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序章 十二道金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报!”随着一声高呼,一位身着皂色布甲,头戴皮莅子的士兵手举令旗,策马奔至中军一座朱红色大帐前。此人勒住骏马,滚鞍落地,满面尘土,用带着沙哑的声音对守门甲士说道:“钦差有令,需面见元帅报知!” 那甲士伸手接过令旗,乃是金黄缎底,上写“钦差”二字,知是皇帝使者,不敢怠慢,连忙掀开布帘,将使者带入帐中。 那使者来到帐中,跪在条案之前,朗声说道:“小人乃是御前钦差座下传令官,今有钦差大人奉圣谕前来宣旨,约莫过了晌午便到,还请岳帅整顿人马,迎接天使。” “请使者上座奉茶。”那传令官听得上方传来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随即便有人搬来一张条凳。这时他才敢抬头看向上方说话之人。 只见上方案几后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国字脸棱角分明,广额疏眉,鼻尖高耸,颌下一绺短须,因常年行军,脸上略带风尘之色,但最为醒目的便是那一对虎目,透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严。 那传令官初次见到这名动天下的岳飞岳元帅,不由得一时间看得呆了。 就听上方站在岳帅身后的青年将军一声轻咳,将他的思绪打断,原来有士兵已经用海碗盛了一碗粗茶送到他的面前。 传令官略略点头,接过茶碗,一口饮尽,舔了舔稍稍滋润的嘴唇,又将头低了下去。 上方的岳帅轻轻一笑,说道:“使者远道而来,路途辛劳,不过在下却有一问,还望告知。” 传令官立即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元帅请问,小的定知无不言。” 岳帅笑道:“使者不必紧张,还请坐下说话。” 见到传令官坐下,岳帅问道:“在下在此地调兵养马,正待差官催促军粮来到,便要挥师北上,直捣黄龙,却不知钦差突然前来,却是为何?” 传令官深思片刻,说道:“小的也并不知情,但这一路上听得钦差大人与左右曾言似乎是要岳帅班师。” “什么?”听得此言,在岳帅下首坐着的一名青年将官起身惊呼。 “宗本,莫要失态!”听到岳帅声音,原来正要质问传令官的将官只得坐下,将头别到一旁。 “使者勿怪,还请到偏帐歇息,我等整军迎接天使。” 岳帅说罢,便有士兵进来,传令官知道众人有事相商,不便久留,便对岳帅躬身行礼,而后退出帐外。 待传令官远去,方才惊呼的将官起身说道:“元帅,我等方才金龙岭下大破金兵,正是气势如虹,一鼓作气直捣黄龙的良机,若是此时班师,岂不是功亏一篑?” 上方岳帅沉思片刻说道:“稍安勿躁,待得钦差来到,接了圣旨再做打算。” 过了晌午,听得大营外车马喧嚣,知是天使到来,岳帅便带领麾下众将出营迎接。 只见从车撵上走下钦差大巨,手捧一卷圣旨,见到众将,说道:“陛下有旨,还请岳元帅接旨。” 一旁早有军士搬过香案,岳帅与众将跪地迎旨,就听钦差传旨道:“武胜定国军节度使、神武后军都统制、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节制河北诸路招讨使、开府仪同三司、太尉、武昌郡开国公岳飞,今闻金龙岭大胜,朕心甚慰,然春寒未尽,提兵按边,征驭良苦,着汝回军朱仙镇,可戒饬所留兵马,训练整齐,如卿体国,即刻启程,勿待多言。” 岳飞跪谢接了圣旨,送别钦差,回营坐定,着人请来韩、刘二元帅与手下心腹共商此事。 众人坐定,岳飞将圣旨内容说与众人听,而后道:“如今我军携大胜之势,正当用兵,却不料陛下传旨回朱仙镇养马,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时,一人拍案而起,只见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坚毅,浓眉短须,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正是英国公韩世忠。 韩世忠言道:“元帅以十万之众,破金兵百万,亦非容易。今成功在即,不发兵粮,反召元帅兵回朱仙镇,岂不是把一桩滔天的大功沉于海底?必是朝中奸臣,怕大将立功。元帅且自酌量,不可轻自回兵。” 旁边一名相貌俊美的中年将领轻抚颌下短须道:“古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金人锐气已失,我军上下一心,鼓舞用命,恢复中原,在此一举。依愚之见,不如一面催粮,一面发兵,直抵黄龙府,灭了金邦,迎回二圣。然后归朝,将功折罪,岂不为美?”说这话的,正是枢密院都统制刘琦元帅。 岳飞听得二人这般说话,低头皱眉,沉思良久后说道:“众元帅好意,飞感激不尽,既是朝廷圣旨,怎能违逆不行?若如此,岂不是背了我母刺下的‘尽忠报国’四字?” 说罢,传令拔营起寨,还兵朱仙镇,各处统领操兵练卒,待朝廷用兵。 春去秋尽,又有圣旨降下,众元帅一同接旨,却是令众元帅暂回本镇,候粮听调,又命岳元帅在朱仙镇屯田养马。 众人送出钦差,歇息三日,韩世忠、张浚、刘琦三位元帅与各镇总兵、节度使与岳元帅作别,各带本部人马,拔寨起身。 又是一年夏尽秋至,岳飞在朱仙镇上操兵练将,屯田耕种,这一日,岳飞独坐帐中,观看兵书,突报圣旨来到。 岳飞率众迎旨,原来是和议已成,高宗皇帝召岳飞回兵进京面圣,加封官职。送别钦差,岳飞回营召来施全、牛皋二将,将帅印托付二人,说道:“二位贤弟,此次回京,当是凶多吉少,还请二位执掌大军,谨守法度,莫要乱了法度,也不枉你等与我结义一场。” 正说之间,又报有内使执金字令牌,到军前来催岳飞起身,刚刚接过金牌,便又有金牌来催,不一会一连接到十二道金牌。岳飞苦笑道:“这十二道金牌,实如十二道催命符一般,奸臣却是怕我不死啊。” 说罢长叹一口气,将帅印交托,点了四名家将,同张保、王横一道起身。 众将齐出大营跪送,朱仙镇百姓听闻岳飞进京,一路扶老携幼,同声攀留元帅,一时间哭声动天。 见此情形,岳飞不由落下泪来,对百姓说道:“不可如此,圣上连发十二道金牌召我,怎敢违抗君命,等我不久还来,扫清金兵,还尔等清明太平。” 众人无奈,只得让开一条路放岳飞过去,众将送了一程,各自洒泪作别。 离了朱仙镇,眼见大营渐渐消失在身后,岳飞长嘘了一口气,心想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我苦心经营二十年,且看这遭如何?” 想罢岳飞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策马向南而去。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一章 岳飞的后人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林正坐在自己电脑跟前将最后一个模组放置在地图上,轻轻按下完成键,长长舒了口气,将有些酸痛的双肩活动了一下,伸了个懒腰。 稍事休息下,他又把桌上的《岳飞传》拿起来,上面正翻到郾城之战,里面写着金军见岳飞分兵收复河南许昌、淮阳、郑州等地,郾城也就是现今的河南漯河,只有岳飞率领少数人马驻扎在此。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又称完颜兀术,起兵十万,另有精锐骑兵一万五千人,其中便有当时声名显赫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大军直插郾城,企图一举消灭岳家军的指挥中心。 岳飞遣背嵬亲军和游奕军马军迎战,并派步兵持麻扎刀、大斧等,上砍敌兵,下砍马足,杀伤大量金兵,使其重骑兵不能发挥所长。第一战在郾城北大破拐子马,重挫敌军锐气。 金军经过休整起兵再犯郾城,岳飞在城北之五里店再败金兵。随后完颜宗弼集兵十二万屯于临颍,即如今的河南临颍。岳飞麾下大将杨再兴在小商桥与金兵遭遇,以三百骑兵杀死金兵两千多人以及一百多名将领,最终壮烈牺性。而后岳飞部将张宪率军再战,将金兵逐出临颍县界。 在先后失利的情况下,完颜兀术只得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铁浮屠。这是他最为依仗的重铠精锐骑兵,所骑战马都是用一层厚厚的铠甲所护住的,而每个士兵也都是身穿重铠,而且三个连成一队针对宋军步兵居多的情况,以一队铁浮屠包抄宋军步兵,又可以连成一组墙壁一般击垮宋军,骑兵与战马身上的重铠都不怕箭射以及短刀一类的兵器砍杀,所以称之为铁浮屠,可以纵横疆场,宋境之内无人可敌。 面对如此强敌岳飞派遣精锐步兵背嵬军,身配重斧上前,专断战马的关节之处,一匹马断足便无法前行,而后导致的是一队马无法进行有力还击,趁此机会岳家军将士们奋力斩杀金兵,最终大败完颜兀术。宋史中记载,此役过后,兀术大恸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胜,今已矣!” 至此,岳飞北伐中重要的一场战役--郾城之战落下帷幕,最终岳飞指挥的宋军以五万对十二万,取得了以少胜多的旷世胜绩。 看完这一节,岳林将书合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可惜此役过后第二年,南宋为了宋金和议,解除了先祖、韩世忠等人的兵权,除夕之夜最终一代英雄屈死在风波亭上,留下了历史的遗憾。如果宋高宗能够信任先祖、韩世忠、刘琦等将领,或许宋朝的结果会大不相同。” “不过幸好我还有游戏,哈哈哈。”说完岳林将鼠标轻轻点开自己刚刚完成的游戏。 随着屏幕上的过场动画走完,四个大字蹦了出来,正是当年宋高宗赵构手书--精忠岳飞。 岳林是湖南益阳人,仔细考究起来,正是岳飞长子岳云这一脉的后人,是岳飞的第三十二代孙,目前是一名独立游戏制作人。 他从小便听家中长辈讲述自己先祖岳飞的故事,对这位民族英雄时常仰慕不已。小时候也曾经立志从军入伍,可惜因为用眼过度,导致没办法上军校,只能乖乖上了大学,学了计算机编程,自此断了自己效仿先祖保家卫国的念想。 毕业之后,岳林先后在很多家游戏公司做过游戏开发,积累了不少经验,最后拿着自己打工数年存下的资金,回到老家,做起了一名独立游戏制作人。 因为基础扎实,创意不少,他陆续开发的几款独立游戏,在上架各个平台后反馈很好,与此同时,也给他奠定了良好的经济基础。 而《精忠岳飞》则是他构思了很久的一款沙盒生存类游戏,这款游戏与以往的沙盒生存类游戏不同的地方在于,除了探索、发展之外,又增加了一定的RPG元素,全方位地描绘了宋代时候的社会、政治、文化、军事环境。里面的NPC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自行开展相关的事件,而主人公,就是岳林的先祖--岳飞。 当初岳林想要开发这款游戏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圆自己儿时的一个梦想,又想以身代入先祖,更为生动地展示岳飞一生的功绩。 随着游戏的开发进度,岳林不得不大量翻阅有关于岳飞生平的各类史书,甚至是近现代的传记,而先祖的形象也在他脑中越来越丰满清晰,也让他更了解到除了自己家族代代相传的内容,岳飞还有许多在历史沧海中更为精彩的故事。而岳飞的事迹,自古传今,得到了无数人的赞赏与肯定,就连灭掉南宋的元朝都在丞相脱脱所著的《宋史》中对其功绩赞赏不已。 《宋史•岳飞传》最后写道: “论曰:西汉而下,若韩、彭、绛、灌之将,代不乏人,求其文武全器、仁智并施如宋岳飞者,一代岂多见哉。史称关云长通春秋左氏学,然未尝见其文章。飞北伐,军至汴梁之朱仙镇,有诏班师,飞自为表答诏,忠义之言,流出肺腑,真诸葛孔明之风,而卒死于秦桧之手。盖飞与桧势不两立,使飞得志,则金仇可复,宋耻可雪;桧得志,则飞有死而已。昔刘宋杀檀道济,道济下狱,嗔目曰:‘自坏汝万里长城!’高宗忍自弃其中原,故忍杀飞,呜呼冤哉!呜呼冤哉!” 读到这一段时,岳林也不由得为先祖惋惜,若是能够得遇明君,也许历史就将重写,而不是最终含冤而死,但这个愿望,在他的这款游戏中便可实现 这款游戏在一众沙盒生存类游戏中并不算顶尖作品,甚至他可以预想到即便上架,恐怕销量也不会比他原来的那几款更好。但他还是坚持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独自完成,为的便是那对先祖的敬仰和一点点的私心。 渐渐天色由亮转暗,又再次东方发白,岳林才停下手来,扭了扭脖子,看看窗外已经发亮。笑了笑自语道:“时间过的真快,吃点东西睡觉。” 吃过一桶泡面,岳林将疲累的身体瘫倒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岳林心想,自己一个人住,今天怎么会这么吵,莫非老爸老妈又过来看自己了? 他努力地睁开双眼,眼前顿时一亮,就看到眼前一个陌生男子穿着奇怪的衣服正带着笑意打量着自己。 他想要问清状况,却不想是一阵“啊啊啊”从他口中传来出来。 岳林大吃一惊,伸出手来,就看见一只粉粉嫩嫩的小拳头在自己眼前挥舞。 “天啊?我这是投胎还是穿越了?”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章 我成了岳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旁边的稳婆连声恭喜道:“恭喜老爷,喜得小公子!” 那中年男子眼睛并不离开岳林,只是乐道:“多谢多谢,快赏!” 又对躺在床榻上的夫人说道:“你我成婚年长,却不想一直没有子嗣,多处寻医问药,求神拜佛而不可得。想来你我二人精诚所至,自去年前往南海普陀山进香之后,菩萨怜惜,便有孕在身,今日诞下麟儿,夫人却是辛苦了。” 岳林听到这男子说话,便艰难地扭了扭头,从襁褓缝隙中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就见那名女子披头散发,清秀的脸上一片苍白,流露出浓浓的疲惫之意,但却依然一脸慈祥地凝视着自己,目光之中饱含爱意。 看到这女子目光,岳林不由有些发痴,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就算自己已经成人,但前来探望自己时,虽然会唠叨几句,但眼神中的那份关切之意,却是与自己身边的女子一般无二。 “相公只顾高兴,却还未曾为孩儿起名呢。”那名女子轻笑道。 那中年男子一拍脑门,笑着说“我年近半百方得子嗣,一时高兴的竟然忘乎所以了。”说罢转身出门去拿过一份书笺来。 “这是前日我出门碰到一名道骨仙风的道长,见到我便恭喜,他看我诧异,就笑言我今日家中会有添丁之喜。便手书了此笺交给我,并说麟儿日后必定前程万里,因此赐了名在笺上,嘱咐我等麟儿降生后方可打开。” 说罢将书笺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此子绝非凡物,日后定能前程万里,远举高飞,因此为小公子赐名单字一个飞,字鹏举。” “岳......飞?”襁褓中的岳林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翻起惊天巨浪。“我这是穿越到先祖身上了吗?”再仔细看看一旁男子的打扮。窄袖、圆领、右衽,紫色长袍到脚,岳林在制作游戏时候为了更为贴近历史,特意去查了不少资料来给人物建模,因此对宋代的服饰也多有了解。而眼前这男子的穿着却不是正和宋代一样? 想到这里,岳林有一点懵,自己只是睡了个觉,怎么就突然穿越到先祖这边了?如果确实如此,那这名男子就是自己的父亲岳和,自己身边这名脸色苍白的女子就是自己的母亲姚氏了。 不过自己穿越到宋代,那原本自己的父母该怎么办?自己本来老大不小,家中也一直催促自己成家,现在自己突然不在了,父母该怎么办?不过还好自己制作游戏也算赚了不小的一笔钱,足够父母养老,而且自己还有弟弟,想来也不至于让父母老无所依。 想到这里,岳林,哦,现在应该叫作岳飞,心中略有所安,但想到自己如果真的转生为先祖,那个年代正是北宋末年,官场腐败,金兵入侵,百姓难安的时候,就是当年的岳飞,也没能恢复中原。自己虽然对其生平极为熟悉,但却还未遇到真正的事端,也未经历过这种艰难,前路如何,实在是难以揣测。想到这里,岳飞心情又低沉下来。 但反观一旁的岳和,却是喜不自胜,一面吩咐下人摆设香堂,大开祖祠,要将喜讯报于祖先,另一面着人在家中挂红结彩,邀请亲眷好友前来庆贺儿子三朝之喜,而自己则是端详着岳飞那圆鼓鼓的小脸,乐得眉开眼笑。 见到丈夫的模样,姚氏笑着说道:“你看儿子生得鼻直口方,却是和你一个模子里脱出来似的。” 岳和也笑着答道:“不光像我,看他顶高额阔,和你也是极像的。” 听着二人声音,或许是血脉之情的关系,一旁的岳飞心中也感受到了二人关切温暖之情,心中稍安,一阵倦意袭来,便闭眼睡了过去。 在梦中,他仿佛又看到了父母的身影,坐在自己身边,双目垂泪,默默不语,另一边弟弟也是一脸悲切,不由悲从中来,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把他托起,抱在怀中。岳飞睁开眼睛,就看到姚氏将他抱在怀中,轻轻地拍打着,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岳飞这才想到,自己只怕再也回不到原本那个熟悉的世界,就算再能与父母兄弟见面,只怕也只能是在梦中。所幸岳飞本就是个性格开朗的人,性格也一向坚毅,做事极有主见,不然也不会在放弃大公司的高薪待遇而勇于自己创业,更不会在开始十分艰难的情况下将事业发展的小有成就。既然回不去,那便在这乱世里好好做一番事业吧,千万不要丢了我岳飞的脸面,他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岳府上下在岳飞降生后张灯结彩,大宴宾客,热闹了好几天。父亲岳和更是年近半百得子,每日里把笑意挂在脸上,而母亲姚氏更是每日悉心照顾自己,二人的添犊之情表露无疑,这让岳飞也感觉到这个世界上与自己血脉最近之人的温暖。 过不几天,天色阴沉,开始连续降雨,岳飞躺在襁褓里,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心中却是犯了愁。他清楚地记得《宋史》中记载着岳飞“未弥月,河决内黄,水暴至,母姚抱飞坐甕中,冲涛及岸得免,人异之。” 看来这初来人世的第一劫就要到来,而自己的父亲岳和也将在这场大水之后杳无音讯,只留自己与母亲姚氏相依为命。但想到这些天岳和对自己的关切之意,让自己不由得想起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虽然平时看起来严厉,但实际对自己是极为疼爱的。而且他也不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痛失父亲,让自己和母亲孤苦无依。 想到这里,岳飞心中暗自下了决心,不管结果如何,自己一定要为父亲争取一线生机,若是能够救得父亲,那么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也不必重走先祖之路,落得个冤死的结果。岳飞定了定神,心中只想着既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便与这天斗上一斗,看看到底是天命难违,还是人定胜天。 但自己还不足月,想要表达意思实在是难上加难,只能大哭起来。这边岳飞大哭,姚氏无论怎么哄都是啼哭不止,那边岳和听到儿子啼哭,连忙赶了过来。夫妻二人想了许多办法,岳飞只是大哭不止。 见到岳和前来,岳飞用尽全身的力气,举起拳头,指向窗外。 岳和惊讶地看着岳飞一直大哭着指着窗外,最后无奈地说道:“夫人,要不咱们带飞儿到外面看看?”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章 初生第一难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夫妻二人将岳飞包裹严实,抱着来到房门口处,让他看向外面。岳飞见到外面情形,这才止住了啼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下张望,便看到了院子角落中空着的两口大缸。然后又抬起拳头指向大缸,口中不停地“啊啊”乱叫。 岳和有些惊奇道:“这孩子无缘无故地指着那缸,可是有什么蹊跷?”说罢,拿来了油纸伞,遮在姚氏头上,二人抱着岳飞走近缸边。 这两口大缸原本是冬日储水所用,现在正好空置在那里,姚氏抱着岳飞来到缸边,就见他将手伸出,紧紧抓住缸沿。 姚氏更是奇怪,问丈夫说:“莫非这孩子是想要到缸里玩上一玩?” 岳和笑了笑,说道:“应该是孩子心性,想要见一见这新鲜事物,不如你就抱着他坐在里面玩一会,我给你二人遮雨。” 这边姚氏坐入缸中,岳和立在一旁打着油纸伞,看到这个情形,岳飞显然并不满意,用手拽着岳和袍子下摆,将他向另一口缸的方向拖。 岳和哈哈大笑说:“这小家伙竟然连为父也不放过,好吧,且让为父也发一回童趣。”说完自己也跳入缸中,伸手将伞置于岳飞母子头顶。 一家三口刚刚坐定不久,正在玩闹,就听到远处天崩一般一声响亮,瞬间便有滔滔洪水漫将起来,转眼之间,便将这岳家庄变成一片汪洋,整村百姓全都随波漂流。 这一变故,令众人始料未及,眼看大水袭来,姚氏一手抱着岳飞,另一人拉着丈夫,哭着说:“为何会有这般祸事,我等该如何自处?” 岳和此刻也是心中大乱,但却安慰道:“夫人,这恐怕是天数,飞儿托付于你,既然老天许我半百得子,又遇道人说他必将前程远大,想必定有神佛护佑,若是得逃此劫,还仗夫人保全岳家一点血脉,就算是我此次葬身鱼腹,也可瞑目。”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大浪掩来,岳和手略一松,啪的一声,两人被大浪冲散,随水漂流,不知去往何处。 姚氏大声哭喊丈夫,可是这滔天洪水,漫山遍野都是黄茫茫一片,哪里还有回音?她只得将襁褓中的岳飞紧紧裹在自己怀中,害怕孩儿受凉,喃喃念叨着神佛保佑。事发突然,再加上阴湿寒冷,姚氏心中一堵,便悠悠昏了过去。 而怀中的岳飞此刻哪有睡意,虽然将身子藏在母亲怀中,不至寒冷,但大缸之中,随波逐流,也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就算知道自己福大命大,不会死在这洪流之中,但心中仍然不免忐忑,而且也不知道自己一番操作,能否救下父亲的性命,不由在内心长叹一声。 过了许久,水势渐缓,姚氏慢慢醒转过来,抬头望去,就见到岸边有人嘈杂,原来这不知到了什么地界,岸边有庄户人家,见到水中漂流的箱笼物件,正在争相打捞。 姚氏有心呼救,但这些时候水米未尽,喉咙内如同火燎一般,哪里能出得声来? 原来黄河内决,洪水一路竟将姚氏母子二人冲到了河北大名府内黄县境内,这个村子叫麒麟村,里面有一户富人,名叫王明。这天醒来,心中若有所思,就叫家人王安叫了过来,说道: “王安,昨夜我了一梦,甚是蹊跷,你且进城去请个算命先生来为我解一解。” 王安笑着说:“老爷,此去城里来回五六十里,何苦要劳我双腿,我前些时候在城中书坊中买了一本《周公解梦》,不如我来给你解解如何?” 王明笑骂道:“你这狗奴才,明明是怕走路,你哪里会解什么梦来?也罢,且听你如何说?昨夜三更时分我突然梦见空中火起,火光冲天。你来说说,是何凶吉?” 王安略一思索,笑道:“恭喜老爷,这是要遇贵人啊。” 王明心想,这农家村庄,哪里来的什么贵人?正要斥责王安,突然听到门外人声嘈杂,就吩咐王安前去看看什么情况。 王安出去片刻,看清楚情形,飞奔来报:“不知道什么地方发了大水,现在河边流着许多家伙物件,村里人正在抢夺,因此喧嚣。” 王明听了这话,便与王安一同前往岸边观看,只见众邻舍拿着锄钩,正往水中乱抢顺流而来的东西,不由心中叹息。就在这时,远远望前一口大缸漂了下来,看着漂到岸边停了下来。里面坐着一个妇人抱着小孩,正是姚氏母子二人。 这王明平日里便乐善好施,见到姚氏母子,连忙唤人将大缸捞将起来。 王明走上前去,向缸内问道:“这位夫人,你从何处漂流而来,家住何处,姓甚名谁?” 谁知姚氏连续漂了几日,口中干渴,再加上未曾坐满月子,身子本来就虚,自然是头晕眼花,此时刚刚上岸,正是惊魂未定之时,哪里听得清问的什么。 王明连问数声,姚氏才醒转过来,抬头看过来,就见一个五旬男子,身着锦袍,头戴员外巾,正在问询自己。连忙跪倒在地,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妾身是相州汤阴县岳家庄人氏,突然黄河内决,洪水泛滥,夫君被水冲散,不知死活,人口田产尽数淹没,只有妾身命不该绝,怀抱小儿漂流至此。” 王明心中有些吃惊,对王安说道:“这许多路途,一路淌到这里来,真是奇异。” 王安眼珠一转,附到他耳边,低声说:“老爷莫非忘了昨夜的梦?这母子两个大难不死,这小厮看着天庭饱满,或者便是梦中所指贵人?不如救下他们母子,留在家中,做些活计也好。” 王明点点头,对姚氏说:“在下王明,于这庄中也略有几亩田产,舍下就在前边,夫人若是愿意,先到舍下暂且住下,待我着人探听夫人家人消息,若有音讯,再差人送夫人与小公子回去,令你全家团聚,不知意下如何?” 姚氏连忙叩头道:“多谢恩公,若是肯收留我母子二人,实在是我等再生父母。” 王明说:“夫人不必客气,也是机缘所致。”说罢吩咐王安先去报知自己妻子何氏,自己则是与姚氏母子二人慢慢向着庄门走去。 来到庄前,何氏早已经出庄迎接,夫妻二人将姚氏母子让进屋内,吩咐人煮了热汤。 姚氏喝过热汤,心中稍安,于是便将自己与岳和喜得麟儿,还未足月,便遇到这般灾祸,导致夫妇分离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何氏与一众丫环听了也都纷纷落下泪来。 当天何氏便安排人打扫空房,将姚氏母子安顿下来。而王明则安排人前往汤阴县打探情况,不多几日便回报说黄河内河决堤,此时水势已经平复,但岳家庄却是被大水冲为平地,整庄百姓全都失落,并未音讯。 姚氏听了此言,放声大哭,何氏苦劝了许久才收住眼泪。自此之后,姚氏母子就在王家住下,姚氏为人和气,与何氏交好,二人便如同姐妹一般。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四章 苦习岳家枪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姚氏寻岳和不见,只能与岳飞就此住在王家,何氏待她如亲生姐妹一般,二人无话不谈,时常将生活所需供应齐全,照顾的十分周到。 但这王明也是年过半百,却是膝下无子,心中焦急,多年求医问药,也是毫无结果。这几天刚好有一京中名医回乡探亲,王明备了厚礼,携何氏一同前去问诊。谁知那名医仔细看过之后,无奈地说何氏幼年得过肺病,医生用药过重,伤及身体,虽然肺病得治,但却损了根本,此事年长日久,只怕子嗣之事难成。 二人再三寻问,名医却只说无药可医,无奈回到家中,刚好姚氏见二人回来,眉头紧锁,何氏更是隐隐垂泪,知是结果不好,因此不便相问,只得独自回房。 过了两天,何氏来与姚氏闲谈,说起医生诊断之事,姚氏沉思良久说道:“姐姐与我情深,有些事本不应由我一个外人来讲,但你我情交莫逆,却是有些心里话想说给姐姐听。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王员外爱惜姐姐,对你不曾怪怨,但你夫妇二人辛劳半生,存下这般家业,若是百年之后,被别人得了去,岂不是可惜?不如纳一偏房,若生下一儿半女,你养在身边,也是和亲生的一般。这样一来不会绝了王家一脉,二来你夫妇二人也可老有所依。” 何氏原本家教甚严,那王明这几年也曾有过纳妾的心思,但都因她醋意大发,最终不了了之。这次寻医无果,再加上姚氏说的肯切,心思有些回转。 晚间何氏回房,与王明仔细相商后,寻了媒人,为其讨了一房小妾。到了第二年,果然生下一子,取名叫作王贵。也正因此事,王明与何氏都对姚氏十分感激,平日里吃穿用度更显用心。 不知不觉姚氏在这王家便住了五年,岳飞此时也已经逐渐省事,这一日,姚氏外出回到屋中,就看到岳飞正将一根二尺于长的杨树枝条修的笔直。姚氏奇怪地问:“飞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岳飞放下手中小刀,恭敬地回答:“回母亲话,儿总想着年龄渐大,这王家总归不是久居之所,他日若是搬将出去,你我母子二人也不能全部倚仗王家伯父。前些日子,见村头李大哥行镖回来,收获颇丰,儿自幼身上有许多力气,便想着让他指点一番,他日便是再无本事,也可如李大哥一般,行商走镖,也可赡养母亲,所以就修了这根棍棒,好做练习所用。” 姚氏望着儿子认真的小脸稚气未脱,却是说出这般大人一样的话来,不由得又是悲凉又是欣慰,双目垂下泪来。 她轻轻地将岳飞搂在怀中,说道:“飞儿有此心意,娘心中甚感欣慰。当年有道士曾言你前程远大,将来必会出人头地。所以此时学点武艺傍身也是好的,但过上两年你再大一些,娘便亲自教你读书识字,将来若能得些功名,却是告慰岳家先祖,娘亲百年之后,也好与你父亲相见。” 岳飞将母亲眼角泪轻轻拭去,认真地说:“那是自然,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若是他日有些机缘,自然更好。” 夜间,姚氏睡去,岳飞躺在榻上,却是久久不能入睡。这五年时间,他也逐渐地接受了自己岳飞这个身份,虽然这几年衣食无忧,但那份危机感却始终在他心中萦绕不去。重新走岳飞这条路,自己该怎么走?能否跳出宿命的束缚?这些问题时刻在警醒着他。 自从三岁起,岳飞便借每日外出玩耍的理由,独自一人拉筋练拳,直到今天,他觉得自己的拳脚功夫已经小有基础,所以才削了一根木棍,准备练习岳家枪法。 前世岳林这一脉,承自岳云,自然也有家传枪法传下来,族中男女老幼,只要有兴趣,都可以学上一学。而岳林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因此也是将岳家传承的武学学得精熟,还曾经拿过少年组全国拳术和枪术冠军,只是他志不在此,学武也只为强身健体,最后没有在武术这条路上走下去,但却也未曾将这家传武学落下,时常练习,并不生疏。 而这次阴差阳错转生到岳飞身上,他原本的这些东西却是派上了用场。自从三岁开始,到现在两年时间,他已经先后将岳家六合拳、岳家散手等拳脚功夫习得精熟,若是有懂行的人看他练拳,已经隐隐有宗师风范,再加上天生神力,只怕普通精壮男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次骗母亲说自己找村头李大哥学武,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然,一个五岁幼童有这般身手,岂不是吓坏了众人。 第二天,天色刚亮,岳飞便悄悄起身,奔村头而去,这时早有一个年青男子站在空地上等着,见他来到,笑着说:“岳飞,这习武可是件苦事情,你这样幼小,可能吃得了这份苦?” 岳飞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李大哥可是怕我把你看家的本领都学了去?” 那男子哈哈大笑,再不说话,二人便摆开架势,开始练习起来。 这李大哥学的是太祖长拳和太祖棍法,这两套武学,在现代也流传甚广,岳飞自然识得,虽然招式上历经多年,已然有了许多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仍旧是起如风,击如电,前手领,后手追,两手互换一气摧。套路严谨,动作舒展,招式鲜明,步法灵活,刚柔相济,虚实并兼,行拳过步,长打短靠,爆发力极强。 这太祖长拳自赵匡胤传下,在军队民间修习者甚广,这李大哥显然也是练武的好手,硬是将太祖长拳练得囚身似猫,抖身如虎,行似游龙,动如闪电。虽然在岳飞眼中,还是破绽百出,但在寻常习武之人中却也是极为难得了。 之后只要李大哥不去走镖,岳飞就跟着他练习拳棍,无人之时就拿木棍当作大枪,苦练岳家六合枪法。 这六合枪法,乃是岳飞当年拜师周侗,融汇了楚霸王项羽的霸王枪,常山赵子龙的赵家枪,蜀汉姜维的姜家枪,隋末英雄伍云召的伍家枪,罗艺的罗家枪,还有前朝大将杨延昭的杨家枪,六枪精华合一所创。讲究的是直取中宫两边荡,左拨右引身先躬,反手斜上直指腰。这套枪法简洁实用、速度更快,尤其是以形意为先,其实是现代形意拳的雏形。 练功这件事,只要身体成型,越早开始练习自然是越好。在前世时候,岳林就已经将这六合枪法练的精熟,此时再次练习,因为那份危机感,更让他不敢松懈,再加上天赋异禀,更是一日千里,进境非凡。 就这样,在寻常孩童还在贪玩的时候,岳飞却已经暗自用功,为自己今后的道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五章 四兄弟聚首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这样,两年时间匆匆而过,在王贵六岁时候,王明请来了启蒙先生,来家里教岳飞和王贵读书识字。同村另有两家富户,家主名叫汤文仲和张达,各有一子,名唤汤怀和张显,年龄与岳飞、王贵仿佛,于是一同送来王家,跟随启蒙老师一同学习。 岳飞看着四人聚齐,心中不由感概,这几人的结局书中都有记载,自己不必说,屈死在风波亭上。而汤怀是护送钦差张九成至敌营被围,无奈自尽,乃是四兄弟中最早死亡的。张显则是自己死后,染病不肯用药而死。只有王贵一人得享善终,最终做到了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福建路马步军副都总管,死后还追赠宁国军节度使,但他也是四兄弟之中唯一一个迫于秦桧等人压力,背叛自己的人。 看着眼前三个天真纯朴的少年,岳飞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自己这几个兄弟好生保护下来。尤其是王贵,更要留在自己身边,绝不能让他走上歧途,在后世背上骂名,也算报答王明一家收留自己与母亲之恩。 这启蒙先生来到王家,见过了几位小公子,便开始讲述四书五经。岳飞自然是听的津津有味,他前世虽然学的工科,但对古代典籍却也十分喜爱,再加上自己的理解与当下时代更是不同。先生讲述时候,岳飞偶尔发上一言,便令先生也大为吃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反观王贵、汤怀和张显三人,都是家中独子,娇生惯养,哪里有读书的心思,每日里只在学堂里舞枪弄棒,丝毫也不肯花心思在功课上面。 这一日,先生正在台上讲述《大学》中的“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这一句。 先生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做为君王,必须要有仁爱之心,关怀百姓;做为臣子,必须要敬重君王,忠君爱国;做为子女,必须要孝敬父母,侍奉左右;做为父母,必须要关怀子女,常怀慈爱之心;与别人交往,必须要诚实守信,不可欺瞒。这便是为人需要遵守的品德规范。” 先生说完,岳飞抬头问道:“先生说的有礼,不过学生有一疑问,还请先生解答。” 见先生点头,岳飞说道:“若是身为君王,却是只顾自己贪得无厌,对百姓和臣子全无仁爱之心,那么做为臣子,是否还要敬重这样的君王?若是为人父母,抛弃子女,毫无慈爱之心,那做为子女,是否还要对这样的父母尽孝?若是别人与我交往,常怀虎狼之心,那我是否还要对这样的人诚实守信?还望先生指点。” 那先生听岳飞这么一问,不由得汗珠滚了下来,他只是一个普通书生,虽然将典籍记得精熟,但却从未思考过这些问题。而且岳飞所言,颇有离经叛道的意思,若是说了出去,只怕会引来不小灾祸。 最后他思考了许久回答道:“若是君王不贤,臣子更应据理力谏,帮助君王改过;若是父母不慈,子女还需好生孝敬,因为骨血难变;若是友人无信,你还是应当以诚待之,方显自己品德高尚。” 岳飞听了他这一番迂腐的话,心中大失所望,但脸上却不表现,只是说道:“学生明白了。” 而王贵等三人见先生有些难堪,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立刻哄吵起来,惹得先生发怒,拿出戒尺,将三人每人抽打了几下。这下可正好捅了马蜂窝,三人自幼一起玩耍,而且个个有力,被先生责罚,哪里忍得住,立刻冲上去将其拽倒在地。三个小家伙虽然都是些孩童,但先生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能经得起这番折腾,不一会就被三人将胡子拔个精光。想要下些重手,但想到几个公子都是富户独养儿子,父母爱惜,万一自己不小心打伤了一两个,却不是自找麻烦。无奈之下,只能忍气吞声,当日便要辞馆而去,王明再三挽留,却是无济于事,只能拿些银钱,打发先生回去。 就这样,一连换了几个先生,都是一样的结果,王贵等三人恶名就些传播出去,后来便是再找到先生,一听是王家便婉言拒绝。 这下可好,王贵等三人再无人管教,更是每日里扰得村里鸡犬不宁,姚氏见三人胡闹,再加上岳飞也逐渐长大,便有心搬离王家。于是和何氏说起此事,何氏再三挽留,姚氏只说岳飞长大,王家院中丫环女眷不少,长在家中确有不便。何氏见她去意已经决,无奈找人将村东几间空房打扫干净,让姚氏母子二人居住,日常用度,仍然派人按时送来。 岳飞母子搬离王家之后,姚氏每日里给邻居做些针线活,也算是些日常进项,又让岳飞平日里上山打些柴火,以作家用,母子二人,倒也生活安逸。 这天一早,岳飞刚刚出村,正要上山打柴,就见张显灰头土脸的跑了过来,见到岳飞,连忙叫道:“岳家兄弟,王贵和汤怀被人围住了,你快去与我等助拳。”说罢不由分说,扯了岳飞就跑。 来到一片空地,就见到王贵和汤怀正与几个十来岁的孩童扭打在一起,虽然王贵生来有力,但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对方年龄稍长,自然不敌。 岳飞见状,丢下柴筐,冲出战团,左推右抛,将众人分开,原来是邻村的李家老二,带着同村几个孩童。平日里王贵等人常常欺负几人,今天见他们人少,所以便上前挑衅。王贵等人哪里吃这一套,于是便扭打起来,张显眼见要吃亏,便回村来寻帮手,刚好看到岳飞,知道他学得几手功夫,就拉来助拳。 那李二也识得岳飞,就说:“岳兄弟,此事与你无干,且闪远些,今天定不放过王贵,你若是帮拳,失手打了你却不要怪我。” 岳飞笑了笑说道:“李二哥,大家左邻右舍的,何苦伤了和气,王贵等人与我自小玩大,若是看着你们打,只怕我心难安。不如我们来场赌局,你等众人一同来打我,若是打得赢,我便转身离去。如若打不赢,那我便将我这三位兄弟带走,今日之事,就些罢了,你看如何?” 那李二平日里只见岳飞与人温和,不像王贵等人那样顽皮,所以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于是拍着胸脯说道:“也不用说我们人多欺负你,你若打得赢我,就依你所言。”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六章 慈母多败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李二拉开架势,便向着岳飞扑了过来,岳飞哪里将他放在眼中,只是用手轻轻一拨,那李二便在原地滴溜溜转起圈来,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李二恼羞成怒,再度欺身面上,要抓岳飞衣领,岳飞也不闪避,脚下不丁不八站了个柳叶桩,任由李二抓住衣领。 这柳叶桩乃是岳家拳中的精髓,讲究的是“后脚紧,前脚松,不丁不八为真宗;进步快,立桩稳,双眸紧紧视其胸”。这桩法立桩稳固,防守严密,容易击破对方突然袭击,且便于移动,既轻快又敏捷,动而不乱,以退为进,能攻善守。 这边李二得手,心中一喜,脚下使劲,想要将岳飞扭倒在地,但任凭他将脸憋得通红,岳飞却是稳如磐石,动也不动。 岳飞忍住心中笑意,塌肩垂肘,将手掌在其腰间轻轻一托,那李二便整个身子横了过来,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痛得呲牙咧嘴起来。 眼见自己不是岳飞的对手,李二招呼一声,一群孩童便一拥而上,王贵三人见对方人多,怕岳飞吃亏,也冲了上来,一时间又成了群殴的局面。 但岳飞功夫在身,便是寻常壮年男子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一群孩童。只见他指东打西,东抓右踢,不多时便将李二等人打翻在地,爬起来后抱头鼠窜而去。 王贵三人想要追将上去,被岳飞喝住。岳飞看着三人灰头土脸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们三个还不回家洗洗换身衣服,我要上山去打柴了。” 王贵激动地说:“岳家哥哥,我只知道你学了武,却不想有这样的手段,以后若再有人欺负我们,定要拉你前来。” 岳飞伸手在他头上弹了一个爆栗,笑骂道:“你们三个不去欺负别人就好了,哪里有人敢来欺负你们,以后少惹点乱子,省得我还要来给你们几个擦屁股。”说完便背起柴筐,上山打柴去了。 这边李二等人挨了打,越走越气,最后掉头来来岳飞家中,哭哭啼啼的向姚氏告状,说是岳飞打了他们几个。姚氏见几人灰头土脸,无奈之下,拿出些果饼分给众人,又好言安慰,这才将几个人打发回去。 岳飞打了满满一筐柴,看看天色将晚,便背着柴筐向家里走来。进屋之后,放下柴筐,就到里屋去吃饭,一掀门帘,就见到姚氏坐在桌边,脸上隐有泪痕。 岳飞走到母亲身边,轻声问道:“娘亲何故落泪?” 姚氏这才发现岳飞回来,沉下脸来说道:“我让你上山打柴,你却是与小厮们厮打,惹得人上门上户,而且拳脚无眼,倘然有些差池,叫为娘日后该倚靠何人?” 岳飞连忙跪下,低头说道:“娘亲不用愁烦,孩儿知错了,今日乃是李二等人殴打王贵,孩儿不忍,所以才动了手,以后断不会这样了。”然后将自己如何被张显拉去助拳,又是如何与李二赌斗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姚氏听岳飞说完,叹口气道:“若是你父亲尚在,你这样的年纪,定然请个先生教你读书,怎肯让你前去打柴。王家待我母子有恩,你去救那王贵,也非有错,只是和人相斗,却是不该。明日开始也不要你去打柴了,我在王家取了几部书留在家中,由我来教你读书识字。” 岳飞连忙说:“谨依母亲所言。” 第二天,姚氏将书展开,教岳飞读,这些书本,岳飞在前世就已经读得烂熟,自然一读便通。过了几天,姚氏拿出几分积攒的碎银子,让岳飞去买些纸笔前来练字。 岳飞笑了笑,说道:“纸笔却是不需去买,孩儿自有办法。”说完拿了个簸箕,来到岸边装了满满一簸箕细河沙,又折了几个杨柳枝,做成笔的模样。 回到家中,对姚氏说:“娘亲,这个纸笔不用银钱买,而且用之不尽。”说罢将细沙铺在桌上,拿起杨柳枝照着书上写了起来。 姚氏见他聪慧,又这般懂得生活不易,心中欣慰,于是手把手教他写字。自此,岳飞每日除了在外练习功夫,便是在家中读书写字,很少再出门。 这边岳飞每日随母亲读书练字,另一边的三家却是热闹非凡。这天王贵同王安在后花园玩耍,突然看到桌上摆着一副象棋,就问王安道:“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王安说:“这东西叫象棋,是两个人对坐落子赌输赢的。”王贵又问:“怎么就赢了?”王安答:“黑子吃了红子的将军就是黑子赢,反之若是红子吃了黑子的将军,就是黑子输。”王贵笑着说道:“原来这样简单,你和我玩上一局。” 于是王安将车马炮摆放整齐,将红子放在王贵面前,说:“小公子请执红先行。”王贵笑着说:“若是我先走,你可就输了哦。”说完拿起自己的将军便将王安的将军吃掉。 王安哭笑不得,说道:“公子,象棋不是这么下的,有许多规矩,这将军只可在那方米字格中行走,还是小的来教你吧。” 王贵听了立刻大怒,骂道:“放屁,将军自然是要上战场冲锋陷阵的,怎么能窝在家中?定是你这厮欺我年幼,拿假话来骗我。”说罢,操起棋盘便朝王安头上打来。 王安猝不及防,当头挨了一下,立刻鲜血就流了下来,“啊呀!”一声,连忙捂了头,向外跑去,王贵仍自拿着棋盘在后面追赶。 王安来到后堂,被王明撞到,见他头上鲜血,就问他缘故,王安将下棋之事说了一遍。正在这时,王贵提着棋盘追了上来,口中仍然叫骂着:“好杀才,竟然敢骗小爷我,看我不打死了你。” 王明大怒,夺下棋盘,顺势在王贵屁股上踹了一脚。王贵见父亲发怒,立刻飞跑回房中,找到何氏哭道:“母亲救我,爹爹要打死我了。” 何氏自从有了王贵,虽然并非亲生,但一直养在膝下,溺爱非常,心中自是痛惜。正在这里王明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何氏立刻拦住,口中骂道: “你这老东西,今日说无子,明日道少儿,幸亏岳夫人大义,再三相劝讨妾,才生得这么一个儿子,为了什么大事,就要打死他。这样娇嫩的骨头,哪里吃得住打,也罢也罢,你便连我一道打死,也落个清静。” 何氏说完,一头向着王明撞来,幸好一众丫环拉住,将她扯进房中。 王明气得连声道:“罢罢罢,你这样纵容他,迟早做出祸事来,害了身家性命。”说完拂袖而去。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七章 初次见周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王明独自气鼓鼓地坐在大厅,心中烦闷。突然有人来报说:“张员外来了。”王明立刻迎了进来。 张达还未坐定,王明见其面色不好,便问道:“贤弟为何有些怒气?” 张达叹口气说道:“大哥,小弟这几天脚疼,出行有些不便,因此买了匹马代做脚力,谁知张显那小畜生,天天骑了出去,撞坏别人东西,小弟只能赔偿。谁知道今日又出去,把人都踏伤了,抬到我门上吵闹,自然又是少了不赔偿银两,令人求医问药。我气不过,便将这小畜生打了几下,谁知你那弟媳护短,却将我脸抓破,气愤之下,便来和兄长诉说。” 这边王明还没开口,院里又有人闯了进来,正是汤文仲,一见二人,就诉苦道:“大哥、二哥,真是气死我了。我门口有间空房,租了出去给金家老汉夫妻二人开了一间汤圆店,汤怀那小畜生日日去吃,还左右吵闹说不够吃,那金老汉来与我告状,我便责骂他几句。谁知这小畜生心思歹毒,竟然半夜搬了许多石头堆在金家门口,今早金老汉开门,石头倒了进去,所幸未伤人命,只是打伤了脚。金家夫妻二人来我面前哭泣,我只得送些银子,与他们去将养。这小畜生如此行事,我自然是打了几下,却被内人知道,与我要死要活,这口气无处可出,只得来找大哥。” 王明和张达听了,各自叹气道:“贤弟不必气恼,我们两个也是同病相怜。”就将王贵、张显的事说了一遍,三人对坐生了半天闷气,却是无计可施。 这边三人在厅内坐着,另一边岳飞正在院门口空地上练拳。只见他从太祖长拳第一势英雄提袍懒扎衣开始打起,一直打到第三十二势拜四方礼法周全,最后退三步定气还原收功。岳飞此时拳法已有小成,真正做到了“审势观察细留神,逢弱直冲入中门,遇强避锋绕步锤”,其中手步相连,上下相随,遇隙即攻,见空则扑更是深得拳法精髓。 岳飞收功吐息,这时旁边传来喝彩声,回头看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位老者早已立在边上,见他望过来,那老者笑着问道:“这位小友,年方几何啊?这套太祖长拳打的已是极佳,却不知道是何人所传?” 岳飞见这老者虽然须发斑白,但面容冷峻,双手骨节粗大,站在那里,便如一座山一般雄伟。仔细一想,便知应该是自己的恩师周侗来到。于是恭敬地答道: “回长者,小子今年七岁,自幼喜欢拳脚棍棒,这套太祖长拳是学自本村一位镖师李大哥之手,自己摸索练习,十分粗浅,长者却是谬赞了。” 周侗刚刚进村,便见个七八岁的孩童在练习拳法,颇有风度,虽然连贯之中仍着些许晦涩之意,但也能将这套拳法中的挑、砍、拦、封、闭、缠、扫、踹、弹、撩、钩、撞、绊、缠十四字诀一一展现。仔细一问,便惊叹在这个年岁,无人细致教导,能将拳法练到这般地步,实属不易。 岳飞见周侗面露喜爱之色,有心上前请教,但想想还未到时候,便向周侗行了一礼,说道:“长者面生的很,却不知是要去谁家,可曾认识路么?” 周侗见他有礼,笑着说道:“多谢小友,老夫前去寻找好友王明,路是认识的。” 岳飞点点头,又说:“既然长者识路,那小子就不打扰了,今日功课未做,就此告退了。”说罢转身回屋练字去了。 这周侗一面想着岳飞方才练拳的样子,一边向着王家而去,来到门口,对门子说:“烦请通禀员外,就说陕西周侗前来访友。” 那门子去不多时,就见王明兄弟三人匆匆来来门口迎接。来到庭上坐定,王明亲自奉上热茶,这才问道:“周大哥久不相会,今日什么风吹到小弟寒舍来?” 周侗说:“老夫年迈,准备返乡养老,前些年在大名府卢家教习,曾得些田产在这里,此次前来,一则算算帐,二则顺便探望诸位贤弟。” 王明道:“大哥难得来此一遭,哪能放你就此离去,且在家中盘桓几日,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说罢叫过王安,带人去将周侗的行李挑进庄中安顿下来。 四人对坐闲谈,王明又问:“大哥一别二十多年,不知道嫂夫人和令郎现在何处?” 周侗叹了口气,说道:“老妻前些年便已故去,小儿跟随小徒卢俊义前去征辽,殁于军中。就连我的两个徒弟卢俊义、林冲,也被奸臣所害。因此心中黯淡,举目无亲,便想着返乡了此残生。却不知三位贤弟子嗣如何?” 王明也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也不怕大哥笑话,我们三人均是独子,方才正为三个孽畜生气,因此相互诉苦。”三个人又把儿子们顽劣之处诉说一番。 周侗又问:“既然这样年纪,为何不请个先生前来教训他们?” 三人又叹一口气,摇头答道:“也曾请过几个先生,都被他们打了去,后来顽劣之名远播,却是连个先生都请不到了。” 周侗哈哈大笑道:“这是几位先生不善教训,要知道成才者幼时大多顽劣,不是老夫夸口,若是我来教他们,看他们可能打我?” 王明三人自然是知道周侗的手段,听了大喜过望,连忙起身相拜,说道:“若是大哥肯屈尊在此,那些小东西也定能成器,还请大哥念着我等年过半百方有子嗣,好生教导他们,莫使其走了岔路。” 周侗说道:“老夫回乡也是孤身一人,既然三位贤弟如此信任,看在你们面上,便成全了几位小侄儿吧。” 王明等人不胜欣喜,各自致谢,当日酒散,张达和汤文仲各自回家安排。 此时王贵正在院外玩耍,一个家丁见到他,笑着说:“员外请了个厉害的先生来教学,只怕公子以后再没有玩的时候了。” 王贵一听,心中焦急,连忙找到张显和汤怀,商量着准备些铁尺短棍,想要第二天给这先生一个下马威。 第二天,王明三人将儿子送来上学,见到周侗,顺便请吃上学酒。周侗说:“贤弟们请回,今日不是吃酒的时候,既然将令郎送来我处,便由我教训,若是怕挨打,便早早接回,不必在此受苦。” 王明三人连忙告退,说请大哥尽管教训,莫要担心。 等三人离开,周侗转身回到书房,说道:“王贵,上前来,背一背读过的书。” 王贵肚内哪里有书,便仰起下巴,说道:“小爷并未读书,你却要怎地?”说罢,从腰间一抹,掏出一根铁尺,便照着周侗头上打去。 周侗眼疾手快,将头一侧,一手接住铁尺,一手将王贵提起揪倒在凳上,取过戒尺,将王贵重重打了几下。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八章 题诗遇明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王贵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般疼痛,立时哀嚎出声。几番挣扎想要脱身,但周侗一身功夫,哪里能让他逃了去。 最终王贵苦苦哀求,周侗才将他放了下来,说道:“今日之后,你们三人若是再顽劣,定要将你们一顿好打。每日功课按时完成,若有差池,戒尺侍候。我与你们父亲乃是至交,便是躲在家里,我也要上门教训。” 一番话说得王贵三人面如土色,张显和汤怀连忙将怀中准备的家伙扔掉,再也不敢放肆。 当天晚上,王贵回到家中,何氏亲自为他双股红肿处上药,一边落泪一边数落道:“儿啊,此次的先生不同以往,你好生跟着学习,莫要捋他虎须,否则便是娘也救你不得。而且你年岁见长,爹娘也将年迈,哪能长久伴你?你学些手段,日后也好生活。” 王贵见母亲落泪,知道此事再难更改,只得耐下性子。从此之后,三人跟着周侗用心苦读,一时间进境非常,王明三人见儿子长进,心中自是喜欢,免不了时常拜谢周侗。 而岳飞就住在书馆附近,每日里拿凳子垫脚,爬在墙头听周侗讲书。这周侗原是林冲、卢俊义的师傅,除了一身武艺外,自然也是满腹经纶,岳飞听他讲习,却是与原本的先生大为不同,很多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心中十分欢喜。 周侗虽然也知道岳飞爬在墙头听自己讲书,知道这孩子好学,有心让他进屋听课,但想到自己客居于此教习,这样却是有些不妥,因此只得由他。 这一日,周侗有事外出,临行时安排了三道题目,让王贵三人作答,说道:“我出三个题目在此,你们用心破题,待我回来批阅。” 岳飞见周侗出门,心想:“机缘来了!”于是便向着院内走去。正好被王贵看到,连忙将他拉住。连声哀求道:“岳家哥哥,我爹常夸你聪明的很,今日先生出了题目要我们做,可你也知道我们三个的本事,哪里做得来?还请哥哥救我们一救。”这边张显和汤怀也齐声求道:“还请岳哥代我们做上一做罢。” 岳飞心中暗喜,表面却做推脱道:“恐怕做出来不好,不中先生的意,到时莫要怪我。” 王贵三人这些天被困在书馆中读书,此刻心早就飞到天外去了,哪里顾得了许多,连声说:“不必自谦,一定要劳烦岳哥。”说罢将书馆门反锁起来,从窗外对岳飞说:“抽屉里有点心吃食,岳哥要是肚饿,尽管去吃。”说罢,三人飞也似得跑去玩耍了。 岳飞见他三人溜走,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这几年他随着母亲读书习字,再加上前世知识丰富,远非王贵等人能比,写起文章来也自然不凡。 他将三个题目取来,按三人的口气做了三个破题,然后走到周侗位上坐下,将周侗所作文章拿起来细细观看。饶是他自视甚高,也不禁拍案叫绝。这周侗的文章,言词华丽,又不似别的先生一样只知死读书,作起文章来一味的掉书袋,反而是将自己多年阅历写入文章之中,更显生动。 岳飞心想:“这恩师果然非同凡响,难怪当年的自己能在其教导之下文武双全,这次机会难得,定要好生把握。” 想到这里,起身端过垫脚小凳,提笔蘸墨,在一旁的粉墙上写了几句: 投笔由来羡虎头,须教谈笑觅封候。 胸中浩气凌霄汉,腰下青萍射斗牛。 英雄自合调羹鼎,云龙风虎自相投。 功名未遂男儿志,一在时人笑敝裘。 岳飞刚刚写完放下笔,就听到门外锁响,回身一看,就见王贵同张显、汤怀推门进来,慌慌张张地说:“不好了,先生回来了,快走快走!” 岳飞连忙出门回家不提,这边周侗外出归来,坐到位上,命王贵等人将破题交上来批阅。 王贵三人将岳飞所做破题战战兢兢放在先生面前,周侗拿起来逐张细看,三篇都是文理皆通,尽属佳作。周侗心中欢喜,暗想道:“莫非是我老来得运,收下的这三个弟子都是堪成大器,也不枉老夫细心教导他们一番。” 周侗又将文章细细读了一遍,越发觉得文辞隽永,天然精密,心中有些起疑,于是将前些天三人所作文章拿出来细读,发现甚是不通。心中更加生疑,心想:“就是突然开窍,才学骤长,也断没有三人一起的道理,莫非是请人代的笔?” 周侗心中有了计较,便问王贵:“我今日出门,可有人来书馆之中?”王贵回道:“并无人来。” 周侗见他脸色不好,更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抬头四下望去,张显和汤怀一见先生望来,也立刻将头低了下去。突然周侗看到旁边墙壁上写着几行字,走近一看,却是一首诗。虽然文法不美,但句式可观,而且言语之间气势抱负不小。 于是周侗回头喝道:“分明有人前来题诗在墙上,你怎敢欺骗为师?说!到底是何人来过?若再胡说,小心打烂你的屁股!” 王贵心中本就惊恐,再被先生这般呵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自己三人贪玩,偶遇岳飞,知他聪明,便求他前来代笔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周侗听完,指着王贵说:“难怪你们三个破题做的与往日大不相同,原来是他代你们做的,你去将他请过来见我,欺瞒之罪,稍后再与你们计较。” 王贵不敢吱声,连忙跑到岳家来,哭丧着脸对岳飞说:“岳哥,你可算把我们坑苦了,你好生做题便罢,偏偏要在墙上写什么字,惹得先生发怒,叫我来请你过去,恐怕连你也要和我们一道挨打呢!” 姚氏听了心中有些担心,对岳飞说道:“你此去须要小心些,先生面前好生说话,赔个不是,不可失了礼节。” 岳飞心中早就知道这是喜事临门,连忙答应道:“孩儿知道,母亲且放宽心,想来先生也是讲理的。” 别过母亲,岳飞随着王贵一同来到书馆之中,见到周侗,深深作了个揖,站在一边说:“先生呼唤小子,不知有何使令?” 周侗自那日在村口见岳飞练拳,又知他这些时候在墙头听自己讲书,心中本就极有好感,今日仔细看去,果然是相貌魁梧,虽然小小年纪,但举止大方,颇有风度。于是命王贵拿来一把椅子,请岳飞坐下,然后问道:“这墙上的佳句,可是你写的?”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九章 收为螟蛉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听到先生询问,心中暗喜,于是微微一笑,略有些羞涩地说:“小子年幼无知,今日在书馆看了先生佳作,心中甚是感慨,一时狂妄,就写了几笔,还请先生恕罪。” 周侗哈哈一笑,又问:“你可有表字么?这文字是谁教你的?” 岳飞答道:“小子表字鹏举,自幼年家乡遭了大水,父亲失了踪影,只得母亲与我漂流在此,只因家道贫寒,无师传授,只是家母教读的几句书,沙上学写的几个字。” 周侗点点头,深思片刻又说:“不知可否请令堂前来此处相商?” 岳飞知道周侗已经有了将自己收为义子的打算,但还是恭敬地回道:“家母孀居,孤身一人,实在不便。” 周侗一拍额头,笑道:“我竟忘了此节,实在是失礼。”转头对王贵说:“你去和你母亲说,先生有事要和岳夫人商议,烦请她前来相陪。” 王贵连忙起身回家寻母亲过来。这边岳飞也起身说:“既然王家伯母相陪,那小子便回家去请母亲前来。”见周侗点头,他便转身往家去了。 回到家中,见了姚氏,岳飞将见到先生的经过说与母亲,又说:“先生想请母亲前去有事相商,特请了王家伯母相陪,不知母亲去还是不去?” 姚氏说道:“既然有王家姐姐相陪,那我便去上一遭,看看先生有何话说。”于是进房换了身干净衣裳,锁了大门,和岳飞向书馆走来。 母子二人刚到门口,就见到何氏带着丫环在门口迎接,来到书馆中,见王明也在馆中。原来王贵回家将事情缘由说与母亲,王明和何氏怕因此事责罚岳飞,于是一同前来说合。 姚氏与王明和周侗见了礼,几人分主宾坐定,王贵和岳飞立在下首,静待周侗发话。 周侗笑着说道:“请岳夫人到此,非因其它,老汉也曾有一子,但早年殁于军中,今日见令郎十分聪慧,心中欢喜,意欲螟蛉为子,一来老夫一身本事也不至于后继无人,二来也想百年之后有人收拾残骨,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姚氏听了这话,不觉落下泪来,说道:“此子未及足月,家中便逢洪水,漂流到此地。幸得恩公王员外夫妇收留,尚未报答,且妾受先夫临危所托,只和这一点骨血,接续岳氏一脉。感谢先生厚爱,但此事实难从命,莫要见怪。” 周侗听了姚氏一番话,说道:“夫人多虑了,老夫这番打算并非唐突之举,只是见令郎今日题诗,胸怀大志,极有抱负,日后必成大器。老夫不是夸口,这一身本事,便是放眼天下,只怕也是难寻,虽然曾传得两个徒弟,但都被奸臣所害。眼前虽然教训着三个小娃,不该在王贤弟和弟妹面前说,哪里及得令郎这般才俊?这螟蛉之说不同过继,又无须更名改姓,仍旧是岳家血脉,只是平日里父子相称,以便老夫将平生本事传得一人,待百年之后为老夫收拾这把老骨头掩埋在土便可。望夫人应允!”说罢,起身向着姚氏深深一拜。 岳飞这边听得着急,他早知有这番故事,再加之平日里听周侗讲学,今日又读其文章,更知道他满身武艺,心中仰慕的紧,生怕自己若是不够主动,也不知会不会错过这天大机缘。因此也不待姚氏说话,便回道:“既然无须更名改姓,那便请义父上坐,待孩儿见礼。” 姚氏听周侗说话恳切,又见儿子已经有了主意,也只好点头应允。这边王明夫妇自然也满心欢喜,这样一来,周侗便能长住在此,也能好生教导王贵。于是安排重新换了香茶,与周侗和岳飞成礼。 岳飞将周侗扶到座上,手捧一杯香茶,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将香茶奉上,而后拜了八拜,改了称呼,周侗自然也有礼相赠。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把鲨鱼皮作鞘的短刃递到岳飞手上,说道:“此匕名为龙鳞,乃是当年铸剑大师欧冶子铸造神剑巨阙时用遗留神铁所铸,一共三把,一把在当朝皇帝手中,另一把不知所踪,这一把却在为父手中,今将此匕赠与你防身。这匕首锋利无比,切金断玉不在话下,还望你好生珍惜。” 岳飞接过匕首,谢过义父,又起身向王明夫妇和母亲行了礼,姚氏虽然心中有些悲伤,但为了儿子日后前途,也是无可奈何。 第二天,岳飞也进馆读书,周侗见四人年纪相仿,于是命四人结拜为兄弟,几人各自回家说与父母知道,自然是不胜欢喜,至此,岳家军最初四兄弟聚齐,岳飞心中更觉踏实。于是四人每日跟随周侗,一面学书一面练武。 岳飞这边自不必说,自小便勤学苦练,又有前世的基础打底,对周侗所教自然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透,这让周侗更加喜爱,将自己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而周侗本就是武学大家,就算是开宗立派也是绰绰有余,只是本人淡薄,因此只收了几个徒弟,得到他的指点,岳飞进境非凡。原本的岳家枪法和散手在和平年代逐渐有些杀人技法已经失传,经过周侗的指点,更是将这最后一块短板也弥补上了。 而王贵、张显、汤怀三人虽然生得孔武,有些蛮力,但读书练武却是难成气候,虽然周侗也是尽力指点,但却因资质所限,进境缓慢。 所幸岳飞知道日后三人故事,为了保住这三个兄弟,反而比周侗更为严厉,每日里勤加督促,若有偷懒的,便仗着自己大哥的身份,好一顿教训。弄得三人见了岳飞便战战兢兢,周侗见岳飞这般认真,也是暗自点头。 最终王贵在一众武器之中学了大刀,周侗传了他关圣帝君的春秋刀法,张显学了罗艺的钩镰枪法,汤怀则是学了赵子龙的赵家枪法。 兄弟四人自此便在读书之余苦练拳脚器械,将手中武器学的精熟,就练王贵三人也在岳飞的调教之下极有长进,用周侗的话来说,就算将来上阵冲锋,也算得上是二流末端的武将了。 而岳飞自己,专心枪术,加上本身神力非常,开弓射箭眼力也是极佳,周侗将自己一身武艺尽皆传给了他,虽然年少,但已经隐隐有一派宗师的气度。周侗曾经私下里夸赞道:“便是当年的常山赵子龙,南阳伍云召,玉面俏罗成也不过如此。” 春去秋来,不觉岳飞已经十三岁了,兄弟四人个个能文善武,周侗也更加放心。这一天春暖花开,周侗对岳飞说:“你与众兄弟在馆中读书,我有一老友志明长老,在离此不远的沥泉山上修行,一直未能前去探望,今日无事,想去上一趟。”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十章 岳飞问凶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听周侗一说,心中早有计较,心想:“这又是一桩大好机缘,怎么能够错过?”拿定主意一定要随周侗前去。 于是说:“爹爹,难得这样大好风光,这些时候我们兄弟几人读书练功也甚是辛苦,你独自一人行路也是孤单,不如带我们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人说说话。再顺便带我们见见那位高僧,如何?” 周侗想了想,也知道这几年王贵三人在岳飞的管束之下也收了性子,读书武艺也皆有长近,若是一味束缚,只怕也不为美。于是点头应允道:“也罢,你们同我一起去沥泉山走上一遭吧。” 几人锁了书馆,一路往沥泉山而来,眼见春光明媚,桃李争妍,四个小家伙自然欢欣不已。岳飞虽然心思成熟,但这些年与王贵等人一起,也不觉唤起了内心童心,这次出门自然一路上热热闹闹。 眼看来到山前,周侗立住脚步,看向东南角上的一座小山,自言道:“好块风水宝地,藏风聚气,隐有龙虎之势,却不知道是哪家的产业?” 王贵一贯口无遮拦,说道:“这山前山后,都是我家的,若是风水好,先生喜欢,将来可以葬在此处。” 岳飞连忙喝道:“胡说八道,先生身体康健,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周侗笑着说:“不妨事,人谁无死,你且记得此事,不可忘记。” 岳飞知道这就是周侗最后的埋骨之所,心中有些黯淡,但还是应道:“孩儿谨记!” 几人一路走上山来,就见一片林子里现出柴扉,周侗命岳飞上前叩门,一个小沙弥开门出来问道:“几位施主有何贵干?” 周侗说:“烦请通报志明长老一声,就说陕西周侗来此探望。” 小沙弥点头答应而去,不多时就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禅师手持拐杖走了出来,笑脸相迎。 志明长老携了周侗的手,来到客堂坐下,岳飞四兄弟则是侍立两边。 长老与周侗相谈甚欢,问起家中情况,又说到近日起居,周侗便将妻子已逝,独子殁于军中,自己来到此处,被几位故友留下,教训子弟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长老听后不胜唏嘘。 周侗又说:“这便是小弟的四个徒弟,其中这是岳飞,小弟甚是喜欢,就收作螟蛉之子,长老大有神通,不妨看看几人前程如何?” 长老将岳飞四人细细看了一遍,看向周侗说道:“令郎相貌清奇,看其身形步履,想来已是得了你的真传,眼下气运旺盛,必非凡品,这也是贤弟修来的福气。只是命中有刀兵之灾,行事当三思而后行,不可一味愚昧。”说完又看向岳飞,神色中似有疑惑。 而后再看看王贵三人,说道:“你们三人乃是护佑之人,好生跟随你们兄长,将师父所教细心使用,将来也是将帅之才。至于命里有些险阻,也是常理,只需小心应对即可。切记无论何时都不可背离兄长,否则横生祸端。” 岳飞四人谢过长老指点,这时长老又吩咐小沙弥备办素斋待客,看着天色将晚,就打扫了净室,将师徒五人留下歇息了。 入夜时分,岳飞听着一旁的王贵鼾声大作,自己却是难以入睡,心中一直想着白天里长老说的那些话,是否自己命运不可改变?仍旧有刀兵之灾?想来想去,更加无法安睡,便起床披了衣服,轻轻推开房门来到院中。 一入院中,便见月光如洗,将银辉洒落一地,院中石凳上志明长老正在打坐。听到开门,志明长老低宣了一声佛号,岳飞连忙上见行礼。 志明长老问:“为何不睡?” 岳飞苦笑着说:“弟子心中有些疑惑,难以入睡,所以便想着来院中走动,不想扰了长老清修,还请恕罪。” 志明长老轻轻笑了笑道:“无妨,我坐在这里正是等你,看你有何疑惑。” 岳飞有些吃惊,虽然知道志明长老和其弟子道悦都是得道高僧,极有能耐,更有看人前程,断人祸福的本事,但却没想到他连自己睡不着觉都能算到。 于是恭敬地回答:“长老白日里说我有刀兵之灾,不知此事是否可解?” 志明长老沉思片刻,说道:“我观你魂魄,却是与我等众人大不相同,缘分纠缠,命运交错。虽然说命由天定,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往往在死境之中也会留得一线生机。你的命运,似有薄雾笼罩,我也难以看透。但我还有摸骨之法,你且上前来让我仔细摸上一摸。” 岳飞也想看看这长老神异之处,就依言上前。志明长老自他额头摸起,一路摸完,似乎有些难色,沉默不语。 岳飞又问:“长老还请直言,在下前路到底是福是祸?” 志明长老仔细想了想说道:“你这副骨骼天生清奇,万中无一,与前朝名将檀道济颇有相似之处。福运连绵却也灾祸不绝,最终只怕有功高镇主之嫌,落个被奸邪所害,难得善终。” 岳飞正要说话,那长老又说:“虽然你骨相如此,但血脉之中却自有一股清气护体,所以老衲所言也不敢确实。而且你魂魄强盛,内含不屈之气,隐约有破天之势,未必没有转机,只是要好生注意,趋利避害,莫要走入死胡同去才好。” 岳飞听志明长老话中似有转机,便又问道:“弟子仍有许多不明,可否请长老细说?” 志明长老摇摇头道:“天机难测,你又是难得的济世之才,便是老衲修行再精深十倍,恐怕也难以算尽。你只需要顺天命,安人事,日后自有结果。” 岳飞深深向长老拜了一拜,笑着说:“多谢长老指点,若是只弟子一人,便顺应天命也是无妨。但天下百姓何其无辜,若是为了他们,弟子更想与这老天斗上一斗,看是否我命由我不由天!”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志明长老错愕当场。 第二天一早,周侗前来辞别长老,被留住吃早斋,这时小沙弥捧了热茶来。周侗喝了两口,问道:“小弟听说这山上有个沥泉,泉水清洌,烹茶极佳,可是用泉水煮的此茶么?” 志明长老摇摇头道:“确有此泉,这泉水十分奇异,味道甘甜,用来洗眼,还可老花复明。以前本寺确用此泉烹茶待客,但近日泉眼中吐出迷雾,人莫能近,所以只能用些天水烹茶。” 周侗叹息说:“可惜小弟无缘。”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十一章 沥泉得神枪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在旁边听志明长老一说,心中暗笑:“你们却不知有宝贝在此,待我取来便知。” 于是以方便为由,悄悄出门,见到小沙弥,问了泉水所在,便直奔泉眼而去。 来到后山,果然看到一处山洞中淌出水来,只是色泽如墨,有腥臭之味,显然不能饮用。在山洞边上有块大石,上刻着四个大字--沥泉奇品,仔细看去,却是苏东坡真迹。 岳飞来到洞前,还未进入,就从洞中伸出斗大一个蛇头来,双目如电,口中流着涎水,滴入水中。岳飞看到这大蛇,心中不惊反喜,便对着大蛇深深一礼,说道:“我知你乃神枪有灵,欲寻明主,你我早有缘分,何必屈居在此,不如随我前去成就万世功业,将来史书之上,也自然有你姓名。不知你是否愿意随我来这浊世走上一遭?” 说罢,双目凝视巨蛇,又将手伸到其面前,静静等待。 这巨蛇显然是通灵的,能够听得懂人言,此时目光中带着疑问,似乎觉得这样的路数并不对,但却也想不明白是哪里有问题。 一人一蛇就这样对视了半柱香的功夫,那巨蛇似乎下定了决心,将身子向外一蹿,半空中身躯缩小,落向岳飞手中。岳飞定睛看去,手中哪里还有蛇身,只有一条丈八长的蘸金枪,枪杆上刻着“沥泉神矛”四个字。再看向洞内,泉水已经干涸,再无水流出。 岳飞手中提着枪,得意洋洋地回到院中,见了周侗和志明长老,仔细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周侗接过沥泉枪,细细观察,不由大喜道:“我儿自是洪福齐天,得此宝物,你原本就擅长使枪,这不正是为你而作么!” 志明长老双手合十道:“贤弟,这沥泉果然是神物,令郎得此宝物,将来封侯拜将,必有荣光。只是此地的风水被令郎所破,老衲也难久留,就此回五台山修行去了。我和贤弟都是老迈之人,这一另只怕后悔无期。再过二十年,令郎与我那徒弟道悦还有一段缘分,到时切记前往金山与他相见,便可见今日之果。” 说完回身在箱子里翻找到一个包裹,打开来却是一套枪法和一卷兵书,递给岳飞,又说:“老衲俗家姓张,细推起来,乃是汉室留侯张良之后,这卷《太公兵法》乃是祖传,这套枪法,也是先祖自楚霸王项羽处所得,传承至今。老衲是化外之人,没得将这些宝贝带到土里去,今日你我相见,你又得沥泉宝枪,便将这两样东西传给你,也算是物尽其用,免得埋没了。” 岳飞连忙跪下拜谢,这才领受了两样书卷,又将其包裹好,放到贴身处。 周侗看看天色,起身说:“此次前来,十分欢喜,只是小儿误得神枪,却不想坏了此处风水,误了师父修行,实在是罪过。” 志明长老哈哈一笑:“贤弟着相了,这也是神枪与令郎有缘,一切皆是定数,贤弟何罪之有?” 长老将师徒五人一路送到山下,又对岳飞说:“二十年后金山之约,还请不要忘记。”岳飞连忙应允。 告别了志明长老,师徒五人一路回到王家庄,岳飞得了神枪,一路上策马舞枪,不亦乐乎,又不时用手抚摸神枪,喜爱之心溢于言表。 自此之后,兄弟四人依旧每日里学文练武,而周侗更将一身本事尽传给岳飞,又时常和他说起师兄林冲和卢俊义的故事。虽然岳飞前世也读过《水浒》,对林冲和卢俊义二人的事迹也算熟知,但听周侗细说,却是大有不同。 这一天周侗说到林冲、卢俊义都因奸臣所害,一旁听着的王贵拍案而起,大呼道:“既然朝廷不明,何不反了他怎地?为何还要给他卖命?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 王贵这一呼,几乎将众人吓死,要知道在当时这样的言论若是流传出去,少不得是个满门抄斩的重罪。岳飞连忙上前捂了他的嘴,低声呵斥道:“胡说些什么?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不然害了王伯父却是不孝大罪。” 其实就内心来说,岳飞前世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他在读《水浒》时便十分看不起宋江为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却是害人无数,一切的目的,全为招安,所谓忠义,实是为了个人功名,最终害得梁山一众好汉大多不得善终。 就连林冲,在岳飞心中也是极为鄙夷的,他和周侗父子多年,自然知道义父的本事,在义父口中,这位林冲师兄也是将其本事学了十之八九,原本也是一条好汉。但在他看来,林冲为人懦弱,胸中有勇武,胆内缺士气,在太尉高俅的打压之下不思求变,一味地退让,虽然最后上了梁山,也是被逼无奈之举,至于之后为奸臣所害,也是自有结果,实在难让他生出同情之心。 至于另一位师兄卢俊义,也是学得一身本事,不思为民,却只想做个富家翁,到头来还是被吴用等一干小人哄上梁山,落得个被人毒害的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经岳飞提醒,王贵也觉得自己说话着实有些不妥,于是连忙告罪,乖乖坐了下来。 周侗见岳飞若有所思,于是问:“我儿觉得你林师兄和卢师兄如何?” 岳飞想了想答道:“回爹爹,儿心中所想,恐怕说出来有些失礼。” 周侗奇道:“哦?不妨说来听听。” 岳飞说:“林、卢两位师兄人品武艺自然是极佳,但都有识人不明之过,才有之后结果。而且两人性格中各有弱点,便是换个地方,只怕也难成大事。” “林师兄一身武艺,却只甘心做个禁军教头,被人欺压,不思变故,反而一味退让,性格中的懦弱尽显无遗。又与宋江、吴用等草寇为伍,他们哪里识得什么兵法阵仗,最终枉自送了性命。” “卢师兄比他略好,但自己并无主见,一味被人牵着鼻子走,虽是将才,却是甘为平庸,实是有才不用,反而招人嫉恨,最终也是难得善终。” 周侗听了岳飞这番话,面露奇色,问道:“若我儿与他们异地而处,该当如何?” 岳飞正色说道:“男儿入世,自然要心怀天下,所谓忠君爱国,实则是为了苍生百姓。若是孩儿与两位师兄异地而处,定是激流勇进,将大权握在手中,这时进可兼济天下,退可独善其身,断不至于落个被奸人所害的结果。” 周侗听了心中一面惊赅,一面欣喜,抚须大笑道:“说得好!”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十二章 起身赴初试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原以为这番话会令得周侗不悦,不想义父竟然也极为赞同自己的想法。 周侗认真地对岳飞说:“当年为父便曾对你二位师兄说过,为人切不可首尾两端,瞻前顾后,可惜他们极不听劝,以至于结果如此。” “我儿切记,如今世道混乱,关外辽国渐乱,金兵日盛,对中原虎视眈眈,而朝廷晦暗不明,奸臣当道,内忧外患之下,必有一场大乱。所谓乱世出英雄,你文章武艺都十分出众,便是王贵他们几个,也是极有勇力之人,你们兄弟若是齐心,自然能在这乱世之中打出一番天地。我只是担心你为人正直,不与奸人为伍,最后反受其害,不免走上你两位师兄的旧路。但今日听你所言,胸中确有沟壑,做事自有一番打算,为父也就放心了。” 岳飞听了心中大为温暖,虽然自己心中早有打算,但义父对自己的关切之情却还是令他大为感动。 这一天,王明、张达、汤文仲三人正在与周侗闲坐,门子进来报道:“有村内里长来见。” 王明吩咐将其请进庭中,那里长见到四人,连忙施礼说道:“正好三位员外与周老先生在此,昨日县里下令举荐武童,小人斗胆已将四位小相公的名字递了上去,本月十五要进城开考,各位还请早些打点打点。” 王明听了里长的话,不由怒道:“就是举荐,你也应当和我们商议商议,怎知我们儿子去得去不得?行事如此草率,真是岂有此理!” 周侗见状,连忙劝道:“他也是好意,而且四个孩子已将我本事尽数学了去,论武艺,也是可以去考上一考的。” 