 而此时此刻,白家正人仰马翻。 青颦撑着一把油纸伞,带着她的丫鬟小云,直挺挺的站在白琰的院前,虽是撑了伞,可那雨很大,她的裙角、鞋袜全都湿了,白琰站在廊下,冷冷的看着她。 他说:“别胡闹了。” 祝良宵和卫砺一踏进院内方觉得今天恐怕不是个好时候。白家众人肯定也是无心招待,倒是白家老夫人见了卫砺,健步如飞的走过来,直对卫砺道:“来来来你帮我劝劝这个孽障啊!” 卫砺不明所以,只问:“敢问老夫人,这是出了何事?”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将这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又说了青颦姑娘是彻底寒了心,打定主意要离府,说到这里时老夫人忍不住又是红了眼眶:“颦丫头四岁起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她没有银两也没有傍身的本事,此番不过是赌气,琰哥儿不过是死鸭子嘴硬,你劝劝他说不定能好。” 祝良宵听到方芊芊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愣住了,反问道:“方芊芊?方家那个庶女?” 丫鬟点点头:“正是,那姑娘前几日被大少爷救了一回,就在客房里赖了一日,倒是叫颦姑娘误会了。” 祝良宵深吸一口气,心想着倒也像是方芊芊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白琰真着了方芊芊的道?不能吧… 青颦下午是来和白琰商议的,只是天空不作美,又下了雨,白琰让她去书房,一提到书房她就想起了那姑娘的事,心里只泛恶心,咬死了就是不去。 她又何尝不想听一听白琰的解释呢?可是他人呢?老夫人三请四请把他叫回来,他回来第一句话就是皱着眉头斥责她:“你又在胡闹什么?” 也许他是在责怪自己不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惹得老夫人一个老人家动怒,也许他是在责怪自己不够大度,所有人都说白家少夫人的位置板上钉钉是她的,就算方芊芊真与他有了什么,那也只是个妾,算不得什么。 可是青颦却想问他,那些年少情谊,你是都忘了个干净么? 然而却是站在雨里的这段时间,她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她从知事起身边却只有白琰,只爱过白琰,她满心满眼只扑在白琰一个人身上,他是最完美的人,少年时期与她玩闹,会为了她爱吃的豆腐皮包子天未亮就起来排队,陛下给的赏赐他会偷偷挑一匹好看的布料交给裁缝就做了衣裳送给她。 这么多年来,青颦自认与他两小无猜,两人之间再容不下第三个人。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应该是三年前,白琰开始专心科考,她生怕打扰了他,只是悄悄送他做吃食,做衣裳,什么能做的都给他做了,后来白琰越来越忙,年纪轻轻做上了大理寺少卿之位以后,就更忙了,他的性格也越来越冷淡。 旁人都说这没什么,少年人长大了都是这样的,青颦也这样觉得。 可她却受不了白琰对她和旁人越来越一致的态度,从前她唤他琰哥哥,后来白琰做官了,她就只能唤他一声白少卿。 方芊芊的事,与其说是她嫉妒了,倒不如说她是当头棒喝了。 原来我并不是那个特别的。 青颦轻声道:“烦请白少卿同意,允我出府。” 白琰瞧着她,目光里瞧不出喜怒,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走进了雨里,小厮想跟过来打伞,被他抬手拒绝了。 “你当真要走?” “当真。”青颦眼睫轻颤,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 白琰闭了闭眼,哑声道:“颦颦,我不会让你走,你是白家未来的少夫人,年底我们就该完婚。” 然而这句话激怒了她,青颦嗤笑道:“完婚?你想同谁完婚?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说完这句话,青颦转身就想走,却忽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嗓音里带着惊讶,“萍萍……?” 她转过头去,见是个穿红衣的姑娘,长相明艳大方,身边是卫大人替她撑着伞,卫砺是白琰的好友,她自然是见过的。 “民女见过卫大人,见过……卫夫人。”虽然没见过,但是想也知道这姑娘一定是卫夫人了。 祝良宵看见青颦那张脸时就惊呆了。 怎么会是她?祝良宵瞪圆了眼睛,甚至想上前两步摸一摸青颦的脸,再确认一下。 青颦见卫夫人一直盯着自己瞧,便疑惑道:“卫夫人认识我?” 准确的来讲,祝良宵和青颦不算认识。 前世时,祝良宵在崇文十三年,也就是现在这一年回京述职,顺便修整了半个月,在进京的途中见到一个土仓房起了大火,里面隐隐有呼救声,她当即就率了一队人马进入仓房内救火,仓房里的人还挺多,大多数人都逃了出去,祝良宵一路搜寻,在角落里寻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莲青色衣裙,看起来和旁人很是不同,祝良宵猜她是哪家的小姐,那姑娘却已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临死之前颤抖着手从怀里交出一封信来给她,请她交托,但也不肯说要交给谁,只说自己叫萍萍,说完便断了气。 因着当时人声喧闹,颦这个字也比较少见,祝良宵便听成了萍水相逢的萍,后来在京城以及周边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哪家姑娘叫“萍”的,便不了了之了,后来她赶着要回平辽,想看看那封信上有没有什么线索,那封信却既空空荡荡只有四个字,——大人,祝好。 祝良宵今日见着了青颦本人,又看了看白琰,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半月前在沧州时,她总觉得白琰的字有点像她见过的某个人,但又死活想不起来了,现在想起来了。 白琰和青颦的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173追妻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在祝良宵心里,青颦有点像刘掌柜——不是他们长得像,而是在她心里有点像。 上辈子她没救下来青颦,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了自己怀里,但是前世的她并不是现在的她,她见过无数尸体,也目睹过无数个家庭的破灭,她更在意的是青颦那封临死也没寄出去的信,不知道青颦是不是害怕自己的事会影响到白琰,所以哪怕是死的时候,也只敢写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甚至都不敢写一个白字。 现在,她在沧州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样的事情,她救不了刘掌柜,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了大火里。 于情于理,这辈子她都不可能看着青颦再死一次。 更何况……她看向白琰,青颦好歹还打着伞,白琰则是直接冲进了雨里,也不打伞,不说话,就那样盯着她。 这两人瞧着也不像是无情,说不定是出了什么误会,祝良宵心中思衬着,对青颦道:“青颦姑娘想要离府?” 青颦虽然不认识她,但也知道她是卫夫人,是祝家的嫡女,她是个白身,自然不敢不回话,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祝良宵便笑道:“白家长辈不同意你出去大约也是担心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人生地不熟,你若是想换个环境散散心,可以来我府上住着。” 此言一出,在场几乎所有人神色都松快了一些。 白家长辈对青颦那真的是没话说,除了她和白琰婚约生变这事,也是实打实的担心她出去了会不会有变故,毕竟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有自立门户的道理。 去卫府小住倒也好,卫家是什么地方,卫砺和白琰关系又那么好,总不可能让青颦过得不舒心。 白老夫人也站在廊下劝道:“颦丫头,这小子惹了你生气,你也别拿自己做赌注,去卫家住着也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青颦还能说什么,只好答应了。 只有白琰,一直站在雨里盯着青颦,仿佛也没看见过其他人。 最终还是卫砺看不过去,撑着把伞给他挡了雨,低声道:“她住我这,你放心就是。” 白琰总算是错了错眼珠子,眼睁睁看着青颦毫不犹豫的走到廊下去给老夫人她们道歉了。 …… 到了晚间,除了白琰之外,白家所有人都和青颦一块用了饭,饭桌上都非常默契的没提白琰,也没提婚约的事,只说颦丫头在这里待得憋闷了想出去散散心。 青颦本就是个文静的性子,今天的事已经是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了,哪里会再多说什么,倒是白夫人打量着青颦的神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一直以来,她都极为喜欢青颦这个小姑娘,也早就是把她当自己儿媳妇看的,倒不是因为旁的什么,纯粹就是因为青颦对白琰太好了。 毫不夸张的说,白夫人自己都没这么宠过自己这个儿子。 差不多从十一二岁开始,青颦就完全是整颗心都扑在了白琰身上,有时候下了大雨,白琰没回来,她会提前熬好姜汤去书房等着;听说京中有了什么新鲜的玩意,也是第一时间买回来给白琰看;不仅如此,青颦还极为心灵手巧,别说白琰了,就连她房里的络子、珠帘、扇面这些,也有不少是青颦的手笔。 青颦性格文静单纯、对谁好那就是掏心掏肺的,任谁瞧了都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可是今天下这么大的雨,白琰在雨里站了这么久,青颦就当没看见似的,一句话也没有。 这感觉……真能说没就没了? 白夫人倒也不是要偏袒自己这个儿子,这个儿子的性格她心里清楚,有时候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可也是个稳重的,不至于把新认识的姑娘带进府里,还为了那个姑娘责骂青颦。 这么多年来,白琰身边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就是白家人早已认定了青颦,怕白琰身边有女人惹得青颦不高兴。 谁能想到,还有半年就成婚了,还能出这档子事。 白夫人只觉得头疼,如果是以前,一家人一块吃饭白琰不在,青颦就算是直接去厨房炒两个菜也不会让白琰饿着,现在是问也不问一句了。 一起用过晚饭后青颦便上了去卫府的马车,随行的只有自己的丫鬟红杏。 卫府。 伴随着车辙声,祝良宵也出来迎了,卫砺则没来,祝良宵如今毕竟是少夫人,这些事情还是安排的妥帖,将青颦安置在了一间很大的客房里,说是客房,其实自带一个小院子,离浮曲阁也不远,青颦自然明白了卫府的好意,直说自己无福消受。 雨停了之后这天就像被水洗过了似的,祝良宵将青颦带到客房院子之后便打算回去了,倒是青颦觉得不好意思,给她做了一盒子糕点,祝良宵倒是眼前一亮,“你还会做什么?” 红杏在收拾床铺,祝良宵便拉着青颦到了院子的石桌前坐下,小心翼翼打开了食盒,是一盘核桃糕,闻着就油香扑面。 青颦听到祝良宵这么问,居然也愣了一下,嘴快道:“难道卫夫人不会么?” 祝良宵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发问:“白家还有这家规?不至于穷的要女眷卖糕点吧……” 青颦噗嗤一声乐了,“我平时也很少出去交际,后来在家里读了几本书,听说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都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人人都会呢。” 祝良宵战术后仰:“那你可就想多了……咱的自我标准不能这么高。” 青颦看着祝良宵,月下看美人,只觉得她明艳动人,叫人见了就心生欢喜,一时之间心中又有几分艳羡,她听说卫夫人是大张旗鼓的倒追卫大人,旁人不齿,她觉得没什么。 后来卫大人真娶了她也是令许多人直呼惊讶,再后来便是卫大人去哪都带着这个她,久而久之,京城里的人大约也知道卫大人是很宠着她的。 青颦也听过一些关于祝良宵的传言,坊间都说她是废物花瓶,她觉得祝良宵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现在看来还真有。 174追不到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样开朗大方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青颦想起昨天早晨白琰如冰一般的眼神,心中又是一痛。 祝良宵看出她又有些伤怀,便拿起一块核桃糕吃了,毫不夸张的说,刚进嘴她就有些惊讶,这人的手艺怎么能比市面上糕点铺子里卖的还要好?她三下五除二吃了两个,最后发现盘子里只剩下三个了,便颇有些难为情道:“瞧我这,光顾着吃了,都没和你说说话,这样吧,你吃一个,我带两个回去给卫砺吃。” 青颦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打探道:“卫夫人平常和卫大人都是直呼其名的么?” 祝良宵有些莫名其妙:“不直呼其名还能叫什么?难道叫子渊?可我觉得怪怪的。” 青颦钝钝的点头,人家是夫妻,怎么能跟她和白少卿一样呢。 她已经很久没有直呼过白琰的名字了,自从那次在她书房里不小心泼了茶,害他刚写好的满满一宣纸文章作废了之后,白琰从此便不让她叫自己琰哥哥或是直呼姓名了。 祝良宵撑着下巴问道:“除了做糕点,你还会什么?” 青颦小声数起来:“糕点、饭食、零嘴、刺绣、缝衣…四书五经…” “行了行了别念了。”祝良宵皱着脸,由衷道:“这些你全都会?” “是呀。”青颦弯了弯眼睛,“白少卿身上带着的香囊剑穗、穿的衣裳、发带,全是我做的。” 听她的语气,还有点小自豪。 祝良宵却收了笑容,忽然明白了前世青颦死之前也不敢冒险给白琰添麻烦了,那是她放在心尖尖上去爱的人,自己出了事,她甚至怕白琰会知道,会伤心难过。 这份爱太沉重了。 青颦没吃那糕点,转头笑着问她卫大是不是很好相处,祝良宵点头说是,后来还是没忍住,说:“我听卫砺说白琰这半个月以来在大理寺里连轴转,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觉,今天下午又淋了雨,一直在发烧。” 青颦一愣,眼眶倏地红了。 难怪今晚他没一块来吃饭,原来是病了。 如果是在以前,青颦一定会担心的要命,但现在,她居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祝良宵便也不再说什么了,她虽然有意救下青颦,但是她和白琰感情上的事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毕竟她和白琰其实也不怎么熟。 恰好这时红杏也已经把床铺都收拾好了,祝良宵便拍了拍青颦的手,道:“睡吧,后天是七夕节,我们出去玩玩怎么样?” 青颦笑着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卫夫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么说可能给有点冒犯,但是我好像觉得卫夫人您好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似的。” 她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越矩了,左右她和卫夫人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些,是有些越矩了。 接着她看见祝良宵也弯了弯眼睛,淡淡道:“……只是…看你比较投缘。” 等到小院已经彻底恢复平静之后,白琰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是真的病了,去了一趟沧州之后挤压的公务不知有多少,他连轴转了好些天,忙到连吃口饭的时间也没有,今天下午又淋了雨,心里又急又气,竟直接晕了过去。 一直到醒来的前一刻他还觉得,自己已经这样可怜了,他醒来的时候一定会看见青颦。 可他醒来,屋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灯也没有。 他唤来书童,书童正坐在门槛上打瞌睡,见他醒了,吩咐了人摆饭,他吃了几口就吃不下,问书童青颦去哪了,书童一愣,下意识反问道:“您不是同意了将她送去卫府的么?” 白琰这才想起来青颦已经去卫府了。 他一时哑然:“她当真去了?” 书童点头:“去了啊。” 白琰只觉得满桌子的菜都没了味道,他食不知味的干嚼了几口,又不依不饶的问:“她没来看过我?没问过我什么吗?” 书童顿了顿,脸色有点奇怪:“少爷,小的说句越矩的话,您听了莫怪,颦姑娘如今怕是一肚子的委屈,您那么不给她面子,事后也没说过几句软话,谁瞧了都要生气的,您怎么还能要求人家再来看您呢。” 其实府里有时候青颦更像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就连下人都更喜欢青颦一些,因为她又大方又可爱,乖乖巧巧的,也从不摆架子,跟自家小闺女似的,白琰身边这个书童跟在白琰身边也好几年了,每回青颦给白琰送自己做的香囊荷包之类的东西,也会顺便给书童带几块糕点。 吃人嘴短,书童平时也是抓住机会就说青颦的好话。 没想到白琰眉心一蹙,竟是隐隐有些生气,书童一瞧,心中只道不好,正要跪下赔罪,又听白琰狐疑道:“她为何生气?” 书童:? 他呆住了,缓缓问道:“您……当真不知?” 白琰抿了抿唇:“我若是知道,哪里还会问你?” 书童便将方芊芊的事详细说了,但因为他也没在现场,并不知道青颦和方芊芊当时说了什么,因此只知道府里流传最广的版本,也就是大少爷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姑娘,还留人家住了一晚上,第二日被青颦撞见了。 白琰听完之后,也是愣了愣,问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问题,“方姑娘是谁?” 书童的表情就好像在说:您在逗我? 他结结巴巴道:“就是您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啊……少爷您别是这段时间忙晕了,前两天才发生的事怎么就忘了呢。” 白琰揉了揉眉心,愕然道:“她当时没走?” 书童和白琰对视一眼,两边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完了,误会了。 白琰对这个什么方姑娘别说是有意思了,他恐怕连人家的脸都忘了,青颦以为是白琰让方芊芊留宿的,但其实白琰当时也不过只是顺便让人家进来休息了一下而已,也以为她休息一会儿立马就会回去,谁知道这姑娘在府里待了一夜。 175还是追不到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刚刚好那天晚上白琰压根就没回府,他在大理寺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晨刚回来自己房间补交,结果还没等他彻底睡着,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恰好又看见方芊芊倒在地上那一幕,便以为是青颦又胡闹了, 结果没想到,这误会大了。 他这边是完全忘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又因为熬了一晚上太疲惫,说话时语气不好,青颦那边就变成了白琰带回来一个姑娘,还留她在府上过了夜,过了一天也没个解释,早上还凶自己。 白琰自认很了解青颦,同时他就知道了——这事必须得他亲自解释清楚了才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和青颦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对她谈不上十分了解,但自认也有八分了解,这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其实特别有主意,她决定了的事情,恐怕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下午她那个态度就够白琰多想了。 于是这会子才饭都没吃完就匆匆赶到了卫府——翻墙进来的。 这么晚了总不好打扰嫂嫂,并且他其实也没想好要怎么说,说他其实……忘了?这个理由听起来好像有点离谱。 卫家的守卫很严格,但对他们几个是除外的,是以白琰进来的很轻松,刚来就听见了祝良宵和青颦的聊天,倒是也说什么,但就是没说什么才让他心里说不出来的不痛快。 青颦提都没提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他。 白琰很久没有好好看看她了,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扑在了公务上,连回府的时间都很少,后来偶尔会在书桌上发现她做好的剑穗、绣好的荷包,他处理公务的时候,送来的茶永远是他喜欢的,桌前熏得香也永远是他喜欢闻的味道。 他看见祝良宵不知说了什么,青颦抿着嘴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慵懒而娇俏,落在他眼里,像是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 他一直都知道青颦很漂亮,事实上这些年来身边同僚都有不少打听她的,所有人都知道白家有个义女,从小就和他定了亲,还有人开玩笑说青颦是他的童养媳,他每每听着,脸上总是淡淡的。 更多的时候,是青颦在后面看着他。 她永远站在自己的身后,不敢太近也不愿太远,他有时无意瞥见,也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 白琰不知道什么叫心动,对青颦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应当,这个人从很小的时候便是他的了,似乎是命里注定,是他不用努力就唾手可得的,虽然但是,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不在意她。 若当真不在意,就不会这么晚了火急火燎过来,还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出现。 也许是怕看见她和下午一样的冷淡目光。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的灯又亮起来了,红杏抱着古琴出来,搁在石桌上,还摆好了茶水,青颦应该是去沐浴完了,头发披散着,那双眼睛也是澄澈的,白琰怕自己被发现,躲得更深了。 她要在院子里弹琴?白琰好像还没见过她弹琴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青颦调了琴马,缓缓弹奏起来——是他有些耳熟的曲子,虽然如此,但也只是耳熟,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现在他只是觉得这琴音悦耳,极为好听。 青颦很快奏完一曲,还是毫无睡意,正打算再奏一曲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停了手,冷下脸朗声道:“出来吧。” 小院里安静片刻,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琰从树后走了出来,那里头实在是狭窄又热,一丝风也没有,全是蚊子,这才多久,他脸上手上被蚊子叮了好多个包。 白琰走到石桌前,努力放柔了语气,“这几天的事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青颦的表情淡淡的:“你说。” 白琰心中生起一点希冀来,不假思索道:“我并不认识方姑娘,我甚至不记得她的样子,我不是要留宿她…那天我在大理寺没回来。” “哦。”青颦这样回答,然后抬眼:“说完了?说完我就回去了。” 白琰心中一窒,讪讪道:“你……还生气吗?” 青颦闭了闭眼,只觉得无力,事到如今,他也只不过认为自己是在拈酸吃醋耍小脾气罢了。 “生不生气,都和白少卿没有关系了,不是么?很晚了,我该睡了。”青颦站起来,转身欲走。 她的语气很生分,是白琰从未听过的那种生分,他瞧着她,能看见她的长睫颤动,只是眼睛里没有半点情绪。 冷冷的,淡淡的,就像不认识他。 白琰心里不舒服了,他很烦躁。 “有关系。”他也冷冷道。 青颦蹙眉,看着他,并不说话。 白琰抓着她的手,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之前那种驱虫的药水,你那里还有吗?” 青颦仍是半垂着头,说:“那药水又不是我做的,这事你该去问采办的下人。” 白琰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白家没有了,我来问你讨要。” 青颦蓦然抬头,反问道:“白少卿当我是傻子吗?” 偌大一个白家,怎么会少了一瓶驱虫水……虽然但是,青颦的目光移到他被蚊子叮出好几个包的脸上,到底是心软了,心想他这样,明日一早肯定要被同僚笑话。 她扔下一句:“等着。”转身回房进了屋。 趁着她回屋,白琰招手,叫一直在远处站着的红杏过来,不由分说塞给红杏一锭银子,红杏怔楞之时,他低声道:“到她回府之前,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告诉我。” 红杏想了想,反手将银子推了回去:“这样不好。” 红杏说:“颦姑娘都及笄了,不是三岁小孩,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该告诉您,虽然我是白家的丫鬟,但我更是颦姑娘的丫鬟。” 白琰脸色铁青。 青颦刚拿了药水从屋里出来便看见了这一幕,一看白琰手里的银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眼眶也不自觉红了,直走到白琰跟前,哽咽道:“你还是这样。” 176你是个夜叉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白琰之前是茫然,现在是心虚。 他当然知道拿银子贿赂她身边的人不对,但是事急从权,他也没有办法。 青颦在他身边这么久,突然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不搭理他了,他心中是慌乱的。事实上如果易地而处,他如果是局外人,他也会鄙夷这个行为,但他偏偏就是做了,还被拒绝了。 这也就算了,最恐怖的是还被青颦本人看见了。 白琰猜青颦现在应该更生气了。 他想了想,说:“红杏你先下去,颦颦你帮我涂药好不好?” 青颦不想理他。 他就抓着人家的手腕,恳求她:“求你了。” 堂堂大理石少卿,哪里这样求过人。 青颦哽咽片刻,“你可以自己涂。” 白琰更是理直气壮:“我自己涂看不见哪里被咬了。” 没办法,青颦只好帮他涂了,说到底青颦还是心软,这要是换祝良宵在这,能一巴掌呼他脑门上。 青颦本想赶紧涂药,涂完了赶紧走,结果摸到他的脸才觉得他体温高的吓人,没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一摸她脸色就变了,竟是滚烫滚烫的,这时她才想起来刚才祝良宵说白琰淋了雨发了烧的事。 白琰平时身体一贯很好,有个风寒脑热的,吃一副药睡一觉就能好的七七八八了,因此青颦也没有太担心,这下子才意识到事情不好,连忙吩咐红杏去屋里拿药丸。 白琰生了病,眼前一阵阵发黑,本就是强撑着过来的,现在见青颦果然还是担心自己,心里便放松了不少,正想再说两句,整个人却是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 祝良宵和卫砺才刚准备睡下就被吵醒,打开门一瞧是青颦身边带着的红杏,说大少爷晕过去了。 祝良宵听见这个主角名字时也是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卫砺,“你和白琰的关系已经好到他晕了要跨府过来通知你一声了吗?” 卫砺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估计是白琰来找青颦了,他本就病着,这晕了也不奇怪。” 祝良宵哦了一声,又问:“你早就知道他会过来?” 卫砺穿鞋站起身,“就白琰那个性格,不过来才不正常。” 因着是白琰生病,祝良宵就不便过去了,只有卫砺过去。 卫砺对这两人的事那是再清楚不过,他和青颦拢共没说过几句话,但进门之前听见青颦在屋里哭的情真意切肝肠寸断,还以为白琰这厮要挺不过去了。 卫府是有大夫的,不是专门住在卫府,但也在这条街上,一般卫府的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就会请这位胡大夫过来,虽说总共也没请过几次,听说白琰晕倒之后,卫砺就让暮风去请了大夫。 卫砺站在门外等了会,等青颦总算是止住了哭,刚好这个时候胡大夫也来了,这敲了门进去。 一进门他就看见卫砺在床上躺着,一脑子的汗,青颦趴在他床边,哭的眼睛通红。 胡大夫是个能耐人,看见这场景,一句也没多问,很快得出了结论,白琰就是发着烧还出来,有些疲累了,再加上还有些暑热之症,才陡然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青颦谢过了大夫之后,又顶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看向卫砺,卫砺也很上道,说:“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会代他去大理寺请假。” 青颦遂放下心来,继续在床边守着白琰。 卫砺这一趟没去多久,他回来的时候,祝良宵还坐在床边等着他回来,卫砺瞧她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她肯定又是想打探打探,虽然他也不知道祝良宵对青颦那奇怪的好奇的从哪来的。 两人脱了鞋躺着,祝良宵还是精神的很,尤其是听完卫砺说白琰发着烧又染了暑热,不由得笑了出来。 卫砺挑挑眉:“你笑什么?” 祝良宵揪了揪发尾,由衷道:“像白琰这样的人,你不觉得看他吃瘪的感觉,很别致吗?” 卫砺想了想,不厚道的笑了笑:“是挺别致的。” 不过祝良宵听了青颦的反应后倒是忍不住叹气,说:“我觉得青颦姑娘像个……小兔子。” 卫砺对青颦并不太关注,闻言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结果祝良宵下一句话就让他忍不住笑了,祝良大言不惭道:“那我也是兔子,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卫砺心想你哪是兔子啊,你是个夜叉。 但是没关系,我喜欢就行。 祝良宵见卫砺不回,又犯了小脾气,转头来戳了戳卫砺的脸,“快说我是兔子。” 卫砺不想骗自己。 祝良宵不爽了,她顿了顿,眼珠子不带错的盯着卫砺的侧脸,只见卫砺唇角微微上扬,轮廓分明,还有是那凸起的喉结,她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伸长了脖子,张了嘴,贝齿咬住了他的喉结。 卫砺手上的书掉了,屋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祝良宵猛地对上卫砺要吃人一般的目光,认怂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那个……我信期来了。” 卫砺愕然,真诚发问:“什么东西?” 祝良宵绞尽脑汁想了一大串卫砺能听懂的词:“就是葵水、还有月信、月事、月经……你能听懂哪个?” 卫砺眨眨眼,盯着她澄澈的眼睛看了半晌,忍无可忍的把书盖到了自己脸上。 “你离我远点。”半晌,祝良宵才听见他道。 “哦……”祝良宵往旁边躲了躲,又戳了戳卫砺绷的紧紧的手臂,凄凄婉婉道:“我听说有些男子会嫌弃女子来月信的时候,觉得会污了自己,夫君也是这样想的吗?嘤嘤嘤……” 下一秒,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就被卫砺抓住,祝良宵睁大了眼睛,到底是被卫砺覆上来含住了唇舌,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腰。 卫砺压着嗓子,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在想什么,你知道。” 祝良宵怂了吧唧的点头,自己倒是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只记得他线条冷硬的下巴了,还有喷洒在自己脖颈间的呼吸。 这一吻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恐怕隔了有两人那么远,祝良宵生怕碰了他。 177嫣红姑娘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第二日一早,祝良宵就往客房小院去了,走到门前一瞧,好家伙,青颦通红着一双兔子眼睛,正小口小口给白琰喂粥。 于是祝良宵又打道回府了,想了想还是召来影一,让他去把方芊芊最近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白琰和青颦可能没想这么多,毕竟它们之前也并不认识方芊芊,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不是,方芊芊是方姨娘的侄女,之前又在祝家住过一段时间,这姑娘心眼挺多的,虽然这点心眼在她看来算不上威胁。 但是,方芊芊若是想碍了青颦和白琰的路,她就会出手阻止了。 她左右无聊,便想去找卫砺玩玩,但是又不好空手去,为了保持住自己贤良淑德的人设,她去厨房叫厨子做了一些糕点,给卫砺他们带过去——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最近天气有些沉闷,浓厚的云雾尚未被晨光拨开,就见一辆马车踩着青石板路,直通东街。 半个时辰后,停在了一座府衙前,上书四个大字——北镇抚司。 祝良宵今日身着一袭素白色的水光纱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层层叠叠的芙蓉花,就像是阳光洒在水面泛起的微波一般,琥珀色的上杉露出了她纤细雪白的脖颈,头上的步摇随着倩影轻轻摇晃。 祝良宵是主子,在外面的时候还是极为规矩,没有自己拿食盒,翡翠和鸳鸯一人提了一个。 倒不是她要摆架子,而是在什么地方就要装的像点样子,要出格并不是一件好事,要是在自己人面前,食盒而已,自己拿了也就拿了,但是在外头,如果自己拿了食盒,或是自己动作上有失礼的地方,那就足够这些人讨论了。 祝良宵不是个在意别人的人,但也懒得给自己招惹麻烦。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有人来通传请她进去,祝良宵只顾扶了扶头发上的步摇,缓步进了北镇抚司。 卫砺知道她要过来,特意出来迎她,两人并肩而行,径直去了他的书房。卫砺在北镇抚司里有一间专门的书房,当然不是为了看书,而是为了处理公务,书桌上乱七八糟,跟被狗扒了似的。 卫砺罕见的摸了摸鼻子,看起来有些许的尴尬,“你先坐会,我去吩咐人看茶。” 祝良宵倒是笑眯眯的,让暮风暮羽两个人把带过来的糕点去拿给其他人分了,她则坐在卫砺的书桌前装模作样的翻了翻卷宗——她可没那么好心替他整理。 瞧着瞧着,倒是看见了一封私信,用白色信封装着,上面写着是给锦衣卫佥事卫大人的,为什么说是私信呢,因为若是和公务相关的信件不会专门署名字,更何况这私信上的字显然是个女子写的,一首簪花小楷写的还挺漂亮。 祝良宵很是好奇,但到底是没拆开信,人家现在不在这,她拆了人家的信总是不好。 过了一会儿,看茶的小厮进来了,低声道:“卫夫人,卫大人让小的同您说一句,说夏大人有急事与他商议,让您在书房先坐会。” 祝良宵点了点头,无聊的数起了他桌上乱七八糟的信件卷宗,足足有三十几封,有的看了有的没看,也不知道卫砺平常是怎么工作的,他真能分清吗? 祝良宵抿了一口茶,只觉得舌尖发涩,她重生之后没去平辽,而是待在京城,倒是没喝过这么难喝的茶。 她在这里待得也无聊,索性出了书房随处逛逛,走着走着便走到一处小屋前,里面隐隐传来人声,祝良宵没有偷听人说话的习惯,正打算离开,却听见里面传来夏正的声音,“嫣红姑娘的事,你打算何事告知嫂嫂?” 这个嫂嫂应该指的是我,祝良宵心想。 这种偷听一定会听到和自己有关的事到底是什么玄学?祝良宵摸了摸下巴,脚下却像是生了根,杵着不动了。 屋里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再然后是卫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会给她一笔银子,送她离开京城。” 夏正说:“可你明知道她想要什么,子渊,此事终究是你亏欠了她,几年前你在千山寨遇见的那个红衣姑娘不就是嫣红吗?现在她又因为你而变成了这样,只一笔银子,她恐怕不会愿意。” 千山寨…红衣姑娘…祝良宵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有这么个事,那还是她未和卫砺成婚的时候,听说他在前山寨和一个姑娘芳心暗许情投意合,只是后来他没找到那个姑娘。 但是后来祝良宵自己去问了卫砺,卫砺又说没有这回事。 所以其实还是有这个姑娘,只是卫砺那时候对自己移情别恋,所以就骗了自己说没有?祝良宵蹙眉,心里忍不住泛起一点恶心。 “别说了,我不会纳妾。”卫砺笃定道。 祝良宵听了这话倒是稍稍抬眼,听到这一步了,怕他们发现自己,便悄悄走远了。 她又回到了书房,心里还是不高兴,倒不是泛酸,主要是她觉得这事卫砺办的不太地道,如果早知道当初卫砺心有所属,她是不会嫁的。 可是……她想起前世的那些事,卫砺对她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那件事情难道还有什么疑点?祝良宵蹙着眉想了好久,最终确认自己真的没听说过嫣红这个名字,难不成又是什么秦楼楚馆里的姑娘。 就在这时,卫砺也已经回来了,祝良宵面色如常,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卫砺既然不想说她也就假装不知道了,祝良宵一直对自己说,他们两个现在是夫妻,卫砺如果有事该和自己说的,如果他不说,那就是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强求。 但如果卫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祝良宵目露凶光,盘算着废他一只手可不可行。 两人随意聊了一会儿天,卫砺开始看卷宗,祝良宵忽然问他记不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卫砺正埋头在卷宗里,闻言头也没抬,“哦对了,明天晚上我不回府了,有个应酬。” 祝良宵心里最后那点希望,啪地破灭了。 178做妾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她不动声色站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似的,轻声说:“这里太热了,我觉得还是回府比较舒服,那我先回去了吧。” 卫砺惦记着她来了月信,恐怕身子不太舒服,便放下卷宗站起来道:“我送你。” “不用。”祝良宵此时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嫣然一笑:“看你挺忙的,忙着吧。” 她离开书房的路上还碰到了夏正,夏正看见她,也跟之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拱手叫她小嫂嫂,祝良宵想了想,问了夏正一个问题:“夏大人娶妻了么?” 夏正一头雾水,但还是摇摇头道:“并未。” “哦……”祝良宵点点头,回头就刺他,“我说怎么有空管别人的家事呢。” 夏正:“啊?”他还没来得及抬起头,祝良宵就带着丫鬟走了,走的时候风风火火的。 …… 祝良宵上了马车之后,影一那边的消息就传过来了——基本可以确定,方芊芊就是故意冲着白琰去的。 方家离白家隔得挺远的,她是连续四五天早上起来,去白家门口摔跤制造偶遇的,前面其实也碰见了几次,但是白琰压根没看见她,只有那一次比较巧,刚好和白琰正面撞见了。 这一撞见,方芊芊的表演就要开始了,她哭着说自己不容易,又说自己如果这么狼狈的回去会被责骂之类的,白琰当时估计也是急着去大理寺,便随口吩咐让自己的小厮带她去府里客房稍微休息一下。 因为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这个姑娘肯定是在客房坐一会就会走的。 祝良宵去过白家,知道白家的内部是怎么样的,白家的宅子很大,有外院客房和内院客房,当时小厮带方芊芊去的就是外院客房,也没知会其他人,毕竟这是一件小事。 但是谁也没想到,方芊芊不知道是和丫鬟婆子们说了什么还是丫鬟婆子们会错了意,一直到了晚上方芊芊也没走,丫鬟去跟白夫人请示,白夫人也没多想,毕竟方家好歹也是个官宦之家,不至于干出这种赖着不走的事,便吩咐管家去方家问问,结果方家那边说方芊芊胆子小,晚上不敢出门,请白家收留一晚。 事情到这一步的时候已经有点离谱了,但好歹还不算是特别离谱,白家寻思着一个未婚姑娘在我家待一夜算怎么回事,此事隐隐有些猜到了这个意图,但问题是……光脚的还真不怕穿鞋的。 方家是干什么的,方家就是个为了利益,什么都豁得出去的家族,但白家不是啊,方家不肯来接,难道白家就要晚上把这姑娘赶走? 白夫人没办法,又觉得这姑娘在外院,她进不去内院,明天一大早就把人送走,白琰这几天都很忙,说不定不会回来,青颦待在内院,也不会知道这糟心事,大不了以后再敲打敲打白琰,让他别干出这么鲁莽的事了。 结果没想到,真就这么寸,方芊芊自己跑到了白琰的院子门口,还恰好和青颦碰上了。 于是,误会就发生了。 祝良宵听完之后,觉得很是匪夷所思,方家的人是都疯了不成?这种事也干得出来,传开了之后,方家的姑娘还要不要做人了? 鸳鸯在旁边听着倒是显得并不惊讶,“方家是看准了白家要脸。” 祝良宵想了想白家,还真是这样。 白家是个典型的文官之家,世世代代都是文官,虽然做不到沈家和徐家那样当代大儒的水准,但在官路上也是四平八稳的,白家家主是翰林大学士,白家其余几房也基本都在翰林院、国子监、詹事府之类的,就出了个白琰,年纪轻轻做到了大理石少卿的位置。 所以,一来文官家族非常要脸,他们一般都秉承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再加上白琰这个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才做上没多久,根基不稳,于公他们也不会把这种事情闹大,于私他们也不会把一个陌生姑娘的名誉放在脚下踩。 但是方家不一样啊,京城里谁不知道方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但偏偏还真就是没办法,方家家主在政务上没出过什么差错,就算是去朝堂上奏他一本……那也得有证据啊。 男女婚嫁之事,哪是那么容易说清的。 所以,白家也就是输在太要脸了,畏首畏尾的,这要是发生在祝家,祝良宵若是个男子,把方芊芊扔出去都有可能。 祝良宵平时的话,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主,但是青颦的事她觉得自己得管一管,谁知道青颦上辈子会死跟这个有没有关系?而且就算没有青颦,这个方家她也看不惯很久了。 “打道,咱们不去卫家了,回祝家。”祝良宵阖上眸子,又补了一句:“给方家下个帖子,让方芊芊过来……聚聚。” …… 方芊芊收到祝良宵这张帖子的时候,惊得连步摇都带反了。 “祝良宵她…我是说表姐,她怎么会忽然邀请我?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方芊芊自认对祝良宵并不特别了解,但是也知道祝良宵不怎么喜欢她,而且性格也不是什么多好相处的人。 通报的丫鬟也很茫然:“那这个是……去还是不去啊。” 方芊芊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祝良宵和卫砺的事情之前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最后卫砺仍是娶了她,但说不定两人婚后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幸福,这夫妻关系不睦了,丈夫就难免有了些别的心思。 与其让卫砺自己在外面带回来姑娘和她打擂台,倒不如用自家人。 方芊芊想到这就觉得心里怦怦直跳,她现在是奉了家里的命令接近白琰,但其实她也有私心,如果要在卫砺和白琰之中选一个的话她肯定选卫砺,一来卫砺的家世更好,卫砺的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将来这个位置也肯定是卫砺的,再加上……祝良宵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祝良宵,若是可以抢了她的男人…… 方芊芊勾了勾唇角,笑了出来。 179嫉恨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芊芊一心觉得,祝良宵邀请她是要和她谈谈纳妾的事情了。 虽然祝良宵和卫砺到现在为止成婚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但是男人嘛,总是会失了新鲜感的,虽然说卫大人之前听说并不是个沉湎女色的人,但说不定卫大人就是之前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成了婚之后反而有兴趣了呢。 她很快画好了妆又换了身小粉裙,兴高采烈的坐着小轿往祝家去了。 虽然也有点奇怪为什么是祝家不是卫家,但是想了想,这种事情在卫家谈的话,若是被下人听见了难免多想,方芊芊一面这样想,一面又忍不住嘲讽的笑着,祝良宵未出嫁之前看起来多厉害啊,现在出嫁了,连给丈夫纳妾都要偷着谈。 方芊芊本人并不觉得做妾是个不值当的事情,很多姑娘都觉得什么所谓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最重要,但是方芊芊不是,她看的很明白,在她眼里,只有钱财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什么爱不爱的,男人永远靠不住。 她永远爱慕强者。 祝良宵在祝家只稍稍等了一小会,便听下人通传,方小姐来了。 会客厅内,两人相对坐着,因着今天只为试探,所以祝良宵一开始的态度还勉强算得上客气,她吩咐鸳鸯给方芊芊看座,鸳鸯给她上了一盏上好的雨前龙井。 方芊芊喝了这茶,自诩已经是什么都明白了,便笑道:“表姐今日怕是有事想与我商议?” 祝良宵见她这个熟稔的语气,便也误会了,以为她自知白家那事做的不地道,便犹豫着点了点头,结果方芊芊下一句便是:“表姐的意思我都明白的,我愿意。” 祝良宵:? 她顿了顿,神色古怪起来:“你愿意什么?” 方芊芊也是一愣:“表姐难不成不是……想给姐夫纳妾?” 祝良宵听到纳妾两个字心里就不舒服,于是她放下了茶盏,认真的问道:“你以为我今天邀请你,是要让你做卫砺的妾?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方芊芊此时已然知道是闹了个大红脸,但是他更知道祝良宵不是个喜欢与人绕弯子的主,便也开门见山道:“因为这世间男子不都要纳妾么?与其是外头那些你不知根知底的女子,我好歹还唤你一声表姐,也算是……沾亲带故了么。” 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不知为什么,祝良宵只觉得舌根有些发酸,心里也很不舒服,她抬眼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给卫砺纳妾的打算。” 方芊芊有些讪讪,也不说话了。 祝良宵敲了敲桌面:“白家那事,你心里应当有数,你进不了白家的门。” 方芊芊的脸色唰的就白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祝良宵居然是因为白家的事来问她的,诚然而言,方家是一贯的不要脸,但是在白家做的事还是越矩了,方家包括方芊芊自己,一向自信此事不会被发现,因为白家要脸,不可能把这件事捅出去。 她声音都有点抖:“表姐是怎么知道的?” 竟是直接承认了,也许是知道在祝良宵面前撒谎也没什么用。 祝良宵说:“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我今日只为告诉你,也希望你回去转告你父亲,你方家如何行事与我无关,但是你这辈子不可能进白家,你若是还想打那些不知所谓的心思,就不要怪我了。” 方芊芊先是怯怯的点头,后面却油然而生出一股子愤怒来,凭什么?凭什么你祝良宵想怎么样就怎样?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可我不是啊,如果是卫家的事祝家的事你插手也就罢了,白家的事你凭什么插手? 这明显就是不想让自己好过罢了! 方芊芊眼眶通红,只看着祝良宵:“表姐一定要逼我入绝境么?” 祝良宵只管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并不去看她,而是淡淡道:“我没有逼你,我说了,只要不是白家,你想做什么与我并无关系。” 方芊芊此时也生出了怒火,她说:“若我非要进了白家的门呢?不管怎样,做妾也要,手段如何卑贱也好,那日我已经进了白家的大门还过了一夜,如果将此事传扬出去,无论怎样我都可以达到我自己的目的。” 祝良宵嗤笑一声。 方芊芊现在很敏感,她听见这嘲讽的一声就心里更不舒服,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祝良宵却说:“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只是要看方家会不会允许你这样做了。” 方芊芊顿了顿:“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祝良宵将茶盏一放,只问她:“你怕是忘了你那位姑母,她现在可还是我祝家的姨娘呢,我虽然是已经嫁了,但你别忘了,我是祝家的嫡女,祝家现在是我当家。” 方芊芊嘴唇都在抖,“你什么意思?我姑母在你们祝家待了十几年……你不能……”她本想说你不能,但是又想到姑母在祝家待了十几年,贪墨上百万两银子,如今又被赶到了庄子上,如果祝良宵真要休了她,似乎也是可以的。 “你当真要如此心狠?我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么?”方芊芊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当然可以,你要追求幸福我管不住,可你不能抢了别人的幸福。” “你认识青颦?”方芊芊脱口而出,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了,青颦在贵女圈子里表面上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她不该提青颦的。 果然,祝良宵眯了眯眼,却是笃定道:“你不是冲着白琰去的,你是冲着青颦去的。” 方芊芊之前也没听说过青颦,但是方家的姑娘,使命就是找个不错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所以京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男人她基本都研究过,这个白琰算是最特别的一个了,洁身自好官职又高,可偏偏身边有个青颦。 若这个青颦是什么名门贵族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是个孤女,被白大人捡回来的,后续居然就按嫡女一样养着,还和自己的儿子订了娃娃亲。 再加上青颦也并不常参加贵女圈子的聚会,所以方芊芊有些嫉恨她。 180纳妾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种嫉恨说起来似乎是毫无缘由的,但其实不止是方芊芊,京城里那些家世一般又盼着能靠嫁人改变命运的,多少都有些嫉恨青颦。 因为在她们一直以来所接受的教育、所见所闻来看,她们并不属于那种生来就能过得好的人,所以她们就会忍不住去想其他人的日子会过得怎么样,如果青颦当真是那种贫苦人家的姑娘,她们还不会觉得怎么样,但偏偏青颦是从小就被白家收养了。 收养了就收养了吧,偏偏白家像宠亲生女儿那样宠着她,一开始还有人怀疑她是不是白家家主在外头的私生女,但很快青颦又和白家长房嫡女定了亲。 方芊芊之前没见过青颦,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就是看不惯她能够获得那么多东西,并且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她的确是冲着白琰去的,但也存了想恶心恶心青颦的心思。 只是她没有想到,祝良宵居然会想要插手这些事情,她和白家不是没有一点关系么?方芊芊思衬着,又想到据说卫砺和白琰的关系不错,霎时间明白了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放弃的。 想休了姑母?别忘了,她可是已经嫁了! 祝良宵一看就知道方芊芊在想什么了,她嗤笑道:“你莫不是觉得,我如今嫁了,就插手不了母族的事了?” 方芊芊沉默不语。 祝良宵当即吩咐鸳鸯,“取休书来。” 方芊芊睁大了眼睛,“你……你想干什么?” 祝良宵表现的很淡定,“你说我要干什么?我方才都已经和你说了,你不放手我就休了你姑母,反正她之前贪墨百万两银子的事,证据都还在我这里,她早已犯了七出之条,我身为嫡女,代父亲行使一下管家之权,有问题?” 方芊芊咬着牙,额头上沁出汗水来,“你不能……” “没什么不能的,我想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们方家之所以能在京城立稳脚跟不就是仗着祝家的势么?你猜猜这事如果被你父亲知道了,她会怎么选?”祝良宵勾唇微笑。 方芊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人这样打压,毫无还手之力,祝良宵在出嫁之前虽然也是牙尖嘴利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但好歹不会这样斩钉截铁,现在看来倒是卫家给了她底气…… 祝良宵见她怕了,便下了最后一剂猛药,“我今天是先来跟你说,是顾忌了你的面子,你若是自己放弃了,此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若是不肯,我只能去同你父亲说道说道了。” 一个是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的白家,一个是扎根多年的祝家,父亲会怎么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方芊芊的神情越发绝望,她动了动嘴唇,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好字来。 “行了,鸳鸯送客吧。”祝良宵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方芊芊就这样被送走了,她来的时候兴高采烈,满心以为是表姐想到了她,要让她做妾,可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 方芊芊走后,祝良宵方才揉了揉眉心,她来了月信,身子一直不太爽利,这天又热的人头昏,索性吩咐厨房上了几碟子清口的小吃,又让管家去给卫家递个信,说是她今天就不回卫家了。 鸳鸯和翡翠二人其实并不知道她在北镇抚司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再加上祝良宵一贯是想怎样就怎样,翡翠鸳鸯二人也并不意外,伺候着她梳洗完毕,祝良宵回了房倒头就睡了。 …… 方家。 方芊芊回府之后便将这事同方夫人说了,方夫人表情淡淡的,并不意外,她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既然如此,白家那边就算了。” 方芊芊没想到嫡母会如此不留情面,当即愣在了原地,呐呐道:“就……就这么算了?” 方夫人冷冷地看着她,她一贯是这样看着方家这些庶女的,目光冷冷淡淡,并不把谁放在心上,“她祝良宵已经把话说的这样明白了,你又何必凑上去和她硬碰硬?” 方芊芊咽了口口水,紧张道:“可她已经嫁去了卫家啊。” 方夫人眉目低垂:“你的意思是,你想赌一局,然后让你的姑母被休弃回府?” 方芊芊白了脸色,她不敢赌。 “罢了罢了,你会去绣楼待着吧,若再有家世合适的,我自会替你张罗。”方夫人说一不二,方芊芊就是再有想说的话现在也说不出口。 说是会替其张罗,但其实方芊芊心里明白的很,她这个嫡母根本就不在意她们,她才不会管自己会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但到底是碍着嫡母在这,她不敢造次,悻悻的走了。 …… 祝良宵睡到半夜觉得口渴,迷迷糊糊起床,结果看见床边坐着个人,给她吓了一跳,瞌睡都吓没了。 等看清那人是谁之后,她翻了个白眼,“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这干什么?” 语气并不十分客气。 卫砺这厮不知何时学会了翻墙,这大半夜的也不说话,就坐在她床边,最重要的是祝良宵自个居然没醒。 卫砺倾身过来,抓着她的手心,“怎么突然回祝家睡了,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祝良宵垂下眼帘,她如果说了方芊芊的事难免显得她对青颦过分在意了,到时候说不定卫砺心中又要生疑,她怕麻烦,便随口隐去了那一段,“没什么原因,祝家离北镇抚司更近些,我想回来就回来了。” 卫砺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可我觉得你似乎有事瞒着我。” 祝良宵想到上午偷听到的东西,心里又是打了个突,她想了想还是委婉道:“你若是想纳妾,不必遮遮掩掩,我不会不同意。” 听了这话,卫砺脸色霎时铁青。 “我何时说我要纳妾了?” 祝良宵嗤笑一声,“那嫣红姑娘是谁?卫砺,我不想同你猜忌,你若是看中了谁,和我说一声便是,我必定做足了礼数风风光光的把人迎进来。” 181醉酒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看着她,祝良宵此时此刻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 卫砺死死地盯着祝良宵的眼睛,他仔细地寻找着她眼中的愤怒和忧伤,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他想看到她歇斯底里,想看到她难过。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说话时,眼底一片澄澈,淡然的就好像在讨论一件陌生人的事情。 卫砺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甚至不知道是该说她大度,还是该说她心狠。 他恍然大悟,张嘴解释道:“是今天上午在书房外面,你听见了是不是?那我是个误会,嫣红是锦衣卫中一千户的妹妹,几日前执行任务时突发意外死了,他希望我能好生照料一下,仅此而已。” 祝良宵还是不说话。 “纳妾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我同她只见过一面,我会给她一笔银子送她出京城,她也能过得好。” 祝良宵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转,她看向卫砺,似乎是在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嫣红姑娘就是你心里那个曾经在前山寨认识的红衣姑娘,是不是?” 她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难怪夏正会提议你纳妾,想想也是……多好的缘分,曾经一见倾心的姑娘原来是已故部下的妹妹,部下还托你照顾她,这顺水推舟也得把人接进府里啊。” 自始至终她在意的都不是什么嫣红姑娘是谁,和他感情有没有进展,她在意的只是既然你心里曾经有过一个红衣姑娘,为什么要瞒着我? 当初是我死乞白赖要嫁给你的,你说一句是,我再也不会缠着你,又何必成婚了以后又蹦出来一个姑娘来恶心我。 卫砺想要辩解,他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个姑娘是……”他想说话,可是触及到祝良宵冷冰冰的眼神时,心头又是一痛,骄傲让他说不出口。 他勾了勾唇,“你倒是贤惠。” 祝良宵嗤笑一声:“卫大人谬赞了。” 眼见气氛又僵了,祝良宵适时的打了个哈欠,下了逐客令,“卫大人请回吧,我要睡了。” 卫砺看了她半晌,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卫砺走后,祝良宵那搭在锦被上,已然发僵的指尖才算是缩了缩。 她把自己陷在被子里,后半夜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祝永年便过来问她怎么突然回府了,他刚从校场那边回来,一回府就听管家说大小姐回来了,他心下担心祝良宵是不是和卫砺吵架了,便又去询问,祝良宵真有事也不可能和父亲说,就只是说了自己在卫家待得无聊了,想回来住几天。 这倒是没什么大事,祝家永远是她的家,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父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祝良宵提都没提卫砺,祝永年心里也多少猜到一点,但是也没挑破,只是最后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他若是哪里惹得你不高兴了,那便回来住些日子,等你高兴了再说。” 祝良宵怔楞片刻,迟钝的点了点头。 那厢卫砺没回府,而是天一亮就去北镇抚司门口,把夏正这厮给逮着了。 他一夜未眠,后半夜干脆就不睡了,而是直接去了北镇抚司,通宵把公文都处理了,然后开始在门口蹲夏正。 夏正打折哈欠过来点卯的时候就看见卫砺穿着官府抱着剑,站在大门口跟个瘟神似的。 他缩了缩脖子,上前问道:“怎…怎么了?” 卫砺横了他一眼,一夜未眠嗓子稍有点哑,他只说:“喝酒吗?” 夏正心下很茫然,忐忑道:“你不是不爱喝酒么。” “谁说的。”卫砺撂下这么一句,一撩袍子就上了马车,夏正寻思着这大白天的你能去哪喝酒,最后在咸丰酒楼停下了。 夏正一掀帘子,明白了……还真就是出来喝酒吃饭的。也对,卫砺是什么人啊,他也就是成了婚,要不然估计得当一辈子童男子。 他一向不敢触这位爷的眉头,两人安静如鸡地到了雅间里坐好,店小二是个活泛的,还给他们一人送了一碟子桂花糕,夏正便问为何要送这桂花糕,小二答道:“今日是七夕节,咱们这里每年七夕节都会送桂花糕的。” 卫砺和夏正对视一眼,一时哑然。 倒是夏正想了想,自觉是已经知道了卫砺今日生气的源头,试探道:“是不是你忘了七夕节,小嫂嫂生气了?” 卫砺不答,闷头吃饭,吃完了之后会挥手让小二送酒来。 夏正见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起了酒,还不是小酌的架势,这才发觉出不对劲来,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卫砺开口,呢喃道:“她当初嫁我,是不情愿的。” 夏正满头雾水,宽慰道:“果然是因为小嫂嫂,但是当初小嫂嫂不是大张旗鼓的倒追你的么,这些你都忘了?她若是不情愿,你们两个可成不了。” 哪只卫砺却嗤笑一声:“若她不姓祝,若我不是锦衣卫,她的眼里哪会有我。” 这话可就有些严重了。 这人家两夫妻的事,夏正哪里敢插手,就只是和他碰杯,待醉意有些上来了之后,夏正也有些失态,张口就嚷嚷道:“这话说得好像你配不上她似的,你卫子渊的家世相貌,配谁配不上?” 卫砺想到祝良宵在沧州的那个晚上,漂亮而狠厉,放眼京城都再没有这样特别的人。 当初若不是陛下那边逼得紧,祝家家世太盛,需要找一个人来联姻,以祝良宵的本领,又怎么会把自己困在内宅里。恐怕当初那些话,送的那些礼,也全是手段罢了。 卫砺越想越难受。 夏正有意开导开导他,便说:“难道是……嫣红姑娘的事?” 一提到嫣红,卫砺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将她送出京城,要银子或是置办地产,什么都行,只要不在京城。” 夏正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是小嫂嫂不许你纳妾?但是想想也正常,你们才成婚几个月,这么急着纳妾是不好,正常。” 谁料卫砺敛下眉眼,仰头又灌了一杯酒,他说:“她心里没有我。” 182七夕节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夏正顿了顿,神色也诡异起来,“卫子渊,你这个模样倒是让我看着怪不是滋味的……跟魇住了似的,你当初不是并不在意她么?” 倒也不是夏正不喜欢这个小嫂嫂,而是在他看来,祝良宵除了家世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相貌虽好,但夏正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不是眼眶微红,就是低眉垂目,这样的姑娘他见过无数,因此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更不知道有哪里值得卫砺喜欢的。 卫砺一仰脖,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夏正看他这么喝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说:“你和小嫂嫂之前是怎么了,你同我说说,我出出主意?” 卫砺终于抬眼看了看他,又想起祝良宵生气的源头就是因为在书房门外听见的话,犹豫片刻还是将这些都说了。 夏正听得是目瞪口呆:“你怎么……怎么连那红衣姑娘的往事都和小嫂嫂说了?” 又是往事,卫砺百口莫辩,只烦躁道:“她总会知道的。” 夏正叹气道:“你这也太实诚了些,一个内宅妇人,这些前尘旧事你不说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更何况你与那所谓的红衣姑娘只见过一面而已,连句话都未说过,就是咬死了没有这事,又能如何?” “那这嫣红又是怎么回事?”卫砺蹙眉。 其实不是他不肯和祝良宵和盘托出,是他真的不知道这嫣红姑娘和当初那个红衣姑娘有关系,他并没有骗祝良宵,当初他是有想过这个姑娘,但也只是觉得这姑娘有些特别,和爱慕搭不上边,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京城里自诩有些消息的人便爱暗暗打听这回事。 更何况……这个嫣红大概是假的。 当初的红衣姑娘虽然他不太记得脸,因为那姑娘蒙着面,但是武艺十分高强,这个嫣红却是患了咳症,活脱脱一个病秧子,根本就不可能是她。 卫砺也没在意这事,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这样的姑娘他也见过不知凡几,也没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小事还要和夏正知会,结果夏正看那嫣红姑娘几天了都没离开京城,卫砺那边也没表态,再加上嫣红说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姑娘,夏正就以为卫砺是有意要纳妾了。 哪想到就提了这么一次,刚好就被祝良宵听见了,有误会了。 夏正听完原委,险些咬了舌头,“假…假的?那你还犹豫了这么久?” 卫砺横他一眼:“我早说了不用你们插手。” 夏正咽了口口水,突然意识到,这两夫妻今天吵架的源头是他啊。 若不是他多此一举办了坏事,小嫂嫂也不至于气得回娘家,卫砺更不至于气得喝闷酒了,等等……这个逻辑怎么有点不太对啊。 夏正自认在这方面脑子比卫砺活泛一些,他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个圈,“小嫂嫂现在是生气了对吧?” 卫砺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也是生气了是吧?”夏正摸了摸下巴,觉得已然摸出一点门道来了。 卫砺蹙着眉,又点了点头。 “小嫂嫂生气是因为听见了在北镇抚司里,我与你说要纳妾嫣红的事,她生气了,那你生气却是觉得她不在意你?她若是当真不在意你,又何必因为嫣红的事和你生气?你当她闲的没事?” 卫砺愣住了。 “可她……可她说我想娶就娶,她一定把人抬进来。” 夏正拿起花生米就丢他:“人家都回娘家了!这是准你纳妾的态度吗?卫子渊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这么简单的事看不明白?人家这是说的气话呢,你哄一哄解释清楚就好了,你倒好,抛下人家大晚上的回了北镇抚司,小嫂嫂这不得更生气么。” 卫砺有点恍然大悟了,脸上神情也松快不少,“你说的是真的?” 夏正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小嫂嫂,你问她去啊。” 卫砺说问就问,撂下酒杯就要走,给夏正气得够呛,心想我就是一工具,你想要就要,不要就丢开了。 …… 却说这厢,祝良宵午时方才回府,路上见着已经有小摊上开始摆起了糖人糖糕一类的东西,便有些好奇的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鸳鸯垂眸答道:“今日是七夕节,小姐忘了么?前两日您还说起呢。” 祝良宵的确是忘了,被卫砺给气得。 “那我们可要在这里逛逛?”鸳鸯试探道。 “这大白天的未免太热了,我们先去找青颦玩,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一块过七夕节。” 鸳鸯面色古怪起来:“青颦姑娘和您过七夕节?” 祝良宵粲然一笑:“不行么?” 她掐算着日子呢,大理寺最近事大约多得要命,白琰肯定也没空陪青颦了,再加上今天这日子特殊,青颦又是个敏感的性格,想着自己陪她出去玩玩会比较好。 到了青颦那院子里之后,见青颦在院子里抚琴,祝良宵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着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的,这大热天的抚琴还能不出汗。 她上前几步,将七夕同游的事说了,青颦听了也是眼前一亮,开心起来,道:“是不是还有花灯,猜灯谜那些?” 祝良宵想了想:“猜灯谜好像是元宵节才干的事……” “哦对…”青颦反应过来,有些讪讪,她之前一直在白家,也只有偶尔和白家的几个表姐小姑出去玩过,像七夕节之类的,她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祝良宵听说她没出去玩过,刚好自己在京城中的时间不长,之前在平辽的时候也没过过七夕节,当即便道那我们一块出去玩玩。 青颦倒是有点尴尬,小声询问道:“你不和卫大人一块出去么?” 祝良宵面色如常,淡淡道:“北镇抚司事忙,想来他是没空陪我的,还是说你不想和我一块出去玩?” 最后一句话是玩笑的语气。 青颦听了,自然慌忙否认,这是个老实的姑娘,她连忙摆着手说:“并非如此并非如此,卫夫人天人之姿,与您来往,是青颦高攀了。” “行了行了酸话就不必了,你去梳妆打扮,晚些时候我们就去街上。” 183祝姐姐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七夕是极为重要的节日,到了晚间祝良宵和青颦一块出门的时候,街上已是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路旁有摊贩林立,各自收拾得整齐,还有卖面具的,卖花灯的,还有很多不一般的东西,祝良宵从前在平辽时,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景,她瞧着十分有趣,牵着青颦过去瞧。 这两人都是没见过这等风景的人,一个比一个好奇,后来又随意找了家酒楼用饭,用饭的时候祝良宵还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她对于白琰的看法。 她真的蛮想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和好了没有。 青颦垂下眼帘,语气透着点疲惫:“就这样吧。” “就……哪样?”祝良宵没懂。 青颦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柔柔的,她望向桌上的那盘花生米,忽然说:“我和少卿,就像花生米和筷子。” 祝良宵:? 青颦红了眼睛,拿筷子去夹花生米,却夹了好几次都没有夹起来,她手重了一些,那颗花生米直接掉了出去。 “你瞧,我越是用力,他就离我越远,不是么?我不经他同意纠缠了他这么久,我若是他,我也会烦的,只是就像这盘送的花生米那样,本来不想要,但是送到你面前,便也会想尝几口。” 祝良宵顿了顿,表情艰涩,“所以你还是要走?” 如果青颦走了,那会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她不想这样,更何况她知道白琰和青颦两人心里是有情意的,应当只是……还有误会罢了。 祝良宵不是个多么会说大道理的人,只是自己拿起筷子,很轻易的夹了一颗花生米,“你瞧,怎么会夹不到呢?” 青颦一时哑然。 祝良宵认真道:“你现在还小,不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比情情爱爱更重要,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数,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但哪怕是离开了白家,你又能去哪里呢?” 这些……她都没有想过,青颦心思被道破,脸颊上渐渐红了起来。 “我……我这些年存了些体己,虽然不多,但是也……”青颦结结巴巴道。 祝良宵忽然笑了:“你也是这么跟白琰说的?” 青颦点点头。 难怪白琰那天生病,却只在卫家待了一晚上就走了,估计是一大清早起来,本来以为能和青颦把话说开,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铁石心肠,当即气得回白家了吧。 祝良宵稍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入手是油光水滑,叹道:“白家把你养的太好了,你怕是从来没见过外面的日子。” 祝良宵狠了狠心,跟她说起了在平辽的所见所闻,“你知道平辽是什么地方吗?那是个非常乱的地方。像你这样的姑娘,若是不小心进了平辽,你猜会怎么样?” 青颦抖了抖嘴唇,猜也猜得出接下来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她说:“像你这样的姑娘,孤身一人,或是带上一两个丫鬟跟在自己身边,在那些人眼里就是香饽饽,你离开京城之后,白家护不住你,你不出五天就会被劫了银两,然后你的丫鬟会和你失散,再然后你可能一路辗转到一个你从来没见过的地方,以你的容貌,大约不会进暗娼馆,而是会被人绑进某个花街柳巷中,成了某个青楼的头牌。” 青颦被她说的胆颤,眼眶红红的像小兔子。 其实……祝良宵这番话也是有点恐吓的意思在里面的,青颦定夺也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但是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打络子修扇面什么都会,倒也不至于混的这么惨。 但是,谁知道呢?如果真碰上了意外,青颦的抵抗能力基本等于没有。 真实见过的比这可怕太多,那些个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千金小姐,就没几个能善终的,毕竟生活不是话本,哪有那么多英雄救美,更何况像青颦这样貌美的,在贼人眼里跟移动的小金库似的,她们的下场有很多,被卖入青楼、卖入暗娼馆、甚至被山贼掳走、被人贩子抢走最后成了某个肥头大耳富豪的十八房小妾…… 还有的被打断了手脚的。 连个全尸也没有。 前世时,在平辽有过这么一个户,家里有点小钱,府里有个嫡女,从小就娇生惯养,嫡女及笄之后心思便有些野了,总想着脱离家里的生活,便跑了出去,平辽可比京城乱多了,那姑娘都没跑出平辽,没几天身上的银子就被抢走了,后来被卖到了秦楼楚馆,再后来……不知怎么,成了军.妓。 这姑娘错了吗?当然没错,她想见识见识更宽广的世界有什么错呢,她的父母错了吗?当然也没有,身为父母,宠着孩子,想为她遮风挡雨,尽自己所能保她下半生顺遂,当然没错。 错在贼人、在青楼、在这个环节里的无数人。 可是,当自己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却想要在这乱世拥有绝对的自由,不能说错,只能说是太天真了。 那个嫡女的父母后来知道女儿沦为军.妓后,老两口大受打击,原来的生意也再也做不下去,他们费尽全力,倾其所有去报复了这个环节上的所有人,但是有什么用呢?女儿已经疯了,她已经没有下半生了。 有时候,这人的命运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虽然是存了几分想恐吓恐吓青颦的心思,但到底心里还是觉得这是个小丫头片子,语气又软化了几分,“你若是不想回白家也没关系,你在卫家住着便是,若是卫家也不想住,那就去祝家住着也行。” 话音未落,青颦啜泣起来。 祝良宵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自认什么都会,可不会哄姑娘啊! 她以为青颦是被她刚才那番话吓住了,觉得她冷清冷性,不讲人情味,她正要说点什么找补回来的时候,那边青颦抽抽噎噎的站起来,祝良宵都以为她受不了打击要走了,结果这小姑娘走到她面前,然后——猛地一下抱住了她。 “祝姐姐……我可以叫你祝姐姐吗呜呜呜,你对我太好了。” 184猜灯谜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被她哭懵了,直到肩上传来濡湿,她才僵硬的拍了拍青颦的后背,换来小姑娘泪眼蒙蒙的在她肩上又蹭了一下,哽咽道:“你对我真好。” 祝良宵顿了顿,狐疑道:“你这哭的也太突然了。” 青颦眨眨眼睛,“祝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祝良宵寻思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明白了? “我会再和琰哥哥谈谈的,你说的对,一直以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现在的能力确实还不能自立门户,若是没有白家护着……姐姐,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祝良宵听她这个语气越来越真情实感,逐渐觉得她是不是又脑补了什么东西。 “我……我不就是多说了几句话么…” 青颦拿起帕子擦眼泪,“姐姐为了劝我,还特意编了这些故事来给我听,不是为我着想是什么?倒是姐姐你那么柔弱的一个人,编这些不害怕吗?” 祝良宵哽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青颦居然以为以上说的那些都是她编的…… 想想也是,从青颦的角度来看,祝良宵是个娇娇柔柔的大小姐,哪里会知道那些腌臜事,今天说这些是为了劝她回白府而编出来的,青颦心想祝良宵可真是个大好人,居然能顶着害怕的心情,为她做到这一步,给小姑娘感动的不行。 可谁料到祝良宵只是说了实话,她真的见过。 但是没有关系,既然青颦心里觉得是这样那就暂且是这样吧。 就这样,她愣是等着青颦哭完了之后,才坐直了身子,青颦眼睛红通通的,祝良宵怕了她再哭了,恰好这时天色也已经黑了,她便提议说下去逛逛,青颦也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便同意了。 结果两人刚下楼就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晏之衡。 祝良宵上一次看见晏之衡还是婚礼的时候。 然后晏之衡完全没看见她,眼睛仿佛黏在了青颦身上,只见晏之衡一直盯着青颦,猝不及防问道:“你怎么哭了?” 祝良宵眉心一蹙,忽然感到了一点……不详。 青颦下意识摸了摸眼角,摇头道:“不是不是,就是……就是风沙吹了眼睛。” 晏之衡上前两步,似乎是想楷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但是上前了两步之后又生生顿住,“是不是白琰又惹你生气了?” 青颦垂下眼眸,“不是,你误会了。” 晏之衡也不说话,看着青颦的表情倒是让祝良宵看着有点眼熟,她觉得晏之衡看青颦的眼神,特别像白琰看青颦的眼神,但不同的是,白琰的似乎更明显一点。 祝良宵看着晏之衡,又看看青颦,又想到现在不知道在哪的白琰,忽然感到了一阵蛋疼。 青颦这什么话本女主体质。 她决心打破这份尴尬,便说:“额……我还在这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三人面面相觑,更尴尬了。 晏之衡倒是很快调整好状态,拱手行礼道:“见过嫂嫂,嫂嫂怎么在这?子渊今日北镇抚司事忙?” 祝良宵随口答道:“嗯,青颦现在住在卫府,今天过节,我同她出来玩。” 几人说话,也不好堵在人家客店的门口,便往前几步去了街上,今日是七夕节,满城都是热闹欢庆,往前一看只觉得人影重重叠叠,祝良宵今日出来因着怕人多堵着路,就没带马车。 晏之衡是个性子活泛的人,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只笑道:“二位都是第一次赏这京城的花灯?那不如我作陪?” 祝良宵还未说话,青颦已经有些惊讶道:“你经常在这玩吗?” 这就有些尴尬了,晏之衡之前浪荡时,夜宿秦楼楚馆也是常事,这种热闹他怎么可能不凑一凑,现下忽然觉得尴尬了,他摸了摸鼻子,“只是在京城住的时间比较长罢了,颦妹妹你是不常出门才不知道。” 祝良宵眯眼打量起晏之衡,他今日穿了件玉白色带暗纹的长衫,外面还罩了一件浅色的外披,玉冠束发,锦带束腰,手中只拿了一柄折扇,身上没有半点纨绔公子的模样,倒更像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晏之衡没注意到祝良宵在打量自己,因为他满心满眼都挂在青颦身上,得到她小声允准后,更是眼角弯弯,俯身问她,“可是想去赏灯?我听说今年七夕,从江南来了不少能人异士,什么花样的都有。” 青颦自然十分好奇。 祝良宵亦提了裙角跟上,此时此刻,晚风轻柔,吹拂在人脸上也是柔柔的,晏之衡和青颦走在前面,晏之衡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折扇在手中翻出花来,逗得青颦小脸都笑红了。 不过他也确实有几分博学,青颦不管问什么问题他都能答上两句,从天文地理到奇人异事,连护城河里有哪些鱼都知道。 虽然祝良宵觉得这可能是编的。 因着今日是出门游玩,也没带鸳鸯和翡翠,让她们自己去玩了,至于是和暮风暮羽还是和影一影二她不关心,人家是下属,又不是她的奴隶,更何况祝良宵也有自信若是真有事,她也可以护得住青颦。 她走在青颦和晏之衡旁边,久而久之就几乎成了一个透明人,恰巧就在这时,她看见那边摊位上有一个极好看的兔子花灯,看这兔子眼睛红红就觉得像青颦,就想把花灯买下来。 她径直走了过去,刚捧起那花灯细细瞧,身旁就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好久不见。” 祝良宵微讶,抬眼一瞧,竟是沈之清。 “沈公子……”她往沈之清身边一瞧,并没有看见旁人。 她弯了弯眼睛,“沈公子也来看花灯?” 她完全没提七夕节,只说了看花灯。 沈之清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那老板,“这兔子花灯怎么卖?” 祝良宵一听他要给自己买,顿时有些尴尬,刚想说算了,老板却说:“这花灯是今日摊位上最特别的,不卖,只能猜,这位公子若是猜中了便送给公子。” 祝良宵:…… 猜灯谜不是元宵节干的事吗? 185修罗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她小心翼翼打量着沈之清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自觉尴尬,摆了摆手说:“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不如就算了……” 她话还没说完,沈之清就开了口:“老板出题便是。” 祝良宵现在看这个花灯就像看妖怪——早知如此,当初我一定看都不看一眼,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尴尬。 老板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逡巡,随后勾唇笑道,“那我可就出题了啊,‘树儿睁开眼,小子屋下眠,良心缺一点,日落残兔边’——打一成语。” 祝良宵是真不知道,她在念书上没什么天赋,基本也就是能认字能写信的程度,但什么文绉绉的作诗作画猜灯谜,她是一点也不会。 眼观鼻鼻观心,她看向了沈之清。 莹莹灯火下,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勒的尤其好看,沈之清垂眸沉思片刻,少顷抬起头,眼睛有些亮,“是相见恨晚,是不是?” 老板爽朗大笑,将兔子花灯给了他,沈之清自然不推辞,接过之后直接把花灯给了祝良宵,祝良宵直到接过了花灯还有点懵,感觉好像有点奇怪的成就感。 两人离开摊位,沈之清的仆从不顾老板反对,还是将银子放在了摊位上。 祝良宵和沈之清并肩走了两步,祝良宵心中还是有点好奇,便问他为什么是相见恨晚?她刚没想明白。 沈之清似笑非笑,淡淡道:“祝家大小姐不是柔柔弱弱,平日里就喜欢看书么?” 祝良宵已然忘了自己说过这话,闻言毫无心理负担的耍赖,“我忘了,这个灯谜你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沈之清看向她,认真解释起了灯谜,“这树儿睁开眼是相字,小子屋下眠是见字,良心缺一点是恨字,日落残兔边是晚字。你合起来不就知道了么?” 祝良宵嘀嘀咕咕合计了一下,还真是这样。 沈之清说:“今日卫大人怎么没一同前来?” 怎么人人都要问这个问题?祝良宵答得很得体,“他最近贵人事忙,想来也是忘了这茬,我和一女子相见恨晚,结伴出游。” 沈之清挑挑眉:“白家那个养女?” “沈公子也知道此人?” 沈之清点点头,“自然知道。” …… 咸丰酒楼外,灯已如昼。 咸丰酒楼开在京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道路两旁都是红红的彩灯,照的柳荫河波光粼粼,卫砺今日回府之后又没碰见祝良宵,只得知她带青颦出去玩了,自知又扑了个空,后来回北镇抚司处理公务,又被卫鸿一句“七夕节你不陪媳妇,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给赶了出去。 思来想去,他又盯上了可怜的夏正。 夏正比他还大一岁,如今还未娶妻,家里也是念叨个没完,今日七夕,家里人恨不得把全京城的姑娘都拉来给他瞧瞧,他正愁着呢,恰好卫砺来了,便借故和卫砺一块出来了。 这日子他们就是想喝闷酒都喝不了,外头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卫砺忙了一天,现下心中正烦躁,夏正倒是比他有精神。 外头星斗满天,路中央围满了前来观灯的百姓,有杂耍艺人在中间表演,时不时传来百姓的叫好声,两旁商铺林立,房屋鳞次栉比,俱由花灯点缀成彩楼。 从咸丰酒楼居高临下的望过去,只觉满街彩灯照的人人都如桃花一般,姑娘家面色娇艳,,柳荫河都被映成了浅粉色,直通夜幕深处,路上赏灯的男女亦衣着鲜丽,有的还戴了面具,言笑之声不绝于耳。 夏正趴在床边瞧个热闹,忽然看见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熙熙攘攘之间,祝良宵提着一盏兔子花灯,居然和沈之清并排走在一起,虽然两人之前隔着一段距离,但是看得出来偶有交谈。 这两人关系这么好? 夏正顿了顿,下意识看向卫砺,卫砺和他对视上,“怎么了?” “没怎么……”夏正下意识就要去关窗,结果卫砺动作比他快得多,更快一步倾身看向窗外,他一眼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再一看,身边居然还跟着个男子,不是沈之清是谁? 花灯……不和他说话,却和沈之清出来赏花灯?还买了一个? 她到底知不知道在七夕节上,花灯是什么意思? 卫砺闭了闭眼,夏正心惊胆战的给他顺气,“你你你你别想太多,应该就是偶遇上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卫砺他……众目睽睽之下,翻窗户下去了。 街上众人惊呼,片刻讶异,下意识抬眼去瞧那窗户,夏正自觉丢脸,一手捂脸一手把窗户关了。 阿弥陀佛,与我无关。 他口中这样念叨,又想起好友那性格,怕小嫂嫂这娇滴滴的性子和他起了冲突到时候夫妻两越闹越僵,不如他去劝和劝和,忙不迭扔下几两银子,又打开窗户也飞出去了。 路人瞧见这酒楼窗户上接连飞下来两人,还以为是什么表演,还有人鼓起了掌。 夏正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而也就是夏正这也飞下来的举动,恰好惊了一匹路过的马,马后面还拉着马车,那马夫尽力勒马,却还是带的整个马车往路边歪了一下,恰好祝良宵走在外侧,沈之清下意识伸手,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 顷刻之间,马车在前面停住,祝良宵和对面街道的人打了个照面。 卫砺一身黑衣,目光阴骘,浑身森森寒意。 祝良宵提着一手提着花灯,身子还往沈之清那边侧着,而沈之清更是一只手抓住了祝良宵的小臂。 两相见面,无语凝噎。 祝良宵还未开口,卫砺已经大步走过来,劈手指向沈之清,“他为何在这?” 沈之清挑挑眉,表情十分淡然:“难不成这条街是卫大人出资建成?” 卫砺完全不理会沈之清,他只看着祝良宵,执拗的又问,“你今天不是和青颦出来吗?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祝良宵动了动嘴唇,“只是偶遇……真的。” 恰好就在这时,那边传来青颦的一声惊呼,“卫…卫大人?” 她出声之后,之前那辆险些冲撞了祝良宵的马车也停了,众人只见帘子掀开,然后一个白衣翩翩佳公子走到了众人面前。 ——居然是白琰。 而此时此刻,晏之衡还和青颦站在一起,手上不仅提着花灯,还提了几样零嘴。 迟来一步的夏正看见这一幕,再看看白琰和卫砺的表情,只觉得呼吸一窒。 沈之清、小嫂嫂、卫砺;晏之衡、青颦、白琰……这六个人怎么凑一块去了。 他痛苦的捂住了脸,恨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门。 186任职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他掩着面拽了拽离他最近的白琰,小声哔哔:“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吧。” 白琰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青颦,笑中带绿,“你觉得我现在走得了吗?” 夏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青颦眼睛红红,晏之衡的目光有点……有点难以捉摸,但反正不是什么多善意的眼神。 那边卫砺还和祝良宵僵持不下,卫砺拽着她的手臂,愣是把人拽到了自己面前,祝良宵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心虚,也没反抗。 卫砺看向她手里的兔子花灯,哑声道:“谁给你的?” 祝良宵硬着头皮说:“沈公子……不过这个花灯我是买给青颦……唔!” 祝良宵这一句话还没说话,卫砺那边就已经俯身,猝不及防的重重吻在她的唇上,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卫砺的手臂跟铁似的箍在她腰上,祝良宵一时竟的确挣脱不得,那吻突然加深,祝良宵挣扎不及,嘴里溢出了破损的呜咽声,晕头晕脑的,竟抓住了卫砺的衣襟。 再然后,卫砺的手摁在她后脑勺上,不让她正面示人,祝良宵便这样依偎在卫砺怀里,她听见卫砺的声音,腔调冷冷的:“沈公子莫非是添了新爱好?这样好的节目,为何要与旁人的妻子在一处?” 祝良宵人都木了。 沈之清的反应也很淡定,他说:“卫大人日理万机,无暇顾及娇妻,在下不忍看美人失落,今日偶遇作陪罢了,倒是卫大人你……” 沈之清笑了笑,“如此沉不住气,令人意外。” 祝良宵心想——杀了我,就现在。 这京城我是待不下去了,收拾收拾回平辽吧,老娘上下两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最后还是夏正出来打了圆场,“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沈公子光风霁月,子渊是关心则乱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着将话说开……哎哎哎白琰你丫的干什么呢!” 夏正跟个跑腿似的,好不容易在这边插上两句话,那边白琰却是已经拉住了青颦的手臂,他现在满腔怒火,手下也没个轻重,青颦痛呼一声,小脸皱成一团,白琰意识到不对,可还没等他松手,晏之衡便已经阴着脸出了手,一臂挡在他身前。 晏之衡不动还好,这一动就要坏菜。 白琰的眼神阴恻恻的,他看向晏之衡,“放开他。” 晏之衡同样硬气,“若我说不呢。” 最终又是夏正出面,好说歹说让白琰和晏之衡都把手松开了,青颦慌忙去寻祝良宵,却只能看见卫砺的背影。 祝良宵还被卫砺箍在怀里,此时才总算是抬起头,小声道:“你能……能放开我吗?” 卫砺垂眸,语气还是冷:“怎么了?” 祝良宵生无可恋,“我要去撞墙。” 卫砺:“……” 见她实在羞恼,卫砺也做了一个令人窒息的举动,他直接打横将人抱了起来,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祝良宵更想死了,她干脆拿帕子把脸遮了,假装无事发生。 夏正也被卫砺这堪称惊世骇俗的举动惊了,好歹是没再说什么,几人赶紧又回了咸丰酒楼。 这一路到了雅间祝良宵才算是放松下来,四下人一少她就立刻从卫砺怀里跳了下去,抢先进了雅间里坐着,她缩在角落里,帕子还盖在脸上,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就想回平辽。 这劳什子的京城,她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直到脸上帕子被扯落,腰又被箍上了,祝良宵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她烦躁的拍了拍卫砺的手臂,“松开松开。” 卫砺不松。 祝良宵气得想咬他。 几人都落座之后,气氛并不比之前在街上好多少。 白琰和晏之衡跟斗鸡似的,互相看着,就连青颦都品出了不对,她瑟瑟缩缩的向祝良宵求助,祝良宵目光在这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估计这事要是不说清楚,以后白琰和晏之衡要尴尬死了,便轻咳了咳,说:“今天其实就是我和青颦出来玩的,晏公子和沈公子都是偶遇的。” “偶遇……”白琰琢磨着这两个字,似笑非笑的看向晏之衡:“你孤家寡人一个,七夕一个人出来玩?” 晏之衡同样不甘示弱:“不行?” 祝良宵哽了一下。 在场唯一一个局外人夏正敲了敲桌面:“咳咳,我觉得咱们可以暂且放下恩恩怨怨,我倒是有点好奇,沈公子你过来做什么?” 人家两夫妻都当街亲了个嘴,你不尴尬吗? 夏正很想这么问,但是他不敢。 沈之清也的确是个能人,他脸上没有半分不自然:“在下今日过来,自然也是为了正事。” 眼看卫砺又要出言嘲讽,祝良宵一急,在他鞋面上踩了一脚——她忘了放轻力道,这一脚直踩的卫砺说不出话来。 夏正有些疑惑:“正事?” 沈之清打开折扇轻晃了晃,“自然是正事,此前沧州受灾,所有灾民要进京此事需十两银子,此事已经确定和京卫指挥使有关。” 京卫指挥使黄章,现在陛下跟前的红人。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可有了确凿证据?”夏正问道。 沈之清摇了摇头:“此事并非我查出来的,而是肃王。” 肃王是谁?祝良宵有点迷茫。 卫砺垂眸:“曾经的太子,现在被封为肃王了。” 祝良宵想了想,上辈子没这回事,但是现在既然发生了的话,此事又是重华太子,也就是现在的肃王说的,那就很难说和夺嫡没有关系了,黄章这人是个老狐狸,做事情让人抓不到把柄。 如果刨去崇文帝最喜欢辰王这个点,论起能力的话,端王和肃王才是争夺皇位的最佳人选。 不过……此事还没有大规模宣扬出去,肃王却把这件事透给了沈家,沈之清虽然出身很好,但毕竟现在还没有一官半职,沈之清怎么会来找他们说这些? 果然,沈之清下一句话便是:“我下月起便要任职了。” 祝良宵心中一跳:“去哪任职?” 沈之清淡淡道:“东宫。” 187立太子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陛下要立太子了。 沈之清说:“陛下有令,下月起责我去东宫任职,时任太子宾客。” 太子宾客可是正三品官阶!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沈之清似乎有点无奈,他苦笑道:“我倒是没想到,躲了两年还是没躲过。” 两年前他参加科举,一举多得状元,按律应当去翰林院编修,只是那时沈之清生了重病,便放弃了这个机会,一直是个白身,但是今年突然给了他职位,还一来就是个正三品的官,这谁看了心里不得多想想。 祝良宵仔细一想,忍不住笑了出来。 “陛下的心思怕是谁也猜不透了,不过是想让辰王做太子,这算得上是为他铺垫的天衣无缝了吧;沈公子你无意朝堂,便将此事告诉了锦衣卫、刑部、大理寺……” 沈之清此举,相当于是给沈家加了一层保护罩,用锦衣卫、刑部、大理寺来保护自己,他知道下月上任之后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肃王这不就已经给他递消息了么,摆明了就是把黄章这件事作为他上任要办的第一件事情。 沈之清想管吗?他不想,更何况他是东宫辅臣,现在还未立太子,这些事本来不该他来管。 “肃王此举的意思是,黄章的背后是端王?” 沈之清勾唇笑道:“我不知道。” 瞧瞧这个人,他知道什么他也不会说。 话说到这里,祝良宵也自认差不过的摸清了这个人的脾性,当即说:“那既然如此,沈公子希望我们怎么做?” 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成了这场对话的主导者。 沈之清却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他说:“今日只为提醒,后续事宜我会修书一封,寄到卫府。言尽于此,沈某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说罢,他便拉开椅子,施施然出了雅间。 沈之清走后,青颦小声道:“这个人好奇怪啊……” 是有点奇怪。 在场便知剩下了六个人,夏正有意说和祝良宵和卫砺,便出言道:“小嫂嫂,之前你在北镇抚司的书房外面听见的那些,是我多事了,子渊他没有要纳妾的意思。” 这种家事,怎么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祝良宵心想卫砺的朋友果然就和卫砺本人似的,是个直肠子。 她佯装平静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很乖巧,“我知道了。” “那小嫂嫂这是……不生气了?”夏正试探道。 祝良宵点点头:“不生气了。” 生气了也不会告诉他而已,这笔账总是要跟卫砺回去了再算的。 夏正哪里知道这么多,他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女儿家的心思,他心下宽泛不少,自觉是没了包袱——也不对,真能算是什么女儿家的小心思,这应该是正常人的心思。 祝良宵觉得夏正恐怕有点缺心眼。 卫砺应该也是意识到这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太好说,便拉了祝良宵的手,小声问她要不要下去看看。 祝良宵点头说好。 总不可能在这里和他谈事。 他们出了咸丰酒楼,楼外星稀月明,花灯齐放。 满街皆是喧嚣笑语,道路两侧有彩灯和面具的小摊贩,此时刚立了秋,现在的天气还稍微有点热,桂花树的香气远远的传过来,令人心旷神怡。 他们两个都没说话,并排走着,没走太远便看见那边有一个花车缓缓而来,比花车来的更早的是花车上女子的歌声,夹杂儿郎们的欢呼之声。 京城的七夕节目有很多,既有从各地来的杂耍艺人,也有教坊司、平康坊的舞姬歌姬,选坊中最出挑的舞姬歌姬献艺,这也是这些个秦楼楚馆的生意,若能捧得哪位姑娘一夜扬名,整年的进项怕是都不用愁了。 这样的环节,追捧者不在少数,果然,灯车靠近时人潮随之涌来,祝良宵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自然是往旁边避让,她动作不慢,但卫砺比她更快,他揽住她的腰身,她便随着那力道转身退步,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稳稳跌进了卫砺的怀中。 祝良宵其实是故意的。 她不至于如此身娇体软,只是想寻个由头和卫砺说话,这番倒是让她注意到了卫砺今日的穿搭,他和往常一样穿着一身黑衣,只是用了不错的衣料,虽然不像其他那些世家公子那样清雅高贵,但在整条街的盈盈灯光下,也衬得他清贵逼人。 她攥着卫砺肩膀处的衣料,小声开了口:“你现在可以解释了。” 卫砺哑然失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还生气吗?” 祝良宵不答,只说:“你先说了,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祝良宵便把那天晚上的话又说了一遍,祝良宵目光微凉,只是问他:“你当真以为我在意的是嫣红吗?当初成婚之前,是我逼你娶我,但我总不可能逼着你下婚书,若你心有所属,又何必答应我呢?” 卫砺怔住了。 他的确是从未想过这一茬。 卫砺低声说:“我当初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在几年前见过一个姑娘,我也承认我觉得她有些特别,也曾托人寻找过她的踪迹,但现在已经几年过去,她的样貌我都已经记不清了,我对她没有爱慕之情。” “那为什么连夏正都知道?”祝良宵反问道。 一说到这个,说白了其实还是闹了个乌龙,事情的最开始是因为乐安郡主,当初乐安郡主对他百般纠缠,他没有办法,恰好这个姑娘出现了,他也十分确信自己找不到她,所以才放任流言,京中有不少人都知道,他心里有个所谓的姑娘。 乐安郡主转移了注意力之后,他这边才算是松快了一些。 卫砺低声下气地将所有事情都剖白了之后,又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模样,但是几年前画了一幅画,放在我书房里,你如果好奇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其实祝良宵已经信了八分,她唇角微翘,“这么说……卫大人对我是情根深种了?” 卫砺顿了顿,二话不说就揽着她亲了一口。 188被猫挠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两人牵手回了府,祝良宵原本还顾忌着脸面,但卫砺就跟个大狗似的黏着她不放,她推拒了几次无果之后索性也听之任之了。 ——算了,反正脸都已经丢尽了,明天大约就会有坊间传闻了,现在避嫌也没什么意义了。 府里的下人见他们两个牵着手回来,一时之间也是十分高兴,虽然面上不显,但都透着乐呢。 两人回了浮曲阁,祝良宵也累了一天,坐在梳妆台前准备拆掉朱钗的时候,卫砺又走了进来,握着她的手腕,“别动,我来给你拆。” 祝良宵有些狐疑,“你会吗?” “我聪明的很。”卫砺是这么说的。 说话时很自信,但卫砺还没有给女子拆过头发,全程都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额头,小心翼翼的把头上的钗环都卸了,搁在了旁边小几的托盘上。 只余下一头青丝时,卫砺的眼神才挪到了铜镜中的她脸上。 卫砺从身后抱着她,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脖颈边,祝良宵有些痒,就听他呢喃道:“哪家买的口脂,好香。” 祝良宵心中微跳,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稍挣扎了一下,小声说:“我先去……梳洗一下。” 卫砺动作顿了顿,腹腔微震,祝良宵没抬眼,只听他笑了笑,“好。” 祝良宵红着脸站起来,卫砺就跟没事人似的,坐在了梳妆台前,认认真真将她那些首饰都看了一遍。 祝良宵去了内室浴池,除去周身衣物,水里居然还放了花瓣。 等祝良宵出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里衣,衣襟处敞开,肚兜上还绣了一对鸳鸯,栩栩如生,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才缓缓往前走,边走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你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大方一点!这些都是小事! 她走到前面,见卫砺坐在床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祝良宵为了缓解尴尬,便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卫砺抬眼,促狭道:“春.宫.图。” 祝良宵:“……”我就不该问。 她脸颊微红,又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笑,卫砺站起身来,低头瞧着她,然后打开双臂,“替我更衣。” 祝良宵还没替他更过衣,毕竟以前都是他自给自足,她伸手去摸他腰间的卡扣,屋里安静的很,翡翠和鸳鸯他们估计还没回来。 她替他除去外衣之后,卫砺便自己将里衣除了,都搭在架子上,祝良宵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甚至条件反射的想躲远一点,毕竟现在卫砺的眼神……烫的吓人。 她刚想转身,纤腰却是忽然被卫砺擒住,她瞬间就僵住身子不敢动了。 那双手烫的她浑身发热,祝良宵心跳加快,相当紧张,结结巴巴道:“你……你还没洗呢。” 此话一出,两人都顿了顿,卫砺的头压了下来,耳语道:“待会再洗也一样。” 祝良宵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便硬着头皮,假装自己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卫砺看她这个样子就觉得好笑,喉结滚动,将她打横抱起,往那床上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搭在架子上的外衣落到了地上,但谁也没理,屋内只点了几根蜡烛,朦朦胧胧也瞧不清对方的表情,红烛摇曳,映在紧闭的幔帐上,只见两道人影交叠,令人耳热。 夜半时分下起了雨,只听一声呜咽,“明天我还得……” “不管。” “那你也别咬我啊……” 她躺在卫砺的臂弯里,发丝早已不如之前那般整齐,碎发全被汗黏在了额头上,两颊潮红,她微喘,“卫砺,你属狗的吗?” “该叫我什么?”卫砺挑挑眉。 祝良宵神经一绷,“夫君夫君!”她找回了曾经装柔弱的精髓,可怜巴巴的攥着男人汗湿的手臂,仰起头讨好的又唤了声:“夫君。” 卫砺半晌没动。 就在祝良宵心想这招果然奏效,结果卫砺忽然搂着她,又印下一吻,他淡淡道:“继续。” 祝良宵:? …… 半夜时的那场雨来的突然,但到了第二天一早也没停,祝良宵窝在薄被里,闭着眼睛,在心里骂娘。 她身子乏力,虽然仍是醒得早,但也懒得爬起来了,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想必卫砺是已经醒了,也许是去北镇抚司了。 祝良宵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只听幔帐被撩开的声音,她以为是鸳鸯,便懒洋洋道:“放桌上吧,我待会起来再吃。” 空气中寂静了一会儿,传来一道清哑的男声:“是我。” 祝良宵猛地睁开眼睛。 卫砺就好端端的坐在床边,光风霁月,神清气爽。 祝良宵怒从心头起,二话不说就要爬起来,结果稍坐起来之后才想起来自己锦被之下未着寸缕,遂偃旗息鼓,乖乖又躺了下去,“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好饿。” 卫砺轻笑一声:“昨晚我要抱你去沐浴,是你自己说不去的。” 祝良宵瞪他,腹诽着这三更半夜要水,任谁也能想出来发生了什么吧?这多尴尬啊。 “没事,我叫了水,你先吃,吃完了我抱你去沐浴。”卫砺俯身蹭了蹭她的鼻尖。 祝良宵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以后在鸳鸯和翡翠面前要尴尬很久了。 卫砺端了清粥过来,尽心尽力伺候着她将早膳用完,又抱着她去沐浴,这是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时辰,再出来时,祝良宵又睡了。 午后雨停了,祝良宵才收拾齐整起了床,她坐在梳妆台前打瞌睡,鸳鸯给她梳头,边梳边憋着笑,祝良宵一开始还不解,结果睁开眼睛一瞧,铜镜里的自己,下巴脖子上全是痕迹。 停顿几息之后,她故作淡定:“给我找一件高领子的衣衫。” 换上了高领子的衣衫后,面对鸳鸯揶揄的眼神,祝良宵只觉得没有了世俗的欲.望。 她这边好歹有鸳鸯和翡翠提点着她,没有丢脸,卫砺那边就不是了,他白天是告了半日的假,午后就去了北镇抚司,路上刚好遇见夏正出来,看见他之后就神色古怪。 卫砺心情不错,便问他为何这样看他,夏正孤家寡人一个,茫然又小心翼翼凑到他耳边说:“子渊你昨晚……是被猫挠了么?” 189红衣姑娘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是不是被猫挠了不知道,祝良宵觉得卫砺绝对是属狗的。 虽然有点腰疼但还不至于影响行动,下过雨之后的天气不错,她在院子里闲逛了一会儿,管家那边就递了帖子过来,说是半月后,徐家要在城郊办宴,邀请他们去。 徐家?祝良宵本来不怎么想去,但是又想到最近这古里古怪的朝堂形势,又同意了。 左右无事,她在府里逛了逛,逛着逛着就到了卫砺的书房门口。 平时她很少进去,倒不是什么自持身份,觉得内宅之人不好插手丈夫的公事,她纯粹就是懒得去,这些事和她又没什么关系,而且她也不一定看得懂。 但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昨天晚上在大街上的时候,卫砺说他画过这个姑娘,如果祝良宵不相信的话可以去看看。 ——她当然不是在吃醋,只是觉得这事说不定会有别的转机?万一她认识这个姑娘呢?毕竟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呢。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怎样神奇的心理,她蹬蹬蹬去了卫砺的书房,卫砺的书房门一向是关着的,因为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只有早上和晚上会有丫鬟过来打扫两次,其余时间都没有人会进去。 祝良宵打开门进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副梅兰竹菊的屏风,书桌上摆着香炉,和一沓很高的卷宗,里面还有个小门帘,门帘后面是一张小榻。 地方挺大但是也挺冷清的,看起来没什么人情味。 祝良宵在这里头晃悠了两圈,很快就看到了书架,卫砺平时看的书应该挺多挺杂的,什么书都有,但大多数还是那些比较正经的书,也没有话本子之类的,右边摆着一个画筒,她倒是没想到卫砺还会画画。 她随便抽出来一副,展开一看就愣住了——画的是她自己。 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衫倚靠在美人榻上,长发微散,手里还拿着一串葡萄。 她不自觉眼热,轻咳一声,又展开一副画卷,结果画上的还是她自己,穿着一身红衣,巧笑盼兮,颇有几分憨态可掬的漂亮。 她弯了弯眼角,心想卫砺这厮果然是在骗她,什么红衣姑娘的画像,他就是引着她来书房,看看他给她画的画。 成婚以后,这人倒像是转了性,将十分爱意都说尽了。 不过卫砺的画工确实不错,她这样想着,将画卷都收好了,假装无事发生似的放回了画筒里,自己则在他书房里抽了一本书看看,她也没看这本书叫什么名字,看了两眼就觉得无聊,正打算放回去的时候,忽然看见书架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画轴,这个画轴显然有些年头了,上面已经泛黄了。 这怎么还有一幅画?难不成真是那个所谓的红衣姑娘?卫砺没骗我?怀抱着这样的心情,祝良宵上前将那副画从角落里抽出来,又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缓缓展开。 卫砺三四年前的画工不如现在,这画画的有些粗糙,但能看出是个身穿红衣且持剑的女子,这姑娘身量不高,蒙着脸,只露出来一双眼睛,但因为是看画,不是看本人,就连眼睛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她腰间挂着一块鱼纹玉佩。 这玉佩看着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眼熟?祝良宵挠挠头,心里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个姑娘? 恰巧这时鸳鸯奉了茶进来,见她怔楞,便凑过来一瞧,这一瞧竟也愣住了,“小姐,没想到姑爷以前就认识你。” 祝良宵:??? 她看看鸳鸯,又看看画像,难以置信:“我?” 鸳鸯对她的疑问显得很茫然,她指了指那个鱼纹玉佩,“小姐难道忘了?这玉佩是几年前你在千山寨剿匪的时候收获的呀,你说这个样子挺别致的,就随手挂在腰上了,不过这些东西您多的是,回来就扔给我了,我给你收在盒子里了,要么您看看?” 祝良宵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她真的不记得了。 鸳鸯还在自言自语:“原来姑爷早就认识您啊,好有缘啊。” 祝良宵还在努力回想这些事,她之前在平辽的时候,有时候为了历练自己,就会去剿匪,是父亲那边打了招呼的,她会加入护城军,然后酣畅淋漓的打一场,队伍里有些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不想惹麻烦,一般打完了就走了。 至于卫砺……她却是没有印象了。 她遇见过的人太多也太杂,只是一个和她交过手的人,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过鸳鸯的记忆一向不会出错,但虽然这样,她心里还是有点惴惴,哪怕心里已经信了八分了,但还是收好了画轴,跟鸳鸯一起去了一趟库房。 鸳鸯便在库房里翻找着边说:“这些都是当初您嫁过来的时候清点的陪嫁,各种金银珠宝都在里面,说不定您以前缴获的东西也在里面呢,鱼纹玉佩……呀,找到了。” 鸳鸯将那个玉佩递给她,这个玉佩说实话成色并不特别好,当初也只不过是十三四岁的祝良宵觉得这个花纹有点特别而已,也没把这个玉佩放在心上,但原来卫砺曾经惦记过的姑娘居然是她自己…… 祝良宵想到自己前几天还以为这个莫须有的姑娘和卫砺生过气……她瞬间就跟手被火燎着了似的缩了回来,“不不不,你把这个玉佩收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鸳鸯:? 祝良宵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脸算是丢大发了,卫砺要是知道了这个姑娘是自己,那她还不尴尬死?而且这样卫砺不就知道自己会武功了? 虽然说她本来就在考虑要把这个事告诉他,但是现在这个节点告诉他那可太尴尬了吧。 不能说不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神游天外,同时心里又有点难以抑制的窃喜,原来卫砺一直以来只惦记过她一个人啊…… 真好,我遇见他了。 鸳鸯在后面跟着,只瞧见主子唇角微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开心起来。 190对他好一点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回去之后,就琢磨着我得对卫砺好一点。 再好一点。 这样以后发现的时候,他也念着我的好,将来不至于生我的气。 …… 入夜,卫砺上午没去北镇抚司,事情全堆到了下午,又去了一趟诏狱,将沧州那事的后续事件又处理了一下,虽然现在还动不了黄章,但是敲打敲打他手底下的人却是不难,手底下有个硬茬子,审了两轮了一个字都没说,只能是卫砺出了手,听了一下午的哀嚎,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不可避免的,他身上也沾了些血,本想在北镇抚司将衣服换了再回去,但是想想他自己回去了再换也是一样的,祝良宵一般都待在房间里,这个时候总不会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马车稳稳停在了卫府门口,卫砺今日已是疲惫不堪,在马车上就闭上了眼睛,他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女声:“夫君?” 声音一落下,马车的帘子就被拉开,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 卫砺怔住了,喉间滚动:“你怎么来了?” 祝良宵哪里会说自己是心虚,她只管嘿嘿笑,晃了晃手中的灯笼,“我在等你回来呀。” 卫砺没说话,他只是看着她。 祝良宵见他不动,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忍不住埋怨道:“我来接你了你不高兴吗?我都等你好久啦,饭食给你温着呢。” 正说着,卫砺就下了马车,极其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灯笼,低声道:“冷不冷?” “不冷啊。”现在虽然已经立了秋,但说起来还是比较热的,更何况祝良宵身体底子好,怎么会觉得冷。 她念念叨叨了一路:“我本来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的,但是你太晚了,我就先吃了,那待会我就不吃了,都是几样你爱吃的菜,都是我白天就吩咐厨房做的。” “是吗?准备了什么菜?” 这祝良宵可就不记得了。 云层渐厚,祝良宵一下没看清脚下的台阶,不小心晃了一下,手中的灯笼也晃了一下,幸好卫砺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要不然可要丢人了。 “谢谢……”她刚站稳,便猝不及防后脑勺被他摁住,再往前一扣,卫砺的唇瓣轻轻落在了她的唇上。 祝良宵身子一颤,好歹是顾忌着这里有人,没敢发出声音,乖得跟只猫似的缩在卫砺怀里。 府邸上下本是一片安静。 直到翡翠出来寻祝良宵,看见廊下立着两个人影,这黑灯瞎火的她看不清人,便过去瞧,等走近了看见熟悉的飞鱼服纹路,登时被吓住,一时之间尬在那里,正要转身离开时,从她身后又覆上来一个人影,那人一手捂着她的眼睛,一手揽着她的腰,直接将她带到了远处的树后。 翡翠迟钝的回过神来,极其尴尬的咽了咽口水,眼睛四处乱瞟。 而这厢,祝良宵的心跳还总算是缓了下来,方才察觉到翡翠过来了的时候,她是一颗心高高悬起,直到人走了才安心下来。 “卫…卫砺。”她终于是开了口,只是那嗓子哑的不成样子。 “嗯?”卫砺低声回应。 “你受伤了?”这音调却是一下冷了下来。 卫砺这才想起来没来得及换衣裳的事,连忙松开祝良宵退开几步,他衣服上沾了血迹,刚才祝良宵一直没看见,这下子却是看见了,他解释说:“不是我的,今天在诏狱审犯人。” “哦。”祝良宵神色稍安,又黏黏糊糊的问他:“那怎么不把衣服换了再回来?” 卫砺本想说懒得再折回北镇抚司了,这会子在月下看见她含笑的眼睛,情不自禁撒了个小谎,“想你了不可以?” 祝良宵一寻思,觉得可以。 …… 翡翠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她万分紧张的拽着暮风的手臂,“我不会被姑爷杀了灭口吧?” 暮风顿了顿,“不会。” “哦哦,那就好,多谢大哥救我一命了。”翡翠心想暮风可真是个好人啊,刚才如果不是她把自己带走了,那自己留在那地方,姑爷看到了会不会记恨她? 大哥……暮风心中暗伤,面上不显,只淡淡道:“现在可以回去了。” “好。”翡翠弯了弯眼睛,不忘说:“大哥有什么想吃的,我都给你买来。” 暮风顿了顿:“没有。” “那我就看着送啦。”翡翠摇了摇头,飞快的抄小路往浮曲阁那边去了。 等她堪堪赶到浮曲阁的时候,鸳鸯已经为两人布好了菜,翡翠看两个主子看起来心情都挺不错,想来是不会追究她的,便美滋滋的去找鸳鸯了。 祝良宵受不了卫砺身上的血腥味,打发了他去洗漱,自己则靠在了床边,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她倒也不是特意要等卫砺回来,是真的有点睡不着。 她听着浴室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水声,倒是睡的更安心了些,睡的正沉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微微下陷,接着是卫砺裹挟着一身水汽凑了过来,祝良宵顺其翻了个身,靠向了卫砺。 卫砺顿了顿,没再做什么,而是将她搂在怀里,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到了第二日早上,祝良宵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还未起身,只听见窗外翡翠和鸳鸯在小声聊天,翡翠带着哭腔说:“姑爷和小姐这前几天才刚吵了架,现在才算是好些,怎么又有这等闲人要来打扰?” 鸳鸯提醒道:“这是卫府,别叫姑爷和小姐了,要叫少爷和少夫人。” 翡翠被她一提醒,顿时觉得更委屈了,抽抽噎噎道:“我家小姐还没受过这委屈呢。” 这又是怎么了?祝良宵头疼,自己翻身下床,翡翠和鸳鸯二人听见她下地的动静,都掀了帘子进来了,鸳鸯倒是还好,翡翠眼睛红红的,委屈巴巴的。 祝良宵梳洗了之后便问:“这又是怎么了?” 鸳鸯和翡翠对视一眼,鸳鸯讷讷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祝良宵瞥了一眼翡翠的表情,淡淡道:“也没大事翡翠至于哭成这样么?到底怎么了?” 鸳鸯张了张嘴,还未开口,门房前来通报,说是颦姑娘来了。 191平妻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青颦现在是还住在卫府的,所以卫府里的下人也唤她一声颦姑娘。 祝良宵嗯了一声,“让她进来吧。” 青颦是过来关心祝良宵的,这么大的事,她总不可能不过来关心一下的,因此她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祝姐姐,乐安郡主的事,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的?” 乐安郡主?祝良宵蹙眉,“她怎么了?” 青颦顿了顿,打量着她的神色:“祝姐姐不知道?” 祝良宵如实说道:“我刚醒。” 好吧。 青颦坐在了她对面,说:“今天早上,陛下在早朝时说要让乐安郡主进府……将她抬为平妻,与你平起平坐。” 祝良宵眨了眨眼,“然后?” 青颦愣住了:“你不生气吗?” 祝良宵点点头:“气啊,但是她现在不是还没进么?现在生气有点早了。” 青颦咬咬牙:“不是,陛下都说了,事急从权,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下月就进府。” 祝良宵终于是扯了扯嘴角,情不自禁道:“这么急,赶着去奔丧么?” 青颦倒是没被他这句话吓到,扯了扯她的衣袖:“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祝良宵没回答,只是问:“那卫砺是怎么说的?”这种事毕竟还是要卫砺本人来说吧,毕竟乐安郡主一心要嫁的是卫砺又不是她,她哭天喊地用处也不大吧。 青颦眼睛一亮:“卫大人早朝时居然直接拒绝了,但是陛下也没有生气,早朝结束后就把卫大人叫进了御书房,又待了很久呢,此事会不会成我也不知道,但是陛下早朝时的口谕应该没那么容易改吧。” 祝良宵心下微沉,卫砺居然在早朝时就直接拒绝了,陛下肯定会生气。 青颦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道:“如果真的没办法了,必须要娶的话,你怎么办啊,你和卫大人那么好。” 乐安郡主爱慕卫砺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这场婚事就是乐安郡主梦寐以求的,她一个郡主的身份,居然要做卫砺的平妻。 祝良宵现在也暗暗觉得乐安郡主多少有点……过于疯了。 她是个郡主,说起来算个皇亲国戚,居然要做卫砺的平妻,这平妻说起来和正妻差不多,但实际上差的可远了,除非祝良宵死了,她才能成正妻,要不然她生的孩子也是庶子,在很多人眼里和妾是一样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的皇后和陛下。 …… 乐安现在也很紧张,她觉得自己还是实在等不下去了。 做平妻这个想法是她自己提的,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发誓她只能嫁给卫砺,她也只会嫁给卫砺,之前是卫砺一直不愿意,她还觉得卫砺就是不近女色,但是后来看卫砺娶了祝良宵,两人感情听说还不错,她反倒放心了。 这证明什么?这证明卫砺并不是真的冷清冷性,他之前也许是没有开窍。 乐安觉得自己等不了了已经,她现在已经十七了,再过两年就必须要嫁了,她也不能靠自己去让卫砺接受她,这个过程太慢了,她画了十年也没达到目的,没办法,她就只能又去求了皇后。 皇后一开始大发雷霆,说她身为皇家中人居然如此不顾颜面,自己要去给人家做平妻……可是,祝家嫡女才刚刚嫁过去几个月,而且人家夫妻感情甚好,她也没犯什么七出之条,更没有休弃的理由了。 乐安又是软磨硬泡了好几天,最后皇后想了一个办法:“休不了她,那除非……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乐安微怔,但又很快否认道:“不行,我之前就试过了,不管是祝家还是卫家,守卫都十分严密,根本近不得身。” “寻常的法子自然动不了她,可是有些药物,无色无味,甚至一开始不会感到疼痛,只是这人的亏空……也不过一两年光景。” 乐安眼前一亮:“当真可以?可要是这样的话,那等祝良宵死后,卫砺一两年之内不就更有了不娶妻的借口?”她很快又想到,如果自己进了卫家做平妻的话,祝良宵死了,那她就是府里唯一的女主人,那时候平妻正妻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是郡主,谁敢对她怎么样。 皇后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府里只有你一个人女主人,一两年还等不了么?” 此话有理。 接下来就是皇后了,皇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来说服了陛下,本来陛下是不想把皇家人和锦衣卫扯上关系的,但是后来居然也同意了,不仅同意了,而且完全没有给卫砺商量的机会,直接在早朝上就宣布了。 乐安高兴疯了。 哪怕卫砺拒绝了,可她却觉得,一个臣子的拒绝通常是不被人在意的,没有人敢忤逆陛下,她很快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成为卫砺的妻子,然后熬上一两年,等祝良宵死了,自己就是卫砺唯一的妻子。 到时候,卫砺那些温柔,那些特殊的对待,也都是她一个人的。 然而现在,她要先去做一件事。 就像皇后娘娘说的,卫家和祝家的人都很警惕,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但是她不一样,她是郡主,她如果带着礼物前去,祝良宵不可能拒绝,而毒就藏在礼物里,无色无味的东西,祝良宵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 …… 祝良宵这边淡定的就好像事情跟她无关似的。 连青颦都急了,她却很淡定,甚至青颦都问她要不要去求助一下祝将军的时候,她淡淡额摇了摇头,“不用。” 这事如果拜托父亲出面解决的话,其实也不怎么顶用,因为在常人看来,三妻四妾是正常,皇帝让一个郡主去给卫砺做平妻,是抬举了卫砺,也是抬举了祝家,如果祝永年敢闹起来拒绝的话,陛下反倒可以给他扣个帽子。 再说了,这点是倒是也劳烦不到父亲去解决。 青颦看她四平八稳,便问:“难不成你是有了什么解决的方法?” 祝良宵想了想,说:“其实也不难,只要她嫁不了人就好了。” 192不能死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不让她嫁人是什么意思?青颦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祝良宵的表情却看起来很淡然,她淡淡道:“字面意思,不用多想。” 青颦虽然还是迷茫,但到底觉得是人家的家事,她这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一定要说的话,还不如去和白琰商量商量。 青颦走后,祝良宵托腮想了想,该如何让乐安郡主嫁不进来呢?说起来乐安这一招其实并不聪明,但是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乐安是郡主,在很多事情上她几乎是有天然的保护,哪怕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乐安进府明面上是做平妻,但实际上一定不可能甘心只做平妻。 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人家是郡主,婚约是陛下御赐,如果没有什么大的波折,这是很难收回的。 祝良宵甚至想过要么把乐安杀了?那也不太行,虽然乐安鱼肉百姓嚣张跋扈,她手底下的人命不知凡几,但是她动手除了乐安的性命却也没有必要。 乐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但那时她应受的报应,却不能因为婚约的事被她杀了,这不符合祝良宵一贯的做事准则。 正想着时,那边门房又来了通传,说是乐安郡主来了。 祝良宵想也没想拒绝了,“说我睡了,让她改日再来。” 管家显然也很纠结,说:“这……可郡主的意思是要向您当面赔罪,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祝良宵拧眉,她实在有些不理解乐安了,为啥就非得嫁给卫砺呢? “算了,我去见见就是。”左右不过是又吵几句嘴,反正说不到十句话乐安就得被气走。 刚走到正厅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女声,“不知卫夫人日理万机,竟忙成了这样。” 祝良宵掀开帘子的动作一顿,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低头掩面,再一抬头时颤换上了一副凄楚的神色来,乐安郡主一肚子挑衅的话在看见她本人时都不免吞了回去,她早听说过祝良宵身体不好,可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副快要油尽灯枯的样子啊。 只见她弓着腰,帕子一直捂着嘴,眸中一片水光,就连走路时脚步都有些虚浮。 祝良宵慢吞吞落座后,又轻轻咳嗽了两声,委屈巴巴道:“不知郡主前来,招待不周,是我之过了。” 乐安顿了顿,看她这样子实在很怀疑她能撑多久。 祝良宵则开门见山道:“郡主是来同我说进府之事么?只是我一介妇人,没什么本事,这事我做不了主,咳咳……” 她又真情实感道:“实不相瞒,就是郡主不说,我也要同夫君提议纳妾之事了,我这个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我就怕…就怕到时候新人还没进府我便要去了,没了照顾夫君的人,我……我怎么能安心?” 乐安郡主:“……”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她试探道:“之前……我之前不是听说你嫁进来之后身子好些了吗?” 祝良宵凄苦一笑:“哪里能好?每年都如此,到了换季的时候就会这样,老毛病了,怎么也好不了,只是往年的时候没这么严重,今年愈发严重了。” 乐安郡主当然不可能真心的担心她的身体,乐安郡主想的是如果祝良宵早死,那按大邺律法,发妻去世,男子一年之内不得娶妻纳妾。 就算是平妻……有时候听着和妾一样,这时候那也是妻。 而她和卫砺的婚事到现在卫砺也没同意,就算是同意了,在拜堂之前,如果祝良宵突然死了,那婚约都得往后一年。 哪怕是陛下御赐的婚约也一样,陛下的话再大也大不过人伦礼法。 她心中一跳,第一次真情实感担忧死了祝良宵的身子骨。 “你……吃药了吗?”她问道。 祝良宵淡淡道:“吃了,只是无用罢了。” 祝良宵低头又是咳嗽,只是这一次她似乎看见帕子上沾了点什么东西,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慌张,乐安郡主没仔细瞧,但也能看见那帕子上的一抹红痕。 她吐血了。 ——祝良宵活不长了。她心想。 她之前也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她今天上门来是来挑衅的,不是来给祝良宵送温暖的,可是真的知道祝良宵要死了,乐安郡主心中满是慌乱。 她确实很担心祝良宵,担心她死了还要误自己的好姻缘。 乐安郡主想的很好,她从现在开始给祝良宵下毒,她和卫砺的婚约从现在开始定下来,大概明年春天就可以进门了,那毒得要个一年半载才会发作,她进门不久祝良宵就会毒发身亡,然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卫砺唯一的妻子。 可她万万想不到,祝良宵现在就要死了。 她现在死,对所有人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乐安郡主忽然盯住了她刚刚交给管家的礼品,那里面有一个极其精美的发钗,毒丸就藏在发钗中。 她认定祝良宵是那种从小长在边关,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得过什么好东西的人,那只发钗并非凡品,没有姑娘能拒绝如此漂亮的一支钗。 如果祝良宵现在就开始戴……按她现在的身子骨,说不定都撑不过今年。 乐安忽然有点慌乱了,但是现在木已成舟,礼物已经交了出去,如果要收回,那更令人生疑。 她不安的抿着茶,连撇浮沫的动作都反了,祝良宵注意这一细节,不动声色。 又过了一会儿,乐安郡主问:“你平日里朱钗等物戴得多吗?”她看祝良宵头上总共只待了三只钗,也都不是太华丽的款式,因此心里又升起了一点希望。 祝良宵顿了顿,状若无意的扶了扶头上的朱钗,说:“我倒是很喜欢,只是我这身子骨你也知道,平素里很少会出门,既然不出门,也就没有机会戴这些东西了。” 乐安郡主放下心来。 她送的那只钗那么漂亮,祝良宵一定会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但是她不常出门,也就是说……她不会有很多机会一直戴着。 但愿能撑到那个时候。 就算她撑不到,宫里有那么多灵丹妙药,大不了给她多送一点,撑也得撑到她和卫砺成婚的时候。 193借刀杀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乐安郡主自以为自己做的十分隐蔽,谁料到她那点小九九立马就被祝良宵看穿了。 祝良宵一开始的时候就装病,现在这个时候装作自己再病一场倒也不是难事,她对乐安郡主这个人并不是十分了解,但她觉得这个人确实不太聪明,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在乐安的心中排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那她应该是第一个。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乐安郡主要么是来挑衅她的,要么是来给她下毒的。 祝良宵猜的没错。 打发乐安郡主走后,她将礼物拆开,她总共带了好几样东西,其中有一支钗特别漂亮,金光闪闪的,看起来价值不菲。 她拿在手里转了转,应和着光线,钗上的珍珠都熠熠生辉。 然后,她单手就把珍珠捏了个粉碎。 粉末稀稀拉拉落在了地上,像一阵灰,祝良宵将几颗珍珠都拆开了,总算看见里面一个鎏金的凸起花蕊——这东西做的还挺麻烦。 她心想,最后还是取来了钳子,将那个鎏金的花蕊打开了,里面果然包着几颗小药丸,药丸是黑色的,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味道特别难闻。 “影一。”她唤道。 影一很快从暗处出现,她将药丸交给影一,让他看看这药丸里是什么东西,影卫中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影一就比较擅长药理方面,比起一些大夫来懂得更多。 他懂医,也懂毒。 影一将药丸碾开,又泡了水,嗅过之后,给了一个初步的答案:“这里头应该是放了许多虎狼之物,很多毒混在一起,我一时之间也分不出来有哪些,只是……这东西的作用不一般。” 祝良宵长睫微颤:“怎么说?” 影一沉声道:“这东西藏在朱钗里,无色无味,难以分辨,若是一直戴在身上,假以时日,身体内里亏空,药丸藏在朱钗里,胎衣会慢慢剥落,会化成粉末,粉末还留在朱钗内,就这样往复循环,可令药效不决。” 祝良宵勾唇冷笑,随后将钗扔在一旁,沉冷的目光投向乐安郡主离去的方向。 “脑子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谋杀朝廷大臣家眷,要是被人发现了,就算她是郡主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影一继续说:“属下方才估算过时间,若只在朱钗上下了毒,身体正常的人日日戴着,大约也只能有四五年光景了……若是女子,接触个一年半载,以后也再难受孕。” 乐安郡主这个主意倒是打的很妙,她想着祝良宵本来就身体底子不好,日日戴着这东西,估计也只能撑一两年,再不济她还能活十五年,也要让她生不下来孩子,和卫砺离心。 这一招虽然毒辣,但在祝良宵看来,委实算不上聪明。 祝良宵吩咐鸳鸯将药丸都处理掉,但想了想又说:“等等。” “她既然送了我一份礼,我怎么着也得送她一份啊,将这些东西包好了收起来,我有用。” 翡翠有点紧张:“您难道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么做虽然很爽,但会不会太明显了? 祝良宵一怔:“怎么会?” 她敲了敲桌面,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笑意,“这东西肯定不是乐安郡主自己弄来的,她没有这个本事,那么……除了皇后,应该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皇后这么宠她,又替她去求了这个恩典,那么这事就一定是皇后干的。” 翡翠还是没明白。 祝良宵解释道:“这东西放在我们手里没用,但在宫里可就有用了。” …… 晚些时候卫砺回府,回来之后告诉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谭贵明日处斩。” 祝良宵想了想,还是把药丸的事情说了。 她可不是那种什么隐忍的小白花,受了委屈也只会自己受着不会说?那不可能,她是有三分爱意便要说到十分,哪怕只是不小心磕了一跤也会装作腿疼的站不起来要卫砺抱她的那种人。 果然,卫砺听罢,脸色阴骘。 半晌,他搂过祝良宵的肩膀,第一次露出歉疚的表情,“是我的错。” 祝良宵眨眨眼睛,“怪你做什么?” 卫砺满腔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如果他可以再强势一点就好了,哪怕他已经当庭拒绝了此事,但也还是无济于事,陛下铁了心如此——在早朝时说的话哪是那么容易收回的。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卫砺道。 “什么?” “卫家的新祖训,不能纳妾。” 祝良宵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什么时候定的祖训?” 卫砺一本正经:“今天。” 最终还是祝良宵拍了拍他,说道:“这么频繁恐怕会让陛下恼了,不如再等等,婚约而已,又不是她立马就要进府了。” 卫砺觉出她态度有些不对,遂狐疑道:“你好像不生气。” 祝良宵心想那是因为我知道这没什么可气的,乐安郡主嫁不进来的。 但她仍是蹭了蹭卫砺的肩膀,将自己的打算说了,“那些药丸我现在还留着,打算……送给一个人。” “谁?” 祝良宵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柔妃、德妃、嘉贵妃,哪个都行,她们三个之中不管是谁拿到这个东西,都一定能捅到陛下面前去,陛下只要联想到这件事情,就会理所应当的联想到皇后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她目光微沉:“从现在看来,皇后也的确有别的目的,她虽然一直宠着乐安郡主,但是说到底两个人非亲非故的,她对乐安有点太好了,你不觉得呢?乐安郡主虽然是已故恭亲王的女儿,但是当今皇后姓许,恭亲王和许家貌似没什么联系。” “所以,只要这个东西交到她们三个的任何一个手里,都会变成一把刺向皇后的刀,不仅如此……还可以来一招借刀杀人。” 卫砺笑道:“如何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祝良宵随口道:“如果是我,我就会装作无事发生,然后买通太医替我诊脉,太医会说我脉象亏损,我再假装发现了这个东西,这毕竟会危及到皇家子嗣,陛下会下令彻查此事,这个时候我再不小心的透露出这个东西好像……乐安那里也有一个。” 194独善其身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顿了顿,叹道:“是我没用。” 他仰躺在床上,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祝良宵不太明白自家夫君这莫名其妙的悲春伤秋从何而来,但还是非常善解人意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很厉害啦。” “是吗?”卫砺唇角微翘,那手却是极为不规矩,祝良宵身子一僵,最终瞧着他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到底起了恻隐之心,放任了。 “哪里厉害,说说看?” …… 祝良宵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个人选定在了柔妃身上。 因为比起其他宫妃,柔妃娘娘是个比较横的。她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母族,在这后宫之中也没有别的依仗,她连个孩子都没有。 她如此得宠,仅仅靠着崇文帝的喜欢。 她就是凭借着一张脸和极为讨喜的性格得了崇文帝的青眼,但她的底气还是不足,以色事人者,终究不能长久,这个道理她明白得很。 更何况,比起嘉贵妃、德妃之流,她来做这件事也更不容易引起怀疑,嘉贵妃德妃都是在这深宫之中盘踞多年的主,不管多会伪装的人,十几年也不可能不露馅,崇文帝是一国之君,他眼前的女人不知凡几,心中也多少有数。 但柔妃不是,柔妃入宫时间不长,崇文帝仍然觉得她温柔小意,对她没有半分怀疑,这样的一个人,才是完美的人选。 可问题是柔妃真的会同意吗? 祝良宵的赌注是会。 她为什么不同意?现在的皇后并不受宠,母家也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许家,更何况成婚以前,祝良宵在皇后宫殿里碰瓷的那一次,柔妃不就不经意间帮了她一把么。 她命影一影二去一趟宫里,把这个盒子放在柔妃的宫殿里就可以。 影一是影卫中的佼佼者,大内皇宫这种地方对其他人来说也许很难,但对他来说也只是稍微有点难度罢了。 影卫,从来不会质疑主子的命令。 盒子里放的是药丸和一封很短的信,信上并没有透露自己是谁,甚至也没有透露过这个东西的作用,只是这是皇后宫里有的东西。 只要柔妃看到了这封信,她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是夜,冷白的月光照在森寒的大地上,影一和影二正如他们的名字一般,暗暗漂浮进了后宫之中。 他们两个合作多年,早已练就了非同一般的默契,影二去放盒子,影一在房梁上蹲守,以防有意外发生。 后宫之中把守减少,行走的大多是宫女和太监,这对他们两个来说是极好的机会,影二刚将盒子放在正殿后窗处,那边就猝不及防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少女的娇憨声音—— “都怪李太医,这个也不让本公主吃,那个也不让本公主说,好了吧,现在吃多了,撑得难受。” 嘉成一边走一边念念叨叨,已经越来越接近柔妃的宫殿了,她却在路上看见了一朵漂亮的小花,遂想蹲下来瞧瞧,却又觉得肚子撑得难受蹲不下来,知得让自己的宫女替自己将花摘了。 宫女知道这个主子一向有些任性,正替她摘花呢,结果摘了花一起身就慌了,刚刚还好端端站在这的公主呢? 我那么大一个公主呢??? …… 月明星稀,嘉成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到了屋顶上了。 她惊惧的瞪大了眼睛,不安的扣着砖瓦,张嘴就要哭,然后——捂在她嘴上的手更紧了一些。 “不许哭。”这个呆着面罩的黑衣人凶巴巴道。 嘉成眼睛红彤彤的,楞楞的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叫。 影一犹豫片刻,手上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不忘恐吓公主,“你如果敢叫,我就在这里杀了你,然后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嘉成乖的像个鹌鹑。 “我不叫。”她小小声的说。 影一仍是勒着她的脖子,好歹放松了一些,嘉成怕的要命,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你是谁啊?是来刺杀柔妃的吗?” 影一不理她。 嘉成这人有个毛病,她害怕的时候就话格外多,也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她又开始哔哔,“那是来杀谁啊,我吗?我可是公主,杀了我对你们没好处的。 影一蹙眉,开始觉得有点吵了。 嘉成还想喋喋不休问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影一总算是开了口,“闭嘴,没杀人,待会就放了你。” 嘉成安心了,后知后觉的点点头,然后打了一个嗝。 影一:? 意识到他古怪的眼神,嘉成毕竟是个公主,多少有点少女的羞赧,解释道:“本公主晚上有点吃多了……” 影一想了想,在她后背某处飞快点了一下,嘉成一开始还有点慌,结果突然发现自己肚子居然撑得没那么难受了! 她惊喜的晃了晃影一的手臂,眼睛亮亮的,“你好厉害!” 影一只是不想她再吵了。 底下的宫女找了几个地方没找到人,已经开始有点慌了,嘉成在屋顶上又不能说话,正怯怯的望着影一,影一眉心微蹙,抓起屋顶上一颗小石子,准确地击在宫女的后脖处,宫女晃了晃,软软的倒了下去。 嘉成更不敢说话了。 没过多久,影一便看见那边远处影二的手势,意思是已经成功了!他眼前一亮,正要起身,嘉成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这位……这位壮士,把我带下去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麻烦。 影一心想,但还是揽住她的腰,将人带到了地面上,嘉成吓得是惊慌失措,几乎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眼前就已经没人了。 她蹲下晃了晃宫女,宫女也很快醒了,见她好端端站着,还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嘉成看了一眼那边宫殿,风平浪静的。 “刚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宫女非常忐忑。 “没什么。”她淡淡道。 在这深宫之中有一条最重要的准则,那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刚才刺客说没有杀人,那她就姑且信了就是,并且她就算不信那又能怎么样呢?对方没有伤害她,也没有伤害宫女,还不如假装没来过这里,将来就算出了事,她也能独善其身。 195贵妃娘娘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嘉成回去之后,李太医便上门了。 嘉成一看到李太医就烦躁。 李太医在这宫中做了十几年的太医,几乎是看着嘉成长大的,她从小身子骨就不太好,李太医三天两头就得往公主殿跑,后来皇帝看他医术不错,人也是个老实的,就让他做了公主殿的专属御医了。 在皇帝看来李太医是老实忠厚,在嘉成看来李太医就是个老顽固。 还是那种死活不听劝的老顽固。 她愁的要死,李太医在帐外给她把脉,又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什么多喝水啊,少吃那些不该吃的啊,多注意身体啊之类的,嘉成昏昏欲睡,嘟囔道:“太医这么晚了不回自己府上么?” 李太医年纪大了,也蓄起了胡子,闻言淡淡道:“府中无人,便不回了。” 他一般就随便睡在太医院里了,离得近也方便各位主子传召。 “哦……”嘉成点点头,又说:“你那个儿子还没找到吗?” 李太医愣了愣,像是没想到嘉成居然还记着这事,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也许是无缘。” 李太医之前育有一子,但是刚生下来就被仇家使坏,孩子也不见了,李太医几乎崩溃,花了很多功夫去找这个孩子,但是迟迟没有找到,李太医成婚晚,生子更晚,如今他的头发已经有些白了,面对孩子这件事,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从嘉成很小的时候就听他提起过自己丢了个儿子,每年都听他念叨这个儿子如果没丢的话今年该多大了。 嘉成想了想,说道:“他今年应该有……二十了?” 李太医笑容淡淡的,“是,公主居然还记得。” 那边李太医开了方子正和宫女核对着,嘴里念念叨叨个没完,嘉成听着听着就困了,倒头就睡着了。 …… 翌日一早,柔妃端坐在桌前,看着这盒子,心里半是茫然半是惊喜。 “这……这个药丸是什么?”她虽然还年轻,但是也在深宫中待了这么久,那些阴私手段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个盒子为什么会送到她这? 在这宫中盘踞多年的,大多都有些自己独有的手段和人脉,柔妃自然也不例外,柔妃很快就找来了自己熟知的御医,让御医当面验看。 御医检查过后,满面惊骇:“娘娘,此物您是……从何得来?” 柔妃不动声色道:“怎么?这是药还是?” 御医眼神微动,柔妃便咳了咳:“本宫有话要说,你们都下去吧。” 待所有人都下去了之后,御医才小声道:“娘娘,此物是极毒的虎狼之药,这药无色无味,做成药丸形状,镶嵌在日常所用的东西里,难以察觉,人与此物接触时间一长,身体就会出问题,若是身体底子不好的,恐怕也就几年光景了。” 听罢,柔妃也是变了脸色:“这……如此毒辣?” 御医点点头,却没有再问这东西的来历了,有些事情他不该问的他便不会多言一句。 但御医还是多说了一句:“臣不知此物娘娘是从何得来,但还是要提醒一句,这东西就算是害不了人,女子也不能将此物放在身边。” 柔妃蹙眉:“为何?” “女子和此物接触时间一长,恐怕再难有孕。” 柔妃终于是变了脸。 这东西竟然如此狠毒……但好在并不是针对她的。 御医走后,柔妃倚在美人榻上,开始想是谁会给她送这么个东西,而且可以做的如此隐蔽,完全没有发觉,可对方并没有对她动手,那么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她的敌人,至少不是站在皇后这一边的。 她现在有了这个东西,她会怎么做呢? 纸条上说这是皇后那里的东西,虽然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到底是有几分相信,想择日试探一二,如果真能抓住皇后那里有这个东西的把柄,那么……就能更快的把皇后拉下马了。 一想到皇后有可能因为这个把柄落到了她手上而惊慌失措,柔妃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 祝良宵这边对影一影二的做事能力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晚上关起门来在自己院子里的时候,鸳鸯和翡翠还是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选柔妃,而不选在后位争夺上更有竞争力的嘉贵妃和德妃呢。 祝良宵笑而不语,心里却记起了一桩前世的旧事。 这事她也是偶然才知道的,柔妃家里在京城没什么背景,皇后家里其实也没什么背景,但是皇后入宫很早,柔妃是这几年才入宫的,这两家倒是没什么龌龊,但是柔妃和皇后是有嫌隙的。 皇后是许家的人,柔妃家世比皇后要显赫,她的父亲是岭南节度使,皇后的家族早年间在岭南那边做生意,柔妃还在待字闺中的时候,皇后就已经是皇后了,据说柔妃原本是和岭南当地的一个富商之子定了亲,两人是青梅竹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偏偏就向崇文帝举荐了她,画像是由皇后亲手送到崇文帝手里的。 这世上本就是人各有命的,现在的柔贵妃当时并不想进宫,更何况崇文帝年纪比她大了一轮还要多,她哪里会真心爱慕皇帝,她百般不愿,但是皇帝一眼就看中了她,命她进宫。 皇后不仅要让她进宫,甚至在她刚刚进宫的时候还使过绊子,崇文帝一开始要她也不过是冲着这张脸,对她并不是十分在意,要不是柔妃这张脸实在是得天独厚,说不定真要磋磨在这深宫里了。 从那以后,柔妃就恨上了皇后。 ——当然,这些东西现在的人们是不知道的,祝良宵知道这事是在前世柔妃被废之后,作为皇妃,当年和人定亲还私相授受,这种事崇文帝当然不知道,只是这件事作为一个把柄,被牢牢在攥在皇后手里。 柔贵妃为什么会被废,祝良宵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肯定也和这件事有关系就是了。 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皇后一派只会越来越大,哪怕崇文帝不喜欢她,她也没有显赫的家世,但她党羽众多。 196嗯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些事倒是也不必解释给鸳鸯她们听,祝良宵最后淡淡道:“猜的。” 鸳鸯和翡翠对视一眼,翡翠真情实感道:“少夫人好聪明呀。” 祝良宵哑然失笑:“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选择对还是不对,你们怎么就开始夸我了。” 翡翠就是卫府第一少夫人吹,闻言不假思索道:“因为我们从小就跟着你呀,你做的决定肯定不会有错。” 祝良宵摸了摸翡翠的脸,小姑娘小脸嫩白,笑意温暖,她不自觉叹气,又拍了拍她的头:“你怎么这么可爱。” 翡翠脸红了:“那少夫人多夸夸我,我会更可爱的。” 祝良宵摆摆手:“行了行了,别互吹了,你们也赶紧去睡吧,卫砺今天估计不会回来了,你们记得叫暮风暮羽影一影二也早点睡,说了卫府有守卫,他们一天到晚蹲树上是有瘾吗?” 都说了多少次了现在天热,别躲在树上喂蚊子,就不听就不听。 翡翠小声道:“他们最近好像迷上叶子牌了。” 祝良宵:? 不是,两个影卫两个暗卫,迷上叶子牌了?这合理吗? 翡翠看她一脸蛋疼,又解释说:“府里相安无事,他们四个整天蹲在树上,也不知怎么就熟了,有时候也凑在一块聊天,虽然不知道在聊什么,但看他们好像挺开心的。” 是啊,能不开心吗,花十几年时间培养出来的精英蹲在树上打叶子牌,多开心啊。 而此时此刻,浮曲阁不远处的某棵大树上,影一影二,暮风暮羽正凑在一块,给暮风出谋划策—— “我觉得就送桂花糕就行,桂花糕多好吃啊,翡翠姑娘不是最爱吃了吗?”暮羽这样说。 “珠宝比较好吧,姑娘家不是都喜欢那些吗?”影二这样说。 暮风顿了顿,弱弱地说:“可我不会挑啊。” 影一嗤笑一声:“这些东西不都长得差不多么,随便买几个一股脑全扔给她,她肯定高兴。” 话音未落,三人都看向他,暮风的眼睛里充满了求知的希望,“你好像很懂。” 影一两颊略红,如实道:“倒也不是很懂。” “嘁——”三人表示很不屑,最后讨论来讨论去,差点打起来也没个结果,最后还是影二提出了一个非常中肯的建议。 影二:“那些个珠宝什么的,她就算是喜欢也戴不了,她们两个是少夫人的贴身丫鬟,一言一行都要谨慎,穿金戴银的恐怕惹人闲话,零食零嘴什么的暮风不知送了多少,那丫头一点反应也没有,倒不如……送口脂和头油!” 这个建议倒是十分可行,三人皆是眼前一亮,纷纷表示你小子可真聪明。 但是……这东西去哪买呢? “也不用担心东西不好,金玉堂是卫家的产业,直接去金玉堂买不就是了?一定能买到最好的。”暮羽一锤定音。 翌日一大早,四人就换上了寻常的衣裳出门去了,以前提前告知过主子,祝良宵知道他们四个要出去玩,倒也没太意外,这几个人虽说是暗卫,但说到底也就是十九二十岁的半大小子,平常也没出去玩过,整天蹲在树上打叶子牌多无聊。 便就放任他们去了,还跟个操心的老母亲似的问他们钱够不够。 他们四个非常有目的,速度非常快的去了街上,大清早的等在金玉堂门口,掌柜的一开门差点没被吓住。 等看清了是谁之后,掌柜的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由衷道:“暮风暮羽,你们几个这大清早的专门来吓我的?” 暮羽摇摇头:“非也非也,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掌柜很怀疑,狐疑道:“买东西?会使银子那种?” 被戳中老底,暮羽很不高兴,臊着一张脸,急急忙忙道:“会会会,你说的我好像以前没给你银子似的。” 掌柜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当又是主子安排的任务,老老实实将他们带了过去,虽然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小兄弟,但看身形和走路的姿势估计也是暗卫之类的吧。 他们几个一进去就被这琳琅满目迷花了眼睛,掌柜的在旁边问他们:“要什么样的东西?多贵的?” 暮风想了想说:“口脂有吗?” 掌柜有点疑惑,但还是带他们去了口脂那边的柜子,只见大大的展柜里,好几个颜色令人挑花了眼,他们四个堵在柜子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 最后暮风拿出来一盒……紫红色的。 剩余三人一看,都觉得十分满意,觉得这个颜色十分配翡翠姑娘。 唯独掌柜表情诡异,他倚靠在展柜上,忍不住问:“这是要送谁?”难道是要送长辈?可很少有给长辈送口脂的啊。 暮风瞬间又板起一张死鱼脸:“这个你别管。” 掌柜心想:行,我不管了,管你送谁,反正到时候挨骂的又不是我。 几人正思索着要不要再买点什么东西回去时,那边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女声,“掌柜的,又新上了什么?”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是个身穿绿色衫裙的姑娘,戴着兜帽看不见脸,但听起来还挺年轻的,只有影一眸子一凛,几人没在意这个姑娘,而是买完了东西准备走了,但是那姑娘却一下子不动了。 她后背紧紧的贴在墙上,一动不动,像只软趴趴的小动物。 几人:? 虽然都觉得有点奇怪,但他们也没耽误,陆陆续续走出了店内。 “走……走了吗?”嘉成紧张道。 宫女凑出一个脑袋,回答道:“走远了。” 终于走了……嘉成呼出一口气,万分庆幸自己今天戴了兜帽,身为陛下最宠爱的小公主,她有时候任性一些也很正常,她有时候偷溜出宫玩,皇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出门就碰见了昨天晚上的刺客!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假装自己不存在。 而已经走远了的影一等四人早就知道她是公主了。 影二问:“这是……嘉成公主?” 影一:“嗯。” 影二:“你得罪她了?她应该不认识我们吧。” 影一:“嗯。” 197骑马倚斜桥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一直到翌日下午才回来,祝良宵便同她说起了徐家要在城郊办宴的事。 卫砺略有些惊讶:“徐家?” 他印象里,徐家和祝家并没有太多交集,和卫家也没有,怎么会突然宴请她? 祝良宵摸了摸鼻子,说道:“大约是因为我曾送过的那只老虎。” 徐老太公毕竟上了年纪,这上了年纪的人便有些迷信,他觉得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巧合的人了,祝良宵能在不知道他与百兽之王渊源的时候送了他一头老虎,他觉得肯定是因为缘分。 祝良宵虽然没有什么结交的心思,但是徐老太公一把年纪了,她总不好拂了老人家的面子。 而且柔妃娘娘那边肯定也要时间去调查这件事,她是宫妃,总不可能拿到东西就迫不及待的陷害皇后,总要时间的,按照祝良宵的推测,这事没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个结果,她总不可能一天到晚光派人盯着宫里,然后啥事也不干吧。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出发赴宴那日,天气不错,此时已经转了秋,天气渐凉,祝良宵也没问徐家宴请了哪些人,一大早便乘着马车过去了,卫砺前阵子忙的脚不沾地,现在也好些了。 仔细想想他和祝良宵成婚之后还没有出去玩过,便也推了公务同她一块出去了。 清晨,树叶衔着朝露,微风卷着落叶,轻车简行往城郊去了。 祝良宵本来是不太习惯坐马车的,这么多次之后也差不多习惯了些,只是还有些昏昏欲睡,鸳鸯和翡翠上了马车,正小声聊着天。 鸳鸯问翡翠:“你这口脂是怎么回事?” 翡翠顿了顿,唉声叹气道:“暮护卫送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送我这个颜色的口脂,不用他还不高兴。” 鸳鸯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唇上紫红色的口脂,最终还是直言不讳道:“这个颜色看起来跟吃了小孩似的,你还是擦了些吧。” 翡翠通红着一张脸摇头:“不行……他到时候会生气。” 祝良宵早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小九九,因此也不点破,只是想着什么时候暮风来和她提亲了,她再问问翡翠的意见就是了,上辈子翡翠没能善终,这辈子有了一个知心的人倒是也不错。 只是暮风这个榆木脑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徐家说是宴会,其实是邀请众人过来小住的,地点是徐家的别院,里面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有,宴请的人倒是不多,只不过都是一些老熟人了。 比如白家,比如舒家。 祝良宵没想到会这么巧,还因此有些惊讶,这次她也带了青颦过来,青颦和徐芳霏居然是认识的,据说是两人曾经在一次诗会上对诗,彼此都觉得惺惺相惜,勉强算个手帕交,只是关系谈不上特别好罢了。 祝良宵随众人一并下了马车,由徐家的家仆引导着往别院内去了,家仆介绍了一下别院里的所有东西,众人这大半日都用来赶路了,因此也没了游玩的兴致,匆匆和徐家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各自猫进院子里睡了一觉。 晚间徐家的人送来了一坛子梅花酒,说是去年的梅花腌制的,祝良宵尝了几口,果然清香怡人,不自觉多喝了一点,喝完之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醒来时,日光微斜,卫砺已经不在身旁了,说不定是又去和白琰他们几个谈论公事去了。 祝良宵翻了个身,继续说——反正她平时在府里的时候就是不拘小节的,现在到了别院里,虽然这不是她们家的别院,但她也懒得墨守成规。 虽然她实际上也没有守过就是了。 从昨日到现在睡了不知道多久,祝良宵慢吞吞起床梳妆,方才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松快。 祝良宵睡到日上三竿,腹中空空倒也不觉得饿,鸳鸯和翡翠端来了热乎乎的香软糕点,祝良宵对这些甜滋滋的东西一向兴趣不大,只用了两块就放下了。 秋天实在是个很适合出游的季节,日头颇暖,祝良宵在廊下坐了一会儿,听鸳鸯说卫砺一大早便和白大人一块出去了,她点点头,这时候青颦也过来了,说昨晚徐芳霏邀她去练武场上玩。 “练武场?”祝良宵听见这个词,险些闪了舌头。 青颦无知无觉,仍道:“是啊,芳霏说这里有个小型的练武场,里面有些改造了的兵器,可以用来玩玩。” 祝良宵这才会意,原来是那种供女子们游玩的练舞场,是有这种地方,有些女子对兵器之类的东西好奇,可若是正经的兵器,她们怕是连抬也抬不起来,那些有钱人家便会在自家院子或是庄子里弄一个小型的练武场,只是给闺秀们玩乐罢了。 ——那地方就在别院旁边,修出来已有些年头了,徐家平时也很少到这里来,因着这次宴请宾客,才开了这练武场,里头也有不少公子哥坐在这里一展身手。 虽说祝良宵打心眼里觉得这些人没一个比自己厉害的,但看青颦亮晶晶的眼睛,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块用过便饭之后,就往练武场去了。 …… 练武场是徐家建的,只是有些年头了,地方很宽敞,说是练武场,但其实也就是一个靶场,大块地方都是射箭的,估计也是其他的东西大家闺秀们耍起来不好看。 走近一瞧,墙边的是靶子,旁边有几处老屋,老屋门口皆有仆人看守,屋里则是劲弓羽箭,供人自行取用。 这里头的箭簇都是抹了头的,也就是说就算实在是不小心,也不会伤到人。 祝良宵走近一瞧,便看见白琰、舒宇宏、卫砺三人站在一块,像是在比试射箭,只见卫砺手持弯弓,箭无虚发,靶靶正中红心。 青颦在祝良宵耳边小声吹捧道:“卫大人真厉害。” 少年郎意气风发,正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年纪,他们三个比起在场众人实在太出挑,不多时就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 198满楼红袖招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十支羽箭射完,胜败立时分明。 ——卫砺有九支羽箭正中靶心,围成一簇,但最奇的是竟然有四支是射在了原来那五支的上面,将前头的箭杆劈成了两半。 相较之下,射术最佳的应当就是舒宇宏了,舒宇宏也相当出色,只是不及卫砺而已,也许是不及他这般张扬,只是中规中矩。 白琰……白琰臂力有限,在箭靶上只能用七零八落这几个字来形容,还有几只落在了地上。 没人看见还好,白琰本身就不擅长骑射,因此脸上也并无异色,但是他转头一瞧,竟瞧见了青颦,顿时脸上就烧起来了。 他一向是暗地里与晏之衡较劲,晏之衡轻功卓然,他就逊色很多,晏之衡骑射之术也远在他之上,今天幸亏是晏之衡不在这,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多丢人。 “小嫂嫂也来了。”他缓声道。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祝良宵和青颦一前一后进了练武场,祝良宵只随意挽了髻,穿着浅金色的梅花纹补服,月白色马面裙,低眉垂首时,依稀可见唇角微勾,笑意盈盈,而在她身旁的青颦也只穿了件绛红色短衫,脸上未施粉黛,却清丽逼人。 祝良宵走近场内,在外人面前她一向十分乖巧,让他们自己玩着,自己在旁边看着就好。 卫砺也不拦她。 青颦陪她坐了一会儿,白琰便凑了过来,问她对射箭有没有兴趣,自己可以教教她。 祝良宵心想就你那个技术不如我来教——但她没有说出口。 青颦和白琰的关系如今缓和了不少,虽然明面上青颦还是一副心死了的样子,但好歹是没那么抵触白琰了。 青颦看向祝良宵,晃了晃她的手臂,眼睛亮亮的,“祝姐姐,那我去玩了?” “去吧。”祝良宵道。 青颦就和白琰走了,祝良宵继续吃瓜看戏,边看边在心里想,这些人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她身边座位一沉,卫砺坐在了她身边,锦衣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如青松一般。 祝良宵眸子微动,笑吟吟道:“怎么过来了?” 卫砺幽深的眼眸将她望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怎么不过去玩?” 祝良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琰正领着青颦挑趁手的弓箭。 对于青颦来说,在京城时,她所往来的都是文墨之家,毕竟姑娘家也鲜少会和那些舞刀动枪的人在一块,只有一个白琰会功夫,但白琰说到底并不是专精次道,因此青颦也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今天第一次碰弓箭,只觉沉甸甸的,羽箭搭上去,刚试着拉了拉弓弦,还没拉开几寸呢就觉得胳膊又酸又麻,险些掉在了地上。 白琰看她窘涩,不禁唇角微翘,“你别用这个了,我换一个给你使。” 他吩咐仆人,仆人很快给他拿来一个小弩,白琰接过小弩,开始教她怎么用。 这东西虽然也难用,但是比起拉弓还是简单太多了,青颦也慢慢觉得好玩,小脸绯红。 祝良宵在旁边看了会,然后就看见白琰站在她身后微微躬身,从后面看就是完全把青颦拢在怀里,将小弩举在面前,细细地,贴耳的告诉她该怎么用…… 啧……教人这一块属实是被白琰玩明白了。 但是,她看了看卫砺,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下一刻,卫砺就看见祝良宵眨巴眨巴眼睛,神色三分委屈三分羞涩,“夫君,我也想学。” 卫砺顿了顿,唇边笑意更甚,“好啊。” 祝良宵哪里知道自己在卫砺面前所有伪装都没了,她美滋滋的想着反正卫砺也不知道她会武功,她就撒撒娇卖卖痴,增进增进夫妻感情嘛。 卫砺哪里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他倒是也乐得享受。 他也替她挑了一把小弩,喊她:“过来,我教你。” 祝良宵依言凑过去,卫砺却不那样教她了,只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只用言语指点,就是不凑近了教她。 祝良宵唉声叹气,柳眉微蹙:“我太笨了,学不会。” 卫砺还未开口,那边舒宇宏大呼小叫道:“子渊你不能这么教,你站在一旁,准头都不对。” 祝良宵趁机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样教我看不清楚。” 卫砺扬手示意知道了,转头就站在了祝良宵身后,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密不透风的,唇边贴着她的耳侧教。 他乐了,祝良宵就苦了。 先前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这样的教导分外……磨人,卫砺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大手托着她的小臂,每次说话时都贴着她的耳廓。 而且,要装成不会的样子,真的很难。 她看旁边的青颦手抖,那她也手抖,结果人家青颦是控制不住的手腕轻颤,她是手腕跟得了羊癫疯似的;青颦射不中,那她也……完了手抖了,正中靶心。 祝良宵看看卫砺,卫砺也看着她,两人都顿了顿。 半晌,祝良宵惊喜欢呼:“我运气也太好了吧,夫君你好厉害。” 卫砺嘴角一抽:“……你开心就好。” 也许是掌握了技巧,祝良宵装的越来越出神入化,现在不管是谁站在她面前恐怕也会相信她是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了。 但是舒宇宏是个局外人。 他看见卫砺和白琰一个赛一个的温声软语,尤其是卫砺,那嗓音轻的哦,他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卫砺。 因为他记得这厮应当是个铁石心肠。 曾几何时,京中不乏贵女对他掷果盈车,香囊扇子之类的也送了不少,他向来是理都不理,后来才有了活阎王这个名声,可哪怕是这样,那年也有个大着胆子的贵女当年给他送了一方帕子。 他就跟看不见似的,直到那贵女泪水盈盈的问他为何视而不见。 他怎么说的?他说:“无谓之人,不必见。” 现在……这怕是一颗心都扑到小嫂嫂身上去了,这教导方式跟哄小孩子都没什么区别了吧,小嫂嫂屡射不中,他也耐心温柔,没半点不耐烦。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卫子渊吗? 199妖邪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他摸了摸鼻子,看看白琰这边,又看看卫砺这边,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他抬起胳膊,偷偷碰了碰白琰,低声道:“有没有觉得子渊如今大不相同了?” 白琰闻言瞥过去,微微一怔。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日在沧州,掌柜家院子里时,他和卫砺只能看见窗户的剪影,眼前这位看着娇娇弱弱的大小姐挥刀时可是毫不手软。 他收回目光,低声喃喃道:“他知道她在装……于是他更喜欢了。” “什么?”舒宇宏没听清楚。 “没什么。”白琰摆摆手,人家小夫妻的事他插什么手,但看舒宇宏一脸懵懂,显然还是很不适应,便只低声提醒道:“他在小嫂嫂跟前,脾气就是好。”声音不高,却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祝良宵逐渐掌握了如何装的不露痕迹,原本端平了小弩瞄着靶心,忽然听见这两句,不由心头微跳。 她心中有几分藏不住的得意与欢喜,往后瞄了一眼,这才发现卫砺与她那样近,且神色温柔,两人腹背相贴。 不错,她很喜欢。 只要卫砺现在多喜欢自己一点,自己对他好一点,那将来他知道自己就是那红衣姑娘的时候就不会生气了。 …… 不远处的小院中,如今大邺的肃王殿下,施施然放下了帘子。 此次徐家办宴,也邀请了他,只是他身份特殊,也免不得会有那些人想过来结交,他应付过几轮之后觉得麻烦,便不出来了。 他瞥见那边柔情蜜意的两人,淡淡道:“那是……锦衣卫卫砺?” 仆从恭顺答道:“回殿下的话,是。” 这倒是有点意思……肃王眼底浮现出笑意,又极快的隐没了。 “他身旁那位是祝将军之女?本王还以为这两人成婚后相敬如宾已是不易,没想到感情甚笃。” 仆从沉默,这话可就不是一个仆从该接的了。 肃王看着这别院里的各色风景,低头饮茶,喃喃自语道:“这几载光景,竟是都错过了。” …… 祝良宵和青颦几人尚且不知道有皇室过来。 今天虽然没能真的舞刀弄枪一次,但也算是练手了,对祝良宵来说就是四肢百骸俱觉舒适,回去了之后还惦记着能不能找个没人的时候自己单独去玩玩。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青颦,她因那日学了射箭, 新鲜劲儿还没过去, 回去之后又央着祝良宵陪她去玩,祝良宵虽然心想着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还是每次都老老实实陪着她去了。 卫砺有时候会陪她有时候不会,他们几个总是关起门来谈论事物,祝良宵也懒得去听。 徐家这次办宴其实主要也就是邀请众人一块过来玩的,并不拘束大家做什么,后来又引了他们到藏书阁去,里头什么书都有,祝良宵虽然不爱看书,但是青颦喜欢,她很博学,什么都能聊的上。 她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或是京城的奇闻轶事, 或是哪家后宅记里的八卦,再多给她几天时间,恐怕连某小官纳了第十八房小妾都知道。 他他们在别庄上的时候日子过得颇为快活,个徐家的几个同龄人也都基本见过了面,祝良宵觉得徐芳霏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偏生要装作一副老成稳重的样子,她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事实上她也几乎做到了,在对任何人时,待人接物都是已经竭力做到了最好。 只是这样的人,虽然很好,但难免会让人觉得看不透她。 四日之后,祝家差人来了信,说是方姨娘突然死了。 祝良宵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懵的。 她第一反应是她真病死在别庄了?但是信上说是方姨娘坚持要回祝家,结果在半路上马车坏了,方姨娘先是坐在马车里,后来被颠簸了出去,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马给活活踩死了。 因此,她只得匆匆向徐家告别,和卫砺一块回了京城。 她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就觉得不对——别庄是在城郊,附近并没有什么非常颠簸陡峭的路段,而且说是城郊,但其实来往的人并不少,不是个偏僻的地方,这最近也没下过大雨,按理来说不应该发生意外。 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姑且算是意外,可是这人坐在马车里怎么还能滚到马蹄子底下去?再不济也应该是滚到车轮底下啊。 这事肯定有蹊跷,方姨娘不该这个时候死的……上辈子的时候我死了她都没死,拿着祝家的钱过得可潇洒了。 祝良宵想到这里,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该不会是方家觉得她没用了,就干脆狠下了心? 但是应该也不至于吧……祝良宵眸色沉沉,这庄案子肯定有蹊跷是肯定的,但是等她赶回去的时候,方家那边正好也在,说是要让祝家为其操办丧事。 丧事是肯定会办的,虽然不至于大操大办,但按规矩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父亲那边对这事的态度也是淡淡的,对这个本不该纳回来的妾,他或许曾经怜惜过,也曾经叹过她可怜,如今人已然去了,恩恩怨怨,都过去了。 方家的人也来了,除了操办丧事之外,另外要求做一场法事,说方姨娘生前没能回祝家,心中有怨,要为她做法事超度。 祝家没说什么,也应承下来了。 一个姨娘的死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还是个始终不受宠的姨娘,倒是有一点很奇怪,这做法事用的是方家自己安排的道士,名唤“虚空道长” 这虚空道长留着山羊胡,穿着一件黄色的道袍,瞧着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这人还带了几个小童。 祝永年对这事也没什么意见,因此只是淡淡道:“做法事是为了安抚亡魂,有劳道长了。” 虚空道长冷淡应声,架子倒是摆的挺足。 “可是……恕贫道直言,今日虽是做法事,可贫道怎么感觉府上似乎有妖邪作祟,或许也正是因为妖邪,才会有人死于非命。” 200摊上事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色变。 只有祝良宵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 虚空道长还在说:“贫道不敢妄言,只是之前在方家时并没有这样的感觉,是到了这里才感觉邪气冲天,长此以往,恐怕会损害生人的气运。” 方家那边来的是方家家主,也就是方侍郎和方夫人。 祝家这边由于没有几个正经主子,因此也只有祝永年和祝良宵两个人。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祝家的事,方侍郎却比祝永年还激动,直呼道:“我妹妹真是被那邪祟害死的?” 虚空道长仍道:“这一切还需再验证一遍,若是可以,贫道可以做一场驱邪仪式。” 方侍郎立马道:“好好好。” 祝良宵这个时候站起来了,她托腮问道:“这大门上写的是祝吧。” 方侍郎当即犹如一盆凉水浇下,呐呐道:“是是是,但是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不看不知道的,万一府上真有什么妖邪,那早点破解了不是更好?” 祝良宵笑了笑:“首先,我没觉得有妖邪,其次……若是这所谓的查探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我是不是能治你一个污蔑呢?” 虚空道长沉默不语。 少钦,祝良宵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你做你的事,我们在旁边看着,若是真有邪祟,也好一并解决了。” “道长是说我们府上有邪物吗?”祝永年问道:“可我们府上从未发生过不吉之事。” “没发生过不代表没有,”虚空道长的目光扫向院子里的众人,连那些奴仆丫鬟也没放过。 被虚空道长目光注意到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不敢与之直视,生怕这所谓的高人又说他们也被邪物缠身了,只有祝良宵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满脸写着不关我事。 “看贵府上空,黑气盘旋,邪祟应当在府上存在了一段日子,虽然府上之前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可姨娘已死,便恰恰证明了是有邪祟在其中。”虚空道长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邪祟上身时间尚短,府上已然家运败坏,血光之灾也已经有了,还需尽快除去啊。” 此刻,道台已经搭好了,道童将桃木剑、铜钱、红线、朱砂,还有刻着奇奇怪怪符文的黄纸,铃铛等东西都各自归位,还有一些祭品。祝良宵虽然不认识这些东西,可也觉得这个台子不太像是为人超度的,倒像是驱邪用的。 这道台是小童一进门就开始搭的,所谓的邪祟之说却是进门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开始提及的,总不可能小童能预知未来,提前就开始准备驱邪的道台。 此刻无风,虚空道长就站在道台之前,供奉好香火之后,便一手持桃木剑,靠着八卦垫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些什么。 方侍郎和方夫人神色紧张,祝永年和祝良宵……有点困了,她今天舟车劳顿,从徐家别装赶回来之后一刻也没有歇息便回了祝家,刚陪着祝永年和方家人谈好丧事事宜之后就一直到现在,现在还要弄什么法事,已经很晚了。 祝良宵从这个小童摆好了道台之后就猜到他们要干什么了,她只管瞧着,她和祝永年都是不信鬼神的,若这世上真有鬼神,祝永年也是杀孽太重的。 她冷眼看着虚空道长把全部招数使出来。 虚空道长念念有词了一会儿,突然,不知怎么的,那道台上的祭品忽然晃动了起来,此刻明明无风,众人站在院子里,都感受的分明。 但众人却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祭品无风不起浪,先从细微的晃动,到渐渐急促起来,叮叮当当地,声音清晰到每一个人都能听见,而且越来越大。 今日天气本来是很好的,但现在已经是黑云沉沉,道台上的香也灭了,只余下几缕青烟缭绕,却越发显得鬼气森森。 下人们不由得都靠近站了一点,就连鸳鸯和翡翠都往后缩了缩。 方夫人忍不住握紧拳头,只觉得掌心之间黏糊糊的,她实在有些紧张,留了太多汗,然而她心头终究不安,又朝着祝良宵的方向看去。 便见祝良宵搬了把椅子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半点也不害怕,黑黝黝的瞳孔里更多的是嘲讽,根本不把他们这点小手段放在眼里似的,神情仍然平静又温柔。 方夫人呼出一口浊气,她心里清楚今天这庄事实在是过于荒唐,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方侍郎心意已决,也不知道是抽的什么风,搞这种莫名其妙的鬼神之说。 在场几人,其实没有哪一个是真正信鬼神的。 于此同时,平地里,忽然起了一阵风,吹起祝良宵额前的碎发,那把桃木剑猛的一下从虚空道长手中脱开,虚空道长猝不及防脱手,接着那把桃木剑竟然颤颤巍巍在半空中自己立了起来,再然后剑尖直冲着祝良宵面门而来! 祝良宵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本以为真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不过是个变戏法的骗子,她本来存了看热闹的心思,现在热闹也不怎么想看了,一心只觉得无聊透顶。 游戏玩到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够了。 桃木剑直冲面门,然而祝良宵却是好端端的坐着,剑尖挂起疾风,接着千钧一发之间。在她鼻尖处停下! 虽然桃木剑不比一般锋利,但这样的变故事发突然,她也没有丝毫动容,但也没有过多反应,她只是冷眼瞧着,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祝永年怒不可遏,劈手指向虚空道长:“好你个江湖骗子,我看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来人!把这鸟人给我赶出去!” 虚空道长目光一怔,来之前,他已经知晓了不少祝良宵的事情。听说这是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并没有什么本事,不仅如此,还靠着死皮赖脸才能嫁了锦衣卫卫砺,他本以为今天这一手就算不吓得她惊慌失措,也足以让人露出窘态,可没想到人家大大方方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看向昭勇将军,对方阴冷地眼神令他冷汗爬满了背脊,他忍不住觉得自己好像……摊上事了。 201有如此剑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侍郎看了一眼祝永年,终于反应过来,眉头一皱,道:“道长,这是何意?” 那桃木剑仍旧虚浮着,剑尖也指着祝良宵毫不动弹。 眼看现场气氛尬住了,只得是方姨娘又开口道:“这把剑指着祝大小姐,莫非……莫非,祝大小姐就是邪祟么?!” “住口!”祝永年眉眼一厉:“方夫人,言重!” 祝永年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在很多时候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饶是方夫人这样有过历练胆子大的女性,也还是被吓到了,方侍郎更是额上落下了冷汗。 方侍郎磕磕巴巴道:“可今天院子里这些动静,也实在太古怪了些,没有风那些祭品却动了起来,还有那把剑……”他吞了口口水,不敢再说了。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他之前就想好了,就算祝家大小姐平时就比较受宠,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婆家,她地位很高,但是像方侍郎这样的人,自己那一堆庶女他都未必记得名字,根本不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女子地位高,就算她再怎么厉害,一个邪祟的名头砸上去,她还能怎么样? 更何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虚空道长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了,那剑现在还在祝良宵面前悬着呢,难道祝永年真的一点也不信?方侍郎一直都觉得,自从祝良宵和祝永年去年回京之后就没再回过平辽,虽然说是祝永年因为女儿出嫁的原因,再加上边关这一年也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便自请待在京城,但是方侍郎心里还是觉得——一个将军不能去边疆,只能待在京城,这不恰恰是一种时运不济吗? 他满心觉得今天这个邪祟一事哪怕不能起太大的作用,也多少会让祝永年心存芥蒂,如果一开始的时候祝永年不信这些,但在虚空道长做了一列事情之后,心里真的没点想法? 虚空道长伸出手,桃木剑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立刻“嗖”的一声飞回他手中。就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周围的人噤若寒蝉,虚空道长对祝永年道:“祝将军……这……恕贫道直言,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 祝永年冷冷道:“既然棘手那便算了。” 虚空道长:“……”他现在很尴尬。 但是银子都已经收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本来驱邪一事并不简单,刚才的情况大家也都看见了,只是祝大小姐金尊玉贵,恐怕要受些委屈了……”他看向祝良宵,目光里含了几分犹豫和迟疑。 这目光落在院子里其他人的眼中,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道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夫人问。 “因为祝大小姐如今就是邪祟的宿主了。”虚空道长看向祝良宵。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祝良宵身上,下人们只敢远远的瞧着,不敢多言,祝永年并未看祝良宵,而是看向了方侍郎,他冷冷道:“姓方的,我本是念着祖上的交情才容许你在我府上待着,你说要给你妹妹做法事我也应了,我倒是不知道,大邺律法中哪一条写着非亲非故,可以随意闯进别人的府邸,还耀武扬威,企图谋害主人的?” 这指控可就太重了,方侍郎脸色一变,快速的与方夫人对视一眼。 祝良宵这厢终于是开了口,她还是没站起来,手里仍拿着茶杯,她慢条斯理道:“若我猜得不错,待会方侍郎就要同这位道长一唱一和,方侍郎会问道长我为何是邪祟,道长就会说我是不是性情大变,判若两人?然后所有人就会顺理成章的开始怀疑我。” “方侍郎,你们方家后宅里那些阴私事,我懒得知道,但这手段搬到了祝家可是不顶用的。” 方侍郎这时候却又硬气起来了,他不卑不亢道:“这驱邪也是为了祝家好,为了你好,若是你没有问题,又怎么会怕呢?” 祝良宵楞是被他给气笑了。 “你说这驱邪也是为了祝家好,为了我好?可笑,那既然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不如跪下说话吧!”说罢,祝良宵脸上闪过戾气,几乎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只见她一展臂,再然后之前被她拿在手里的茶盏竟直接飞到了方侍郎身前,然后—— 愣是将他摔出去好几步。 那茶盏击中了他的膝盖,他膝盖一软,竟当真跪下了。 方夫人脸上的惊骇再也掩饰不住,呐呐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虚空道长已经完全懵了——他只是照例接了个坑蒙拐骗的单子,没想招惹煞神啊! 祝良宵已然有些恼怒,她站起来,径直走到虚空道长身前,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说我是邪祟?” 虚空道长脸上的汗已经流到了下巴。 坦白讲,他确实很慌,以往每当他在“做法”的时候,望着那些平日里人人都要仰望的权贵,他们总是深信不疑的,像这样的单子他也接过很多次,这些内宅的阴私事,他知道,但他看在银子的份上一次又一次的助纣为虐,以往每次那些家族里的姑娘们被冤枉,都恨恨的看着自己,但只有这次,他真情实感害怕了。 他接触权贵,又能将这些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是他的本事,但今天似乎要栽在这里了。 祝良宵看向那桃木剑,将它从道台上拿下来,递给虚空道长,虚空道长汗如雨下,仍是不敢说话。 “拿着,你不是用它来分辨邪祟吗?或者你以为这把剑可以杀了我?”她的手如烙铁一般,将桃木剑往虚空道长手里一塞,虚空道长只得接下,下一刻,她一掌聚力,将剑拍了个稀碎! 方侍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只有祝永年眼中满是笑意,不愧是他的女儿。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你今天犯到了我头上,就必然不会有善终,你收了方家多少钱,又是如何商量此事的,都交代清楚,我饶你一命,若是不肯……” 虚空呐呐,已然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假道士,只艰涩道:“不肯,如何?” “那你的下场,有如此剑。” 202骗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虚空道长咽了咽口水,“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饶我一命……” “道长!”在场最硬气的人居然是方夫人周云,只见她长眉微敛,虽然也有些害怕,但至少没有露出太多的惊慌之色。 虚空现在哪里还记得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摊上事了,这个祝家大小姐究竟是有何等的手腕才能瞒过了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以及……她为何要这么做? 光是想想,虚空就已经开始慌了。 “把这道台撤了吧。”祝良宵淡淡道。 此时黑云已然散去,院子里的香烛火也被风吹得散去了,风吹散了云,又吹来了光,庭院大亮,不再有方才的鬼气森森,像是有了活气儿,奇诡的气氛一扫而光,亮堂了起来,好似也没什么害怕的了。 下人们将道台这些东西都撤了,院子中直余下了他们这几个人,祝良宵对祝永年道:“今日之事想来是冲着我来的,由我来处理可好?” 祝永年点了点头,他一贯很相信她,她不是那种需要依附丈夫依附父亲的女子,大部分事情都是她自己处理的,她也从来没让祝永年失望过。 “鸳鸯翡翠,去报官。”出乎意料的,祝良宵居然直接让人去报官!这事再怎么样,不也应该关在家里自己解决了么?! 方侍郎想爬起来,但膝盖又酸又麻完全使不上劲,他指着祝良宵怒骂道:“我是你的长辈!你怎可……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哪门子的长辈?方姨娘已死,祝家与方家的最后一点联络也断了,若这大街上随便拉一个比我年长的人都能自称长辈,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祝良宵讥讽道。 方侍郎顿了顿,脸色灰败下去……的确,现在方姨娘已经死了,他便是再想和祝家攀亲带故的,人家也不会再搭理他了。 为今之计,只有盼着那人能出手帮自己一把,毕竟今天的事可是那人的手笔…… …… 北镇抚司。 这是祝良宵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上一次是因为卫砺,这一次……居然是为了报官。 她抬眼望去,只见巍峨的大门前,由卫砺率领的锦衣卫众人浩浩荡荡走了出来,皆身穿飞鱼服,器宇轩昂。 而在祝良宵的身后,是一顶灰蓝色马车,马车不大,里头就关着被捂上嘴的方家夫妇。 方侍郎原本还尚存一丝期待,结果看见掀开车帘的人是卫砺,他立马就沉下了脸。 “将案犯带出!” 祝良宵好歹顾忌了一点他们的面子,并没有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而是将他们直接押入了北镇抚司之内。 一直到堂前了,方侍郎还是在大喊冤枉,他口口声声说驱邪做法都是为了祝家好,自己只不过是热心肠了一些,都是虚空道长这个骗子在中间蒙蔽了他们。 虚空道长哪里会任由他把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他张嘴就骂道:“好一个无耻之徒!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你个秃驴不怀好意,给了我银子让我把祝家大小姐指使成邪祟,好让那锦衣卫休了她!” 祝良宵:“……?” 她现在有点迷惑了……方侍郎的脑子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吗,为什么会觉得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插手就能让卫砺休了自己? 她看向卫砺,果然卫砺也是轻挑了挑眉——倒是没生气,只是很想知道他们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虚空道长还在说:“这些可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说祝家大小姐是个病秧子,我使点小把戏将她那么一吓,她说不定就会犯病,然后你们再在京城中传播她的邪祟名号,又说吗锦衣卫本来也不喜欢她,经过这事就能顺理成章休了她。” 祝良宵忍不住有点想笑。 方侍郎的情报恐怕不只是有误,更是和实际情况差了一万八千里,就算是坊间传闻,那也是卫砺对她很好,如珠如宝的宠着她啊,这个不喜欢她的版本……祝良宵都是第一次听说。 方侍郎臊红了脸,嗫嚅着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倒是方夫人比较冷静:“卫大人,这个虚空道长本就是个江湖骗子,她口中所说的话并不可信。” 卫砺反问道:“既然如此,本官倒是很好奇,祝家的姨娘死了,方家作为姨娘的母家前去吊唁本是人之常事,可带上道士口口声声说要替祝家驱邪,接着便直指祝家大小姐,你们是要驱邪还是要排除异己?” 方夫人笑道:“大家做了十几年的亲家,虚空道长说祝府上空有黑气环绕,我们自然是想替亲家分忧。” 此言一出,虚空道长又怒了,他吼道:“若不是收了你的银子,我哪里会管这些劳什子事!祝家跟我无冤无仇,我干嘛加害人家,这些都是你们干的事,怎么能污蔑到我头上来呢!卫大人,卫大人若是不信,我们当时签了契,方家给我的那些银子如今还放在客栈里呢,都可以去查证,我只知道这么多了,还望卫大人饶我一命啊!” 闻言,卫砺便一颔首,示意站在一旁的千百户,很快就有一千户上来将虚空道长带走了。 堂前便只剩下了方家夫妇和卫砺祝良宵两人。 方侍郎虽然此时已经明白过来恐怕无力回天,但还是兀自挣扎,他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京官,就算比不上卫砺这些人,他为官多年,卫砺总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他。 今天这事是荒唐了些,但是……卫砺应该也不好真的做什么。 就这么想着,方侍郎便又觉得自己支棱起来了。 结果下一刻,他就听见卫砺厉声道:“意图谋害朝廷重臣家眷,一事不成反而攀咬污蔑,按大邺律法,仗刑三十,为官者翻倍!” 方侍郎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立马断了。 “不……不行……我没有谋害她,我没有!卫大人,卫大人这个女人一直在骗你啊!她武艺高强的很!” 203活不过今年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他此刻感觉自己混混沌沌,被揭穿的恐惧又混合着怨愤,他一心只想着揭穿祝良宵,却没有意识到不对,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对。 这种事情,卫砺是她的枕边人,怎么会不知道? 他哑着嗓子说:“我……此事我承认,是我想岔了,可此事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出乎意料的是,卫砺当真顿了顿,然后抬了抬手:“既然如此,那便先押入诏狱。” 方侍郎眼前一亮,方夫人眼睛也亮了。 这案子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审完了。 将方家夫妇二人都押入了诏狱之后,祝良宵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今天一大早从城郊赶回来,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处理丧事,然后还搞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也不知道方家是抽的哪门子风。 再然后,她就忽然有了主意。 当今大邺,崇文帝是最烦邪祟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别人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祝良宵很清楚,崇文帝继位之前,先帝的后宫可不是个多么干净的地方,就连崇文帝本人都曾经都指为邪祟,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无稽之谈,崇文帝自己掌握了权利之后就把这些东西都清除了,只是老百姓几十年来的迷信思想还是不会改变的,崇文帝虽然管不了老百姓的想法,但是自己手底下的官员他还是管得了的。 所以,今天这事可重可轻。 按照大邺律法,无故诬陷朝廷重臣家眷是仗责,官员则翻倍,虽然不涉及到贬官这些,但是一个当官的被北镇抚司打了六十板子,里子面子都丢完了,更何况锦衣卫下手可不会轻到哪里去,这一顿板子下去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 祝良宵仍是觉得这事肯定是有谁在背后指使的,虽然方侍郎一贯脑子不好喜欢拿乔托大,但她不管是祝家大小姐这个身份还是卫砺妻子这个身份都不是他轻易惹得起的,他今天搞出来这么拙劣的把戏,背后一定有谁在指使。 之前在堂上时是说的不好太明白了,剩下的就交给卫砺娶审吧,至于她自己……也得做些什么,最后是将这事捅得越高越好。 更何况之前在柔妃那里下的钩子,也是时候收回来了。 …… 她翌日一大早便进了宫。 倒不是她自己想去,事实上身为重臣家眷的她如今暂且没有诰命,所以也不是想进宫就能进的,她进宫是皇后的口谕,令她进宫商议乐安郡主即将进府一事。 这个时间卡的倒是很巧,她昨天才从徐家的别院回来,为了方姨娘的丧事一直忙到晚上,今天一大早就来下帖子,简直就跟有谁盯着她似的。 仍是坐着马车,现在已经正式入了秋,这天气也越来越干燥了,令人瞧着就难受。 她出嫁之前鲜少出门,因为自从她回京之后就人人皆知她是个病秧子,是那种恐怕随时随地都会厥过去的,虽然家事足够让人侧目,但是注定是个活不久的,那些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便也少了一些。 马车终于到了宫门外,鸳鸯上前拂开车帘,祝良宵才缓缓下了马车。 如今虽称不上冷,但她“身子弱”所以穿的也比旁人要多些,只见她一身雪色梅花纹长斗篷,鬓发乌黑,还戴了一支蝴蝶型的钗,那钗并不华丽,但是造型很别致。 她看起来很乖,眸子是清澈的,鬓发又如墨一般,是那种看着乖乖巧巧从来没犯过错的大家闺秀,大点声跟她说话都怕惊了她。 引着入宫的太监一路低眉顺目,心中倒是暗暗觉得这位方夫人看起来很小,而且病恹恹的,虽然漂亮脸上却没什么气血,恐怕也是时日无多了。 皇后坐在软塌上,手边放着一盏清茶,茶已经凉了,她虽是坐着,眼睛也却一直盯着殿外,片刻之后外面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倚在她身旁的大宫女往前几步一瞧,回头同她悄声道:“娘娘,来了。” 皇后立马坐直了身子。 ——上次和祝良宵的交锋实在算不上好,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这人就要死要活的,她上次已经是怕了她,要不是乐安几次三番求到她这里,她才懒得管这些事,更懒得和祝良宵再有什么来往。 她们两等了好一会,才见祝良宵由身旁的丫鬟搀着,似乎极为吃力的跨过门槛,接着走上前来,还未开口,便是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声,听的人直脑袋发晕。 皇后顿住了。 祝良宵一面拿着帕子掩唇咳嗽,一面费劲巴拉的躬身行礼,皇后淡淡应了声,给她赐了座。 祝良宵又开始咳,咳的人头皮发麻,甚至让皇后几次想开口都找不到机会,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哑着嗓子道:“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那脸色竟是比成婚之前还要差。 皇后上次见她是成婚之前,那时候这姑娘也就是爱哭了些,看起来顶多就是有点弱不禁风,倒也不是现在这副马上就要油尽灯枯的样子,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和乐安同时有了一个一样的想法——祝良宵要死也不能现在死。 祝良宵双眸泪光点点,还没等皇后开口,就抢答道:“还望娘娘恕罪,乐安郡主进府一事我早有耳闻,只是我这等小妇人,丈夫就是天,夫君不点头,我也不敢妄言。” 皇后见她一来就开门见山,心想倒也省了那些繁文缛节,便眯了眯眼,笑道:“你倒是比之前懂事不少。” 她在暗讽祝良宵成婚之前要死要活的事。 哪知祝良宵的泪珠立马就落了下来,她看着委屈又可怜,一副想说话又说不出口的样子,喉间的咳喘一上来就没那么容易止住,她帕子捂着嘴,表情痛苦,又是咳了许久,久到皇后都忍不住想让宫女给她拍拍。 宫女极有眼色的给祝良宵奉了清茶,祝良宵接过之后喝了两口,总算是把这口气顺过来了。 结果祝良宵下一句话就把皇后钉在了原地—— “我恐怕活不过今年了。” 204可怜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皇后脸色开始有些难看了。 她要是这个时候死了,那乐安的婚事就要往后拖了。 等祝良宵那口气总算是顺过去了,皇后才问道:“你这身子,这么久了还是没有起色?” “我……”祝良宵一开口,又不行了,倒是不咳了,而是哭,她小声抽泣起来,这一哭,那口气又提不上来了,身旁的鸳鸯也是红了眼眶,只得替她回答了皇后娘娘,鸳鸯行过拜礼之后,便开始诉苦:“娘娘有所不知,少夫人本来在徐家别庄游玩,身子倒是好些了,只是祝家府上的姨娘意外去了,祝家后院也没个管事的,只得我们少夫人回去操持,去了的姨娘是方家的人,没想到这方家居然倒打一耙!” 皇后蹙眉,问道:“怎么了?” 鸳鸯口齿伶俐,将这事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那方家人说要为那死去的姨娘做场法事,结果故意请回来一个江湖骗子,那江湖骗子在祝家作威作福,弄得是乌烟瘴气,又说我们家少夫人是妖邪,克死了那姨娘,方家的人便要我们少夫人给个说法,这一来二去的,我家少夫人受了刺激,从昨夜高烧到了现在呢。” 皇后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的确是掐着祝良宵回京城的日子将人请过来的,可确实不知道方家那回事,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了,倒是显得她故意苛待似的。 不过……妖邪之说,皇帝最是忌讳,那方家是何方神圣,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身旁的宫女及时提醒道:“卫夫人说的方家应当是户部侍郎家。” 这事也着实是荒谬,重臣家眷竟然会被一个侍郎随便请来的江湖道士气得病成了这样,皇后娘娘并不在意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哪些人看不惯祝良宵的,但她不能让祝良宵现在死。 这时候,祝良宵极为适时的叹了口气,“是臣妇没用,被一个姨娘欺负成了这样……” 皇后微微一动。 想想也是,那些后宅之中谁不是捧高踩低,祝良宵是独女,就算是身子差些,那也是金尊玉贵的,在后宅之中居然真能被一个姨娘给欺负了,关键是被姨娘欺负了还不够,姨娘都死了,还能被姨娘的家人给欺负了。 宫女在一旁提醒道:“这位姨娘据说贪墨公中银两万余两……这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 皇后都挑了挑眉。 一个姨娘能贪墨万余两是什么概念,就是这家基本上已经被她一个人把控了,也难怪祝良宵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可怜巴巴的模样。 祝良宵脸上的凄苦之色一直都缩在眉宇之间,瞧着是可怜极了,她悲痛至极,泪水盈盈。 皇后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好这个时候和她说乐安婚事的事,她也只得意思意思劝道:“此事总归是会过去的,你是吓到了,吃几次灵丹妙药便能好了。” 祝良宵摇头:“承蒙娘娘好心劝慰,可臣妇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当初要嫁人也不过是为了平自己的一番遗憾罢了,旁的便罢了,臣妇也没想要多活几年,这人世间的福我是享不到了,只是苦了我家大人,被我这么个瘟神缠上,好不容易看我顺眼了些,我又要连累他不能另娶了……” 祝良宵说完便垂下头,拿起帕子擦起了眼泪。 皇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蹙眉道:“不能另娶是……什么意思?” 祝良宵眨巴眨巴眼睛,显得更可怜了,她捏着帕子说:“卫家有祖训,不能纳妾,五年内也……不能另娶。” 皇后:??? 这是哪门子的祖训?她们怎么不知道? “这……这祖训是何时的事?”她急道,结果说完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但现在也确实顾不了这么多了。 祝良宵心想就前几天的事。 但她仍是一脸无辜:“臣妇嫁入卫家不久,这些事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是嫁进来之后才知道有这条祖训。” 皇后捏着眉心想了想,卫家祖上好像真没出过一个花心的,她往上数三代也没数出来一个纳妾的,至于再往前的,她也确实没什么印象了。 难道是真的?卫家真有这么离谱的祖训? 这条消息基本是把她打懵了,她原本准备好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是啊,这婚事是陛下亲口所赐,但是皇帝再如何也不能违背了人家的祖训吧?更何况皇帝对这件事本来就是淡淡的,皇帝是不赞成皇室中人和锦衣卫结亲的,这一点她一直都很清楚。 若不是乐安执拗,先是在她这里求了好几天,又去养心殿门前跪了半日,同陛下不知道说了什么,陛下才答应的。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基本就是祝良宵在吐苦水。 字面意思的吐苦水,基本是在埋怨方家的人,在祝良宵的口中,这个方家哪里是个小小的侍郎,那基本就是黏在祝家身上的跗骨之蛆,并且还是怎么也除不掉的那种,又说方姨娘一直很强势,她回京之后,方姨娘还故意把厨子换了,她连一道菜也吃不到。 皇后虽然贵为皇后,但也不能时时端着架子,也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本以为能止住了这势头,没想到祝良宵越说越起劲,边说便哭,哭的皇后头都大了。 她很想岔开话题,很想聊聊卫砺,但是一说到卫砺,祝良宵的凄苦就更多了,她说卫砺接连几日不回府,她在府里地位不高,又说哪个哪个下人欺负她,反正就是什么芝麻大小的事在她这里都能唱衰好一阵子。 听到后面,皇后已经不耐烦了。 祝良宵倒是也很知趣,一见皇后皱眉头就住了嘴,用那双懵懵懂懂的眼睛望着你,说:“是臣妇不对,臣妇不该同您说这么多话,只是……臣妇说句僭越的话,一见着娘娘您,便觉得十分亲切,实在是冒犯了。” 闻言,皇后脸色稍缓,甚至心里忍不住觉得祝良宵确实有几分可怜…… 205离谱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皇后这边觉得她可怜,虽然心里烦她烦得要死,面子上还是得过去,该赏赐的东西一样没落,然后就火速将人给请走了。 听了快一个时辰的哭声和咳声,她觉得自己喉咙都要痒起来了。 待大门一关,皇后才喃喃道:“卫砺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这在一块过日子的人不是得志趣相投么,京城中爱慕卫砺的闺秀其实不少,毕竟人家家世样貌摆在那里,可卫砺谁都不要,还偏偏挑中了一个病秧子。 这病秧子要是性格讨喜,活泼可爱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满腹牢骚抱怨的主,卫砺这样性格冷硬的,处不了三天就得被她烦死吧…… 这全身上下,也就一张脸能看了,兴许卫砺就是看上了这张脸吧,皇后想起方才祝良宵那副泪水盈盈的可怜模样,倒也觉得不是不能理解卫砺。 “那个方家是怎么回事?这要是把人吓死了,他们担待得起?”皇后本身就有些恼怒,在祝良宵这里吃了个暗亏总得找个由头找回来,方侍郎这样,在京中完全算个小官,都不会入皇后的眼。 宫女垂眸,口中只道:“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上来了。” 皇后这才算是神色稍缓。 …… 祝良宵这边刚出宫门就看见卫砺站在马车旁,现在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自然不会这么快露出马脚,仍是泪水盈盈的模样。 卫砺一瞧,竟猝不及防心口一麻。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他便伸手捏着祝良宵的下巴,声音低哑道:“别哭了。” 他看不得她落泪——明明知道那可能是假的。 祝良宵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娟帕一甩:“没哭。” 卫砺拿起帕子放到鼻尖,一股刺鼻的辣椒水味直冲鼻腔。 “你就是用这个哭的?”卫砺顿了顿。 祝良宵点点头,就是假哭假咳也很费喉咙,她现在都有点累了,于是她懒洋洋的往卫砺身上一歪,疲倦道:“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卫砺唇角微翘,挑起她的几缕头发勾在指尖把玩,“刚才怎么跟皇后说的?” 祝良宵就掰着手指头说:“我就跟她抱怨生活的不如意,听得她头都大了,我走的时候她差点喜极而泣,并且还把这事栽到了方家头上,方家这估计没好果子吃了,你那边怎么样?” 卫砺沉声道:“按律行事罢了,他还盼着有人能来捞他,倒是没用刑。” “倒是你,以前也是这么哭的?”他颠了颠帕子。 祝良宵表情一僵,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对你来说,要引诱我,没你想的那么难。”卫砺低声道,祝良宵后知后觉应了一声,然后突然一下坐起来:“你知道了?” 卫砺挑挑眉:“知道什么?” “知道我……其实没病。”祝良宵这个反应也属实是有点迟钝了,她嫁给卫砺之后就没再装了,而卫砺本人也从来没提出异议,她就以为是顺其自然过去了,并且她自己不是也给出了理由么,她的理由是天气好了她的病就好了,但其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哪有那么容易说好就好的。 但卫砺居然一次也没问过。 她嘴唇有些发干,“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卫砺倒是也很坦然:“一开始。” 祝良宵疑惑了。 卫砺补充道:“那家医馆,是我的。” 祝良宵:“……” 枉费她当时还真情实感觉得大夫是个好人来着,原来一开始就是卫砺的人,她想了想自己后来的诸多骚操作,脸腾地一下红了。 当事人现在的想法就是尴尬,非常尴尬。 “嗓子疼吗?”卫砺没再纠结那些事,他早就知道了,甚至他还知道祝良宵不仅身体健康还武艺高强,但是她既然不愿说,那他也就假装自己不知道了,只是看她说话间还有些低哑,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脖子。 祝良宵的可怜劲立马泛上来了,“不禁嗓子疼,眼睛也疼的厉害。”说哭就哭的本领她是真的没有,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着辅助工具,在帕子上蘸辣椒水是常事,这哭多了就眼睛疼,嗓子也疼。 卫砺叹了口气,又亲了亲她的眼皮,“没事了,我会让方家付出代价的。” 他的话里隐含着一股戾气。 祝良宵也没在意,方家如何已经与她无关了,这人既然已经入了诏狱,卫砺便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不过好像还有一件事没解决,她仰起脸说:“那个祖训的事,万一陛下真的问起来怎么办?” 说到这里,卫砺的表情也罕见的停顿片刻,然后他说:“其实……那日早朝之后,我便同陛下说了祖训不能纳妾,陛下只说容后再议,也没有其他态度,回府之后,我便同父亲说明,将这条加上了。” 祝良宵顿了顿,小声说:“你这算不算坑了自己?万一你以后又想纳妾了呢?” 卫砺眸色微沉:“不会。” 祝良宵眨眨眼睛,矫情又做作的撇着嘴,“这可不一定,男人的心就像那海底的针呐……唔!” 她话音未落,卫砺已然凑了过来,一吻封唇。 罢了罢了,我不说了。 马车很快到了卫府大门口,祝良宵在卫砺后面下了马车,众人只见着这人弱柳扶风一般,看不见正脸。 祝良宵才回府没来得及喝口水歇一会,那边门房就通传了,说是方家小姐来了。 祝良宵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见,这个时候来找她,除了求情就是求情,她又不是什么菩萨圣母,方家倒了她只会在背后鼓掌,哪里会管这些求情的人。 她回去之后就打算睡一觉,便打发门房去回绝了。 结果没过多久,门房又焦头烂额的回来了,口中直呼:“少夫人,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怎么了?” “那方家的小姐跪在咱们大门口不肯离去,说是她惹了您所以才给方家招来如此之大的灾祸,一定要您出去,她要跟您道歉之类的……” 祝良宵嗤笑,这就离谱。 206方芊芊自卑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芊芊是完全慌了。 父亲和嫡母都被关进了诏狱,方家的后院如今是一团乱,已然乱成了一锅粥,不仅如此,那些个姨娘侍妾哪里会有什么真感情,她们一听主君被关起来了,恨不得个个都卷了钱跑路,后来府上的姨娘又打听到是因为父亲惹到了祝家头上。 这祝家……她们并不知道其中原委,只知道是祝家,并且心里难免埋怨祝家太不讲人情,方姨娘刚死,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对方家下手了。 没办法,她们也只知道方芊芊之前在祝家住过一段时间,加上方芊芊这个人时常有些虚荣,有时候会在家里炫耀一些有的没的,说祝良宵对她很好之类,还给那些庶女姐妹们看了一些祝良宵随手送给她的东西。 他们一直都认为,祝家这样的门第,只要从手指缝里露出来一点,就足够她们炫耀很久了,方家几乎全是姨娘,也没个能用的男人,倒是有几个庶子,只是这培养一个孩子哪是这么容易的,人家清贵门庭有时候尚且培养不出一个好孩子,方家这样的就更是了。 他们不盼着科举,只盼着捐官。 在大邺,五品以下官员是可以捐官的,何为之捐官呢?说的简单一点就是花钱买官位,这个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要买一个五品官,并且还是京官的话,需要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白银也不是什么人家都拿得出来的,并且很多有这个家底的人也懒得去掺和官场中这些事,所以五品官,靠捐的人并不多,很多九品官是靠捐的,因为九品官只需万两白银,虽然上任之后也没什么权利,基本就是个芝麻官,但是这士农工商,阶级上可以说是往前跨了一大步。 方家的后代从生下来开始,根就是歪的,方侍郎自己可以做到侍郎之位在方家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毕竟侍郎可是从四品官,虽然在京官中不算什么,但作为一直卑微怯懦的方家来看,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方家的那些个庶子们,想着靠家里的财富来捐官,但很可惜他们的生母都是姨娘,拢共也没几个钱,真正有钱的在主院,也就是主母周云那里。 只是现在周云都被关起来了,他们便一个个的全求到了方芊芊这里,方芊芊哪里知道那么多,她平时在府里的确没少吹牛,但她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祝良宵是不喜欢自己的。 