而后转头对里长说:“此事已经知晓,还请里长先回,员外爱惜子弟,有些冲撞,还请勿怪。” 那里长觉得有些理亏,也不再多说,回个礼道:“好说好说,小人还要往别处去,告辞了。” 将里长送走,周侗对王明三人说:“三位贤弟,好好准备令郎们的考试去吧。”而后四人各自回家。 周侗来到书馆,见王贵三人正在岳飞教导下读书,就说:“今日到此吧,方才里长前来,说将你们四人举荐去县内小考,现在各自回家置备弓马等物,好去应试。” 王贵三人应声而去,只有岳飞推脱说:“孩儿有一事,此科只怕难以应试,且待下科吧。”周侗便问:“你有什么事?为何不去?” 岳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那三位兄弟都是富庶之家,弓马衣物自然不在话下,但孩儿家贫,哪里有钱买马?所以说且待下科再去。” 周侗点点头道:“说的在理,你随我来。”说完带着岳飞进到卧房,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半新的白袍,一块红锦,一条红鸾带,递给岳飞说:“老夫一生好武,要知道穷文富武,这些年开销极大,再加之认你为子,将些银钱,都用在你打熬身体上了,积蓄不多。这是我年轻时的一件袍子,拿去让你母亲依你身材改上一改,将这红锦做个内衬,红鸾带拿来束上。另外王员外送我的那匹马,也给你骑,等十五清早一同进城。” 岳飞接过衣物,谢了义父,回家说与母亲,姚氏便连夜动手裁衣。 第二天,兄弟四人都穿戴一新来见周侗,周侗仔细一看,连边点头。 王贵身穿一身大红战袍,头戴红巾,胸口绣着一团粉花,就连坎肩扎袖也都是大红,腰系一条赤金软带,脚穿金色锻靴,浑身上下如同一团火焰一般,颇有勇武之气。 汤怀身穿素白战袍,头戴白巾,胸口则是绣了一朵大红牡丹,红色坎肩和扎袖,腰系银丝软带,脚上是一双崭新的乌油靴,显得更为俊俏。 张显则是一身绿缎战袍,绿巾包头,胸口是一朵粉色牡丹花,一样的红坎肩和扎袖,腰系金丝软带,脚踏银底绿缎靴。 岳飞穿的是改过的旧衣,但姚氏手巧,做的十分合身,虽然不像王贵三人那般鲜艳,但配上岳飞高大的身材,满脸英气,却也不落下风。 周侗看着四个弟子,心中十分欢喜,自己来到王家庄已近十年,每日里与他们相伴,时间便过的飞快,转眼之间原本顽劣的幼童竟已经长成这般英武少年,不由心中暗自欣慰。 于是说:“你们各自回家,明日清晨在校场会合。” 第二天一早,周侗来到岳家,同岳飞一道吃了早饭,便出门往县城而去。 周侗骑了马,岳飞跟在后面,不多时便来到内黄县校场,只见校场内早就人山人海,各种做买卖的茶篷酒肆在两边排得满满当当。于是父子二人寻了一处茶篷坐下,静待呼唤姓名。 另一边王明、张达、汤文仲三人亲自陪伴儿子前来赴试,早就拣了个大的茶篷坐下,又令下人来寻找周侗父子,那下人认得周侗的马,抬眼一看,见两人坐在里面,连忙回报。 不一会,王贵、汤怀、张显三人来到周侗面前,见过礼后王贵说:“家父们都在对面篷中,要我等来请先生和岳大哥前去用些酒饭。” 周侗摇头说:“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一会叫到你们名字,你们三人先上去应试,若是问起你们哥哥,就说随后便到。” 王贵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让哥哥与我等一同前往。” 周侗说:“你哥哥弓硬你们是知道的,若是他和你们一起前往,便不显你们的本事了,因此让他迟些。” 三人这才明白周侗的意思,依言告别先生,回到茶篷等待。 不多时,县令李春带着一班人来到校场下马,而后在演武厅上坐定,向下看去,只见各乡应试少年个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心中暗喜:“若是能选得几个好门生,进京高中时,我也有些光彩。” 不多时书吏送上名册,李春一个个点名上前比箭,但见那些武童们挨个上前,中意的却是极少,李春略有些失望。看着点到麒麟村,叫到岳飞,数次无人应答,又叫汤怀、张显、王贵,三人一齐应答,走上台来。 李春见这三个少年英武不凡,与之前众人大不相同,心中已经有些欢喜。行礼之后,又问道:“你村上的岳飞为何不来?”汤怀回禀:“他在后面,稍后便来。”李春点头说:“那就先考你们弓箭罢。” 李春正要下令开试,这边汤怀却说:“禀老爷,小子们有一事相求。”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十三章 神箭初显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李春有些奇怪,就问:“不知有何事,请说。” 汤怀说:“禀告老爷,小子兄弟三人开得硬弓,这箭垛须摆远些,还望老爷恩准。” 李春奇道:“已经六十步了,不知你想要摆得多远?” 汤怀看看王贵和张显,说道:“权且先摆一百二十步吧。” 李春之前见一众武童六十步上垛者都少,以为三人狂妄,不觉有些好笑,但又见三人孔武有力,似乎有些本事,便想看看是否外强中干。于是吩咐道:“那就摆一百二十步,且看你们如何。” 衙役听了,下去将箭垛摆好,前来回禀。 汤怀先来,只见他取来弓箭,开弓搭箭,连发三箭,远处传来三声鼓响,三箭连中,并无虚发。接着张显与王贵先后上场,也是接连鼓响,箭箭上垛。 李春心中大喜,连忙问:“你们三兄弟弓箭是何人传授的?” 汤怀答道:“我们三人都是一个师父,乃是关西人氏,姓周名侗。” 李春往年间在大名府公干,与周侗乃是旧识,听到三人是周侗弟子,连忙问汤怀:“周先生与本县乃是旧友,许久不曾相会了,不知今日令师可曾来到?” 汤怀回道:“家师正在下边茶篷里。”李春连忙命人与三兄弟一同来请周侗相见。 不多时周侗带着岳飞来到演武厅上,李春连忙起身相迎,分宾主落座后李春说:“大哥既然在小弟治下设帐,为何却不与小弟知会一声,也好登门拜访。” 周侗拱手道:“不是为兄不肯说,只是居于乡野,人多眼杂,若是与贤弟走动,免不了有些人情来到门上,不好推脱。贤弟若是听了,不免坏了国法,若是不听,又伤了和气,因此还是不说为好。” 李春点点头说:“兄长说的有理。”见到岳飞立在一旁,身形挺拔,举止有礼,就问:“这位小兄弟也是兄长弟子么?” 周侗说:“这是老夫螟蛉之子岳飞,也是来参加小考的。”说罢将岳飞招来说:“我儿可来见过叔父。” 岳飞依言上前向李春行礼,又说:“还请叔父考教弓箭。” 李春笑着对周侗说:“令徒已经是极佳的,令郎得了真传,定是好的,无须再看。” 周侗正色说:“贤弟乃是为国家选材,也要让众人心服,不可潦草。” 李春听了周侗的话,便说道:“既然如此,箭垛一百二十步,贤侄可否?” 岳飞笑笑说道:“还需再远一些?” 李春有些惊诧,于是问周侗:“一百二十步便是寻常将官也难达到,令郎能射得多远?” 周侗笑着说:“小儿虽然年幼,但天生神力,只怕要射到二百四十步吧。” 李春嘴上称赞,心里却是有些不信,但也吩咐下面:“将箭垛摆到二百四十步。” 岳飞自从练武之后,便觉得自己身上力气与前世大不相同,总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平日里与王贵等人一同练习,只是使上寻常的六七分力气,便远胜三人,因此就是周侗也不知道他真实力量如何,只是依平时来说。 今天校场上人多,再加上岳飞知道李春便是自己日后妻子李娃之父,更想要在岳父面前显露身手,于是说:“禀叔父,侄儿家贫,却是无硬弓可用。” 李春只说他见箭垛过远,用言语来推脱,心中却有些小瞧他了。于是吩咐衙役:“将校场中最硬的弓拿来。” 不多时有人将一把大弓拿来奉上,说:“这是场中最硬的弓,须有一二百斤的力气方能开得。” 李春说:“贤侄且试试此弓如何?” 岳飞将手拈起弓,在手中掂了掂,轻轻一拉,便将一把大弓拉得如满月一般。见众人大惊,岳飞也有心显露,于是气运丹田,双臂发力,再一扯,只听“咔嚓”的一声,竟是将弓臂拉作两段。 岳飞将坏弓放在地上,转身对李春说:“叔父勿怪,此弓太脆,侄儿一不小心将其拉坏了。” 李春见岳飞神力,早已惊得目瞪口呆,连忙说:“无妨无妨,只是无弓可使,该当如何?”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李春突然一拍脑门,说:“几乎忘了这件事。”说完转身对衙役吩咐道:“去我府上取宝弓过来一用。” 过不多时,衙役捧着一个匣子走上厅来,将其放在桌案上。李春将匣打开,就看到一把样式古朴的弓放在丝绒垫上。 李春将弓取出,递给岳飞,笑着说:“贤侄且看此弓如何?” 岳飞接过弓,只见这弓两头用金皮包裹弓梢,通体乌黑,也不知是何材质,弓把处微微隆起,正合手形,弓弦似金非金,触手坚韧,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他用右手二指扣住弓弦,左手握紧弓把,喝了一声:“开!”就见那弓被拉成满月,连续拉了几次,岳飞赞叹道:“真是好弓!” 李春笑着说:“此乃先祖飞将军李广遗物,流传至今,名唤灵宝弓,先祖掌此神弓驱逐匈奴,立下过不世之功,可惜传到我这里,已经三代习文,再也无人可开得此神弓,本县膝下无子,眼看神弓将要蒙尘,却不想贤侄有此神力,就借你用上一用。” 岳飞连忙谢过李春,来到场中,取了箭,飕飕连发九箭,就听见远处鼓声不断,连响了九声方才停下。不多时,就有人将箭垛搬了上来,只见上面并无一箭,只是红心中开了个窟窿。这时看箭垛的说:“这位公子真是稀奇,九箭第一箭便射穿靶心,后面八箭衔尾而至,都从这孔中穿过。” 底下众人听了此言,顿时欢声雷动。李春心中也十分欣喜,说道:“贤侄果然好臂力,好弓法!”又转头对周侗说:“令郎果然神勇,想当年我先祖夜间巡视,见暗处阴影,以为是猛虎在侧,于是弯弓搭箭,一箭射将过去,天明之后来寻虎尸,却原来是一块巨石,先祖一箭竟然射入石中,直没至羽。唐代卢纶曾有诗赞先祖曰‘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今日我观令郎弓法,只怕离先祖亦是不远。” 又说道:“不如兄长与贤侄同我一道回府,有一事相商,还请勿要推辞。” 见周侗点头应允,李春将书吏唤上前来安顿道:“我与周先生有事相商,先行一步,你且代我观看余下武童弓箭如何,详细记录,不可有误。”书吏连忙称是。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十四章 姻缘一线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那边校场仍旧开始比试不提,这边李春与周侗父子来到府中坐定,下人奉上热茶。 李春开口道:“方才在厅中人多,不便相问,兄长家小却在何处?” 周侗叹了口气说:“老妻已经去世多年,小儿随军征辽,殁在阵前,老夫只得孤身一人,因此才能在此地逗留多时。” 李春听了也是唏嘘,说道:“兄长却是与我同病相怜,内子也于前些年去世,只留下小女与我相依。” 周侗听了便问:“贤弟既然无子,何不续娶一房?” 李春苦笑着说:“内子与我情深,又因我公事繁忙,恐怕迎来新主母不贤,反而害了小女,因此一直未曾想过此事。” 周侗赞叹道:“贤弟伉俪情深,着实令人钦佩。” 李春连忙说:“兄长见笑了,今日将你父子二人请过来,却是有一事相商。我虽是一文人,但却十分喜欢勇武之人,今日在校场之上见到令郎神威,心中十分欣喜,却不知青春几何,是否婚配?” 周侗说:“小儿虚度二八,却是不曾婚配。” 李春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小弟膝下无子,只得一女,如今养在闺中,却是与令郎同岁,若是大哥不嫌弃,愿许配给令郎,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周侗说:“如此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儿家贫,恐怕高攀不起。” 李春连忙说:“大哥哪里的话,我爱惜的是侄儿英武,且举止有礼,乃是成大事之人,又不是为他家财。老夫从官多年,也是微有些家私,且膝下无子,待得百年之后,难道能给了旁人不成?” 周侗起身相谢,又唤岳飞过来拜见岳父。 岳飞也拜谢过岳父之后,周侗向李春作别道:“贤弟,我们父子先行回家,而且我儿家中尚有母亲未曾通禀,改日再来奉拜。” 李春说:“不敢劳兄长大驾,明日将小女庚贴送到府上,小弟行动不便,兄长若有闲暇,可与贤婿来府一叙。” 于是周侗父子辞别了李春,径直回到校场中,与王明等人一齐出城回村。 第二天一早,李春将女儿庚贴写好,派了书吏来到麒麟村,打听到周侗所在,就将庚贴送来,说:“奉我家老爷之命,特地将小姐庚贴过来,请周老先生收下。”周侗心中大喜,取了几钱碎银赏给书吏,又将岳飞叫来,拿出庚贴,说:“这是李家小姐庚贴,你可拿回去交给母亲。明日与我一同去县里回谢你岳父。” 岳飞点头应允,连忙接过来,回了家,将庚贴交给姚氏,姚氏自然十分欢喜。摆了香案,拜过岳家先祖,然后仔细看小姐庚贴,竟然与岳飞是同年同月同时出生,当真是自古姻缘一线牵。 岳飞也是十分惊奇,原本他前世是个标准的工科男,对这命运鬼神之事并不是十分相信,但这一世出生以来,几乎每件事都是按着书中记载,方才相信这冥冥之中果然有天意。即使如此,他性格中的坚韧仍然一直支撑着他,便是有命运一说,他也想好生折腾一番,也不枉来这世上走这一遭,看看以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可否能将这命运扭转。 第二天,周侗父子备了些水礼,离了麒麟村,步行前往县城,来到李府门前,将谢贴投入,李春正好今日无事,未曾坐衙,于是开了宅门,将二人迎接进来。 三人来到堂前坐定,岳飞将水礼送上,又拜谢了李春赠亲之恩,李春又问岳飞家中情况,岳飞据实一一作答。 这边三人对坐闲谈饮茶,里面早有丫环一路飞奔到后宅。此时后宅中一个极为俊秀的姑娘,身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头上挽着飞天髻,上插一支珍珠宫簪,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双颊不涂亦红,薄薄的唇角微微上翘,鼻梁挺直,一双丹凤眼似娇似嗔,双眉细长,此刻正坐在桌边专心刺绣。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专注的脸上,洒下一层淡金色的微光。 这姑娘正自专心手上针线,那丫环早就推开房门,满脸欢喜地说:“恭喜姑娘,姑爷上门了!”原来这姑娘正是李春独女,岳飞未来的妻子李娃。李娃听了此话,手中一抖,却不小心将指尖扎破,连忙一边将手指含在口中,一边嗔怪道:“乍乍乎乎的,成何体统?” 那丫环显然也是与小姐相近的,不以为意,嘻笑着说:“你道姑爷长的如何?”李娃说:“父母之名,媒妁之言,无论他长的什么样,也只须听父亲之命就是了。” 那丫环眼珠一转,露出一丝坏笑:“那姑爷人倒是长的高大,只是面如黑炭,一脸粗鄙之色,唉,可惜了我家小姐长得似朵花一般,却是要插在牛粪上了。” 听丫环这么一说,李娃神色黯淡下来,叹了口气道:“我幼年丧母,本就是不祥之人,父亲既然喜欢他,想必也是有过人之处的,我一个小女子,也只能认命。” 丫环见到小姐有些失落,知道玩笑开得有些大了,连忙说:“小姐恕罪,方才是逗你的,姑爷长的还算俊俏,不如你也去看上一看?” 李娃说:“还未下聘,又未拜堂,哪里有自己去看的道理?”但被丫环拉扯,心中也是对这未来的夫君有些期待,便半推半就跟着丫环向前而去。 这一边,周侗父子和李春坐了一会,李春看着天色近午,便安排筵席,又问是否有从人马匹需要安顿。周侗说:“我父子二人步行而来,无须安排。”李春听说二人步行而来,就说:“贤婿上门,不可空手而回,舍下养着十几匹马,便奉送一匹如何?” 周侗说:“小儿习武,正好少一匹良驹,若蒙厚赐,自然是极好的。眼下还未开席,不如一同去看看马,然后再来饮酒如何?” 李春笑道:“此事使得。”说罢便带着二人行后舍马房而去。 三人转过回廊,正好与李娃碰着。李娃见到父亲带着人前来,不及回避,只得立在一旁。 李春看到女儿在此,虽然心中奇怪,但想着既然定了婚约,见见也是无妨。于是便将李娃拉到身前,笑着对周侗说:“这便是小女李娃,兄长觉得可能配得令郎?” 岳飞前世虽然也曾谈过两段恋爱,但因为自己醉心游戏开发,不免对姑娘有些冷落,因此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这一世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妻子,心中也有些忐忑,史上记载着李娃为人贤良淑德,又有智勇,先是照顾母亲和孩子,待姚氏故去又随军照顾岳飞生活,而且待军中将领极好,岳飞死后独自一人养育儿子们,最终被封为楚国夫人。带着对这位伟大女性的敬仰之情,岳飞微微抬头,用余光去看对方,却不想与李娃的目光对在一处,二人俱是一愣。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十五章 喜得白龙驹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与李娃四目相对,一股暧昧尴尬的气氛便油然而生。岳飞看那李娃,只觉得清丽脱俗,温婉如玉。李娃看那岳飞,就觉得身形挺拔,英武不凡。于是两人面上都不觉飞起两团红云,各自低下头来。 周侗见二人害羞,哈哈大笑道:“令爱天人之姿,再有贤弟调教,想来是极佳的,小儿习武之人,难免粗鄙,还请日后多多担待。” 李春见到女儿羞涩模样,知道也是相中了的,便笑着说:“都是二人的姻缘,兄长却是谦虚了。”而后说道:“马房就在后院,我们前去看上一看吧。” 被父亲说话惊醒的李娃,连忙告退,临走时仍然不由得回头对着岳飞羞涩一笑。 岳飞前世哪里见过这样不施粉黛却气质出众的女子,再见她羞涩一笑,更觉不可方物,但听到李春说话,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马房,就见到里面养着十几匹高头大马,周侗暗中对岳飞说:“好生挑选,这是你岳父所赠,不便退换。”岳飞点点头便走到一众马匹处细细看去。 岳飞仔细看去,这些马匹虽然高大,但却显得脚下无力,上手用力一按,便跪在地上不得动弹。 一路看完,却是没有一匹中间意,见岳飞不住摇头,李春就问:“这些马都不中用么?” 岳飞答道:“这些马匹并非无用,只是适合用来代步,但小婿所想,却是要能上阵交锋,建功立业的良驹,这样的马才好。” 李春听了面露难色,摇头说道:“这样的良驹实在难寻。” 正说话间,隔壁听到有马嘶叫,岳飞说:“这叫声洪亮,应该是匹好马。”李春笑道:“贤媚眼果然不凡,这马是年前家人从北地买回的,马是好马,只是力大无穷,见人就踢咬不止,无人能降。之前卖出去几次,但都被人退了回来,只能养在此处,又恐它伤了别的马匹,因此单独分开。方才害怕它发了野性,因此不曾带过来。” 岳飞笑着说:“岳父大人,良驹也需明主,小婿不才,想要去试上一试,不知可否?” 李春说:“若你能降得住,便赠与你便是,只是小心些,这马是要伤人的。” 说罢来到隔壁,李春叫马夫开了门,岳飞闪身进去,就见到一匹高约八尺的白马,身上尽是泥污,立在一边。 那马匹看到岳飞走近,立刻目露凶光,前蹄抬起,照着他顶门便踩踏而下。岳飞闪身躲过,那马又回头张嘴来咬。岳飞再次闪过,笑骂道:“好畜生,这般大胆。”于是左手抓住鬃毛,右手在背上发声喊,用力一按。 岳飞现在身上有几百斤的力量,这样一按,那马哪能动弹得了,挣扎一番无计可施,只得收了性子,打个响鼻,便不再动作。 岳飞见其听话,便拍拍它的脖颈,笑着说:“你好生从了我,日后随我冲锋陷阵,立下不世奇功,也不算辱没了你,否则与驽马为伍,每日里浑浑噩噩,且不可惜?” 那白马似乎听懂了一般,嘶叫一声,乃有欣喜之意,众人听了也是啧啧称奇。 岳飞将马牵到空地水槽边,又向马夫借了刨刷来,沾上水槽里的水,就地刷洗起来,不多时将马匹洗刷干净,众人一看,果然是匹好马。 这马通体雪白,竟然没有一根杂毛,自头至尾有一丈余长,高约莫有八尺上下,头如搏兔,眼若铜铃,耳小蹄圆,尾轻胸阔,立在岳飞旁边,真是良驹配英雄,天造地设的一对。 岳飞走上前谢过岳父,李春笑道:“一匹马而已,何足挂齿,老夫乃是文官,骑不得此马,正好贤婿骑了好建功业。”说完,让人拿了一副好鞍辔来,与马穿戴整齐。 看完马,三人再次入席。酒足饭饱后,周侗起身告辞,李春挽留不住,吩咐马夫再备了一匹马,送周老先生回去。 出了县城,周侗笑着对岳飞说:“这马虽好,却不知道跑起来如何。你且前面开路,我在后面看看如何?” 岳飞今日见到李娃,心中欢喜,又得了良驹,更是意气风发,听周侗这么一说,立刻答道:“好!”说罢拍马向前,周侗和马夫一路追赶,但哪里比得岳飞马快,只追得汗流气喘。 回到书馆,周侗拿了几钱碎银赏给马夫,又将原来那匹马骑了回城而去。岳飞喜欢自己这马浑身雪白,而且右耳处有一块淡青色的记,形如兰花,便想到《三国演义》中赵云所骑的马匹,于是便取了个一样的名——玉兰白龙驹。 岳飞刚刚回家,正在和母亲姚氏说起今日之事,又说李娃风采,岳父赠马,姚氏听了也十分欢喜。这时突然王贵急匆匆来到,说:“大哥快来,先生有些不好了!”岳飞听后吃了一惊,连忙跟了上来。 来到书馆,只见周侗卧在榻上,双目微闭,伸手去摸却是滚烫。原来周侗回来跑马有些燥热,便把外衣脱了,坐在厅前纳凉,被冷风一吹,便头昏眼花,于是上床睡下,过了一阵,身子更是发寒起来。 岳飞此时突然想起周侗年老,正是这场风寒却是令其油尽灯枯,自己昨日见了爱妻,又得良驹,一时高兴,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不由暗暗自责,于是便服侍在边,寸步不离。 王明等人知道情况,也是到处寻医问药,但却收效甚微。一连到了第七天,周侗病势更觉沉重,岳飞兄弟几个在床前服侍,王明等人也在旁问候。 过了午后,岳飞服侍周侗进了些汤水,周侗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但仍是不能动弹。周侗知道自己乃是回光返照,于是吩咐岳飞将自己的箱子拿来打开,放在面前。又转头对王明等人说:“难得贤弟们都在这里,愚兄此次病得沉重,只怕已入膏肓,想来是不久于人世了。岳飞拜我一场,但我漂流一生,并无多少积蓄,却是惭愧,只有这些许物件,聊作纪念。在下后事,却是要劳烦众兄弟了!” 王明听了这话,垂下泪来,连忙说:“大哥且放心调养,几日里若是好了,自不必说,若是有个不测,有我等在此,何用鹏举费心。”张达和汤文仲也在一旁连声答应。 周侗又对王明说:“贤弟,事已至此,愚兄仍有一事相求。” 王明连忙应道:“兄长请说,但有事,无不应允。”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十六章 守孝遇牛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周侗叹口气说:“那沥泉山东南有处小山,令郎说是家中产业,愚兄死后,想要葬在那里,不知贤弟可允否?” 王明回道:“兄长哪里的话,小弟自然遵命。” 周侗点头致谢,又叫岳飞过来拜谢王明。岳飞依言跪下拜谢,王明连忙扶起说:“贤侄不必如此。” 周侗见诸事都已安排,又对王明等人说:“这数年间盘桓在此,教得岳飞和几位侄儿,老夫这把老骨头也算是物尽其用,几位贤侄将来也必成大器,但有一条,不可离了他们兄长身边。” 又对岳飞说:“你这几位兄弟个个是勇武之人,而且平日里你教导的多,待为父亡故后,你还要仔细些,莫让他们懈怠了。” 而后对王贵三人说:“你们三人与我师徒一场,自然是知道你们禀性的,须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们好生辅佐兄长,将来自有功名。” 王明等三人并岳飞兄弟都连声应允。周侗用尽力气说完这一番话,顿时觉得眼皮沉重,恍惚中似乎看到妻儿,便轻声唤起妻儿姓名,随后仙逝而去,时年七十有九。 见义父仙逝,岳飞痛哭出声,他自从来到这世间,未能感受父爱便与岳和失散,与母亲在这王家庄内住了许久,虽然王明一家待他母子甚好,但始终是寄人篱下。一直到周侗来到,认作义父,岳飞才在周侗身上感受到父爱的关怀,心中逐渐释然。之后学文练武,再到如今得了妻子,这一切都是仰仗这位义父,心中感激之情哪里说得尽?可是正当自己想要尽孝时,却因得了妻子良驹喜不自胜,反而忘记了义父有这一劫,内心中更觉愧疚,但此事又不能说给旁人,只能在此痛哭。 王明等人再三劝解,岳飞这才起身亲自为义父遗体洗了身体,穿上衣裳。这边王明也安排了棺椁,就将灵柩停在王家庄内,众员外请了僧道,连做了七七四十九日道场,这才将灵柩送往沥泉山下安葬。待得殡葬事了,岳飞便在周侗墓边搭了个草棚,在其中守孝,王贵三兄弟也时常来与他作伴。 转眼过了隆冬,又到了清明时节,李春带人来到庄上,与王明三人一道前去祭奠周侗。来到坟前,祭奠完毕,王明对岳飞说:“鹏举,你守孝在此已经多时,家中老母也无人侍奉,不宜久居在此,可就此收拾,与我们回去罢!” 岳飞这些时候独自一人在这里,一面思念周侗,一面反思自己,心中更觉悲切,想着自己虽然有心改变命运,奈何生父不知所踪,义父也因自己不查,染病仙逝,不由有些心灰。所以不管众人如何劝说,只是低头不语。 这边李春见了,有些生气,说道:“周兄孤苦一人,只得你这螟蛉之子,将浑身本事尽皆传授给你,要你建功立业,谁曾想你竟然在此蹉跎?你仔细想想,人死不可复生,你在此虚度,可能对得起你亡故的生父和义父?可能对得起你家中高堂?又如何能对得起你未过门的媳妇?” 说完便吩咐左右:“去将这草棚拆了!” 听到李春发话,王贵兄弟三个连声道:“得老爷令!”说完三个兄弟一起发力,不多时就将这草棚拆得干干净净。 岳飞看看无奈,再加上岳父说得有理,也只得在坟前大哭了一场,回身谢过岳父和王明三人。汤怀又说:“请老爷们先回,我等兄弟慢慢回家。”众人应允。于是王明等三人陪着李春先自回庄,留下岳飞兄弟和几个庄丁慢慢走来。 见家长走远,王贵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叫庄丁将食盒摆开,兄弟四人席地饮酒。 这时汤怀说:“大哥,岳伯母独自一人,时常想念你,我们几个虽然也日日前去问安,但始终和你不同,这次你能回家,想来伯母也是十分欢喜。” 张显也笑着说:“大哥不在这些日子,无人督促,我们三个反而觉得十分不习惯,便是练习武艺,也没什么心情,你若再不回来,我等三人荒废了,你岂不是忘了先生教诲?” 岳飞心中有些惭愧,就对三个兄弟说:“实在是义父辞世,心中疼痛,但今日被岳父教训,心中也觉得惭愧,明日起,我们便继续学文练武,不可误了光阴。” 四个正在相谈,一旁的庄丁上来说:“几位相公,天色不太早了,我听说最近前面乱草冈闹强盗,不如我们早些回去罢。” 王贵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主,听到有强盗,不由就手痒起来,于是嘻笑着说:“大哥,我们也未曾见过强盗,不如去看看如何?若能将其拿下,也算为当地除了一害。” 岳飞仔细一想,若无意外,这强盗应该是牛皋,也想去会上一会,就说:“只是我们兵器不在跟前,若是动起手来,只怕有些吃亏。” 张显笔着说:“我们兄弟四人,寻常强盗哪里是我等对手?将那不大的小树拔上几根权当兵器也足够了。” 说完三人去拔了几棵小树,将枝梢去了,做成四条齐眉棍一般,又吩咐庄丁们先回,而后兄弟四人便向着后山乱草冈摸了上去。 刚刚上得冈来,远远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面如黑漆,身着皂衣的大汉立在那里,骑着一匹乌骓马,手里提着两条镔铁锏,正拦住一伙人索要钱财。 岳飞心想此人定是牛皋,于是对王贵三人说:“这强盗看起来好生强壮,待我先去会上一会,贤弟们为我压阵。” 汤怀说:“看这人铁锏沉重,大哥手无寸铁,怎么和他争斗?” 岳飞心中有底,所以笑着说:“不妨事,看我如何智取他,如果不敌,你们再上也不迟。”说完走上前来,对那人说:“朋友,这些人都是些小本生意,没什么油水,我兄弟几人却是家中富庶,不如放他们走,我们送些水礼给你如何?” 那大汉将岳飞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虽然长得俊俏,但身形魁梧,再看王贵等人,衣着华丽,显然是富家子弟。便信了岳飞的话,对那伙人说:“既然他说了,就放你们去罢!”众人连忙谢过那大汉和岳飞,没命地逃了回去。 见众人走远,那大汉就说:“如今他们已经跑了,你们将身上财物都交上来吧,我好放你们回去。” 岳飞一拍脑门,笑着说:“方才答应得急,却是忘记了我家两个伙计,只怕他们不肯,这该如何?” 那大汉一愣,问道:“你那两个伙计是谁?现在哪里?”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十七章 不打不相识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见那大汉问,就将两个拳头晃了一晃,笑着说:“这便是我的两个伙计,你若打得过他们,便将身上财物尽数送你,若是打不过他们,那便休提。” 那大汉此时如梦初醒,大怒道:“竟然敢戏耍你家爷爷!我也不占你便宜,就用这双铁拳打服你!”说罢将铁锏挂在鞍上,跳下马来,一拳劈面打来。 岳飞自幼练习岳家散手,又得周侗真传,拳脚功夫极佳,见这大汉虽然力大,但招数之间十分粗糙。于是使个黑虎剪尾,用右手将他进拳向下一挂,左手用力劈他右手。那大汉见招连忙上身后仰,想要躲闪,岳飞哪里给他机会,左脚上步勾向其右脚,那大汉连忙抬脚躲避。岳飞左脚落地,右脚贴地再次一勾,正勾住那大汉左踝,同时右掌上托,正中其下巴。 那大汉只出了一拳便被逼得无路可走,脚下被勾,身子倒跌,下巴处又被岳飞一掌托中,整个人顿时如腾云驾雾一般横着飞了出去,又重重摔在地上。 一旁的王贵等人连声喝彩,那大汉爬起身来,大叫一声:“气死我也!”又是一个饿虎扑食,冲了上来。 岳飞看准来势,双拳变掌,侧身用左掌接住对方右拳,右边沉肩坠肘,同时左腿插入右腿后侧,身体向左扭动。而后右脚向右踏上一步,右掌插放对方胸前,用手掌顶住其腰腹。最后拧腰翻臀,将那大汉高大的身躯整个翻了过来,狠狠地砸在地上。这一招正是岳家散手中的懒驴摔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轻松将那大汉攻势化解。 那大汉脊背重重砸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半天爬不起身来。岳飞也不追击,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那大汉慢慢爬起来,摇摇头说:“我打不过你,今日出丑,反正是个活不成,便由你处置吧!”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 岳飞见状哭笑不得,只能说:“你这朋友倒也光棍,不知为何在此劫道?” 那人也是老实,答道:“我姓牛名皋,陕西人氏,祖上是军汉出身,所以习得些武艺,父亲没时要我投奔周侗师父,学得真本事,好建功立业,因此与母亲离乡寻访。有人传说在内黄县麒麟村内,所以一路到此,只是囊中羞涩,不好相见,只能在这里抢些东西糊口并备些薄礼好去拜师。” 听牛皋这么一说,一旁的王贵大笑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既然是要去寻周老先生,可知我等是谁?” 牛皋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疑惑地问:“莫非你们与周老先生有亲不成?” 一旁的张显笑着说:“刚才与你争斗的兄弟便是周老先生的螟蛉之子岳飞,我们兄弟四个都是周老先生亲传的弟子。” 牛皋听了连忙倒地就拜,又说:“几位好兄弟,还请千万引荐小的到周老先生门下,不胜感激!” 岳飞连忙将他扶起,叹口气道:“此事原本是好的,只是兄弟来的却是晚了些,先父已于年前病逝,今日正好祭奠后替了孝衣,准备回家,却不想在此碰到你。” 牛皋一听周侗已经病逝,顿时愣在当场,过了片刻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可惜我与母亲漂泊许久才访问到周老先生所在,却不想这般没有福气,先生竟然过世了,这让我们母子该当如何?” 汤怀见他哭得可怜,便上前相劝道:“这位兄弟莫要伤心,虽然先生已经过世,但他一身本事全都传给了大哥,方才你与他相斗,自然知道他功夫如何,若是想学,便留在此地,和他学也是一样的。” 牛皋被他点醒,连忙拉住岳飞说:“岳兄弟,方才我就觉得你身手不凡,想不到却是周老先生亲传,我母子二人漂泊到此,若是无功而返,岂不是背了先父遗愿。还请你可怜可怜我,便收我做个徒弟罢!” 岳飞心中早有计较,连忙将他扶住,笑着说:“拜我为师大可不必,你我年龄相仿,我便代义父收了你,也做我等师兄弟如何?” 牛皋听了大喜,王贵三人也各自报了姓名,邀他一同返回麒麟村。牛皋连声答应,又与四人前去冈下一处石洞里将母亲带来,一同前往。 来到王家庄,岳飞将牛皋母子带到家中与母亲姚氏相见,又将牛皋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同时王贵三人各自回家,也将此事说与三个员外听。众员外听了也十分高兴,当日就在王家设筵,为牛皋母子洗尘。筵后姚氏就将牛皋母子一同安顿在岳家,正好作伴。又挑了个吉日,让牛皋与岳飞兄弟一同结拜。 自此之后,牛皋便每日在岳飞的教导下与王贵等人一同学文练武。岳飞知道他是员福将,也是自己日后的左膀右臂,因此教的十分尽心,过不多久,牛皋武艺便已经超过了王贵等人,只是逊色岳飞一筹。 这一天,兄弟五个正在麦场中练习武艺,村内里长突然过来,说:“今日相州节度都院刘老爷行文到内黄县,要所有武童都到相州考试,因此特地前来通知几位小爷,还请早日准备启程前往。” 岳飞说:“我等知道了,谢过里长。”于是五个各自回家准备,只有牛皋不曾参加初考,所以岳飞只能前去求一求岳父。 第二天一早,岳飞骑着白龙驹,径直来到内黄县衙内,这边门吏通传进去,不多时出来将他请入内堂。 岳飞见过了李春,说:“小婿近日便要到相州院考,此次特来拜别,只是有一个结义兄弟未曾参加小考,也想一同应试,所以想求岳父大人附册送考。” 李春笑着说:“既然是你义弟,你报上名字,我添上一笔就好。” 待将牛皋名字补在册上后,李春又说:“贤婿既然要前往相州,中午就不要回去了,老夫设筵为你壮行,你且在此坐一坐,我写一封书,你一同带去。” 过不多时,李春将书信写好,拿出来交给岳飞,又安顿说:“老夫有一个同年,正在相州汤阴县做知县,叫做徐仁,为人正直,就是都院大人也对他十分敬重。贤婿去到相州,可将此信先去给他,自然也会少许多麻烦。” 岳飞又谢了岳父,然后二人入席,又闲谈了一些事情。待酒足饭饱后,李春将岳飞送出大门,又将灵宝弓交到他手上,再三嘱咐一番,岳飞自然无不应承。 回到麒麟村,岳飞与王明等人说:“小侄方才前去县里把牛皋兄弟的名字也补上了,明日正好是吉日,不如我们就此出发,诸位伯父意下如何?” 王明等人自然应允,便各自回家准备。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十八章 初入相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第二天一早,岳飞五兄弟拜别父母,穿戴整齐,出庄上马直奔相州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五人中只有牛皋曾在外飘零,所以几兄弟都听从他的安排,就这样一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不觉便来到相州境内。 五人进了相州城,先寻了客栈住下,交代小二将马牵入后槽上料,几人便找了张桌子坐下。这店老板名叫江振子,见到五人个个英武不凡,知道是前来应试的武童,因此不敢怠慢,将酒饭安排上桌。此时天色过午,吃饭的人不多,江振子便坐在五人身边,问众人来历。 闲谈之时,岳飞想到还要去往汤阴县一趟,就问:“敢问掌柜的,汤阴县离此远近?” 江振子答:“向东南处四十里便是汤阴县城,不知公子是在汤阴有亲眷么?” 岳飞想到自己原本就是汤阴人氏,却已经十六年未曾回过故乡,心中有些黯然,于是答道:“在下便是汤阴人氏,只是十六年前黄河内决,飘零失所,因此才在内黄县住下。家中亲人在大水中都已失落,要去汤阴只是有封书信交于徐知县。但此时天已过午,去了只怕衙中难以寻觅。” 江振子笑着说:“若是要去汤阴县衙,此时还早,那知县老爷名唤徐仁,在此已经为官九载,实是清正廉明,爱民如子。每日坐堂要到一更天后方才退堂,你们如今去了正是时候。” 岳飞听了,便催促众人吃饭,自己先去房中取了书信。不多时,众人吃完午饭,便一道出门策马往汤阴县而去。 汤阴县衙中,徐仁穿着官服,正在案前批文,外面书吏来报:“有内黄县五个武童,说是有知县李大人书信投递。”徐仁与李春同科,二人私交甚好,内黄县与汤阴县又同属相州,因此时有往来。听到李春有书信到此,便吩咐书吏说:“请他们几个进来。” 书吏将五人引入公堂上,行礼之后,岳飞抬头看上去,就见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正端坐堂前,一脸正气,官服显然已经穿了许久,因此有些缝补的痕迹,知道此人正是徐仁,于是连忙上前将李春书信呈上。徐仁看过信后问他:“你就是李兄的爱婿岳飞?信中对你们兄弟几个多有夸赞。不知几位贤侄今晚在何处落脚?” 岳飞回道:“门生们已在相州城中投了客栈,” 徐仁说:“既然如此,你们且回客栈等待,明日我与你们一道赴辕门应考。” 岳飞五人谢过徐知县,打马回到客栈静待第二天考试。 入夜之后,岳飞躺在榻上仔细盘算,心想若是按照先祖行为,明日肯定早早去到辕门,到时有小人阻拦,反而为之后留下祸端,不如耐心等待,与徐知县一道,也可省事。 要知道若是按照史书上记载,岳飞为人刚正,不屑与小人为伍,只是一腔忠诚,以报君王。但此时的岳飞自现代过来,思想自然不像原本的岳飞一般,而且自己这些年也一直在思索后路如何,因此虽然骨子里的那份刚正不变,但为人处事却是低调圆滑许多。 这次初入相州,岳飞只想拿到入试名额,去汴梁考取武举,并不想与人结怨,而且小人之心,难以揣度,现在世道不好,一切还是以小心为主。主意已定,岳飞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岳飞几人洗漱完毕,便出门往辕门而去,眼看来到辕门,岳飞止住众人说:“先不要进去,等待徐知县来了再说。” 牛皋有些奇怪,就问:“为何不先进去试上一试,就凭我等几人武艺,定能一鸣惊人,徐知县来了也可少费些口舌不是?”但岳飞却不肯点头,牛皋等人没有办法,只好随他在外等待。 过不多时,徐仁乘着官轿过来,见五人立在道旁等待,就吩咐住了轿,问:“贤侄们来得这么早,可是已经进去考过了?” 岳飞回道:“昨日老爷说今日与我等一同赴考,因此不敢擅专,只是早早在此等候。” 徐仁昨日就见几人英武,心中甚是喜欢,今日再听岳飞这么一说,心想这岳飞行事滴水不漏,有礼有节,这李春却是找了个好女婿,不由暗自点头。 于是徐仁就说:“你们几个随我进去见那中军洪先,让他周全你们考试。” 岳飞知道这洪先是个贪财小人,因此才在这里等候徐仁,知道若这样进去,只怕又是少不了一番刁难。于是对徐仁说:“老爷,我们几人受周侗先生教诲,是想着要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若是老爷与中军说通,一是令老爷人情难还,二是不显我等几个身手,不如老爷只管带我们前去都院处考试如何?是成是败,也算心中无愧。” 徐仁听了哈哈大笑说:“李兄果然有眼光,竟然觅得你这般有抱负有骨气的好女婿。既然如此,那你们随我前去辕门投书!” 几人来到辕门处,徐仁将书投入,不多时有传令官出来说:“传汤阴知县进见!”徐仁进了角门,来到大堂见过刘都院,将手一拱说道:“卑职禀大人,今有大名府内黄县武生五人,求大人考试弓马。”刘都院就吩咐将五人传进来。 不多时,旗牌官将五人传人,至台阶处跪下。刘都院本是行伍之人,见这五个人相貌个个魁梧雄壮,心中已是十分喜欢,就令几人上堂来看。 上得堂来,岳飞这才看清那刘都院相貌,只见其顶盔贯甲,面白微须,身材不甚高大,但却是雄壮有力。而岳飞早在前世史书中就知道这位与自己同为“南宋中兴四将”之一的刘光世将军。《宋史》中元丞相脱脱曾经对他有过这样的评价:“光世自恃宿将,选沮却畏,不用上命,师律不严,卒致郦琼之叛。迎合桧意,首纳军权,虽得善终牖下,君子不贵也。” 意思是说刘光世虽然最先成为大将,但对自身要求不严,统驭军队没有法纪,不愿意为国家担负重任,拖延剿寇时机,一心只为自己打算,因此导致了手下谋士郦琼叛变,引发淮西兵变。后来又顺应秦桧意图早日解除兵权,随时势浮沉,虽然能窃居宠荣终其一生,但他的行为却是为君子所不齿的。 而此时的刘光世见岳飞英武不凡,比另外四个更为出色,却没有想到以后自己会与此人多有纠葛,此时只想看看他身手如何。于是吩咐下去准备,自己则起身与众人一同前往箭厅看五人比箭。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十九章 比武显身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来到箭厅,刘光世问:“你们几个谁先上前一试?” 王贵性子急,上前一步说:“小人先来吧!”又对旗牌官说道:“烦请军爷将箭垛放到二百步外。” 刘光世有些惊奇,想看他手段,便点头让旗牌官将箭垛摆好。王贵立在阶下,弯弓搭箭,连射三箭,对面传来三声鼓响,又有小校快步跑来禀报说三箭全中红心。刘光世听了大喜,对徐仁说:“徐兄所荐之人果然不凡,今年大比我们相州定有所得!” 然后汤怀、张显、牛皋轮流射完,也都是箭箭射中红心,引来刘光世一阵喝彩。 最后岳飞上场,他先对着刘光世行了一礼,说:“禀都院老爷,小的弓硬,还请将箭垛放到三百步外。” 刘光世方才见王贵等人能射二百步,已经是十分高兴,听到岳飞说要射三百步,更觉吃惊,但想到这五人中他最后一个出场,想来本事也是最大的,就看他如何。于是吩咐下面将箭垛再放远些。 岳飞走下台阶,拿出灵宝弓,压箭上弓,“嗖嗖嗖”便是三箭射去,对面停了半晌才鼓声响起。一个小校满脸惊讶地跑了过来,对刘光世说:“禀都院大人,方才这武生一箭射穿靶心,另外两箭随后穿过,小人仔细查看,所以误了击鼓。” 刘光世听了一惊:“竟有此事?”说完亲自前去看了箭垛,果然红心处被射穿,赞叹道:“果然好臂力,好弓法!”一旁陪着的徐仁笑着说:“大人,这岳飞乃是内黄县李春大人的爱婿,当日便是在小试时候技惊四座,被李大人相中,招入家中。李大众在给属下的信中对他极力夸赞,今日一看,果然不凡。” 刘光世笑道:“这李春果然是好眼力,竟然挑得如此良婿,只是除了弓箭,不知他武艺如何?” 回到厅上,刘光世看看左右,问:“这几位武生弓法娴熟,却不知武艺如何,列位可有人愿意代我一试?” 刘光世话音刚落,从中闪出一人,说道:“待末将试上一试!”说完便对岳飞说:“方才看你弓箭甚好,但要上场杀敌,兵器上的功夫也不能落下,不知你可敢与我试上一试?” 岳飞抬头看去,只见那人身材魁梧,白面短须,一对三角眼中透露着阴狠之色,看自己也带着些许敌意。正在想自己在何处得罪过此人,引得他对自己不悦时,那人走到场中,从旁人手中取过一柄三股叉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将他惊醒。 岳飞见来者不善,又见他三股叉沉重,不敢轻视,便取了沥泉枪过来,站在那人对面,躬身行礼道:“小子岳飞,请教军爷姓名?” 那人冷哼一声,说:“我乃是都院帐下中军洪先,正是掌管你等考试之人。”原来这洪先掌管考试,自然有武生将些银两送上,但岳飞等人由徐仁引荐,他便没了捞油水的地方,又见几人弓箭甚好,心中难免不忿,正好刘光世下令考校几人武艺,便想借此狠狠地教训几人一顿。 岳飞听了他的姓名,心中不由叹息一声,看来这天意确实如此,自己已经小心谨慎,不想与他接触,可他还是要撞上前来,这等小人,还是要给他点教训才好。拿定主意,岳飞将沥泉枪摆了个架势,说道:“恕小子无礼了!” 洪先也不答话,举起叉向着岳飞头顶便砸了下来。岳飞将沥泉枪向上一举,使个霸王举鼎,把洪先的叉挡住,又用力向上一托。 洪先只觉得手中叉如同砸在了石头上一样,震的两手发麻,又被上托之力一顶,手中叉几乎拿捏不稳,顿时双手向上仰起,立刻中门大开。 岳飞一招得势,立刻左脚向前成弓步,右手握住沥泉枪把向后,左手在前持枪,使一招长河落日,枪头自右上斜斜斩向左下。这一招原本可以一招便将洪先开膛破肚,但在刘光世军中,岳飞也不好下杀手,只是将枪尖贴着洪先前胸铠甲一路划下。到了左脚处,使个绊字诀,扫中洪先左脚。 洪先还在为岳飞神力惊叹,便见一道白光自胸腹处划过,唬得三魂出窍,这时又学左脚一疼,身子便向后倒去。 岳飞见状,揉身贴上,枪交左手,右肩在洪先胸口一撞,右手一拉,令他站定,低声说:“比试之中,不想伤你性命,就当平手如何?” 洪先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打的晕头转向,哪里还有争强之心,只得无奈点头。 岳飞见他答应,向后飞退一步,拿枪站定,对刘光世说:“禀老爷,洪中军武艺不凡,若再争斗下去,恐怕相互之间有所损伤,不如就当平手吧!” 在场的数人,除了徐仁是文官,别的都是行伍出身,哪里看不出是岳飞故意相让,又见他胜而不骄,有礼有节,不使刘光世失了面子,不由暗中点头。 刘光世也看得清楚,知道岳飞是怕胜了洪中军,反而显得自己手下无能人,也算给了自己台阶,心中对他的喜欢更增几分,于是哈哈大笑道:“果然好身手,不知传自何人?” 岳飞拱手道:“小子兄弟五人武艺都是传自先义父周侗,如今求老爷赏得书册,好进京去,若能取得功名,也好还乡。” 刘光世奇道:“早就听说周侗大名,朝廷几次差人聘他做官,但他为人淡薄,不肯出来,因此未能一见,原来你们都是他的弟子,难怪有这等手段。可惜已经却已做古,实在可叹!” 说完又问:“你可是祖居内黄县么?” 岳飞回道:“武生原是汤阴县永和乡人氏,未曾足月时黄河内决,可怜家产与生父没入水中,只有老母抱着武生坐在一口大缸内,一路漂流到内黄县,幸得恩公王明收养长大,因此住在内黄县。” 刘光世听了他的话,点头说:“你们回去收拾,本都院着人送书进京,与你们料理功名。”而后转头对徐仁说:“这个门生日后定是栋梁之才,你可回去查点岳家旧时基业,清楚之后待本院发银与他盖造房屋,叫他仍归故土吧。”徐仁领命,又与岳飞等人一齐叩谢离去。 出了辕门,徐仁带着五人一路回到衙中,设宴款待,席中对岳飞说:“贤侄,我这里清点你祖业并收拾房屋,你可回去将令堂接来居住。” 岳飞起身拜谢道:“此番考试,全赖大人照应,小子不胜感激,都院大人怜惜,准我回乡,又要劳烦大人为我盖房造舍,日后若有所成,必报大人洪恩!” 徐仁笑道:“贤侄不必如此,我虽是文官,但也知道如今边事吃紧,正需贤侄这般良将为国出力,再加上尊翁是我莫逆之交,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十章 众人齐迁居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等人辞别徐知县,回到相州客栈中,将住宿饭钱一并结算。第二日清晨,兄弟五人别过店主,一路回到内黄县,进了麒麟村,各自回家。 岳飞回家将在相州城中比武得胜,又得刘都院青睐,安排徐知县重建岳家等事一一说与母亲听,姚氏听了自然欢喜不尽,连忙着手收拾东西,准备回归故里。 其余王贵、汤怀和张显三人各自回家,将相州所历之事以及刘都院和徐知县安排岳飞归宗等事都告诉各位员外,三位员外都有些不忍。 第二天一早,汤文仲和张达便来到王明府上,三人对坐谈论此事,忽报岳飞来到。只见岳飞走入堂中,对三位员外见礼,又将准备归宗之事说了一遍。 听岳飞说完,知他去意已决,王明不禁落下泪来,说道:“鹏举,你来此间已有十余年,与小儿辈相交甚好,而且令尊有遗命,叫你那几个兄弟‘不要离了鹏举,方得功名成就’。如今你要归宗,却让我们如何舍得?” 岳飞见几位伯父动情,也深感这些年他们对自己母子照拂之意,心中也是难掩酸楚。无奈地说:“小侄只是因刘都院恩义,难以违抗,就是小侄自己也舍不得众位伯父和兄弟。这十多年间,小侄母子二人受了伯父们多少恩情,王伯父更是对我母子有救命之恩。便是义父在时,也多受伯父们照应。种种恩惠,小侄铭记在心,正要报恩,却不想刘都院令我回乡归宗,实是无奈!” 众人正在苦恼之时,汤文仲突然说道:“两位兄长,小弟倒有一个主意,若可令大家一世不再分离。” 张达连忙问道:“贤弟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汤文仲又说:“我们兄弟三人,辛劳半生,挣得这份家业在此,又不像别人一般儿女成群,我们却是只有独子,原本顽劣,但这些年在周侗大哥教导之下,总算没有荒废。俗话说,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们三人只能在乡野之间做个富家翁,虽然衣食无忧,但我们三个儿子却是一身本事,若是也和我们一般,岂不可惜?而且虽然周大哥故去,但鹏举这些年教导他们也是绰绰有余,眼下几人便要进京应考,正当用功之时,若是鹏举不在,岂不耽误了他们?” “若是依我的意思,不如我们兄弟各留两房当家人在此总管,为我们料理田产,其余家私细软全部收拾停当,一同和鹏举迁往汤阴县居住。这样我等父子不必分开,鹏举几个小兄弟也可相互督促,若是进京应试能中,将来一举成名,祖宗面上也有许多光彩。不知两位兄长意下如何?” 王明和张达听了抚掌大笑道:“此计甚妙,我们这便各自收拾东西,与鹏举一道迁居。” 岳飞虽然知道几人会与自己一同迁居,却想不到这般痛快,于是上前说:“三位伯父家资甚大,人口众多,迁居一事,不同寻常,是否还需斟酌一下?” 三位员外笑着说:“我们兄弟心意相同,你也不必多言,只需回家与令堂说了便可。” 岳飞无奈回家,原本自己还是打算用言语点醒众人,却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接下来便该去拜访岳父,将李娃接来一道返乡,一想到李娃娇俏的模样,他不由心中火热,轻笑出声。 回到家中,岳飞将王明等人想举家迁居,与自己一同返乡的事说给姚氏听,一旁的牛皋连忙说:“我与老母飘零到此,断不会与哥哥分开。”姚氏笑着说:“我与你母亲姊妹情深,也是舍不得的,你们自然要同去。” 然后姚氏又对岳飞说:“明日你可去你岳父处拜别,若能求得你娘子一同返乡却是最好,若是不甚方便,也不可勉强,待我们回到汤阴安顿好了再来迎娶李家姑娘也可。” 岳飞连忙答应:“儿也是这般想法,正要明日上门,一方面拜谢岳父大人赐书之情,另一方面也是想将此事与岳父相商,看如何定夺。” 第二天一早,岳飞快马来到县城,在县衙下马,门吏自然是识得他的,连忙通传进去,不一会出来将他接入后堂。 李春此时正在后堂等他,翁婿二人见礼之后,李春吩咐人端上茶水,自己则问起相州考试之事。岳飞将自己几人到汤阴县见了徐仁,又在其带领下见到都院刘光世大人,在比武中胜了中军洪先,得到都院赞赏,并安排徐仁操持自己迁居返乡之事一一细说。最后道:“小婿能有今日,多受岳父大人提携,因此特来拜谢!” 李春听了深思片刻,郑重地说:“这些都是你自己努力,又难得都院大人这般恩义,你重归祖业,是件大事,但我也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一问。” 接着说道:“老夫丧偶未娶,只得小女一人,年纪渐长,却是无人照看,如今你若归乡,该当如何?” 岳飞起身行了一礼,认真地说:“小婿此次前来,一是拜谢岳父大人,再就是想和岳父大人相商此事。小婿家中贫寒,幸得岳父大人青眼相加,将令爱许配于我,心中不胜感激。此时回乡乃是情不得已,若是小姐不嫌弃我家贫,便想着近日完了婚一道返乡,只是这样回乡之后怕是有些简陋,委屈了小姐。若是小姐眷恋父女之情,想要多陪岳父大人几日,也可等小婿回乡安排妥当再来此迎亲。只是不知岳父大人和小姐意思如何,故来相商。” 李春听了岳飞的话,笑着点头道:“正是此理,也罢,终归你们也要夫妻一世,我便先将她请过来,看她意思如何。” 说罢,命人前去将小姐请来。过不多时,李娃在丫环陪伴下来到,看见岳飞在此,便羞答答地上前见了礼,在父亲下首落座。 李春将岳飞在相州考试,刘都院让其归乡之事说了一遍,又将他方才所说的话仔细说与女儿,然后问道:“老夫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多年来事事皆由你定夺,此乃你终身大事,不知你是做何打算,今日当着贤婿的面,你二人也可相商。” 李娃听了这些话,低头不语,自从那一日在后院与岳飞偶遇,却是再未见过,当日岳飞的英姿便一直深刻在她心上,时常挂念,听丫环说他前往相州应试,虽然知其文武双全,但天下间人才济济,因此便也不免有些担心。今日知他应试成功,心中欢喜,但听到刘都院令其归乡,心中又生出不舍父亲之情,有些黯然。 良久之后,李娃抬起头对父亲说:“儿已经有了主意!”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十一章 佳偶终天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李娃看着父亲,神色坚定地说:“孩儿自幼丧母,全赖父亲照顾,从未有一日相离,此次前往汤阴,虽然与内黄同属一州,但也有些距离,难以侍奉父亲左右,因此心中甚是不舍。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定,孩儿虽未过门,但也算是岳家的人,既然公子要归乡,必定有许多不周备的地方,而且高堂在上,想来也需人陪伴。我哪能只顾自己,却不为他打算,因此还请父亲恩许我与公子一道归乡。”说完,就自落下泪来。 岳飞听了这番话,心中大为感动,前世中虽然也恋爱过几次,但哪里碰到过如此有礼有节之人,连忙起身对着李娃深深一礼,说道:“感谢小姐恩义,岳飞定不负你!”然后又对李春说:“还望岳父大人成全!” 李春虽然心中也对女儿不舍,但于情于礼女儿所说的话都是极为正确的,因此笑着说:“那就如此办吧!贤婿可回家与令堂说明,我看明日正是黄道吉日,老夫亲自送小女过门成亲,之后一道与你归宗便可。” 岳飞说:“岳父大人在上,只是小婿家中贫寒,一无所备,那些迎亲之礼,一时仓促,哪里来得及。还请稍候几日,待小婿准备妥当如何?” 李春笑说:“老夫将女儿许配给你,并非图你财物,只是见你为人忠厚有礼。这次事出仓促,那些俗礼能省则省。往后离得远了,我又年老无儿,只愿过门之后,你好生对待小女,你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为岳家开枝散叶便是我愿。你不必再说,早些回去,我也好与小女收拾收拾,明日送来。” 岳飞见李春说得坚决,无奈只得谢过岳父大人,又与李娃道别,上马回转麒麟村里,正好碰见王明等人在堂前安顿收拾家当,便叫住他问:“你今日可是去县里辞别令岳了么?” 岳飞说:“正是如此,只是家岳听说小侄归宗,担心回乡之后家母无人侍奉,与小姐商议后,明日就要送将过来完婚。但小侄家中贫寒,匆忙之间,哪里准备得来迎亲的物事,却是烦恼。” 王明笑着说:“这是件好事,至于迎亲物事,我们几个家中都有现成的,只是你那边房屋窄小,怕是有些慢待新人,我这厢空房甚多,你回去请令堂过来拣上两间,收拾做新房,归乡之前,便暂时安顿在这里便可。” 岳飞连忙谢过,然后回家禀明母亲,姚氏听了自然十分欢喜。而王明等人则安排家人在庄内收拾新房,准备筵席,张灯结彩,又着人去请了傧相乐人,顿时庄上便热闹起来,只等明日吉时成亲。 第二天李春预先叫仆从家人抬了箱笼物件,粗细嫁妆,送到王家庄大厅上,两边排列。随后便有两乘大轿,正是李春送亲到来。王明等人接进中堂,各自施礼已毕,一众乐人便奏起乐来,两个喜娘扶着李家小姐出轿。 只见李娃一身青绿色连裳,上绣七彩凤凰,大袖襦裙,隐隐看得里面层层叠叠,复杂非常。顶上红绸被高耸的发髻撑起,露出里面金翠花钿的形状。看身形便知是窈窕佳人,艳丽无双。 而岳飞这边身着绣有金龙的大红袍,内着绛纱中单,腰系革带,上悬子母双环佩,足上蹬得一双乌云踏天履,胸前挂着一朵通红的绢花,再配上其长身如玉,端得是一表人才,俊俏郎君。 二人在司仪引导下拜了天地,做过花烛,岳飞将李娃引入洞房,来到榻边坐下。虽然岳飞很想掀起盖头,再睹妻子娇容,但知道今日礼节,于是无奈地说:“娘子在此安坐,在下还要去拜谢岳父,还请勿怪。”李娃点点头说:“还请相公照看父亲少饮些酒,便是你,也莫要吃醉了。”岳飞连忙应允,心想我两世为人,这也是第一遭成亲,怎能错过这洞房花烛夜?便是偷奸耍滑也断然不能喝醉酒的。 与妻子告别,岳飞又来到厅中,拜谢了岳父,又与王明等人见了礼,便请李春入席饮宴。席上,李春饮了三杯酒,起身说:“小婿小女年幼,此次全仗几位员外提携,方能这般热闹齐整,我县中有事,不可久留,也不能亲送贤婿回乡,只是拜托诸位叔伯多加照应,就此拜别。” 王明等人再三相留不住,只能将李春送出大门,望轿子远去这才转回厅中。此时牛皋王贵等几个兄弟早就等不及了,拉着岳飞坐定便欢呼畅饮,虽然岳飞酒量甚好,又刻意逃避,但也架不住人多,一连吃了十多杯方才做罢。众人饮酒至晚间,尽醉方休,待将众人安顿好后,已是月上中天,岳飞这才运功吐息,驱散酒意,整整衣裳往新房而来。 入了新房,桌上早就点起红烛,阴影中李娃仍旧坐在端坐在床榻上,岳飞来到桌前,拿起两只酒杯,分别斟满,一手一杯,来到李娃身边坐下。轻声说道:“娘子,请与我共饮此酒。” 李娃接过一杯,放入盖头中轻轻饮了些许,岳飞也将手中酒饮了一半,又将自己杯中的残酒倒入李娃杯中,再分到自己杯中一半,二人共将剩余之酒喝完。 饮过合卺酒,岳飞将榻边小几上的一柄秤杆拿起,轻轻将李娃头上盖头挑开,便露出伊人的俏脸来。只见李娃满面娇羞,在红烛映照之下更觉动人,岳飞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李娃见他发呆,便嗔道:“又不是未曾见过,哪有盯着人看的道理?” 岳飞哈哈一笑说:“当日在府内初见,只是微微瞟了一眼,只觉得娘子不可方物,哪敢细看,昨日在衙门商议,更觉娘子蕙心纨质,高风清节,心中十分钦佩。所以今日才要仔细看看,生怕自己只是黄粱一梦,在梦中觅得如此佳偶。” 李娃听着他直白的话,脸上更显娇羞,红着脸说:“我一个女儿家,也不懂得什么,只知道听从父母之命,今日之后好生侍奉婆婆,令你无后顾之忧。你有一身的好本事,自然是要为国用命,建功立业的,只望他日飞黄腾达之时,莫要忘了我便好。” 岳飞听着动情,将她双手握在自己手中,直视其双眼,认真地说:“眼下世道将乱,我这一身武艺自然要救万民于水火,日后沙场征伐,兵凶战危,只怕难以顾及家人,岳家上下,就全赖娘子悉心照应。今日之后,你我夫妻一体同心,无论是贫寒愁苦或是策名就列,我都待娘子如今日一般,只有生死,方可另我二人分离。只是娘子生于官宦之家,却来我这贫寒之所,心中对娘子确是有些愧疚。” 李娃用手掩了他的嘴,说道:“相公不必如此,我自幼丧母,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姐,你有此心足矣,如此生分的话,以后不可再说。” 岳飞笑着点头,二人相携入眠,共度良宵。这正是: 鸳鸯绣被翻红浪,芙蓉帐暖度春宵。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十二章 举家归故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次日一早,岳飞夫妇二人来见姚氏,敬了茶,岳飞又对母亲说:“儿今日要去岳父大人处谢亲,还请母亲与娘子收拾东西,准备近日启程。”姚氏和李娃应承,岳飞便转身出来寻了几个兄弟,一道往内黄县城而去。 来到县衙,岳飞见了后父,谢过送亲之恩,众兄弟也上前见了礼。李春心中欢喜,便安排筵席招待众人。少饮了几杯后,岳飞等人起身告辞,李春将众人送出门外,说道:“贤婿与各位贤侄此次前往东京,老夫在此专候喜讯,还望你们今科高中,报效国家。” 众兄弟再次拜谢李春,而后回村还家收拾行装。 又过了几天,各家都已收拾停当,五姓家人共百余口人,细软车子也有近百辆,并骡马挑夫一起齐集在王家庄上,而后便一路向汤阴县出发。 这一路上声势浩大,虽然路上算不得太平,有几伙毛贼想要打劫,但有岳飞五兄弟在此,数个回合便将贼人杀的片甲不留,因此一路有惊无险,数日之后便来到了汤阴县内。 众人在城外寻了个大客栈,将家眷车马安顿妥善安顿,第二天一早岳飞五兄弟便来到县衙报给门吏,说岳飞求见知县老爷。不多时徐仁将五人召入相见,见过礼后,命人安排茶水,坐下相谈。 岳飞将回到内黄县众人议定一同迁居于此并李春送女成亲之事一一说明,徐仁说道:“难得众员外如此高义,竟愿意远来此处,只是老夫不知众位到来,房屋却是小了些,该当如何?” 王贵等人谢道:“有劳大人费心,早晚门生们添造便可,只是请老爷拔下些地来,好造房屋。” 徐仁说:“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留你们了,老夫如今就同贤侄们去安顿了家眷,再去回谢都院大人,而后再为你们接风!”说完备了马,与岳飞等人出了衙门,来到城外客栈处。 岳飞先去告知王明等人,众人连忙出来相迎,将徐仁让进客栈,稍事寒暄便一同前往岳飞故里永和乡。 来到岳家旧址处,徐仁对岳飞说:“老夫在册上查出这一带是岳氏基地,回报了都院大人,于是发下银两赎了回来,造得这几间房子与贤侄居住,你们可在此居住。”又吩咐将里长唤来,在岳家周围划出几块地界,留待王明等几家安居。其中赎金自然不劳他多加操心,王明等着即刻将银两换了地契,准备着人动手造房。 诸事处理停当,徐仁嘱咐岳飞五兄弟明日随他前去拜谢都院大人之后便告辞回衙。 岳飞等人回到客栈,唤来庄丁,将新屋收拾出来,请各家家眷先搬进去。姚氏自十六年前被洪水冲离此地,此时方回,看着眼前几间房屋,想起昔日家中何等兴旺,如今回来却是举目无亲,不觉心中悲伤,落下泪来,李娃和众员外夫人相劝也是无济于是。 岳飞心中也是同悲,但想到此后一大家子人都以自己为主心骨,便说道:“母亲不必悲伤,眼下房屋虽小,暂且安居在此,等待几日再造几间,也是容易的。虽然父亲不知所踪,但有各位伯父举家迁来此处,母亲也有众伯母和娘子相陪,日后定可和昔日一般繁盛。”说完吩咐摆起酒席,五家人共贺迁居之喜。 到了第二天,岳飞同众兄弟进城买了些许礼物,前来拜谢徐仁,稍坐片刻,徐仁便带着几人直奔相州城。 来到节度使衙门,徐仁请门吏通报进去,不多时就有传宣官出来说:“都院大人传徐大人及岳飞等人进见。”众人便随着他进了大堂,见到刘光世,众人跪拜行礼。徐仁先将岳飞归乡安顿,众兄弟同来居住之事说了一遍。岳飞又再次叩谢道:“感念老爷准我归乡,又安顿的如此妥当,如此恩情,实在是天高地厚,门生等不知该如何补报!” 刘光世笑道:“无须多礼,只是未曾想到你几个兄弟这般义气,不忍分离,竟然一同迁居于此,因此少盖了些房屋。既然徐大人已经安排停当,便就此安居,若有所需,也报给徐大人知晓。” 众兄弟连忙叩谢都院大人,刘光世又对徐仁说:“徐大人,这几个门生我甚是喜爱,且留在此处盘桓片刻,大人衙中公务繁忙,就请先回。”徐仁知道都院大人对几人另有安排,于是起身行礼后告退回衙去了。 见徐仁离开,刘光世吩咐左右:“掩门。”立刻有人出列将大门关上。岳飞正在不解,刘光世又问:“你们几人准备何日进京赴考?” 岳飞禀道:“今日前来谢过了大恩,门生们回去收拾收拾,一两日内便要起身上京。” 刘光世沉思片刻,将岳飞唤到跟前,悄悄说道:“之前我便已经修书给了宗留守,嘱咐他照应你们考试,但他朝廷上事多,恐怕忘记,如今我再写一封书信与你带去,亲自到留守衙门当面投递。他若见了,对你等必有好处。”说完取来文房四宝,写了一封信,又命人取来白银五十两,交给岳飞说:“这些银两你收下,权当路费,望此番进京能够高中,也显得我相州有人。” 岳飞再次拜谢,将银两与书信收好,而后与众兄弟一同拜别,出了辕门回到汤阴县,将刘光世所嘱咐之事禀告给徐仁。徐仁说:“本县却是穷官,无物相赠诸位贤侄,但你们家小在此,我定时常着人照拂,你们只管上京赴考,不必挂念。”岳飞等人谢过徐仁,拜别回家。 回到家中,又和王明等人商议赴考之事,议定后日便要启程。汤文仲说:“不如挑选几名能干些的庄丁随你们前去如何?”一听这话,王贵立刻说:“不要不要,我们自己去便是了,一路马匹脚程快,带着人反而误事。”其他几人也都附和着。众员外相劝未果,只得依了他们,回屋准备行装。 当夜,岳飞轻轻搂着妻子说道:“可怜娘子随我远来家乡,还未多住,我便要离家赴考,新婚燕尔就舍下娇妻独守空房,心中甚是愧疚,还请娘子见谅!” 李娃心中也是不舍,但也知道丈夫志向高远,不可因儿女情长误了大事,于是叹了口气,往岳飞怀里钻了钻,轻轻说道:“相公哪里的话,你一身本领,正要建功立业,怎可因儿女情长而误了考试,你且安心上京,家中自有我来操持,若是你能得些功名,也不枉婆婆多年养育之恩,也可令我和后辈儿孙得些余荫。” 岳飞知她贤惠,便不再多说,只是将她单薄的身子搂得更紧。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十三章 起身赴东京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第二天清晨,李娃早早起身,将几件衣物和盘缠一并收拾包裹了,又下厨做了早饭,这才过来唤醒姚氏和岳飞。岳飞洗漱过后,用了早饭,将白龙驹牵了过来。李娃细心将行李包裹捎在马上,这才与姚氏一同将岳飞送出门来。 其他几家也都将儿子送了出来,五兄弟在门前会面,各自与亲人作别。岳飞执着李娃的手,心中不舍,他不知道当年的岳飞是否有这种感觉,但他前世生在和平年代,又有父母相伴,虽然外出数年,但通讯十分方便,也并不觉得疏远。但这一世不同,车马通讯不便,他也没有像自己看过的穿越文主角一般,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举手投足皆是改天换地的新发明,除了前世的一身功夫和对历史的了解之外,自己原本学下的知识在这里却是无一可用。而且新婚燕尔便要离开自己的娇妻,心中着实是五味杂陈。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许久之后,岳飞才叹了口气说:“此次进京,也不知前路如何?娘子好生在家照顾母亲,也要爱惜自己身体,莫要太过劳累了!” 李娃自小生在官宦之家,也读了许多书,自然知道礼节,而且母亲早亡,自己虽然是大家闺秀,却也没有娇生惯养。当初与岳飞相见,只觉得他英姿勃发,为人有礼,心中已经十分满意,而这些时日相处,更觉得他体贴入微,又与其他男子大不相同,更是心中踏实,虽然自己也十分不舍,但也不想丈夫一身本领荒废在此。 想到此节,李娃微笑着说:“相公只管上京专心赴考,家中自然有我操持,而且还有这许多伯父伯母相互照应,不必挂心,只望你们兄弟今科高中,早传捷报。校场之上,刀兵无眼,虽然你一身本领,但还是要小心为上,若事不可为,便早早收拾回家,待下科再考也不算迟,妾身在家专候相公归期。” 岳飞听了大受感动,也顾不得当时礼节,伸手将李娃搂在怀中,用手轻抚她的头发,喃喃自语道:“今科一定会中的,且看我如何行事。” 众人将兄弟五人一路送出村外,见他们上马远去,再看不到人影方回。 一路上五人五马,直奔汴京而去,几人都是初次进京,心中欢喜,尤其是王贵和牛皋性子跳脱,更是一路东张西看,好奇心十足。而岳飞心中则是一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一路都在沉思。 原来书中曾写到这一次进京岳飞勇夺武状元,抢挑小梁王,最终被逼反出武场,流落在军中。岳飞一路行来,都是想着该如何趋利避害,这一次若是上了场必定遇到小梁王,到时真的杀了他,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若是败了便不显自己手段,难以在宗泽面前露脸,也不知会否对日后自己军中之路有所影响。所以这一路上其他四兄弟个个高兴,只有他愁眉不展,左右为难。 五人一路晓行夜宿,不觉便来到汴京城前,向前一望,果然好一座大城: 州名汴水,府号开封。逶迤接吴楚之邦,延亘连齐鲁之境。山河形胜,水陆要冲。禹画为豫州,周封为郑地。层叠卧牛之势,按上界戊己中央;崔嵬伏虎之形,像周天二十八宿。金明池上三春柳,小苑城边四季花。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四百座军州辐辏之地。霭霭祥云笼紫阁,融融瑞气罩楼台。 进到城中,又是另一番景象,令岳飞不禁想到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对这汴京城的描写: 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瞻天表则元夕教池,拜郊孟享。频观公主下降,皇子纳妃。修造则创建明堂,冶铸则立成鼎鼐。观妓籍则府曹衙罢,内省宴回;看变化则举子唱名,武人换授。仆数十年烂赏叠游,莫知厌足。 这个时候还未到靖康之变,汴梁城也未经战火,城中一派繁荣景象,就连他这个前世见惯了高楼大厦,繁华世界的人也不禁感叹古代竟然也有这样热闹的景象,比起现代,更有别样的风情。 岳飞知道几人性子,便对其他兄弟说:“贤弟们,这京城非比荒村小县,到处都是是王孙公子,官吏差役,一时不察,便会惹出事来,到时无人来救,只怕把我等性命交待在这里。所以各位贤弟务必收敛性子,一切自然有我安排。” 王贵原本说来到这京都之地,正好到处走走,见识一下都城之繁华,被岳飞这一说,如同当头泼了盆凉水,但也知道岳飞最为稳重,只好无奈地说:“我们几个便闭了嘴,再不说话便是。” 汤怀见他脸上有忿忿不平之色,便劝道:“也不是这样说,大哥是好意,只是让我们凡事多让着人些,莫要莽撞。” 岳飞笑着说:“正是此理!”几个人正在边走边谈,突然前方跳出个人来,拉住岳飞缰绳,叫道:“岳大爷,小人被你害了,怎么不来照顾我?” 岳飞仔细一看,原来是相州客栈的老板江振子,于是奇怪地问道:“你为何不在相州城中开店,却跑到汴梁来了?我只是在你店中住了一住,如何能害了你?” 江振子笑着说:“不瞒您说,自从你在相州城中斗败了洪中军,武艺惊了刘都院,早已是声名远播,于是时有些好勇斗狠之人前来小人处寻你,再加上你斗败洪中军,他手下兵卒怪我留了你们,因此不时上门寻事。几番吵闹,不得安宁,无奈之下便搬到这东京城来,仍旧开间客栈。刚才正在门口闲坐,隐约看到是岳大爷几个马匹,于是上前来相认。” 岳飞没有想到自己放过了洪中军,却仍然断了这江振子在相州的生意,于是叫住众兄弟,说道:“这正是他乡遇故知,我们便还去店主家歇了罢。” 江振子听了这话,自然不胜欢喜,将几人引入店中安排茶水,又叫小二把几人行李搬上楼去,把马牵到后槽上料。忙完这一通,方才坐下与岳飞等人叙旧。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十四章 留守府投书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对坐谈论间,岳飞问江振子:“你先到京都,可知道宗留守的衙门该怎么去么?” 江振子答:“留守衙门却是不远,出门往北大约四五里便是,岳大爷难道寻留守大人有事?” 岳飞笑笑说:“只是听闻留守大人英名,想去一睹真颜,我等一届草民,哪里有事劳烦留守大人。” 江振子听完又说:“宗泽大老爷官拜护国大元帅,留守汴京,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每日上朝理事,至午方回,要等到午时过后方才坐堂呢。”岳飞听了点头说:“承教了!” 几人闲坐一番,江振子有事先忙,岳飞看看天色近午,于是上楼取了刘光世的书信,揣在怀里,往门外走去。汤怀见了,连忙问道:“哥哥要往哪里去?” 岳飞说:“之前在相州时候,刘都院有书一封,命我到宗留守处当面投递。方才听店主人说,他在此处极有权势,我先去投了这封书,或许可为我等兄弟讨个出身。” 一旁的牛皋听了,连忙说:“既然如此,兄弟们与你同去。”岳飞担心他性子鲁莽,怕闯出祸来,执意不肯。最后几兄弟一同劝说,无奈之下,只得同意带他们一同前往,但吩咐道:“这留守衙门不同县衙,务必小心慎言!”众人应允,岳飞这才带他们出门而去。 来到留守衙门,见衙门紧闭,知道宗泽还未回来,因此兄弟几个便候在一旁耐心等待。过不多时,就见宗泽大轿过来,随从数十人,尽显威武,进了衙门不多时,就听到三声鼓响,正是留守大人升堂办事。 见到宗泽升堂,岳飞安顿四兄弟说:“你们在这里噤声等待,我去投书。”众人亦要相随,岳飞正色道:“留守衙门,不可轻往,里面谁知道有什么变故,若是我们兄弟五个都陷在此处,哪里还有人回家报信?再者我手段多,若有事时,独自一人也好逃脱,你们不必多言,在此专心等候!” 汤怀说:“既然如此,不如不投此书,我们临场之时各凭本事,省得旁人还道我们是借了刘都院的帮衬。”岳飞笑笑说:“我自有主意。”说完独自一个人往衙门而去,众人无奈只得在外等候。 却说岳飞来到门口,见到旗牌官,上前行了一礼禀道:“还请军爷通传一声,汤阴县武生岳飞有相州刘都院书需当面投递留守老爷。” 那旗牌官听说刘光世大名,连忙进去禀道:“汤阴县武生岳飞在外求见,说是有相州刘节度书信要当面投递老爷。” 宗泽前些日子便收到刘光世书信一封,内说他治下汤阴县有一武生岳飞人间少有,盖世无双,文武全才,实是国家栋梁,因此举荐,让留守大人提拔。宗泽久知刘光世为人,虽然贪财好利,但在用人处却是极有识人之明,也想知道岳飞是否有真才实学。今日听他来到,于是对旗牌官说:“唤他进来。” 旗牌官得了令,出门对岳飞说:“岳飞,大老爷唤你进去,你且紧随我来,务必小心说话!”岳飞连忙点头谢过,随后便跟着旗牌官一直来到大堂之上。 见到宗泽,岳飞跪在堂下,朗声说道:“大老爷在上,汤阴县武生岳飞有礼了。” 宗泽向下看了一眼岳飞,问道:“你与刘节度沾亲或是有旧?”岳飞答:“都不曾有,只是都院老爷喜欢在下弓马,所以有所照拂,来之前有一封信要我面呈大老爷亲启。”说完从怀中摸出刘光世的书信,双手呈起。 旗牌官接过书信,送到宗泽面前,宗泽拆开看了,将案一拍,喝道:“岳飞!你好大胆子,却不知本帅一向不徇私情,你这封书信花了多少财帛买来的?从实说来,如有虚言,定要你好看!” 听到留守大人呵斥,两边衙役也一道吆喝起来,却是惊动了外面几个小兄弟。牛皋说声:“不好了,大哥有难,看我打进去抢了大哥出来罢。”说完就要向里冲,却被汤怀死死拽住。 汤怀拉着牛皋说:“兄长不可乱来,大哥进去前的话你都忘了不成?且看里面如何发落,再作计较不迟!”一旁张显见王贵也蠢蠢欲动,连忙上手按住他,好一番安抚,等二人冷静下来,四人便在边上探头细听消息。 这里岳飞知道宗泽乃是试探自己,心中不慌,直起身来,直视这位留守大人双目,说道:“武生本是汤阴县人,父亲岳和,武生未及足月便遭黄河水患,将我家业尽数漂没,父亲更是失散于水中,至今无处可寻。幸得母亲抱着武生坐在大缸之中,一路漂流,到了内黄县,得遇王明恩公收养。长大之后拜了陕西周侗为义父,学成武艺。因在相州院考,蒙都院大人青睐,着汤阴知县徐大人查出武生旧时基业,又发银盖房让我归乡。上京之前,武生前去拜别都院大人,感谢其恩义,都院大人见我贫寒,又赠银五十两为进京路费,同时修书一份命我交给大老爷,好讨个出身,以图为国效命。武生家中一贫如洗,哪里有银钱送与都院大人?只是都院大人爱武生弓马,因此照拂而已,更遑论沾亲有旧了。” 宗泽见他说的从容,又兼相貌堂堂,双眸清明,不似狡诈之人,心想:“我早就听说周侗大名,本事极高,却为人淡薄不肯做官,既然是他义子,或者真有也本事,不如试他一试。” 主意已定,宗泽对岳飞说:“你可随我到箭厅一试。”说完,手下军校便带了岳飞,跟着宗泽来到箭厅之上。宗泽在一旁坐定,对岳飞说:“你自己去挑一张弓来,射给我看。” 岳飞领命来到弓架上,取过一把大弓,用手一拉,便放下,然后一连试了几张,都是这样。于是上前跪倒对宗泽说:“禀大老爷,这些弓太软,射得不远。” 宗泽问道:“你平时用多少斤的弓?能射多远?” 岳飞答道:“武生开得三百斤弓,可射三百余步。” 宗泽听了,也不以为意,对一旁军校说:“将我神臂弓取来给他一试。” 不多时,军校交宗泽的神臂弓并一壶雕翎箭取来,放在阶下,又将箭垛放在三百步外。岳飞走下台阶,拿起弓来,用力一扯,拉个满月,赞一声:“好弓!”而后拈起箭来,瞄准靶心,一连九箭,就听对面连续九声鼓响,就有军校来报,九箭全中红心。 宗泽听了大喜,心想:“这刘光世看来所言非虚。”于是又问岳飞:“弓法甚好,不知兵器如何?你惯用什么兵器?”岳飞禀道:“武生都晓得些,用惯的却是枪。”宗泽又对军校说:“取我枪来。”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十五章 与君论阵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从军校手上接过宗泽的那杆点钢枪在手上掂了掂,虽然不如自己的沥泉枪,但也应该是铸造名家打造,手感甚好。这时宗泽发话:“你且使一套枪法与我看看。” 岳飞答应一声,提枪来到阶下,摆了个起手,从岳家枪法的青龙探首开始使起,只见他动作古朴,招招制敌,一击必杀,进攻有刺,戳、点、扫、挑;防守有格,拨、架、挡、淌。将防守和进攻两动融为一体,攻防一次完成;防中带攻,攻中设防,若是对面有敌,只怕毫无还手之力。 岳飞将枪法使开,一路使到长河落日一式,方才收枪。上头宗泽见他使起枪来横行直步,里勾外挑,招式门户森严,进退有度,颇有一派宗师的风范,整套枪法使完面不红气不喘,不由在阶上大叫声:“好!” 