但是没办法,那么多兄弟姐妹求着她,她也只好舍弃面子来了。 到了这里之后,祝家原本连门都没打算给她开,她自觉丢脸,下意识就想回去,可又觉得自己如果回去了就真的再也无言见家里那些兄弟姐妹了,只能硬着头皮杵在这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房给她开了门,一个穿青色褂子的管家一路引着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方芊芊心里总怀疑人家对她不耐烦了。 穿过几个回廊之后,便到了浮曲阁。 方芊芊愣了一下,当初在祝家时,祝良宵身为嫡女,住的院子是又大又明亮,采光极好,宽敞地让她羡慕,没想到到了卫家,她住的院子居然也叫浮曲阁… 管家注意到她的目光,语气中隐隐含着骄傲:“我们少爷待少夫人极好,怕少夫人嫁过来之后想家,特意将院子的名字也改成了浮曲阁。” 方芊芊呐呐地应着,心中有种强大的、不可忽视的羞耻感,明明祝良宵也没比她大多少,人家一回京就能嫁了全京城最受瞩目的男人,哪怕身子羸弱,但不管在哪都是众星捧月的。 管家将人带到之后,又吩咐人上了茶,这茶也是方芊芊没喝过的,她不知道这茶叫什么,只觉得它香气清鲜,味道回甘,并且汤色也是清澈明亮的。 她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方家这个奇怪的家族,所有资源都给了男子,大约觉得姑娘总是要嫁出去的,所以她们平时在吃穿用度上虽然不至于亏待,也没好到哪里去。 并且品茗这种风雅人师才会注意的事,方家一向不在意。 她又等了一会儿,祝良宵还是没出来,她虽然心内稍微有些焦躁,但还是不敢表现出来,直到丫鬟给她上了第二次茶,并不是给她另一杯,而是在原来那杯上,又添了水。 方芊芊心思本就敏感,便有些恼怒,觉得卫家连下人都欺负自己,居然直接给她添水! 她蹙着眉,冷冷道:“为何不换一杯?”她多少还是收敛了脾气,并没有多凶。 结果丫鬟愣了一下,细声细语地跟她解释道:“这是瓜片茶,可以冲泡两次的。” 方芊芊便无话可说了。 她从来不知道喝茶还有这么多讲究,就像她从来不知道下人们也可以这么守规矩,她在浮曲阁外厅侯着,那些个丫鬟婆子有事的便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没事的便低眉垂目站着,没有哪一个僭越的。 哪像她们方家,丫鬟婆子三天两头的打架、偷东西,这个今天要涨月银,那个明天又偷了其他院子丫鬟的钗环…… 如果她是祝良宵……如果她能托生在祝家夫人的肚子里,会不会现在过上这样日子的人就是她了呢。 她正出神想着,那边珠帘微动,祝良宵挑了帘子进来了——她这一身在方芊芊看来已经是很华贵了,虽然没有华丽复杂的刺绣,但是面料剪裁一看就知道和她们的衣服不一样。 她还未道明来意,就觉得自己矮了三分。 祝良宵这几天忙的连轴转,自然也懒得和她再磨磨唧唧那些有的没的,开门见山道:“如果你是来给你父亲求情的,还是请回吧,此案由北镇抚司审理,你来求我也没用。” 方芊芊心头委屈更甚,她张了张嘴,艰涩道:“可……可表姐当真半分情面都不讲吗?” 我与你有什么情面可讲? 祝良宵嗤笑出声:“你父亲趁着你姑母去世的档口,跑到我家里来叫了个江湖骗子说我是妖邪,要坏了我的名声,毁了我的生活,这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了?” 207方家覆灭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芊芊顿住了——她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听说父亲下了诏狱,便以为是父亲说话不中听惹恼了祝良宵,毕竟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德行她自己也清楚,时常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再加上关的是诏狱,而不是刑部大牢,是锦衣卫的地盘。 她倒是也清楚祝良宵对她没多少好感,但还是觉得自己去求求情说不定有用,可是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事。 她略白了脸,紧张道:“这里面……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祝良宵挑挑眉:“如果要说有误会,那就是……我的确是妖邪?” “不……不是……”方芊芊被她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她怯怯的说:“我的意思只是觉得,我父亲是一时糊涂,可是你不也最终没有受到损害吗?” 她就差说你不是没出什么问题么,那我父亲就更冤了。 祝良宵自然就更觉得好笑了。 她淡淡道:“若是我想对你们方家动手,哪怕是没成功你也一定要对我恨之入骨,你为什么总希望别人做圣人呢?” 听完这一句,方芊芊就明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按祝良宵那说法,那父亲就是污蔑朝廷重臣的家眷,这个官位恐怕都要没了。 她陡然害怕起来。 祝良宵也不愿和她说太多,摆摆手让她回去罢了,她这两日是真的累了。 方芊芊木木的往外走,却在最后听见祝良宵猝不及防道:“你若是当真有心,就去看看你姑母,灵堂设在祝家,虽然规模不大,但祝家的下人不会拦你。” 方姨娘这辈子只能用荒谬二字来形容,机关算尽但终究是眼界太窄,好不容易能回府了,竟然猝不及防死了。 毫无疑问,方姨娘是个自私自利又贪婪的人,但是她对方芊芊确实不错,对这个侄女也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她这样的人,能付出五分真心,便已经是掏心掏肺了。 方芊芊一言不发,径直出了浮曲阁。 卫家很大,虽然和祝家差不多面积,但是假山流水,比祝家更气派一些,方芊芊一路憋着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样顶着被嘲笑,被讥讽的心情来到这里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虽然祝良宵不喜欢自己,但是她都亲自上门去求了,总不至于还落得个丢脸的下场。 她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半点面子都不给她。 她就这么一路淌着泪走着,走在半路上忽然看见了一个人,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裳,她的眼睛被泪水沾湿了,因此她看不清那人是谁,但方芊芊是个好面子的,她立马擦了擦眼泪,准备假装没看见,然后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结果对方越走越近,她才看清……那居然是青颦。 那一瞬间,方芊芊脑子里嗡的一声。 难怪,难怪上次祝良宵亲自来找我,让我急白琰远一点,原来青颦如今住在卫府?凭什么?她到底哪里得了祝良宵的青眼?! 仇恨让她眼神阴毒,她看向青颦,可青颦离她稍微有点距离,而且在和丫鬟说话,所以压根就没看见她。 电光火石之间,方芊芊自认为把所有事情串联到了一起。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青颦出头,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得了祝良宵的青眼,但是祝良宵一定是在给青颦出头,才会出言警告她,可是……可是她已经放弃白琰了啊,嫡母不让她做的事她向来不会做。 可为什么,哪怕是已经放弃了,最后祝良宵还是要对方家下手?她就这么容不下一个方家吗? 还有那个所谓的妖邪之说,这种事情本就是可大可小的,虽然的确是自己父亲做错了事,但如果祝良宵大度一点,宽容一点,哪怕是念在姑母的面子上,就轻轻放过了,不好吗?大家成不了亲家,就要成仇人了吗? 她浑身发着抖,既恨青颦也恨祝良宵,匆匆忙忙回到方家,路上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措辞,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方家门口还站了一些人。 一些她不认识的人。 她慌了,想赶紧回去,和几个兄弟姐妹商量商量,结果被门口的人认了出来,说她是方家的女儿,方芊芊很慌,但是对方态度居然不错,对方说他们是周家的人,今天是来谈和离之事的。 “和……和离?”方芊芊的句子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样。 周家人态度很温和,只是平静道:“当年周家落难,恰好方家愿意伸出援手,才将嫡女周云嫁了过去,现如今已然过去十余载,当年方家的恩情,这么些年来也已然用丰厚的嫁妆和银钱补贴还完了,此时提出和离,合情合理。” 方芊芊钝钝地说:“可我父亲还在诏狱呢……” 周家人笑道:“没关系,这和离书的确得方昊文本人亲自签,我们自然也会找他签,今天过来,不只是为了此事,我们只是有事,要与方家长辈谈一谈。” 方芊芊直觉这谈的不会是好事。 但她阻止不了。 她最终只能咬着牙,无力的威胁道:“可我父亲现在还是户部侍郎,士农工商,你们怎么敢?” 周家人讶异地问道:“姑娘的消息是不是不太灵通?今日下午,陛下已经亲口罢免了你父亲的官职,他已经不是户部侍郎了。” 方芊芊如遭雷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怎么会这样?不就一个诬陷罪吗?不是三十板子吗,为什么要罢免官位?” 周家人见她是真的不动,含着几分嘲讽道:“可你父亲为官这些年来,犯过的错大大小小不胜枚举,这些都揭过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挪用了户部的公中财产用于私用,不仅如此,还收受了不菲的贿赂。” 这一连串的事情,直接把方芊芊砸蒙了,她再也无法承受,眼睛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屋里黑灯瞎火,一个丫鬟也没有,她倒是好端端躺在床上,她口渴的要命,边下床走到桌边,边唤起了丫鬟的名字。 一点回应也没有。 她蹙了蹙眉,点起灯之后,看见屋里的场景,直接气的脸色煞白。 208罪臣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只见她的房间所有东西都被掳掠一空,她的衣柜大门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屋子里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没了,整个屋子乱七八糟,忽然之间,她想到了什么,又匆匆忙忙跑去自己的梳妆台,打开抽屉一看——所有首饰都没了。 她的眼睛瞬间腥红一片,怎么能这样?她的那些首饰几乎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啊! 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的都不安分,就该被打死! 她跌跌撞撞打开门,果然院子也是乱七八糟,地上什么东西都有,她甚至还看见了自己的一件衣裳被扔在了地上,上面被人踩了好多脚。 方家就这么……覆灭了吗?她很茫然也很痛苦,总算是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看见了一个胖婆子,这个胖婆子平时很好说话,和她关系也不错,而现在她正在门口的树边刨着什么。 方芊芊有意去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走到婆子身后,这一步看还好,一看她差点没气得背过去!这胖婆子居然在挖树下的女儿红! 方家虽说不如那些大家族,但是这样的习俗还是遵守了的,从姑娘生下来开始,就会在树下埋一坛女儿红,等姑娘出嫁那天再挖出来。 方芊芊也不例外——这一坛酒其实没有多值钱,但要是卖出去也能换个几两银子。 可胖婆子这个行为,彻底击垮了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为什么要这样呢?她平时不是很好说话吗?方芊芊泪水淌了满脸,她缓缓开了口:“为什么?” 胖婆子刨土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看见是方芊芊,她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现在府里所有人都已经走了,我们也不例外,主君都被抓了,所以姨娘都走了,主母和离了,我们这个月的月钱都没有着落,不拿走点东西典当,我们这么长时间白干?” 方芊芊呐呐道:“可这个是我……我出嫁的时候才能开的。“其实她心里很明白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但她就是固执的想说这句话,实在提醒胖婆子,更是在提醒她自己罢了。 她以后还要出嫁的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胖婆子狐疑的皱着眉,脸上呈现出一种讥讽的神情:“出嫁?你以为自己还能嫁得出去么?” 方芊芊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她忽然发觉胖婆子说的没错,她如今已经是罪臣之女,又凭什么来谈婚论嫁呢?谁还能娶她呢?没有人了,她这辈子才过了十几年,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她未来再也没办法选择夫婿,没办法过上好日子,别说富贵无忧了,恐怕连生计都有问题。 她颓丧起来,转身准备走了。 这坛女儿红,她怕是永远也吃不到了,拿走就拿走吧,罢了罢了。 然而她放过了胖婆子,胖婆子却更加讥讽起来,她终于将酒挖了出来,口中喃喃道:“这没什么家底的呐,就是女儿红也不如别人家的,这酒也不知道能换几个银子。”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到了祝良宵。 什么叫没什么家底的?现在连个婆子都要嘲讽自己嫁不出去了吗?不就是在嘲讽自己不如祝良宵吗?是,我是不如她,我永远也无法过上祝良宵那样的日子,但是你呢?你不过就是个婆子! 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一下拽住胖婆子的手臂,恶狠狠道:“不许走!把我的酒还给我!” 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胖婆子,胖婆子不屑的一摆手,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更加让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抓起一把土就朝那胖婆子打去,胖婆子也恼了,这平时敬你是主子,叫你一声小姐,现在方家都倒了,你还在这里摆什么谱? 她转过身来一巴掌扇在方芊芊脸上,方芊芊就是那种娇小姐,哪里和人打过架,就算是被罚的时候,那也顶多是罚她不许出门而已,别说打架了,她记事起就没被人打过。 方芊芊被她一巴掌扇蒙了,两人直接厮打起来,胖婆子和她在体型上的差距已然无需赘述,方芊芊被她打的脑袋发蒙,但那坛子被胖婆子抱在怀里的酒就掉了下来,只听“啪嗒——”一声,那酒坛子砸了个稀碎,空气中瞬间迸发出酒香。 方芊芊怔住了,胖婆子也怔住了。 那一刻,方芊芊的世界里只有地上的碎片而鼻尖的酒香,那一刻她意识到,正常的生活真的离她而去了。 大约是被酒香刺激,也大约是这两天受过的所有委屈都集中在了一处,方芊芊情不自禁、鬼使神差的捡起碎瓷片,在胖婆子的巴掌又一次扇过来的时候,她闭着眼睛一通乱划! 然后,她的视线里只见血色变暗,和黑夜融合在一处,接着是对方瞪大的眼睛和骤然放大的瞳孔。 鲜血喷溅了她一脸。 她那一下子,刚好划中了胖婆子的脖子,直到人轰然倒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胖婆子已经死了。 她陡然失了力,看向自己的手,只见那手上也沾了血,她坐在地上,地上是酒,打湿了她的裙子,空气中弥漫这一股难闻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疯了似的大笑起来,虽然这笑比哭还要难看,整个方家说没就没,那些兄弟姐妹们,平时拿了她的好处时、从她这里要首饰时一个比一个谄媚,方家覆灭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她,没有一个人想带她走。 多么荒唐,多么荒谬。 可是……她们为什么要跑呢?方芊芊有点不明白,她跌跌撞撞走向方府的大门,一路上也是乱七八糟,各种瓷器、字画,都被踩碎了扔在地上,方芊芊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如果是自己跑的,那为什么瓷器字画不带走呢? 直到她走到大门口处,大门紧闭着,地上掉了一张封条,她颤抖着手捡起,忽略掉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她只看见了罪臣二字。 原来是被查封了…… 209端王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一夜之间,她就成了罪臣之女。 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或许有的逃跑了,有的被抓了,方芊芊很清楚,她或许是被官府漏了,这表明她现在还有机会,如果她悄无声息的逃走,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她,而如果她被官府抓住了的话,那才是最坏的结果。 罪臣之女会被充为官妓,她会被赶出京城,并且一辈子都回不来这里,官妓的命运是可怕的,她不想这样。 更何况,她现在还杀了一个人。 方芊芊抖着手,自己想到了什么,连忙又一路跑回府,去下人房那边探索搜寻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搜到一套勉强能穿的丫鬟衣裳,她又去假山池子那把脸洗了,把头发梳了,在看见水面倒影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了自己的脸。 她现在是罪臣家眷,官府也许是一时半会漏了,但绝对不会忘了她,哪怕她换了衣裳,但也难保京城中有见过她的人,到时候她还是会被抓,说不定连杀人的事都会被抖出来。 不行,不能这样。 她心脏狂跳,指尖却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如果…如果这张脸毁了,那她现在去医馆看病,然后大夫会给自己裹上纱布,纱布起码要裹一个月,她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躲避官兵的追捕,等一个月之后,纱布可以拆了,那疤痕还是会留在脸上,那大不了以后都戴面纱。 她宁愿舍弃了这张脸,也不能被抓起来。 这么想着,她又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在地上捡了一个被砸烂的瓷器,那瓷器她认识,是嫡母的娘家送来的,据说很贵,嫡母平时放在房里,碰都不让她们碰。 方芊芊笑意讽刺,伸手拿起瓷片就狠狠朝自己脸上划去! ——她甚至不敢叫出声来,生生咬碎了袖子。 由于疼痛,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痉挛,泪水落到脸上的伤口就更痛,她也不敢哭,只能抖着手撕破了衣裳的下摆,聊胜于无的捂在脸上,快速的一猫腰,钻狗洞出去了。 这个狗洞还是她小时候钻过的,没想到再次钻狗洞居然是因为这个。 怀揣着恨意,她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 深夜,诏狱。 卫砺懒懒地靠在黄花梨木椅子上,冷眼瞧着眼前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的方昊文。 方昊文,即方侍郎,他自从当了官之后,就自觉高人一等,不让人家叫他名字,小字也不让叫,只让别人唤他方侍郎。 方昊文受了一夜的刑,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苦苦哀求卫砺给他一个痛快,但卫砺偏不。 衙役用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往他身上抽,打的是皮开肉绽,他也只是求着卫砺,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一点也不张口。 “看不出来,倒是个硬茬子。”卫砺讥讽道。 方昊文紧紧咬着牙,就是不说。 “本官再问你一遍,你之前伙同江湖骗子,诬陷本官的发妻,是受谁指使?” 方昊文沉默。 “不说?”卫砺挑了挑眉,拍了拍掌:“上水刑。” 所谓水刑,便是犯人被绑成脚比头高的姿势,脸部被湿纸盖住,然后把水倒在犯人脸上,瞧着挺简单,但实际上人根本呼吸不了,哪怕是用力憋着气,也会感觉有源源不断的水气涌入你的鼻腔。 方昊文显然知道水刑的厉害,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衙役们没多话,很快将他从架子上解下来,将他绑成了头低脚高的姿势,然后开始在他脸上铺打湿了的宣纸,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层,但是已经让人呼吸不过来了,方昊文努力喘着粗气,卫砺垂眸:“还是不说?” “继续。”他淡淡道。 衙役开始一层又一层的放宣纸,屋子里安安静静,只能听见方昊文隐隐约约喘着粗气的声音。 终于,在盖到第五张宣纸的时候,方昊文手指痉挛起来,他最终还是抬起了手,嘶吼道:“我说……我说……” 衙役将他脸上的宣纸拿开,方昊文眼睛猩红,勉强道:“我说……我都说,只要你能保住我的那几个儿子的命,我什么都告诉你。” “呵。”只听空气中一道清凉暗哑的男声,卫砺抬起一条腿踩在他腿上,淡淡道:“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威胁本官?” 方昊文不说话了。 卫砺说:“我若是想用某些法子让你说,你不说也得说,不过是今日不想沾血罢了,你若是识相一点,就把该说的都说了。” 方昊文却忽然说:“我开口之前,我想先知道……为什么?我是污蔑了祝良宵,但就因为这个,就要置我于死地?” 卫砺摇摇头,目光中透出一点嘲讽:“就凭你还不足以让本官费多大功夫,你被抓了之后,你官场上那些同僚一个个生怕被你拉下水,争先恐后的向上峰、陛下举证,你在职这些年,不论是受贿还是贿赂上级,这些都是铁证。” 方昊文自以为自己攀上了大树,在很多时候做事太绝,也得罪了不少人,他自以为自己有祝家的关系,早年间也干过不少坏事,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祝家会帮他,所以没有人敢动他,但是方姨娘死了,并且死了之后立马,祝家就报官把方昊文送进了诏狱。 官场上那些人,有了一点风吹草动就什么都明白了,甚至都不需要谁去暗示什么指使什么,他们自己就要争先恐后把方昊文踩下去。 毕竟,方昊文在朝为官多年,手里还不一定捏着谁的把柄,他要是想拼个鱼死网破,那可就糟糕了,所以他们一定得先把方昊文踩到泥里,让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废话,这样才行。 方昊文逐渐明白了。 原来到最后,还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他想笑,又想哭,想想如今自己凄惨的境地,又想到自己已经穷途末路,背后那人却完全放弃了他,便也起了点报复的心思,直接将人供了出来:“是端王。” 卫砺顿了顿,“你可确定?” 方昊文苦笑道:“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咱们这位端王殿下,可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210侍妾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咱们这位端王殿下,的确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他虽然性格阴沉,但比起辰王来,的确更适合继承大统,毕竟辰王一向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废物点心,崇文帝总共三个儿子,辰王端王肃王,这肃王还是刚从东宫里放出来的。 辰王就不必说了,虽然崇文帝一心想把皇位塞到他手上,但是他自己不行那谁也没办法,崇文帝为了让自己这个儿子能稍微支棱一点也是费劲了心思,但是没办法,这人不行就是不行。 端王则不然,他性格阴沉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在另一种角度看来也会让人放心——这样的人,很难去结交同僚,结党营私。 三个皇子中看起来最完美的肃王,崇文帝不喜欢,就算是把他从东宫里放出来了,但实际上,朝中这些人精都是审时度势,这个废太子被放出来之后,本来也以为会有什么大的变动,但实际上啥也没有,崇文帝也就是给他封了个王,上回办了个赏花宴,说是要为肃王选妃,但到现在好像又没动静了。 一来二去的,也没人能搞懂崇文帝的心思了。 端王是个有些能耐的人,而越是这样的,就越不甘心自己居于人下,他顾景辰要什么有什么,难道崇文帝是想让顾景辰登基然后自己一路辅佐,做个纯臣? 他们是皇子,只要是皇子,就不甘心。 方昊文此时已经累极,他合上眼,慢慢回忆起来:“已经一两年了,端王是皇子,我只不过是个四品小官,他的命令我如何违抗……这端王挑中了我,也是因为祝家的关系。” 他吃力的喘了口气,“祝将军后院空虚,只有我妹妹一个姨娘,虽然并不宠爱,但在很多人眼里也是意义非凡,但祝将军刚正不阿,很多事情若是断在了他那里,就会有些难看,端王便找上了我,威逼利诱,我只能照做。” 有些话其实他没有说,比如假设他不那么高调的话,端王或许还不会注意到他,他平日里靠着祝家这层关系在官场上吃到了不少红利,这世上哪有什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呢。 “他逼你都做了什么?”卫砺问道。 方昊文顿了顿,他自知自己大限已到,便也无所顾忌起来:“卫砺,你是锦衣卫,怎么会知道六部三司五寺里的阴损事呢?我若是说出来,整个户部没几个干净的,那些人急着举报我,不就是怕这个吗?” 他摆了摆手,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我只说一件事,端王的最终目的是祝家和卫家,你们两家成了姻亲之后对他威胁很大,所以他才要利用妖邪之说,希望你和祝良宵…和…和离。” 一个是锦衣卫,一个是昭勇将军,都是圣上面前的红人。 但这两家从头到尾都是中立派,并没有掺和进党派之争里,他们两家如何按理来说,起码目前对夺嫡之争没什么影响,因为锦衣卫不需要拉拢,不管谁当皇帝,锦衣卫都是最忠诚的,昭勇将军本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倾向,他和卫家结亲之后,应当是更让人放心了。 起码崇文帝是放心了——这也是他当初很赞成卫祝两家婚事的原因。 端王一个皇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 端王府。 夜色卷着秋风,揉进一团乱麻的天际里,一道身穿灰色长衫的身影匆匆赶往端王府,门房低眉顺目,不敢直视。 这身穿灰色长衫的,是端王的幕僚,并不在朝为官,只希望新王登基之后,能赏他们个一官半职——当然,幕僚这行当,一贯是刀口舔血,选对了主子那就是光耀门楣,选错了那就是死无全尸。 幕僚一路往书房赶,果然见屋内亮着明黄.色,他松了一口气,明明神色很着急,却还是在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待身上的汗味都消散干净,呼吸也均匀了的时候,才极有礼数的躬身叩门。 “进——”里面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幕僚咽了咽口水,踏进了书房内,又小心翼翼将门合上,见端王正坐在书桌椅子上,只是那坐姿并不太严谨,透着一股随意。 他不敢多看,只垂眸道:“殿下,鄙人有事相告。” 端王点了点桌面,同样是不在意的神色:“何事,说。” 幕僚说:“一是那方昊文似乎已经死在了诏狱,二是……方家跑了一个庶女。” 端王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他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但幕僚就是无端害怕起来。 他们这些幕僚一开始就知道端王的脾气有些阴晴不定,说实话若是看样貌,端王、辰王、肃王,都是翩翩佳公子的长相,个个都是端方有礼温润如玉的模样,但端王很少笑,甚至很少有别的表情。 但幕僚害怕他,是因为他前阵子宠幸过一个侍妾,那侍妾生的貌美如花,模样脾气都很对他胃口,端王宠她宠到什么程度?就连他们在书房议事时,若是那侍妾送来汤药等物,端王居然会让她进来。 这是端王妃都没有的待遇。 他们甚至暗暗担忧过端王会不会沉湎酒色,忘了自己的抱负?毕竟那段时间他对侍妾好的实在过分,金银珠宝流水一样的送过去,将那从小在穷苦人家长大的姑娘给砸的晕晕乎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但好景不长,他那么宠爱的侍妾只因说错了一句话,就被他给一剑杀死了。 当着院子里所有人的面,在荧荧火光之间,端王那张如玉般的脸,那一刻像极了恶鬼。 那侍妾的宠爱就像她的命,她的名字、她获得的赏赐一样,说没就没了,端王始终冷冷的,好似忘了这么个人,没过多久,端王又宠幸了一个姨娘,但经过上次的事,姨娘已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幕僚当然也会害怕。 他怕自己就像那侍妾,一句话说不对就了结了性命。 211陈方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端王只是淡淡的听着,脸上并没有出现诸如意外、愤怒之类的情绪,他将茶饮尽,问道:“为什么?” 幕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声辩解道:“方昊文被关在诏狱里,诏狱那地方……我们动不了他,至于他们家那个庶女,跑了应该也……无关紧要吧,方昊文有八女四字,除了这个跑了的,其余的都压在诏狱,按律流放了。” “无关紧要?”端王喃喃自语道,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了点讽刺的意味,他顿了顿,忽然拿起那茶杯,狠狠地朝幕僚砸了过去! 幕僚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这位端王殿下实际上是看起来脾气很好罢了,但其实阴晴不定,他能笑眯眯的将你宠上天,也能眼睛不眨地让你下地狱。 “那个跑了的庶女,叫什么名字?”他又问道。 幕僚答道:“叫方芊芊,不知道从哪里跑出去了,也可能根本就没回去过,她最后是去了卫府。” …… 方芊芊不敢让自己显得太特殊,愣是顶着血流不止的脸在医馆外面坐了几个时辰,等天终于蒙蒙亮起来,才第一个进了医馆。 医馆的学徒小哥看见她满脸的血也是吓了一跳,方芊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见着学徒小哥就开始哭:“求求你,救我……” 学徒小哥连忙将她扶起来,方芊芊哆哆嗦嗦掏出银子递给他,哭求道:“我哥哥要将我卖给一把年纪的员外郎,我不肯,他就将我打成了这样,还用瓷片将我的脸划了,求求你救救我吧……” 学徒自然不疑有他,将她扶进内室,小心翼翼将她脸上捂着的布料揭开,饶是他也是悚然一惊,只见那伤口虽然不长,但划得非常深,恐怕无论如何也是治不好的。 他表情有些为难,但还是直言不讳道:“这伤口太深了,看这血都干成了这样,恐怕会留疤了。” “没关系。”方芊芊连忙道,又握住了学徒的手,恳切道:“只要能活下去,一张脸又算得了什么?” 学徒便替她敷了麻药,将伤口都缝合好,这个过程应当是非常疼的,但是方芊芊始终一言不发,额头上汗珠细细密密,她也没搞一个疼字。 缝合完毕,便用纱布将整个下半张脸都裹了起来,方芊芊在心里庆幸自己还有些银子,不然怕是连诊费都付不起了。 她不敢在这里久留,刚站起来要道别,却眼前一黑,猝不及防一头栽倒了。 ——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她的嫡母周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而她只能跪在地上,周云雍容华贵,她卑贱如尘埃。 再后来画面一转,整个方家都没了,她杀了胖婆子,献血染红了她的襦裙。 “听说那方家说没就没了,也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人……” “哪里是惹了什么人呢,这为官最重要的就是谨慎二字,不过方家那个主母倒是够聪明,立马就和离了,今天一大早就安安稳稳回了周家,摆了好大的排场。” “那周家本来就有钱,难不成要给那方昊文陪葬不成?哦对了,我听说明天早上会在方家的那些下人仆妇,甚至还有庶女呢,都会在菜市口发卖了。” 方芊芊迷迷糊糊醒来,刚好听到方家,吓得她立马就清醒了,也不顾自己现在是在哪了,只专心听着。 小门外是医馆的外间,有两个人正在选购药材,看穿着打扮都是普通人,方芊芊是在内间,大约她晕过去之后,学徒小哥便将她挪到了床上。 那两人还在聊着,其中一人闷笑道:“买那些仆妇做什么,这种罪臣之家出来的,指不定多晦气呢,若是能买了正经主子,那才叫……哈哈哈哈。” 方芊芊浑身冰凉。 “你懂什么,按律法,那些下人要么都跑了,签了死契的跑不了,便要重进牙行发卖,只是在发卖之前,还会在菜市口卖一次,这价格可比牙行上便宜三成呢!那些庶女什么的就不要想了,都直接充了官妓,你想买都买不到!” 两人还想再聊什么,大夫就已经把药材递给了他们,他们便不再多言,提了药材就走了。 方芊芊更加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学徒小哥进来看见她醒了,也是怔了一下,随即便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伤口还疼吗?” 方芊芊摇摇头,乖巧道:“不疼了。”怎么会不疼的,秋天的晚上那样冷,她的伤口麻木了,现在过了这么久,是又痒又麻。 学徒小哥也不戳破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你叫什么名字?” 方芊芊顿了顿说:“我叫李芊,你呢?” 学徒小哥也回答道:“我叫陈方,这家医馆是我父亲开的,你接下来打算去哪,这些都想好了吗?” 方芊芊想起自己编造的谎言,苦笑道:“我哪里还有什么去处,我哥哥要卖了我,爹娘居然也都同意了,我气不过,哥哥还划了我的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去那个地方了……我身上还有些银子,天下之大,总有我能去的地方。” 说实话,她也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陈方摸了摸鼻子,眼睛似乎有些亮:“你如果没地方可去的话,可以先在我们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们这里缺一个晒药材的,天气越来越冷,那些药材要趁着现在还有太阳尽快晒了,这医馆就我和我父亲两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不知为何,越说到后面他脸还有点红。 方芊芊内心自然有些雀跃,如果能待在这里,起码可以先安稳一阵子,不用亡命天涯…… 可是……她又怕碰见官府的人。 她摸了摸纱布,眼底一片晶莹,“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自然愿意,只是我担心我这个样子出去会吓到别人……那你们就没法做生意了。” 陈方不假思索道:“这个没关系,你不想见人可以理解,我们药材都晒在后院,你平常吃住也在后院就可以了,不用到前面来,只是这工钱可能会稍微少一点了……不过,不过你脸上的伤需要时时换药,这些我们都不收银子,还可以腾出一间房来给你睡,吃饭这些我们的包……不过菜不会特别好就是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这个姑娘眼睛通红,眼泪也落了下来。 “谢谢。”她哽咽道。 212血脉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得知方芊芊跑了的事,并没有多么惊讶,影一问要不要帮忙将人捉拿回来,祝良宵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罪臣之女要充做官妓,对于方芊芊来说恐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又何必对人赶尽杀绝。 诚然而言,上辈子方家方姨娘背后捅了祝家一刀,但现在方家已经倒了,方芊芊也没做过什么损害到她头上的事,方芊芊一个小姑娘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将来如何只看她自己的造化。 方家这事看起来顺风顺水,但实际上背后有许多人在推波助澜,只不过祝家刚好没掺和而已。 她最近也没干什么事,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卫砺也一下惫懒了似的,一整个下午都陪她在屋子里睡觉。 ——字面意思的睡觉。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管家那边递了信过来,说是周家大小姐来了。 祝良宵懵了一瞬间,周家大小姐是哪位?管家见她茫然,又补充道:“就是方夫人,她和离了之后回周家了,便称周家大小姐了。” 祝良宵这才明白过来是谁,对于周云为什么会来找自己,祝良宵一开始是茫然的,她印象中自己和这位方家主母并没有太多联系。 “让她进来吧。”祝良宵想了想还是把她放进来了,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找她。 …… 周云出了轿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轻轻慢慢的进了卫府。 祝良宵在正厅侯着,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穿宝蓝色对襟梅花暗纹立领长袄,配墨绿妆花马面的女子款款而来。 因为和离,她如今是自由身,头发无需盘起,只戴了几支素钗,虽然没有珠光宝气的加持,但瞧着竟然比之前更加容光焕发了。 见着祝良宵,她的笑容都比之前真实了许多——之前,她笑的每一个弧度,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做一个完美的主母,但她的底色是冷的,她对方昊文心中有怨,对方家那一堆庶子庶女她也生不出半分关爱。 “卫夫人。”她上前见礼。 祝良宵点头示意,让鸳鸯给她看了茶,周云接过之后,先是夸赞道:“这茶不错。” 她在方家的时候也喝过许多好茶,但那些都不是她自己的,就像方昊文需要一个女人来帮她打理后院,于是她就成了那个女人。 她看了看祝良宵,然后忽然说:“其实我一直都特别羡慕你,我今天来是为了上次妖邪的事和你道歉的。” 祝良宵微讶,但还是摆了摆手:“都过去了。”她本来也没打算揪着不放,更何况方家已经倒了,周云都和方家没有关系了,也就没必要再纠结这些成年往事。 周云继续道:“你也知道,我嫁给方昊文并非自愿,当初也只不过是各取所需,因此许多事情并不是我自己想做的,还望您不要……计较那些往事。” 竟是来求她的。 祝良宵打心眼里觉得惊奇,这传闻中的卫夫人,周家大姑娘,竟然会跟她道歉,还跟她说了这些,难不成是怕她记仇,对周家商行动手?祝良宵想了想,斩钉截铁道:“你若是担心周家,那倒是不必,我虽算不上良善之辈,可也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方家的事在我这里已经过去了,你不必担心,只是……周大小姐,你今天来找我,大约不止为了这一件事吧?” 她先前就觉得有点奇怪,就算周云真的担心她会对周家下手,但是核实了不会之后,不就应该放下戒心了么,可她的样子看起来却像是还有话要说。 周云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深:“卫夫人果然聪明。” “我今天前来,除了道歉以外,的确还有一桩事——方家的庶女方芊芊跑了,现如今不知跑到了哪里,京兆府尹暂时还没抓到人,我想了想,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也没多少银子,若是她来找你……你能不能给她些银子,送她离开京城?” 祝良宵蹙眉,她问道:“为何?” 周云叹了一口气:“虽说方家这些庶子庶女,我没一个喜欢的,但说到底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其他人都已经被抓了我管不了,但偏偏她跑了,这大约就是命,这孩子命不该绝。” “那你为什么觉得她不会去周家找你求助?”祝良宵不明白,周云既然对方芊芊还有关照的意思,那为什么不直接用周家的势力暗地里找人,周家直接将她送走呢?周家虽然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但也是有名的商行,更何况……一个是显然不喜欢她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姐,一个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嫡母,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周云苦笑道:“可那孩子的性格我很清楚,她父亲刚入诏狱我便提出和离,在她看来可不就是落井下石么?她不会来找我的……其实今天求你,也只不过赌一个可能性罢了。” 周云说完,也不等祝良宵回答,就施施然站起身道:“相逢一场,虽结局不美,卫夫人后会有期。” 说完她就离开了。 一直到出了府门上了马车,周云的心情才算是平复了,来找祝良宵实际上是一步险棋,作法那日她就意识到这个祝小姐可和京城中那些娇娇弱弱的姑娘们不一样,她不仅武艺高强,身上还有一种随了她父亲的杀伐之气。 其实她并非是真的担心祝良宵会连坐周家,毕竟周家做生意一直清清白白无可指摘,对于方芊芊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就像她自己说的,方芊芊不会去找她,可在这京城中,方芊芊举目无亲,她若是想找人投靠,人选只有祝良宵。 罢了罢了,这些都是命。 …… 周云走后,鸳鸯小声说:“这个周大小姐可真奇怪,说话拐了八道弯,谁知道她想干什么?” 祝良宵但笑不语:“她啊,不过是想保住方家最后一点血脉罢了。” 到底曾经是方家的主母,哪怕她已经做回了周云。 213芊芊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芊芊在医馆里待了差不多两个月,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在医馆的后院里,第一次体会到了平静。 陈家人对她很好,说是工钱不多,但给的还是挺多的,方芊芊当过主子,知道市面上做活的人的工钱该是多少,她没点破,默默接受了,心中愈发感激陈家人。 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攀比和趋炎附势,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头饰有没有被哪个姐妹比下去,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嫡母斥责。 至于她的生母,从小到大教她的那一套东西她向来不屑,虽然她也曾经依照生母的意思去做过,但其实打心眼里,她知道这样是错的,可她也这么做了。 医馆的人情关系很简单,周围的街坊邻居隐约知道陈家医馆多了一个毁容的帮工小姑娘,但也没问太多,这街里街坊的,谁没个头疼脑热的,不都就近找这个医馆解决了么。 谁也不会闲的没事去触这个霉头,哪怕是议论也只会在心里议论罢了,这些目光方芊芊早已习惯了,也并不放在心上。 她将该晒的都晒了,这天越来越冷,日光越来越少,也都换上了棉袄,她的脸纱布已经拆了,只是那道疤如今成了褐色,像一条虫那样盘踞在她脸上。 其实现在的她,对于容貌这些已经不在意了,也没有去打听过方家的消息,别说打听了,她连听都懒得听,虽然只有短短两月,但方家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京城里,她在医馆的病人那里能听见的消息只有——之前方家的那个姑娘,又死了哪一个。 官妓能活多久呢?长的话三年五载,一般也就一两年光景,有那短命的,几个月就没了。 死的是她的一个姐姐,一个平常没什么交流的,方家有八个庶女,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与对方相识,她依稀记得这位姐姐容貌姣好,心比天高。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罢了。 她正想着,陈方推了小门进来,一见着她眼底便荡漾出笑意,说:“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多睡会?” 方芊芊摸了摸鼻子,羞窘道:“昨日就起晚了,饭都没来得及做……” “这有什么。”陈方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姑娘家总归是要娇贵些的,你不用在意那么多,贪睡就睡,想吃就吃,人生短短几十载,开心最重要。” 方芊芊便乐了,翘起唇角,又拿袖子掩着,“既然如此,那你呢?你每日那么早起来是为什么?” 陈方顿了顿,一脸愁苦:“那我大约是为了我爹……我不起床他就掀我被子,还要打我屁股。” 方芊芊一时没忍住,笑的前俯后仰,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打屁股,陈大夫是个老古板,平时对这个儿子是严加管束的,他每日都得背医书,不仅如此,还得练功防身,只是陈方一向偷懒,表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志向就是继承这个医馆,练功防身什么的实在没有必要。 这父子两每天都鸡飞狗跳的。 在陈方看来,方芊芊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开朗大方,连笑的时候眼角沁出的泪花都格外可爱。 陈方的心脏跳动快了两分,舔了舔嘴唇,装作不经意的把手里一直藏着的东西递给她,“这个给你。” 方芊芊一瞧,惊喜道:“糖葫芦?” 她从前也嘴馋这些,只是自己出门的机会不多,家里管得严不许吃这些,久而久之,她几乎忘了自己曾经想吃这个。 到今天陈方居然给她带来了——说不心动是假的,她不傻,从前她还是方家小姐的时候,倾慕她的人也不是没有,虽然是庶女,嫁不了高门大户,对那些小门小户的年轻男子来说也是高攀的存在了。 她从来都看不上那些人,觉得他们穷酸,他们总是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尽管再怎么努力掩饰,手指头上还是有粗茧子,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说,还企图用那些不值钱的小礼物来讨她欢心。 方家,是宁为高门妾也不为寒门妻的,她一向这样觉得。 可是今天,她看着这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第一次从舌根泛起了甜。 她接过糖葫芦,咬开糖纸,酸酸甜甜的口味在她口中炸开,山楂的酸和糖的甜融化在一起,明明就是小摊上几文钱一支的东西,她却吃的极为小心,生怕掉了渣子,毁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陈方看着耳热,连忙道:“你若是喜欢吃,我都买给你吃,或者你……你在这里待的无聊吗?我可以带你出去转转,你想出去吗?” 他声如蚊呐的叫了她一声:“芊芊。” 方芊芊瞬间愣住,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自己芊芊了,她现在的名字叫李芊,所有人都叫她李芊。 方芊芊这个名字,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见她不应,陈方以为是自己骤然唤她小名太唐突,于是又补充道:“你如果不喜欢我这样叫,我便不这样叫了,李芊。” 方芊芊摇摇头,她将那根吃剩的糖葫芦棍棍好好的放起来,慎之又慎的说:“没关系,只有我们的时候……可以这样叫,但是在外面不行。” 这对一个男子来说,无疑是一种默许。 陈方脸颊绯红,眼珠子乱瞟,他又怂又好笑的连声道:“是是是…是我唐突了,抱歉抱歉,那我以后都叫你芊芊了,你的名字真好听。” …… 这两个月可谓是风平浪静,祝良宵什么事也没干过,她除了吃就是睡,什么也不干,闲得无聊了就和青颦在一块打打叶子牌,聊聊京城里其他人家的八卦——别人家的事永远是最有趣的。 倒是有一点,白琰和青颦不知道又怎么了,上回七夕之后瞧着是好些了,两人还一同出游了,青颦不知道但祝良宵很清楚,白琰那人,忙的都快脚打后脑勺了,居然还能挤出时间来陪她游湖,可谓是很重视了。 但那次游湖之后,青颦脸色非常平静的回来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214晚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也曾好奇的问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愿意说,自己也就不问了,倒是后来青颦自己憋不住了,跟她说了。 她说游湖的时候,白琰给她点了一道菌菇汤。 祝良宵不太明白,菌菇汤怎么了吗? 青颦就说,其实她对菇子过敏,她吃不得那个,一吃就会浑身起红疹子,但是白琰还是给她点了那道汤,因为他以为她喜欢吃。 怎么会喜欢吃呢?只不过是因为白琰曾经夸过这道汤鲜美,她便去学了来,想做给白琰吃,白琰并不了解她,不知道她过敏,以为她爱吃菌菇汤。 甚至有时候还会特意给她吃这个。 青颦并不是要埋怨白琰,她只是觉得曾经的自己过得很苦,不是生活物质上的苦,而是精神上那种追着一个人,却怎么也追不到的苦。 她并不恨白琰,也并非是埋怨他对自己不伤心,她只是开始讨厌那个曾经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己,她不想这样,并且她也会忍不住害怕,现在白琰之所以上赶着找她、讨她欢心,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会不会就像是那种……一个一直努力讨好自己的猫儿狗儿突然有一天离开了,他当然会不习惯,但也仅限于此,终归也只是猫儿狗儿。 祝良宵听完之后一时哑然,下意识问道:“那你们的婚期……该怎么办?” 青颦笑得很平静,“白家待我恩重如山,白家老夫人不愿退婚,我便不提了,只是这婚事……已经推迟了。” 祝良宵蹙眉:“推迟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青颦说:“自然是他。我向来听他的,我说要取消,他不愿意,那便拖着吧,等他遇见了那个真心想在一处的姑娘,便会与我退婚了。” 祝良宵心中只觉得滞涩,事情不该如此的,她知道前世白琰和青颦是有缘无分,打心眼里不愿意他们这一世也落得这样的结局,可人家的事情她插手太多也显得没必要,说白了这两个性格不太合——一个爱瞎猜,一个不会说话,久而久之不就成这样了。 她真心道:“你们两个呢,还是把话说开的好,白琰根本就不知道你不喝菌菇汤啊,你说他爱吃,你便也装着爱吃,顶着风险也要自以为讨他欢心,可是……这只不过是一道汤啊,你吃不得这个,那便告诉白琰,跟他说你不能吃,这事不就结束了吗?” 青颦不说话了,只是叹气。 祝良宵就明白这个性格自己怕是劝不了了。 而另一边,白琰也正愁这事,拉着卫砺、舒宇宏出来喝酒,至于夏正……卫砺出来喝酒。那事就全扔给夏正了。 这就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互不搭理,谁也不先开口说话,直到白琰放下酒杯,发出一声叹息。 卫砺冷眼瞧着他,还是不搭话。 倒是舒宇宏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愁成这样。” 白琰憋了半天,最终憋出来一句:“你们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舒宇宏一脸茫然:“谁?” 卫砺嗤笑一声:“能是谁,他命里带的夫人呗。” 白琰:“……”谢谢,已经戳心了。 舒宇宏原本还不知道是谁,一听这个命里带的夫人就知道了,这绝对说的是青颦。 那小姑娘他也见过——该说不说,大部分见过白琰的人就见过青颦,那小姑娘跟个跟屁虫似的跟在白琰屁股后面,白琰到哪她到哪,本来这都冬天了,年底了,两人也差不多该成婚了,舒宇宏怕自己忘了,还特意问白琰婚期定在什么时候,结果白琰说婚期推迟了。 舒宇宏就嗅到了一丝特殊的味道。 这两人难不成是吵架了,可青颦一向是温温柔柔弱不禁风,虽说白琰是个冷淡的人,但青颦待人接物都很真诚,况且手艺极佳,他们兄弟几个多少都受过青颦的小恩小惠。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一出了事舒宇宏就下意识觉得是白琰的问题,毕竟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很惊奇白琰这个性格,有媳妇那肯定是命里带的。 现在好了吧,媳妇跑了。 舒宇宏之前不知道这些事,毕竟之前白琰和青颦第一次闹掰的时候他不在,现在已经是第二次闹掰了,他现在急切的想要一个前情提要。 但很可惜,卫砺不会是那个能给他前情提要的人。 卫砺现在也很不爽,青颦从那次以后就住在了卫府,这倒是没什么,但关键是他本来就忙,好不容易回了自己院子想和祝良宵说说话温存温存,但有时候青颦在里面,他便不好进去,改道去了书房。 这人一忙起来就很难控制,他忙起来之后也容易忘记时间,久而久之他就觉得自己和祝良宵单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很不满。 恰好这时候舒宇宏这厮哪壶不开提哪壶,又问道:“那青颦姑娘现在住在哪?你们该不会真的任由人家出府了吧?” 白琰现在正是晦气的时候,一听这声就觉得不安了,晏之衡的前车之鉴他可记得太深了,那小子平时看着不着调,但对青颦也好的过分了,尤其是那天七夕节,给他气的呀。 卫砺冷冷道:“在我府上,人好的很,天天和我夫人打叶子牌。” 舒宇宏:“……”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卫砺脸这么臭了。 敢情是因为这个啊。 嘿,这还真挺有意思的,舒宇宏平时可瞧不到这样的热闹,卫砺、白琰,这两个人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好像也没什么事能让他们生气,之前卫砺破天荒求娶那个祝家女就够让人惊讶了,两个人现在感情还好的不得了,弄得舒宇宏都想看看这祝家女究竟是给卫砺灌了什么迷魂汤。 白琰再次发问:“真是我错了吗?” 舒宇宏顿了顿,说:“事到如今,你也没告诉过我们到底怎么了,你现在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啊。” 白琰仰脖给自己灌酒,过了一会儿,他黯然道:“好像晚了。” 215取你首级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谜语人发言。 舒宇宏一脸无语,合着你小子拉我们两个出来耍着玩呢。 更何况在他们看来,白琰和青颦,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白琰命里带的媳妇,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离开的,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更何况青颦的脾气还这么好。 没想到还真的跑了,舒宇宏有些幸灾乐祸,他说:“所以你跟青颦到底是怎么了,她这么好脾气的一个人,能被你气成这样。” 所有人对青颦的印象都是乖巧听话,可爱温柔。 白琰顿了顿说,“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她才失望。” 舒宇宏一脸迷茫,但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倒是卫砺唇角一翘,说道:“你倒是比以前聪明一点了。” 白琰一脸无语:“我不是过来让你落井下石的。” 卫砺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笃定道:“有句老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 这句话还是曾经祝良宵告诉他的。 事实证明,这一招也的确有用,所以,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自然是倾囊相授。 …… 头顶上的云雾逐渐显出了白色,天已经慢慢破晓。 天气已经顺利从秋天转向了冬天,屋子里开始添置炭盆,京城的冬天并不像平辽那样冷,如果要比喻的话,平辽的冬天就像是那种最狠的,跟刀子似的狠狠刮在人的皮肤上。 京城却不是,京城里哪怕是冬天了,道路两旁的树还基本是绿的,但还是很冷就是了。 卫砺又是一夜未归。 后半夜祝良宵被几个响雷吵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左右一阵翻滚,怎么躺都不舒服,索性起来去了外屋坐在软塌上,听着外面刮风的呼呼声。 这么久了,雨也没落下来,就只是干巴巴的打着雷,风倒是刮的很冷。 过了些时候,鸳鸯提着灯过来,见她坐在这儿不动,便替她将灯点了,也没劝她,安安静静的陪着她一块坐着。 自从成亲以来,卫砺经常会夜不归宿——倒不是眠花宿柳,他的确太忙了。 整个京城,宫里宫外大小事宜都需他办,最近崇文帝越来越器重他,给他安排的任务也是越来越多,祝良宵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她不是那种会乖乖在屋子里点着灯等丈夫到天明的女子。 她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父亲几天前动身,去了平辽。 祝良宵也想了一些办法,但是最终还是抵不过父亲的一句:“前方战事吃紧,我岂能龟缩在京城?” 她重生已经一年了,这一年来她自觉自己是聪明的,她按照当初想的那样,顺利把自己嫁给了卫砺,只要在陛下眼里祝家后继无人,那么就可以保全祝家,之前是祝家权势太盛,但祝永年也在京城歇了一年,崇文帝多少也逼得不那么紧了。 日子也过了这么久,祝良宵对这样的生活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她不喜欢打仗,也并不嗜血,她一直都觉得只要保住了祝家的门楣,只要父亲不像前世那样惨死,那就很好了。 可她偏偏忘了人家愿不愿意。 似乎有些恍惚,她低声问道:“若是……若是我与从前一样,你怎么想?” 鸳鸯有些迷茫,她抿着嘴笑道:“您永远都是我的主子,说这种话做什么?” 祝良宵垂下眼,“罢了,路都是自己选的,后悔也无用。” 也不会再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她呼出一口浊气,自个歪在了塌上,屋外的雷声也已经停了,过了一会儿,大雨倾盆落了下来。 鸳鸯没有去叫醒她,而是去屋里拿了一床毯子给她盖上,又轻轻吹灭了油灯,她刚准备离开,屋外便有了脚步声。 鸳鸯忙去开门。 卫砺回来的及时,雨还没完全落下来,他只有头发和肩膀略有些湿意,见着鸳鸯这么快开门,便朝里见望了一眼,轻声道:“少夫人呢?” 鸳鸯道:“半夜睡不着,刚才在软塌上睡了。” 卫砺听完后就不再进去了。 他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湿,现在进了扰了人家的清梦不说,这天寒地冻的,他怕她病了——尽管他其实很清楚的知道祝良宵身体好得很,但有时候看她装腔作势还挺好玩的。 他现在不仅不想挑破,还乐在其中。 就比如上回,他们两个正在吃饭,祝良宵忽然说好想吃水煮鱼,卫砺便随口说:“那就让厨房做。” 哪知道一抬起眼,就看见祝良宵弦弦欲泣道:“夫君不疼我了。” 吓得卫砺当然就给抓着暮风给她做了一道水煮鱼,并且十分坦然的谎称是自己做的,祝良宵感动不已,卫砺也十分开心,唯一的伤心人大概就是暮风。 他娶的媳妇怎么这么可爱。 尤其又想到今天白天时,白琰愁眉苦脸的样子,卫砺越想越觉得自己赚大了,脚步轻快的折回脚步去了隔壁的书房,沐浴更衣完再回浮曲阁,再过来时天已经有了些要亮的趋势,祝良宵还未醒,身子蜷缩在软塌上,小脸软软的枕在手背上,瞧着幼稚又可爱。 卫砺也没叫她,而是轻手轻脚在她身后躺下了,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腰,结果没一会儿祝良宵就翻了个身,顺便将那只手给挣开了,虽然是在睡着,但是她睡梦中也是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卫砺第一次好奇人家的梦话是什么,便凑了个耳朵过去听,倒是听不出来内容,倒是听见了一个“杀”字。 卫砺满脑子只剩下无语。 怎么就不能想点风花雪月的事?比如他? 他正这么想着,祝良宵那边的梦话又更清晰了一些,卫砺这回不用凑近也能听清了,她说的是——“取你首级!” 卫砺有点想笑,结果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祝良宵哪怕在睡梦中,行动能力也非常强,她自个话音刚落,手上就一个手刀精准的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卫砺半边身子都麻了。 若不是两人成婚已经半年有余,他恐怕真的会以为祝良宵是故意的。 216水煮鱼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事实证明,祝良宵的确不是故意的。 她这一觉睡的挺踏实,直到天光大亮她才悠悠转醒,想伸个懒腰,结果后背抵到一个背脊,她扭头一瞧,只看见一个深蓝色衣角,她便直接坐了起来,奇怪的看着卫砺。 这软塌地方也不宽敞,他干嘛跟自己挤一块。 而且,他这样背对着她,还蜷着身子,看着有点怪怪的。 她戳了戳卫砺的手臂,自个又整个趴上去,贴到人家耳边问他醒了没。 卫砺后半夜压根没睡着。 说实话,他刚开始是有些愕然,到后来是真的睡不着了,他知道祝良宵武功高强,但是不知道高强到了哪种地步,他之前也猜过传说中的那位平辽女将是不是她,但是放出去的消息也没收到过回复,再联想到最开始的时候他也问过祝良宵这个问题,祝良宵当时一脸真诚的说那个女将已经在五十岁的时候战死沙场了。 ——他觉得总不会有人咒自己死的。 他便觉得祝良宵因为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多少耳濡目染了一些,长期在战事中的人,多少都有些武艺,毫无疑问祝良宵的武艺是很不错的,但具体深浅他也没有试探过,毕竟也只上回在沧州时见过一次。 最大的可能性也就是祝永年教了她这些,他一直都这么想,毕竟是在边关长大的姑娘,飒爽一些也很正常,但只是因为兴趣,会教到这个程度吗?应该不会吧……这倒更像是培养继承人才会费这么大的功夫。 卫砺和祝良宵不一样,卫砺是一直待在京城,他清楚的知道家族该如何培养自己的继承人,但是祝家情况比较特殊,只有祝良宵一个独女,所以祝良宵会功夫,比一般女子聪慧大胆也正常——但毕竟将门不是商行,很多家族女子的确可以继承门楣,但是将门之家,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女子继承的。 他之前也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但是人呢一旦接受了这个可能性,心里就会越来越往这个方向猜了。 但今天这一下子,有点惊到他了。 睡梦中的一击都能有如此的爆发力,若是在清醒的时候…… 祝良宵见他睫毛微颤,就知道他肯定是醒了,但既然卫砺不睁开眼睛,她也乐得陪着他装睡,她看着卫砺挺翘的鼻梁,又顺着盯上了唇瓣,见那薄唇轻轻抿着,粉粉嫩嫩的,看着很想咬一口。 当然,她没有这么做,她伸出手指头,开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睫毛尖。 他眼睫毛很长,这样乖巧闭着眼睛的模样倒是很有几分文弱公子的模样。 然而就在祝良宵的魔爪即将伸向另一只眼睛时,卫砺终于还是装睡失败,眸子瞬间就睁开了。 “醒了?”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懒意。 卫砺本来还理智的思索着她的事,他情不自禁的开始细细的想两人相识以来发生的种种,他本身就是个多疑的人,任何事情只要有一丝不对劲他就会盘根问底,抽丝剥茧,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理智,但是身后祝良宵温香软玉的凑上来,淡淡的发香涌进他的鼻腔时,他觉得不行了。 他无法理智。 当祝良宵温热的指腹刮蹭他的睫毛时,他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断了。 管他的,反正无论如何,我甘之如饴。 祝良宵眨眨眼睛,状若无事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表情也非常淡定,结果被他扯住了腕子,又往他身上揽,祝良宵察觉不妙,惊慌的挺起背脊往后一缩,后脖子却及时压过来一只大手,逼着她凑近了,祝良宵闪避不及,被他一下亲在唇角,一双眸子也满含笑意的将她望着,“故意的?” 祝良宵冤枉啊。 她主要是有点饿,于是她可怜巴巴道:“我饿……” 卫砺轻笑一声,腰一用力将两人的姿势对调了过来,又俯身埋首在她脖颈处,模模糊糊道:“不许饿。” 祝良宵:“……” 一番缠绵之后,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祝良宵云鬓微散,正皱着眉抱怨:“我都说了我饿。” 更何况这软榻真的有点窄……她开始腰疼了。 和她相比,卫砺可算是神清气爽,将身上外衣穿好,还有空腾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想吃什么,我去吩咐厨房。” 祝良宵想也不想就说:“水煮鱼。” 卫砺便蹙眉道:“怎么总是想吃这个。” 祝良宵舔了舔唇:“因为真的很好吃。” 那些清清淡淡的东西她也觉得好吃,但毕竟是在边关长大的,她口味比较重。 卫砺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妖女……” 可不就是个妖女么?他明知祝良宵有事隐瞒,又明知她曾经的算计,更知道她的伪装,可他还是无可救药的放肆自己沉沦,可憋屈就憋屈在,人家也没怎么勾他。 是他的问题——卫砺痛定思痛。 妖女本人十分警惕,“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在说我吧。” 卫砺嗤笑一声,“你猜。” 祝良宵撇着嘴,可怜巴巴又弱唧唧地控诉:“那妖女想吃水煮鱼你还不去吩咐厨房,嘤嘤嘤……” 卫砺飞快站起身,逃也似的跑了。 卫砺走后,祝良宵又歪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到了中午,丫鬟们鱼贯而入进来摆饭,祝良宵一眼便看见中间那道水煮鱼,眼睛亮亮的,卫砺给她夹菜,还不忘提醒道:“别吃快了,到时候喝多了水肚子疼。” 祝良宵忙不迭点头,连吃了几块鱼片,口中大呼过瘾。 吃到一半,祝良宵忽然说:“夫君什么时候再为我做一次水煮鱼?” 实不相瞒,卫砺一提到水煮鱼就头疼。 他这双手,杀过人也捧过圣旨,可从来没有做过饭。 上次做水煮鱼,是拉着暮风和暮羽边指导边做,当时祝良宵说挺好吃的,但是过后卫砺自己一尝,才觉得虽然也称不上难吃,但比起厨子的手艺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后来第二次的时候,他自己干脆就不做了,让暮风帮他做了。 出乎意料的是,暮风做的倒是的确挺好吃。 所以这小子倒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217消息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是个自傲的人,也因此他有时不想正视自己的失败,所以水煮鱼他失败了一次之后,他就不想做了。 更不想看见祝良宵明明失望却还要说很好吃的样子。 他顿了顿然后说:“我今晚就给你做。” 祝良宵眼睛一亮:“你今天晚上不用去北镇抚司吗?你今日难不成休沐?” 卫砺点了点头,倒也没瞒着,说道:“之前忙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休息几天。” 祝良宵下意识发问:“什么事?” 卫砺看了她一眼,说:“之前沧州百姓举证,每人进京城都要十两银子,这事陛下了解过后,便派锦衣卫在城中暗暗调查,城门守卫是黄章的人,但此事才刚刚发生黄章便连夜跪在宫门口,说自己是被奸人所害,然后……” “然后?” “然后亲手在城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发妻。” 祝良宵眨眨眼睛,“什么?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杀发妻有什么用?” “他的副手是发妻的胞弟,两人也算共事十几年了,据他说是副手财迷心窍,假借他的名义做事,他完全不知情。” 祝良宵毫不留情的嗤笑一声:“这也有人信?” “没人信,但陛下将此事揭过了。”卫砺淡淡道。 不愧是圣宠正浓的时候,这么大的事不管换了谁恐怕不死都得脱层皮了,但偏偏黄章不一般,黄章把发妻推出来挡墙,然后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松的过去了。 只是可怜了那女人,为他生儿育女十几载,说抛就被抛出去了。 祝良宵说:“那妻子家里……没点反应么?”这么大的事,这都不是人命不人命的问题了,这完全关系到了家族的面子,古往今来,不管什么家族,官是大是小,这种事情谁也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更何况死的不止一个,还有副手。 卫砺沉声道:“那发妻的娘家早已不在京城了,这事发生的突然,但是到目前为止,的确没有任何反应。” 祝良宵听着,一时觉得心惊,这黄章的势力竟然大到了这个程度么,黄家虽然说是新贵家族,但就算放在京城里那也是稍微有点排面的,只要是稍微有点排面的家族,就不可能说轻轻松松随便找个人结亲,肯定是要门当户对的,就算是做不到门当户对,那对方也不太可能是小门小户。 但发妻的家里居然就这么忍下来了? 祝良宵直觉卫砺查到这一步了,不会就这么放弃,便放下筷子,只专心听他说。 “然后呢?” 卫砺坦然道:“只能查到这里了。” 祝良宵蹙眉:“当真?” 卫砺想起在养心殿里,崇文帝对他说的话,帝王已经年迈,眼神逐渐浑浊,不复当年的精明锐利,他坐的高高的,然后说:“黄章一事,朕已知晓,不必再议,就此作罢。” 卫砺张了张嘴,又想起了在沧州时看见过的那些人,他直觉想要辩驳,但崇文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摆了摆手,让卫砺出去了。 皇帝都说了作罢的事情,锦衣卫便不能再查。 毕竟,锦衣卫是皇家的后盾,必须无条件听从命令,不能有反抗,不能有异议。 他看向祝良宵的眼睛,那里面很纯粹,闪着细微的光,他心头微叹,最终 还是说:“现在……就这样吧,黄章依然掌管着城门守卫,只是不敢再收银钱。” 那些人命或是银两,眼泪或是鲜血,统统消失在了皇帝的轻轻一摆手里。 卫砺本以为祝良宵会义愤填膺,或是激动的问他为什么不查了?但没想到,祝良宵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的重新开始吃饭。 卫砺忍不住好奇,问她:“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了吗?” 他早知她不是一般女子,因此所谓的后宅不能议论前朝政事这些狗屁,他从来没放在心上。 祝良宵闻言,轻轻“啊”了一声,然后微讶道:“你希望我问吗?可是,这既然是陛下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那便无人能改了,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手底下的臣子干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便会在心里记着,不是不报,报应未到罢了。” 她自认谈不上多了解这个阴沉的帝王,但是有一点,这个皇位他看的很紧,所有他认为对他有威胁的人,在他眼里都是要铲除的,黄章也许今天以为自己圣宠正浓逃过一劫,但实际上,崇文帝手里捏着他实实在在的把柄,如果他能乖乖的,那崇文帝暂且还能再利用他一段时间,而如果他不能,那估计很快黄家也要没了。 黄章敢干出这种事,就代表着已经是在藐视皇权了,而藐视皇权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崇文帝或许并不是那么在意受害百姓,但他的确在意自己的皇位。 皇权从不允许被藐视、被践踏。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以为卫砺明白,谁知道卫砺跟个愣头青似的愣是又寻思了一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了。 ——的确如此。 这么想着,两人便暂且放下公务,专心吃饭。 由于祝良宵喜欢辣菜,卫府特意请了一个能做辣菜的厨子,其中又最喜欢吃水煮鱼,那厨子便每次都换着配菜给她做,这手艺就是练出来的,这几个月以来,虽然卫砺还是没学会水煮鱼怎么做,但是厨子本人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一道水煮鱼是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祝良宵吃了个肚圆,饭后便悠悠哉哉和卫砺在园子里散步,冬天湖面都结了冰,也没什么好看的,她和卫砺站在湖边聊天,那边影一神色肃穆,看起来是领了消息过来。 祝良宵看了一眼卫砺,说道:“我有点累了,要么你去搬个椅子给我坐?” 卫砺也看了一眼远处的影一,嗤笑道:“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嗯?”他捏了捏祝良宵的下巴:“你干什么好事了?” 祝良宵眨眨眼睛,这估计是皇后那边的消息,这么久了才爆出来,柔妃的动作够慢的,不过这事让卫砺知道了的话,她倒是也无所谓,便让影一过来了。 毕竟这本来也是和卫砺有关的事。 218冷儿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要不是因为卫砺和乐安郡主的婚事,她也懒得对皇后下手。 影一抱拳行礼,然后道:“陛下今日从柔妃娘娘处出来,然后怒气冲冲去了椒房殿,两个时辰之后,便下令封了椒房殿。” 祝良宵挑挑眉:“又是禁足?” 影一犹豫了一下,说:“似乎不是,陛下怒气冲冲,下令将整个椒房殿翻了个底朝天,瞧着倒是比上次要严重。” 可不是么,上次只是禁足了皇后一个人,没有封锁椒房殿,这次是连带着整个椒房殿都封了,可想而知陛下气成了什么样。 “那婚事?”卫砺下意识问道。 影一摇摇头:“属下不知。” 也对,他能了解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祝良宵说:“你先下去吧,这段时间不要再进宫了。” 总不能太冒险,影一虽然身手极好,但他频繁进宫,虽然每次进宫的方法方式都不一样,保不齐会被人看见脸,要是被人认出来了可就不妙了,再说了事情做到这一步,也差不多了,毕竟是皇帝和皇后。 …… 椒房殿内,皇后余怒未消。 宫女在她身旁小声劝道:“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陛下与您多年的夫妻情分,总不会就这么舍弃了您。” 皇后闭了闭眼,心中总觉得有些许的慌张,“可我怎么觉得陛下如今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呢,从前无论如何,他对我无意,却也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 其实宫女心中也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但还是劝道:“总不会有事的,您可是大邺的皇后呢。” 大邺的……皇后。 皇后想到这句话,又觉得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她这个大邺的皇后做的有什么意思呢,动不动就被禁足,恐怕这世上也没有谁是真正在意她的,他们只在乎自己这个位置,虽然她自己也更在意这个位置。 皇后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早前就禁足过一次,居然又来了一次。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药丸不是我给乐安的么,怎么会害了柔妃?”皇后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到了柔妃手里的,乐安到底有没有把药丸给祝良宵?这都这么久了,天气渐冷,祝良宵不会真的快死了吧。 宫女垂眸道:“与其猜测,倒不如让乐安郡主亲自过来与您聊聊,她自己当然知道的更清楚。” 皇后顺了口气,说:“也对,我当初也没仔细问过她,这孩子做事一向鲁莽,说不定是放错了。” 宫女弯了弯眼睛,说:“说不定是乐安郡主惦记着现在柔妃风头太盛,想先替您除了祸害呢,若是真能成功,不是谁也怀疑不到您身上么?” 也对…… 皇后一向很喜欢乐安郡主,这个孩子相当于是她看着长大的,除了性格骄纵一些,她也一直觉得乐安很听自己的话,其实是因为乐安什么都没有,她没有母族,只是空有一个乐安郡主的虚名罢了,她只能倚靠着自己。 作为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实权的皇后,在乐安郡主那里,她也可以获得不小的成就感。 宫女见状,立马挥手说要请乐安郡主前来。 乐安姗姗来迟,她心里也正犯着嘀咕呢,皇后娘娘当初同她说的是这东西只给了她,也只有她才有,怎么会到了柔妃那里?今天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柔妃最近身子不舒服,接连病了两次,查来查去之后没查出来个根本,直到今天,陛下在柔妃宫里用早膳,用到一半的时候,柔妃忽然晕了过去,数个太医当着陛下的面,将柔妃殿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牵来了细犬,最终嗅出在柔妃的珠宝盒里夹层里竟然藏了毒丸。 陛下震怒,下令彻查,太医战战兢兢的说柔妃娘娘这两个月以来的症状恐怕都是毒丸导致的,这时候柔妃娘娘就哭着说这个匣子是皇后赏赐的…… 如果只是到这一步,并不能证明就是和皇后有关,毕竟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如果有人想利用她去害柔妃,那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皇后没什么实权,身后的家族也并不强势,这恰好表明了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去害柔妃。 ——她皇后的位置是稳稳的,那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很快,柔妃宫里就死了一个自杀了一个宫女,那宫女留下一封血书,大意是说对不起柔妃娘娘,毒丸是她放的,紧接着又很快查出,这个死了的宫女之前和皇后殿里的大宫女来往甚密,不仅如此…… 还查出她的姊妹就在椒房殿做活。 事到如今,已然无需再查,陛下去了一趟椒房殿,具体说了什么无人得知,但是陛下很快就下令,封了椒房殿。 乐安一路过去的时候又忐忑又担忧,她当然害怕自己这个靠山没了,皇后在这个位置上也坐了这么久了,一直都是顺顺利利没出过什么事的,结果上次想插手祝卫两家的婚事被禁足了一次,这次居然因为谋害宠妃又被禁足了一次。 她去了一趟椒房殿,然后果然没能进主殿,主殿外面已经封锁了,她只能进了偏殿等候,结果也没见到皇后,只见到了皇后身边那个大宫女,叫冷儿。 这个冷儿也是有点意思,最开始侍奉皇后的是她的母亲,是皇后的贴身嬷嬷,但是后来得了急病死了,冷儿就成了皇后的贴身宫女,这一晃也几年过去了,乐安愣愣的看着冷儿,问道:“娘娘呢。” 冷儿脸上有些疲态,行了礼之后道:“郡主,娘娘如今已经被禁足了。” 乐安惊了一下,下意识问道:“那我们也都进不去了?” “是啊,娘娘知道您今天要过来,特意让奴婢在偏殿等候您,还让奴婢问问您,那个……那个药丸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到后面的时候,冷儿便放低了音量。 乐安郡主一听就懵了:“我?我怎么知道啊,这事和我可没关系。” 219内子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下意识就说出口了,也没顾忌什么,若是在皇后的面前她是绝对不会这么说话的,毕竟皇后是她的靠山,她和皇后说话多是客客气气的,她很会把握这个度,她知道皇后对她是有些长辈对小辈的那种感情,所以有时会带点撒娇的和皇后说话,一下就拉近了她们的距离。 但是她从来不会说什么和她无关之类的事,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两次禁足皇后都是为了她才去做这件事的,现在皇后不埋怨她已经够好了,她哪里还能再挑剔什么。 幸好现在是冰儿在这,皇后并不在,要不然听了这话还不知道心里要怎么想呢。 冰儿也像是没注意她语气的不对,而是温温柔柔的问道:“郡主也不知情么?” 乐安点点头:“我的确不知道,所以才急急忙忙过来的,这药丸你们那里还有多少?” 冰儿却说:“这药丸……全都给了郡主呀。” 乐安蹙了蹙眉:“怎么会这样?可我的那些药丸都已经全都给了祝良宵啊,难道你的意思是那些药丸是祝良宵干的?这不可能啊,她病的快要死了,更何况她特别喜欢那根簪子,怎么会拆开簪子知道药丸?” 无论如何,乐安也不愿意相信这事和祝良宵有关,在她眼里,这是个近乎愚笨的女人,她宁愿相信祝良宵是个愚蠢的人,看见了簪子就爱不释手,也不肯信这事和祝良宵无关。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很难相信自己输给了一个满腹心机的女人。 这比什么都更加难以忍受。 因为皇后一直没露面,乐安跟一个宫女也没什么好聊的,两人只大概说了几句话就作罢了,乐安心里惦记着这事,总想去卫家看看,毕竟事关她自己的婚事,她总是要上心一些的,更何况她也的确很想知道祝良宵到底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冰儿眼瞧着乐安的身影逐渐走远了,才放下珠帘,回了内室,皇后正端正的坐着,闭着眼睛,手上还拿着一串珊瑚珠子。 冰儿行过礼之后,犹豫道:“娘娘,奴婢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皇后蹙眉:“怎么了?乐安是怎么说的?” 冰儿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一种犹豫的神情来,皇后厉声道:“说!” 冰儿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带了点哭腔:“郡主居然说不关她的事,奴婢原本满心期盼着,娘娘是因为她才深陷险境,可她居然说不关她的事,怎么能这样?哪怕她不能做什么,可来看看娘娘也是好的呀。” 皇后也是红了眼睛,手有些忍不住颤抖:“她真的……真是这么说的?” 冰儿点了点头。 她擦了擦眼泪,说:“奴婢只是心疼娘娘,说一句越矩的话,这些年来,若不是靠着娘娘,她一个郡主如何能在宫里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以往娘娘干什么都护着她,奴婢见娘娘高兴,也悄悄替娘娘高兴,可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幸好是娘娘不在,这番诛心之语被奴婢给听着了。” 皇后现在也有些恍惚——不是震惊,也不是难过,更不是不可思议,而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皇后看向跪着的冰儿,眼神柔和了一些,叹气道:“罢了罢了,她是个什么性子,我早已知道了。” 毕竟这么多年了,她打死的宫女仆妇人也不少,她性子也不讨喜,没几个公主喜欢她跟她一块玩的,她全靠皇后在这里顶着的,皇后哪里会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原先是觉得这孩子自私自利,但说到底也没有想过她对自己也是这般冷漠的态度。 要说不心凉是假的,但也的确没有那么容易震惊。 皇后又问道:“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的呢?” 冰儿垂眸道:“除了这个之外倒是没有什么了,郡主说药丸全应当全在卫家,又说祝良宵爱慕虚荣,肯定总是戴着这簪子,说不定都快……病入膏肓了。” 皇后心里一惊。 之前太忙,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当初她把这药丸给乐安的时候就提醒过她,这是一味猛药,像祝良宵这种身子弱的,还真有可能直接把人送走了,那时候乐安是怎么说的?乐安说祝良宵门都不经常出,这簪子估计就扔匣子里,想戴也没机会戴了,当时皇后还提醒过她,让她找个机会还是先把簪子拿回来,此事可以容后再议,乐安那时候答应的好好的,又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有事,说怎么这会子话又变了? 如果是在平常,这事皇后也懒得搭理,祝良宵要是真死了她这边也顶多是有点麻烦,不至于特别严重,但如果死在这个节骨眼上,锦衣卫肯定要彻查,柔妃的事才刚出,祝良宵又因为相同的症状死了? 这傻子也要怀疑到她身上了吧。 她一下站起来,又想起自己在禁足,又气又急,一下子又坐回了座位上,冰儿连忙给她顺气,说:“刚才郡主一听我说药丸都给了她,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说是要去卫府……” 怒气冲冲……皇后的火气又要上来了。 “蠢钝如猪,蠢钝如猪啊!”皇后第一次觉得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竟然能这么蠢,做的这么明显,不亚于把她架在火上烤啊!她去卫府到时候又要闹出什么来? 可惜自己现在被禁足,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了…… …… 祝良宵早在影一递消息的时候就猜到了乐安肯定要来卫府了。 没想到柔妃憋了这么久果然憋了个大的,她肯定是知道这种事情在后宫其实挺常见的,这个毒那个药的,陛下一般知道了也懒得管,但是这次不一样,现在柔妃正受宠着呢,而且又是当面被他给看见了,这无论如何也得彻查,而且说白了证据也很简单,板上钉钉的。 皇后那边肯定还留着一点东西,当然——也可能是柔妃让她那边留了点东西。 既然可以死掉一个宫女,那多死一个也无所谓。 祝良宵不由得想到柔妃那张娇媚的脸,真心觉得她挺厉害的。 那宫女说不定早就是皇后那边的内应,本就无可辩驳,这个时候死了对柔妃来说就是一箭双雕,至于那个亲戚关系估计也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管家就说乐安郡主递了帖子,听说祝良宵病重,特意想过来看望。 祝良宵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不就是演么?谁能演得过我? 祝良宵心中嗤笑一声,又梳洗沐浴,午后小睡了一会儿,乐安郡主才姗姗来迟,乐安刚进正厅就看见祝良宵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上,看起来倒是挺好的,脸色也并不差,她心里打了个鼓,有些不安。 不得不说乐安郡主其实并不太聪明,就像是此时此刻,她刚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说:“你脸色看起来挺好的。” 祝良宵抿着唇笑,“夫君替我请来了名医,皇后娘娘上回也赏赐了我千年人参,我这身子的确是越来越好了。” 皇后送了一只千年人参?这东西很少有,就算是她,皇后都不会说送就送,怎么会突然送给祝良宵?乐安心里有点不爽,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她假装很高兴的说:“那既然如此,我和卫大人的婚事,是不是又可以重新提上日程了?” 就是这么直白。 下一刻,祝良宵就开始落泪了。 然后她就掩着帕子开始咳嗽,一开始是轻轻的咳,后来咳嗽的声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乐安几次想找机会说话都没找到,她有点委屈,心想祝良宵就是在故意的。 她气得站起来,语气并不客气道:“你这又是何必?我与卫大人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然后一直咳嗽着的祝良宵就原地吐出一小口血,吧唧晕了。 乐安傻了。 她下意识走近,那边帘子挑开,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郡主为何执意为难内子?” 220匈奴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乐安见着那男子身高挺拔,站如青松,不是卫砺又是谁? 她口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眼睁睁看着卫砺看也不看她,弯腰将祝良宵抱了起来,接着丫鬟替他挑了帘子,就又出去了。 乐安只呆呆的坐着,她以为婚事已定,卫砺好歹会和她说几句话,威胁也好、恐吓也罢,总而言之,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卫砺这种态度——冷冷淡淡的,别说憎恶了,他像是都没看见自己这个大活人。 这一刻,她真真正正恨上了祝良宵。 恨她将这个男人彻底的夺走了——从前,她一直缠着卫砺,卫砺却从来没有搭理过她,那时候她身边的嬷嬷仆妇都告诉她,那是因为卫砺卫大人就是个冷清冷性的人,他就是没开窍,就是对任何姑娘都一视同仁的无所谓。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么多年来,所有在卫砺身边的姑娘都被她赶走了,哪怕是他娶了祝良宵,她心中动摇过,但心里还是觉得卫砺不会真的爱上谁,他一定就是那样的性格,并不是真正爱上了谁,可是今天……这个幻想就这么被打破了。 卫砺看祝良宵的眼神是那么温柔,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鸳鸯上前道:“郡主,少夫人怕是又犯了病,恐招待不周了,烦请郡主先回府了。” 乐安怔怔的看着鸳鸯,这个向来张扬跋扈的姑娘这时候露出一点可怜的样子,她说:“她犯了病?本宫方才瞧着不是脸色好些了么?” 鸳鸯垂眸道:“我们少夫人是从小落下的病根,不能激动,成婚以后少爷为了她,寻了不少名贵药材,最近身子才算是好转了一些。” 乐安又问:“那……她最近可有出过门之类的?”她差点直接问祝良宵有没有戴那簪子了,但她现在好歹还是稍微聪明了一下子的,话临到口了又换了个句子。 鸳鸯佯装不懂,只恭恭敬敬道:“未曾。” 那就是说应当没戴过了……乐安心里五味杂陈,只觉得口里发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只说:“既然如此本宫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她便站起身,快步出去了。 她是郡主,可以自称本宫,因为陛下有给她御赐宅邸,只是一般不这么叫,因为她没什么实权,郡主更多的是一个虚名罢了,她是受祖上荫蔽才得了这个名头,尽管在民间她嚣张跋扈,但是在面对官宦人家的时候,也不会摆架子自称本宫。 现在又自称本宫了,可想而知是有多慌张了。 乐安郡主走后,祝良宵才一骨碌从卫砺身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走了吧?” 卫砺拍了拍她的手臂:“早就走了。” 祝良宵松了一口气,吐出嘴里的小血包,吐槽道:“这就被吓住了。” 装多了之后,就会不由自主的装出优越感,这点小伎俩她已然是随手拈来,能这么轻易把乐安吓住,她也挺高兴的。 她早就知道乐安肯定要过来,所以就第一时间打算好了,反正不管乐安说什么她都装死,乐安被她吓住之后,一时半会也就不敢造次,虽然她一开始也没打算让卫砺出来,但是卫砺出来了之后,效果显然更好吧。 祝良宵打了个哈欠,说:“既然差不多了那就回去睡了吧,我估计她这段时间都不会来了。” 卫砺点点头,低声道:“你既然做了这么多,我怎么能拖你的后腿?我这就进宫。” 祝良宵哑然失笑:“再跟陛下重审一次祖训的事?” 她想了想,提供了一个窒息的新思路:“你不如跟陛下说我被乐安郡主气得背过去了,险些就要不行了,陛下这个时候来本来就心存怒气,倒不如激他一下,可是适当卖惨嘛。” …… 卫砺进宫之后,也不知道和陛下聊了什么,总而言之卫砺从养心殿出来之后,陛下便下令乐安郡主进卫府为平妻一事暂缓了。 这婚事竟然还能暂缓的?没听说过这样的啊,朝堂之中人们议论纷纷,其中乐安郡主更是听闻此事之后便一病不起,龟缩在郡主府里不再出去了。 但也正因如此,京城中那些人倒是重新审视了一下祝良宵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身体不好的大小姐了,之前她和卫砺刚刚成婚的时候众人都知道是她的死缠烂打加上家世斐然,才成功把自己嫁进了卫家,卫砺是多么冷清冷性的一个人,居然能为了她当真屡次拒绝郡主,这是动了真感情吧? 一时之间,京城里的女子还不知道有多羡慕祝良宵呢。 这世上男子有好有坏,有的人专情有的人花心,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只要自己一人的?按大邺律法,只有平民才不能纳妾,但虽然如此,平民百姓们不能纳妾,却能逛花楼,女子的地位总是比男子要低的,更何况像卫砺这样位高权重,却看起来冷漠孤傲的人也能为了她不肯娶郡主。 有很多姑娘想找祝良宵取取经……其中也有不少家族存了结交的心思,毕竟不管是卫家还是祝家,能和其中一个攀上关系都要烧高香了。 当然,这些帖子都被祝良宵一一挡了回去,一个也没接,反正就说天气太冷她身体不好不方便出门。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平辽那边的战事。 在她的记忆里,这一场仗是和匈奴打,匈奴是统称,也就是盘踞在平辽周边的一些游牧民族,他们对大邺造不成大的威胁,但是因为他们是游牧民族,有粮有马,每年冬天都要来平辽打一场,只是为了抢夺大邺百姓的财产。 平辽年年都被进犯,早已麻木了,之前是祝永年坐镇,那些匈奴不敢造次,也只敢趁着军队松懈的时候进来偷东西,带的也只是小批人马,这一年以来听说祝永年回了京城,他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这一次带了很多人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221曼陀粉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前世的时候因为一直在平辽,所以匈奴根本就不敢大举进犯,毕竟真把祝永年惹急了真带着人灭了他们部落他们才真的要哭了,所以也就只敢时不时过来试探一下。 现在是情况变了,但是这场战事应该也不会拖得太久,祝良宵记得很清楚,因为匈奴那边根本就是不成气候,也没个领头的人,按理来说祝永年都不用去平辽就能把这事解决了,毕竟平辽那边也全是祝家的旧部,这事应该很好解决,毕竟那边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但奇怪的是,已经半个月了,祝永年还是没有捷报传来,这就让祝良宵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了。 按理来说不该如此啊……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翻开了平辽的布防图,随即在纸上画了几个圈,这几个地方都是常年都匈奴攻打的地方,一般来说防守也很强,但是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难道平辽那边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现在是崇文十三年,在祝良宵的记忆里,一直到崇文十五年之前,整个大邺都可以算得上是风平浪静,起码对于祝家来说是风平浪静的,但是她重生之后也的确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难道也包括了平辽的变化吗? 三天以后,祝良宵的猜测果然印证了。 流民到京城了。 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就像之前的沧州那样,其实每年都有流民到京城或者到京城周边来,但是今年这一次的规模却格外大,人数也比以前大得多,毕竟是大邺的百姓,不可能置之不理,但是流民们脏乱臭也是事实,很大的扰乱了京城百姓们的生活,崇文帝下令,在城外筑起了一座避难所,有一定规模,并且每日派官员施粥。 祝良宵的消息一向很灵通,据说避难所筑起的第一天就有几百个流民入住了,户部最近忙的脚不沾地,但与此同时,也悄悄告诫了京城中那些富贵家族,让他们千万不要出城,那些流民虽然可怜,可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这话说的隐晦,但大部分人都懂了。 当人的境遇惨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是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的,这个事情是什么暂时还不得而知罢了。 祝良宵虽然没有要出城的打算,但是这个流民的事情前世也是没有的,再加上一直没能联系上父亲,她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便趁着夜色换上夜行衣,同影一影二一处去了一趟城门口。 并不是要出城,只是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此时已是半夜,月亮悄悄爬上枝头,天气太冷,人走在路上都会呼出白气,浅白色的光辉轻飘飘的洒向大地,月光太盛便没有了星星,三个都是习武之人,因此也并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只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城门是关着的,城墙也很高谁也翻不上去,因此…他们选择的是另外一条僻静的小路,虽然路途远了很多。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前面有说话的声音,细细碎碎,像是在交谈,三人当机立断,隐蔽在了树后。 那几人的说话声逐渐传来,是两个男子,一个年老些一个年轻些,年老的那个说:“这事太冒险了,得加钱。” “钱的事咱们都好说,只要能办成了,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起码要加四成。” “不行…三成,四成太多了,这事你不干也会有别人去干,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避难所!你要加四成,别人就算是少银子也会去干!”年轻人这样说道。 他话音刚落,年老的人果然犹豫了一些,他顿了顿,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可不止找了你一个人,你没注意到避难所里死的人越来越多了吗?”年轻男人笑了笑,声音又阴又冷。 树后的祝良宵脸色微变。 这又是在搞什么东西? 那年老的人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一听到还有其他人也在做这个活,也就不再犹豫了,急道:“那你赶紧把银子和东西都给我,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年轻人笑了一下,接着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掏银子了,今晚月色很亮,所以基本也能看得清楚给了多少银子,基本可以看见的是一个鼓鼓的荷包,里面如果是碎银的话也有好几两了。 年老的接过来数了几遍,皱着眉头显得还是不太满意的样子,那年轻的就故作烦躁,说要找其他人去做了,年老的赶紧拦着他,谄媚道:“我来我来,这种事……就让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做了算了。” 年轻人没再说什么,又交给他一包黑色的药粉,很快离开了。 这些是什么东西?祝良宵蹙眉,无需他吩咐,影一已经很快上前将那人偷偷打晕,然后把药粉取来递给了祝良宵,祝良宵接过一瞧,慢慢的越看越觉得眼熟,她把药粉打开,又撕下裙角,将药粉倒在布料上,果然——只过了一小会,整个布料就红了。 影一和影二都没见过这东西,都是脸色一变:“这是……曼陀粉?” 曼陀粉,这个东西听起来像是和曼陀罗花有关,但其实……关系不大,至于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就不得而知了,曼陀粉是一种毒,但不是烈性毒,而是会让人陷入幻觉之中,当然,这是第一阶段的。 第一阶段人们会陷入幻觉,这个幻觉当然不是什么多么真善美的东西,而是充满了血腥暴力,人会充满攻击性,会攻击一切东西,曼陀粉通常是下在水里,由饮食传播。 关键是,曼陀粉没有解药。 只要是中了药的人,就会一直陷入在幻觉里,不管怎么样都会控制不住的攻击别人,直到死去。 这就是曼陀粉的残酷之处。 而现在,居然要在城外的避难所大批量的下入曼陀粉,真正想要对付的是谁,已然不言而喻了。 不仅如此,这些流民来的也很蹊跷。 222避难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是曼陀粉,那剩下的就好解决多了,祝良宵将晕过去的那人挪到树后稍微隐蔽一点的地方,没再管他,而是径直上了树,远眺着避难所。 避难所上空是一个巨大的木质顶棚,顶棚上铺了很多干草,没有门,一切都是用干草堆起来的,里面也很大,没有床,但是能看到很多床位和担架,都躺着人,由于离得远,看不清人们是什么状态,但是感觉应该不是特别好,有种死气沉沉的气氛。 隐约能听见人的说话声,而且都是方言,音量很小而且也听不太懂。 这时候,忽然响起了一声哀嚎—— 三人凝神看去,只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在避难所里走来走去,嘴里也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但是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很习以为常的样子,没过多久,那女人就开始拿头撞墙,一下又一下,撞得鲜血淋漓,这时候旁边的人总算是有了动静,却也只是坐起来冷眼瞧着,眼睁睁看着这女人一直撞一直撞,然后那女人身子一僵,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死了。 影一沉默片刻,道:“曼陀粉的厉害之处,便在于此。” 祝良宵叹一口气,“的确。” 曼陀粉是个药石无灵的东西,没有任何解药,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不死不休,除非把这个人打晕,但是打晕之后,等他醒来他还是会继续伤人,有的人自制力非常强,他不会去伤别人,那么就只能伤自己了。 这个女人大概就是这样。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女人是因为几个时辰前,误杀了自己的孩子,强大的愧疚和痛苦之下,她只能在混混沌沌之中自我了结。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曼陀粉一事,现在应当只有我们知晓,所以现在不可以打草惊蛇,他们给流民下曼陀粉,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这些流民来的很蹊跷,今年虽然很冷,但是比起去年也没有冷特别多,一般百姓也不会选择离自己那么远的京城,因为他们是进不去京城的,只能待在城门口,那这又是何必呢? 祝良宵趁着夜色赶紧回府,路上便吩咐了影一影二召集祝家在京城的力量暗中调查此事,为了省事,他们还把那个被他们打晕的人带回来了。 几人走到半路上,影一忽然问:“回何处?” 祝良宵下意识吐出一个“卫”字,张了张嘴却又咽了回去,“去祝家地牢。” 然而她没有发觉,在她的背后,始终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 夜色深沉,北风萧萧,几人潜入暗夜,没发出一点声响,地牢里也安安静静,听不见人声。 几人落座后,影一抬起一桶水泼在那人身上,那人很快就哆哆嗦嗦醒来了。 看见这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他也慌张了片刻,惊恐道:“你们是谁?!” 祝良宵此时还身着夜行衣,蒙着面,也分不出男女,但那人毕竟活了十几年,自认会察言观色,看出这人是他们中的头,膝行几步到祝良宵脚边,哀求道:“这位大侠,小人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但小人真的是良民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了人?” 祝良宵也懒得和他卖关子,直接道:“避难所里是不是有人在谋划什么东西?” 那人愣了一下,连忙摆摆手摇头说没有,后来看祝良宵眼神凌厉,又变成了不知道。 这点小伎俩祝良宵是看得清清楚楚,不就是听出她声音是女子,便觉得可以周旋一二么,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她祝良宵若是容易心软,那就不姓祝了。 她淡淡道:“不肯说是吗?把左臂打断吧。” 她话音一落,影一便上前一步,从地上抓起那人,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高高的举起手,顿时更慌张了,影一的手刀还没砍下来他就尿了裤子,口中嘶吼道:“我说!我说!” 闻言,祝良宵轻轻一抬手,影一便退到一旁。 那人刚受了惊吓,话都说不利索,勉勉强强地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这避难所里有古怪,很多人开始生病,生了病之后就开始打架,不打个头破血流不会放弃,一开始的时候,那些人说他们是没有吃的喝的太饿了才会这样的,但我……但我觉得不是。” 时隔十几个时辰,他想起那一幕还是会有种心脏骤停的悚然感。 他清楚的看见两个陌生人打的不可开交,然后两人从摔跤到互相撕扯,在到撕咬对方,直到其中一个发狂咬下了对方脸上的肉。 他吓傻了。 可鲜血使在场的其他人更加兴奋,他们欢欣鼓舞起来,更用力的和对方厮打起来,他实在太害怕了,就捂着耳朵躲到墙角蹲了一夜,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地上就横尸遍野了。 他以为朝廷会管,但是并没有。 起码得把这些尸体搬走——他们心想着,然后就有一些年轻人自发站了起来,将尸体都清理干净了,至于那些官员,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他们施粥时是隔了很远的,把几个大木桶放在棚子门口就离开了,然后还是那几个年轻人把大木桶搬进来,公平的给他们发放了粥食。 老人吞了吞口水,艰涩道:“我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只知道他们生了病,但是朝廷不放我们进去,那些官员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靠近我们,后来那个年轻人找到了我,让我把药粉放在……放在别人的饭食里。” 祝良宵皱了皱眉,“为什么是你?” 这个连他本人都给不出答案。 他顿了顿,说:“我虽然不想干这个活,但我很想离开这里,所以我接受了他们的银子,答应了帮他们放这些东西。” “最后一个问题。” “你从哪里来,其他人又是从哪里来?”祝良宵说道。 223病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老人说他叫王寿,家就住在离京城城郊不远的寿县。 这就更奇怪了。 祝良宵说:“寿县没有农作物受灾,今年秋收的成果也不差,哪怕是今年天气难熬,也不至于让你们全都背井离乡宁愿来城门口蹲着也不愿意回去过日子,你们住在这里不也没能讨得了好么?” 每年冬天都会有少量的流民,这一点大多数人都已经见怪不怪,这次流民出现的原因人们也没有多猜,只当又是因为粮食受了害家长没有吃的了才出来。 但是寿县是一个离京城不远的小县城,虽然比不得京城繁华,却也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今年的收成也不错。 王寿脸上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表情,这种表情不是害怕,而是……悚然。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只是看着虚空中的荒芜,然后他说:“寿县已经……被那个东西占领了。” “什么?”祝良宵没懂。 王寿神神叨叨的说,“从今天夏天开始,寿县就不一样了,我知道,是湖神生气了,他不满意那个献祭给他的新娘,也不满意百姓们的供奉……” 祝良宵:? 她和影二对视一眼,影二低声道:“他说的应该是湖神祭祀。” 她只听说过海神和河神,现在连湖神都有了? 这个神那个神的,只不过是百姓们的一种心理安慰罢了,一般也就民间自发弄个塑像,在自己家里供奉一下香火之类的,也没人管这个。 毕竟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信什么……当然,那种对皇位有威胁的不能信。 这方面影一的了解就不如影二了,影二说:“湖神和那些海神河神差不多,百姓们每月的初一十五朝拜并且供奉祭品,祭品就是一些水果和作物之类的,祈祷风调雨顺身体健康,那些祭品有些会摆在案上等路过的动物来吃,有些会沉入湖底,认为是献给湖神吃了。” 祝良宵心中喃喃道:湖神应该不稀罕这个。 她抬了抬下巴:“所以他到底在念什么经?” 从说到湖神开始,王寿的态度就变了,他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看起来脑子不太清楚的样子,说的是方言,她也听不太懂。 影二许久没在主子面前表现,巴巴地听了一会儿,结果他也听不懂。 罢了。 祝良宵失了耐心,直接拔了影一的剑,一刀划破了王寿的衣袖,王寿受到剑气惊吓,慌张的回过神来。 “湖神祭祀是什么东西?把该说的都说清楚,我自然会放你走,但你若是不说,你就留一条胳膊在这。”祝良宵冷冷道。 但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还算得上配合的王寿突然变得非常嘴硬,怎么都不松口,就算影一真作势要把他手打断,他也是一副心一横的样子。 看起来是不会说了。 祝良宵也不会真把他手打断,主要是可以但没必要,这人年纪大了,天气又冷,他真手断了估计得哀嚎一夜然后慢吞吞死去。 她没有杀人这个兴趣爱好。 更何况,若是要请大夫那也怪费钱的不是? 到最后她撂下一句:“不说没关系,我亲自去一趟寿县就知道了。” 她走的有些快了,因此完全没听见身后王寿呓语般的呢喃,“不能去……你会死的……” …… 祝良宵假装无事发生,在祝家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又一路施展轻功翻墙回了卫家,由于经常翻墙,她现在已经翻出了花样,又轻又巧,一点声响都不会发出。 结果她才刚下来就碰见了焦急等待的鸳鸯。 鸳鸯踱着步子,看见她从墙上下来,眼睛微亮,追上来道:“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祝良宵拍了拍裙角的尘土,不甚在意:“怎么了?不是说不用等我吗?” 鸳鸯脸色有些犹豫,惴惴道:“少夫人,奴婢觉得……少爷可能知道了。” 祝良宵脚步一顿:“怎么说?” 鸳鸯道:“少爷回了院子后就问您去哪了,奴婢说您回祝家取东西了,他便相信了,可……可翡翠说漏了嘴,当着少爷的面问我你是不是晚上才和影一他们回来。” 祝良宵轻轻蹙眉,以卫砺的性子,哪怕只有这一句话,也已经足够他怀疑了。 “他没说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说。”鸳鸯细声道。 “好。”祝良宵说,装作无事发生,一路回了浮曲阁,走到院门外,只见灯还亮着,她打开门踏进屋里,只见塌上歪着一人,一身黑衣,长发披散着,手边还放了一卷书。 卫砺已经睡着了。 祝良宵心里一软,放弃了脚步走到他身旁,躬身抽走他手里的书,结果才刚刚接近卫砺就醒了。 祝良宵立马站起身子,笑吟吟的望着他,“在等我回来么?” 卫砺眸子微阖,动作倒是干脆利落,伸手又将她揽回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因为时间有些晚了,因此也没吩咐丫鬟布菜吃饭,祝良宵先去沐浴了,沐浴完了之后才打着哈欠回到内室,卫砺拿着巾子过来给她擦头发,祝良宵还提醒她说这头发可难擦了,要顺着从上往下,要不然会打结,还会掉发秃头。 卫砺被她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好笑,力气特别轻柔,拽着她的发尾慢慢的擦,祝良宵慢慢的就困了。 等卫砺一根一根替她擦完,祝良宵早就睡着了。 卫砺将巾子搁到木头架子上,见祝良宵的确是睡熟了,才扯过被子帮她盖上,又轻轻将她拂到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刚洗过的头发泛着一股花草的清香味。 他神色柔软,指腹在她脸上拂过,最后捏了捏她的耳垂。 卫砺今天本是不该回来的,流民那本恐有异动,大理寺和北镇抚司需一块协商,但他也不知为何,总是心头惦记着祝良宵才回来,没想到她也不在。 ——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焦躁了。 尽管他无数次在心里肯定祝良宵,肯定他们的关系,但是祝良宵现在还有事瞒着他,他知道,却不戳破。 他一向自信,他在等。 224爆裂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可是有些时候,太过自信的人也会陷入误区。 他捏紧了眉心,只是抱着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起身下床穿好了衣裳,走了出去。 鸳鸯见大晚上了卫砺还往外跑,脸上便露出点诧异来,她还没得及开口,便见卫砺食指抵唇:“嘘,她睡了。” 鸳鸯赶紧点头。 再回过神来时,卫砺已经出了门槛,一脚迈入了深沉的夜色中。 上了马车之后,卫砺才算是舒缓了神色,现在应该思考的是流民一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寿县来的,寿县地处京城的右侧,是个小县城,人口大约有个一千多人,不算多也不算少,这地方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地方,但是毕竟靠着京城,总能沾到光,基本也能衣食无忧。 关于此次事件,普通百姓不了解,但是北镇抚司已经调查清楚了,寿县这个地方会供奉湖神,是这个地方自古传下来的一种习俗,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供奉,也就是供奉一些瓜果和香火之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十里不同俗,人家爱信什么就信,但是就在五六年前,有一个传教士跟他们说,湖神已经不满足于他们的供奉了,湖神想要活人。 传教士说湖神太孤独了,长期待在阴冷的湖底,他需要一个新娘。 一开始的时候民众并没有答应,毕竟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怎么能说扔河里就扔河里,那人家不还得死吗?再说了,谁会愿意死?信仰是信仰,现实是现实,不能混为一谈。 结果第二年的时候,就开始干旱了,当然不止是寿县,周边的县城也有了干旱,那一整年都颗粒无收,老百姓靠天吃饭,当然慌张,这时候就有人想起了当时传教士说的事,献祭了一个女子。 可巧合的是,献祭了一次之后,没过多久天就开始下雨了,地里的粮食也有了希望。 从那以后,寿县的百姓就不敢再怠慢湖神,每年都献祭一名年轻女子,维持了两年的和平之后……县城里就没有姑娘了。 从第一年开始献祭湖神之后,那些有了女儿的家庭,要么赶紧把人嫁了,要么就直接在快要到每年六月献祭的时候,就提前把人送走,随便送到哪里都行,反正不能在寿县,再说了,一般也多半会有几个在外地的亲戚,直接送去外地亲戚那里待上一两个月,等献祭完成了再接回来。 因为当初传教士就说了要新娘,所以年纪太小的和已经成了婚的都不要,只要刚刚及笄的十五六岁的姑娘,但是人们又不傻,人人都想做既得利益者,谁都不想做出牺牲,所以到了第三年的时候,寿县就已经找不出一个适龄的姑娘了。 没有人愿意让自家的姑娘去冒这个险,而且寿县也已经没有年轻的姑娘了,他们就动了歪心思。 这一年到头,总会有几个外乡人经过的,总会有年轻的姑娘…… 这样尽管不对,但是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毕竟他们坚信,如果不献祭新娘,他们就会没有收成,当然——所以他们掳走了一个路过的车队,将里面一个年轻女子献祭给了湖神。 据说那姑娘被沉湖的时候,把嗓子都叫破了,但紧接着——厄运便降临在了这个小县城。 本来以为献祭了新娘之后,就可以保佑这一年平安顺遂,但是没有想到,从这以后,寿县的土地倒是没有再受到影响,但是县城里的妇女们都不再怀孕了。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连续三年,整个寿县,这么大一个县城,没有一个新生儿诞生,这个地方就好像是被上天遗忘了一样,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有一个新生儿,后来他们又想办法献祭了一个姑娘,但是已经没用了。 到了去年的时候,他们没有献祭姑娘,但是寿县的土地收成并没有问题,只是依旧没有人怀孕,这个时候人们就开始怀疑是不是第一个被抓的无辜过路姑娘显灵了,对他们有怨气才会这样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种言论在老百姓人群中发散开来,他们说现在只有京城才能救他们,因为京城是天子的居所,真龙天子之气可以压制住邪祟,所以他们就一股脑的全来京城了。 但是,根据户部上交的卷宗来看,这些百姓里起码有一半人数身上是带了不知名传染病的,所以也不能把人放进城里,这种传染病具体体现在肌肤上,他们的肌肤都是通红通红的,像是被烧熟了似的。 但更诡异的是,他们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里毕竟是京城,是整个大邺最重要的都城,哪怕这是几百条人命,崇文帝也不敢冒险,只能下令让流民都住在城外,并且封锁了城门。 但是虽然如此,也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北镇抚司秘密从避难所里带走了一个病人,现在正关在诏狱里治疗。 这种病非常奇怪,还有一定的畏光性,白天的时候只是看着稍微有一点点皮肤红而已,但是到了晚上,就会清楚的看见整个人红彤彤的,就像被烧熟了似的,而且仔细去瞧也会发现他的皮肤里像是有虫子在血管里爬动似的,非常恐怖而且诡异。 这种事情肯定不能直接在避难所里治疗的,只能悄悄的关起门来观察,虽然事发到现在只有第三天,但是这个人的状态却已经很不好了,卫砺赶到的时候,白琰和李太医都已经在了。 为什么是李太医呢?前面说过,李太医已经成了半个嘉成公主的专属太医,但是这快要过年了,其他宫里的娘娘们也都需要太医,再加上这事不适合闹大,李太医医术最出众的地方其实也是解毒。 卫砺刚过去的时候,就见他们两个面色肃穆,病人躺在木板上哀嚎。 这是个壮年人,不到四十,身上已经有不少伤痕了,整个人也是红彤彤的,看起来好像皮肤下的血管马上要爆开似的。 225拿剑来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一幕看起来是丑陋又诡异,卫砺凝神看去,那人已经是有了点翻白眼的意思,脸部高高向后仰起,整个上半身也努力向上抬着。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李太医甚至还没来得及上去,就看见那人突然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哀嚎,这一声像极了动物死前的最后一声,他的眼珠几乎要冲出眼眶,手也像鸡爪那样扭着,再然后——他就炸开了。 字面意思的炸开了。 整个肢体像是巨人观那样炸的血肉横飞,若是要用个形象一些的词,应该叫吹了气的球,肚肠心肺飞的到处都是,其中更是有很大一部分都飞溅到了几人的身上,每个人都是血淋淋的。 在场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三人重新梳洗过后,坐在了诏狱的一间牢房里,这人死于传染病,而他们三个又刚好都是离的最近的人,自然不能出去,梳洗也是让狱卒将水都提过来,在诏狱里换了身衣服。 只是这衣服虽然换了,但是那种萦绕在鼻尖的臭味一时半会难以去除,诏狱这地方由于有时候会用刑,本就难闻的要命,现在这下子就更加了。 李太医缓缓道:“这病的死状两位大人也都已经看见了,下官的建议是……先封锁消息,谨防流民京城,至于我们三个,恐怕只能先隔离了。” 毕竟这病的来源是什么还不知道,症状也只能看出这些,但是他们三个可都是实打实被血和内脏溅了一身的,回肯定是回不去了。 卫砺和白琰都点了点头。 晚些时候崇文帝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毕竟是皇帝,诏狱里的那具尸体实在太过恐怖,最后只能是白琰和卫砺与崇文帝隔了一段距离回话,崇文帝听完症状之后眉头紧锁,转头看向身旁的端王。 端王低声道:“父皇,兹事体大,还望……做出取舍。” 崇文帝脸上一僵。 “现如今城外流民约有五百人,若是现在处理掉,可保情绪不至于而这些流民们待在城外也只会病的越来越严重,当务之急只能派出京兆府尹、大理寺,以及锦衣卫调查此毒物的来源,百姓愚昧,我们不能愚昧啊。” 诚然而言,端王说的不无道理。 但是对于崇文帝来说,五百人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传染病的事情也只有他们小部分人知道,说不定就连流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信奉所谓的真龙天子王霸之气,抵御邪祟,但是在其他百姓们眼中,他们自己就是邪祟。 崇文帝并没有立刻采纳端王的建议,而是看向李太医,让他回话。 李太医把刚才在诏狱里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陈述清楚,但是——李太医的观点和端王是如出一辙的。 “先不论此病来源如何,现如今避难所里的五百人一定要处理,因为死者死时,尸体迸裂,所有在身旁的人都会被波及,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感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倒不如当断则断。” 医者仁心,可也要分清形势。 崇文帝仍是没说话。 端王忽然道:“父皇,儿臣明白您的担忧,此乃千古骂名之事,倒不如推到我头上。” 崇文帝蹙眉,看向这个自己一向不怎么关心的儿子。 端王没去看他,而是自顾自地道:“儿臣知道,这个皇位永远也不会是我的,景辰这一年以来也懂事了不少,若是大邺真能蒸蒸日上,百姓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儿臣自然也是高兴的,扑杀灾民是会留下千古骂名的,您是明君,不必承担此等骂名,儿臣不一样。” 崇文帝一时意动,情不自禁道:“为何不一样?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此事推到你头上,待朕百年之后,这皇位的竞争对你是难上加难。” 端王笑道:“若儿臣……只想做个纯臣呢?” 两人一时缄默。 是君臣,也是父子,有些话就不好说的这么明白了。 话虽如此,崇文帝也不是什么冷血之人,那毕竟是五百多条人命,他责令明日一大早,等宵禁一过便派人将避难所中目前没有症状的百姓接出避难所,但也不是接近京城,而是全部放在城门口内,今晚开始,在城门内建造一个临时的顶棚,用来安置这些人。 至于其他人,则需要扑杀。 待此事完结之后,便派肃王前去寿县调查。 …… 祝良宵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发现身侧没有人,这才意识到卫砺没有回来。 鸳鸯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急急忙忙说:“出事了!” 祝良宵打了个哈欠你,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穿衣服,“什么事?” 鸳鸯说:“少爷昨天晚上接触了死去的病人,现在和白大人、李太医一起,都在太医院关着呢。” 祝良宵动作一顿,眼眸圆瞪,下意识问:“曼陀粉?” 可她想想也觉得不对啊,曼陀粉导致的精神混沌又不会传染。 鸳鸯解释说:“城外的那些流民都身上都带病,据说那些得了病的人就会全身红肿,死状极其可怖,奴婢打听到昨天晚上少爷和白少卿都在诏狱里,恐怕是回不来了。” 祝良宵心跳有些快,她穿衣服的动作飞快,喉间更是干涩的厉害:“你说卫砺现在……被关起来了?” 鸳鸯张了张嘴,只说:“现在外面都贴了告示,说城外的流民们身上都有传染病,又说这段时间很危险,请人们不要出门,也不要与人接触之类的。” 祝良宵想了想,是了——北镇抚司和大理寺在很多百姓眼里就是大官的地方,如果透露卫砺和白琰现在都可能染病,那百姓就会更慌。 她想喝水,结果发现自己的手都有些抖了。 如果没有了卫砺……如果卫砺真的染病……那她怎么办?她是不是又害了他?她痛苦又茫然,明明前世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啊!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了?如果是这一世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了其他人的轨迹,可她自认除了嫁给卫砺啥也没干,乖得跟个鹌鹑似的,怎么还是会出问题?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解释,这背后——还有另一双眼睛。 她的目光骤然阴冷下来,那是一种在内宅妇人眼里决然看不到的眼神。 “鸳鸯,把我的剑拿来。” 226看望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鸳鸯一怔,起身去给她将剑取来,这把剑是跟着她走南闯北许多年的,是真正饮过血杀过人的。 本来当初嫁过来的时候还犹豫过要不要把剑带上,但后来还是带上了,一直放在她的嫁妆箱子里,反正卫家也不至于一一清点新妇的嫁妆。 她打开剑鞘,下一刻凌厉的剑气便映在所有人眼里,祝良宵目若寒芒,拿起剑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承认现在自己是有些急了,她讨厌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但是重生以来,许多事情她都是无法掌握的,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不是她以为的样子,她以为自己收敛锋芒,乖的跟个鹌鹑似的缩在后宅就不会有问题了。 结果怎么会有流民?这是完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祝良宵心里觉得很离谱,又隐隐有些恐慌,事情不受掌控的感觉的确很糟糕。 她脚步飞快,恰好这时又要下雨了,头上得云层阴沉沉的落了下来,她走到半路上,迎面撞上一个人——卫鸿。 其实自从成婚以来他就很少见到卫鸿,毕竟一个是媳妇一个是公公,虽然住在一个宅子里,但是卫鸿的院子和她离了十万八千里,卫鸿也不兴那些请安之类的东西,所以她平均下来一个月才能看到他一次,有时候三个人一块吃个饭,有时候路上见到了就简单请个安。 她行了个礼,口中唤道:“父亲。” 卫鸿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把剑上,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太多意外,只是淡淡地问:“要出去?” 祝良宵硬着头皮答道:“是。” 卫鸿便说:“如今是多事之秋,若是有事,改日再出去吧。” 竟也是不打算把话挑明。 祝良宵干脆开门见山道:“夫君的事,父亲知道多少?” 她如今在消息这一块,的确是比不上卫鸿,毕竟她现在才是那个隐居在人后的,卫鸿是锦衣卫指挥使,又是卫砺的亲爹,要论起消息来,卫鸿那里肯定是最新的。 卫鸿却说:“陛下自由安排,你不必担心。白家那姑娘不是住在府上么,你若是无聊,去和她一块玩玩。” 祝良宵自然明白了卫鸿的意思,显而易见卫鸿也明白她的意思,卫鸿看见她拿着剑却并不觉得意外,想来也是早就猜到她是想韬光养晦,只是并不戳穿她,也不阻拦她。 祝良宵始终不如卫鸿那般运筹帷幄。 卫鸿不愧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他的目光和言语都是淡淡的,但却重如千斤,“现在他们都在太医院里隔离,陛下总不会看着他出事,你现在着急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好冷静。 祝良宵张了张嘴,心里又明白自己无法辩驳,她现在拿着剑过去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有人要害他吗?有,但是他也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害他。 “那……我想去看看他,就远远的瞧一眼也不行吗?”祝良宵问道。 卫鸿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祝良宵又重新回去妆发,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带上那把剑,她是去探望的,又不是去杀人的。 恰好接近午时了,她干脆吩咐厨房做了几道小菜一块带过去,倒是青颦扭扭捏捏的也过来了,啥话也没说,递了一袋糖果子。 青颦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说:“我与白少卿好歹从小一起长大……他如今有难,我不便探望,祝姐姐待会去太医院的时候,替我把这个带给他吧。” 这分明就是心里还有对方。 祝良宵也不戳穿,直接答应了。 等一切收拾好,她便坐上马车往太医院去了,但是这一路上看见的场景显然比昨天严重的多,虽然城门是关了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少量的流民进了京城,百姓们都知道他们身上有病,谁也不敢碰,那些流民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在路上看见什么东西都要上前抢了来,吓得两旁的店面干脆都关了门。 她不知道的是,昨晚陛下便下令,从今早开始将那些流民只没有症状的人放进了京城,原本是规定了只能放在城门口那一块地方,但人那是那么容易控制的,这一会的功夫就跑了一些到城内,现在那些官兵正满大街抓人呢。 这些流民之前在避难所里也没过上个好日子,吃的喝的都不好,现在进了京城那简直就是烧杀抢掠,就祝良宵这一路看过来的,有两家摊子都被掀了,做生意的老伯只能怔怔的坐在地上哀嚎。 若说这些百姓苦,难道京城的百姓就不苦了么? 祝良宵收回目光,道路两旁绝大多数的店面都已经关闭了,地面上到处都是乱糟糟脏兮兮的,放眼望去在路上看见最多的人是身着官服的官兵。 她的马车上由于挂了卫家的牌子,所以那些官兵们不会上前盘问,然而就当马车拐过一个小角之后,忽然颠簸了一下,祝良宵坐在马车里也随之一晃,马夫只好停下马车,结果才刚停下来,马车就被流民团团围住了。 难怪那些官兵一时半会没有找到流民,原来都藏起来准备打家劫舍呢。 祝良宵心情不好,也就更没个好脸色,淡淡道:“给官兵发信。” 那些流民本来就不知道卫家牌子意味着什么,还以为是普通的富户人家,又见马车里出来一个漂亮的姑娘,更是眼睛都看直了,更甚者有人嘴里冒出个不干不净的话。 祝良宵眼神一冷,冷声道:“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让开。” 他们看这车队人少,而且现在城里那些人都觉得他们身上有传染病,根本不敢靠近他们,和他们打,他们不仅要银子,还要这辆马车。 鸳鸯便说:“要多少?” 一个青年男子想了想,“一百两!” 怕是失心疯了。 祝良宵懒得在跟他们掰扯,二话不说抽出袖间短刀,手腕微抖,那刀闪电般飞出,直接将开口那人的手掌钉在了地上! 众人大惊,流民们也不傻,知道是惹上硬茬子了,恐慌之余,二话不说跑了个一干二净。 227狐仙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一向自诩是个冷静的人,但是现在她没办法冷静,完全没办法。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还不知道寿县的百姓为什么要跑到京城的城门口来住着,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更不知道这个病到底有多严重,有多可怕,但是从现在看来,这些流民明明知道自己身上可能是带着病的,还故意要跑到京城里来恐吓京城里的其他百姓,甚至烧杀抢掠。 他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了么?凭什么呢?京城的百姓们又何其无辜呢。 更何况,若今日撞见的不是她,而是其他女子的车队又该怎么办?他们这么多人,谁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对待这些人,她心里一丝同情也生不出来。 她上前两步,无视那人的哀嚎,一脚踩着他的手臂,一边将短刀拔出来,鲜血喷溅她也毫不在意,她将刀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把血迹都擦干了,才收回刀鞘里去。 “走吧。”她淡然上了马车,从头到尾没给那人多余一个眼神。 鸳鸯和翡翠倒是有些惊奇,倒也不是没见过她这样,只是自家姑娘自从嫁了人已经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了,倒是很少露出这样冷然狠厉的一面。 接下来的路程都很顺利,他们很快就到了太医院,这个太医院指的并不是宫里的太医院,而是宫外的太医所,解释的通俗一点就是给太医们研究药材以及居住的一个地方,房间也很多,所以卫砺他们两个住在这里最是合适。 应当是卫鸿打过招呼,并没有人去拦她。 太医所背阴,里头又栽了棵高高大大的树,宽敞又好看,那树栽的很妙,若是夏季便可以挡光,若是冬季也能生些趣味。 祝良宵踏进院子里,这里并不忙乱,人们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事,下人知道她是卫砺的家眷,恭恭敬敬将她请到了其中一个屋子前,又打开了侧门,让他进去。 祝良宵进去一瞧,侧门的门口摆着一张小凳,然后是一层珠帘,卫砺坐在里面。 她撇了撇嘴,心中莫名有些委屈。 她先是把青颦送给白琰的那个小食盒放在了珠帘边上的一张小几上,说道:“这是青颦带给白琰的。” 卫砺应了一声。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祝良宵,她生的漂亮,不是哪种哪种的漂亮,不同于大家闺秀那样的弱柳扶风,而是那种见了一眼就叫人觉得有一种逼人的荣光,英气而落落大方,但又不失娇媚。 昨天晚上被那人的血溅了一身的时候,其实卫砺是很冷静的,目前为止既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个病会通过这种方式传染,而到现在为止,已经几个时辰了,他们三个身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症状。 但尽管如此,当看见祝良宵那一刻,他也很难自持冷静。 祝良宵抿抿唇,忽然问:“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吗?” 这样的时候,卫砺就没有话要对自己说吗?不管是什么话,是好是坏,都该和自己说一说的,他们是夫妻啊。 卫砺顿了顿,却把寿县和传染病的源头都说了一遍,祝良宵也认真听着,她心头闪过了什么,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抓住,她有些茫然,下意识觉得自己似乎是遗漏了什么东西。 卫砺将寿县相关的事情都说了,祝良宵沉默片刻,低声说:“你要保重,我等你回来。” 卫砺弯了弯眼睛:“好。” 鸳鸯和翡翠在太医所外面等着,本来还以为他们两个要说许久的话,却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禁有些意外,祝良宵神色淡然:“他说自己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几人上了马车之后,祝良宵才忽然拽住鸳鸯,问道:“你记不记得……那个叫什么狐仙教的?” 鸳鸯起初也是茫然,“什么?” 但是祝良宵一提醒,她就马上想起来了,这狐仙教是他们在平辽的时候接触过的一个……东西。 不能算是宗教,因为拢共就那么一小伙人。 平辽地处边疆,有时候也会有其他国家的人在这里,这人多战乱多的地方,有些百姓们就会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自我慰藉,其中在一个小村庄里就诞生了狐仙教。 这狐仙教说白了也就是供奉狐仙,那个小村子地处偏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开始信奉这个东西,又是谁先开始信奉的,毕竟都已经没有了可追溯的地方。 他们供奉狐仙讲究一个虔诚,自称狐仙教,在家里摆放祭台,供奉香火,有些人家里稍微有些钱的,就弄了个泥塑的像,那些没钱的,就弄张画摆在屋子里,也是像模像样的。 教里以侍奉狐仙的职位来断定地位高低,通俗来说也就是供奉的香火要越来越多才可以,以后就能到天上做大官,所以人们就开始攀比,从一开始的泥塑像,到后来的瓜果蔬菜、再到粮食米油,他们坚定的认为,以后死了之后自己在天上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这个教其实挺矛盾的,他们想要死后位列仙班,又想要现在在人世间尽可能的长寿,也不知道他们的脑瓜子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们是用的什么方法祝良宵早就忘记了,但是那个小村庄里摆狐仙的人特别多,其中不乏有些本事的当地官员,一般来说,官员都信这些东西了,那这个地方就要玩完了。 不过有些官员信这个倒也不是纯信,因为作为官员,那么就是一个靶子,当时有一个小官,在自己家里供奉了一座狐仙金像,那些村民们就把银子哗哗的往祭台上堆,倒叫这狐仙富的流油,长此以往,那官员是肚子肥了两圈,百姓们个个都面黄肌瘦。 因为官员说,狐仙每日都要奉上鸡鸭,瓜果也不可缺,百姓们就勒紧裤腰带,就算是自己快要饿死了,都要把狐仙喂饱。 而那些贡品放在那供台上,就是坏了馊了,也不能给人吃。 228偷袭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对这个东西印象深刻,是因为她觉得这个东西太离谱了。 起初的时候,他们知道这回事是因为隔壁村子有小孩失踪,毕竟持续有两三年都是如此,隔壁村的人也都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供奉什么狐仙都供奉的疯魔了,就怀疑到了这上头,查探之下,果然如此。 他们在村子里弄了一口巨大的地窖,再把狐仙的金像放在地窖里,每次掳来孩童都放在地窖里,让这些孩童每日都跪拜金像,孩童哪里知道什么狐仙的,只觉得害怕,更何况,他们给孩子的那些东西是猪都不吃,长此以往,孩子个个都是面黄肌瘦,每隔几个月都会饿死一个。 最可笑的是,平辽这块地方其实并不富裕,有时候也会闹灾,闹灾最厉害的时候,也不乏活活饿死的人,可若是有人敢动狐仙的上供,谁也不会答应,并且其他村民都不会放过他,那会叫他比饿死更难过。 当初这案子是祝良宵亲自查到,因此也很有印象。 她昨晚只查探到了曼陀粉的事情,对这些事知道的就不多了,但是今天听卫砺说起寿县供奉什么湖神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太像了。 平辽那个小村庄供奉的是狐仙,求得是长生不老。 寿县供奉的是所谓的湖神,求的是风调雨顺。 只是这两者都要牺牲掉旁人的性命。 平辽那个小村庄到底只有一百多人罢了,很快就解决了,连一点波澜都不曾兴起,这也是祝良宵对这事没什么印象的原因,要不是因为这个所谓的供奉就能让人杀掉旁人的孩子这一点太过于耸人听闻,这事她都不会记得。 这两者很难说没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世上向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信仰,事出反常必有妖,再说了,寿县的妇女三年无子,也不可能是什么报应,估计是被人报复,在饮用的水里下了什么东西。 他们不是供奉那湖神么,平时吃饭喝水的水估计也是从那湖里得来的,若是有那厉害的人,在湖里下毒也不是没可能,总之不会是什么湖神显灵,这世上若是真有湖神,那第一次弄死这帮听风就是雨,说杀人就杀人,没脑子的玩意。 …… 祝良宵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点,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冷静。 她没办法假装自己很好,假装卫砺很好。 所有人都劝她,说她现在就应该待在后宅乖乖等着消息,要相信卫鸿,相信陛下,不会让他有事的,但说这些话的人,说到底心地是好的,但是太冷静了。 她做不到。 她回府之后,在房间里坐了会,此时已经到了下午,屋子里蜡烛燃地只剩下一半,天气阴沉沉的,隐约可以听听乌乌的风声。 室内昏暗, 她看不清外头,鸳鸯和翡翠都劝她睡会,祝良宵睡不着,也没什么胃口,倒是又把兵书捡起来看了一遍,鸳鸯最后端来一盒栗子糕,祝良宵勉强吃了半碟。 祝良宵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她吃东西一些很快,这一年以来,她也只有在外头吃饭的时候才学过那样慢条斯理的做派,这样的糕点,那些姑娘们吃的时候是慢吞吞的,吃一口配一口茶水,能消磨半日的时光。 她却是两口一个,脸腮叫栗子糕顶鼓起来,觉得干了才端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 “不如……我现在去一趟寿县。”祝良宵低声道。 鸳鸯翡翠都拦着她,一个说现在太晚了,等过去了得半夜,这大半夜的也难以查探,另一个说现在出城麻烦,那些流民还在外头,她出去了说不定添乱。 祝良宵沉默着,陡然道:“可我害怕。” 两个姑娘都是一怔。 祝良宵自言自语道:“总不该再来一次的……凭什么呢?我不能再失去他了的。”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服侍着她,劝她睡会,祝良宵知道自己急也没用,倒也真昏昏沉沉睡下了。 她又一次梦见了前世。 很显然,前世是没有流民的,前世的这个时候,京城风平浪静,她梦见的应该是几个月后发生的事,那时候她述职回京,路上没能救下青颦,找她的身份又找不到,心中难免烦躁。 她在酒楼里和一个肥胖的公子哥起了冲突,那公子哥不认识她就是那位家中长辈挂在嘴边夸赞的小祝将军,见她独自一人在酒楼喝闷酒,便端着酒杯上前来寻开心,嘴里不干不净的。 祝良宵是上过战场饮过血的人,怎么会和这样的霄小浪费时间,也不会给他半分面子,直接用一个筷子吓得他当即尿了裤子。 公子哥自然不甘心,在祝良宵起身离去时想使点绊子,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又被一颗飞来的花生米弹中了脑门,一时没站稳,自己摔了个四仰八叉。 祝良宵回头一瞧,只见二楼某个雅间的窗户刚好关上,她只能看见那男子如玉一般的侧脸。 没来由的,祝良宵就觉得是他。 既然对方关了窗户,那就是不想多事的意思了,祝良宵没再看那边,径直出了酒楼。 陈年旧事,又十分小,祝良宵记得并不清楚,但没理由的这次在梦里又梦见了他。 这是不是代表着什么? 她猛然从梦中惊醒,外头像是刚过了子时,黑的如墨一般。 如果……如果前世本就没有流民,这一世又有了,那么除了那些流民之外,谁的轨迹被改变了呢? 是卫砺和白琰。 他们会不会出事?她心里怦怦直跳,也不知道那种强烈的直觉是从何而来的,她速度飞快的翻身下床,换了一套夜行衣,匆匆抓起自己的剑,翻墙出了卫府。 夜色浓浓,只见一人影速度飞快的穿行在房屋街道之间,没多久就接近了太医所。 祝良宵照例是不走正门的,她刚刚接近院墙,便听见那一边传来极为隐秘的脚步声。 人多,并且训练有素。 太医所里住人,但是住的很少,毕竟大部分太医在京城都有宅邸,这里住的更多的是徒弟。 229自我了断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里也没有住什么大人物,名贵的药材也不会放在这里,而是放在宫中的库房,那么……墙后这些人在做什么呢? 祝良宵握紧了手中的剑,眸色沉冷。 没过一会儿,墙那边的脚步声渐渐散了,并不是离开了,而是向各个方向去了,祝良宵则借此翻过墙,轻飘飘落地,又一路隐蔽着,跟上了其中一小队人。 来的人大约有十余个,分成了五个方向,两三人一组,祝良宵跟着其中一组,而恰好……他们要去的方向,正好是她今天早上才来过的,卫砺的屋子。 现在那屋子的灯已经熄了,说不定卫砺已经睡下了。 那几人也穿着夜行衣,分工也很熟练,一个负责从窗户往屋里放迷烟,一个负责撬门,另一个负责把风。 可惜这个把风的不太给力,祝良宵就站在那里他都没看见,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瘸。 当然,那是因为这个人是祝良宵,所以才能不被发现——这些可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 几乎也就是吐息之间,撬锁的那人将门推开一个小缝,其余两人正打算进去,脚步迈到一半,祝良宵的剑干脆利落从身后抹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来干什么的?”她冷眼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第三人提刀就砍,他看向地上同伴的尸体,十分费解刚才怎么会一丁点声音都未曾听见? 祝良宵这边毕竟还挟持着一个人,只能格挡,她原本还以为这人看见同伴被挟持多半会想和她周旋一二,没想到竟是半分犹豫也无,这也让祝良宵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八成是暗卫了。 想通这一点之后她也不再犹豫,出手每次都是杀招,哪怕她只有一个人一把剑,也打的两人节节败退,竟是不敌! 两人对视一眼,看起来似乎是想放弃这边,直接跑了,祝良宵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她一手长剑挽出了花,刀光剑影之中只见血色飞溅,两人很快倒下。 今天他们成群结队,想来是冲着卫砺来的,卫砺平日里结的仇家就不少,可能是想趁着这个防守松懈的时候来捡个漏,可惜时运不济,碰上了祝良宵。 既然知道是暗卫,那逼问就没用了,祝良宵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干脆利落了结了二人的性命。 屋子里的灯还没亮,也不知道卫砺是不是睡了。 按理来说卫砺不该这么早睡,也不该睡的这么死,门口的这番打斗虽然称不上激烈,但是卫砺是习武之人,一向是十分警醒的。 难道已经出事了?她神经一紧,推开门走进了房内,依旧是没点灯,屋里黑漆漆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眯起眼,踏步走近床榻,可还没等走近,身后却悄无声息覆上来一个人,剑也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对方轻声道,是个年轻男子。 祝良宵稍稍一顿,目光仍是放在床榻上,方才她模模糊糊看到床上有拱起,便以为卫砺在这,原来并不在,想想也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如果卫砺真的在这早就出来了。 但眼下,这位又是谁? 祝良宵看不见那人的脸,但是听呼吸肯定是个练家子,并且……她垂眸看向两人的足尖,从那人穿的靴子来看,地位不敌。 “阁下是何人?”她淡淡道。 “本王也想知道,你是何人?”那人开了口。 祝良宵瞬间就愣住了,她瞪圆了眼睛,“太子?不是…肃王?” 结果肃王也愣住了,他把剑挪开,然后看着祝良宵,露出一个十足愕然的表情:“卫夫人?” 祝良宵:“……” 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祝良宵不耐烦的将横在她脖子上的剑推开,皮笑肉不笑道:“肃王殿下恐怕认错了人。” 什么叫死鸭子嘴硬,这就叫。 肃王也不是个傻子,这不用多想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很是有些惊讶,但他毕竟是个君子,干脆利落收了剑,拱手道:“是本王失礼了。” 祝良宵问:“卫砺呢?” 肃王说:“如今正在另一个房间。” “带我去看看。”祝良宵冷冷道。 肃王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眉目精致却隐隐带着怒气,心里转了一圈,立马就觉得……卫子渊估计要凉。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肃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坦然道:“整件事情子渊后续可以解释给你听,但现在他们都在那边,你现在过去恐怕会……添乱……” 添乱这两个字他实在是昧着良心说的,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位名满京城的花瓶美人实则是个带刺的,还是能把人扎死那种。 果然,祝良宵轻轻挑眉,“我?添乱?” 肃王立马觉得是自己太自信了。 但他毕竟是个皇子,颇有几分要面子,反正那边也解决的差不多了,又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便指了个方向:“那边侧院第一间。” 祝良宵蹙眉,看也不看他,跟针风似的消失了,只留肃王一个人呆立在原地,半晌才喃喃道:“这帮会武功的,可真气人……” 肃王肯定不会骗她,刚才她看见的那些人,的确很多都朝那个方向去了,是她关心则乱了,才没想到这边防守如此薄弱,显然不是卫砺的作风。 她很快到了肃王所说的侧院,离的稍近了一些之后便能听见刀兵相接的声音,她还在里面看见了暮风和暮羽。 她在墙头蹲了一会,结果因为她穿着和刺客一样的夜行衣,差点被自己这边的人认错,颇有些着恼,干脆一溜烟进了房间。 房间里,卫砺正和一个黑衣人缠斗,无暇顾及其他,他手臂上被划了一刀,地上还有些血。 祝良宵揉了揉手腕,顺手一剑戳死了一个偷袭的,结果又来了一个,祝良宵自然是帮着卫砺的,论起武功来她和卫砺基本不相上下,但卫砺受了伤,这可就不一样了。 屋子里刀光剑影人数众多,因此卫砺一时半会也没看见她,直到祝良宵自己杀上头了,满身戾气道:“我的男人你也敢动?给你个机会,自我了断吧!” 230掉马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京城知名受害人卫砺:? 两人隔着人群相望,两两相对,无语凝噎。 祝良宵说完那句话就意识到自己飘了,但想了想卫砺这不也瞒着自己么,因此她也支棱起来了,只当没看见,想着打完了赶紧跑,刺客这边自然也意识到自己这边是中计了,没两下就不再恋战,匆匆结束,死的死跑的跑。 全都收拾完了之后,祝良宵想趁着现在还没被人发现,赶紧溜走,结果卫砺那边直接唤道:“良宵,过来。” 祝良宵怂得像个小鹌鹑。 她把剑藏在身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说:“我说我是过来观光的,你会相信吗?” 卫砺哑然失笑:“我早就知道。” 祝良宵心中并无意外,这一刻其实她的感觉也是——果然如此。 毕竟是同床共枕了快一年的人,身旁躺着的人到底有几斤几两总能知道,卫砺一直不戳破,大约也是不想让她尴尬。 不过……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琰也在这,表情同样的不意外,祝良宵自觉自己这点伪装恐怕早就没了,也就不在意这些了,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坐在一旁。 卫砺那边在审问留下来的三个活口,三个人宁死就是不说,今天也很晚了,卫砺也并不急,下令将几人关进诏狱,肃王这时姗姗来迟,他毕竟武艺平平,不如这几个人,也就不过来凑热闹了。 几人行礼。 肃王面带笑意:“今日之事多谢诸君相助了。” 卫砺的表情淡淡的,他说:“分内之事罢了,不足挂齿。" …… 月黑风高,祝良宵本来想用轻功回去算了,但是卫砺还在这,也就算了,这地方也没什么能洗漱的,她干脆讨来一件大氅往身上一裹,也不说话,乖乖的在卫砺身旁站着,要不是她刚才杀人跟砍瓜切菜似的,谁也想不到她这样一个看起来连杀鸡都困难的姑娘如此凌厉。 两人连夜回了府,路上谁也没和谁说话。 直到回了浮曲阁,祝良宵才淡淡道:“我去沐浴了。” 卫砺抬眼:“好。” 祝良宵叹了口气,将沾了血的大氅脱下来放到木几上,鸳鸯和翡翠早就候着了,猜到主子出去了回来可能就要水,早早的就备好了,祝良宵洗掉一身血污,鸳鸯就在一旁候着,紧张兮兮的问她:“少爷真的知道了?” 祝良宵闭了闭眼,有些疲惫道:“是啊。” 鸳鸯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祝良宵蔫蔫的说:“不知道,待会看他怎么样吧,这个所谓的传染病的事还没弄清楚呢,我现在也是一肚子疑问。” 祝良宵现在满脑子都是——随便吧,毁灭啊。 等她沐浴完之后,卫砺才跟她说了第一句话:“你先别睡,等我。” 祝良宵愣愣的点头,心里则寻思着这又不是只有一个浴盆,你干嘛非得等我洗完了再去洗,但话是这么说,自个还是乖乖的坐在床边等着,等的久了就有些无聊,目光放到那把剑上了。 那把剑,前世的时候交给谁了呢?她最后也是带在身上的,最后赐了她毒酒的人是卫砺,那会不会被卫砺拿走了。 应该是吧,毕竟卫砺那么喜欢我。 祝良宵早已坦然接受了前世卫砺就很喜欢自己了。 没过多久卫砺就沐浴完毕,然后也坐在了她身边,祝良宵想了想觉得有点尴尬,自己先开了口,结果还没吐出半个音节,后脑勺就被那人摁住,卫砺的吻又急又狠,祝良宵挣扎了几下无果,也不挣扎了,两人很快一同倒在塌上。 祝良宵心里惦记这正事,可卫砺显然不这么想,他落下数个吻,祝良宵如今周身都发起热来,天旋地转的,但并不难受,卫砺不愿与她分开,祝良宵猝不及防,只从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唔…唔…卫砺…”她勉强道。 卫砺顿了顿,温热的呼吸吐在她耳边,他说:“有事?” 祝良宵连忙点头:“有的有的,你忘了?” 卫砺沉默了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他便恬不知耻的又亲了她一口,坦然道:“明天再说。” 祝良宵简直就是郎心似铁,她稍微躲了躲,忽略掉那人身上滚烫,正直道:“现在不行。” 不愧是驰骋沙场的祝小将军,箭在弦上也能鸣金收兵。 但很显然,在这一方面,她比不上卫砺。 卫砺就那么盯着她,然后软软的跟她说:“可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祝小将军败下阵来。 …… 翌日直到日晒三竿了,祝良宵才睁开眼睛,昨儿那番折腾,睡着时已经到了下半夜,这一觉睡醒的时辰自然也不会早到哪里去了,想想昨晚,卫砺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正事都还没来得及说呢! 祝良宵忽略掉自己的逐渐脸红。 她扶着酸痛的腰,第无数次在心中骂卫砺,这人怕不是属狗的吧,平白无故的咬她做什么。 鸳鸯和翡翠进来伺候她洗漱,祝良宵自然是第一时间问卫砺去哪了,鸳鸯说他一大早就进宫去了,还特意嘱咐说她今天会起晚些,让她们晚些端早膳来。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一开始面对她们促狭的目光还会有些许的尴尬,但后面祝良宵就已经可以做到完全无视了。 她们几个插科打诨着闲聊,鸳鸯就忽然问道:“少夫人要不要请个大夫来府上把脉?” 祝良宵一愣:“我?我没病啊。” 鸳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声说:“您与少爷成婚也已经半年多,再几个月就一年了,还未能有孕呢,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祝良宵哽了一下。 “这事……不着急吧。”主要是急了也没用啊,而且……祝良宵琢磨了一下两人……那什么的频率,觉得也用不着调理吧。 鸳鸯就说:“奴婢的意思是,你们现在成婚半年多还未有孕没什么,但若是您身子有些亏虚,不如现在就开始调理起来不是更好吗?” 祝良宵还未说话,那边门被推开,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男声:“何事要找大夫?” 231孩子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顿了顿,连忙使了个眼色道:“没有没有,随口说说罢了。” 卫砺遂放心了些,鸳鸯和翡翠识趣的离开了,他看了看祝良宵正坐在梳妆台前,便主动用梳子给她梳起了头。 祝良宵的头发是很好看的,乌黑乌黑的,又油光水滑,卫砺平时也喜欢摸着她的头发,只是有时候她头发会束起来,他想摸一摸也只能摸到满头珠翠。 念及此,他忽然说:“不如就这样披散着,也好看。” 祝良宵掀了掀眼皮,丝毫不给卫大人面子,“那旁人就会以为我疯了。” 卫砺见她容颜娇美,又想到昨晚她手起刀落时的干脆,心中隐隐有些古怪的自豪,他这厢又陡然换了个话题:“方才鸳鸯说的大夫是怎么回事?” 祝良宵想了想,这生孩子的事好像也是得卫砺知道,边如实说了,卫砺听完之后,眼带笑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所以……你愿意吗?” 祝良宵心跳有些快,她开始一贯的装傻,“愿意什么?” 她磕磕巴巴道:“这种事不应该……顺其自然吗?” 卫砺看着她,沉声道:“也可以不用顺其自然。” 两人一对视,半晌后祝良宵气的抬手去打他,脸都气红了,“想什么呢,这青天白日的!” 卫砺一直看着她,又说:“昨晚……” 祝良宵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立马捂住耳朵喊道:“你快把昨晚的事忘掉!” 卫砺顿了顿,面带促狭:“我要同你说的是刺客一事。” 祝良宵:“……“卫砺你果然有病!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道貌岸然呢! 卫砺拉着她走到在榻边坐下,祝良宵觉得有点冷,索性脱了鞋袜钻进被子里,拥着被子坐起来,头发也没梳好,乱七八糟的。 卫砺没上榻,而是靠在床沿,仰着头想了想该从何说起,过了一会儿才正式开了口,“传染病一事,确有其事,前天晚上我和白琰、李太医在诏狱内,一个流民在我们面前炸开了。” 祝良宵蹙眉,重复道:“炸开了?” 卫砺点点头,“就是字面意思。” 祝良宵后知后觉得紧张起来,“那……现在是确定没事了吧。”她之前是不知道这么严重,现在知道了,顿时害怕起来,想了想又要卫砺把衣服脱了,她来检查检查有没有伤口。 卫砺依自然是拒绝了的,还顺便将祝良宵按在自己肩上靠着,语气很温柔,“没事了,你别动。” 祝良宵抬手推他,卫砺就象征性地侧了侧头,很诚实地:“我当时是害怕的。” 祝良宵从他怀里仰起头,头发乱糟糟的,眼巴巴地问:“真的吗?那你有想我吗?” 昨天她去送饭,卫砺冷冰冰的。 卫砺笑了笑,轻声埋首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祝良宵脸色微红,抿着唇不说话了。 卫砺低头看她,语气很平静,“是你要我说的。” 祝良宵尚存一丝理智,叫卫砺不要说这些了,她想听正事。 偏偏卫砺就不说正事,只问祝良宵想不想他,担不担心他,祝良宵被他问烦了,索性反问道:“夫君熟知大邺律法?” 卫砺点了点头。 祝良宵皮笑肉不笑,“杀夫判几年流放?” 卫砺垂着眸子想了想,决定不逗她了,转而说起了正事。 其实这个传染病的事并没有外面传出来的那么恐怖,因为根据太医院那边的研究,再加上他们三个事发几个时辰了也没有症状,就基本可以断定——这不是传染病。 这些流民,实际上都是被下毒了。 也不难理解,虽然流民明面上是说不能进入京城,但也指不定有谁给放进来了,这些人的皮肤红彤彤的,看起来又有几分可怖,人人都以为是那种极其容易传染的。 其实不然,这个病并不传染,事到如今也没有多出一个染了病的人。 虽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但是卫砺几人一合计,还是决定来钓个鱼,既然已经猜到了背后多半是有人在搞鬼,虽然还不知道具体针对的是谁,但是对朝堂少部分人宣称锦衣卫给和大理寺少卿都被传染了,必定大乱,这一乱后面的人便会露出马脚。 为了防止有人窥伺,他们连家人都没有告诉,假装自己害怕染病,躲在太医所里了。 “就是如此。”卫砺三言两语解释完,又补充道:“话虽如此,我也没想到你昨晚会来。” 现在压力来到了祝良宵这边。 祝良宵也知道现在肯定是百口莫辩了,但还就是巴巴地蹭到他身边,脸颊贴在他手臂上,假装没听出卫砺的意思。 “还是不想说?”卫砺摸了摸她的头发。 祝良宵叹了口气,说:“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卫砺说:“没关系,总有那么一天。” 祝良宵气的咬他,但还是一骨碌爬起来说,眼珠子不安的转了转,“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隐瞒了一点点东西。” 她比了一个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卫砺拍拍她的脑袋,笑了笑,语调里听不出情绪,“那解释起来应该很快。” 祝良宵便说:“就是……我和父亲在回京城之前,我在平辽有时也会跟着父亲…打仗、剿匪,后来回了京城,陛下的态度你也知道,我总不能断送了祝家一脉,所以便……看中了夫君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觉得是良配,想将终生托付给你。” 瞧瞧,这话说的多好听。 卫砺面无表情,“虽然你在骗我,但的确受用。” 祝良宵的解释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毕竟重生这种事情实在太过于耸人听闻了些,祝良宵也并不想没事找事。 为了防止卫砺多想,祝良宵还特意跟他保证,说:“就算如此,也绝不会连累卫家的。” 卫砺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祝良宵怕他生气,怂怂的揽着他的脖子,将自己凑上去亲他——古人的计谋果然了不起,美人计永不落时。 卫砺回吻她,模模糊糊间,祝良宵听到卫砺说:“你想生我们的孩子吗?” 232打仗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东宫。 这大邺有一点的确是挺奇怪的,比如这太子明明已经被废,现在该称肃王,按理来说应该搬到王府去,或是搬到其他宫殿去,但崇文帝就是固执的让这个儿子还住在东宫。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对于顾重华来说,陛下肯让他不再被囚禁,现在的态度又模棱两可,若说对夺嫡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他是先皇后所处,从小到大就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更何况有些东西不是他不争就可以了的。 他不争,自然有人推着他去争。 昨晚半夜,他从养心殿出来,路上还碰见了端王,端王见他这么晚了从养心殿出来,还问他最近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顾重华只当他是在装傻,敷衍几句便过去了,端王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这几位皇子的关系一向并不亲近,能维持表面的客套都已是不容易,他和端王是性格使然,碰见了还会装模作样的打招呼,辰王就恨不得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东宫里人员较少,也没有额外增派宫女内侍,一直跟在顾重华身边的是一个叫宁清的小书童,比他小两岁,如今也是翩翩公子的模样,在他身边呆了有大几年了。 宁清觉得有点奇怪,他很少见到顾重华情绪外露的模样,但是从养心殿回来之后,顾重华就坐在书桌后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一本书已经许久未曾翻页了。 宁清隐隐就察觉到, 顾重华心情该是不太好的。 他不太明白,这将来眼看着是要越来越好的,怎么不高兴呢? 宁清见他发呆,就小声叫了一声, “殿下, 要不要臣去吩咐人备水沐浴?” 顾重华闻言,摇了摇头, “不必。” 方才片刻的走神仿佛不存在,男人揉了揉眉心。 “那些刺客全都关在诏狱,审出来了吗?” 今天晚上的事情闹得不算大,但是陛下很重视,顾重华和卫砺白琰在太医所“钓鱼”的时候,陛下还给东宫来了消息,问情况如何。 其实顾重华心中有个猜测,但不适合说出来——能审出来的还是审出来比较好,到时候也有个证据。 宁清点点头,表情有些古怪,“虽说是关在诏狱,但卫大人像是不急着审问,他……回府去了,到现在为止还没递消息过来呢。” 顾重华顿了顿,“今天早上才开始审吗?” 宁清点点头。 顾重华想了想,虽然也不太明白卫砺这般行事是个什么作风,但这是人家的活,人家就是拖着不审,他也没办法。 两人正说话间,那边的窗棂被敲了两下,宁清眼睛一亮,连忙打开窗户,一只白色信鸽站在窗台上,宁清连忙解下鸽子腿上的纸条,鸽子在他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飞走了。 宁清将纸条展开看过,蹙了蹙眉,才递给顾重华。 顾重华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神色并无意外,“果然是南疆人。” 宁清笑:“这嘴再严实,在卫大人手底下也得开口。” “殿下,这纸条……?” 顾重华垂着眸子想了想, 道:“烧了吧。” 卫砺是锦衣卫,理应只给皇帝呈消息,现下却专门给他先送了信,他不可能留下这个把柄。 宁清自然照做。 但顾重华忽然想到,“卫砺为何要给本王递消息?” 宁清想了想,也觉得有些奇怪,猜测道:“莫不是卫大人觉得您……很有希望?” 他兴奋起来,压低了声音道:“莫非这其实也是陛下的意思?” 顾重华摇摇头,“这不可能。” 这大邺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紧盯夺嫡的局势,会因为哪方更强而偏向哪方,但锦衣卫不可能,锦衣卫是由指挥使高度统治,而历朝历代还没有出现过因为王朝更迭而导致指挥使下台的情况。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不管皇帝是谁,锦衣卫永远忠于皇权。 所以,卫砺没必要多做这个闲事。 京城的形势如今是最微妙的,三个皇子都在京城,崇文帝没有要给哪个皇子封地的意思,之前是辰王和端王互相压制,眼看着辰王势力弱了下去,崇文帝就把他放了出去。 朝中众人揣测纷纷,但顾重华觉得,这一切只不过是崇文帝的一点小手段罢了。 他如今才五十几岁,且目前身体康健,并没有让位的打算,然而他手底下这几个儿子却并不安分,若是夺嫡之争早早分出胜负,崇文帝不认为这个儿子会乖乖等着自己百年。 皇家就是这么残酷,就是这么无情,更何况顾重华一直都觉得自己对崇文帝也没什么父子之情,毕竟连见面都很少,先皇后生下自己就去世了,崇文帝虽然是父亲但更是君主,后来更是因为喜恶将他囚禁,他实在是谈不上父子之情。 …… 养心殿。 卫砺将此次审问的口供一一呈上,崇文帝仔细阅过之后,搁到了一边。 “南疆那老东西……倒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崇文帝喃喃道。 南疆的位置集京城比较近,中间只隔了两三个州,南疆人也时常蠢蠢欲动,虽然早就被祝永年打服过几次,但是他们善于用毒,几番折腾下来,两边算是勉强保持着平静。 “之前云州疫病,也是南疆所为。” 其实说的更远一些的话,再之前卫砺遇刺,同样是南疆人的手笔,那次辰王还带回来一个细作。 崇文帝揉了揉眉心,“依爱卿之见,该如何?” 这话就问的太直接了些。 卫砺低眉垂目,不卑不亢道:“臣……不知。” 崇文帝也不恼,就含着笑看他,半晌才喃喃道:“你跟你父亲,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一样的老狐狸。” 他意味深长道:“想抓到你的把柄,怕是很难。” 他敲了敲桌面,“朕若是……想让你领兵出征,如何?” 上一次崇文帝用这种句式跟他说话的时候,是说让他娶了乐安郡主,而他的回答也和那时候一样。 卫砺抬了抬眼,抱拳躬身道:“臣以为不可。” 233进宫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句话一说出口,空气都静了。 大太监脸上冷汗都要下来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话,该说什么,只能擦了擦汗,徒劳的想打圆场:“卫大人这刚刚成婚,娇妻在怀……” 不说这一句还好,一说这句话,崇文帝就说,“那便带上你的家眷吧。” 这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卫砺不说话,大太监也傻了,恐怕穷尽他一生的本领他也想不到要说些什么。 哪有这样的?让锦衣卫去率兵打仗?先不说行不行,卫砺会不会还两说呢!这打仗可和杀人不一样啊! 崇文帝就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点了点桌面,“如果还是不行,那便给卫夫人封个诰命。” 崇文帝看着卫砺,脸上是笑着的,眼底是冷的。 就像他说的,卫砺像极了他的父亲卫鸿,都是那老狐狸一般的人物,当初卫砺年纪尚小时就常在宫里, 他也常常见到,虽然早已知道他会走上父亲的老路,成为锦衣卫。 但后来逐渐重用他,却不是因为卫鸿。 那次也是因为刺客,本来是一件小案子,但因为大多数人都不觉得危险,反而中了招,那刺客嘴里竟然藏了一枚毒针,他险些出事。 关键时刻,是卫砺挡在了他面前,干脆利落地一刀子下去那刺客就死了,而他自己的手臂也被毒针刺中,那毒有些烈,后来他在太医所躺了将近半个月。 但当时,卫砺只是拧着眉,哪怕伤口细小,但也不容忽视,他的唇色是惨白的,却还是那样冷静的说:“还请陛下速速回宫,此地不宜久留。” 再然后,卫砺就被挺拔成了四品佥事。 很多人都以为卫砺的官路顺风顺水是因为卫鸿,毕竟父亲是指挥使,儿子就是佥事,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卫鸿的原因才能让卫砺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 但其实每一道功勋都是卫砺拼杀出来的。 锦衣卫又不是世袭制,没有老子是大官儿子将来就得当大官的道理,卫砺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是因为他自己。 崇文帝一直都觉得卫砺是忠心的,不仅忠心可靠,也很聪明,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臣子,聪明但不自大,可以永远做他可靠的臣子。 但最近,他眼里的这个卫砺,好像越来越逆反了。 …… 祝良宵接到诰命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卫砺这是干了什么好事,让她得了个诰命?难道是流民的事?可流民的事不是还没彻底解决么,怎么就到了封诰命这一步了? 而且要封不也应该先给卫砺加封吗,这又给了祝良宵? 活了两辈子,祝良宵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皇帝了。 获封诰命本来应该有个典礼,再有个仪式,但因为祝良宵不想弄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对这个诰命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这事便搁下了。 京城外的流民最终还是被挡在了外面没能进来,也许是明白了动不了京城里这帮贵人,并且本来就动了也没用,两边人数悬殊,京城的局面慢慢控制下来了。 卫砺回来之后,祝良宵就问他这个诰命的事,他自然也是知无不言了,祝良宵听完之后,先是没说话,后面又轻轻叹了口气。 卫砺用手背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了?” 祝良宵认真的看着他,“我怀疑陛下是在逼我。” 卫砺抬了抬眼:“你会打仗?” 祝良宵轻咳了咳,由衷道:“夫君,这个时候了,咱们能坦诚一点吗?” 卫砺没说话, 只伸手捏了捏她的大腿, 祝良宵就很轻地叹了口气, 装模作样道:“我小的时候本来还在京城,本来父亲不想带我去边关,但我毕竟没有母亲,身边的奴仆也不上心,大冬天的,我就掉到了池子里,就起来以后就大病一场,寒症也是这么落下来的。” “好了之后,父亲就带我去了边关,他放心不下我,就让人跟着他练舞,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身体是好了,体格也越来越健壮了,然后就……指挥过几场小战役。” 见卫砺仍是闭口不言,祝良宵只好又重审道:“听我说话好不好?” 她知道卫砺还在生气。 卫砺嗯了一声,忽然问她,“累吗?” 祝良宵一怔,磕磕巴巴道:“还好……” 的确还好,她自己没觉得有多累。 祝良宵继续说:“自古以来也没有让锦衣卫去打仗的,所以我才怀疑陛下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又塞了个诰命给我,无非是希望我替你冲在前方,却没有姓名罢了。” 崇文帝并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他就是这么想的这么做的,他绝对是已经知道了祝良宵的才能,才会提出让祝良宵随军,这一手玩的……和前世有种异曲同工之妙啊。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祝良宵的才能,那么就不会眼睁睁放过这么好的一个人才,不仅如此, 他还要让这个人才不出现在众人的眼光里。 他给了祝良宵一个诰命,给诰命的意思是什么?不正是让她没办法正大光明上战场么。 卫砺顿了顿,“你都明白。” “你也明白,不是吗?”祝良宵苦笑道。 大家都不是傻子,说白了崇文帝也压根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他就是坦坦荡荡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我就是在利用你,怎么样? …… 两人算是把话说开了,祝良宵在院子里睡了个午觉,醒来就要进宫。 这个诰命倒也不是完全没用的东西,起码方便了进宫。 流民被挡在城外之后,城里便戒严,街上少有人往来,半点没了从前的热闹。 往日里,该是只有些茶楼开着的,客人虽然也不多,连点心铺子都全关了,街上的妇孺也看不到几个,整个路上都没有几个人影。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他们考虑的其实并不多,能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已经很好,流民一事对他们来说是无妄之灾。 天气乌蒙蒙的,仿佛笼罩着一层纱,天边时不时响起一声闷雷,这怕是要落雨了。 234重生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在进宫的路上,祝良宵就一直在想——崇文帝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她想不出来,哪怕是两世为人,她也想不出来崇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总是满腹算计,满腹心机,他好像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付出过真心,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如蝼蚁一般,他不在乎,也不会去在乎。 他会因为喜爱而把辰王这个不拔尖的皇子一步步推到台前,而不会去考虑辰王到底合不合适,也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辰王不合适,也或许他心里对储君的人选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迂回婉转。 祝良宵入了宫门,不免想起前世的场景,那时候她一身甲胄,在宫门外被大太监搜身,让她除去所有武器,她进了养心殿之后,崇文帝只是看着她,冷冷的看着,然后问她:“你后悔吗?” 悔?她悔吗?祝良宵有些茫然的觉得——其实是不悔的。 有何可悔的呢?她为的是黎民百姓,不是为了他顾崇延。 这次她是身着诰命服进的宫,大太监没有拦她,毕竟现在卫砺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她身为卫砺的家眷,无人敢拦她,大太监也是毕恭毕敬,全然没有前世时趾高气扬的模样。 崇文帝在养心殿中喝茶,看见她进来,也只是淡淡一挑眉。 祝良宵规规矩矩给崇文帝行了礼。 崇文帝笑了笑,忽然开口唤道:“祝小将军。” 那一刻,祝良宵脸色一白,细细密密的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她望向书桌上坐着的帝王,只觉得周身都冷了下来。 她最不愿意印证的那个猜测,最终还是成了真。 崇文帝也重生了。 她闭了闭眼,唤道:“陛下。” 从这一刻起,她身上的气质便完全不同了,她完全是一个冷硬的战士,然而此时此刻她面对的却不是上峰,而是仇人。 并且是两辈子的仇人。 崇文帝却弯了弯眼睛,说:“不知祝小将军对博弈一事,有何见解?” 祝良宵淡淡道:“臣妇愚钝,臣妇不知。” 崇文帝也不为难她,自己和自己对弈,黑子和白子都在他的操控之下。 祝良宵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今日本就是崇文帝传召的她,虽然说皇帝单独传召臣子的家眷多少有点不符合规矩,但是崇文帝本来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应该说他从来就没守过规矩。 他把自己的儿子,想囚禁就囚禁,想放出来就放出来,太子的位置他想给谁就给谁,言官在他眼里就跟不存在似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什么单独召见,虽说有点不符合规矩,但谁叫他是皇帝呢? 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此时此刻有阳光照进来,祝良宵忽然轻声问道:“陛下,你曾经问过臣妇,悔不悔,可还记得?” 崇文帝顿了顿,眯了眯眼:“记得。” 祝良宵抬眼,铿锵道:“悔了。” 崇文帝落棋的手一顿,他挑了挑眉,“为何要悔?” 祝良宵冷笑一声:“为何不悔?我效忠的君主原来是如此一个见利忘义贪得无厌的小人,不值得悔?您既然想驱使我替您做事,又不想让大邺百姓知道我的名字,您在怕什么?” 崇文帝放下棋,脸色阴沉起来。 祝良宵轻笑一声,慢慢走上前,两人只隔了一张书桌,祝良宵两手撑在桌子上,她探身看见崇文帝头上的白发,不禁笑了笑,“你老了。” “是啊,朕老了。”崇文帝与她对视,两人皆看见了对方眼底的冷然。 祝良宵甩了甩袖子,“可我还没有。” 她笑的恶意:“陛下,我现在可还没死,不到二十岁,您却已经快要五十了,这大邺的江山,您如今还坐得稳,以后还能稳吗?三年以后,还能稳吗?怎么,又想重复一遍前世?前世我死后发生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崇文帝却并不恼,他看着祝良宵,缓缓道:“若这一次,结局会有所不同呢?” “你一身武艺,不就为了报效国家吗?难不成你当真甘愿困于后宅之中?你父亲从小到大对你的教导,可不是让你在后宅之中与人争风吃醋用的。” 永远是这样,祝良宵不管说什么,崇文帝都只会坚持自己的看法,就算别人不愿意,他也总能想到办法让别人愿意。 “你没有筹码了。”祝良宵摇了摇头。 “你动不了祝家,也动不了我,我如今是锦衣卫的妻,你若是动了卫砺,那便是动了锦衣卫,这大邺的江山不完全是你的,虽然你是皇帝,可若是没有了我父亲,没有了锦衣卫,难不成你指望黄章之流替你守国门?”祝良宵淡淡说完,转身欲走。 一直到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崇文帝才突然开口道:“你就不好奇你父亲在平辽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吗?本来应该是一件小事,怎么会待了这么久?怎么会一封信也没有?” 祝良宵赫然回头,看见崇文帝唇角微勾,目光阴冷。 “你……你疯了。”她喃喃道。 “朕是疯了,左右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朕为何不疯?祝永年的命现在就在我手里攥着,该怎么选,只看你自己。”崇文帝说完话,祝良宵已经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 但那些都不重要——崇文帝心想。 这些都影响不了结局,他是皇帝,皇帝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正是要更好的抓住这大好江山吗?没关系,醒来的太晚了,她的伪装太高明,连他都骗了过去,并且祝良宵已经嫁给了卫砺,但这对他来说更好,他不需要祝家再出一个战神,这样只会重蹈覆辙,他只需要一个能指挥战役,屡创佳绩的将军,这个将军明面上可以是任何人。 只要不姓祝。 祝良宵彻底走后,崇文帝的目光才看向棋盘,黑子和白子厮杀的难舍难飞,一时之间,竟是难分伯仲。 这最后,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235孩子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崇文帝重生是发生在一个偶然的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梦见了整个平生。 他梦见他刚愎自用,废弃功臣良将,反而重用奸臣,他梦见大邺的江山最后他人旁落,从祝永年死后,整个大邺就走了下坡路,他成了千古昏君。 顾崇延这辈子最在意的事情,不是女人,也不是百姓,而是皇权,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万民敬仰的虚荣。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大邺的江山拱手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最后的结局变成那样——所以他不能让祝永年死,他不会再听信奸人的话,他会重用祝永年。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完全信任他们了。 他知道祝家没有反心,但是别人呢?别人有没有呢?祝良宵一直不嫁,前世是他的一块心病,对他来说就像一个随时会炸开的火药,这一世祝良宵已经避其锋芒嫁给了卫砺,他失望,但觉得这样更好。 哪里好?当然是祝良宵这个名字可以彻底隐去,她空有一身才能却不再特殊,她无法顶着祝家的名字光耀门楣,甚至于她的一切光荣最后都会被加注到卫砺头上去。 卫家是锦衣卫,锦衣卫拥护的是绝对的皇权,所以一点问题都不会有,他觉得这样非常完美。 就算是现在的祝良宵不愿意,那也没有关系,他早就想到了,祝良宵又不傻,但是现在的情况,本就容不得她选择。 …… 祝良宵回府之后,屁股都还没坐热,翡翠就来报说乐安郡主来了。 祝良宵现在烦得要死,哪有空管什么郡主不郡主的,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她去,不见。” 翡翠问道:“不见也得寻个由头呀。” 祝良宵随口道:“就说我死了。” 翡翠愣愣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反正到了晚上京城就开始流传祝良宵得了那个传染病快要死了的传闻。 给祝良宵气得第二天生生多吃了一碗饭。 她坐在院子里左右无聊,卫砺最近在忙流民的事情,也没空和她玩,她在宫里又被崇文帝气得要命,索性刷了一套剑法,看的翡翠眼睛都直了,直说她真厉害。 没过多久卫砺匆匆回来,收拾了几件行李就要走,祝良宵连忙迎上去问他去哪,卫砺摸了摸她的脸,看着她这两天因为太多事而逐渐多出红血丝的眼睛,说:“只去一两天,在寿县,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说不担心就不担心,虽然没有传染病,但那地方肯定有古怪啊,祝良宵想了想,小声说:“陛下的意思,你也明白吧?” 卫砺下意识蹙眉:“我不会同意的。” 祝良宵倒是愣了一下:“为什么?这……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其实你不吃亏的,到时候功绩都是你一个人的…” 卫砺反问道:“我为什么需要这个功绩?” 祝良宵顿住了。 卫砺耐心道:“我不是武将,整这份功勋本该是你的,不是我的,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附属品,你想做什么我只会全力支持你,而不是抢走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祝良宵眼眶有些热,但还是好面子,插科打诨道:“说什么呢,你说的好像我一上战场肯定会赢一样,我都要飘了。” 岂料卫砺认真的抓着她的手,说:“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 祝良宵生平第一次有了——我的眼光可真好的感觉。 “怎么,今天是吃了蜜糖了么,这么会说话?”她抬眼笑道,“我们一起去寿县吧。” 卫砺没明白她的意思。 祝良宵说:“既然陛下不想让我的名字被人们知晓,那我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想让我籍籍无名?您想多了吧。 …… 寿县距离京城并不远,只是最近不只天气冷,还下起了雨,祝良宵现在既然不打算遮掩了,也就不想坐马车给众人添麻烦了,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卫砺之前习惯了,还想去扶她一下,结果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就上马了,回头还疑惑的看向他:“不走吗?” 至于那些锦衣卫,心里虽然也是十分震惊,但也都没有表现出来,骑个马而已嘛,有些姑娘家也会骑的,这也不意外。 虽然这人的病好的好像有点突然……到底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 反正他们也不敢当面去问祝良宵的。 祝良宵很久没骑马了,这下子突然有了点瘾,那剑鞘戳了戳卫砺,一仰头:“要不要比比?” “比?”卫砺挑眉一笑。 祝良宵摸了摸下巴,说:“就比我们谁先到地方,输了的答应赢了的一件事情,怎么样?” 卫砺先是不说话,然后狠狠一抽马屁股,像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 “喂你耍赖!”祝良宵先是一呆,接着也大笑着追了出去。 这才叫快意人生! 两人一路驰骋,祝良宵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骑过马了,山川都在自己眼前略过,可哪怕她已经很快了,还是始终和卫砺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后来还是卫砺自己停下来等她了。 “我输了。”她输也输的坦坦荡荡。 卫砺投来探究的眼神:“输了要答应我一件事,可还记得?” “记得。”祝良宵点头。 卫砺却卖了个关子,“你不如先说说,如果你赢了,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祝良宵歪着头想了想:“我如果说了,你就会说和我一样的愿望了。” 她可不笨。 “那我们一起说。”卫砺提议道。 “好。”祝良宵点头。 两个同时开了口——“你愿意为我要个孩子吗?” “我们要个孩子吧。” 两人说完,都愣住了。 卫砺不确定道:“你真的……你愿意?” 祝良宵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为什么不愿意?我们在一起,又对孩子没有抵触,那不如就要一个。” 其实之前也没有做过什么措施来着……一下说的这么正式反而有点古怪。 祝良宵嘀嘀咕咕的想着,卫砺已经翻身下马,走到她的马前,此时此刻由于他们的比试,已经离大部队很远了。 “下来。” “干什么啊?” “我想抱抱你。” 236青楼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哑然,但还是翻身下马,钻进了卫砺的怀里。 其实她身高若是放在女子之中算是比较高的了,但是比起卫砺来自然是低了很多,她们两个靠在一处,卫砺的大氅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 她仰头去亲卫砺的下巴,卫砺也不动,任她亲,过了一会儿,忽然推开她。 祝良宵:? 卫砺说:“我们赶紧把寿县一事办完。” 这么突然……祝良宵还以为他突然又想起来有什么事,便愣愣的问:“是……临时有其他事吗?” 卫砺神色冷厉,黑眸沉沉,“赶紧办完,我们赶紧回京,要个孩子。” 祝良宵:“……” 这就是你把房中事这么大声嚷嚷的理由? 她一时无语,自己也上了马,大部队这时候也快到了,他们便一齐浩浩荡荡往寿县去了。 寿县的县令知道他们要过来,临时腾出来一个客栈给他们住了,这个县令是新上任的,原来的那个因为湖神的事情已经被撤了,这个新上任的县令倒是也有几分可怜,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接了这么个摊子,这才没过多久锦衣卫又过来视察了,给他弄得是又茫然又无奈,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他们不快。 寿县县令姓刘,圆头圆脑,明明是大冬天的却落下了汗,他怂了吧唧的也不敢多说话,恨不得缩到地底下去,卫砺倒也没有为难他,淡淡道:“那所谓的湖神一案,你这边可有什么案卷?” 刘县令摇了摇头,目光中透出一点茫然,“属下……属下前几天才上任。” 罢了,问他也问不出来。 最终还是由锦衣卫亲自来查,寿县也是个有些历史的地方,案卷之类的东西怕是数也数不清,若是让寿县的人来查那还真是不知道要查到何年何月去,锦衣卫的效率自然不必说,很快就筛选出了有疑点的地方。 大约五年前,寿县曾接到过一起失踪案,失踪者是一名年轻姑娘,这姑娘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生意做的很大,在江南一块也属于是大家族了,这家族姓虞,五年前他们是来京城的路上被一伙劫了车,虞姑娘也就此被劫走了,虞家的人查到她最后出现在了寿县,便来寿县报了官。 可当时的寿县县令,也就是前任杨县令并没有搭理这个案子,因为虞家虽然很有钱,但那也是在江南有钱,手伸不到京城这边来,杨县令惯会看碟下菜,他们没有交出大笔的供奉,杨县令便不肯管这件事。 案卷方面是只记载到这里,因为寿县和京城很近,所以官场上的很多东西是和京城那边差不多的,比如只要有人报了案就会记载在案,并且会标明此案有没有结束,这起案子的结尾就是标了个已结束,但也没写为什么结束,没说虞姑娘是否已经被找到,这显然是有些古怪的。 杨县令如今押在刑部大牢里,卫砺派人将他带到这里来,毕竟寿县的事不管什么时候能解决,但肯定不能指望这个刘县令了,不管他有没有能力,毕竟再有本事的人,啥也不知道也不好使啊。 祝良宵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寿县街上看看?” 卫砺欣然应允。 因为怕人多引起百姓骚动,只有他和祝良宵两个人去,其实寿县并不大,是个小县城,逛完整个寿县都用不着半天,他们两个也没骑马,在街上走着,其实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小年了,京城多多少少已经开始有了点年味,但是这里完全没有。 这里看起来萧条的好像刚被谁打劫过似的。 道路两旁几乎没有店开着,就连他们住的客栈也是冷冷清清,客栈老板躲在柜台后面,恨不得一句话都不说,他们走了一路,地上也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荒凉又脏乱,倒是有一个地方开着——青楼。 这大白天的,青楼的生意还挺好。 两人对视一眼,祝良宵问:“去不去?” 卫砺打量她一眼:“你打算怎么去?” “走进去,我们有银子,还去不得了?” 祝良宵想的没错,这世上的青楼虽然说不让女子进去,但是只要银子给的够,管你男的女的,就是条狗也能放你进去,更何况这里又不是京城,没人认识她。 结果两人居然真的被拦在了门外。 但不是因为祝良宵是女子,而是他们两个都进不去。 龟公警惕的看着他们,毫不客气道:“外乡人不能进去。” 祝良宵掏出一个银锭,龟公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说:“外乡人不能进去!” 祝良宵拿出两个银锭,龟公深吸一口气,脸上换上讨好的笑意,但还是说:“实在是没办法,外乡人不能进去是咱们县城的规定。” 原来是这样……祝良宵想了想,又把银锭在手里晃了晃:“那我们不进去,我们是听说寿县出了事,有些好奇才过来的,本也不是过来逛青楼的,我们问你一些事,你告诉我们,这银锭还是你的。” 这可就简单多了,更何况问话得来的银锭还不用给老鸨,龟公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拍了拍胸脯道:“贵人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祝良宵没直接问,而是说:“我与我夫君一路过来,街上都没什么人了,这县城是荒废了吗?” 龟公心下一松,还以为她们是知道些什么的,这个问题问出来倒是让他确信这人什么都不知道,便也回答了:“不是荒废了,我们这个县城大约有将近一千人,现在一半人在京城,另一半的人……都在各个青楼里呢。” 哈? 祝良宵现在的茫然就不似作伪了。 “在青楼里?为什么?难不成女的也在?”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龟公见这一对小夫妻皆是相貌不俗的,心想他们来这地方游玩也属实是浪费时间,又念在银锭的面子上,破天荒多说了几句 :“咱们这地方怕是被老天爷给诅咒了,他们只要待在自己屋里就会浑身痛痒难耐,身体发红,只要在青楼里不会。” 237脸色惨白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和卫砺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脸色微变。 卫砺开口道:“这症状是从何时开始的?”他一开口就和祝良宵不一样,卫砺毕竟是发号施令惯了,一开口就带了点上位者的命令感,龟公有点怕他,因此还是更愿意和祝良宵说话。 他说:“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都死了好多人了,死了的人都埋在那乱葬岗里…然后人们便发现那些经常逛青楼的男子居然没事,所以人们就全住在青楼里了。” 祝良宵听的心惊:“那……只要住在青楼里就没事了吗?” 岂料,龟公说:“其实也不是,他们的皮肤还是会变红,但好像的确没有谁再死过了,现在百姓们都怕的要命,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吃住全在京城里,一步也不敢离开,现在青楼都跟菜市场似的,闹哄哄的。” 难怪不让外乡人进去,这进去一看,岂不是要被吓出个好歹来。 祝良宵本来还想再问问,但想想这龟公估计也不知道更多了,便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将银锭给了她,龟公本以为她们还要多问些问题,原来这银锭拿的这么轻松,更是乐开了花,笑眯眯的,见她们还要往里走,出言提醒道:“再过一会估计就要晚上了,两位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记得,可千万别去那湖边了。” 岂料,祝良宵眼睛一亮:“那湖就在前面?” 龟公:“……” 怎么感觉她这么兴奋? 龟公有点犹豫,怕这两个外乡人不明不白交代在这了,这小夫妻长得还挺好看的,还给了他银锭,他可不想这两个人莫名其妙死了,遂警告道:“可千万别去了,现在大家都说当初是被骗了,根本没有所谓的湖神,那湖很不吉利,淹死过人。” 现在反应过来被骗了,当时让无辜少女投湖的时候可没觉得自己被骗。 说白了,就是板子不挨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两人谢过龟公的好意,然后头也不回的往那湖的方向去了。 龟公探着脑袋看了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心想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 他们两个脚程都很快,到了那湖边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太阳也才刚刚落下来,之前听寿县的人说什么湖神,还以为是个多大的湖,其实特别小,是很小的一块地方,一个圆形的小湖泊,旁边有一圈杂草,看得出来应该有一段时间没人打理过了。 他们坚信这块地方可以给他们带来好运,所以每日供奉一个湖泊,跟供祖宗似的,后来整个县城的人都被厄运缠身,他们又觉得厄运都是这片湖泊带来的,再也不愿供奉湖泊了。 这湖泊可真够冤的。 卫砺俯身,拿出水囊来装了满满一水囊的水交给暮风,吩咐道:“带去京城交给李太医。” 暮风领命,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中。 寿县一事,首先肯定不会是什么鬼神之说,但是老百姓们又确实是都中了毒生了病,能让这么多百姓同时中招的,最大可能的就是在饮用水里下毒,寿县地方不大,四周没有灌溉河,他们也多半是用这个湖泊的水,而且就算是从自己井里打的水,也多半是这个湖里的,因为地下水是流通的。 换句话来说,下毒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就看是什么毒,是从井里下的还是从湖里下的了。 但他们为什么在青楼就不会出事了?而且,那一半百姓跑到京城的城门口蹲着还可以理解为是想蹭一蹭皇帝的所谓真龙之气,虽然事实证明这个东西没什么用,该死的还是死了。 但是这另一半人跑到青楼去,真的可以保证自己没事? 这也太玄学了吧?祝良宵一面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转念想想,自己的重生 好像也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是真的?可……为什么会这样? 本来想在寿县逛一逛的他们最终也没逛,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可逛的,他们从头到尾除了几家青楼之外哪里都看不见人,便回了客栈。 这个客栈也挺冷清的,比他们之前在沧州的时候还冷清,老板看见他们进来,顿了顿,还是说道:“两位客官,晚上千万别出来。” 祝良宵本来要上楼,闻言又回过神来:“为什么?” 老板沉着脸,看起来有点憔悴,摆了摆手道:“没有为什么,总之就是不要出来。” 但人呢,你不和她多嘴这一句她说不定真的不会出来,但是这一旦多嘴了,她就必然要出来。 祝良宵和卫砺两人睡到半夜,毕竟今天白天一直在舟车劳顿,晚上也很累了,尤其是祝良宵,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觉得很疲惫,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这客栈的东西自然比不得家里,被褥什么的都比较薄,他们又不敢喝这里的水,只能喝自己带的茶水,冬天天气干,自然就有点不够用。 祝良宵睡着之后卫砺看她睡的小脸红扑扑的,极其细致的摸了摸她的脸,又将自己的大氅给她盖上,自己也慢慢睡去了。 …… 祝良宵是半夜的时候被一个血腥味弄醒的。 这股味道实在太浓了,她完全没办法忽略,心里又烧得难受,她以为是做梦,便想起来喝水,结果猛然惊醒,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是真的醒了。 外面那股味道是……真的血腥味。 卫砺也已经醒了过来,见她睁着眼睛,便在她的耳边小声道:“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祝良宵点点头。 卫砺翻身下床,将房间门打开一个小缝,大堂的血腥味浓的人直皱眉,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诏狱时,那个爆炸了的人。 虽然见过很多尸体,但也不代表有看这个东西的爱好。 他微吸了一口气,打开门下了楼——果然并不意外,客栈老板死了,他的尸体倒在楼梯旁,肚子大开着,只能勉强看见一个脸,血到处飞溅,连扶手上都挂着碎肉。 然而卫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果然看见祝良宵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面前的尸体,脸色惨白。 238怀孕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不是没见过比这更血腥的场面,沙场上尸山血海哪个不比这恐怖?但是她一闻到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胃里就直犯恶心,心里也闷闷的,最终还是没忍住,捂着嘴“哇”地一声弯着腰吐了。 卫砺连忙扶住她,将她带进屋里,又把门都关好,脸上罕见的露出紧张的神色,“没事了没事了。” 祝良宵吐完之后还是难受,这会整个人是真的无力地靠在卫砺身上了,她难受的要命,眼睛也湿漉漉的,手抠着卫砺的衣摆,仰着头看他,小声说:“我该不会真的中招了吧。” 卫砺看她难受自己心里也跟着难受,之前祝良宵的所谓柔弱全是装出来的,他知道,那自然心里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唯独看不得她落泪。 这会是真的整个人都憔悴了。 卫砺捏了捏她的手说:“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他们这一趟来的匆忙,没带大夫,祝良宵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头昏,便说:“影一会看,让他来吧。” 卫砺也没多想,便唤影一下来,影一悄无声息下来,给祝良宵搭了脉,这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犹豫不定。 卫砺蹙眉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祝良宵也有几分紧张,她怕自己是不是中了毒,便说:“你直说便是,早点发现了也好。” 影一眨了眨眼睛,又顿了顿,才抱拳道:“回主子的话,属下愚钝,不擅长妇科……” 妇科? 祝良宵“啊?”了一声,重复道:“妇科?” 影一说:“看脉象似乎是怀孕了。” 祝良宵:“……???” 卫砺:“……!!!” 两人对视一眼,祝良宵喃喃道:“不会这么巧吧……才刚说了要孩子。” 她艰涩道:“卫砺你……” 卫砺眼角眉梢都沾着喜气,闻言立马凑过去贴在她唇边问她想说什么,祝良宵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觉,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小腹很平坦, 温热又柔软。 几乎想象不到这里面藏了个小生命, 她呆呆地贴着卫砺的唇角说:“你……挺厉害的。” 卫砺险些没憋住。 接下来祝良宵就发现卫砺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是那种她从来没见过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世间珍宝。 哼,原来怀孕了才是你的小宝贝。 过了好一会祝良宵才接受了自己怀孕的事实,她有种很虚幻的感觉,毕竟昨天才和卫砺说好要个孩子,并且前两天心里还在发愁若是她不能怀孕该怎么办,毕竟她有先天的寒症,而且她和卫砺成婚快一年,之前行房的时候也都没往这方面想过,结果一下就有喜了。 她后知后觉得紧张起来,看向影一,“孩子还好吧?” 影一抱拳道:“从脉象上看,一切都很正常,如今月份尚小,可能会害喜,注意休息就可以。” 祝良宵慢慢开心起来,影一识趣的离开了。 这里又只剩下了她和卫砺,她声音小小的,还有点不敢置信,“这是我的孩子吗?” 怎么会呢,别是影一看错了吧?他不是说不太擅长妇科吗?会不会错?祝良宵恨不得立马回京城,让大夫好好给她看看。 她是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孕育出新生命。 卫砺把她搂在怀里,一只手小心地托住她的腰。 男人看着她,很轻地笑了一声,“还能是谁的?” 祝良宵兴奋了好一会,拉着卫砺说孩子,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卫砺说都喜欢,祝良宵想了想说:“还是男孩比较好。” “为什么?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不好吗?”卫砺摸了摸她的额前碎发。 祝良宵严肃道:“不好。” 生女孩怎么会好呢,若是她能成长为大家闺秀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岂不是又要像我这样,永远被多方势力拉扯,始终无法为了自己而选择。 她忽然疲惫起来了,也许孕妇就是会很容易累的,也不想多说话了,想起在平辽生死不知的父亲,想起崇文帝的嘴脸,又生起气来了,最终气鼓鼓的居然睡着了。 卫砺安静地抱着她不再说话了,见她连睡着都不忘把手搭在肚子上,不禁笑了笑。 卫砺给她按了按被角,又看了她一会,眼神里有股说不清的情绪,他和她的联系,终于又紧密了一些。 他打开门,外面的尸体已经被锦衣卫都清理干净了,他淡淡道:“虞家有问题,去查。” 既然她突然有孕,那就不能徐徐图之了,得尽快回去才行。 祝良宵身体不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没什么难受的地方了,影一给她写了张方子,让他嗷这个来调理,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说自己只是懂医,不是妇科圣手,祝良宵还是得尽快去找大夫瞧瞧。 祝良宵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忽然问:“你们可以知道父亲的消息吗?” 影卫是服务于祝家的,但是影一和影二这样是被拨过来跟着祝良宵了,所以祝良宵便是他们唯一的主子。 祝良宵是觉得影一和影二向来神出鬼没,应该也和影卫旧部有联系,影卫应该知道父亲现在情况好不好。 影一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如今……都好,并无大碍。” 祝良宵放心了。 毕竟就算崇文帝也重生了,他也不知道祝家有一支影卫。 过了一会儿,影一离开,卫砺进了房间,现在虽然是早晨,但天气比较阴沉,昏暗寂静的环境里他也不点灯,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早饭,很简单的东西,只有清粥和小菜馒头。 他见祝良宵醒了,又是紧张万分,扶她坐起来,“还恶心想吐吗?” 其实是有一点的,但祝良宵还是拍了拍卫砺的手,说自己没事。 结果很快就打脸了,吃早饭的时候祝良宵刚一坐到桌子前,闻到食物热腾腾的味道就恶心,她怕卫砺担心,强忍着去拿馒头,结果还没进嘴就弓着腰干呕起来。 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什么也吃不下,卫砺想尽办法换了几样东西给她,但她后面几乎是一凑近就要皱眉了,最后没办法,只能喝了两口水,又回床上躺着了,卫砺握握她的手,摸摸她的脸,她很安静。 239虞娇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这个孩子怀的很不轻松,她一整天没吃东西,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她几乎是躺了一天,卫砺就在床边坐了一天。 晚些时候又开始发热,卫砺想把她送回京城,毕竟寿县什么都没有,连个大夫也找不到,祝良宵自然不肯,她坚持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马上就好了,然后又逼着自己吃了点东西,吃完了就病殃殃的躺在床上。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卫砺坐在她身边,垂着眼睛看她。 屋里安静极了,只点了一根蜡烛, 床上很昏暗,外边守着人。 烛光很暗,卫砺的面庞被照得如玉一般,祝良宵哑着嗓子问:“我又睡了多久?” 卫砺一直握她的手,他的手心是温热的,低声问她饿不饿。 祝良宵不觉得饿, 她现在全身上下都懒洋洋的,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更何况她什么都吃不下,吃了就得吐,只要了点茶水,卫砺就扶她起来喂她水喝。 祝良宵喝了水,喉咙总算是不那么干了,便仰着头看卫砺,说:“寿县的事,有眉目了吗?” 卫砺让她别想太多,他来解决。 祝良宵眼睛始终是湿润的,发热让她昏昏沉沉,但她还是说:“你告诉我。” 卫砺无奈,揉了揉眉心,“锦衣卫已经在查了,你放心,很快就会出结果了,并且不仅如此,等事情办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祝良宵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了,她心里觉得这孩子应该要在她把寿县的事情办完了之后才来,但世事难料,孩子的事哪里是这么容易比较预料的。 她为之意外,更为之欣喜。 …… 锦衣卫重点自然放在了虞家,虞家在江南是个富商之家,主要是做的丝绸生意,但是后来因为大女儿走失,虞家家主从此一蹶不振,虞家的生意也就此落下了。 出乎意料的是,锦衣卫本打算去江南寻人,结果不出京城就把人给找到了,虞家的人居然也在京城门口——怎么找到的?这可太好找了,他们的马车就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也不知道停了多久,因为这段时间比较乱,京城忙着处理流民的事情,所以也没发现这个。 锦衣卫依自然是二话不说就把人带过来了。 虞家人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虞家家主也只有被押到县衙的时候才轻轻皱了皱眉头。 他很讨厌这个地方。 虞家家主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看见卫砺也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平静的说:“寿县的毒是我下的。” 卫砺稍抬了抬眼。 虞家家主就笑着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五年前,我的女儿虞娇因为游玩路过此地,便被寿县人囚禁,他们折磨了她两年,又用她祭了所谓的湖神,难道我不该怨吗?” 原来那个后来所谓的外乡人,居然也是虞家的女儿。 五年前,崇文八年。 虞娇作为虞家的掌上明珠,从小就是被各路长辈宠着长大的,她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获得所有人的宠爱,但是虞娇也是个争气的姑娘,她琴棋书画样样都不落于人后,是个十足聪明的姑娘。 若不是生在了商户之家,想来会有一番更好的天地。 可是天不遂人愿,那年冬天她们去京城的亲戚家过年,经过寿县,虞娇生的漂亮,好奇心又重,半路上下了马车想给亲戚家小孩买两个小玩意,结果就这么被贼人给盯上了。 虞家的下人很快就发现虞娇不见了,第一反应自然是询问路人和报官,但是询问路人,路人说看见虞娇往京城方向去了,报官?官府根本没有受理。 虞家人哪里都找过了,此事事关女子名声,他们又不敢过分声张,自己的人只能偷偷找,结果在两个月后,终于找到了虞娇。 虞家家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仍是气的脸颊通红。 他说:“他们把娇娇锁在地窖里,说有个老光棍看中了她,要娶她,还问我……五两银子够不够彩礼?” 他嗤笑道:“他的命都不值五两银子。” 卫砺说:“你们杀了他?” “当然。”虞家虞家露出一个不符合他生意人模样的狠厉表情,他说:“一个光棍而已,杀了就杀了,我们杀了光棍,要带走娇娇,可娇娇居然……怀孕了。” 虞家家主那时气的满脸通红,恨不得生啖其肉,并且虞娇当时被关起来的地方是个铁笼子,人根本没办法站立,连蹲着都困难,只能跪在那里头,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几个月的折磨让虞娇再也不是那个可爱活泼的姑娘,她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 但哪怕是这样,虞家人还是坚持要带她回去,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被寿县的人团团围住,说虞娇肚子里的孩子是寿县的,她不能离开这里,不然会变得不幸。 虞家毕竟是外地人,强龙压不了地头蛇,加上虞娇疯疯癫癫,他们抢人都抢不过,只能放弃,加上那时他们在江南的生意出了大问题,必须要解决,因此,他们派了人守在寿县,自己则先回了江南。 毕竟是交通不发达的地方,一来一回都耗费许多人力物力,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们只好拜托了县令,请他帮忙照顾一下虞娇,还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 杨县令答应的好好的,也确实是请人照顾了——毕竟他比那些百姓聪明,只要虞娇一日离不开寿县,他就能一直问虞娇要银子,所以他就更不能让虞娇死了,每日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但虞娇自己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姑娘,她的孩子没能生下来,刚生下来就被她自己给活活咬死了。 寿县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明明离京城很近,也不穷,却偏偏极其落后,他们得知虞娇咬死了自己的孩子,觉得虞娇是不祥之人,要对她用火刑。 杨县令自然是帮着拦下了,那时虞家还以为这个杨县令虽然不是好人,但收了银子也会好好办事,结果万万没想到…… 240我的娇娇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虞娇居然又怀孕了。 那时她已经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又住在杨县令的府邸里,这孩子是谁的,已然无需多说。 寿县之所以叫寿县,是因为百姓们祈望长生不老,福寿延年,他们认为每一个人都必须诞下子嗣,因此,那个老光棍一直没能娶妻,也是邻里的一块心病。 百姓们极其愚昧,他们觉得寿县这些年的日子之所以过得不错,那不是因为紧靠着京城所以带动了发展,他们觉得是因为他们的祖宗在庇佑着他们。 因此,他们认为新生儿就是最重要的,也因此——寿县后来三年没有新生儿,他们才谎成那样。 虞娇这次怀孕让虞家人认清,原来杨县令和这些百姓是一丘之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虞娇病得厉害,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也很难带她回江南,所以当初才每月给杨县令不菲的银子,托他照顾一下虞娇,还在当地买了两个丫鬟,结果杨县令居然也对虞娇下手了? 于是愤怒的虞家人上门来,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虞娇带走。 可是还没等他们赶过去,虞娇就死了。 她被寿县的百姓沉了湖,用来祭所谓的湖神了。 这是多么荒诞的一件事。 虞娇这个人,从头到尾在他们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寿县的百姓对待她就像对待小猫小狗,甚至连猫狗都不如。 他们听信所谓的大师之言,觉得必须让人沉湖,后来又因为种种荒诞的原因,觉得虞娇沉湖之后居然没给县城带来好运是因为她不是处子了。 虞家人终于怒了。 虞家家主说:“我痛恨自己一开始犹豫,那些三姑六婆们对我说,说娇娇如今疯疯癫癫的,若是带回了府恐怕遭人非议,但时候让他们的女儿也嫁不出去。” 人言可畏的道理,虞家家主自以为是懂的,他对这个女儿爱护有加,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可他也害怕这个女儿会惹来非议,会让外面那些人议论富商虞家如今的模样。 他一开始是真的相信杨县令,这个人看起来和那些百姓不一样,这个人看起来挺儒雅的,也读过书,有学问,杨县令推心置腹的和他说这个县城的百姓们是如何如何愚昧,若是手段强硬,也会把事情闹得更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个光棍已经死了,等再过两年虞娇好些了,寿县百姓们也忘了这个人了,再接她回去,对所有人都好。 虞家家主只能笑,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夺眶而出,“后来那个县令是怎么跟我说的?他说不过是个姑娘罢了,何必在意呢。” 卫砺沉默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要怨恨的——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害成了这样。 虞家家主说:“所以我下手了,在那个湖里,我派人洒了使人不孕的药水,又在他们的农田里也洒了药,我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早日暴毙而亡。” 卫砺想起寿县百姓们浑身通红的肌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出乎意料的是,虞家家主笑起来,那笑容令人遍体生寒:“他们这么蠢,我派人散布消息说住在青楼里才不会死,他们也相信了,这样更方便我派人在他们的饮食里下毒……他们炸开的时候,是不是很好玩?” 他颇为悠闲的在原地转了个圈,看向卫砺,“卫大人,你觉得我错了吗?” 他错了吗?从结果上来看,他害了数千人,当然错了,但是从整件事情上来看,他多可怜啊,他什么都没有了,为了这件事,他耗尽了虞家家财。 一个好端端正向上走的家族,就这么没了。 卫砺只是道:“你可知这样会承担什么后果?” 虞家家主点点头,脸上是一种病态的笑意,他说:“当然……满门抄斩而已,所以除了我自己,虞家的所有人也都别想活。” 