这时岳飞走上阶来,将枪交给军校,又对宗泽躬身跪下,宗泽看了他弓箭枪法,心中早就喜爱,连忙叫他起身,又问道:“我看你果然少年英雄,弓箭枪法也是极佳,冲锋陷阵足矣。但若是朝廷使你为将,却不知你用兵之道如何?” 岳飞认真地说:“武生之志,便是为国为民,若朝廷用我为将,那自然是‘令行阃外摇山岳,队伍端严赏罚明。将在谋猷不在勇,高防困守下防坑。身先士卒常施爱,计重生灵不为名。获献元戎恢土地,指日高歌定升平。’” 宗泽听了这番话,心中大喜,对一旁军校说:“掩门,看座!” 见军校掩了门,宗泽走下座来,携起岳飞的手来,要与他对对坐相谈。岳飞推辞道:“大老爷在此,武生岂敢安坐?”宗泽笑道:“不妨事,你也不必谦逊,这也是一场考校,坐下才好说。” 岳飞见状也不再推辞,躬身行礼后坐在了宗泽对面。直到此时,他才算真正看清这位闻名宋代的名将,只见宗泽一张坚毅的国字脸,颌下短须,一双虎目不怒自威,身形笔直,虽然只是穿着官服,但那股杀伐果断的铁血之气仍然扑面而来。 岳飞前世不曾进过官场,自然也不曾对官威一说有所感觉,之前在李春、徐仁身上略有所感,在刘光世身上感觉更为明显,但之前三人与宗泽相比,真是萤火与日月之别。便是宗泽站在那里不动,那种气势便令人不寒而栗,饶是岳飞有前世经历,又深知历史,也不禁有些紧张。 看着宗泽,他不禁想到元代脱脱丞相对宗泽的评价:“夫谋国用兵之道,有及时乘锐而可以立功者,有养威持重而后能有为者,二者之设施不同,其为忠一而已。方金人逼二帝北行,宗社失主,宗泽一呼,而河北义旅数十万众若响之赴声,实由泽之忠忱义气有以风动之,抑斯民目睹君父之陷于涂淖,孰无愤激之心哉。使当其时泽得勇往直前,无或龃龉牵制之,则反二帝,复旧都,特一指顾间耳。黄潜善、汪伯彦嫉能而惎功,使泽不得信其志,发愤而薨,岂不悲哉!” 宗泽为人刚正不阿,早年中进士时,因为在廷试中考官嫌他性格过直,因此将他列为最后一名。他文武双全,历任县令、通判、少卿、知州,直至如今的京城留守。靖康之变前与种师道一起固守京师,可惜宋徽宗识人不明,重用妖人郭京,最终落得个二帝被俘,国破家亡的结果。 康王南渡之后,宗泽一路扶持,立下大功无数,后出任开封府尹,总理军政,扫平贼寇,拒金兵于黄河以北。一生都想光复中原大地,迎回徽、钦二帝,晚年时被黄潜善等人嫉恨,胸中悲愤,背生恶疮而亡。临终之前曾经叹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而后大呼三声:“过河!”,气绝身亡,死后被追赠观文殿学士、通议大夫,谥号忠简。 岳飞想到宗泽生平事迹,此次亲眼见到这传说中的名将,心中更是感慨万千。若当时徽、钦二帝能够好生重要手下名将,金兵断不可能轻易将这汴梁大城一举拿下,造就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中的耻辱一幕。若高宗能好生使用宗泽,亲贤臣远小人,又怎会令这一代名将抑郁而终。 正当岳飞凝神时,宗泽开口说道:“方才一看,你果然武艺超群,又有大将之才,只是那些行兵布阵之法,是否也曾温习?” 岳飞前世虽然并不曾学过什么军事知识,充其量也只算个普通的军事迷,对战争只有少许了解,但现代人的眼界哪里是古人能够及得的?而且这些年他在周侗教诲下也熟读兵书,对阵法也颇有研究,只是在他心里,始终都只是觉得排兵布阵,在防守、围困之中可用,一旦兵凶战危,更多的是靠临阵指挥者随机应变,出其不意。 于是岳飞恭敬地说:“排兵布阵,武生也曾学过,只是按图布阵,乃固执之法,用于防守、围困还可,若是战局繁杂,则是难有奇效,所以不必深究。” 宗泽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喜,便问道:“依你所说,古人那些个兵书战阵岂不是无甚大用了?” 岳飞答道:“并非无用,但只可借鉴,不可固执,更不可执死不变。战场有广、深、狭、险、易,哪有一定的阵图可用?再者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用兵者务要审时度势,更要出奇制胜,使敌人无法揣度我军之虚实,或攻坚、或击虚、或佯攻、或诈败,最终于复杂的形势中抓住胜机,一击毙敌,方可取胜。否则若是敌人仓卒而来,或者四面围困,哪里有工夫排布阵势?这样反而误了战机。因此用兵之妙,只要以权济变,全在一心也。” 宗泽听了他这一番议论,拍案而起,大笑道:“真乃是国家栋梁也!我原本担心刘节度推了只烫手山药给我,却不想此次竟然如此有识人之明。” 宗泽高兴了许久,突然想到一事,脸色又黯淡下来,长叹口气坐下,慢慢说道:“这般栋梁之才,真是可惜,若是前三年来此,或者再过三年来此,我定能推你做当科状元。只可惜你好巧不巧,却是今年来到,这一身的好武艺,满腹的好谋略,却不能独占鳌头,怎不令我唏嘘?” 岳飞心想,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的。于是问道:“不知大老爷却是为了何事唏嘘,莫非此科中另有出色高手么?若是如此,那武生虽败犹荣,只怪自己功夫还未曾到家。”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十六章 夜访梁王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宗泽沉声说:“并非如此,你却是不知,今科有个藩王也来应考,此人姓柴名桂,乃是后周世宗嫡派子孙,因太祖皇帝黄袍加身,得了后周天下,这才方有如今之基业。朝廷感念柴家有禅位之功,因此封了梁王,长居滇南南宁州。前些日子来汴京朝贺天子,却不知听了何人言语,要来夺今科武状元。” “而圣上亲点今科考官四人,一个是丞相张邦昌,一个是兵部尚书王铎,一个是左军都督张俊,另一个便是本官。那柴进知晓,备了四份书和四份礼物送来。其中张丞相收了一份,便将今科状元许给了他,另外王兵部和张都督也收了,默许此事。只有本官未曾收礼,但如今他们三个主考作主要中他做状元,所以我只说可惜。” 岳飞笑着说:“原来如此,却是令大老爷难做,但校场之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我胜了他,又该如何?” 宗泽又叹口气道:“原本不该我说,当今圣上任用张邦昌等人,将纲纪崩坏,若他们执意要让柴桂得此状元,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你且放心,我为国求贤,自然要取真才,如今北方异族虎视眈眈,若是放个不懂兵法之人上去,岂不是枉费了将士性命。此事有些周折,待到临场之时再作计较。” 岳飞这几日一直在想此事,心知此事难以避免,若是不想坏了小梁王性命,最好是能与他见上一面,或者另有生机。于是对宗泽说:“禀大老爷,武生有一事相求。” 宗泽奇道:“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岳飞说:“依武生的意思,不如我去与那小梁王见上一见,想他藩王之家,必定娇贵,若是个通情达礼之人,此事或有转机,若其不听劝诫,那便待到临场之时再作定夺。不知可否?” 宗泽沉思良久后说:“也可一试,只是他藩王心性,自然高傲,若是事不可为,便早早回去准备。我为你手书一份,你可前去梁王府上投下,与他相见。”说完取过纸笔,几笔写成一封书信,交于岳飞。岳飞接信再次拜谢,而后告退。 出得辕门,四兄弟连忙围了上来,说:“你在里边好长时间不出来,连累我们几个在此苦等,方才堂上呼喝,还以为留守大人要拿你,惊得几乎魂都没了去。” 岳飞笑笑说:“留守大人对为兄敬重的很,哪里是要拿我,且回去细说。” 回到客栈,江振子早就将酒席备好,五兄弟就此坐下,岳飞只是把宗泽试看他弓箭兵器,考校他用兵阵法之事详细说了一遍,但是并没有将柴桂应考之事说出来。 吃过晚饭,看看天色,岳飞起身对牛皋等兄弟说:“你们在此间安坐,早些歇息,宗留守曾吩咐我前去见一个朋友,却是不便带你们一同前往,为兄自己出去些时候便回来。” 看到牛皋想动,岳飞又对汤怀和张显说:“汤贤弟、张贤弟,我知你二人稳定些,看紧了他们两个,莫要出去乱晃,京师之地,不比寻常,我们小心些为好。” 见汤怀和张显点头应允,岳飞又转头对牛皋和王贵说:“你二人小心在此等候,若是出去乱跑,我回来当心你们的皮!”这两人几年中因为岳飞教习认真,没少在他手下吃了苦头,听他说得严肃,连忙说:“不必不必,一路走的有些乏了,我们吃些酒饭便上楼睡觉,大哥请安心早回。” 岳飞安顿好了四人,来到柜台前问明了梁王府所在,便信步走了出去。 依着江振子所指路径,行不多时,在朱雀门外大街东首,便见一处大宅,红漆大门,琉璃瓦檐,一派富丽堂皇,门口横匾上正是太师蔡京手书“梁王府”三个大字。 岳飞看着到了地方,来到侧门处轻叩门环,就有一个门子开门问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岳飞答道:“烦请大哥通传一声,就说宗留守门下岳飞有事求见梁王殿下,现有留守大人手书在此。”说完将宗泽的书信递上。 那门子将信接过,说声:“公子稍候。”说罢便一路小跑,进去通报。 此时柴桂饭后无事,正在院内练刀,门子上来通报过后他有些疑惑,心想自己原本有书和礼物送到留守处,但被退了回来,也知道宗泽此人素来刚直,为何今日又要门生前来拜见。 于是将书信拆开,只有草草数言,只说有门下武生岳飞,弓马娴熟,深知兵法,想与梁王殿下结交,因此引荐。 柴桂将信折好,吩咐门子说:“将他引进来。”门子转身离开,柴桂则自己在原地思忖。原来这梁王本在滇南,是个挂名藩王,手中却是并无实权,虽然家中富足,但想到先祖柴荣,仍然心有怀念。恰好近日来朝贺天子,在太行山经过,那山上有个大王,名叫王善,使得一口金背大砍刀,手下聚焦着五万喽啰,霸住太行山,每日里打家劫舍,就连官兵也无可奈何。 此人做得山大王久了,便想谋夺宋室江山,只是缺少个内应,听闻梁王入朝,便定下计策,等梁王经过,就邀上山来。上山之后,王善请梁王坐了首座,献茶行礼过后,说道:“想当日殿下先祖打下大好江山,天下安宁,却被赵匡胤设谋,诈言陈桥兵变,篡了帝位,把天下谋去至今。殿下真龙之后,皇子王孙却落得个挂名藩王,受他管辖。而且如今徽宗失德,任用奸臣,如此荒诞之人却窃居庙堂,臣等心中实不甘服!” “如今臣等兵精粮足,殿下何不进京结纳奸臣,趁着今岁开科,谋夺了武状元到手,把这三百六十个同年进士收为心腹内应,到时写书会知山寨,臣等即刻发兵前来,助殿下恢复旧时江山,臣等也谋个出将入相,岂不美哉?” 梁王自小便在王府长大,周围又都是奉承之人,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如何识得破这王善只是借他做个内应。若是果然得了宋室江山,哪里还有他的事情。只是被这一席话说得心中大悦,便说:“难得卿家如此忠心,孤王此次进京即干此事,若得成功,愿与卿等富贵共之。”之后王善又设筵款待梁王,再将他送下山来,一路进京来结识了几个主考,要取那武状元在手。 柴桂思忖间,岳飞在门子的带领下来到跟前,岳飞躬身一拜,说声:“在下汤阴县武生岳飞,见过梁王殿下!” 柴桂看看岳飞,厉声喝道:“大胆刁民,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十七章 巧言说梁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听了柴桂的话,也不害怕,笑着说道:“岳飞来此乃是救殿下性命,因此不跪。而且听了在下的话,只怕殿下还要请我饮茶哩!” 柴桂听了有些奇怪,说:“孤王身份尊贵,便是当今圣上也对我礼待有加,而且又有太祖陛下亲赐的丹书铁券,有何人能够取我性命?你且仔细说来,若是说得不对,小心你的狗头!” 岳飞一脸神秘地说:“在下知道殿下心中所谋何事!” 柴桂听了此话,心中大惊,正要招呼手下将岳飞拿下,就见岳飞气定神闲地说:“若是在下今夜未归,明日一早就有人将书投到宗留守衙门处,将太行山之事详细说与他听。” 柴桂一听“太行山”三个字,脑袋如同被大锤猛击,顿时嗡嗡作响,身子几乎要瘫软了,要知道,谋反重罪,便是有丹书铁券也难保他一家性命,所以先自慌了。 岳飞见机,说道:“在下来此,乃是喜欢殿下仁义,因此要来救你性命,不如将左右禀退,你我二人推心置腹,好生计议一番如何?” 柴桂思索片刻,吩咐左右退下,独自带着岳飞进到屋中,请他坐下,又亲手为他斟了一杯热茶,而后落座说道:“岳兄既知此事,当知这是一桩天大的功劳,若是将我送出,少不得一官半职。既然岳兄来此,想必另有所图,此处安静,隔墙无耳,你我不妨明言。” 岳飞端起茶杯,轻轻喝上一口,缓缓说道:“在下知道殿下志在今科武状元,意欲交好同年,行大逆不道之事,但殿下只是受奸人所惑,被龙椅迷了眼睛,却不知此事难成,便是成功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而已。” 柴桂问道:“岳兄何出此言?” 岳飞笑道:“这太行山贼寇声势渐大,便是官兵暂时也无可奈何,因此想要将殿下推上台来,做个领头的。若是此事不成,他们只要将人藏回太行山去,还不是过从前的生活?但殿下家中有妻儿老小,又是首恶,到时无可利用之处,说不得反被他们卖来求取功名。” “若是事成,殿下自然荣登大宝,但这些贼首手握重兵,殿下又该如何调度?只怕到时又是一场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故事。当年太祖皇帝与令先祖一同打下后周天下,又荣封殿前都点检,仍不免如此,更何况那些贼性难改之人呢?因此在下才说,事若不成,殿下枉自送了身家性命,便是成功,也是为他们作嫁衣裳。” 岳飞这番话说完,柴桂顿时汗流浃背,他也是聪慧之人,只不过权势乱人心,一时之间被奸人所惑,便把一门心思全用在此处,却未曾想过后果。如今被岳飞点醒,哪里还不知道王善的毒计? 柴桂想了许久,然后沉声说道:“多谢岳兄点拨,但如今箭在弦上,又该如何?而且若是事成,自然有人为皇帝尽忠,也未必能如那些草寇的愿。” 岳飞知他心思已经动摇,只是嘴上不肯饶人,于是便起身说道:“殿下有心争夺武状元,想来武艺也是极佳,正好在下也打算今科同考,不如你我过上两招,我再为殿下解惑如何?” 柴桂依言起身,与岳飞来到演武厅,从架子上拿起一把大刀,说:“岳兄请选兵器!” 岳飞怕自己用枪失手伤了他,就拣了根长棍拿在手上,说道:“在下枪快,恐伤了殿下,就以棍代枪,与殿下过上几招。”说罢摆个霸王开弓的起手式。 柴桂见他起手,将大刀使开来,拦腰扫向岳飞,岳飞说声:“来得好!”将长棍向旁边一架,只听“当”的一声,大刀被长棍弹开。柴桂顿时双手发麻,虽然他也曾习得武艺,但如何能和岳飞相比?无论是招式还是力气,都是天壤之别。 只见他左削右砍,使出浑身解数,但每一刀都被岳飞轻松化解。斗了片刻,柴桂便骨软筋酥,就连手上大刀也快要拿将不住。岳飞见他力软,便迎刀而上,于毫厘间闪过大刀,用长棍插入他双手间用力一挑,大刀便应声而飞。随后又是一步踏入中宫,将长棍如枪般抖开,使一式勇杀三门,用棍头在柴桂胸口连点三下,而后收招笑意盎盎地看向他。 柴桂自知不敌岳飞,苦笑着说:“岳兄好枪法,孤王领教了。” 岳飞问道:“若是几日后校场之上,在下手握真枪,就这几下,只怕殿下已经丧命当场了。这也是在下来救殿下的一桩事。” 柴桂此时见了岳飞手段,心中已经叹服,于是又将他请入房中坐下细谈。 岳飞见时机成熟,便说:“殿下千金之躯以身犯险,已是不该,到了校场之上藏龙卧虎,便是本事胜过在下的只怕也大有人在,若是一时不察,伤了性命,岂不是令妻儿老小枉自悲伤?这是其一。便是有张丞相等人相助,得了状元,但满场武生尽看在眼里,又该如何服众?更遑论招人心腹。这是其二。再便是殿下许以重利,可以收拢同科人心,但区区三百余人,能在这汴京城中翻起什么风浪?而太行山贼虽然人数众多,但如今外有种师道、李纲众将军,内有宗留守等忠心之臣,他们又如何能到得这京师之中?这是其三。这三者有一处闪失,殿下便有身死他乡之难,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殿下处,汝之奈何?” 柴桂听了岳飞一番话,深默许久,苦涩地说:“岳兄所言事事为实,只是我柴家江山却是就此无望了!” 岳飞出言安抚道:“如今辽国势微,金兵崛起于关外,迟早与我朝会有一场大战,而当今圣上亲小人,远贤臣,江山社稷难免有一场天大的灾祸。殿下偏居滇南,远离战乱,正宜好生经营,他日若是山河崩坏,朝廷说不得还要借殿下之力,那时方是进身良机。如果帝王不贤,殿下可割据滇南,自成一系;如果有济世明君,殿下自然护国有功,也为后世子孙赚下一份基业。如此岂不比你如今谋夺个武状元来得长久?” 柴桂仔细思索半天,起身对岳飞躬身一礼道:“岳兄高义,救小王于水火之中,如此大恩,不敢言谢,他日若有所需,只管往滇南来,定然无不应允!” 岳飞连忙起身扶住回礼道:“殿下言重了,在下也是敬重殿下,不忍你枉自送了性命,因此斗胆来此相见,若是说法有失,还望勿怪!” 柴桂又问:“考试即日便要开始,依岳兄之见,小王是否该放弃比试,径自回滇南而去?”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十八章 梁王喜结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听柴桂询问自己,笑着答道:“殿下既然来了,也不必就此无功而返。校场之上自然要去的。依着张丞相他们意思,定然是要将武状元给你的,到那时我自然会上去挑战。到时用软皮包了兵器锋刃,你我在马上再战一番,做场戏给在场考官和武生看。” “到时殿下坦然认输,便是张丞相他们也不能说些什么,在天下武生面前更可显示殿下不以权势压人,高风亮节,同科武举自然对殿下更为尊崇。这些人之后自然是要在各处建功立业的,有了这一层关系,殿下日后行事岂不是更为方便?” 柴桂听了岳飞的话,心中大为感动,躬身行了一礼说:“多谢岳兄指点,此次若非你前来,小王这次只怕会犯了大错,枉自丢了性命。今日听君一席话,便知你胸有谋略,身怀武勇,假以时日必定是封侯拜将的一代名臣,如若不嫌弃,小王愿与岳兄义结金兰,你我之间必然相处日久,他日也好相互扶持。不如岳兄意下如何?” 岳飞之前见说动柴桂,心中已是大为满足,却不料这梁王殿下竟然如此看重自己,自然受宠若惊,连声说:“在下只是一届平民,哪里敢攀附殿下高枝,真是折杀我了!” 柴桂哈哈一笑道:“这是哪里的话,自古英雄不问出身,你我兄弟义气相投,因此相交,若要推辞,便是嫌弃小王入不了法眼了!” 岳飞见他说的真诚,心想结识这样一个藩王,说不定日后更有机缘,于是说:“那在下就斗胆与殿下结义,日后殿下若有差遣,但请言明,只要不违仁义,在下无不应承!” 柴桂道:“那是自然。”而后吩咐下去,令人在院中摆起香案,与岳飞对月盟誓,以天地为证,结为异姓兄弟。二人叙过年岁,柴桂却是比岳飞大了五岁,因此岳飞再次跪倒在地,拜了兄长。 柴桂将他扶起,说道:“贤弟,为兄也有一句话说与你听。正如你所说,如今圣上不明,若是一旦战乱起,贤弟只怕要随军抗敌,家中父母妻小若是在汤阴不便,可投书到滇南我那里,为兄自然为贤弟安顿妥当,免你后顾之忧。若贤弟在朝廷中不得意,也可来为兄那里静待良机。” 岳飞连忙谢过柴桂盛情,说:“承蒙兄长如此抬爱,小弟不胜感激,日后若是有难,定往兄长处投奔,今日出来的久了,小弟暂且告退,待过几日校场相见。” 柴桂一路将岳飞送出府来,目送其离开方回,岳飞也一路回到客栈歇息,此次夜访梁王府有如此收获,自然睡得也分外香甜,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方醒。 几兄弟洗漱完毕,正在房中闲谈,江振子推门进来,说:“留守衙门差人抬了五席酒肴,说是不便相请到衙,特送到此与岳大爷兄弟接风,如何发付他?” 岳飞听了说:“既然如此,便拿上楼来。”自己则是起身封了二两银子,赏了来人。这边江振子也把酒肴送上楼来摆好,几人就此落座。 牛皋说:“店家的酒,不能白吃,既然是衙门里送来的,不用回席,正好吃他了!”说完也不谦逊,坐下来便低头乱吃。其余四人也将酒斟满,一同饮酒。 岳飞思索着昨夜之事,又想着考试,所以言语不多,几个兄弟见他心中有事,也不便多问,因此只顾低头吃菜。汤怀见桌上众人沉闷,说道:“往常与大哥吃酒,讲文论武,何等高兴,今日却只是不言不语,不知为着甚事,却不与兄弟几个说?” 岳飞听了汤怀的话,心中有些抱歉,但自己的打算也不能详细说给他们,只能说:“不瞒兄弟几个,昨夜我却是去了一趟梁王府,面见了梁王殿下。原本今科的状元已由丞相张邦昌许给了他,但为兄对他好生一番劝诫,他才了了这番心思。又对为兄十分喜爱,于是磕头结为兄弟。方才正在思索校场考试该如何应对,却不想冷落了众位兄弟。我且满饮此杯,还望贤弟们见谅!”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兄弟见岳飞说明来由,心中释然,于是便大口喝酒,房中顿时又热闹起来。喝到半晌,岳飞说:“酒且不饮了,一会兄弟们出去走动走动,也好看看这汴京城风物如何?”牛皋和王贵早就想出去,听了这话,连忙将碗中菜如风卷残云般扒进口中,又将酒倒满一口饮尽,说道:“兄弟们快些吃,此时正过午,出去走动正好。” 岳飞和汤怀、张显见二人猴急,不由笑着摇头,也快速将饭吃完,吩咐小二收拾,五人则并肩走下楼来。 出了店门,五人信步往东乱走,看着一路上挨挨挤挤,热门非凡。来到一条路口,正不知该往哪边时,就见对面走过两个人来,年纪与他们相仿。一个通身穿白,圆白脸,一个全身朱红,淡红脸。二人都生得威猛雄壮,膀阔腰圆,一看就武艺非凡。 二人并肩说笑着走来,只听那穿红的说:“哥哥,久闻大相国寺前十分热闹,不如我们去那里走走如何?”那穿白的应道:“既然贤弟高兴,为兄奉陪就是。”二人这两句话被兄弟几个听在耳中,牛皋便拉着岳飞说:“我早前也听闻东京大相国寺是处有名的所在。不如我们跟上他俩,一同前去游玩一番,如何?” 岳飞看到两人打扮,再听他们说话,心中早已知道这二人一个是北宋杨家后代杨再兴,另一个是隋唐罗家后人罗延庆,正有结识之意,于是便带着四个兄弟跟了上去。 来到大相国寺前,只见三教九流,好不热闹,喜得牛皋和王贵手舞足蹈,东看西看。岳飞则是跟着前面二人,一路来到天王殿,就见有个围场,二人挤了进去。岳飞见状,连忙叫上众人也一同挤了进去。 进到圈中,抬眼一看,原来是一个说书的正摆着一个书场,聚了许多人,坐在那里听他说书。那说书先生见到几人进来,又看见他们个个英武,相貌不凡,连忙起身说:“几位相公请坐。” 那两人也不谦逊,朝上坐下,岳飞五人则是在下首寻了一块地方也坐了下来,一起听那先生说书。 那先生见众人坐定,清清嗓子,手上醒木一拍,开口道:“今日我说的这段,却是离我等不远,乃是太宗皇帝驾下杨家将的故事。还请诸位细听我言!”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二十九章 初会两家枪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听那先生说:“本朝太宗皇帝驾幸五台山进香,被潘仁美引诱观看透灵牌,照见幽州天庆梁王的萧太后梳妆楼,见楼上放出五色毫光。太宗皇帝说:‘朕想要看看那梳妆楼,不知可去否?’潘仁美奏道:‘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何况幽州?可下旨过去,叫辽邦暂且搬移出去,陛下去看便是。’旁边闪出本朝开国大将老令公杨业,奏道:‘陛下去不得,陛下乃万乘之尊,岂可轻入虎狼之地,倘若有些差池,干系不小!’太宗道:‘朕当年攻取太原,辽人早已心胆俱寒,料他们也不敢生事。’那潘仁美原本妒恨杨业,此时乘势奏道:‘杨业擅阻圣驾,应将他父子监禁,等回来再行议罪。’太宗准奏,随即将杨家父子拘禁,又传旨到辽邦。天庆梁王接了旨,与军师撒里马计议,撒里马想出一条毒计,说:‘狼主可调齐七十二岛人马,凑作百万,四面埋伏,待那太宗皇帝来时,将幽州城团团围困,到时宋军投鼠忌器,我等大军掩杀过去,就连这南朝天下只怕也要尽归狼主了。’天庆梁王大喜,依计而行。” “这边天庆梁王定好计策,好生款待来使,又将狼主金帐挪移出幽州城,恭迎圣驾前来。天使复了旨,太宗便同一众大臣离了五台山,浩浩荡荡来到幽州。天庆梁王接了圣驾进城,还未坐定,只听一声炮响,四周伏兵并起,将那幽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太宗着忙,问左右:‘谁人前去求兵勤王?’一旁的靠山王呼延赞请旨前去求援。” “呼延赞藏了圣旨,来到阵前见过天庆梁王,诈称太宗皇帝情愿将中原让给狼主,须回京取得玉玺来献,这才骗出重围,回到京城,立即召来杨令公父子九人,领兵来幽州解围。这便是杨家将八虎闯幽州的故事。” “列位若要听两狼山上杨令公为国尽忠,金沙滩前杨家将满门忠烈,还请行个方便。”说到这里,那说书先生便不再说了。 这时那穿白衣的取出两锭银子放在说书先生桌上,说道:“先生说的好,我们是路过的,莫嫌礼轻。”然后与穿红衣的转身出了圈子。 见二人离开,岳飞也摸出锭碎银,放在说书先生桌上,兄弟几人跟了出来。就听那穿红的说:“大哥,方才那两锭银子在大哥看来不多,但在京城人看来,只怕要笑大哥乡下人显富了。”那穿白的答道:“兄弟差矣,你不听那人说的是我先祖父子么?先祖父子,百万军中也如入无人之境,方才有先祖‘金刀杨无敌’的威名。莫说是两锭,就是十锭也是值的。” 岳飞一听,明白这穿白的便是杨家将后人杨再兴,往后乃是自己手下一员勇将,郾城之战时在小商桥与金兵遭遇,以三百骑兵杀死金兵两千多人以及一百多名将领,最终马陷淤泥河,被乱箭射死,收尸之时竟然从他身上起出箭头两斤有余,实在是忠勇之人。那穿红的自然是罗家将后人罗延庆,也是自己手下勇将,书中记载自己被害后辞官回乡,抑郁而亡。 岳飞正想间,二人过了天王殿,又看到一圈人围住,便挤进去坐下,岳飞也跟了上去。原来又是一个说书摊,那说书先生请几人坐下,也是清清喉咙,一拍醒木,说道:“今日不说其它,只说这兴唐传中的一位好汉,列位且听仔细!话说秦王李世民去赴五龙会,手下有员大将,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如团粉。列位却道是谁?正是隋唐天下第七条好汉,姓罗名成。这罗少保头戴银冠,二龙抢珠抹额,前发齐眉,后发披肩,身穿白袍,外罩鱼鳞铠甲,弯弓插箭,挂剑悬鞭,坐一骑西方小白龙,用一杆丈八滚银枪,端得人才俊秀,仪表非常。他得了军师徐茂公将令,独自一人来拿洛阳王王世充、南阳王朱灿、白御王高谈圣,夏明王窦建德、宋义王孟海公,这正是俏罗成勇锁五反王的故事。” 那先生刚刚说到此处,罗延庆便起身拿了四锭银子,放在桌上,叫声:“朋友,我们过路的,不曾多带,莫要嫌轻!”说书的连声称谢。牛皋见此情形,低声笑着对岳飞说:“想必这罗成就是他的祖宗了。”岳飞也笑笑点头。 这边罗延庆给了银子,一旁的杨再兴问道:“兄弟,你怎么给了他四锭银子?”罗延庆答道:“哥哥不听他说我祖宗狠么?独自一个在谷口锁住五家反王,却不像大哥的祖宗,九个保一个,还血染沙场。算起来,还是我家祖宗狠一些。” 杨再兴听了这话,怒道:“你欺我祖宗么?”罗延庆笑着说:“不是欺哥哥祖宗,只是我的祖宗更狠些。”杨再兴说:“也罢,徒争无益,我与你回客栈取了枪马,往小校场比试一番,看到底是罗家枪狠些还是我杨家枪更胜一筹,胜的便留在此抢武状元,败了的便自己回去,等下科再来考吧!”罗延庆也不示弱:“说的在理!”于是二人一路争吵,往外而去。 岳飞见二人离开,对兄弟们说:“这二位都是忠良之后,也是来此考试,不如我们也一同前去观战,看二人武艺如何?”几人欣然同意,一同回客栈取了马匹兵刃,也往小校场而去。 五人来到小校场门口,便听里面叫到:“好枪法!”连忙进去观战。原来二人来的快些,此刻已经跃马舞枪,正在酣战。只见杨再兴手拿一杆烂银枪,有酒杯粗细,出枪如闪电;罗延庆则是一杆錾金枪,也是力大无穷,刚猛如天神。 看二人斗了一会,牛皋手痒,便提锏拍马而上,也不分东西,双手锏一人一边,往杨再兴和罗延庆顶门砸去。 杨再兴接了他一锏,觉得有些分量,便对罗延庆说:“也不知哪里来的野人,也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来乱打,你我兄弟还比什么武艺,不如拿他戏耍一番如何?”罗延庆说:“正有此意!”说罢二人二枪便一同攻向牛皋。 虽然牛皋在岳飞点拨之下,武艺今非昔比,但和杨再兴罗延庆两位猛将如何能比,不多时便被二人打得汗流浃背,骨软筋酥,眼看就要败下阵来。 牛皋看着情形不对,想要脱身,却被两条枪一盘一旋,缠在场中,哪里离得了地方?眼见脱身无望,牛皋只得连声对着岳飞高呼:“哥哥救我!” 此时王贵等人心知自己比起牛皋更是不如,上去也是白搭,又有岳飞在此,所以任由牛皋苦战。岳飞见牛皋不支,高声呼救,无奈地摇摇头,从挂钩处拿起沥泉枪,一拍白龙驹,冲入场中。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十章 英雄惜英雄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提枪下场,双腿一夹白龙驹,手中沥泉枪使一式拨草寻蛇分左右一拨,将杨再兴和罗延庆长枪荡开,牛皋见机,连忙抽锏后退,正要上前助战,却被岳飞止住,命他下场观战。 杨再兴和罗延庆两杆长枪被岳飞荡开,知道来者也是极有力量之人,于是勒住马看向岳飞。 此时岳飞见牛皋脱险,将双拳一抱,对二人说:“在下兄弟有些鲁莽,却是扰了二位兄台雅兴,岳飞这厢赔礼了。” 罗延庆性子急,说:“方才在大相国寺时便见你们几个鬼鬼祟祟,来到校场又来冲撞,如今却想赔个礼便是,且问下小爷手中枪可答应?”说完不待岳飞回答,跃马一枪当胸刺来。 岳飞自小苦练岳家六合枪,后又有周侗教导,自觉武艺已是非凡,可惜却未曾与人实战。平日里与牛皋、王贵等人切磋,但这几个兄弟虽然武艺也算不错,但哪里能让岳飞放开手脚?如今见罗延庆来战,心中也有些技痒,而且岳家六合枪也对罗家枪法多有借鉴,正好一试高下。 见罗延庆一枪刺来,岳飞喝声:“来得好!”右手背枪迎了上去,身形一转,让过罗延庆枪头。罗延庆正要变招横扫,就见岳飞右臂撩把,左手往腋下一探,握住枪杆顺势横挑罗延庆枪头。 此时罗延庆枪势已尽,后力未生,被这一挑,竟将枪尖荡了出去。岳飞顺势在马背上扭身,右手握把上提,而后左手用力将枪尖上撩,抵挡罗延庆回枪,右手则按住枪把用力砸向罗延庆肩头,这一招正是岳家六合枪中的泰山压顶一式。 罗延庆此时手中枪被荡远,中门大开,这一砸眼看就要落在他肩上,也饶是他反应够快,一个镫里藏身,将身子完全让在一侧,堪堪让过了岳飞这一砸。 岳飞得机,哪里还给他喘息的机会,眼看二人马匹交错,岳飞使一式摘星赶月,右手将枪用力往罗延庆错身处一掷,双脚脱镫,一跃而起,在白龙驹背上一借力,飞身向前追上枪,右手单手握把,于半空中枪尖直指罗延庆。 这一手摘星赶月乃是岳家六合枪中的秘技,又称八步赶蝉或是天女糿针,要的就是一个快和准。此时罗延庆身形未复,手中枪鞭长莫及,难以回环,眼看便要被沥泉枪穿身,他心想:“吾命休矣!”一旁的杨再兴看得真切,连忙提马来救,可是哪里赶得及? 而此时岳飞右手一抖,将沥泉枪变刺为扫,轻轻敲了一下罗延庆后背,又在他马屁股上借力一蹬,倒翻出去,稳稳落在白龙驹背上,迎向杨再兴。 这杨家枪法和罗家枪法大不相同,罗家枪枪尖宽大,杀伤力惊人,而杨家枪则是枪尖细尖,突出的是“快、准、狠”三个字,而且杨家枪的枪杆并非铁杆,而是用多年的梨花木制成,质地轻柔,韧性极好,能够极大地提高使用者出枪速度。 岳飞前世今生都投入了大量的心思在枪法上,知道这杨家梨花枪的厉害,就连当年的抗倭名将戚继光也曾说过:“长枪之法,始于杨氏。”虽然当年的杨业老令公一口金刀打出杨无敌的名号,但实际杨家祖辈都是擅长用枪。自己前世曾经看过杨家枪,相传有七个套路,以扎、挑、刺、点为主。枪法虽然枪数不多,但每种枪法都有自身适用的情境,所谓“一枪有一枪之用,一枪有一枪之功”,十分灵活,真正运用起来可谓变化无穷。 此时岳飞见杨再兴挺枪来刺,枪尖抖动,化作七朵枪花直奔他身上要害,心中不禁赞叹道:“果然使得好花枪!难怪能够在小商河力敌数百敌将。”与此同时,也生出爱才之心,决心要让这杨再兴避开那场小商河之祸。 岳飞心中想着,手上却也不慢,使一式斜抱琵琶,依着杨再兴来势,向左上提枪一裹,将他枪势带入自己面前。杨再兴枪法虽好,但力量上却是不及岳飞,而且自己枪杆柔软,比不得沥泉神枪,这一裹,却是将枪花打散。杨再兴也不变招,借着岳飞枪势,一式鲤鱼穿腮,枪尖直奔岳飞面门而来。 岳飞也不示弱,将枪收回,双臂下压,正好压在枪头处。要知道这花枪使得好,便如灵蛇一般,但如蛇打七寸一样,这花枪的弱点便是枪头与枪杆连接之处,一旦打中,便会断了整个枪势。可是说得容易,一般人哪有岳飞这般眼力和见识,就算明知弱点也是一样拿捏不住。 这一下压中枪头,杨再兴顿时觉得双手一沉,长枪便难以为继。岳飞顺势将他枪头向怀中一带,右手下压,枪尖上挑,做了个斜架式,接着便是一式长河落日,左手握把向下,朝着杨再兴胸口便是一拉。 此时杨再兴长枪被岳飞控住,无奈之下,只好舍了长枪,一个马上铁板桥,堪堪躲过了这一下。他正要起身夺枪再战,却不想岳飞枪法收放自如,将沥泉枪在半空停住,杨再兴刚一起身,沥泉枪的枪尖便指在了他咽喉处。 感受到咽喉处的阵阵寒意,杨再兴顿时寒毛倒竖,只好闭了眼睛,引颈就戮。过了半晌不见动静,睁开眼睛一看,岳飞早已收枪立马,笑着看向他。 此时罗延庆也已经收枪回马过来,与杨再兴站在一处,岳飞将方才夺下的那柄烂银枪掷还给杨再兴,双拳一抱,对二人说:“两位公子都是名家忠良之后,方才是情急之下,一时不察才着了在下的道,不如我们重整旗鼓,再来切磋一番如何?” 杨再兴知道岳飞乃是自谦之词,也知他无伤人之心,再加上枪法如神,心中十分钦佩,于是在马上还了一礼,说:“公子枪法自成一派,变化莫测,便是再比,我兄弟二人也是比不过的。方才已是手下留情,我等哪有不知好歹之理?” 然后转头对罗延庆说:“有这位公子在,今科状元必是此人,我们还是去罢。”罗延庆点点头,二人就要告辞离开。 岳飞见二人要走,连忙出声说:“二位公子留步,在下也是爱枪之人,若有空闲,不如我们一同去饮酒谈枪如何?” 杨再兴与罗延庆交换了一下眼色,便答道:“既然公子相邀,我兄弟二人就厚颜叨扰一番了。”于是二人跟着岳飞等人一路回到江振子客栈。 回到客栈,岳飞吩咐江振子安排菜肴,又将中午宗泽所赐的酒提了下来,七人同坐一桌,开怀畅饮起来。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十一章 众兄弟求剑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兄弟与杨、罗二人对饮几杯后,各自通了姓名,杨再兴感叹道:“岳兄与我二人年纪相仿,但枪法却有这般造诣,如同娘胎中带来一般,实不能及!” 岳飞心想,就是说从娘胎里带来的也不为错,但面上却是哈哈一笑道:“杨兄谬赞了,小弟只是爱使枪,再加上先义父教导,方有所成。杨兄家传杀手枪法还未使出,若是真的拼起命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罗兄也有家传回马枪,出其不意,战场交锋只怕也是难逢敌手。” 杨、罗二人被他这一说,原本战败的不快顿时消散了许多,又见他待人诚恳,言语之间毫不自傲,心中又对岳飞高看了几分。 岳飞问道:“两位兄台世代忠良,按说该在朝为官,为何如今却也要来争这武状元?” 杨、罗二人对视一眼,杨再兴叹口气,压低声音说:“当年我杨家将先祖金刀老令公,更有七狼八虎兄弟几人,为大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后有先祖杨延昭、杨宗保等人死守边关,力抗大辽侵扰,可谓朝廷柱石。但自本朝神宗皇帝启用王安石大人变法,但因其摇摆不定,只是勉力维持,却无大变。朝廷积重难返,再加上神宗皇帝攻伐西夏,派我杨家将众人前往,但因粮草不济,无功而返,而后与西夏决战永乐城,又因兵力悬殊,无奈兵败,被朝廷革职查办。自此之后,先祖心灰意冷,便辞官回了山后老家。如今金兵日盛,在下有心报国,就来参加这武举考试,路逢罗贤弟,二人比试一番后惺惺相惜,便结了伴来到这汴京城中。” 罗延庆也说:“我与杨兄相似,先祖虽然威名显赫,但到了这几代,却是再也没有出过一个如先祖般的大将,只得隐居湖广,安心做个富家翁。小弟自幼有力,将家传枪法学得精熟,便想将一身勇武报效国家,因此来到此地,却不想今科有岳兄这般大才,因此我二人便有退意。” 岳飞抱拳笑道:“两位兄台不必如此,小弟也是受先义父教导,方有些手段,却是令二位见笑了。” 杨再兴问:“却不知岳兄枪法受何人点拨,如此神妙,而且我看你行枪法度,竟然隐隐有我杨家先祖影子,因此有此一问。” 岳飞将二人面前酒杯斟满,举起自己酒杯,深施一礼,答道:“先义父乃是陕西周侗,小弟幼时受其照拂,学得他一身本领。先义父一身武艺,博采众家之长,对杨兄的杨家枪法,罗兄的罗家枪法都是极为推崇,因此我的枪法也对各家枪法多有借鉴,所以杨兄看着眼熟。” 杨再兴恍然大悟,笑道:“周老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早些年间,他四处游历,确是来过山后,曾与我叔父以武会友,我叔父喜爱他为人,因此将杨家枪法精妙处一同研究。可惜与岳兄识得晚了,未能见上老先生一面,实在可惜。” 罗延庆在一旁插话道:“周老先生也曾到过我家,与我父亲也多有交流,父亲也曾在我面前极力夸赞先生,今日一见岳兄,便可知周老先生风采。” 岳飞笑道:“先义父仙去之后,我便专心枪法,与我这班兄弟一同练武,将各路枪法融会贯通,才有今日手段。” 杨再兴举起酒杯,笑着说:“岳兄年纪轻轻便有这般造诣,少不得将来也是开宗立派之人,我们兄弟先干为敬!”说罢与罗延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几人又对坐闲谈了一会,看看天色不早,杨、罗二人起身告辞要回寓所歇息,岳飞几兄弟将二人送出门外,又约定了过几日一同前往参加武举考试。 送别二人后,岳飞兄弟几人也回了各自房内歇息。第二日清早,几人吃过早饭,汤怀对岳飞说道:“哥哥,昨日我见杨、罗二人腰上都有佩剑,就连牛哥也是有的,我等却没有剑挂,实在是不好看,今日无事,不如哥哥与我们一同前去,各自买一口来挂如何?” 岳飞笑着说:“原应如此,只是我没有余钱,因此不曾提及。” 王贵在一旁听了连忙说:“不妨事,我有银子在此,哥哥放心也买一口便是。”张显和汤怀也再三相劝。 岳飞无奈地说:“既然如此,那便与众兄弟一同前去便可。” 于是各人带了些银两,将房门锁了,一同出门。 来到大街上走了一圈,岳飞等人看着那些兵器店内挂着的都是些平常的货色,并无好钢火的。于是岳飞说:“我们不如往小街去看看,或者倒有好的,也未可知。” 众兄弟们转进小胡同中来,果然见有好些店面,有热闹的,也有清淡的,几人一路走来,边走边看,却仍未有中意的刀剑可用。 正走着,突然看到一家店内摆列着几件古董,壁上挂着名人书画与五六口刀剑,几人便走进店中。 店主人见到来客,就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说:“众位相公请坐,不知想要买些什么东西?” 岳飞答道:“我们也不买别的,若有好刀或是好剑,乞借一观。只是不知店家是否有好成色的家伙什?” 店主连忙说:“有,有,有!”然后转身将壁上挂的一口剑取下来,揩抹于净递了过来。 岳飞接在手中,仔细把玩一番,然后把剑抽将出来一看,便说:“此剑虽好,却是用不着,我等要的是能够上阵杀敌的好东西,若有好的,还请再取来看。” 店主又取下一把剑来,也不中意。一连看了数口,总是一样。岳飞笑着说:“有劳主人家了,若有好的,可拿出来;若没有,就告辞了,不必费手。” 那店主心上有些不快,便问:“尊驾看了这几口剑,是哪里不好?倒要请教。”岳飞笑着说:“非是不好,这些剑若是卖与王孙公子富宦之家,希图好看,怎说得不好?只是我等兄弟买去,却是要上阵防身、安邦定国的,如何用得?如果真有好的,我等并不吝啬银钱。” 那边牛皋嚷道:“如有好的,凭你要多少银子,决不少你的,可拿出来看。” 那店主又仔细将众兄弟看了一番,见他们几个英武非凡,于是沉思片刻说:“几位一定要好的,只有一口,却是在舍下。待我叫舍弟出来,引相公们到寒舍去看,何如?” 岳飞问:“到府上还多少路程?”店主答道:“不多远,就在前面。” 岳飞对众兄弟说:“既然有好剑,我们不妨前去看上一看。”这边店主便叫人喊弟弟出来。 过不多时,里边走出个人来,问道:“哥哥有何吩咐?”店主答道:“这几位相公要买剑,看过好几口都不中意,想来是识货的。你可陪众位到家中去,看看那一口剑。” 那人答应一声,便向众人把手一拱说:“列位相公请同步。”岳飞点头致谢,也说一声:“还请先生带路。”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十二章 宝剑识根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几人别了店主,向南行走,一路上岳飞仔细端详前面领路之人,只见他头带一顶晋阳巾,腰悬一块羊脂玉,身穿一领蓝缎袍,脚登一双朱红履,右手执一把湘妃扇。行走间气度不凡,看面容更是俊雅超然。看得岳飞也不由在心中赞叹一声。 走了约有二里,便看到一进小院,垂柳一行轻掩柴门两扇。那带路人轻叩柴门,就见有一个小童前来开门,那人将众人带入草堂安坐,又吩咐小童端上茶来,问道:“还未请教几位尊姓大名,贵乡何处?” 岳飞答道:“在下乃是相州汤阴县人氏,姓岳名飞,字鹏举。”又一指旁边的王贵、汤怀、张显说:“这三位都是大名府内黄县人氏,各自名叫王贵、汤怀和张显,都是我同乡好友。” 牛皋性子急,叫道:“我叫牛皋,陕西人氏,你有好宝剑,赶紧拿来与我哥哥观看。” 岳飞瞪了牛皋一眼,而后抱歉地说:“我这兄弟有些急躁,还请先生勿怪。其实他为人是极好相与的。” 那人轻笑道:“好说好说,还请列位安坐,在下去取了剑来。”说罢还不待岳飞询问姓名,便起身往后堂而去。 岳飞仔细观看堂上陈设,墙上字画,不住点头道:“这果然是好古之家,才有这样的古画,看来确实有宝剑在此。”又看了中堂上一副对联,笑着说:“原来这人姓周。” 一旁的汤怀奇道:“一路走来,也未曾问过人姓名,哥哥怎知他姓周?” 岳飞一指那副对联说:“这对联上写得便是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那副对联上联是:柳营春试马,下联是:虎帐夜谈兵。 众人看了不解,便问岳飞:“这对联上也不曾有一个周字,哥哥如何知道他家姓周?” 岳飞笑答:“这副对联如今在各处营帐都有张贴,但却不知道这是唐朝李晋王赠周威德的,说得便是汉时名将周亚夫的故事。而今日在这中堂之上见到此对,想来这家便是周家后人了。” 岳飞刚刚说完,就听后堂传来大笑声,方才领路之人手提一个剑匣走了出来。说道:“小兄弟年纪不大,却是知道我周家典故,或者这把宝剑也可得遇明主。在下姓周,贱字三畏,这厢有礼了。”说完深深一躬。 众人听了吃惊不已,说:“大哥果然是神人,看这一联便知主家姓氏。” 岳飞起身回礼,说:“小弟也只是多读了几本书,主人家客气了。” 周三畏将剑匣打开,取出一把造型古朴的宝剑递过来,笑着说:“还请岳兄看剑。” 岳飞将剑接在手上,便觉得一股寒气透鞘而出,手上一沉,又将剑抽出三四寸,顿时一道寒光刺目而来。又将剑抽出,只见此剑通体漆黑,剑身宽厚,剑刃轻薄,上面刻有一串如眼睛一般的纹路,样式古朴,锋锐无比。 岳飞仔细看过,将剑还鞘,又递回给周三畏,说:“周先生,还请将此剑收了去罢。” 周三畏奇道:“岳兄既然看了,为何不还价,难道此剑也不中意么?” 岳飞连忙摆手道:“非也非也,此剑乃是周先生府上至宝,价值连城,在下哪敢妄想,还请莫要取笑。” 周三畏将剑接过,放在桌上,说道:“岳兄请坐。” 岳飞回道:“周先生不必客气,在下就要告辞了。” 周三畏又说:“既然岳兄识得此剑,正要请教,哪有就行之理?还请安坐。”说完又吩咐童子换上新茶。 见岳飞坐下,周三畏说道:“在下祖上原系武职,但如今已经三代习文,祖父曾言,此剑乃是至宝,与其在家中蒙尘,不如赠与有缘人。因此留下遗言:‘若有人识得此剑出处,便将宝剑赠与,分文不可受取。’今日见岳兄好似识得此剑,因此便想要请教,或是此剑之主也未可知。” 岳飞说:“在下疑似此剑,但却怕说来不是,岂不贻笑大方。如今先生既然问,在下便说上一说,若是错了,还请莫要见笑。” 周三畏笑道:“不妨事,还请岳兄直言,在下洗耳恭听。” 岳飞想了想说道:“在下思量是此剑的原因有三。其一,先生姓周,传闻此剑曾为晋代名将周处将军所得,因此在下大胆有此猜测。此剑若是先生家传,想必便是传自令先祖周处将军。” 岳飞说完,顿了一顿,看向周三畏。周三畏不动声色,说道:“岳兄还请再说。” 岳飞又说道:“其二便是在下有一把匕首,乃是先义父所赠,与此剑是同宗。”说罢从怀中掏出周侗所赠龙鳞匕首,递给周三畏观看。 周三畏抽出匕首,顿时感觉寒气逼人,确是可与方才宝剑争锋的利刃,他将匕首归鞘,还给岳飞,笑着说:“看来岳兄果然是心中早已认定此剑,不妨将其来历细说一番。” 岳飞将匕首放回怀中,又说:“小弟先义父曾说:‘凡剑之利者,水断蛟龙,陆剸犀象。有龙泉、太阿、白虹、紫电、莫邪、干将、鱼肠、巨阙诸名,俱有出处。’此剑出鞘即有寒气侵人。乃是春秋之时,楚王欲霸诸侯,闻得韩国七里山中有个欧阳冶善,世人俗称欧冶子,善能铸剑,遂命使宣召进朝。这欧阳冶善来到朝中,朝见已毕,楚王道:‘孤家召你到此,非为别事,要命你铸造二剑。’冶善道:‘不知大王要造何剑?’楚王道:‘要造雌雄二剑,俱要能飞起杀人,你可会造么?’欧阳冶善心下一想:‘楚王乃强暴之君,若不允他,必不肯饶我。’遂奏道:‘剑是会造,恐大王等不得。’楚王道:‘却是为何?’欧阳冶善道:‘要造此剑,须得三载工夫,方能成就。’楚王道:‘孤家就限你三年便了。’随赐了金帛彩缎。冶善谢恩出朝,回到家中,与妻子说知其事,将金帛留在家中,自去山中铸剑。” “这欧阳冶善来到松溪,见湛卢山清幽树茂,薪炭易得,矿藏丰富,山泉清冽,适宜淬剑,就结舍于此铸剑。三年方成,相传剑之成时,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又因在湛卢山上铸就,因此取命湛卢。时世上五大名剑是:湛卢、巨阙、胜邪、鱼肠、纯钧,而湛卢名列第一。此剑可令头发及锋而逝,铁近刃如泥,举世无可匹者。” “更为灵异者,此剑一出为三,欧阳冶善取三剑归家,又引出一段报仇孝于千秋仰,节妇贤名万古留的故事。”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十三章 义赠湛卢剑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话说欧阳冶善回家与妻子说道:‘我今前往楚国献剑。楚王有了此剑,恐我又造与别人,必然要杀我,以断后患。今我想来,总是一死,不如将雄剑留埋此地,只将那二剑送去。楚王见其剑不能飞起,必然杀吾。你若闻知凶信,切莫悲痛。待你腹中之孕十月满足,生下女儿,只就罢了。倘若生下男来,你好中抚养他成人,将雄剑交付与他,好叫他代父报仇,我自在阴空护佑。’说罢夫妻分别,来到楚国。楚王听得冶善前来献剑,遂领文武大臣到校场试剑。果然不能飞起,空等了三年,楚王一时大怒,把冶善杀了。” “冶善的妻子在家得知了凶信,果然不敢悲啼。守至十月,产下一子,用心抚养。到了七岁,送在学堂读书。一日,同那馆中学生争闹,那学生骂他是无父之种。他就哭转家中,与娘讨父。那妇人看见儿子要父,不觉痛哭起来,就与儿子说知前事。无父儿要讨剑看,其母只得掘开泥土,取出此剑。那无父儿就把剑背着,拜谢了母亲养育之恩,要往楚国与父报仇。其母道:‘我儿年纪尚小,如何去得?’自家懊悔说得早了,以致如此,遂自缢而死。” “那无父儿把房屋烧毁,火葬其母,独自背了此剑,行到七里山下,不认得路途,日夜啼哭。哭到第三日,眼中流出血来,忽见山上走下一个道人来,问道:‘你这孩子,为何眼中流血?’无父儿将要报仇之话诉说一遍。那道人道:‘你这小小年纪,如何报得仇来?那楚王前遮后拥,你怎能近他?不如代你一往,但是要向你取件东西。’无父儿道:‘就要我的头,也是情愿的!”道人道:‘正要你的头。’无父儿听了,便跪下道:‘若报得父仇,情愿奉献!’就对道人拜了几拜,起来自刎。道人把头取了,将剑佩了,前往楚国,在午门之外大笑三声、大哭三声。” “军士报进朝中,楚王差官出来查问。道人说:‘笑三声者,笑世人不识我宝;哭三声者,哭空负此宝不遇识者。我乃是送长生不老丹的。’军士回奏楚王。楚王道:‘宣他进来。’道人进入朝中,取出孩子头来。楚王一见便道:‘此乃人头,何为长生不老丹?’道人说:‘可取油锅两只,把头放下去。油滚一刻,此头愈觉唇红齿白;煎至二刻,口眼皆动;若煎三刻,拿起来供在桌上,能知满朝文武姓名,都叫出来;煎到四刻,人头上长出荷叶,开出花来;五刻工夫,结成莲房;六刻结成莲子,吃了一颗,寿可活一百二十岁。’楚王途命左右取出两只油锅,命道人照他行之。果然六刻工夫,结成莲子。满朝文武无不喝采。道人遂请大王来摘取长生不老丹。楚王下殿来取,不防道人拔出剑来,一剑将楚王之头砍落于油锅之内。众臣见了,来捉道人,道人亦自刎其首于锅内。众臣连忙捞起来,三个一样的光头,不知那一个是楚王的?只得用绳穿了,一齐下棺而葬。古言楚有‘三头墓’即此之谓。” “而后三剑相逢,飞将起来,在空中合而为一,化作一道长虹远去。此剑乃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然人君行逆理之事,其剑即出,去无道而就有道也!此剑所在之国,其国祚必绵远昌炽。名曰‘湛卢’,亦未知是此剑否?” 周三畏听岳飞说完,不觉欣然笑道:“岳兄果然博古,一些不差。”于是起身在桌上取剑,双手递与岳飞道:“此剑埋没数世,今日方遇其主。请岳兄收起!他日定当为国家之栋梁,也不负我先祖遗言。” 岳飞连忙推辞道:“他人之宝,在下哪敢擅取?绝无此理。” 周三畏道:“此乃祖命,在下哪敢违背?”岳飞再三推辞不掉,只得收了,佩在腰间,拜谢了相赠之德,告辞回去。 周三畏将众人送出门外,珍重而别。岳飞又同众弟兄往各处走了一会,又买了三口剑方才回到客栈。 看着天色已晚,江振子将晚饭送上楼来。岳飞说:“有劳主人家,我等三年一望,明日便是十五了,要进场去赴考,还请早些预备饭来与我们吃。” 江振子笑着说:“岳爷放心!我们店里有许多相公,都是明早要进场的。今夜我们家里,一夜不睡的,定为诸位安排妥当。” 岳飞谢过店主人,几兄弟也不饮酒,吃过饭后便早早安歇。 次日四更天,几兄弟早早起床梳洗,吃饭已毕,各自端正披挂。但见汤怀白袍银甲,插箭弯弓;张显绿袍金甲,挂剑悬鞭;王贵红袍金甲,浑如一团火炭;牛皋铁盔铁甲,好似一朵乌云;只有岳飞还是考武举时的旧战袍。 兄弟五个穿戴整齐,一同走下楼来。到店门外各人上马。只见江振子在牛皋马后摸摸索索了一会。又有一个跑堂的小二,拿着一盏灯笼,高高的擎起送考。众人正要起身,只见又一个小二,左手托个糖果盒,右手提着一大壶酒走了过来。 江振子接过酒,说道:“各位相公,请吃上马杯,好抢个状元回去!”众兄弟大笑,说道:“借主人家吉言!”于是也不下马,各自吃了三大杯,谢过店主人,然后一齐拍马往校场而去。 几兄弟来到校场门前,便碰到了相约在此的杨再兴和罗延庆二人,于是结伴进了校场。只见校场中各省举子先来的、后到的,人山人海,人喊马嘶,拥挤不开。 岳飞看着人多,就对众人说:“此处人多,不如找个略为清静些的地方站着。” 来到演武厅后首,站了许久,牛皋突然想起江振子在自己马后摸索半天,不知道挂了什么东西。便向后一看,原来是个口袋,打开来是数十个馒头和许多牛肉。原来这是店主人的规例,凡是考时,恐他们来得早,等得饥饿,特送他们作点心的。 牛皋将馒头和牛肉取出,正要分与众人,就听得外面有人喊:“岳飞相公在哪里?” 牛皋连忙大声回道:“在这里!”而后便见到一个军士在前,后面有两人抬着食箩寻了过来。说道:“岳相公如何站在这里,却是让小人们好找。小人是留守衙门的,奉大老爷之命,来送些酒饭为相公们充饥。” 岳飞等人连忙下马,谢过军士,又摸出些碎银赏了,这才席地而坐,一同吃饭。 过不多时,酒饭已毕,三个军士收拾了食箩,抬着离开。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十四章 初见主考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眼看天色渐明,九省四郡的武生俱已到场,只听一阵锣声开道,正是主考来到。 岳飞等人抬眼望去,就见到三人向着演武厅上方案前就坐,坐在正中一人四方脸,鹰钩鼻,相貌雄伟,但双目之中透露着一丝阴狠之色,想必此人就是当朝丞相张邦昌。 张邦昌左手边一人满脸胡须,两道浓眉尾梢向下,一对三角眼摇摆不定,应该便是兵部尚书王铎。 而在张邦昌右手边的则是一员武将,只见其身材高大,样貌英武,双手骨节粗大,一看便是极有勇力之人。岳飞对这人仔细留意,心知此人便是与自己并列南宋中兴四将之一的左军都督张俊。此人与张邦昌和王铎不同,《宋史》中写道:“南渡后,俊握兵最早,屡立战功,与韩世忠、刘锜、岳飞并为名将,世称张、韩、刘、岳。然濠、寿之役,俊与锜有隙,独以杨沂中為腹心,故有濠梁之劫。岳飞冤狱,韩世忠救之,俊独助桧成其事,心术之殊也,远哉!” 张俊此人少年成名,手中弓箭名闻天下,在本朝先后参与对西夏的作战和镇压山东、河北农民起义,屡立战功。在高宗南渡之后,出任兵马大元帅,而后与岳飞等将领一同对抗金兵和伪齐南侵。本人极善于用兵,所部称张家军,在军事上确实是不输岳飞的著名将领。但其人极为贪婪好财,通过巧取豪夺,获得田产无数,相传其共有良田一百多万亩,每年收租米六十万石以上,这相当于当时最为富庶的绍兴府全年财政收入的两倍以上。书中记载,张俊在世时,家中银子堆积如山,为防止被偷,他命人将银子铸成千两一个的大银球,取名“没奈何”,意思就贼来了也偷不走的意思。 张俊此人虽然贪婪,但有一优点却是当时少有,那便是识人善用,相传他府上有一老兵,每日在花园闲睡,张俊就问他何以慵倦到这种程度?老兵爬起来从容地回答说,没事可做,只好睡觉。张俊问他,你会做什么呢?老兵答,什么事都会一点,就像回易之类的事,也略微通晓。回易,就是类似今天的国际通商贸易。张俊于是说,我给一万缗铜钱,你去海外跑一趟如何?老兵答,不够。没有一百万,至少也要五十万。张俊欣赏他的勇气,立即给他五十万,任其支配。之后老兵打造了一艘极其华丽的大船,招聘了能歌善舞的美女及乐师百余人,到处收购绫锦奇玩、珍馐佳果及金银器皿等,征募了将军十余名,兵丁百余人,按照拜访海外诸国的宴乐礼节,演练了一个月后,扬帆渡海而去。一年后满载而归,除珍珠、犀角、香料、药材外,还有骏马,获利几十倍。当时诸将都缺马,唯张俊有马,军容显得特别雄壮。张俊非常高兴,问老兵,你怎么做得这样好?老兵便把这次海外贸易的经历详细作了汇报。张俊嗟叹称许不已,赏赐特别优厚。 虽然张俊在军事上有突出的功绩,但却依旧不能掩盖他人品低劣的本性,在岳飞受难之时,他背弃了这位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转而投靠秦桧,促成岳飞冤狱。因此虽然在死后被朝廷追封循王,谥号“忠烈”,位列七王之一,但也在历史中留下了种种骂名,更在后世被铸成铁人,跪在岳王庙前受万人唾弃。 台上三人坐定,不多时宗泽也走上台来,对三人行过礼后便坐在张俊右手边。这时张邦昌开口说道:“宗大人的贵门生,还请填上了榜罢!” 宗泽说:“哪里有什么门生,张大人为何这般说话?” 张邦昌笑道:“宗大人莫要推辞,须知但凡做点私事,便是被窝里也瞒不得人的。那汤阴县的岳飞,难道不是贵门生么?” 原来张邦昌受了梁王礼物,又知宗泽将礼物退回,便担心他要从中作梗,于是分外留心。那一日岳飞兄弟几个往留守府投书,再加上宗泽送了许多酒席到客栈之中,早被有心之人报给张邦昌知晓,因此故意拿此事挤兑宗泽。 宗泽听到张邦昌说出“岳飞”二字,倒弄得自己有些脸红心跳,虽然自己为国取才,岳飞也是有真本事在身,但落在有心人眼里,却也不免是个徇私之罪。 宗泽想到此节,便起身说道:“此次科考,乃是为国选才,岂容你我私自择检?为免众人疑虑,我等定要对神立誓,表明心迹,方可开考!”说完对左右说道:“来人,与我摆列香案!” 片刻间下方军士便将香案摆好,宗泽大步上前,先拜了天地,又跪下祷告过往神灵:“信官宗泽,浙江金华府义乌县人氏,蒙圣恩考试武生,自当诚心秉公,选拔贤才,为朝廷出力。若是心存私情、欺君枉法,有误国求财之念,必死于刀剑之下!” 宗泽誓毕,便站在一旁对张邦昌说:“还请张大人也来立誓!” 张邦昌心中有愧,但被宗泽逼在当面,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走入场中,依样跪在香案前立起誓来:“信官张邦昌,乃湖广黄州人氏。蒙圣恩同考武生,若有欺君枉法、受贿遗贤之事,便令我外国为猪,身死于刀剑之下。”这张邦昌心想:“我乃当朝宰相,怎可能到番邦之中,便是到了番邦也不能变猪,此誓自不能应验。”因此以为得计,宗泽是个老实人,只管表明自己心迹,也不管他起得什么誓。 接着便是王铎起身,来到香案前跪下,也学着张邦昌一般说道:“信官王铎,与张大人同乡,若是欺心,他既然为猪,弟子即变为羊,以祭上天。”誓毕起身,心想:“你张邦昌会偷奸,我也会耍滑。”二人对视一眼,轻笑起来。 最后只剩张俊一人,心想:“这两个家伙立的这般巧誓,叫我如何是好?”无奈只好跪下道:“信官张俊,乃南直隶顺州人氏,如有欺君之心,当死于万人之口。”心中暗想:“我乃是武将,便是死在沙场之上也算正经,但如何死于万人之口,因此这誓言也算不得数。” 眼见四位主考立誓已毕,仍回到演武厅上就坐。宗泽心想:“这三人主意已定,必要将武状元给那梁王,那日岳飞前去寻他,也不知结果如何,不如先传他上来考上一考。”于是吩咐左右:“传那南宁州举子柴桂上来。” 这边旗牌官听令,走下场中,大声说道:“大老爷有令,传南宁州举子柴桂上前听令!” 下方梁王听到召唤,连忙整顿衣冠,随着旗牌官走上演武厅来。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十五章 再会小梁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柴桂来到演武厅上,向上作了一揖,站在一旁听令。 宗泽问道:“你便是柴桂么?”梁王答道:“正是!” 宗泽又说:“你既来考试,为何见到主考不跪?自古道作此官,行此礼。你若是不考,本是藩王,我等还要请你上坐。今日既然来此考试,便是普通举子,哪有举子见了主考不跪之理?” 那柴桂原本前些日子被岳飞说动,自己这些天也仔细思量,更觉得自己行事有些草率,几乎为人做了枪棒,心中已是不快,如今被宗泽一番发作,心中更觉憋屈,但无奈只得跪下听教。 台上宗泽见他跪下,又说:“你好端端的王爷不做,反而弃大就小,来夺这状元,有何好处?况且今日天下英雄俱在此处,其中岂无高强手段,倍胜于你?你还不如休了此心,回归本郡,以全名节,岂不为美?” 眼看梁王被宗泽问住,张邦昌心中自然焦急,心想:“这老头如此骄横,待我也叫他门生上来骂上一骂,好出了这口恶气。”于是吩咐左右:“传那汤阴县举子岳飞上来!” 旗牌官答应一声,再次下场,高喊一声:“汤阴县岳飞上前听令!” 下方的岳飞听到,连忙答应一声,走上厅来,就见到梁王跪在厅中,便挨着他跪了下来。 张邦昌见岳飞来到,便厉声问道:“你可是岳飞么?” 岳飞答道:“正是!” 张邦昌又说:“看你貌不惊人,有何本事,也想来抢这武状元么?” 岳飞回道:“小人不敢妄谈要抢这武状元,只是今科场中,千余举子来此考试,又有哪一个不想得这武状元?但状元只得一个,其余人哪能个个状元到手。我等来此应试,只不过是想将这一身本事报效国家,便是梁王殿下,只怕也是存着这份心思,因此才肯舍了王位,来此应试。至于武状元,得之我幸,若是不得,也只怪自己本事不及旁人罢了,但我等应试武举报国之心却是无二!” 听岳飞将这番话说完,柴桂侧头对着岳飞报了个感激的笑容。这一番话既答了张邦昌的问话,也代他答了宗泽问话,令他不至难堪,心中对这位义弟更加感激。 张邦昌见岳飞答的正气凛然,有心想骂他一顿,但却不知如何开口。无奈道:“也罢,且看看你二人弓马如何,再考别人。” 梁王与岳飞听令走下台阶,一旁早有人把箭垛摆列在一百五十步外,梁王开弓搭箭,连射九箭,箭箭射中红中,随着鼓声连响,场中传来一片叫好之声。片刻后便有监箭官将箭垛捧上厅来让众考官校验。 众人校验无误,张邦昌有心难为岳飞,便对监箭官使个眼色,那监箭官会意,又将箭垛放回远处,位置却是足足二百五十步。 岳爷在一旁早就看得分明,心中暗笑道:“这张邦昌却不知我弓法,却给我平添了在天下举子面前露脸的机会。” 一念及此,取出灵宝弓,弓开如满月,也是一连九箭射去,箭箭穿红心而过,竟是将箭靶射透。只听对面连声鼓响,场中喝彩之声更胜梁王。不多时那监箭官将箭靶与九枝箭一同捧来摆在地下,虽然他受张邦昌点拔,要为难岳飞,但当着天下举子的脸,却也不敢作假,只得如实报道:“这举子九枝箭全中,俱从一孔而出。” 台上的张俊听了此话,心中也十分惊异,他本就是射手出身,开得硬弓,自然知道这九箭全从一孔而出需要何等准头,心中便高看岳飞几分。于是走下厅中亲自校验箭靶,看过无误后心中不由生起爱才之心,便对岳飞说:“确实好箭法,若是今科不中,我便荐你来我军中做个将官如何?” 岳飞连忙躬身谢道:“多谢老爷青眼,小人记在心中。”张俊点点头便又上台坐定。 张邦昌见弓箭岳飞更甚,无奈之下只好说:“二人都中了红心,难分高下,如何是好?” 下面的柴桂听到此言,连忙说:“柴桂愿与岳飞比试刀兵。” 张邦昌听了此言,便命岳飞与梁王下场比武。 岳飞上前一步说:“启禀大老爷,刀兵无眼,我与殿下只是比试,并非战阵厮杀,若是有个闪失,只怕老爷们也不好交待。不如将兵刃厚厚包裹了,沾上石灰再作比试如何?” 柴桂听了也连忙附和道:“正是此理!今日乃是为国选才,在场之人说不得将来都是我大宋将士,若有损伤岂不可惜,还请老爷们准了岳飞之意。” 张邦昌想了想,心想这样也好,万一岳飞失手伤了柴桂,自己干系不小,便说:“准了!” 柴桂和岳飞二人下了台阶,取出兵刃,厚厚将锋锐处包裹起来,又沾了石灰,而后各自上马向场中走去。 二人并行时,柴桂低声笑说:“贤弟手上轻些,莫要让为兄太过失了面子。” 岳飞也笑着答道:“小弟自有计较,兄长还请将本事尽数施展,为天下人做一场好戏。” 柴桂听了此话,心中大定,便拍马先到校场中站定,将金背大砍刀使个门户,大喝一声:“岳飞,快快上来,看孤王的刀法!” 岳飞听到呼唤,心想这梁王殿下也是个戏精,于是策马提枪冲了上来,一边高呼:“休要夸口,且看我手中枪答应不答应。” 言语之间,二人便跃马交锋。柴桂将大刀举起,便是一记“力劈华山”,直奔岳飞顶门而去。岳飞顺着刀势,把枪望左首一隔,使个“鹞子大翻身”的解数,挡住柴桂大刀。 柴桂知道岳飞手段,心中有底,自然将刀法尽数展开,竟然比起平时更胜一筹,只见他把一把金背大砍刀使得如风车一般,招招不离岳飞要害。而另一边的岳飞自然不惧,手中沥泉枪如同灵蛇一般,或挑或拔、或点或刺、或砸或劈,将柴桂招数尽数化解,而且也是枪枪直指柴桂,当真是打的热闹非常。 此时演武厅上的四位主考,张邦昌乃是文官,王铎本身便是寻常货色,哪里看得出二人手段,只觉得两人交战,各自险象环生,精彩非常,看得心惊胆战。 宗泽虽然文武双全,但自身武艺却是平常,虽然看得出岳飞未尽全力,但也只当他知道柴桂乃是藩王,手上不敢太狠而已。 只有张俊一人抚须轻笑不已,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而且本身勇武不凡,自然看得出岳飞武艺数倍于柴桂方能如此得心应手,既打得好看,又不至于令其难堪。暗中便对岳飞留了心,想将他招至麾下。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十六章 勇夺武状元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校场中柴桂与岳飞战了七八十个回合,仍旧不分胜负,眼看梁王气息不定,刀法渐乱,在二马错身之时,岳飞低声道:“兄长小心了。” 柴桂也知道自己后继乏力,正有退意,听岳飞一说,更加全神贯注起来。 只见岳飞在二人交错之时,将身子向后一倒,右手沥泉枪便直直送到柴桂后心处。这一式“犀牛望月”颇有罗家回马枪的味道,正是出其不意。 柴桂回首看到枪来,不由心中一凛,却是躲避招架不及,被点中了后背,所幸岳飞枪头包裹甚厚,而且并未全力,他只觉得后背微微一疼,背心处便多了一个白点。 二人勒住马回过身来,柴桂抱拳朗声说道:“多谢岳兄弟手下留情,小王甘拜下风!”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一众举子中自然也有眼力出色的,看得出岳飞未尽全力,心中原本有些鄙夷,以为他故意相让,要败给梁王。而此时场上风云突变,梁王公然认输,却是让众人大为不解。 柴桂接着说道:“小王远居滇南,在府中也是习武多年,原本想着将一身本事报效国家,却不想是坐井观天,不识中原豪杰。今日见岳兄弟枪法,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能见识各路英雄,小王也不虚此行,望他日我等能够一同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到时你我再分高下如何?” 岳飞在马上躬身一礼道:“梁王殿下千金之躯仍有报国之心,情操之高实在令小人汗颜,殿下光明磊落,实在令人钦佩,借殿下之言,他日你我二人与这天下英雄一同共御外敌,为国尽忠,方是大道!” 场中的举子听了二人话语,不由得对二人都高看一眼,也对梁王行为敬佩不已。正应了当日岳飞所说,梁王虽败,但却赢了场中一众举子之心。 而台上的四位主考官则是面面相觑,张邦昌、王铎和张俊是惊异这柴桂为何坦然认输,却是让他们如何将这武状元生安在其头上。而宗泽则是惊喜,不知岳飞那日用了何手段竟令柴桂放弃争夺之心,也好全了自己为国选才之义。 在四人心情各自不同之时,柴桂与岳飞已经来到演武厅前,甩蹬下马,跪到厅上。 柴桂面色坦然,对四人说道:“方才岳飞手下留情,若是不包兵刃,只怕在下已经命丧其枪下。今科状元在下也不敢厚颜相争,只求得一举人,未来好报效国家足矣。” 宗泽听了大喜道:“殿下胸怀坦荡,老夫也是十分敬佩,而且方才看你刀法,也是颇有一番风貌,今科举人却是跑不了的。还请殿下下厅安坐,等待文试。” 柴桂谢过几位主考,起身向着校场中自己的大帐而去,临行前与岳飞交换了个眼色,二人都看出彼此眼中笑意。 待柴桂走后,张邦昌心想:“既然他自家不要这武状元,我也不去管他,礼物我便空受了他也不算什么。”于是无奈地说:“留守大人果然好眼力,选得这般一个好门生,接下来便开始比试如何?” 宗泽笑道:“也好。三位大人,这梁王殿下品性极佳,虽然武艺并非拔尖,但为将者首重品行,今科名次不可给的低了。” 这话正中三人下怀,自然无不应允。 接着演武厅上传下令来,命在场举子参加兵书墨义及对策考试,众举子便在校场内数十顶大帐中分开进行文试。 两个时辰后,监考官将众人试卷遮了姓名,一一收齐,交到四位主考手上。四人把这近千试卷一一细看,最终挑出三百六十份写的尚可的试卷来。其中独有一份,写得言比金石,字字珠玑,四人看了都十分满意,就连张邦昌身为文官,也对其文笔赞不绝口。撕开名字,正是岳飞所作。 张俊笑着说:“留守大人这门生果不寻常,便是这文字也少有人可及,若是武艺也可服众,今科状元便非此人莫属了。” 张邦昌虽然心中不喜,但也无话可说,只得一同向宗泽道喜。宗泽自然心中大慰,只是一个劲地谦虚。 文试已毕,放出榜来,众举子一同探头张望,其中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上榜的笑逐颜开,等待武试,落榜的垂头丧气,只等来科再考。有些心灰的,便收拾行装,准备返乡,但更多的仍是围在校场中,想看看榜上之人弓马如何。 午后便是武试,上榜的举子们先试弓箭,岳飞手中灵宝弓,直射到三百五十步方休,远超在场众人。 而后便比试兵刃,众人捉对厮杀,最终岳飞连胜十五场,在一众举子中脱颖而出。而他出众的武艺也给在场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中宗泽和张俊更是十分喜欢。 武试直到晚间方休,最终主考四人议定了今科三甲名单,报于朝廷,校场众人也各自散去歇息。 第二日,殿前司张榜出来,榜上武举个个前来观看排名,岳飞等人也早早来看,抬眼望去,便见金榜之上朱笔御批一甲三人,分别是状元岳飞,榜眼杨再兴,探花罗延庆。 而后便是二甲一百五十六人,牛皋、汤怀、张显都位列二甲,又有三甲二百零一人,王贵因文字太差,堪堪入了三甲之列。至此众兄弟皆有所获,喜不自禁。 几个看了榜,自然有其余武举一一来见岳飞,纷纷贺喜,岳飞一一还礼。这时一名仆从打扮的人走上来对岳爷行了一礼,说道:“恭喜岳相公高中,梁王殿下邀您晚间入府共贺。” 原来这柴桂受主考照拂,也取了二甲前列,因此来请岳飞。岳飞连忙答应道:“还请回禀兄长,晚间岳飞自然到府上叨扰。” 这边刚刚送走了梁王家仆,又有一名军士来到跟前,说道:“恭喜状元爷,留守大人请你与诸位相公前往府上一聚。” 岳飞依样谢过,便与众弟兄并杨、罗二人跟随来人往宗泽府上而去。 来到留守府,通报进去,一进门便见宗泽大步前来,见到众人,开怀大笑道:“刘节度果然好眼力,竟为朝廷送来这般贤才!” 岳飞等人连忙跪在地上,谢过提拔之恩,宗泽将众人扶起,带入花园之中。 来到花园,早有亲随安排了酒席,几人分宾主落座,岳飞又将杨再兴和罗延庆也介绍给宗泽,而后众人举杯共谢师恩。 宗泽将杯中酒饮尽,笑着说道:“贤侄们此次得中,待回乡告祖之后便要进京听候安排,却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十七章 两府问前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仔细盘算了一下时间,知道离靖康之变还有数年,心中便有打算,于是说:“门生意欲回乡告祖之后便来朝廷听封,到时再作打算,不知恩师有何见解?” 宗泽沉思片刻说道:“你们一甲三人,应是授右班殿直,你其余几位兄弟,应是三班奉职或三班借职,将来只怕要分配到各处军中为将。” 这边牛皋一听要和岳飞分开,便急躁起来,说道:“我等要与哥哥一处,断不分开!” 岳飞连忙斥道:“朝廷吩咐,怎能违逆?你且悄声听恩师如何说!” 宗泽笑道:“不妨事,我看你这几个兄弟与你感情颇深,也是性情中人,若是能够兄弟相互扶持,共建功业,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如果等待朝廷封赏,只怕难以相聚。昨日在校场之中,我观张都督对你颇为看重,虽然此人贪婪好财,但领兵打仗却是我远不能及的,你兄弟武艺非凡,若是将你们留在我衙门下却是明珠暗投,不如我与你修书一封,投到他那里,求他将你兄弟一同收在麾下建功立业,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飞原本便想在考试之后亲自上门求见张俊,他两世为人,深知不可再如从前一般迂腐,若想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便只能在这乱世夹缝中求得生存。虽然张俊为人他极为不齿,但若论统兵打仗,自己还如一个小学生一般,有得要学,而此人抛开人品,能够荡平群寇,大破金齐,实在是胸有谋略,是自己学习的好对象。而此时宗泽提议,正中岳飞下怀,于是他站起躬身道:“门生愿听恩师安排。” 宗泽与几人议定此事,又闲说一番,突然问道:“贤侄当日前往梁王府投书,是如何说动那柴桂罢了争夺武状元的念头?我十分好奇此事,还请贤侄为老夫解惑。” 岳飞笑着说:“恩师言重了,门生当日前去梁王府,只是将武艺显露一番,又与梁王分析了目前形式而已。想那梁王世代王爵,来此争那武状元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个闲散藩王,想要建功立业,借此机会招揽同科举子罢了。我将他若是因主考袒护中了状元,反而寒了天下英雄的心一事细说清楚,再加上与他私下会了刀枪,更言明他不争状元更显坦诚。那梁王也是从善如流,因此喜爱门生,更与门生结为金兰之交。不瞒恩师,昨日在校场比试,也是我二人做一场戏给张丞相等人看而已,既可保弟子夺魁,又不至梁王失了颜面,还请恩师恕罪。” 宗泽听了赞叹不已:“我眼力有限,却是未曾看出你二人作戏,还道你因他藩王身份,施展不开手脚。难得你有这份机变,却是比老夫强了很多。老夫一生为人孤直,虽知此乃弊病,但却本性难改,你若是能够坚守本心,行事略圆滑些也更为妥当。老夫敬众贤侄一杯,愿你等能够建功立业,捷报常传!” 而后宗泽又与几人饮了几杯,看看饭食将尽,便起身前去书房写了一封信交给岳飞,临别时又再三安顿道:“张俊此人有大才,但也是大害,以贤侄的本事,在他麾下自然是极受重用,但莫要学了他的性子,只学他谋略便可,切记切记!” 岳飞感念宗泽忠义,又对自己多有提携,于是深深一躬道:“恩师嘱托,门生敢不遵从?门生也是一腔热血要报效国家的,绝不与其合污,断不会做出有辱恩师清名之事!” 宗泽大笑点头,将众人送出府来。岳飞等人再次拜谢过宗泽便回到客栈,杨再兴与罗延庆也回寓所收拾了东西,一同来到江振子客栈住下,也好相互照应。 将众人安排妥当,岳飞拿着宗泽书信要去张俊府上投书,临行前又再三安顿兄弟几个不得生事,这才出门。 岳飞在江振子处问清了张俊府的去处,便一路前往,过不多时,便来到一所高门大户之前,正是左军都督张俊府上。岳飞轻叩侧门,便有人前来,问:“公子有何事?” 岳飞说:“有劳尊驾通报一声,就说汤阴县举子求见都督大人。” 那门子一听岳飞姓名,不敢怠慢,说道:“原来是状元爷前来,今日刚好都督未曾出巡,请在此稍候,小人这就前去通传。” 过不多时,那门子快步来到,说:“请状元爷随我前去,都督在大堂等候。” 一进大门,便见到好一座大宅,果然是富贵之家: 满堂中锦簇花攒,四下里金铺彩绚。古铜炉,古铜瓶,雕漆桌,雕漆盒。古铜炉内,常常不断沉檀;古铜瓶中,每有莲花现彩。雕漆桌上五云鲜,雕漆盒中香瓣积。朱甍碧瓦,掩映着九级高堂;画栋雕梁,真乃是三微精舍。 之前岳飞也曾到过刘光世、宗泽府上,哪里有这般景致?不由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张俊果然是富甲天下,如今的宅中便有这般景象,若是假以时日,那更不需说,看来书中所记载也不为虚。 进了厅中,张俊穿着一身员外服坐在上首喝茶,岳飞见到连忙推身拜倒说:“举子岳飞拜见都督大人!” 上方张俊笑着过来将岳飞扶起,安顿在下首坐定,说道:“状元郎这般有暇,原以为今日恭贺人多,怕你分身乏术,不想竟来本官这里,不知有何事?” 岳飞说:“学生今日来见都督,却是有一事相求。” 张俊笑道:“你如今中了举,很快便与我同朝为官,不必客气,但有事便请直说。” 岳飞恭敬地说:“眼下学生中了举,回乡省亲之后便要来朝廷听封。为国尽忠,本不应挑拣,但我兄弟几人自幼一齐长大,却是不想就此分开。而且学生久慕都督大名,昨日在校场之上又得都督青睐,因此便想求都督向上说上一说,将我兄弟几人尽数调至你的麾下,听凭差遣。” 张俊哈哈大笑道:“你等乃是留守大人门生,为何舍近求远,反要来我这里?” 岳飞又说:“不瞒大人,今日学生已经去见过恩师,便是恩师也对大人极为推崇,说论起统兵打仗,自己远不及大人,我等兄弟若是能够跟随大人左右,必能建功立业。”说完从怀中将宗泽书信掏出,递了上去。 张俊拆信细看后笑道:“留守大人一向古板,与我等原不是一路人,如今为了你竟肯向我低头,也是不易。既然他说了,那本官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待你回京就职时我与兵部说上一说,你与你那几个兄弟便来我麾下吧。只是我治军甚严,一旦入了我军中,便再无关系可言,功劳都需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才可服众,你可提前知晓。”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十八章 梁王府夜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听了张俊的话站起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学生谨遵大人教诲,在此多谢了,他日到了大人麾下,自然遵从调度,为大人效力。” 张俊听了颇有深义地笑道:“宗老头这般古板,你却是懂得人情世故,昨日在校场上你与梁王却是演了场好戏。” 岳飞心中轻叹一口气,心想果然瞒不住此人双眼。于是说道:“却是让大人见笑了,学生知道大人慧眼如炬,这些小手段自然瞒不得大人。学生曾经在考试前面见过梁王殿下,痛陈利害,因此说动梁王殿下不再争这武状元之位,昨日在校场之上,在下又要胜了梁王殿下,还不至于令其难堪,其实已经是无奈之举,还请大人见谅。” 张俊说:“也不妨事,本官自然能够看得出你的本事实在是数倍于梁王,他原本要求个武状元,丞相大人许了他的,本官也是十分难做,你这一闹,反而为我等脱了干系,却是甚好。你且放心归乡,回来听封之时自有结果。” 岳飞再次深施一礼,说道:“有劳大人费心,学生就此告退。”张俊点头命人将岳飞送出门外。 离了都督府,岳飞回到客栈,见众兄弟无事,便歇息片刻,看看天色将晚,便出门往梁王府而去。 来到门前,那门子识得岳飞,径自将他领到花园中,就见柴桂一人独坐饮茶赏花。 岳飞快走几步,上前说道:“兄长好雅兴!” 柴桂回头见是岳飞,便携手与他同坐,又吩咐人安排酒席。不多时一桌酒席便搬到花园之中,柴桂斟满酒举起杯说道:“恭喜贤弟独占鳌头,请满饮此杯!” 