卫砺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说什么?!”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骇然,乃至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虞家家主深吸一口气,狞笑道:“他们为了所谓的生意,所谓的面子,阻止我去接娇娇回来,我回到江南以后,他们还骗我,说派了人住在那边,会帮忙看着娇娇的情况,结果呢?结果什么都没有。” “这偌大一个虞家,全靠我一个人撑着,什么小叔子小姑子,三姑六婆看我好说话全都指望着我,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事呢?这不是公不公平,这是他们配不配为人。” 虞家虽然有钱,但是大部分钱都是眼前这个男人赚的,虞家总共是三房,他是大房嫡长子,日子过得不错,他人又活络,做生意的人一般都吃得开,因此虽然虞家是世代经商,但是到这一代也基本上没落了,只能靠着他了,二房和三房都是他的庶弟,没什么本事,每日只会遛狗斗鸡,但是以往顾念着亲戚情分,再加上他是个重情义的男人,也没有说过什么。 可是谁料到,他们居然会在娇娇这件事上使绊子。 先是二房和三房的两个媳妇,去和他房里的姨娘上眼药,说如果坚持要接娇娇回来的话,岂不是会影响到他庶女以后的婚嫁,区区姨娘有什么眼界可言,娇娇出了事,她心里头并不难过,反而还有几分高兴,因此,姨娘也每日都说不让接娇娇回来。 都怪这些人……都怪这些人……现在想想他都觉得恨得牙根痒痒。 他想到以前每年过年的时候,二房和三房都争着讨好娇娇,说她又聪明又漂亮,是城里最受瞩目的姑娘,娇娇一旦出了事,他们就恨不得躲她八丈远,可他们又离不了虞家的银子,便只能给娇娇使绊子,哄骗他,蒙蔽他,让他以为娇娇过得很好。 所以,这些人凭什么活?就凭他们足够不要脸吗?是亲戚又怎么样,是弟弟又怎么样?他下毒害了这么多人,已经是欺师灭祖了,还在乎这些吗? 241方子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他只在乎他的娇娇。 既然娇娇的命回不来了,那当初所有对她不好的人,轻视她的人,都要死。 虞家算什么?那些祖宗是清清白白,他们留下了这浩大的基业,可是……然后呢?清清白白的人留下了基业,最后都被这些纨绔子弟挥霍了,从小到大他就跟着父亲经商,他的两个庶弟就待在屋子里乘凉,姨娘也嘲笑他,说以后这家业就给他打理了,只要以后弟弟的这份别落下了就行。 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哪怕这么多年过去,这两个弟弟没有给家里带来一丝一毫的利益,他们每日遛狗斗鸡,逛花楼,逛赌场,都是数不清的银子扔进了水里。 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在娇娇这件事上使绊子。 的确,娇娇被拐走是意外,但是后来他们找到了娇娇,他要带娇娇走,娇娇走不了,这时候那两个庶弟就开始密谋了,他们不想让娇娇回到江南,这会伤了他们在狐朋狗友那里的面子,于是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来蒙骗他。 他们甚至是和杨县令串通一气的,甚至于在后来的逼问中他了解到,这两个庶弟是想让娇娇死的。 他们希望把虞娇秘密处理掉,这样不伤面子,也能瞒着他,等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他,娇娇发了疯病,跑出去意外死了。 结果最后还是没瞒住,他还是知道了。 那一天,刚好是虞娇被寿县的人沉湖。对他们来说,这个外乡的姑娘是没有用的,一开始的时候,她怀着老光棍的孩子,他们觉得是有用的,便留下了她一条命,但那天她亲口咬死了自己的孩子,她就没用了。 他们隐隐约约知道这姑娘的家里人找过来了,也隐隐约约知道这姑娘的家里人特别有钱,但他们并不是十分在意这件事,说实话——这并不是他们绑的第一个姑娘。 作为极其看重传宗接代,看中血脉的寿县,虞娇不是他们绑的第一个姑娘,如果不是虞家出手报复,很大可能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后来虞娇怀了杨县令的孩子,也没能生下来,她虽然得了疯病,但有时候又像是清醒,她知道自己怀孕,就千方百计要把孩子弄死,于是第二个孩子在她肚子里就被她自己弄死了。 杨县令很生气,寿县的百姓们也很生气,杨县令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收了银子,刚好到了每年祭湖神的时候,他们就用虞娇来沉了湖。 所有人都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忽略了一个父亲发了疯会是什么模样。 杨县令觉得,虞娇只不过是个被糟蹋的了,连脑子都坏了的姑娘,这家人也顶多是生气,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毕竟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人人都知道。 但他们都想错了。 …… 祝良宵在客栈里听卫砺讲起这些事情——说实话,很顺利,顺利的出乎意料了。 虞家家主如今已经是孤家寡人,就像他自己说的,虞家的人也都已经死了,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他给杀了,至于这毒,他也很坦诚的说是因为做丝绸生意,和南疆那边有联系,这毒是从南疆人手里买的。 解药?那当然没有。 他还颇为热心的提醒了一句:“虽然没有解药,但是我总共下毒只下了这么多,该死的人都是要死的。” 说完这些时候,他就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一个字。 毒药来源说了,理由说了,没有解药这一点也是板上钉钉。 祝良宵听完之后,也只是为虞娇轻叹了一口气,“这姑娘很可怜。” 的确可怜。 “如果是南疆那边的毒药,那的确无解,南疆人擅长制毒,他们有一片森林,里面各种蛇虫鼠蚁和普通人闻所未闻的毒药原材料,地面上随便一颗长相普通的花草都可能是杀人的利器。”祝良宵道。 按照规矩,既然凶手已经将事情都阐明,呈堂证供也全部都签字画押,这案子基本就已经结了,至于寿县的百姓……还是得太医院那边努力,如果实在不行,也就只能扑杀了。 并且不止要扑杀,而是要悄悄的扑杀,这事不能闹大了。 也许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虞家家主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直接来投案自杀——他的目的已经全部都完成了,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还没死的也已经无药可救了,他的仇已经全部报完了。 如果虞娇地下有知,谁能知道她会怎么想呢? 她时而疯癫,时而又清醒,她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在哪,更知道自己再也逃不出去了,可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留下这些人的孩子,她已经没有后半生了,她已经被毁掉了,她不允许下一个不幸诞生。 祝良宵原本是计划着参与调查,因此也就没有回京城,现在看来根本就不需要调查什么东西了,索性就直接回去了,锦衣卫会把寿县的所有百姓都先关到县衙大牢,这工程量尤其大,虽然寿县有一半百姓现在京城的城门口,但是这里现在好歹是还剩下一半呢,也有个几百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祝良宵和卫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回了京城,祝良宵路上又吐了两回,吐得脑袋昏昏沉沉,还是卫砺抱着她下的马车,回了卫府。 如今天气冷,她套了个银白色的斗篷,将周身都挡了个结结实实,唯独只剩了个脑袋出来。 卫府的下人知道她怀了孕,伺候的更加精细,就连卫鸿都来看过一次,同她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又颇有些激动的钻祠堂里去了,估计是跟列祖列宗们念叨去了。 …… 祝良宵回了卫家,卫砺又说要请大夫来看,刚好李太医在这,便不用麻烦别的人了,干脆就让李太医给她把了脉。 ——的确是怀了孕,脉象也挺平稳的,至于害喜应当是体质问题,好生调理着,多吃些酸梅子开胃。”李太医吩咐着,卫砺就在旁边一一记下,回头又掏出影一写的那张方子,说:“太医瞧瞧这张方子?” 李太医接过一瞧,眉目舒展了些,问道:“这方子不错,是谁写的?” 242血祭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实话实说:“是我的一个护卫,他会些医术。” 李太医也没多想,拱手道:“既然是祝将军派的人,那自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了。” 两人没在影一的问题上多说,李太医也很快就离开了,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青颦居然这么晚过来了——青颦一向是个知礼数的姑娘,有卫砺在的地方她就肯定不会久待,更何况是大晚上的。 卫砺借口沐浴,转头去了书房,他明日一早就要进宫面圣,本来也不是睡觉的时候。 青颦一过来就听鸳鸯说她如今怀有身孕,可得小心着些,吓得都不敢碰祝良宵,只敢远远的坐在一旁,只是那脸色的担忧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祝良宵好奇的问她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青颦咬咬牙,说:“你这两天不在京城不清楚,如今京城已然是人心惶惶,流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而且……京城中有几个官员提议要让流民进京城医治,另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吵得不可开交。” 祝良宵眉心一跳。 “不是说扑杀吗?”她小声问。 青颦虽然久居内宅,但她人聪明又贤惠大方,关系网比一般大家闺秀好得多,就算是没有出门结交,这有了什么风吹草动,她那些手帕交们觉得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也会给她写信告知。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一个孤女能混到青颦这个地位,也是很难得了。 “御史台不同意,还有一些官员说扑杀人实在是太过残忍,不同意这个做法……” 祝良宵蹙眉道:“不对啊,这事是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的?陛下不可能让这事闹大。” 这事若是闹大了,那崇文帝就会变成史书上有名的暴君。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愿意自己的形象变成暴君。 青颦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这些消息,也不一定准确,但是我还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什么东西?”祝良宵直觉有些不安,如果是和她无关的事情,青颦不会这么贸然过来。 “我听到说……京城里有些传闻,说祝家人有真龙庇佑,所以……若是有祝家人肯以血祭天,上天就会原谅百姓。” …… 祝良宵本来以为自己会做梦,但其实没有。 有时候想想,也挺可笑的,她戎马一生,兢兢业业,自诩为了大邺的百姓,但实际上赞誉没收到多少,反倒是诋毁和辱骂收了一箩筐,现在连血祭这种离谱的东西都有了。 因为太离谱,她甚至都没把这个当回事。 这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谁都知道,现在祝家就两个人,一个祝永年一个祝良宵,祝永年在平辽打仗,总不可能让他来献祭,那么就只剩下了祝良宵,那么问题来了,所有人都知道祝良宵是锦衣卫佥事的妻子。 祝良宵心里很清楚,这事都能传到青颦耳朵里了,那就必然已经有些闹开了。 门前路口的雪被扫到了两边,天气越来越冷了,祝良宵房里又多加了一个炭盆,外面流民的日子却是不好过,现在其实也没个对策,朝堂上还在拉锯战,这些人杀还是不杀也没个准数,流民们就全都在城门外整日哭嚎,但祝良宵知道了寿县和虞家的底细之后,已然生不出一丝同情。 卫砺又是忙了一夜,清晨才得以归家,祝良宵恰好坐在院子里。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她很少穿这样柔软的颜色,就像是初春时节,河边杨柳树抽出的嫩芽,入眼就让人觉得春风拂面,疲惫了一夜的心也忽然有了精神。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定在祝良宵身上,祝良宵见他过来,便放下了手里的书,笑意温婉。 “这么早回来,怎么样了?”她问的是寿县的事。 卫砺蹭了蹭她的脸,沉声道:“此事没什么悬念,虞家家主处斩,至于虞家满门……也的确是死的差不多了。” 他居然当真没说谎。 一开始的时候他说自己把虞家的人都杀了,卫砺是并不相信的,毕竟他做出的事情已然是满门抄斩,难保他不是故意这么说,为虞家的其他人拖延时间,让他们先跑。 他居然真的连自个的全家都给杀了。 这个结果祝良宵也并不意外,毕竟此案简单,若不是寿县的百姓一直以来的愚昧,其实也造不成这么严重的后果,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凉薄,但的确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直到晚些时候,那传言就愈演愈烈,说祝家人都是受真龙庇护的,现在朝廷有难,理应做出牺牲,还说卫大人当初是携妻眷一块去的寿县,卫大人没有染病是正常,但这个祝良宵,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体不好,她怎么会没有染病呢? 没错,哪怕是太医院三令五申,朝廷也发了几道口谕,还是有人坚定的认为这就是传染病。 人人都怕死,人人都怕这病传染,所以也难保人们动了歪心思,这两天暗戳戳打听祝良宵的人也不少,多的人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受真龙庇佑。 祝良宵觉得很奇怪,这是不是受庇佑难不成还看得出来?她脑门上刻字了? 而从寿县回来已经三天了,传闻愈演愈烈,卫砺已经抓了造谣者,就是个街头小混混,但是很显然,谣言这种东西,抓了一个造谣的人又有什么用呢?言论已经放出去了,对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不是么? 而祝良宵,也总算是知道了当初有人往城门口避难所里给流民下曼陀粉的目的了——从表面上来看,这些人本来就是必死无疑的,这曼陀粉下不下的也没什么区别,她之前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下这个药,对方不会打这种没有准备的仗,而寿县的事情,细细深究也会发现有些古怪的地方,然后现在她知道了。 神志不清的流民们,会因为药性伤害自己,伤害别人,并且……试图强闯进京城。 243出山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灶孔里的木柴烧的噼里啪啦,祝良宵脸色冷然,她盯着灶孔里跳动的火苗,兀自出神。 鸳鸯和翡翠笑眯眯道:“少夫人今日想吃点什么?水煮鱼还是香辣藕片?” 祝良宵回过神来,心不在焉道:“随便吧,卫砺今天也没回来?” 鸳鸯说话总是很委婉,她说:“少爷总是比较忙嘛,而且流民这事也快到了尾声了。” “尾声?”祝良宵嗤笑。 鸳鸯便不说话了。 “行了,你们也不用想着如何瞒着我,现在外面那些流民有的闯进了京城,喊着要拿我祭天,是不是?”这几天府里的人其实都在想办法瞒着她,不告诉她,就连青颦都整日赖在她那里,就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罢了。 祝良宵其实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说罢了。 愤怒吗?或许有一点,但不足挂齿。 她现在没事干就在府里乱逛,外面的那些事都与她无关,今天已经无聊到进了厨房生火。 卫砺一直到下午也没回来,祝良宵这时候才开始隐隐的不安,外面的消息虽然别人都瞒着她,但是她自己也能知道,所以便派了影一影二出去打听打听,影一影二说卫砺去了避难所,应该是朝廷已经做完了最终的决定。 只是这个决定最终如何,她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是更晚些时候,她拿到了消息——流言有了新的变化,他们开始传言,说太医已经做出了解药,但是因为解药的造价昂贵,陛下不肯给老百姓用,只分配给了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之家。 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自己是流民,自己会怎么做?首先,这种毒的死法非常恐怖吓人,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会恐慌,并且他们本来就是那种特别迷信特别愚昧的人,简单来说就是说什么都会相信。 之前传说祝家人有所谓的真龙护体,听起来很离谱,但他们深信不疑,现在又传说什么已经有了解药但是不肯给他们用,这个也很离谱,但他们肯定还是会相信的,人在这个时候多半是会失去理智的。 她想到卫砺现在还没回来,还是忍不住心慌,想去找卫鸿,方才走到书房门口,便听见卫鸿低声道:“解药一说本是无稽之谈,但现在流民深信不疑,执意要抓我儿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出了这府,她武艺虽高强,但现在怀了身孕,最好是不让他知道子渊的事。” 那人回道:“可是……少爷受了伤,他们要……要人来换啊,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少爷…这些流民现在中了曼陀粉的毒,并不容易打过。” 祝良宵如遭雷击。 天幕的寄到晚霞落下,浸透了云层,将那天际都晕染的血红血红的,祝良宵脑子里嗡嗡的,满脑子都是听见的那些话。 她怎么也想不到,卫砺居然落在了他们手里。 刺骨的冷风刮在身上,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鸳鸯,鸳鸯——”她回了院子之后,高声唤道。 鸳鸯站在她面前,神色不安,祝良宵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卫砺落在了他们手里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告诉我?” 鸳鸯嗫嚅道:“那些禁军觉得…流民们身上的病是会传染的,因此惫懒营救。” 祝良宵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的跳,她从喉咙里挤出声响,“那锦衣卫呢?锦衣卫总不可能救不了他!” 闻言,鸳鸯的眼泪立马就下来了,“陛下亲自下了旨,锦衣卫中不得擅自营救……” 这声音很小,但听在祝良宵眼中,却是振聋发聩。 听的人心脏像是被抓住了一般难受。 她哪里会不明白崇文帝的意思?卫砺是从小培养出来的,崇文帝不会想要放弃他,而他也知道祝良宵不会放任卫砺身陷险境。 现在的情况是,她和崇文帝都重生了,但人家是皇帝,天然的权利就比大部分人都要高,崇文帝要的就是祝良宵出手,京城,众目睽睽之下,要她出手斩杀流民。 ——现在的祝良宵,只有一个诰命,没有功名,表面上她只是卫砺的家眷,所以将来的历史上也不会骂他是个暴君,只会说自己救夫心切。 总而言之,是一个一箭三雕的计谋。 既逼迫自己出了手,又可以在不影响自己名声的情况下解决了流民的问题,把这个黑锅推到祝良宵头上的同时,也在隐隐打压她。 毕竟这杀的可是大邺的百姓,哪怕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哪怕他们是一群疯子,但是将来,很多年以后,人们都会记得祝良宵杀了大邺的百姓。 其实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玩的不是阴谋,是明晃晃的把选择摆在祝良宵面前,而更恰巧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会怎么选,上次在养心殿,她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选择,现在必须选了。 “鸳鸯,把我的盔甲和佩剑,都拿来吧。”她木讷地开口。 鸳鸯一脸惨白,带着哭腔道:“不要…小姐,陛下这是在…这是在害您啊。” “您好不容易过了一年开心的日子,以后就这样,不好吗?”她泪眼朦胧。 祝良宵看着她,只是轻轻地问:“我从来没想过要连累卫砺。” “我不能一直负他。”她这样念叨着。 鸳鸯说:“可是……盔甲当初都在祝家,并未带到这里。”她又慌慌张张道:“不如小姐您先等等,我回去娶。” “不必了。”她抬了抬手,“将护心镜取来便是。” …… “吱嘎——”一声,卫府的大门打开,祝良宵没带任何人,一身红衣,自个骑在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现在还没到晚上,她几天没出门,并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 人声混杂,乱糟糟的,像是石头扔进了沸水里。 “祝姑娘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都死在这啊……” “祝家不是大邺的英雄么?这个时候怎么就不管我们了?祝姑娘你出来啊!” “救救我们吧!” 这些声音离她很近,又好像很远,她艰难的看着前方,只见一片混乱之中,大街上到处都是人,依稀可见道路上的脏乱和血腥。 244我叫祝良宵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薄雾浓浓,道路中的血腥和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线,中间还混淆着火把的浓烟,传到人的鼻子里成了呛人的臭,祝良宵上一次见到这样的血腥还是在平辽的时候。 流民中不乏老弱,他们看见卫府的门开了,便争先恐后想往里面挤,直到祝良宵一杆长枪拦在了门前,冷冷道:“我就是祝良宵,有什么事,找我便是。” 吵闹的人群围着她的马,他们都站在地上,仰着头看她,嘴里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祝良宵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清,她只看见这些人在说话,他们的眼睛里和嘴里都闪着贪婪。 “姑娘救救我们吧!我们下辈子必定结草衔环,报答你啊!”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大声道。 祝良宵转了转眼珠:“如何救?” 那人顿了顿,说道:“只要……只要姑娘肯以血献祭,必定能救我等性命!” 流民们看祝良宵似乎还挺好说话,便愈发放下了心理障碍,一个个的大声嚷嚷,让祝良宵赶紧献祭,说的还挺好听,都说下辈子结草衔环。 祝良宵心想,我这都已经是下辈子了,还不够么? 我为大邺的百姓,做的还不够吗?我欠了你们的吗?我父亲又欠了你们的吗?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你们从来不拿恩人的命当命,我们为之牺牲的,为之努力的,又是何必呢? “凭什么?”她喃喃道。 “我凭什么要为了你们牺牲自己呢?”她纵马向前,仿佛完全没看见这些人似的,起初还有人想去拦一拦她的马,但见她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便也惊惧的躲开。 她越骑越快,策马奔驰在京城的大道上,中途迎面碰上了另一支队伍,写着禁字旗——是黄章的队伍。 黄章是个中年男人,脸上留着山羊胡,皮肤偏黑。 他看着祝良宵,神色并不意外,而是拱手道:“卫夫人。” 祝良宵冷冷的看着他。 事到如今,也无所谓什么礼仪了。 黄章像是想说几句客套话,但祝良宵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只是问:“卫砺在哪?” 黄章笑:“现如今不都得等着陛下的意思么,卫佥事正值壮年,又武艺高强,想来不会……卫夫人!”这一句话说到最后,竟是变了调。 祝良宵一身红衣,手上拿着一杆长枪,背上还背了弓箭,而此时此刻,她正拉满了弓,对准了黄章。 她轻轻动了动嘴唇:“卫砺在哪?” 黄章不想失了面子,多年来浸淫官场,已经让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可还没等他多说两句,祝良宵就已经放了箭——谁也没反应过来,黄章脸色大变,死亡几乎就在他的眼前了,只听“咻——”地一声,这箭直接擦着他的头皮过去了,仿佛在他耳边炸开。 “……在城门口。”黄章没办法,只能说了。 祝良宵一个眼神也不给她,策马从他身边过了。 “这个疯子……”黄章在心里咒骂道。 祝良宵一路向前,在这半路上也遇到了不少想拦住她的流民,但她看都不看,直接一路横冲直撞,说她疯了也好,病了也罢,她都不在乎了。 祝良宵这个名字,注定要成为罪人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问起父亲自己名字的含义是什么,那个时候祝永年告诉她,良宵良宵,就是良辰美景祝今宵,祈望她往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平安顺遂,健康快乐。 他叫祝永年,意思是祝大邺福寿延年,永葆昌盛。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外头的风吹得越来越烈,流民们大部分都挤在城门口那一块地方,禁军和他们僵持不下,这里如同兵荒马乱的战场,前头战火延绵。 “这毒只有祝家人血祭才能解,我儿子才十岁啊!她活了二十年,也该活够了吧!” 这等荒谬之言,祝良宵听罢,只是冷笑。 “她就是祝良宵!” “就是她!” “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百姓的呐喊起来,而祝良宵却只看见前方躺着的卫砺,他就那样躺在那里,身上沾了血,一动不动的,而他的身旁还守着四五个流民,神色都很警惕。 天色的阴霾在她脸上笼罩出了一层阴影,此时从人群中走过,信念和现实疯狂拉扯着她,狂风从她身上掠过,飞雪凉凉地扑在他面上,她的眼底只有卫砺。 她搭弓,瞄准,然后——正中眉心。 献血在她的眼前炸开,祝良宵没有给其他几人反应的时间,速度极快的搭弓射箭,解决了那几个在卫砺身边的人。 “影一影二!”她高声道。 两人悄无声息站在了她身后。 “把他带回去。”她微侧了侧头。 影二似乎有些许的犹豫,他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而这时流民也逐渐意识到祝良宵不是来送死的,就想去抢昏迷中的卫砺,只是他们的身手哪里比得影一影二,两人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昏迷中的卫砺背在了背上。 她身边没有带人,只有影一和影二,就是因为将来有朝一日此事被拿出来做筏子攻击她的话,至少能把卫家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卫砺离开后,她便没了顾忌。 一瞬之间周遭的声音渐渐地远去,祝良宵咬紧了牙,两边的脸颊紧绷,眸子已然被染成了血色。 可到这一步,她仍是犹豫了。 然而这时有百姓抬起头愤然地说道,“大邺对于祝家人世世代代的优待已经够好了,只可惜祝将军只生了个姑娘家,继承不了门楣也打不了仗,现如今连血祭也不愿意,你不配姓祝!” 祝良宵长眉微敛,她清淡的说:“哦。”紧接着手里的长枪从那人的脖子而下,穿了个透,鲜血瞬间飞溅,那人紧紧地捂住脖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祝良宵,人群中霎时一阵惊恐的尖叫。 祝良宵冷眼抽回了长枪,喃喃道:“我又不是圣人。” 她终究只是一个俗人,做不到普度众生,更何况……这些人的命运,其实从五年前就已经被决定好了。 “他日上了黄泉路,若是要寻仇,记得同阎王报我的名字。” ”我叫祝良宵。” 京城城门前血溅三尺,祝良宵单枪匹马,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路,人群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恐惧声和绝望声震耳,“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那大着胆子打开门窗瞧的人,都只看到祝良宵乌发红唇,眉眼凌厉,而那张精致的脸上布满阴霾,倒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245好处也不是完全没有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风声扑扑,迎面刮来,凉意突地一阵窜上来,祝良宵望向一地的尸山血海,目光很平静。 在她的身后,是畏缩不前的禁军。 祝良宵一战成名。 祝良宵没再去看他们,而是跨过那些尸体,马蹄声一路疾驰到了卫府门前,祝良宵翻身下马,却是在那门前的庭阶上逐步不再往前。 我该以怎样的面目进去呢? 恰好这时,卫府大门打开,卫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她一身的血,还是目光一滞。 卫鸿走到她面前,艰涩道:“你这又是……何必。” 祝良宵却笑了笑,她说:“我只是选了。” 是啊,她只是选了, 祝良宵在那庭阶前站了一会儿,才提步跨进了门槛。 卫府的积雪融化,吹散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路上有仆妇见她现在的模样,皆是退避三舍,祝良宵的脚步从那长廊上缓缓走过,院子很清净,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卫砺仍然躺在床上,李太医在为他诊治,祝良宵走过去,哑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李太医见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但还是谨慎道:“现在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祝良宵有点意外,下意识问道:“那他怎么晕着……” 李太医道:“应该是被下了药。” 祝良宵放下心来。 …… 窗外灿烂的阳光不知何时失去了温度,变得灰白阴惨,寒风透过窗缝席卷室内,将积灰呼啸扬起,纷纷扬扬落在地面上。 卫砺醒来以后,第一个看见的便是祝良宵。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裙装,温温婉婉的坐在那里,乖乖巧巧的像一只猫。 卫砺这一觉睡得有些长了,屋里就跟没有祝良宵这个人一般,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天色一点一点的暗沉下来,见他醒了,便低声唤道:“夫君。” 卫砺头疼欲裂,撑着胳膊坐起来,第一个问道,“如今京城里那些流民,都怎么样了?”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说:“都解决了。” “解决了?”卫砺一呆,“怎么解决的?” 祝良宵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都杀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似乎与她无关,又似乎动手的是旁人,诚然而言,当她安安静静坐着的时候,便不会有人把她往暴戾、杀人之类的事情身上想。 祝良宵抬头,看见卫砺眸子里的那抹墨色浓烈地化不开来,他两眼猩红,钝钝的望着她,“谁下的手?” 祝良宵瞥开目光不再看他,而是站起身开,从桌边端起水杯递到他手边,“口渴吗?喝点水吧。” 卫砺的目光紧跟在她身上,这才发现她今天脸色有些苍白,又似乎是自个儿的挽的发,并不像平时那么正式还有两缕头发没被挽进去,乌发拂在她如玉般的脸庞上,衬得更加漂亮。 是那种沉郁的美。 意料之中的,卫砺没接那水,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腕,“是谁动的手?!” 祝良宵终于和他对视。 “是我。”那水杯已经歪了,水也洒了一些在背面上,祝良宵将杯子放到一旁,抓着卫砺的手,认认真真的说,“是我。” 卫砺闭上眼,那一刻只觉得痛不欲生。 “你可知这样的后果是什么?”他望着她。 “我当然知道。”祝良宵掰着手指头数起来—— “我会变成千古罪人,从此祝家的牌匾就因为我而脏了一块,武将会说我昏庸,文官会说我残暴,百姓说不定从此避我如蛇蝎,他日就算我登上战场大获全胜,在旁人眼中也抵不过这几百条性命。” 百姓们哪里会知道个中细节,哪里会知道这些流民本就病入膏肓,他们只知道祝家后人,杀了大邺的百姓。 祝良宵耸了耸肩:“没关系,你也不用介怀,毕竟陛下拖了这么久应该就是希望我出手,也就是说,不用这一次,下一次也是一样的,他的目的总会达成的。” 毕竟这并不是一位昏庸的帝王。 卫砺一时无语。 祝良宵牵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你呢,也不用担心,好好养伤便是了,孩子也很好,都过去了。” 说的轻巧,外面那些人必然口诛笔伐,哪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往后的几天,两人的日子的确过得堪称平静,绵绵飞雪之后,天色没有半点要停息的意思,后来又开始落雨,祝良宵左右也闲的没事,便自告奋勇要给卫砺熬药。 她一大早上起来就开始在灶前忙碌,一直到晌午才出来,这几个时辰里,她就一直蹲在灶膛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更没人敢打扰她,对卫家这些普通的仆妇来说,这位少夫人所做的事情,有点超乎他们的想象和认知了。 这已经不是内宅层面那点三瓜两枣的事了,这牵扯到了人命,同时他们意识到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还时不时迎风落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少夫人,实际上是个怎样的好角色。 这个形象的巨大转变也让一些人犯起了嘀咕。 祝良宵这边还没干什么呢,府里的下人们便一个个都夹紧了尾巴做事,生怕被祝良宵记起来什么把柄,将自己发落一顿,这人现在可是今非昔比,若是被她抓住了把柄,可就不是逐出府那么简单了。 当然,这些东西她都是不清楚的,她给卫砺熬了药,又送去了浮曲阁,监督着他将药喝了,卫砺瞧着那屋檐下低落的雨线,忽然低声道:“你喜欢下雨吗?” 祝良宵示意他赶紧躺下休息,卫砺就拽着她的手腕,固执的问:“你喜欢下雨天吗?” 祝良宵微抬起头,看向那雨幕。 烟灰色的天空中烟雾蒙蒙,冬天很少会下这么委婉的雨,卫砺轻轻靠在床沿,苍白的脸上略显病态,他抬手,叹息道:“我有时会像,若你真如你伪装出来的模样,你的日子是不是会过得轻松一些?” 祝良宵便笑道:“这都是命。” 躲不掉的。 “不过,好处也不是完全没有。”祝良宵话锋一转。 246见礼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一下没反应过来,好处在哪?她现在被万民千夫所指,成了祝家满门的败类,哪里有好处? 祝良宵摸了摸下巴,“你还记不记得……那大明湖畔的乐安郡主?” 卫砺:? “她现在估计还惦记这婚约呢,之前还想毒死我来着,但现在,我在京城的名声应该可以大于等于女罗刹,我现在去恐吓恐吓她,你觉得怎么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好像在说——我们去买两笼肉包子吃,你觉得怎么样? 然而这个荒谬的主意,居然被色令智昏的卫砺同意了。 他居然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祝良宵这段日子基本就是京城顶流,她的名字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能止小儿夜啼,人人都说她之前的模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百姓们众说纷坛,然而今天开始,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祝良宵不仅武艺高强,还十分善妒。 祝良宵就是用膝盖也能猜出来这八成是卫砺让人放出去的,她问卫砺是不是他放的,结果卫砺也承认的非常爽快,并且承认的头头是道,“你如今身怀有孕,又名声在外,总会有些不长眼的老家伙想来插一杠子,并且……”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祝良宵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卫砺:“……?” “原来大人对我已经不满很久了……嘤,我终究是错付了…”祝良宵歪在他身上泫泫欲泣。 卫砺笑道:“怎会?本少爷可是爱极了夫人的善妒。” 语罢,那手便不老实的捏了捏她的下巴与她亲吻,祝良宵象征的推了两下,没推开也就由着他了,两人分开时卫砺已然气息有些不稳了,颇为哀怨的盯着她的肚子,嘟嘟囔囔道:“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怀了……” 祝良宵挑眉,“回头宫里该找我去说话了吧?” 崇文帝本来就要找个由头把她召进宫,卫砺这相当于是给他递了个话柄。 “你尽管去,有什么事都推给我好了。“卫砺正色道,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身边的夫人是个厉害角色,谁也惹不起,而他甘之如饴,就愿意宠着她。 祝良宵默然,接着说:“就算我说你什么都行?” “都行。”卫砺搂着她,诋毁自己的时候特别自然,“你说我什么都行,脾气暴躁啊,抠门啊,反正什么难听说什么,反正就是得有种我被你吃的死死的感觉。” 祝良宵轻笑道:“你想的倒是周全,但未必没有更好的办法呀,比如……我换个人设。” 卫砺:“?” 祝良宵扶了扶鬓角,正色道:“你觉得,武艺高强的偏执疯子,怎么样?” 这个才是最合理的,不是么?既然现在都已经暴露身份了,那为什么不玩个大的?娇弱小白花那一套不能用了,那就索性换成偏执狂好了,谁想动我男人我杀他全家那种,再结合一下流民的事,倒也有点合理,并且卫砺此前也为了她拒绝过好几次陛下的指婚,外人看了也只会觉得这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生一对赶紧锁死吧。 关键是,不会再有女人想和她共侍一夫,以后会看见她恨不得躲八丈远。 宫里的消息来的极快,甚至等不到第二天当天下午宫里就来人传祝良宵入宫,至于理由也给的很正式,是让她来澄清京中谣言的。 卫砺想跟她一起去,却被祝良宵伸手按了回去,“皇后招我进宫,你去做什么?再说了,你病还没好呢。” 卫砺笑道:“难不成皇后不召,我还进不得宫了?这本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总想替我解决了,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祝良宵:“……” 她冷笑道:“人家想找我说话,你非要去凑热闹,其实你就是想看我的热闹吧。不过皇后怎么又被放出来了?她不是前段时间才刚被放出来么,难不成陛下因为我才把她放出来的?” 卫砺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好巧,你猜对了。 祝良宵无奈,这个皇后可真是太工具人了。 椒房殿华丽依旧,皇后娘娘端坐在上首,整个人都很僵硬。 她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又轻描淡写的解了她的禁足,还没等她想明白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那边就传了口谕过来,让她宣卫砺夫妇进宫说话。 那一刻,她的心情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她的枕边人是个极其凉薄的人,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但是这一年以来,陛下对她的态度就仿佛对猫儿狗儿,恍恍惚惚间,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意义。 他只是需要一个皇后,需要一个身家清白,身后又没有强大外戚且看起来不丢人的女人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但他也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女人,对他来说,他让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所以她不该祈求别的。 ——例如权利,例如宠爱,甚至是尊重。 就像是现在,他需要皇后这个身份的人传唤祝良宵这样一个内宅妇人,再想方设法给她找点不痛快,所以他就把自己的禁足解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再犯点小错的时候,就会再被关回去。 她知道德妃柔妃那几个人私底下怎么议论她的,如果是以前,她至少可以拿出皇后的身份来压一压,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底气了。 她没有强大的母族,只有空荡荡的“皇后之位”四个字。 所以,此时此刻,坐在椒房殿里,面对这对小夫妻的时候,她也是茫然的,她甚至不知道还做什么,自己如果说错了话被陛下知道了,会不会又被禁足?毕竟陛下向来我行我素,而她已经害怕了。 “良宵见过皇后娘娘。”祝良宵仍是规规矩矩行礼,但皇后却忍不住走神了,她想到这两日听到的传闻,实在很难把眼前的女子和那个传闻中屠杀几百人的煞神联系到一起。 “免礼,赐座。”她道。 卫砺也上前见了礼,皇后顿了顿,说道:“本宫还以为卫大人不会过来。” 247疯批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然后,卫砺也不太给她面子。 卫砺说:“良宵说上次拜见娘娘便惹得娘娘不快,十分惶恐,今日便央着我陪同。” 皇后简直要恍惚了……谁惶恐?她才该惶恐吧?!上回祝良宵来她这,眼泪差点没淹了椒房殿,上上回来她这,又一哭二闹三上吊,直接害她被陛下禁足。 这到底谁惶恐?到底谁该惶恐? 她定了定心神,笑道:“良宵,以后乐安就是卫府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待她才是。”那模样,那语调自然的仿佛根本没发生过卫砺当场拒婚一事。 祝良宵的脸上却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迷茫,“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这事了?” 皇后一下子哽住了。 这你还能说忘就忘了? 她脸色已然有些难看了,“这事可是之前就已经定好了的,你那时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还说自己命不久矣,怕没人照顾卫砺?” 祝良宵极其自然的眨了眨眼睛,“是吗?那今非昔比呀,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不一样的。” 皇后要被她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如果娘娘您坚持要让乐安郡主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嫁进卫府来受我的磋磨,那我也不介意多个小玩意摆在面前。” “你敢!”皇后不敢置信,她怎么敢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她是疯了吗! 祝良宵的人设是说变就变,她已经完全从娇弱小白花变成了黑心食人花,威胁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关键是结合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就算说的话再离谱,也让人…觉得可信。 她为了卫砺,能杀了几百流民,如果有人要跟她抢男人,她会怎么做? 祝良宵抿了一口茶,笑眯眯地说:“我为何不敢呢?你若说她是郡主,可她父亲恭亲王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恭亲王的旧部也已经被陛下收拢了个七七八八,她除了一个郡主的位置,也没什么依仗,她唯一的依仗就是您呀。” “而我可就不一样了,我父亲是昭勇大将军,祝家的所有家产都是我一个人的,我父亲的荣光将来也只有我继承,现在又有诰命在身,乐安郡主她……凭什么和我争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带着高傲的残忍感觉。 拼爹是吧?那行啊,反正乐安没爹,什么?她有皇后?可皇后不也式微了吗?论恩宠比不上柔妃,论家世比不上嘉贵妃德妃,更何况这都禁足两次了,陛下什么意思……还看不出来吗? 祝良宵也没打算客气,她可不想以后三不五时的替卫砺打发别人送上门的小妾,她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快,刚才那一刹那露出的戾气也即刻消失殆尽,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眨了眨眼疑惑道:“还是说…郡主当真对卫砺一往情深,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干什么都在所不惜?” 皇后抿唇,她有些不明白祝良宵说这句话又是为了什么。 接着,她就听见祝良宵淡淡道:“若是乐安郡主当真想进府,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娘娘同意,乐安郡主同意,便到卫府做洒扫的丫头好了,娘娘放心便是,我们卫家从不欺压下人,我也不会随意和下人计较的。” “洒扫丫头?!”皇后愣住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祝良宵笑看了一眼屏风后面,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乐安现在应该就在屏风后面。 她疑惑道:“难道不是么?之前我夫君屡次拒婚,更何况卫家有祖训,不能纳妾,但你们还是坚决要郡主进府,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么?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委屈了郡主,进府做个洒扫丫头了。” 皇后一哽,正色道:“卫夫人说笑了,郡主的身份岂能做什么洒扫丫头。” 祝良宵不解道:“身份?郡主这身份做个粗使丫头确实是糟蹋了。不过我们也没办法呀,良宵只是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这事已经这样了,除非让王爷停妻再娶……” 她纠结的蹙着眉,卫砺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演。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诚不欺我,哪怕是此时此刻,祝良宵在卫砺眼里也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可若是停妻再娶的话,我不就白救了人么?”她说着说着,忽然一巴掌拍碎了茶杯! 皇后惊惧的望着她。 卫砺则将她的手拿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居然没有一点伤口。 祝良宵说:“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也什么爱好,但是我想要的东西,旁人都不能来抢,谁若是敢抢我的东西,我便要发疯的,是不是,卫砺?” 卫砺顺从的点了点头。 皇后更惊惧了,她何时见过卫砺这个样子?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使的独子,如今前途无量的正四品官员!居然对祝良宵如此百依百顺,不仅不敢纳妾,连句重话也不敢说。 这两人平时在府里时,卫砺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皇后不由得想到那几百个流民,又想到乐安若是真嫁进去了,那必然要受磋磨的,虽然是平妻,可平妻哪有正妻这么高的地位,在很多眼里,不还是个姨娘么,并且……她肯定知道乐安之前想毒死她了。 她若是没有发现,按照那个药的生猛程度,她现在不可能还这么生龙活虎的。 这时候,就连皇后本人也不希望她嫁了。 毕竟……这也没必要把命搭进去啊。 祝良宵和卫砺走后,乐安郡主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显然也是吓得不轻,皇后问她:“你现在还想嫁么?” 乐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也不知道…她肯定什么都知道了,我好害怕……” 皇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不嫁了吧,这个女人太恶毒了,你在她手下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乐安有些茫然,但更多的还是不安,她说:“她不会报复我吧……我之前想杀她的事,还有下毒的事。” 皇后幽幽道:“可她若是真的下手,你也没办法啊。” 248御夫之术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乐安郡主还真的没办法。 难道这件事……就这样了?她努力了这么久,一路上汲汲营营,最后就只获得了一个这样的结局?她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变成所有人眼里的笑话,最后反倒是她祝良宵清清白白? 可她想起京城中那些关于祝良宵的传闻,还是忍不住心底发寒。 京城中的那些传闻其实并无夸张,毕竟几百条人命,尸山血海,还都是为了卫砺,可想而知,乐安郡主曾经以为她是真娇弱的快死的时候,对她别说尊重了,还几次三番想害死她,现在知道了原来人家那都是装出来的,心中难免有几分恐慌。 …… 大邺皇室每年快过年的时候,都会举办冬宴,所谓冬宴也就是取一个好兆头,祈愿来年风调雨顺,国家昌顺之类的,每年都会办,每年五品以上官员都要携家眷一同参加。 并且各宫的娘娘门都要发放金银到慈济院,娘娘们当然不可能白白放过这个在皇帝面前出风头的机会了,出银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争奇斗艳了。 去年的时候祝良宵称病没去,两人当时还没成婚,卫砺那时候也在北镇抚司忙着,所以两人也都没去,但今年肯定是要去了。 不仅要去,还得让有些人警醒着点。 很快到了晚间,卫砺乘马车回来,祝良宵早已在门口候着了,卫砺今日穿着一身玄青色长袄,祝良宵看他平日里都是穿飞鱼服的,那时便觉得他气度不凡,如今换了一种风格,倒是很有些谦谦君子的感觉了。 卫砺见着今日祝良宵的打扮,也是微微一笑,他见过她许多种模样,无论是清新素雅还是浓烈张扬,同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大红色立领长袄配宝蓝色绣金丝太平有象马面裙,今日她施了粉黛,更显五官明艳,青丝上只戴了一支松枝异形钗,顶端上还有一颗硕大的东珠,更是夺人眼球。 她走到马车边仰着小脸看卫砺,嘴脸荡起明媚笑意,“夫君。” 卫砺竟有片刻失神。 许是今日宫里冬宴,民间也自发组织起了庆祝活动,满街的红灯照的人头晕目眩,就连祝良宵的眼底都映满了湖边的春色。 卫砺并未说话,只是挑开车帘,伸出了手 祝良宵先是一怔,接着才将手搭在了那只干燥温暖的大手上,接着卫砺再一使力,便将祝良宵整个人带了上去。 上了马车之后,祝良宵眼底便闪烁着兴奋的光,她摇着他的手,道:“待会你什么都别说,看我的就是。” 卫砺喉结活滚动,眸光微沉,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嫣红嘴唇,半晌还是没忍住,亲了上去。 祝良宵正说的起劲,被骤然打断,不满的拍了拍他的肩,在她看来,她和卫砺已经极快的从新婚小夫妻变成了老夫老妻状态,所以什么风花雪月都比不上正事来的重要。 然而—— “你……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祝良宵躲他远远的。 那人又贴上来,在她耳边道:“可是都几个月了。” 祝良宵就笑,虽然那笑容非常不怀好意,她说:“那你是想找个人伺候你,想纳妾了?” 卫砺十分肯定,如果他这个时候为了逗她而点头,那明天自己就可能被吊死在城门口,于是他摇头演得比拨浪鼓还快。 “那你就好好给我坐着。”她用小拇指刮了刮他的下巴,又揽着他肩膀,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卫砺听罢,简直就如满面桃花开,后半程一直规规矩矩,等到了宴会厅之后,正如祝良宵的交代,一直站在祝良宵身边,那感情好的,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小夫妻难舍难分。 他们两个落座开始,就一直有目光打量着他们,尤其是祝良宵,她现在的名声可太响了,其实因为她夫家和娘家地位都太高了,有不少贵妇想结交她,所以每次都给她递帖子,但除了徐家的,祝良宵是哪次都没去过,之前她们倒也没觉得她清高,毕竟人人都知道她活不长了,是个病秧子。 但现在看来,人家恐怕是懒得与她们结交。 祝良宵对那些目光通通无视,她坐下之后,便暗暗扯了扯卫砺的袖子,“给我夹菜。” 卫砺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唱戏自然要两个人一起唱才好玩,因此,他相当殷勤,相当关怀备至,不止给她夹了菜,还专门给她喂到了嘴里,鱼给她去了刺,虾给她剥了壳,就连那龙眼都给她细细的剥了外壳,用筷子将核挑了出来给她放到碗里。 在场其他贵妇:“……” 谢谢,眼红了。 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在大邺,男子为讯,男人才能三妻四妾,这种在食物上打点的清清楚楚的,可都是她们对自家夫君! 而祝良宵这边其实也有点受宠若惊了,她寻思着夹菜就行了,这样会不会太刻意了? 但她没想到,还真不会,祝良宵吃到第三颗龙眼的时候,她身旁那桌的一个贵妇艳羡道:“卫大人平常也……这样吗?” 祝良宵自然是点头,随即不经意道:“我身怀有孕,不便行动,便让夫君代劳了。” 那贵妇眼睛都看直了。 如果是自家夫君,只会说现在都没显怀,干什么这么娇气,更何况其实连她自己也很想问问——您这孩子,有三个月吗?这就饭都不能自己吃了么…… 饭都不能自己吃咋还能杀人…… 然而最终,她也只能悻悻道:“你们小夫妻还真……挺幸福的。” 祝良宵笑着点头,一说起怀孕这事,她倒是觉得这个孩子的生命力可真够顽强的,之前那么大的动静这孩子都没事,说不定是继承了她的体质。 过了一会儿,这贵妇又凑过来,小心翼翼道:“卫夫人,我能讨教一个问题么?” 祝良宵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生,心底便生出了十二分警惕,紧接着便听见她说:“卫夫人,您的御夫之术可否……传授一二?” 249办法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的表情有一刹那空白——“啊?” 那贵妇也不知道是哪个官员的家眷,看起来倒是挺有正妻派头的,因为冬宴参加的人较多,所以桌子与桌子之前的间隔也比较小,她凑过来一点,轻声细语道:“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但…其实我们私底下都挺羡慕你的。” 羡慕?祝良宵恍惚了。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她想的是,从此以后,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然后所有人都对她退避三舍,以后别说什么送上门来的小妾了,卫府门前出现活人都难得。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贵妇身旁的胖官员已经警惕的看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祝良宵蹙眉,贵妇愕然,然而还没来得及捂住那倒霉夫君的嘴,便听她夫君痛心疾首的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撸起袖子,字字珠玑,“寒冬腊月,你要喝那什么倒霉的梅子酒,我大半夜的去给你采初雪,你要买金玉阁的珠宝,我刚发了个俸禄就全巴巴地递到你跟前,你还觉得不够么!为了你,我都瘦了!” 贵妇反唇相讥,“你那是饿的!我给了你银子,是你非要请同僚喝酒,不然怎么会连一点吃饭的银子都抠不出来!” 祝良宵:“……” 卫砺:“……”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往旁边挪了挪。 那边贵妇还在和胖官员争吵,显而易见胖官员输得很彻底,祝良宵听见他答应再买一套头面。 好家伙,您真的需要向我讨教吗?不需要吧! 冬宴规模大,所以人员管理上也较为松散,基本陛下来了之后就可以开席,吃饭的期间大家都很默契——不谈国事,只一块吃饭。 但值得一提的是,有时候陛下会在这个时候指婚。 毕竟人多,场合也相对比较放松,就比如此时此刻,皇上就状若无意地高声道:“不知卫府打算何时办喜事,届时朕也好去讨一杯酒喝。” 大家都隐晦了放下了酒杯,任谁都知道这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如今陛下亲自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恐怕这乐安郡主是必须要进卫家的门了。 祝良宵眨了眨眼睛,“启禀陛下,卫府没打算办喜事。”此言一出,大殿里顿时一片沉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的聚集到了祝良宵的身上。 刚才还人声鼎沸地大殿上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其中目情绪最激烈的莫过于席上的乐安郡主和殿上的皇上了。 乐安郡主脸色忍不住发白,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祝良宵居然敢在宫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拒婚,如此一来反倒是让她自己骑虎难下了,她好歹也是个闺阁少女,这下面子可是丢得干干净净。 “卫夫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皇上阴沉道。 祝良宵含笑看了一眼卫砺,接着,按照她早就想好了的发展,回头看着皇上,声音清越而坚定,“启禀陛下,卫府最近没打算办喜事。事实上,只要臣妇一日坐在卫府少夫人的位置上,卫佥事便不会再娶任何姨娘侍妾入门。” 大殿里顿时哗然。 “你放肆!”乐安郡主猛地起身,指着祝良宵道:“你身为女子居然如此肆无忌惮阻止夫君纳妾,毫无妇德可言。如此妒妇,怎么配得上卫大人?” ”妇德?”祝良宵重复了一遍,随即嗤笑道:“我要妇德做什么?” “——你!”乐安还真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郡主慎言的好,郡主是未嫁女,清清白白,何必急着掺和别人的家事?我夫君不乐意纳妾,我身为妻子自然要夫唱妇随,难不成还要合着外人来逼迫我自己的夫君不成,郡主既言妇德,可知道你一个外人,又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呢?” 这是却是皇后开了口,“就算如此,你身为卫家少夫人也应该为府中子嗣着想,锦衣卫是为我大邺奉献的,你身为锦衣卫家眷,就该为为府中开枝散叶。即使卫佥事现在还年轻,一时糊涂不肯纳妾,你身为其夫人,非凡不知道劝谏,竟然还如此嚣张跋扈!” 哪知,祝良宵眉心微蹙,语气神态极其自然:“这不是正开着呢吗?” 皇后哽住了,她表情一片空白,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单音:“……啊?” 祝良宵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央,非常坦然地说:“我怀孕了啊。” “本宫说的是……”皇后被气得不轻,手指指着祝良宵,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祝良宵毫不避讳,对她含笑挑了挑眉。 然而她还嫌不够,她歪了歪头,问道:“皇后娘娘是觉得臣妇与卫大人成婚不足一年便身怀有孕还不够?可皇后娘娘身为大邺国母,为何不也开枝散叶试试?” 这一下可是相当精准的戳中了皇后的痛处,她脸色铁青,气的整个嘴唇都在抖,这时候殿中的柔妃看着皇后脸色铁青,一副快被气晕过去的样子,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连忙和起了稀泥,“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娘娘莫要动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卫夫人,娘娘是长辈,应悉听教诲,不可无礼。” 祝良宵点头,恭声道:“皇后娘娘教训的事,臣妇一定谨记长辈教诲。”然而任谁也能看出来,她一点悔意也没有。 然而当众人把目光放到事件的另一主角,卫砺的身上时,却惊奇的发现他还在专心的剥水果,去了壳去了核的水果全放在了他旁边那个碗里,而那个位置本来是祝良宵的。 皇后皱着眉轻咳一声,看着祝良宵道:“陛下圣旨已下,金口玉言,你难道不知道何为皇命难违?难道你还想要皇上出尔反尔收回成命?” 说不过就开始拿皇命来压了。 祝良宵一笑,仰首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既可以不破坏卫家祖训,又可以让卫大人心甘情愿的娶了……乐安郡主了。” 250求情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她竟是直接说出了乐安郡主的名字! 现在已经没人在乎吃不吃饭了,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祝良宵身上,她站在大殿中央,自信而张扬。 “祝良宵!”崇文帝震怒。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祝良宵轻轻慢慢的开了口:“事到如今,只好恳请陛下,赐死臣妇了!” 她居然敢在大殿上威胁陛下! 关键是,陛下真的能把她赐死吗?不可能啊!她身后是祝家和卫家两座大山,要是真把她赐死了,还是因为这么离谱的理由,别的不说,祝永年估计能杀上大殿。 他就这么一个独女,还去哪都带着,可想而知是有多宠着。 皇上阴恻恻的望着她,“若是朕一定要乐安郡主进门呢?” 祝良宵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下一刻,手中寒光乍现! 她居然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刀! “如果陛下执意如此,那臣妇也只好自请赐死了,不过臣妇有一个条件。” 她嫣然一笑,然而此时此刻,她的笑容在众人眼里,就犹如毒蛇一般。 “卫砺是我从几百个丧心病狂的流民手中救下来的,臣妇若是死了,卫砺也得跟我一块死,那时候乐安郡主再进府,卫府就能喜事和丧事一起办了,也好热闹热闹。” 在座的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祝良宵手里那寒光熠熠的短刀,又想起京城中的传闻,现在是真的害怕她了,更何况……她是怎么敢说让卫大人和她一块死的?这女人一定是个疯子! 少数几个原本还打着别样心思的人也纷纷熄了心中的妄想,且不说人家两夫妻愿不愿意中间插一个人进来,就说祝良宵今天的发言和举动,这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谁家的女儿不是百般呵护长大的,落到这个疯女人手上可没好果子吃。 看着眼前依然笑容明媚张扬的女子,皇上只觉得太阳穴疼的突突直跳,他目光扫过席上一众人等,果然无人敢再开口,就连之前一直受他暗示,要在这次席上煽风点火的几个官员,也都心照不宣的缩紧了脖子。 孬种,孬种! 都是一帮废物!区区一个女人,便怕成了这个样子! 他阴冷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卫砺身上,他不相信,被祝良宵这样说,卫砺会无动于衷? “卫佥事,你怎么看?”皇上开口道。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在这么多人的大殿上,他起码要训斥祝良宵两句吧,祝良宵那番话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了些,卫砺好歹是青年才俊,天之骄子,真的会放任自己的妻子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么?什么若是自己死了也得拉着卫砺一块死,这一般人听见这话,肯定得生气的。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卫砺居然温柔又深情的看着祝良宵,紧接着拱手道:“臣愿意一同赴死。” 这下可真是满座哗然了,还有些人实在没控制好情绪,连酒杯都砸了。 祝良宵一个人疯也就算了,怎么卫砺还和她一块疯?! 崇文帝想不明白了,她祝良宵到底是有什么好的?就连如此忤逆之事也敢在这朝堂之上大喇喇的说出来?她不就是觉得自己不敢真的拿她怎么样吗! 但问题是……自己还真的不能拿她怎么样,原因他们两个彼此都心知肚明,两个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都有上一世的记忆,事实上崇文帝很清楚祝家没有反心,就算上辈子不清楚,这辈子也该清楚了,他只是……他只是讨厌祝良宵,讨厌祝家。 虽然他是皇帝,但上辈子害死祝家导致的后果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再冒这个险。 因此,他只是在给祝良宵找不痛快,与其同时,还有种隐秘的心思,他想让祝家彻底臣服,想在祝家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绝对皇权。 “你就不怕朕当真……将你赐死?”他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祝良宵直视着他,目光不闪不避,看起来倒是比那崇文帝更加自在。 “来人……来人,把她给朕…”他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黑,但是后面的句子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他真的因为臣子不肯娶妾而把人夫妻两个都赐死了,那他才是真的死后入了皇陵都要被戳脊梁骨的。 古往今来,就算是最昏庸的前朝后主,但干不出这样荒唐的事。 更何况,祝良宵的父亲可是祝永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祝永年现在还在平辽御敌,而现在皇帝却要赐死他的女儿…… 祝良宵却还嫌此时不够热闹似的,将那短刀呈在自己手心,笑道:“陛下,臣妇是认真的。” 现在骑虎难下的人变成了皇帝,他当然不能真的杀了祝良宵,甚至连暗杀也不可能,这个女人的能力他自己心里清楚,派人去暗杀她相当于给她练手,而且她还真的不能死……后面几年的几场战役还指望着她。 虽然心里很气愤,但崇文帝还不得不承认,祝家人在打仗方面,的确是有着无人能敌的能力。 “把……把她给朕关进刑部大牢!”他嘶吼道。 他话音刚落,还没有侍卫上来拿人,忽然听见席上一人高声道:“臣以为不可!” 众人循声看去,是卫鸿。 卫鸿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平时一向很低调,也从未结党营私,他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众人心里有一种虽然并不奇怪但在意料之外的感觉。 “按理来说,良宵是臣的儿媳,臣理应保持缄默,但她腹中怀着的是我卫家的骨肉,她也是为了我儿,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冒死救人,臣……无法袖手旁观。”语罢,他行了个大礼,额头重重的点在地上。 他话音未落,崇文帝还没来得及开口,立马就有下一个人紧接着开了口,居然是肃王殿下—— “父皇,儿臣以为不可,大敌当前,祝将军还在前线拼杀,父皇此举,未免让良将寒心啊。” 251晕倒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大殿始终保持着寂静,但在肃王说完那番话之后,立马就有三个武将也一同站了出来,祝家是匡扶大邺开国的家族,可以说全国大部分武将都受过祝家人的提携或教导,更遑论眼前这三个本来就是祝永年的旧部。 他们估计也是一早憋着劲呢,现在有个人出头,立马就跟上了。 崇文帝仍是不说话,这时候下一个站出来的居然是辰王。 辰王高声道:“儿臣以为不可。” 崇文帝怎么也想不到辰王居然也会站出来,他的目光扫过辰王和祝良宵,诘问道:“你为何替她求情?” 这个问题其实问的稍微有些恶意,祝良宵是卫砺的妻子,辰王可现在还没娶妻呢,当然——他也是气昏了头,忘了就算是当初,那也是辰王眼巴巴的贴上去人家没搭理他的。 当然,辰王一向是个脑子不拐弯的,他坦然道:“儿臣的爱妾出自祝家,她说卫夫人对她有知遇之恩,若是卫夫人遭遇不测,她便一根草绳,追随而去。” 崇文帝:“……” 在场众人:“……” 就连祝良宵也:“……” 气氛越来越诡异了,然而辰王居然真的一点都没反应过来,他认真道:“儿臣认为,现在不仅是祝将军还在前线拼杀,前些日子京城流民泛滥,卫夫人一马当前,救了全程百姓,当是大功一件啊。” 崇文帝气得眼前发黑,他很想说祝良宵那哪是为了全城百姓,她就是为了卫砺而已! 但是,他看向辰王,辰王还是一副坦然的样子,他心中暗恼,第无数次骂这个儿子怎么就这么不长脑子! 接下来,求情的人越来越多,白家、舒家、夏家也纷纷站出来求情,最后就连徐老太公也颤颤巍巍站了出来,他是三朝元老,是那种崇文帝跟他说话都得站起来说的角色,况且徐老太公在朝中声望相当高,他一站出来,那就谁也动不了祝良宵了。 崇文帝就是心里再恨,也得走下来把徐老太公扶起来,随后再勉强换上一副平静的面容,他扶额道:“方才……方才是朕关心则乱,乐安郡主进卫府做平妻一事——就此作废!” 所有人眼里都松了一口气。 柔妃真不愧是崇文帝眼中的解语花,她温温柔柔道:“今日这闹出的阵仗这般大,其实是陛下对恭亲王的遗孀特意照顾,总想替她寻一个好夫婿,恭亲王临走之前,将乐安托付给了陛下,如今也已经亭亭玉立了,因着她自己中意卫佥事,陛下这才属意了卫佥事,倒是没想到卫夫人的反应这般大了。” 她这话就很巧妙的把皇上从一个一心弄权,只是想用霸权威逼臣子的形象,变成了一个只想照顾逝去兄弟遗孀,但是好心办了坏事的憨厚人——虽然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是真会相信她这个说法的,但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 崇文帝也说:“是朕这些年总觉得愧对恭亲王遗孀,关心则乱了,此事休要再提了。” 能混到五品以上官员的,也自然都会察言观色,立马就有人接下了这个话茬,假模假样的追忆了一番恭亲王,但实际上他们连恭亲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恭亲王是崇文帝的哥哥,两人在做皇子的时候关系怎么样不知道,但恭亲王生前名望很好,当时一度可能和他争皇位,就是败在了身体不好。 先皇的儿子又多,当初崇文帝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当上了皇帝,为了显示自己的仁慈,总得做点什么,但是大部分兄弟都被他弄死了,没被他弄死的,他也不可能给人家封王,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恭亲王名声很好,早死又不平庸,给他追封一个亲王是很好的选择。 因此,他才把这个早年病逝的哥哥追封了一个亲王,他的女儿也就顺其自然成了郡主,虽然人们基本都知道崇文帝对这个侄女是没什么感情的,但是场面话大家都会说,一时之间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眼看这事就这么轻轻松松过去了,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只除了一个人。 乐安郡主。 她怒吼道:“凭什么?!” 乐安几步上前,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刚才那么多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把她钉死了,她不可能再嫁给卫砺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有些害怕,这可是她坚持了近十年的梦想啊!她想到,如果她真的能把祝良宵杀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嫁给卫砺了? 只见她冲上前来,因此是参加冬宴,所以并没有带武器,她只在腰间缠了软鞭,居然直冲上前来了,祝良宵笑道:“郡主又何必如此执着?可要当心你这条小命了。” “大言不惭!”乐安郡主不屑的冷笑,手中长鞭朝着祝良宵猛抽过来! 祝良宵随意的往旁边侧身让过,手中短刀一转,乐安郡主已然是杀红了眼,一下一下搅的整个宴席乱七八糟,崇文帝在身后怒吼,“乐安!” 祝良宵并不出手,然而就是这样才更加激怒了乐安的怒气,等到乐安将这宴席毁的差不多,侍卫都快冲上来的时候,才施施然出了手,说实话,比起乐安郡主挥鞭子的阵仗,祝良宵的招式显得平平无极,众人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明白,只见祝良宵已经欺身上前,一只手握住了乐安郡主拿鞭子的手,再一拍一推,乐安手上一痛,鞭子也掉到了地上,而这个时候,她才算是出了手,短刀横在了乐安的脖子上。 乐安从未感受过如此凛冽的杀意,这吓得她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出口,她只能呆呆的望着祝良宵,然后闭上眼睛等死。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祝良宵把她推开,短刀一收,淡淡道:“还望郡主下回,冷静些。” 乐安下意识望向崇文帝,果然,崇文帝脸色铁青,那神色,非常可怕。 完了,她心想。 她刚才真的太冲动了。 而这边,祝良宵显然也没想让她好过,只见她忽然蹙眉,然后捂住了肚子,神色痛苦,众人大惊,卫砺更是冲了上来,祝良宵在挨到卫砺时,就十分顺从的晕了过去。 252团宠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这一晕,直接把最后一根***也点燃了。 乐安无法承受崇文帝的的暴怒,早在崇文帝第一次怒吼的时候就哆哆嗦嗦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叔父,对不起……我真的……” 卫砺已经把祝良宵打横抱起,临走时最后看她那一眼,冷得像冰。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急匆匆吼道:“她一定是装的!她之前就一直在装,现在也一定是啊!” 这……好像也不无道理,毕竟之前刚回京的时候,人人都知道祝永年的女儿柔柔弱弱,可这几天的事情看下来,之前明显就是装的啊,那她现在说不定也是装的。 然而这个时候,卫砺冷冷道:“从前的事那是臣与内子的私事,可如今她身怀有孕,郡主还对其大打出手…陛下,臣恳请一个交代。” 一个臣子,问皇帝要交代。 众人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气息。 祝良宵凭借一己之力,终于打破了大邺自开国以来冬宴就一直和平热闹的假象并且十分确信以后每一年人们回想起崇文十三年的冬宴,都会记得有个叫祝良宵的女人在宴上表示如果要给她丈夫纳妾,就让府里丧事喜事一起办。 …… 冬宴结束离开皇宫时,贵妇们看着祝良宵那个位置,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那其中的意味是相当的复杂,又羡慕又嫉妒,这其中还掺杂着恐惧。 不是谁都有这个胆子的。 大邺自从开国以来,就是再往上数几代,也没有哪个女人敢在宫中御席上当着皇帝的面拔刀说要杀了丈夫,谁若是想进门那就做寡妇吧,但与此同时,贵妇们心中又有一丝微妙。 她说的是杀了丈夫,而不是杀了外面的女人,这种天然的阵营感可能很难解释,但就是这么产生了,以往那些家宅不宁的事,说到底不都是男人三妻四妾搞出来的?自己眼角的细纹、每日在她跟前气她的小妾,不都是丈夫带回来的? 再说了,就像祝良宵说的,妇德是什么?又有什么用?这个牌匾是能换成金银呢,还是能庇佑子子孙孙呢?更何况,若是不给丈夫纳妾,外人说你不贤惠,纳的太多了,又说你不劝谏丈夫上进,反而让他整日沉迷酒色…… 呵,合着话都让这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外人给说完了,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哪里知道疼! 至于那妒妇的骂名……若是那家事一般没有依仗的姑娘,说不定还真能被唾沫星子淹死,但祝良宵必然不可能,不管男女,巴结她还来得及,谁敢去触她的眉头? 有人酸溜溜的想——还不是投胎投的好,她若不是姓祝,哪里会有如今的好日子过,然而最令人费解的是,那位一直冷情冷性的卫大人,对她那可真是宠上了天。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卫砺再也不可能纳妾,那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吗? 更何况……众人想起祝良宵说的那番话,觉得卫砺估计也没那个胆子纳妾,毕竟一起死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可怕。 卫砺一直到出了宫门,把祝良宵抱上了马车,这出戏才算是正式演完了。 马车里,祝良宵满意的拍了拍卫砺的肩膀,“做的不错,我估计一直到我八十岁也没有哪个姑娘敢来和我抢男人了。” 卫砺苦笑道:“你知道今天之后,京城里关于我的传言就会换一个词了吗?” “什么词?”祝良宵好奇道。 “惧内!”卫砺哀怨道。 祝良宵放声大笑。 “没关系。”她扯了扯卫砺的面皮,又凑过去亲了一口,“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卫砺沉吟:“是啊,祝良宵和她没用的男人。” 乐安郡主和卫砺的指婚不了了之,倒是祝良宵悍妇之名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京城的贵妇千金们表示无人敢惹。 然而更可怕的是,卫砺对于自家夫人这种让他名声落地的行为,不仅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还在第二日直接告了假,问就是自家夫人动了胎气,他心中挂念,实在无法按时点卯。 这也提醒了陛下——尽快给他一个交代。 崇文帝也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好歹是顾念着她还是恭亲王之女,做事不能太绝,居然随手把她指给了南疆世子。 这个举动,在众人看来是有些诡异的。 首先,大邺和南疆是很有可能开战的,南疆屡次对大邺边境虎视眈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两边本来是几乎要开战的,可是突然之间,崇文帝就给她指婚了? 这是不打了,要和亲? 但是无论打还是不打,下个月南疆使臣还是要进京,或许这打还是不打,就看进京时商讨的条件两边是否都能接受了,但实际上,如果打的话,乐安就很可能被拿来祭旗,毕竟在战场上杀和亲公主是南疆以及北戎的传统……不打的话……迟早是要打的,也不过是晚几年而已。 祝良宵得知此事时,倒也没多意外。 “陛下已经改变主意了。”她笃定道。 卫砺问她:“你为何不觉得这就是陛下一开始的想法?” 祝良宵说:“因为他希望我能攻打南疆,再把乐安塞到你身边时时刻刻盯着你,再顺便挑拨一下我们的关系,他也是想的挺多了,还想办法把父亲扣在了平辽来威胁我,但很可惜……有个变数他也没料到。” 卫砺反应过来了,“孩子。” “是。”祝良宵点点头,“他没料到我会怀孕,并且现在全京城的人估计都知道了,让孕妇上战场,他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也干不出来这事,更何况我现在如果上了战场,万一真死在那了,他才是真的亏大发了。” “因为他不能让我死。”崇文帝很清楚的知道,如果祝良宵死了,那祝永年绝对会不顾一切,到时候……才是真的不得不反了。 这都重活一世了,他不可能让悲剧重演,起码不能这么早重演。 253青颦回府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和崇文帝的博弈中,这一局祝良宵险胜。 两个人都重活一世,祝良宵也逐渐明白了她重生之初的很多说不通的事情是因为什么——很多事情的进程好像都太快了,并且也有很多事情和前世大相径庭。 原来重生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崇文帝是皇帝,是江山之主,祝良宵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重生的,但应该不会太早,因为按照自己对前世皇帝的了解,他知道事情后期的发展,就不会允许祝良宵和卫砺成婚了。 为什么呢?根据祝良宵梦到的内容来看,崇文帝后来是知道了卫砺爱慕她,那崇文帝是怎么做的呢?他的做法是打压卫家,打压卫砺,后面还逼得他毁容。 所以如果他比祝良宵醒来的早,那么他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就是不管用什么手段,真的把祝良宵的身体搞垮,反正他是皇帝,他想做什么事情都比旁人更简单,这样既可以让祝永年继续为大邺守国门,又能让祝永年绝了后。 只要祝良宵病上几年,身体慢慢亏空,一般人看不出来,那么在外人看来,她就是自然而然病死的,谁也不能怀疑到皇帝身上。 指婚的风波在皇室以及全京城所有贵族有志一同的遗忘下不了了之,京城里依然如往日一般的繁华和忙碌,只是那始终处于话题中心的卫家少夫人的名声从矫揉造作的小白花变成了心机深沉的悍妇。 祝良宵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里只是如往常一般安心养胎,父亲也传了信回来,说平辽那边无事,他会在过年之间回京城,到时候一起过年。 一起过年……祝良宵想到那个场面便忍不住唇角微翘,她如今的日子过得自认为不错,青颦那边却是松了口,说是要回白家了。 祝良宵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莹莹烛火之中,青颦单手托腮,脸色有些微红,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祝良宵一看她的脸色就想笑,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看你已经明白了。” 青颦脸更红了,娇嗔道:“姐姐别取笑我了。” 祝良宵起了八卦的心思,便央着她告诉自己,青颦便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他只是把那根金簪子,又拿去融了,重新打了一根送给我。” “他说……从前的事情,是他做错了,忽略了我,往后不会再这样了。” 祝良宵顿了顿,又等着她说接下来的话,结果就……没了? 她拧眉,“就这样?没了?你就没让他吃点苦头什么的?” 青颦这丫头未免也太好哄了些,一根簪子就哄好了,不过祝良宵估计她一开始也没有真的对白琰失望,毕竟少年慕艾的情意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她离开白家的时候,全家人都非常舍不得她,她又哪里舍得白家呢? 那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所有人都拿她放在手心里宠着,白琰虽然性子冷淡些,但对她也是显而易见的偏爱,青颦从小性子就软,哪里舍得真的让白琰吃苦头。 “那你们的婚期,现在是做何打算?”祝良宵开始盘算着是送和金玉头面还是干脆送两间生意不错的铺子,然后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前世时,青颦死在了冬日里,她忘记具体是哪一天了,也忘记是什么日子,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城外的仓房里,之前青颦一直待在卫家,她性子乖巧,平素里也很少出门,所以祝良宵也一直不担心她会重蹈覆辙,但是现在她要回白家了,那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她悔恨自己知道的实在太少了,甚至都不足以让她再回想起哪怕一丝一毫的细节,前世的时候,青颦于她只不过是个路人,她哪里会知道、会探听那么多细节。 万一就是这段时间出的事呢?她内心微跳,忽然抓住青颦的手,说:“不如你还是……过一段时间再回白家?” 青颦有些疑惑,问道:“姐姐平日里不是总劝我原谅白少卿么。” 祝良宵便说:“或者等来年春天再回去不也是一样的么,我们可以一起过年,你觉得呢?” 说到这个,青颦就有些脸红,怯怯地说:“下个月……便要定礼了。” 这么快……白琰这是急成啥样了。 祝良宵没想到青颦这么快就要走,她上辈子没交过什么朋友,身份使然,军营里的那些人能称之为过命的兄弟,却不能称之为朋友,她上辈子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更别提什么手帕交了。 青颦人温柔,手又巧,祝良宵刚怀孕的时候吃不下东西,青颦就想着法子做了开胃的酸枣糕,比府里的厨子手艺还要好,逐渐的,祝良宵便也觉得这是个像自己妹妹一般的人物。 并且还是个漂亮的妹妹。 她以为青颦起码也要再过几天才走,没想到居然走的这么快,今天就是来向她请辞的了,祝良宵自然也不会拦着,只是想到前世,还是觉得不安,想亲自把青颦送到白家去。 青颦也答应了。 她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本来当初来的时候就没带什么东西,现在更是不会拿东西走了,倒是给祝良宵留了不少安神的香囊香膏一类的。 两人一同出了小门,然而正快要出大门的时候,祝良宵忽然小腹抽痛,她登时便皱了皱眉,青颦见状,赶紧让她回去躺着,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祝良宵看她身边那个丫鬟红杏应当也是给伶俐的,便也不再坚持,抬手唤了影一影二,让他们护送,谁知青颦怕给她惹麻烦,也拒绝了,说白家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祝良宵便随着她到门口一瞧,外面果然停着一顶蓝色软木马车,并且马车旁还跟着几个护卫,祝良宵便放下心来,同时心里暗衬着,前世事情发生的时候应当比现在晚一些,等她回了白家,便要准备自己的婚事,应该也没空再出去了。 青颦知道祝良宵身边有影卫,但她一向性子柔顺,多年来寄人篱下让她总担心给别人添麻烦,因此怎么也不肯让影卫跟着。 254被绑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目送着青颦上了马车,还不忘嘱托道:“等她到了白家,记得给我递个信。” 鸳鸯扶着她睡下,又唤了大夫过来给她诊脉,卫砺恰好也在府里,刚从书房里出来,见着大夫来了便是神色一紧。 大夫给她把脉,确定了没有什么事,就是寻常胎动罢了,卫砺便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捏着她的手,低声和她说话。 祝良宵神色有些痛苦,她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时,要么就乖乖巧巧的,从不给她添麻烦,要么一闹腾起来就没完没了,仔细算起来这孩子应该才两三个月,她该是感觉不到的,但肚子确实时不时就疼一下。 卫砺为了让她放轻松些,就说了件北镇抚司里的趣事,说昨日中午大家一块用膳时,那些个有家室的便有意无意聊起了自己的妻子。 祝良宵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问道:“他们聊了什么?” 当时的场景,大约是这样的—— 锦衣卫中有些年纪稍微大一点点的,但也不算老,三十几岁的人,最是不耐烦被家里妻子管教,聊着天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一个千户抱怨道:“我家那口子,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非说这姜得夏天吃才好,冬天就不能吃姜,你们说说哪有这么离谱的?害得我连日来一点辛辣味都尝不到,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另一人便叹气道:“我这前两年骨头受了点上,每到冬日总犯不舒服,大夫说要少沾荤腥,屋里人管得严,不让碰了,这些菜我也只有在这才能吃到了。” 在座不少人都被触动了心事,“是啊,这两年有嚷嚷着让我戒酒,我现在一看见我家那口子就害怕。” 祝良宵听罢,乐了,“你们平时都这样说话的?” 卫砺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低声说:“可你怎么……从不管我这些?” 他隐隐有些羡慕,但他身体康健,并没什么忌口的东西,祝良宵也不曾管束过他吃什么的事,抡起吃来,祝良宵也只顾着自己爱吃的几样东西,并不会约束卫砺。 祝良宵想了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原来卫砺这一招是含沙射影,让自己多关心关心他呢。 但她偏偏不随人愿,眨巴着一双美目问他:“你也是有家室的人呐,他们没问问你?” 卫砺差点下意识答道谁敢问你啊……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当时他又很想说两句。 卫砺沉声道:“没人问我,但我说了。” 祝良宵欲言又止,直觉他嘴里应该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你怎么说的?” 他尽力云淡风轻的说:“那时候,我说……内子让我不要纳妾,说会弄死我。” 祝良宵一窒。 她抖着手:“你当真是这么说的?” 卫砺正义凛然的点了点头,好像又有点古怪的骄傲,他抓着祝良宵的手,义正言辞地说:“他们的妻子只会管着他们不许吃姜不许吃荤腥,却不阻止他们上花楼和纳妾,这爱人不都是希望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么?所以,只有你才是真的待我好的。” “所以,他们在我跟前炫耀自己的妻子,是并没有什么用的。”他又凑过去亲了亲她。 祝良宵看着他,恍惚道:“你莫不是被人夺了舍……一年前那个冷情冷性的卫砺呢?!” 她哪里能料到这人会如此黏人! 她不用想也能知道,那时候饭桌上的气氛该是有多窒息。 …… 青颦这厢上了马车,结果兴许是昨天收拾东西累着了,她一上车就有些昏昏沉沉,红杏和她一样,但红杏身体底子比她好一些,没那么快睡过去,有些慌张的拉着她的手,开始尝试着喊人,但外面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 青颦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 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不停,混着时远时近的吆喝声,青颦醒来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她慌乱的摸索着,想找红杏,但什么都没摸到,不由得身子一抖,脑袋猛地撞在了木板上。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青颦害怕的要命,瑟瑟缩缩的动了动身子,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喉中也不可抑制的发出了哭腔, 她真的很害怕被外面的人发现自己醒了,但还是无济于事,只见马车停顿了一下,接着一个一个大汉挑开了车帘,他长了满脸的络腮胡,凶神恶煞,阴森森的盯着青颦。 见她醒了,大汉嘲讽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死了。” 青颦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可她身上又没有绑绳索,应当就是掳走她的人料定她反抗不了,给她下了药。 青颦心头一阵慌乱,勉强笑道:“你…你们是谁?我身上还有些银子,你们想要可以拿去,我都给你们,只要你们能放了我……” 她眼角沁出泪花,小声说:“我的丫鬟呢?” 大汉估计也没把她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语气里满是恶意的戏谑:“你本就不该活下来。” 青颦心凉了。 与此同时,她也觉得很疑惑,什么叫她不该活下来?这些人到底是谁?她自认极少与人结仇,怎么会平白无故招来杀身之祸。 大汉不再说话,又放下了车帘,马车重新动了起来,青颦全身发软,喉咙更是肿胀的说不出话来,也没办法呼救,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青颦眼睑一跳,眼泪流的更加汹涌。 一阵脚步声传来,车帘被人掀开,露出一个穿着夜行衣,且眉目粗狂的男子。 对方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他和青颦对视片刻,忽然问:“还认识我吗?” 青颦非常确认自己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他,她哪里会认识这样的人。 她摇了摇头。 那人便眯起眼睛笑了:“不认识也好,上了黄泉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做个糊涂鬼。” 话音刚落,他并不等青颦反应,直接伸手揪住她衣领,将她强行拽了出去,此时天空中还飘着一些残雪,天空是一片浓浓的墨蓝色。 那人身量很高,青颦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被半拖着进了一个小院,这些人有点奇怪,长相似乎并不像大邺人。 下一刻,那人朝里嚷嚷了一句:“人已经带回来了!” 青颦泪眼朦胧,待她看清楚小院之后,犹如一盆凉水浇下,整个人都凉了。 小院里还有五六个穿着夜行衣的壮汉。 255前朝后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他们到底是谁?! 其中一人站起来,捏着她的下巴,挑剔的左右看了看,“在马车上解决了不是更好?何必带回来杀,污了地板。” 带她回来的那个人带着恨意,道:“这可是那狗皇帝的后人,哪能随便杀了?” 青颦瞪大了眼睛——什么皇帝的后人?他们会不会是抓错人了吧!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竭力道:“你们……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我不是什么…” 她想说她不是什么皇帝的后人,她就是个幸运的,被白家收养的孤女罢了。 几人嗤笑一声,一人拿着刀柄在她脸上随便划了两下,青颦从小就被养的娇嫩,哪怕只是轻轻的两下也让她皮肤微红。 她缩了缩身子,眼眶红通通的,简直是我见犹怜。 那帮人挟制着她一个姑娘家,这里穷乡僻壤又没有外人,再加上这是仇人的后人,早已狠的牙痒痒,此时自然不想轻易将其杀了,总想要折磨一番。 可怜青颦还什么都不知道,她来不及说话,那人便已经单手从后面把她拎起来,走到小院后方的一个干草堆,旁边还放了两个黑乎乎的桶。 青颦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他们要杀了人之后把她扔进草堆里,怕不好引燃,甚至提前备好了火油。 她有些绝望,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此劫,她被压在了干草堆上,那些人开始往她身上倒火油,青颦几番挣扎,仍是无济于事。 她哑着嗓子喊道:“我求你们……求求你们……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她知道这里过于偏僻,恐怕已经等不到救援,卫家的人会以为她回了白家,白家人会以为她还在卫家……细细想来,此事一开始就不对劲,而她却满心满眼只想快些见到白琰,忽略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来卫家门口接她的车夫,她从来没见过。 她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那几个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一开始的那个络腮胡用粗粝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脸,眸光中透出一点厌恶:“你要怪,就该怪你身上流的是脏血。” …… 祝良宵一直等到了晚上,又用了一盘酸枣糕之后,也没等到白家的消息传过来,心里暗怪白家做事有些粗陋。 她唤来影一,让他去白家看看青颦回去了没有,谁料影一才刚出去就又回来了,影一拱手道:“白少卿过来了。” 祝良宵一想,问他也是一样的,便打发了影一回去,自己随卫砺一道去了前院,白琰的脸色称得上是满面寒霜,祝良宵刚一过去便听见他大声诘问:“青颦呢?!” 祝良宵心里咯噔一下。 她快步走到白琰跟前,问道:“青颦没回白家?” 白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有,我们本来下午派了马车来接她,但是派去的人没接到她,你们的门房笃定说她就是被我家的马车接走的。” 祝良宵点点头,“下午我是亲眼看着她和那个叫红杏的丫鬟一块上的马车,那马车上还有一个白字。” 白琰的脸色更糟糕,这么看的话就显然不是什么意外,根本就是有备而来,对方提前备好了和白家马车一模一样的马车,说不定是在向白家寻仇!青颦素日里为人和善,从未招惹过什么祸端,除了白家,她想不到还有哪里能为她招来灾祸。 祝良宵顿了顿,说道:“你先别把这事公之于众,我们先私下派人去找,总会有人见过那马车的,更何况……你确定是白家的仇敌吗?白家最近与谁结了仇?” 白琰一怔,苦笑道:“我在这个位置上,结仇的人并不少。” 好像也对…… 祝良宵忽然想到前世的那个土仓房,会不会是在那?前世的时候青颦应该也不是自己过去那地方的,说不定也是被人抓去那里的,现在已经晚上了,算算时间,青颦已经走了四五个时辰了,现在再慢慢找仇家是谁已经太晚了,等他们慢慢审出来,估计青颦尸体都凉了。 “不行,我得去找她!”祝良宵其实也不敢确信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因此也不敢打扰大部队的方向,只是犹豫道:“我有一个猜想,但是不一定对,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带上我的人去找她,你们继续往城门口那边的方向寻人。” 白琰的第一反应是白家的仇敌,而若是仇敌,就必然不会轻易对青颦不利,会提要求,更不会把人藏在城里。 白琰有些犹豫,拱手道:“嫂嫂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恐怕。” “都什么时候了,还犹豫这些做什么,卫砺你跟我一道去。”祝良宵大手一挥,当机立断道,接着她直接以哨声唤马过来,翻身上马,那动作竟然比他们两个还利落。 白琰和卫砺都看愣了。 祝良宵再次觉得这两人可真没用,她狠狠一甩马鞭,马儿吃痛,撒蹄子狂奔起来,卫砺连忙跟上。 祝良宵现在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的身躯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告诉自己要保持理智,这一世已经不同了,青颦不会出事,但另一半冷冷的告诉她,哪怕是重活一世,你也救不了她。 沧州时候的刘掌柜最后阖眼的不甘,前世青颦交给她的那封信,都在她的眼前徘徊。 …… 那些人看着她笑,说她身上流着的是脏血,说她该死,说她就不该活下来,又说她长得也像那狗皇帝,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是自己的身世? “我到底是谁?”她喃喃道。 络腮胡笑起来,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说:“既然你一定要问,那我们就说了,你是前朝那狗皇帝的后人,若是那狗皇帝还在,你应当怎么也是个公主了。” 青颦眼睛猩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骗我。” 络腮胡舔了舔唇,说:“信不信由你,我们哥几个都是被那狗皇帝害惨了的,现在要你偿命,你说…这条命你是给还是不给?” 256原来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青颦哑然。 她鼓起勇气道:“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要我来偿命?” 络腮胡却忽然发起狂来:“那我呢?!我府上几百条人命,又有谁来偿?啊?你说啊!这些年来,若不是为了杀了你,我又何必在这大邺苟活至今!” 青颦想了想,面色却慢慢古怪起来:“你…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络腮胡狞笑一声,“能有什么误会?” 青颦小声说:“大邺至今建国六十年,梁朝覆灭时,你应该……还未出生。” 络腮胡居然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看向那个精瘦的男人,那男人面色阴沉,“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做了她!” 青颦不笨,她马上看出今天这事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自己的了,这个络腮胡应该是脑子有点问题…只是他对那个瘦的言听计从,自己的身世到底如何可以以后再议,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拖住了再说。 络腮胡脑子的确有点问题,他脑子转不过弯来,听青颦说的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是下意识听那男人的,就在他立马就要对青颦下手的时候,青颦大喊道:“等等!我还有遗言要说!” 她看向那络腮胡,觉得这人既然脑子不太好使,所以应该可以商量商量,便说:“你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才刚及笄,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冤了?就算是让我蒙在鼓里,能不能让我把遗言说了?” 络腮胡认真思考了一下。 身后精瘦男人上前,再次不耐烦道:“能不能快点动手?” 络腮胡却拦住了他,一脸认真地道:“她说的对,她才十几岁,应该把遗言说完的。” 精瘦男人气得要死,恨自己为什么不重新找个脑子好的来,但在场所有人确实都打不过这个络腮胡,他当然看出青颦是在耍花招了,但是他也不会让她拖太久。 青颦果然慢吞吞说起了遗言。 “我……我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一定…做一个好人,我…我一定每日吃斋念佛,绝对不……”青颦真的是编也编不出来,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遗言,她又不敢提白家,更不敢提白琰,怕把他们牵扯进去,络腮胡颇为认真的看着她说完了遗言,然后一下站起来,说:“那现在可以杀了吧?” 青颦哭丧着脸:“会疼吗?” 络腮胡说:“当然会。” 青颦正焦急着已经没办法再拖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道破空之声传来…… 青颦泪目朦胧中,只见一个红色身影踏着风雪而来,她骑在马上,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柄长刀,而在她身侧的,是另一个玄色身影,手持弓箭,络腮胡后脑中了一箭,已经瞪大眼睛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是祝良宵和卫砺。 其他人反应倒是也快,立马就想跑,但这些人在祝良宵和卫砺眼里不过是小喽啰罢了,风雪呼啸,破旧的木门倒在地上,那五六个劫匪全数死在了祝良宵的刀下,这些人跟砍瓜切菜似的,一时之间,只听刀枪剑戟刺入骨肉的声音。 青颦害怕又茫然,这时她的眼前忽然又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逆着月光,一件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抬起头青颦只能看见他冷厉的眉眼。 风里传来他清冷的声音:“闭上眼睛。” 青颦却不肯,她睁着眼睛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才带着哭腔委屈巴巴的说:“我刚才没看见你……我我还以为你没来。” 白琰一开始的确没来这边,但不知为何,他还是鬼使神差的跟上了祝良宵和卫砺,人果然在这里。 接着白琰又把自己那件大氅披到了她身上,低声问她:“还走得动吗?” 祝良宵和卫砺没下死手,这几个人都还剩一口气,祝良宵一个个上前把他们下巴都卸了,青颦很震惊,问白琰:“为什么要卸掉下巴?” 白琰把她拉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说:“怕他们服毒自尽,他们为了绑了你,总要有个结果的。” 青颦却害怕起来。 如果自己真的是什么前朝后人呢?那白老太太、白老爷这些人,一定都不知道,而如果从这些人嘴里审问出来,她的来历并不干净,自己和白琰还能在一起吗?白琰是大邺的官,如果自己真的是前朝的人,那中间岂不是横着国仇家恨? 她满腹忧愁,白琰扶着她,见她走神,便问她刚才是不是被吓到了。 青颦只好愣愣的说是。 吓到是真的被吓到了,络腮胡就死在她面前,瞳孔散大的那一幕好像就在刚才,她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往白琰怀里靠了靠,下一刻白琰单手用力,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再一用力,另一只手再一接,直接将人抱到了自己怀里。 青颦吓了一跳,她多少是矜持的,小声“呀”了一声,又赶紧捂着嘴,生怕被人看见了。 祝良宵甩了甩刀上的血,浑不在意道:“没事,我们就当没看见。” 青颦见着祝良宵,眼睛红红的就要哭,祝良宵救下了青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便也笑道:“你可别哭,若是要谢谢我,你回去之后多做些酸枣糕给我吃就行。” 她现在怀着孕,就喜欢吃那个。 哪知青颦想了想,祝家是从开国皇帝平乱时就出现的,从此以后就一直匡扶着大邺,那会不会祝家也和梁朝有仇?如果自己真的是梁朝后人……她立马哭的更汹涌了。 祝良宵简直摸不着头脑,把那些人都压了回去,青颦自然是白琰带回去了,那些人被卸了下巴,一路淌着口水,把祝良宵恶心的够呛,把人扔到诏狱就不管了。 反正诏狱又不是不能管这些事,青颦是白家的姑娘,又是白琰的未婚妻,她被绑本就很可能是白家在外树敌的缘故,锦衣卫帮其查清楚原委也属正常。 青颦跟白琰回了白家,因为并未惊动其他人,怕那些老人家知道这事受惊吓,因此半夜悄悄把人报了回去。 白琰将她放到她房间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开,谁料青颦拉住了他的手,眨巴着眼睛小声问他:“能不能不走?” 257放纵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青颦软软的握着他的手,此时月明星稀,她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又胆怯的问他:“你可以留下来吗?” 白琰顿了顿,哑声问:“你要我留下来?” 青颦睁着一双无辜的兔子眼睛,委屈巴巴的说:“我害怕。” 白琰深吸一口气,拖了椅子坐到她床边,还姿势僵硬的给她掖了掖被角,“我就在这里,你睡吧。” 青颦“喔”了一声,乖乖闭上眼睛,白琰就看着她,昏黄灯光下,她的脸颊如玉一般。 白琰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这时候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他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眼底笑意慢慢散开,抿着唇,用目光描绘她的模样。 然后青颦就把眼睛睁开了。 白琰猝不及防,愣是咳嗽了一声,生生挪开了目光。 