岳飞也举起杯一饮而尽,又将酒斟满笑道:“实是兄长深明大义,鹏举方有今日,小弟借花献佛,也敬兄长一杯。” 二人吃喝一番,岳飞问道:“不知兄长几时回滇南?” 柴桂说:“眼下考试已毕,我也无须在此听封,朝廷若有封赏,自然会送到滇南我府上,多半是就近为军。你也知滇南如今太平,只怕没什么仗打,恐怕我还是戴着功名做个闲散王爷罢了。” 岳飞听了沉思片刻说道:“兄长,小弟今日前来便是有些打算要同兄长细说。”说罢将话停下。 柴桂会意,命左右退下,只留二人,说道:“此处再无六耳,还请贤弟有话直说。” 岳飞点点头道:“小弟这些年颇为关注政事,想必殿下也有听闻朝廷意欲联金抗辽之事。” 见柴桂点头,岳飞又说:“那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乃是不世出的雄才,逐步统一邻近部落,扩充实力。四年前建国大金,年号收国,定都会宁府,加号大圣皇帝。而后攻取辽国黄龙府,败辽天祚帝于护步达冈。次年击灭渤海人高永昌军。又提出‘女真、渤海本同一家’,派人招揽辽籍女真人。如今势大,想要取辽而代之,因此不断派使臣来我大宋示好,意欲联宋灭辽。不知兄长对此事如何看待?” 柴桂沉思片刻说:“本朝苦辽久矣,若能成事,岂不为好?而且可借金兵之力,收复燕云十六州,乃是万世功业。不过贤弟如此问,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 岳飞点点头道:“如今辽国朝政腐败,多年来与我朝交战,屡有所获,更添骄横。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我所见,非旦不应联金抗辽,而应暗中相助辽国,令其与金人相争,待二者相互消耗,我等以逸待劳,或者不止燕云之地,便是重复当年汉唐之伟业也未可知。若是联金抗辽,令金人尽收辽国属地,声威更盛,到时反戈一击,以我国力,只怕是难以自保。” 柴桂仔细想想,然后叹口气道:“这些朝廷政见,我这个小小藩王哪里插得上嘴,而且我听闻此事由太师蔡京主持,当今圣上只信奸臣,便是有不同之声,只怕也难以听闻。” 岳飞笑着摇摇头说:“兄长误会了,小弟不是想让兄长在朝廷上出声,如今社稷混乱,圣上不明,而以朝中一班奸臣的眼光,只看眼前之利,哪里晓得此举乃是饮鸩止渴,因此天下必有一场大乱。小弟只是想提醒兄长,回到滇南之后断不可无为,要入军为将,多与滇军将领来往,在天下大乱之后,便有可用之人。到时进可御敌于外,退可独守滇南,这才是长久之计。” 柴桂被他这一说,恍然大悟道:“多谢贤弟指点,为兄定会照办,过上两三日便启程回去,只是就此一别,你我兄弟二人再次相见,不知又是何年?” 岳飞笑道:“你我兄弟情深,便是远隔南北也是心意相通,闲时便书信往来,他日若是有事,说不得还要去投奔兄长。” 柴桂哈哈大笑道:“到时为兄一定扫榻相迎!”说完举起酒杯,与岳飞一同饮尽。 岳飞又说:“兄长此次回滇南,莫要再走太行山路,我担心那些贼寇已经得了消息,恐怕对兄长不利。” 柴桂点点头道:“我也想到了此节,太行贼寇此次无果,却不知又要生出何等事端来,贤弟也要多加小心。” 二人对坐倾谈,十分痛快,看看夜深,岳飞起身告退,柴桂一直将他送出门外,望他远去方回。 岳飞回到客栈,酒力上涌,便与兄弟们招呼一声便上床睡觉。 第二日岳飞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起,看看时辰,想着宗泽应该已经上朝回来,便独自一人来到留守衙门求见。 不多时,有旗牌官出来将他引入衙中,见了宗泽,岳飞便将昨日见了张俊之事细说与宗泽听。 宗泽听了点头道:“张俊此人虽然贪婪,但却识人善用,他既应承了你,想必不会再生事端。你等便可回乡省亲,想来这几日喜报便回传家乡。临行之前,老夫也无甚相赠,前日在校场之上,见你衣袍陈旧,也无盔甲,便将我去年打造的一副新甲赠予你,以表老夫薄意。” 岳飞正少一副盔甲,心中大喜,连忙叩头谢过恩师。不多时有军士抬过一个箱子来,打开来正是一套亮银锁子甲,内嵌朱红衣袍。 岳飞入内室将衣甲换上,再次出来,宗泽眼前一亮,抚须大笑道:“果然是好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这身行头穿在你身上却是更显英姿。” 岳飞再次谢了恩师赐甲之恩,便要就此告退。临行前,宗泽再三嘱托,让他回乡省亲也不要忘记文章武艺,待一切安定便早早回京听封,岳飞自然无不应允。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三十九章 贼寇犯汴京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从宗泽处归来后便与一众兄弟商议返乡之事,杨再兴和罗延庆路远些,便早早收拾了行装就要回乡,岳飞兄弟将二人送出城外,依依惜别,定下了再会之约,这才回城。 在客栈中五人安歇一晚,清早起来与江振子结算了住宿饭食钱,便一路向汤阴出发。行到昭丰镇附近,王贵突然肚痛起来,大叫一声,翻下马来。 岳飞等人大惊,连忙跳下马来,见王贵面色如土,牙关紧闭。慌得众人大哭起来。牛皋听他们哭泣,心中烦躁,说道:“你们哭有何用?原本我有些主意,被你们一哭,害得我也没了主意。” 岳飞知道他在外游历时长,见识比自己更广,于是止住哭声问道:“贤弟有何主意,快些说来!” 牛皋定了定神,说道:“昨夜我等吃完酒,王贵兄弟因菜有些略咸,便连喝了数碗冷茶,半夜之中还连去了数次茅房,我与他同屋,因此知道。此时应是昨夜跑的虚了,因此昏厥,前方不远处便是昭丰镇,我们快马上去寻个店家安顿了,在镇上寻一医生,开几副汤药当可无事。” 岳飞听了连忙上马,将王贵扶到他怀前坐稳,几人便策马向着昭丰镇而去。 来到镇上,寻了个客栈,汤怀先进了门,叫住店主问道:“敢问店家贵姓?” 店主答道:“小人姓方,是这昭丰镇上有名的方老实,小店从不欺人。不知相公可是要在此打尖?” 汤怀说:“我们兄弟五人,是刚从京城应武举出来,有个兄弟染了些风寒,走不得路,想在此将息几日,可使得方便?” 方老实笑道:“小人开的便是歇店,家里自然有干净房屋,各位相公只管进来便是,若要寻医问药,小人也可前去请来。” 汤怀听了大喜,说道:“如此甚好!”然后出门将众兄弟招呼进来,方老实将众人安排妥当,又去请了医生过来给王贵把脉。看过之后,说是饮食伤脾,又感了些寒气,只要散寒消食,就可好的。于是开下方子,汤怀同去抓了药来给王贵煎服。 岳飞等人见王贵喝了药便沉沉睡去,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慢慢好将起来,心下稍安,于是就此歇下,调理王贵。 另一边太行山金刀王善,与梁王商议后便差人进京打探,知道梁王弃了状元,已经返回滇南,心中气愤,与军师田奇说道:“这梁王也是个不中用的,如此家世,竟然令武状元旁落,却是令我等计策难以实现。” 田奇在一旁说:“大王不必忧虑,原本与梁王商议,只是想借其前朝名份也好行事。如今此事不成,却是对大局无碍。当今皇帝大兴土木,万民愁怨,朝廷上舍贤用奸,文武不和。而且我听闻北边吃紧,此时京中空虚,守防懈怠,正好兴兵,我等可借此时机直取汴京,岂有不成之理?” 王善听了大喜,于是召集手下众将与喽罗,开言道:“如今奸臣当道,将士离心,朝中只有宗泽一人,也被诸奸臣排挤,难有大用,除此之外,再无能人。孤意欲趁此时兴兵入京,夺那宋室江山,与卿等共享荣华,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那些贼寇个个是短视的,只听得荣华富贵四个字便已经心花怒放,哪肯细想,只是在下方高声呼应。于是王善点了人马三万,扮做官兵模样,分成三队,以作先锋,自己则与田奇等人率领大军随后。 这群贼寇一路往汴京出发,一路上竟然毫无阻拦。眼看汴京大城就在眼前,到了离城五十里处,王善命人放炮安营,这才惊动了城中守军,一面连忙将各城门紧闭,添兵守护,一面飞报入朝。 徽宗皇帝正在御花园作画,听到消息,连忙召集众公卿,降旨道:“今有太行山贼寇,兴兵犯阙,卿等何人可领兵退贼?” 当下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无人应答。惹得徽宗皇帝发怒,骂道:“古云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卿等受国家培养多年,如今贼寇临城,却无一人建策退兵,岂不辜负国家数百年养士之恩么?” 原来近日北边战事紧,又有河北诸寇起兵,朝廷已将能打仗的统军之将都派了出去,就连左都督张俊也被派往河北剿寇,不在朝中,而留守宗泽则是感了风寒,在家养病,因此朝廷无人。 听到皇帝发怒,在班中闪出一人,正是谏议大夫李纲,只听他奏道:“臣李纲启奏陛下,那王善兵强将勇,久存异心,但畏惧我朝中大军,因此不敢猖獗,如今趁我京中空虚,来此侵扰。若要退贼军,还是得请留守大人领兵,方保无虞。” 徽宗皇帝准奏,传旨命李纲宣宗泽入朝,领兵退贼。 李纲领了圣旨来到宗府,面见了宗泽,细说了一番事情,宗泽不顾病体未愈,便起身随李纲一道回朝复命。 来到朝中,皇帝命宗泽领兵出城退贼,这边闪出丞相张邦昌奏道:“王善乃是乌合之众,陛下只消发兵五千与宗泽前去,便可成功。大军仍要戒备各处,防止贼寇偷袭为佳。” 那徽宗皇帝醉心书画玩乐,自做端王时便是好玩之人,哪里知道兵凶战危,听到奸臣蛊惑,便命兵部发兵五千与宗泽退贼。宗泽再要奏时,徽宗皇帝早已起身回宫去了。无奈之下,只能退出朝门,对李纲说道:“奸臣误国,这五千军马如何杀得过十倍于我的贼寇?” 李纲长叹一声:“事已至此,老元戎且请领兵先去,等我明日再奏圣上,添兵接应便了。”于是二人辞别,各自回府。 次日,宗泽到校场中点齐兵马,带领公子宗方一道出城,来到牟驼冈上。远远望见贼兵营帐连片,看灶火起处,约莫有五万余人。 宗泽心想:“我兵只得五千,贼兵甚众,如何敌得过他?想来李纲求兵也定被奸臣所扰,难以救援,此次是张邦昌那奸贼要置我于死地方休。也罢也罢,就将这残躯送在此处,也全我忠义之名!” 心中想定,宗泽便命大军在冈上扎营。公子宗方听了命令,连忙禀道:“贼兵人众,我兵甚少,如今父亲传令于冈上扎营,若是贼兵将此地围困,如何解救?” 宗泽看看儿子年轻的面庞,不觉落下泪来,叹道:“我儿,为父怎不知天时地利?奈何被奸臣所害,料这五千人马,如何杀过这四五万贼兵?如今安营在此,你带诸军固守,等为父单枪匹马杀入敌营。若能侥幸杀得贼首,我儿可带兵相助。若为父不能取胜,死于阵内,以报国恩,我儿可即领兵回城,保着家眷回归故土,不得留恋京城!”说完便匹马单枪出营,要去独踹王善营盘。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四十章 宗泽陷敌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宗泽安顿完毕,宗方无奈将父亲送出营外,这时早有跟随的千总、游击、百户、队长等军官一齐挡在宗泽马前,齐声道:“大老爷要往哪里去?那贼兵势大,大老爷是我等主心骨,岂可轻身以蹈虎穴?若是要去,小将们定要效死相随,哪有让大老爷一人独去之理?” 原来宗泽素来爱护军士,在场军士无不感念,如今见他单人独骑要去踹贼营,全都前来阻止。 宗泽看看跪在马前的军官,落泪道:“我岂不知贼兵甚众?就算带你们同去,亦无济于事。我久受皇恩,不得不报,因此不若舍吾一命,为尔等求得一线生机!” 众将士再三苦劝,宗泽只是不听,将铁杆枪提在手上,抖擞精神,双腿一夹乌骓马,从众人头上一跃而过,竟自冲入贼营去了。 山下的喽罗们知道宗泽领军前来,早已排开阵势,严加戒备。这时只听行山冈上一声大喝:“贼兵看我宗泽前来踹营!挡我者死!避我者生!”然后便见到一团乌云冲到近前,杀了过来。 只见宗泽:头戴铁幞头,身披乌油铠;内衬皂罗袍,坐下乌骓马;手提铁杆枪,面如锅底样;一部白胡须,好似天神降。 宗泽将枪一罢,杀入营中,人逢人倒,马遇马翻,一时间众喽罗被惊破了胆,竟然抵挡不住。 宗泽眼看中军大帐越来越近,心想:“此次若能斩了贼首,也不枉我这条性命。”就在此时,只听四下里鼓声骤起,贼兵如潮水般四下退开,列成阵形,将宗泽围在中间一处空地。 原来宗泽踹营时早有喽罗飞速报进中军道:“启大王,今有宗泽单枪匹马踹进营来,十分厉害,无人可挡,还请大王定夺!”王善听了心想:“这宗泽乃是宋朝名将,又是忠臣,怎会不知战法,独自杀进营来,必是被奸臣算计,万不得已,来此拼命。孤家要是能拿得此人归顺,何愁江山不能到手?”于是命大小三军:“速出迎敌!只要生擒活捉,不许伤他性命!”众将答应一声,便起军马,将宗泽团团围住。 宗泽见军士退去,列开阵形,一时间再难突进,心中悲叹:“可惜可惜,今日看来定要将命送在此处了!” 这时中军闪开,王善提马来到阵前,说道:“宗老将军,孤王甲胄在身,行礼不便。想将军乃是社稷栋梁,今日孤身入营,必定是被奸人所害,想要以死报国。孤王爱惜将军品行,又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如今皇帝昏庸,任用奸臣,败坏朝纲,以致天怒人怨。孤王提兵来此,便是要铲除奸臣,厚待百姓,将这昏暗之天变上一变。以将军才干,若是能投在我麾下,何愁大事不成?到时候封候拜相,定有封赐,将军以为如何?” 宗泽听王善说完,仰首大笑,而后啐了一口道:“无知贼寇,也敢觊觎我大宋江山?我宗泽久受皇恩,自当以身报国,如今虽然奸臣当道,但也有忠良无数,我一小小留守,算得了什么?今日死在此处,正得其所,要想我屈膝求生,却是万万不能。此刻汴京城还有精兵数万,城池坚固,不远处还有种师道将军正在提兵来援,尔等若是知机,便早早退去为安,若等得大军来到,定叫尔等尸骨无存!” 王善被他一阵抢白,脸色阴沉,将手一挥,一众喽罗便拥了上来,将宗泽围在正中,但因得了王善将令,并不下死手,只是一味想要生擒。 宗泽原本就是病体未愈,方才一阵冲杀,早已汗湿征袍,此刻被众喽罗围住,左冲右突却是难以辗转。战了许久,手中枪拿捏不稳,被打落地下,坐下乌骓马也被喽罗用索套绊倒,整个人滚落马下。 宗泽拔出佩剑,连杀数人,眼见贼兵越围越多,心知脱不得身,于是将眼一闭,便将佩剑向颈项处抹来。这正是: 英雄失志受人欺,白刃无光战马疲。 得意狐狸强似虎,败羽孔雀不如鸡。 宗泽正要举剑自刎,忽听后方一声如雷般的暴喝:“恩师在哪里?岳飞来也!”便见到一匹白龙驹跃入场中,马上之人沥泉枪一扫,便生生在人群之中扫开一片空地,将宗泽护在身后,来得不是岳飞却又是谁? 原来这几日岳飞等人在昭丰镇歇息,王贵吃了几副药,病体渐好,这一日突然想要吃热茶。于是岳飞便叫汤怀去前面找小二寻些热茶来吃。 汤怀来到前院,连叫数声,却是无人应答,只得自己到炉子旁扇火煮水,等得滚了,泡了碗热茶,正要端将进去,便见到方老实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汤怀说:“你们到哪里去了,方才叫了半天,也不见个人影。” 方老实连忙说:“正要前去与相公们说,今有太行贼寇起兵来犯京城,若是抢了京城便罢,若是被官兵杀败,只怕回转来便要烧杀抢掠,因此我前去打听打听消息,若是风声不好,这镇上人家都要逃到乡间去躲藏起来。相公们是客人,也要收拾收拾,早早回府为妙。” 汤怀笑道:“原来有这等事,却是无妨,那些贼寇若是来了,只怕还要来送些盘缠与我们呢。” 方老实心中焦急,说道:“这天大的事,相公怎还说些没力气的闲话?” 汤怀笑了笑,也不答话,自拿热茶进来,递与王贵吃。 岳飞问:“汤贤弟,你去取茶,怎走了这许久,令王贤弟等得心焦。” 汤怀便将方才店主人的话说了一遍,岳飞连忙将方老实叫将进来问道:“主人家方才你说的话可是为真?莫不是讹传?” 方老实答道:“此事千真万确,眼下朝廷已差官兵前去征剿了。” 岳飞听了连忙说道:“既然如此,烦请主人家取些饭食与我们。”方老实以为他们要吃了饭起身离开,于是答应一声,便出门做饭去了。 见方老实离开,岳飞说道:“我想朝廷用兵,必然是恩师宗大人带领。” 汤怀问:“哥哥何以见得?” 岳飞答道:“如今能打仗的人都领兵在外,朝廷中俱是奸臣,个个贪生怕死,哪里肯冲锋打仗。只有宗大人一腔热血为国,因此定是以他为将,前来征剿。依我的主意,牛贤弟在此陪伴王贤弟,我同汤、张二位贤弟前去打探一番,若是恩师,便去助他一臂之力。” 汤怀和张显听了喜出望外,只有牛皋跳起来说:“王兄弟的病已好了,留我在此做甚?” 岳飞劝道:“虽然好了,但也没有让他独自在此的道理,为兄前去相助恩师,也如你同去一般!” 牛皋还要答话,一旁的王贵悄悄在他腿上捏了一把,于是说道:“什么一般不一般,不要我去便罢!”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四十一章 大破太行寇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正说话间,店主人送进饭来,王贵本不想吃,牛皋也赌气不吃,只有岳飞三人吃了饭,各自披挂,提着兵器出店门上马而去。 待得岳飞等人走后,牛皋问道:“王兄弟,你方才捏我作甚?” 王贵笑道:“你这呆子,大哥主意已定,不要你去,说也是徒然。你方才也听到了,如今太行山贼寇去抢夺京城,想必人是极多的,我们学了一身武艺,却还未见过这样阵仗。我捏你一把,是叫你莫要争辩,等大哥他们远去了,我和你随后赶到,不要叫大哥知晓,杀他一个畅快,也如我病后吃了一记大补药一般。你看如何?” 牛皋听了,拍手道:“甚妙甚妙!” 于是二人也把饭吃了,然后披挂端正,喊来方老实,托他照应行李:“我们去杀退了贼兵就来,主人家好生看着我们东西,莫要丢了去!”说完出门上马,提着兵器也往京城而去。 且说岳飞三人马行的飞快,转眼便来到城外牟驼冈下,抬头便见宗泽旗号,岳飞心知不妙,说道:“恩师精通兵法,如何扎营在这冈上?此乃不祥之兆,我们且上冈看看如何?” 三人提马上冈而来,见到守营军士,说道:“我等是宗大老爷门生,听闻恩师领军,来此相助。” 里面宗方听到人来,出帐来看,见是岳飞等人,心中大喜,迎进帐中。岳飞不见宗泽,心中焦急,问道:“令尊大人素习兵法,精通战阵,却为何结营险地?若被贼兵围困,绝了水粮,如何是好?” 宗方听他一说,泪流双颊,便将宗泽被张邦昌陷害,只得五千人马来此应对十倍贼兵,说与岳飞听。而后说道:“老父要拼着一死,以报朝廷,因此驻兵于此,单枪匹马踹入贼营去了,只是要我等在此苦等。” 岳飞听了说道:“既然如此,公子可在此接应,待我弟兄三个杀入贼营救出恩师便返。” 说完吩咐道:“汤贤弟从左边杀进,张贤弟从右边杀进,为兄从中央冲入,不可恋战,若是见到贼将,就地斩杀。于中军大营处会合,哪个先见到恩师的,便是首功!” 汤怀见下方贼兵势大,说道:“大哥,你看这贼兵甚众,一时间如何杀得尽?” 岳飞知他未经战阵,方才一腔热血随自己来到此处,此时见到贼兵人多,心上有些怯了。于是在他胸口轻擂一拳,说道:“贤弟,你我学艺多年,这小小贼寇,哪是我等对手?而且我们只需擒了贼首,救出恩师便可,何须虑那贼兵多寡?恩师对我们照拂有加,如今正是相报之时,莫要忘记义父的教导!” 汤怀听了心中略愧,被岳飞这一说,胆气立壮,与张显答道:“大哥说的是!” 三人商议已定,大吼一声便冲下山冈,直奔贼营而去。 只见汤怀舞动手中烂银枪,如同毒龙出海,又似恶虎离山,从左边杀了进去。贼兵见到,哪有一合之将?初时还有此胆怯,但见了血后,胆气更壮,直将一身银甲杀得鲜红,一路冲突不停。 右边张显摆开钩连枪,只见半空中大鹏展翅,斜刺里狮子摇头。无论前方是人是马,钩着便倒,随后便是一枪结果了性命,也向中军冲突。 而正前方的岳飞更是勇猛,只见他: 头戴亮银盔,身披锁子甲。银鬃马,好似白龙戏水;沥泉枪,犹如风舞梨花。浑身雪白,遍体银装。马似翻天狮子,人如立地金刚。枪到处,人人命丧,马过时,个个身亡。 这正是:斩坚入阵救忠良,贼将当锋尽灭亡。成功未上凌烟阁,岳侯年少逞豪强! 岳飞来到这世上,一直苦心习武,等得便是上阵杀敌之时。虽然初涉战阵,但那份从骨子来的勇武却是令他毫不胆怯。一路杀到中军,见前方骚乱,知道宗泽正在此处被围,于是大喝一声,双腿一夹,胯下白龙驹会意,跃身飞起,踩着前方贼兵跳落到宗泽跟前。 宗泽正要提剑自刎,忽然听到岳飞来到,心中恍惚,暗想:“岳飞已经回乡,如何来到此处,莫非是在梦中不成?”正在疑惑间,就见岳飞已经杀到跟前,叫道:“恩师,门生来迟,望乞恕罪!” 话音未落,只见左边汤怀,右边张显也杀透贼兵,来到中军处。三人三马,将宗泽围在中央。 宗泽连忙捡起地上铁杆枪,再次跨上乌骓马。岳飞叫道:“二位兄弟,我们并力护着恩师杀出营去!” 宗泽此时好生欢喜,四人并在一堆,逢人便杀,正行进间,宗泽突然望见王善帅旗,便指着说道:“那便是贼首所在,贤侄可先去斩了他,贼兵自乱!” 岳飞抬眼望见,对汤怀和张显吩咐道:“二位兄弟好生护着恩师,为兄去去便来!”说完单枪匹马直奔王善帅旗而来。 那边王善大军被三人冲得稀烂,正在招呼左右收拢兵马,就听得半空中一声霹雳,一杆长枪刺穿数人便来到他眼前。一股寒意袭身,王善横起金刀挡住来枪,却被巨大的冲力撞得连人带马向后退去。 岳飞见一击不中,再次跃马摆枪杀了过来,一旁的数员贼将拼死来护,王善见机便向后退去。 而此时的牛皋和王贵恐怕他们三人杀得快,因此急急赶来,正在王善后营。听得前方人喊马嘶,王贵笑道:“还未杀完,牛哥稍候,待我前去吃上几剂补药!” 一旁的牛皋也笑着说:“王兄弟,你是病后,且慢些,待我先上去燥燥脾胃!” 二人大笑间冲入贼营,牛皋舞动手中双铁锏,催动乌骓马,好似玄坛真君赵公明降世;王贵挥开掌中大砍刀,骑着赤红马,犹如伏魔大帝关帝君临凡。一齐杀将进来,真个是人逢人倒,马遇马伤。 正冲突间,便听有喽罗叫道:“大王来到!” 王贵听了,便叫道:“妙啊!大哥常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今岂不是送天大功劳与我?”于是一马当先,径自奔向王善。 牛皋在一旁看得心急,大叫道:“王兄弟不要动手,这剂补药与我来吃!” 那边王善被岳飞逼得早已心胆俱寒,又被牛皋这霹雳一喊惊了个三魂出窍,手上金刀不由一松。却被王贵瞧见,手起刀落,连肩带背砍于马下。 贼兵见首领被诛,无心再战,立刻四散奔逃起来。王贵下马取了王善首级,挂在腰间,又看见那口金刀好不喜欢,于是将自己的大砍刀撇下,取了金刀,跳上马来。 牛皋见了,急得心头火起,便想:“我也要寻一个贼首杀杀才好出气。”于是,舞开双锏,疯杀起来。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四十二章 奸臣阻封赏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岳飞追逐王善下来,见到牛皋拿着双锏四处乱杀,心中想:“莫非他丢下王贵,自己前来不成?” 正要上前来问,就见王贵腰间挂着人头,手中拿着一口金刀,从斜刺里追着一员贼将杀了出来。岳飞上前拦住,一枪结果了贼将性命,问道:“你为何不在客栈好生歇息,却来此胡闹?” 王贵嘿嘿一笑,取下腰间首级掷了过来,说道:“若我不来,岂不是被这贼首走脱了?” 岳飞见王善服诛,大喜过望,将其首级挑在枪头之上,高高举起,大叫一声:“首恶王善已经服诛,降者不杀!” 周围的贼兵听到叫声,抬头望见首领人头,更是慌乱,其中的军师田奇大叫道:“还我大王头来!”便举起方天画戟来抢人头,却被牛皋拦住,左手挑开画戟,右手一锏,竟将个天灵盖打得粉碎,跌下马来。 那些贼兵见首领军师俱死,料难抵挡,便四下奔逃溃败。 冈上宗方见到贼营已乱,领着人马冲下,直抵贼营冲杀。众贼兵弃械乞降者有两万余人,被官军杀死,相互踩踏而亡的不计其数,逃生者不足千人。 眼看贼兵已破,宗泽吩咐鸣金收兵,收拾遗弃的旗帐衣物、兵器粮食无数。又下令将降兵另行扎营看守,自己择地安营等待次日进城。 岳飞兄弟见此间事了,便来拜辞宗泽,欲起身回去。宗泽道:“贤侄们此时立有大功,哪能就去?待老夫明日进朝奏过天子,等领了封赏再作计较。” 岳飞听了应允,就在营中歇了一晚。次日一早,宗泽便带着兄弟五人来到午门。 宗泽入朝复了旨,说明昨日退贼事宜,又启奏道:“臣奉命领兵杀贼,却被贼兵围困险些身死,所幸有汤阴县今科武状元岳飞并四个兄弟杀入重围,救了臣一命。而后五人又诛了贼首王善及军师田奇等贼将,俱有首级报功。眼下有降兵两万余人,还有车马粮草兵械无数,候旨发落。” 徽宗皇帝听了大喜,传旨宣岳飞等五人上殿见驾。 岳飞兄弟来到金銮殿上,跪在地上,三呼万岁之后低头听旨。徽宗便问张邦昌:“岳飞等五人有此大功,当封何职?” 张邦昌心中痛恨岳飞等人坏了他的大事,未能借贼寇之手除去宗泽,于是奏道:“若论破贼,该作封赏,但岳飞原本便是今科状元,其兄弟几人也是上榜武举,本就是该为国效命,此事理所当然。而且贼寇听着声势浩大,但其实如土鸡瓦狗一般,一听圣上降旨便自输了大半,因此才有宗留守以五千破五万之举。故而岳飞等人诛贼有功,但却不宜过重,以免骄横。不如权且封为承信郎,待日后再有功劳,另行升赏不迟。” 按宋制来说,武状元起步便应封右班殿直,而张邦昌所提承信郎,乃是三班借职,生生降了两个大品阶,奸臣之心可见一斑。 徽宗皇帝也不细查,听了张邦昌之言,便依言降下旨来,又命户部收点粮草,兵部安贮降兵,其余器械财帛,尽行入库。岳飞等人谢恩告退之后便散班退朝。 宗泽听了旨意,心中气愤,暗骂:“奸贼如此嫉贤妒能,天下如何太平!”但皇帝听了奸臣之话,已经传旨下来,也不好再奏,只得随众官散朝,含怒回府。 来到辕门前,便见到岳飞等人伺立等候,宗泽连忙下马,携手将五人引入大堂坐定。 宗泽愤愤不平地说:“老夫本欲荐贤侄大用,却不期被奸臣阻挠,却不如当时放你等归去,再等回京封赏。如今圣谕已下,便是张都督也难以回天,我看此时非是干功名之时,贤侄等人受此闲职,不如暂且回乡,再图机会,我自修书一封,送至张都督处,言明此事,但有时机,便召你等入伍。老夫本想留贤侄们多住几日,但今日之事,只是自觉赧颜。” 岳飞连忙起身说:“恩师大德,门生等没齿难忘。此前多受照拂,还请恩师勿因此事气愤伤身,门生等就此拜别。” 宗泽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中其实不舍,但想到奸臣当道,若是将岳飞留在京中,恐怕被奸臣所害,只得再三嘱咐,送门辕门外。 岳飞兄弟几个辞别了宗泽,回到昭丰镇上,收拾行李,付了店钱,便一路往汤阴县回来。这正是: 浩气冲宵贯斗牛,萍踪梗迹叹淹留。 奇才大用知何日,李广谁怜不封候? 岳飞兄弟几个一路行来,谈论奸臣当道,难取功名。牛皋说道:“便是不得功名,那一仗也让我杀得痛快!总有一日,要把那朝中奸臣也如这样杀杀方好!” 王贵听了在一旁接话道:“正是如此,若不是大哥,我们在朝内就把那个什么张邦昌揪将下来,一顿拳头打死。拼得偿了他这条命去,也好过受这般鸟气!” 岳飞听了说:“休要胡说!如你们这般冒失,在外头杀了人,自然是一命抵一命,但在金殿之上打杀朝廷命官,便是欺君的罪名,是诛九族的重罪,岂是你一命可抵的?” 五人闲谈间向前行走,突然见到前面一伙人,约有十多个,面带惊慌,踉跄而来。见到五人说说笑笑,其中一人便喊道:“前面去不得,赶紧往别处去罢!”说完只顾自己奔逃。 众人奇怪,张显跳下马来,揪住一人,问道:“为何前面去不得?” 那人挣脱不开,急道:“前面红罗山下有强盗阻路,劫掠行人,我们行李俱被抢了去,所幸走得快,逃得性命。莫要扯住我,误我性命!” 张显笑道:“原来是有强盗,何至于这般大惊小怪?”说完将手一放,那人扑地一跤,爬起来也不停留,飞奔而去了。 张显上马说:“原来前面有些强盗,想来也无甚大事。” 一旁牛皋听了大喜:“快活快活!又有好买卖来了,这不是来给我等送盘缠的么?” 岳飞说:“莫要大意,还是小心些为妙。汤贤弟稳重,你先上前去打探一番,我们随后就来。”说罢众人开了卷箱,一个个披挂整齐。 汤怀一马当先,片刻便来到红罗山下,只见山上有一个,坐一匹枣红马,手抡大刀,拦在路中叫道:“拿买路钱来!” 汤怀笑道:“原来是要买路钱,这般小事,你问我伙计便是。” 那人问:“你伙计在哪里?” 汤怀将手中烂银枪一摆,说道:“这便是我伙计!” 那人听了大怒,举起大刀便照汤怀头顶劈去,汤怀把枪一举,架开了大刀,又一转,刺向那人胸口。那人侧身闪过,还刀来砍。就这样二人刀来枪往,战在一处,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四十三章 红罗山结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等人随后来到,见到汤怀战那人不下,张显将钩连枪舞动,上来相助。 还未入战圈,便见山上又下来一人,红袍金甲,手中一杆点钢枪,接住张显厮杀。 一旁王贵看到,举起金刀上前助阵,却又被山上下来一人,面如黄土,一身金甲,用三股托天叉拦下。 牛皋看得火起,拍马舞锏而来,又有一青面小将舞动狼牙棒将他接住。 岳飞在旁看了片刻,心想:“哪里来的四人,武艺这般出众,我如不上去,只怕难以分解。”于是一拍白龙驹,就待向前。 这时只听山冈上鸾铃声响,一人顶着烂银盔,身穿亮银甲,坐下也是一匹白战马,手执烂银戟,冲下山来,照着岳飞便刺。 岳飞用沥泉枪挡开,两人就在马上厮杀起来,过不七八个回合,那人见岳飞枪法精妙,眼看不敌,便将马一拍,跳出圈外,叫道:“少歇,有话相问!” 岳飞见他收了兵器,也将沥泉枪停住,拖在地上说道:“有话便说!” 那人说:“我看你有些面善,不知从何而来?一时间想不起,敢问尊名,何方人氏?” 岳飞答道:“我等是汤阴县举子,方从京城应试而来,如何能认得你们这班强盗?” 那人听了“汤阴县”三个字,恍然大悟道:“莫不是今科武状元岳飞么?” 岳飞答道:“正是在下。” 那人听了连忙甩蹬下马,将戟插在地下,行礼道:“穿了盔甲,一时未曾认出,多有得罪了!” 岳飞也跳下马来,回礼道:“这位兄弟,如何识得岳飞?” 那人道:“且待小弟唤那几个兄弟来,再细说不迟。”说转转身高叫道:“诸位兄弟,休要动手,这是今科武状元岳飞在此,都来说话!” 几人听到,各自停了手,那四人也下马来向岳飞行礼。 岳飞也把众兄弟叫来,一同见了礼,又问那白袍人:“请问众位好汉尊姓大名?” 那人道:“小弟姓施名全,那用刀的唤作赵云,用枪的叫周青,拿叉的名梁兴,用狼牙棒的是吉青。我们五个是结义弟兄,原本相约来京夺取武状元,但不意小弟在路上染了风寒,耽搁了行程。进到京时,却正遇放榜,在人群中远远看了岳兄一面,因此面善。无奈下我兄弟五人只好回家,但染病多日,银钱用尽,囊中羞涩,来到红罗山下,恰遇一班毛贼拦路,被我等杀了贼首,却被众喽罗留我为主。因此便在此地胡乱取些财物,却不想冲撞了岳兄,还请勿怪!” 岳飞听到施全的名字,心中大喜,要知道施全虽然武艺平常,但却谋略极佳,乃是自己日后极为依仗的一员大将,而且此人忠义无双。据书中所记,在自己被害之后,施全舍了功业,独自一人挟刃藏于众安桥下,待秦桧乘轿路过时进行刺杀,可惜未能建功。后秦桧亲自审问,被他破口大骂道:“举天下皆欲杀虏人,汝独不肯,故我欲杀汝也。”秦桧闻言大怒,命人将施全推出处以极刑。后世人为了纪念其忠义,在河南省汤阴县岳庙山门对面,建立施全祠,供奉香火。明万历年间,彰德府推官张应登又铸施全铜像立於中央。铜像高六尺,头戴兜鍪,身穿铠甲,手执利剑,怒目握拳,直指祠前秦桧等奸党跪像。 因此岳飞听了此人便是施全,大喜过望,将他手携住道:“不知者无罪,兄弟无须多礼。” 施全见岳飞热情,心中更喜,便将几人邀请上山,摆了酒席。推杯换盏之时,岳飞说:“施贤弟几人与其在此落草,何不投军从戎,为国效力?” 施全面露难色道:“如今朝廷不明,我等也想以身报效国家,今科考试误过,再等又要三年,便是中了举,投到军中,小弟等人一无靠山,二无银钱,只怕也是难建功业。” 牛皋在一旁听了嚷道:“正是如此,我大哥刚刚破了太行贼寇,本是大功一件,不说升官便罢,那皇帝老儿听信谗言,竟然只给了大哥一个承信郎做,实在是令人寒心!” 施全听了问道:“岳兄是状元出身,怎能给如此小官?确是与制不合。” 岳飞无奈将张邦昌意欲陷害宗泽,自己兄弟大破贼兵,救下恩师,却不想坏了奸臣毒计,因此被人嫉害之事说与他听。 施全听了大怒,拍案而起道:“似这等奸臣当道,朝廷怎不晦暗?如岳兄这般大才,竟然得此不公待遇,可悲可恨!”而后又说道:“小弟等人并无家小,便是投军,也是难得重用,若是留在此地为寇,也不是长远之计,而且日后背负骂名,非我等所愿。今日得遇岳兄,心中欢喜,因此小弟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岳兄答应。” 岳飞说:“兄弟何必客气,但说无妨。” 施全道:“小弟等人不才,愿意与岳兄等人结为金兰,自此追随左右,不知岳兄意下如何?” 岳飞心中欢喜,将酒杯举起,说:“在下也爱各位兄弟仁义,心中正想着这桩,只是觉得有些唐突,才不曾提起。既然施兄弟抬爱,岳飞哪有不从之理?” 施全等人大喜,命人撤去酒席,摆列香案,十人一同跪在地上,叙了年庚,一齐结为兄弟。几人俱是一般年纪,只是岳飞稍长些,因此被众人推了首座,各自前来拜见兄长。 结拜过后,施全将众喽罗聚齐,将山上金银发付众人遣散,又收拾行李,一把火烧了寨子,跟随岳飞一同往汤阴县而去。 行了数日,眼见便是家乡,还未入村,便见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一般。岳飞等人心中奇怪,便拍马往村庄而去。 刚入村口,正逢王安提着东西往外走来,见到众人,连忙舍了东西快步上前叩头道:“恭喜诸位公子高中回乡!”说完也不待众人答话,便一溜烟向着家中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状元爷并众公子回来啦!” 王安这一喊,早就惊动了各家家眷,片刻间便见众人出门来迎。岳飞等人连忙下马,上前一一见礼。 姚氏扶着岳飞,难掩眼中笑意,说道:“我儿今科高中,前几日便有喜报来此,因此全村结彩静待状元荣归,却不想走了这些时日方回。” 岳飞一手携了母亲,另一手从母亲背后拉过妻子李娃,说道:“路上有些耽搁,因此误了些时候,有劳母亲和娘子挂念了。” 这时从姚氏身旁走出一个男子,须发斑白,望着岳飞,嘴唇微微战抖,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双眼中流下泪来。 岳飞看着此人,心中有些疑惑,再仔细看时,心中大惊。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四十四章 双喜俱临门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与其他人不同,自出生便有记忆,见到这个男子,仔细看去,越看越是吃惊,虽然此人须发斑白,但那副容貌,却是与当年的岳和十分相似。 这十多年来,岳飞也一直挂念生父,虽然自己当时极力为他求得一线生机,但大水冲来,将三人分散,王明也曾经派人前往寻找,但却是杳无音讯。因此,在心中也便以为岳和未能脱得此难,这许多年来,虽然心中挂念,却也觉得希望渺茫,逐渐断了这份念想。 这时姚氏见到二人神情,便笑着说道:“我儿还不快快拜见父亲?” 岳飞虽然自幼未曾感受到岳和父爱,但也知道礼节,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孩儿见过爹爹!” 听到这一声爹爹,岳和再也忍耐不住,抱住岳飞便大哭起来,众人相劝不住。 过了许久,王明说道:“岳贤弟莫要悲伤,今日令郎高中回乡,又是你父子重逢的大喜之日,如此双喜临门,更应欢笑痛饮才是,哪能如此悲切?” 姚氏和李娃也在一旁相劝,岳和这才止住眼泪,携着手将岳飞引进门来。 在岳飞等人上京赴考这些时候,王、汤、张三家也已经将庄园建成,各自搬出居住,只留牛母仍在岳家。今日众人归来,王明便安排下去准备宴席,五家人共居一堂,同贺众公子中举喜事。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岳飞又将施全五兄弟介绍与众人相识,诸位长辈见到五人,也是十分欢喜,便安排一进小院,让施全等兄弟居住。 牛皋和王贵则是向众人说起当日校场比试,岳飞如何力压梁王,连胜十五场,勇夺状元之事,又说到五人在汴京城外如何力破太行山贼寇,救下宗泽,听得众人惊呼不已。 牛皋正要说到金銮殿被奸臣嫉恨,难取功名之时,被岳飞咳嗽一声打断,又见岳飞面色不善,只得悻悻闭嘴,闷头喝起酒来。 众人相聚,入夜方休,看着酒足饭饱,各自回家安歇。 岳飞也和父亲母亲并妻子回了自己屋中,李娃倒了热茶,奉给公婆,又将一杯茶递到岳飞手上,自己也挨着岳飞坐下。 岳和看着儿子儿媳亲热的模样,心中悲喜交加,喜得是儿子成才,又有如此贤良的儿媳,悲得是自己一别十余年,却是误了儿子许多重要时刻。 岳飞见状,问道:“父亲这十余年如何生活?又是如何回到故乡?” 岳和长叹一口气道:“当年洪水来时,幸得你让为父坐在缸内,方才保得残躯。为父被大水冲刷,一路竟然被冲到了大名府滑县方止,一路颠簸,靠岸之时,撞上一块大石。为父头撞大石,险些送了性命,所幸被乡民所救,但却失了往日记忆,只知自己姓岳,却是不知家乡往事。” “为父受恩人所救,将息了数月方好,但因不知自己来处,也无从说起,只得在滑县住了下来。恩人与我些许银钱,便做个货郎,四处行走,一边赚些小钱生活,一边打探自己来路。” 岳飞叹道:“原来父亲竟与我和母亲一样,只可惜都在大名府内,却是十余年未见。” 岳和说:“正是如此,这十余年为父四处漂泊,却是难寻故乡,只知往有姓岳的地方寻去,但却一无所获。直至前些日子,来到汤阴县内,与人问起,才说此处原有岳家庄,但十余年前被洪水冲没,如今又有旧时岳家人回来安居。因此便想来此看上一看。” “那一日为父来到此处,正逢你母亲和媳妇在门外借着阳光做些针线,看到你母亲,我脑中便如大锤猛击,往事种种瞬间涌上心头。你母亲见到我,也是一脸错愕,扑上来相认,自此我夫妻团聚,便在此住了下来。” 一旁姚氏一边抹泪一边说道:“可怜相公多年在外漂泊,我母子二人也艰难度日,若非有几位员外照应,只怕我二人尸骨已寒,哪有相聚之日?” 岳和听了这话,也不由落下泪来。岳飞见父母悲切,劝道:“爹娘莫要悲伤,如今我一家团聚,正是欢喜时候,儿此次归家,暂时便不离开,自当侍奉二老,再不离别。” 岳和说道:“你中了状元,自然要去朝廷听封,家中自有我来照应,你可放心前去,不必因我二人误了自己前程。” 岳飞叹了口气,这才将金銮殿自己被奸臣嫉恨,受封承信郎,取了个闲职,不知何日才能出头之事一一说来。 听罢岳和也叹了口气道:“我儿莫要忧虑,你身负大才,必有出人头地之日。既然如今朝廷不明,你便在家安住,也无须你为家中操劳,只要每日里好生习武练文,静待时机便可,其余事情自有为父前来操持。” 岳飞听了父亲的话,心中大受感动,心想:“这血脉亲情,便是十余年未见,也是丝毫不少,父母在侧,自己便可无忧。”于是点点头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看着夜深,岳和夫妇起身回房歇息,只留得岳飞与李娃在房内。借着烛光,岳飞将手轻轻抚在爱妻脸上,轻声说道:“这些时日未见,娘子却是清瘦了许多。” 李娃新婚燕尔便与岳飞分别,这许久未见,心中思念,方才身边一直有人,难诉衷肠,此时只得二人,才敢吐露心声。 她将头轻轻靠在岳飞肩上,轻声说道:“奴每日里算着相公归期,喜报传来,心中欢喜,但左右等不来相公消息,因此焦急,这数日都未曾睡好,因此清减了一些。” 岳飞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也将面颊靠在她秀发之上,有些愧疚地说:“此次上京,原想着能够夺取功名,也好令娘子面上有光,却不想为奸臣所嫉,落得个闲职在家,却是枉费了娘子苦心,实在惭愧。” 李娃听了忙说:“相公何出此言,你一身本领,又有志于为国为民,便是此时有些阻隔,也是天意使然。所谓‘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以相公之才,必有一日飞黄腾达,名动天下。如今蛰伏之时,莫要失了勇气,还是要好生用功,家中自有奴家照料。便是日后时机不顺,你我也是有手有脚勤快之人,于这家中生儿育女,享受天伦之乐也不枉此生。” 岳飞听了这番话,心中大为感动,便是前世今生,如李娃这般深明大义,恭顺贤良的女子也是难寻。原本官宦之家,却不嫌弃自己家中贫寒,自己如今失意,也不以为意,一心只为自己着想。得妻如此,自己夫复何求?若不是自己身负逆天改命之责,便是与李娃相守于这田间,平淡过此一生也定是极为欢乐之事。 此刻再看李娃在烛光映照下绯红的双颊,岳飞也不由心中一荡,说道:“夜深了,不如娘子与我一同安歇罢!” 李娃听了此言,双颊更红,轻轻点头不语,二人携手入榻。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二人自有闺房之乐不提。 第一卷巧穿越误入英雄身 第四十五章 蜇伏于乡间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次日岳飞起床,李娃早已准备好饭食,吃过早饭,岳飞对父母并妻子说:“今日要去汤阴县见过徐大人,拜谢推荐之恩,午时想必不会回来。” 而后出门寻了牛皋等人,安排他们好生练武,自己则独自一骑,往汤阴县而来。 来到衙前,守门差役识得岳飞,连忙报了进去,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将岳飞引入堂内。 岳飞见到徐仁,跪倒拜谢推荐之恩,徐仁忙笑着将他扶起说:“贤侄此次勇压武状元,名动京师,实是本县荣光,而且你有功名在身,往后不可再跪。”说完吩咐人看茶过来。 二人坐定,徐仁问道:“贤侄此次回来,想必很快便要进京听封了罢?” 岳飞看看左右,示意徐仁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徐仁会意,将他引进自己书房,问道:“方才可是有何不便之处?如今无人,贤侄尽可直言。” 岳飞这才将自己兄弟等人中了武举,但返乡之时王贵染病,恰逢太行山贼寇来扰,自己兄弟闯阵救了宗泽,在金銮殿上被张邦昌嫉恨自己坏了他毒计,因此进谗言将自己封做承信郎之事一一说与徐仁知晓。 徐仁听了大怒道:“奸臣误国!可叹圣上偏信,却是委屈了贤侄。” 岳飞笑道:“无妨,此时或是机缘未到,小侄今日前来,只是来谢大人当日照拂之恩,不为其它。还请大人莫要生气,小侄正好借此机会韬光养晦,陪伴家人。”又将生父岳和也回到家乡,如今一家人团聚之事说了出来。 徐仁心中稍安,说道:“令尊回归,实在是喜事一桩,贤侄说的甚是,此时正好磨练文字武艺,待有时机,想必以贤侄人才,定可一飞冲天!” 而后想了想又说:“你既然回来了,也往相州城里走上一遭,见见都院大人,也将你兄弟名号报在大人案前,若有战事,也可征召入伍,方好行事。” 岳飞点头称是,而后起身别了徐仁,径自往相州而来。 入了城,来到辕门处,岳飞对守门军士说:“还请通禀都院大人,就说汤阴县岳飞求见。” 里面的刘光世正在督军练兵,听到岳飞来见,就命人将他引进后堂。 待得上了茶,刘光世屏退左右,对岳飞说:“京中传来消息,贤侄之事,我已经知晓。却不想宗泽大人好心办了坏事,反而误了你的前程。昨日张俊都督也有书信于我,言明对你极为赏识,本想在你回京听封时将你调到他麾下行事,却因河北匪乱,不在京中,得到消息时圣谕已下,他也难以更改,因此安顿我照应你们兄弟。我正要过几日命人招你前来,却不想你来得如此快。” 岳飞欠身谢道:“有劳都督和都院大人挂念,门生惶恐。昨日方回,今日想着来与大人报个平安,也将我兄弟名号纳在大人名下,有事好召唤。” 刘光世笑道:“正该如此,如今我这里也没有战事,只是每日练军,你有功名在身,也无须日日来此点卯,只须逢初一十五来此参训便可。平日里便在家中好生习文练武,自有用你之时。” 岳飞谢过刘光世照拂之恩,又将施全五兄弟的名号也一并写下,都纳在其麾下,充作小校,刘光世自然无不应允。 看着天近正午,刘光世命人安排酒席,与岳飞同饮。席间又说道:“贤侄此次夺得状元,为我相州添彩,本官且先敬你一杯。” 岳飞谢过,满饮了杯中酒,刘光世又说:“本官手下有一千人队,都是可靠之人,而且勇武不凡。本官想要将其练成精兵,在战时攻坚克难,只是缺个人教导,我军务繁多,难以事事亲为,而且这等精兵,需得一心腹人照应为佳。贤侄若是有暇,不知是否愿意代为教导?” 岳飞一听,心想,这般学习练兵的好机会怎可错过?于是起身道:“都院大人如此信赖,在下哪有不愿之理?只是担心若是教得不好,反误了大人大事。” 刘光世哈哈大笑道:“你的手段我怎不知晓,将人交给你我是极放心的。既然你愿意,我便将这一千人马拔到汤阴县驻扎,日常受你节制,粮饷之事自然从我处划拔。若有所需,便只管报来此处,我自会安排。” 岳飞再次谢过刘光世,二人对坐饮酒闲谈。饭后,刘光世命人传讯于徐仁,令他择地安排营帐,等待军队前来。而后将岳飞送出门外,再三嘱托,让他不可因朝廷一事心灰意冷,还当勤勉,以待良机,岳飞自然无不应允。 拜别刘光世,岳飞策马回到岳家庄中,见了众兄弟,又将刘光世安排自己教训千人队之事说明,众人自然高兴。 过了一日,徐仁派人来请岳飞,说是千人队已经安顿完毕,让岳飞前去接收。岳飞便带了一众兄弟,往汤阴县而来,来到县衙,徐仁将千人队名册交到岳飞手上,又命人将他带到驻扎之地。 一进营帐,岳飞便看到许多精壮军士,这时早有人报了进去,不多时便有一名小校前来拜见。说道:“禀将军,都院大人安排的千人队俱已经至此,还请将军训话。”说完招呼一声,一众军士便列队站在台下。 岳飞今世却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讲话,走上台来,便见到下方乌央央一片人,于是清清喉咙,朗声说道:“在下姓岳名飞,想必都院大人也曾说与诸位知晓,如今都院大人抬爱,命我在此教导诸位,只是我教训甚严,若是有吃不得苦的,还请提前明言,便换了人来!不过我见诸位军容整齐,定是都院大人手下精兵,想必不会畏难而退吧?” 见到底下众人鸦雀无声,岳飞又说道:“我将众位分成十队,除了日常练习之外,便是每月结队对抗,败者之后一月便为其余众人打杂,胜者可放假一日。”这宋朝的军士,原本除了病、丧外,甚难有假,如今一听胜者每月可放假一日,底下立刻骚动起来。 岳飞见状,又说道:“如今便各自比试,选出十名队长来,各自领百人成队。” 于是众人便各自比武,岳飞在上方仔细观看,又留心其中出众者,最终牛皋等一众兄弟胜出,各带一支队伍,岳飞也自己领了一支队伍,开始每日练兵。 一切安排妥当,自此之后,岳飞便每日与一班兄弟在营中住下,十日回家一趟,安排家人。而岳家庄上众人也如从前一般,王明等员外又助了岳和些银钱,共同经营,于是家中也逐渐充盈起来,岳家也渐渐恢复了当年风貌。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四十六章 辽国兴衰史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在汤阴县每日操练军士,积累治军经验暂时不提,而朝廷之中却发生了一场大事。 宣和二年,徽宗皇帝遣使赵良嗣以卖马名义再次使金,缔结联金攻辽的盟约,由于在当时联金之策表面上仍是机密,因此宋朝没有使用国书,而是徽宗御笔亲书道:“据燕京并所管州城,原是汉地,若许复旧,将自来与契丹银绢转交,可往计议,虽无国信,谅不妄言。” 原本徽宗皇帝打算收回的是燕云十六州的故地,但因其畏畏缩缩,只提燕京所管州城,自缚手脚,也为后来金军反悔留下了借口。 说起这次盟约便不得不提辽国,这大辽原本是北方契丹族所建,最早成名于东西晋南北朝时期,其族人逐水草而居,是典型的北方游牧民族。后势力逐渐壮大,便不断南侵,为中原百姓带来了数不清的创伤。 但在南北朝及唐代,契丹族一直被中原各族压制,难以反抗,直至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出现。此人文武双全,利用唐王朝末期群雄并起,中原内部征战不休时,一统部落联盟,成为了契丹诸部的可汗。最终受群臣上尊号为大圣大明天皇帝,即史称的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一生都有南征的愿望,但在东征渤海国回师途中因病去世。 之后数代皇帝继承了辽太祖的遗愿,数次侵扰中原,借着五代十国时期中原各国割据,不断发展,成为北方举足轻重的一股势力。但随着国力日强,辽国内部也出现了大规模的腐败、叛乱现象,使得辽国一度险些分崩离析。 到后周世宗柴荣继位后,励精图治,致力于统一大业,立下了“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的壮志。在位期间,对内整军练卒、裁汰冗弱、招抚流亡、减少赋税,修订礼乐、制度、刑法,使得后周政治清明、百姓富庶,中原地区经济开始复苏。 不断强盛的后周令辽国感觉到了威胁,因此联合南唐、北汉共抗后周。但后周不为所动,由柴荣亲自领兵发动北伐,辽国众将望风而降,一度让当时的皇帝辽穆宗有意放弃燕云十六州。可惜在周世宗欲一鼓作气,直取幽州时因为重病而南返,莫州、瀛州归后周领有,而辽军加强防御,不敢南下。 在穆宗被杀后,辽景宗继位,此人也是辽国一代雄主,对内休养生息,对外仅援北汉。而此时的北宋正在南征北战,无暇他顾,也给了辽国发展的时机。 宋太宗赵光义攻灭北汉,意欲借机夺回幽州,因此与辽正式开战,而此时的辽国已经不再是当年游牧的契丹部落,面对北宋的攻势,也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当时辽国派耶律沙、耶律休哥、耶律斜轸等名将率军与宋军大战于高梁河,成功击败宋军,宋太宗兵败,就连自己也身中箭伤,仓皇逃回。宋太宗不甘此次失败,又再次组织人马北伐,仍被辽国击败,自此北宋开始对辽国采取守势,再未能寸进。 景宗病逝后,辽圣宗继位,其母萧太后临朝摄政,这也是一代女强人,她在宋太宗二次北伐时,亲自领军督战,于岐沟关大败宋军曹彬军队,败军连夜渡拒马河,溺死者不可胜数。剩余部队逃奔高阳,又被辽军冲杀攻击,死者数万,丢弃的戈甲堆积如山。而后将宋军围困于两狼山,使得当时北宋名将杨业以身殉国。萧太后又下令将杨业的头颅割下,装入匣中,传送边关各地。辽军士气大振,而宋朝守军则大受打击,未曾对敌便已经失了信心,无法守住已经夺得的土地,辽国顺利地收回了所有的疆土,自此进入了全盛时期。 辽国为了防止高丽与北宋结盟,进而威胁辽国东部,发动高丽契丹战争东征以降服高丽。在解决了高丽的威胁后,辽国便想进一步解决辽宋之间的长期对抗,以及避免契丹贵族威胁皇权。萧太后与辽圣宗亲率大军深入宋境,当时的宋真宗畏敌,欲迁都南逃,因宰相寇准坚持而亲至澶州督战。宋军见到御驾亲征,士气大振,一举击败辽军前锋。辽军恐腹背受敌,提出和约。主和的宋真宗于是与辽订立澶渊之盟,协定宋每年赠辽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双方各守疆界,互不骚扰,成为兄弟之邦,从此两朝和好百余年。之后辽圣宗结好西夏,而西夏也摇摆于宋、辽之间以图生存,于是形成辽宋夏三朝鼎立的局势。 而到了微宗皇帝时期,辽国因为百余年的和平,数任皇帝骄奢淫逸,直到辽天祚帝赴春州召集附近女真族的酋长来朝,宴席中醉酒后令诸位酋长为他跳舞,只有完颜阿骨打不肯。从此完颜阿骨打与辽国不和,不再奉诏,并开始对不服从他的女真部落用兵。 北宋政和四年,完颜阿骨打正式起兵反辽。一开始天祚帝并未将完颜阿骨打当作一个重大威胁,但是所有他派去镇压完颜阿骨打的军队全部战败。北宋政和五年,天祚帝为了解决女真的威胁,下令亲征,但是辽军到处被女真军击败。与此同时辽国内部也发生叛乱,虽然叛乱很快就被平定,但是分裂了辽朝内部。同年完颜阿骨打称帝建国,国号大金,年号收国,定都会宁。同年秋天,金军攻下辽国黄龙府,辽国受到严重的打击。之后完颜阿骨打又借渤海国叛乱自立的时机占领了辽东京和沈州。 而此时的宋徽宗与蔡京、童贯等人认为辽亡国在即,金国会取而代之,决定联金攻辽,不但可向金以示和好,而且以图收复后晋割让二百年的燕云十六州之地。 政和元年,宋徽宗就曾经派童贯出使辽国,探听大辽内部的虚实。辽人马植夜谒童贯献灭辽之策,受到童贯的重视,遂约马植归来。等到大金国成立后,马植立刻秘密投书宋雄州知州,明白表达了想投宋的意思,他在信中说:“近来辽天祚帝排斥忠良,引用群小,女真侵凌,盗贼蜂起,百姓涂炭,宗社倾危。我虽愚昧无知,但预见辽国必亡。”密信很快被送到京城,徽宗见此人可用,就指令将他秘密接入境,亲自召见。 马植见到宋徽宗,献计道:“辽国必亡无疑。本朝可遣使过海结好女真,与之相约,共图大辽。万一女真得志,他们先发制人,而本朝后发制于人,事将不济。”徽宗闻言大喜,赐马植姓名为李良嗣,后又赐姓赵。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四十七章 英雄初得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经过数年来往,在宣和二年,徽宗派赵良嗣出使金国中御笔亲书,作茧自缚。虽然赵良嗣在谈判中尽量扩大燕京的辖区,要求将西京和平州、营州都包括进去,即恢复长城以南一切汉地,却被金人以不属燕京管辖为由断然驳回。 金太祖原以为西京平栾一带本不要紧,便和燕地一齐许给了宋朝。后来受到其他手下的极力反对,又对这一问题重新讨论。宋金两方对此问题争论不休,文书往来,议论不绝,最后只取得阶段性成果,燕京仍许于宋朝,而待战事结束后,根据战事结果,西京归化奉圣等州再作议论交割。 最后双方约定:届时金进攻辽中京(今内蒙古宁城西),宋攻取燕京一带,事成以后,燕京归宋所有,辽亡后,宋将原给辽之岁币转纳于金国,自此海上之盟成立。 赵良嗣回来复命,朝廷才知御笔作茧自缚,于是再派马政报聘,在国书中把燕云十六州一一注明。不料金国态度强硬,表示宋方如果要求过高,只有解约了事。并且特别强调了还燕之事,需要以宋朝出兵夹攻作为前提,才肯答应。 而在此时的金国内部,也对此次联盟有不同的声音,认为金国之强在于拥有北地汉人之劳赋,如果还于宋朝岂不是削弱己方,并且还燕之后金人只能退守关外,战略上变为了劣势;况且宋朝想要用币帛换取燕地,而财货在金灭辽之后,金人可以从宋朝夺取。就在这种情况下,完颜阿骨打力排众议,与宋交好,答应还燕之事,就此一件事,足见其雄才大略,既凸显了金国的威信,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又有深谋远虑,认识到还燕根本不能改变宋朝的战略困局。 正如岳飞当日与梁王所说,宋辽积弱,只有金国是虎狼之国,联强攻弱,待辽国一灭,宋金之间再无阻隔,以金国的强盛,自然要兴兵攻宋,入主中原。 可惜徽宗时满朝文武不和,相互攻击,虽然有人提出联金攻辽是不义之举,但却更多的是针对当时掌军的童贯。认为他宦官出身,却勾结党羽,挟恩自重,其实是因为童贯有用兵西夏之功,为了打压其气焰功绩而已。朝政之混乱,可见一斑。 而此时身在汤阴的岳飞却迎来了一桩喜事。 汤阴县岳家庄院内,房内不停传来女子痛苦的呼喊声,而岳飞正在院内走来走去,一脸不安之色,一旁站着的岳和笑道:“便是着急也是无用,你且坐下静待消息便可。” 旁边的牛皋等人则是显得兴奋莫名,在院外探头探脑向里张望,见到他们几兄弟模样,岳飞更觉心烦。便说道:“你们几个不在军中好生操练,也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王贵笑嘻嘻地说:“今日哥哥大喜,我等也想来看看侄儿是何模样,因此便安排他们自行操练,我们也来沾沾喜气。” 原来自从春试归来,岳飞能够时常归家,李娃因此结了珠胎,如今十月期满,正是临盆之日。岳飞前世哪里有过这种经验,当初李娃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悄悄告诉岳飞,竟然惊得他半晌不语,之后便是喜出望外,以他如此沉稳的性格,竟然在房中连翻了数个跟头,却是让李娃笑了他半天。 之后岳和及姚氏也得了消息,更是不敢再让李娃操劳。而岳飞除了每日在营中练兵,到了傍晚便回到家中与妻子一起,侍奉其饮食起居。 看着李娃的肚子越来越大,岳飞第一次感受到其腹中胎儿拳脚舞动,心中莫名有些感慨。要知道在宋朝大多早婚,像他一样十六岁当爹的人大有人在,但以他眼光来看,十六岁放到平常人中,正是玩闹的时候,哪里懂得痛惜妻儿。但他却是不同,有前世的记忆,又对李娃这位贤良的妻子极为敬佩,因此分外珍惜。 到了今日,李娃临盆,虽然早就寻了有经验的稳婆,但岳飞深知这女子生育,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因此在院中不断打转,一方面是马上要为人父,心中忐忑,另一方面则是挂心爱妻,心绪不宁。 听到王贵一番话,岳飞更是烦躁,正要发作之时,突然听到房内“哇!”的一声大哭,声音洪亮。一旁的岳和听了大喜道:“如此响亮的声音,定是麟儿无疑!” 这时房门打开,稳婆面带笑意说道:“恭喜将军,娘子生了个大胖小子!” 岳飞听了大喜,顾不得训斥王贵,便要起身进房,却被岳和一把拉住。斥道:“儿媳刚刚生产,你身带冷风,冲将进去怕不是想要她的命不成?” 岳飞听了连忙止住脚步,他心中着急妻儿,竟然忘记了此节,这是宋代,并非自己前世所在,产房也不像现代一样干净严密,自己冒冒失失冲了进去,确实可能给妻儿带来一些不必要的伤害。因此只得耐下性子等待。 这边岳和已经赏了稳婆离去,房内自有姚氏和几名丫环服侍。过不多时,姚氏满脸喜色走了出来,示意岳飞可进入看看妻儿。 岳飞轻轻推开房门,侧身闪了进去,又将门掩上,在屏风后将外面穿的袍子脱去,在盆中净了手,这才走过屏风,来到李娃床前。 此时丫环们已经将床上清理干净,又用棉被包裹了婴儿,放在李娃身边。 岳飞走上前来,在床边轻轻坐下,看向一脸憔悴的妻子。此时李娃原本娇俏的脸上一片苍白,双唇更是没有丝毫血色,只有几个深深的齿印微微泛红,头上秀发被汗水湿透,紧紧地粘在她的额头上。 岳飞看着心疼,用手轻轻抚摸妻子脸庞,柔声说道:“辛苦娘子了!” 李娃感受着丈夫粗糙的大手,轻轻笑道:“此次诞下麟儿,能为你岳家延续香火,奴也不枉这番痛苦。” 岳飞自前世而来,内心深处自然对这重男轻女的思想极为鄙夷。于是说道:“只要你身体无恙,生的是男是女都是我一脉骨血,并无差异。反倒是你,受了这般苦痛,实在令为夫惭愧。” 这些时候相处,夫妻二人总是有些床头上的话说,而岳飞在李娃面前也放下防备,经常有些离经叛道的话说出来。因此李娃对岳飞说出这些话来也不奇怪,只是心中更觉温暖,庆幸自己得遇良人。于是笑着说道:“哪有你这般当爹的,却是丢下自己儿子不顾,一味来哄我。”说罢示意岳飞仔细看看自己身边的儿子。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四十八章 有子名岳云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这时才将目光放到一旁襁褓中的儿子身上,只见那婴儿与自己一样,面如银盆,五官粗犷,此刻正睁着眼睛望向自己,小嘴微微耸动。这一刻,岳飞心中涌上一股柔情,这次一见到自己儿子,身体中那股同源的血脉似乎被瞬间唤醒,不知不觉中竟然落下泪来。 自从来到此处,已经十六年了,虽然岳飞还偶尔会想起前世的父母,但随着时日渐长,又有诸多事情分神,他也明白,自己只怕再也无法重回前世,尽孝于父母膝下,于是就将这份情感慢慢淡了下来。而此时儿子降生,又一次唤醒了自己那份沉淀心底的亲情,令他不自觉地想到,当年自己出生之时,父母也一定是这样欢喜,于是心中悲喜交加,才落下泪来。 李娃见他落泪,以为他是喜极而泣,便轻轻握住他的手说道:“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在儿子面前反而落泪?我们两好生将他抚养长大,你再教他文字武艺,说不定将来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岳飞抹去眼角泪痕,重重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方才只是心中激动,一时失态,倒是让娘子见笑了。” 说完,又伏下身子,亲吻儿子柔嫩的脸颊,那婴儿被他胡须扎痛,便伸出手来推他。岳飞笑着说:“这小子,刚刚出世便有这般力气,将来必是一员猛将。”边说边用手指去逗弄这个小不点。 婴儿似乎觉得有些不耐烦,用小手抓住他的指头扔到一边,便放声大哭起来。 李娃嗔怪道:“没轻没重的,哪有你这样逗弄孩儿的?”于是挣扎着便要起身。岳飞连忙将她扶稳坐住,又取了枕头垫在她后背处,李娃便倚着床头坐起来,将婴儿抱起喂奶。 不多时,婴儿吃饱,渐渐睡去,李娃也面露疲惫。岳飞扶她躺下,待她入睡之后,又将被角轻轻掖好,便吩咐丫环仔细侍候,自己退了出来。 来到院中,只见众兄弟都聚在一起,正与岳和商量给孩子起名之事。岳飞走上前来,岳和便说:“方才你一众兄弟想了数十个名字,却是没一个中意的,为父读的书也少,当年你的名字也是受道人所赐,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不如你来为其取个名字可好?” 岳飞心想,这名字不就是现成的吗?于是笑着说道:“儿希望此子能够如天上云彩一般身在高天,变幻莫测,因此便想单字用个云。而且此子出生,续了我岳家香火,实是吉祥之兆,便取个表字应祥如何?” 岳和在口中念叨了几遍,觉得十分顺口,又有寓意,便高兴地说:“还是我儿想得周全,就用这个名吧。”众弟兄也同赞岳飞名字取得好。 孩子三朝期满,岳和摆香案祭拜了岳家祖先,又将孙儿名讳写在册中,一同奉于案前,以告慰祖先。 当日,岳家张灯结彩,共贺小公子三朝之喜,亲朋好友齐聚,就连徐仁也专程过来同贺,众人好一番热闹。 待得岳云满月,李春也自内黄县而来,专程探望外孙。翁婿二人对坐相谈,也知道了岳飞如今近况。李春告诫道:“如今朝廷不明,江南之地方腊作乱,虽有童贯大人领军征讨,但经此祸乱,江南民心生变,就连我县中也来了不少逃难之人。贤婿虽然此时不得志,但在刘节度麾下练兵也是极好,省得他日真的上了战场束手无策。” 岳飞说:“正如岳父大人所言,都院大人待我甚厚,而且交于我的一千人马已经初见成效。前些天都院大人亲自前来巡查,见军容整齐,诸军士意气风发,因此对小婿大为褒奖。近日我听得北方金国大败辽兵,取了辽国上京,想来北方战事频繁,我朝也未必会坐视,定会向辽用兵,或者小婿出山之时已经不远。” 李春听了岳飞的话,又再三安顿,岳飞自然无不应允,又将他留了两日。李春见女儿与岳飞琴瑟和鸣,外孙也生得可爱,心中欣慰,庆幸自己眼光无误,觅得如此佳婿,但因政事繁忙,不敢久留,住了两日便匆匆离去。 自此之后,家中自有岳和夫妇照应儿媳孙儿,岳飞又回归军营,操练军士不提。 时光易过,转眼小岳云便已经两岁,生得健壮,虽然年幼,但却力量惊人,比起当年的岳飞来似乎还要更胜一筹,未满周岁便满院飞奔,极为调皮,扰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 岳和夫妇自然十分疼爱孙儿,岳飞也因受到前世教育,并不束缚儿子天性,只有李娃对儿子十分严厉。岳飞也觉得十分好奇,原本李娃也只是个花季女子,但自从有了儿子,待公婆和自己还是还如从前一般温柔,唯独对儿子管教甚严,因此也时常笑她过于严厉。但李娃的一番话令他更加敬重妻子,李娃对他说:“相公此时蛰伏,只是时机未到,一旦有了机会,定是要从军建功的,到时你我夫妻二人远隔,只怕难以教导孩儿。如今爹娘年事已高,溺爱孙儿,你又是一味纵容,令他不知敬畏,若是我也不管,将来闯出祸来,如何是好?” 岳飞听了妻子的话,心中着实有些愧疚,想着自己平日里在营中,偶尔回来一次,自己是对儿子十分宠爱,却忘记了过于宠溺却是不利于他成长。如今被李娃点醒,自然明白。于是自此之后,岳飞便与李娃一同开始教岳云识字明礼,同时教导岳云习武。 说也奇怪,自从岳云开始习武之后,便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天地一般,也不再四处打闹,每日里刻苦练习自己教他的岳家散手。虽然如今只得两岁,但已经把一套拳打得有模有样,看得岳飞啧啧称奇。心中不由感叹,学武确实是需要天分,自己前世也是不错的苗子,又是家传武学,已经练得算是不错。今世自己有记忆所助,开始练武更早,再加上本身力量不凡,又有命运催促,方有今日之功。但和自己这个儿子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这岳云仿佛天生对武艺极有亲和感,学的快,而且肯吃苦。其他幼儿两岁时只怕还未断奶,但他却肯每日清晨自己早早起床站桩打拳,实在是颇为难得。而就在岳飞教训岳云习武之时,朝廷之中再次发生大变。 宣和四年,金国提议起兵共同伐辽,但因力主收复燕云的童贯正在南方镇压方腊叛乱,脱身不得,而因国力空虚,宋徽宗对结盟一事也感到十分后悔,欲罢结盟。金国见宋朝无意出兵,便马上点起本朝兵马,一路攻克辽中京,天祚帝被金兵所迫,流亡夹山。此事报到朝廷,满朝君臣这才如大梦初醒。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四十九章 起兵入燕云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阳春三月,金銮殿上宋徽宗正在与众大臣商议国事,有人来报:“枢密使童贯大人征讨方腊,得胜而归,如今在午门外候旨。”徽宗皇帝大喜,命宣童贯进殿。 不多时,便见一人顶盔贯甲,大步入朝而来,他身材魁梧,面白无须,一张长脸上双目似睁非睁,显露出一股凶狠的味道。这人来到阶下,跪倒在地,三呼万岁,而后上禀道:“臣童贯自前年出朝征伐叛贼方腊,历大小数十役,所幸圣上天佑,于近日将方腊余部尽数荡平,特回朝复旨。” 原来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北宋六贼”首领童贯,此人初任供奉官,乃是宦官出身,曾在杭州为徽宗搜括书画奇巧,又助蔡京为相。蔡京得势后,荐其为西北监军,领枢密院事,掌兵权二十年,权倾内外,当时人称蔡京为“公相”,称他为“媪相”。二人狼狈为奸,极尽为恶之能事,因此当时有民谣暗讽道:“打了桶(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二人在民间积怨之深,可见一斑。 此二人与当时的奸臣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荒淫无度、排除异己,私下滥使职权以鱼肉百姓为乐,将民间弄得乌烟瘴气,满目涂炭。因此被后人合称为“北宋六贼”,而童贯正是其中的领军人物。 徽宗皇帝听了童贯所言,龙心大悦。要知道因“六贼”之一的朱湎受蔡京和童贯指派,在江南搜求奇花异石,此人借机在江南大肆劫掠,扰得民不聊生。于是便有方腊自宣和二年在睦州起兵,从者甚重。起兵之后,方腊军先后攻占睦、歙二州。南面攻克衢州,北面横扫新城、桐庐、富阳各县,进逼杭州。杭州郡守弃城逃走,方腊军占领杭州,将所抓官吏割肉断肢,取其肺肠,或者熬成膏油,乱箭穿身,之后更是放火烧城六天,死者不计其数。而同为“六贼”之一的宰相王黼为了粉饰太平,故意隐匿不报,使得方腊军日益壮大,周边叛军尽数来投,一时名震东南。 那时的宋徽宗才知前线战局不利,于是派童贯前为征讨,于去年擒住方腊及其妻儿部将,尽数处决,但仍有余部四处作乱,如今童贯将余孽清剿,徽宗皇帝自觉已将心头大患去除,自然喜悦。于是颁下旨来,封童贯为楚国公,其余部下,依功劳尽行封赏。 待封赏完毕,徽宗皇帝又将之前金国遣使入朝,合议攻辽,但因朝中无人,因此并未出兵,如今金国攻下中京,辽天祚帝被金兵所迫,流亡夹山之事说与童贯,并问道:“如今之势,卿以为如何?” 童贯沉思过后说:“如今辽国将亡,乃是强弩之末,我军携大胜方腊之威,又有金国从旁协助,那辽人必定望风而逃,臣愿领兵北上,与金军共破辽国。” 徽宗皇帝听了大喜,即令兵部调拨人马,起兵二十万,由童贯带领,直逼燕京。童贯得了圣谕,便调集河东河北诸军,自己则领着驻守京师的军队一路北上,不日便来到高阳关前。 童贯带领诸将进入高阳关,召集将领商议下一步进军策略。待得众将来到,童贯问道:“此次我等奉圣谕来取燕云之地,诸军可有良策?” 话音未落,从旁边闪出一员老将,须发皆白,但神情威武,腰挺背直,朗声说道:“下官有一言相谏,今日之事譬如盗入邻舍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且师出无名,事固无成,发踪之初,宜有所失。依下官之见,不若就此退兵,方为大善!” 童贯仔细看去,原来说话的正是随军都统制、保静军节度使种师道。此人曾与自己一同征讨西夏,立有大功。而后升任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应道军承宣使。他知道种师道极善用兵,而且治军甚严,麾下将士无不信服。虽然如今已经七十有二,但却是老当益壮。童贯虽然不喜他为人正直,不肯与自己为伍,但也知道如今正是用人之时,不好过分与他交恶。 于是童贯说道:“种将军多虑了,如今辽国势微,国内刚刚平定叛乱,本就动荡不安,而且辽军主力紧守东边金军,我军自南而来,所过城池无不望风而降,正是一鼓作气,夺取燕京,复我中原国土之际。而且圣意已定,我等为将者怎能不战而退?况且北地百姓苦辽久矣,如今天兵来到,驱逐异族,还民于安宁,老将军怎可就此退缩?此事不必再提,只需依我军令,直取燕云腹地,笑纳这场大功罢。” 种师道见童贯主意已定,自己也无法再顶撞主帅,于是无奈退下,最终议定:由种师道率西路军攻白沟,辛兴宗率东路军攻范村。而童贯自己则是亲率大军中路推进。同时令众将严格遵守徽宗皇帝临行前的御笔三策:“如燕人望风投降,上也;燕王纳款称藩,中也;燕人不服,按兵巡边,下也。” 除此之外,童贯又命人出榜以优厚的待遇,招抚辽国民众来降。榜文这样写道:幽燕一方本为吾境,旦陷没几二百年。比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未灭,新君篡攘。哀此良民重罹涂炭,当司遵奉睿旨,统率重兵,日次近边。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尔等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军兵百姓,虽未命官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已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原来此时辽天祚帝离京,逃亡至夹山,在辽南京的辽国诸将因天祚帝不知所踪为由,拥立耶律淳为帝,即辽天锡帝。在来到高阳关前童贯曾修书一封,命人送至辽国南京,对辽天锡帝进行劝降,但来使被其斩首示众。与此同时辽天锡帝在朝中大骂宋人背弃盟约,乃是不义之师,同时派出手下大将耶律大石出兵高阳,与宋军对峙,因此才有童贯出榜招降辽地属民之举。 待得出兵事宜商议完毕,童贯命众将归营,安顿部署,明日便要进军。种师道心中不平,但也无可奈何,走出大营,在高阳关内行走。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五十章 兵败白沟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种师道正行进间,听到一间房内有声音传出,于是走上前去,侧耳细听。只听见里面人说道:“这劳什子皇帝,无事派兵来我们这里做甚?想此地百余年未经刀兵,我们也常常入辽境内与辽人行商,那辽地中汉人安居乐业,常言说我宋地汉人,苛捐杂税甚多,反不及他们,我思想也是如此。如今皇帝起兵,此地官兵骄惰,从不练兵备战,匆忙之中,哪里打得胜仗?若是战败,说不得又要杀良冒功,不如我们几家赶紧收拾家小,往南边逃难去罢!” 这人说完,里面又传来数人响应之声。种师道在门外听得清楚,不由得叹息一声,独自往自己营帐而去。 次日清晨,各军吃过饭食,便各自率兵推进。种师道昨日听了城中小民言语,心中忧虑,但迫于无奈,仍对诸军说明童贯将令,全力招降,不得伤害辽军一人一马。 将令发出,前军统制杨可世请作先锋,种师道命他率一支人马先往白沟河,等待大军到来,杨可世领命而去。 不多时,杨可世便带兵来到白沟河南岸,隔岸望去,见对面辽军军容整齐,“帅”字旗下乃是辽国大将耶律大石,一旁正是副帅萧干,两军隔河相对。 杨可世说道:“此处辽军占了河北,却不敢过河来战,想必是畏我大军,诸将谁与我上前招降,立此大功?” 一旁偏将赵明说道:“小将愿往!” 杨可世大喜,将皇榜旗帜交给他,命他带一支小队去到桥头招降辽兵。 赵明占住桥头,高声喝道:“对面的辽将且听仔细,圣上有旨,幽燕之地本属吾境,如今你国内外变乱,百姓涂炭,圣上仁爱,命我等兴兵问罪,救百姓于水火。如若识机,纳旗来降,定不伤尔等一人一马,如若负隅顽抗,大军掩杀过去,尸骨无存!” 对岸的耶律大石听了,心中悲愤,怒斥道:“尔等背信弃义,可还记得澶渊之盟否?趁我朝东御金兵,无力南顾之时兴不义之师来此袭扰,还敢言救民于水火?诸将与我听令,今日一战,惟死而已,大丈夫生死有节,岂可做屈膝偷生之辈!”说完吩咐众军向对岸放箭。一时间箭石如雨,赵明无奈后退,只是身边却是有数名军士躲避不及,被射死当场。 赵明回报耶律大石言语,杨可世听后大怒道:“小小辽兵,竟敢如此张狂?”一面派人将情况报于种师道,一面临河布阵。 此时种师道听到来报,怒斥道:“既然二军交锋,怎可拘泥军令,束手就死?传令下去,还击者有功!”同时又唤来偏将赵德,命他率部前往增援。 此时杨可世见大军进退两难,明白招降辽军已属不智,因此已经命手下军士还击。正在两方对射时,杨可世突然见到耶律大石令旗指向西面,大队骑兵往西疾驰而去。说道:“下游处必有可涉水渡河之处,还须分兵据守。”于是吩咐刚刚会合的赵德率部前往下游迎敌。 赵德率领手下骑兵还未来到下游处,便见辽军骑兵已经涉水而过,向自己冲来,连忙指挥人马迎战。 虽然此时辽国多年腐朽,军力已经大不如前,但游牧民族的本能仍在。反观宋军,马为驽马,又久不操练,有些军士骑在马上,一旦疾驰便坐之不稳。因此两军方一接触,便溃不成军。 赵德见战不能胜,连忙唤军退兵,一路逃窜。眼见来到杨可世军前,被其看到。杨可世大骂道:“匹夫何以背道而退,如此行径,何以报国!”于是放弃固守桥头,亲自率兵迎击。 但赵德所率骑兵败退,无意间反而冲散了杨可世前军,接踵而至的辽军骑兵乘机突入中军,四处乱杀,一时间人头横飞,血流成河。 对岸的耶律大石见己方骑兵得势,令旗一挥,大军便向着桥上奔袭过去。守桥的赵明兵少,阵形很快便被冲散,焦急大喊道:“死守此桥,不可后退,违令者斩!”说完立马桥头,将手中大刀使开,力拒辽兵。 对面的耶律大石看得清楚,摘弓取箭,开弓如满月,一枝雕翎箭如流星般离弦而出,穿过混战众人,正中赵明咽喉。 赵明正在酣战之时,突然咽喉刺痛,却是被冷箭射穿,喉咙中“喝喝”两声,便倒头栽在马下。 见到主将战死,其余宋兵心胆俱裂,向后溃逃。杨可世连杀数人,仍不能止住溃逃之军,很快便被辽兵左右合围,困在阵中。 这杨可世乃是童贯爱将,为人骄横,但也是极为勇武之人,只见他将手中长枪舞动,挡者披靡。耶律大石见久攻不下,又命人以乱箭射之。杨可世左挑右拔,身中数箭,所幸所穿甲胄甚厚,只伤不死。 看看无力回天,杨可世只得带领败军杀开一条血路,往南而逃,耶律大石挥军追击,宋军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只顾夺路而逃,一时人马相互踩踏,又被辽军掩杀,死伤无数。 杨可世率领残部逃回,此时种师道已经严阵以待,耶律大石见其军容整齐,知道事不可为,于是率兵后退,一面扎营准备再战,一面令人打扫战场。 杨可世进到大营,正逢赵德,大怒道:“匹夫误我!”说完一枪将赵德刺死,而后自己入营请罪。 种师道见他身中数箭,血染征袍,命他坐下说话,又吩咐随军医师为他治伤。杨可世觉得脚上难受,也不顾主将面前,径自将靴子脱下,向下一倒,竟然倒出许多血水来。 种师道见到这般情形,而且赵德不战而退,确有大错,再加上杨可世是童贯爱将,难以斥责,只得免了他临阵杀将的罪过,让他下去养伤。 待杨可世退下后,种师道对左右诸将说道:“今日辽军大胜,夜间必定借余威来此冲营,诸位务必安排下去,兵不卸甲,马不除鞍,以防辽军夜袭。”众将领命下去安顿后,种师道又吩咐一支人马,于夜间不时擂鼓,让辽军以为宋军要趁夜反攻。 入夜时分,耶律大石与萧干商议道:“宋军今日失了锋芒,此时军心不稳,我等可率大军冲其大营,若是捉了种师道,则此战可定。”萧干听了深以为然,于是悄悄起了军马,往宋军大营而来。 还未曾到得宋军大营,便听到鼓声阵阵,耶律大石大惊,心想:“莫不是宋军以为我军今日大胜,未曾防备,想要借夜色来攻我大营?”于是不敢妄动,又率军回营固守,静待宋军前来。 谁想过了一夜,却是未见宋军一兵一卒,耶律大石心知上当,于是起兵直奔宋营而去。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五十一章 两路军败退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耶律大石来到宋军阵前,见宋军早已经摆开阵势,如铁桶一般。耶律大石便问萧干:“宋军阵容齐整,如何能下?” 萧干回道:“如今我军携昨日大胜之威,士气正旺,我观宋军虽然齐整,但面露惶恐之人甚多,此乃久疏战阵之象,而我军连年与金军大战,虽然大多失败,但麾下军卒均是久经沙场。如今南人来袭,若是失败,便是亡国灭种之难,所谓哀兵必胜,如此情形下,当可一战。” 耶律大石看向左右,各位将士都是面露悲愤之色,于是下定决心,将令旗一挥,辽军便先用弓箭射向对面宋军,而后便是骑兵步卒蜂拥而上。 种师道见辽军来攻,也吩咐手下拉开弓弩,与其对射。整个战场上顿时箭如飞蝗,竟然将天空都遮得阴霾下来。一轮射罢,幸存的辽兵已经杀到阵前,眼看宋兵前军在骑兵冲锋下便要溃败时,从后军中闪出一队人马,军士手中都提着一根棍棒,冲了上来。 此战中辽兵铠甲完整,无论骑兵还是步卒都人人戴甲,兵器鲜明。反观宋兵,多年并无战事,再加上驻军官员腐败,克扣粮饷,士兵们则是骄奢惰怠,只知为祸民间,身上甲胄都是破旧,手上军械更是参差不齐。因此两军方一交锋,宋兵便发现自己手上军械难以伤人,而对面辽兵则是一刀一个,难以抵挡。 辽兵得势,个个冲锋向前,而此时那队手持棍棒的军士也已迎了上来。只见那些军士个个悍不畏死,冲上来便是一棒将辽兵打翻在地,继续向前突进,后军跟上便是乱枪将倒地辽兵扎死。 原来种师道也发现宋兵装备极差,难以与辽兵力敌,连夜选拔敢死队两千余人,将军械中的粗重棍棒人手一根,专候今日辽兵开攻。辽兵虽然铠甲鲜明,但一棒下去,仍不免倒地,加上身上铠甲沉重,一时间难以起身,便被跟随而来的宋兵刺死。 有了这一队人马,竟然硬生生地顶住了辽兵攻势,一时间战场上陷入僵局,两方人马相互倾轧,各有死伤。 眼看日近正午,耶律大石见久攻不下,而且此时人困马乏,不宜再战,于是鸣金收兵,回营休整,准备再战。 待得辽兵退去,种师道收拢军马,清点各军人数。不多时,各营来报,这一战宋军折损四千余人,那两千余人的敢死队死伤过半。种师道听了来报,心中叹息,虽然自己随部来此,但自己主力仍在西北防备西夏,而在此处划拨给自己的队伍都是久疏战阵之辈,刚刚战场之上便个个畏战,人人退缩。若非自己麾下精锐组成敢死队,只怕此时已被辽兵攻破大营,一溃千里了。 想到这里,种师道无奈传令下去,命原属自己的亲卫队断后,大军往雄州撤兵。 这边耶律大石军中正在起锅造饭,忽然有探子来报,说见宋军大营中旌旗舞动,人喊马嘶,似有退军之意。耶律大石连忙与萧干上马前来观看。只见宋营中仍是戒备森严,后方隐有烟尘,但旌旗却是不乱,留守宋兵个个目露凶光,严阵以待。 见到这般情形,耶律大石无奈对萧干说道:“种师道不愧是西北名将,我也多听西夏使者说起此人,如今虽然年老,但观其退军,便知盛名之下,果无虚士。我军若是立即追赶,只怕会中了埋伏,而且眼前宋兵不似普通,想来应该是他从西北军中带来的精锐,急切之下恐怕陷入苦战,白白送了将士们性命。不如我军吃饱喝足,待他大军渐退时衔尾而击,缓缓追赶如何?”萧干深以为然,点头附议。 这边种师道随军向雄州撤退不提,另一边东路军在范村也遭到了辽军的顽强阻击,两军在范村展开了拉锯战。东路军统制辛兴宗见麾下宋兵个个软弱,数次攻伐竟然未能击破辽军,心中焦急,但也无可奈何。 今日正在眺望辽军兵营之时,突然看到中军处树起一杆帅旗,上面绣着斗大一个“萧”字,心中疑虑,不知是何人来到。正在观望时,只听得辽营之中一声炮响,营门大开,辽军簇拥着主帅出来。 原来前来此处的正是辽军副帅萧干,主帅耶律大石见种师道撤军,恐怕范村有失,于是决定自己亲率辽兵追击宋兵西路军,命萧干前来范村督战,务求在此处歼灭宋兵东路军。 这东路军统制辛兴宗乃是童贯亲信部将,曾随童贯征讨方腊,其人虽有谋略,但却极为嫉贤妒能。在方腊起兵时,山东一带也有宋江作乱,当时的海州知州张叔夜设计大败宋江,宋江兵败被围,退路已断,无奈只能向其投降并接受招安。在张叔夜招降宋江后,见其有谋略,于是将他派到当时的河前军统领辛兴宗麾下。 辛兴宗不喜宋江为人,在攻打杭州时,只派了一千人马给他,命其攻破杭州。杭州当时有贼将方七佛,又有贼兵六万余人,宋江使计破之,经此一役,宋江原属旧部死伤大半,辛兴宗借机掩杀,大破方腊军。 战后手下将领上表为宋江请功,辛兴宗嫉恨宋江大功,说道:“宋江等原系大盗,虽破城有功,不过抵赎前罪。”因此不作封赏。宋江郁郁而退,在今年再次起兵,但因旧部死伤过半,很快便被官兵镇压,兵败被杀。 此次辛兴宗统兵在此,与辽兵交战数次,无功而返,辛兴宗大怒,在阵前连斩数将仍旧无济于事,此时见到辽军主帅来援,便立即回营顿备,率兵在范村外平坦处与孙军对峙。 萧干排众而出,来到阵前,朗声说道:“尔等兴不义之师来扰我朝,我军上下同心,共御外敌。如今种师道已兵败溃逃,独留你在此空候,若不知机,大军压上,定取尔等性命!” 听了萧干的话,宋兵大惊,就连种师道这般名将也已败退,如今自己已是孤立无援,于是众兵便有退意。辛兴宗见军队哗然,大喝道:“休听辽贼胡言,我等仁义之师,怎会有失?诸军听我号令,奋力向前,退者立斩!” 对面的萧干哈哈大笑道:“我原本在西路指挥,如今却是来到此处,为何如此有暇,尔等却不好生想想么?”说罢也不再与辛兴宗答话,令旗一挥,身后辽兵便蜂拥而出,直取宋兵阵中而来。 辛兴宗指挥手下兵马迎战,但方才萧干的一席话确实动摇了宋兵军心,因此两军方一接触,宋兵便被击溃。前军后退,后军不明,依旧向前,二相推挤,竟将大阵散乱。辽兵借机攻入阵中大杀四方,只杀的宋兵哭爹叫娘,狼狈不堪。 辛兴宗率领手下亲卫拼命冲突,连斩溃兵数人仍不能止住颓势,知道今日战局已定,只得在众人护佑下率残部仓皇逃窜。萧干大军追击掩杀,收获无数,只留下一路宋兵伏尸遍野。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五十二章 退守雄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西路宋军在种师道带领下且战且退,一路抵御辽兵,退到雄州附近总算稳住阵脚,背靠大城,扎下营来。而追随的辽兵只是轻骑到此,不敢妄动,也在二十里外扎下营帐,静待大军来援。 种师道令各营清点伤亡人数,不多时报上来说是沿途被辽军骑兵数十次冲杀,原本西路军五万人马已经折损一万余人。种师道叹口气吩咐左右警戒,防止辽兵偷营,而后手书一封,遣手下人送到雄州城下,请求进城固守。 此时童贯屯十万军士在雄州城内,如今正在大帐中与众将商议继续进军之事。正说之间,忽然有旗牌官来报:“东西两路军大败,如今西路军退守城外,种师道将军有书至此,乞求进城固守。东路军被辽军一路追杀,也将来到雄州,请元帅示下。”说罢将种师道手书呈了上来。 童贯听了大惊,接过种师道书信,拆开观看,信中详细写了白沟河之战,说到宋军将无战意,兵无奋勇,又言军粮虽在,但粗不堪食,而且军器甚缺,虽然临时从太原、大名、开德调配军器,但大多并不适用,因此一战即溃。虽然自己极力约束,但效果甚微,如今勉强退到城外,人疲马乏,再难久战,因此乞求童贯打开城门,放残兵入城,固守雄州。 童贯看完信,脸色铁青,他虽为奸臣,但也并非没有本事,近二十年的领军生涯,自然让他有足够的经验判断局势。当初一入河北之地,看到各军战备之时便让他大开眼界,军纪崩坏,军容颓靡,粮饷不足,兵器破损。他这些年先是征讨西夏,而后率兵平定方腊叛乱,手下将士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于是心中便已经有了许多忧虑。但自己在皇帝面前夸下海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勉强派兵北进。如今东西两路先锋败退,更是印证了他心中所虑,一时间也心中苦恼,不知如何是好。 沉思了许久,童贯问道:“如今军容不整,辽兵又携大胜之威攻来此处,东西两路军马都逢大败,意欲入城,诸位意下如何?”众人尽皆沉默,只有雄州知州和诜闪身而出说道:“万万不可!正如大人所言,辽军士气正旺,衔尾而来,若是贸然开城,只怕辽兵趁乱冲城,若有所失,干系不小。” 童贯心中也是此意,于是说道:“所言甚善,且令种师道固守大营,待辛兴宗退到此处,二人合兵一处,共抗辽兵!”而后吩咐旗牌官投书于城下,不准种师道军入城,依令而行。 种师道收到回书,看过后闭目垂泪,对左右言道:“如今辽兵大军未到,正可借此时机入城固守,依靠城池坚固,或可大破辽军。可惜主帅畏战,置我等于不顾,汝之奈何?” 左右献策道:“不如转行真定一带,收拾军马再图一战如何?” 种师道摇摇头说:“不可如此,我军一路退来,兵马俱疲,粮食辎重行走不便,若是再退,只怕难以为继,一旦无粮,军心必然哗变,到时免不了侵扰百姓,实是不义。况且雄州乃是入我中原的门户,此城若失,辽兵当可直取汴京,沿途劫掠,百姓又将陷于战火之中。故而我已经决定,死守此处!” 这时听到营外一阵纷乱,种师道连忙起身出外观看,有军士来报:“东路军统制辛兴宗大败而归,离我军大营还有三十里!” 种师道听了,连忙点起一枝人马,亲自率领前往接应。行进之间,便见到前方烟尘散乱,哭喊之声响彻云霄,心知不妙,于是将兵马分在两边,竖起拒马,静待来军。 不多时,便见到无数宋军狂奔而来,种师道连忙命人大声呼喊:“西北种师道将军在此,诸军速来此处会合!”听到友军来援,败军顿时脚下也轻快了许多。种师道命人将败军引入己方阵营中来。看着军士穿行而过,个个丢盔弃甲,连忙拉住一个问道:“辛将军此时在何处?”那军士回道:“辛将军与亲卫精锐人马断后,还未赶上。” 正说话间,只见辛兴宗满面血泥,在左右亲卫护佑下退了下来,种师道连忙上前迎接,辛兴宗也不及答话,便指挥残军与种师道军一同闭了拒马,迎击敌军。 辽军在萧干带领下追击而来,一路所获无数,突然看到“种”字帅旗,萧干不敢冒进,便领军止住步伐,见前方宋军竖起拒马,严阵以待,于是领军与耶律大石会合,静待良机。 宋军这边种师道与辛兴宗合兵一处,收拢败军一道回营。回到帐中,辛兴宗这才松了口气,将范村之战大败亏输的详细情形说与种师道听,最后叹道:“想我等在童帅麾下,攻西夏,破方腊,何曾打过如此窝囊的仗?原想平定燕云,复我大宋国土,却不想此地兵卒如此不济,实是令人可恨!” 种师道听了他的话,也只能叹气,又将童贯不许败军入城之事说与他听,辛兴宗虽是童贯亲信,但此时也不禁苦笑道:“老将军,童帅之见,下官不可揣度,但看来你我二人要为国尽忠在此处了。” 种师道听了沉默不语,这时有人来报,辛兴宗一路溃逃到达此地,收拢败军后清点人数,五万大军如今只剩两万余人,与种师道合成一处,得残兵共计六万。而此时辽兵虽只有三万余人,但骑兵过半,又两处大胜,士气正旺,怎么看宋军都是不敌的局面。 种师道沉思良久,与辛兴宗一道出了营帐,号令诸军听令,自己走上高台,朗声说道:“诸位将士,如今我等两处兵败,辽兵气盛,实非战之良机。但请诸位向后看看,那便是我中原门户雄州,如若我等不能在此处击退辽兵,雄州一破,我中原腹地便一览无余。诸位从军多年,想必自有家小在故土安居,若是被辽兵侵入,烧杀劫掠,则家园何存?我知此处久安,诸位许久未曾见过这般阵仗,但这几日数次大战,想必诸位也对辽兵有所了解。如今我们退无可退,各位可想放辽人入关,侵扰我等故乡么?” 这从军入伍的人,多少有些血性,虽然平日里懈怠,但连续数日作战,又唤起了内心中当初离乡入伍的豪情来。而且两支大军被辽兵一路追击,如同被撵兔子一般赶得漫山遍野逃窜,心中早已憋屈至极,此时被种师道一激,心中一股不屈之气充溢胸口,化作一声大喊:“不愿!” 种师道见众将士齐声高呼,气势为之一变,心中大喜,说道:“既如此,我等众将官与诸位一同死战,辽人若想越过雄州,须从我等尸身上踩过方可,哪怕战至一兵一卒,死战不退!” 底下众人连声应道:“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五十三章 雄州城死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第二日一早,种师道吩咐各营起锅造饭,进食之后,种师道又对将士们说道:“今日之战,不死不休,各营将锅灶砸烂,多余的粮食辎重尽皆烧毁,诸将士只带三天干粮。此战若胜,我等自然归于关内,如若战败,便将我等尸骨葬于此处,绝不给辽军留下任何收获!” 众军依令从事,随着烟火烧起,就连种师道这样的老将也不由得双目泪垂,悲愤地对一旁的辛兴宗和杨可世说道:“当日便言兴这不义之师攻辽是为不智,可惜童帅不听,如今却是可怜这班好男儿今日要尽数命丧此处了。” 一旁的辛兴宗长叹一声,沉默不语,杨可世则说道:“老将军勿忧,我等孤军在此,所谓哀兵必胜,如今众将同心,当可一战。便是事不可为,我定护老将军突围。” 种师道摇摇头道:“为将者首重信义,我誓与众军同死,断不可退,杨将军不必多言,只与我死战便可。”杨可世见他主意已决,于是不再劝说。 待得一切整顿完毕,种师道命人击鼓出战,辽军听到鼓声也整备出营,两军相隔里许,遥遥相对。种师道抬眼望去,对面人呼马嘶,竟有半数骑兵,中军大旗下正是主帅耶律大石,一旁是副帅萧干和六七十员战将,军容整齐,刀明铠净,好不威武。 正望间,耶律大石独自出阵,高呼道:“请种师道将军上前搭话!” 种师道见状,吩咐辛兴宗压住阵脚,自己则是将胯下马一夹,也独自来到耶律大石对面站定。 耶律大石久闻种师道大名,在白沟河之战中未及细看,如今方能一睹真容。只见那种师道满面沟壑,须发皆白,坐在马上腰背挺直,精神矍铄,丝毫没有老态,反而那双久经尘世的双眼中不时露出睿智的光芒。耶律大石心中不由赞叹道:“当年曹孟德诗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一直不以为然,但今日一见老将军之面,方知此言不虚。” 种师道轻笑道:“你莫非想欺我老么?你可知黄汉升当年七十二岁时仍可在定军山上力斩夏侯渊,大破魏军。老夫今年也是七十有二,汝可知否?” 耶律大石在马上欠身一礼,说道:“本帅也曾熟读你汉人书籍,自然知道蜀汉名将黄忠的故事,今日我观老将军威武不输于当年黄忠,只可惜你手下残兵败将,难挡我雄壮之师,不如率军投降,本帅定在大王面前荐你为将,再立功业如何?” 种师道听了此言,哈哈大笑道:“你须知哀兵必胜,大丈夫为国尽忠,死得其所,吾正欲效汉时名将马援马革裹尸而还,竖子之言,也想动我军心?要战便战,唯死而已,不必多言!”说罢转身策马归队而去。 耶律大石摇摇头,无奈返回军前,对左右说道:“此时宋兵不同从前,还当小心行事,何人与我上前叫阵,先挫其锋锐?”一旁偏将扎合马出列道:“小将愿往!”说完策马来到阵前高喝道:“对面南蛮,何人与我一战?” 听到敌军叫阵,杨可世说:“下官请战!”见种师道点头,便跃马提枪而出,喝道:“小小蛮夷,也敢来此喧哗?”说罢挺枪来刺。 那扎合马身形魁梧,拿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见杨可世长枪来到,手中狼牙棒舞动,奋力挡开,而后劈头盖脸向着杨可世顶门砸来。 杨可世见狼牙棒粗大,方才长枪被挡之时便觉得震得虎口微微发麻,心知不可力敌,使个长枪中的“缠”字诀,将狼牙棒卸开。两人就这样二马相错,兵器相交,来回战了二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杨可世来回数次,知道此人力大,但身形较慢,于是心生一计。只见他突然大喝一声,将长枪往扎合马胸口疾刺,那扎合马连忙用力将狼牙狼挥动,向外格挡。谁知杨可世这一刺竟是虚招,与狼牙棒还未相交,便枪头一沉,一插入地。扎合马一挡落空,身形有些不稳,而此时杨可世枪头用力一挑,将地上黄土扬起一蓬,正落在他脸上。 扎合马猝不及防,被黄土迷了双眼,看不清对面,只是将狼牙棒舞动,护住周身。这边杨可世见机,长枪瞅准间隙,直刺而进。只听“噗嗤”一声,将扎合马咽喉洞穿,跌下马来。 耶律大石见扎合马被杀,心知不可等待,于是令旗一挥,大军便向杨可世掩杀过来。而对面的种师道见杨可世阵斩敌将,也将令旗挥动,率军冲杀。 两军方一交锋,便陷入苦战,宋军背水一战,个个心存死志,奋勇向前,人马交错混战之后,辽军骑兵便难以施展。而且辽军连日追击宋兵,大杀四方,心中便对其有了许多轻视,如今见其奋勇而来,不由大为吃惊。 耶律大石命人压住阵脚,不许后退,但此时宋军人人悍不畏死,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辽军战阵之中展开混战。无奈之下,辽军只得下马步战,与宋军厮杀。 初时辽军仗着甲胄兵器之利,阻住宋军,但宋军见难以伤敌,便有人扑倒对面辽兵,任凭兵器临身,也将其死死抱住,其余众人则是刀枪齐至,将辽兵斩杀。 战斗方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两军冲突不休,整个战场如同绞肉机一般,将两军士兵人命尽数填入。这一仗,只杀的黄土成为血泥,尸首堆成沟壑,两军人马仍旧源源不断的冲入场中,有兵器的,也不管手中是刀是枪,只管往对方身上招呼,更有甚者杀红了眼,赤手空拳也要冲上来用牙齿撕咬。一时间呼喊之声响彻云宵。 战至过午,天色突然忽然昏暗下来,乌云蔽日,狂风大作,过不多时,瓢泼大雨倾盆而至,中间夹杂着拳头大小的冰雹一同落下。 对战双方此时已经杀得性起,便是如此恶劣之天气也不能阻挡厮杀。虽然战场众人目不能视,但宋军只要听得雨点落在铠甲上有了响声,便扑将上去,一时间竟然将辽军压制在场中。 这一杀,又是数个时辰,随着夜色已深,狂风暴雨丝毫不见停歇,两方军士都目不能视,眼看再战下去也是无益,耶律大石无奈只好下令鸣金收兵。 见到辽兵后退,宋军犹如发疯一般,直追了二十余里方休,至此,宋军背水一战,总算将辽兵打退。而此时的战场中早已鲜血汇流成河,尸首马匹倒地无数,旌旗漂于血水之上,四下里痛呼之声此起彼伏,夹杂在暴雨之中更显阴森,好一副人间炼狱模样。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五十四章 种师道被贬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暴风骤雨下了一夜方休,待得天色渐明,阴云退去,种师道这才能够看清战场局势,收拢残兵。虽然他久经沙场,但毕竟上了年纪,昨天一日夜厮杀,又被暴雨冲刷,此时已经双唇青紫,在马上不住发抖。 一旁的亲卫见状,连忙将他扶下马来,坐倒在地。种师道望望手边的大刀,已经有数处卷刃崩坏,想要伸手去拿,却是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他苦笑一声,瘫倒在泥淖之中。望着天空逐渐变亮,他不禁回想起昨日那场血战。 混战之中,他掌中大刀也不知砍了多少敌军将士的脑袋,自己被数员辽将围在中央,要不是杨可世和自己手下亲卫拼血相救,只怕自己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想到此节,种师道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辛将军和杨将军可安好?”一旁传来一个同样沙哑的声音道:“属下还未死透哩。” 种师道转头望去,在一旁的尸首堆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旁军士见状,连忙上前将尸首扒开,便见到杨可世倒在其中,腿上臂上有数十处刀枪伤痕,被雨水泡了一夜,伤口已经泛白,所幸并未伤到要害,如今只是脱力不得动弹而已。 杨可世勉力伸出一只手,与种师道握住,也同样苦笑道:“老将军戎马几十年,可曾有过这般苦战?” 种师道长叹一声道:“老夫自以文入仕,后转授军功,大小百场战役,但如昨日一战,却是头一遭。” 休息了许久,这时有军士来报:“辛将军身负重伤,已经送回营中安置,各营正在收拢残军,清点损伤。” 种师道听了挣扎着起身,在亲卫扶助下爬上战马,又命人将杨可世抬起,一同送回营中,自己也率亲卫一道回营。 临行前,种师道借着朝阳光晖,望了一眼战场,只见处处是残肢断臂,脚下血水在昨夜暴雨之下,在场中已经形成条条小溪,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人难以呼吸,各种尸首堆成小山,中间仍不时有呻吟之声传出。放眼望去,死伤者大多为宋军,其状极为惨烈,有的被一枪穿胸而过,仍然将手中断剑刺在对手脖颈处;有的虽然身死,但仍双目圆睁,口中死死咬着一片耳朵,诸如此类,在整个战场中比比皆是。 种师道看着不忍,掩面落泪道:“此次惨败,老夫万死难辞其咎。”一旁亲卫连声音安慰,劝了许久方休。 回到营中,再看到满营伤兵,呼痛之声不绝于耳,种师道更觉得心中难受,于是屏退左右,自己独自坐在帐中。 过了许久,有军士来报:“各营死伤无数,六万大军损了十之八九,对面辽军营帐已空,想来是已经退了去。” 原来耶律大石回营清点人马,发现三万大军损了一万有余,而且剩余将士几乎个个带伤,心知想要借机取得雄州已是力不可为,便与萧干商议,决定退守涿州,严防宋军。 种师道听了此言,胸中长出了一口气,吩咐左右道:“备我马来!”说完骑马出营,来到雄州城下,向上喊话。过不多时,童贯便带着和诜等人来到城头。 种师道下马,强撑着尽力高声道:“禀大人,下官率领东西路军昨日与辽兵厮杀一日夜,如今手下将士人困马乏,伤兵满营,辛兴宗将军和杨可世将军也伤重濒危。方才下官已经探得辽军已经退往涿州,因此乞求大人开门放伤兵入城医治。万望大人念我等与辽军死战,准下官此请。”说完跪倒在地,向上叩首。 童贯昨日便在城头观战,直至狂风暴雨袭来,看不清战事方才退回帐中。今日虽也忧心战局,却害怕辽军再次来袭,不敢派人出城相探,如今听了种师道之言,心中便如晴天霹雳一般。不由想道:“此次力谏圣上出兵北伐,原以为可以轻取燕云之地,却不想还未到燕京便逢此大败,二十万兵马只余半数,却该如何是好?” 童贯一边想着,一边对下方种师道说道:“老将军,非是本帅不愿开城,只是辽军方退,只怕有诈,不如老将军先收拢残兵,在城外静待一日,待我打探清楚后便大开城门,迎老将军进城。” 听了童贯的话,种师道心中悲哀,但知道再多乞求也是无用,只得上马回营,安慰将士,静待明日开城。 而童贯回到帐中,屏退左右,左思右想都觉得此战必须要有人出来为自己承担责任,苦思良久后,终于写成一份奏章,其中写道:“种师道天姿好杀,临阵肩舆,助贼为谋,以沮圣意,和诜不从节制,乞行军法。” 数日后,奏章送到京师,徽宗皇帝听到北伐大军在雄州惨败,大惊失色,连忙诏谕道:“闻种师道等兵败,惧甚,诏班师。”同时降诏将种师道和和诜押赴枢密院,待查实童贯所言之后再行处置。 童贯在探明辽军确实已经全数撤回涿州,于是打开城门,一面将种师道等人残兵收入城中,另一面着人打扫战场。数日之后,负责清点损失的将官上报童贯道:“战场绵延,向南至莫州之北,向西至真定一带,尸横遍野,相互枕藉,不可计数。东西两路军共计领兵十万,如今归营者只得一万五千余人,粮食辎重、军械马匹,损失不可胜数。”童贯听了,闭目不言。 过不几日,朝廷圣谕来到,即令班师,又命免去种师道与和诜之职,押回枢密院听审。 种师道此时刚刚将息的可以起身,便收到这样的圣谕,心中悲愤,但也无可奈何。大军开拔之时,种师道被押在后军,一路上有雄州之战残余将士沿路相望,个个双目垂泪,但因童贯亲信在侧,不敢出声。种师道见状,说道:“此次兵败,老夫难辞其咎,如今回京听审,也是理所应当,诸位死战不退,以守雄州,乃是真豪杰、真英雄。老夫在此一礼,望诸位牢记败阵之耻,不忘为国尽忠!”说罢于马上对着众人深深一躬后转身离去。 回到京城,童贯入朝说了此次北伐之败的情形,听得徽宗皇帝满面惧意,在场朝臣个个叹息。而后又将种师道统军不力,和诜不遵战令等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徽宗皇帝听后大怒,命枢密院免去种师道童贯军都统制、保静军节度使之职,责授右卫将军致仕(即让其退休)。免去和诜雄州知州之职,降为亳州团练副使,于筠州安置。 诏命传下,种师道受了诏,归乡而去,自此宋军第一次北伐彻底宣告失败,白白损失了近十万大军,令原本空虚的国力更加捉襟见肘。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五十五章 岳飞初入伍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宣和四年七月,这一日徽宗皇帝正在临朝听政,忽有边关来报:“辽天锡帝耶律淳突然病故,萧德妃摄政,迎立辽天祚帝之子秦王为帝,改年号为德兴,辽国朝野震动,人心多有不服。” 一旁闪出太师童贯,上禀道:“臣前日收到辽臣李子温密信,信中言道辽国朝廷内乱,新主对旧臣有铲除之意,他父子二人仰慕陛下天颜,意欲挟持萧妃,纳土于我朝。臣疑其言,因此不敢上奏。” 徽宗皇帝道:“爱卿所疑也有道理,不过此时辽国内乱,不知众卿有何计议?” 这时一旁的宰相王黼禀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时辽国君臣不合,人心思变,不若派童太师再率大军前往,厚赏李子温父子,命其里应外合,则燕云之地唾手可得。” 徽宗皇帝听了大喜,于是降旨道:“太师童贯授宣抚使,尽起河北、河南之兵,成军二十万,直取燕京。淮康军节度使蔡攸授副宣抚使,随军督战。河阳三城节度使刘延庆授宣抚都统制督军随行。” 童贯等人领旨谢恩,退朝之后,众人皆去安顿军令,调动兵马,准备起兵,而汤阴县的岳飞此时也终于等来了第一次入伍征战的机会。 话说岳飞每日在营中为刘光世操练精兵,闲时便回家教儿子岳云习文练武,倒也生活得极为自在。 这一日,岳飞正在校场训练手下的千人队,突然一名军士飞马而来,见到岳飞,跳下马来禀道:“都院大人急召承信郎入城议事!”岳飞听了,连忙吩咐牛皋等人继续操练军士,自己则跨上白龙驹,随着传令之人向相州疾驰而去。 进了相州,来到刘光世大营辕门处,岳飞甩镫下马,将白龙驹交给守门军士,自己则直奔刘光世大堂而来。旗牌官这两年多见岳飞,也知刘光世对他极为喜爱,于是也不通传,径直将岳飞引上堂来。 岳飞来到大堂,躬身拜过都院大人,刘光世说道:“鹏举你来得正好,如今有一事与你相商。” 岳飞连忙说道:“都院大人所令,在下自然无有不从,只是不知是何事这般着急?” 刘光世说道:“今日从我父处传来军令,圣上欲尽起河北河南之兵,成军二十万,意图收取燕云之地。我父授了宣抚都统制,命本官起相州之兵一同出战。鹏举你这两年为本官操练军士,着实辛劳,如今辽国内乱,又有金兵东侵,已是朝不保夕之势。此次出兵燕云,实在是捡功劳的好时机,本官想将你带在身边,伴随左右,也好让你赚些军功,战后也好封赏。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飞听了这话,心想:“这般好处,怎可跑了去?自己蛰伏了二年有余,正是等待一个从军的时机。而且又是跟随刘光世,受其照拂,想必定可如他所说,赚些军功,也好实现自己的志向。”于是连忙起身向刘光世行了一礼道:“多谢都院大人,在下愿随大人左右,出征燕云。赚取军功之事不敢奢望,只是想经历些阵仗,学习大人用兵之法方为我所愿。” 刘光世听了哈哈大笑道:“鹏举你过谦了,既然如此,便回家与妻小告别。那一千军士仍归你节度,候我军令,择日起程。”岳飞点头称是,而后策马出营回转汤阴而来。 岳飞先来到校场,通知各营停止操练,收拾行装静待都院军令,而后便与牛皋等几个兄弟回转岳家庄各自收拾行装。 回到小院,岳飞前来拜见过父母,说明自己不日就要随军北上,父母再三安顿他多加小心。此时李娃也得了消息,独自一人回屋为岳飞准备行李。 待岳飞从父母处回来,推开房门,便见李娃正将他的换洗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榻边暗暗垂泪。岳飞心中微微触动,来到爱妻身边坐下,用手抹去她脸上泪痕,轻声道:“往日里只说我一身本事,总要为国效力,如今我正要出征却为何独自在此垂泪?” 李娃抬起头,细细看着丈夫的脸庞,说道:“奴自然知道相公本事,更知相公志向高远。但此去北地,兵凶战危,大军之中又担心相公若有个闪失,却是让我娘俩该如何是好?因此心中烦躁。” 岳飞笑着说:“娘子不必担心,都院大人命我跟随他左右侍奉,想来不至有事。若是有事,以我一枪一马,便是在万军之中也可杀个来回。此次出征,只为建些军功,以图后事,因此娘子且放宽心,在家安心等待便可。” 自从岳飞从汴京回来,已经二年有余,夫妻二人相处日久,李娃自然知道丈夫虽然日常操练军马,闲时教导儿子,看起来忙得不亦乐乎,但细心的她却发现丈夫眉眼中的忧虑日日见长,这近半年来总是半夜独自起身,在窗前呆坐。心知丈夫为人骄傲,虽然在都院大人手中领了不少饷银,但却全部用于属下的千人队训练之中,非但不能贴补家用,反而要公公岳和时常周济。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一身本身,却屈居在这小小村庄之中,心中苦闷,不言可知。自己做为妻子,只能在生活中多加关照,但在其前程上却是束手无策。心中只恨自己是个柔弱女子,学不得当年穆桂英一般,与丈夫杨宗保二人夫唱妇随,共赴沙场。 虽然此时李娃心中悲伤,但却不想在丈夫面前显露,于是轻声说道:“建不建功并不当紧,只盼相公此去平安归来,奴自在家中翘首以盼。” 岳飞听了这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脸上露出个感激的笑容,而后便起身寻儿子去了。 来到后院,见岳云正在练拳,便立身在一旁观看。过不多时,岳云一套拳打完,收拳吐息,从口中吹出一道白气,如箭般吐了尺许远方散。岳飞看了大惊,这小家伙还未及三岁,便已经练到吐气如箭的地步,实在是已经得了内家拳的精髓。就连自己携前世记忆,又是今世天生好根骨,自五岁练拳,直到十岁方能到达吐气如箭的地步。 此时岳云收功见到父亲站立在旁,脸上露出个狡黠的笑容,一个箭步便欺身而上,右手内旋下扣,左手外旋自胸前经右腕上方向前穿出,同时右手扣掩于左肘底,正是岳家散手中的白蛇吐信一式,直取岳飞中门而来。 岳飞正惊讶间,突然觉得掌风当胸而来,身体本能向后一闪,二指快如闪电,顺势便捏住了岳云的手腕。听到岳云“啊呀”一声,岳飞才惊醒过来,连忙放开手指,就见岳云按着手腕正在龇牙咧嘴。 岳飞赶紧上前察看,只是小家伙手腕处被捏下两个红红的指印,却是没有伤到骨头,于是便蹲下身子,将岳云抱了起来。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五十六章 随军入燕云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将儿子抱在怀中,用手轻揉他胖乎乎的小手,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的吐息方式的?” 岳云方才被其捏痛,如今又被抱在怀中,挣扎不得,只能奶声奶气地说:“我便是按照爹爹教的吐纳之法修炼,自然便会了。” 岳飞听完更是惊奇,心中不由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儿子在武学上的领悟力实在是万中无一,若不是为奸人所害,还不知要立下多少功勋。所幸今世有自己计算,断不可让这等奇才早早遇害。” 想到这里,岳飞刮了一下儿子的小鼻子,说道:“你个机灵鬼,竟有这般悟性,今日准你买个糖葫芦吃。”而后安顿道:“爹近日便要随军北上,你在家中好生照顾母亲,孝敬祖父祖母,不可胡乱生事。爹不在之时,你也不可将文章武艺落下了,还要勤加练习,待爹自北方回来,还要好好考校你的,若是生疏了,小心你的小屁股。” 岳云听后,对着父亲吐了吐舌头,说:“知道了,不过爹爹是要去打仗么?打仗可好玩么?” 听了儿子问话,岳飞叹口气道:“打仗一点儿也不好玩,是会死很多人的。爹也是受军令召唤才要北上。” 岳云眨眨自己好奇的眼睛,又问:“死人?可是像前两个月前村的张大娘那样么?我见他家两位叔叔哭得可伤心了。既然打仗不好玩,为何还要去打?不如爹爹不要去了,留在家中陪孩儿罢。” 岳飞苦笑道:“军令已下,哪能说不去便不去的。而且你要牢记,打仗虽然不好玩,但有些仗却是不得不打。在咱们北方有很厉害的坏人,若是所有人都不去打仗,那些坏人便会来到咱们这里,烧杀抢掠,令很多像你一样的小孩子失了爹娘,无家可归。” 听了岳飞的解释,岳云似懂非懂地说:“哦,那爹爹要多加小心,等孩儿长大了,便陪爹一道去打坏人。” 岳飞笑着点头,而后便抱着儿子,来到房中。此时李娃已经将行李物品收拾妥当。岳飞将儿子交到爱妻手上,将母子二人一同轻轻抱了一下,又在爱妻额头上轻轻一吻,而后拿起行李,向院外走去。 李娃一路将丈夫送出门外,牛皋等几个兄弟的家眷也已将众兄弟送出门口。王明见岳飞出来,连忙上前安顿道:“鹏举,此次你们兄弟随军北上,万望你好生照拂几个兄弟,到时一同平安归乡。” 岳飞点头道:“请伯父放心,小侄定保众兄弟平安!”说完便与几个兄弟一道策马回营而去。 第二日,相州传来军令,命岳飞率手下千人队入城共起大军。岳飞领命率军入城,归于大营,自己则跟随刘光世同来校场点兵。 刘光世来到台上,望见下面军容整齐,军士个个肃立,心中一股豪气直冲云霄,于是大喝道:“上酒!”下面早有人将壮行酒给每个军士期满。 刘光世手举酒碗说道:“如今辽国内乱,圣上诏谕我等随军北伐,此次尽起河北河南之兵,誓要夺回燕云之地。众儿郎与我听着!此次北上,如若建功,本都院定是人人有赏!尔等定要奋力向前,莫要丢了我相州大军的颜面!请诸军共饮此酒,以壮此行!”说完大口将碗中酒饮尽,掷碗于地,大声传令道:“大军拔营起身,直取燕云!”下面的将官军士也将手中酒饮尽,齐声高呼:“直取燕云!” 大军出了相州,向着雄州方向行军,一路上风平浪静,不多日便来到雄州城外,刘光世命大军驻扎城外,自己则带着岳飞入城面见刘延庆。 来到大营处,刘光世命岳飞在辕门外等候,自己则是由旗牌官引着往大堂而去。 刘光世上得堂来,正见童贯和父亲刘延庆等人商议进军,便躬身道:“下官相州节度使刘光世,随所部三万人奉命来此,如今都已经驻扎城外,特来向大帅复命!身有甲胄,行礼不便,还望大帅恕罪” 童贯抬头看看刘光世,笑道:“贤侄莫要客气,我与你父相交莫逆,此次北伐,你父子同心,若是取了燕云之地,当是万世之功,便是在青史上也是一段佳话。” 一旁的刘延庆欠身道:“小儿无状,却是让大帅见笑了。此次来取燕云,乃是大帅主张,我父子二人只是随军听大帅军令行事而已。” 这刘延庆世代将门,党项人,曾在童贯麾下参与西征,立有战功,后又随童贯南征方腊,战后受封节度河阳三城,乃是童贯手下一员重要将领。此人虽然立有赫赫战功,但其所部毫无纪律可言,乃是欺善害良之辈,比起其二儿子刘光世,实在不可同日而语,此次因种师道被贬,因此得都统制之职,只图借辽国内乱,赚些军功,哪里有好胜之心? 之后童贯看看各路军马都已来齐,诸军节度也都已经到堂,便共商进军之计。此次起兵,童贯生怕再出现之前粮草不齐,兵械损坏的情况,因此早早吩咐下去,所用皆是河北河南近几年剿寇的精兵,粮草兵械也都准备齐整,这才安下心来。于是便想着此次北伐,定可势如破竹,收复燕云。于是一番商议后,命都统制刘延庆率兵十万,渡白沟,先取涿、易二州,待大军来到,直取燕京。 刘延庆领命出营,刘光世紧随其后。父子二人来到营外,刘光世喊过岳飞,为父亲介绍道:“此乃宣和二年武状元岳飞,乃是我相州汤阴县人氏,只是那年太行贼寇攻打汴京,救了宗留守一命,被张邦昌嫉恨,在金殿上受个承信郎的闲职。孩儿爱其武艺,调在我麾下,教训精兵,实有万夫不当之勇,乃是员良将。” 岳飞连忙拜见刘延庆,说道:“岳飞见过老大人,小人只是一勇之夫,幸得都院大人青眼,方可一展所长,如今随军左右,正好学习二位大人战阵之法,实是三生有幸。” 刘延庆看看岳飞,说道:“既然平叔喜欢你,想必也是有本事的人,此次出兵,并无太大战事,你好生护佑其左右,便是大功。待得凯旋之日,老夫定保你一场大大的富贵。” 岳飞再次躬身拜谢,刘延庆便命刘光世出城起兵,随其大队,充作右翼,自己则率中军,一道出兵白沟河。刘光世领命,与岳飞一道出城,尽起三万人马,随着刘延庆大军浩浩荡荡往白沟河而去。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五十七章 郭药师献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刘延庆进军至白沟河南岸,扎下营来,岳飞则接刘光世将令,沿白沟河向西巡营。一路走来,岳飞望着两岸岩石上大片暗红色的印记仍未褪去,眼前仿佛看到数月前种师道所率宋军在此处大败的情景,足见当时战事之惨烈。如今再看此次宋军,虽然兵甲比起上次好了许多,大多又是河北河南剿寇的军士,浑身散发着一股凶悍之气,但如今扎下营来,一个个将衣甲扔在一旁,吆五喝六,各自成群,似乎正在聚赌。 岳飞看到这番军容,心中暗叹,这北宋军纪竟已崩坏至此,难怪对外作战,几乎从无胜绩,若是此时辽军来袭,又是一场大败,因此对此行多了一丝忧虑。 来到白沟河桥上,突然对岸跑来一人,身着辽军军服,见到岳飞,大声喊道:“莫要伤我,有密信要交于主将!” 岳飞不敢耽搁,连忙将此人带到刘延庆大帐外,向旗牌官说:“请禀都统制大人,末将巡河之时拿得此人,说是有密信要亲自呈给大人。” 旗牌官入帐通传,片刻后出来将那人引入帐中。 此时刘延庆正在与众将商议进军之事,那人进帐跪倒,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高举过顶说道:“有涿州守将郭药师将军密信在此!” 左右将信呈到刘延庆面前案几上,他将其拆开,见里面写道:“辽涿州留守郭药师顿首上禀:如今辽国势微,萧后掌权,自辽国汉臣李子温父子事败被诛,萧干深忧吾军。古语云:相时而动,动止固未之有常;顺天者存,存亡宁可以不察。” “事属已定,人难执迷。伏惟皇帝陛下祇奉先猷,绍隆正统,皇天所以假手而诛乱生,民所以延颈而傒苏,臣等素提一旅之师,旋属百六之运。自秦、晋之捐代,洎文后之擅权,政教皆失其纪纲,恩威不行于咫尺,十家欲叛者八九,一日将死者再三。” “在亡辽无可事之君,顾大金有难归之路,故率万兵而附汉,然尝三载以抚燕,宋主载嘉,秦官是予,念曾感一餐之惠,尚思捐七尺之躯,故穷捍御之劳,庶图报答之效,战卒既寡,余力何施?矧知上帝之是依,敢思困兽之犹斗,岂一身之是惜,念百姓之无辜。顷者东征,虽曾雷震之敢犯;今焉北面,尚期天地之有容。臣等谨以全燕文武官吏将校并马步甲兵十万,及系官斛粟、钱帛诸物等,谨陈表上进以闻。” 原来李子温通书童贯之事事发,被萧后诛了全家,而且因此一事,对朝中汉臣更为生疑。萧后尤其担心由郭药师所部由汉人组成的常胜军谋反,故命萧干前往涿、易二州,节制郭药师等汉人将领。 说起这郭药师,也算是个奇人,汉末时有名将吕布因反复无常,重利轻义而被人戏称为“三姓家奴”,而这一位,比起吕布来也是不遑多让。他原本是渤海铁州人,在渤海人高永昌叛乱时被燕王耶律淳招募入伍,因其英勇善战,沉毅果敢而被任命为将。 那次平叛中耶律淳广招辽东饥民为兵,而这些饥民长期受女真兵戈之苦,故将他这支军队取名为“怨军”,即为报怨于女真之意。而郭药师便担任“怨军”首领。而后天祚帝流亡后,耶律淳在燕京称帝,改“怨军”为“常胜军”,升郭药师为诸卫上将军、涿州留守。 史书中记载,郭药师先是降宋,引兵入燕,而后在靖康之变时又以身事金,做为金人南侵的开路向导。因此元相脱脱在《金史》中给予其这样的评价:“赞曰:郭药师者,辽之余孽,宋之厉阶,金之功臣也。以一臣之身而为三国之祸福,如是其不侔也。魏公叔座劝其君杀卫鞅,岂无所见欤!”由此可见此人逐利忘义,实是反复无常之小人。 这郭药师此时虽为涿州留守,但被萧干盯着,稍有不慎,便是杀头之祸,此时听闻宋军前来,便暗中纳表来降。他一面投书到刘延庆大营,一面又暗中联络易州守将高凤,商量共举大事。 刘延庆收到降表,心中大喜,连忙派人将郭药师降表传回雄州童贯处,一边着人与郭药师联系,商议受降之事。 入夜,一人一马自白沟河北岸疾驰而来,来到宋军前便请人通报刘延庆,说是涿州留守郭药师亲自来此。刘延庆听后大喜,连忙率众将出营迎接。 回到帐中,郭药师向刘延庆见完礼说道:“此时萧干方回燕京,涿、易二州尽在在下手中,易州留守高凤也被在下说动,愿以城相投。刘将军可立时起兵,悄然入涿、易二州,我二人自内呼应,二州当时可下。” 刘延庆听后不敢耽误,连忙吩咐下去,尽起大军,在郭药师带领下直奔涿州而去。 宋军趁着夜色来到涿州城外数里处停下,安静等待,郭药师则独自回城准备接应。 过不多时,只听城内一声炮响,城门洞开,郭药师率着手下八千常胜军出城来投。刘延庆立即命大军随其入城,而后又分兵一路,直取易州。天明之时来报,易州守将高凤大开城门,迎接宋军,此时宋军已经入城扎营,静待将令。 捷报传来,刘延庆大喜,此次一夜之间,兵不血刃,连得两城,又得郭药师手下八千常胜军,如此大功,朝廷必有封赏。于是安排人立即传书于童贯,说明喜得二州之事。 童贯收到来书,也是喜出望外,昨日刚刚收到郭药师降表,方知李子温父子被杀,正在担心此去燕京难成大事,却不想一夜之间收了两座大城,心中顿感欣慰。于是一面起草奏章,回报徽宗皇帝,一面命刘延庆收拢郭药师所部常胜军,固守涿州,等待圣谕。 不几日,徽宗皇帝收到前线捷报,又有奸相王黼阿谀奉承一番,不由龙心大悦,于是颁下诏谕,言郭药师等人献城有功,赐为恩州观察使并依旧知涿州诸军事,其余将领各有封赏。又将燕京改燕山府,着刘延庆率军从速北进。 岳飞在军中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心中暗笑道:“这徽宗皇帝也着实搞笑,燕京此时还在辽国手中,便这样急不可待地将其改名,可见宋朝上下,都觉得取燕云之地如探囊取物一般,只是不知道此次战败,众人又该是如何表情?” 虽然岳飞也想改一改这段历史,但如今满朝奸臣,军队腐败,若是不被狠狠地打痛了,怎么都难以改变。而且如今自己人微言轻,便索性独善其身就好。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五十八章 初败卢沟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宋朝君臣都因得了涿、易二州而弹冠相庆,另一边的辽国朝中则是愁云惨淡。自涿、易二州失陷的消息传回燕京,萧后便在朝中大骂郭药师忘恩负义,同时对朝内汉臣进一步打压,使得朝中更乱。与此同时,为了南抗宋军,萧后又遣萧干率两万大军前往抵抗。 此时童贯得了圣谕,命刘延庆起军,在郭药师带领下往燕京而来。一路上,郭药师见到宋军相互打闹,盔甲不整,并无丝毫大战将临的紧迫感,心中忧虑。于是来到刘延庆马前说道:“如今大军拔队而行,但我观诸军松懈,盔甲不整,毫无准备,若是前方有敌人埋伏,半道阻击,只怕我军首尾不能相顾,必定望尘决溃矣。” 刘延庆听了此言,心中不喜,轻笑道:“如今辽国朝内只剩孤儿寡母,而且军力大多被金军牵制,我大军到时,哪有人敢阻我军锋锐。想必此时辽国朝廷上下正在燕京计议如何纳城来降,哪有心思来此阻击我大军,郭将军却是有些多虑了,还是好生在前头引路为好。” 郭药师听了他的话,无奈转身离去,只是安顿手下常胜军打起精神,以防辽军伏兵。 大军行至良乡附近时,郭药师勒住马,再次来到刘延庆马前说道:“禀将军,我观前方鸟兽无踪,东侧密林处影影绰绰,好似有些不妥,不如将军下令,命前军稍待,令后军紧随,以防敌军来袭。” 刘延庆有些不耐烦,说道:“前方平静,想是鸟兽感我军威,因此远遁,密林处的影子也无非是日光照耀,风动树叶而已。郭将军如此杯弓蛇影,怎算得是一军之将?” 刘延庆话音未落,只听前方一声炮响,前方与西侧小丘处突然涌出无数辽军,手持刀枪,跃马冲向大路上的宋军。与此同时,东侧密林之中闪出数队辽兵弓箭手,弯弓搭箭,顿时箭如雨下,尽数落在宋军队伍中段。 此时宋军军容不整,很多军士嫌甲胄沉重,行走吃力,便将盔甲脱下背在身上。如今看到漫山遍野的辽军突袭,再有一旁的箭矢遮天蔽日而来,顿时阵脚大乱。无数流矢穿过他们单薄的布甲,将人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而幸存的宋军还未来得及将盔甲披挂好,便被从山坡上冲锋而下的辽军骑兵冲得大乱,或是被刀枪扎翻,或是被马蹄踩踏,一时间宋军阵中哭喊之声四下响起,乱作一团。 此时的刘延庆这才着急,命手下众将收拢人马,抵抗辽军,但前军已经被冲得散乱,中军又被乱箭射杀,后军不明就里,只知往前,十万大军相互推挤,首尾不能相顾,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辽军冲杀。 幸好郭药师所部八千常胜军听从其号令,早已经戒备多时,郭药师一声令下,便有两千人直奔东侧密林,冲杀埋伏在此处的弓箭手。另外六千人则是力抗前方辽军,令其不能冲乱前军。而他自己则率手下亲卫护着刘延庆向后军退去。 岳飞此时正跟随在刘光世左右,充作右翼,突然听到前方炮响,喊杀之声传来,连忙呼唤牛皋等兄弟上前护住刘光世,自己则是带着手下千人队就地围住一个铁桶阵,静候敌军。过不多时,西侧辽军杀穿中军,望见右翼“刘”字大旗,以为刘延庆在此处,便向着大旗冲击而来。 岳飞命手下竖起盾牌,数人抵住一处,长枪手自盾牌缝隙处伸出枪头,只管乱戳,自己则是双腿一夹白龙驹,提起沥泉枪,直冲入敌阵中。 前方辽军杀得性起,见到岳飞来到,嗷嗷叫着便向他冲了过来。岳飞见状,将长枪使开,或扫或挑,将蜂拥而至的辽兵打翻在地,使得周围两丈范围内无人能近。 杀了一阵,辽军内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前方南蛮,胆敢阻我大军,纳命来!” 岳飞抬头看时,就见一员黑脸辽将,顶盔贯甲,手执一把大砍刀,冲过人群,当头向着岳飞劈来。 岳飞也不搭话,将沥泉枪使个霸王举鼎,将大刀崩开,而后右手用力下压,左手将枪头向上一挑,只见枪尖快如闪电,斜着自来将咽喉处扎入,后脑处贯出。 那员辽将大刀被崩开,正要回刀再斩,却觉得脖颈一凉,已经被粗大的枪头贯穿,连声音都未发出,便丢了性命。 岳飞一击诛杀了来将,枪头横扫,将那人头颅扫得飞起,又力贯枪头,在半空中砸向那颗头颅。只听得“噗嗤”一声,那头颅便如一颗被打碎的西瓜一般,红的白的汁液四散飞落,将周围的辽兵吓得面色苍白。 而此时手下的千人队也挡住了辽兵来势,刘光世手上军士也开始回过神来逐渐反击。队伍边战边退,却是阵脚未乱。而牛皋等见刘光世有亲卫和千人队护佑,已是无忧,于是也策马来助岳飞 只见五兄弟三条枪,一把金背大砍刀还有一双镔铁锏,在辽军中来回冲杀,所到之处敌军要么是胸口破个大洞,要么便是人头飞起。而最为凶残的莫过于牛皋,一双镔铁锏左右翻飞,专瞅着辽兵头上打。一旦打中,有盔的被连盔打作肉饼,无盔的顿时便是脑浆四溅。兄弟五人这一番好杀,只将辽军惊得心胆俱裂,四散奔逃,牛皋与王贵两个杀神杀的性起,一路追杀辽军就要远去,岳飞恐他们孤军深入,着了埋伏,只得大声呵斥其回归本阵。 此时刘延庆已在郭药师护佑下退了回来,刘光世见父亲败退,也招呼岳飞回来,命所属人马跟随大军撤退。 见到宋军大军撤退,萧干帅旗一挥,众骑兵衔尾追击,有跑得慢的宋军被辽军追上,要么刀枪加身,死于非命,要么被马蹄践踏,化为肉泥。 两方大军一追一逃,若是有局外人从高处窥探,就会看到极为奇异的一幕,十万宋军丢盔弃甲,被万余辽军追得慌不择路,只知如没头苍蝇一般四下奔逃。而辽军则是士气如虹,一路高呼,将落后的宋军斩杀当场。 宋军这一退,便直退到卢沟河方才停歇,此时的刘延庆也已经在惊恐中回过神来,命人死守住卢沟桥,不让辽军过河。 萧干领军来到桥北,收拾军马,冲杀了数次,都因为宋军守得森严,无功而返,无奈之下只得在北岸扎下大营,与刘延庆大军遥遥相对。 而这边刘延庆则是命各部收拢兵马,清点损失。过不多时,各处来报,此次中了辽军伏击,人马损失五千有余,粮食辎重丢弃无数。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五十九章 巧计入燕京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刘延庆十万大军被辽兵击退,令童贯对此战颇有微词,因此不断催促其与辽军决战,快速北上。而刘延庆被一战打破了胆,死守大营不出,对童贯的催促置若罔闻。 一连三日,辽军都在桥北大声叫骂求战,但刘延庆如同乌龟一般,只是缩在壳中,任对方如何辱骂,只是当作没听见。辽军数次进攻,但都因桥面甚窄,大军难以通行,只能留下数十具尸体无功而返。 在刘延庆死守不出之时,郭药师则是每日沿着河岸四下巡视,又常常登高眺望辽军大营,连续几日都是如此。 这一日,刘延庆在帐中闲坐,忽然郭药师走了进来,说有要事相商。刘延庆吩咐人与他看坐,而后问道:“郭将军不知有何高见?” 郭药师说道:“属下连续数日沿河行走,发现固安渡并无辽军驻守,那里既可渡河,又远离辽军大营。而且我观对面萧干大营烟火,估摸着大约有两万人马。而据属下所知,燕京城内人马也仅仅两万有余,足见萧干此次已经倾巢而出,此时燕京城内必然空虚。因此属下有一计可取燕京。” 刘延庆听了大喜道:“郭将军还请明言!” 郭药师顿了顿,说道:“属下愿领奇兵轻骑六千,自固安渡过河,绕过萧干大营,直取燕京。到时以小队混入燕京城内,斩杀守门军士,大开城门,迎奇兵进城。到时将军再遣一军人马,随后入城接应,一战拿住萧妃,则此战可定也!” 刘延庆仔细思索一番,赞道:“此计甚妙,只是不知该用何人做后援方好?” 郭药师想起前几日自己护着刘延庆撤退时路过刘光世所部的相州军时,见一个千人队阻住辽兵难以前进,那支队伍进退有度,着实是支精兵,因此以为相州军尽是如此。于是说道:“属下见二公子所率相州兵颇为神勇,不如让其做为属下后援如何?” 刘延庆听他说完,也不思索,便答应道:“就依郭将军之言。不知将军计划何时出兵?” 郭药师说道:“兵贵神速,今夜便是良机!” 刘延庆点头同意,郭药师又道:“属下若是顺利攻下燕京,萧干闻讯,必定拔营回援,到时将军大军尾随追击,定可大破辽军。大军到得城下,城中汉民知道王师已至,必为内应,如此则燕京必得。” 刘延庆听了心中大喜,吩咐左右将大将杨可世和高世宣呼入帐中,仔细安顿二人挑选六千精兵,今夜随郭药师前去偷城,三人领命而去。 待得郭药师三人率领六千精兵悄悄出营往固安渡潜行之后,刘延庆独自己一人坐在帐中,又仔细盘算道:“这郭药师降宋未久,先是献了涿、易二州,得陛下厚赐,若是此计成功,得了燕京,这般天大的功劳封赏下来岂不是要凌驾于我之上?到时反显得我无能。想我十万大军在此,若是辽军如郭药师所言,只得两万人马,那我挥军而上,也可大破辽军。到时再徐徐进军燕京,左右孤城难守,这功劳岂不还是我的?”想到这里,便吩咐心腹人前往刘光世大营仔细安顿一番。 入夜时分,又是月末,四下里漆黑一片,郭药师率领六千人马悄悄渡过卢沟河,人噤声,马衔枚,缓缓绕过萧干大营,而后轻骑直奔燕京而去。 郭药师久经北地,对路径极为熟悉,至天色微亮时,六千人马便已经来到燕京城外的一处山坳中聚焦。 看看天色渐明,郭药师选出五十精干军士,又对杨可世说道:“杨将军,此次偷取燕京,非胆大心细之人不可。在下知你勇武,欲请将军带领这五十精兵在天明开城之时混入进城百姓之中,进入城中之后,便立即斩杀守门军士,将城门大开,我与高将军立时率队入城。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杨可世说道:“便依郭将军所言。”说完带着那五十精兵趁着夜色离队而去。 杨可世来到大路上,正在担心己方军士皆着宋服,恐引得守城军士怀疑,便见大路上来了一队车马。原来是燕京外小镇中富户听到宋军来攻,便尽起家眷,往燕京而来,意欲入城逃避战乱。 杨可世见到这队人马,心中大喜,对手下人招呼一声,众人一拥而上,将随行之人尽数砍翻。片刻之后,杨可世看看遍地尸首,命人抬了扔到道旁草丛之中。而后将兵刃藏于马车夹板之中,又将那群人的衣物换上,便往燕京城东门而去。 此时城门还未打开,城外聚焦了不少等待入城的百姓。杨可世暗中吩咐手下人分散开来,混到百姓之中。 过不多时,天色大亮,东门大开,守城军士便放众百姓入城。进入城门后,杨可世看看守门军士不多,于是一声唿哨,那些混在百姓中的宋兵突然暴起,自马车处抽出兵刃,将东门守将尽数砍杀。 而城外的郭药师早已准备妥当,远远望见东门处大乱,于是将手中长枪一挥,大喝道:“诸将士与我一同夺城!”说罢一马当先往东门冲去,身后六千兵马紧随其后,如同一阵旋风般转眼便杀入燕京城中。 郭药师入城与杨可世会合之后,便分兵七路,夺取燕京七处城门。此次郭药师奇袭,将辽军尽数瞒住,各处甚至不知道东门已破,直到大军来到,方才如梦初醒,但可惜为时已晚。守门军士未及过多抵抗,便被大军斩杀,转眼之间七座城门便已易手,城中百姓甚至不知道宋兵已至,安定如常。 夺了城门,郭药师一面分开人马守卫城门,一面对城内宣传宋军已至,要众人来降。燕京虽是辽国陪都,但因为地近中原,因此城中反是汉人居多,这些人久居辽邦,又苦兵灾之祸久矣,如今听到宋兵入城,欣喜万分。其中有一人当即献诗道: “破虏将军晓入燕,满城和气接尧天。油然靉靆三千里,洗尽腥膻二百年。” 这边杨可世见一众汉民欢腾,于是大声说道:“大军随后便到,迎诸位回乡,如今城中仍有辽寇余孽,望父老执趁手家什,助我守门。”说罢命左右将夺来的军械扔在地上,任由汉民自取。那些汉民受其鼓动,纷纷拿了地上军械,在杨可世安排下分散到各处城门严守,以防辽军趁乱夺城。 另一边的郭药师见大局已定,于是吩咐人一面飞报刘延庆燕京大捷,一面组织人马与闻讯而来的辽兵进行巷战。一时间,整个燕京城内喊杀声四起,陷入一片纷乱之中。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六十章 燕京城内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郭药师夺了各处城门,与辽兵巷战之时,宫中萧德妃也得了消息,听到燕京城破,各处城门皆被宋军夺下,惊得玉容失色,连忙着人于暗门处偷偷出城,飞马报于萧干大营,命其火速回援。 正在卢沟河与宋军对峙的萧干万万没有想到,只知龟缩不出的宋军会出奇兵偷袭燕京城,因此收到萧妃求救之后一时竟然愣在当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命令大军立刻拔营,回援燕京。 与此同时,刘延庆也收到了郭药师的传讯,虽然他知道此次偷袭燕京之计甚妙,但也没想到郭药师竟然会如此顺利,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身为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他理智上自然明白此时最好的进攻方案便是自己起大军拖住萧干主力,再派儿子刘光世率相州兵马过固安渡,直扑燕京。但内心中却是明白,此战若是大胜,顺利取了燕京,以皇帝的禀性,自然要对郭药师大肆封赏,说不定到时品级便会凌驾于自己之上,而且自己身为童贯先锋,所获城池全仗降将,传将出去,不免面上无光。一番内心斗争之后,最终他还是选择让人传令给刘光世,命他进军燕京,自己则是整备兵马,准备与萧干大军争战。 军令来时,刘光世正在营中饮酒,岳飞侍立在旁。传令军士将刘延庆命他起兵援助如今正在燕京的郭药师等人说与他听,刘光世说道:“请回父帅,我这里已经知晓了,即刻便起兵。” 待得传令军士离开,刘光世照旧喝着小酒,口中哼着小调,却并不将军令传下。岳飞在一旁,心想这样大好的机会就此失去,实在可惜,于是便躬身问道:“老大人既然有军令传下,大人为何却仍在此处安坐?” 刘光世听到岳飞问话,抬头笑道:“鹏举,论领兵打仗,我知道你的天资和手段,将来成就必不在我之下。但若论朝廷上下,行事圆滑,你却是远不及我。昨日父亲便传讯于我,命我相机而动。父亲的心思,我怎不明白,他其实心中矛盾,若不出兵,则失信于郭药师等将,若是出兵,得了燕京,又恐郭药师功高,凌驾于主将之上。身为人子,怎可不为父分忧?因此我便拖上一拖,待得萧干大军行动,中军与其交战之时,我再率军合围,将萧干的人马尽数歼灭,到时轻松攻入燕京,可取大功。” 岳飞听了这般论调,不由心中暗叹:“这北宋君臣尽是如此,为君者不施仁义,好大喜功,为将者不求进取,只谋私利。如此君臣,怎挡得夷族虎狼之军?”虽然心中讥讽,但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说道:“大人远虑,鹏举实不能及。” 刘延庆这边安顿与萧干大军交战,而燕京城中的郭药师却迎来了入城之后最大的危机。 郭药师所率精兵入城之后,刚一开始,众汉民群情激昂,与其共抗辽兵,打得城中守军步步后退,眼看便要退守禁宫。就在这个时候,宋兵中有品行不端者见己方大占优势,便将本性之中的阴暗一面显露出来。 最开始有部分宋兵恨前几日被萧干大军击败,便将心中怒火倾泻在城中契丹和奚族百姓身上,高呼道:“杀尽城中契丹、奚族属民!”这句话一传出,便蔓延至整个宋军之中,于是那些宋兵举起刀剑,肆意屠戮。而手无寸铁的契丹和奚族属民面对这群如狼似虎的宋兵,难以抵抗,不多时便被诛戮万计,通衢流血,哭喊之声响彻云霄。 宋兵的残暴彻底激发了契丹和奚族百姓的血性,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抵抗宋军的队伍之中,其中不乏老幼,没有武器,便举着扁担、锄头等农具与守城辽兵一同与宋兵厮杀。 就在这兵凶战危之时,却还有部分宋兵见到街巷中酒舍美酒,便悄悄脱队而出,砸开店门,痛饮美酒,直到醉倒当场。更有甚者,砸开民居,将百姓家中值钱的东西尽数揣入自己怀中,若有拿不走的,便尽数砸毁。有人阻拦,宋兵也不分辨是辽是汉,便是一刀砍翻。 在一处民舍中,一个模样凶悍的宋兵一脚将门踹开,将屋中搜刮一番,正要离去,却看到角落处有两位老人护着一名年轻女子,三人缩在一起瑟瑟发抖。那宋兵见状,恶向胆边生,狞笑着向三人逼近。来到三人面前,那宋兵说道:“这位姑娘好生面喜,不如陪哥哥耍去如何?”那女子面露惊恐,不住地摇头,一旁的老人见到这般情形,连忙跪倒在地,带着哭声哀告道:“军爷手下留情,小人家中也是汉民,屋内但有所需,尽请取用,但我夫妻二人只得这一个女儿,还尚未婚配,乞求军爷高抬贵手,放过小人一家。”说完三人连连磕头,不住哀求。 那宋兵此时兽欲高涨,哪里肯听老夫妇二人哀告,不耐烦地说:“尚未婚配正好,军爷我也久不尝荤腥,却不想这般好彩,尔等若再阻拦,小心狗头!”说完便伸手去拉那名女子。女子极力挣脱,老夫妇二人也上手拉扯,一时间四人相持不下。 那宋兵凶性突发,一脚踹在老妇人心口上,可怜那老妇人本就年老体弱,怎能吃得这样一脚,被一脚踹翻,顿时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眼看便是不活了。一旁的老汉见到妻子惨状,心中悲愤,头一低便朝那宋兵撞了过来,口中悲呼道:“我与你拼了!”那宋兵见老妇已死,凶性更甚,抽出腰刀,照着撞来的老汉便是一刀。那老汉被这一刀劈中,连肩带背被砍作两段,顿时小屋内便鲜血遍地。 那名女子见到父母被杀,心中悲痛,一口气上不来,便晕了过去。而那宋兵见女子晕厥,并无怜悯之意,拖着那女子头发,便将其拉入内室之中。 过了许久,那宋兵袒着胸心满意足出门扬长而去,而后便听到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叫之声自屋内传来。 如此暴行,在宋军所过之处比比皆是,渐渐地,攻打禁宫的宋军发现前来抵抗的百姓越来越多,而且个个面带悲痛,悍不畏死。其中已经不只是契丹和奚族百姓,有些明显就是辽属汉民,却也是混在辽军之中痛击宋兵。 率军攻打禁宫的郭药师还来不及思考为何汉民行径会与自己初入城时大相径庭,大军便被团团围住,一时间寸步难行。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六十一章 痛失燕京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禁宫城下郭药师正率军苦战,突然听到对面辽军传来一阵欢呼,于是停下手上长枪,抬头向前望去。 此时禁宫城墙上不知何时已经竖起一杆杏黄色的大旗,旗面上绣着一只五彩凤凰,中间是一个斗大的“萧”字,而在旗杆下方,正有一名一身金黄色短打的女子正弯弓搭箭,射杀下方宋兵。 那名女子郭药师自然认得,正是当今辽国摄政的萧后,只听她一边射杀宋兵,一边高呼道:“诸将士听令,宋军残暴,如若禁宫被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萧干将军已经尽起大军回援,不久便来,到时里应外合,定可将宋寇逐出燕京!今日一战,乃是我族存亡之战,本宫与诸将士一同死战!” 萧后的这番话彻底点燃了下方辽军与百姓的士气,个个奋勇争先,便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也是数人扑住一名宋兵,不顾自身,只管拳脚相加。郭药师虽然接连发动了数波冲锋,但无奈已经分兵把守各处城门,再加上有宋兵脱队而出,此时兵力已经捉襟见肘。而辽军则有百姓相助,萧后同战,士气如虹,一时间竟然相持不下。 此时的燕京城内,宋辽两军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宋军乃是精锐,但兵力不足,再加上军纪崩坏,惹得百姓不满,共起反抗。而辽军兵力更少,所幸有百姓助战,但兵械不足,难以为继。这种平衡,只需一根稻草便可改变,而这根重要的稻草,便是来援之军。 东南城门处,杨可世率军打退了数波辽兵的进攻,如今正站在城头,焦急地向远处眺望,心想按照约定,此时刘光世大军应该已经到达燕京,可为何城外还没有一丝动静。正在疑惑间,突然远远望见尘埃大起,一队军马飞驰而来,杨可世心中大喜,料想是刘光世来援,此战可定。 可那支军马来到城外的天锡帝耶律淳新冢处停下,竖起大旗,杨可世看得分明,上面写着“四军大王萧”,不由错愕当场。 原来就在燕京城混战之时,萧干尽起大军,火速回援。临行之前,将粮草辎重,尽数洒开,而后点火焚烧,形成一条绵延数里的火墙。 原本在辽军抛洒辎重时刘延庆便可率军出击,但他心中胆怯,以为辽军有诈,只是远远地望着辽军将一切安排妥当。待得大火起时,刘延庆才如梦初醒,率军而出,但火势熊熊,宋军难以突破,反被断后的辽军乱箭射杀了数百人。最终只能隔着火墙,目送萧干率大军远去。 萧干率军来到燕京城外,竖起大旗,整顿军马,便命人佯攻东南城门,而自己则是率领数百精锐,悄悄摸到城外一道暗门处。这道暗门乃是当初为了防止皇帝及嫔妃被俘而开,当初宋兵偷了城,萧后便是派人自此处将讯息传给萧干,如今萧干来此,便又借此门,率精兵入城。 来到城内,萧干看看北门守城宋军人少,便一面带人直扑北门,一面吩咐人去通知大军向北而动。 相比于杨可世所守东南城门,北门守军几乎并无战事,只有百余宋兵靠在城墙处打盹。萧干见状,也不答话便率军扑上,手起刀落,便是数颗人头落地。宋兵见到敌军来攻,慌忙起身相迎,但哪里是萧干精兵的对手,片刻之间便被杀戮殆尽,连通报消息的人都未曾逃走一个。 城外辽军接到萧干指令,只留少数人马佯攻东南城门,其余人马则是向北疾驰而去。城头上杨可世看得清楚,但实在分身乏术,只在心中祈求北门莫失。 只可惜事与愿违,萧干在城头上望见大军来到,命人大开城门,两万大军鱼贯而入。萧干一声令下,辽军分作数队,四处歼灭入城宋军,而自己则是带着大队人马前往救援禁宫。 禁宫外郭药师正在率兵攻打禁宫,忽然后方传来喊杀之声,回头一望,便望见萧干已经带着大军冲入己方后阵,杀得一片大乱。郭药师见到萧干,不由气愤地说道:“庸将误我!”他看着萧干大军已至,仅凭自己这区区几千人马断是守之不住,而刘光世援军此时还不知在何处,于是便心生退意。 心中这般想着,便率军往东退去,行进间便碰到杨可世满面血污,败逃而来。二人相遇,郭药师说道:“杨将军,可恨此次功败垂成,如今辽军已经攻破城门,我等若再不趁乱出城,等辽军回过神来,只怕我等就要葬身此处了。” 杨可世也知道事已至此,突出重围方是正路,于是点头同意了郭药师的想法,二人便在一众亲卫护佑中往喊杀声较弱的西门而去。 郭、杨二人且战且退,来到靠近西门处时,又会合了同样败退的高世宣,三人率亲卫来到城门前,突然一声唿哨,四下里民房中涌出无数辽兵,将三人团团围住。原来在分兵之时萧干便已经料到郭药师等人必退,因此命除了西门外各门都大声喧哗,令郭药师以为其余各门都有辽军,只留下西门可行。而他则命西门守军尽数藏于周边民房之中,静待郭药师前来。郭药师在乱战之中,不得细想,一路溃退到西门,正入埋伏之中。 眼看城门紧闭,伏军四起,唬得郭药师等人魂不附体,半晌才回过神来率亲卫突围。只可惜身入圈套,三人冲突数遭,都被辽军压了回来。 看着周围辽军越聚越多,郭药师突然发现城头并无守军,于是心生一计,他对杨可世和高世宣说道:“如今辽军将城门封闭,四处追杀我等,如同瓮中捉鳖,想要突破重围,破城而出已是不可能,我观城头并无辽军,不如我等退守城头以长索坠下城去如何?” 杨可世和高世宣对视一眼,皆点头赞同,于是三人跳下马来,在马后取出长索,命令亲卫在上城阶梯处抵抗辽军,三人则是快步跑向城墙垛口处。待到绳索拴好,郭药师和杨可世便顺索直下来到城外。 这边高世宣正要跨过垛口,顺索而下,突然耳边一阵风声呼啸而过,便被一柄长矛贯穿胸口,钉在地上。他回头看时,原来是萧干此时已经打退了禁宫前的宋兵,率军来西门阻击郭药师,只可惜来迟一步,被郭药师逃脱,刚好看到高世宣要跨过垛口,便夺过一旁手下的长矛,用力一掷,正好将高世宣穿个透心凉。 郭药师和杨可世回头正见高世宣被长矛贯胸,死于当场,连忙向着远处逃窜。萧干命人开了城门,追击郭、杨二人,但无奈二人皆是勇将,反被抢了两匹战马逃之夭夭。无奈之下,萧干只好收兵回城,清剿城内残余宋兵。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六十二章 疑兵破宋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郭药师和杨可世二人夺路狂奔,直跑出数十里外,看看后边再无追兵方才停下。二人惊魂未定,对视苦笑。郭药师道:“此次大军失约,却是令我等大好功劳付诸东流。可悲可叹!”杨可世听了闭眼垂泪道:“可惜高将军却是身死城中,连个尸首都不曾夺回。” 二人相对无言,一路沉默往南而去。又行得十数里,这才看到前面刘延庆大军缓缓而来。二人来到刘延庆面前,正要说话,就听刘延庆一脸惊讶道:“二位将军为何这般狼狈?那萧干诡计多端,大军临起之时竟然放火烧了辎重,以此阻我大军追击。本官忧心众将士在城中苦战,于是命大军即刻灭火追击,就连本官的胡须都被烈火烧了去。二位将军来此可是求援?那燕京城中可是由高将军在固守?本官这就拔一队人马,与二位将军火速救援。” 看着刘延庆那副假惺惺的嘴脸,杨可世有心发作,但想到在大军面前冲撞主将,实为不智,于是“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而郭药师则是长叹一声说道:“末将无能,未能守住燕京,等得大军来援,城中六千精兵死伤殆尽,末将与杨将军冒死坠城而下,逃得性命,高将军被重兵围困,以身殉国。如今燕京已经重归辽军之手。” 刘延庆听了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说道:“竟然如此?此时若是辽军趁机来攻,于这平原之上,我军如何是辽军骑兵对手,不如退回卢沟河,据险而守,静待良机。”说完便传令下去,命大军立即撤回卢沟河南岸固守。 燕京城中,主将败逃,随军将领全数战死,只有区区三百余人脱去军服,混在百姓之中逃出城外。而萧干则于半日之内将城中残余宋兵剿杀干净,在城中休整一夜后便再起大军,直奔卢沟河而来。 来到北岸,萧干命众将士扎下数倍于己的营帐,又命搭建许多炉灶以惑宋军,而且每日俱增。刘延庆看到对岸旌旗招展,萧干携大胜之威,军容更胜,此刻营帐连绵不绝,炊烟起时更是遮天蔽日,心中已经慌了大半,于是固守大营,丝毫不敢相探。 刘延庆回到帐中,提笔写书,命人传回雄州童贯处,书中极尽夸大辽军战力,将燕京得而复失的罪过尽数推卸。而后写道:“辽军势大,乞那回(挪回之意)军马,固守雄州,再图良机。” 童贯收到来书,也不知前线战事如何,只被刘延庆书中所写辽军之势吓破了胆,于是便回书好生安慰,最后写道:“仰相度事势,若可以那回,量可那回。” 刘延庆收到回书,如获至宝,于是心中退意更甚,每日里只是任凭辽兵叫骂,却固守不出。而辽兵则是四下游荡,一面防止宋军故计重施,偷袭燕京,一面侵扰宋军,令其不得安宁。 这一日,小队辽兵在下游数十里处渡过卢沟河,意图骚扰宋军时,恰逢有宋军押粮队路过,便将两名押粮官俘获,送往萧干大营,将随行粮草尽数烧毁。待闻讯而来的宋军到时,只留下一地宋兵尸首和被焚烧殆尽的粮草。 萧干在大营中听闻俘了两名宋军押粮官,突然想到了三国时期“蒋干盗书”的故事,于是心生一计,命人将两名押粮官押在大营隔壁,自己则是召集众将,假装议事。 待一切安排妥当,萧干便在大营之中高声说道:“耶律大石将军在东边大破金军,听闻燕京有失,于是尽起三十万大军回援。如今只留三万人马守住燕京,将其余人马尽交于吾节制。听闻对岸汉军以十万之众来扰吾边境,前几日吾等兵马不足,难以尽灭其军,如今吾师三倍于汉军,敌之有余。明日当分兵左右翼,以精兵冲其中,左右翼位相应,必可大败汉军,歼之无遗。”萧干说完,底下众将早已受其安顿,自然高声呼应。 隔壁的两名押粮官听得分明,心中大惊,其中一人突然发现自己手腕处绳索略松,于是一番挣扎,脱出手来,又将另一人放出。两人悄悄摸到帐门处,将在外面守门的两名辽兵自背后打倒,拖入帐中,又悄悄换了辽兵衣裳,趁着夜色,悄悄摸出营来,直奔宋军大营,意图通传消息。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萧干在大营门口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后便回营安排众将事宜,准备明日一早决战。 辽军自去准备不提,两名押粮官一路逃回宋营,被带到刘延庆面前,将自己被俘经过,如何听到辽军密议进攻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刘延庆听了辽兵三倍于己的讯息,立时便想到这几日辽军日日增加营帐,炊烟越发浓密,心中已经对这番话信了七八分,再加上此次出兵,被萧干连败数阵,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这份军情是真是假,只是在心中盘算如何逃跑之事。 次日天还未亮,萧干便命人在四处放火,擂响战鼓,做出一副大军即将冲杀的样子。对岸的刘延庆看到北岸四野火起,鼓声大作,以为辽军来攻,惊慌失措,连忙吩咐众军烧营后撤,而自己则是在亲卫护佑下率先奔逃。 刘延庆这一逃不打紧,底下众将士皆以为辽军来攻,又见主帅溃逃,于是乱作一团。在黑夜之中,也分辨不清敌我,只知互相冲撞,顿时整个宋军大营之中四处火起,军士四散奔逃,狼藉满地。 见到对岸宋军大乱,萧干立刻尽起大军,趁乱攻占了卢沟桥,衔尾追击。 而此时的宋军,由于主将逃窜,又接连大败,士气已经低迷至极,见到如狼似虎的辽兵,哪里还有丝毫战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漫山遍野四处逃窜。奔逃之时相互踩踏,坠崖落涧者数不胜数。而无数粮草辎重无人运输,一路抛洒,竟然绵延百余里路。 刘光世在营中望见中军火起,又见众将士雪崩般溃逃,心中也慌了,连忙命所属兵马随军撤退,自己则在岳飞几兄弟及那支千人队护佑下向后逃跑。 就这样宋军一路溃逃,来到白沟河时,天已经大明,众人争先恐后跳河逃命,此时刘延庆才惊魂方定,收拢人马,坚守白沟桥。 而萧干看着天亮,知道自己若是继续追赶,免不了被回过神来的宋军发现自己虚实,反而受制,于是不再追赶,撤军归营,一路顺势夺回了涿、易二州,所获无数。 至此,童贯二次北伐彻底宣告失败,燕京、涿州、易州得而复失,只是空自折损了无数兵马军资,令原本就不宽裕的国库雪上加霜。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六十三章 无功返故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刘延庆大败,见萧干退兵,于是收拢残余兵马,清点损失。不多时各营来报,十万大军仅存不足四万,而且士气低迷,人人思退。至于粮草辎重,丢弃无数,如今营中只余五日口粮。另有探子来报,萧干大军取了涿、易二州,已经退兵固守,所谓三十万大军,只是其诈称而已。 听到信息,刘延军长叹一声,不禁后悔当日未曾细想,此时东面金兵打得辽军节节败退,哪里来的三十万大军回援?如今大错已成,再思进攻已属不智,而辽军也无力南侵,于是便下命拔营撤军,往雄州退去。 来到城中,刘延庆面见童贯,细说此次大败之事,但却将自己轻信错误情报,临阵不思进取,只知逃窜之事隐去,只说辽军骑兵难挡,众军拼死抵抗,方留三万余人退守雄州。 童贯听了他的话,也不辨真假,只得安慰他一番,自己则是上表朝廷,具言北伐失败之事。 数日后,北伐军大败之事传回朝廷,徽宗皇帝龙颜大惊。他原以为此次北伐十拿九稳,夺取燕云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却不想辽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是残部仍有这般战力,于是命童贯留五万大军固守雄州,与金国共商合攻燕京之事。其余各部,仍还州府。同时刘延庆统军不力,招致大败,贬筠州安置,刘光世救援失时,至燕京得而复失,官降三级,仍领相州人马。郭药师献城有功,擢升安远军承宣使。 过不多日,待诏谕颁下,各军领命分散各回属地,刘光世也带着自己残部一万余人往相州而去。在路上,刘光世看看身边的岳飞说道:“此次出兵北地,原以为燕云之地可轻松取之,你随我走这一趟,也好借机取些军功做进身之资。却不想逢此大败,连我也被降了官阶,所幸朝中众叔伯们说话,方才许我继续统领相州之兵,以待后用,只是害你白白跑了这一遭。” 岳飞在马上欠身道:“大人照拂之情,末将铭记在心,世事难料,哪能尽如人意?此次随大人北伐,末将也并非一无所获,能够经历这般阵仗,见识千人万马相互厮杀,已是极长见识。又在乱军之中检验手下精兵战力,实在已是所获良多。因此大人勿以末将为念,待得回到相州之后,末将仍在大人麾下效力,时日长久,定有良机。” 刘光世点点头道:“你所言不差,此次战事中我观你手下千人队人人勇武,临危不乱,已是极佳。待回到相州之后,我再拨精兵,为你补足千人,仍旧着你教训,以待战机。” 岳飞说道:“谢大人,末将定不辜负大人所托。” 大军一路回到相州,自然有人前来清点此战死伤军士,按例发放抚恤,待得一切安排妥当,岳飞几兄弟便拜别了刘光世,往汤阴家中而去。 兄弟几人一回岳家庄,早就惊动了众人,大家纷纷出门,来迎自家子弟。王明正要询问战况,但见兄弟几人都面色凝重,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里。 当晚王家大摆宴席,为岳飞几兄弟接风洗尘。席间,王明小心翼翼地问岳飞:“鹏举,此次出兵战况如何?为何你兄弟几个都闷闷不乐?” 岳飞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一旁的牛皋将手中酒杯重重顿在桌上愤愤不平地说道:“一班庸才指挥大战,怎能取胜?若是换大哥上去,此战必定告捷。”而后将杯中酒仰头饮尽,又说道:“便是那都院老爷,若不是我等拼死相护,只怕有几个头也不够辽军砍的!” 岳飞瞪了他一眼,牛皋这才住嘴,只顾闷头痛饮。岳飞对众人说道:“此次兵败,不可全部怪罪于领军之人,你们几个也看到了,那些兵将个个消极惰怠,毫无斗志,听到辽军来攻便被吓破了胆。这样的兵将,十成战力能发挥二三成便是好的,便是将这些兵将与我攻辽,也未必不是个败局。因此你们几个此后不可再提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免不了是个妄议朝政的罪名。” 施全在一旁附和道:“大哥说的是,如今我等人微言轻,只宜做好本分之事,照大哥的吩咐便可,其它事情自然有官老爷们操心。” 王明也在一旁说道:“贤侄们也无须过虑,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们几人初次上战场厮杀,能够全身而退便已是极好。来来来,我与几位贤侄共饮此杯!” 众人举起酒杯一同饮尽,席中气氛稍稍缓和。正在饮酒间,汤怀突然喝着酒落下泪来,一旁的王贵看了气恼,便骂道:“喝酒便喝酒,没来由地哭起来做甚?实在扫兴!” 汤怀也不还嘴,只是默默流泪,王贵心中不快,便推他一把,说道:“你有何事不可说明?却在这里做妇人之态给谁看?” 这时汤怀方才抬起头,眼含热泪说道:“此战我等苟活,方可在此饮酒,但我手下的上百兄弟,却是去了三成。想到当日之战,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辽兵刀下,仍死战不退,因此心中难受。” 汤怀说出此话,众兄弟顿时沉默下来,那支千人队他们兄弟每人手下管着百人,这两年多朝夕相处,自然情谊非常。此次溃败,这支千人队拼死护着刘光世,在追兵来时死死断后,所幸岳飞平时教训甚严,虽有死伤,但比起大军来说,十成中只损了两三成,已经算是极为出色。 岳飞看着大家沉默,叹口气,举杯起身说道:“兵凶战危,有所损伤在所难免,不过我等既然从军入伍,便要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众兄弟与我皆是如此。此战手下兄弟个个奋勇,抛洒热血,死得其所,都无愧于这两年众兄弟的教导。我等借今日之酒,敬阵亡兄弟们一杯,望他们英魂早归故乡!” 其余兄弟听了,也都将酒杯斟满,立于岳飞身后,将手中酒洒在地上,共敬阵亡军士英魂。 之后众人入席,牛皋等人心中烦闷,更是将杯换作大碗,只管将酒水灌入肚内。岳飞知他们借酒浇愁,因此也不相劝,只是自己默默喝酒沉思。 岳飞前世生在和平年代,哪里经历过这般惨烈之仗?当宋军溃败时,相互裹胁,自己站在万军之中大声呼喝,可声音早被淹没在哭喊声之中。在那个时候,面对雪崩般溃逃的宋军,他才感觉到自己独木难支,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在如此腐朽的宋代,自己又如何能够扭转乾坤,改变自己的命运?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如自己就此逃离这世间如何?以自己的身手,在这乱世之中也足以自保。 