青颦没察觉他的目光,而是看着他,小心的打探,问道:“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抓我吗?” 白琰眉目中闪过一丝戾气,他冷然道:“等问出了原因,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青颦却瞪圆了眼睛,有些害怕道:“能……能不问吗?” “嗯?”白琰蹙眉,“为什么?” 青颦实在想不出来理由,脸都憋红了,最后支支吾吾来了一句:“因为我不想你走。” 白琰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他之间轻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青颦不明所以,反问他:“我不可以吗?” 白琰认认真真的告诉她:“以后这一类话不许再说了,叫旁人听见了恐怕会生出误会来。” 青颦便也认认真真点头,说:“误会就误会吧,你不是要和我成婚吗?” 白琰:“……” 这放小丫头出去住了几个月,怎么一回来性格就变了这么多! “那你睡,我在这里看着你,那些人的事也无需你管,你顾好自己就行,明天一早还得配母亲她们一块吃饭。” 青颦仍是害怕——她不是怕白琰离开这里,她是怕白琰去审了那些人,然后知道了她是前朝后人,会不会就不理她了?白琰好不容易才和她和好,好不容易才看见了她的人,她们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白琰是她的闺阁绮梦,她万万不能让两人的缘分就此断在了这里。 她说:“那你答应我,不要去审那些人。” 白琰狐疑道:“为何?” 他很快反应过来:“难不成你认识那些人?”他眸色渐深,如果青颦当真认识那些人,但那又是为何?那几个人身上应该都有人命案子,青颦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认识得了那些人? 青颦察觉他的狐疑,更加慌乱,她只是不想被人发现身世,并不想真的和那些人扯上关系,那不是把白琰推得更远? 她慌忙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们既然绑了我,又留下了活口,就应当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万一说了什么难听的…我怕你厌弃我。” 白琰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心中觉得这小丫头想的实在太多,索性说:“你想多了,我将来定是要待你好的,那些匪徒,我也自有办法整治了他们。” 青颦后知后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有的没的,她知道现在让白琰在这里守着她是于理不合,也知道按照大家闺秀的做法,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让白琰出去,自己看看书绣绣花调整好情绪。 但她又总是忍不住恐慌,如果白琰真的不要她了怎么办?如果白家真的从此就因为国仇家恨放弃了她怎么办? 光是这么想着,青颦的眼角就沁出了泪花。 白琰心疼的楷去她眼角的泪,低声道:“若是实在害怕,就不熄灯了。” 青颦点了点头。 白琰的手还放在床边,青颦看着他,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电光火石之间,青颦却忽然想到——白琰是正人君子,是极其光风霁月的人,若是自己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就无论如何也抛不下自己的。 可到底应该怎么做?青颦之前从未往这个方向去想过,她想起以前和祝良宵同住的时候,闲聊时祝良宵说过的话,又想起如今全京城的贵妇圈子都在有意无意打探祝良宵是如何御夫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唐,但好像真的有用?她想起在卫府时,卫砺对祝良宵几乎是言听计从的模样,心里有点羡慕。 这么想着,她的手就悄悄探出了被子,轻轻搭在白琰放在床边的手上。 白琰:“……”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在干什么?” 青颦被他吓到,慌慌张张缩回手,怯怯的说:“我以为你会高兴。” 白琰哑然失笑:“高兴?我高兴什么?你搭了一下手就指望我能高兴?颦颦,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好了?” 青颦轻轻“啊?”了一声,显然不是很懂。 接下来,白琰直接欺身上前,青颦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得瞪圆了眼睛,白琰的脸颊就贴在自己耳边,一只手撑在她枕边,另一只手撑着墙,青颦完全被笼在他的身躯之下。 青颦本应该慌乱,本应该推开他——但是她没有。 她颤抖着手,也许是今天受到的惊吓实在不小,也许是因为恐慌和惊惧交织,她并没有推开他,而是小声说:“你……” 白琰闷笑,果然还是害怕了。 青颦却是怯怯的看着他,那眼底盈满了水雾,她说:“我可以亲你吗?” 白琰猝不及防盯着她,眸色略沉,他顿了几息,最终还是低哑道:“可以。” 青颦便凑了过去,气息如幽兰一般吐在他脸上,那眼睫眨了眨,便直起身子,微凉的唇瓣贴在了他的唇瓣上。 白琰心里最后那道防线也塌了。 这个人是他几个月以来朝思暮想而得来的,而眼前,这个人乖乖的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眼底雾蒙蒙的向他索吻。 他放开撑着墙壁的那只手,转而放在了青颦的后脑下,那吻也立即加深,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258要讲礼数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青颦猝不及防,哪怕一开始的确是她先开始的,但发展到如今已经全然不受她控制,她嘴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声,一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揪着白琰的衣襟,却是将他整个人都贴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已经洗过了澡,青颦此时只着了一件中衣,是薄薄的一层,轻轻一碰便能感受道底下那曼妙的身姿。 白琰眼底犹如簇了一团火,烧的他理智全无,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青颦呜呜咽咽的,唇瓣被他轻得绯红。 两人略微分开,皆是呼吸不稳。 白琰紧紧盯着她,想问她今天是怎么了,但又舍不得这美好立即离去,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乖巧柔顺,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 他还未把话说全,青颦已经埋怨道:“你该轻些的……” 那眸子里本就蒙着一层水光,声音也是又低哑又娇柔,白少卿自诩冷静自持,这时候也完全没能绷住,盯着她瞧了一瞬,吻又重重的落了下来。 意乱情迷之时,直到白琰那略带粗茧的手落在了她的腰上,肌肤的触感令他犹如被人敲了一闷棍子似的,猛然惊醒过来,立马松开了她。 “我……抱歉。”白琰一开始本想逗逗她,谁料自己也着了她的道。 青颦羞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她这辈子都做过这么孟浪的事,此时也怯怯的不敢说话,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你睡。”白琰亲了亲她的手心,又替她把弄乱的衣裳都规整好了,才放下她的手,像是要出门去。 青颦神色紧张:“你去哪?” 白琰闷声答道:“洗澡。” 青颦一呆,慢慢的脸红成了猪肝色。 …… 翌日,青颦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眼下仍有青影。 一直伺候她的丫鬟红杏已经找到了,她倒是没出什么大事,那伙人把她和红杏一块劫走,目标却不在红杏,因此直接把她在半路上扔了下去,后来也很快被锦衣卫找到了,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一点伤也没受。 红杏端着水盆进来,笑道:“姑娘醒的这么早,老夫人那边还说让您先睡会呢。” 红杏见青颦不答,回头仔细一瞧,自家小姐的眼睛竟是肿肿的,难不成是哭了半宿?红杏吓了一跳,连忙要拿了鸡蛋过来给她敷眼睛,边敷边安慰道:“那些人都已经被抓了,小姐被掳走这事知道的人很少,小姐想开些吧,总归是没发生什么事了。” 青颦自然不是为那个哭的…昨天白琰走后,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昨晚实在不够稳重,实在不像个大家闺秀!那白琰会不会觉得她孟浪,觉得她不是好姑娘? 更何况,白琰后半夜也没再来过她院子里,说不定就是被她吓跑了的。 短短的几个时辰,青颦已经从白琰悔婚一路想到了白琰五十年以后子孙满堂而自己孑然一身被他嫌弃的模样,又巴巴的哭了许久,今天早上起来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都怪那些个匪徒,害的她做出了如此举动。 红杏替她敷了眼睛,这东西一下子也好不了,只能嘱咐道:“那待会姑娘您就说是昨天想到要回来,许久没见老太太,心中想念,才哭了这许久的。” 青颦点了点头。 白琰嘱咐过红杏,千万不要把她被掳走的事让白家长辈知道。 她收拾好心情,去了正厅之后,果然大部分叔叔伯伯们都在,见她眼睛肿肿的也不意外,只说颦丫头是懂事了,还知道想着亲人了,青颦和白家的诸位长辈一直都处的很好,这会也是真生出了伤感很后怕,揽着老太太说了好久的话,老太太儿孙满堂绕膝下,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饭都多吃了一碗。 倒是没见白琰。 青颦心里有些惴惴,又怕他这是躲着自己了,因此只敢埋头吃饭,不敢多说话。 饭桌上三婶婶就提起了白琰,但是没明说,只道:“听说今儿个一大早,不知是谁天刚亮就去荣安堂门口候着了。” 老太太笑着看向青颦,“颦丫头,你如今才是真成了我的孙媳妇喽。” 青颦呆了一瞬,“怎么…怎么了?” 三婶婶说:“颦丫头还不知道吧,琰哥儿今日一大早就在荣安堂门口候着,要老太太做主,把你嫁给他,急急忙忙火急火燎的,生怕你被谁抢了去似的。” 青颦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登时更红了。 老太太这时候说:“说起来这事还是得问问颦丫头的意思,琰哥儿是想尽快成婚,一切从简即可,但老婆子我却觉得,这事一辈子只一回,哪里能仓促办了?你怎么想?” 青颦脸颊绯红,声如蚊呐:“全凭老太太做主。” 白老太太更高兴了。 之前瞧青颦那绝情的样子,还以为这两个孩子当真最后会有缘无分呢,这推迟了几个月也好,青颦那个不言不语的性子,受了委屈也不会说,两人吵了一架,把话都说开了,往后的日子才能更加和美。 大家吃完饭,都回了各自院子,青颦陪老太太在荣安堂说了一会话,也起身准备回自己院子了,结果刚出了里屋,只听外头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青颦一抬头就见白琰迎面朝着她走了过来。 青颦看着他,又想到昨晚自己是如何不端庄大方的,一时之间又是羞恼,脸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眼见白琰到了跟前,吓得想退,又碍着老太太还在屋里,这白琰站在门口,刚好把她的路堵死了,她竟是退无可退了。 “颦颦。”他出声唤道。 青颦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里间老太太就唤道:“是不是琰哥儿来了?来来来你还没用早膳吧,我给你留了枣泥糕,过来吃。” 白琰轻轻应了一声:“来了。”然而脚步刚往前走了一步,又见青颦低着头,便勾唇笑了笑,他抬手,指尖在她下巴上蹭了蹭,弯腰在她耳边轻声道:“乖,去书房等我,嗯?” 青颦傻眼了,老太太可还在这呢! 要讲礼数! 然而像是一下看破了她的想法,白琰又摸了摸她的头,低声笑道:“你昨晚…倒是没和我避嫌?” 259身世揭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青颦不敢说话了。 她一溜烟,从白琰的臂弯里钻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跑了。 虽然羞怯,但她想到三婶婶说的白琰一早就去两人荣安堂求老太太给他们安排婚事,应该也是……不嫌弃自己孟.浪的吧? 祝姐姐不愧是祝姐姐,能把卫大人吃的死死的人岂是等闲之辈?青颦再次觉得祝良宵可真厉害。 青颦去了白琰的书房,坐在贵妃榻上等着,她想到早上老太太说的话,心里头就止不住的高兴,接着又乱七八糟的想着待会白琰会和自己说什么呢,他一大早匆匆忙忙的是做什么去了? 难道是去了大理寺?想想也是,他好像真的很忙,那成婚以后也会这么忙吗?自己以后可以不叫他白少卿,可以叫他哥哥了吧。 她喜欢叫他哥哥。 …… 荣安堂内,白老太太听完白琰的话,脸上表情淡淡的。 这位老太太,年轻时也是杀伐果断,在乱世之中护住了白家,才有了白家如今的安稳。 和她平日里在小辈面前展现出来的慈爱温暖不同,此时此刻的她,才更像是一个大家族的掌权人。 她屏退了下人,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虽然那眼睛仍是浑浊的,但却令人感到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了。 “那几个人,都处理了吧。”她淡淡道。 白琰眉心微蹙,拱手道:“……孙子不明白。” 白老太太瞥了他一眼,“琰哥儿,你昨晚在颦丫头院子里待了半宿,这事我可是知道的,如今出了事,你不该向着她么?” 白琰到底是小年轻,听长辈提起这事,面上微红。 “孙子昨晚并未…并未……”白琰结结巴巴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没真做什么,你若是做了,我白家可没有你这样不成器的子孙。” 白琰:“……” 白老太太放下茶盏,又挑了挑眉道:“方才不是让她在书房等你么,你就好意思让人家小姑娘等着你?” 白琰慢慢回过味来了,老太太这是在替青颦抱不平呢。 既然如此,便也干脆开门见山。 他道:“孙子今早去了一趟北镇抚司,姜那几个活口审问了一番,却是听到了一些有关青颦身世的东西,左思右想,还是想找您求证一番。” 白老太太却卖了个关子:“他们同你说了什么?” 白琰压低了嗓音,“他们说青颦是……梁朝后人。” 说挽这话之后,他就开始静静地等着老太太的反应,结果老太太极其干脆的点了点头,说道:“他们说的没错。” “说起来,梁朝后人可不少,大邺至今建国八十年,老婆子我活了快九十岁,那我也是梁朝后人,不如让他们把我也抓了?” 白琰顿了顿,无奈道:“祖母,他们的意思是……皇室后人。” 说起来梁朝后人确实很多啊,毕竟大邺建国也就八十年,往上数四代大家都是梁朝后人,但是皇室和平民是不一样的,梁朝后主荒淫无度,又每年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大邺开国皇帝这才愤而起义,夺了江山。 大邺开国皇帝是马背上打出来的江山,对于平民自然是优待,只要肯归顺大邺的,那都是受到优待,但皇室可就没这个机会了,据记载,梁朝皇室全部拉到宫门口砍头,足足砍了一天一夜,空气中的血腥味是怎么也散不去。 开国过了几十年以后,凡是和皇室沾亲带故的梁朝后人,被发现幸存的,也是抓到了就要立即杀掉,手段不可谓不残忍。 大约从上一任皇帝开始才逐渐松泛了些,毕竟该杀的该死的也差不多死了,更何况这都过了几十年了,不管多深的仇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实在没必要对幼子下手。 比如瑶姬,她祖上就是梁朝一品高官,只是后来灭了族,她跟着祖母生活,后来被卖进了教坊司,梁朝的事离她太远太远,恐怕也只有幼时听祖母提过一两句。 但按照那些人的说法,青颦的生母是梁朝大公主之女,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统,这若是被发现,白家都可能受到牵连。 白老太太见他一副非要刨根问底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皱眉,她抚了抚眉心,不确定道:“你会对颦丫头好吧?” 白琰一愣,竟是恍然了一瞬到底谁才是她的亲孙子。 白老太太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叫你可怜颦丫头,而是让你保证,你一定要守着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来伤害她。” 白琰神色严肃,“这是自然。” 青颦将来是他的妻,他定然是要护着的。 白老太太沉吟道:“青颦是我带回来的,当年梁朝落败时,我才十来岁,还未及笄,我祖上只是小官,因此逃过一劫,但误打误撞,大公主逃进了我家,我父亲母亲都提倡把她送出去,我却惦记着与她一同吃过几次茶,将她藏了起来。” “那时候大邺的军队每天都在城里巡逻,每个人都惶惶不可终日,然而这个时候……我们发现大公主居然怀孕了。” 白琰眉心一跳。 白老太太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家虽然是小官,但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断不能让一个孕妇流落在外,便帮着她生产,生的是个女孩,但很快……城里越来越戒严,大公主怕连累我们,生下孩子不到半年,便带着孩子悄悄离开了。” “后来岁月变迁。我们也不敢打探她的消息,再后来我嫁给了你祖父,举家搬到了江南,我嫁到了别人家,自然不敢再替大公主的事,直到又过了几十年,我七十几岁的时候才又见到了大公主。” “虽然已经几十年未见,但我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她告诉我,她后来生了个女儿,但女儿发了疾病死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外孙女,那外孙女便是青颦了,她在襁褓里,小小的一个。” 白老太太话锋一转:“那时候你已经两岁了,我便……给你寻了个媳妇。” 这个语气自然的就像是去菜市场买了颗白菜。 “大公主一生颠沛流离,前半生想着活命,后半生为了女儿,临了了还惦记着这个外孙女,我便自作主张,与你父亲商量后,让他认作义女,以后青颦便成了我的孙女了。” 260病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外头天气还是很凉,白琰往前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万万没有想到,青颦的身世居然是如此,他忽然一下又觉得,若不是梁朝覆灭,青颦如今也应当是个公主了,那自己岂不是配不上她了? 从前,他只以为青颦是可怜的孤女,是被他们捡回来的,因此多加照拂,没想到人家的身份……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 白琰又忍不住想青颦自己知不知道这些事?应当是不知道的,这小姑娘要是知道,肯定害怕的要命,相比起什么虚无缥缈的皇室身份,她更害怕的是自己的身份被白家的人知晓,她并不知道白老太太和她亲生祖母的渊源,以为白家人是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世。 那些匪徒,该死。 不管他们是为何知道的这些,又是想借着青颦的身份来做什么,但是现在看来,这些都无所谓了,头一次,他不想顾忌那么多,考虑那么多,白老太太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白家的长辈应该是都知道青颦的身份的。 他就这么想着,一路到了书房。 房门口,青颦感觉有些头重脚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她歪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却听见了脚步声渐近,接着便是“吱嘎——”一声,大门被推开,白琰一身素色衣衫,静静的站在门口。 青颦仍然记得礼数,连忙站起身来,蹲身行礼。 “白少卿。” 白琰挑了挑眉,轻轻应了一声,“嗯。”反手将门关上了。 他脚步慢慢向前,直接将青颦扶了起来,宠溺地盯着她低垂的头,说道:“怎么又开始同我行礼了?你这么生疏,倒是叫我心生不安。” 青颦心中自然慌乱,脚步却是不动声色地往后一退。 白琰仿佛是存心不让她好过一般,再次上前,如此一追一退,青颦的小腿便彻底抵在了贵妃榻上,若是白琰再往前,她恐怕就要跌到塌上了,如果她跌到了塌上,那白琰会不会……会不会像昨天晚上那样?她脑海里飘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可白琰却不再动了,两人紧贴着站着,却都不说话。 青颦才抬起头来看向白琰,然视线刚望过去,额头上便覆上了一只手。 “怎么发热了?不舒服为何不说?”白琰的手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这教她的心跳得噗通噗通的。 “我……我不知道。”她扭捏道。 白琰弯身捞起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责备道:“手心也这么烫,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青颦觉得自己很冤枉,她当真不知道啊。 白琰手往她肩上一搭,将她摁在了贵妃榻上,青颦不敢反抗,只得晕晕乎乎的随着他去,紧接着白琰又抱过来一床锦被,把她严严实实盖住了。 “为何不送我回院子啊?”她不明白,既然都知道自己病了,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睡在他书房里,不怕过了病气过给他吗? “因为,想多瞧瞧你。”白琰黑漆的眼睛深邃,带着隐隐的几丝笑意,青颦只瞧了一眼便忙地别过头,不敢再直视他,白琰如今看她的目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如果说以前他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是一个哥哥看妹妹,那现在就完全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 见她乖了不少,白琰才松手,回头对她低声说道,“先躺着,我唤人过来瞧脉。” “我……”青颦刚长张了个口,白琰原本要走的脚步突地打了个方向,又堵在了她跟前,他身子倾下,在一点一点地逼得青颦努力往被子里缩。 “怎么又在撒娇?”白琰看起来很苦恼。 青颦:“?”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白琰显得痛心疾首:“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可你不能总这么黏着我,我要去找大夫给你瞧脉,你这么与我依依惜别的,会让旁人看轻了你。” 青颦:“……” 白琰见她不说话,便戳了戳她粉粉的脸颊,“你刚才想说什么?” 青颦一脸无欲无求——她刚才只是想说,能不能给她换个地方,这贵妃榻有点窄…… 这贵妃榻是好几年前就在他书房里的,本来就是为了青颦才在这里装了个贵妃榻,但是年纪渐长之后青颦就没有再过来了,因此……她现在觉得裹着一床厚被子躺在这,是有点窄的。 “没什么,你去请大夫吧。”青颦摆了摆手,心累脑子也很累,她不明白白琰为什么变脸比翻书还快,说好的端方公子呢,怎么一会儿又突然这么无耻了呢? 白琰瞧了一眼她红红的两边脸颊,临走了还不忘威胁道:“你再不好好休息,我待会回来就抱着你。” 青颦心想——呵,这小榻你也挤不上来。 白琰很快就带着大夫来给她诊脉,倒是没生什么重病,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受了惊吓又受了凉,这才有些发热,不是什么大毛病,一两剂药下去就能大好了。 大夫走后,白琰吩咐书童给她煎药,自己则拿着一本书,搬着个小凳,坐在了青颦旁边。 青颦只要一歪身子,就能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冷香味,她只好仰着身子,心里又开始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扯了扯白琰的衣袖,鼓起勇气道:“这里……不舒服。” 白琰眸色一下深了。 “哦哦,那我抱你去床上。”白琰心里也莫名很慌乱,昨天晚上的事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他的书房不仅有贵妃榻,里间还有一个小床,他躬身将青颦连着厚被子一同抱了起来,猛地起身,将她抱到了床上,然后却是不敢再动弹,脑袋都瞥向了一边。 青颦心里也正打着鼓呢,白琰将她放下了之后,她便避着白琰的目光,匆匆褪了鞋袜,速度极快的往床里一滚。 白琰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声的走了。 青颦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期间红杏来给她喂了药,她吃完之后倒是没了困意,只觉得头疼,午膳时,红杏又送来了饭菜,青颦却是没有半点胃口,连一口白粥都没有动过。 261动心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红杏着急,便问青颦,“小姐想吃什么同奴婢说,奴婢去吩咐厨房。” 青颦摇了摇头,嗫嚅道:“不吃了。” 红杏又说了什么,青颦没有听见,这发热便是这样,是最开始到病的最汹涌只需要几个时辰,她头疼欲裂,眼睛一闭睡了过去,一直晕晕噩噩地睡到了黄昏,期间白琰的母亲又过来看了她一眼,见她睡的迷迷糊糊,也不敢吵醒她,又关上门出去了。 一直到晚霞时候,天空是红彤彤的一片,白琰的脚步匆匆踏进了书房,他扔了书,脚步不停地进了里间,青颦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知道是他回来了,眼皮子却是重的撑不开。 接着,白琰微凉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烧退了。” 青颦费力地睁开眼睛,白琰看见小几上摆着几样凉了的清粥小菜,但是连筷子都没动过,他蹙了蹙眉,说:“怎的不吃东西。” 青颦的唇瓣有些干,也只轻轻动了动,“我不饿。” 小嗓子软软的,听在白琰耳朵里,怎么瞧怎么可怜。 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天色怕是已经晚了,她便想着要起身,总不能今儿夜里又在这儿睡,青颦虽烧的迷迷糊糊,但自认自己不能像昨晚那么孟.浪了,因此强撑着也要坐起来,可才刚试着动了动,身子却是没有半点力气。 白琰蹙眉,严厉道:“不许再动。” 青颦勉强出声:“可这里……” 白琰立马误会了她的意思,“你别害怕,这里虽然是书房,可也烧了地龙那个,你的院子有些远,你与其回去,不如乖乖在这里睡一觉,我会陪着你的。” 青颦:“……”你还不如不提最后那一句。 许是生病的缘故,青颦的脸色要比平时苍白许多,可怜巴巴的。 红杏端药进来时,陈温便接了过来。 青颦见他过来扶她,便费力地说道,她强撑着要坐起来,嘴里念着不必,白琰压根没听,直接将她扶了起来,让她躺在他怀里,一勺子汤药喂在了她嘴边。 青颦只是有些害羞,并不是个傻子,因此乖乖吃药。 白琰一勺一勺喂完,见她眼里比起适才有了精神,便搁了碗看着她说道,“昨儿夜里……” 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青颦拦住,她不想听他提昨夜,她哀求的看着他,白琰哑然失笑,便不再提了,拿了帕子过来替她擦了唇角的药渍,才又握住她的肩膀,扶着她躺了下来。 见她躺好了,白琰诚恳道:“我与你的婚期已然定了下来,定在过年之前,从今往后,你我便是最亲密的人了,以后我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多担待了。” 青颦有些惊讶,“这么快?” 白琰理直气壮道:“我们的婚期本就定在今年年底,虽是推迟了,但也不能推迟太多,白家还有许多在各地的亲戚早就启程出发了,正月不适合成婚,若是推迟到年后,对他们来说不太方便。” 其实婚期早点或者晚点对于白家来说是无所谓的,因为早就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亲戚一说更是无稽之谈,哪有宾客提前那么多出发的,请柬都是今天才正式发下去的。 但反正青颦现在烧的迷迷糊糊,白琰骗她也骗的毫无心理压力。 果然,青颦一听如果再推迟,那些宾客们可能会有麻烦,便不再提以前,开始仔仔细细的估算起来,她的嫁衣早就绣好了,嫁妆彩礼什么都环节也不过就是左右换个手,反正都是白家的东西,因此倒本来也不必过于烦忧。 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种奇怪的——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说:“那……那就过年之前成婚吧。”她病的晕晕乎乎,因此也无暇顾及白琰了。 “我给你叫碗吃的?” 青颦刚才都被那碗药喂饱了,不想再吃其他东西,不过她想到刚才白琰说的话,便诚恳道:“既然你刚才说有什么事我们应该说出来,那我便说了。” 白琰神色紧张起来,青颦会说什么呢?青颦是不是对他有很多意见?他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不对的地方有很多,经常忽略了青颦的感受。 然后他就听见青颦说:“你下回能不一勺一勺的喂药么?我真的要苦死了。” 白琰:“……” 他尴尬了,他说:“……我从来没有给别的姑娘喂过药,我看…那些话本子上都是这样的,我以为姑娘家都怕药苦,所以便一勺一勺喂。” 青颦说:“那些话本子都是骗人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自然要选干脆利落的那一个。” 白琰只能愣愣的点头。 青颦是大家闺秀,白琰自然也是端方公子,天色晚下来之后他们两个就更不能待在一处了,白琰替她打点好,又吩咐那些奴婢好生照料着青颦,便出去了。 白琰自黄昏出去后,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青颦也没见其再进来。 厨房的嬷嬷进来送了晚膳,红杏扶起青颦,青颦虽然不饿,但她懂事,知道若是这嬷嬷回去复命说她一天未进食,白夫人肯定要担心的,便自己伸手接了碗。 “颦姑娘身子可轻松了些?”嬷嬷见她气色好了些,又接过了碗,心里便放松不少,虽说白家的主子没有那苛待下人的,但是青颦如果现在不吃,那她晚上还得再过来送一次,保不齐她什么时候想吃了。 嬷嬷看着她慢慢的都吃完了,便又按着白琰的吩咐,给她送了一碗姜茶,青颦皱着小脸,很嫌弃的模样。 嬷嬷便笑道:“颦姑娘有所不知,这可是大少爷下午在厨房里,亲自给您熬的,说您若是有了精神,便起来吃一点。” 青颦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琰哥哥亲自给我熬的?”她很惊喜。 嬷嬷说:“那是自然,下午我们几个老婆子本想替他做了,他不让,说这是给颦姑娘你做的东西,怎能假以他人之手,这是他的心意,少爷没进过厨房,手都被烫着了呢。” 262等待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青颦呆了,一想到白琰烫伤了手,心里又是急得不行,但站在太晚了,嬷嬷和红杏也都劝她干净睡下。 青颦对名声一向看的很重,因此也不敢拿这个冒险,便只好听从了红杏的意见,乖乖睡下了,只是这一觉怎么也睡得不好,天刚亮就醒了。 她才刚醒,就叫红杏来通报,说是卫家少爷少夫人一同来了。 祝良宵一路赶过来,去了青颦之前住的那个院子,结果没见着人,那屋里的丫鬟说,昨天晚上青颦歇在了少爷的书房内,祝良宵才找到了这里来。 祝良宵人一到,红杏赶紧在床边给她备了坐,祝良宵坐在那椅子上,倾身去瞧了青颦的脸色,见其一脸病态,便询问道:“我听说你病了?” 青颦点了头,轻声细语道:“姐姐不用担心,好多了。” 祝良宵便也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扫了一圈屋子,见白琰的书房也和卫砺的书房差不多,因此失了兴趣,随口说道,“他们几个是约好了连书房都要弄成一样的么。” 哪知青颦听完便愣了一下,问道:“卫大人的书房也和这个一样么?” 祝良宵斟酌道:“大差不差吧……我瞧着是都差不多的样子,怎么了?” 青颦喃喃道:“可全天下的书房不都一样吗?“ 她没见识过其他人的书房,只见过白琰的——因为这个地方,其实算得上是她设计的,当然,她只负责想,动动嘴皮子的功夫。 她以为全天下的书房都这个样子,再加上白琰看起来也始终淡淡的,因此她便觉得白琰也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哪能一样啊,我父亲的书房,我的书房,这些东西都是按自己的喜好设计的,这背后墙面弄什么图案,桌子用哪种木料,熏香炉用什么形状,大多都是自己挑的,除了卫砺那个,他是抄作业的。”祝良宵不甚在意。 “啊?”青颦愣愣的。 祝良宵解释道“因为卫砺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也不精通此道,我公公在这方面也是个糙的,所以我估计……卫砺应该是听白琰炫耀过书房的设计,便抄了个作业。” 青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们一直在一起,仿佛都融进了对方的生命里,他们甚至没有察觉对方的存在。 之前两人虽在一块儿,到底还是缘分未到,若是成婚,依白琰的性子怕是会把好好的日子过成相近如冰,而这一场磨难似乎早就注定好了,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两人之间平淡的太久,终究会有一场爆发。 也是这时候起,白琰才对青颦有了危机感。 …… “青颦的身份,自然要瞒着,那几个人如今都已经处理干净,你可以放心了。” 因为书房被青颦占着,卫砺便只能去了白琰的卧房,两人都是十足公事公办的模样。 白琰点点头,又问:“那些人的罪名是?” “病死,扔乱葬岗里便是,这一年到头总有些孤魂野鬼死的不明不白,不过是多几具无名尸罢了。” “幕后黑手又是谁?”白琰又问。 卫砺笃定道:“端王。” 白琰眉心微蹙,“端王?这又是为何?他与青颦无冤无仇,别说是认识,恐怕连见都没见过,若是冲着白家……白家的势力不足以让他忌惮吧。” 卫砺嘲讽似的轻嗤道:“他当然不是冲着白家,是卫家。或者说……锦衣卫和大理寺。” “端王查出梁朝公主在逃亡时怀了孕,便猜出梁朝还有后人,你们家老太太如今运筹帷幄,可当年毕竟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留了和公主有来往的证据,端王得知此事后,就断定梁朝后人还藏在白府,一开始以为是你父亲叔伯几个。” “但这几个人的身份都无破绽,他便只能样下一辈猜,他便猜出了是青颦,这中间他是如何运作的我不知道,但他的目的是杀了青颦,并且曝出她的身份,届时白家就成了包庇前朝皇室血脉,必定是北镇抚司审理此案,你与青颦情深义重,又与我情同手足,我难以割舍,便只能夹在中间。” 白琰冷了神色,接话道:“他若是要在做的细一点,还可以留把柄给我,引我查案,说不定还会查出青颦的死和卫家有关。” “可是……他这么做,图什么?” 卫砺点了点桌面,“必然是图能利用此事做筏子,陛下一向对他不器重,若是要夺嫡,便要拿出自己的筹码来,前几日的冬宴上,陛下被卫家和祝家打了脸,他若是能帮忙削了白家,便是挫了卫家的锐气了。” 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青颦没死,身体还好的很,他们会按计划成婚,端王所预料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 “少爷呢。”青颦坐在那床边突然问红杏。 红杏神色有些发愣,小声道:“奴婢听说卫夫人想上街买点东西,卫大人也和大少爷也陪着去了。” 青颦不疑有他,叮嘱说:“记得等他回来了告诉他,我在书房等他。” 她有许多话想说,不管是书房的设计还是姜茶,她想知道白琰是不是真的烫到了手。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她已经回了院子换了衣裳,正立在那青台阶处望着天色,此时的天已经黑透,漆黑的夜空里繁星密布。 白琰从那马上下来,脚步没有半点耽搁径直往书房而去,他刚到门口时,门房就说颦姑娘在书房等他。 天色很黑,光线暗淡,只能隐隐瞧见月色,白琰的脚步从廊道上穿过,一身玄青色绣白松枝纹的衣裳,风姿依旧挺拔。 一直到接近书房的地方,才见暖光灯光,映的半边天都明亮了起来,白琰拾阶而上,站在门口与青颦对视。 青颦立在了那灯火旁, 莹白的小脸虽仍带着病态, 却不如白日的那般病气, 她身体一般,这些年来靠着白家的精心呵护,倒是把身体养好了不少,几服药下去,烧就已经褪了下来, 不过是身子还有些乏,气色没完全恢复过来。 263和好如初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怎么站在这儿,这儿风大。”白琰眉头微皱,上前几步到了她跟前,二话不说解下披风拢在了她身上。 青颦乖乖的仰起头看他,突地笑了笑,“我想等你,有话和你说。” 她这个语气太郑重了,郑重的就像几个月前她要离开他的时候那样——难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白琰一想到那几个人,眉目中掠过一丝狠厉。 夜色渐深,虫鸣声一响,那夜愈发地寂静,白琰颇有些不安的盯着她看,直到青颦忍不住“噗嗤”一声,嗔道:”你还说我,你怎么不同我一起进去?” 白琰目光一颤,心中大石落地,又盯着她看了好一阵,突地将她打横抱起,青颦一身惊呼破在了喉咙,却是被白琰紧紧地一搂,抱往了书房里。 满院的下人都当自己瞎了。 青颦没再说话,也没挣扎,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白琰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虽不清楚为何,唇角却是抑制不住地扬了扬,归功于人生了病之后就是会脆弱些,并且开始盘算了能不能找个大理寺清闲的时候,自己装病一回,好让青颦也疼疼自己。 白琰抱着她进了屋,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坐稳了,这才盯着她柔声地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青颦抬头,白琰的脸就在跟前,不过她的目光没坚持一阵,终是瞥开了,她颤着声音说:“我有事同你说。” 她思前想后,自己的身世是大事,还是该让白琰知道的,至于去留……还是看他。 哪知白琰愣在那好一阵,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等等——” “让我先做好准备。” 青颦:“……是有关我身世的…我也是从那几个匪徒口中才得知,我可能是前朝皇室后人。” 说完她便不敢太早,忐忑的低着头,像死刑犯等着宣告判决。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白琰也没动静,她有这狐疑的抬起头,结果就看见白琰眼带笑意的看着她。 那神色却与往日不同,像是信息,但并无恐慌、厌恶,青颦愣在那。 好一阵,白琰岔开话题,就当她没说过这事,只是问她:“等我这么久,饿了吗?” 青颦急了,又重复说:“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我刚才说我可能……” “嘘——”白琰食指抵在唇边,神色很温柔:“这话不许再说第二次了。” 青颦猛的反应过来,“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那几个人,我会不会拖累了白家,拖累了你?” “不会。”白琰很耐心的把白老太太同他说的话又复述给了青颦,而青颦早已泣不成声。 她哭的汹涌,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难过都哭出来,白家人对她很好,但越是好,她就忍不住去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会想他们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情才把自己抛弃的呢?他们如果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会后悔吗?又或者是……他们该记得自己吗? 或许她是个生来就不该被爱的孩子。 她一直都这么想。 但是今天,白琰告诉他,原来她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了,自己这条命,是亲外祖母托孤多年前的好友,才算是全须全尾的留了下来。 原来自己这么幸运——白老太太当时已经七十岁了,大公主也同样,一个耄耋老人,颠沛流离的过完了后半生,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这个外孙女。 白琰静静看着她哭,过了半晌才开口问她,“饿了没?” 青颦抽抽噎噎的点头。 白琰抿唇笑了笑,接着便见他拉开衣领,然后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递到了青颦跟前,“打开瞧瞧。” 青颦的眼眸颤了颤,顿了几息才接了过来,她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但触手还是温热的。 这样冷的天,他竟然还能带热的糕点,一直捂在胸口,也不知道他疼不疼。 青颦没有忍住,泪珠子滴了下来。 “我今日同子渊陪嫂嫂逛街,路上见着铺子门前有许多人排队,料想一定好吃,便排了一会队。”白琰温声道。 青颦打开油纸包,果然——是玫瑰糕。 “我听人说这些糕点要配着茶,热的才好吃,担心你染了风寒,吃凉的嗓子疼,便一路捂着带回来了,你……不嫌弃吧?”白琰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见她低着头,半天没抬起来,以为她是嫌弃了,便又说道,“你先尝尝好不好吃,若是好吃,就把这个师傅聘到我们府里来。” “够了。”青颦轻声道。 白琰顿了顿,静静看着她。 青颦抬起头,泪眼朦胧,带着哭腔地说道,“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 白琰心里下意识一慌,差点以为青颦这个“足够了”的意思是不需要他了,但下一刻,小姑娘便两手抱住了他的腰,脸颊紧紧得贴在了他的腰上。 她还坐在床榻上,白琰站着,神色僵硬。 青颦抽抽噎噎道:“我心疼了。” 白琰抬去手,想去拭了她脸上的泪珠,但她把脸埋得死死的,不让他找到一点空隙,生怕被他看见自己此时的模样。 “别哭,不过一盘子糕点罢了,你不用记着。” “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受委屈。”青颦突地呜咽出了声,又重复说道,“我会心疼。” 白琰想说这点小事,称不上委屈,和过往你对我的好比起来,更不算什么,但这个时候,青颦又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出了牙印,鼻尖也是红彤彤的。 白琰想让她开心一点,便说:“那你是原谅我了?” 其实他知道,青颦早就已经原谅他了,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一些。 谁料青颦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白琰被她这个举动弄懵了,犹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颦别别扭扭的说:“我原谅你了,但是……抱歉,我妒忌了。” 白琰:“……?” 青颦认真的说:“你待我这样好,我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了,谁也不行,妾也不行。” 白琰登时崩溃——“谁说我要纳妾了?!” 264我哭了,我装的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青颦毫不犹豫的把祝良宵卖了,“祝姐姐说的。” 白琰实在很难相信,祝良宵这样一个仿佛浑身上下都是心眼,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把卫砺吃的死死的人,会跑去和青颦编排他以后会纳妾。 白琰觉得这事还是得提前说清楚的好。 他郑重其事地说:“我,不会纳妾,我只要你。” 这句话清晰地落入了青颦的耳朵里,再慢慢地往心口钻去,就像是蜜罐子被打翻了一般,不过一瞬的功夫,一股暖意便窜满了全身。 白琰蹲下来,微微仰视着她,久久地凝着她,“你相信我吗?” 青颦看着他,没有说话,却是直接将身子倾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青颦的唇上被眼泪浸过,还带着冰凉的咸意,白琰呆在那没动,良久,青颦才缓缓地松开了他,小声感叹道:“祝姐姐可真厉害……” 白琰再次:“……?”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反应过来之后,有些哭笑不得,“你在卫家住着的时候,是不是就整天和她混在一块就?” 青颦反驳道:“祝姐姐可厉害了,若不是她教我,我要怎么得你那句承诺?” 而此时此刻,远在卫府的祝良宵适时的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眸子里带上一点笑意,“父亲很快就能回来了。” 卫砺则说:“南疆世子也快要进京了。” 说起这位南疆世子,祝良宵印象并不太深,因为南疆那边圣女的地位更高,如今南疆掌权的是乌依古尔部,南疆世子名唤阿克沙,祝良宵与此人并无正面交锋,之前倒是隐约听说过此人性情阴晴不定,不过这种外人的评价也做不得数。 比如外界一直传闻卫鸿一顿能吃一头牛,还有人传闻卫砺每到月圆之夜就要吃小孩的,并且有人坚信祝良宵是妖女转世,说她睁眼就天亮,闭眼就天黑什么的。 祝良宵很心累,自己在传闻里被迫抢了烛龙的活,这些没文化的人能不能分清妖怪和神兽的区别。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人那里传出来的。 此时天色渐晚,祝良宵把玩着她今天新买的小玩意——一把新的短匕首。 别的姑娘逛街是买胭脂水粉,她逛街是买兵器。自从她隐匿身份之后,常用的兵器就从大刀长剑变成了短匕首和袖箭,一开始的时候还不太适应,但用的时间长了之后便觉得也挺有意思的,这些东西胜在灵巧而不是力量,还挺好玩的。 她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纤长的手指在利刃之间翻飞,卫砺刚沐浴完走过来,看了这一幕便顿了顿,不再走过去了。 他怕万一自己走过去吓着她了,手一抖刀子落在了身上了怎么办? 卫砺琢磨了一会儿,选择悄悄走过去,他想的很好,他觉得自己贸然过去恐怕吓着她,结果他完全忘记了祝良宵的耳力,祝良宵并不知道是谁过来,只听见了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当即便神色一厉,手中短刀飞出! “谁!” 好在卫砺反应也极快,侧头以书挡住,只听“啪——”地一声,短刀掉在了地上。 “我……”卫砺把刀捡起来,走到床边递给她,祝良宵也有些惊讶,接着没好气的怪他:“好端端的,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卫砺叹道:“我这不是怕吓着你么。” 祝良宵自信冷笑:“能吓着我的人,恐怕还未出生。” 卫砺:“……” 这一茬只是小事,两人都没放在心上,遂熄了灯睡觉,祝良宵一向喜欢睡在里面,当初刚成婚的时候她也曾为了装乖,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虚伪话,什么应该妻子睡在外面,方便服侍丈夫什么的。 结果不出几天就把这事忘了个精光,一直都是卫砺睡在外面。 祝良宵昏昏欲睡之时,忽然发觉身边床榻一轻,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看见卫砺坐了起来,背对着她,似乎正准备穿衣下床。 她呓语道:“你起床做什么?” 卫砺目光炯炯:“我要去练剑。” 祝良宵:“……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这大半夜的,外头冷死了,赶紧回来睡觉。” 卫砺很坚持,他铿锵有力道:“我不能睡,我还需更加勤勉才是。” 祝良宵在睡梦中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困顿的点了点头,但又觉得有点不对,她嘟囔着:“勤勉也用不着半夜出去练剑。” 卫砺不说话了。 但祝良宵却奇迹般的明白了卫砺的意思,她蹙着眉,不确定道:“该不会……你是觉得,刚才在我面前太没面子了,想多练练?” 卫砺仍是不说话。 恍惚间,祝良宵有了一种带儿子的错觉,她拍了拍卫砺的肩,没什么诚意的安慰他,“如果我们两个真的比试一下,说不定是你更厉害呢,咱们学的路数从小就不一样,你不也知道这一点吗?” 卫砺却执着道:“可君子之道,自然要保护亲眷,你太厉害了,我得更厉害一点才能保护你。” 祝良宵怜惜的看着他,一言难尽道:“那你就没想过……换个方向?在武力上,我应当是用不着你保护的。” 卫砺有些恍惚道:“可换个方向……我也比不过祝家。” “这门亲事,竟是我高攀了。” 祝良宵:“……” “嗯嗯你知道就好,那你该听我的,比如现在就立马睡觉,行吗?” “不行我还是得去……” “卫子渊你给我回来!”祝良宵急了,语无伦次道:“你不睡觉你儿子还要睡觉呢!” 卫砺听罢,果然乖顺不少,乖乖回来了,祝良宵摸摸他的狗头,诚恳道:“您下回发疯的时候,能挑个我不在的地方吗?” 卫砺顿了顿:“……你当真不关心我,你看你,我都觉得我配不上你了,你也不安慰我。” 祝良宵一个翻身压着他,狐疑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结果下一刻,卫砺就一下变了神色,之前那点隐隐约约小媳妇般的委屈悉数消失,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冷漠刚硬的模样。 265美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反应过来,哑然失笑:“你逗我呢?” 卫砺蹭了蹭她的下巴,说:“就许你之前骗我这么久,怎么就不许我现在来骗你了?” 祝良宵心想这都多久了,你现在才想起来?她很不走心的拍了拍卫砺的肩,“骗了就骗了,你现在再回过头来骗我也扯不平了。” 卫砺学着她以前的样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嘤”听得祝良宵手痒想打他。 …… 使臣觐见的宴会很快就到来了,南疆人一直生活在东南边,南疆那地方就是蛇虫鼠蚁特别多,气候也总是湿润的,大约也只有长期在那里生活的人才能适应,再加上南疆人擅长用毒,所以之前是屡屡犯我边境,但是大邺毕竟人强马壮,十年前云州之事之后,和南疆签订了免战条约,勉强算是和平的过了这十年时间,可是到了现在显而易见的又不安分了。 南疆和大邺说起来如果真的打起来,那肯定是大邺更强,无论是从国土面积还是兵力都是大邺更强盛,但问题是大邺不太想和他打,为什么呢?因为打了也没用,南疆那块地方并不大,而且大部分是森林树林之类的,并不能住人,只有他们自己才能适应那地方。 所以大邺并不需要这块地方。 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南疆才越来越嚣张了,他们听说崇文帝有了要和亲的意思,就有点飘了,觉得大邺这是怕了他们,因此才不想打的,他们觉得这也是一个试探了,如果大邺将公主送过来,两国便还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友好。 他们哪里知道乐安郡主在崇文帝眼中,其实只不过是个弃子罢了,能压一压就压,压不了就算了。 迎接使臣的宴会在宫里举行,祝良宵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冬宴,没想到一转眼就到了南疆使臣进京的日子。 她进去之后,便感觉众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放在了身上,察觉她的目光看过来之后便极快的又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晚宴上自然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祝良宵没觉得这事会和自己有关系,因此只关注自己,只管吃饭。 就在这时,只听内侍唱道:“南疆世子阿克沙到!” 众人的目光朝着门口看去,阿克沙身形高瘦,五官深邃,有着古铜色的皮肤,还长了一双蓝色的眼睛,是一种和大邺男子不同的好看,非常有异域野性风情。 祝良宵瞥了他一眼,并不在意——她又不是没见过这人,说起来……这人的亲爹还是被自己亲爹杀的。 阿克沙现在是南疆世子,是下一任南疆王的人选,但实际上他的亲生父亲并不是现在的南疆人,他父亲是上一任南疆王,上一任南疆王被祝永年在阵前一刀斩于马下,因为当时阿克沙还年幼,所以便由南疆王的弟弟即位,阿克沙便成了世子。 阿克沙看起来还挺有礼貌的,他行礼之后,然后是站在他身边的使臣介绍说:“尊敬的大邺皇帝,我们南疆送来了自己的特产。” 只见这时又从殿外走过来四个人,四人中间抬着一个大笼子,笼子上罩着绒布,祝良宵眉心微蹙,南疆能有什么特产,难道是蛊虫?但看这个大笼子,祝良宵觉得……也可能是美女。 果然,她猜的没错,红色绒布一揭开,就露出里面的一个姑娘来。 ——这姑娘,果然是相当美貌。 她的美貌不同于大邺姑娘的美,而更多的是异域的野性美,她的眼睛很大,眼珠是灰蓝色的,五官深邃,古铜色的肌肤,而更令人称绝的却是她身上的气质,她虽然长得很有野性美,但是她的神态动作,却有着和大邺女子一样的柔柳扶风,像一朵无辜的小白花。 小白花专业户选手祝良宵则是一眼就看出这女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一个单纯的美人?这不可能,这姑娘身上穿着的是南疆的服装,腰是露出来的,肚脐上还有一颗蓝色的宝石,这么看起来,倒真像一个精美的礼物。 但实际上,也让祝良宵一眼看出这姑娘绝对是有武功底子的,是否高深这个看不出来,但是很明显的是她绝对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小姑娘。 她敛下眉眼,这事和她没关系。 谁料阿克沙却忽然高声道:“本世子今日前来,不止是为了和大邺共商国事,更重要的是看一看故人。” 在场之人,谁会是他的故人? 阿克沙的目光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说:“请问祝将军之女,现在何处?” 祝良宵挑眉——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她放下筷子,又擦了擦唇角,淡淡道:“世子有事?” 她如今有了诰命,南疆世子再如何也不过是南疆那边的人,因此她不需要对世子行大礼,同样的世子也不需要对他行大礼。 在场之人不乏有年长的,很快就想起了祝永年和这位南疆世子的恩怨,那么现在在南疆世子眼里,祝良宵可不就是杀父仇人?难不成是过来寻仇的……可这里可是宴席上,阿克沙真会这么没脑子? 阿克沙看向她,竟是笑着向她略拱了拱手,“多年不见,望安好。” 祝良宵淡淡道:“挺好,不劳您费心。” 这人虽是带了个姑娘过来,但却一来就找她,也不知道是图的什么,难不成要把这个姑娘送给她? 光是这么想就觉得太离谱了,可是阿克沙下一句话就是——“今日既然得见故人,倒不如将我今天带来的这份礼送给故人,祝小姐意下如何?” 今日卫砺和祝良宵坐在一块,阿克沙自然看出来她已经成了婚,这又喊着要送美女……不得不说,小心思还挺明显的。 众人各种各种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祝良宵可是前段时间才在冬宴上说谁要是想让卫砺纳妾她就要动手的,这外国使臣进献美女……她要怎么拒绝? 祝良宵:“……”她有些厌烦了。 这些人怎么一个两个三个的都不干正事,就一天到晚盯着她的后院,就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266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并且,他们到底是谁给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会搭理他们? 卫砺蹙眉,道:“世子,她如今是本官的妻,这送人难道不需本官同意?” 祝良宵却抬手,紧紧盯着阿克沙,说道:“世子的意思是,这姑娘归我了?” 阿克沙眼带笑意:“自然。” 祝良宵便又看向崇文帝,笑道:“陛下,世子说要将这姑娘给我,陛下可愿意?” 崇文帝盯了她半晌,不阴不阳道:“既然世子一番好心,那便收下吧。” 祝良宵收回眼神,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是不是?” 世子脸上表情一僵,直觉有些不妙,但却看向了卫砺,说道:“这女子不仅美貌,还是南疆皇室费劲千辛万苦养出来的药人……和药人在一处,还可强身健体。” 这话一出,大殿上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难怪,这南疆世子说是带特产,却带来了一个美女,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这美女就是特产呢,原来是个药人。 在座诸位大多都听说过药人的传说,所谓药人便是从小饲养出来的人,泡在各种草药里长大的,她们百毒不侵,并且不止自己百毒不侵,同她们在一处的人,也可以强身健体,青春永驻。 当然,药人大多是女子,这个强身健体,就有了另一层意思。 祝良宵脸上笑意不变,又确认道:“既然你说这是送我的礼物,那这个礼物我便收下了,至于怎么处置……不如杀了吧。” 她说的随意又轻松,其他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愣,阿克沙更是脸色铁青,“没想到祝将军的女儿竟如此……恶毒。” 祝良宵忍不住嗤笑道:“说得好像在你眼里我父亲就不恶毒似的。” 明人不说暗话,阿克沙生父死于祝永年的刀下,那是十年前南疆在云州下毒之后,南疆王又率兵亲征,可惜还没来得及踏入大邺国土,就被祝永年一刀给杀了。 那时候阿克沙才七八岁,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祝良宵可以理解,但对他当然没有好脸色,阿克沙送了个药人过来,她觉得其实并不是针对她的,他又不是傻子,两国开战在即,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没完没了的纠结亲爹那点旧仇。 祝良宵比在座的人对药人的了解要深一些,她们不仅是百毒不侵,与她们在一处可以强身健体,最重要的是,南疆这几十年来已经把这个培养成了专门送给权贵的礼物,这些女子媚术了得,通常是搅得家宅不宁。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女子一开始应该是送给崇文帝的,只是看崇文帝收不收了,但不知道阿克沙抽的哪门风要把药人送给她。 她可不会真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她现在怀着孕,祝永年又快要从平辽回京城,起码在往后的半年多一年的时间里,她的生活应该是可以比较平静的。 谁乐意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呢?重活一世,祝良宵早已没了那么多忧国忧民的心思,他们这些在前线打仗的再如何,也不过是成了朝堂上帝王摆弄权术的棋子。 更何况,根据上次崇文帝的表现,祝良宵有理由猜测,祝家灭门之后,大邺估计也是倾颓了,这个问题可能会出在几个皇子身上,毕竟崇文帝一向多疑,多疑了十几年也没出毛病,这人脑子里总觉得这些个臣子们要来抢他的江山,所以他也不信任臣子。 但奇妙的是,臣子们都不想抢江山,真正对皇位感兴趣的只有皇子。 哪怕是重生,崇文帝那也是个皇帝,他活了几十年,那些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改的,所以,当不涉及底线的打压时,他是会下意识去打压臣子的。 祝良宵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把这药人退回去,要么我现在就杀了她。” 阿克沙:“……”他的确没有想到,事情的进展会变成这样。 自从八岁那年父亲死后,他便日日都想着报仇,如今的南疆王对他并不好,他保住这个世子之位靠的是如今南疆王根基不稳以及父亲的旧部,大邺人在他心里就是仇敌,他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 ——特别是姓祝的。 他打听到祝良宵已经成了婚,丈夫是锦衣卫,但他到底是异族人,打听消息方面并不全面,比如他现在就不知道祝良宵的人设已经从娇弱小白花变成了疯批美人。 其实这个药人的确不是他专门为了给祝良宵找不痛快而带来的,这个药人是送给皇帝的,但他刚才那么说……也的确是见到了仇人之后的忍不住。 他以为祝永年的女儿是个废物,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会,就像大多数大邺的女人那样,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疯女人会直接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于是骑虎难下的人又变成了他。 他觉得,在场这么多人里,总会有些人和祝良宵有龌龊吧?总会有人看不惯她的吧?这时候不应该出来说几句话么? 然而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惊讶的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避开他的目光,甚至像是不敢与前面这场纷争发生交集的样子,显得有些……畏缩和惧怕。 这是在惧怕什么? 崇文帝本来只是抱着想让祝良宵吃点亏损点面子的心态,但他也不想又看祝良宵发疯,毕竟那就损了他的面子了。 于是他抬手道:“世子一片好意,朕心领了,这礼物……朕便收下了。” 南疆世子笑了笑,也假装忘记了之前那一茬,十分坦然的没再提及其他事,祝良宵也回到了座位,装着药人的铁笼被抬了下去。 祝良宵看了一眼,几位言官的脸色都不太好,在他们看来南疆这些招数都是歪门邪道,可崇文帝又收了这个药人,难不成也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貌……往后他该不会因此就沉湎酒色吧? 那这些言官以后可就有的忙了。 267埋伏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或许旁人,那些言官会觉得崇文帝收下了药人是不对,怕他被药人蛊惑,怕她耽误国事,但祝良宵知道他绝对不会。 崇文帝就不是一个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帝王,如果他真喜欢上了哪个人,对她好,宠着她都正常,但这是南疆送来的礼物,他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也不可能接受。 紧接着,她就听见崇文帝说:“这礼物虽好,可毕竟我后宫中已有几位美人,倒不如……给端澜吧。” 顾端澜便是端王了。 这一次接一次的,这个礼物被转手了两三道,众人都有些迷茫,但毕竟这是皇帝的意思,谁也不敢违逆,于是乎……这个药人就莫名其妙成了端王府里的人。 …… 散席后,众人启程回府,南疆世子则被安置在了鸿胪寺,估计和亲的事要过段时间再谈了。 在马车上时,祝良宵便打趣卫砺,说那药人如此好,他就当真没有一点心动?那药人不可不是只有美貌的,是生得漂亮不说,对男子那方面还大有益处,在场那么多人,心动的可真不少。 大邺虽然已经废除了奴隶制,但其他国家还是有奴隶的,药人就相当于是南疆那边的奴隶。 祝良宵一时没听到他的回答,往他那边一瞧,瞧见他脸上戏谑的笑。 便又忽然想起一年前,她装腔作势的时候,逼着卫鸿让他陪她逛街,那时候的他神色冷厉,玄青色的一身衣裳,将他骨子里与身俱来的冷傲体现的淋漓尽致,不敢让人接近。 当时他问她,知不知道平辽那边有位女将,她坦然自若的说那女将死了。 可如今,这笑存满了坏心思,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 祝良宵见他不答,登时警惕道:“你不会当真动了什么心思吧!” 卫砺哑然,“你想哪去了?” 祝良宵撇了撇嘴,神色凄苦,“反正……你不能动那些歪心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当初在冬宴上说的那些话,谁也不能让我食言了去。” 卫砺无奈道:“你好像很不放心我。”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等等……闭嘴!”祝良宵忽然厉声道,她敛了神色,从袖中抽出短刀,卫砺也感受到了他们似乎被人包围了,神色一凛。 马车徐徐行驶,锦帘不时被风卷着簌簌轻响。 一声锐利的哨响便在此时自左边破空传来,并不十分大声,但他们两个都是耳机惊人的主,都第一时间听清了。 随行的仪仗中有十名侍卫,侍卫都是宫里配的人,没有他们那样好的耳力,直到暮风暮羽悄然上前叫停了马车,侍卫们才俱拔剑往马车两侧瞧去。 ——“这事有古怪。”祝良宵轻声道。 他们这还是在从宫宴回去的路上,走的是大路,从时间来看他们甚至是刚出了宫门没多久,哪个失心疯的会在这个时候搞刺杀? 更诡异的是,哨声过后便风平浪静,侍卫们面面相觑,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两个护卫听错了。 暮风敲了敲车窗,拱手道:“大人,至今还没有发现刺客。” 然而实际上谁都没发现,在道路两侧的屋舍之上,有数支冷箭整装待发。 祝良宵蹙了蹙眉,淡然道:“那便回府。” 暮风又小声问:“依属下之见,要不要换条路?对方若是早有准备,恐怕会再前路设下埋伏。” 祝良宵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道:“他们就是想让我们觉得前路设伏,因此换小路回府。” 暮风瞬间就明白了。 这可是在大道上,谁敢在大路上安排袭击,方才那哨声恐怕就是要让他们心生警惕,因此换小路回府,但若真换了小路,他们在小路设伏不是更容易? 因此,暮风传令侍卫,按照原路回府。 侍卫们虽然有些懵懂,但还是依言照做。 而埋伏在不远处房舍上的阿克沙:“……” 他不可置信道:“他们为何不换小路?就不怕我们在前路设伏?” 下属斟酌道:“世子,他们好像很自信。” 阿克沙想了想,低声道:“把那边埋伏的人都收回来,我们集中在这边,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祝良宵!” 下属又道:“可这是主路,不能贸进,世子忘了临行之前王是如何交代我们的吗?” 阿克沙神色一凛,他看向前方那辆马车,目光中的恨意是怎么也忍不下来,眼前的便是他的杀父仇人之女,他只需要放箭,就能让这个女人脑浆迸裂。 可……可他只是世子,不是南疆的王。 “我们……去卫府,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他呢喃道。 接下来的一路,都称得上是风平浪静,祝良宵低声说:“回府之后他们估计就要动手了。” 卫砺冷声道:“是阿克沙。” 祝良宵嗤笑道:“京城里……应该不会有这么蠢的。” 前任南疆王虽然败在了祝永年手上,但是也能称得是个人物,这个儿子怎么……这么鲁莽。 他们回府之后,卫砺让祝良宵去睡,祝良宵不肯,她知道自己如今怀着孕,不好动手,但也想看看戏。 左等右等等不来,祝良宵都快睡着了,怕阿克沙被卫府的防卫吓退,还特意撤了西边的防卫,就怕他不来。 子时已过,空气中又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哨声。 冷箭在哨声的掩护下破空而出。铁箭疾劲,直奔着浮曲阁! 当头那支正冲着主院的方向射了过去,护卫立即挡了回去,弓箭如下雨一般连弩齐出,卫砺原本面无表情,却在利箭破空的那一瞬骤然察觉,他听风辨音,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起身,双腿腾空跃起! 祝良宵则靠在床头,施施然翻凯一本书,嘀咕道:“这开战之前先吹哨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改改?” 她本以为毕竟是南疆世子,总该有些手段,但原来是如此的……一言难尽。 卫砺将堪堪逼近窗户的利箭尽数挡飞,藏在袖中的寸许小刀同时甩出,刺向远处房梁,循着利箭来处,不多时便听见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哼。 268刺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今日本就是只为瓮中捉鳖,阿克沙的人从动手的那一刻便已经是输了。 他们此时已然看出不对,但覆水难收。 祝良宵翻过书页,高声道:“如果可以,留个活口。” 卫砺站在院子中央,长剑上鲜血淋漓,他脸上亦溅了血迹,那双眼在厮杀中泛出猩红,周围也有不少护卫,他们这边占了绝对的上风,他的声音平静如雪,冷声道:“好。” 仿佛杀只兔子一样简单。 埋伏的刺客俱已出手,人数也并不特别多,不过三四十人而已,也许是已然看出自己被算计了,个个都拼死一搏,卫砺身如鬼魅,长剑在手中被挽出了花,招招皆朝命门而去。 刺客陆续重伤倒下,却没人打算逃走,分明是只进不退的死士,他们是南疆人,失败之后也没有脸面再回去了。 卫砺眼睛都不眨,脸上一片冷厉的杀气,紧紧盯着每个人的动作,寻准机会直扑对方命门,他并未受伤,整体无论是人数还是功夫,他们这边都是绝对优势,刺客那边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紧接着,最后一名刺客倒下,再无力反抗。 瞧着刺杀落败,再无扭转之机,阿克沙的眼底闪过决然,父亲的血仇在他心中盘旋,他丢了长剑,吼道:“那姓祝的呢!让她出来!” 卫砺这边的护卫留下了一个活口,卸了对方的下巴,此时正躺在那边痛苦的哀嚎着。 卫砺见阿克沙扔了武器,便扬了扬眉道:“世子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把那女人给我交出来!”阿克沙呕吼。 卫砺冷笑一声,飞速上前几步,握拳,重重砸向他的脸,阿克沙反应不及,被他胸胸打了这一拳,血沫混着牙齿,满口鲜血,目眦欲裂。 “卑鄙!”阿克沙气的浑身发抖。 然而这时,院子的门开了,穿戴整齐的祝良宵从里面走了出来。 卫砺抹了把脸,轻声道:“怎么不回去躺着?” 祝良宵的语气自然的就像面前没有阿克沙这个人似的,她看向阿克沙,说道:“世子是想寻仇,谁指使的?” 阿克沙吐出一口血沫,恨恨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祝良宵嗤笑一声,她身上有种自然而然地,沙场杀伐、居于高位的那种冷厉威压,她挑了挑眉:“你父亲是死在了战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你是他的儿子,想报复我却只能总埋伏这种人看不上的手段,你父亲九泉之下,恐怕会羞愧。” 阿克沙最听不得的便是这个。 他狠狠的瞪着祝良宵,祝良宵却不想再多说什么,淡淡道:“将他嘴堵上,和那个活口一并关起来吧。” 这才叫最极致的羞辱,不管是武力上还是能力上,甚至都不搭理对方。 …… 端王府。 书房外透出一点暖黄的光线,端王坐在书桌后面,莹莹烛火吹得他的脸明明暗暗。 暗卫拱手道:“失败了。” 端王并不意外,淡淡道:“知道了。”本来也没想过阿克沙这蠢货能成功。 暗卫似乎有点不甘心,“若是我们的人手上去帮一把,说不定结果会不一样。” 端王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他忍不住嗤笑道:“你以为卫家是那么好动的么?且不说卫家,就祝良宵一个人,旁人都动不了她。”这个女人绝对是深藏不露,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绝对弱不到哪里去…… 是他们大意了,祝永年从小放在身边教养长大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庸碌之辈。 或许直到现在还有人以为祝良宵只不过是不像表面上那样娇弱而已,但端王却觉得一定不止于此,祝永年从小放在身边带着,一定懂得兵法,懂得人心,并且很有谋略。 要不然她当初回京的时候就会被皇帝塞进后宫,然后一辈子老死在宫里。 崇文帝想得到断了祝家的后,祝永年祝良宵自然也是想得到的。 “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暗卫道。 “不必。眼前我们在暗敌方在明,先维持表面和平,不必生出许多事端来,辰王最近如何了?” 暗卫呐呐道:“他自从得了那个宠妾之后,就如失心疯了一般,已经许久没有召集幕僚谈论政事了,因此……” 他话没说完,但端王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他拧眉道:“因此,我们的人就挑拨不了他。” 暗卫不言。 顾端澜抚了抚额角,只觉得头疼——一切的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控制,他的计划是离间锦衣卫和皇家的关系,由此等到父皇百年之时,更好的控制政权,但自从这个祝家横插一脚之后,所有事情就都变了。 首先是祝良宵嫁进了卫家,按照端王的想法,祝良宵这个人放在京城就是个隐患,一是她的家族重权在握,二是她已经到了适婚年纪,并且她自己还十分貌美,可以说就算祝良宵真是个草包美人,她这颗棋子放在哪里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果。 端王是十分希望祝良宵可以早点回平辽去的,祝家百年基业,他只能从中挑拨,却不能真的做些什么,不是因为他有底线,也不是因为皇帝信任祝家,他动不了手,二是因为没有必要。 自己这个父皇,他太了解了,别人什么都不用干他也会怀疑功臣,所以他只需要旁敲侧击说上几句话便可以了,不用说太对也不做做太多,那样会引起父皇的疑心。 祝良宵嫁进卫家之后,崇文帝要动祝家就难了,除非连卫家一块,或者祝卫两家反而因为亲事生了怨恨,但事实也证明,这一点也没有如他的想法那样发展,祝永年和卫鸿本来就是少年同窗,两个人在政务上也没有能起矛盾的地方,祝良宵进府之后,听说卫砺和她的感情特别好,于是乎…… 祝永年毫无疑问是忠臣良将,皇帝看见祝良宵嫁给了锦衣卫,便也明白这是祝家表的忠心,然而最让他想不通的是辰王。 269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辰王不是一直很花心吗?不是万花丛中过,万花皆入了他的后院吗? 曼语这个姑娘他了解不深,但很早,很偶然的一个机会便得知了她的美貌,他也动过心思提前把曼语招揽来,反正这样的舞妓歌姬大多都是见钱眼看的主,哪里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他可以给她很多钱,然后再送她一条康庄大道。 可他没有想到,这条康庄大道被别人提前送到了她手里。 于是,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能控制辰王的办法,只能从美女那边下手,毕竟众所周知的是,辰王什么都不爱,就爱美女。 曼语进府之后,他也想方设法送过一些美女,但辰王自从有了曼语之后,就如同改了性子一般,哪个美人他都不要了,他就是只要曼语。 父皇还夸过他如今收敛了不少,说他只要能再学识渊博一些,将来一定能当大任。 端王听了那些话之后,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心中恨意滔天——他始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顾景辰只要从原来最坏的样子变得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就能得到父皇的夸赞,就能得到臣子的奉承,而自己呢?自己殚精竭虑,每天尽心尽力帮他,辅佐国事,最后获得了什么? 父皇的眼里,好像总是看不到自己。 他只看得到顾景辰。 其实他从来没有看懂过那个帝王,他对顾景辰看上去十分宠爱,但对他的功课却不闻不问,他坐拥万里江山,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可他却一味的怀疑功臣。 他有美人相伴,有懂事的儿子,对内有文臣有锦衣卫,对外也有祝永年等一干武将。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到底在意什么?这个答案似乎没有人能给出来。 端王突然觉得很疲惫,暗卫看出他不想再多言,行礼之后便悄悄退下了。 …… 宫里倒是一直很太平,在崇文帝的后宫不太需要争宠,因为谁也弄不懂这位帝王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会因为哪个妃子家世显赫就偏宠她,也不会因为哪个妃子的美貌和善解人意就搞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种东西,他对所有女人都淡淡的。 若一定要说他对哪个人特别好一点,那恐怕也只有嘉成公主了。 嘉成公主是他最小的女儿,赏赐总是流水一般的送进去,嘉成也没有那些女儿家的娇气,倒是很好相处。 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央着让青颦过来陪她,她和青颦是认识的,只是不特别熟,青颦的性格基本除了嫉妒她的那些人,就没有谁是讨厌她的。 嘉成在宫里哭哭啼啼闹了半晌,宫人们没有办法,只好真去白家请了青颦过来。 青颦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琰送她进了宫,青颦小心翼翼的进了公主殿,轻轻敲了大门。 房门过了好一阵才打开,那开门的宫女起初神色还有些紧张,一见是青颦,便放心地笑了笑,将她让了进去,“颦姑娘可算来了,公主适才还闹着,若是姑娘再不来,就要出门去寻了姑娘呢。” 青颦更是疑惑,进去突地就听见了琵琶声,“公主怎么还开始弹琵琶了?” 宫女小声道:“公主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弹琵琶。” “公主这是怎么了?”其实别说青颦茫然,就连宫女也很茫然,她不知道这个白家的养女什么时候和公主关系这么好了。 其实青颦自己也不知道。 她踏入内室,嘉成正坐在椅子上,微微歪着头,怀里抱着一个琵琶,她也称不上是在谈,不过是不成调的拨弄了几下罢了。 看见她来了,嘉成声音慵懒地说道,“你来了?” 青颦愣了愣,果然闻到了一股酒味。 “公主还喝酒了?”青颦回头问了一句,宫女尴尬道:“公主要喝,奴婢也只能……” 青颦自然不会说什么,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只是心头有几分无奈,于是她小声说:“殿下?” 嘉成不答。 青颦轻声道:“后宫禁酒,殿下年纪尚小还不懂事,此事莫要声张了。” 领头的大约是大宫女,岂能不明白这道理,今天本来就是嘉成睡觉惊厥,醒来之后说要喝酒,还哭闹着要青颦来陪她,后宫是禁酒的,她自然明白,也只是待缓过神来,便正了色对屋里的宫女说道,“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今夜之事所有人口风都把紧了,若有任何风声走漏了出去,你们一个个可没好果子吃。” 小宫女们应声称是。 嘉成却像是稍微清醒了一些,迷迷糊糊的看着青颦,接着又碰了碰她的脸,最后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青颦:“……” 宫女忙解释说:“殿下,是您让青颦姑娘来陪你的呀。” 宫女也很慌,要是嘉成说自己根本没有叫过什么青颦姑娘,岂不是自己没事找事?这还不惹得青颦姑娘心中有不满么? 青颦也是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笑道:“那既然我来都来了,殿下有什么事,同我说便是。” 嘉成呆呆的,脸色酡红,像是还没醒酒,她看了看青颦,忽然呢喃道:“我不想死……” 青颦脸色一僵,那些宫女们听了这话,也都神色恐慌起来,二话不说这殿里就跪了一排人。 就凭她这句话,若是被什么有心之人听去了,说不定会怀疑是她们这些宫女对公主有异心。 青颦柔声道:“您是这大邺最尊贵的小公主,怎么会有事呢?” 嘉成却流下泪来,她像是没听见青颦的话,自顾自地口中呢喃着:“可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活着,我还想嫁人,还想去游山玩水。” 青颦语气稍微重了一点:“殿下怎么会觉得自己会死?” 嘉成顿了顿,说:“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被人杀了,死后……死后尸体被挂在大旗上,他们还喝掉了我的血,抽掉了我的筋骨,将我做成了汤药……“ 青颦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将公主搂在怀里,小声哄道:“这都是梦啊……” 270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话说的太吓人了,青颦拍拍她的肩,柔声道:“都是做梦,梦里的事都是反的,不会发生的,你别担心。” 嘉成抽抽噎噎的看着她,然后又问她:“你是谁?” 青颦一时哭笑不得。 她转头问那些宫女,“方才公主是如何说的?” 宫女呐呐道:“公主就是哭闹着,说要什么青颦……” 青颦愣了愣,目光扫过那边小几上摆着的青色琉璃长颈瓶,忽然说:“她要的会不会是这个?” 宫女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僵住了。 青颦走过去将瓶子拿过来,递给嘉成,嘉成一看见这个瓶子果然眼睛一亮,将那瓶子抱在怀里不松手了。 宫女更尴尬了,慌忙跪下给她道歉:“是奴婢多事了。” 青颦掩面一笑:“无事,只是下回且不可再闹出这般笑话了。” 嘉成得了那个瓶子之后,就不再哭闹了,也不知道那瓶子是做什么用的,青颦一向谨慎,不该自己问的事绝不会多问。 …… 雪落无声。 这天前些日子才刚刚放晴,现在又下起了雪,祝良宵左右也闲来无事,便抢了管家的活,想来试试算账。 可如今已经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她还是蹙着眉,手指头一面拨着算盘一面对着账上的数字。 ——看不懂。 案头烛火静静地跳照,外头似有打帘的动静传来,祝良宵听出是卫砺回来了,她坐着没动,只懒懒道:“你下回能把脚步放重些么?” “……我只是想给你取件衣裳。”卫砺顿了顿,道。 祝良宵“哦”了一声,这算账算得她一脑门官司,看谁都不顺眼,让翡翠去取热茶来。 翡翠点头称是,正要离开,卫砺摆了摆手:“等等,有事同你说。” 翡翠不解。 少顷,卫砺揉了揉鼻子,“这事按理来说需家中长辈亲自来提,但暮风从小跟在我身边,我便代劳了。” 翡翠立马明白过来,小脸绯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祝良宵放下笔,以拳抵在唇边,不悦的咳了咳,“难道不该问问我的意见吗?” 卫砺忍不住用指节去蹭她的脸,语气轻快:“前几日是谁和我嘀咕说,暮风那个木头怎么还不来提亲?” 祝良宵:“……” 少钦,她神色坦然,转头也看向翡翠,问道:“你愿不愿意?” 珠帘轻动,翡翠的心也扑通扑通的,她想起来前几日得晚上,她端了茶出去之后,暮风拦住了她的路,那呆子僵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银子一般。 他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他。 翡翠当时羞得不敢说话,又想起他曾经送自己的那一盒颜色极丑的口脂,莫名其妙觉得以后的日子怕是要过得十分艰辛…… 她一时半会没有回答,暮风就硬邦邦的留下一句“知道了”接着便离开了,这几天她也一直没看见暮风,还以为他……觉得自己拒绝了他,不会再来了呢。 翡翠咽了咽口水,低着头神色娇羞,“愿意的……” 祝良宵放松了神色。 卫砺也勾唇轻笑道:“婚事我已经吩咐管家去操办了,你先出去吧,暮风在外面等你。” 翡翠红着脸,一阵风似的跑了。 没了翡翠,卫砺便自己给祝良宵倒茶,茶杯斟满,香气淡淡送到鼻端,祝良宵取了热茶轻啜一口,叹道:“算账怎么这么难。” 她说着话,又低头继续看账本。 卫砺凑过去一瞧,忍不住想笑,说实话卫家的账册记得已经是还算清楚了,每一条也都清晰分明,府里的管事都是卫家的家生子,做事情很有条理,只是那总数算起来,却有点麻烦。 祝良宵对于珠算是真的一窍不通,顶多也就是会装模作样打个算盘,实际上脑子里是一团浆糊,看不到片刻就会神游,翻来覆去好半天,越看越觉得那些数目都长得一模一样。 头顶忽然传来卫砺的声音——“很难吗?” 祝良宵怒了,她有理由怀疑卫砺这是在嘲讽她。 “那你说说,你会算吗?”祝良宵挑衅的看着他,还想站起来,这样显得自己气势稍微足一点。 “别站起来,好好坐着。”卫砺伸手轻按她肩膀,让她坐回去,又看向账本,纤长手指指向账本,“这里,这里,应当是记错了。” “啊?”祝良宵面露茫然。 她从两个时辰前就开始对账,对着账本却实在瞧不进去,看得她是眼冒金星也没看出哪里不对。 卫砺遂躬身执笔,干脆将那两处圈了出来。 两人离得极近,他左手撑着椅子靠背,左手执笔,几乎是将祝良宵揽在怀里的姿势。 屋里炭盆熏得颇热,男人的气息落在脖颈,一呼一吸之间,肌肤有些发痒,令祝良宵心头微跳。 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祝良宵看着他的动作,屏气凝神,然后速度撂开了笔,“我决定放弃。” 卫砺:“……” 他苦口婆心道:“做人不能这么早放弃……至少不应该。” 祝良宵一本正经地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卫砺头疼,坦言道:“你实话告诉我,你幼时是不是先生教学时,你总推懒不肯学?” 祝良宵露出捧哏的笑容:“夫君真聪明。” “你如今算是恶果自食。” 她毫无压力的开始吹捧卫砺:“那我不是嫁给你了吗?你什么都会,我躲在你后面就行。” 虽然知道她是假意奉承,但卫砺还是可耻的受用了。 他轻轻咳了咳,竟也说起了违心话:“你算术其实不差,只是用错了法子,没有窍门而已,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比你现在这个方法简单多了。” 祝良宵怜惜的看着他,“夫君,你终于被我逼疯了吗?” 卫砺刚要发火,祝良宵已经丢了账本站起来,揽着他的肩膀,自己往上一凑,“吧唧”一口亲在了他唇上。 亲完了之后还同他撒娇道:“可我不想学。” 卫砺神色恍惚:“不学也行。” “那……那我能去看看阿克沙吗?”祝良宵问。 271嘲讽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不太想让她见阿克沙。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阿克沙对祝良宵的恨意太明显,也毫不遮掩,哪怕理智告诉他,祝良宵是个非常厉害,非常不一般的人,但感性还是让他忍不住阻挠。 但显而易见,祝良宵要是能听他的,那她就不是祝良宵了。 她刚还想说什么,卫砺已经抢先她一步说道:“夜色已深,该沐浴就寝了。” 祝良宵不甘心:“那阿克沙……就这么关着?不怕饿死了?” 卫砺拧眉,“饿不死,此事已经禀报给了陛下,陛下的意思是随我处置,不弄死就行。” 这事可真够荒唐的。 祝良宵还想再说什么,卫砺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哄道:“明天再说。” 两人熄烛,卫砺像是有话要说,只可惜祝良宵完全没看见。 榻上已铺好被褥,安神香也添好了,倒是桌上放着两个锦盒,瞧着挺眼生的,摆在桌上也突兀。 祝良宵有点意外,转头问鸳鸯:“这是……暮风送的定亲礼?那也不该送到我这来啊。” 鸳鸯憋笑,道:“这是少爷买的。” 卫砺伸手掀开锦盒,“今日在街市上看见了,觉得好看就买了,给你添件新衣。” 他动手将遮在最上面的锦缎揭去,里头分为两格,左边一格是件极美的羽纱缎面芙蓉纹长袄,芙蓉花用金线勾勒,精美夺目。 右边那一格则是一条五谷丰登马面裙,墨绿色布料柔软褶子锋利,底澜同样是用的金线。显得特别雍容华贵。 祝良宵抿着唇笑,这一套衣裳取在掌中摩挲时只觉柔软润泽,她张了张唇,眼底浮起点惊喜,“这是你亲自挑的?” “那是自然。” 祝良宵唇角微翘,“眼光不错。” 卫砺立马借驴下坡,“所以可以别见阿克沙了吗?” 祝良宵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辩驳:“自然不行……不如你陪我一块去吧,这样我想做的事也做完了,你也不必徒增担心了。” 卫砺没办法,只能应允。 彼时已经夜半,窗外有风轻轻拍打着窗户。 祝良宵自从怀孕之后,作息都改了不少,她之前是惯于早睡早起,但怀孕之后就时早时晚的,她昨晚将那套衣裳试给卫砺看,并且让他夸了自个许多遍之后才满意,结果昨晚耗到那么晚, 今早醒得也是迟了。 待睡足了睁眼,身边的男人早已不见踪影,她睡相一直不错,但成婚以后,也许是贪恋他睡过的余温,手臂总是往他那边伸着,脑袋下还枕着他的枕头。 她伸手掀开一角帐幔,惺忪睡眼地往外瞧去,就见满屋亮堂堂的,像是整个屋子都白生生的。 她缩回手,心中叹道——“又下雪了。” 鸳鸯进来服侍,说起翡翠快要嫁人,那要不要重新找一个丫鬟来伺候她,祝良宵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她习惯了她们两个。 其实若是按照那些比较有规矩的家族来看,像她这样的正妻应该配四个大丫鬟,然后还有一大堆的二等丫鬟三等丫鬟,但因为祝良宵和卫砺都不喜欢身边时时刻刻围着一大堆人,除了鸳鸯和翡翠,便都是外院的丫鬟了。 …… 阿克沙还是在阴暗的地牢里。 他已经快要两天没有进食了,饥饿使他的五感格外灵敏,他甚至能听见墙角有个地方像是漏了水,水滴滴塔滴塔的落下来。 锦衣卫的人并未对她上刑,毕竟他是南疆世子,这里也不是诏狱,他被关在了祝家的私牢里。 起初他是非常不情愿的,他宁愿被关在卫家,也不要被关在祝家,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他的父亲就死于祝永年的剑下,而他现在又被祝良宵所擒获。 技不如人,他满腔愤恨却说不出口。 有脚步声渐渐接近,紧接着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走了过来,说:“我们小姐来见你了。” 小姐……祝良宵! 祝良宵很快就走了过来,这里久久不见亮光,眼睛一下午还不太适应,他看见那抹身影,身体忍不住僵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不知道心里那抹难过,是失落……还是后悔。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他太着急了?太急于报仇了,现在明明还根基未稳,却听信了那个端王的蛊惑,这么贸贸然下了手! 等他出去了,等南疆势大了,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然而此时此刻,他窝在牢房里,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上也是什么脏东西都有,他平生第一次这么狼狈。 虽然只进来两天,但他已经从自信满满一定,自己好歹是南疆世子,大邺人怎么会……怎么敢对他动手?到如今只窝在牢房角落里一动不动,以他的脑子,他想不明白,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这样了,这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 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祝良宵。 她一身光鲜,连靴子边上都勾勒了金线,站在这晦暗的监牢里简直在发光!衣领上还有一层柔软的兔毛。 阿克沙想过无数次与仇人之女的见面,但不管怎么想。他们两个的相处境况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明明应该他才是胜利者,他想看着祝良宵可怜又卑微,看着她瑟瑟发抖地跪在他面前,求他开恩求他怜悯。 女人,不就是会这样吗?他自认为自己很聪明,祝永年不在京城,南疆势力那么强,如果自己向祝良宵的夫家讨要她,那祝良宵就一定会属于他。 然后,他就可以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报了杀父之仇! “世子这是怎么了?”祝良宵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两眼,“看起来很不想见到我。” 阿克沙冷冷哼了声,不与祝良宵说话。 刚好,祝良宵今天也不是来同他说和的。 她是来嘲讽他的——这样说虽然似乎有点不讲武德,但的确很爽。 祝良宵笑了一声,“世子想不想知道,你不在的这两天里,京城发生了什么变故?” 阿克沙想也没想便道:“一个皇子在你们的地盘上失踪了,自然大乱。” 272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却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用脚尖踢了踢阿克沙的身体,然后缓缓道:“没有一点影响。” 阿克杀一口血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咬着牙说,“你骗我!” 祝良宵唇角笑意更甚,她施施然问道:“你以为……你在大邺,是有价值的么?” 她突然眉眼锋利,透着杀意,“你果真不是个聪明人,前天夜里,卫家遭了劫匪,而卫家少夫人,也就是我,惊吓之下动了胎气,卫砺为了我,屠尽了那些劫匪,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她笑眯眯地说:“至于南疆世子,如今还好端端的在鸿胪寺里待着呢,世子十分喜爱大邺文化,每日都在看珍藏典籍,连门都不肯出。” 阿克沙冷哼一声,嘴里不干不净地说道:“当年若是我父亲把你掳去南疆,那你就会在南疆长大,在我们父子的手底下长大,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对你的。” 祝良宵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并且暗暗阻止了不远处想要上前来的卫砺。 阿克沙见祝良宵不说话,嘴里的污言秽语更加过分,甚至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了。 他忽然看着祝良宵,恶狠狠地说:“我真想把你扒光……” 紧接着他突然浑身一抖,祝良宵没拦,卫砺已经冲到了前边,挡在祝良宵面前,行事果决的……将他摁在了地上。 祝良宵看向卫砺,“他应该还有旁人指使,上刑吧。” …… 私牢阴冷,两边是幽幽火光,阿克沙已经接近疯癫,也不知道他这个愚蠢的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被拖着脚镣挪到了牢房外,祝家这个私牢并没有诏狱那么多手段,只是多少有点血腥味。 卫砺没给他上重刑,这人到底现在还是个异国皇子,于是他用的是——拔指甲。 伴着阿克沙的鬼哭狼嚎,祝良宵悠悠然打了个哈欠。 阿克沙后面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了,那些污言秽语更是全变成了惨叫,祝良宵生不出意思同情来,事实上她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阿克沙,道理解不代表放纵对方。 首先,大邺和南疆本来可以和平相处,是南疆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一次又一次的冷害边境百姓,如果要按人头寻仇,那恐怕南疆三分之一的人都得自杀,他们的命是命,当年的云州百姓就不是吗? 至于祝永年,他是个将军,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带兵打仗,祝良宵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他和前任南疆王又没有私仇,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活,要是南疆王赢了,那就没有祝家,更没有祝良宵了。 自己都是随时都在刀尖上,又为何要怜悯别人。 这个世上就只有他阿克沙有丧父之痛吗?祝良宵忍不住想起前世祝永年死后的样子,眸光就是一凛。 阿克沙换着法子喊了半天也没有人理他,卫砺和祝良宵在他看来就像两个聋子,只管对他上刑,十指连心,他痛的几乎昏厥。 他说了好多话,但他说的话没有任何一丝能让人感兴趣的地方,直到他实在忍不住疼了,大喊一声:“是端王!是你们那个端王,是他鼓励我这么做的!他跟我说……说祝家和卫家,其实只是表面的和平,内里根本就不合,所以我才敢下手的。” 卫砺终于停了手。 祝良宵这时候才开了口:“杀父之仇,你可以报,但不是以这么阴损的手段来报,你若是想杀我,那就学着像你父亲那样,堂堂正正的,在战场上拼杀一把。” 阿克沙想反驳,然后绝望的发现,祝良宵说的非常对。 “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祝良宵话锋一转。 阿克沙表情一僵。 “从这两天的事情上,我也看清楚了一件事,现任南疆王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你吧。你是他的侄子,并不是他的亲儿子,他迟早会有自己的亲儿子,这个皇位以后他当然想传给自己亲儿子的,而你什么都不是,你一没有兵权,二没有实力。” “你和那些和亲公主的命运是一样的,你若是能谈妥,那么就让这场战役往后延迟几年。若是不能,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他派出一个与我有仇的你来,不就是图的这个吗?” 阿克沙抖着嘴唇,已经完全溃败了,他说:“不可能!这不可能!像你这样的女子,满腹算计,恶毒的要命,嘴里怎么会有实话?就是下一个南疆王,一定是!” “而很不巧的是,在这一点上,大邺和南疆达成了共识。”祝良宵笑了。 “大邺的乐安郡主是个什么人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我在这里可以跟你说一下,乐安郡主是一个从小就张扬跋扈,胡作非为,在她手底下四伤的人数不知凡几,而他这是这次跟你和亲的人选。” “乐安郡主原本的靠山是皇后,但现在皇后已经倒了,他这个人在我们的皇帝眼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她现在唯一的价格都是嫁给你……但我现在看,好像你在南疆也没有什么价值了,那么两个弃子,真的能活着回到南疆吗?” 答案是不能。 不管是大邺还是南疆,都希望这两个人死在对方的地盘上,最好是死在路上,这样两边都可以保持几年的短暂和平,大邺或者是南疆,甚至可以给他们立碑修坟,让他们死后的葬礼及其奢华。 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人是为了两国的和平发生了意外才死的。 这是皇室另一种程度上的仁慈。 这些血淋淋的东西,祝良宵从未和人说过,但今天她破天荒的说了——也算是对阿克沙的一点小补偿。 其实就像他自己说的,阿克沙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弃子,他照样的张扬跋扈,又以为大邺是真的害怕了他们南疆,才许了公主过来。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奇怪的是,如今他自己正在大邺的地盘上。若是诚心实意的战败国要和亲,应该会直接把公主送到对方国家。 而不是对方先送了一个人质过来。 273奴婢冰儿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阿克沙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是一个弃子了。 其实也并非毫无所觉,他在南疆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点不受待见了,南疆那边主要还是世袭制,但是并不是完全的按照儿子继承父亲的财产,而是由长辈来代劳,本来阿克沙应该是南疆王,但是上一任南疆王死的太早也太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那时候的阿克沙才七八岁,南疆人疯了才会推举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去当王。 于是南疆王就落在了他的叔父头上。 这些年来,现在的南疆王其实也没干成什么事,毕竟南疆这块地方,除了他们自己别人谁也受不了,也并没有外敌入侵,他们主要干的事情就是到处找机会侵略一下别的国家,但别的国家,比如大邺,也不怎么搭理他。 所以他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生孩子。 迄今为止,在为十年,他已经有八个孩子了。 虽然论年龄排辈,年纪最大的是阿克沙,但是他的叔父好不容易碰上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利,自然是不想放手,所以便借了个机会,让他过去谈和亲的事,然后暗暗希望他死在大邺。 巧合的是,大邺也是这么想的。 乐安郡主是崇文帝哥哥的女儿,他和这个哥哥没什么感情,对乐安就更不可能有感情,再加上乐安这个人太张扬跋扈,手上甚至有人命官司,也不能轻易把她许了人家,那恐怕人家要生恨的,她一心爱慕卫砺这事闹得是沸沸扬扬,卫家为了拒绝她都闹出了许多事端。 说白了,乐安郡主在十几年前是崇文帝用来装作模样展示自己慈爱仁德的工具,现在他不需要了,所以就干脆利落的扔掉了。 而弃子,从不认为自己是弃子。 …… 乐安已经在养心殿跪了一天了。 皇后这两日已经不再见她,也许是害怕了,也许是选择了明哲保身,她求告无门,只好双膝下跪去求皇帝。 虽然这个叔父一直以来就和她不怎么亲近,不仅如此,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崇文帝是很厌恶她的,但是没有办法,她现在只有求她了。 她后悔了——她前十几年,或许不该那样跋扈嚣张。 她活在了皇后的谎言里,皇后告诉她,自己是皇后,自己是这天下女人中,最高的存在,皇后告诉她,她想要的东西,自己都可以帮她弄到,于是乐安当年见了卫砺一面之后就下定决心,觉得自己一定要嫁给他。 然后事情就发展到了今天。 ——她对卫砺到底有几分真心?这恐怕是说不清的,因为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很好的给出解释,在她看来,卫砺代表的是面子和权利,但这个男人的冷漠却也让她下意识的退缩。 她觉得自己想清楚了,觉得自己忏悔了,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荒唐的事了,可是已经晚了,那些被她变着法子害死、折磨死的宫人不会这样想,他们在背地里大声喝酒,大声狂欢,说她不行了,说她嫁到南疆去之后,没有两三年就会死。 她实在太害怕了。 她不想死。 不嫁给卫砺也可以,嫁给谁都可以,哪怕只是个普通官员的儿子,谁都可以,只要不出了大邺,她都可以平平安安的。 她跪了一天,崇文帝还是没有见她,最后她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在皇后那里。 她见到熟悉的宫殿,忍不住落了泪,哑着嗓子道:“娘娘……娘娘还是疼我的。” 可是皇后不在,这里只有皇后的那个贴身宫女,她忘了叫什么了。 宫女低眉顺目,恭顺道:“皇后娘娘吩咐奴婢将您送到这里来休息。” 乐安心累,挥挥手让她下去,冰儿却说:“郡主殿下,奴婢人微言轻,可也想……斗胆一言。” 如果是在平常,有人敢这么在她面前说这么僭越的话,乐安要么就一鞭子过去了,要么就将其责罚一顿,但这是皇后的人,现在又只有皇后肯收留她,她再大的脾气也得忍着,于是她压着火,烦躁道:“有什么话直说。” “娘娘如今已经救不了您了……”宫女说着说着落下泪来,“娘娘这几天为了您的事,想方设法要见陛下,可是您也知道,陛下近日只独宠柔妃,娘娘连见他一面都困难,实在没有办法了。” 乐安哑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真是走投无路了吗? 但是这时候,那个宫女突然又说:“但娘娘终究还是舍不得您,南疆那地方普通人根本去不得,况且那个世子,据说还有一点……其他方面的癖好。” 乐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其他方面的癖好是什么意思?? 宫女并不多言,继续说:“所以娘娘现在唯一能为您做的,便是送您出宫,只要逃出了这京城,便再也没有人能抓着您了,只是您的荣华身份,将来恐怕就……” 乐安早就被她短短几句话吓得瞪大了眼睛,此时更是哪里在意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急急忙忙道:“只要能活下来,我什么都做!” 宫女眼睛亮了亮,看起来似乎很紧张,她小声道:“椒房殿的偏殿,大床后面有一处密道,密道通往地下河,您可以游出去,那地方偏僻得很,不会有人发现,况且我们的人在外接应,保准您毫发无损。” 乐安被她说的心动不已,但听说要进河里又下意识的有点嫌弃。 但是想到自己如果留在大邺,恐怕连命都没了,脏点就脏点吧,有什么关系! 她动了动手指,同意了。 这个宫女她在皇后身边也见了很多次了,她一般都低眉顺目,很少插话,大多时候就像空气一样,样貌也不出众,长了一张旁人记不住的脸。 她也记不住。 事实上她记不住大部分的宫女,这些人的人命在她眼里如同草芥一般,活着的她记不住,死了的也同样如此。 直到宫女忽然突兀的说了一句:“奴婢冰儿。” 乐安一愣,但也没想太多,只以为是联络的时候方便称呼,便点了点头。 274挑衅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皇后这两日头疼,一直待在殿内休息,因为乐安的事,陛下怕她插手,所以也不怎么搭理她,但其实对于皇后来说——她还真的不怎么想插手。 乐安从小是放在她身边养大的,虽然说养的也并不是很好,但毕竟她自己没有儿女,也只能给她钱财,然后让她看起来过得不那么糟糕就好了,但其实她对这个侄女的感情……比较复杂。 年轻的时候,她当上皇后根基不稳,需要孩子稳固地位,而这个时候,乐安郡主就出现了,崇文帝需要名声,她也需要,所以她就一直都帮着乐安,并且在表面上教养她长大,暗地里也确实给了她不少帮助。 但其实,幼年的时候她对乐安郡主多少真有几分母爱,但也仅限幼年的时候了,孩子小时候总是可爱的,会让她找到母爱的感觉,但随着这个孩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叛逆,跋扈,她也就无法控制的,越来越讨厌这个孩子。 没有人会喜欢坏孩子。 更何况这个坏孩子还不是她自己亲生的。 她对于乐安,现在也就是一个长辈对于晚辈,该做的事,该尽的力,但旁的是一点也没有了,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太沉重了,她总是在惹事,而每一次都是自己为她承担后果。 她也想好好做她的皇后,不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冰儿静静打了帘子,端端正正的跪着,脸上神情莫测,像是在懊悔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皇后有些疲惫,她一手撑着下巴,手边摆着一本书。 冰儿忽然落了泪。 皇后听见她抽抽噎噎的声音,有些惊讶,问她怎么了,冰儿一开始咬着牙不肯说,但皇后厉声质问时,冰儿才小声说:“是郡主……郡主她……” 皇后现在一听到乐安的名字就头疼,她压着火气问:“他又怎么了?” 冰儿说:“您怜惜她在养心殿前跪了一天,让奴婢去劝劝她,可奴婢才刚去,她就晕过去了,奴婢担心她出事,将她挪到偏殿去休息,可她醒了之后,就抓着奴婢的手,说让您帮帮她。” 皇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茬,闻言也淡淡道:“她怎么说的?” “她说……只要不嫁去南疆,她嫁给谁都可以,她还说沈家大少爷不错,还有白少卿、舒侍郎、柳公子、还有……他日若有了状元,她还想…还想…” 皇后听得是眼前发黑,指尖都忍不住手抖了——都什么时候了,她竟还想着这些! 她也是气急了,张口便骂道:“沈之清、白琰…这等人家,是想嫁就能嫁的吗?她若是想嫁个平民布衣,本宫还可以说她是至善至纯,可她这分明就是狮子大开口!她怎么不干脆让皇上纳了她为妃!” 冰儿其实年纪也和乐安差不多,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哭起来格外委屈,“奴婢便好声好气同她说,说眼下并不好办,但郡主不肯,说您待她那样好,一定有办法的,还说自己的将来就靠您了。” 我的将来就靠你了……这句话一出来,皇后就闭了闭眼。 这句话,乐安经常说。 她好像也知道她的靠山只有皇后,所以为了让皇后不放弃她,多看看她,经常跟她说这样的话,让皇后知道自己还指望着她。 可是今时今日,她真的累了。 她看向冰儿哭的小脸通红,最终还是叹了叹气,道:“别哭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本宫好。” 冰儿怯怯的看着她。 冰儿低声道:“若是可以让娘娘不再烦心,奴婢甚至愿意自己代替郡主嫁去南疆,郡主说那地方苦寒,不管是谁去了都活不下来,甚至……她还知道椒房殿的偏殿床后面那处地道……” 皇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一下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胸腔里的心脏更是跳得飞快,她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她怎么会知道?!” 冰儿不答。 冰儿没说,但皇后已经明白过来了,乐安小时候经常去椒房殿,说不定就是从小时候发现了,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孩子的心机得深到什么程度了?她提到密道,是想干什么?威胁自己…? 