但这个念头方一出现,便被其否定,自己今世既然成了岳飞,便是不能改变命运,也断不可丢了这位民族英雄的脸,而且国破家亡,连国家都亡了,自己又怎能独善其身? 就这样,岳飞边喝边想,也不知旁人说些什么,直到醉倒方休。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六十四章 屈辱的谈判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第二日,岳飞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房间之中,妻子李娃正伏在自己身边,已经沉沉睡去。他甩甩沉重的头,感觉到一阵涨痛,想来是宿醉未醒。 岳飞抬起头,发现床头处有一杯隔夜凉茶,地上则是一片狼藉,不禁苦笑。想来昨夜自己烂醉如泥,也不知折腾了多久,却是害得妻子一夜为自己操劳。 想到此节,岳飞掀开锦被,悄悄起身下床,将李娃拦腰抱起,想将她放到榻上休息。李娃在睡梦中惊醒,正要挣扎,却对上岳飞饱含爱意的双眼。于是便任由他将自己放在榻上,而后伸出手轻轻抚摸岳飞脸颊,眼神中带着心疼,语气中却是有一丝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喝成那般样子?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岳飞听出她话中关切之意,露出个笑容道:“谨遵娘子吩咐。”说完起身便去拿扫帚,想要打扫地上狼藉。李娃见状,连忙起身去夺他手中扫帚。却被岳飞拦住,又按回床上,说道:“娘子昨夜想必忙了半夜,以往家中事都是娘子操持,今日我在家中,你且歇上一日。” 李娃见岳飞执意要打扫,便依了他,静静地在床上看他将屋内打扫干净,才起身同岳飞一同去洗漱。 就这样,岳飞等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每日里教导手下千人队,闲时便在家与妻儿相伴,一切平静如前。 而在此时的金国,完颜阿骨打对着面前的一封书信陷入深思,这封书信乃是来自童贯。在信中童贯承诺道:若是金军肯助宋军攻克燕京,则城中金帛百姓尽归金国所有,金国出兵燕京所需军资,皆有宋军相供,只求在金兵攻破燕京之后将其归还宋军。 完颜阿骨打思索过后,命人将童贯书信读与手下众将听,问道:“数月前南朝兵出燕京,朕以为以辽国残余,断不能挡,却不想那童贯与刘延庆无能,竟然令燕京得而得失。如今来书求援,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众将一番商议后,皆言可行。于是完颜阿骨打说道:“朕也觉得此议可行,我大金日盛,疆域日广,但连年刀兵,十户九空。燕京城受辽国百余年经营,而且几乎并无战乱侵扰,如今城中有四万余户,庶民二十余万,如若此次攻克燕京,尽取其中百姓迁入我大金属地,也可解吾等燃眉之急。”说罢,便写回书告知童贯,而后便吩咐左右,收回古北口金兵,转军西南,往居庸关而去。 居庸关,乃是赫赫有名的“天下九塞”之一,又在“太行八陉”之中排位第八,此处地势险要,正好卡在金国入燕京的咽喉要道上,而在此镇守的正是辽国大将耶律大石。 当金军自东北而来,耶律大石便命手下众将严守此关,借关高城险的优越位置阻击金军。金军连日进攻,却被滚石擂木击退,正当金国将领一筹莫展之时,突然居庸关两侧山峰垮塌,山上乱石滚滚而下,将耶律大石所率守军砸死砸伤无数。金军见机,趁乱取关,耶律大石兵败被俘,其余辽军被四处追杀,死伤殆尽。金国大军借势挥师西进,直抵燕京。 消息传至燕京城中,萧后大惊,想要抵抗,却是再无将卒可用,无奈之下,连下六封降表,提出只要金国允许立耶律定为帝,其余条件皆可答应,北辽愿意割地称臣,岁纳币帛,只求一隅偏安。 完颜阿骨打收到辽国降表,断然拒绝,因为他通过宋朝燕京一战明白此时的南朝已经毫无战力,反而是北辽残余,却不失为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若是放任其休养生息,说不得日后会成大患。因此拒绝了辽国的降表,反而尽起大军,日夜攻打燕京。 此时燕京城内只剩下万余守军,如何抵挡金军虎狼之师,数日后燕京城破,萧后携百官自暗门出逃,前往夹山投靠天祚帝。 消息传回汴京,徽宗皇帝大为震惊,他想不到自己连续两次伐辽,尽起国内可用之兵,却先后被辽军击败,而金军只用了数日便破了居庸关,攻陷燕京城。于是便于宣和五年,再遣赵良嗣使金,商议取回燕云十六州并营、平、滦三州之事。 赵良嗣来到金国,面见完颜阿骨打,具言宋朝所求之事,而完颜阿骨打尚未回应,一旁其弟完颜吴乞买便极不耐烦地说道:“若是再言营、平、滦三州之事,便连燕京城也不用要了,还请尔等速离我境,到时以刀兵定三州及燕京归属便罢!” 赵良嗣听了此言,连忙望向一旁的完颜阿骨打,希望他能说句话,但可惜完颜阿骨打稳坐如山,面上似笑非笑,却是一言不发。 赵良嗣无奈,只好说道:“既然如此,还请陛下遵守盟约,将燕云之地还于我朝。” 完颜阿骨打这才开口道:“盟约如此,当可归还,不过还有一事,还望你转告南朝皇帝。” 赵良嗣问道:“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这时完颜阿骨打脸色一变,说道:“当初盟约之时,定下宋金两国相联攻辽,待得战后归还燕云之地于宋,若有一方无法出兵,则当毁去盟约。但我大金攻克燕京之时,数日苦战,死伤者甚众,朕却问你,你南朝大军何在?” 这一问,将赵良嗣问得哑口无言,愣在当场。想当初海上之盟时,确实定下这条规矩,但当时宋军两番大败,已然是元气大伤,又兼童贯被辽军吓破了胆,哪敢出兵助金攻辽。若是细细追究起来,确实是宋朝先坏了盟约。 完颜阿骨打见赵良嗣无言以对,便取出一封国书掷于其面前,冷声说道:“若是可依国书所言,燕京便还于南朝,若是不依......哼!” 赵良嗣颤抖着将国书捡起,展开观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燕京系我大金攻克,南朝并未出兵助阵,燕京乃是由大金赠与南朝,因此赋税尽失,若南朝意欲燕京,则将燕京每年赋税还于大金。”意思是说只肯给宋朝一座空城,而且要将燕京每年赋税折换币帛还于金国。 赵良嗣看着这份国书,不由得脸色苍白,汗如雨下。过了半晌方才战战兢兢问道:“不知陛下所言燕京岁赋应当多少?” 完颜阿骨打抬起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面带微笑说出了一个令赵良嗣瞠目结舌的数字来。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六十五章 重金换燕京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只听上面完颜阿骨打说道:“燕京繁盛,岁赋六百万足矣。” 听到这个数字,赵良嗣如遭雷击,脑袋中“嗡嗡”之声半晌方停。“六百万?”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再次追问。见到完颜阿骨打点头,他不由沉默下来。 想当年澶渊之盟时,宰相寇准曾对负责谈判的曹利用说:“岁币若敢超过三百万,吾必斩汝狗头!”如今金国提出六百万的岁币要求,自己如何敢应?一时间赵良嗣愣在当场,半晌不得出声。 一旁的金国大将粘罕见状说道:“燕京本是我大金攻克,理应归于我国,只是陛下念及宋金情谊,方肯赠予南朝。尔等若不识趣,便请使者回朝禀明你家老皇帝,宋金两家,就此断交,想要燕京,便起兵来取罢,我率大军恭候大驾。” 赵良嗣被这般威胁,心中郁闷,却也无计可施,只说自己人微言轻,做不得主,须得回汴京面见圣上,方可定夺。于是完颜阿骨打便安排金使李靖随赵良嗣还朝,商议此事。 待得赵良嗣离去,下方的粘罕问道:“臣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明示。此时燕云之地尽属我国,而南朝羸弱,莫敢与我国相争,何必要将燕京之地还于南朝?” 完颜阿骨打笑道:“正因南朝羸弱,朕才要将燕京之地还他。如今我大金连年用兵,国库渐虚。辽国虽然几近亡国,但天祚帝尚存,国祚未断。若是放任其休养生息,必成后患,若是率军追击,则军资难继。再加上西夏苟存,但也未必没有虎狼之心。” “若是此时与南朝交恶,三国相联,则大金危矣。如今燕京百姓币帛已尽为吾所得,便是将座空城留予他又能如何,反而获得大量币帛,充盈国库。待朕缓缓灭了辽国,平定西夏,腾出手来再与南朝计较。那是燕京弹丸之地,岂不是手到擒来?” 听了完颜阿骨打的一番分析,粘罕不禁佩服道:“陛下所虑甚远,实非臣等所及。” 这边金国君臣计议已定,而另一边的赵良嗣也带着金使李靖回到了朝廷之上。 入了金銮殿,李靖奉上国书,而后站在一旁,望向龙椅上的宋徽宗。这番极不礼貌的举动惹得一旁宰相王黼不满,大声呵斥道:“金国使臣,为何觐见我朝圣上,却不下跪,这般无礼!” 李靖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执使节而来,便是代表我大金皇帝入朝。我大金雄据北方,你南朝便是面对辽国,仍要岁纳币帛,如今辽国之土已尽属我大金所得,因此我大金乃是上国,岂有上国使臣跪拜下国之君的道理!” 上方的徽宗皇帝听了李靖之言,心中不喜,但又恐触怒了金使,为取燕京增加无谓手脚,因此止住王黼说道:“无妨无妨,金使远来是客,免了俗礼。” 这时赵良嗣将出使金国,完颜阿骨打所提之事细细禀报,请徽宗皇帝定夺。 当徽宗皇帝沉思不语时,又是宰相王黼出班奏道:“金人出尔反尔,当初盟约之时,并未议定要租税一事,而且我大军两次攻伐燕京,虽未建功,但怎可说我朝违背盟约。圣上万万不可答应!” 徽宗皇帝听得心烦,心想,当初便是你上表请奏,命童贯出征燕京,结果却是大败亏输,若是你们得力,顺利取了燕京,又何来今日之事。如今金使来朝,你又左右阻挠,却不知意欲何为?于是心中便更不痛快。冷声说道:“金人所求,无非是些币帛而已,我国与金交好,些许身外之物,予他便好。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下方的李靖听了宋徽宗的话,连忙接口道:“既然如此,还请陛下将去岁燕京赋税先予我国,以表诚意。” 此言已是极为无礼,顿时朝廷上下,一片哗然,但徽宗皇帝心烦意乱之下,只想迅速逃离金銮殿,于是便说道:“好好好,莫因此事伤了你我两国和气。” 待得退朝之后,徽宗皇帝写下国书,交于赵良嗣,命他再次使金与完颜阿骨打相商。金国国书中所求,尽皆同意,唯有岁赋六百万实在太多,御批只准二十万,另行相商。 赵良嗣回到金国,面见了完颜阿骨打,说明徽宗之意,又说道:“陛下所求,我朝尽皆同意,则营、平、滦这般小事,陛下何不宽宏大量,一并还于我朝呢?” 完颜阿骨打听了此言,望向下方众将,而后突然“噗嗤”一笑。随即觉得自己失态,于是强忍笑意,正色说道:“滦、营二州乃是本国重镇,平州如今已升为本国陪都南京,岂有一国将都城相让之礼?若是传将出去,我大金颜面何存?此事再也休提!” 说完话锋一转:“不过为表大金诚意,朕愿将燕京岁赋六百万降至百万。如若不应,那朕当亲提大兵南下,往汴京自取便是!” 赵良嗣见完颜阿骨打说得坚决,知道此事已无转机,于是无奈地说:“我朝陛下御笔亲批乃是二十万,而陛下所求百万,与之差距甚大,小臣不敢专断,只能报于朝廷,等待回复。” 完颜阿骨打说道:“既然如此,便许你半月为期,自此处往返汴京,半月足矣。若是半月后仍无回复,朕便提兵南下,与尔等刀兵相见!” 这番话说得赵良嗣汗流浃背,连忙辞别完颜阿骨打,回转雄州,又命人飞马将讯息传于汴京。 数日后讯息传回汴京,徽宗皇帝力排众议,同意了金国要求,在原本答应的给予金国的岁币五十万两银绢之外,额外再交纳一百万缗的“代税钱”。 在收到宋朝回复之后完颜阿骨打大笔一挥,遣使臣持誓书前往汴京,誓书曰: 维天辅七年,岁次癸卯,四月甲申朔,八日辛卯,大金皇帝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 惟信与义,取天下之大器也。以通神明之心,以除天地之害。昨以契丹国主失道,民坠涂炭,肆用兴师,事在诛吊。贵朝遣使航海计议,若将来并辽国愿还幽燕故地,当时曾有依允。迺者,亲领兵至,全燕一方,不攻自下。尚念姑欲敦好,与燕京、涿、易、檀、顺、景、蓟并属县及所管户民与之如约。 今承来书:“缘为辽国尚为大金所有,以自来交与契丹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并燕京每年所出税利,五六分中只算一分,计钱一百万贯文,合值物色,常年搬送南京界首交割,色数已载前后往复议定国书,每年并交绿矾二千栲栳。两界侧近人户不得交侵,盗贼逃人,彼此无令停止,亦不得密切间谍,诱扰边人。若盗贼并赃捉败,各依本朝法令科罪讫赃罚。贼虽不获,踪迹到处,便勒留偿。若有暴盗,或囚别故,合举兵众须得官报沿边官司。两国疆界各令防守,两朝界内地各如旧,不得遮堵道路。至如将来殊方异域,使人往来,无得禁阻。所贵久通欢好,庶保万世。苟违此约,天地鉴察,神明速殃,子孙不绍,社稷倾危。”本朝志欲协和万邦,大示诚信,故与燕地兼同誓约。苟或违之,天地鉴察,神明速殃,子孙不绍,社稷倾危。如变渝在彼,一准誓约,不以所与为定。 至此,宋朝联金伐辽之战落下帷幕,金国将太行山以南的燕京并涿、易、檀、顺、景、蓟六州还于宋朝,而幽、云、应、朔等军事重镇,金国则借口与辽国残部相连,暂不归还。如此决议已定,宋朝无奈应承下来。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六十六章 领军讨贼寇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宣和五年四月,在结束了与金国漫长且屈辱的谈判后,宋朝终于实现了自北宋开国时便有的夙愿——收复燕云之地。虽然这个成果来的既不圆满又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是国家之耻辱,但在徽宗皇帝和朝中大臣看来,却是达成了历史性的功绩。因此徽宗皇帝龙心大悦,对收复燕京的“有功”之臣大肆封赏。 身临前线的蔡攸,升为少师;坐镇后方的宰相王黼由少师进位太傅,赏玉带;四方奔走谈判的赵良嗣为延康殿学士。而“收复”燕京的童贯更是得了一份天大的封赏。 宋神宗曾有言“复燕云者王。”徽宗皇帝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先皇的承诺,将童贯先封为豫国公,紧接着升为广阳郡王。要知道,宋代立国近二百年,王爵仅亲、郡两级,便是岳飞为南宋立下如此汗马功劳,也不过是在死后追封为鄂王,而宦官封王者更是仅此一例。两次北伐均损兵折将,最后靠着花钱买了燕京的童贯却得此殊荣,实在是可笑之极。 最后便是徽宗皇帝一个人的狂欢,他命王安中作《复燕云碑》记此盛事。想着自己灭土蕃、平西夏、破内乱、收燕云的丰功伟绩,再加之自己笑傲天下的丹青文采,放眼中原数千年历史,如他这般人物实是绝无仅有,更幻想着自己的大宋江山自此稳固,自己的盛名传遍天下,甚至流芳百世。 而与这种幻想形成讽刺的便是当童贯等人进入燕京时面对的惨状,其中十室九空,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被金国迁走,只给宋朝君臣留下一座被洗劫干净的空城。更可怕的是,经此一事,金国越发看出宋朝软弱可欺,也为之后金军南侵埋下了伏笔。 与此同时,整个宋朝境内官吏腐败,政纪崩坏,再加上数次赔款,令国库空虚,于是各种苛捐杂税层出不穷,百姓生活日益艰难,因此四处都有叛军作乱,中原大地盗匪横行,民不聊生。 这一日,刘光世正在堂中处理公务,忽然外面旗牌官来报,说相州境内陶俊、贾进起兵作乱,攻下临漳县城,同时杀官掠民,已成大患,朝廷命其起兵剿寇。 刘光世一想,对付这般贼寇,无须自己亲自行动,便想到了岳飞所率千人队,于是命人召岳飞前来。等到岳飞来到营中,刘光世对其说了陶俊、贾进作乱之事,便问道:“鹏举,这些贼寇虽有两万余人,但大多是被贼首劫掠入伍,乃是群乌合之众,我知你在汤阴练兵已经许久,不如你代我走上一遭,一则练练兵马,二则也好取些军功。不知你可愿往?” 岳飞正好在家中闲着,总是想到当日兵败北地之事,心中憋闷,有此机会,自然愿意。于是拱手说道:“末将愿代大人前往。” 刘光世命他回去收拾人马,即日便起兵向被贼寇占据的临漳县进军。 岳飞回来后将众兄弟召集,将刘光世军令传将下去,又选了施全、牛皋、王贵、汤怀四人并自己的小队共计五百军士,前往征讨贼寇,张显、赵云、周青、梁兴并吉青则依旧在汤阴驻扎练军,以防贼寇入境。 第二日,岳飞率领五百人往临漳县而去,来到东山池附近,岳飞止住大军,说道:“贼兵势大,若是强攻,极为不智,吾有一计,还想与兄弟们相商。” 这边施全说道:“还请大哥吩咐便是。” 岳飞说道:“施全兄弟有勇有谋,此次还请你与汤怀兄弟二人带五十精干军士,前往临漳县附近村子,扮作商人入境。贼寇见你等财物,定来劫掠,你等可随其劫掠至县内。到时贼首见你等勇武,定会充作军士。到时传讯于我,我便率轻骑百人前往求战,牛皋和王贵兄弟则将其余军士伏兵在此,待我诈败而回时起兵突袭,擒拿贼首,则贼军必溃。不知兄弟们意下如何?”兄弟们都点头称是。 这边岳飞伏兵在此,静待消息不提,施全与汤怀则是带着五十精干军士,赶着十多匹战马往临漳县进发。沿路见到数个村落尸首遍地,破败不堪,显然是遭了贼寇的毒手,施全见状摇头叹息,命人将留下的村民衣物换上,继续往临漳县而去。 来到城外二三里处,只听得城内鼓声响起,城门大开,一队贼军冲出城门,将施全等人团团围住。接着便有一黑脸大汉手提大刀,来到施全等人面前,问道:“尔等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施全连忙说道:“小人等是并州人氏,自北地贩马来到此处,想要过城前往建康出售。”说完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奉了上去,说道“还请军爷高抬贵手,放我等过城而去。” 那黑脸大汉哈哈大笑道:“来得正好,我乃此处大王贾进,如今我等占了临漳县,正缺战马,你等来此,正好将马充作军用,我看你等个个精壮,不如充入我军中,到时立下功来,与我等大碗喝酒,大块分金岂不快活?” 施全等人苦苦哀求,但贾进丝毫不为所动,顺势掠了其马匹并众军士,一同回城而去。待得众人离开,远处一直跟在施全之后的探子看得分明,连忙起身回报岳飞。 岳飞收到讯息,连忙率手下百名骑兵前来临漳县城下叫阵,不多时便见贾进率众出门迎战,岳飞大喝道:“我乃相州军下承信郎岳飞,受命率军除你等贼寇,还不快快上前受死!” 贾进看到岳飞身后只有百余名骑兵,哈哈大笑道:“如今世道混乱,我等揭竿而起,杀的便是如尔等般的贪官污吏。你区区百余人马,竟敢来此夸口要除我数万大军,实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如若知机,快快下马来降,大爷我保你不死,若是不知好歹,大军冲杀过去,定教尔等尸骨无存!” 岳飞也不答话,挺枪便刺,贾进舞起大刀抵住,二人便在阵前厮杀起来。岳飞见他刀法散乱,只是不知道在何处学了些粗浅武艺,只知一味猛砍,但自己只是佯攻,也不便显露武艺。于是连挡数下,假意露出力不从心的样子。 一旁的贼兵见岳飞力怯,更加大声喧哗起来,为贾进助威。贾进得势,更是意气风发,把刀使开,如暴风骤雨般砍向岳飞。 岳飞看看时机成熟,一枪将贾进大刀拔开,纵马跳出战圈,高叫道:“贼人好生厉害,待我回去求援再战!”说罢便带着手下骑兵往东山池而去。 贾进见状,便想着岳飞所退之处,必有大营,如今准备未足,自己率军攻上,定有所获,于是一面吩咐人回城通知陶俊尽起兵马来援,一面率队追击岳飞。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六十七章 擒贼初建功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一路边打边退,等待贼寇大军来到,贾进不知是计,只知拼命向前。但岳飞手下百余骑兵乃是自己精心挑选,便是在千人队中也是极为出色,面对这些贼寇,自然是游刃有余。那群贼寇非但未能伤了众人,反而在冲突之中丢下数十具尸体。 正退之间,岳飞望见后方烟尘大起,原来陶俊得了消息,已经尽起城内之军前来。为首的正是陶俊,此人脸色蜡黄,胯下一匹黄膘马,手中执着一柄点钢枪,冲在队伍前方,高声叫道:“贾进兄弟,为兄前来助你!” 两队人马合兵一处,一同追击,岳飞看着时机成熟,便唿哨一声,百名骑兵便跟着他一道向后方撤退。 而此时的牛皋和王贵二人正率领其余军士在东山池埋伏,牛皋坐在地上,嘴上叼着一根草茎,百无聊赖地问王贵道:“王贵兄弟,这般等待好生无聊,不如你我到前面去看上一看如何?若能逮得个把人杀,岂不快哉?” 王贵虽然鲁莽,但却是极为听岳飞的话,连忙说道:“此乃行军打仗,牛哥万万不可胡闹,若是露了我等行踪,小心大哥回来将你军法从事。” 牛皋无奈地说:“我也只是想想罢了,怎敢误了大哥大事?只是在此闲坐,不得人杀,有些无聊而已。” 二人正说话间,有探子来报:“岳爷率兵已到五里外。”牛皋和王贵连忙吩咐众人戒备。过不多时,只见百名骑兵一路奔来,岳飞独自在队伍后方断后,后面便是如长蛇一般的贼军紧追不舍。 那贼军前方众人有马匹,行进极快,后方步卒难以追赶,因此将队伍拖得极长。眼看贼兵进入山下,牛皋一声令下,三百余人自山坡上冲杀而下,其中百余骑兵则与岳飞所率骑兵会合,掉转头来,杀向贼军,贼军立时大乱。 陶俊和贾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一愣,慌乱间只见两侧山上冲下无数人马,也不及分辨到底有多少人便已经乱了阵脚。陶俊和贾进连声呵斥,但都无济于事。这些贼军之前哪里遇到过岳飞这样的人物,自起兵以来,官军无不闻风而逃,所过之处毫无抵抗,因此才顺利夺了临漳县,虽然看着势大,但其实都是些农夫,而且大多并无作战经验,遇到突袭,早就吓破了胆,哪里还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岳飞见到牛皋和王贵伏兵已起,便回身直奔贼首而去。陶俊和贾进连忙合力抵挡,但此时岳飞展开手脚,将手中沥泉枪使得神出鬼没,数招之内便将贾进大刀挑得高高飞起,又复一枪杆将其拍到马下,被跟上来的军士绑了个结实。 而此时藏在贼兵之中的施全和汤怀也带着那五十精兵暴起发难,施全见陶俊正与岳飞交锋,趁其不备,一个纵身跃到其马上,立掌为刀,斩在陶俊后颈处。陶俊顿时两眼一翻,一个倒栽葱落下马来,也被俘虏。 此时贼兵见两位大王先后被俘,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立刻四散奔逃起来。牛皋和王贵率兵追杀一阵,斩了数十人头,见难以追逐,便回军与岳飞会合。 五人合兵一处,趁乱攻向临漳县城,而此时贼兵争相往城内逃窜,反而令城门无法关闭,岳飞见状,连忙趁乱率军夺了城门,而后站到城门上大喊:“此行除寇,只诛首恶,其余人等,降者不杀!” 听到岳飞的呼声,城内贼兵再无斗志,将兵器扔到地上,乌泱泱跪倒在地。岳飞收拾人马,将众贼押在一处,只有三千余人,大部分贼兵见势不妙,不敢入城,早就逃窜于乡野之中。岳飞虽然知道溃兵扰民,但无奈自己手上兵马有限,难以全歼,只能任由他们逃跑。 待得城中安定下来,岳飞一面招呼军士打扫战场,准备守城,以防贼兵去而复返,一面派人飞报相州,说明自己已经取了临漳,请派军来收。自己则是带人往俘兵所在而去。 来到俘虏面前,见到这些贼兵个个双手被绑,衣衫不整,饥容满面,只知缩着头蹲坐在地上,心中不由有些不忍。他虽然痛恨这些趁乱起兵,残害百姓之人,但也知道如今世事维艰,再加上苛捐杂税繁多,普通百姓便是能吃一口饱饭也是奢望。再加上官吏欺压,官逼民反也是在所难免,便想放他们一马。于是说道:“此次我奉命破贼,却也知众位或是生活所迫,或是被贼兵劫掠,皆非出自本心。如今我欲放诸位回乡,不知诸位是否愿意?” 那些俘虏原本以为被俘在此处,又是反叛重罪,免不了要一死,因此双目失神。而岳飞的这番话一说出来,顿时众位心中又有了一线生机,于是双目渐渐回神,起身跪倒在地拜谢岳飞大恩。 岳飞又说道:“放各位归乡也可,但贼兵之中,定有杀戮平民,奸淫掳掠之辈,还请诸位为我指上一指,好就此为民除害!” 那些俘虏先是一愣,纷纷左右对视,而后便指向队伍中的数十个人。那些被指之人原本隐藏在俘虏之中,此时被指,立时慌乱起来,更有凶悍者便跳将起来,冲撞上前来的军士,激得牛皋性起,双锏左右开弓,一连砸碎了数人脑袋,这才将这些人镇压下去。 岳飞命人将这数十人押将出来,又将俘虏驱赶到城外,命人解了绳子,放他们归乡。于是众人立刻四散而逃,有知感恩者跪下再度向岳飞深深一拜,这才起身离去。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岳飞长叹一声,心想,便如这般世道,只怕叛乱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第二日,相州派了新的候补知县率领驻军来到临漳接收县城,岳飞将所俘贼首陶俊、贾进并数十人及所获粮草军械一并移交给新任知县。知县再三谢过岳飞等人,而后命人将一众贼首推出城门一并斩首示众。 岳飞看着刽子手手起刀落,便是数十人头滚滚落地,尸首倒伏缓缓倒伏下来,只能叹息一声,收拾人马,与知县告辞,起身往相州而去。 来到相州城外,岳飞命施全带领众军士回汤阴等待,自己则入城面见刘光世,回复军令。 刘光世听闻岳飞以五百精兵大破贼军两万余人,大喜过望,一面命人写书报功,一面安排宴席为岳飞洗尘。席间,岳飞将自己如何设计,如何诱敌,又如何擒得贼首之事一下说于刘光世听,只是瞒下了自己私放俘虏之事,只说贼兵四散溃逃,难以尽除,又恐县城有失,因此被贼兵跑了大半。刘光世不以为意,只是对他大加赞赏,二人饮酒直至日落,岳飞才告别刘光世,回到汤阴家中。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六十八章 岳和驾鹤归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过了数日,相州喜报来到,岳飞破贼有功,着升承节郎,于相州听命,其余诸将士,依功所得,各有封赏。 正当岳飞收拾行装,准备到相州入营听命时,家中却是传来噩耗,岳和突发恶疾,病重垂危。 岳飞听了,连忙飞马往岳家庄而去,来到院门口便听到母亲姚氏与妻子李娃的哭声,心知不妙,连忙甩蹬下马,直奔主屋而去。 岳飞推门而入,便见到母亲坐在榻边,妻子伏在一旁,床上躺的便是父亲岳和。他快步上前,只见岳和脸色蜡黄,双目紧闭,双唇并无半点血色,鼻息处气若游丝,眼看便是不好了。 岳飞连忙询问妻子,李娃才说自昨日午后,岳和便觉得心口发闷,晚饭也并未吃得几口,便早早上床。姚氏以为他近日劳累,因此身体不适。直至天明呼他起床时便已经昏迷,唤之不醒,众人连忙请来郎中,一番诊治后也无济于事,最后郎中无奈离开,只说请人准备后事便罢。 岳飞一听事情来由,便知道这是心梗,父亲如今已经年已六十,再加上这些年自己每日在军营教训军士,回家之时甚少,一家老小生活重担全压在其一人身上。但每次自己回家,父亲都乐呵呵的,还时不时将些银两给自己花销,却不想自己还未立业,父亲便遭此大难。 若是放在前世医学发达之时,心梗一病并非不可医治,只要救治及时,一场手术便可。但如今却是宋代,虽然岳飞自己前世见多识广,但面对如今的境况还是束手无策。毕竟这是宋代,便是自己知道救治的原理,也没有那样的条件,自己也并非医生,做不了这样难度的手术。在这一刻,岳飞才感觉到命运之强大,虽然自己曾经在未足月时便救过父亲一回,但这一次,他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父亲从死亡边缘拉回。 想到这里,岳飞也不禁泪如雨下,只能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跪在榻前。而此时他才感觉父亲手掌粗糙,满是老茧。不由想到在与自己失散的十多年间,父亲一人是如何生活。虽然每次自己问起,父亲都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但他可以想象到,父亲失忆之后,想必也是受尽苦楚,在这兵荒马乱,流寇四起的大地上独自一人寻觅故乡是何等艰难。归乡之后自己又常年身在军营,虽然常常看到父亲,但自己只觉得来日方长,待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再好生孝敬。却使得父亲直到今日还未曾享受过自己亲奉的一茶一饭,反而自己因军饷大都用于训练手下精兵,以至于家中常被父亲接济。身为人子,岳飞此刻心中惭愧至极。 就在这时,仿佛感受到儿子心境,岳和喉中轻咳几声,似乎出气也粗了起来,又费力地睁开双眼,挣扎着想要起身。岳飞连忙将他按住,说道:“父亲不可轻动,儿在此处。” 岳和恍惚了一下,终于看清儿子脸庞,便伸出手来。岳飞明白父亲心意,连忙将头靠过去,双手扶住父亲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来回摩挲。 岳和又长出了一口气,而后缓缓说道:“鹏举,为父想来是难逃此劫了。不过为父年已六十,不算早夭,更何况你我父子失散多年还可相聚,又有孙儿承欢膝下,便是如今撒手人寰也可含笑九泉了。只是可惜我儿一身本领,却生逢乱世,难遇明主,屈居在这乡野之中,难遂你志向。只望待为父走后,你好生孝敬母亲,善待媳妇,教导孙儿,为父九泉之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岳飞连声说道:“不会的,父亲一定可遇难呈祥,过此难关,儿还未曾孝敬父亲,怎可就此离去?” 岳和笑着摇摇头道:“痴儿,生老病死,乃是冥冥中早已注定,怎可轻易更改,当年我未曾死在大水之中,能够与你母子团聚已是上天所赐,如今怎敢再有奢望?我在柜中有一密匣,钥匙在你母亲处,乃是我这些年存下的些许家私,待我去后你便取来交由媳妇保管,好补贴家用。” 岳飞听了,正要说话,便见岳和单手捧心,喉中“喝喝”两声之后闭目长辞。一旁的姚氏和李娃见状,立时痛哭失声,只留岳飞双目泪流,却是哭不出声来,一口气换不上来,便昏厥在地。 待得岳飞醒转,便见到妻子李娃守在自己身边,头戴孝巾,身着重孝。而此时闻讯而来的王明等人已经在张罗收拾灵棚,为岳和穿戴寿衣。岳飞挣扎起身,再次来到父亲榻边,轻轻掀开盖面的白巾,仔细再看父亲。因方才回光返照,岳和脸色稍稍恢复了些许红润,只是双目紧闭,再无丝毫气息。岳飞伏在父亲身上,痛哭失声,王明等人好一番相劝方休。 待得灵棚搭好,众人将岳和停在棚内,便各自前去张罗丧事,只留下姚氏、岳飞、李娃和小岳云在此。眼看夜深,岳云呵欠连天,岳飞见母亲也受此打击,精神有些恍惚,便让李娃扶姚氏与岳云前去歇息,又嘱托其好生看护母亲,不可有失,自己则是独坐在灵棚之中陪伴父亲。 待得众人离去,棚内只余岳飞一人,看着灵前白烛火光明明灭灭,他不禁陷入一阵恍惚。自己孤身来到今世,如今年已二十,原本想着凭借自己自幼用功,练得一身好武艺,又免了枪挑梁王之祸,此时早应该在军中崭露头角,成就一番功业。却不想世事多艰,到如今也只是因为除了些贼寇升了一级。却是连累父母妻子为自己操持,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却落魄至此,实在可笑。回想自己前世,从小便顺风顺水,虽然没能当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却也算得上事业有成,生活无忧。再看看如今的自己,虽然满身本领,但却成了自己原本最看不起的啃老一族。虽然成家,但这几年自己却未能给家庭创造丝毫价值。 想到这些,岳飞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不吐不快。于是便靠着父亲的身体坐了下来,慢慢开始将自己前世是什么样子,又是如何穿越到此处。如何在满月之前预料到家中会遭遇洪水,又是如何指点父母坐在缸中逃难。在幼年时如何每日勤练武艺,又是如何得遇周侗,学得一身本事。再到自己如何考试,如何面对梁王,如何夺了状元,如何破了贼寇,如何被奸臣嫉害,再到自己随军北伐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这二十年的经历和想法,事无巨细,一一都说与父亲听。 灵棚中烛光摇曳,灵床上下父子二人阴阳相隔,一人独语,一人倾听,月光洒下银辉,照在灵棚之上,这番景色,却是令原本有些阴森的灵棚多添了一份温情。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六十九章 辞官守父孝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对着父亲冰冷的身体,说了一夜方休,直至临明方才迷迷糊糊伏在灵床边上睡去。 天色大明,李娃起来见丈夫趴在灵床边上,便取了条毯子,轻轻盖在岳飞身上。岳飞觉得身边有人,便揉揉眼睛,站起身来。他感谢地看了一眼妻子,便去洗漱。 冷水扑在面上,岳飞昏涨的头脑立时清醒了不少,回想起昨夜自己在灵床前对着父亲说了一夜的话,感觉心中块垒尽去,于是提振精神,开始张罗父亲后事。 停灵三日后,岳飞在王明等人协助下安排了棺椁,就将灵柩停在庄内,又请了僧道,连做了七七四十九日道场,这才将岳和葬入祖坟之中。 待得殡葬事了,岳飞写了辞官文书便往相州而去。原来按照宋朝的丁忧制度,凡是身有官阶的人,在父母去世之后都要为之守孝三年。在《仪礼·丧服》一书中记载:“子为父母,妻为夫,臣为君,服三年丧。”而且按照《仪礼》中的规定:若是官员得知了父亲或母亲去世,就要立刻辞官回去服丧。且服丧的人是不能住在家里的,需要在墓旁临时搭建一个住所,期间不能进行任何娱乐活动,粗茶淡饭。除此之外,服丧的人可以在坟墓旁边一亩三分地以内种地,以便可以自给自足,且不用缴税纳粮。直到等三年服丧结束之后,这块地就称为了“自留地”,也就是如今所说的“一亩三分地”的由来。 岳飞来到刘光世大营前,除去孝服,换了青衣角带,才来到堂前,旗牌官将他引入相见。 岳飞来到刘光世面前,跪下行礼,并将辞官文书双手奉上。刘光世拆开看过后长叹一声道:“鹏举,你父之事我已听闻,知你近日必来。如今四处盗匪猖獗,正要用你立功,却不想你家中逢此大难,实在可惜。” 岳飞听了双目垂泪道:“多谢大人照拂多年,如今在下痛失至亲,实在难有心思于此,万望大人准我回乡为父守孝,待得期满,再到大人座下听命。” 刘光世说道:“为人子者,为父母守孝乃是礼制,我自是准的。你且回去安心,若是家中有事,可径往我这里来。等到三九之数期满,我再与你安排位置便可。” 他说的三九之数,其实就是二十七个月,所谓守孝三年,也并不是三年整,而是二十七个月,所以刘光世才有此一说。 岳飞谢过刘光世,而后便起身告辞。出了辕门,岳飞又将孝服穿上,便策马回了岳家庄,然后在岳和墓边搭了一座草棚,在此守孝。 岳飞守孝在家,牛皋等人也觉得在军中无趣,便将所训千人队交还给刘光世,兄弟几人也回到岳家庄中,每日去与岳飞作伴。 至此,岳飞每日里便住在草棚之中,饮食自有李娃安排,平时只与众兄弟习文练武,又兼教导岳云文武。 在岳飞守孝期间,宋金两国因为燕云之地交割顺利,进入了短暂的蜜月期,两国相安无事,这也让金国有了时间逐步吞并辽国,剿灭天祚帝残余。 在金国攻破燕京,与宋朝进行谈判之时,金国大将粘罕起兵攻打辽属平州,而当时的平州守将张觉见金军势大,不可抵挡,于是便献出平州,投降金国。完颜阿骨打见他献城有功,于是封张觉为临海军节度使、平州知州,仍旧统领本部人马,驻所在平州。 而在谈判过程中,平州被升为金国南京,而张觉仍旧驻兵平州,任平州留守之职。但金国满朝上下都认为此人心怀异志,于是完颜阿骨打亲下诏谕给他道:“平山一郡今为南京,节度使今为留守。恩亦厚矣。或言汝等阴有异图,何为当此农时辄相扇动,非去危就安之计也。其谕朕意。”张觉看了之后大惊,于是暂时安下心来。 而后便是金国将燕京百姓尽数迁走,想只留给宋朝一座空城,一路上流散各处,迁徙百姓叫苦连天,于是便有百姓来向张觉诉苦,说辽国降臣康公弼、左企弓等不能守燕京,使百姓流离失所,请求张觉相助,免除其迁徙之苦。 张觉听了百姓所言,心中又有所动,于是召集旧部商议此事,其旧部一致说道:“闻天祚兵势复振,出没漠南。公若仗义勤王,奉迎天祚,以图中兴,先责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诛之,尽归燕民,使复其业,而以平州归宋,则宋无不接纳,平州遂为藩镇矣。即后日金人加兵,内用平山之军,外得宋为之援,又何惧焉?” 被一众部将所劝,再加之金国上下对他都有疑虑,张觉便动了心思。于是在宣和五年五月,在平州城外将护送燕京百姓迁徙的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四位辽国旧臣杀死,独自占了平州,恢复辽国旧制。并将天祚帝的画像挂在堂中,喊来乡民说道:“女真乃是我等仇敌,怎可跟从?”又指着画像说道:“此非汝主乎,岂可背?当相约以死,必不得已则归中国。”百姓齐声呼应。 而后张觉遣人秘密来见到燕京,见了当时的庆远军节度使、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王安中,说道:“平州自古就是形胜之地,地方数百里,带甲十余万,张觉文武全才,若为大宋所用,必能成为屏障辅翼国家的重臣。如若不然,张觉西迎天祚帝,北纳萧干,就成了大宋的肘腋之患了。”王安中深以为然,于是将来人派到汴京面见徽宗皇帝。 徽宗皇帝一直对营、平、滦三州念念不忘,赵良嗣在谈判中被完颜阿骨打拒绝,如今突然送上门来,如何不喜不自胜?但他也知道此时以宋朝国力,不敢正面与金国对抗,于是写书一封给王安中的部下詹度道:“本朝与金国通好,信誓甚重,岂当首违?金人昨所以不即讨觉者,以兵在关中而觉抗榆关故也。今既已东去,他日西來,則觉蕞尔数城,恐未易当。为今之计,姑当密示羁縻足矣。”于是詹度便按照徽宗皇帝指示,秘密与张觉接触拉拢。 而完颜阿骨打听闻张觉叛金复辽,大怒,命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完颜阇母率三千骑兵自锦州出发,征讨平州叛乱,同时谕诏平州官吏道:“朕初驻跸燕京,嘉尔吏民率先降附,故升府治以为南京,减徭役,薄赋税,恩亦至矣,何苦辄为叛逆。今欲进兵攻取,时方农月,不忍以一恶人而害及众庶。且辽国举为我有,孤城自守,终欲何为。今止坐首恶,余并释之。”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七十章 两国生间隙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历史中的蝴蝶效应,往往便是由一两个看似微不足道的人引起,而此时的张觉,便是那个在宋金两国间扇动翅膀的蝴蝶。 当他听到金国派兵来征讨平州时,立即起兵迎击,但在润州被完颜阇母打败,直追至榆关方休。而后完颜阇母又在营州城外再败张觉,但因手下兵少,于是在营门口手书四个大字“今冬复来”而后便撤军离去。 张觉此时才觉得害怕,连忙派人投书给王安中,书中说道:“金虏恃虎狼之强,驱徙燕京富家巨室,止留空城以塞盟誓,缅想大朝,亦非得已。遗民假道当管,冤痛之声,盈于衢路。州人不忍,命谓宜抗贼命,以存生灵,使复父母之邦,且为大朝守御之备,已尽遣其人过界。” 王安中收到张觉书信大喜,一面回报徽宗皇帝,一面收拢燕京百姓,忙得不亦乐乎。而且八月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在征辽归途中病逝,其弟完颜吴乞买继位,史称金太宗。一时无力顾及张觉叛乱,令其以为自此可保平安。 谁曾想金太宗迅速安定了朝政,再次派出完颜阇母进攻平州,张觉率兵迎击,却不想连败两阵。但所幸在免耳山大败完颜阇母金军,而后张觉整顿兵马,一路追击,完颜阇母所部不敢再战,于是败退而回。 此战得胜,张觉立即修书上报营州大捷,徽宗皇帝得讯之后大喜,建平州为泰宁军,任命张觉为泰宁军节度使,由燕京宣抚司犒赏平州军民数万银绢。至此,张觉这名叛将达到了自己人生辉煌的顶点。 但顶点之后,便是迅速地滑落谷底。就在徽宗皇帝诏书到来时,金太完已经派大将完颜宗望治了完颜阇母兵败之罪,并接手了其兵权,起兵十万,悄悄来到了平州附近。此时徽宗皇帝封赏来到,张觉率众出迎,却被完颜宗望探知,于是起兵截击,在平州城外大败张觉。最终张觉这个还没捂热的节度使便成了空谈,只能逃到燕京藏了起来,而在他逃窜途中,遗失了徽宗皇帝的诏书,也正是这封诏书,为后来的靖康之变留下了一个伏笔。 张觉逃亡后,完颜宗望派人携金太宗诏书劝降了平州守将,但在收缴城中军械时,平州军民突然发难,将使者杀死,闭了城门,拒守城池死战。 此时金太宗召完颜宗望回京,又将完颜阇母复职,命其统军攻打平州,但城中军民拼死抵抗,大战一连进行了数个月,最终平州被破,守城军民只有数千人逃脱。 宣和五年,金国这边完颜宗望处理完国中事宜,再次回归前线,统率全军,大军又取了营州,陈兵十万于燕京城下。派使者入城索要张觉,王安中将张觉藏在自己甲仪库内,对来使说张觉未曾到此。 完颜宗望不信,再次派人入城,并说明若是不献出张觉,便要攻打燕京。王安中无奈之下,在城中寻了一个与张觉长相相似之人,斩了首级,送与完颜宗望。但是在完颜宗望军中有张觉旧部,认出此首级并非张觉,便点破此事。完颜宗望大怒,于是起兵击鼓,便要攻城。王安中心中害怕,于是在徽宗皇帝的授意下,将张觉绑了,斩首交于金兵,完颜宗望这才退兵。 张觉恐怕从未想过宋朝竟然这般软弱,连自己一个人都不能保护,因此在临死之前大骂宋朝君臣不义。一旁同为辽国降将的常胜军将领看了潸然泪下,而武泰军节度使郭药师则对自己手下的常胜军将领说道:“如果金人来索要我,那又该当如何?”自此,常胜军自郭药师以下,人心涣散,个个懈怠,不复当时之勇。 张觉之乱看似只不过是一个辽国叛将之争,但其中却是内涵极深。对宋而言,君臣只顾眼前利益,不守盟约之信,私下接纳金国叛将已是不该。在金国来逼要张觉之时又惧金人如虎,不能保其性命,乃是不义之举。此次之后,辽国降将人人自危,对宋朝不再信任,因此才有靖康之变时郭药师临阵投敌,引金军直逼汴京之事。 而金国借张觉之事来探宋朝底实,并非觉得张觉此人有多重要,只是要向宋朝表明自己强硬的态度。而宋朝君臣的软弱表现更让金国上下明白如今的宋朝只不过是一只外强中干,只知委曲求全的待宰羔羊罢了。更可以张觉之死分化辽国降将,一举数得。 自此之后,金国再不把宋朝放在眼里,完颜宗望兵临燕京城下,也未进攻,只是因此时辽天祚帝仍存,西夏之患未解,再与宋开战,实属不智。但此时宋金两国间隙已生,两方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完颜宗望将张觉首级拿回金国,金太宗大喜,他从此事中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入主中原的希望,但他也很清楚,此时并非用兵良机,于是便继续表面与宋交好。甚至在宋朝夺下原来金国割让给西夏的朔、武二州后也不做反应,反而居中调停。 借着与宋和平的时间,金太宗一面接受西夏称臣纳贡以求偏安的请求,一面不断起兵攻打辽国残余势力。终于在宣和七年,在应州大破辽军,并且俘虏了辽天祚帝。辽天祚帝被押回金国上京之后,被金太宗降为海滨王,至此享国二百余年的辽国彻底灭亡。 此时的金国在北方已经于连年的兼并中成长为一个兵强马壮,近乎无敌的一个庞然大物。但女真人的血统之中流淌着的劫掠、杀戮野性也更加突出。 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和其兄长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截然不同。完颜阿骨打是金国开国皇帝,历史上的开国皇帝似乎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强大中饱含着恢宏、凶狠里保持着人性。他们杀人,却不滥杀,他们劫掠,却不招人嫉恨。因为他们的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有阳光存在,他们的精神,更多的是对欺压的不屈,他们是反抗者,是梦想者,是建设者。而他们的继任者是往往大不相同。这一点,在金国中体现得更为突出,在完颜阿骨打死后,完颜吴乞买继任,此时的金人在对辽作战中虽然处处胜利,但也变得更加残忍刻毒、贪得无厌。 在其眼中,并不觉得辽国用心经营燕云之地有什么好处,于是他下令辽国的降臣、燕地居民,都迁徙到东北,到女真人的老家,眼皮子底下生活。认为这样可以迅速集中财富,不经过时间的衍变,硬生生地在边远的东北制造出一个繁华昌盛的女真国度。而随着辽民尽数迁入,便只留下了燕云之地的空无人烟。 面对这样的局面,金国上下终于想到了自己的好邻居--宋朝。而徽宗君臣还沉浸在这几年的安乐之中时,却不想已经有人将贪婪的目光投了过来。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七十一章 北境起兵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宣和七年,在大破辽国,俘虏天祚帝之后,金国上下一片欢腾。这一日,上朝时,金国大将完颜宗望闪出朝班,向金太宗禀道:“如今辽国已灭,所属国土尽归我大金所有,西夏已经纳表称降,自降为属国,高丽等小国也俱已惧服。但我大金连年刀兵,国库渐虚,如今南朝羸弱,却是地大物博,富足有余。不妨借机南下,若是得机,我大金可入主中原之地,享其繁华,便是不得,也可沿途劫掠充我国库。” 金太宗听后稍作深思,问道:“宋金乃是盟约之国,以何理由伐之?” 完颜宗望微微一笑道:“陛下可还记得前年张觉之事否?当时缴得南朝皇帝封赏张觉的诏书,我等可以此诏书为证,责南朝毁弃盟约,勾连我金国大将叛逃为由南下。陛下以为如何?” 金太宗道:“此计甚善!”于是颁下旨来,命皇弟完颜斜也为都元帅,坐镇京师,由大将粘罕为左路副元帅,统西路军六万,自太原路出兵。完颜宗望为都统领,统东路军六万,自燕山路出兵。两军议定在分别攻下太原、燕山府后,西路军进潼关北上洛阳与南渡黄河直向东京的东路军会师于汴京城下,共伐汴京。 众将受命而去,于是尽起金国属地女真、契丹、奚及汉民,成军十二万,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向南进发。 就在金国全国上下备战之时,燕山知府蔡靖便已经探得金军主力集结的讯息,他一面派人修建城池,一面飞报汴京。而此时的汴京城中徽宗皇帝正带领手下群臣在准备祭天大礼,因此蔡靖的奏章便被枢密院轻轻搁置在旁,只回复其自行处置。于是,这最后的机会也在宋朝君臣的昏庸无能下悄悄逝去了。 宣和七年冬,金国东路军在完颜宗望的带领下自平州出兵,兵锋直指燕山府。沿途郡县望风而降,不日便来到燕山府境内整军待战。 而此时的燕山府内,知府蔡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奈之下,拿出大量银帛,犒赏郭药师所部常胜军。蔡靖对郭药师说道:“郭节度乃是国之栋梁,常胜军乃是燕山府屏障,如今金人大举来犯,还望郭节度率兵驱逐金人,保燕山一府平安!此役之后,在下定向京师请功,为大人求赏。” 而此时的郭药师因为张觉之事早已对宋朝失望至极,而且其本性便是反复无常之小人。此时早已想着自己退路,但嘴上仍然应承道:“金人远来,准备尚且不足,待我出城与其野战,则此战可定。”蔡靖听了连忙拜谢。 于是郭药师召集手下常胜军四万五千人出城迎敌,陈兵于白河,与金军隔河六十里相望。当夜,郭药师召集众将议事,说道:“金人自平州而来,一路蓟、易等州望风而降,想必此时金军已起轻敌之心。如今金军远在六十里外,依我之见,不如明日清晨,趁天色未明之时,我大军悄然渡河,直取完颜宗望大营,若是顺利,则此战可定。不知诸位以为如何?”众将尽皆赞同。 次日天色未明,郭药师便命大军趁夜色渡河,过河之后整顿军马,便直奔金军大营。而此时的金军大多还在睡梦之中,正如郭药师的判断,这一路的顺利让他们更加坚信宋军无人,于是便放心在大营休整,等到郭药师大军来袭时,完颜宗望才从梦中惊醒,连忙组织大军抵抗。 郭药师大军在金军营帐中冲杀了数个来回,斩获人头无数,将睡梦中的金军杀得一片混乱。所幸完颜宗望一向治军甚严,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各部便在将领约束下组织起抵抗来。 郭药师见天色已亮,金军各处兵马已经整备完毕,急切之下,难有胜果,于是下令收兵,两军在燕山府外相隔数里,等待再战。 完颜宗望收拢人马,陈兵在野,自己则望向对面郭药师的常胜军。只见其兵戈甲鲜明,步伍整肃,不由赞叹道:“原以为南朝无人可战,却不想燕山府仍有如此兵威。”但大军到此,不可不战而退,于是号令手下诸部发起冲锋。 而此时郭药师背靠白河,命手下步卒背河列阵,迎击金军冲击。自己则带贴身亲卫与手下精锐骑兵迂回包抄金军大营。只见郭药师手持长枪,胯下是一匹来自北地的汗血马,身后则是八千精锐骑兵,犹如一阵旋风,直扑金军大营。 完颜宗望连忙指挥侧翼回护大营,但仓促之间,哪里能够挡得住。郭药师所部常胜军大多是当年因女真战祸而接受耶律淳招揽的“怨军”,因此面对金人,似乎更加激起了当初自己不堪的过往回忆。于是众将士在郭药师的带领下迸发出极强战力,人人奋勇,一时间将完颜宗望侧翼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完颜宗望见状,也顾不得与背水一战的宋兵交战,命大军回护中军,且战且退。郭药师率众追击,鏖战三十余里,金军无奈,向北缓缓退去。 正当郭药师心中以为此战胜券在握时变故突生。一支数千人的骑兵自北杀入战场,将郭药师追击的队伍拦腰截断。当先一员金将手提一把金背大砍刀杀入阵中,连斩数员宋将,郭药师见状,连忙提枪上前迎击。 那员金将见到郭药师,也不答话,举起金刀便是当头砍来。郭药师举枪招架。刀枪相交,郭药师觉得虎口剧震,几乎拿不稳长枪。二马交错而去,郭药师勒回马头,问道:“来将何人?” 那金将也回马站定,回道:“吾乃都统领帐下行军万户完颜宗弼是也!” 说起完颜宗弼,大家可能略为生疏,但说起他的另一个名字,想必大家都有耳闻。此人便是岳飞毕生劲敌,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四皇子金兀术。 《金史》中记载此人为人豪放,胆勇过人,猿臂善射,善于用兵。初次随二皇子完颜宗望上阵,便敢随其兄率百余骑兵追击数倍于己的辽兵,而且在箭矢用尽,兵器崩坏后抢得辽兵军械,独杀数十人,又生擒数人,令金军其他将领刮目相看。 而此时的兀术还并非一军统帅,只是其兄完颜守望手下一名万夫长。在完颜宗望陈兵燕山府下时,兀术受军令前往古北口攻击守关宋军,因此不在阵中。 而当兀术在古北口大败宋军,收兵回营时却发现己方阵营大乱,于是便命手下骑兵停步,自己则是登高观望。远远便见到郭药师下率军追击败逃金军,于是立刻挥兵前来。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七十二章 郭药师叛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兀术自北插上,正要直冲郭药师骑兵,却不想在一旁闪出一员宋将,正是郭药师部将张令徽。 只见张令徽单手执矛,当胸刺向兀术,却被兀术大刀一崩,长矛便高高飞起。这一下震得张令徽虎口迸裂,鲜血直流。张令徽见长矛脱手,心中已经慌了大半,也顾不得手下军士,便一拍战马,夺路而逃。 兀术见宋将败退,于是大刀一挥便率兵杀入郭药师中军,一路上手起刀落,斩下数个人头,与郭药师对上。 郭药师见自己骑兵被当中截断,来援金军骑兵已经与己方混战在一起,难以追击。而此时的完颜宗望大军见四弟来援,也立住阵脚,向郭药师军反扑而来。 眼见自己功败垂成,郭药师心中叹息,但也知道如今金军已经回过神来,若是再战,恐难取胜,于是将马一拨,传令撤退。金军一路追击郭药师常胜军直至燕山府城下方休。 郭药师逃入城中,清点军马,四万五千人损失了四千有余,于是便回到衙门中坐定,思索良机。 而此时的蔡靖府上,却是热闹非凡,方才郭药师与完颜宗望在城外交战,众将都在城头观看,见郭药师败退回城,便来到蔡靖府上商谈。在商谈之中,一众宋将都对郭药师此战失败极为不满,言其本是辽国降将,却恬受皇恩,反比他们官高。出城迎战之时又得了知府大人无数犒赏,却还是大败亏输。又说起当时王安中在燕京之时,郭药师骄横跋扈,不将众人放在眼里之事一一说来,要蔡靖斩了郭药师,送至金军阵前,以救燕山府。 蔡靖冷眼看着众人,一言不发,众将看着无趣,只能先后告退。待众人走后,蔡靖靠在椅中,闭目沉思。这时忽然有人来报,郭药师求见。 蔡靖起身将郭药师迎起堂中坐下,屏退左右,而后说道:“郭节度此战辛苦了,今日我在城上观战,若非金军骑兵来援,大人定可一战尽破金军,立不世之功,可惜可惜!” 郭药师也不客套,说道:“知府大人,在下来此,却是有一事相商。” 蔡靖问道:“不知大人有何事?” 郭药师说道:“在下也不与大人啰嗦,便直言了。今日一败,想必城中定有人向大人献计,将我送出城外,效当年张觉之事,以求和平。不知在下猜测如何?” 蔡靖定了定神,说道:“确有此计,但将军乃燕山府主心骨,若是抽了主心骨,那燕山何存?” 郭药师笑道:“大人有此胸怀,在下不胜感激。如今完颜宗望陈兵城下,而且在下探得西路完颜宗翰也起大军,直奔太原。此次想必金国已经决心攻灭大宋,入主中原。而徽宗陛下只信奸臣,如此兵凶战危之时,不思提兵援助我等孤城,反而好大喜功,大行祭天之礼,独留我等在此地与金军血战。如此君主,怎不令人心寒?” “郭某虽是降将,但这些年也曾助大宋攻灭萧干,献其首级至汴京,又数次剿灭其残部,使得燕山府安宁至今。但如今金国来势汹汹,大有不破汴京不还的气势。依在下之见,不如我等纳城降金,既可保燕山府百姓不受刀兵之祸,又可使我等不失功名。不知知府大人意下如何?” 蔡靖听郭药师说完,脸色铁青,沉声道:“听将军之言,可是又要效当年弃辽投宋之举?你切莫忘,圣上自你降宋之后,屦次封赏,又不疑你降将,命你仍旧统率旧部,节度燕山。你受此大恩,不思回报,反在这临阵之时意欲倒戈,他日归于泉下,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你若要降,便请自便,吾与燕山共存亡!”说罢拂袖而去,留下郭药师一人愣在当场。 等到郭药师离了知府衙门,边走边骂道:“这蔡靖如此不识好歹,俗语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如今宋国上下朝政腐败,君主昏庸,奸臣当道。此时不投金国,莫非要兵败被俘后才知厉害么?” 又想到此次与蔡靖相商,被其知道自己用意,若是不能及时起兵,只怕会身陷他人之手。于是便快马回到辕门,速召手下众将商议。 等众将来齐,郭药师说道:“诸君随我多年,或辽或宋,都因我常胜军上下一体,因此得享殊荣。如今城中汉将嫉恨我等战功,又屡受皇帝封赏,早已心有间隙。如今金国大军兵临城下,诸位可还记得当年张觉事乎?吾愿率诸君献城降金,以求众弟兄平安,到时仍不失为一州之将,也可使众弟兄不致分散,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这些常胜军的将领早就对宋朝君臣不满,而且对郭药师极为信服,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众将欣然应允。 郭药师见大事议定,知道事不宜迟,于是率领百余亲卫精兵,直奔知府衙门,来拿蔡靖,又命手下众将,分别率领精兵,去取燕山府各处文官武将。 郭药师来到知府衙门前,破门而入,有数名差役见其左右刀剑在手,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便上前阻拦,被其一刀砍翻。而后便率人直扑后宅。 此时蔡靖还在计议如何除去心怀异志的郭药师,却不想他来得如此之快。听到前院喧哗,正要出门观看,却被郭药师踹门而入,一脚踢翻,左右军士立时上来绑了个结实。蔡靖眼见事变,破口大骂,被郭药师塞了嘴拖到衙中。 过不多时,各处叛将将燕山府一众文官武将尽数拿来,郭药师命人将众人囚在后院,又命一名使者写了降表,来完颜宗望处投下。 完颜宗望收到来书,大喜过望,立即回书,命郭药师大开城门,让自己率军入城收纳降军。 第二天,郭药师命人打开城门,迎接完颜宗望入城,又将蔡靖等将官献于堂下。至此,燕山府失陷,这座辽国陪都燕京在宋朝手中仅仅捂了两年便再度易于金国。此战金军近乎兵不血刃便拿下了这座北境大城,又得降兵七万余人,战马五万以及钱粮无数,可谓大获全胜。 战后,完颜宗望向金国通传捷报,金太宗大喜,对其多加褒奖,又因郭药师献城有功,着燕京留守,给以金牌,赐姓完颜氏,命其跟随完颜宗望伐宋。 在此时的汴京城内,徽宗皇帝刚刚完成祭天之礼,突然收到郭药师献城降金,燕山府失陷的讯息,大惊失色。连忙召集众臣议事,结果最终却是有人说郭药师乃是贪婪之人,如果厚加封赏,便可令其叛金复宋。于是昏庸的徽宗皇帝竟然满心欢喜地听了这个意见,下诏封郭药师为燕王,命其收复失地。 密诏传来,郭药师将诏书献于完颜宗望,而后传阅诸将,引来满堂讥笑。此时燕山府已经全部并入金国,郭药师手下再无兵将可用,就连当时誓死不降的蔡靖也在金人逼迫之下投降,如此形式,徽宗皇帝还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实是可笑。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七十三章 受阻太原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与完颜宗望的顺风顺水一样,左副元帅的粘罕所率六万西路军自太原路出兵,一路上,朔州守将望风而降,代州也很快被其大军攻破,其余郡县纷纷被其占领,很快便要来到太原府城下。 而此时太原府的最高长官乃是“收复燕云有功”的广河郡王童贯,此时他的官职是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所设官邸便在太原府城中。在金军出兵之前,便有出使金国的宋将马扩多次提醒金人意欲攻宋,但此时的童贯正沉浸在自己收复燕云,官至郡王的美梦之中,哪里把马扩的话放在心上。待到粘罕率兵连克朔、武、代、忻四州,眼看便要兵临太原府时他才着急。 此时粘罕已经派人将战书送至太原府,童贯见到金使后连忙备了厚礼相谢,在席间说道:“粘罕大人大军来此,如此大事,怎不先说与我知?”金使笑而不言,而后便劝他莫要逆了金军之意,不如将两河之地割予金国,以谢当初收留张觉及燕京流民之罪。 在金使离开后,童贯独自沉思对策,但因为在北境见过金兵之威,心里早已胆寒,苦思良久却是觉得此战必败,于是便起了弃城而逃的想法。 随后童贯召集太原府官吏商议此事,他对众人说道:“此时金人两路攻我大宋,如今城中军民只得两万余人,而粘罕大军则有六万,又有沿路降兵无数。我等如何可敌?不若弃城而去,待陕西、河东、河北援军至此,再作计较。” 童贯刚刚说完,一旁的太原知府张孝纯面露讥讽之色,起身说道:“如今金人背盟,大王理应号令天下兵马全力抵抗,若是大人南归,军心必然动摇,便是把河东尽数丢于敌手。而河东一入敌手,河北又将如何?还请大人留下来与我等一同报效国家!何况太原地势险要,军民皆有勇武,若是上下一心,金兵未必便能攻破此城。” 童贯听了他的话,恼羞成怒,大声说道:“吾为宣抚使,行宣抚之事,无守土之责。尔等如今定要留我在此,则设尔等将帅何用?”说罢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原本众人以为童贯只是说说而已,就是要逃,也要稍作抵抗,却不想其说到做到,当夜便尽起家中眷属,携带金银细软,趁着夜色直奔汴京而去。 童贯南逃的消息传来,张孝纯抚掌大笑着对众将说道:“童太师平日里何等威风,结果金人一到,仗还未打便畏首畏尾,抱头鼠窜。也不知他若逃回京师,有何面目去见圣上?” 而此时的宣抚司副都总管王禀说道:“知府大人,如今之计便是尽起城内军民,无论男女老幼,皆发与军械,令其共守太原。还需另遣人急报陕西、河东、河北求援。” 这王禀乃是东晋名臣王导子孙,军校出身,曾随童贯先后征讨西夏、方腊叛军,立有大功,被封为宣抚司都统制。而后又随童贯征辽,兵败白沟,随童贯逃回。在童贯受封之后,又被任命为副都总管。作为童贯的亲信将领,此人却是与童贯大不相同,为人忠义,出阵必是身先士卒,因此在军中极有威望。 见王禀说话,张孝纯觉得极为有理,于是将太原府军权全数归于王禀,任其调度,准备据城死守,抵抗金军。 王禀受命之后,命人在太原城内另外以土筑就内城一座,并在内城周围挖设壕沟,构筑拒马栅栏,以防城破之后金军入城,也好再据内城死守。 而后又命人打开甲仪库,将其中各类军械发放给城中军民,自己则登高对城中军民说道:“太原府乃是中原北方的重要屏障,又是当年唐朝的龙兴之地,千年之间,屡经战乱,但却从未有过不战而降的先例。如今金人来攻,连克数州郡县,更有胆小之人献城而降,不日便要来到太原城下。若是太原城破,则金人便可直取我中原腹地,到时沿途杀掠,国中必将大乱。” “童贯大人如今已经弃城而去,若是我等畏惧金军,当可献城出降,仍不失高官厚禄。但金兵入城,此地军民必受其害,我等为官者,若不能为国守土,以身报国,则有何面目于列祖列宗?而且金军嗜杀,尔等不看当年辽国吗?国破家亡,万千辽国属民被押送至苦寒之地,各处百姓流离失所,难道我太原府百姓也要如他们一般受此劫难么?” “如今兵凶战危,王某不才,愿与此城共存亡,金兵若想破城杀戮百姓,则必先杀王某!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誓死不降!若违此誓,当如此袍!”王禀说完,抽出佩剑,“唰”的一声将袍襟斩下,掷在地上。 满城军民受其鼓舞,同声高呼:“誓死不降!誓死不降!” 而粘罕率兵来到太原城北,扎下营帐,将城围得水泄不通。而后召集众将商议取城之事。粘罕大军一路而来,所过州县几乎都是望风而降,便是有如代州者零星抵抗之力,也被其迅速攻克,因此大军上下都对北宋软弱的军力极为轻视,认为太原府也不过是囊中之物,一战可下。于是粘罕只是粗略布置一番,便命众人歇息,只待明日攻城。 第二日天色方亮,粘罕军便起锅造饭,全军进食之后便率队浩浩荡荡往太原城下进发。王禀带着手下众将上城观看粘罕军势,只见四下里旌旗招展,擂鼓之声不绝于耳,军队之中云梯,破城车等军械无数,人人戈甲鲜明,军容威严。王禀见状,连忙吩咐军民在城墙下早已搭好的土灶上置铁锅,又取汾河之水在锅中煮沸,静待金军攻城。 看着大军已经集结于城下,粘罕手中令旗一挥,中军处便鼓声大作,数千先锋队便扛着云梯直奔城墙而来。来到城墙下,金兵后阵弓箭手立刻向上仰射,压制城头宋兵,前阵刀盾兵则竖起云梯,头顶盾牌向上攀爬。 与此同时,城上王禀一声令下,城头军民便将早已运送到城头的砖石纷纷向下方金兵头上砸去,接着滚水运送过来,军民便全力将沸水自上浇下。顿时金兵或是被石块砸中,或是被沸水浇面,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倒翻下梯,在城下摔作肉泥。 因为城高,弓箭难以发挥,粘罕见难以建功,便调来投石车,将城边石头尽数搜刮,置于车上,攻击城墙。而王禀也将早已准备好的沙袋垫于城墙之上,以缓解石块冲击。粘罕见投石车也无效果,于是便从军中推出数辆破城车,直奔城门而去。这破城车是以巨木为中心,下方安置木轮,用于冲击城门。却不想王禀此时早已用乱石填死城门,又将火箭向下齐射,令破城车着火燃烧。 攻城战自清晨直打至入夜,粘罕大军在城下留下千余尸体和无数破损军械,无功而返。如此大战,一连进行了数日之久。见短时之内难以破城,急得粘罕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是无计可施,一时被阻在太原府城外,难以寸进。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七十四章 徽宗让帝位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宣和七年底,在金军东西两路军分兵而攻,连下数个州县时,徽宗皇帝刚刚完成了盛大的祭天之礼。而当燕山府守将郭药师献城投降,之前重金买来的燕云之地在数月内便尽归金人之手的消息传到京师,徽宗皇帝才害怕起来,直到此时,他内心还存有一丝侥幸,只希望金人南下只为劫掠,万不得已之时,便再花银帛,以求一己之安。 但接踵而至的前线战报打破了他仅存的侥幸,徽宗皇帝这才发现,金国这次南下,似乎是要入主中原,取宋而代之。这时越加慌乱的徽宗皇帝在这种情形下想到一个“妙计”。他对众臣说道:“如今金国大举来攻,难以抵挡,实是朝中无人,难有破敌之策。朕闻若是国有危难,数代明君皆下罪己诏,以慰天下,求除难之策。朕也有此意,不知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一旁众奸臣连忙附议,皆言圣上体恤人心,乃万世之尊。徽宗皇帝大喜,于是提笔手书诏曰: 朕获承祖宗休德,讬于士民之上,二纪于兹,虽兢业存于中心,而过愆形于天下。盖以寡昧之资,藉盈成之业。言路壅蔽,导谀日闻;恩倖持权,贪饕得志。搢绅贤能,陷于党籍;政事兴废,拘于纪年。赋敛竭生民之财,戍役困军伍之力,多作无益,侈靡成风。利源商榷已尽,而谋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粮不时,而冗食者坐享富贵。灾异谪见而朕不悟,众庶怨怼而朕不知,追惟己愆,悔之何及!已下信诏,大革弊端,仍命辅臣,蠲除宿害。凡兹引咎,兴自朕躬,庶以少谢天人谴怒之心,保祖宗艰难之业。慨念前此数有诏旨,如下令以求直言,修政以应天变,行之未久,夺于权臣,乃复归咎建议臣僚,使号令不信,士气沮伤。今日所行,质诸天地,后复更易,何以有邦?况当今急务,在通下情不讳切直之言,兼收智勇之士,思得奇策,庶解大纷。望四海勤王之师,宣二边奭敌之略,永念累圣仁厚之德,涵养天下百年之馀。岂无四方忠义之人,来徇国家一日之急!应天下方镇郡邑守令,各率师募兵,勤王沿边,能立奇功者,并优加异赏,不限常制;其有草泽之中,怀抱异才,能为国家建大计、定大事,或出使疆外者,并不次任使;其尤异者,以将相待之。应中外臣僚士庶,并许实封直言极谏于登闻院通进司投进,朕当亲览,悉行施用,虽有失当,亦不加罪。所有下项指挥,立便施行,敢有沮格,及以结绝为名,暗有存留,并肆诸市朝,与众共弃。咨尔万方,体予至意。诸局及西城所管钱物并付有司,其拘收到元係地百姓地土并给还旧佃人。减掖庭用度,减侍从官以上月廪,及罢诸兼局以上,并令有司据所得数,拨充诸路籴本及桩充募兵赏军之用。应斋醮道场,除旧法合有外并罢,罢道官及拨赐宫观道官等房钱、田土之类,六尚局并依祖宗法。罢大晟府,罢教乐所,罢教坊额外人,罢行幸局,罢采石所,罢待诏额外人,罢都茶场,依旧归朝廷。河防非危急,泛料及免夫钱并罢,开封府承受文字,自今后依旧归朝廷,请照旧法施行,更不得请笔断遣画旨,大理寺同。 徽宗皇帝写罢罪己诏,又颂读一遍,只觉得情真意切,字字珠玑,十分满意,便交付于中书省,令诏告天下。自己则美滋滋地回宫,做起民间各处贤良献策,不日驱逐金兵,再收燕云之地的美梦来。但谁想这场美梦很快便被一棒打醒。 在郭药师献了燕山府后,金国还其旧名燕京,任其为燕京留守,并随完颜宗望大军南下。有了这位对宋国各处军备了如指掌的向导带领下,完颜宗望大军轻松取得黄河渡口,而后一路直逼汴京。 而刚刚下了罪己诏的徽宗皇帝听到这个消息,被唬得魂不附体。心想,两年之前,自己取得燕云,成就宋朝立国以来最伟大的功业,如今莫非要做亡国之君了么?不,绝不能让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然将来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徽宗这样想着,突然心生一计,于是召群臣上殿议事。 待众臣来到殿中,正在商议如何抵御金军时,突然龙椅上的徽宗皇帝惨叫一声,便昏了过去,从龙椅上滚落地下,双眼翻白,浑身颤抖不停。这下把众臣吓个半死,立即召御医前来为徽宗皇帝诊治。 御医来到,发现徽宗皇帝脉象平稳,脉搏跳动有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得了重病的人,但此刻又昏迷不醒,令太医也拿不准是不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症。于是开了些补气复元的药物,拿来给徽宗皇帝喂下。终于在太医的一番“救治”下,徽宗皇帝慢慢睁开双眼,只是口中“呵呵”却发不出声来,只是指向纸笔。 于是众臣连忙将纸笔奉上,然后就见徽宗皇帝在纸上写道:“朕突生恶疾,心中疼痛,口不能言,恐不久于人世矣。”众臣看了这行字,不由得面面相觑,如今正在商议抵御金兵之事,正等圣谕颁下,众臣好安排诸事,你却在这当口发病,让大家该当如何? 此时已经有许多人明白,这不过是徽宗皇帝装病推责而已,于是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等待。徽宗皇帝见众人这样情形,心中郁闷,只能在纸上再次写道:“着太子继承大统,与众卿共议抗金大事。” 事到如今,众臣哪里还不明白,原来是皇帝陛下看着金军来攻,想要撂挑子了,但圣谕已下,他们也不好再说,只好前去将太子赵桓请来。 赵桓一看这般情形,自然明白父亲所想,心中暗想,这是皇帝要把我放到火上烤啊,自己不想做亡国之君,却拉我出来替罪。如此兵凶战危,我又不曾理过朝政,对军队之事一无所知,哪有什么办法?这皇帝,做不得。 想到这里,赵桓也有样学样,装作哀痛昏厥,倒地不起。众臣一看,先是徽宗皇帝,后是太子,都是这样,那宋朝便要真的亡了。于是命御医以药汤灌之,赵桓忍受不住,便只能假作苏醒,但却拒不接诏登位。众臣便效法太祖皇帝,将龙袍强行穿在其身上,将其推上龙椅。至此,赵桓推脱不得,只好继承帝位,改元靖康,次年为靖康元年,便是历史上的宋钦宗。 而此时被尊为太上皇的徽宗,一边庆幸自己甩掉了这只烫手山芋,另一边则封自己为道君皇帝。为了不在金兵来时被困在汴京,便准备着一场仓皇出逃的狼狈计划。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七十五章 君臣齐逃难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靖康元年,宋钦宗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坐上龙椅后,于一众大臣的协助下,似乎也有了些信心,于是便决定御驾亲征。结果还未动身,便收到完颜宗望大军已过黄河,直奔汴京而来的消息。唬的钦宗皇帝原本刚刚树立的些许信心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与此同时父亲道君皇帝却说自己要前往亳州进香。 这种明显的外逃意图令钦宗皇帝极度不满,心想这老父亲把皇位推给自己,然后他却悄悄想要出逃,可自己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虽然自己已经是大宋的皇帝,但如今满朝上下都是徽宗的旧臣,如果硬是阻止,只怕不太好看。而且前些时候,童贯自太原归来,说明粘罕大军已经兵临太原城,只怕孤城难守,不日便要过潼关与完颜宗望大军会合,共同攻伐汴京。而此时道君皇帝要逃,难道自己不可以吗?想到这里,钦宗皇帝连忙召集群臣,一边通报道君皇帝亳州进香之事,一边共商抵抗金军的计策。 在经过文武群臣一番商讨后,最终由钦宗皇帝宣布,广河郡王童贯为东京留守,总领军政大权,一面向各处调兵前来勤王,一面组织军民死守汴京,抵抗金人。 而后又传谕:朕恭奉道君皇帝,比以忧勤感疾,祷於太清,诞日康复,方燕处琳馆,靡有万几之繁,可以躬伸报谢。今来就正元节前择日诣亳州太清宫烧香,朕祗奉睿训,敢不钦承其令,有司前期戒具,供顿储亿,母或不虔。 而当下面的童贯听到这些决定,心中已经开始骂娘了,什么东京留守,不过是想将自己留在汴京当炮灰罢了,这小皇帝的心思但凡脑子够用的人都能看得清楚,如此安排,无非是为自己随道君皇帝外逃做准备罢了。但此时圣谕已下,难以更改,于是童贯便开始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而此时的道君皇帝,早就做好了南逃的准备,就在收到金兵已过黄河的消息后,他便立即起身,携带宠臣蔡攸及妃嫔内侍,自通津门乘舟南行。一路上舟行缓慢,道君皇帝心急,于是停船靠岸,命州府派车驾赶路。结果车驾走了不久,他又嫌车马太慢,于是便命人将岸边运输砖瓦的快船拦下,乘快船逃亡。 这道君皇帝虽然名义上是要去亳州进香,可他压根就没有想着要去亳州,而是打算着直奔镇江,去他的老根据地。一路上他望着远去的汴京城,心中感慨万千,自己当年只是小小端王时便被哲宗皇帝封为镇江节度使,如今故地重游,却不想是如此狼狈,也不知自己这一逃,汴京城是否可以守住,还能否有还于旧都的机会。 正想间,道君皇帝突然觉得饥肠辘辘,于是便问内侍道:“可曾带得干粮否?”一旁的内侍面露难色,小心说道:“行得着急,未曾带得干粮,小人这就去为太上皇寻些吃食。”于是这名内侍便往船头寻找船工,问是否有干粮在此。那船工翻找半天,说道:“方才征船之时,将小人等人物件并砖瓦一道置于岸边,止得怀中一块炊饼。” 那内侍也顾不得什么,伸手夺过那块炊饼,便奉到道君皇帝面前。 道君皇帝接过炊饼,也不顾其冷硬,便大口吃了起来。这炊饼乃是粗粮所做,难以下咽,吃了几口便被噎住,于是连忙取水来送。抬头时,见到周围数名嫔妃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断吞咽口水,心中不忍,但将炊饼分开,与众嫔妃分食。 吃着冷硬的炊饼,道君皇帝不觉潸然泪下。自己自从端王起,兄长哲宗皇帝便对自己关爱有加,自己做了数年的逍遥王爷,每日里只是写字作画,踢球逗鸟,好不快活。原想着能够就此逍遥一生,却想不到兄长病逝,自己在迷迷糊糊中便被人推到了龙椅之上,至今已经二十六年。这二十六年中,大多时候也如他当端王时般逍遥,但近几年兵戈四起,扰得自己不得安宁,于是他也常常反省,难道自己真的是做错了么?自己只不过是想做个快乐皇帝,又有什么错呢?对朝堂中的众臣,自己并不吝啬,稍有借口便对他们大肆封赏,自己这般用心对待他们,难道他们都不想着为君王分忧么?再有就是金人,原本好好的联盟,为何不能和平相处,自己每年都要从口袋里掏多少白花花的银子给他们,却还想着南下侵宋,为何这般贪得无厌? 就这样,道君皇帝一路想了很多,但他始终想不明白是在哪个环节上有了问题,只是在心中怪怨众人。 一路无话,不知不觉便已经来到淮扬,正当道君皇帝率领车驾前往长江渡口想要继续向南时,突然听到队伍前面大声喧闹,以为有盗匪来袭,于是连忙从车内探头出来观望。 只见队伍前方,跪倒大批百姓,阻挡车驾,齐声哀告道:“如今金兵南下,四处劫掠,百姓如陷水火之中,万望太上皇以国家为念,忧百姓之苦,返京师以起军民共抗金人。” 道君皇帝听了,心中怒火中烧,心想道:“如此危急之时,这些刁民不思保君王平安,反要其入危险之地,其心可诛。”于是吩咐左右,不必顾忌,只需纵马前行便可。众人听令,也不顾地上百姓,纵车马而过,有逃避不及者,被踩倒踏伤数十人,众百姓见圣意已决,只能跪倒路旁望着道君皇帝车驾远去。 就在道君皇帝外逃后不久,东京留守童贯便得了消息,他一边在心里大骂道君皇帝不义,竟然私下里偷偷逃跑,一边连忙吩咐家眷收拾行装,又亲自前去校场点起三千胜捷军,护送自己一家追赶道君皇帝。 听闻童贯出逃,朝堂上的文武众臣也动了心思,于是连日里数名重臣也携家眷向镇江逃去,其中有太尉高俅、奸相蔡京、尚书右丞宇文粹中等道君皇帝旧臣。尤其是太尉高俅,临行之时还带走了三千禁卫军,美其名曰:拱卫太上皇南巡。 就这样,靖康元年正月的这场君臣大溃逃便在一番哄闹中上演了,而道君皇帝这次外逃,极为严重地打击了整个汴京城内军民的士气,令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不过这一逃,反将原本朝堂上的奸臣尽数带走,也为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的胜利打下了基础。因此说,祸福相依,古人诚不欺我。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七十六章 力劝守都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道君皇帝南逃时,汴京朝堂之上也在进行着一场大争论。原来钦宗皇帝听闻太上皇连夜出逃,使自己原本一同跟随的计划失败,于是便召集众臣议事。 金銮殿上,钦宗皇帝对众臣说道:“如今道君皇帝南巡,金人已过黄河,又连破数处郡县,朕以为不如百官与朕同行,与道君皇帝一并南巡,再图良策,不知可否?” 钦宗皇帝刚说完,一旁闪出兵部侍郎李纲,大声说道:“道君皇帝将宗社国家交于陛下,如今金人未到,陛下便要弃而去行吗?” 钦宗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旁的太宰白时中见状,也出班奏道:“金人兵威正盛,已经连克周围郡县,如今京师已成孤城,料难守御,臣认为陛下所言南巡之事可行。” 一旁的李纲听了将眼一睁,喝道:“天下城池,若论城池坚固,防守严密,又有哪座城可与都城相比?况且都城是宗庙社稷、百官臣民之所在,若是离弃,则去往何?” 钦宗皇帝被两个说得摇摆不定,于是问道:“那诸卿以为如何?”顿时朝堂上一片议论之声,但却拿不出个好的结果来。 李纲见状又奏道:“如今金人远来,粮草不济,虽有沿途劫掠,但难为长久之计,而且已经探明完颜宗望不过六万人马。今日之计,陛下应立即整顿军马,诏谕全城军民,团结一心,互相坚守,抵抗金人。同时传诏天下,命各处军队尽起,齐赴东京勤王。” 钦宗皇帝有些许意动,于是问道:“可以何人为将?” 李纲说道:“朝廷以高爵厚禄养着朝堂众臣,又云:养军千日,用在当时。如今朝廷有难,正是我等臣子效命之时。白时中、张邦彦虽然未必知道兵法,但以其位高权重,当率众将士共抗金人,以完其职。” 一旁的白时中听了,出言讥讽道:“若论位高权重,侍郎大人也并不比我等低了多少,又兼领兵部,想必也熟知兵法用度,不知侍郎大人可出战否?” 李纲听他问话,立刻挺直身子,对钦宗皇帝说道:“若是陛下不以为臣庸懦无能,肯令臣领兵,则臣愿以死报陛下隆恩!” 钦宗闻言大喜,立即传旨,升李纲为尚书右丞,领汴京军事,抵御金人。 待得退朝之后,白时中等人不甘心,又觐见钦宗,再三劝说,言东京难守,当效仿太上皇及早南巡为佳。一时间钦宗皇帝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难以决断,便命人宣李纲入殿觐见。 李纲来后,钦宗皇帝将白时中等人所言说与他听,李纲听后沉默片刻道:“陛下可记得安史之乱否?彼时安禄山大军直逼长安,明皇听说潼关失守,大军将至,立时便弃国都而逃往蜀地,因此长安军民人人思危,战意全无。于是安禄山大军一至,便将大唐数百年经营的长安城攻破。以至于宗庙朝廷毁于一旦,长安城中百姓游离失所,文武百官尽被屠戮。本朝范祖禹曾言明皇之失在于不敢坚守以待救援。” “太上皇南巡,众臣跟随,已令朝堂上下震动,军民不安。若是陛下也随太上皇南巡,则与赠东京予金人无异。到时国都破败,宗庙朝廷俱亡,与当年长安何异?如今各地勤王之师数日内便可聚集,待得大军来时,金人又有何惧?如此情形,陛下何以要轻举妄动以重蹈明皇之覆辙呢?” “若是陛下执意要去,臣愿一死以明志!”李纲说完,跪在地上,将头伏地,长跪不起。 最终,钦宗皇帝长叹一声,说道:“朕今日为卿而留。但治兵御敌之事,由卿专责,勿令有疏虞。”于是传下诏谕,着李纲为东京留守,全权负责汴京防卫事宜。 待得李纲走后不久,钦宗皇帝独坐宫中,越想越是害怕,他做了十多年的太子,却从未监国理政,如今刚登大位,便遇到如此大事,心中纷乱如麻,因此摇摆不定。方才被李纲热血一激,便生出些许血性,如今渐渐冷静,又觉得白时中等人所说也是有理,于是便开始后悔对李纲的允诺。 左思右想之后,钦宗始终觉得留在京中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便命人收拾车马,整备禁军,想要学道君皇帝一般出逃。李纲听到消息,连忙便往回赶,来到廷前,见到禁军将士已经个个甲衣在身,一旁皇帝车马也已经备好。李纲连忙上前质问道:“尔等是愿守宗庙社稷,还是愿随皇上南巡呢?” 禁军将士见李纲义正辞严,被其所打动,齐声道:“愿与大人死守!”李纲听了,对着众将士躬身一礼,而后便转头往宫中而去。 来到宫中,李纲见到钦宗便说:“陛下已许臣留在京师,为何又令禁军将士准备一同离去?如今六军将士妻小家眷尽在都城,皆愿死守。若是陛下离去,将士心忧城中家小,半途逃散归京,又有何人可保陛下之安宁?况且此时敌兵已近,若是知道陛下走得不远,定会以快马来追,到时陛下又如何抵御?” 听完李纲情真意切的一番话,钦宗皇帝终于省悟,于是下定决心坚守都城,又命禁军全力备战,停止南行。李纲见陛下决定留下,担心左右又有人撺掇皇帝,于是对钦宗皇帝左右说道:“上意已决,若有人敢再言离去,就地立斩!” 左右禁军听了钦宗不再离去的旨意,立时拜倒在地,齐呼万岁。而此事很快传遍汴京城中军民,众人听了无不感动落泪。 随后钦宗皇帝又命李纲为亲征行营使,负责守城事宜。李纲得令,立即命令全城军民修治战守器具,在三日之内,便修葺了城楼河防,并在城墙上安置了大炮、弓箭、擂木、砖石等守城军械。而后又将前军布置于通津门外的通丰仓,后军守在朝阳门外的樊家冈,左右两军和中军留在城内,当作援军,做好守城部署,静待完颜宗望来攻。 而就在汴京城开始部署守备之前,完颜宗望大军在郭药师引领下已经过了黄河。此时郭药师说道:“西路粘罕大人围困太原,河东河北之兵尽往支援,如今各处郡县尽皆空虚。而我军一路南下,军粮有亏,不如先攻下数处郡县,取了粮草再往汴京。” 完颜宗望点头应允,于是传令下去,命手下数员大将,领兵去往各处郡县攻掠,自己则率大军缓缓往汴京推进。其中一支人马,便由其四弟兀术领兵三千,攻取汤阴、浚州。 兀术受了军令,整顿手下人马,直奔汤阴县而来。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七十七章 兀术破汤阴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兀术领着三千人马,一路来到汤阴县城下,此时的汤阴知县徐仁早已得了消息,一面前往相州请兵,一面组织城内军民据城死守。 而此时的相州城中也是一片大乱,刘光世的主力部队在接到太原求援后已经率军北上,城中只余军士万余人。而此时相州所属郡县均有金军侵扰,一时应接不暇。在接到汤阴县求救之后,知州大人便吩咐刘光世麾下中军洪先领兵三千,前往汤阴县驰援。 这中军洪先曾在岳飞初入相州城时与其比武,被打败之后不得便不得刘光世重用。因此此番北上驰援太原,刘光世并未将他带上,虽然他心中不快,但也无可奈何,另外竟然还有一丝庆幸,以为可以苟安于城中,不与金兵交战。却不想兀术起兵来攻,知州大人令下,只好点起三千人马,往汤阴而去。 洪先来到汤阴县境内,早有探马来报,兀术大军也是三千人马,此刻已经将汤阴县城围得水泄不通,知县徐仁正率城中军民两千余人死守。 洪先得了消息,便率领众军直扑兀术大营。这边兀术得了消息,连忙收军列阵,来迎洪先。 片刻后洪先来到,见兀术已经列阵以待,于是也排开兵来。两军在汤阴城外对峙起来。 洪先一马当先,来到阵前,喝道:“对面金人贼寇,哪里来的狗胆竟敢犯我相州城池?快快通上名来,本将军叉下不挑无名之鬼!” 洪先这声大喝,兀术还未答话,却是恼了一旁副将马和尚,只见其手提一柄月牙铲,跃马而出,骂道:“南蛮无礼,竟然不识我家四皇子天颜,待某家前来会你!” 马和尚说完便将月牙铲一挺,往着洪升当胸刺来。洪升见他使异形兵器,又见其粗眉如帚,大眼如铃,光头上青筋暴起,显然也是勇武之人,不敢小觑,连忙使个托天之式,将月牙铲挡开。 一挡之下,洪先便知此人力大无穷,不可硬拼,于是使一式夜叉探海,将手中叉向后一撤,转个半圈,望着马和尚顶门而去。马和尚虽然一身蛮力,但手中月牙铲却是变化甚少,见洪先三股叉砸来,便将月牙铲向上架去。不料洪先乃是虚招,三股叉眼看要与月牙铲相交时,却转了个圈,斜斜绕过月牙铲,往马和尚面门刺去。 马和尚“啊呀”一声,将头偏开,三股叉中的一股小杈却是从耳旁削过,带起一溜血珠。 二马交错而过,马和尚一摸左脸,见手上有血,立时凶性大发,怪叫一声便又冲向洪先,洪先连忙举叉相迎。二人斗了十多个回合,洪先虽然招数比那马和尚精妙些,但所谓一力降十会,马和尚仗着力大,连续数铲,将洪先砸得双臂发麻。 洪先心知不敌,便虚晃一叉,往后败退,对面的兀术见其要逃,便取下铁臂弓,搭上雕翎箭,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只听“嗖”的一声,那支箭自洪先后心穿过,又飞了数十步远,方才插在地上,足见其臂力惊人。 而洪先正在向阵中退去时,忽然听到弓弦响,便往旁边让去,但兀术这一箭来得飞快,躲避不及被穿了个透心凉,尸首随着马匹又向前奔了百步方才一头栽下马来。 洪先一死,宋军顿时大乱,兀术大刀一挥,身后众金兵便掩杀而上,一连追了十余里方休。可怜宋兵将领被杀,个个慌不择路,四下奔逃,最终三千人马只余半数逃回相州。 兀术杀败了援军,再次指挥人马攻向汤阴县城。汤阴县城城矮难防,且城中只得军民二千余人,又从未经过阵仗,哪里守得住,不多时便被兀术攻破城门,金兵蜂拥而入,见人便杀。 此时徐仁在手下衙役护卫下退向衙门,意图死守,但普通衙役哪里是金兵对手,片刻之间便被杀伤殆尽。一名金兵手中长刀砍翻他身边最后一人,便向其扑来。徐仁双眼一闭,心中叹道:“吾命休矣!” 正当徐仁引颈待戮时,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休得伤人!”接着便被一只大手提住后背,整个身体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落到马上。徐仁睁眼看时,面前一人手提长枪,正将方才欲杀他的金兵挑飞,来人正是岳飞。 原来岳飞此时仍在为父亲守孝,听得金人南渡,便将周围数个村落的人尽数集到岳家庄上,又挖开壕沟,树起屏障,又挑了三百余人的精壮村民,每日训练,一防金人来袭,二防流寇侵扰。 这一日,岳飞正在和众兄弟一同训练村民,忽然有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金军有三千余人,往汤阴而去。岳飞大惊,他心知县城中军民人少,定然守之不住,便忧心徐仁安危。于是将众兄弟唤来,说道:“如今金兵攻打县城,县主大人待我等有恩,断不可令其失陷于城中。各位兄弟且带村民紧守此处,以防金人来袭,我一人一马往汤阴县去将徐县主救来此处!” 一旁的施全担心他独自一人,于是说道:“大哥且将我等兄弟带上,也好充为助力。”牛皋在一旁也说道:“我等也想去杀上几名金狗,大哥莫要丢下我等。” 岳飞说道:“金兵势大,想必已经将县城围困,我单枪匹马冲将进去,救了县主便回,又不与其恋战。我知兄弟们心思,但若是人多,引得金兵大军来攻,反而不美。因此还请众兄弟勿要轻举妄动,只需在此紧守门户,保庄上百姓平安才是正道。”说完岳飞便披挂了甲胄,跳上白龙驹,提了沥泉枪一路向县城而去,众兄弟无奈,只得在庄中等候。 岳飞一路疾驰,眼见县城便在眼前,只见城内处处烽烟,金兵如潮水一般向城内涌去,四下里哭喊声不绝于耳。岳飞叹息一声,用力一夹胯下马,便向城门处金兵人多的地方冲杀过去。他一路把沥泉枪舞开,连劈带扫,硬生生将城门处金兵杀穿,看看方向,便直奔县衙而去。 来到衙前,正好看到金兵将刀砍向徐仁,于是岳飞大喝一声,一枪挑死金兵,将徐仁提上马来,放在自己后背处。而后说道:“县主大人受惊,且抱紧了,在下这便带你出城。”徐仁听了,连忙抱紧,岳飞将马一夹,便又再次冲向城门。 一路上金兵蜂拥而至,不断围困,岳飞手中沥泉枪指东打西,马匹不停。身后的徐仁只听得四下里金兵不断惨叫,又不断有金兵被岳飞大枪挑飞,重重砸在一旁屋顶瓦上,惊得他心胆俱寒,只好闭了双眼,紧紧抱住岳飞,任由他驰骋。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七十八章 宿敌初相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一路杀到城门处,正要冲出城门,一旁风声响起,一道黑影便朝着自己当头砸来。他连忙将手中沥泉枪一摆,将黑影荡到一旁,而后勒马站定,看向一旁。 只见一名胖大和尚手拿月牙铲,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瞪向自己。岳飞心想:“这和尚长的如此粗壮,又有如此力量,却是与书中所写的鲁智深有些相像。不过看其面容,应是金人,且不管他,逃了出去方是上策。” 想到这里,岳飞挺枪便刺。原来那和尚正是马和尚,破了城门,正在四下里找人杀,突然见到一个年轻人胯下白龙驹,手上一杆大枪,在金兵围困中如入无人之境,眼看便要突破城门,于是便策马过来,一铲向其砸去。却不想那年轻人臂力甚大,看似不经意的一荡,竟然让自己有些拿捏不住手中月牙铲,心中有些吃惊。而此时那年轻人也不答话,当胸便向自己刺来,连忙收回月牙铲去挡。 岳飞也不知此人是谁,只是见他杀戮宋兵,心中已有恨意,哪里还有空和他通传姓名,一枪扎去,正是岳家枪中的青龙探首。马和尚回铲来挡,而岳飞甚至不愿与他兵器相交,中途将枪一收,横枪过头,接着便是落枪连扎三枪,将青龙探首化作梅花三弄并白蛇吐信。 马和尚一贯只是仗着自己勇力,便是这些年征辽之时也少逢对手,哪里见识过中原精妙枪法?岳飞三枪连出,令其不知如何抵挡,匆忙之下,胡乱将月牙铲格挡,想要护住自身要害。 岳飞哪里给他这样的机会,见他格挡,双臂使力将手中沥泉枪一带,右脚一踢白龙驹肚子。那白龙驹也通人性,知道他的意图,向左轻轻一跃,此时岳飞已经看准马和尚月牙铲空档,将沥泉枪斜架,右手高左手低,接着便是用力向上一挑,正是一式拨云拂雾直取马和尚小腹。 马和尚用力一挡却被岳飞闪过,正在吃惊之时,突然小腹一凉,整个人便从马上飞了起来,重重摔在了一旁民房顶上,小腹处一道狰狞的伤口直划至胸,五脏随着鲜血喷涌而出,转眼便死得不能再死。 岳飞枪挑了马和尚,见周围金兵有些惊惧躲闪,于是一催白龙驹,冲出了城门。一出城门,岳飞又是一夹胯下宝马,白龙驹一个纵身便跃过壕沟,想要离去。 就在这时,岳飞后脑处一阵寒意,也不及回头,便将沥泉枪向后舞出枪花,护住身后。只听“叮”的一声,岳飞这才勒马回头来看,只见一枝雕翎箭被挡落,插在地上,箭羽仍在不断颤抖。 岳飞暗道一声:“好弓箭,好臂力!”于是抬眼望去,只见城门处马上坐着一员金兵将领,正将手中铁臂弓收回,也立马望向自己。 那员金将头戴金盔,上缀一团红缨,身披金甲,内衬大红战袍。浓眉鹰眼,四庭方正,颌下一圈虬髥,大耳厚唇,再配上其胯下一匹北地特有的汗血宝马,人马合一,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这员金将正是兀术,他正在城中指挥人马镇压军民,突然看到岳飞带着徐仁突围而出,一路挡者披靡,于是拍马来追。又见其在城门处挑死马和尚,冲出城门,眼看便要追赶不上,连忙弯弓搭箭来射,却不想被岳飞挡下。 兀术见岳飞勇猛,于是心生爱才之意,远远说道:“这位壮士,吾乃金国四皇子郎君完颜宗弼,壮士这般身手,却埋没在此,不如归于我麾下,共取大宋江山,到时高官厚禄,指日可待,不知壮士姓甚名谁,意下如何?” “完颜宗弼?”岳飞心想,这个名字好生熟悉,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完颜宗弼?金兀术?”想到这个名字,岳飞心中大为震动,虽然知道此人与自己乃是宿敌,自己一生大小战役,几乎都与此人有关,却不想在这种地方见到了对方。 在这一瞬间,岳飞突然生起一个念头,想拔马回去击杀此人,以绝后患,但看到此时兀术周围护卫森严,再加上方才挡下的那一箭,便知道此人勇武只怕与自己也相差不远。如今自己身后还要保着徐仁,战阵之中难以兼顾,若是短时之内不能击杀兀术,只怕自己也要身陷于此。权衡再三,岳飞还是熄了就地击杀兀术的念头。 于是岳飞也不答话,摘下灵宝弓,抽出一枝雕翎箭,望着兀术便射将过去。兀术见那箭来得风驰电掣,连忙一缩脖子,堪堪避过,却被来箭将那团大红缨穗射落,而后箭势不衰,又将身后一员金将劈面射中,把半边脑袋都射裂开来。 岳飞见一箭未中,于是喝道:“暂且还你一箭,留好尔等人头,他日定要来取!”说罢策马转身,飞驰而去。 金兵见岳飞离去,便要追赶,被兀术止住,说道:“此人勇武,枪法极高,你等追上去也不过是妄自送了性命,如今汤阴已破,且收拾城中军民,取了粮草金帛回归方是正道。”于是便率众兵返回城中,镇压军民,劫掠粮草金帛。 岳飞则是一路带着徐仁向岳家庄飞奔,来到庄口处,众兄弟见他回来,连忙开了屏障,将他二人迎了进来。 岳飞跳下马,将徐仁扶入堂中安坐,此时徐仁才从惶恐之中清醒过来,双手颤抖着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一杯热茶下肚,徐仁惊魂稍定,说道:“若非贤侄拼死来救,老夫只怕此刻早已命丧城中了。” 岳飞连忙说道:“大人待鹏举恩重如山,听闻金军攻城,连忙起身前去相救,不想去得晚了,金军已经破城,只能救得大人一人,却不知大人家眷如何。” 徐仁说道:“早先听说金兵南侵,我汤阴离汴京不远,老夫担心兵祸殃及,早已遣人将家小送还家乡了,只是可怜我满城百姓,要遭金人毒手了。”说完,不觉垂下泪来。 岳飞连忙劝道:“大人莫要悲切,所谓国破家亡,便是如此,兵祸所及,哪有一人可以苟安?大人且在此处好生歇息,待得金人去时,朝廷还有用大人之处。”说完又请王明等员外来此相陪,徐仁这才安下心来。 岳飞自己则回想起方才自己与兀术的初次相遇情形,不说其他,单单那一箭之威便非常人可及。原本自己熟读史书,知道兀术在自己手下数次大败,最终无奈,只能借秦桧之手将自己除去,心中原本以为他也只是寻常,心中常存轻视之心。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能与岳飞、韩世忠等名将打得有来有回的金国名将又怎会是无能之辈?实在是自己太过轻视天下英雄了。于是暗自庆幸与这宿敌相逢的这样早,不然日后沙场相逢,若是带着轻视之心,不免要出大错。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七十九章 固守汴京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当岳飞和兀术这对宿敌在机缘巧合下有了第一次会面之时,汴京城也开始接受金军攻城的考验。 完颜宗望在兀术等人取了汤阴和浚州等郡县,劫掠一番后会合,一同来到汴京城下,正要商议进攻汴京之时,一旁闪出郭药师禀道:“禀大人,京城西北二十里外,有一牟驼冈,其方圆六十里,乃是南朝天驷监所在,其中驻有禁军数千,内有良马两万,粮草如山,大人可率军前往取之。” 完颜宗望惊讶道:“这般隐密之事,你如何得知?” 郭药师笑道:“赵佶当年曾召在下入朝,得旨在牟驼冈与其打球,故而知道。” 完颜宗望大喜道:“正愁一路南下,粮草不济,恐难以久战,这赵佶却是为吾准备好了,速往取之。”于是便率军往牟驼冈而去。 来到冈下,完颜宗望见四周山丘林立,道路曲折难行,于是便问郭药师道:“此地山路复杂,若是有宋军埋伏于此,只怕难以成功。不知郭将军有何妙计?” 郭药师说道:“此处禁军久不作战,军纪崩坏,平日里只知玩乐,哪有人可挡大人锋芒?大人可陈兵冈下,予我精骑六千,待我上冈将守军赶下,大人便可趁势取之。” 完颜宗望道:“善!”于是拔麾下精骑六千,随郭药师上冈。 郭药师率军一路向冈上冲锋,眼见辕门在望,门口处正有数名禁军坐在地上打盹,郭药师二话不说,挺枪杀入营中,那几个守门军士在睡梦之中便人头落地。 听到辕门处杀伐之声,营中的禁军这才醒悟,连忙披挂抵抗,但仓促之间哪里能准备完全,片刻便被郭药师率兵打散。在郭药师将其中数名将领挑死后,其余军士群龙无首,立刻便作鸟兽散,往冈下奔逃。 完颜宗望大军守在冈下,见冈上混乱,数千禁军向下溃逃,立即起兵追杀,过不多时,五千禁军便被诛杀殆尽,只有些许腿脚快的逃得性命。 完颜宗望收兵上冈,见良马满圈,饲草堆积如山,大笑道:“有此依仗,东京可下矣!”命人清点马匹饲草,共获良马两万,饲草无数。 在取了牟驼冈马匹饲草后,完颜宗望再次挥兵来到汴京城外,扎下大营,又率众将绕城走马,观望城中守备。来到护城河上游处,见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完颜宗望笑道:“南朝果然无人,若在此处设兵两千,吾等便只可望河兴叹罢了。”一旁众将听了也一同大笑。 这时旁边兀术说道:“还请兄长与我三千人,做火船数十艘,趁夜色顺流而下,一举攻破宣泽门,放大军入城。”完颜宗望觉得此计可行,于是便拔给兀术三千人马,就地取材,制作火船,只待今夜突袭。 兀术得令立即吩咐军士砍伐周围树木,做成木筏,又将薪草置于筏上,以菜油浇之,等入夜之后便要攻打宣泽门。 李纲看到完颜宗望大军来到城下,扎起大营连片,其中人喊马嘶之声不绝于耳,心中忧虑。他本是文官出身,虽然也曾读得些许兵书,但哪里上阵打过仗?当初力劝钦宗守京,只是其一腔热血,以报国家。如今见到金兵人多,心中也有些慌乱,只是不知自己能否保得一城百姓平安,因此心中忧虑。 虽然入夜,但李纲哪里有半分睡意,于是穿戴盔甲,带着数名亲随往城墙上巡视。突然间看到护城河上游火起,火光在黑夜之中分外明显,将远处天空照得通亮。 “敌袭!”李纲脑中闪过两个大字,连忙吩咐亲随召集守城军士,待人到齐后李纲说道:“上游火起,恐怕是金人要借火势顺流而下,攻打宣泽门,若是城门被破,金人大军只怕要立时进城。此乃生死存亡之时,诸位将士,谁肯与我出城迎敌?” 李纲说完,下方众军群情激奋,个个请战。李纲便选出精兵死士两千,携带挠钩出城,又将大量碎石一同悄悄布置在护城河拐角处。过不多时,兀术的火船顺流而下,埋伏的死士用挠钩搭住木筏,拖向岸边,其余人则用碎石掷向筏上金兵。 兀术未曾想到宋兵这般勇武,又会埋伏在此处,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筏上金兵被碎石打的头破血流,翻入河中。 此时另有死士将乱木拒马推到河中,阻住木筏,而后便有悍不畏死的宋兵手执钢刀,跳上木筏来砍金兵,顿是护城河内喊杀声大作,两军僵持不下。 此时完颜宗望听到河中喊杀声起,连忙起兵来援兀术,命人在岸边以弓箭射杀对岸宋兵。而城头上的李纲早已看到宗望来援,也命弓箭手自城头上向金兵射击,一时间箭如飞蝗。 城高射远,金军弓箭手很快便被城上宋军弓箭手压制,不得不一退再退,出了射程。完颜宗望又见到城门处宋军堆起大量山石,便是火船到了城门也无济于事,于是无奈下令收兵。 见到金兵要退,城下宋兵气势如虹,紧追不舍,在河中又斩杀百余人后,兀术才带领残兵回归本阵。 完颜宗望见兀术偷袭无功,知道汴京城内早已做好死守的准备,无奈之下只好下令天亮攻城。 天色方亮,金营中鼓声大作,李纲连忙上城观看,只见无数金兵扛着云梯,山呼海啸一般往城墙冲来。来到护城河边,便以梯作桥,冲到城墙下,又复架起云梯,手执刀盾向上攀爬。而后队金兵弓箭手则向上齐射,压制城头宋兵,掩护刀盾兵上城。 李纲见状抽出身上佩剑,高声下令弓箭手向下还击,又命守城军士将准备好的石块向下投掷。一时间,城上城下喊杀之声震天,无数金兵被碎石砸翻,落于城下。 一连数个时辰,金兵攻势渐弱,李纲砍翻一个刚刚爬上城头的金兵后便四下观看,发现金兵云梯干燥,一旦将其烧毁,攻城金兵便再无依仗。于是心生一计,吩咐军士下城去取绳索来此。 不多时,绳索送到,趁着金兵整军再攻的间隙,李纲选出数百凶悍军士,命其以盾牌护身,待金兵云梯再来之时,便将绳索垂下,点火焚烧,引燃云梯。众军士领命而去。 果然过不多时,只听金营之中鼓声再起,无数金兵再次蜂拥而来。李纲抬头望过去,只见金军营门大开,推出数辆小车,上面如同投石车一般抛架齐齐对准城头,接着便有金兵将许多黑色铁球搬到一旁。 “震天雷!”李纲心中大惊。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八十章 金国求和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宋代是热兵器飞速发展的年代,在北宋时期黑火药便在军中大量运用,由于宋太祖赵匡胤乃是行伍出身,深知武器的重要性,于是自他开始,北宋便将大量的金银和技术用于改良各种武器装备。因此,他手下的部队中兵器之精良令人叹为观止,后世曾有高度评价:“器械精明,后世鲜及”、“戎器精劲,近古未有焉”。就在宋太祖在位之时,火箭便已经成为一种极为成熟的武器用于军中。它其实就是在箭支头上绑了个火药包,目的是引火燃烧把敌军烧死,在水战时用得最多,可以烧毁船只船帆,令敌人难以再战。 而到了宋真宗之时,除了火箭,宋人又发明了霹雳火球、火蒺藜等火器。在《武经总要》中记载了这几样火器的用法。霹雳火球、火蒺藜是靠人力手抛掷的火器,外形有些类似现代的手雷,它们的基本构造是把铁钉、沥青、砒霜等各种杀伤物用纸或麻捏合,外层用黑火药包裹,最外层裹上松脂,用爆炸后的碎片和燃烧产生的毒烟对敌人进行杀伤。但这些火器只可用于守城或者混战,对攻城的作用有限,于是在此基础上,宋人又发明了一种可用以攻城的火器——震天雷。 震天雷乃是用生铁打造外壳,里面塞满火药,点燃后利用投石车甩向城头,一旦爆炸,生铁碎屑四散纷飞,可以击穿甲胄,杀伤守军,乃是攻城第一大杀器。《水浒传》中地轴星轰天雷凌振便擅使这种火器,号称“天下第一火炮手”,其实这里说的火炮并非我们现代所见的那种由基座、炮膛、炮弹等组合而成的火炮,只是指这种火器。《水浒传》中说凌振的火炮可打十四五里远,其实极为夸大,但以投石机的力量,扔个数里远却是可以做到的。 因此李纲一见对方推出震天雷,心中大惊,连忙吩咐守城军士小心,同时又命己方炮手也将震天雷瞄准金兵大营处。 此时完颜宗望一声令下,金军炮手点燃炮弹,投石机一甩,便是数颗炮弹向城头飞去,方一落地,便“轰”地一声爆炸开来,将守城军士炸翻,顿时丢了性命。李纲此时也已经准备好火炮,也是数枚炮弹飞向金军阵中,将其炸得人仰马翻。 借在火炮弓箭之威,金兵再次开始向城头攀爬,正爬着,突然头上垂下数条绳索来。金兵纳闷,莫非城中有内应不成?竟然将绳索坠下。于是不及细想,便伸手去抓。突然一道火蛇顺绳而下,数滴火油落在身上,顿时将其烧得皮开肉绽。 原来这些绳索都是浸过火油的,遇火即燃,而且向下滴落,落在人身上,便将人点着,变成一个火人,落在云梯上更是立即火势熊熊,将云梯化作灰烬。一眨眼,便见股股浓烟腾空而起,道道火蛇在汴京城墙上肆意蔓延,金兵制造的云梯在烈火中哔剥作响,无数金兵化作火人。于是大批云梯化为焦炭,金兵失去了重要的攻城工具,只好收兵回营。 就这样,宋金两军火炮对射,城墙上轮番厮杀,互有伤亡,但总体来说,宋军占据高城之利,将金军阻住,一连数日难以破城。 眼见一连数日攻不下汴京,完颜宗望召集麾下众将议事,说道:“原以为东京城也如其它州县一般望风而降,吾等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取了南朝江山,却不想此处军民如此齐心,李纲守城又颇有章法,急切之间难以攻下。想必此时各处军马也已经收到东京被围的消息,只怕不日便有勤王之师来到,到时东京城内外呼应,该当如何?” 众将听了议论纷纷,却也商讨不出破城良策,半晌之后,兀术闪身出来,说道:“禀兄长,这东京城城坚炮利,我军一连数日攻打,已经折损近万精兵,然而却一无所获。正如兄长所言,各处勤王之师一旦来到,反令我军被动。不如遣使求和,一探南朝君臣虚实,若是南朝皇帝不肯和议,我等便回兵与粘罕元帅一同取了太原府便罢。若是其肯与我等和议,便可命其割地赔款,也不令我军白走这一遭。” 完颜宗望思索良久后觉得此计可行,便写了和议书信,射入城内,等待回音。 这边守城军士捡了书信,不多时便呈到了钦宗皇帝面前,钦宗打开一看,里面写了金军围困东京,只因不忍伤了城中军民,故而暂停攻势,请南朝遣使入营议和云云。 钦宗皇帝看罢,又将书信传于众臣观看。李纲看后出班奏道:“金人数日攻城无功而返,我军上下一心,士气正盛,四周勤王之师眼看便至京师,还请陛下勿信金人之意,据城死守,待援军来至,则金人之危立解!” 钦宗皇帝还未说话,便有李邦彦说道:“金人连克数州,其锋难挡,这数日轮番攻城,我军民损伤不小,而勤王之师现在何处仍未可知,城中兵弱将寡,只怕难以久守,不若趁此时机与金人和议,当为上策。” 钦宗皇帝这一连数日被城头炮声惊得早就六神无主,此刻听到金人打算和议,已然心动,于是便命员外郎郑望之出城与金军计议。李纲还待要奏,却被钦宗皇帝以眼神阻止,只得看着郑望之领命而去。 郑望之坐着竹篮坠到城下,被巡城金兵拿住,送到大营中,郑望之说自己乃是钦宗派来和谈使者,于是完颜宗望便派手下吴孝民前去与他相谈。 见到吴孝民,郑望之便问道:“宋金本属联盟,为何起兵侵我国境?” 吴孝民笑答:“南朝乃背信之邦,当日宋金联盟,我军攻破燕京,却是未见南朝一人兵卒,如此联盟,却有何用?先帝有德,念尔等旧义,因此许将燕京之地还于南朝,又有两国盟誓之约。却不想尔等背信弃义,先纳张觉降将封赏,又取燕云百姓南行,故有今日兵祸。” 郑望之无言以对,只得问道:“却不知贵国和议有何所求?” 吴孝民早就得了完颜宗望授意,便狮子大张口说道:“无它,请割黄河以为新界,并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归于我朝,辅以犒军金帛等。” 郑望之听了大惊,连忙与之辩论,但吴孝民闭口不答,无奈之下,只得请其入朝面见钦宗皇帝,再作商谈,吴孝民应允。于是二人一同入城,共商议和之事。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八十一章 危难见忠臣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来到金銮殿外,郑望之先入朝将金军所要求的事情说与钦宗皇帝,又言金使来到殿外等待觐见,钦宗皇帝命其将金使宣入殿内。 吴孝民来到金銮殿上,躬身向钦宗皇帝行礼后又言割河为界并三镇划归金人之事,钦宗皇帝沉默不语。于是吴孝民又提出,请派出朝中大臣入金营共商和议条约,钦宗皇帝准奏,命人将其引入驿馆歇息,自己则与群臣商议出使之事。 待吴孝民走后,钦宗皇帝问道:“如今境况,和议乃是首选,不知众爱卿谁愿意走上一遭,与金人说合?” 李纲闪出朝班,说道:“臣愿往!” 钦宗皇帝看了他一眼,说道:“爱卿身担重责,不必前往。”而后又向下看去,一眼望到众臣之中的李悦,说道:“卿可代朕前往金营商谈。”说完又命郑望之与高世则为其随行副手。 待得一切定夺,钦宗皇帝宣布退朝,百臣尽数离开,只留李纲一人不肯离去。他上前问道:“不知陛下为何不准臣前往金营?” 钦宗皇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卿性情刚猛,恐与金人冲突,故不可往。” 李纲连忙说道:“敌人士气正锐,勤王之师还未集结,因此暂时和议也不失为一良策。不过前往议和之人还需好生挑选,若能在谈判之中占得先机,则我朝可安,若是不得先机,只怕会留下祸患。社稷之安危,在此一举,但李悦柔懦,难堪大用,恐误国事。金人贪得无厌,又有如郭药师一般熟悉我朝的燕京旧臣为虎作伥,出谋划策。因此金人必定大张声势,索取无度。若是朝廷不为所动,使臣言语合适,则金人见事不可为,必定收敛心思,退兵返回。若是朝廷受其言语恐吓,凡是金人所求,有求必应,则其可知我朝中无人,必定更加觊觎我中原大地,到时只怕战祸之忧仍将继续。” 钦宗皇帝听了李纲的一席话,也不作声,只是转头向后宫而去。李纲无奈,只得退出大殿,往军营而去。 待得李纲离去,钦宗皇帝复归金銮殿,命人宣李悦并郑望之上殿,说道:“朕以为金人所求不过金帛,卿等至金营之后,可许增岁币三五百万两,但太原三镇割地之事不可,若是金人提及犒军之事,可许银三百万两以和。”说罢,又吩咐李悦随行押金万两并甘美酒果以赠完颜宗望。 李悦等人来到金营,完颜宗望在帐内与其商谈,还未开言,便有燕京降将王汭等人说道:“如今我军声势浩大,连日攻城,则东京城破在顷刻,之所以如今收兵不攻,与南朝和议,皆因我家二郎君念金宋联盟之旧情,愿保赵氏宗社而已。因此议和所须犒军之礼当以金银币帛以千万为计,马驼驴骡之属以万计。并由南朝皇帝尊我大金皇帝为伯父,凡燕云属地流民尽遣回归,割让太原、河间、中山三镇。且南朝背信,须以亲王、宰相为质。” 李悦等人听了金人条件,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方醒,又看看帐中金军人强马壮,不由胆寒,由此不敢回话,只是说:“有我朝圣上赐下黄金万两并甘美酒果,还请郎君笑纳。”完颜宗望听了,便命郑孝民将所赐之物尽数收下,却是只字不提和议之事。 李悦等人初次谈判未果,第二日,完颜宗望只遣手下大将萧三宝奴来见李悦,说道:“南朝多无信义,须得亲王为质,割地以河为界。”李悦一脸为难地说:“陛下只许我等增岁币三百万两为限。”萧三宝奴听了条件,一脸漆黑,不告而退。来到大帐之中,将宋使所提条件禀与完颜宗望听。 完颜宗望大怒,立即下令起兵攻打汴京各处城门,一时间城墙处又是炮声隆隆,喊杀震天。 李纲见到金军攻城,连忙入朝请战,又请调用禁军善射者千人,钦宗皇帝应允。李纲率禁军来到城头,立刻命众人分至各处城门,向下射击,自己则是披挂盔甲,亲自上阵。 此时有金兵以云梯爬上城头,正到他面前,李纲便抽出铁锏,一锏将其头颅打个粉碎。原来金军连日攻城,李纲佩剑已经损了数把,因此嫌佩剑不便,就命人打了一把七八斤重的四棱铁锏佩在身上,又在锏把处刻上“靖康元年李纲制”,以此为随身兵器。 李纲手执铁锏,一连敲碎了数名金兵脑袋,而禁军也是英勇,箭无虚发,只听弦响时,便有金兵应声从云梯上摔落。李纲的亲自督阵,令守城宋军士气大振,个个奋勇争先,看到金兵靠近,便以手炮,檑木等击杀,远者便以弓箭射杀,更远者则以床弩、震天雷攻杀。因此金兵有渡河时被落石砸中溺水身亡的,有登上云梯坠亡的,有中箭被射杀的,如此种种,不可胜数。 李纲又选数百死士,坐竹篮坠下城来,纵火焚烧金军云梯,背城砍杀金兵,一连斩杀敌将数十人,将首级挂在城墙之上号令。这样的情形,在各处城门都是相同。朝中的钦宗皇帝闻听城门大捷,心中欢喜,便遣人送来御酒银帛重赏守城军士,这一来,守城宋军欢声雷动,士气更盛。 这一场攻城战一连数个时辰,金兵在丢下数千尸首后无功而退。 此时城外守将乃是太尉何灌,他所率宋军连日抵抗金军,伤亡惨重,而金军势大,怕是难以抵抗,因此投书信于城内,请求入城休整。钦宗皇帝收到来信,不许其进城,命何灌率军死守西城墙。 何灌得了圣谕,只得退回营中,将长子何蓟,左右副将韩综、雷彦兴召来,说道:“如今金军势大,我军兵少,固守难以久持,只得背城一战。老夫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尔等可愿随老夫死战否?” 韩综、雷彦兴跪倒在地,说道:“太尉于我等恩重如山,断无弃之远遁之理,我等愿随太尉死战!” 何蓟也说道:“父帅,如今兵凶战危,惟一死报国而已,何惧金人?不过若是固守不出,恐怕朝廷怪我等怠惰,不如与金军先见上一阵再说。” 何灌听儿子说得有理,于是大开营门,起兵前来叫阵。 金营中听得何灌来攻,完颜宗望问谁人可战,兀术出列请战,于是开了营门,率本部军马,前往阵前迎击。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八十二章 昏庸的钦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兀术来到阵前,见何灌金盔金甲,立马扬刀,一部银须随风而荡,果然是老当益壮,精神抖擞。不由赞道:“当年曾闻得种师道七十有余而身先士卒,如今观这何灌也不遑多让。”于是拍马上前叫道:“久闻何老太尉大名,征讨西夏时一箭射出,将敌军透甲出背而后贯穿后骑,征辽时箭矢中石而没簇,有如当年李广一般,往方腊时一战擒获贼帅吕师囊,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并无虚士。只是不知老太尉可敢与我一战,待我领教手段如何?” 兀术这番话说完,一旁何蓟便要出战,被何灌拦下。只见何灌跃马出阵,哈哈大笑道:“老夫征战沙场数十年,阵前斩将无数,未尝一败,你这鞑子若想试老夫手段,且将头送上前来!”说罢命左右众将压阵,自己则是拍马挥刀,直取兀术。 兀术也见何灌来战,也使开金刀,迎将上去,只听两把大刀叮叮当当战在一处。何灌虽老,但刀法精湛,兀术则是年轻力盛,与其针锋相对。二人战了五六十合,仍是不分胜负。 看着天色近午,兀术虚晃一刀,拔马跳出圈外,说道:“老太尉,如今天将当午,你我不如暂且少歇,待饱餐一顿后再战如何?” 何灌虽然勇武,但毕竟年老力亏,此时也觉得后力难继,便说道:“依你所言,稍后再战。”两人就此各自收兵回营。 兀术回营,对左右说道:“何灌虽老,但却勇武非凡!” 这时一边大将阿撒说道:“我等受二郎君之命,要趁宋军援兵未至,速破东京,何灌兵少,可使大军围而攻之,其虽勇亦无能也。” 兀术答道:“说得有理,只是我爱其勇武,待午后与其再战一场,若是不胜,则起大军攻之。” 两军吃罢午饭,兀术再次出营与何灌大战,二人直战到天黑,仍旧难分高下,于是各自回营。 回到营中,何灌对左右众将说道:“今日兀术与我不分胜负,夜间灯火不亮,其定要趁夜突袭偷营,且传令下去,严加防备。”左右众将应允而退,前去各营安排。 而兀术回营后,果然收到完颜宗望手书,命其趁夜突袭,于是待得夜深,便起精兵三千,以阿撒为先锋,领军在前,自己则是紧随中军,趁夜色偷袭何灌大营。 何灌虽然吩咐众军紧守大营,但无奈人数不及金军,须臾之间,便被冲破大营,杀入其中,只听得周围人喊马嘶,四下里火光冲天。何灌率左右部将背靠城墙,与金军血战。虽然城上李纲命人协助,但因金军并非攻城,只是要杀尽何灌守军,一时宋兵金兵混战一块,却是令城头弓箭无所适从。 何灌率领手下众将与敌死战一日夜,身上箭伤枪伤数十处,早已是血染征袍,后力难继。这时阿撒远远望见何灌,立刻跃马而来,提起手中狼牙棒,一棒砸来。何灌举刀勉力抵挡,却不想奋战一日夜,再加之失血过多,手上无力,挡之不住,被阿撒一棒打落马下,又复一棒,将大好头颅打个稀烂,可怜老将一生数百战,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 而韩综、雷彦兴二将见主帅被杀,悲愤之余连斩数员金将,回马来取阿撒。却被兀术与阿撒二人挡住,数合之内被棒砸刀砍,斩于马下。 远处何蓟见父亲惨死,部将被杀,双目流泪,也不顾生死,便挺枪来战兀术,却被阿撒接住,战不几合,兀术在旁弯弓搭箭,弦响处箭如流星,正中何蓟咽喉,令其翻身落马而死。 主帅众将已死,其余宋兵虽拼死抵抗,但哪比金兵精锐,很快便被诛戮殆尽。 何灌战死的消息传到朝廷,钦宗皇帝心中更慌,于是越加坚定了和议之心。 而金营这边,李悦等人听说何灌大败身死,心下慌乱,完颜宗望借机命萧三宝奴与李悦等人入城面圣。在金銮殿上,萧三宝奴索要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骡各万匹,骆驼千头,杂色布帛百万匹,并割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又言钦宗须尊金国皇帝为伯父,执子侄之礼,另着亲王、宰相为质,送金军一路北渡黄河返回北地,方可议和。 众臣听罢,群情激奋,大骂金人贪婪,独有钦宗皇帝力排众议,将金人所求,尽皆应允。并令东京上下,将金银尽数搜刮,若有敢私自藏匿者,军法论处。 圣谕一下,整个汴京城顿时鸡飞狗跳,官员百姓家中金银布帛被尽数强取,分毫不留。最终得金二十万两,银四百万两,则民间已空。 此时肃王赵枢与康王赵构居于京师,因此钦宗皇帝传旨以康王为军前计议使,宰相张邦昌为副,称金国为“大金国”,御书和议,一同送往金营。 李纲守城之时,收到朝中讯息,连忙进宫面圣,说道:“金人贪婪,犒师币帛,其数太多,便是穷竭天下之财也难足其数,更何况是京都一城?太原、河间、中山名为三镇,但所辖郡县十余,且皆为险要之处,乃兵家必争之地,若割与金人,我朝当如何立国?况且又是陛下先祖陵寝所在,如何可予他人?至于派遣使臣,宰相可往,但亲王乃是圣上一脉,断不可往!今日之计,不如派遣使者前去再与金人谈判,说明金帛之数过多,需从长计议,拖得数日则勤王之师便至。金人孤军深入,见我军势大,必不敢留,只求速归,而后与之盟约,则其不敢轻我大宋之威,和之一事,可作长久。” 一旁的李邦彦等人畏战,出言讥讽,又云孤城难守,只怕援军未至便都城陷落,反害了陛下。钦宗皇帝不明,听了奸臣之计,出言宽慰李纲道:“卿身担守城重责,还请先出宫整备军队,以备金人攻城,赔款之事慢慢再作计较。” 李纲又劝道:“金人所求一切,朝廷不顾一切便要许之,这不过可脱一时之祸,他日金人再若南下,朝廷将予何相求?陛下还请慎重考虑,否则后悔无及也!” 但此时钦宗皇帝主意已定,哪里还容他再说,于是写下誓书,使人送往金营。 李纲见事已如此,只能告退出朝,而后追上使者,命其将割让三镇的诏书留下,稍作拖延,以待勤王之师来到,再作打算。 正当李纲忧虑皇帝软弱,和约耻辱之时,一个好消息终于自城外传来。重新被起用的京畿河北制置使种师道和熙河经略使姚古所率西路大军已近汴京,而各处勤王之师也逐步集结,顿时宋军在城外主力便得二十万人,数倍于来攻金军。钦宗皇帝也得了消息,便暂停与金人和议之事,急召种师道入城议事。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八十三章 匹夫难逞雄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种师道因白沟河兵败,被当时的徽宗皇帝责授右卫将军致仕,隐居于南山之下,而当金人南渡,徽宗皇帝又想到了他,加封他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总领全权西军。当听接到钦宗皇帝勤王诏令后,便连夜尽起大军,往京师而来。在半途中恰逢熙河经略使姚古养子姚平仲率领七千先锋来援京师,于是二人合兵一处,前往汴京勤王。 兵行至洛阳,有左右探得完颜宗望大军已屯兵于汴京城下,于是便有左右向其进言道:“如今金军士气正锐,不如在汜水关稍歇,待其余勤王之师到时,再作计较。” 种师道说道:“我军本就兵少,若是迟疑不进,反被金人所疑,一旦被探知虚实,反而不美。不如大张旗鼓,往京师救援,反令金人生疑,不敢来攻。且都城军民知我军到来,必定士气大振,则无惧金人矣。”于是命人四下传言,说种少保取西兵百万之众来援京师,自己则带着手下兵马,直逼完颜宗望大营。 完颜宗望听到消息,虽知西军百万是夸大其词,但见种师道军旌旗招展,所过之处尘烟四起,一时也难辩来军几何。于是下令暂避其锋芒,将大营向北迁移至牟驼冈下,同时命人收拢游骑,增加防御,以防宋军来攻。 钦宗皇帝听闻种师道来援,连忙大开城门,又命李纲将其迎进城来。此时和议已定,钦宗皇帝召种师道上殿问道:“如今之事,卿以为如何?” 种师道思索片刻回道:“金人不知兵法,如今其孤军深入,如今却想轻易离开,哪有这般好事?” 钦宗皇帝说道:“只是誓约已定,难于更改。” 种师道说道:“臣只知军旅之事,若是陛下命我迎击金人,当可以为之,但其余诸事,非臣敢知也。” 此时李纲出班奏道:“如今勤王之师已至,众军宜合不宜分,须节制归一方可大用。请陛下传令,着种师道与姚平仲二将听臣节制。” 钦宗听之不喜,说道:“师道将军老而知兵,且位高权重,怎可受汝节制?”于是下旨升种师道为检校少傅、京畿两河宣抚使,节制来援京师的诸道兵马。又封姚平仲为都统制,接应四方勤王之师,一同归于宣抚司。同时命城外前后军皆属种师道节制,只余城中左、右、中军人马由李纲所率行营司管辖。自此大军一分为二,不得统一。 之后种师道回营观看完颜宗望军势,回朝对钦宗皇帝建言:“请缓给金军币帛,使其缓归,大军扼守要道,则可将其全歼黄河以南。”钦宗不准。 种师道又上奏章道:“三镇不可弃,城下不可战。朝廷固坚守和议,俟姚古来,兵势益甚,然后使人往谕金人,以三镇系国家边要,决不可割,宁以其赋入增作岁币,庶得和好久远。如此三两返,势须逗留半月。重兵密迩,彼必不敢远去劫掠。孳生监粮草渐竭,不免北还,俟其过河,以骑兵尾袭。至真定、中山两镇,必不肯下。彼腹背受敌,可以得志。” 不得不说,种师道从军数十年,乃是极有眼光之人,若是依他之计,只怕完颜宗望大军将尽数送在中原大地之上了。可惜钦宗皇帝早被前番苦战惊得失了魂,只盼金军早离城下,好让自己可以苟安片刻,于是不准种师道之奏。 又过几日,姚古的熙河大军也已到达汴京,此时宋军兵威更甚。而姚平仲却向钦宗皇帝密奏,说种师道消极怠军,不得速战以退金兵,钦宗听了他的话,便命城下诸军由姚平仲节度。同时下诏命种师道出兵,种师道欲等其弟种师中来此之后,再过河出击。钦宗此时求战心切,于是召众将上殿议事。 李纲献计道:“金人贪婪,凶威日盛,必以重兵以克其势。其虽然大张旗鼓而来,但实则不过六万之众,又在城下数战,折损不少。而我军勤王之师云集城下已有二十万余,是其数倍之多。金人孤军深入,无异于猛兽自陷牢笼,当以计取之,不必与之对攻。如今之计,最好以重兵扼守河津之地,绝其粮道,再分兵各处收复各处郡县,待其游骑来袭时迎头痛击。大军则向金营逼近,但却坚壁勿战,待其食尽力竭,然后众军出战,檄其誓书,解三镇之危,纵其北归。待金人渡河之时,半渡而击,则必胜矣!” 钦宗皇帝闻言大喜,深以为然,于是定下日子出兵,众将散去。 出得朝来,姚平仲心想:“若是这般耽搁,待得种师中至,大功岂不是尽要归了种家兄弟?不如趁夜起兵,攻破金营,拿了完颜宗望,救回康王,岂不是大功一件?”姚平仲主意已定,于是立即整备军马万人,准备趁夜出兵。 原来种、姚两家,皆是陕西望族,族中子弟从军者众多,相互之间屡有争执,因此想要争功。却不想姚平仲整兵之时,消息泄露,被完颜宗望知晓,于是布下陷阱,静待其来攻。 是夜,姚平仲率大军悄悄向金营摸去,只见金军营内一片寂静,守营军士正在营前打盹。姚平仲以为得计,当即率大军直扑金军大营,一路上毫无阻挡,眼看便要到完颜宗望大帐之前。姚平仲大喜,挺枪便直奔大帐,想要生擒完颜宗望,却不想四下里一声炮响,从各种营帐中涌出无数金兵,将姚平仲大军团团围住。 此时姚平仲方知中计,连忙回军抵挡,想要突围而出。但金军准备已久,哪能放他走脱,四下里挠钩索套齐出,将姚平仲身边众将拖下马来,乱刀砍死。 姚平仲四下望去,只见中军大帐前完颜宗望与兀术、郭药师等将一同观看,于是心中发狠,挺枪来取完颜宗望,却被兀术一口金刀拦住,激战数十回合,难分胜负。 姚平仲见事不可为,周围金兵越聚越多,心知若是再不突围,只怕将自己也要陷在阵中。于是虚晃一枪,便往营门而去,兀术欲追,却被其亲兵所阻。于是姚平仲一人一马冲破重围,往西逃去。 而此时李纲在城中望见金营火起,喊杀之声动天,连忙询问,知道姚平仲率军前去劫营,连忙点起手下兵马,出城来援。 兵至幕天坡,恰逢金兵追杀溃逃宋兵,连忙收拢败军,又命弓箭手压住阵脚,射杀来袭金兵。金兵见来军势大,无奈退回。而后李纲命人搜寻宋军,问询姚平仲去向,只言独自出营往西而逃,不知所踪。李纲无言,只得收军回城。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八十四章 胜势无所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姚平仲大败之事传入朝廷,钦宗皇帝大惊,种师道又献策道:“姚平仲劫营之事已败,但金军前番大胜,今夜必不防备,我等出其不意,今夜再起军马,分道攻之,定有所获。便是不胜,也可于每日夜间以数千人袭扰,使金人不得安宁,不出十日,金军必退!” 谁料一旁的李邦彦出言道:“既已失计,恐金人问罪,反令和约难成,且金军经昨夜一役,如何不多加防备,此计断不可行。” 钦宗皇帝听到姚平仲大败之事,心中早就慌乱,哪里能辩忠奸之言,于是便听了李邦彦之说,不听种师道之计。 当日完颜宗望遣使入臣,问罪于钦宗,钦宗软弱,无言以对,李邦彦说道:“此次用兵乃是李纲与姚平仲私下合谋,并非朝廷之意。”于是钦宗免去李纲官职,又将其行营司废去,用蔡懋代其领平,以此谢罪于金人,这才算此事稍平。 而后金军再使人和议,钦宗皇帝不敢再战,全盘接受了金人要求,并承诺将太原三镇尽付于金国。 当李纲被贬,朝廷割地赔款之事传于民间,便引得众人不满,于是有太学生陈东等人率京师臣民数万,于午门外请愿,请求罢免李邦彦等奸臣,重新起用李纲。李邦彦下朝归来,被众人望见,群起殴之,吓得他逃入宫中,数日不敢出门。钦宗迫于压力,只得再次起用李纲为尚书右丞,京城四壁防御使。 而就在李纲被罢官之时,完颜宗望再起大军来攻,蔡懋命守城军士不得擅自放箭、抛石,严禁使用霹雳炮,猛火油柜等守城利器,使得守城军士伤亡惨重,于是群情激愤。直至李纲复职,令能杀敌者厚赏,这才使得军士重拾士气,奋勇杀敌。完颜宗望见李纲复职,京城难下,于是率军后撤,又命人送书于钦宗皇帝,言明割让三镇并亲王为质,大军方退。 钦宗皇帝畏惧金人,于是命人取了被李纲扣留的割让三镇诏书,送往金营。完颜宗望得了三镇诏书,又以肃王赵枢为人质,恐怕日久生变,于是不等钦宗皇帝将金银之数凑足,便遣使入朝告辞。而后引兵北去,并将滑、浚二州还于宋朝。自此汴京之围解除。 待金军离去,种师道上奏道:“金军不待金币数足便匆匆北归,其心必虚,如今大军在侧,当以重兵追击,待其渡河之时半渡击之,可大破金军。”但钦宗皇帝恐怕惹怒金人,因此不许种师道之计。种师道无奈叹道:“今日良机若失,异日必为我中原之祸矣。” 另有御史中丞吕好问也上奏道:“如今金人得志,必定益加看轻我朝,只是因我军势大,暂且退去,待得秋冬之时必定倾国而来。因此御敌之备,须当从速。”钦宗皇帝又是不听。 李纲见钦宗皇帝圣意已决,便奏道:“当年澶渊之盟时,虽与辽人盟约,但其退兵之时,太宗皇帝仍起大军护送,以免其横行无忌,肆意劫掠。如今金人已退三日,初来时以舟船渡河,如今有桥可退,则一日可去,陛下可以澶渊之盟的故事护送其过河。”钦宗皇帝准其奏,命其起兵相送。 李纲召集人马,私下对众将说道:“此次出兵护送,乃不得已而为之,诸将看准时机,待金人过河之时,可举兵击之。”众将听后欢欣鼓舞,踊跃求行,一路追逐金军北上而去。 不料城中李邦彦等人听闻李纲欲起大军追击金军,惊得魂不附体,连忙入朝请旨还军。钦宗皇帝也恐金人恼怒,当即下令前往追击人马尽数还京,不得与金人交战。 圣旨传来之时,李纲大军已经追金军到了河北之地,眼看便要追上,突然得到还朝诏谕,无不扼腕叹息。待得李纲还朝,再次上廷力争,钦宗方才点头,命李纲再起人马追击金军。 可这一来一回,浪费了许多时间,而战机则往往转瞬即逝。待李纲大军追到黄河边上时,完颜宗望大军已经渡过黄河,在对面列下阵来。 完颜宗望出了大营,望着对岸的李纲笑道:“李大人,何苦相送这般久远,南朝情谊,我等心领,还请大人早回,待得他日再图相会。” 李纲闻言,心中郁闷,但见对岸金军阵列分明,若是此时追击,反被其半道而击,却是中了金人之计,无奈之下,只得收兵回京复旨。 至此,金国第一次攻宋之战暂且落下帷幕,最终宋朝在数倍于金军的大好形势下,不用李纲、种师道之言,未能重创来犯金军,反而屈膝乞和,白白赔了金银无数。也令金人更加看轻宋朝,也为第二次攻宋埋下了伏笔。 待得金军远去,钦宗皇帝终于想起了远在镇江的太上皇及其一班旧臣,于是决定整顿朝纲,接连诏谕贬了太师蔡京、广河郡王童贯及枢密使蔡攸等人,其中唯一令众人难以想到的是将种师道罢为中太一宫使,除了他的兵权。 御史中丞许翰得知种师道被贬,于是面见钦宗皇帝,说道:“种师道乃西北名将,为人沉稳坚毅,又有谋略,麾下士卒,人人信服,不可解其兵权。” 钦宗皇帝说:“师道老矣,难以为用,你可亲往见之。”于是许翰领旨前来面前种师道。 种师道一见许翰乃是文弱书生,心中轻慢,闭目不语。许翰说道:“国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圣上命在下前来面见种公,以去其疑,还请种公勿以在下书生之故不与谈军事。” 种师道这才说道:“如今太原危急,然我众敌寡,可分兵结营,据守要地,使粘罕大军粮道不通,坐以持久,则其军必可破也。” 于是许翰又回宫面见钦宗皇帝,说道:“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汉宣帝老赵充国,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吕望以来,用老将收功者,难一二数。以古揆今,师道虽老,可用也。” 见钦宗皇帝沉默不语,许翰又说道:“金人此行,存亡所系,令一大创,使失利去,则中原可保,四夷可服。不然,将来再举,必有不救之忧。宜起师道邀击之。” 钦宗皇帝这才省悟,于是加封种师道为检校少师、进太尉、转任洮军节度使、为两河宣抚使,屯兵于滑州;又着保静军节度使、殿前副都指挥使姚古为两河制置使,屯兵于河阳,两路大军共同于太行山沿线要隘布防。 就在完颜宗望大军北归,种师道等将率军扼守要道之时,粘罕大军久攻不下的太原府已是危如累卵,情势危急。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八十五章 抗旨守太原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话说两端,当日粘罕大军南下,被太原府守将王禀阻住,大军无法南下与完颜宗望大军会合。 直至宋金和议结束,太原府已经在王禀等将领的带领下守了将近五个月。期间河东、河北两地的援军先后来援,最先到达太原府的乃是朔宁府守将孙翊。 孙翊乃是河东名将,他接到太原府救援的请求后马上认识到太原重地,断不可有失,因此当即起兵来援。而此时的粘罕探得其来援,知道此人厉害,于是派人扼守太原府外围的险要关隘。这一招围点打援的妙计一出,顿时将太原府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孙翊率兵来到雁门关,却发现此地早已被金军占据,无奈之下,只得绕道宁化、宪州,出天门关,才来到太原府。 孙翊刚到太原城外,便遭到金军攻击,大军且战且退,来到城下,孙翊向城中求援,谁知太原知府张纯孝闭门不纳,言道:“贼已在近,不敢开门,观察可尽忠报国。”孙翊哀求道:“但恨兵少力乏。”但张纯孝不为所动,王禀想要救援也被其所阻。 孙翊大军一路绕行,本是疲惫不堪,而金军却是以逸待劳,又兼人多,因此战不多时,孙翊大军便落入下风。而张纯孝的闭门不纳,更如雪上加霜。悲愤之下,孙翊率军死战,而众军见后退无门,便心存死志,反而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杀伤力,金军竟然久攻不下。 正当孙翊率大军与金军死战一日夜未退时,阵前突然哗变,孙翊抬头望时,只见金兵驱赶着无数男女老幼来到阵前,一时间金军阵前哭天喊地,呼儿唤夫之声响彻战场。 原来在孙翊率大军开拔之后,金军围困朔州,守军见其势大,于是便弃城投降。粘罕在知道孙翊率军来援后,便命朔州金军驱逐百姓来到阵前。 只听粘罕来到阵前,对孙翊手上军士高声说道:“如今朔州已破,尔等父母妻儿已尽数到此,若是弃械而降,便可与家人团聚,若是不降,便是家破人亡。”说完看对面宋军虽有意动,但却仍然警惕,于是粘罕一挥手,便有金兵上前砍杀百姓。 孙翊军中大多是朔州子弟,见到父母妻儿凄惨哭号,命悬一线,而金兵残暴,肆意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顿时斗志全失,于是不断有人哭叫着丢下兵器,扑向自己妻儿。 随着哗变之人越来越多,孙翊心知败局已定,便对左右说道:“吾受皇恩久矣,此时当尽忠报国,诸君随我多年,可弃械而降,以全人伦。”说完双腿一夹胯下马,挺枪便直奔中军粘罕而去。 而就在孙翊冲出阵中,死命向前时,在他离开的地方,一员部将悄悄地拉弓搭箭,一箭射向孙翊后背。孙翊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与自己生死与共的袍泽兄弟在这最后关头竟然选择了这种方式来背叛自己。一箭射中,顿时翻身落马,被一拥而上的金兵砍作肉泥。 孙翊一死,手下众将士军心更散,于是全都弃械投降。而粘罕恨其一日夜死战,伤了金兵无数,于是下令将降兵降将并朔州百姓尽数坑杀。 而第二支救援太原的乃是府州知州折可求,此人乃是党项族人,麾下府州军尚武善战,乃是宋朝抵御西夏的重要屏障,而折家更是陕西望族,出了数名大将。折可求收到求援后便立即率领两万府州军东渡黄河,准备经岚州出天门关驰援太原府。 但此时孙翊战败,金军趁机占了天门关,陈兵关内,折可求无奈之下,只好率军翻山越岭,出松子岭间道而行,绕道由交城入援太原。 而此时恰好刘光世也率领两万相州军来援太原,二军合并一处,军力已达四万。但当刘光世与折可求大军跋山涉水来到交城时,恰与金军狭路相逢,金军立即向其进攻。虽然宋军远来劳顿,但府州军常年与西夏作战养成的军事素养还是体现出来。在短时间便站住阵脚,与金军血战,丝毫不落下风。而相州军也在刘光世指挥下从旁协助,一时间僵持不下。 两军战了半日,互有伤亡,但刘、折联军毕竟远道而来,又兼连日翻山行军,早已是人困马乏。而金军则是以逸待劳,越战越勇。刘光世见金军势胜,临阵脱逃,只得折可求率府州军死战。最终大军力不从心,大败而回,兵将损失十之七八。 至此太原援军在粘罕的围点打援、分头击破策略下,尽数败兵而回,只留太原一座孤城在粘罕大军围困下死守。 其实太原之战本有机会改变战果。就在孙翊大军起身时便有人献策道:“如今粘罕势大,我军兵少,不过云中离朔州极近,又是金军大本营所在,不若起朔州之兵北捣云中,金军将士室家俱在,攻其所必救,太原之困可解。” 不得不说,这招围魏救赵的妙计若是可以实行,可能真的会令太原之战走向另一番局面。可惜宋朝时边将要改变战术须报枢密院批准,而孙翊愚忠,虽知此计甚妙,却还是说:“此策固善,奈违君命。”于是拒绝了这个建议,以致身死于太原城下。 再说太原府中军民被困守城中已近半年,四下里金兵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时日长久,便有人生了异心,于半夜欲开城门出逃,所幸被王禀发现,一连斩了数人,这才令城中不至于大乱。而王禀立志死守太原,将城中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粘罕半年之内数十次攻城,都一无所获。 而就在此时,宋金和议已成,宋使路允迪携钦宗皇帝诏书来到金营,细说割地之事,粘罕大喜,命人将路允迪送至城下,言明有宋使携诏书前来传旨 王禀听闻天使来到,便来至城头命人将竹篮吊下,路允迪乘竹篮上了城,来到府衙中,张纯孝与王禀率城中众将跪倒接旨。 路允迪见众将个个满脸疲惫,面黄肌瘦,身上铠甲粘满血污,征袍上处处破洞,一时心酸,说道:“诸位将军辛苦了,今日之后便可得歇息,不必这般了。”说完掏出诏书,在众人面前宣读。 当听到“割太原、河间、中山三镇予金人”之时,王禀“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怒喝道:“朝中奸人误国,难道皇帝陛下也不辨是非么?三镇地处险地,正是宋金屏障,若是予了金人,则金人入我大宋如无人之境矣。” 说罢转身对跪在地上的众将说道:“吾等据城死守已有半年,数败金军,城中军民无不同仇敌忾,上下同心,故有今日战果。而如今朝廷不明,欲割重镇以付金人,却令吾等死志荡然无存。依王某之见,金人困守太原已达半年,粮草将尽,到时势必北归,若是此时割城,岂不是功亏一篑?虽然朝廷诏令在此,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吾等身负御敌重责,背后便是父母妻儿,怎敢有一日稍歇?吾将与此城共存亡,诸军若有畏战者,可随天使出城。王某在此一日,太原府便是大宋国土!”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八十六章 再援太原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王禀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下方众将无不动容,于是纷纷起身,说道:“愿与将军同死!” 路允迪还待再劝,却被王禀止住:“天使好意,诸将心领,但太原府断不可失,还请天使回报陛下,就言太原府守军愿与城共存亡,若要割地,断然不能!” 路允迪无奈,只得坐竹篮来到城下,入金营回报粘罕,细说城中守军拒接诏令,仍要死守之事,粘罕大怒,于是再起人马来攻。 王禀此时早已做好准备,立刻率军上城迎战,望见粘罕大营营门大开,列炮三十座,齐齐摆在太原城外。只见粘罕令旗一挥,三十座大炮甩出炮石,带着火烟便向城头飞来。 王禀见状,连忙命人躲闪,一时间如斗大的炮石入城,落在城内早已破碎的断瓦残垣中。幸好王禀早已见过金军攻势,在城上预备了“虚栅”,并在楼橹上覆盖“糠布袋”。“虚棚”与“糠布袋”是一种类似于防护网的东西,金军的炮石打在上面,会起到缓冲作用,再落在战棚或者楼橹之上,便破坏力锐减。 一轮炮击过后,粘罕一声令下,便有金军驱赶数千周边群县的百姓来到阵前,而金兵混在队伍之中向城墙进攻。虽然太原城中也有火炮,但因金军驱赶百姓于前,王禀不愿伤害百姓,却是使得火炮空置。 随着金兵越来越多,意欲强渡壕沟,王禀这才命城上守军向下射击,一轮射罢,金军无攻而退。 粘罕见状,命人推出数十辆洞子车来,这种车下方中空,上盖加斧刃,载以四车轮。其盖以独绳为脊,以生牛皮蒙之,中间空处可蔽十数人。宋军箭矢无法洞穿牛皮,因此奈何不得躲在里面推车的金兵。 而洞子车上载了土木柴薪,到了壕沟边,金兵便将柴薪掷于沟中,再用草垫、草席覆盖,又置土于草席之上,则将壕沟填作平地。 见到金军派出洞子车来来往往,准备填平壕沟攻城。王禀立即派人在城墙上打穿的小孔中插入火鞲(一种管状风箱)。等金兵在壕沟中的柴薪积的多了,王禀又便派人以火箭带着火油射向沟中柴薪,而后又令人鼓动火鞲,顿时火借风势,将壕沟中柴薪尽数引燃,一时间火光冲天,人莫能近。不多时便将沟中柴薪烧得一干二净。 虽然王禀计谋出众,但金军毕竟势大,仍旧攻破壕沟,并将攻城利器鹅车推将上来。这鹅车乃是一种破坏城墙的攻城器械,与破城车不同,后者是以巨木撞击城门,而前者则是把顶端安有耙钩或铁铲的长木柄装在车上。到达城墙之时,金兵便会翘动木柄将土质城墙挖开缺口,为后军开辟通道。而为了防止宋军以火箭射之,这鹅车与洞子车一样也在顶部铺设生牛皮,外面用铁皮包裹。这鹅车乃是粘罕参考城墙的高度制作,修造得比城墙略高,可以做到向前瞰城头,向下附城脚。只不过鹅车下面安有轮子,但因其重量惊人,于是在攻城时,仍需要数百上千人推行,其行甚慢,又兼长颈高耸,形如大鹅,故名鹅车。 而金军之前在城外赶制攻城器械时,王禀也早已未雨绸缪地做了相应准备。他于城中设制跳楼,也如鹅形一般,中间可以藏人。待得鹅车来到,宋军便将系了石块的长索扔将出去,绕在鹅车顶上。而后宋兵便再拽着绳索一齐发力拉扯,鹅车因其高耸,重心不稳,很快便被拉倒前倾,无法前行,反而连累躲在其中的金军死伤无数。 就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粘罕虽然也是金国名将,军事谋略极为出众,但面对太原这般刺猬一样的城池也是无可奈何。 粘罕自从追随完颜阿骨打起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克,从未遇到像王禀这样的对手。他眼见攻城不利,金兵死伤惨重,只好停止攻城,不得不改变战略战术。一番苦思冥想后,粘罕准备长期围困太原城。他命人在太原城外数里的范围内遍植鹿角木,中间仅留了小路供人行走,并时时派人巡守。 待一切安排妥当,粘罕便坐镇指挥,其余金军则分兵攻陷太原周围郡县。如此一来,太原城中军民与外界断了交通,被困孤城。此时金军攻不破城,宋军也无力突破金军的封锁,只得在此对耗,看哪一方先支撑不住。 而此时汴京城内,钦宗皇帝在李纲、种师道等重臣劝说之下,也逐渐明白太原三镇的重要战略地位,于是下诏曰: “朕承道君皇帝付托之重,十有四日,金人之师已及都城。大臣建言捐金帛,割土地,可以纾祸。赖宗社之灵,守备弗缺,久乃退师。而金人要盟,终弗可保。今肃王渡河北去未还,宗翰深入南破隆德,未至三镇,先败元约,及所过残破州县,杀掠士女。朕夙夜追咎,何痛如之!已诏元主和议李邦彦,奉使许地李悦、李鄴、郑望之,悉行罢黜,又诏种师道、姚古、种师中往援三镇。朕唯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与人,且保塞陵寝所在,誓当固守,不忍陷三镇二十州之民,以偷顷刻之安。与民同心,永保疆土,播告中外,使知朕意,仍札与三镇帅臣。” 钦宗皇帝诏谕已下,种师中原本来援京师,但大军未至,京师之围已解,于是接诏受封为两河制置副使,与其兄种师道驻兵以守滑州。 种师道见大军来到,于是便命姚古带兵六万前往救援太原,种师中领兵九万救援中山、河间两府,第三路则由张灏自汾州北上。三路军互为犄角,进解太原之围。 姚古领命,起大军攻打隆德府,数日后破城,使得隆德府再入宋军之手,而后又率兵趁胜进兵,却不想兵至隆州谷,被金军万余兵马所阻。两军大战数场,互有胜负,只是令姚古大军难以前进。 种师中则由井陉出太行山西进,力克平定军,又乘胜攻下寿阳县。而此时粘罕久攻太原不下,便留麾下大将完颜银术可坐镇指挥,自己则回大本营云中去了。 这完颜银术可也着实了得,先以偏师九千在文水县大破宋将黄迪三十万人马,阵斩八万,获良马与军资无数,后又拒姚古于隆州谷不得前行,再后又于太原城下大破来援的宋军樊夔、施诜、高丰人马,乘机夺了太谷、祁县。 但种师中无愧宋代名将,于进军途中暗派部下黄友偷袭榆次县,一战而下,获粮万斛。但无奈姚古、张灏大军未到,种师中恐孤军深入,难以为继,于是回师屯兵于真定,静待另外两路大军来到,共解太原之围。 就在此时,朝廷内却又起波澜。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八十七章 徽宗返京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话说道君皇帝自逃往镇江之后,见远离金人大军,又有亲信旧臣相随,一时间便忘记了自己已经是退位的太上皇,而在镇江享起乐来。 他先是对随自己南幸的旧臣大肆封赏,而且完全不依朝廷规矩,只按自己喜好。因此一时间行宫如市,有再任者,有进三官者,有召赴都堂审察者。恩赏僭滥,非散官之比也。 道君皇帝弄出这一招,立时东南官员都向这位太上皇靠拢,使得众官惑于诰命并行,而莫知有朝廷矣。 除了大肆封赏之外,道君皇帝更下了三道有名的诏书:截递角、止勤王、留粮纲。 截递角的内容是“淮南、两浙州军等处传报发入京递角,并令截住,不得放行,听候指挥”。即令东南各处官府不得在与汴京传递任何公文,但有事,须将公文发至镇江由道君皇帝亲自批阅。 止勤王则是“杭、越两处将兵,江东路将兵,及逐州不系将兵,及土兵、弓手等,未得团结起发,听候指挥使唤,先具兵帐申奏”,“如已差发过人数,并截留具奏”即令东南各处只可严守驻地,不得前去汴京勤王。同时将路过镇江的勤王军队尽数扣下,充作禁军。 留粮纲乃是“以纲运于所在卸纳”,即命东南各处不得再向汴京运送粮草军资。 这三道诏命一下,满朝哗然,道君皇帝、钦宗皇帝二旨并行,便令监司莫知所从,州县观望风旨,使得钦宗皇帝的旨意在东南地区形同虚设,政令难通。 除此之外,觉得自己远离金人,高枕无忧的道君皇帝终于在镇江又开始享受起自己悠闲的人生来,他一面大兴土木,缮营宫室,移植花竹,购买园池。另一方面又将自己明令禁止的花石纲再度拾起来,命亲信旧臣继续收集奇花异石,送到镇江自己行宫中来。 道君皇帝的种种作为,无疑触动了钦宗皇帝的的逆鳞,自古以来皇帝的权威哪容他人挑衅,太上皇干政的结果往往便是政令不通,天下大乱。在金人围困汴京城时,钦宗皇帝忧心自己安危,无暇顾及,但此时金人北归,便该到收拾自己这个临阵脱逃,却又不甘平庸的太上皇老子了。 况且此时太上皇意欲在镇江复辟的流言四处传播,也令钦宗皇帝寝食难安,便想要聂山为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前往东南,除去童贯等奸臣,迎回太上皇。但被李纲劝住。于是改诏命贬了蔡京、童贯、蔡攸等人,又遣宋焕为使,前往镇江劝道君皇帝还朝。 而此时的道君皇帝见京师安定,也觉得镇江虽好,但哪比得上京师繁华,于是也有心还京。于是借口到亳州还愿,便率众人往京师进发。 在亳州还愿之后,道君皇帝来到应天府,赐手诏一封与宋焕,命其先行回京交给钦宗。信中对钦宗皇帝大为称赞,赞其为帝王之家难得的孝子,又说明自己别无他意,只愿安享富贵,朝中大事,全由钦宗皇帝作主。 钦宗皇帝接到诏书后,便命李纲为使,迎道君皇帝还朝。 李纲来到应天府,面见道君皇帝,将钦宗皇帝圣孝思慕,欲以天下供养老皇帝之意说于其听,又请太上皇早还京师。 李纲说得动情,道君皇帝听后潸然泪下,又问道:“卿前时何故去职?" 李纲回道:“臣原先任左史,以狂妄论及水灾获罪,蒙陛下之恩,宽斧钺之诛,然臣当时所言,以谓天地之变,各以类应,正为今日金兵攻围汴都之先兆。夫灾异变化,譬犹一人之身,病在五脏,则发于气色,形于脉息,善医者能知之。所以圣人观变于天地,而修其在我者,故能制治保邦,而无危乱之忧。” 徽宗听了点头称赞,而后又问道都城攻围守御次序,李纲具实以对。待李纲说完,道君皇帝问道:“敌退,师方在河,何不邀击?“ 李纲回道:“以肃王在敌营,因而不敢攻击。” 道君叹口气道:“为宗社之长久计,又何必在意肃王!”又问起自己在镇江行宫与汴京停止文书递角等事。 李纲回道:“当时恐金人知太上皇行宫所在,派兵来袭,非有它意。况且当时兵凶战危,两宫隔绝,朝廷对行宫所需,岂能不与满足!新君仁孝,惟恐有一事不合太上皇帝之意,每得太上诘问之诏,辄忧惧不食。臣窃譬之,家长出而强寇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从宜措置。长者但当以其能保田园大计而慰劳之,若苛求细故,则为子弟者,如何能够免责!皇帝传位之初,正当强敌来侵,不得不小有变更。陛下回銮,乃是大慰皇帝孝心之举,因此细微之处,不问也可。” 道君皇帝听了此言,对李纲大加赞赏,又赐其玉带、金鱼等物,命他还朝交旨,不日便要起驾返京。 李纲回京在钦宗皇帝面前交旨,但在如何迎接道君皇帝返京之事上,大臣又发生分歧。 耿南仲建议道:“尽屏道君左右内侍,出榜行宫,有敢入者斩,先遣人搜索,然后车驾进见”。 李纲则是对这个建议坚决反对,说道:“天下之理,诚与疑、明与暗而已。自诚明推之,可至于尧、舜;自疑暗推之,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耿南仲不以尧、舜之道辅陛下,乃暗而多疑。” 二人在钦宗近前舌战,钦宗皇帝始终笑而视之。他虽然也对道君皇帝心有疑虑,但也感觉耿南仲的建议有些不合时宜。双方争执不休时,宰相徐处仁说道:“陛下仁孝,宜郊迎称贺,何谓城守乎?”于是钦宗皇帝顺水推舟,同意了徐处仁的主张。 最终迎道君皇帝入宜春苑,太后入居宁德宫。钦宗皇帝朝拜道君皇帝于龙德宫。自此,太上皇逃亡三月,方回京都。就在大家都以为二人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之时,钦宗皇帝大下诏令,将道君皇帝旧臣蔡京、童贯、王黼、朱勔等人一一谪贬,就连亲信宦官也并行贬黜,不许入门。 至此,钦宗皇帝完成了对太上后身边近臣的清洗,而后将道君皇帝软禁于宫中,命人每日将其饮食起居,所见何人,所谈何事具实相报。又将太上皇宫中所用之物详细清点,有人受道君皇帝所赐,一出宫门,便要上缴。 而道君皇帝面对儿子的这番做法,也想逃离,他曾进言说金人必将再犯京都,请钦宗皇帝准他前往西京治兵,但被钦宗皇帝拒绝。他又提出与钦宗皇帝一道出巡,也被拒绝,因此无可奈何,只得留在宫中。 在道君皇帝与钦宗皇帝父子二人为皇权争夺之时,太原府又出了问题。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八十八章 书生误国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原来粘罕在自己退回云中之时,命奸细传递信息到朝中,说宋军日盛,意欲自太原退兵。消息传来,同知枢密院事许翰大喜,接连数次派遣使者前往种师中处督促其立即出战,更以逗挠(即临阵畏敌不前)为由责备他。 种师中对左右叹道:“逗挠,兵家大戮也。吾结发从军,今老矣,忍受此为罪乎!”于是一面派人前往姚古与张孝纯之子张灏两军处,相约同时起兵解太原之围。一面留下粮草辎重,便亲率大军轻装来到寿阳县石坑驻扎。 此时部下黄友见此地不利于驻兵,说道:“此处地势不佳,金军来攻,恐三面受敌矣,不如暂且退兵,从长计议。” 种师中无奈地说:“朝中已定老夫逗挠之罪,如今若退,则更添怯战之名矣。”于是不听黄友建议。黄友见状长叹道:“大势已去矣!” 而此时金军首领完颜银术可听闻种师中起兵十万来救太原,急招麾下大将完颜娄室及其长子完颜活女、次子完颜谋衍并大将突速合合兵一处,来迎种师中。 宋金两军在石坑相遇,各自射住阵脚,完颜娄室拍马而出,上前叫阵。种师中也不示弱,一催胯下马,出阵迎敌。 完颜娄室见到种师中,不由心中赞道好风采。只见其银盔似霜,白须如雪,双目如电,银甲护体。手中一把银戟,好似唐初名将薛仁贵一般,于马上端坐,果然雄姿英发,老当益壮。 完颜娄室问道:“来将可是关西小种经略相公?” 种师中答道:“正是老夫,汝是何人?” 完颜娄室答道:“吾乃西路副帅粘罕帐下先锋完颜娄室是也。” 种师中笑道:“无名小卒也敢来此,既知老夫大名,何不速速退去?” 完颜娄室答道:“吾虽无名,但奉将令而出,岂有不战而退之理?” 种师中将手中银戟一挥,喝道:“两军阵前,多费口舌亦是无益,来来来,且与老夫战上三百回合?” 完颜娄室还未答话,早就恼了一旁长子完颜活女,大叫道:“老匹夫竟敢口出狂言,先来吃我一刀!”说罢拍马舞刀来战种师中。 二人刀来戟去,大战十多回合,种师中戟法精湛,看准完颜活女破绽,大吼一声,一戟刺在其左臂处。完颜活女肩膀吃痛,于马上一晃,所幸甲胄甚厚,未曾重伤。一旁大将突速合见状,当即执斧来援,种师中挥动手中戟,力战二将,面不改色,二将久战不下,只觉得双臂沉重,漫天皆是戟影,于是向后败退。种师中一挥银戟,大军掩杀过去,一时间金军兵败如山倒,连退二十余里。而种师中想到姚古、张灏两军未至,恐若是深入,着了金军埋伏,因此回兵扎营。 第二日,完颜娄室又来叫阵,种师中率军相迎,正在冲杀之时,却被突速合率兵从左翼偷袭,于是大败,完颜娄室率军追杀一场之后各自收兵。 如此一连数日,宋金两军交锋五次,种师中两败三胜,苦战退至榆次杀熊岭处列阵以待,完颜娄室大军追至,见宋军虽败不乱,也不敢进攻,于是各自扎营。大战稍歇,但此时种师中却面临一个极为艰难的问题——军中无粮。 原来种师中出兵之时,为免朝中许翰等人非议,于是舍了粮草辎重,轻装来援太原,原以为姚古、张灏两军随后便到,因此只得数日干粮。此战已过数日,两处大军未见,干粮却已经消耗殆尽。万不得已之时,种师中无奈命将士杀马充饥。 金军探子探得情形,报至完颜娄室处,完颜娄室听后大笑道:“数日之内,种师中必败无疑。” 完颜活女问道:“父亲因何断定种师中必败?” 完颜娄室说道:“种师中杀马食肉,其军中必定无粮也。种师中虽为名将,其勇武智谋俱佳,堪称名将,但如今其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便是其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奈何?且军中杀马食肉乃是行军大忌,若非万不得已,其如何肯为?故而言其必败!”众将闻言点头称是。 于是完颜娄室命人急报完颜银术可,请兵来援。完颜银术可立即派大军前来攻打种师中右军,而此时种师中大军连日行军,又数日大战,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之粮草不济,饥肠辘辘,哪能抵挡金军,于是右军大溃而逃。而此时前军也难以抵挡完颜娄室大军,兵败而逃。只余下种师中率领亲卫在杀熊岭下死战,金兵数次来攻,都被其以弓箭射退,金兵伤亡无数,但种师中此时兵弱将疲,难以为济,乃是强弩之末,于是便有军士各自出逃,只留种师中麾下数百人。 眼见完颜娄室大军攻击越加激烈,即将合围,一旁黄友劝道:“如今金军势大,若是被围,只怕身陷于此,不若在下当先一马,率死士冲锋,将军紧随其后突围,待得离开此处,再作计较。” 种师中看看周围面带饥色的亲卫,苦笑道:“吾乃主将,奉命率大军救援太原,然而兵未至城下,便败于此地,又有何面目偷生?尔等可突围而出,绕过金军,自行逃命去吧。”于是强打精神,提戟纵马再次冲入敌阵,连斩数十人。 一旁黄友等部下见主将誓死,不由泪流满面,黄友大喝一声道:“将军慷慨赴死,吾等受其大恩,岂能独活?”一旁亲卫齐声相应,于是黄友率仅存的数百人杀入敌阵,来援种师中。 而此时的种师中身陷重围,被完颜娄室、完颜活女、完颜谋衍和突速合四将围住,杀作一团。种师中跃马舞戟,力战四将,面无惧色,但只可惜连日缺粮,肚中饥饿,又兼年老力衰,于是双臂之中力量渐弱。 只见完颜活女一刀砍来,种师中奋力一架,却不想手上一软,将银戟崩落在地。完颜谋衍见机,一矛刺中其左肋,种师中痛呼一声,意欲拔剑再战,却被后方突速合一斧砍中肩背,又被完颜娄室一枪刺中大腿,而后完颜活女大刀直刺,插入腹中。 种师中身被四创,顿时血流如注,此时完颜活女抽出刀来,挥刀力劈,将其砍落马下。至此,种师中战死沙场,死时六十有七。 可叹老将一生戎马,却因书生之言相逼,身首异处。可谓是:一身曾百战,千里撼重围。血染杀熊岭,空留壮士悲。 一旁黄友见种师中被斩,悲愤莫名,大喝一声,挺枪来取完颜活女。可惜连日数战,早已力歇,战不数合,被完颜活女斩断一臂,翻身落马。 一旁金兵将其拿住,完颜活女说道:“若是肯降,则饶你性命!” 黄友厉声喝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何须多言!”于是也被斩杀。 主将各自被斩,所剩亲卫仍死战不退,最终被完颜娄室大军掩杀,诛杀殆尽。 而当种师中与金军血战之时,姚古与张灏大军却因军中奸细假传军讯,说粘罕大军将至,因此畏惧,不敢相助,以至误了战机,使得种师中十万大军毁于一旦。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八十九章 李纲强领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金军大败种师中于榆次县后,趁势南下,攻击姚古大军,两军在盘陀大战一场,数日激战后,姚古兵败,退守隆德府。