皇后又气又急,一抬手就砸了一个摆件! “她说密道干什么?那密道又不是本宫做的!这是本来就有的东西!”皇后心凉,这密道虽然不是她做的,但她发现这个密道之后,也确实存了心思,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皇帝,但也没有真的打算拿密道做什么。 但这件事,如果从乐安郡主的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那几乎是瞬间就把她拖下了水。 她是大邺的皇后,自己的宫殿里却有一处密道,这本就是不寻常的事情,尤其是她还瞒着皇帝,这就更值得人怀疑了。 冰儿却说:“不是…郡主的意思是,想用这个密道逃跑,逼得您一定要同意。” 皇后一愣:“可这密道只是到城郊,宫里一旦发现郡主失踪,一定会大肆搜捕,到时候这个黑锅不还是得本宫来背?” 冰儿愣愣的,像是也才刚反应过来似的,猛地打了个激灵。 “不…不行。”冰儿道。 “当然不行!”皇后已经被她之前搞出来的事弄得心累又愤怒怎么可能答应帮她用密道逃跑?更何况,她可是皇后!大邺的皇后!就算她心里也不愿意让乐安去和亲,但现在她就是必须去啊,她要是帮着乐安逃跑,那就不是只有一个皇后之位的问题了,这是她家族所有人的问题! 她怎么可能为了乐安放弃自己的家族! 冰儿瑟缩道:“郡主态度很坚决,还凶了奴婢……” 皇后厉声道:“你无需管她,我不可能帮着她逃跑……不行,她如果再发疯,本宫一定会被她害死。” 皇后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找陛下,把自己的态度表清楚,若是不说的清楚明白,将来乐安出事,一定会拉自己下水。 她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275办妥了,卫大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三日之后的晚上。 乐安打晕了一个婢女,她自从上次在养心殿门口晕过去之后,便一直都住在宫里了,她的郡主府在宫外。 皇后那边让她先在宫里住着,先别回郡主府了,乐安也没多想,她一向很信任皇后,更何况皇后这次又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要送她出宫,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也怕自己真的把皇后拉下水……倒不是因为觉得愧对皇后,而是只要皇后还是皇后,她就还是有一点机会的。 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她在子时准时出现在了椒房殿外,她打晕了婢女,换上了婢女的衣服,连妆也没有画,包袱里装着的全是自己的首饰,她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没有了这个尊贵的身份,但是银子总是要一点的。 她忍不住有点埋怨皇后怎么这点事情都没有为她考虑好,居然连银子都没有给她准备,害得她甚至都没有银子傍身,只有这些首饰了。 ——但她还是太笨了一点。 她光想到了首饰可以变卖钱财,却没有想到首饰这东西也是能看出身份的,她的首饰都太贵重,每一个都是皆非凡品的,她的东西别人就算是拿出去了也没有哪个店家敢收。 这几天住在宫里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皇后肯定是觉得她在宫里才方便安排,她如果在宫外就更不好安排了。 其实她没有想过一些事情,就比如她如果在郡主府的话,其实逃跑更容易,更比如这几天来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真正见到过皇后的面,出面的人一直都是那个名叫冰儿的宫女。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椒房殿的大门按理来说应该是关着的,这时却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宫人探出头来,见着乐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乐安却没想那么多,她见宫人挡在门里,心下就是着恼,斥道:“大胆奴才,堵着本郡主的路了!” 那宫人听了这话,最后一丝犹豫也无了,拉开门就将她请了进去,现在已经很晚了,因此各处都已经熄了灯,乐安一路匆匆忙忙赶去了偏殿,果然也没见到皇后,只见到了那个冰儿,冰儿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袱递给了她,说是娘娘为她准备的。 乐安下意识就觉得这肯定是银子了。 “好好好,那密道在哪?”她急急忙忙道。 冰儿低眉垂目,话并不多,很快将她送到了偏殿的内室,就像她说的,这里面打开之后,果然有一个密道,密道黑漆漆的,她看着有点害怕。 下意识就像拽个人和自己一起,并带了点命令的语气说:“你先去。” 冰儿却不动,只是低声解释道:“殿下,奴婢是这椒房殿里的大宫女,这里离不得奴婢。” 乐安一想,也的确如此,她还是不希望真把皇后坑死了,虽然嫌弃,但也只好捏着鼻子进了密道,密道很狭窄,两边也没有灯,很明显是几十年前的产物了,但应该还是比较结实的,乐安心里想着那一堆有的没的,一边又在心里想着卫砺。 卫砺会后悔吗?应当是不会的。 对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但与此同时,她又有一点隐晦的快意,卫砺应该很讨厌她吧,这么讨厌她,却没办法把她杀掉,甚至和亲她都能逃脱,她还有什么不行的?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又慢慢兴奋起来,快步进了密道。 冰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握了握发僵的手指。 ——终于结束了。 她闭了闭眼,外面很冷,寒风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密道有些长,而且特别窄,只有一条路,乐安走到一半有点害怕想回去,但理智告诉她如果回去了恐怕更不好,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直到脚下的泥土逐渐湿润,并且能感觉到整体是朝上走的,她才渐渐放下心来。 她费劲的打开密道的大门,也不算门,就是一个颇大的洞口,有石头堵着,最上面的几块已经被搬开了,像是为了方便她。 然后她挪开那几块石头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僵住了——外面被数个火把照的天际红亮,而在她的正前方,是脸色发白的皇后……和皇帝。 她像是被人重重地锤了一拳似的,整个脑子都是浆糊一般,心口更是紧紧的,喉咙说不出话来,她瞪着皇后,只觉得胸腔里有猩红的热血翻涌,“你——骗我!!!” 皇后也忍不住落泪,她急道:“傻孩子,你怎么……” 然而这句话落在此时此刻的乐安眼里,就是莫大的嘲讽,难道不是她让自己逃跑的吗?难道不是她先卖了自己又反手向皇帝投诚的吗?难道这些年的情感和陪伴都是假的吗? 原来自始至终自己自己都是那个没有人要的孩子。 她想哭,可是更想笑。 崇文帝的脸色阴暗不明,他看着乐安,像是早就料到有此一劫似的,因此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又轻轻一抬手:“押回去吧。” 乐安本来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听到这句话,又如同死灰复燃一般,希冀的看向了皇帝。 哦对,现在他还是需要自己的,现在她还不能死,大邺还需要自己去和亲,来保证和南疆这几年来的和平。 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向皇后,就被蜂拥而上的侍卫抓去了,她到最后也只来得及从喉咙里死后出一句——“你不得好死!!!” 多年来的母女情谊,最终还是断在这一刻了。 皇后眼泪蜿蜒,却还是强打精神看向崇文帝,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崇文帝很冷静的说:“不得走漏半点风声,乐安……先喂药吧。” 皇后的表情僵住了。 …… 现在很晚了,已经是宵禁,大街上看不见几个人影,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女走到大街上,她只是普普通通的走着,看上去并没有要等谁的意思。 而这时,一辆马车从她身后驶来,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侧,少女也放缓了脚步。 “已经办妥了…卫大人” 276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少女正是冰儿。 卫砺坐在马车里,车帘微动,她抬起头也只能看见男子如玉般的侧脸和好看的下颌角——忽然,他似有所感,目光微动,冰儿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 卫砺轻声道:“陛下还未下旨。” 冰儿说:“不会下旨了……已经,已经派人喂了药了。” 所谓的喂药,其实就是给她下/毒,让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就连吃饭也只能吃很少的一点点,让她整个人都失去意志,消沉下去。 然后,这种药是需要定时吃解药的,如果没有解药,那么就会暴毙而亡。现在大邺,或者说崇文帝需要乐安,所以她现在就只能这样以这样的一种形式活下去。 但是等出了大邺的地界,她就再也没有解药可言,然后他就会暴毙在路上。 倒是很符合南疆那边的期待,最好两个人都死在路上。 卫砺闻言,也只是挑了挑眉,看上去并不是很意外,毕竟他们的这位皇帝本身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乐安对他来说,与其说是侄女,倒不如说是一个陌生人,这些年来,因为乐安,他都收了不少弹劾,他或许早就想着如何除去这个祸害了。 卫砺有道:“你该离开了。” 离开皇宫,离开京城,他可以做到——他对于帮自己做事的人,从不吝啬。 冰儿却摇了摇头:“奴婢要看着她离开了,死了,奴婢才能走。” 她轻声说:…“若不是这样,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呢?”只可惜这句话声音太小说的太快,很快就吹散在风里了。 这段对话实在太短暂,卫砺听罢便直接让马夫加快了脚步,再也看不见那个瘦小的身影了。 冰儿并不是他手底下的人,她不是间谍,也不是锦衣卫,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 但不普通的是她的全家都被乐安郡主所杀,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形式折磨致死。 她心情不好时候就要杀人,这偌大的宫殿早已关不住她扭曲的灵魂,她每次在卫砺那里吃了不痛快,回来就要关门闭户大发脾气。 她郡主府里的奴婢换了一批又一批。 冰儿从小就是个孤儿,她没有爹没有娘,从小生活在慈济院里,和三四个姐妹相依为命,后来一起到了14岁之后,她被选入宫中做了奴婢,另外三个姐妹则去了郡主府。 一开始的时候,当然只能做最下等的人,每天干着最累的事儿,受着最严苛的规矩。 其实好人家的姑娘都不会进宫做奴婢,毕竟能混到主子身边,有头有脸的都是少数,那么多的奴婢,更多的是那些像他们一样,无父无母,身家悲惨的人。 她们十五岁那一年,她的三个姐妹都死在了郡主府,对外声称是急病,其实郡主府里每年都要因为急病死去丫鬟,但是并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又或许只是装聋作哑。 冰儿一开始也以为她们是急病而死。她只是隐隐约约听闻过郡主是个脾气暴躁易怒的人,但并不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可以恶毒到这个地步。 后来她花了一些银子,打听到了一些细节,才知道那一天是乐安郡主喝醉了酒,在院子里练习射箭,拿十个人做箭靶。 她们每个人的身上挂一个头大小的箭靶,然后乐安在喝醉的情况下射箭。 她本就醉醺醺的哪里能射中,射中腿或是手,那就是受重伤,若是不小心射中了脑袋,也就一命呼吁了。 那箭靶本就挂在身上,奴婢们又怕又不敢动,最后十个人里当场就死了四个,剩下的六个有的受了重伤,有的被吓得神志不清。 她的三个姐妹就是死了的人里的。 她看见尸体已经是快要半个月以后的事,她花钱规贿赂采买嬷嬷,让她帮自己出宫,然后她在乱葬岗里翻出了姐妹的尸体。 那时候是夏天,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一碰到皮肤就会留出脓水,皮肤上有伤口的地方也已经开始冒出了蛆虫。 她彻底崩溃了。 想要杀了乐安郡主的心从未如此强烈过。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努力生活,努力赚钱,只想每天能吃饱饭,睡一个好觉就这么难呢? 而那些像乐安郡主那样的人,明明恶贯满盈,却偏偏能获得所有人的朝拜和皇帝皇后的喜爱,这都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胎投的好吗?难道就因为她的叔父是如今的皇帝吗? 那一刻冰儿的心里有许许多多疯狂的想法,但都被她自己压制了下来。 因为在那一刻,她遇见了卫砺。 如果说乐安让她整个人生陷入了深渊之中,那么卫砺对她来说,就像是站在井口的那一束光 她恐惧强权,厌恶强权,可事实告诉她,一辈子握在御花园里是没有用的,她报不了仇,乐安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卫砺对她说,“若是要报仇,就必须往上爬,爬到仇人面前,到她能看见你的位置。然后他在你的面前狠狠的摔下来,那时候才叫做报仇。” 一开始卫砺帮她时,并不知道这个姑娘的仇人是乐安郡主。 那句话也只是一时想出来的而已,因为他也并不需要一个奴婢,为自己做什么事情。 但他有意无意确实帮了冰儿一些,让她成功的被皇后赏识并进了椒房殿,又在前任嬷嬷离开皇后之后,成为了皇后眼前的红人。 卫砺对冰儿没有男女之情,冰儿对他更像是看一个救命恩人,乐安郡主种种行径早已惹了众怒,卫砺也不过是通过冰儿的手,并且稍加出谋划策,让她在中间挑拨的更顺利一点。 卫砺为什么要对乐安下手?原因其实很简单,乐安也触到了他的逆鳞,她一次又一次想害祝良宵,尽管都未得逞,但在卫砺眼里,只要动过想害祝良宵的心思的,那都该死,更何况本就是因他而起。 她懒得对乐安动手,不是她不记仇,而是她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但卫砺却是一定要动手的。 277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有些事情不必祝良宵来做,她不会愿意,她觉得脏了她自己的手,她也不屑于去做这样的事情,她有自己的骄傲和矜持。 但卫砺无法忍受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害祝良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身为锦衣卫,理应不该对皇室之人下手,但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 祝良宵得知此事的时候,并不如何惊讶。 她一早就觉得乐安迟早把自己作死,甚至都不需要她来动手,钦定的和亲公主居然想偷偷跑出去,这事可大可小,但从现在来看,皇帝应该是想让她最后在有点用处。 帝王果然无情。 她眸色沉沉,眼梢微微挑起,“陛下手掌天下权,区区一个郡主,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小玩意,现在这个小玩意没用了,就一脚踢开了。” 她又想到乐安害了那么多人,如今的结局倒也是咎由自取。 祝良宵本以为这事和自己不会再有关系了,毕竟她和乐安之前算是半个仇人,现在理应避嫌,要不然引发旁人无端猜测,对她而言也是个大麻烦,只是没想到郡主府里连续几次递消息过来,恳请卫砺见她一面。 她这一辈子都对这个男人求之不得,这个时候了竟还要求见卫砺。 卫砺没理乐安郡主的消息,倒是问了祝良宵一个问题——“阿克沙呢?” 毕竟是异国世子,皇帝还特意叮嘱别把人真弄死了,祝良宵自然不会把阿克沙弄死,但是阿克沙嘴里不干不净说了不少污言秽语,祝良宵可忍不了这个。 她翘了翘唇角,“已经放了,现在应该还在鸿胪寺,不过……我把他阉了。” 卫砺:“……” “挺…挺好的” “阿克沙好歹是个男人,碰见这种事一定崩溃,他现在估计正躲在房间里想写该如何恢复,至少在他回南疆之前,应当没空在找我们的麻烦了。” 祝良宵给他下了药,能使人不举,但其实并非无药可解,他回了南疆之后应当就能找到解药,他自己也知道,再加上之前被关在祝家地牢里威胁,早就吓破了胆。 且又听祝良宵说了那么多关于他以后近况的问题,他现在也很慌张,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去,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要说仇人的话,祝良宵是他的仇人,可是难不成现在的南疆王就不是了吗? 祝良宵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她,也对草菅人命这回事没什么兴趣,对于阿克沙,她有的只是漠然。 是生是死,都与她无关。 她看向卫砺,忽然呢喃道:“……你真好。” 卫砺一时哑然,见她定神看着自己,立刻倾身过去亲了口,“那当然。” 两人之间已然无需多说,自然知道对方口中每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乐安要见你,不如还是我去吧。”刚好祝良宵还有些事要问问这位郡主。 卫砺点头同意,但最后还是他陪着一块去了。 …… 郡主府原本并不是个偏僻的地方,但现在府里内外都添了许多侍卫,普通老百姓不乐意搁这呆着,这里也就慢慢的偏僻了起来。 内殿更是安静到落针可闻,有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 走到内殿门口,祝良宵便没让卫砺跟着了,她握了握卫砺的手,轻声道:“只要一盏茶的时间。” 卫砺眉心微蹙,但还是很快舒展开来,他说:“我就在这里守着。” 乐安郡主不相信上天一点也不眷顾她,可这么些天,她真没等来皇后的人。她现在什么都没有,皇后不帮他,就没人帮她了! 她虽然残暴,又笨,但这件事的破绽本就有些多,她思来想去,又想到当初爬出地道时皇后的表情,只觉得全身发冷,她竟栽在了一个宫女身上! 她之前找上皇后时,以为那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谁知道一直以来和她接洽的人都是那个宫女,而并非皇后,所以她不甘心! 若是皇后或是皇帝当真要对她下手,她只会绝望和愤怒,却不会如此不甘心,可……居然只是一个宫女!是她从来都看不起的那种下等人。 内殿里安安静静,听不到半点人声,房间里没有婢女,全是五大三粗的嬷嬷,她们安静的站在床边,说是照顾,但更像是监视。 在这样的情况下,外面的脚步声非常非常清晰,乐安躺在床上,只有上半身可以动弹的她下意识侧头看过去,眼瞳微缩,“怎么是你!” 祝良宵走近,声音很冷,“我知道郡主不想见到我。” 乐安只能干瞪眼。 祝良宵今天可不是来跟她长篇大论叙旧的,更何况她们两个本来也没有什么旧可叙。 “我大约能猜到你为何要卫砺来见你。并不是因为男女之情,而是你觉得你自己受了冤屈,你想让卫砺替你申冤,是不是?” 乐安眼角流下泪来,她哑着嗓子说:“是那个叫冰儿的宫女,是她在我跟皇后之间挑拨,也是她让我以为是皇后想把我送出宫去的,我没有想要逃婚……我不想死……” 她很想挣扎着坐起来,想多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地道里出来之后,身体就特别软,感觉腿上使不出来力气,说话说多了也会嗓子痛。 她隐约猜到自己可能被人下了毒,于是她想方设法的向所有人传消息,她想告诉这些人,你们误会我了……但是都没有用,这么久以来,只有祝良宵一个人来看过他。 他觉得卫砺是锦衣卫,不能不管她的事情。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一个一直以来恶贯满盈,把特权当成把戏的人,在这一刻,居然开始追求起了公平。 果然印证了那句话,鞭子只有抽在自己身上才会疼。 祝良宵今天来,便是打破她最后一丝幻想的。 她淡淡道:“其实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你现在开始要公义理法了,可按律杀人应当偿命,你手底下无辜的冤魂又该去何处说理呢。”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她们……那些宫女奴婢,都是活该!” “是啊……所以你也是活该,你的事情,你当真以为皇后,皇上,都不知道真相吗?他们只是默许了而已。” 278刺客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这世上不知道有没有因果循环,但如果有的话,那乐安郡主大约会知道什么叫报应。 祝良宵走后,她最后一点精气神像是也被抽掉了一般。 她先前对卫砺还抱有一丝希望,因为在她看来,锦衣卫本就该是皇家的一条狗,她姓顾,所以卫砺应该帮她,应该严惩那个叫冰儿的宫女……但是祝良宵告诉她,这一切其实都是默许。 原来她真的完全被放弃了。 乐安不明白,大邺不是需要自己去和亲吗?就这么不讲脸面的吗?怎么能如此不讲规矩? 这确实是个挺可笑又挺荒谬的事情,这样一个行事上最不稳重,最张扬跋扈,最视律法为无物的人,居然开始期盼公正。 …… 一个月后,南疆和大邺签订友好协议,乐安郡主成了乐安公主,带上并不丰厚的嫁妆,踏上了去南疆的旅程。 说是送嫁,倒不如说是送葬。 整个队伍都是安安静静的,阿克沙脸上看不见半点笑意,乐安公主坐在轿辇中,整个人明显的没有精气神,她戴着面纱,因此旁人看不见她的脸颊上其实已经开始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这便是没了解药维持的样子。 阿克沙则看起来更像是惊弓之鸟,他精神恍惚,连话也没有多说,举手投足之间看不见半点一国世子该有的尊荣,反而有些畏畏缩缩,看起来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整个队伍看不见一丝喜气不说,所有人都阴沉沉的,看着更吓人了。 乐安最后提了要求,要让卫砺送亲,崇文帝以京城离不得人为由,只让他送出大邺,只要出了大邺的地界,卫砺就会折返。 乐安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祝良宵没去观礼,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之前是月份尚小,所以这孩子在她肚子里也没什么感觉,她还是一样的能跑能跳,但是现在,这个孩子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她有时候也会摸着肚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个人。 不过她的身体底子好,还是有许多好处的,她胃口也不错,该吃吃该喝喝,祝永年已经回了京城,平辽大捷,百姓们只会觉得不愧是祝将军,从无败绩,卫砺又去送亲了,祝良宵索性就搬回了祝家,每天和父亲一块下下棋,钓钓鱼什么的,日子过得也挺松快。 祝永年不傻,祝良宵明示暗示都说过了,他自己又在平辽被扣了这么久,再笨也能看出崇文帝的意思了,但他对于崇文帝现在的举动也并不意外,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清楚,他没有夺权的心思,更何况崇文帝虽然专注于弄权,但在百姓的问题上却并不如何昏庸,若是要夺权,那百姓才是真的遭殃。 祝良宵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立志于做一个安静的猪精。 接着,三天之后,暮风传来消息,端王可能要对卫府动手。 说实话,祝良宵之前一直没怎么在意过这个人,倒不是觉得他不会夺权或是什么的,而是……这和她没什么关系,在她看来不关她的事,更何况,卫家怎么想都不应该端王有什么龌龊,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这都没招惹过他,他抽的什么风? 卫砺离京,卫府闭门谢客安静了下来。 本来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的确是风平浪静,卫砺走了但是卫鸿还在呢,祝良宵就索性回了祝家,但是两日以前,卫鸿也因公被调去了其他州,偌大一个卫府便只剩下了祝良宵一个。 也许是觉得现在卫府群龙无首,也许是觉得祝良宵不过一届女流之辈,现在又怀着孕,不足以称为威胁,所以光是这一天,卫府遭到的暗中攻击是过去几年的数倍之多。 起码在祝良宵看来是这样的——她之前以为起码京城算得上平安,原来也并非如此。 深夜,祝良宵干脆就不睡了,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前,淡淡的看着院子里跪了一地的黑衣人,面沉如水。 她的左右两边还站着晏之衡和舒宇宏,影一影二也站在廊下,院子里还有卫府的管家,卫府的管家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厮杀过后脸上也沾上了血水,脸色尤其难看。 倒不是因为今天的刺客强势,而是因为他真的很希望祝良宵能回房间去待着。 “好了,说说看吧,这又是哪儿来的人?”祝良宵看看属下们阴沉的脸色,淡淡问道。 被强压着跪在院子里的刺客眼中满脸不忿,傲然的将头偏到了一边去了。 祝良宵冷笑,“不说是吧,那带下去先把指甲拔了,再把头发拔了,若再不招就千刀万剐,你放心,我不让你死的时候,你一定不会死。” 祝良宵是越来越没耐心了。 刺客们面露恐惧,但还是很快被卫家的人带走了。 祝良宵起身对众人笑道:“今晚辛苦各位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再过个三五日卫砺就差不多回来了。” 管家脸色难看道:“少夫人,如今府里群龙无首,这些人趁着少爷和老爷都不在,便如此猖獗,之前的刺客已经审出来了,就是端王府的人,难道咱么就这么算了?” 祝良宵浅笑道:“不必担心,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端王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就要做好我会反咬他一口的准备。” 她今天并未怎么动手,只是冷眼看着,那些刺客们看她是个孕妇,以为这里可以是个破绽,于是三番两次想要下手,可惜祝良宵对付他们那就跟砍瓜切菜似的,没几下就被制服了。 他们羞耻于自己居然连一个孕妇都打不过,所以每个人脸上都阴沉沉的。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担心祝良宵现在还在孕中,看不了这么血腥的东西,但是今天之后她们就明白了——要说避着血光,那应该是刺客避着她。 除了老管家一天唠叨三遍之外,祝良宵倒是一点也不娇气。 下一步,她就该去想一想这个端王殿下到底想干什么了。 毕竟她是真的很难理解。 279回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此时此刻,端王本人也不知道他手底下这些人想干什么。 他简直都要气笑了。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们对卫家下手的?”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觉得自己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下属这种奇怪的暗示,让他们以为自己想对卫家动手。 说真的,他和卫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将来若是登基,那锦衣卫指挥使就会是卫砺,他们去动卫砺的家眷干什么? 暗卫们跪了一片,冷汗涔涔,他们也只是听上头的吩咐行事,但至于这个上头是谁,是谁在传递消息的时候除了差错,再追责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端王现在只能庆幸自己这边的人比想象中更废物一点,他们折损了不少人进去,但是卫家那边据说是毫发无损。 现在还有不少他们的人手被扣在卫家,但端王也不可能干出什么亲自上门去要人的行为,一是他丢不起这个人,二是没有必要——在某些程度上,皇室的子子孙孙中,好像有一种自成一脉的高贵,他们对旁人的性命……并不是那么在意。 好像每个人都很凉薄。 那些暗卫为他做事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到会死这个问题,死后他也会尽量给予一份不错的抚恤金,但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端王可能会更想弄死他们。 …… 宫中。 崇文帝闭了闭眼,桌前摆着的是一封从卫家传来的密信,信内容很简短,概括来说的话就是——不知道你儿子现在在发什么疯,但请你儿子尽快停手,不然我就想办法弄死他。 一看就知道是祝良宵的手笔。 崇文帝其实也很头疼,他不知道为什么端王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个儿子之前的表现在他眼里称不上好,但也不是个多么愚蠢的人,他觉得无论如何……他也不至于去对卫家下手。 端王接到进宫的消息时,心中变已经打好了腹稿,他多半猜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他做事比较谨慎,那些人被抓了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来,就算真问出来了,那他也有办法应对。 可他想的很好,实际情况却是半点不由人,他才刚刚踏进大殿内,便听见龙椅上崇文帝冷冷道:“跪下。” 崇文帝的脸上仍辨不出喜怒,他神色冷然,眉心微蹙。 端王老老实实跪着。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面可清楚?”崇文帝敲了敲桌面。 端王神色坦然,淡淡道:“儿臣不知。” 崇文帝挑眉冷笑,端王却有些自作聪明了,他说:“昨天夜里卫府出了事,听说是有刺客行刺,不过卫小夫人并没有事,此事竟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儿臣不明白,这为何怀疑到了儿臣头上?” 他想得很简单,端王府家跟卫家是真的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这个事儿本来也不是他自己的授意,他手底下那些人自作聪明而已,现在父皇找找上他估计也是瞎猫碰死耗子,只是猜测而已。 但他万万没想到,崇文帝是重生的。 他什么都知道。 端王这点小把戏在他眼里看来十分幼稚,因此把人叫过来警告一番就算了,他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弄死自己这几个儿子。 怎么说呢,毕竟是自己亲生的。 端王一头雾水的来,又一头雾水的走了,他实在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意图,如果说以前他还有时可以猜到皇帝的想法,但是自从前段时间以后,他就越来越猜不到了,皇帝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觉得很显奇怪。 之前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他就是想让辰王当皇帝,他就是想把这个皇位送给辰王。 但是自从辰王跟那个舞女搅和在一起之后,他好像也没有这个想法了,更奇怪的是,他把废太子放出来了,还封为肃王,并且还让他办了几件事儿,肃王也都办得还不错。 于是,端王的心更慌了。 端王走后,崇文帝靠在椅背上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事。 …… 前世,祝良宵和祝永年死后,大邺就少了猛将,那些武将虽然也能用,但他的确低估了祝家在大邺的影响力,许多人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祝家的人会叛国投敌,所以面对崇文帝这样的做法,他们只觉得唇亡齿寒。 他们不敢让自己成为第二个祝家,也就更不敢用力的去挣军功,毕竟这世上什么事儿还让别人活着更重要呢? 祝良宵和祝永年死后的第一年,为你就成了锦衣卫指挥使,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越来越叛逆,越来越和他作对,他固执的一定要给祝家一个清白,崇文帝不仅弄权,还特别爱面子,几次三番之后终于下决心整治卫砺。 所以才有了他在早朝时剜面的那一幕。 说完全没有后悔那肯定是假的,前世的他太专注于弄权,通过端王日复一日的游说和潜移默化,相信了黄章等人,而忽略了真正的忠臣良将,比如祝家和白家,那时候他觉得卫砺喜欢祝良宵是十恶不赦的事情。 他一向讨厌权臣结党营私,更何况祝良宵都已经死了卫砺居然还不依不饶,这就触了他的逆鳞。 前世的后来,那可就发生了太多事——他从一个万民敬仰的皇帝,变成了一个躺在床上的可怜虫。 他对顾景辰的偏爱一向毫无道理,倒也不是他真的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而是这个儿子最符合他的想法——并不聪明,胆小怕事,没有什么能力也做不出出格的事。 所以,他的想法其实是扶持一个废物儿子,然后自己做太上皇,同样把持朝政。 端王太强势,他不喜欢那样的。 那他没料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差成了那样,祝良宵死后的第五年他一病不起,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辰王料理一切,便被端王夺了权。 辰王是个愚笨的,可人即将碰到权利中心的时候往往会有各种疯狂的想法,辰王开始以自己的想法行事,但他哪里斗得过端王,短短一年就把整个大邺搞得民不聊生。 280回忆结束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一直以来,他都只专注自己手下的权利,而忽略了太多东西,比如——这两个儿子其实都被他养歪了。 他病倒以后,朝中方寸大乱,他下诏书立辰王为太子,可辰王太喜欢那个舞女,这让他觉得很不安,于是他暗地里想派人杀掉那个舞女,但居然被发现了。 一直以来,辰王对崇文帝就是恐惧大于尊敬的,他对这个父亲未必有多深的感情,但非常感谢他能给自己的地位和权利。 但是人就是这样的,你一直以来都拥有的东西,如果有一天被收回,你会觉得很愤怒。 更何况他对曼语是一片真心,本来高高兴兴的想继位当皇帝,结果崇文帝竟然还想要把曼语弄死,还说些什么“帝王不该有感情”的大道理。 如果是现在的辰王说不定还真的会犹豫一下,曼语和皇位他说不定会选皇位,但是前世的那个时候,在崇文帝一直以来的扶持之下,辰王离皇位不过一步之遥,他又怎么会甘心? 一个快死了的皇帝和一个权势逐渐变大的皇子,再加上崇文帝这个人生来凉薄,又有祝家的事,几乎没有那种一直跟着他的忠臣,所以几乎所有朝臣都倒戈向了两位皇子。 接下来便是辰王和端王长达一年的割据战,他也就硬撑着不死,说到底他不是个昏君,虽然在他眼里名声大于百姓,他崇文帝的名号不能在最后翻了船。 他一天不死,辰王和端王就不能顺理成章的继位,除非他们要把自己杀了,但弑父的名头太大了,谁也担当不起。 其实走到这一步,他才真正看明白,这两个孩子,哪个都不是做皇帝的料。 辰王太蠢,他对待政事上没有耐心,他更喜欢女人和吃喝玩乐。而朝中又没有能尽心尽力辅佐的老臣,这一点也怪他,他明知道辰王身边并无能人异士,又没有为他提前培养出一批老臣辅佐朝政。 他原本想的是自己做太上皇,依旧把持朝政,让辰王做一个傀儡皇帝就行,但是他现在已经病了,他做不到了已经。 而端王则更加,他跟辰王是恰好相反的,毫无疑问端王并不笨,他提前好几年就开始布局,甚至崇文帝最后才知道黄章原来是他的人,从这一点上来看,端王是一个和他很像的儿子。 但他的问题在于,他太聪明了,他把事情想的很复杂,他这个人非常凉薄,骨子里好像没有任何一点点关于百姓和血亲的东西,因为在后期的时候,他为了斗挎辰王,居然直接向南疆和北戎借兵。 北戎和南疆一直以来狼子野心,整个大邺谁人不知?再昏庸的帝王也不可能向北戎和南疆低头! 崇文帝气疯了,端王却拿着拟好的圣旨,笑着跟他说:“父皇,这圣旨已经拟好了,大邺百姓的命,可就在你手里握着呢。” 崇文帝茫然——他太专注弄权,这些年来已经没有可以一挡的忠臣了,他杀了祝家人,难道指望黄章去应敌吗?更何况黄章本来就是端王的人。 他没有办法,如果不答应,南疆和北戎打进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百姓,更何况辰王强撑着一口气争皇位,崇文帝清楚自己这个儿子就的斤两,只要他一死,端王立马就能率兵攻打皇城,美其名曰清君侧。 他没有办法,也为了能让百姓活下来,让辰王活下来,最终还是取来玉玺盖了章——但到最后他还是做了一件事的。 他下了最后一道圣旨,封辰王为荣亲王。他到底是想保住这个儿子的命。 端王那时候似笑非笑的问他,“儿臣还以为父皇会下一道罪己诏。” 崇文帝老眼昏花,眼睛也早已只有浑浊没有精明,他嗤笑说:“朕……何错之有?” 端王没说话,慢条斯理的走了。 有了圣旨,端王做起事情来顺风顺水,把一批和他对着干的朝臣全关进了大牢,甚至到了疯狂的程度,把辰王软禁在荣亲王府,并且给祝家升了爵。 ——他给祝家升了爵。 祝家是崇文帝在位期间的一个污点,端王继位后,既然堂而皇之的把这个污点暴露在了阳光下,崇文帝一直以来都觉得端王的皇位来之不正,到后来才发现这里面居然有锦衣卫的参与。 他缠绵病榻,却又什么都知道,因为康帝,也就是端王,每天都会来到他的床前,细数朝堂上发生的事,又像是生怕气不死他似的,说起了辰王。哦现在是荣亲王。 说他被软禁在荣亲王府之后,那个舞女跑了,为什么要跑呢,因为舞女本来就是他的人,多亏了舞女,他才能够对辰王府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但可惜的是,顾景辰到死都不知道,曼语是骗了他,可爱慕他的心却是真的,曼语求朕饶他一命,可朕……不想饶啊。” 荣亲王以为曼语骗了他,大受打击,冬夜吃醉了酒,不甚落入了湖里,尸体漂了一晚上,第二天快晌午才被人发现。 “不过……太上皇您的儿子中,倒还真有一个聪明人呢,当时行宫大乱,顾重华趁机跑了出去,不知道在哪里联合了一堆人,想夺了朕的皇位,你猜猜他是怎么死的?”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近半年,他每天都跟他说这些东西,说荣亲王和顾重华死的如何惨,又说他打算给祝家平反,以此在朝中设立威信…… 他这辈子,也只有对柔妃和辰王稍微有那么一点上心,他痛苦的主要是康帝要翻案,那就相当于打了他的脸,他怎么能忍受? 于是终于在某一个雨夜,他闭上了眼睛。 ——然后在崇文十三年,又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但辰王和端王的性格却是已然成型,这两个孩子都不适合做皇帝,于是他左思右想——把顾重华放出来了。 如果真的要在他的儿子里选一个人当皇帝,这个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他一定把顾重华稳稳当当扶上皇位,然后功成身退。 281尘埃落定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他一世弄权,到最后关头才第一次替百姓共情,重活一世,许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并且他作为一个专注于弄权的皇帝,哪怕已经意识到自己前世错了,他还是碍于面子不想改,或者说……要改,但有些事情,他可以不改。 如果他重生在了祝良宵重生之前,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把祝良宵弄进后宫,或者随便让她嫁个什么人,反正得离权利中心远远的,但偏偏……祝良宵也重生了,并且醒来的比他还要早。 这对他来说,是很没面子的一件事。 这就相当于有人预判了你的预判。 不过好在她上辈子死的比自己早,这让崇文帝稍觉安慰,这人呢,死过一次之后通常会放下某些东西,比如祝良宵死过一次之后,就不愿意再为了大邺抛头颅洒热血了,崇文帝觉得可以理解的同时也很可笑。 也对,他是皇帝,他看谁都觉得如蝼蚁一般。 他这次提前很多把顾重华放了出来,一来是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适合做皇帝,是不是真的既有手腕又有一颗仁慈心肠,如果实在是还差点,那也没关系,他在位的这十几年,已经把基础打的足够好,他现在只需要暗中帮助顾重华培养自己的势力,然后再过个几年,他也差不多可以禅位了。 他前世死的并不蹊跷,他是病死的,为什么会病死呢?可能是想得太多思虑过重,有一说一虽然他觉得顾端澜是个不怎么样的儿子,但是下毒杀亲爹这种事情他还是干不出来的。 顾景辰就更加了,他唯一的依仗就是崇文帝,自然更不可能对崇文帝下毒。 前世时,崇文帝在人生的最后光景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死到底有没有蹊跷,但他毕竟从生病到最后阖眼也过了不短的时间,所以还是可以确定自己的病就事单纯的病了,无数太医为其诊治过,但最后也还是无济于事。 大约是命数如此。 既然是命数如此,那就不必考虑太多,他这一辈子说辛苦也过得挺辛苦的,这世上虽然有许多帝王会祈求长生不老,想让这权利长长久久的握在自己手里,但是对于他来说,上苍肯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就已经满足了。 就这样吧。 在这一点上,他和祝良宵有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总结来说就是——咱们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也都握着对方的把柄,咱们现在相安无事,谁也管不了谁。 …… 卫砺回京的第五日,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乐安公主和南疆世子,在回南疆的路上不慎被密林中的毒虫所伤,两人身上都未带解毒药,因此殒命在了路上。 所有人都不意外这个结局。 只有皇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听说是流了一日的泪,这倒是让陛下不知是疼惜了还是怎么了,难得去了一趟椒房殿。 说实话,皇后此举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怕是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了吧,她或许也想过借这个机会让皇帝更在意一下她,但与此同时,她毕竟是看着乐安长大的,落得个如此的结局,她自己恐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情会如此复杂。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之后,别人把这个东西摔碎了。 尽管这东西被抢走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但大多数人还是会为之伤心。 当初卫砺答应帮冰儿的时候,两人商量好的是等事成之后,锦衣卫送冰儿出宫,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并且他还会给她一笔不菲的银子,但是冰儿没有同意,她说自己想要侍奉皇后娘娘,卫砺觉得太危险——在这后宫之中不管是谁,不管过了多久,毕竟是一个郡主,这件事情上本身做的也并不如何精细,将来这些人万一回过神来,察觉了冰儿的不对,那冰儿岂不是万劫不复? 但冰儿不愿意,卫砺也不会去强求她什么,本就只是这一次的合作关系而已,他卫砺不是坊间流传的什么大恶人,但也不是那种喜欢有事没事挽救一下别人的,人各有命。 果然,又过了没几日,就听说冰儿自尽了。 她死的很体面,对她来说,替姐妹们报了仇,自己这辈子就已经赚到了,就像卫砺说的,郡主的事有很多疑点,她选择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皇后,离开京城,皇后就算发现了不对,去追查她,但锦衣卫也会替她遮掩。 但冰儿没有选择对自己最好的那条路,也许是对皇后心中有愧,也许是怕将来连累了卫砺,她直接把自己的所有后路都砍断了,皇后没有发现疑点,毕竟表面上来看冰儿不是自杀,是病死的。 在这皇宫里伺候主子的,虽然说像冰儿这样做到了皇后的一等宫女,这样的一般不会身体出什么太大的差错,但她就是病死了,皇后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去查一个宫女的死因,因此就这么过去了。 卫砺得知此事时,也并不如何惊讶,该说不说,他早就料到了冰儿会这么选,从她拒绝出宫之后,其实留给她的就只有这一条路了,这件事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如果日后爆出来,也一定是个雷。 所以她现在就死了,干脆利落的切断了自己的后路,也切断了这件事情和锦衣卫之间的联系。 反正乐安已经死了。 乐安毕竟是死在了南疆的地界上,葬礼也是由南疆那边来办,南疆追封了阿克沙,乐安自然也成了他名义上的妻,这两个人估计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死后坟旁边的人居然是对方。 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朝着该去的方向去了,祝永年回京城之后专注和卫鸿下棋,这两个人下棋都下的很菜,因此也算是棋逢对手,明明很简单的局面也能被他们的天秀操作弄得双方僵持不下。 ——这也是一种本事。 再后来没过多久,就到了白琰的婚期。 对于要赶紧娶了青颦这件事,白琰是真的很着急。 282但我想你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众人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让青颦从祝家出嫁,她认了祝良宵做义姐,毕竟这新郎新娘从一家出来的场面总感觉有点奇怪,这显得有点多此一举。 毕竟按照习俗的话,应该是接亲的车队去娘家门口侯着,然后才是花轿从娘家出来,去夫家拜堂,像白家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愿意在婚礼上委屈了青颦,而如果要省掉这一个步骤的话,那整个婚礼就可能要从简了。 他们当然是不愿意从简的,在白家的长辈看来,青颦本来就身世可怜,并且又一直受老太太的喜欢,如果在这件事上没能让她高兴,闹到老太太也不高兴,他们可不愿意平白惹得长辈伤心。 所以祝良宵就直接站了出来,说让青颦认她为义姐,这样青颦就可以直接从祝家出嫁了,祝家到白家有一段距离不说,而且祝家又是整个大邺都有名的武将世家。 这可以说是非常有排面了。 为了吃这一口喜酒,白家的远房亲戚这几日陆续地登门,按照规矩,新婚夫妇成婚前十日不能见面,青颦本就是同白琰青梅竹马的姑娘,为了给她体面,也怕坏了规矩不吉利,特意让青颦十天前就住进了祝家。 祝良宵闲的没事,索性也陪着她回了祝家小住,她现在已经有些显怀,但还不特别大,她本身比较高瘦,怀孕会比旁人看起来稍微明显一点。 晚膳时,祝良宵一见到青颦,便道了一声恭喜,“你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青颦抿了抿唇,忙吃了一口茶压了脸上的热意,笑着说道,“祝姐姐怎么连我也取笑起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祝良宵挑了挑眉。 青颦忙摇着头否认道:“怎么会!祝姐姐待我这样好,连我出嫁的体面你都给我了,只是提起这个事……有些害羞。” 祝良宵仿佛一个过来人,淡定的拍了拍她的肩,“其实也没什么,成亲而已嘛,就当做很普通的一天,日子一样的过啊。” 祝良宵对于成婚这事是真半点羞涩也无,青颦倒是有些期待了,她眨巴着眼睛问她,“那天是什么感受啊?” 祝良宵想了想,诚实道:“起的太早了,挺困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愤恨,“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吉时是在中午,我四更天就要爬起来,还得被绞面,你知道绞面是什么吗?就是用那个棉线把你脸上的汗毛都弄掉,简直疼的要命啊,我当年在战场上被人砍断腿都没这么痛过。” 枉她这一辈子刀口舔血,居然败在了两根棉线上。 这些东西青颦早已了解过,只是觉得祝良宵说话挺搞笑的,便面带笑意的听着,祝良宵仔细回忆了一下,最终说:“其实如果要说那天印象最深刻的事,那应该是……那身嫁衣真好看。” 青颦哑然,打趣道:“祝姐姐怎么不想着姐夫来迎娶那日是何等英姿?” 祝良宵是老实人,老老实实回答道:“因为蒙着盖头呢,后来入了洞房才见着他,其实跟平常穿的也没什么区别,就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不过他本来就好看,我也看不出是不是更好看了些。” 青颦喜欢听她说这些,又因此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待,央着她再多说些,祝良宵想了想,最后意味深长道:“你还小,后面的话可不是你该听的。” 青颦脸红了——毕竟是已经快要成婚了,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教养嬷嬷都同她说了。 她不敢问这个,只好生硬的转了话题,说:“那成婚之后的生活和之前有什么差别么?” 祝良宵说:“我是没什么差别,该吃吃该喝喝。” 因为卫家没有长辈要侍奉,她也不用每日晨昏定兴,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除了卫砺有时候会来来个奇奇怪怪的操作之外,她都觉得蛮好,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与卫砺心意相通,那自然更觉得好。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卫砺好像还不知道她就是当年千山寨那个红衣姑娘,她还逗过卫砺几次,但卫砺在这方面确实是滴水不漏,祝良宵一点想听的都没听到。 她将这事告诉了青颦,青颦听完之后也是乐不可支。 而此时此刻,刚好来找祝良宵的卫砺就站在门外。 卫砺:“……” 他没有进门,表情沉静的,回了浮曲阁,然后沐浴完毕,拿着一本书开始看,边看边等祝良宵回来。 他在想,我这个媳妇,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吵吵闹闹地同青颦度过了几个时辰,到了夜里,祝良宵刚从青颦那屋里出来,就见到府上的一个丫鬟走了过来说道,“少夫人,少爷命奴婢来同您说一声,说是待会有话同您说。” 祝良宵自然不会多想,点了点头便加快脚步朝浮曲阁去了,进了内院却没看见光亮,更没见着人,倒是察觉到了门口有一道灯火的光晕,便往前走了两步,推开房门也不见人影。 难道被人诓了?祝良宵正诧异,胳膊突地被人拽住,猛地一拉,她来不及叫出声,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男声轻哑,“是我。”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祝良宵翻了个白眼,“好玩吗?” 卫砺这才松了手,他恬不知耻的颔首,道:“好玩。” 祝良宵不轻不重的在他后背上拍了两下,埋怨道:“不好好睡觉在这蹲我做什么?” 可她还没等到一个回答就被卫砺搂进了怀里,低低的声音响在她耳边:“我之前走了那么久,你可有念着我?” 祝良宵:“……”实话就是没怎么念。而且一下子又是刺客什么的,她还真没功夫去念他,后来卫砺回来了,两人也只是一同吃了三顿饭,卫砺刚走乐安就死了,这事至少明面上得调查一下卫砺,所以他这几日几乎都没回府。 就是真的想了,那也已经见着了,现在都过了特别想的时候了。 卫砺低头将祝良宵的神色尽收眼底,那腰上的手便紧了紧,问她,“没想?” 祝良宵这时候知道认怂了,神色躲闪,嘟嘟囔囔:“难不成你就想我了?” 她料定卫砺这样刀头舔血的人,不可能柔情蜜语的说想你了,结果下一刻,这厮说的毫无心理负担:“但我想你了。” 283出嫁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良宵听他如此说,心头倒真生了些愧疚,毕竟一直以来也的确是卫砺照顾她比较多,便轻轻说了声,“还不是你回来之后也没空回府么......” 天地良心,她说话的语气是非常正常的,但偏偏卫砺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轻挑了挑眉:“所以你不补偿补偿我?” 祝良宵:“……?” 卫砺只瞧着她不说话,一副让她自己想的样子,若是在往常,祝良宵才不会惯着他这个臭毛病,但是现在恰好是她也稍微有那么一点愧疚的时候,便思索着是不是真该哄哄他? 她倒是连个样子都不会装……过了半晌卫砺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低声道,“罢了,我有事要问你,你如实相告,如何?” 这语气怎么这么郑重? 祝良宵抬头,疑惑道:“什么?” “你…你记不记得,我曾在千山寨里遇见过一个红衣女子?” 祝良宵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当然记得……怎么了?” 她当然有些忐忑了,这事吧倒也不是不能告诉卫砺,但她要面子,再加上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说,所以才一直没说,卫砺这忽然之间旧事重提,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卫砺盯着她的脸,两人在一块相处的时间久了,便有些心有灵犀一般的默契,他现在一看到祝良宵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一定是在纠结,纠结该不该说呢? 他心里觉得好笑,便又是一阵好瞧。 “那个女子……怎么了?”祝良宵有几分忐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但下意识的就凑近了他,手臂轻轻地抬了起来,主动抱住了他的腰。 她下颌抵着他的肩膀,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卫砺没动,片刻后那嘴角终是扬了起来。 “我想说,我找到她了。”卫砺低声道。 祝良宵瞬间抬眼,卫砺却将大手放在她头顶,不让她再抬头,祝良宵心跳有些快,她看不见卫砺此时此刻表情如何,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暗哑低沉,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我终于找到你了。” 祝良宵顿了顿,无端的眼睛竟有些酸涩,原来二人的缘分来的这样早,卫砺问她什么想法,祝良宵想了想,用脸侧蹭着他的胸膛,说:“你怎么不和我生气?” 卫砺则反问:“为何要生气?” 祝良宵不想再纠结这个就问他:“你之前那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吃饭?” 卫砺:“有。”舟车劳顿,怎么会好好吃饭呢。 祝良宵便弯了弯眼睛:“那有没有好好休息?” 卫砺:“有。” 祝良宵撇了撇嘴,“那看来你过得挺好的,刚才还说我怎么不想你呢!” 卫砺:“……”天地良心,他还以为这是在关心他。 …… 青颦出嫁同祝良宵不同, 毕竟祝家和卫家哪个都不是能低调得起来的人家,相对来说白家就低调许多,更何况白家也是很早之前就可以做准备了,所以真到了那一天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了。 不过青颦虽然身世旁人不知道,都只以为她是个孤女,但托了她自己的福,她的人缘好的要命,几个家族显赫的闺秀还托了自己家的关系,特意从宫里请来了嬷嬷替她开脸和梳妆。 不过这婚礼总是会有些折腾女子的,如今瞧天色才是漆黑的,便得开始赶紧张罗青颦梳妆换婚服。 婚服两日前就送到了,一直抻在架子上,大红的缎子里外几层,华贵得很,女子的嫁衣有的人是自己绣的,有的人则是家族准备的,像白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本来也是要额外准备一套,不过青颦自己因为从小就喜欢白琰,所以这嫁衣她从一年以前就开始绣,去年就绣完了。 外衫的绣花层层叠叠富有层次感,芙蓉花用金线织成,针线错综复杂, 单是瞧上一眼, 便觉得炫目。 嬷嬷的动作熟练,手脚也利索,一身衣裳换下来,屋子里越来越安静,祝良宵是困得,青颦的几个朋友是忍不住夸赞连连,青颦的眉眼是温婉亲和,换上这嫁衣之后是娇媚又大气。 白家老太太轻轻地拉着青颦的手,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阵,虽心头欢喜,却又有些酸涩,心想着自己总算是不付大公主所托,将她这个小外孙女平平安安的带大了。 只可惜她见不着了。 她生怕自个儿的情绪染到孩子身上,忙拿起帕子点了点眼角,她这么大年纪了,本不该来这,但是她自己坚持要送颦丫头出嫁,白家便紧赶慢跑将老太太送到了祝家,让她给青颦梳头,全了她的心愿。 她手抖的厉害,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梳了几下之后就坐在一旁仔仔细细端详着青颦的脸,青颦一直握着她的手。 白老太太一笑,对嬷嬷道,“赶紧梳头吧。” 青颦端坐在梳妆台前,嬷嬷的手轻,这是特意从宫里请来的,一双巧手翻飞,很快就梳了一个端庄又大气的发型。 等到那四更声响,外头的一串热闹声传来,却是白家来祝家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青颦愈发紧张。 祝良宵自个的婚礼她都不紧张,更别说旁人的了,她只觉得隐隐有些困倦,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给人添妆。 祝良宵扶着青颦的胳膊起来时,青颦的视线也只能在脚下那一块打转,她咬着唇,手搭在祝良宵手上不自觉越捏越紧,在往外跨出第一步时,青颦的心头便不受控制地咚咚直跳。 “放松一点。”祝良宵拍拍她的手背。 青颦声如蚊呐:“可我……忍不住。” 祝良宵神色平静:“那你也不能掐我,怪疼的。” 青颦:“……” 这好好的紧张情绪被祝良宵一句话搅合完了,盖头底下青颦的脸色也渐渐地轻松了些。 到了前厅,祝永年在侯着,毕竟青颦如今是祝良宵的义妹,又是从祝家出嫁,于情于理,也该是对他行拜别之礼。 白老太太也坐在主位上,虽说有些不太合规矩,但世人对如此年迈之人总是会宽容许多,但其实谁也不知道,白老太太今天特意在手腕上戴了一串楠木镯子。 284快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楠木人家一般拿来做棺材或是家具,几乎没有人会用来做首饰,白老太太这个楠木镯子也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她一直都藏得好好的,直到今天才带在手上。 这镯子,是和大公主棺木上的同出一脉,当初她操办后事时,让负责承办丧事的店家给她留了一点残料,她打了个镯子,放在了梳妆匣里。 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做,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样晦气。 但她不觉得。 她就是为了这一天,青颦没有父母,连她都不知道青颦的父母是谁,长什么模样,他只知道这是大公主的外孙女,青颦出嫁,大公主理应看见的。 青颦行过拜别之礼后,众人一送,一行人将其送到了门口,先前白琰已经做了催妆诗,被为难了好一番。 随着青颦走进花轿中,锣鼓声乐声霎时响彻了整条街,青颦坐在里头,只觉两只耳朵没有片刻安静,那热闹声走了一路,吹吹打打,青颦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又害羞又紧张。 …… 位于白府正殿的礼堂早已布置妥当了,红烛高照,喜气逼人,坐在上首的是白老太公的牌位,接下来依次坐着白老太太,以及白琰的父母叔伯等等。 白家这次婚事是从简,但因为白琰升任大理寺少卿不久,所以也有许多同僚来庆贺,整个礼堂喜气洋洋,在众人的注目礼中,白琰和青颦在喜娘的簇拥下走进礼堂,白琰原本是个冷淡的性子,今日脸上也挂着笑,青颦则盖着盖头,但人人皆知青颦从小便被白家收养,大多数人也见过她,知道她是个美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司仪最后一个字也落下尾音,青颦心中一块大石坠地,两人一同弯腰,她在大红的喜帕下只能看见自己的鞋尖。 “礼成——送入洞房!” 一片喜庆红艳的新房内,龙凤花烛静静燃烧,青颦脑袋上蒙着盖头,心里绷地紧紧的, 丫鬟红杏趁着白琰还没来,给她端了一份枣泥糕,让她垫垫肚子。 青颦下意识说:“我不饿……” 红杏耿直道:“待会半夜就饿了。” 青颦:“……”她慢慢反应过来,脸颊绯红。 而这时,白琰人已经到了她跟前。 从盖头下瞧去,青颦只能瞧见一双金线筒靴, 和一截大红色喜服的下摆,青颦的目光顺着那袍裾上的刺绣往上再瞧,再然后一根系了红花的秤杆伸进了盖头里,再往上一挑,青颦的眼界彻底地开阔了。 两人就这么对上了目光。 青颦往白琰脸上看去,他一般都身穿白衣,今日穿了个红色,看起来很不一样,青颦看过去,就只觉白琰整个人都变得更亲和了一些,金冠束发,大红色喜服。 青颦看着白琰时, 白琰的目光也停留在她脸上。 他早知道青颦是个美人,但往日里每天都能看见和今天的感受却完全不一样,却更加特别,她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望向他的时候,瞳仁黝黑,却又像含了水光那样闪亮,青颦今日的妆容和发型都是是宫里的嬷嬷给做的,做的十分精心。 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喜娘笑着将剪子递了过去,嘴里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白琰取过剪子,亲自把两个人的头发剪下来,再用红绳扎起来打成结,放到了一旁备着的黄花梨木匣子里。 青颦就一直默默看着他动作,并不说话。 婚礼的那一套规矩,琐碎又冗长, 这一天下来,青颦初时的紧张早已经荡然无存,只觉胳腰酸腿也酸,半点都不想动,两人喝过交杯酒,青颦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刚喝完就忍不住咳嗽,白琰轻轻给她拍着背,见小姑娘咳得小脸绯红的样子,已经不太想去前院敬酒了。 喜娘笑道:“礼成,新郎官还得去前院敬酒呢。” 白琰不太想去,眉便不自觉拧着,倒是青颦让他赶紧去,别让外头的客人久等了,白琰也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了,尽管不太乐意,但还是起身去前院了。 白家在京城不算是多么显赫的家族,平常也比较低调,白琰自个出息,年纪轻轻当了大理寺少卿,在场宾客也很多是冲着他来的。 青颦还是没有吃东西,她紧张的什么都吃不下。 她深知他们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看起来容易,其实生了许多波折,她有时会想自己与白琰是不容易的。 等到一切结束,已经很晚了,屋子里的众人散去,白琰从前厅回来,坐在她身旁,眼睛亮亮的看着她,说:“我们成婚了。” 青颦坐了这么久,腰酸背痛的,不用她自己说,白琰就把手放在了她腰上轻轻揉着,“可有舒服一点?” 她轻轻点了点头。 白琰替她揉了会腰,然后就开始给她取头上的珠钗,两人是青梅竹马,白琰以前也不是没给她取过这些,但今日大婚,首饰尤其复杂,更何况那冠子很重,又是从昨儿夜里就开始顶在头上,如今脖子早就僵硬了。 青颦有些累了,只能乖乖巧巧的低着头,也不敢乱动,一双那眼珠子更是无处安放。 白琰也没去瞧她,只专心解首饰,小心翼翼地将她头上一堆的金银珠宝给卸了下来,搁在了旁边几上的托盘里。 终于拆完之后,青颦才说:“是不是……该歇息了?” 白琰垂眸,只见怀里的人抬眸,视线同他对上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罢了,她很紧张,甚至紧张到语无伦次了。 白琰忍不住笑。 青颦轻轻躺在他怀里,见自己说完之后得不到回应,便转身去看,果然就见白琰在笑。 青颦想到了什么,面颊上瞬间蒸腾起粉红,她红着脸,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白琰却凑到她耳边低哑地说道,“你终于是我的妻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特别暧昧,青颦心知肚明待会要发生什么,只是仍然忍不住紧张。 听说好像很疼…… 285除夕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她终究还是嫁给了他。 比起最初她与他青梅竹马无波无澜的将来,两人都体会了一把失而复得的感觉。 如今再回想两人经过的一切,青颦觉得自己和白琰都把一切想的太顺风顺水,姻缘这东西,虽是天定,却也要人去悉心经营,他们两个,说是天意,然而最终还是靠自己走到了一起。 比起很多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她和白琰是幸运的。 想到这里,青颦抬起头,目光定在了白琰脸上,饱满的唇角轻轻一弯,对着白琰点了点头,“夫君。” 两人视线相触,青颦见他不答,又笑着唤了一声,“夫君。” 白琰清晰地听见了她唤的那声,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久久都未挪开,他挪不开眼,小姑娘这样看着自己,可爱又迷人。 白琰呼吸稍顿,眸子里溢出了笑意,还未待青颦细细去琢磨,整个人就被白琰擒住,他单手揽着她的腰,朱红的唇脂晕在两人的唇瓣之间,被白琰彻底抹了个干净。 两人动作之间,青颦一头青丝也是尽数解开,在灯火下晕出了光泽,她脸上脂粉未卸,更显得娇俏可人。 青颦声如蚊呐,不敢去看白琰的表情,只说:“要……要去沐浴吗?” 白琰不想起来,便说不去,青颦蹙着眉,今儿夜里的她比起往日来,整个人却多了几丝妩媚,然而就在白琰的手放到她腰上时,青颦却忽然说:“我饿了。” 白琰顿了顿,直起身子看着她,微微挑眉:“真饿了?” 青颦点头如小鸡啄米。 “那布菜吧。”白琰起身,吩咐人开始布菜,这新婚夜丫鬟们本就是要在外头守一夜的,万一主子们要水之类的,小厨房里自然也是备好了糕点瓜果。 青颦脸色微热,她坐起来,没再瞧外头,丫鬟们鱼贯而入开始张罗着摆桌布菜,因为很晚了,按照份例,只上了几样小菜和糕点,也许是为了烘托气氛,灯盏已经全都点上了,青颦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如今闻到那糕点的香味儿,却是没有多大的食欲——她紧张得都胃疼了。 这一夜才刚开始呢,待会……疼不疼啊? “过来吃饭。”白琰已经坐在了桌前,青颦慢吞吞挪过去,食不知味的开始拿起糕点往自个嘴里塞,白琰眸色在她身上定了半晌,直到青颦无意中与他对上目光。 现在丫鬟都已经出去了,白琰感叹道:“你知道吗,你方才瞧我的那模样,我还以为……是我强迫了你。” 青颦脸通红,忙摆了摆手,“我没……没有。” 白琰勾唇笑,取了自个儿面前的一双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一个虾饺,施施然道:“既然不是我强迫了你,那你为何这么紧张?” 青颦不好意思说。 白琰却不会为难她,认真道:“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让你难受,但我觉得你应该是愿意的,你现在只是害羞了,没关系,过了今天晚上就不会再害羞了。” 青颦:“……”能不能不要把这种事情讲的那么奇怪…… 她鼓起勇气说:“我……你能不能别把这种事说的这么……稀疏平常。”她努力憋出来一句话。 白琰终于还是放过了她,他说:“那我们慢慢来,不如你先来替我更衣。” 这倒是可以接受。 两人又从桌前站起来,青颦站在了白琰跟前,张了张嘴, 声音小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妾身为夫君更衣。” 说完便垂目,不看他也不等他发话,只身手去摸他腰间的卡扣,白琰低头瞧着她微红的脸,不得不说,他现在非常满足。 屋里安静的过分了,直到青颦的手被他握住,两人目光一触,都顿了几息。 白琰弯腰,头压了下来嘴唇凑到她耳边,“怕吗?” 青颦的脸色似是要燃了起来,绯红久久不散,却又不得不抬起头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不怕。” 小姑娘还挺嘴硬,那轻轻地一声,异常酥软,白琰喉咙猛地一滚动,铺天盖地的吻落在了她的颈项之间。 青颦的身子轻轻一颤,一双手紧紧攥着手心里的衣料,白琰将她抱起,往那喜床上走去。 红烛帐暖,一夜春宵。 …… 除夕夜里,满城张灯结彩,百姓们欢喜团聚。 京城中地位尊贵的卫府之中,也是一派热闹景象,祝良宵仗着自己怀孕,也任性了一回,让在院子里摆上席面,要一块吃火锅,卫砺挂念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吃,谁料她转头就泪眼盈盈,同祝永年告状说自个欺负了她。 卫砺平白蒙受了这天大的冤枉。 他们二人这桩婚事在两家长辈眼里看起来确实天作之合,家世什么地都太相配了,虽然最开始的时候,祝永年觉得自己家女儿是为了家族才嫁了卫砺,总觉得自家女儿吃了亏,但转念一想,卫砺似乎才是那个被自家女儿蒙骗的人。 再加上卫砺容貌生得好,性情虽冷却胜在稳重,身边更是连一个通房也无,这点最是令祝永年满意,毕竟自己女儿的性子自己也清楚,若是让他整日跟后院里的女人争风吃醋,她可做不到,她更可能会一刀把那些人全砍了。 若说有什么不好,便是卫砺在京城的名声差了些,不比祝家在百姓眼里是救国爱民的大英雄,但是名声这回事祝永年自从上回被崇文帝扣押在平辽之后,也不太在意了。 毕竟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呢? 就算是当初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卫砺对祝良宵看起来还稍微有些冷淡,但今天看来就完全不一样了,今天这祝良宵要吃火锅,他就忙前忙后的给人家夹菜布菜,就差没把食物用筷子夹了送到她嘴里了。 瞧瞧瞧瞧,不愧是我生的女儿,不仅能上阵杀敌,还御夫有术,把卫砺牢牢的握在手心里,这谁看了不说一句厉害? 祝永年摸了摸胡须,打定主意再待会去和卫鸿那个老匹夫下棋,虽然两人棋艺都很一般,但俗称人菜瘾大。 286雪莲花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而同样是除夕夜,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方芊芊自从来到那家医馆之后,就没有再离开了。 一来是因为她身边的盘缠实在是不太够,二来是因为她发现上面的人对方家的查抄,好像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严格,除了最开始被抄家的时候,街上的巡逻比较多,但那之后就称得上风平浪静了。 当时她杀死了那个胖嬷嬷,她以为那个嬷嬷的家人会去报关,到时候迟早会查到她头上,于是她龟缩在医馆里不敢出去,一是不敢面对这条人命,二是不敢担责,第三就是这里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 她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这个地方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昂贵的布匹和钗环,她每天只能跟草药为伴,虽然她时至今日还是不太懂那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但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医馆大夫的儿子陈方对她有些倾慕之情,他并没有嫌弃自己脸上的伤疤,也不觉得自己的来历奇怪,他好像就是单纯的被自己这个人吸引了。 方芊芊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的确令人着迷。 今天是除夕夜,她早早的就去菜场买好了菜,这段时间因为她在医馆里相当于是白吃白喝,所以她也负责了买菜是和做饭,她的手艺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比起陈方跟他父亲肯定是好太多了。 他们早就说好了要一起守岁的,然后陈方他还暗示过要给她送礼物,这点小伎俩她看了一清二楚,只是佯装不懂,并且在心里暗暗期待着。 她从下午太阳落山前就开始忙活起来了,先是将所有的配料都切好,放在盘子里,再把该备的菜,该切的荤菜素菜都分开了,风他们回来就可以下锅。 陈方和陈大夫上午的时候说出门去采药,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也很正常,他们医馆的生意并称不上特别好,很多收入其实靠的是卖药材,但如果要找外地的商人进药材的话,那成本就太高了,所以经常是他们两父子出门去采药,有时候方方芊芊也想帮忙,那他们说那个地方太危险,不让她去。 在太阳落山之后,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他们两个回来了,边回来还边讨论着药材的价格,今天是除夕,没有什么人来医馆,陈大夫早早的就吩咐方芊芊把医馆的门关了,说大家一块儿吃个饭。 就在这个时候,陈方神神秘秘的把方芊芊拉到一旁,说是要给她送个东西,方芊芊心知肚明,肯定是给她送礼物了,但同时心里面又又暗暗地在想着,他出去这么久,是给她买绢花了,还是口脂呢?如果是绢花口脂的话,会不会太贵了,会不会太破费了呢?他身上应该也没多少银子吧。 那如果以后两人要成婚的话,那住在哪里呢?还住在这医馆里吗?好像也可以。 其实也可以不成婚,他们就这样生活着也挺好的,方芊芊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但也贪恋这一时的温暖。 陈放脸色有点红,把她拉到一边之后,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朵捏了吧唧的小花儿。 方芊芊愣住,看着那花,那花也看着她。 她很迷茫。 “这是什么?”她问道,好像是一朵普通的小花,像是路边随便采的。 陈方见她迷茫,连忙解释道,“这是雪莲花,我特意去给你采来的,刚才一路带过来,可能看起来不是特别好看了,但是这花特别珍贵!很难采到的!” 方芊芊反应过来,目光也看向那朵脏兮兮的小花,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旁人都不会说自己的东西得来的有多不容易,你倒好,生怕我不记得你的恩情。” 陈方把花往前递,说:“不管怎么样,这东西送你就是送你了。” 方芊芊接过那花,他打心眼里是高兴的,但是在一管住的这些日子里,又让他找回来一点点曾经当小姐的骄矜。他故意说,那我就先收着了,就改天看能不能找个花瓶给它插起来。 陈方看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高兴,心底暗暗想着这东西果然还是送错了,还是应该给姑娘买那些什么脂粉珠花之类的,才能让姑娘高兴,是他想错了。 但是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今天不能买改日也能买,他总是能把好东西给她的,他并不介意方芊芊毁了脸,也不介意她的来历或是过往,其实他隐隐约约能猜到方芊芊不是自己说的那样,什么被家里安排嫁人,被打……这些都是假的。 她一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其实她的谎言是有些拙劣的,她没见过真实的穷苦人家的姑娘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粉头绣花,却不知道如何插秧收麦,也不知道那些真正穷苦人家出来的姑娘哪里有她那么精细。 陈方试探过几次,也对她的来历知道了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她连假名都没认真起,只是换了个姓而已,他稍微一打听就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与他们普通老百姓而言,方芊芊的生活实在是太过于遥远,方家覆灭了,她也因此在外流落,陈方懵听出来她的京城口音,也能猜到她为什么不敢表露身份,毕竟方家已经被抄家,她自然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一直都叫她芊芊,并不是想提醒她你是方芊芊,而是想让她有一点点家的温暖,他家世普通,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不会有大的出息,能接触到方芊芊这样的姑娘,在他看来已经是他的福气了。 这福气对他来说,真的太好了,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他的确希望方家不要再翻案,就让她一辈子留在这,和自己在一起吧。 方芊芊去做饭了,她把那朵雪莲花拿在手里,目光逡巡着,想在厨房找个瓶子装起来,里面再装点水什么的,她不知道这花该怎么养,娇不娇贵。 最终没有找到瓶子,她把花放到了一边,决定先去炒菜了。 287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方芊芊很快就把饭做好了,因为陈大夫和陈芳都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吃荤菜的人,所以做的也大部分是素菜,其实方芊芊本身也不太会做荤菜,太复杂的菜她做不出来。 她也只做了一些小菜之类的,大菜是陈大夫做的,陈大夫边做还夸她的手艺还挺好的,然后又旁敲侧击地问她打算以后的打算是什么,方芊芊心知肚明,一定是陈方跟陈大夫说了什么。 于是她小脸微红,含羞带怯,这个时候,哪怕是她自觉运筹帷幄,但也有些小紧张,她声如蚊呐道:“我是个孤女,已经没有家人了,我……以后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陈大夫笑着重复,又看张陈方,故意说:“那你觉得我这个儿子怎么样?” 这话说的太直接了,方芊芊直接愣了一下,只看了陈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说:“挺好的。” 陈方也脸红了,陈大夫笑的很开心,说我倒是没想到,几个月前偶然的一次相遇,竟给我儿寻了一门这么好的姻缘。 陈方放下筷子,郑重的说,“那既然如此,我必要三媒六聘,让你进门。”只是他看方芊芊脸色有点不对,立马又着补说,“只是因为你是个孤女,而这些流程好像走不了了,那我们便今天在这里,以天地为媒,如何?” 他担心这样会不会显得太仓促,又连忙发起誓来:“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没名没分跟着我,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若是不信我的人品,我待会儿就把房契,地契都拿来给你。以后我们医馆赚的银子也都有你的份。” “哦对还有,还有就是……婚服咱们可以租一套,我其实已经和成衣店的老板娘说好了,她给我留了一套,你如果愿意,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取来。” 方芊芊自然不会贪图那些钱财,她也十分相信陈方的人品,其实她一个孤女毁了容貌,住在医馆的后院里,陈芳如果真的想对自己做什么?那自己也只能半推半就答应了,但是这一直以来,陈方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对她十分好,十分尊敬。 她当然是愿意和陈方在一起了,她点了点头,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可以自己做自己婚事的主,毕竟在方家的时候,她只是按照家族的意愿去做任何事情,但是到现在为止,她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 在医馆的这段时间,她真的很开心,她对陈方谈不上多么喜欢,毕竟他和自己以往见过的那些男子都相差甚远,但是陈芳胜在有一颗真心。 而她恰好需要这颗真心。 …… 翌日。 陈方一大早就出门去取婚服,她则坐在后院里安安静静的等着,可是陈芳一直没有回来,他去的时间太长了,就连陈大夫的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她一直从清晨等到黄昏,她开始慌张,开始担心陈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满桌子的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 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分,陈大夫满脸倦容的回来了,刚一回来就让她赶快逃! 方芊芊不知道怎么了,着急忙慌的拉着陈大夫,“怎么了?” 陈大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问她,“你到底是谁?” 方芊芊如遭雷击,一下慌了,说:“什么意思?” 陈大夫说:“我儿去取婚服,谁知道在半路上被人揍了一顿,我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思来想去,我们一家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如果真的可能惹到谁了,那也只有你了。” 方芊芊红了眼眶,她心里很清楚,陈大夫说的没错。 陈大夫说:“其实我们不是没有怀疑过你,但是我儿子比较喜欢你,所以我们才让你留了下来,但是今天看来好像已经不能够继续让你留下来了,所以你赶快走吧,我们不会去揭发你的。” 方芊芊的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该不该听陈大夫的,就这么一走了之,可如果真的走了,她不太甘心,可如果不走,她真的为陈家带来灾祸怎么办? “我……不如我先出去躲躲风头,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回来,行吗?”她没有否认自己来历不明,但也不愿意放弃陈方和到手的姻缘,便提出了这个想法。 陈大夫本来就不知道到底具体出了什么事,便答应了,让她先离开医馆,还给了她一些盘缠,方芊芊做事很谨慎,把自己房里所有姑娘用的东西都收走了,不让别人看出一点端倪来。 她匆匆忙忙从小门离开了医馆,心里乱糟糟的,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被发现,但又实在忍不住担忧,没走远,挑了个地方远远的看着医馆。 她不想太引人注目,就用陈大夫给的银子,在附近的酒楼订了个雅间,正值春节,雅间人多,老板看她孤身一人又是个女子,不想给她开雅间,但架不住她的请求和钱财,最终还是答应了,方芊芊坐在雅间里只点了几盘花生米之类的小菜,然后就一直等着。 她等到天完全黑下去之后,她才看到陈方被人抬了回来,他好像真的被人打了。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陈大夫出来迎他,又同那两个抬他的人说了几句话,给了赏钱,紧贴着两人站在屋门口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陈方被陈大方搀进了屋子里,她也看不到什么了。 方芊芊心如刀绞,她意识到是自己连累了这一家人。 与此同时她也在想,究竟是谁呢?究竟是谁能把她的踪迹翻出来?绝对不会是官府,在这方面她很敏感,官府那边的消息她一直有数,更何况官府如果有了她的消息,只会直接上门来,而不会这样先将她身边的无辜人伤害了。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方芊芊心里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但一直到快要子时,医馆附近也是风平浪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像今天又不会出事了…… 288过不去了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然后就在方芊芊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这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暗处的人没有在医馆里看到她的身影,就会自觉退出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错了,最开始的时候,她发现那边天空隐隐有火光传来,再然后……她看到那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而这个时候,雅间的老板在催促她离开。 方芊芊脸色僵硬,她问老板,“那边是不是着火了?” 老板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方芊芊很紧张,虽然那边离医馆还有点远,说不定火不会烧到医馆这边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万一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她只点了几盘小菜,总不能在人家的雅间里待几个时辰,没办法,她也只好先离开了这个酒楼。 离开之后,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便跑到离医馆不远的一条小路上去了,那边其实并没有着火,这是有人家在做饭生火,只是因为这个人家的厨房在院子里,所以一生起火来就有些大了,但是看起来也并无大问题。 方芊芊放下心来,又暗笑是自己草木皆兵了,她决定在这里先待一会,等确定没有危险了再离开。 …… 而此时此刻,陈家医馆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陈方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止不住的害怕。 他不知道方芊芊到底惹了什么人,但是他只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就光说对方这一身行头便是他从未见过的尊荣富贵,与此同时,他也不可避免的在心里产生了类似后悔的想法。 或许一开始真的不该认识方芊芊。 那男子便是端王。 按理来说方芊芊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就算她是方家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活口,但是也不至于让端王亲自出手,但也许是端王最近的日子过得实在不顺,便亲自过来了,他的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方芊芊,现在方家的人都已经死绝了,那账本如果说会在某个地方,那似乎也可能是在方芊芊手上了。 ——账本。 方家是端王一派的,很多事情端王不方便去做,便是方家家主替他去做,那些不干净的银两,不干净的来历,都是方家替他抹平的,本来方家都已经倒了,端王在这其中甚至不需要真的做什么,只要不出手就行,但是方家覆灭之后他才得知,方家家主替他做事时,曾留有一个账本,只是那账本他到最后也没有拿出来。 端王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最先试探的是周云,但是周云对此一无所知,再加上周云虽然和方昊文结了亲,但是两人无子,方家一倒周云立马回了周家,此番无情无义的举动也正好反映了她真的不知道。 周云是个厉害的女人,如果她手里有账本,她必定会物尽其用,甚至会卖给他,以求一个好价钱。 既然不是周云,那么这个人选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方芊芊身上。 刨除掉一切可能,哪怕最后这个最不可能的,也成了可能。 他的人找到了方芊芊,虽然她自诩隐蔽,但毕竟也过了几个月,她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警惕性也只在刚开始的时候稍微强一点,时间一长她就没有那么注意隐蔽了,陈家医馆地方比较偏僻,但这种偏僻的地方邻里乡亲的都知根知底,陈家医馆好像多出来一个人,还是个小姑娘,虽然那小姑娘平常不会出现,但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几个月里除非从来不出门,要不人总会被人注意到的。 就这样,方芊芊这个人,又重新出现在了端王的面前。 谁料他手底下的人又办了一桩蠢事,居然打草惊蛇,先把陈方打了一顿,方芊芊自然闻风而逃,所以他也就只能在这里先审问陈方了。 端王一向是不屑于用手段去对付这些小人物的,因为没有必要,这些人对他来说,就如同履下微尘,是他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前提是这些如蝼蚁一般的人足够听话。 眼前这个叫陈方的就不太听话。 陈方不肯说出方芊芊的下落,其实不是他不肯说,是他真的不知道,他苦苦哀求端王放过他,但是端王让他说出方芊芊的下落,他一来是真的不知道她在哪,二来也是心存侥幸,觉得不一定会出事,这世上不应该还有公平礼法吗? 于是他咬死了就是不肯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子,这时候竟然也有了点血性,他怕方芊芊落在端王手里恐怕小命不保,便说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端王自然不信。 “这种所谓情深的戏码本王见得足够多了,本王今天既然亲自来此,你不觉得奇怪吗?”端王冷笑道。 奇怪……奇怪什么? 陈方迟钝了一瞬间,又很快反应过来,脸色整个惨白,他膝盖一软,给端王行了个大礼,“殿下,可……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陈大夫也说:“对啊对啊,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她在我们这里住着本就是个帮工,我们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她只说自己叫李芊,在我们这干活的时候又特别好,没要什么工钱,我们就把人留下来了,但别的我们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端王的目光瞥向房里挂着的那身喜服,陈方今日出门是去取喜服的,一男一女共两套,他刚取完喜服就被他们的人揍了一顿,现在两套衣服都有点脏兮兮的,正凌乱的扔在床上。 “什么都不知道,你会想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成婚?” 陈方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们的确是打算成婚,但我真的不知道她的来历,她说自己是个孤女,又说自己是被家里人欺负了才流落到这里的,我治好了她的脸,她说要以身相许,我本来就觉得她不错,她又肯和我在一起,但是她的所有事情我都不知道啊,她现在去哪了我就更不知道了。” 其实陈方这段话可以用绝无虚言来形容,但偏偏端王不信。 289雪人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自古以来,上位者总是不信任蝼蚁的,不管这话是真是假。 端王耐心有限,他并不想再听陈方磨磨唧唧叽叽歪歪的讲他和方芊芊的曾经,更何况两人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多经历,也没什么可听的,他失了耐心,便直接挥了挥手,淡淡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没用了。”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他亲自去做,甚至亲自去发话的,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示意,就可以让底下的人去做事。 陈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只觉得慌张,他看见端王站了起来,接着好像要离开这里,他走到医馆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说,“这么好的喜服,可惜你穿不上了。” …… 方芊芊得知陈家被灭门的消息是在一天以后。 那天她离开了,以为暗处的人找不到自己就会选择放弃,毕竟她实在是想不出来暗处之人非要找到自己的理由,如果不是官府的人,难不成她还犯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罪吗? 她并不知道陈家发生了什么,因为从外面来看,陈家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医馆没开门之外,方芊芊一直不敢走远了,也不敢挨得太近,她就那样远远的盯着陈家医馆的动静,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彻底放心了,她觉得至少自己没有连累他们,这就够了。 她对陈家和陈方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她觉得陈方对她还算是真心,更何况她的后半辈子也需要一个依仗,所以他觉得陈方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她毕竟也是一个基本上算得上善良的人,她不会愿意陈家因为她而蒙受灭顶之灾。 而且她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待在这里,陈家就永远不会被暗处的人放弃,所以短短的一夜之间,她现在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她觉得自己不能够那么自私,只贪图自己而不考虑别人。 她现在只想远远的再看一眼,最后再看一眼陈方,她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了,和过往得生活彻彻底底做一个了断,然后再也不出现。 直到她看见有人帮忙把尸体抬了出来。 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方芊芊的脑子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一下子蒙了! 死了,怎么会死?! 是谁?? 是谁动的手? 祝家还是锦衣卫?不可能是官府,陈家父子两人一辈子老实巴交,除了收留她之外,这两父子就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是我害得。 这句话无比清晰的在她脑海中闪现,她孤身一人,无处寻仇也无处探寻。 她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如果说非要有一个人,她值得去恨,值得去找一找的话,那么只可能是祝良宵。 一定是她! 除了她之外,自己还惹了什么人呢? 方芊芊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来的日子,不都是被祝良宵所害的吗?如果不是祝良宵害了方家,方家就不会倒台,方家不倒,她自己也就不会沦落至此,更不会认识陈方,她本以为之前那样的日子就已经过得足够不错了,结果居然还要来打破她的好日子! 为什么!! 为什么祝良宵一定要跟她过不去? 为什么明明我都已经想要放下一切,重新过活一次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来惩罚我,害我一个人还不够,连我身边的人也要害死吗?陈方……陈方死的时候,会不会后悔认识了我?想到这里,方芊芊就心如刀绞一般难受。 她忽然又不想离开了,仇恨像一颗种子,在她的心底发了芽,她觉得自己在苟且偷生下去,或许也并没有什么意思,她想要报仇,报方家的仇,报陈家的仇。 …… 过年本就高兴,卫砺原本不乐意让祝良宵吃那些太辣的东西,但是祝良宵显然不会听他的,卫砺也没办法说什么,有一说一他真的管不住她。 祝良宵知道卫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挺高兴的,人越多就显得府里人气多,旺得很,卫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卫鸿早年丧妻,他和卫砺也都不是多热络的性子,因此府上总是冷冷清清的,祝良宵嫁进来之后才算是热闹一些了,但也没有今天这样热闹,一家人聚在一块,干什么都是值得高兴的。 他一高兴,便大手一挥要加菜,要加就加贵的,反正卫家什么珍贵东西没有,于是乎在年夜饭上又多添了几味珍贵的菜肴。 翡翠和鸳鸯正在外头堆雪人,暮风暮羽抱着剑看着,看这两人的表情,显然是对堆雪人这么幼稚的事情嗤之以鼻,但暮风瞧着翡翠开心的样子,也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翘。 他们二人已经成婚了,拜堂成亲是祝良宵做主给办的,并没有特别奢靡但也十分体面,因为两人都没打算离开各自的主子,暮风作为卫家暗卫的头领,本身也不愁吃穿,只是翡翠不愿意离开祝良宵,所以才和从前一样,暮风在卫府旁边买了一间小宅子,翡翠和他有时也住在那宅子里。 翡翠的雪人堆得乱七八糟,勉强能看出个人形,却是脑袋比肚子还大,用来当鼻子的胡萝卜也太小,正嘟嘟囔囔的休整,暮风忍不住走过来,认真道:“你这样堆不对。” 翡翠就烦他这个闷葫芦的性子,闻言没好气道:“我不管,我就要这样堆。” 暮风也不恼,说:“可这样会塌。” “我觉得不会。” “我觉得会。” 翡翠嘟着嘴,“那你倒是仔细说说,这样为什么会塌?” 谁料暮风直接拿剑鞘戳了戳雪人的肚子!那雪人本就堆得乱七八糟,脑袋比肚子大,肚子根基不稳勉强支撑,脑袋摇摇晃晃,本就是强弩之末,被他这么一戳,居然就直接这么散架了。 两人眼睁睁看着刚堆好的雪人就这么没了! 翡翠心态崩了,张牙舞爪要咬他,被他一手揽进怀里,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290喝酒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翡翠真的要被他气背过去了! …… 雪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地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隐隐有‘咯吱’的声响。 今夜除夕,家家户户都很热闹,街上反而没什么人,若是有些人家里条件比较好的,便会挂起红灯笼,火红的烛光映着雪白,竟是少见的美景。 卫家大门口白日里是没有人敢在这里嬉闹的,毕竟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家,更何况卫砺的名声不好,小孩子都怕他,可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今天日子又特殊,成群结队的孩童结伴点着炮竹,‘噼里啪啦’的声音传的很远。 祝良宵酒足饭饱,她如今是四个多月,肚子显怀了,但是行走坐卧还是和从前一样,她打开侧门,刚好看见几个孩童嬉闹着举着炮仗打闹。 那几个孩童没想到突然有人出来,都是一慌,但见是个貌美女子,又不怕了,只呆呆的盯着她瞧,恰好这时卫砺出来给她撑伞,正好和其中一个孩子对上了视线。 他今日穿着一身杏白色丝缎长袍,金底长靴,鸦羽般的乌发上只斜插了一支长簪,在火光的映照下,双目莹亮,君子端方,俊朗无双。 孩子:“……”他直接被吓得嘴一扁,像是要哭。 夜晚夜色暗沉,出乎意料的是,卫砺居然并无多大反应。 孩童没听见斥责,泥鳅一般钻入街道中,不见了。 祝良宵噗嗤一笑,小指刮了刮他的手心,取笑道:“卫大人今日怎么不威风了?” 卫砺蹙眉:“我同一个孩子孩子威风什么?倒是你,站在这吹冷风做什么?” 祝良宵立马就不敢再狂了,她小声说:“吃饱了,撑。”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祝良宵想了想,小声哔哔:“想喝酒了,果酒就行,太久没喝了,你看你一天到晚都管着我,我什么都吃不到,什么都喝不了。” 卫砺心想,我这都管着你了,你还是想吃想喝的一样没落下,要是不管了你还不得上天? “那……去我的书房?” 祝良宵合计了一下,觉得卫砺今天空前的好说话,忙不迭答应了。 两人去了卫砺的书房,卫砺亲自给摆了酒台,为了避免被长辈们抓到到时候还得听啰嗦,卫砺还非常有心机的给摆了屏风。 这里前后共有四面屏风,不大不小,中间摆着一张红木的矮桌,桌侧置一小炉,底下是红红的木炭,此时小炉上正温着一壶酒,祝良宵回去换了身衣裳,卫砺侧对着她,正俯身给自己倒酒。 祝良宵杵在那里,笑意温暖,“你现在温的是我的酒还是你自己的?” 卫砺听脚步声便知道是她,他微微偏头,将酒杯里的酒倒满:“坐。” 那看来是我的了。 祝良宵走过来,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伸出手靠近火炉边烤了烤,刚才在外面还不觉得有多冷,现在进了室内,反倒觉得刚才寒风凛冽了,她一向不爱用那些手炉什么的。 她用烤热了的手摸了摸冰凉的脸颊,慢吞吞道:“除夕之夜,我还是第一次守岁。” 话刚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果然卫砺立马痛心疾首道:“守岁?许你喝酒已是极限,不许熬夜,早点睡觉。” 祝良宵毫无诚意地“哦”了一声,脑子里想的却是,卫砺一点也不浪漫,自己难得想浪漫一回,可惜这厮不搭理自己。 她随手抓了一把小几上的干果扔进嘴里,催促道:“酒温好了吗?” 但在这个问题上,卫砺比她坚持一些,他自顾自给自己斟酒,祝良宵只能瞧着眼热,卫砺装模作样说:“你一个孕妇,喝什么酒?” 祝良宵理直气壮的说:“那我肚子里孩子的爹怎么能喝?” 卫砺:“……” 祝良宵见他不答,便弯起唇角乖巧道:“守岁的事再说嘛,你先把酒给我。” “我可没强迫你。”卫砺声音悠悠。 祝良宵露出一个泫泫欲泣的表情。 卫砺眸光一闪,取来一个小小的白玉瓷杯,替她满上了。 祝良宵不是第一次喝酒了,她可不是那种风流雅士,一口酒慢慢抿的,她跟老牛喝水似的,一仰脖就喝了个干净。 把卫砺都看愣了。 祝良宵摸了摸下巴,将酒杯往卫砺面前一探,一抬下巴,“满上。” 卫砺顿了顿,诚恳道:“你刚才的模样,我差点以为谁要和你结拜。” 祝良宵:“……”倒也不必。 可祝良宵却忘了,她许久没有沾酒了,虽然记忆里她的酒量好,但这玩意用进废退,她的酒量已经大不如前了,一连喝了好几杯之后,她已经有点迷糊了。 卫砺也没想到她醉的这样快,本以为看她刚才那豪迈的样子,少说也能喝几杠子,原来竟是个不中用的。 他唤了几声没反应,这才抬头看向祝良宵,她双眼紧闭,竟是已经睡着了。 卫砺哑然失笑,也不喝酒了,起身去抱祝良宵,谁知道祝良宵人虽然没醒,人却不知道哪来的主意,一头就往卫砺怀里扎。 不巧,刚好撞在他腰带的搭扣上,那玩意是铁的,她像是撞疼了,又像是撞清醒了些,有些委屈的看过来,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水雾,扁着嘴看向他,娇声控诉她:“你打我……” 卫砺看着她,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祝良宵这一撞清醒过来之后就闹腾起来了,一会儿说要守岁一会儿说要看雪的,守岁不可能,这天寒地冻的,看雪也不可能! 卫砺没得商量,抱着她出了书房,祝良宵闭着眼睛在他怀里打拳,叮里哐啷的全锤在他下巴上,卫砺没办法,只好给她放下了,吩咐下人去弄个轿撵来。 她皮肤白眼睛又大,软软的看着你时,完全想不到她武艺如此高强,更何况这人吃醉酒后酒品并不好,居然喜欢打拳,卫砺怕自己的下巴再遭殃,直接将她两手都攥住,捏着她葱白的指尖。 其实她的手不如一般女子那样好看,她的手粗了很多,五个指肚也都是茧子,但卫砺还是忍不住,亲了亲她的指尖。 291叫什么名字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行了,你乖一点。”他放开抓住她的手,想要扶着她自己站起来,谁知道睡梦中的她竟有些力气,虽然站直了,却也抓住了他的手臂,像小动物抱着主人那样。 卫砺突然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莫名柔软了许多,他伸手戳了戳她冰冰凉凉的脸颊,祝良宵却没客气,一张嘴咬住了他的指尖,“我饿……” 怎么又饿了?卫砺哭笑不得。 祝良宵却像是真饿了,把他的手指头当零嘴了似的,又使劲吮了吮,卫砺只觉指尖温暖湿润,一股酥.麻从指尖迅速传到了脊髓,几乎是一个哆嗦,赶紧把手撤了出来。 祝良宵倒是真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卫砺,忽然认真的说:“我总算是没有负了你。” 卫砺无奈,只当她是还没醒,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她这时候倒是很乖,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她站着不动,任由卫砺将披风系带给她系好,又伸手摸了摸披风边缘上的小绒毛,然后她突然叫他:“卫砺。” “嗯?”卫砺扶着她的腰,怕她头晕站不稳。 “我现在好开心哦。”她喃喃道。 这时,突然一声炸响,漆黑的天空绽出无数花火,绚烂多姿,刹那璀璨,竟是新年的烟花。 子时,已经到了。 祝良宵的脸被那一瞬间的光照亮了,卫砺见她呆呆的抬眼看烟花,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在想什么?” 祝良宵回过神来,认真道:“在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卫砺这也有些疑心她到底醉没醉了,要是没醉的话,她嘴里哪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来,但要是醉了……他就想哄她多说几次,让他多开心一会儿。 祝良宵却忽然又抬手要他抱,新年的烟花还在响,令人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听不清楚,卫砺觉得她应该不会再打拳了,便又把人抱起来,一路朝浮曲阁走去。 祝良宵好像是真的醒了,她勾着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又伸出手指指向外面天空:“你瞧!过年了!” 卫砺怕她冻着,将她身上的披风理了理,不让一丝空隙露出来,抽空敷衍的点头:“嗯,过年了。” 她的眸子里映着烟花的烂漫,煞是好看,卫砺的步伐很稳,两人慢慢走着,轿辇这时候已经到了。 卫砺把祝良宵抱上轿辇,自己则跟在旁边走着,然后她就侧过头来盯着卫砺看,她的目光是有一点点奇怪的,很单纯,但是又像更像是在通过他看什么人、看什么事一样。 万家团圆,普天下无处不热闹,所有人都在用最好的方式,迎接新年的到来。 等到了浮曲阁的时候,祝良宵还是睡着了,卫砺摸了摸她有些凉的脸蛋,把她抱起来,最后想了想,又把披风往上拉了拉,把她的小脸都遮的严严实实,才信步往里走。 …… 第二日,祝良宵是被热醒的。 她自从怀了孕之后,体温就会比之前高一些,冬天的时候盖一床被子就可以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卫砺是抽的什么风,给她盖得严严实实,半点缝隙不留,难怪会热成这样,她再多睡一会,恐怕都要长痱子了。 她几脚将被子都踢掉,头倒是不疼不晕,她也没想到,这酒喝起来刚开始火辣辣的,后面却颇为甘甜,但她也没多喝啊,为什么就醉成这样了呢。 鸳鸯奉上一壶茶水,祝良宵正觉得喉咙里干的要冒烟,连杯子都没要,囫囵全喝了。 “卫砺呢?” 这新年第一天,他总不至于还得去北镇抚司。 鸳鸯回道:“少爷同老爷在书房下棋。” 一说到下棋,祝良宵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不管是卫家还是祝家,就找不出一个棋艺好的,看他们下棋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不仅如此,他们还十分热衷找厉害的人下,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强者必须挑战强者。 殊不知真正的强者和他们下棋有多痛苦。 毕竟和不会下棋的人下棋,还得想办法让对方输的不那么难看,这也是一种本事。 新年伊始,各家各户都很忙,按规矩要一大早起来祭祖,忙完了再开始拜年,但是卫家和祝家都属于那种没什么规矩的人家,主要还是因为人丁稀薄,那种规矩特别多的家族,一点什么小动静就四五房的人都来了,卫家和祝家基本都是一脉单传,所以这种节日也没什么参与感。 新年的第二日就下起了雨,祝良宵得以更多的机会睡觉。 半夜时的那场雨断了一阵,天亮那会子又开始落,鸳鸯见她醒了便传了早膳过来,瞧了一眼窗外的雨珠,忍不住叹了一声,“今日真是个好天气。” 可不是么,对祝良宵这种不用祭祖又不用出门的人来说,这事可太妙了,这雨一落,哪里都去不成。 没过多久卫砺便回来了,身上落了一点雨水的痕迹,并且一过来就要亲她,祝良宵嫌弃他身上的凉意,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开了。 卫砺有点委屈,“你昨天晚上还说想永远和我在一起。” 祝良宵冷笑:“呵,我昨晚是睡着了没说,我昨天晚上都那么真情实感了,你呢?你连个回应都没有!” 卫砺心想我那不是以为你喝醉了嘛,谁会想和醉鬼聊天啊,他又讨好的蹭蹭她的肚子,说:“那现在回应你也不晚,我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没诚意。”祝良宵说。 卫砺却是不肯再哄她了,他坐起了身子,在她身旁拿了本书瞧。 祝良宵反倒不乐意了,卫砺的目光才刚投向从书页,她就爬起来靠在卫砺身上。 “夫君……”祝良宵蹭蹭他的手臂,卫砺哪里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祝良宵见他不搭理自己,刚想起身,又才发现自个儿的手握在了卫砺的掌心里。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她的。 “我们好像还没有考虑过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呢,你想取个什么名字?”祝良宵问他。 292刺杀失败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对于孩子叫什么这个问题,祝良宵还真是想都没想过。 一是因为现在孩子都不知道是男是女,二是……她其实心里对生儿育女这件事还是充满了迷茫,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人母的样子应该是怎么样的。 她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像她这样,但想来应该是不会的,她们生来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也早就知道自己将来会是怎么样的生活,但是对祝良宵来说这些都是意外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是这样的。 安定,没有硝烟和战争,也没有沙场和血腥,那些东西好像都离自己远去了。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到了几个月后,此时祝良宵已经快要分娩,肚子大的像个皮球,卫砺连北镇抚司的事都放松了不少,专心致志看着她,生怕她又不知道轻重胡闹,那到时候可就不是闹着好玩的事了。 这一日,卫府门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鸳鸯上前来报说方芊芊来了的时候,祝良宵险些没想起她来。 鸳鸯说:“方姑娘说自从方家覆灭以后她东躲西藏,日子实在过得落魄不堪,便求到了您头上,祈求您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能安生过一段日子。” 祝良宵却是蹙眉迷惑:“祈求我能让她过一段安生日子?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现状又不是我害的,和我有啥关系。 “她是要银子?还是什么?”祝良宵问。 鸳鸯略微思衬,回道:“应当并非求财,她说想见您一面。” 祝良宵虽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不想让这个麻烦脱离自己的控制,毕竟有些时候呢,这人要是离自己太远,你又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她就会搞出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来,所以她决定还是让方芊芊过来了。 方芊芊一路走进来,她这几个月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或许仅仅只用不好二字太过轻飘飘,过年的时候陈家父子莫名其妙死了,她也就逃了几个月,她一个小姑娘,这几个月也是艰难度日,但她一直在心中藏着一团火,这团火来源于仇恨——她深深的恨着祝良宵。 对她来说,自己这条命是真的算不得什么,方家覆灭的时候,她就死了一次了,后来陈家父子内杀,她就又死了一次,就因为她已经不在意那些了,现在才敢一搏。 首先,她知道祝良宵怀孕了,算了算月份这时候估计都快生了,现在动手,就是不死也会折损;其次就是,祝良宵一定不会在这方面怀疑她,她知道祝良宵对她没什么亲戚情分,她是冷清冷性的,怎么会在意自己。 但是对方芊芊来说,她只是需要一个能见到祝良宵的机会,仅此而已。 能见到就可以了。 …… 她一路踏进府里,如今她的脸色怕是还比不上一个洒扫丫头,她这辈子从未如此落魄过。 远远的就看见祝良宵在正厅坐着,她肚子很大了,人倒是没有多丰润,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只是脸色红润了不少,见她来,还给她赐座了。 方芊芊有些惴惴,她袖子里藏了一把刀,卫府的下人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个弱女子会在袖子里藏刀,所以几乎是毫无防备的,方芊芊机械的给她见礼,祝良宵淡淡的看着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吧,什么事?” 她的语气还是和以前那样,冷冷的。 方芊芊心脏狂跳,她声音都有点抖:“表姐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祝良宵有些疑惑:“我该说什么?” 方芊芊却像是心中藏了许久的怨气:“方家的事,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对,我知道是因为我父亲对你不敬,但是罪不至此吧,你就一定要眼睁睁看着我的家变成这样吗?” 祝良宵:“……?” “你在说什么?”她略带迷茫。 方芊芊冷笑一声:“事已至此,表姐,你也已经身居高位,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和我一个白身伪装吧?就直接说出来,不好吗?” 祝良宵想了想,灵魂发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将茶杯放到一边,坦然道:“我的确不太喜欢方家,主要是不喜欢方家的做事手段,并且方姨娘贪墨了公中不少银子全拿去补贴方家了,我和方家非亲非故,方昊文屡次馅我于不义,我为何不能讨厌方家?” “至于对方家下手……可以,但没必要,就像你自己说的,我身居高位,我根本不需要特意向方家下手,不是么?” 祝良宵虽然没说什么,就连表情也只是淡淡的,但方芊芊还是从其中品出了一丝嘲笑。 方芊芊咬牙问:“那我呢?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祝良宵想了想,又问:“今天你主动来了我府上,然后你问我为什么不肯放过你?方芊芊,你脑子出问题了?” 而此时此刻,方芊芊却被怒火烧昏了头脑! 她本来还压着脾气,想着先接近了再找到机会,然后再下手,但此时此刻面对祝良宵一贯的冷淡和高高在上,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又是如何掏出袖子里那把刀的…… “啪——”地一声,她只见寒光一闪,袖中刀被打飞,那男子剑眉星目,对她怒目而视。 是卫砺。 她的内心瞬间就崩溃了,她本以为……本以为自己这段时间的躲躲藏藏是有价值的,原来什么都没有…… 和卫砺相比,祝良宵淡定的好像差点被刺杀的不是自己一样,她连动作都没换一下,只是略带怜悯的看着她,然后说:“我不明白你今天是在做什么。” 方芊芊也抬眼看着她,落下泪来,她哽咽道:“我的生活……我好不容易才有了那段日子,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要来阻挠我?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祝良宵更疑惑了。 “跟她废话什么,带下去!”卫砺冷冷道。 于是方芊芊就被带走了,祝良宵全程都不明白她为什么来。 293生产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所以说……她从方家出去之后,日子过得不好,她赖我?” 两天之后,祝良宵才从卫砺这里听到了事情的原委。 方芊芊这个人,说可恨的话,其实可怜的成分更大一点,她生长在那样一个畸形的环境里,身边都是攀比而没有真心,久而久之,她也就越来越扭曲。 方家并没有说陈家那一段,其实冷静下来之后,她就忽然明白了过来,知道恐怕真的不是祝良宵干的,人这个东西是真的很奇怪,之前她一直用莫须有的仇恨支撑着自己,但知道了仇恨原来只是莫须有的东西之后,她整个人的劲就被抽走了。 她开始茫然,或许她的确应该怨恨,可是该怨恨谁呢?谁值得她怨恨呢?她这一生匆匆碌碌,唯有在最后的那一刻才算是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那美好又很快被夺走了。 至于到底是谁杀了陈家父子,她已经积不起力气去探寻了。 就这样吧,自己在地底下,也能和陈方在一块。 她供出了自己杀害了胖嬷嬷一事,卫砺依法处置,将她送去了大理寺。 入狱十几天后,方芊芊死在了狱中。 …… 仲夏未央。 祝良宵这个孩子应该算得上是平平稳稳,她当时正坐在屋子里看书,却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袭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身旁的鸳鸯立马扶住了她,“少夫人怎么了?” 祝良宵等着那一阵疼痛过去了,才有条不紊道:“去将李太医和府里的产婆请来,还有……去北镇抚司把卫砺叫回来,我估计要生了。” 听了这话,鸳鸯也是愣了一下,她就是再稳重再厉害,也没有这个经验啊,随后才慌慌张张的去按她说的话做了。 祝良宵虽然应该是这个时候最脆弱的人,但实际上她异常沉稳,始终呼吸平稳,好好的躺在床上等着李太医和产婆等人过来。 祝良宵之前对生孩子这回事可以说是不屑一顾,她总听人说很疼,但她觉得再疼应该也没有上战场受伤那么疼——结果还真有。 她这一胎生的很艰难,那痛每隔一会儿就要来一次,回回都是能要了她命的架势,一直到半夜她生的烦了,就想骂卫砺,更想骂崇文帝! 这个老头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知道自己生产,特意把卫砺叫过去直接扣在宫里不让他回来,这一出玩的并不高明,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他好像就是存心要给祝良宵找不痛快。 对祝良宵来说这一夜似乎过得分外漫长,当东方天既白的时候,第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天际,与此同时卫砺匆匆赶回了府。 他一回来就直接朝卧房里冲去,虽然这并不太合规矩,但是显而易见在卫家他就是规矩,因此也没人敢拦他,放任他冲了进去。 卫砺进了门,赶紧到祝良宵身边,用衣袖给她擦着汗,祝良宵迷迷糊糊知道他回来了,一时之间有点委屈。 他才刚走近,便抓着祝良宵的手柔声道:“我回来了,你莫怕。” 祝良宵凉凉道:“我都生完了你才回来,你怎么不等我八十大寿的时候回来呢?” “生完了?”卫砺一呆。 稳婆将孩子抱给他看,卫砺接过来的手都忍不住颤抖,稳婆也见过不少小夫妻,大多数男人见着孩子了就容易忽略媳妇,但是这卫大人平常传闻多么冷清冷性,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孩子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自己妻子身上。 “那现在是……”卫砺有些迷茫。 祝良宵淡淡道:“还有一个。” 好的,他开始紧张了。 祝良宵看见他的表情就想笑,但是现在她又没力气笑,她紧紧握着卫砺的手,说来其实也挺奇怪的,在她生孩子这件事上,卫砺应当是帮不上忙的,但是这人来了之后,替她擦着汗,握着她的手,倒是真让她有了几分力量。 “龙凤胎极为难得,卫大人放宽心,夫人身体底子好,只是这生双胎就是折磨些的,很快就能结束了。”稳婆边指挥着祝良宵用力,边吩咐着几个小丫鬟去熬参汤。 第一个孩子生出来之后第二个就简单许多,没过多久第二个孩子也呱呱落地,这孩子生下来之后哭的十分嘹亮,倒是令人精神一振。 屋里,一男一女两个婴儿方被擦拭干净身子,裹在早已准备好的襁褓中煞是可爱。 “是哥哥和妹妹。”稳婆笑着说。 稳婆将孩子放在祝良宵身边,祝良宵的身子还很虚弱,卫砺一直握着她的手,祝良宵勉强道:“我想看看孩子。” 卫砺看了一眼,如实道:“我怕待会丑到你。” 祝良宵:“……儿不嫌母丑,母也不能嫌儿丑,你给我看看到底多丑。”本来还没觉得有多慌,但是卫砺这么一说祝良宵就慌了,她觉得自己和卫砺都长这么好看,这个孩子按理来说不该丑啊,她也是艺高人胆大,这就想伸手去抱孩子了。 “别动。”卫砺皱眉制止她,自己抱起孩子来给她看,他的动作还很笨拙,抱得姿势也不对,好在两个孩子不娇气,倒也没有哭,只是刚生出来的孩子皱皱巴巴,小脸团成一团,脸也是黑黑的。 祝良宵看到之后直接心如死灰,仰面看着床顶,由衷道:“怎么会这么丑?” 这倒是把一旁的稳婆给逗乐了,稳婆还从没见过这样刚刚出生就被自己亲爹娘给嫌弃了的,她解释道:“这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子的,几个月就长开了,长开了就好看了。” “真的吗?”祝良宵狐疑。 “自然是真的。”稳婆就差指天指地发誓了。 祝良宵勉为其难伸手逗了逗孩子,这孩子倒也是灵性,眼睛还没睁开呢,就略微侧头去寻她的手指,祝良宵只觉得生命是如此奇妙,这是她和卫砺的孩子。 她看着孩子,卫砺看着她,皆是目光温柔。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卫砺问道:“何事?” “好像还没取名字…” 294徐芳霏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起名字的事最后还是没定好,卫砺和祝良宵两个人谁也没这经验,和两个孩子比起来,他更关心祝良宵。 祝良宵生产,亲朋好友来了一堆,在在外面等了好几个时辰,青颦眼泪哗哗掉,白琰哄都哄不过来。 卫砺先是去外面一一道谢,这些人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已经是很不错了,等送走了那些人,便去找祝良宵,祝良宵也已经被换到了房间里,她周身都被热帕子擦干净了,又重新换了熏香,总算是没有了那一股血腥味。 卫砺进屋的时候,祝良宵已经睡着了,他靠近之后想碰碰她的脸,但又觉得自己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的,有连忙退了出去,匆匆洗澡换了身衣裳,这才又回去,小心翼翼的靠着祝良宵睡了。 孩子被奶娘抱走了,就在隔壁屋子,奶娘是有经验的老人了,两个孩子都没哭,安安静静的,倒是让祝良宵睡了个好觉。 祝良宵沉沉地睡了一觉,才慢慢醒过来,她好久没睡过这么沉的觉了,昨天晚上生孩子的时候其实都没觉得多累,今天一醒来才觉得疲惫不堪,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身边熟悉的气味,她往那个方向移了移,蹭了蹭卫砺的胸口。 卫砺也醒了,夫妻两都没说话,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所以,孩子的名字想好了么?” 祝良宵摆摆手:“按族谱来吧,让父亲去想。” 这人甩锅甩的十分熟练。 卫砺顿了顿,道:“昨天夜里,我和父亲商议了一下,两个孩子不如一个姓卫一个姓祝,至于姓卫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干脆抓阄决定。” 祝良宵瞬间抬眼看他,呼吸一窒:“你……” 卫砺坦然一笑,搂紧了她,“这又没什么,世人总说孩子需跟父亲姓,但你们祝家百年门楣,总不能就断在了这里,再说了……虽然你不说,但我也明白。” 祝良宵想了想:“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卫砺说:“如果不是我,你或许可以有一番更广阔的天地,你可以没有我,也可以没有孩子,你为了我牺牲太多了。” 祝良宵:“……”虽然说能听到卫砺这番话的确很感动,但是夫妻两过日子还是坦诚一些比较好。 如果卫砺一直都抱着这样的想法,觉得愧对于她,或许表面上看祝良宵往后的日子会过得很舒服,卫砺一定会处处让着她,一定会对她非常好,但是—— 祝良宵不需要这样畸形的关系,她本就不是为了卫砺才放弃的沙场,她不想打仗了,她上辈子已经打够了,崇文帝的态度她清清楚楚,这辈子就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现在的生活是她自己选的,不是她为了卫砺才牺牲的。 “我觉得……其实你不用这样想,我没有为你牺牲什么,若是为了建功立业,我已经……我父亲早已做到了几乎完美,我再如何也不能超过他了。” 祝良宵比卫砺想象的要理智得多, 她见卫砺一时不语,便又补充道:“不过你也不要觉得我以后就会相夫教子了,那是不可能的。” 卫砺顿了顿,说:“我在思索……你这一身武艺,不用挺浪费的,不如你来帮我练兵吧。” 祝良宵:“……”呵,这就是男人吗? 她翻了个白眼,一头杵在卫砺肩膀上,泄愤似的,又举起拳头锤了他两下。 …… 最终两个孩子的名字还是定下来了,祝永年个卫鸿二人各自抓阄,最终女孩姓祝,男孩姓卫,两家各有一个,除了他们之外,全京城的人都很震惊。 这除了入赘以外,还没有新生儿随母姓的道理啊…… 可想想,这随的是姓祝,好像也有点道理,这可是祝家啊!祝家是一般的人家吗?显然不是! 好像也可以理解!再说了,不理解又能如何,难不成文官还能参他一本不成? 最终女孩名叫祝逐星,男孩叫卫忱澜。 女孩的名字是祝良宵自己取得,她父亲叫永年,她自己叫良宵,都是期盼人们安居乐业,这大邺盛世永年,祝良宵两世为人,前世背负得太多也太累,为了百姓,为了大邺,祝家满门英烈,到了自己的孩子,她不想再替她选了。 她想让她去追逐自己的星星。 男孩的名字是卫鸿翻族谱选的,反正挺好听的。 …… 祝良宵生完孩子之后,肚皮自然是瘪下去了,只不过小腹不像从前那样紧致了,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一点,她也无法接受坐月子,把自己关起来一个多月不洗澡不洗头,还不如让她拿刀抹脖子来的比较痛快。 最终还是几个嬷嬷好说歹说,才让她稍微穿的厚实了一些,大夏天的,祝良宵都快长痱子了。 卫砺这种时候一般都在抱着孩子看热闹,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回头还跟小女儿说,“你瞧瞧,你娘多可怜。” 小逐星啥也听不懂,只会哇哇哭。 又过了好几个月,祝良宵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她就马不停蹄开始练基本功了,她无法忍受自己居然变得圆润了,虽然她向来是不追求那些以瘦为美,但也不能看起来松松垮垮的。 祝良宵在院子里练功或者练剑的时候,卫砺就抱着小逐星在院子里看,虽然她啥也看不懂,但有时也能发出一点点单音节,咿咿呀呀的,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这一日,卫家倒来了一位客人。 徐芳霏。 这姑娘是徐老太公的孙女,平日里名声那是相当的好,她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家世好门第高,她自己为人也很好,反正就是京城少女的顶配。 关于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祝良宵是有几分迷茫的,她跟这个徐芳霏也不是很熟啊,接触最多的时候就是她成婚时徐芳霏给送了礼物,然后有一次宴会上两人隔了很远,后来徐家办宴,他们其实也没怎么见到面,徐芳霏一直都是很知礼数的人。 295留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徐芳霏一张巴掌脸,皮肤莹白,耳上挂着流苏耳环,她一向是及守规矩的,祝良宵就没见过、听过她有过失礼的时候。 “见过卫夫人。”她徐徐行礼。 祝良宵自然是笑着让她起来,又道:“你本不该向我行礼的,徐老太公是国之栋梁,我却受了他孙女的礼,若是叫他知道了,还不知道如何呢。” 徐芳霏略抿了抿唇,道:“我今日前来,也是奉了爷爷的意思,他听闻卫夫人诞下麟儿,只可惜自己年纪大了,便派我来送礼了。” 这话说的倒是直接。 祝良宵嘴角笑意加深,她说:“你倒是直接。” 徐芳霏道:“但就算没有爷爷,我也是想来结识姐姐的。” 祝良宵挑了挑眉,这就叫上姐姐了?难道徐芳霏有求于她?可也不至于啊,徐家的家世门第,应当是用不着求任何人的。 徐芳霏是何等的玲珑心肠,祝良宵露出一个稍微疑惑的表情她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稍红了脸,看了眼两侧的下人,祝良宵猜到她是有话要说,便挥退了下人。 自此,这里便只剩下了祝良宵和徐芳霏两人。 徐芳霏顺势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犹豫片刻道:“我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但姐姐若觉得为难,我便当今日从未与你说过这些话。” “什么事?”祝良宵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了,她印象中这几年徐家都是很平静的,什么事都没出过,她顺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但是徐芳霏一个闺阁女子,能来找她的,会是什么事? 徐芳霏说:“上月,我父亲接到陛下的消息,说……说想选妃。” 祝良宵顿了顿,一口茶顿时咽不下去了。 她压低了声音,说:“你的意思是,陛下想让你入宫为妃?这是为何?” 她真的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崇文帝为什么要这么干,他都多大年纪了,他都能当徐芳霏的爹了吧,更何况,如果他想要孩子……还不如赶紧让辰王给他生个孙子。 不应该啊,若他看上了徐芳霏,前世还有可能,今生绝对不可能,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徐芳霏是美人没错,但徐芳霏更多的是徐家的孙女,是京城贵女的典范,徐家把一个姑娘养的这样好,不是该用来嫁给一个能当爹的男人的。 若他想要美人,这世上多的是,教坊司里一大堆美人,他想要哪个要不到,何必去激怒徐家? 徐芳霏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闺阁少女,这段时间以来心慌不已,她当然不想嫁给皇帝,只是徐家是清流世家,也不像祝家那样有强大的功勋来和皇帝抗衡,更何况徐家一直都是忠臣,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如果陛下真的要徐芳霏,他们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如此了。 徐芳霏也知道自己的家人在这种时候往往派不上用场,她只能靠着自己,但是她又不敢和那些朋友们倾诉,毕竟此事不可闹大,她的丫鬟居然劝她逃跑,她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了那个和她曾经有着同一境遇的人,祝良宵。 祝良宵既然能嫁给卫砺,且卫砺之前的名声在京中并不好,如此冷清冷性之人,当初愿意帮她,如今又与她琴瑟和鸣,她羡慕不已,几天睡不着觉,最后还是借着送礼的机会来了。 她摇了摇头,红了眼眶,“我也……左思右想,不明白。” 帝王的心思,谁能猜的明白? 祝良宵点了点桌面,说:“你今日前来,是想问我,当初是如何嫁给卫砺,不进宫为妃的?” 徐芳霏点了点头。 祝良宵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卫砺是我选好的人选,然后……额……就那样就答应了。” 徐芳霏似懂非懂,“啊?” 祝良宵自己当初装柔弱戏精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让她自个说出来就是挺尴尬的,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总不能把自己当初各种小手段一一都告诉她吧。 她想了想,挑了一个最无伤大雅的说了:“其实这个局要破也不难,你只需在皇帝的心思明朗之前,赶紧挑一个人嫁了,一切必定迎刃而解。” 徐芳霏何尝想不到这一点,她纠结片刻,干脆什么都说了:“其实我爷爷也不是没想过……我托大的说一句,自我及笄以来,提亲的人也是数不胜数,家世门第与我相配的也不是没有,但真到了这时候,却一个也没有了。” 祝良宵一愣:“啊?” 徐芳霏缓缓道:“我爷爷已上门问过了几家,但他们都说……没那个意思了。” 她羞红了脸,对她而言,居然要亲自上门问男方的意思,已经是莫大的越矩了,更何况,那些人居然还不愿意! 这就有点不太对了。 祝良宵虽然刚生完孩子,对京城里的消息不像以前那么灵通,但是徐家是什么门第,如果徐家真的急着要把徐芳霏嫁出去,那就会找一个门第稍微次一点的,要说起门当户对,那应该是徐家、再次一点的比如舒家、夏家。 更何况徐芳霏名声在外,是多少京城男子心心念念的正妻人选,怎么会不愿意呢? 如果皇帝真的属于徐芳霏,非常属意的那种,那祝良宵肯定会听到消息,就算她不知道,卫砺也肯定知道,但是他们两家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反倒是那些有可能和徐家结亲的人都知道了。 有点不对…… 祝良宵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陛下的意思压根就不是想让你进宫呢?” 徐芳霏一愣:“可陛下亲自召父亲入宫啊。” 说实话,祝良宵也不太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自从她知道了皇帝也重生了之后,就有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但她直觉皇帝不会干出纳徐芳霏为妃这种荒唐的事。 毕竟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不说,还容易招惹别人的说嘴,说不定还得被文官参一本,他图啥。 而且徐家也没问题啊,徐家可是大忠臣。 296找棵歪脖子树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你有没有想过,他并非是要让你进宫,而是让你……不能嫁给别人。”祝良宵忽然想到这里。 徐芳霏露出一个祝良宵所看到的,脸上幅度最大的表情。 祝良宵猜测,徐芳霏此时此刻,应当在用教养极力克制自己,如果这里只要她一个人,她一定会骂皇帝是不是有病。 祝良宵说:“要不然的话没办法解释,这事祝家和卫家都不知道,况且明面上也并未听到什么消息,皇帝选秀也还有两年呢,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把你……留给谁。” 徐芳霏脸都白了,她第一反应是和亲。 祝良宵托腮想了想,“那个……你有没有想过,当皇帝的儿媳妇。” 祝良宵自认不是一个特别了解皇帝的人,但是她思来想去,皇帝的想法也只可能是这个了,其实从他把废太子放出来这一点就已经能看出来了,他对于储君的人选已经有了选择了,徐芳霏家世门第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她也是个非常适合做未来皇后的人选,只是现在三个皇子的明争暗斗还尚未明朗,他如果现在就把徐芳霏指给了谁,那储君之位要给谁就太明白了。 有些事情太早就摆在明面上,是会生变的。 徐家,是他留给他心目中储君人选的一张底牌。 祝良宵直接把话给她说明白了,徐芳霏也不笨,很快就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但她心中却很是惴惴,她不知道是哪位皇子…… 祝良宵却直接挑明了说:“其实你已经及笄两三年了,就像你说的,向你提亲的人是很多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其实你的心中也是有人选的,现在就我们两个,我可以猜猜这个人是谁吗?” 徐芳霏小脸微红,她没说话。 祝良宵笃定道:“是……肃王。” 徐芳霏瞬间抬眼看她,眸中有片刻慌乱。 祝良宵见她慌张,又好心的补充道:“你别担心,这一点应该只有我看出来了,其实你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去想的话,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等着肃王来娶你就行。” 徐芳霏:“……”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但……但万一不是呢?或许陛下心目中…储君的人选,并非肃王呢。”徐芳霏虽然听祝良宵说的也觉得有点可信,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万一陛下的想法其实是辰王呢?陛下那么喜欢辰王,徐家势大,他当然会更想把徐芳霏嫁给辰王。 祝良宵却愣了一下——她好像有点太理所应当了,人家又没重生。 她只是觉得,崇文帝也不至于固执到那个份上,他上辈子用尽心思想把辰王扶上皇位,这都重生了还没看清楚辰王脑子不太好使吗?而且辰王之前可是指天指地的说不娶正妃,就要曼语的,臣子们都颇有微词呢,皇帝也不至于两辈子都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吧。 况且可以预见的是,只要辰王上位,端王那边立马就会动手,这都重生了,崇文帝为啥不扶持肃王呢,肃王是元后之子,继承大统也合情合理,更何况肃王据说为人敦厚,想来做皇帝也不会差。 皇帝现在的小心翼翼铺路,更让她觉得,皇帝就是想把徐芳霏嫁给肃王的,只是方式方法有点古怪。 祝良宵说:“要知道这一点,其实也不难,要么你想办法和肃王见一面?你直接问他,总比猜来猜去要好。” 徐芳霏下意识道:“可这样不合规矩。” “规矩?”祝良宵勾唇一笑:“这时候了你还想着规矩呢,你就不怕真入宫为妃了,等陛下咽气了你后半辈子可就青灯古佛了。” 这话说的……未免也太狂悖了些。 徐芳霏一慌,下意识想让她别说了,“隔墙有耳啊。” 祝良宵却哂笑:“无所谓,我就是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这么说,你就直接去找肃王,问问他那边是不是也接到消息了,没有的话你敲打敲打。” 徐芳霏没明白:“怎么敲打?” 她倒是也坦诚,没否认自己的心仪之人就是肃王殿下。 祝良宵想了想,直截了当:“你问他愿不愿意娶你。” 徐芳霏吓了一跳:“若是……若是不愿意呢?” 祝良宵随口说:“那你就威胁他,说他如果不愿意,你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死后也要缠着他,让他一辈子不能娶妻。” 徐芳霏整个人大受震撼。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堪称悚然的表情:“你当初就是……就是这么让卫大人同你结的亲吗?” 祝良宵沉思片刻,想了想,道:“也差不多吧,不过手段不要这么激烈,我觉得他应该是愿意的,不管怎么看你嫁给他都是不亏的,反正他又没娶妻,是个聪明人,你跟他一说他就会懂陛下的意思了。” 徐芳霏完全没注意听后面那些话,她只注意到祝良宵说的“也差不多吧”她整个人险些恍惚——那些在京城贵女圈子里流传的爱情故事,原来开头如此血腥么…如果卫大人真的不愿意,她就吊死在卫府门口…不对,祝良宵武艺高强,之前的样子不过是装出来的,所以其实…如果卫大人不愿意,那祝良宵不仅能吊死,还能先把他弄死。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这种情绪一直笼罩着她,乃至于她出门的时候都踉跄了一下。 祝良宵看着她踉跄的背影,心中很是不解,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吗?没有吧……怎么把小姑娘给吓成这样了? 让她去主动找肃王就能把她吓成这样,看来这届贵女的心理素质不太行。 再之后,卫砺就抱着孩子过来了。 一说起这事祝良宵就忍不住头疼,卫砺堂堂一个锦衣卫,竟成了女儿奴,天天不干正事就抱着女儿到处溜达,现在差不多全北镇抚司都知道他的女儿最可爱最好看了。 相比之下,卫忱澜就显得有些爹不疼娘不爱了,他每天只能看着奶娘,祝良宵有时候去抱他,他会开心一小会儿,但是祝良宵不太安分,她特别喜欢戳戳儿子的小脸,然后他就哇哇哭,祝良宵就在旁边狂笑。 297愿不愿意娶我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把小逐星给祝良宵抱着,小逐星嘴里咿咿呀呀的看着她。 祝良宵给她拿了一个奶嘴让她咬着,随口道:“今天徐姑娘过来了。” 卫砺挑了帘子进来,顺便给祝良宵把香茶倒满了,“哪个徐姑娘?” “徐老太公的孙女,徐芳霏。” 卫砺见祝良宵不喝那茶,干脆一仰脖拿起来自己喝了,又问:“她来干什么?” 祝良宵说:“她说陛下好像要纳她为妃。” 卫砺一口茶呛住了。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 祝良宵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可能,我觉得陛下应该是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卫砺直觉徐芳霏来找祝良宵应该不会获得什么特别大的启发,如果有,那一定是走偏了。 他边去捏捏逐星的小手,边问:“所以你是怎么建议她的?” “我让她去找肃王打听打听,然后建议她让肃王娶她。” 卫砺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平静:“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有点熟?” 祝良宵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平静道:“不觉得。反正就让她挑明了说嘛,这样不是效率很高吗?” 卫砺想了想,说:“你是不是还建议她,如果肃王不同意,你就建议她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祝良宵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呵,我怎么知道的,我当然知道。 “算了,这别人的事,不关咱们的事,我累了,我们回房睡觉去。” 祝良宵惊了,“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睡什么觉!” 卫砺假装头疼:“我今天可累了,你都不知道,你陪我睡会嘛。” 祝良宵眸子一凛,“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现在……不行,更何况,孩子还在这呢!你就不能教她点好的!” “怎么不教她了?奶娘——小姐困了,抱她去睡吧。”卫砺不由分说唤来奶娘,逐星睁着一双大眼睛,静静的看着自家亲爹睁眼说瞎话。 祝良宵总不好当着奶娘的面和卫砺扯那些有的没的,那多丢人,只能看着奶娘将人抱走,她刚一起身,卫砺就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祝良宵故意与他置气,说自己要逛逛花园。 卫砺欣然应允,“我陪你逛。” 祝良宵倒也的确很少逛花园这些,她平时没这么多闲情逸致,听说有些人喜欢自己酿酒,她孕期无聊的时候也试过几次,明明是照着青颦给的方子一步一步做的,但最后每次都会做坏了,她已经疲了,打定主意再也不做了。 之前好像说是修缮了一下园子,新添了几处适合孩童游玩的地方,就是给龙凤胎准备的,卫鸿亲自下的命令,还把卫忱澜抱过去在他院子里待了几天,祝良宵还未有空细细去瞧那修缮后的院子,刚好借这个机会去逛逛了。 卫家这园子是真的大,大半圈下来腿肚子都乏了酸,祝良宵诚恳道:“幸亏这娶的是我,要是真娶个身教体软的贵女来,大夏天的逛园子她得晕在这。” 卫鸿和卫砺虽然不是铺张之人,但那只是对身外之物不在意,自从祝良宵怀孕,又被大夫确定是个双胎之后,便开始打主意要修园子,总觉得现在的园子配不上未来的两个大孙子,别说是气派的院子了,就连花园都比之前大了一圈。 若真要逛起来,得要半日的功夫。 祝良宵走到一半就累了,但她也不会让人背她,只说自己累了,等到了池边厢房外,便停了脚步,推门而入。 祝良宵坐在屋内的长椅上,不忘警告道:“你可不许动手动脚的,我累了,要睡了。” 卫砺认真的点了点头。 祝良宵遂放下心来,身子倒了下去,歪在了长椅上,她脸上晕染着一抹红,因为走路的缘故,额头上有薄薄的一层香汗,黏湿了几缕碎发,她闭着眼睛,吐气如兰。 “睡了?”卫砺摸了摸她的小腿。 祝良宵装傻,不说话。 卫砺一眼就看出她在装,他也不挑破,往她面上瞧了一眼,见她眼睫止不住的颤动,只俯下.身握住了她的脚踝,搭在了自己腿上,轻轻地替她捏起了小腿。 祝良宵眉心微蹙,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但心里又想着卫砺应该还算个正人君子,这可不是在卧房,万一待会旁人闯进来…… 那可太尴尬了。 祝良宵起初被他捏着,还勉强可以称之为享受,只能用勉强二字来形容,是因为卫砺的手法实在是很糟糕,并不能使人舒缓酸痛,并且轻的时候像是挠痒,重的时候又像是和这条腿有仇。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那双手开始不断地再往上移,可手上的力度却没任何变化。 祝良宵开始不安了。 她装不下去了,干脆“嘤咛”一声后,揉了揉眼睛,小声说:“我醒了。” 卫砺似乎没在意,手仍放在她腰上,眸色渐深。 祝良宵没憋住,红着脸说:“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她话还未说完,卫砺的唇已然覆了过来,祝良宵攀上他的肩,喃喃道:“门……” “锁好了。”卫砺哑声道。 …… 徐芳霏回府之后,左思右想,觉得祝良宵的想法虽然有些狂悖,但也的确很落落大方,若是她慢吞吞的试探、慢吞吞的一点点表明心意,说不定会把肃王吓跑,他刚解禁不久,此时应当不会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还不如先摆明身份和立场,公事公办的和他谈。 至于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杀了她也做不出来。 但是呢,此事应当要隐蔽一点,也不能太正大光明,于是乎……徐芳霏做出了以往令自己不齿的事。 ——花钱买通下人,知道他的行踪。 她花了些银子,知道肃王殿下今日要视察北镇抚司,那说不定视察完了就会去吃饭什么的,北镇抚司附近的酒楼有咸丰酒楼、同福酒楼、还有八宝庄,自己可以提前设好埋伏…不是,做好准备,如果他去了酒楼,那就想办法和他搭上话,然后…… 然后问他,愿不愿意娶自己。 298徐芳霏x顾重华(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徐芳霏在自己的院子里焦躁的踱着步子,她的贴身丫鬟抹了把脖子上的汗,从外面匆匆归来:“小姐,有消息了,肃王殿下快要巡查完了,待会应该会在咸丰酒楼用饭!” 徐芳霏小脸通红,嗫嚅道:“这样当真可行?” 丫鬟急道:“小姐!这可是唯一的机会了!这机会若是不把握住,就真的再也没机会了。” 徐芳霏毕竟还只是一个闺中少女,祝良宵说的那些听起来很洒脱,但对她来说太出格了,她想和肃王开诚布公的聊聊,但是除了制造偶遇之外,她真的找不到机会能和他搭上话了。 但万一他真的没这个意思呢?徐芳霏心里乱糟糟的。 但丫鬟的话又给了她一丝希望,她抿抿唇,仿佛有了孤注一掷的决心,“那我们走吧!” 徐芳霏上了咸丰酒楼,扔下二两银子便匆匆上了二楼包房。 小二追在她后头问她要点些什么,徐芳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随便上点什么都行。” 小二见她戴着面纱,并不认识,但一瞧她这模样便乐了:“这位小姐怕也是为了肃王殿下来的吧?” 徐芳霏一愣:“也?” 徐芳霏坐在包间里,门是开着的,外面一片热闹,在她旁边和对面的几处酒楼也能看到不少穿着各色衣衫的少女坐在包间里。 小二也没指望徐芳霏能和他说话,只自顾自说道:“小人今天就托大的说一句,自从肃王被封王之后,又时常来北镇抚司巡视,咱们这酒楼便成了世家千金常来的地方,而且……您知不知道当今那羡煞旁人的卫大人夫妇?” 本来前头的那些话都是托词,徐芳霏也没在意,但小二后面提到了卫砺夫妇,这话却是引起了徐芳霏的注意,她回头看着小二,“卫大人?” 小二有些骄傲:“就是那锦衣卫佥事,当初祝将军独女同他的事可是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祝小姐当时就是坐在这个包间里面,和卫大人见上了面,两人见上了之后,就看对眼了。” 徐芳霏有点惊讶:“真的?” 丫鬟小声道:“这个地方风水这么好?” 小二笑起来:“这姻缘之事,有时也讲究风水,我们掌柜觉得,说不定是这个雅间的风水好,卫大人和祝小姐才能这么快互通心意。”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紧张,徐芳霏听着听着,居然也觉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咸丰酒楼的小二也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他只是看出了徐芳霏是为谁而来,便说了几句吉祥话,正事也没落下,很快便把茶水和佳肴端了上来,徐芳霏随手给了赏银,丫鬟也知道她现在必定没心思吃饭了,只得帮她在外间打探消息。 丫鬟出去溜了一圈之后又回来,小声说:“小姐,王家的、沈家的、黄家的都来了,王小姐也在二楼,沈小姐和黄小姐在对面酒楼。” 徐芳霏一听,果然变了脸色,这三家怎么也在这? 她倒也不是怕见着她们,主要是……自己一直以来被誉为是京中贵女的典范,现在居然也干出了这种出格之事,徐芳霏心下不安,已然打起了退堂鼓,她当然也是要面子的,如果没能和肃王开诚布公的说上话,反倒被那几个人看见,那岂不是自己要丢脸死了。 唉,怪也只能怪陛下圣意难测,这些高门贵女,谁不想攀一攀高枝,谁都知道辰王现在沉湎女色,为了那个舞姬,连府里其他侍妾都遣散了,自个又何必凑上去添不痛快,至于端王,端王性格阴沉,况且一直不得圣意,两相比较之下,性格温润如玉的肃王顾重华,便重新成了香饽饽。 顾重华从小就是作为储君培养的,可惜惹怒了陛下,被关起来那么久,要不然也不至于已是弱冠之年还未婚配。顾重华年纪轻轻便长相俊美,文韬武略皆精通,他被解禁之后,隐隐有家族后悔,怎么没在当初帮衬着人家一把,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若是当初施以援手,现在怎么着也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在这时,徐芳霏还在纠结,丫鬟一下激动道:“上来了上来了,小姐我去帮你把人拦住!” 遥遥相望,徐芳霏曾婷注视着楼下大街上,骑马在最前的顾重华,对方和从前一样气度不凡,紧张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了—— “别去!”徐芳霏忽然拉住了丫鬟。 丫鬟一愣:“…怎么了?小姐,就这一次机会啊!” 徐芳霏看着他翻身下马,已经走进了咸丰酒楼,她对丫鬟说:“你……你若是冲撞了他,万一被罚了怎么办?我去,我去。” 徐芳霏的担心不无道理,人家是皇子,自己的丫鬟万一莽莽撞撞的冲撞了他怎么办?如果是自己的话,那应该,应该会好一点。 她紧张的要命,眼睁睁看着顾重华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然后上了二楼雅间,卫砺站在顾重华右后方。 顾重华几人走到半路上,小二殷勤的问要坐哪个雅间,顾重华对这些事并不太在意,随口道:“你替我安排就是。” 小二突然想到刚才那个给了他赏银的姑娘,心想着这银子也不能白收,便直接把雅间安排在了徐芳霏的对面。 徐芳霏本来还在纠结要以一种怎样的方式才能搭上话,却忽然看见顾重华坐在了自己对面,吓得她赶紧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顾重华刚落座,就听见对面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不禁有些疑惑,“是本王太吵了吗?” 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这边人多,吵到对方了,他是个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便想着既然给人家带来了困扰,那就得补偿一二,于是便叫小二送了一碟子荷花酥给对面,还十分贴心的把自己这边的门也关上了。 全程目睹一切,且心知肚明的卫砺:“……” 现在的感觉就是,很熟悉,非常熟悉,真想建议徐芳霏把祝良宵也带上,保证她三天就能把顾重华吓跑。 299徐芳霏x顾重华(二)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决定助攻一下。 于是他淡淡道:“对面的应当是位姑娘。” 顾重华好奇道:“为何?” 卫砺说:“若不是,见了殿下又何必紧张?” 顾重华想了想,认真道:“若是姑娘,见了本王又为何要紧张?” 卫砺:“……是臣多嘴了。” 没过多久,小二便把他们这边的菜都上齐了,又敲了敲徐芳霏这边的门,给她送了荷花酥,丫鬟开的门,见小二端来荷花酥,自是茫然。 小二趁机大声道:“这是对面那桌客人送给姑娘您的。” 此时刚好两边的门都开着,徐芳霏不期然和顾重华对上了眼。 ——她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跳得好快。 她羞红了脸,站起身行了礼:“小女子徐芳霏,见过肃王殿下。” 顾重华当然也认识她。 毕竟是徐家的女儿,谁不认识,顾重华这个人,古板又在乎礼数,他微微抱拳,歉意道:“方才是本王这边打扰了姑娘你,还望徐姑娘见谅。” 徐芳霏哪里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听到他说这些自然只觉得茫然,连忙道:“并未……并未有什么的。” 顾重华见她貌美,又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便道:“徐老太公曾教导过本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改日本王定亲自上门拜访。” 这就亲自上门拜访了?徐芳霏有点晕乎乎的想,祝良宵提的建议还是挺靠谱的,这就亲自上门拜访了,那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和他谈谈了呢? 她总归是不像祝良宵那样胆大妄为的,祝良宵敢直白的让卫砺娶自己,她却不敢,她始终拿捏着贵女的矜持,也不敢多言,后面一直没再关上包间的门,顾重华小声和卫砺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官员在说着什么。 ——他真的很好。 徐芳霏年少时见过最惊艳的人,因此长大以后,哪怕她已经十七岁也不肯嫁人,她在心里默默的等着她的少年郎,她坚信顾重华总有一天会沉冤得雪,现在她真的等到了。 其实一直以来,向她提亲的人就非常多,自十五岁及笄时,便有无数家族翘首以盼,但她都拒绝了,徐家是开明的家族,并不会因为她在家中多待了两年就急切的想把她嫁出去,母亲甚至旁敲侧击的问过她是不是有心仪之人了,若是有,徐家替她想办法。 但她只能说没有。 她不敢牵扯上徐家。 在这方面,她理智到近乎残忍,她清晰的知道自己心仪顾重华,也知道徐家不能搅合进这些事情里,所以她谁也没说,从未透露出过一星半点,甚至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到二十岁的时候,顾重华还是被幽禁东宫,那她还是会嫁人,会放下自己内心的这份美好。 然后,她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平平淡淡,生儿育女,过完一生。 可是天宫作美,偏偏让顾重华放了出来,她又重新摸到了光,那么自然也想要试着追逐。 一顿饭用毕,顾重华要回宫,见她也恰好吃完了站起来,便随口道:“不知徐小姐可有马车?” 当然是有的……徐芳霏刚要说有,被站在身后的丫鬟轻轻戳了戳背,她瞬间打了个磕巴,结结巴巴道:“没……没有。” 顾重华听闻,显然犹豫了一瞬间。 丫鬟趁机假装小声地说:“小姐,若是回去晚了,恐怕要被责罚的。” 徐芳霏后背上冷汗都浸出来了。 她往前的十七年里,从未撒过谎,今天却破了例,还是两次。 顾重华果然道:“既然如此,不如本王先送姑娘回徐府,本王许久未见徐老太公,也该上门拜访的。” 原来还是去见爷爷的吗……没,没关系,反正都是一样的。 徐芳霏轻轻呼了一口气,笑道:“那小女子多谢肃王殿下了。” 卫砺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下了楼之后,众人正要往各自的方向去,顾重华却忽然看见了停在酒楼后门侧边的一个白底蓝花马车,旁边的牌子上正写着一个徐字。 他没往深了想,只是下意识道:“徐家的马车似乎来了。” 徐芳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这不就是明摆着说,徐家的马车来了,所以自己还是要自己回去吗?而且顾重华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隐隐埋怨自己骗了他?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然而就在这时,身旁的卫砺却说:“没来。” 顾重华、徐芳霏:? 卫砺撒慌时,一气呵成,完全不带有一点磕巴的,他说:“那不是徐家的马车,是臣的马车。” 顾重华也懵了,指着那边安静又无辜大的白底蓝花马车道:“可那上面不是写的徐字吗?” 卫砺说:“徐小姐与我夫人来往甚密,便……送了这辆马车给臣府上,卫家一向节俭,便没来得及更换牌子,让殿下误会了。” 顾重华:“……” 徐芳霏:“……” 听起来真的好离谱。 但卫砺都这么说了,顾重华总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说人家是在骗人,更何况…这事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是说不定是真的呢?顾重华和祝良宵不熟,但是听说那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假如她和徐芳霏交好,特意讨要人家的马车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心里隐隐觉得还是好离谱。 徐芳霏只能呐呐道:“是……是…那辆马车是我送给卫夫人的。” 卫砺拱手告别之后,就径自向那辆白底蓝花的马车走去,低声对车夫道:“去卫府。” 车夫也很迷茫,但看自家小姐和肃王殿下在一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便照着卫砺所说的做了。 徐芳霏手心紧紧攥着,冷汗快要帕子都浸透了,顾重华无知无觉,倒是在卫砺这辆马车从他身边走过时对徐芳霏道:“徐姑娘,走吧。” 既然徐芳霏坐了他的马车,那他就不能坐在马车里了,他干脆骑了一匹马走在前面,徐芳霏一方面在心底埋怨这真是个呆子,一方面又忍不住更加心动。 300徐芳霏x顾重华(三)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等到了徐府之后,徐芳霏下了马车边便迫不及待回了房,今天发生的事对她一个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贵女来说实在是冲击太大了,她生怕再和顾重华多待一会儿就露馅,赶紧回了自己院子里,捂着脸好一会儿,才算是褪了脸上的热意。 她想差丫鬟去看看顾重华是不是去了爷爷的书房,但回头想了想又觉得顾重华不去爷爷的书房那还能去哪呢?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眼睛里好像没有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但是无论如此,她想要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并不是要剖明心意,徐芳霏心里很清楚,若是自己剖明心意,且不说会不会损害自己的清誉,只是因为她一直觉得顾重华是个好人,如果她现在跟顾重华说自己倾慕他多年,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个负担。 她便在廊下站着,外头有些热,她的衣领被汗浸湿了。 顾重华和徐老太公多年未见,徐老太公年纪大了,上次看见他时还是个小孩,现在就已经这么大了,自然也是心中感慨万分,同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顾重华现在毕竟是肃王,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一个时辰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接着他推开书房的门,便看见徐芳霏立在廊下。 顾重华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这京城中的少年郎,多半都倾慕着这位徐家大小姐。 她也的确有着令人倾慕的本钱,她身段极好,院子里的树影打在她的脚下,莹白的肌肤几乎在发光,眉如远山,一双桃花眼半垂着,鸦羽似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两道阴影来,她脸小,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顾重华居然还有心敲了敲,她梳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式,戴着的耳环,发簪,也与身上的月白色衣裙相衬,她站的很端正,一丝不苟,是那种绝对不会出错的人。 既美,又稳重。 由于天气眼热,她稍蹙了蹙眉,借着偏过头朝房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期然与他撞上了视线。 两人目光相撞,顾重华触了电似的缩回了目光。 “徐姑娘可是来找徐老太公的?”顾重华上前道。 徐芳霏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落落大方一点,她说:“小女子有事需和殿下商议,殿下可有空?” 顾重华自然是有几分茫然,但也同意了。 两人便往那边的亭子里走,外面太阳太烈,走路时都是从廊下穿过,顾重华走在前面,徐芳霏走在后面,也许是为了照顾她,顾重华走的很慢,徐芳霏就这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走着,忍不住伸手去碰碰他的衣服。 眼前之人,是她倾慕多年的人。 这么多年了,当年光芒万丈的重华太子成了肃王,但依旧不改君子模样,徐芳霏不敢真的碰到他,只敢伸手去碰碰他的衣服或是影子,她低垂着头,却没料到前面的人突然停顿,转身,她脚下没刹住,直接一头撞了过去。 顾重华退了两步,一手扶住她衣袖,声音里带着笑意,“徐姑娘,到了。” “啊……是。”徐芳霏心里乱七八糟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说完了之后,顾重华会怎么看自己。 顾重华见她小脸微红,没来由的就对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升起了几分期待。 结果,徐芳霏下一句话就让他当场震在了原地。 “肃王殿下,今日是有个不情之请,你可否……考虑一下娶我?” 顾重华本来脸上还有三分笑意,听完之后直接呆住了。 “什……什么?”顾重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自己太久没和外界接触,所以不知道现在的姑娘都已经如此直白了吗?可是徐姑娘不应该啊,徐家家教严苛,徐姑娘已经大胆到这种程度了吗?不对啊,以前见她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不过这么大胆的姑娘也挺好的,那个祝家的小姐不就是因为大胆才寻到了真爱吗说不定现在的姑娘都是因为她才得到的灵感但是不管怎么想徐芳霏亲口说这个真的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顾重华听完这句话,还没等到徐芳霏说下一句,就已经开始恍惚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到了凳子上。 徐芳霏站在他面前,三分茫然三分无措,“殿下那您…怎么了?” 顾重华看着她,见她脸色如常,也不像是受了刺激的样子啊。 他想了想,试探道:“为何……” 徐芳霏便将最近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边说边发现顾重华的脸色慢慢越来越古怪了起来。 “所以你是觉得,我父皇要……?”顾重华没把话说的明白,毕竟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的,若是被人听了墙根,那可就不好了。 徐芳霏点了点头。 “那为何是本王?”顾重华觉得这个逻辑有点说不通啊,按理来说,此事知道的人还不多,徐芳霏这样的家世品貌,不应该先试探试探京城里那些世家贵族的意见吗?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她心悦自己。 顾重华有点憋不住开心。 徐芳霏认真道:“因为殿下最好。” 她又撒谎了。 她觉得这个时候,总不能说其他人都将徐家拒之门外了,她要脸,更不可能把这种话说出来,那就只能这么说了。 顾重华想了想,竟然也觉得她这话挺合理的,自己是皇子,她又是京城贵女的典范,两人确实是相配的。 只是兹事体大,总不可能说答应就答应了,顾重华站起身道:“徐姑娘容本王回去考虑几天,再给答复,如何?” 徐芳霏呐呐的说好,但回头也怕顾重华把这话说出去了,条件反射就想去拉他的手,结果没拉住,自己反倒是重心不稳,紧贴着他往前一跌,顾重华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腕子,竟是将她摁在了走廊的柱子上。 徐芳霏整个人就像煮熟了的虾米。 “殿下……”她几乎带着三分祈求开了口。 顾重华像是这才反应过来,匆匆松了手,“是本王唐突了,抱歉姑娘。” 301百日宴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昏暗的天光照入床帏,祝良宵睡在床上,身侧是卫砺。 她在睡梦中也蹙着眉,满头青丝披散, 衬得那张脸格外娇小,她像是做了噩梦,嘴里隐约发出梦呓。 卫砺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他知道祝良宵经常做梦,并且多半不是好梦,每次在梦中,她总是蹙着眉,满头大汗,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几分憔悴。 他望着她,心中有几分担忧。 陷在睡梦中的人不能被叫起来,若是叫起来了,恐怕会精神不济,他替她轻轻擦了擦汗,下一刻她就醒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触,祝良宵眨了眨眼睛,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卫砺撇开目光,“没什么,你又做噩梦了?” 祝良宵不语,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卫砺微微叹气,跪坐在榻上, 将她紧紧揽进怀里,他身上是滚烫的,手心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温柔安抚。 祝良宵延续了许久的不安突然沉寂下来了,像是漂浮在大海中的人终于看见了礁石,又像是迷路的旅人看见了明灯,前世种种,都成了梦幻泡影,有他在身边便无可畏惧。 她憋了许多话想说, 但又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说,她如今的幸福来之不易,若是告诉卫砺,前世鬼神之说太耸人听闻,她不能让卫砺知道。 她笑着说:“就是梦魇了而已。” 卫砺想了想,说:“那我抱孩子来给你玩玩?” 祝良宵眼睛一亮:“好。” ——字面意思上的玩玩。 对于祝良宵来说,有时候生孩子是给自己逗闷子的。 几个月过去,两兄妹总算是脱离了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老太模样,变得玉雪可爱,只是哥哥肖似卫砺,这几个月大便不爱笑也不爱哭,就睁着眼睛,每天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小小的一团倒有了点矜持的模样。 妹妹长得像祝良宵,圆圆的眼睛,特别可爱,性格也闹腾,这小丫头人小鬼精,甚至学会了假哭,一天不见祝良宵就要哇哇哇的哭,大人赶紧凑过去看,却见她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平素里从来不怕生,是个甜甜的性子,看见谁都喜欢伸手要抱抱。 卫砺更喜欢女儿些,每日每日的抱,对自己那个臭脾气儿子却是不怎么热络,每回两人呆在一块就特别安静,祝良宵最习惯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父子坐在床上互相干瞪眼,谁也不说话。 祝良宵有时候让卫砺哄哄他,卫砺就过去戳戳儿子的脸,然后儿子就哇哇哭。 真哭。 两人把孩子从奶娘房里偷过来玩,小逐星和小忱澜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似乎是想看看自家亲爹亲娘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祝良宵和卫砺把他们两个放在卧房的床上,回头就被卫砺堵在墙上,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孩子……”祝良宵抽空提醒他道。 “别管。”卫砺的语气有点委屈:“你只顾着孩子,都不想我。” 祝良宵更委屈,这孩子不是你要抱过来的吗! 果然,下一刻两个孩子就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打架,打的难舍难分,哭声震天响,成功把翡翠和鸳鸯都招来了。 一刻钟以后,卫鸿也过来了。 再一刻钟,卫鸿把卫砺叫到书房去责罚了一通,勒令他以后别欺负自己的娃。 卫砺现在的感觉就是,很无语,非常无语。 五日之后,便是孩子的百日宴。 五日之后,一大早,祝良宵便将祝逐星和卫忱澜都抱了出来,卫砺坐在旁边,忱澜对他爱答不理,逐星倒是伸出手要爹抱抱,卫砺熟练的把逐星接过来,忱澜就撇着嘴,看起来不太高兴,他仰着头看看祝良宵,祝良宵会意,就把忱澜也塞给了卫砺,说道:“你抱抱他。” 卫砺便抱着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和祝良宵一块出去,到了厅中,果真已经有心急的人先等着了,卫家一向不喜铺张浪费,所以孩子百日宴也只宴请了一些相熟的世家。 来的最早的是和祝家有关的几个将领,他们平素里很少能聚在一起,之前又是看着祝良宵长大的,虽然个个都是糙汉子,但是对两个孩子爱不释手,将军府的人来得早,赵光和苏氏对这两个孩子爱不释手,送的礼一个比一个贵重,祝永年哈哈大笑,只道忱澜一看就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日后定要好好培养。 可怜的忱澜,还没出襁褓,就被奠定了以后要练武。 第二个来的是青颦和白琰,青颦逗了逗忱澜,却是看着对祝良宵道:“他生的和你夫君一样,脾气怎么也一模一样?日后还得了?” 祝良宵也跟着笑:“没事,有我这个亲娘在,总不至于让他寡一辈子。” 忱澜不知听懂了没有,难得的弯了弯眼睛。 与卫忱澜相比,祝逐星的脾气确实好,她长得可爱得很,见人就笑的眼角弯弯,谁搂着她了她就要亲谁,把几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感动的不行,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闺女。 宾客陆陆续续都到齐了,这一场百日宴一直办到晚上,卫府门前车水马龙,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卫府一向是低调,但是门第家世摆在那里,想要巴结的人只会多不会少,更何况祝永年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又生了一个外孙女,随母姓,祝永年不是那种长袖善舞善于交际的人,但是武将个个都是实心眼,该来庆贺的一个也没少。 卫砺对祝良宵的体贴众人都看在眼里,俱是十分羡慕,这两人的开端可以称得上是离奇,但最后也能把日子过得如此和和美美,有些闺阁少女,之前还酸祝良宵,说她行为举止乖张可怕,没想到人家以后的日子过得不知道多好。 卫砺以后不能纳妾,她自己又生了龙凤胎,已然没有了子嗣之忧。 更何况让自己自生的孩子随自己的姓,大部分姑娘是想都不敢想的,她们从小便觉得,姑娘嫁给了谁,以后便是那家的人了,至于孩子的姓氏,也理所应当是要随孩子父亲的。 302北镇抚司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就在这时,宫里派人送来了礼物,是两个长命锁。 祝良宵命人收下了。 崇文帝的意思,不用说她已经明白了。 他或许仍然心存芥蒂,因为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性格,他一生弄权,不会相信任何人,他一直以来都坚信着祝良宵不会真的放下权利,不会真的对皇位没有兴趣,但是看着她生了孩子,犹豫再三,还是送了礼物过来。 是给祝家的体面,也是给自己的一个心安。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他终于肯大发慈悲,相信祝家一次了。 …… 京城里也不是一直都风平浪静的,最近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肃王顾重华,居然向陛下求娶了徐家大小姐徐芳霏。 要说这两人吧,不合适吗?那很合适,家世样貌都相配,但是肃王一向都非常低调,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大张旗鼓的要求娶了? 再然后,更奇怪的是,陛下立马就答应了。 就好像是恰好就等着这时候似的。 再之后,崇文帝秘密召集三位皇子进京,锦衣卫埋伏于此,祝良宵早已知道结局,因此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 崇文帝既然敢召集三位皇子入宫,那么就是做好了立太子的准备,以祝良宵对崇文帝的了解,他不止会立太子,说不定会直接传位,毕竟迟则生变嘛。 那一夜宫城动乱,端王自然不肯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事情付之一炬,但他人在宫里,他手里能用的人都被锦衣卫扣着,辰王倒是无所谓,他是真不想当皇帝,毕竟对他来说,当皇帝不如当个闲散王爷,一辈子游山玩水四处挥霍,不比当皇帝好的好? 甚至对他来说,能不娶正妻,只和曼语一个人在一块,那才是最幸福的。 但端王不愿意也是正常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不让端王接近崇文帝,毕竟崇文帝下的命令可是若三位皇子有意见,那就直接诛杀的。 对自己的儿子,他倒是也真的下得去手。 但偏生到了最后,箭在弦上的时候,崇文帝还是屏退众人,只留了自己和端王。 他们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是第二天一大早,端王便去了肃王府上,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再然后,端王便沉默许多。 从前,他用尽各种办法,想让崇文帝高看他一眼,想要登上这至高无上的宝座,但临到最后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了退缩——用退缩这个词来形容也是并不算恰当,他应该是选择了看清自己。 祝良宵得知此事后,倒也并未有什么反应。 她的确意外端王可以这么快接受,但更意外的应该是崇文帝,他居然选择了放下身段,不用那些诡谲手段,或是帝王心术,他第一次平心静气的对待自己的这几个儿子。 其实从前世时,他就已经看清楚顾景辰绝对是不适合做皇帝的了,让他吃喝玩乐,潇潇洒洒不闯祸的过完一生已经很不容易了,把偌大一个国家交给他,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以他的能力,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至于端王,如果他好好即位,其实也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但有了前世的前车之鉴,崇文帝已经不敢再选一次了,更何况——他明明有一个更好的儿子,为什么不选这个更好的儿子呢? 于是顺理成章的,肃王被封太子,这位元后所出的废太子,又恢复了自己的身份。 冬天的时候,肃王迎娶徐家嫡女徐芳霏。 徐芳霏成了太子妃,大邺未来的皇后。 …… 来年的三月十八,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祝良宵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把两个孩子从被窝里拽出来,逐星靠着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忱澜已经肃着脸开始自己穿衣服了。 逐星闭着眼睛口齿不清道:“不去…不去。” 祝良宵捏捏她的脸:“必须去。” 小逐星满眼迷茫,好在卫砺已经过来了,他亲了亲祝良宵,然后把逐星和忱澜都抱走,还不忘嘱咐道:“早膳都在饭厅了,我先带他们过去了。” 祝良宵点了点头,慢吞吞的穿衣服。 若是在几年前,任谁也想不到锦衣卫卫砺,对自己妻子的包容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男子之中,宠妻的人其实不少,不说旁的,就说那最显眼的辰王,为了那个舞姬,坚决不肯娶正妻,府中也只有那一个舞姬,虽说不是正妻,但在府中的待遇恐怕和正妻也没什么差别了。 但卫砺对祝良宵的好,并不是将她圈养起来,金丝雀那样的好,而是给她自由,也给她平等。 她生的龙凤胎,有一个是随自己姓的,生完孩子之后,旁人都以为她要相夫教子,毕竟两个孩子呢,可不得忙活一阵子?有些人酸她不用侍奉公婆,也不用对付妯娌,见她如今有了孩子这个牵绊,都在暗处里想看看她的笑话。 但事实证明,人家就是能把日子过得比她们好。 她呢,虽然表面上看没有一官半职,但主要是因为崇文帝不肯开这个先例,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她每日去北镇抚司点卯,然后所有人都把她当阎王看。 ——因为她比卫砺还恐怖。 锦衣卫中的力士、校尉、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经历同知,凡是需要练武的,那就需要考核,这个考核的标准谁来定?祝良宵。 平常的训练谁来带?祝良宵。 北镇抚司是个很大的地方,也有不少人以为祝良宵只是听起来厉害罢了,但实际上是个女子,能有多厉害? 结果祝良宵来的第一天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许多人犹记得第一天见到祝良宵的时候,她美的清丽柔和,目光澄澈,与卫砺站在一处时,叫人忍不住叹句佳偶天成。 这样的一个美人,怎么会如此粗鲁呢?不可能的。 后来才觉得,原来真是佳偶天成。 但是好在,提高了考核标准之后,除了北镇抚司里上下弥漫这一股蛋疼的气息,确实各方面能力都提高了许多。 303青颦怀孕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日子很慢又很快,时间一晃,两个月便过去了。 傍晚时分,卫砺下了马车,提了一箩筐东西回来,他捏了捏鼻梁,瞥见自己手上的东西,啼笑皆非。 那些个千百户,为了让祝良宵减轻日常的训练量,既然想到了向他行贿,虽然他们平常也怕自己,但显而易见,两害相较取其轻,他晚间准备回府时,一群人站在门口,扭扭捏捏跟小媳妇似的,递给他一筐子鸡蛋。 非常离谱。 怎么,以为送一筐子鸡蛋就有用了吗? 他行至内室,门没关严实,里头似乎坐着几个身影,卫砺抬眼去看,正好看着青颦和祝良宵在一处说笑,旁边似乎还有一道身影,应当是徐芳霏,他恰好能看见祝良宵,她的眼睛弯起来像一轮月,嘴边勾起了一道梨涡。 男人脚步一滞。 他本没想偷听她们说话,谁道徐芳霏突然唉声叹气道:“太子的心思可真不是一般的男猜。” 卫砺知道祝良宵平素里最爱看热闹,果然听她下一句话便问道:“怎么了?” 徐芳霏道:“倒也不是他不好,只是他总是不说话,生气了还是高兴了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不这样的。” 两人刚成婚不足一月时,顾重华就跟遇见了知己似的,看见个好看的好玩的都要买给她,徐芳霏一心一意喜欢着他,自然是怎么样都高兴,可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喜怒不形于色起来,徐芳霏一个大家闺秀,哪里会揣摩他的脸色,已然过了几天的郁闷日子了。 祝良宵琢磨道:“他最近过得不高兴?” 徐芳霏撇撇嘴:“没有吧,我也不明白。” 卫砺想了想,觉得他好像明白——上次和太子殿下在酒楼见面,恰好楼下在大声讨论,说像卫砺这样看起来冷冰冰的男子才最靠谱,那些个会说甜言蜜语的男子,都是满肚子花花肠子。 虽然卫砺也觉得这样的言论很离谱,但面对太子殿下隐隐含着探究的目光,他还是坦然装了个逼。 他装逼一时爽,太子那边回去一寻思,也想让徐芳霏体验一下祝良宵的快乐。 于是乎,徐芳霏就迷茫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太子到底是抽的什么疯,她自小谨言慎行惯了,一觉得人家不对劲了,就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祝良宵来了兴致:“仔细说说?” 徐芳霏想了想,她顿了顿道:“他现在的模样,不知为何让我觉得有点像卫大人,不知道哪,就是有点像。” 闻言,祝良宵“噗”地一笑。 徐芳霏捏了捏她手,低声道:“你别笑呀,我说的是真的,可你说说,这卫大人不是早就变了性子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啊,不知道太子这是怎么了。” 祝良宵想了想,缓缓道:“难道太子是在学卫砺?” 徐芳霏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可能吧。 但是她想了想,也觉得似乎也不一定啊。 她和祝良宵对视一眼,两人双双愁道:“男人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卫砺不敢再听下去,提着鸡蛋转身走了。 青颦两日前被诊出了身孕,她不敢告诉旁人,怕冲撞了胎神,但心里又实在慌得厉害,便还是偷偷跑来找祝良宵了,恰好在这里遇见了徐芳霏,她和徐芳霏本就认识,再加上青颦为人和善,三个人就坐一块聊起了天。 以前白家与徐家无甚交集,两人就是在宴会上碰着了,也就是互相问候一下,有个什么贵女集会之类的,再聊两句诗文,反正就是那种听起来大家都很厉害的感觉。 谁知近来一接触,竟让徐芳霏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 她甚至感觉,若不是青颦是白家的养女,平素里又比较低调,她那么厉害又什么都懂,这所谓的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头都要让出去了。 徐芳霏得知青颦怀孕,连忙说要送礼,青颦却红着脸道:“我一直在想,这个孩子怎么来的这么奇妙……” 她在想这怀孕生子,究竟是如何一个过程? 孩子是男是女呢?还是像祝姐姐那样,是龙凤胎? 生下来之后,又会像谁? 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 她把这些话和祝良宵一说,企图找到一丝认同感,但祝良宵寻思了一下,淡淡道:“我发现我怀孕的时候……”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有经验的人,两人都希冀的望着她。 祝良宵继续道:“我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顺便杀了流民救了我夫君。” 两人:“……”从她嘴里听到的话一向都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 一晃两个月过去,青颦只有一点和祝良宵当初类似,那就是孕吐。 但更严重的是,她丝毫闻不得荤腥。 每回她膳食入嘴还不足半刻,便就捂着胸口、弓起身子跑开,等再一回来时,那满桌子的菜肴也再没了吃的心情。 青颦难受,白琰也跟着不好过。 傍晚时分,白琰从大理寺回府,在路上遇见了驾车正准备回府的卫砺,二人也有段日子没见了,恰好夏正也在旁边,干脆叫了舒宇宏出来一块去吃饭。 等舒宇宏到的时候,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被人揍了?”夏正难以置信的指着他的脸,舒宇宏拿面巾捂着脸,神色还有点畏缩。 舒宇宏捂着脸,瓮声瓮气,满脸痛苦:“快别说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吧,再不吃顿好的我要被虐待死了。” 几人去了酒楼,舒宇宏扯下面巾,露出脸上的抓痕,几人一瞧,俱是一怔。 舒宇宏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那个……春风楼的老板,瑶姬,你们都知道吧?” 几人点头——知道。 “她……她抓的。”舒宇宏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气愤起来了,“我就想不明白了我,我又没去见哪个姑娘,就和我表妹一块游了个湖,她冲上来就揍我,还专照着脸揍,我都没脸见人了。” 唯一单身的夏正附和他:“就是就是,怎么能照着脸呢,这你如何做人?” 倒是卫砺和白琰淡淡道:“你下回若是再游湖,她能把你推下去。” 舒宇宏不信了,难道世间女子都如此彪悍吗?她问卫砺,“若是你同姑娘游湖,小嫂嫂会如何?” 卫砺放下酒杯,坦言道:“你忘了?之前冬宴,她说我要是敢纳妾就杀了我。” 舒宇宏:“……” 他不死心,又看白琰,白琰耸耸肩:“青颦不会杀我,但我家长辈一定会弄死我。” 304前世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舒宇宏缩了缩脖子,不得不承认言之有理。 夏正问道:“你和瑶姬……什么时候的事?” 舒宇宏有些脸热,不尴不尬道:“也就……也就这段时间,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她身份有点尴尬,我之前也没想好,所以就没来得及说。” 几人并未因为瑶姬的身份而有什么恶感,都是调侃戏谑的态度。 倒是舒宇宏自己说起了他和瑶姬的事,这小子一向比较开朗,藏不住事,他和瑶姬的事憋了这么久,他早就想找个人说说了,现在几个兄弟都在,干脆就一起说了。 “就之前,小嫂嫂在春风楼的时候,我和她第一次见上面,后来因为一些巧合,就又见了一次,然后……然后就……那个什么了……” “那个什么?”孤家寡人夏正完全没懂他的意思。 白琰和卫砺在一旁闷笑。 “就是……那个什么了,我寻思着我得负责啊,但是她又不搭理我,我就死皮赖脸追着她跑,然后现在的情况就是,她怀孕了。” 三人同时看向他,目光中明晃晃的透着三个字:负心汉。 夏正也惊了一下,咽了口口水,不可置信道:“你这可就干的不太对了吧?你们两个要是郎有情妾有意那就算了,你这个就不太好了吧,都怀上了还不娶人家?” 舒宇宏抓了抓头发,把好好的发冠抓的乱七八糟,跟遭人.日.了似的,他说:“哪里是我不愿意娶啊,根本就是她不愿意嫁!我带她去见我母亲,我母亲是大家闺秀,有些瞧不上她的出身,说了两句话,刺着她了,她就不乐意嫁我了,说当一辈子春风楼老板也挺好。” 这可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虽然他说的很简略,但其实还是挺好理解的,他和瑶姬就是两情相悦,两人哪怕是开端不美,但最后也是走到了一起的,其实瑶姬比京城大多数女子都有钱有事业,她是春风楼的老板,可她自己又不是做皮肉生意的,现在若是在前朝,舒宇宏恐怕见她一面都难。 舒宇宏的母亲倒也不是个多么尖酸刻薄的人,只是她毕竟年纪大了,自然是希望儿子找个京城里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了,瑶姬……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她身份有些敏感,在舒宇宏母亲的眼里,自然是比不上那些规矩的姑娘了。 瑶姬的脾气也不是好惹的,她就直接说了,是你儿子要娶我,不是我非要嫁进你们家,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成婚好了,干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孩子我生下来自己养,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亲爹是谁。 舒宇宏的母亲这辈子哪里听过这样的重话?更加对这个未来儿媳妇不满,也说了些过分的,大意就是无论如何这孩子总得归舒家,瑶姬直接气疯了,连夜回了春风楼,舒宇宏一上门她就要直接把人打出去。 几人听了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古以来,这些事情最是麻烦,最是不好解决,瑶姬脾气刚硬,她谁也不惯着,她和舒宇宏是有感情不假,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为了舒宇宏放弃属于自己的生活,对她而言,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她和舒宇宏感情并不是最重要的。 舒宇宏对瑶姬也有感情,他想娶瑶姬为正妻,可是母亲那边他也无法调和,事情就这么不尴不尬的拖着。 “那现在是……两边都僵着不肯松口?”夏正试探道。 舒宇宏摇了摇头:“我母亲虽然恪守规矩,但这事本就是我做错了,但她希望瑶姬先低头,可瑶姬不是那种会愿意低头的人,所以现在也就这么一直不尴不尬着了。” …… 卫砺晚些时候回了府,刚踏进内室便看见祝良宵皱着眉,盯着小儿子卫忱澜看,见他过来,便指着卫忱澜问道:“你觉得他长得好看吗?” 卫砺看了一眼,直接道:“好看。” 自己的儿子,当然好看。 卫砺将孩子抱在怀中,看了好久,实在不明白祝良宵问这句话是因为什么,祝良宵蹙着眉,说:“我总觉得这孩子长得特别像你。” 卫砺:“……” 像我,不应该吗? 卫砺招手叫来一个奶娘,把孩子递过去,回头对她道:“今日你辛苦了,早些休息。” 卫忱澜打了个小哈欠,下巴贴在卫砺肩上,不肯过去,他就是懒得说话,懒得开口,但并不是没意见,奶娘尴尬的接不到人,祝良宵干脆不为难奶娘了,道:“你回去吧,他今晚跟我们一块睡。” 奶娘嘱咐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烛火熄灭,二人躺下,祝良宵在北镇抚司累了一天,靠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风吹打着窗棂,怦怦作响,他给她掖了掖被角,忽然提起了舒宇宏的事,祝良宵有点迷糊,下意识道:“我知道啊……” 卫砺动作一顿,“你知道?” 祝良宵一下醒盹了,便笑道:“你只当我刚才是在胡言乱语了吧,说错了。” 卫砺也只当她是睡迷糊了,便道:“你怎么看?” 祝良宵能怎么看,她躺着看。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看,她前世死的太早了,舒宇宏和瑶姬的事她略有耳闻,两人好像一直没成亲,谁也不肯放下自己的自尊,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过了好几年。 若是当真相爱,又何必非要一纸婚书禁锢。 祝良宵没来得及说太多,她就睡着了。 接着,她久违的梦见了前世。 那是她死后的事情。 边塞的落日是昏黄的,四处都是尘土,令人看不清眼前。 北风吹得人脸颊起了皱,高原上长满枯草,远端层峦迭嶂,一道身影走在大漠上,和辽阔的大漠比起来,他渺小的过分。 北戎来犯,边关民不聊生,卫砺翻身下马,进了一个宅子里。 宅子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丁,但是占地面积不小,宅子里的各种装饰摆设看起来也比较好。 这是什么地方? 卫砺脸上还盖着铁质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 305大结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回去之后,哪也没去,径自进了书房。 书房里安安静静,只摆了一副祝良宵自己的画像,这画像祝良宵在今生已经看过,因此也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书房里还有一个小佛堂,立的也是自己的牌位。 今日倒是来了人,卫鸿站在书房内,见他一进门,风尘仆仆的模样,冷冷的看着他,“就为了一个女人……” 卫砺略微垂头,将手里的剑放到书桌上,“给父亲请安。” 卫鸿嗤笑,阴阳怪气道:“你此番可真是立下大功了,是打算一辈子都在这大漠上了?” 卫砺不言。 卫鸿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你是性子冷些,对娶妻生子没有兴趣,可你为了祝小将军,真的疯到了这个程度,你的仕途和家族,都不要了?我如今已经不希望你能娶妻生子了,但你起码得回京城吧。” 卫砺不卑不亢道:“我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戍边将。” 看卫鸿的表情,他应该很想打人。 卫鸿其实是不太理解的,祝良宵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她生前的时候,和卫砺的来往并不多,他大约知道自己儿子对人家一往情深,但是显而易见,人家都未必认识他。 卫鸿本以为,自家的儿子充其量也就是对人家祝小将军有些崇拜和爱慕,但还不到非她不可的程度,但是这么久以来,他为了祝小将军,几次顶撞崇文帝,他为了祝良宵,真的做到了许多旁人不可能做到之事。 “可你知不知道,你龟缩在边关,可整个大邺如今风雨飘摇。” 卫砺低声道:“可她本不该死。” “她的墓在这里,我哪里会也不会去的。” 四周静默,唯有烛火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良久,卫鸿叹道:“你又何必如此,你为她守灵,她未必知晓,对人来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卫砺攥着拳,眼眶微红,“我知道,但父亲,我这一生,只爱过她,也只会爱她,我从小到大受您教诲,养育之恩不敢忘,可儿子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这是祝良宵从来不知道的事情,她从这几次断断续续的梦境中,只是知道卫砺爱慕她,崇拜她,但并不知道他为了自己已经做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为了自己,放弃了仕途,甚至放弃了家族,他说他要为自己活一次,可哪怕如此,他不也是为她而活吗? 祝家没有了,那就让他来替她守边关。 睡梦中的祝良宵咬着牙挣扎,她很想说不要,可是这个梦太长也太深,她迟迟醒不过来。 她梦见了卫砺后来的一生。 他过得太苦了。 他一生没有娶妻没有生子,谁也劝不住他,本该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他,最后留在了大漠,他替她做了未完之事,保大邺平安。 她看着他一次次领兵出征,看着他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上再未出现过笑容,直到十年以后,他被敌军从马上挑落,无人救他。 最后的最后,是他在营帐之内,身上伤痕无数,地上跪了一地人,军医黯然摇头。 他已经快要死了,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根红绳,那红绳太普通了,上面甚至没有挂什么东西,被摩擦了太多次,已经快要变成一根根细线了。 他微阖着眼,口中喃喃道:“当年你赠我红绳,我便…将这一生…赔给你,我卫子渊,不信来生,不信神佛,但若有来生,还望…还望上苍垂怜,让她昭雪。”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这是他唯一的执念。 …… 是夜。 祝良宵坐在床头,顺着灯火,去看躺在床上的卫砺,他睡的很沉,一张俊脸上没有伤疤,也不见愁绪。 她想了想,觉得卫砺这辈子应当是和她一样过得好的。 虽然她始终记不起来红绳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原来自己的来生并非巧合,是卫砺在边关替她行了未完之事,崇文帝让她曝尸在大漠中,卫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便在书房里给她立了个牌位,日日供奉香火,终于让上天垂帘了。 可他自己却忘了。 祝良宵想着,那些太沉重了,他不知道也好。 就这样吧,前世的遗憾和不甘,都如大梦一场,随风消散了。 第二日祝良宵起床,最终还是没忍住,她实在不记得红绳的事了,虽然觉得很离谱,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忧,卫砺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那可太搞笑了。 “卫砺,问你个事行吗?”祝良宵起床后,左思右想,还是问出了口。 卫砺想也没想就俯身过来亲她,不假思索道:“还爱你,最爱你,回来了也爱。” 祝良宵:“……” “……我只是说着好玩,你不用放在心上。”她无语道。 她说:“那个,我有什么东西落在你这了吗?比如什么…玉佩剑穗红绳?” 卫砺没懂她的意思,懒懒地道:“你的东西不是到处乱扔吗,我书房里都是你的头发。” 祝良宵:“……”她再次无语了。 卫砺见她撇着嘴生闷气,也觉得好笑,这时候才低声道:“是有这么一个东西。” “什么?”祝良宵回过神来。 “几年前你回京城,在书肆里时,我见过你一次。” 祝良宵想了想,自己一辈子除了兵书之外,总共没看过几本书,他能看书肆里看到自己?总不会真的认错人了吧…… 卫砺仿佛料到她想说什么,憋着笑道:“我不认识你,但是你在看话本子,边看边骂书里的角色,我虽然听不懂你在骂什么,但你真的挺激动的,发绳都掉了,我捡起来要给你,你说不要了,送我。” 祝良宵懵了。 没认错……真的是她……她现在想起来了。 本来她是第一次回京城,她没有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而是在书肆里看了几本书,被书里痴男怨女的故事气到了,那红绳大约就是发绳,卫砺当年还不是锦衣卫,算过来的话才十几岁,就接了她的发绳。 并且,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 四季一转,又是一年。 一年以后的祝逐星和卫忱澜都长大了不少,至少不用整天背在怀里了,又是一年上元节,崇文帝称病禅位,肃王登基称帝,立徐氏女为后。 难得碰上一个两人的休沐的日子,一家四口一块上街。 卫砺单手抱着小逐星,她想要那盏兔子花灯,卫忱澜在一旁细声细气的道:“幼稚……” 他会说的词还不多,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理解幼稚这个词的。 祝良宵故意说:“我也想要。” 卫砺勾着唇笑道:“好。” 小忱澜思索片刻道:“娘亲……不幼稚。” 就在这时,烟火在头顶绽放,四人站在花灯摊子边上,不远处绿荫河波光粼粼,配着五彩斑斓的光线,满城的春色倒映在眼底。 祝良宵意动,忽然勾住卫砺的小指,倾身过去亲他,两人唇齿相贴之际,烟花炸响,混杂着周围百姓看热闹的欢呼声。 如她所愿,太平盛世。 306番外一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祝逐星生于崇文十三年。 对于儿时的记忆,她已然不是特别清楚,她出生在一个和平年代,父亲是锦衣卫佥事,母亲也在锦衣卫里做事,虽然没有正式的批文,可是很多人都知道她。 或许是天生性格使然,也可能是父母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人,她一岁之后就会开口说话,见谁都亲,看谁都乐,她有时候活泼到祝良宵会忍不住怀疑这个女儿到底是继承了谁,不然怎么会每天都这么乐呵。 祝良宵担心她一个几岁的小姑娘,若是整日拘在府里,恐怕就只能祸害府里的人了,便干脆让卫砺多带着她,让她见见那些王公大臣,看能不能吓住她,收敛收敛性子。 卫砺觉得祝良宵说的很有道理,况且卫砺平常本就宠着这个女儿,现在有机会把女儿带在自己身边,那他肯定高兴,于是卫砺便每天带着祝逐星,除了早朝入殿的时候不带着她,其他时刻,几乎是随时随地都抱在身边, 若是见到同僚,还要忍不住上去,似乎是抱怨实则炫耀地说:“我这个女儿啊,胆子小,怕生,离不得人。” 他刚说完就看见小逐星冲人家甜甜的摆着手,没有半点拘谨。 靠着这个小女儿,卫砺的办公桌上都多出来了许多小零嘴。 祝逐星有时候也不想出门,毕竟对小孩子来说早起实在很痛苦,可是待在府里又只能和那个闷葫芦哥哥大眼瞪小眼,府里能玩的她都玩腻了。 于是便每天都是早早醒过来,由翡翠姐姐给她穿上好看的小裙子,鸳鸯姐姐梳上好看的发髻,然后由祝良宵带着去北镇抚司。 到了北镇抚司之后,再等一会儿卫砺就下朝回了北镇抚司,祝良宵就把女儿交给他,自己去了练武场,逐星虽然活泼但很懂事,也许是在外面的确收敛了性子,能不乱跑的时候还是不会乱跑的,所以一般就待在书房里,有时候外面天气好,她就要暮风暮羽给她在门口弄一个小凳子,她就坐在凳子上,歪歪地坐着,后来祝良宵给她做了个小团扇,让她看起来像大家闺秀一点。 的确,乍一看的话,她就像个缩小版的大家闺秀,摇着团扇坐在书房门口,有时还煞有其事的念叨着什么,但别人也听不懂。 等卫砺忙完了,他一走出来,就能看见一个小团子从凳子上跳下来,然后踉跄着眼巴巴跑到他身前,张着双手,一双大眼水汪汪看着他,咿咿呀呀地喊着:“要抱抱!” 祝逐星生得可爱,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就是个小粉团子,一双眼睛干净又澄澈,小孩子哪有什么坏心眼,她就想让爹爹多陪陪她。 每天有这么一个小团子跟在后面,夏正羡慕不已,他如今是唯一的孤家寡人了。 逐星在卫砺的书房外就这么长到了五岁,这时候基本大家都熟悉了她,毕竟他们这一家人做出的惊世骇俗之举也不差一件两件的,祝逐星每天去北镇抚司听起来不太合规矩,但毕竟她亲娘干的没规矩的事更多,所以相比之下,也就没那么在意她了。 五岁那年入春后第一天,一个小哥哥走进了她的视线。 小哥哥看上去也就五岁左右,个子不高,但生的很白净,看起来是那种家世很好的人,他穿着白色金线勾勒的衣袍,头上的发冠都镶了东珠。 祝逐星对小哥哥没什么兴趣,她很喜欢那颗珠子。 但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她知道她如果贸贸然问人家要东珠,那人家肯定是不会给她的,她知道什么叫以物换物,便想用个东西去找小哥哥换。 在旁人眼里,太子顾宴之是长得很好看的,也许因为顾氏皇族人人都生的好看。 祝逐星想要那颗珠子,又怕小哥哥走了,便噔噔噔跑到小哥哥面前,说:“小哥哥,你是谁呀?” 顾宴之是皇后徐氏所出,真算年龄的话其实逐星比他大一点,但是他长得更高一点,见逐星叫他小哥哥,便也以为眼前人是妹妹了。 他想了想,说:“我是太子。” 祝逐星吓得小团扇都掉了。 然后她便看见小哥哥抿唇轻笑,弯下腰,将小团扇捡了起来,然后递给了自己,柔声道:“你拿好了。” 祝逐星还有点愣,她小声说:“你真的是太子?” 顾宴之点点头,“自然是。” “那你……”祝逐星想问他能不能把这颗东珠送给自己,但是又想到人家是太子,那这个东珠就是皇家的东西了,轻易要不到,于是她想了想,折返回书房,费劲吧啦的从自家亲爹书桌上拿下来一个砚台递给他,还颇为大方道:“送给你了。” 顾宴之盯着那砚台看——如果再过几年,他就会觉得这砚台很贵重,他不能收人家的东西,但毕竟他现在也只有四五岁,哪里想到那么多,他对砚台没有喜好,但想到他父皇喜欢这些东西,就有点心动。 “谢谢。”他口齿清晰道。 祝逐星得了这话,心里雀跃极了,她觉得这样就可以谈条件了,便指着他头上的东珠,说:“我想要这个。” 顾宴之下意识道:“不能给你。” 祝逐星登时愣了,“为…为什么?” 我都把砚台给你了,你该把珠子给我的啊! 这一次她几乎快哭了。 还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不行,不可以,可砚台已经给出去了,总不能再要回来,她白白损失了一个砚台,珠子还没拿到! 她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眶打着转,顾宴之也愣了,慌慌张张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这时候她已经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卫砺来后,见太子手里攥着自己的砚台,自己女儿哭天抢地,也是愣了一下。 “臣参见太子殿下,逐星,怎么回事?”他问道。 逐星委屈巴巴的说:“我想用砚台换小哥哥头上的珠子,他不让换。” 卫砺顿时无奈,太子殿下发冠上的东珠哪里是能轻易给人的,当即便道:“这是陛下御赐,不能送人的,你想要东珠,我给你买就是了。” 顾宴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觉得是自己把祝逐星惹哭的,他也莫名委屈起来,嘴巴一扁,也哭了起来。 307番外二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卫砺头大了。 顾宴之却说:“可以送给你的。” 他声音小,抽抽噎噎的。 祝逐星止住了眼泪,看着他。 顾宴之说:“你在这里等着,等我回去问过父皇,父皇同意了,我就把珠子给你。” “好,那你要和我拉钩,不许骗我。”祝逐星认真道。 卫砺来不及阻止,就看见太子殿下带着众多亲卫,大张旗鼓的回宫去了。 到了晚间时候,太子又亲自来了卫府,把那颗东珠送给了祝逐星,她小孩子心性,气来的快消得更快,回去之后,又被祝良宵说了一通,隐约明白大概是自己任性了。 便想要补偿补偿他。 毕竟这个人是太子,太子应该特别厉害,自己现在补偿他了,想必他就不会记仇了——如果她都补偿了太子还是记仇的话,那一定是太子有问题。 那一日的晚上,太子回宫时,手里提了满满一篓子东西,什么都有。 祝逐星没有太贵重的东西,最多的就是零嘴和小珠花,她把这些都送给了顾宴之,希望他不要记自己的仇。 顾宴之性格很温柔,他不好拒绝他,但又有点好面子,怕被人知道自己从卫府拿了一篮子零嘴回来,宫人会笑话自己,所以很做贼似的飞奔回了东宫。 结果在路上遇见了太上皇。 这位太上皇也是个妙人,他早早的禅位给了顾重华,然后自己跑去游历江山,整天说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要抓紧时间享受人生,但目前看来他身体都挺硬朗的,也很少插手陛下的事,就连登基之后陛下不纳妃,后宫中只有皇后这种朝臣们都要吵炸了的事,他听闻也只是淡淡摆了摆手。 就像在说——不关我事。 太上皇虽然禅位,但为了朝堂局势,有时也还是坐镇皇宫,其实基本也就是考察一下自己这个儿子到底行不行。 这几年下来,顾重华的表现基本也还不错,太上皇也把端王和辰王都打发去封地了,几乎是给顾重华扫清了一切障碍。 太上皇看见他匆匆忙忙回东宫,便问他为何如此匆忙,顾宴之其实是有点害怕的,他有点怕自己这个皇爷爷,便嗫嚅着不敢说话。 太上皇放缓了语气,“你藏了什么东西?” 顾宴之这才慢吞吞的把东西拿了出来。 太上皇接过来一看,这都什么跟什么?苹果、香蕉、糖糕、还有一碟子水晶虾饺?再里面还有两朵女孩子用的珠花。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些是谁给你的?”太上皇问。 顾宴之抿了抿唇,小声道:“卫……卫家。” 太上皇:“???” “是卫大人的女儿,祝逐星。她想要东珠,我就和她换了这些。” 太上皇听完后,并没有很高兴。 他预感自己的孙子可能被驴了。 但的确,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孩子的事情,应该也不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但从那以后,祝逐星就黏上了顾宴之,就连上早朝她也要跟着,以前每一次她都会要卫砺抱抱,现在不要了,她要顾宴之抱抱。 顾宴之被祝逐星拖着,一路回了卫家,她一贯是这个性子,她喜欢谁就要和谁做朋友,顾宴之到了卫家,便在卫家留下来吃了个饭。 饭桌上,祝逐星更是努力和顾宴之搭话,明明是两个孩童,聊起天来却有一种小大人的感觉,等到了晚上顾宴之要回宫了,祝逐星还是意犹未尽,说想同他一块去郊游。 等送走了顾宴之,夜里祝良宵和卫砺两个人睡下,祝良宵道:“看来逐星很喜欢太子。” 听到这话,卫砺有点不高兴,“她都不肯抱我了,只惦记着太子了,可真是女大不中留。” 祝良宵冷嗤一声,“女大不中留?人家才五岁。” 卫砺顿时更生气了,“是啊,才五岁!” 卫砺是真的不乐意让祝逐星和顾宴之来往,可祝逐星意志坚决,第二天早上,卫砺和祝良宵还睡着,祝逐星就来敲门了,卫砺一开门,就看见祝逐星站在卧室门口,眼巴巴看着他道:“我想去找太子殿下玩。” 卫砺苦口婆心道:“他是太子,不能陪你玩。” 祝逐星说:“他说了,可以的。” 卫砺不太明白,祝逐星为什么这么喜欢和太子一块玩? 他问:“为什么要和太子玩?” 祝逐星不假思索道:“因为我喜欢他。” 卫砺、祝良宵:“……” 卫砺这回是真不乐意了,祝逐星见他不肯带自己去,就坐在一边,眼泪啪塔啪塔掉。 祝良宵当机立断,“逐星过来,娘带你进宫。” 祝逐星立马擦了眼泪,“嗯嗯,爹爹是坏人。” 卫砺:“……” 他现在的心情就是,无语,非常无语。 其实谁也解释不清楚祝逐星为什么这么喜欢和太子一起玩,她是个人缘很好的小姑娘,从来不缺朋友,太子虽然是太子,但因为身份的缘故,其实很少有人敢和他玩。 能有个玩伴,对顾宴之来说也是很高兴的。 虽然太上皇有点不高兴, 他觉得怎么又跟祝家人杠上了,但是他总不可能这也要插手。 从那以后,祝良宵就会借着进宫找皇后娘娘的名字,就带着祝逐星去和顾宴之玩,小孩子的世界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祝良宵只是想低调一点,免得旁人又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 顾宴之脾气好,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是很喜欢和祝逐星一起玩的,他到底也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也有玩心,他会陪祝逐星踢毽子,丢沙包,两人还一起做了一个拨浪鼓,整天叮叮梆梆的。 时光飞逝又过了五年,太上皇在行宫驾崩。 相比起前世,也许是没那么多算计,他还多活了几年。 这一年祝逐星十岁,顾宴之九岁,同年卫忱澜被选为太子伴读。 卫家人在皇家面前,永远都是那么得脸的。 祝逐星从小就继承了母亲的性格,她跳脱张扬,跟着母亲学武功,旁人的流言蜚语也不敢让她知道,毕竟她家世是一等一的好。 十五岁那年,祝逐星说,她想要嫁给顾宴之。 于她而言,嫁给谁,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她想嫁给顾宴之,只是因为他是顾宴之。 308番外三 - 重生后我靠嘤嘤嘤成了团宠 - 月亡 顾宴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该是怎么样的,毕竟他是一国储君,将来会成为一国之君,父皇和母后一直很恩爱,他很羡慕,但他身边的姑娘好像只有祝逐星。 如果要选择一个人与之终老,似乎也只能是祝逐星。 十五岁的少年郎,并不清楚何为喜欢,但是他明白,太子妃的位置,不只是家世合适,更重要的是品性端庄,应该像母后那样端庄大方,永**静而温柔。 而祝逐星不是那个甘愿被关在壳子里的人。 虽然是同龄,但他比祝逐星要稳重得多,他以为按照她的性子,总会受不了的,等到哪一天她自己后悔了或是如何,自己就会放手。 可接下来,他又遇见了祝逐星,这个姑娘现在廊下,浅浅笑着看他。 他突然不想放手了。 如果把她关在壳子里就可以一直与自己在一起,那请允许自己做一回卑鄙小人。 两人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祝逐星回到家中之后,就给自己请了宫中的嬷嬷来教她礼仪。 她开始读书和画画,谁也看不出来幼年的她一直在练武,她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貌,花了两年时间,她把自己从那个莽撞的姑娘,变成了一个一如当年徐芳霏那样的姑娘。 她似乎容不得自己犯下半分错误,身上所有展现出来的都是完美,也许因为她骨子里流着的是祝家的血,祝家人想做什么,便没有做不成的。 十七岁那年,她被陛下赐婚,嫁给了太子,成为了大邺的太子妃。 十七岁的祝逐星好像完全变了样子,她温柔大方,从头发丝到指尖都是精致的。 太子太忙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祝逐星身上的变化,她也只有亲哥哥卫忱澜面前才会卸掉装出来的温柔,同哥哥撒娇卖乖,还兴致勃勃地说有机会要一起比试比试。 他们一直好好生活着,相敬如宾,顾宴之性子温柔而平淡,他不是不好,是太好了,他也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他一心一意扑在政务上,很少关注到祝逐星。 祝逐星原本以为,自己喜欢他,那就该做成这样的牺牲,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顾宴之也和小时候一样,他对她很好,两人之间的感情平静无波。 可是慢慢的,祝逐星开始觉得,这样的好并不特别了,顾宴之好像对谁都是这样笑着的,他对谁都那么大方,自己好像只是个被摆在太子妃位置上的人罢了。 祝逐星到底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祝良宵和卫砺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会甘心让自己老死深宫呢? 起初,她是想要的更多,想要顾宴之多看看她,可那样便让自己变做了自己都不喜欢的怨妇,她始终无法习惯完美和温柔。 直到有一日,她病的很严重,宫人去请太子,他的确来了,但也像是恪守规矩那般,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又赏赐了几样名贵的药材,便又回去了。 于是,她不想装了。 祝良宵进宫之后,见女儿病了,太子还要处理政务,她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却立马去了尚书房。 太子正在尚书房内与众多大臣商议政事,祝良宵进门之后,原本算是热闹的书房内鸦雀无声,祝良宵目光一一扫过,几人慌忙起身,直接告辞。 她关上门,平心静气道:“太子殿下,可知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何?” 顾宴之不解。 祝良宵看向他书桌上的砚台,淡淡道:“当年逐星想嫁你,我是不同意的,她的性格不适合做太子妃,更不适合做皇后,可我觉得,你若是对她好,倒是也不错。” 她将砚台拿起来,道:“你这方砚台的确是珍品,但逐星当年送给你的那一块,却也是我花了些心思淘回来,送给卫大人的。” “你若是不想珍惜我女儿,那就让我自己来珍惜,不过一个太子妃的位置,祝家和卫家,都不是非要不可。” 祝良宵一番话,彻底打醒了顾宴之。 他不会和岳母顶嘴,恭恭谨谨将人送走之后,立马回了寝宫看望祝逐星,结果他就看见本该缠绵病榻的她已经换了身衣裳,坐在镜子前梳妆。 他久违的有些紧张,过去想帮她梳头发,手刚碰到梳子便被她一掌挥开,他抿着唇,如儿时一般,小声说:“我错了。” 祝逐星嗤笑,“太子殿下如何会有错。” 他有点慌,想碰碰她的脸,“真错了……” 祝逐星这几年,不过是如同当年的祝良宵那样,把自己装成了温柔的样子,私底下没少练习,以往是刻意藏锋,今天开始不想装了,干脆一掌劈过去,顾宴之整个愣住了。 祝逐星起身道:“我本想与你和离。” 顾宴之瞪大眼睛,心口密密麻麻的疼起来,他想说真的是最近太忙了,自己不是不关心她,不是不爱她,但临到了也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 “我……我不肯的。”他放在身侧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祝逐星蹙着眉,“不是你不肯,是我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你了。” 他胸口木木地疼,听到最后,“啊?”了一声。 祝逐星毕竟是那个从小被人宠到大的大小姐,她的确是想过和离,但又觉得自己这两年为顾宴之牺牲了太多,就这么和离了也太亏了,说不定以后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另娶他人,然后再琴瑟和鸣什么的…… 她气不过。 她说:“这两年来,你让我为难的事不少,从现在开始,我也要为难你了。” 顾宴之:“……” “我想好了,我同母亲一样,母亲现在管着北镇抚司的考核,还教他们武功,你把骁骑营给我,如何?” 顾宴之:“……” 他想同她打商量,“别…别吧。”倒也不是不乐意,只是……到底不合规矩。 祝逐星就盯着他看,笃定道:“你不相信我。” “那我们打一场,我若是赢了,你就去请示父皇。” 顾宴之头疼,忽然意识到当年那个嚣张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更荒谬的是,他真的打不过祝逐星。 顾重华也觉得很荒谬,但想了想却也觉得听起来不错,若祝逐星当真是个将才,那又为何要拘泥于后宫? 那也太浪费这一身才能了。 于是乎,他干脆办了骁骑营择选,特许女子也可以参加。 祝逐星,当今太子妃是这场比赛最后的赢家,也是唯一一个女子。 顾宴之一面觉得这样不行,这样太不合规矩了,但是看着她在比武场上笑容明媚的模样,最终还是心软了。 ——没办法,不同意她就要和离,他可不想和离,和离了自己去哪找她。 旁人议论就议论吧,反正他们的妻子都没自己的厉害。 而他,可能会成为大邺历史上最纵容皇后的皇帝了。 但他甘之如饴。 ——全文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