而张灏大军也在交城被击败,至此,原本声势浩大的救援太原之战在不懂军事的许翰催促下和姚古、张灏畏敌不前的举动中草草收场。 种师中兵败被杀之事传入朝廷,非但没有引起钦宗皇帝的警觉,反而受一众奸臣蛊惑,说李纲背信弃义,惹怒金人,又说其不知百姓疾苦,大肆设军,浪费粮饷。而钦宗皇帝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安宁生活,也将金军围城之事放在了一边,便不喜李纲。 而此时种师中兵败,太原之围难解,而种师道因其弟身死,病重辞官而退,于是尚书中丞耿南仲趁机进谗言道:“若要解太原之围,非李纲不可。” 钦宗皇帝听信谗言,便欲以李纲为帅,率军前往救援太原,李纲大惊道:“臣本书生,委实不知兵事。当日被君臣被围城中,不得已才为陛下料理兵事,今使为大帅,恐误国事。”钦宗皇帝不许。于是在退朝之后,李纲便称病请辞官还乡,连上十数道奏章,俱被钦宗皇帝驳回。 而此时又有谏官上言称李纲不可离开朝廷,却被钦宗皇帝以为大臣游说之由痛加斥责。此时便有与李纲交好之人前来劝说道:“公可知为何遣公出兵宣抚太原否?此非为边事,乃借此去公而已,则京城之人将再无话可说。公坚持称病不出,则进谗之人愈烈,圣上何时发怒且不可测,汝之奈何?”而且许翰也派人写书而来,李纲拆书便见“杜邮”二字写于纸上,于是大惊失色。 这杜邮二字写得其实是杜邮之戮,讲得是《史记》中武安君白起之死的故事。《史记》中记载:因秦国攻赵,数月不能攻克,而楚、魏二国借机来攻秦国,秦军数战数败。消息传到武安君白起耳中,他便说道:“秦不听臣计,今如何矣!”秦昭襄王闻之大怒,于是命白起起兵出征,白起称兵不出。众人劝他,全然不听。于是秦昭襄王免了白起官职,降为士卒,迁之阴密。白起称病未能行。在家居住三月后,诸侯攻秦军急,秦军数败,遣使来求。秦昭襄王于是再使人遣白起,命他不得留在咸阳城中。白起无奈,只得带病启程,行至杜邮时,秦昭襄王与群臣议曰:“白起之迁,其意尚怏怏不服,有余言。”于是乃使使者赐之剑,命其自裁。白起临死之前长叹道:“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过了许久之后又说:“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阬之,是足以死。”于是引剑自刎。 许翰写“杜邮”二字便是警醒李纲,莫再成了秦朝武安君,一生为国,却因病不出而为君王不喜,又受奸人挑拨,妄自送了性命。于是李纲无奈,只得受命宣抚使,领军救援太原。 此次救援太原,钦宗皇帝几乎尽起家底,召兵二十万,兵分六路,由李纲率宣抚司兵马,又有解潜、刘韐,折可求、张思正、范琼五部兵马相随。 李纲屯兵河阳,操练士卒,修整甲兵,又前往祭拜陵墓,而后上奏道:“臣领兵过巩县、洛阳,拜祭陵墓,不禁落泪。想到祖宗创业守成,达二百年,传至陛下。正逢艰难之时,强敌入侵,中原势力衰弱,实是陛下卧薪尝胆,力图报国,励精图治之时,望陛下仔细考究祖宗之法,一一加以推行,重用君子,斥退小人,稳固国家根本,以图谋中兴,上以安慰九朝先祖英魂,下以作为亿万生民依靠,如此则天下幸甚!” 但李纲这番良苦用心哪能被昏庸的钦宗皇帝所接受?于是在其北进怀州之时,钦宗皇帝被奸臣以其“惟辟作威,惟辟作福,大臣专权,浸不可长”之言说动,降诏罢减所起之兵。 李纲接诏上奏道:“太原之围未解,河东之势甚危,秋高马肥,敌必深入,宗社安危,殆未可知。使防秋之师果能足用,不可保无敌骑渡河之警。况臣出使未几,朝廷尽改前诏,所团结之兵,悉罢减之。河北、河东日告危急,未有一人一骑以副其求,奈何甫集之兵,又皆散遣?且以军法敕诸路起兵,而以寸纸罢之,臣恐后时有所号召,无复应者。”但这封奏章呈到朝廷,却是再无回应。 于是李纲无奈,将所募之兵尽数遣散,只带宣抚司万余人马前往太原。而此时解潜屯威胜军,刘韐屯辽州,折可求、张思正屯汾州,范琼屯南北关,于是李纲与诸路人马约三道并进,同解太原之围。 临行之时,李纲又上书请六路兵马同往太原,由自己统兵合为一处,再行攻打金军,但钦宗恐其势大,因此不准,并命令各路兵马诸将皆受朝廷节制,有事便直接传达,于是李纲的宣抚使徒有节度之名,却是难以指挥众将,所下军令,各部多不遵从。 因军令不一,各军行进速度不同,刘韐率部先入太原,被完颜银术可一战尽数击溃,而后完颜银术可又大败解潜部于南北关、张思正部于文水、折可求部于子夏山,宋军二十万大军折损数万兵败而回。 宋将大败的消息传回朝廷,钦宗皇帝大惊,使人问责李纲,李纲以众将不听其节制而败,又上书说明节制不专之弊,书中言道:“分路进兵,敌以全力制吾孤军,不若合大兵由一路进。”而此时朝廷之中主和派又占据上风,力主合议,因此钦宗皇帝便下诏令李纲停止进兵。 又过不久,主战派的徐处仁、吴敏被罢免宰相而任主和派唐恪为相,许翰被罢去同知枢密院而起用聂山、陈过庭、李回等人,随后吴敏又被贬谪到涪州安置。李纲得知消息后,叹息道:“事无可为矣!” 随后诏谕命李纲回京,之后钦宗皇帝授任李纲为观文殿学士、扬州知州,李纲此时已经心灰意冷,于是上奏请求辞官,不准。但随后不久,钦宗皇帝便听信谗言,以其“专主战议,丧师费财”为由,将其贬为提举亳州明道宫,责授保静军节度副使,在建昌军安置;后又贬谪到宁江,李纲无奈起身,离京远去。 将李纲召回后,钦宗皇帝又命种师道为两河宣抚使接替,而太原之围未解,却是赔上了数万人马,钦宗皇帝之昏庸,朝中奸臣之横行,可见一斑。 就在宋军连败,朝廷之中争执不休之时,金军休养已足,金太宗诏谕一出,起大军十五万再度南下。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九十章 金军再南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靖康元年秋,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命辽人萧仲恭使宋,商谈赎回三镇之事,而此时三镇未失,金人又要金银,钦宗皇帝不喜,于是将萧仲恭扣押,使其不得归金。 扣押萧仲恭时钦宗皇帝又打起了如意算盘,在一众庸碌大臣的建议下,钦宗皇帝做了一项极其可笑的决策——策反萧仲恭。他派人游说,说萧仲恭乃是辽人,而金人则是灭辽元凶,因此应该与宋同仇敌忾。而且此时辽国旧将耶律余睹手握兵权,是金国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是能够说动其反金,则宋人必将起兵呼应,共建宋辽联盟以抗金。 不得不说,钦宗皇帝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若是真的说动辽国降将反金,无疑可以极大地减轻宋朝的压力,但他却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便是当年的辽国处境与如今的金国乃是大相径庭。 当年联金灭辽的大前提是辽国本身已经朝政腐败,金国已经在东边战场上连战连胜,便是没有宋朝联盟,拿下辽国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之所以完颜阿骨打愿意联宋灭辽,乃是怕宋朝趁机与辽国联盟,反而对自己不利,其实是一招缓兵之计,因此方能成事。 反观如今的态势,辽国已灭,连辽帝也被擒拿,辽国已经不复存在。辽国属地百姓尽迁东北,原辽国属地已经十室九空。而辽国降将在金国虽受重用,但手下兵马都以金人为主,原有旧部尽皆打散编入各军任用。便是郭药师在降金之后立下汗马功劳,又是燕京留守,却也未能保住其手下常胜军,仍旧被分散重编,手下兵马不复旧人矣。 再看金国,此时多年征战,使得金军战力极为强盛,而且上下一心,外事征伐,皆由统军将领决断,朝廷上从不掣肘。在这般情况下,想要说服辽国旧臣起兵反金,实在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此时的萧仲恭也看得明白,自己若是不虚与委蛇,只怕难脱宋朝掌握,于是诈称自己愿意帮忙投书至耶律余睹。钦宗皇帝大喜,不及思辨,便手书一封,置于蜡丸,交由萧仲恭携带回金。 谁料萧仲恭方一回到金国,便将蜡丸书交于完颜宗望,完颜宗望知其忠顺,因此并不怪罪,又将蜡丸书呈于金太宗,于是金太宗大怒。正在此时,又有探子截获宋朝写给西辽残余的书信一并奉上,写着宋朝愿意与西辽联盟,共伐金国,恢复辽国旧制。这封书信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彻底点燃了金太宗的怒火。于是便召完颜宗望与粘罕入朝,共商南伐宋朝之事。 面对钦宗皇帝离间辽国降将,破坏金国根基之事,金国君臣意见空前统一,便是起兵灭掉宋朝。但在具体实施方针上有了些许差异。 完颜斜也乃是金太宗同母弟,坐镇京师,以料理军国大政为主,因此进军一事全都交有手下两名副帅完颜宗望和粘罕作主,自己并不过多干预。 其中完颜宗望主张稳扎稳打,先下河东河北两地,再攻汴京。这个战法乃是他吸取了攻取汴京未果的教训所提出的。当时他大军虽然一路高歌猛进,陈兵汴京城下,逼得钦宗皇帝订下城下之盟,获益良多,但其中凶险之处也是颇多。他孤军深入,两河之地未下,若非最后宋朝君臣昏庸,只怕自己大军要尽数折在汴京城下也未可知。因此完颜宗望极力主张先下两河,便是最终汴京未下,则也有两河之地尽入囊中,便是他日再图南下,也有根基。 而粘罕则是相反,他认为汴京乃是宋朝国本,若是拿不下汴京,则两河之地便是取了也难以守成。因为两河地处中原,百姓俱为宋民,而金国京师远离,难以抚民,因此只要汴京不破,则国本仍在,两河之地必将得而复失。若是取了汴京,则宋朝国本尽毁,民心溃散,两河之地不取自下。 二人争论许久,最终粘罕气极,将帽子甩在地上,大声道:“前次未得东京,只因我大军受阻于太原,若我大军也至,东西两路合兵,东京区区孤城,岂有不下之理?” 粘罕见众将不语,又舒右手作取物之状,示意先取汴京,又将右臂一搂,示意两河之地顺势可下。粘罕的强烈战意和那种战之必胜的信念也感染了完颜宗望,于是也认可了粘罕的意见。 见二人意见统一,金太宗立即颁下诏谕,仍命完颜斜也为都元帅,坐镇京师指挥。以粘罕为左副元帅,率西路军自云中出兵,攻克山西各州府。以完颜宗望为右副元帅,率东路军自保州出兵,攻克河北各州府,兵渡黄河。两军共至汴京城下,以图灭宋。 诏谕一下,两军并起,此时已过夏日,金军战马经一夏休整,早已马肥水饱,全军上下,士气高昂,人人求战。而这一战,金国几乎起全国之兵,合大军精锐十五万,必要取下汴京方休。 东路军暂且不提,先说粘罕率大军自云中出兵的消息传来,钦宗皇帝大惊,连忙命各处起兵迎敌。其中河东察访使张灏起兵十万出汾州。却不想张灏不力,被金军先锋拔离速击败,残兵溃逃至文水县结营。与此同时,刘瑧兵出寿阳,又被大将完颜娄室击破。而后金军借大胜之势,由大将突速合、拔离速统兵,于文水县外再破张灏残军。 在张灏兵败文水后,张思正又引兵夜袭文水,将突速合和拔离速围在城中,二将拼死力战,突围而出,张思正率兵追击,大胜一场。但胜仗方休,突速合与拔离速会合大军复又来攻,张思正所部与其大战一场,兵败溃逃,无奈之下退守汾州。 而另一边折可求部也被金军在夏山击破。而数场大败后,威胜、隆德、汾州、晋城、泽州、绛县军民纷纷渡河南逃,州县皆空,再无御敌之兵,粘罕大军再无阻挡,一路顺风顺水,再次陈兵太原城下。 而此时的太原城已被大军围困八月有余,王禀与张孝纯同守太原,粘罕数次派人招降都被严辞拒绝。自初春至秋末,金军先后数次攻城,皆被二人率满城军民击退,但这二百余日,对于城中军民来说,无异于度日如年。此时太原城已是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城中军民已经死伤十之七八,但在王禀等众将率领下,仍然士气高涨,死守不退。但此次粘罕大军再来,则太原府危矣!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九十一章 攻破太原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一日,王禀带兵巡城,路过营帐,见众军士卧于地面,正要责骂,却见其形容枯槁,气息微弱,双目微闭。心中不忍,于是问左右道:“军中粮草几何?竟致将士饥饿如此?” 一旁亲卫苦笑道:“太原被围二百余日,城中粮草早已殆尽,初时还可每人每日二两糙米果腹,后改为三日一餐,至如今只怕是五日都难保一餐。军士体弱者暴毙甚多。” 王禀听了,不觉垂下泪来,叹道:“自金人来攻,朝廷数次救援均告失败,以致于太原已成孤城一座,吾欲为国尽忠,却令众弟兄受饥饿之苦。吾家中仍有爱马数匹,尔等且去我府上牵来,杀之为食。” 左右劝道:“将军每日里骑马驱驰,以援太原各处城门,若无战马,如何迎敌?” 王禀说道:“若是太原失守,便是吾有万贯家私,又留之何用?且如今将疲兵惫,再难有出城迎敌之机,在街巷之中,战马也是无用,反不如救得弟兄们为上。” 过不多时,左右将王禀爱马牵来,就地宰杀,以大锅分而烹之。片刻之后,肉汤已毕,王禀命各处营帐中的军士互相搀扶,来此分肉。 众军来到,听闻是王禀爱马,个个垂泪,不肯取肉。王禀见状,喊道:“如今城中断粮,众弟兄死守此城已近九月,如今粮草殆尽,金军仍旧陈兵城下,若不肯食,只怕数日之后,城头再无可御敌之人。诸军听令,速分肉食之,重振精神,好再斩金人狗头!”说罢用佩剑在锅中叉出一块肉来,放入口中,大口咀嚼,笑道:“略微有些淡了。”引得周围军士破涕为笑,于是分肉而食。 又过数日,城中牛马驴骡,猪狗鸡羊俱被食尽,无奈之下,众将只得以牛筋弓弦,马鞍皮革之类为食。而城中百姓则只能以糠秕干柴为食,饥不能忍,则挖掘地洞,寻鼠而食。 这一日,王禀在城头巡视,忽见远处旌旗招展,烟尘滚滚,连忙吩咐众军起身迎敌。不多时便见大军齐至,阵列于城下,中军处闪出粘罕,远远望见王禀,便拍马来到阵前。 粘罕望着城头上的王禀说道:“王将军,你我两军在此相望已近九月,太原城被我军围得铁桶一般,想必城中粮草已尽,军士们都饥饿难耐了吧?我知将军忠义,誓不肯降,但将军莫非不念手下众军士生死乎?若是此时开城,我定将军中粮草奉上,以解城中军民之困,不知将军可为城中众人舍小节而存大义否?” 城头上王禀听了哈哈大笑道:“尔等乃是无信之人,当日朔州军民坑死阵前之事依旧历历在目,如今却拿这番言语来动我军心,实是痴心妄想!待得援军来时,定教尔等伏尸于城下,王某必定亲斩你狗头!” 粘罕冷笑道:“事已至此,尔等还想有援兵?且不怕说与你听,数日之前,我大军已将威胜、隆德、汾州、晋城、泽州、绛县尽数取下,所过城池无不望风而降,便是你死守太原,也不过孤城一座,又对大局有何影响?若是听劝,速速开城来降,若是不听,城破之时,鸡犬不留!” 王禀破口大骂道:“尔等贼子,欲窃吾中原繁华,背信弃义,起兵来攻。太原城血战九月,城中军民早已心存死志,若想吾等开城,无异于痴人说梦!”骂完转身对身后军民喝道:“吾愿与太原共存亡,诸位可有愿降者?” 身后军民虽然个个面黄肌瘦,却在这一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誓死不降!誓死不降!” 王禀对着粘罕哈哈大笑道:“汝可知我河东烈士之心否?” 粘罕脸色铁青,转身而去,过不多时,便是数十门大炮推出阵前,又有洞子车、鹅车数十辆一起推出,往太原城攻来。王禀见状,连忙组织军民抵抗。 此次攻城,粘罕已对手下军士下了死命,若是不能攻克太原,无论兵将,阵前斩首。于是金兵个个悍不畏死,一轮轮地向着城墙冲锋。 只见漫天乱石火炮如雨,纷纷砸向城中,顿时城中四处火起,百姓哭喊之声响彻云霄。而城头上宋兵用尽全身力气,将碎石抛向攻城金兵,又以长索将鹅车拽倒。但无奈此时城中军士个个饥饿,再加上数月围攻,城中守军已经十去七八,此时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便有金兵自人少处攻上城头,与宋兵展开厮杀。 大战进行了一日一夜,金军数次来攻,都被王禀率军击退,但无奈兵微将寡,战至晌午,数处来报城门已失,金兵已经攻入城中。王禀见城墙难守,便率百余勇士退往城中瓮城再守。 正行进间,亲卫来报,北门被破,知府张孝纯、通判方笈撤退不及,已被金兵擒获,如今金兵已至北门突破瓮城攻来。王禀大惊,连忙率人前往府衙与金兵巷战。 方到衙前,便见金兵蜂拥而来,王禀率军死战,虽然斩杀数十人,但身边勇士已经伤亡殆尽,只余十数人护卫王禀与其子王荀死战。 眼见金人越聚越多,左右劝道:“将军万金之躯,已守太原近九月,为国尽忠,不过如此。如今城池已破,在下数人愿以死护将军与公子出城。” 王禀厉声说道:“太原军民无畏死者,吾为并州总管,安能弃父老而独活?”而后转头问王荀道:“儿可畏死乎?” 王荀一刀砍翻来袭金兵,哈哈大笑道:“儿与父同死,忠孝义并全,必当青史留名,有何惧哉!” 王禀听了儿子的话,同样大笑道:“有子如此,夫复何求!”于是率众人抵死抵抗,且战且退,来到府衙大堂之前。 这时,金兵攻势稍休,王禀驻剑喘息,突然金兵散开,粘罕在数十亲卫簇拥下走了出来,开口说道:“如今之势,王将军还不肯降吗?若是不降,吾将尽屠城中军民。” 王禀转身挺起身躯,望望左右数名军士,轻轻说道:“吾为国尽忠,为民尽义,死而无愧,大丈夫如此一生,复有何求?”而后撩起早被鲜血沾成黑红色的破烂征袍,轻轻擦拭手中已经卷刃的佩剑。 擦拭已毕,王禀举剑直指粘罕,怒目圆睁,喝道:“粘罕蛮狗,若敢屠我太原军民,吾变作厉鬼也必索汝命!”说罢,将剑横于颈处,用力一抹,鲜血喷溅而出,身子便向后倒去。 见到王禀倒地,一旁的王荀及所剩亲卫痛哭失声,而后也纷纷以刀剑自刎,追随王禀而去。其时王禀五十九岁,其子王荀二十五岁。 至此,太原城在王禀及城中军民拼死抵抗二百五十余日后终于陷落。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九十二章 种师道病逝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粘罕见王禀父子自刎身亡,心中恼恨,命人将父子二人枭去首级,巡城号令,而后又将尸首一并曝于大街之上,令人围观。 待得吩咐完这一切,粘罕这才率亲卫来到这座阻了自己大军近九个月的城池中细看。放眼望去,四下里烟火未散,城中各处则是满目疮痍,街巷之中尸首四处横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味道。 粘罕信步走去,只见城中残存军民个个形容枯槁,有气无力。路过一处,便见一名妇人怀抱婴儿,双目失神,见人来到,也不抬头,只是自顾自轻轻摇晃。仔细看那怀中婴儿,却是面色铁青,蝇虫停于身上,早已死去多日。粘罕见状,摇头离去。 又行至一处,只见数人倒毙于墙角,只有一个半大小子正背对众人,不知低头做些什么。一旁亲卫上前一脚将那孩子踹翻,原来其面前乃是一口破锅,里面煮着不知什么肉汤,腥臭扑鼻。仔细看时,那孩子倒在地上,仍自抱着一只手臂,正啃得吱吱作响。一旁金兵见状,连忙背身过去,更有人已经伏在一边,干呕出声。 粘罕叹息一声,转身离去,随后传令下去屠城一日,将城中残余军民尽数屠戮,只得百余人逃得性命。而此战的另一位功臣太原知府张孝纯被俘后押往云中,四年后,金朝扶立的伪齐政权建立,身陷囹圄的张孝纯违心地接受了伪职,出任伪齐尚书右丞相,后曾投书于宋高宗赵构,表白自己是迫不得已,并透露了伪齐皇帝刘豫准备派遣刺客暗杀南宋君臣的计划。而后又过八年,因为在与南宋战争中屡屡失败,伪齐被金朝所废,张孝纯等人被遣返南宋,最终为自己的失节而深感羞愧,自请致仕,病死于徐州,此为后话不提。 太原陷落,粘罕大军再无阻挡,休整数日后便起兵南下。 而此时的东路军也是连战连胜,先是大破宋兵于雄州,斩杀万余人,又于中山全歼宋军七千,而后连克新城、广信、新乐等数个郡县,杀伤无数。 太原陷落之事传入朝廷,群臣悚惧,钦宗皇帝不安,便召集群臣议事。 此时许翰、徐处仁主用兵败敌,而吴敏、耿南仲则欲求和于金人,两方议论不合,争辩不休。最终钦宗皇帝一怒之下将许翰贬为亳州知州,朝中主和派更占上风。 这一日,徐处仁又与吴敏在钦宗皇帝面前争执,徐处仁说道:“此存亡之秋,敌进我退,如此长久下去,必被金人折辱小觑,今日索城与城,明日索地与地,后日索人与人,太祖太宗天下,岂不尽为敌有?当须用兵伐之,与敌切肤之痛,折首之苦,方能各首疆域,永不互犯,不然,却别无办法。” 吴敏听了徐处仁之言,反驳道:“金军善战,更有粘罕、宗望这等悍将,只用兵马数万,便横行河北之地,至来城下,若与交兵必败无疑,惹恼金人却不是好耍的,为今之计只有讲和,方能结百年之好,似辽一般,成兄弟之国。” 徐处仁大怒道:“吴敏,当初你我议合,你故而荐我为太宰,而今又何故献媚于敌?”当时手中抓笔,情急之下,向吴敏面门上掷将过去,吴敏不防,竟被毛笔打中,满面黑水横流。吴敏大怒,也举起纺板来与徐处仁撕打,众大臣急忙劝阻。最终这场闹剧的结果就是二人被定了个御前失仪罪,徐处仁罢为东平知府,吴敏罢为扬州知州。 在朝中为是战是和争论不休时,钦宗皇帝无奈再次起用种师道,命其巡边抵抗金军。种师道大军至河阳,收到各处消息,皆是败仗。种师道心想:“河北不保,金军必大举入侵,京城四战之地,难以坚守。”于是上书请钦宗皇帝迁都长安,以避金军锋芒。 此计虽不能解金军兵祸,却也可免靖康之耻,但朝中大臣以为种师道畏战,又上表请钦宗皇帝将种师道召回京师。 钦宗皇帝此时早已六神无主,群臣说东便东,说西便西,于是下诏将种师道召回,迁都之事不提。 种师道收到诏谕,内心悲愤,刚到京城便旧病复发,不能上朝朝见钦宗皇帝,但其心忧金人反覆,于是对钦宗皇帝进诗二首曰: 外塞胡儿里党臣,勾连数众赴京城。 团团阔阔孤平寨,不识皇家王气星。 飞蛾视火残生灭,燕逐群鹰命不存。 从今一扫胡兵尽,万年不敢正南行。 只可惜种师道这份拳拳忠心并未引起钦宗皇帝重视,直至秋尽,种师道越发病重,于卧榻之上对其妻尹氏说道:“吾一生东征西讨,纵横南北,可谓无愧于心,但如今病体沉重,不能以残躯以报国家,又不能驱除金贼,实乃心头大恨也!如今眼看命归黄泉,也不知到时见到师中,该如何以对?”此话说罢,种师道缓缓闭上了眼睛,终年七十六岁。 种师道本是将门之后,自小习武,幼时从军,曾率种家军立抗西夏,立有大功,及至年老,仍有勇武,颇有后汉马援之姿,其名传遍天下,皆言其忠义。 史官曾论种家将道:“宋惩五季藩镇之弊,稍用逢掖治边陲、领介胄。然兵势国之大事,非素明习,而欲应变决策于急遽危难之际,岂不仆哉。种氏自世衡立功青涧,抚循士卒,威动羌、夏,诸子俱有将材,至师道、师中已三世,号山西名将。徽宗任宦竖起边衅,师道之言不售,卒基南北之祸。金以孤军深入,师道请迟西师之至而击之,长驱上党;师中欲出其背以掩之,可谓至计矣。李纲、许翰顾以为怯缓逗挠,动失机会,遂至大衄,而国随以败,惜哉!” 后有明代黄道周也赞种师道曰: 老种师道,宋末主兵。非贯不悦,即忤蔡京。 帝问边事,不败为精。来则以应,妄动事生。 辽功未立,近扰先惊。扬言援至,前击后冲。 敌渍斩获,城功始成。再征臧底,斩惰先登。 师才八日,敌已削平。辽乃邻也,伐之何名。 白沟战败,转互相倾。再起河北,或止勿行。 师道及进,直压敌营。帝闻而喜,虏惮而停。 平仲心忌,战以速争。种请少缓,帝亦不听。 既而战败,功罪无凭。大都乱世,良将空称。 既病而死,方痛抚膺。 就在种师道病逝的同时,金军传讯要康王赵构入金营中议和。又言金军一定要割取三镇土地,否则便要起兵攻取京城。于是钦宗皇帝命康王于出使河北,贡奉礼服、礼帽、玉辂,尊称金主为伯,敬上尊号。 康王得命前往金朝军营议和,从滑州、浚州到达磁州,而此时的磁州知州正是被贬的宗泽在此,于是率众迎康王入城。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九十三章 偷营建奇功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宗泽自东京留守任上,因岳飞被奸臣嫉恨归乡后,又知朝廷与金国共约“海上之盟”,谋求联金攻辽之事,于是便对左右说道:“天下自是多事矣。”因此心灰意冷,称病退居东阳县,结庐山谷之间。 直至钦宗皇帝即位,靖康元年时,中丞陈过庭等列荐,假其宗正少卿,充和议使。 谁曾想宗泽与人说道:“此行不生还矣。”人问其故,宗泽回道:“敌能悔过退师固善,否则安能屈节北庭以辱君命乎。” 此言传到钦宗皇帝耳中,害怕宗泽刚正不屈,坏了和议大事,于是不用其使金,转而封为磁州知州。金军二次南下,攻破真定,引兵南取庆源,自李固渡渡河,因为完颜宗望害怕宗泽从背后袭击,因此遣数千骑攻打磁州,宗泽顶盔贯甲,亲自登城督战,命宋军以强弓劲弩将来犯金军射退,而后趁金军大败,开门率军追击,斩首无数。 这一日,宗泽正在率人修葺工事,以备金军来袭,忽有亲卫来报,说康王受命出使金军,随行人等已至城下。于是宗泽立即率众出城迎接康王。 康王远远望见宗泽,便跳下马来,快步上见笑道:“许久未曾相见,公却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宗泽连忙下马见礼,亦笑着说道:“千岁盛赞,愧不敢当,不和车驾来到,有失远迎,还请千岁恕罪则个。” 康王将宗泽扶起,笑道:“旧日在京城时,便多蒙公教诲,其言行如吾师也,小王如何受得这般大礼?”于是宗泽将康王一行人迎入磁州府衙,命人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宗泽问道:“为何殿下这次要亲往金军营中以身犯险?” 康王叹口气答道:“金人来使,要亲王去其军中,方肯谈和议之事。因此皇兄下旨,命小王率众出使,去商议休兵和议之事。” 宗泽皱眉沉思,许久之后才对康王说道:“殿下此去恐怕凶险不小,前有肃王入金营至今未归,如今金人又以这样的诡计来赚殿下,若是依臣所见,当就此停步,否则悔之晚矣。” 一旁随行参议官耿延禧冷笑道:“宗知州好生无礼,此乃是陛下旨意,岂有不从之理” 康王听后不喜,说道:“休得这般无礼,本王与宗知州乃是旧识,其忠言以谏,何错之有?”于是待宴席散后,康王便起驾返回相州,宗泽一直送出城外数里。队伍中耿延禧虽然不满半途而返,但也不敢忤逆康王之意,只得回京报于钦宗皇帝御前。 而此时粘罕已经攻取汾州,完颜娄室又夺下石州及属县。粘罕又使大将蒲察石家奴领兵攻破寿阳县,一路攻向平定军。 平定军知军见金兵大举而来,闻风远遁,只有武官季霆一人领军死守。但此时平定军中兵不足千,马只数十,正当其一筹莫展之时,闪出进义副尉岳飞来。 原来岳飞在救了汤阴知县徐仁后,知金人大军已退,于是便留在岳家庄中,徐仁复职之后恰逢平定军选兵,于是便将岳飞几兄弟一同荐往平定军从军。 而此时岳飞因在平定军中立功,已由被任为进义副尉,听闻金兵来到,便面见季霆说道:“知军大人勿忧,末将有一计可破金军。” 季霆大喜,连忙说道:“鹏举且说来一听。” 岳飞道:“粘罕远来,又兼四处征伐,虽有胜绩,但其兵马必定疲累,如今此处金军来到城下,却只是扎营不攻,想来定是长途奔袭,将士困乏。末将愿以二百人马,趁夜偷袭,将其粮草器械尽数焚毁,到时就算粘罕亲至,又有何计可施!” 季霆闻言大笑,说道:“鹏举之计甚佳,你立即前往选取精兵二百,趁夜色出营偷袭。”岳飞领命而退,便召集牛皋等兄弟细说自己计策。 牛皋说道:“金人远来不济,我愿先锋前往讨敌。” 岳飞忙说:“今日之事,不是阵前交锋,只需暗中行事便可,我与吉青、牛皋与赵云、王贵与汤怀、施全与周青、张显与梁兴各自领四十人,多备火种,到时听我号令以,一同举火焚烧金军军粮并器械,到时金军来攻时不可恋战,若要误了大事,军法不饶。”兄弟九人齐声应允。 待得夜静之时,岳飞等兄弟十人,依计引着二百人马,分五路杀往金营,众人来到金营外,冲破阻拦,岳飞一声号令,五队人马便杀入金营,四处放火,只要见金兵自帐中探出头来,便是一刀砍翻。 却说蒲察石家奴大军来到平定军城外,见城矮难防,便以为可一战而下,于是不作防备,只是自己一人于帐中饮酒至大醉。此时其正在睡梦之间,忽闻帐外人喊马嘶,急呼左右,才知宋军趁夜偷袭,蒲察石家奴连忙起身,冲出帐外,只见四下里火光大作,整个军营乱作一团。见此情形,蒲察石家奴连忙招集溃兵,组织人马来围岳飞等人。 此时岳飞等人四下放火已毕,又见金兵群起来攻,所率人马抵挡不住,转眼间便伤亡惨重,心知不可久留,于是招呼众人撤退。 直至冲出金营,岳飞回首一看,身边只余数十人跟随,于是与众兄弟亲自断后,连斩追近的金兵数十。蒲察石家奴见几人勇武,势不可挡,又兼此时仍在深夜,更不知宋军是否还有埋伏,便不敢久追,见岳飞等人逃远,只能无奈退军。 及至天亮,岳飞带着残兵退回城中,面见季霆,将昨夜袭营之事具实相报,说道:“金军粮草器械焚毁甚众,无奈兵马不足,难以为济,以至只得数十人返回,此乃末将之过,愿领罪责。”说罢跪倒在地。 季霆将他扶起说道:“鹏举不必如此,寡不敌众,能够有此胜绩,已是不易,何罪之有。” 且说蒲察石家奴回营收拢残军,查看损失,竟然一战死伤数百,更有粮草器械被焚毁无数。蒲察石家奴闻讯大怒,于是起大军进攻平定城,但城中季霆死守不退,数日间竟被打退数回。 这一日蒲察石家奴正在营中苦恼,忽闻东路军兀术攻破承天寨,派蒲察世杰前来相助,蒲察石家奴闻听同族前来,心中大喜,连忙出营相迎。 二人回到帐中,蒲察石家奴开口道:“我军一连数日攻城,皆被打退,军士伤亡不小,幸有将军前来相助,则此城可破矣。” 蒲察世杰闻言笑道:“吾奉四郎君所托来此助阵,明日再战,定将此城拿下,以解将军之忧。”蒲察石家奴大喜,于是安排宴席为其接风。 次日一早,蒲察世杰统兵径往平定城下而去,其在后方观看,见城池破败,城墙低矮,于是命金兵竖起云梯,向上攀登。一轮攻罢,金军被城上宋军抵挡,难以上城。蒲察世杰在后方见状大怒,提起狼牙棒便冲上云梯。 只见蒲察世杰单手执棒,四下挥兵力,箭矢纷纷被挡下,眼前城头在望,蒲察世杰发声喊,一跃而起,先登上城,而后狼牙棒挥舞开来,四下里宋兵挡者披靡。正在城头督战的季霆见状,挥刀来战,却不想力不能及,反被其一棒将脑袋敲碎,死于非命,于是金兵趁势攻入城中,大肆杀戮。 岳飞与众兄弟本在城中抵抗金兵,见城头季霆被杀,金兵如潮水般涌入,眼见便要身陷重围,于是招呼一声,众兄弟便率领残余宋兵突围而出。蒲察石家奴攻破平定军,余怒未平,下令尽屠城中军民,一时间整个平定城烟火四起,哭声震天。 而岳飞兄弟突出重围,直跑了数十里路,见后方再无金兵来追,这才骑马缓行。这时施全问道:“大哥,如何我等该往何处?” 岳飞长叹一声道:“且先回汤阴,再作打算。” 众人也是无奈,只能点头赞是,于是将跟随残兵遣散,兄弟十人自往汤阴而去。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九十四章 岳母背刺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一路上兄弟无话,突然岳飞问道:“前番于城中时,你等可知朔州孙翊之事乎?” 施全点点头道:“曾有所闻,孙知州救援太原,曾率兵直突粘罕大营,踏破连营数座,直杀至太原城下,却不料太原知府张孝纯恐金军随后而入,因此城门紧闭,不许其入城,无奈之下孙知州率大军背城死战,最终以身殉国。” 岳飞点头道:“正是如此,孙知州力战殉国,无愧堂堂男儿之身。我等兄弟亦须以其为榜样,保家卫国,便是肝脑涂地,也不言弃,便是身死,也要青史留名,当不负此生。”施全等人亦点头赞叹。 过不几日,岳飞几人返回汤阴,要家人相见,自是欢喜不提。而岳飞家中则又添一人,原来李娃在岳飞前往平定时方有身孕,但此时次子岳雷已然降生,岳飞自然高兴万分,将岳雷抱在怀中疼爱不已。 却说岳飞自回汤阴县后,每日除了教授岳云文章武艺,便无他事。这一日,兄弟几人在岳家饮酒闲谈,牛皋说道:“近日数地传来消息,金军攻城掠地,眼看便要往京师而去,我等于此处闲坐,却是淡出鸟来了,不如再从军去如何?” 汤怀问道:“如今各处将领甚多,也不知该往何处投军。” 王贵说道:“若是刘都院还在相州便好,只是听闻其大败而归,被派往西边,相州此前沦于敌手,如今虽已收复,但终究兵力不济,金军此番南下,再过相州之时,只怕又要复归金军之手。其余各处皆远,却是不知该择何处以往。” 施全沉思片刻说道:“兄长可曾听闻?康王如今正在相州募兵,听闻其为人忠义,善用贤明,不如前去投他如何?” 岳飞一听“赵构”二字,心中早已反感,此人虽然如今还算明主,但待得南渡之后便与其父其兄一般无二,而自己便是要送命在其手上。不过可惜如今众兄弟再无可去之处,又不能将赵构生平为人细细说与众兄弟听,只能无奈说道:“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如今各处战乱,且诸军各自为战,难成大器,除却康王,似乎也无可行之处,几位兄弟且回家安顿,待得收拾停当,便一同前往相州。” 此时姚氏与李娃正在内室,听了众人之言便从屋中出来,众兄弟连忙起身施礼。 姚氏对众人点头,而后便对岳飞说道:“如今你兄弟几人欲去投军,为娘自不会阻。但我儿无论身处何谓,却不可忘记‘尽忠报国’四字。” 岳飞连忙说道:“母亲嘱托,儿如何敢忘?” 姚氏又道:“这许多年来,我儿甘守清贫,虽蛰伏在家,却心系天下,做娘的自是心知肚明。不过你此番入伍,只怕暂且难归,为娘却是担心有些不肖之徒前来勾引,倘若我儿一时不查,做出不忠之事,岂不把清名毁于一旦?因此若我儿要去,为娘便要在祖宗牌位前为你刺上“尽忠报国”四字。但愿你做个忠臣,为娘死后,也有人说‘好个安人,教子成名,尽忠报国,流芳百世!’则我含笑于九泉矣!” 岳飞一听,心中苦恼,虽然知道这刺字之事难免,但想到针针见血,疼痛难忍,又觉得这番作为实是多余,若是自己要做个奸臣,莫非背上有字便不做了不成?而自己早已立定志向,不刺这字也要行事。于是说道:“圣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母亲教训,儿自然铭记在心,无不遵循,这刺字便免了罢!” 姚氏喝道:“胡说!若你日后做些不肖事出来,拿到官府,棍击棒打,莫非你也要对官府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么?” 一旁李娃也劝道:“母亲说得有理,相公且从了母亲之意罢!” 岳飞看看母亲和妻子脸上坚毅之色,心知此事难免,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说道:“便依母亲之命,与儿刺字罢!”而后将上衣脱掉,露出宽厚的脊背来。 姚氏将他带到陈列祖宗牌位的祠堂中,点香祭拜祖宗,说道:“岳家列祖列宗在上,岳和之妻姚氏在此祷告,今吾儿欲从军而去,恐其远离家乡,行差踏错,故将‘尽忠报国’四字刺于其背以做提醒,请列祖列宗做个见证,又请保佑我儿于军中平安。”说磕头敬香,又唤岳飞前来跪下磕头。 待岳飞磕头完毕,姚氏取笔来在其背上正脊处写了“尽忠报国”四字,然后又将绣花针拿在手中,往背上一刺,只见岳飞后背上的肉一耸。于是问道:“我儿疼否?” 岳飞心想,疼自然是疼的,不过事已至此,便是言疼也是无用,于是说道:“母亲还未刺呢,为何要问儿疼否?况儿为国从军,死且不惧,何怕疼乎?” 姚氏落泪道:“我儿却是怕娘手软,故说不疼。”于是咬紧牙关狠心针针刺下。 岳飞初觉疼痛,后便觉得脊背麻木,也就任由母亲刺字,虽然大汗淋漓,却是一声不吭。 等到四字刺完,李娃连忙上前将丈夫背上血迹揩抹干净,又取了青墨过来,涂抹在后背上,待得青墨浸入肌肤,便再不褪色。 刺字已毕,姚氏说道:“我儿今日有此四字,当尽忠报国,勿以家眷为念。”岳飞连忙答应,众兄弟见状,赞叹一番后约好次日出行,便各自归家。 当晚李娃准备了一桌酒席为岳飞饯行,岳飞斟满一杯,送到母亲面前,姚氏以手挡之,说道:“你一身本领皆出自义父之手,如今你从军入伍,此酒当先敬周老先生。”岳飞点头应允,将这杯酒敬于周侗牌位前。 而后又将酒杯斟满,跪倒在地,奉于姚氏面前。姚氏伸手接过,说道:“我儿,为娘今日吃了你这杯酒,愿你此去平安,为国出力,得你为国尽忠,名垂青史,吾愿足矣!背后四字,不可有忘,切记切记!” 岳飞听了连忙说道:“谨遵母亲教诲,断不敢忘!”于是姚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岳飞见母亲饮罢,站起身来,又将酒杯斟满,双手捧到李娃面前说道:“娘子,自从我以来,却不能令你得享荣华,反而聚少离多,一家老小,赖你操持,为夫心中愧疚却不能言,这杯酒且敬娘子,谢数年来贤良之恩!” 李娃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大丈夫志在千里,相公一身本事,妾身如何不知,只是时运不济方屈居于此。可恨妾身学不得当年穆桂英,随夫征战少场,只好在家孝敬婆婆,教导孩儿,以安相公之心。” 岳飞听了心中感动,又将酒斟满,说道:“岳飞孤身一人,又无兄弟,如今为国远去,不知何日方还。老母在堂,还劳娘子代我孝敬侍奉,儿子年幼,又赖娘子教训成人。因此,这第二杯酒,还敬娘子。” 李娃接过第二杯酒,也一饮而尽说道:“这些乃是妾身分内之事,何必嘱托?相公只管放心前去,不必挂怀,只需好生照料自己,莫让妾身担心,其余诸事,俱在妾身上便是!” 岳飞听了,心中感动,强忍泪水,坐将下来,一家人吃喝不提。 次日,岳飞与众兄弟各自辞别家小,直奔相州而去,只留得一众家眷在庄前翘首眺望,直至众人远去方回。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九十五章 再围汴京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岳飞并众兄弟前去相州投军不提,再说金国两路大军直取汴京一事。 完颜宗望大军攻城拔寨,一路畅通无阻,眼看便到黄河,待得过河之后,便是一马平川,兵锋直指汴京。朝中收到消息,连忙起兵十二万,命宣抚副使折彦质统领,前往黄河南岸阻敌。 折彦质一到河北,便有探马来报,完颜宗望正在攻打大名府所属魏县,连忙命兵马急行,渡河北上,来救魏县。谁知半路恰逢完颜宗望麾下大将阿里刮,折彦质连忙命前军六千人迎敌,却不想被阿里刮击败。原来此时完颜宗望已经攻破魏县,又取了大名府所属郡县,派先锋阿里刮南过渡河,不想与折彦质军相逢。阿里刮借其大军还在渡河之时,中途击之,于是大破折彦质军。 折彦质见宋军溃败,无奈之下只得退守黄河南岸,意图借黄河天险,阻击金军。 当日完颜宗望也率大军来到黄河北岸,与先锋会合,阿里刮将与宋军大战一场之事细说与完颜宗望听。 完颜宗望听完宋军战败详情,笑道:“如此兵将,一日可破,各营安排下去,准备渡河所需,天明渡河。”待各营将领领命而去,完颜宗望又命阿里刮选出精壮军士百余人,入夜之后在北岸边上架起战鼓,轮流击鼓。 阿里刮不明其意,于是问道:“入夜之时,正当歇息,明日方可渡河,却不知元帅命人击鼓是何道理?” 完颜宗望笑道:“不必细问,明日便见分晓。”于是阿里刮领命于黄河北岸处架起数十面战鼓,又选百余军士,轮流击鼓一夜。 对岸折彦质大军被阿里刮大军冲杀一阵,人困马乏,退守南岸后只留巡河兵马,其余将士都早早睡去。入夜时分,正当众人酣睡之时,突闻对岸鼓声大作,以为金军趁夜强渡黄河来攻,一时间人慌马乱,又有军士于匆忙之中碰翻灯火,引燃军帐,四下里火光冲天。况且众将士白日里与金军交锋,被其凶悍之气吓得早已心胆俱寒,黑暗之中,哪里能辨是否真有金军偷营,只顾死命溃逃,人马相互踩踏,死伤无数。 折彦质见营中大乱,四下里号令各营整队,但溃兵甚众,哪里号令得动,无奈之下,只得随队溃逃,一时间,黄河南岸处处旗帜散乱,粮草辎重抛洒无数。 待得天亮之后,完颜宗望命大军渡河,竟是无半个宋兵来阻,直至对岸,只见各处余烟袅袅,遍地都是散落的军资和被踩伤踏死的宋兵。阿里刮拿住一人细问,方知昨夜之事,于是不禁叹服完颜宗望妙计,众将也对主帅愈加佩服。 完颜宗望大军趁胜追击,于洛口大败宋将许高,又将来援的李回所部万骑尽数击溃。见一路顺畅,完颜宗望一面命大军速往汴京,一面遣使来见钦宗皇帝,言明要尽收河北之地。消息传到,朝中哗然,钦宗皇帝一面下诏京师戒严,一面与众臣商讨应对金人之事。 钦宗皇帝来到金銮殿上,文武分列廊庞,钦宗问起完颜宗望要尽取河北之地,该当如何应对,百官皆沉默低头不语。 钦宗皇帝见状大怒道:“尔等平日里个个谈古论今,挥斥方遒,如今怎都做了哑巴?如今金人自北而来,一路所向披靡,尔等日食君禄,事到临头之时却连个退敌良策都无,朕要尔等何用?” 下方群臣议论纷纷,却是拿不出任何可行之策,钦宗皇帝见状,咬牙说道:“金人要取地,便予他罢了,一群废物,徒食俸禄,却如行尸走肉一般。”说罢传下诏谕,遣使入金营议和,而后拂袖而去。 而就在使者离京前往金营时,完颜宗望大军一路不停,率领大军南下,直叩汴京北城,驻下大营,等待粘罕大军到来后合兵一处。 完颜宗望陈兵城下,朝廷中乱作一团,君臣都不知如何是好。想当初种师道在时,恐金军再次南下,侵扰汴京,于是曾下令西南两处兵马前来拱卫京师。但种师道死后,唐恪、耿南仲等人只想议和,于是命两处兵马不得妄动,散归本处。直到如今完颜宗望大军兵临至城下,四方勤王之师竟无一人能来,只留有城中禁军七万余人。 无奈之下,殿前司只能以禁军万人分为五队,以备缓急救护:前军屯于顺天门,左军、中军屯于五岳观,以姚仲友为统制;右军屯于上清宫、后军屯于景阳门,以辛亢宗为统制。又以其余人马分守四处,以御金军。 与此同时,钦宗皇帝又于暗中连派数人持蜡书出城,一面意图召四方兵马前来勤王,一面又去往相州向康王求援。却不料完颜宗望守护森严,所派使者大多被完颜宗望擒获。 完颜宗望看罢蜡书大怒,急令兀术起兵攻打城门,守将范琼见兀术攻城甚急,便率兵出城,欲趁机偷袭金军营寨,使其回援。谁料大军一出,便遇完颜宗望,范琼所率人马一战即溃,败退回城,自此再不敢出兵攻敌。 而此时唐恪悄悄对钦宗皇帝道:“唐自天宝而后屡失而复兴者,以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也。今宜举景德故事,留太子居守而西幸洛,连据秦、雍,领天下亲征,以图兴复。”钦宗皇帝被其说动,便想要逃跑。 消息传至开封府尹何栗耳中,他心中焦急,于是入见钦宗,引苏轼所论,谓:“魏惠王畏秦,迁于大梁,楚昭王畏吴,迁于鄀,顷襄王畏秦,迁于陈,考烈王畏秦,迁于寿春,皆不复振,有亡征焉。东汉之末,董卓劫帝,迁于长安,汉遂以亡。近世李景迁于豫章,亦亡。故曰: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缪者也。”钦宗皇帝听了幡然悔悟,以足顿地,说道:“今当以死守社稷!” 这里说到迁都之事,种师道也曾提议,但当时金军刚刚起兵,迁都以避其锋芒,而后钦宗皇帝在外召拱卫汴京之师,与金军死战,不失为一条良策。而如今形势大不相同,金军兵临城下,此时皇帝西幸,便成了临阵脱逃之举,且不说是否能够逃掉,便是逃脱,则城中守军必定军心大乱,汴京城不攻自破。因此兵事之举,当审时度势,不可从一而谈。 却说东路军完颜宗望围住汴京,城中守军严防死守,不敢出城之时,西路军粘罕已经攻破太原府,又分兵天井关,大破宋兵万人,一战夺下河阳。而后命完颜希尹、完颜娄室率军渡过黄河,驻兵洛阳,又出兵将潼关各处险要尽数守住,是以西军再难东进,勤王之师不济。而粘罕自己则是亲率大军连克平阳府、威胜军,隆德府,又攻泽州、怀州。 而后粘罕又接受谋士建议,分兵攻打颍昌府,以断汴京援军,自己则率兵直取汴京。而此时南道总管张叔夜率兵万余前来勤王,于颍昌府外与粘军大军狭路相逢,两军大战一场,张叔夜所部不敌粘罕,只能率众突入汴京,这才为汴京带来唯一一支勤王军队。 随后粘罕大军也至,陈兵于汴京南城,与完颜宗望大军会合,将汴京城围得水泄不通。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九十六章 奋力守京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金国两路大军合围汴京之时,各处分兵也都传来捷报,郑州、洛阳守将先后弃城而逃,金军轻易取下二州,而河阳守将也欲弃城,却被乱兵杀死,随后金军攻破河阳。至此,河东诸郡,或降或破殆尽,金军把守要道,各处勤王之师被阻,急切而近。 粘罕大军比完颜宗望来得稍迟,待得扎下营帐,粘罕便亲自前往完颜宗望大营,共商破城之计。 完颜宗望听闻粘罕来见,连忙出营想迎,二人携手入帐坐定。粘罕开口道:“二郎君先至城下,可知城中军事如何?” 完颜宗望说道:“前有南朝使节至此,言那钦宗欲以河北诸地换我军退兵,我因国相未到,不敢擅专,并未答应。这几日也曾试探,但城中守军虽然不济,不敢出城来战,但却城门紧闭,死守城头。如今汴京城上守御森严,且城高墙厚,急切之间只怕难下。” 粘罕沉思片刻说道:“二郎君所言甚是,南朝一直以来便是以西军最为强悍,但此刻我派重兵把守潼关,西军难以寸进。而汴京周围州府已尽入吾手,数次交战,南朝军队将无谋略,兵无勇武,人人畏死,见我大军兵锋,往往不战而溃,周遭勤王之师也被我全数击退。如今汴京城只是孤城一座,待我等仔细计议,想必不日可下,和议一事,断不可为。”完颜宗望点头应允。 而后两人计议,合力攻打汴京事宜,粘罕至晚方归,之后两军便整顿军马,准备对汴京城展开攻击。 金军将军马整顿完毕,于是先由完颜宗望对东城墙开始猛攻,而此时东城守将乃是白沟兵败的败将刘延庆,他因当年之事被徽宗皇帝外贬筠州安置,但刘家世代将门,在朝中势力极大,于是过不许久,便官复镇海军节度使,此时正在汴京城中。 面对金兵的猛烈攻击,刘延庆虽然怕死,但此刻被困京城之中,退无可退,于是便将自己从军多年的本事拿出十二分来。在金军到达城下扎营整军时,他便敏锐地发现自己所驻守的东城墙将会是金兵攻城的方向,于是命人趁着夜间时间将草堆放在城下数百处,以待后用。 今日金兵刚刚出动,便被城上守军发现,连忙用火箭将城下数百处草堆引燃,一方面可以短暂阻敌,令城内守军有时间准备,另一方面浓烟升起,便可示警全城,使各处守军提高警惕。 而身为国都,汴京城中的军械远非太原一类州府可比。眼见金兵攻来,刘延庆便将城中所置的九牛炮推出御敌。这九牛炮乃是投石车的进阶,弹力无穷,便是磨盘大的石头也可打出。 随着刘延庆一声令下,无数巨石飞过城头,落在来攻金兵之中,巨石所过之处,攻城军械均被砸个稀烂,落地之石余势不衰,金兵一旦躲避不及,便被砸作肉泥。金军数轮进攻,都被刘延庆率军打退,消息传到钦宗皇帝耳中,龙颜大悦,立即诏封刘延庆为护国大将军。 而此时金军见东城墙难以攻破,于是转战南城墙,粘罕仍以攻太原之法,用洞子车运薪土填塞护城河,于是河道被填平,大军便至城墙之下,但守城军械齐发,再兼城头守军人人用命,于是粘罕也是无功而返。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时近隆冬,这一日雨雪交加,钦宗皇帝披甲登城,以御膳赏赐士卒,守城军士士气大振,感激流涕,于是金人攻击更难建功。而唯一的一支勤王部队将领张叔夜也因数战有功,被钦宗皇帝于城头召见,封为资政殿学士。 见到守城有效,便有人提议可在城下与金军一战,于是钦宗皇帝命殿前副都指挥使王宗濋与统制官高师旦率军出城迎击金军。完颜宗望起大军而攻,在城下大败王宗濋,统制官高师旦被大军围困,冲突不出,最终力战殉国,而王宗濋则败退回城。经此一役,宋军再不敢战,只肯闭门死守,钦宗皇帝令张叔夜签枢密院事,指挥守城一事,金军一时无可奈何,只得将汴京围住,伺机而动。 这一日,钦宗皇帝从北城安肃门至东城朝阳门巡视,恰逢兀术在城下看见,举弓便射,只见那枝飞箭擦着钦宗皇帝面门飞过,将身后一根旗杆射作两段。钦宗皇帝又惊又怒,令军士三百余人乘竹篮出城而战,杀敌数百,又乘竹篮回城。钦宗皇帝心中欢喜,于是将出城勇士数十人皆封以官,死者厚加抚恤。 完颜宗望与粘罕见久攻不下,于是命人在城外修筑望台,台高百尺,可俯瞰城中,又可以弓箭射杀城头守军。张叔夜待其修筑完毕,便下令以火箭射之,烧毁其楼槽,金军数日之功,毁于一旦,金军无奈退去休整。 之后数日,金军又造云梯,下装大轮,上面顶着皮革之物,以防城上石箭,直推到城边来,城中将士出钩竿顶住,使得云梯难以靠近。有靠近城墙的,又有城上守军以钩矛挂住,点火焚梯,金军无奈再退。而后又用鹅车、洞子车攻打北城,城上守军以床弩射之,床弩力大,一发便可将攻城军械打破,若是射在人身,则连穿数人,其势方休。而此时的钦宗皇帝也不吝封赏,下诏选拔勇士焚烧敌架、鹅车、洞子车等,一旦成功,便是平民百姓也立即授团练使之职,其余人等以次授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钦宗皇帝诏谕一下,便有人踊跃前往,金军则是处处受制,难以寸进。 粘罕不服,又遣将攻打南城墙,张叔夜听到南城处飞石攻击击楼槽,于是命范琼出城攻击,欲焚烧金军投石车。却不想宋军懦弱,远远见到金兵凶悍,便吓得拔腿向逃窜,士卒之间自相踩踏,又有落入河中溺死者千余人,大败而回。 金军连日攻打半月有余,各处勤王之师被阻要道,难以来援,而连日苦战,汴京城中守军也是伤亡惨重,如今城中守军可用者不过三万余人,而金军发现城中守卫力度减弱,于是攻城更急。 此时的钦宗皇帝再也没有当日“以死守社稷”的雄心,只是退避正殿,不顾众臣反对,定要遣使求和。而此时有人进言道:“康王奉使至磁,为士民所留,乃天意也。乞就拜为大元帅,俾率天下兵入援。”钦宗皇帝许之。 于是钦宗皇帝募集死士数人,分路持密诏前往相州。其中一人先至,面见康王后,于头发中取出诏书,交于康王。康王读罢诏书,双目垂泪,泣不成声,周围军民也纷纷感动落泪。 于是康王赵构受诏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命陈亨伯为元帅,宗泽、汪伯彦为副帅,起兵往京师勤王。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九十七章 妖道送都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康王起兵援助京师之时,汴京城在金军连日围困下已经摇摇欲坠,朝廷上下君臣人心惶惶,而完颜宗望则是一面加紧攻城,一面遣使入城议和,必要亲王、宰相出盟金营。 钦宗皇帝在金使逼迫下一筹莫展,这时同知枢密院孙傅出班说道:“陛下可还记得郭京否?” 钦宗皇帝恍然大悟,连忙命人急召郭京入见。 这郭京原本只是城中一名士卒,但此人极擅口舌,在金军来攻之时,曾在军中妖言惑众,说道“吾曾随元妙先生林灵素习得道法,能唤六丁六甲神兵,一旦请神上身,则刀枪不入,可尽诛金兵,必使其有来无回。”而此时朝廷内外面对金军一无主张,孙傅偶尔听闻此言,于是亲到军中寻到郭京。郭京又将神鬼一类妖言胡说一番,却不想孙傅如同溺水之人偶获救命稻草,听了喜出望外,立即告知钦宗皇帝。 一开始钦宗皇帝对此事半信半疑,觉得以道法退敌,过于玄妙,但这消息传到道君皇帝耳中,便立即对钦宗皇帝进行劝说。 原来那元妙先生林灵素乃是道君皇帝在位之时的名人,因其擅长雷法,因此被当时的徽宗皇帝重用,拜赐号通真达灵先生,加号元妙先生、金门羽客。此人在京中横行数年,创立神霄派,并编造了大量道书,此派在徽宗一朝极为兴盛。而道君皇帝本身酷爱仙道之说,因此对这一派极为重视,故而听信郭京之言来劝说钦宗皇帝。 钦宗皇帝面对如今危局,早已是六神无主,此时郭京更说道:“择日出兵三百,可致太平,直袭击至阴山乃止。”于是只能病急乱投医,听从道君皇帝之命,将郭京奉为成忠郎,赐金帛以赏,并任其挑选六丁六甲神兵七千七百七十七人,于天靖寺内操练演习,待得危急之时,便派神兵以对金军,同时对其承诺,待到退敌之日,必将以国师之礼奉之。 这般妖道,自然有人识得真假,于是便对孙傅说道:“自古未闻以此成功者。正或听之,姑少信以兵,俟有尺寸功,乃稍进任。今委之太过,惧必为国家羞。” 谁知孙傅听后发怒道:“京殆为时而生,敌中琐微无不知者。幸君与傅言,若告他人,将坐沮师之罪。”旁人见其固执,不敢再言。 而郭京得了圣命,便将一些市井泼皮、无赖流氓聚集,并称之为“六丁力士”、“天关大将”、“北斗神兵”,每日里只在天靖寺中装模作样,实则是将所赐金帛大肆挥霍,有些明白人见了,无不摇头叹息。 此时郭京正在天靖寺中饮酒享乐,突闻钦宗皇帝召见,连忙收拾衣袍入朝觐见。来到金銮殿上,行过礼后,钦宗皇帝见其一副道骨仙风模样,隐然有出尘之意,心中欢喜,于是急问道:“卿所练六丁六甲神兵如何?” 郭京不知何意,于是便洋洋自得吹嘘道:“臣有六丁力士、天关大将、北斗神兵修炼有成,只须待得国家危急之时方可出兵。” 钦宗皇帝闻言大喜,说道:“如今金军攻城甚急,乃是国家存亡危急之时,卿可率神兵出城退敌。” 郭京听了此言,心中大惊,原本他的想法只是混些金帛,待到城破之时便悄悄溜走,却不想钦宗皇帝如今命他出城迎敌,却不知如何是好。但他在皇帝面前已经夸下海口,若是反复,免不了是个欺君之罪,无奈之下,只得应承下来,一面前往召集人马,一面思量退策。 郭京率众来到城门前,自上城头观看金军军势,只其兵强马壮,人人凶悍,早就吓得魂飞天外,于是对何栗说道:“我观金人军马死气盈空,已呈败像,以何大人所率军士,足以抵挡,待得时候一到,金军必败。我之神兵,不可轻动,如此情形不必出城迎敌。” 何栗听了半信半疑,说道:“如今城中军士渐少,金军攻城甚急,还请先生先退了此兵为上。”并且再三催促郭京出城。 郭京无奈,只得命人大开宣化门,率众出城而去。 此时完颜宗望正在阵前督军攻城,忽见宣化门大开,门内涌出数千披发跌足之人,身着奇装异服。又见领头之人在阵前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完颜宗望不明其意,恐宋军有诈,于是急令诸军防备。自己则是看向一旁的兀术问道:“四弟你熟识南朝汉人典籍,可知此为何故?” 兀术虽然郭读汉人典籍,但哪里见过这样阵势,见出城众人打扮,前所未见,于是被完颜宗望问得张口结舌,只能回道:“未曾见过。” 郭京在阵前装神弄鬼一番后,见金军疑惑不敢向前,于是便大声疾呼道:“六丁力士、天关大将、北斗神兵从我号令,速速临尘,助我破敌!”而后又对众人说道:“如今六丁六甲神兵已经俱入汝身,区区金人,断不能伤汝等分毫,速速前往退敌!”众人这些时候追随郭京,每日里吃喝享乐,又被其妖言所惑,皆以为郭京所言为真,于是便嗷嗷怪叫着向金军扑去。 完颜宗望见宋军诡异,一番舍生忘死的样子冲锋而来,虽然疑惑,但也不乱,令旗一招,左右兵将便兵分四翼,将来犯众人围在当中。 想那郭京所募六甲神兵,都是些泼皮无赖,哪懂什么军事阵法,只是被郭京妖言蛊惑,方敢冲锋上前。如今被金兵围困,一击便溃,只管向着城内逃去,一路上被金兵冲杀,死伤无数。来到护城河前,也不管水深,只顾跳下,大多堕于护城河内,填尸皆满。而此时的郭京害怕在乱军中被杀,早在开战之初便悄悄溜走,向南逃遁。 完颜宗望见败军冲击城门,急切之下城门难闭,心中大喜,急令诸军加速攻城,又命兀术率精骑突破城门。张叔夜听到宣化门大乱,便亲自率兵来援,但一门已失,其余各门俱危。在混战之中,都统制姚仲友战死,麾下各统制率残兵与金兵力战,最终皆兵败殉国。 完颜宗望见城门已破,守城宋军皆一败涂地,金兵则是所向披靡,越战越勇。于是便命兀术于城中举火,又命麾下众将全力攻城。城头上宋兵见城内火起,更是心无战意,待得金兵登城,众皆披靡。眼见外城已失,张叔夜无奈之下只能率领残兵退守内城。 想这汴京乃是宋之国都,历经数代修缮,城池坚固,城内粮草充足,却被妖人所误,将大好城池,白白送与金人,方有之后的靖康之耻。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九十八章 无奈再议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金军攻陷外城,钦宗皇帝大惊,无奈之下奉迎道君皇帝、宁德皇后入居延福宫,又派遣使臣何矫与济王赵栩出使金军。 望着何矫与济王离去后,钦宗皇帝捶胸痛哭道:“前番金军于汴京城下退兵,种师道曾劝朕待金军半渡黄河时击之,并言:‘今日不击,异日必为中国患’。可惜朕被奸人所惑,不用种师道之言,乃至于此。”一旁群臣听后无言以对。 却说何矫、济王来到金营,粘罕命人将其带入,方一见面便问道:“尔等所来,可是为了各议?” 济王连忙应道:“正是为和议而来。” 粘罕冷笑一声,喝道:“尔等不必在此浪费口舌,南朝数十万人马尽被我大军所败,一路所向披靡,所过州县,无不望风而降,如今只怕南朝再无可战之兵矣。且我军如今已破汴京外城,区区内城,不日便可破城而入,到时必然尽取赵氏宗室,尔等此时来到,又有何用?” 济王与何矫二人听了此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就在二人尴尬之时,粘罕旁边谋士高庆裔上前,与粘罕附耳抵言数语,听完高庆裔的话,粘罕脸色变幻,而后转脸对二人笑道:“自古而来,南北分治,各有所属,但我等久居北地,却爱中原繁华,若想和议,唯割地可行。为示诚意,还请道君皇帝来我军中一行,到时和议自成,若是不肯,尔等便等我大军自入城中取之。”粘罕说罢,便命济王与何矫回朝向钦宗皇帝传话。 二人还朝,将粘罕之言尽皆细说,钦宗皇帝说道:“太上皇这几日受到惊扰而生疾,不能出使,若金国必欲其出,则朕当亲往。” 于是钦宗皇帝不顾众臣劝阻,亲自前往外城青城寨与金议和。 青城一地乃是宋朝皇家祭祀之地,如今则是被粘罕占住,充作兵营。对宋朝而言钦宗皇帝此行不仅关系国家安危,又在祖宗祭祀之地乞和,无疑是奇耻大辱。而金人杀人诛心之处还远不止此。 待得钦宗皇帝来到粘罕大营,并无金人相迎,粘罕避而不见,只遣人说于钦宗皇帝,既然皇帝亲至,须以国书降表,方可觐见。钦宗皇帝无奈,于雪地之中手书降表一份,递入金营。 过得片刻,营中有人执降表来到钦宗皇帝面前,将表掷于地下,说道:“我家元帅言说,南朝文字隽美,这降表竟然如此粗鄙不堪,须以四六偶句,重新写过!” 钦宗及随行众臣虽然心中愤怒,却不敢言,无奈之下,只得与群臣重新写过,四次增删方成文曰:“臣桓言:伏以今月二十五日,大兵登城,出郊谢罪者。长驱万里,远勤问罪之师;金庇一宗,仰戴隆宽之德。感深念咎,俯极危衷。臣诚惶诚惧,顿首顿首。猥以眇躬,奉承大统。懵不更事,济以学非。昧于知人,动成过举。重烦元帅,来攻陋邦。三匝之城,已失藩维之守;九庙之祀,当成煨炉之余。不图深仁,曲假残息。兹盖伏遇伯大金皇帝乾坤之德甚溥,日月之照无私。不怒之威,既追踪于汤武;好生之德,且俪美于唐虞。弗念一夫之辜,特全万人之命,宇宙载肃,宗社获安。文轨既同,永托保存之惠;云天在望,徒深向往之诚。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臣桓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言。天会四年十二月日,大宋皇帝臣赵桓上表。” 钦宗皇帝将此封降表再次递入金营,粘罕仍不满意,命人传话于钦宗皇帝,要将宋朝背信忘义一事写明。于是钦宗皇帝再次修改,成文更显卑微。降表曰: “臣桓言:背恩致讨,远烦汗马之劳;请命求哀,敢废牵羊之礼。仰祈蠲贷,俯切凌兢,臣桓诚惶诚惧,顿首顿首。窃以契丹为邻,爰构百年之好;大金辟国,更图万世之欢。航使旌,绝海峤之遥;求故地,割燕云之境。太祖大圣皇帝特垂大造,许复旧疆。未阅岁时,已渝信誓,方获版图于析木,遽连阴贼于平山,结构大臣,邀回户口。虽讳恩义,尚贷罪愆。但追索其人民,犹夸大其土地。致烦帅府,远抵都畿。上皇引咎以播迁,微臣因时而受禅。惧孤城之失守,割三府以请和;屡致哀鸣,亟蒙矜许。 官军才退,信誓又渝:密谕土人,坚守不下,分遣兵将,救援为名;复间谍于使人,见包藏之异意。遂劳再伐,并兴问罪之师;又议画河,实作疑兵之计。果难逃于英察,卒自取于交攻。尚复婴城,岂非拒命?怒极将士,齐登三里之城;祸延祖宗,将隳七庙之祀。已蠲衔璧之举,更叨授馆之恩。自知获罪之深,敢有求生之理? 伏惟皇帝陛下,诞膺骏命,绍履鸿图。不杀之仁,既追踪于汤武;好生之德,终俪美于唐虞。所望惠顾大圣肇造之恩,庶以保全弊宋不绝之绪。虽死犹幸,受赐亦多。道里阻修,莫致吁天之请;精诚祈格,徒深就日之思。谨与叔燕王俣、越王偲,弟郓王楷、景王杞、祁王模、莘王植、徐王棣、沂王㮙、和王栻,及宰相百僚、举国士民僧道耆寿军人,奉表出郊,望阙待罪以闻。臣桓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言。 天会四年十二月日,大宋皇帝臣赵桓上表。” 粘罕再次看过,命人将“皇帝”二字抹去,这才满意,而后将钦宗皇帝迎入营中。 钦宗皇帝来到营中,粘罕早已经命人向北铺设香案,令钦宗皇帝率领群臣面北而拜,以尽臣礼,而后宣读降表。 当时已是隆冬,钦宗皇帝率众臣跪于雪地之上,四周金兵肃立围观。钦宗皇帝手捧降书,一字一句颂读,心中百感交集,不觉垂下泪来。下方群臣眼见圣上受此凌辱,却是不敢有丝毫言语,只是低头垂泪。 待得仪式完成,粘罕心满意足,便命人放钦宗皇帝返回。钦宗皇帝自入金营以来,被粘罕数次羞辱,于无奈之下做了金人臣子。如今出得营门,回想起来,悲痛难抑,便掩面而泣,不知不觉间泪已湿巾。 钦宗皇帝一行人来到南熏门,远远望见前来迎接的众臣与百姓跪于道旁。钦宗皇帝见状,想到如今自己一朝君王,虽然落魄至此,却仍有大宋臣民惦念自己安危,心中更悲,于是嚎啕大哭。车马行至宫前,钦宗皇帝仍然哭泣不止,随行众臣将金人无礼之处细说,更领朝廷内外悲怆莫名,一时间四处哭声震天。 过了许久,钦宗皇帝才平静下下,想到自己初赴金营,历尽波折,至今三日,归来再看,恍如隔世一般。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九十九章 李若水死节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钦宗皇帝回宫不久,金军又遣使来朝,索要金一百万锭,银二百万锭,绢帛一百万匹。面对如此天文数字,早已吓破胆的钦宗皇帝却是全盘答应,并下诏令全城搜刮金银绢帛,有藏匿者则以重典刑之。 而此时的汴京城中,已经经过宋金第一次和议时的搜刮,城中金银绢帛已经不多,如今金军再次索要,国库全被掏空,却是难足金军所求。于是无奈之下,钦宗皇帝下令权贵、富室、商民出资犒军。而这所谓出资,其实就是抢夺。对于反抗者,动辄便是重刑加身。即便如此,金银仍不足数,负责搜刮金银的梅执礼等四位大臣因此被斩,其余被杖责的官员比比皆是,百姓被逼自尽者甚众,汴京城内一片狼藉萧条景象。 而后金军又索要马匹,全城上下各处搜刮,方得七千余匹,汴京城中马匹为之一空,使得众臣竟然需要徒步前去上朝者。再后金人又索要女子万人,宋钦宗不敢怠慢,连忙命人准备,其数不足,便以后宫妃嫔及宗室女子充数。 而此时的金军见宋朝软弱,于是也收起了初入城时不准劫掠城中百姓的虚伪面孔,于是便有金军入城劫掠金银女子,便是完颜宗望身为一军统帅,也不顾颜面,亲自入城劫得七十二名女子供自己淫乐。 除了金军,更为可怕的是城中宋军,在数次战败,京城失陷之后,宋军彻底没有了任何斗志,面对不知何日就会人头落地的现实,这些人心中的兽性被无限地放大。而此时的统军将官,早已难以管束手下,于是纵火焚烧、入室抢劫、奸淫妇女等恶行,在宋军之中比比皆是。 靖康二年元月初一,正是新春之际,金营中一片欢声笑语,而汴京城中则是愁云惨淡。钦宗皇帝害怕失礼于金人,于是派济王赵栩、景王赵木出城恭贺金军新春,粘罕与完颜宗望也命人入朝同贺。 但这个短暂的新春并未消减金军贪欲,正月未完,金军又遣人入朝,言说犒军之资未足,须得钦宗皇帝亲自为质,以催金银,若是不去,将起大军亲入内城自取。 钦宗皇帝无奈,只得与礼部侍郎李若水等人一同再往金营,谁知行至途中,金人便以钦宗皇帝乃是臣子,身着龙袍是犯禁之举为由,要强行脱去钦宗皇帝龙袍,换上金人羊皮所做衣裳,又命其再写降表,自毁国号。钦宗皇帝无奈,只得应从。只有李若水紧抱钦宗皇帝双腿,放声大哭,并怒斥道:“尔等狗贼,也敢辱我君王?” 金人便将李若水拖倒在地,以木板击其面颊,顿时口中牙齿碎落十数只,满面鲜血横流,但李若水虽然口中含糊不清,却仍旧咒骂不休,最终因气愤过度,倒地晕厥。 此事传到粘罕耳中,其大为赞赏,不想南朝如此境地,仍有这般忠义之士,便想留在身边听用,于是便传令下去:“必使李侍郎无恙!” 来到金营,李若水绝食数日以求死,粘罕使人劝道:“如今事无可为,公昨日虽言,然国相爱公之忠义,因此并无怒心,若是今日顺从,明日便得富贵矣!” 李若水听罢叹道:“天无二日,若水宁肯事二主哉?” 一旁其仆从慰解道:“公父母春秋高寿,若能少屈,冀得一归觐。” 李若水闻言,大声呵斥道:“如今之时,吾不复顾家矣!忠臣事君,有死无二。然吾父母已老,他日汝归时请勿直言,令我兄弟徐徐言之可也。” 又过数日,粘罕于大帐之中召李若水议事,待得李若水来到,粘罕问道:“公之忠义,吾已知晓,如今有一事相议。如今赵氏无德,太宗皇帝欲立异姓为宋帝,公以为如何?” 李若水听后争道:“上皇为生灵计,罪己内禅,主上仁孝慈俭,未有过行,岂宜轻议废立?” 粘罕听后将脸一冷,说道:“汝朝失信在先,皆因徽、钦,如此昏君,留之何用?” 李若水闻言大怒,说道:“若以失信为过,公比之更甚!”而后又啐面于粘罕骂道:“汝为封豕长蛇,真一剧贼,灭亡无日矣!” 粘罕恼羞成怒,喝道:“推出去,再敢多言,割了舌头!” 金兵领命将李若水拖往营外,路过其仆从之时,李若水说道:“如今我为国而死,乃是职责所在,奈何连累尔等如何!” 来到营外,李若水依旧骂不绝口,一旁金兵以铁尺击其双唇,将其所剩牙齿尽数打落,即使如此,李若水口吐鲜血,口中还是咒骂不休。金兵回报粘罕,粘罕命人将其舌头割下,虽口中含糊,但依旧手指金人,怒目而视。粘罕大怒,命人将其斩首。 李若水面无惧色,慨然赴死,临刑之前,高歌道:“矫首问天兮,天卒无言,忠臣效死兮,死亦何愆!”周围宋臣闻者无不悲之,就此被诛,时年三十五岁。 金兵斩杀李若水,报于粘罕。粘罕叹息一声,连说可惜,又与旁人赞道:“辽国之亡,死义者十数,南朝惟李侍郎一人。” 而钦宗皇帝来到金营,粘罕与完颜宗望皆不与其见面,只将其安置在军营旁的三间厢房之中,屋中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套桌椅外,便只有一方土炕,两卷毛毡,日常饮食也极为简陋,屋外有金兵把守,夜间更用铁链锁住。至此,钦宗皇帝与随行群臣彻底失去自由,沦为金军阶下囚。 时值隆冬,或许是老天也因看到汴京城中百姓受难,故而悲切,以致于这一年的冬天雨雪连绵,格外寒冷。钦宗皇帝白日里要忍受饥饿折磨,夜间窗外寒风刺骨,屋内土炕冰冷黏湿,更是难以入睡。钦宗皇帝自出生后何曾经过这般苦楚,每日夜里缩在毛毡之中辗转反侧,看着眼前一切,又想到自己曾经犯过的种种错误,悔不听当年李纲、种师道等人忠言,于是心如刀割,每日里以泪洗面。 想这钦宗皇帝也甚是可怜,金军犯境时被匆忙推上帝位,而造下祸端的父亲却是舍其而去,如今自己称帝仅仅一年便要沦落为囚,倍受屈辱。但这钦宗皇帝也着实可恨,原本是有机会力挽颓势的,却因自己对金人态度的摇摆不定,在朝廷之上忠奸不辨,以至于为奸人所惑,方有此大难。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一百章 被逼毁国号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一日,钦宗皇帝正在屋中苦坐,突然有金兵推门进来,说道:“赵桓,我家国相和二郎君在军中以马球为赛,邀你前去观看,速速起身随我前去。” 钦宗皇帝在此度日如年,无日不思归乡,哪里有什么心情去看马球?不过金人来邀,只得强颜欢笑,随其前往。 来到马球场中,上方高台上粘罕与完颜宗望正高坐其上,下方设一案几,想来便是为钦宗皇帝准备的。 钦宗皇帝跟随金兵上到台上,坐在那方案几前,抬头看向上方的粘罕和完颜宗望。这是此次入营以来他第一次见到二人之面,于是便想说话,不料还未开口,粘罕便说道:“稍安勿躁,还请公仔细观看马球。” 钦宗皇帝见其并无与自己搭话的意思,于是无奈向场中望去。只见场中两队人马都已经出列,一队穿红,一队穿黄,两侧球门皆以丈余高的木杆竖立为准,两队各有一人守门,一旁两名金兵执旗唱筹。随着一声令下,两队人手执月杖,纵马争夺,此时金兵骑术之精更显露无疑,唐代鱼玄机曾有诗云: 坚圆净滑一星流,月杖争敲未拟休。 无滞碍时从拨弄,有遮栏处任钩留。 不辞宛转长随手,却恐相将不到头。 毕竟入门应始了,愿君争取最前筹。 又有唐代文豪韩愈写道: 球惊杖奋合且离,红牛缨绂黄金羁。 侧身转臂著马腹,霹雳应手神珠驰。 超遥散漫两闲暇,挥霍纷纭争变化。 发难得巧意气粗,欢声四合壮士呼。 这金兵马球之精,果如两位诗人诗中所写一般,因此场中不时传来掌声欢呼之声,但此时的钦宗皇帝哪里有心情观看比赛,只是一个人垂头坐在下首,神游天外。 待得马球结束,粘罕与完颜宗望命人厚赏参赛之人,此时钦宗皇帝方才醒转,见二人欲起身离去,连忙上前躬身说道:“禀国相大人与二郎君,在下离城已有数日,朝中大事无人可决,且有犒军之物恐无人督促,难以齐备,望可怜在下,且放吾归城,为大国筹措金银。” 听完钦宗皇帝的话,粘罕将眼一斜,呵斥道:“南朝已尽属我国,公有何事需决?且犒军之资未齐,便要思归,莫非嫌我等招待不周?”而后吩咐左右道:“立即入城催促犒军之物,所需金帛一日不齐,便一日不许他们皇帝归城!”说完拂袖而去,只留钦宗皇帝一人愣在当场。 次日,便有金使入朝,将粘罕所说传于朝廷百官,索要金一百万锭,银两百万锭,绢帛一百万匹。百官齐称城中空虚,实难凑齐,于是金使又传粘罕之命,可以女子作价相抵,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一人准银二百锭,良家女一人准银一百锭。百官只得依从,于是在整个京师之中大肆掠夺女子充数,一时间满城皆哭,妻女尽入金人之手,便是连皇宫中的妃嫔也难幸免。 《开封府状》曾记载道:“内中更有妃嫔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二十二人,嫔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御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宫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四人,宗妇二千九十一人,族妇二千七人,歌女一千三百十四人,贵戚、官女、民女三千三百十九人。共一万一千六百三十五人,皆供金军淫辱。” 就在朝廷上下尽力筹措金军所求之时,而青城寨中的粘罕则是正在谋划一件大事——废掉钦宗皇帝,另立他人。 完颜宗望知道粘罕所谋,于是来到其营中说道:“虽然圣上曾允许我等行废立之举,但也有密诏命我等自许便宜行事,如今南朝已表请立藩,岂容中途生变?”粘罕听完,摇头不允。 完颜宗望又说道:“太祖曾止我伐宋,如今言犹在耳,圣上也因太祖之意故而令我等自便,国相何苦一意狐行?” 粘罕听后极为不耐,说道:“二郎君可是有私于宋?竟然如此不顾大害。如今宋兵尚多,民心未去,若是就此放手,必定后患无穷。若是更立异姓,则南朝国势易动,而后徐图混一,岂非善计?” 一旁的大将蒲芦虎也说道:“都元帅斜也也是此意。” 听二人说完,完颜宗望大怒道:“当日起兵南伐乃是我之首谋,因而我当为政,废主亲属不能如契丹虐待。”蒲芦虎见其发怒,连忙上前相劝,最后完颜宗望无奈悻悻而去。 待完颜宗望走后,一旁谋士萧庆对粘罕说道:“若废少主,则康王必自立,此人不似少主庸懦,请再思。”粘罕深思片刻说道:“宋若归诚于我,当保全。” 但随后粘罕便改变主意,又上书金太宗,不日降诏曰: “敕赵桓:省所上降表,汝与叔燕王俣、越王偲以下宗族及宰臣百僚、举国士民、僧道、耆寿军人,于十二月二日出郊,望阙称臣待罪事,具悉。背义则天地不容,其孰与助?败盟则人神共怒,非朕得私。肇自先朝开国,乃父求好,我以诚待,彼以诈欺。浮海之使甚勤,请地之辞尤逊。析木版图第求入手,平山伪诏曾不愧心?罔天罚以自干,忽载书而固犯。肄予篡绍,犹事涵容。迄悛恶以无闻,方谋师而致讨。犹闻汝得承位,朕望改图。如何复循父佶之覆车,靡戒彼辽之祸鉴?虽去岁为盟于城下,冀今日堕我于画中。赂河外之三城,既而不与;构军前之二使,本以间为。惟假臣权,不赎父罪,自业难逭,我伐再张。将臣多激怒之心,战士增敌忾之勇。息君犯王不韪之罪,丧亦宜乎;晋师有三无报之名,倍犹未也。以是济河航苇,降汴燎毛,人竞覆昏,天莫悔祸。谁肯背城而借一,果闻举族以出降。既为待罪之人,自有易姓之事。所有措置条件,并已宣谕元帅府施行。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金太宗诏谕一下,便将钦宗皇帝废为庶人。而后粘罕又命人入城传令于道宗皇帝,限其次日率宫眷出城,推立异姓。并将金太宗诏谕入城宣读。 次日,粘罕与完颜宗望亲率大军,自南薰门外至青城大营,沿路分作两排,等待道君皇帝出降。至午时,道君皇帝率妻妾、子妇婿、女奴婢络绎而出,在金军重兵看押下抵来到粘罕和完颜宗望面前。粘罕下令内侍指认点验后,道君皇帝与后妃、诸王、帝姬皆乘车前往金营;后宫以下,由金军骑兵背负前往。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一百零一章 营中受折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众人在金兵看押下一路来到青城寨中,粘罕命人将道君皇帝送入营旁厢房,又亲自入屋责其败盟,道君皇帝抗辩不屈,惹得粘罕发怒,呵护道:“不允和亲,全为囚俘,何颜向人?”道君皇帝道:“我与若伯叔,各主一国。国家各有兴亡,人各有妻孥,请熟思。”粘罕又道:“自来囚俘皆为仆妾,因先皇帝与汝有恩,妻子仍与团聚,余非汝有。”而后转身离去,并命左右带道君皇帝去见钦宗皇帝。 道君皇帝来到钦宗皇帝屋中,父子相见,悲从中来,于是相拥而泣。 当晚,粘罕于营中大宴诸将,命所获妃嫔相陪。饮至途中,又命陪侍妃嫔将衣服脱去,换上歌女娼妓的裸露衣裳,坐于众将之中陪酒并任其猥亵。其中郑、徐、吕三妃抵死不从,粘罕大怒,命人当堂斩其首级号令,其余妃嫔无奈受辱从命。 待得众将宴后,酒性上头,个个兽欲大发,便有人将所侍妃嫔扯入帘后,行不轨之事,其中一女誓死不从,惹怒金将,于是拔出羽箭,当颈一刺,贯喉而死。 又有张、陆、曹三妃因不堪完颜宗望凌辱,于是起身反抗,被其以铁枪刺腹,树于帐前,并且将所获妃嫔皆带到帐前观看,吓得一众妃嫔连忙跪地乞命,再无人敢于反抗,而三妃则在帐前血流三日方死。 又有道君皇帝十四女,封号洵德帝姬,本名富金,这一日完颜宗望宴请粘罕、道君皇帝、郑太后、钦宗皇帝、朱皇后及手下众将。待得众人落座,完颜宗望唤出妃嫔、帝姬二十人陪众人饮酒助兴,钦宗皇帝与朱皇后见状,心中不忍,于是便称病请退,但被粘罕呵斥,无奈之下,只得入席饮酒。 酒酣之时,完颜宗望对道君皇帝说道:“国相之子设也马自前日见到富金帝姬之后,心中思念,今日大喜,还请公允其与设也马为妾。” 而此时富金已嫁田丕,于是道君皇帝说道:“富金现已成家,我中国极重廉耻,女子不事二夫,却不似贵国之无忌。” 粘罕听后大怒,说道:“吾奉诏谕分发俘虏,尔等俱为阶下之囚,如何抗命不从?”而后命堂上众将每人扯两名陪侍妃嫔入内宣淫。 道君皇帝见状,大怒道:“上有天,下有地,人各有女媳。”还要争辩,但粘罕不与其多言,命金兵将其赶出堂外。 像这样的事情,在金营之中每日都有发生,于是便有女子不堪受辱,自尽而亡,其余所获女子,大多为金兵所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营中哀哭之声,每夜遍于大营。 二帝已入金营,汴京城中无主,本就大乱,而此时粘罕又纵大军入城抢劫,四处放火搜刮,直弄得偌大的汴京城中狼声犬吠,满目疮痍。 金军既废宋帝,便欲立新君,先是粘罕初欲使萧庆留守汴京,后又有人举荐刘彦宗留守,二人皆辞不敢当,于是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入城,着旧官另行商议。 其时东京留守王时雍召百官共议重立新君之事,而左司员外郎宋齐愈此时正好自金营而回,于是王时雍便问计道:“如今欲立新君,但却不知该举何人,公自金营而来,可知金人欲立何人为帝?” 宋齐愈笑而不答,在纸上写“张邦昌”三字以示众人,于是王时雍便写书说明举荐张邦昌为帝一事,而后命众官书名其上,但孙傅和张叔夜二人拒不肯签。消息传到金营,粘罕大怒,命人将二人抓至金营,又传令道:“三日之内,不立邦昌,必将纵兵洗城。” 王时雍只得又召百官集议推举张邦昌为新君之事。此时孙傅、张叔夜已被俘往金营,朝堂之上,只得王时雍主事,他怕百官不肯书名,于是便先自书其名以为表率,百官被逼无奈,恐遭孙傅、张叔夜之祸,只得书名其上。 次日,金国使臣来到,道已依百官所荐奏于金国,太宗皇帝亲自册立张邦昌为楚帝,令取册宝及一行册命礼数。自此,北宋宣告灭亡,其自太祖赵匡胤开国,至钦宗赵桓止,得传九帝,享国一百六十七年。 又过数日,金人奉册宝立张邦昌为楚帝,命百官于尚书省庥会。张邦昌闻言双泪垂泪,无奈上马行至府门,突然昏倒,被众人扶住,复又嚎啕大哭,来到大帐,仍旧泣不能止。 此时金人奉册而来,张邦昌出帐,望金国而拜,随后跪地受册,之后金人告退,百官引导张邦昌入金銮殿接受朝拜。 张邦昌徒步上殿,来到龙椅前,久久观望,却是不敢落座,于是命人在龙椅之下,另置一椅,坐受百官庆贺。待百官庆贺完毕,意欲朝拜时,张邦昌突然起立,传令道:“本为生灵,非敢窃位。”命众人勿拜。 不过王时雍等人不听,率百官跪拜,张邦昌不敢坐受百官朝拜,于是只能侧身而立。 便是这般形势,也有忠臣!门宣赞舍人吴革,因羞于与百官为伍,不肯朝拜张邦昌,率领数百不肯认张邦昌为帝的官吏并亲卫,先杀妻女,又焚自己居所,而后率众人出东门外,欲与金军拼死一战。却不想被范琼拦下,假意与合谋,为其更换军械,命众人将手中兵器弃之于地,吴革信之。却不想方一弃兵,范琼便命人从其后方袭击,连杀手无寸铁之人过百。 范琼擒获吴革,以刀置于其颈上,命其前去朝拜张邦昌。吴革面无惧色,只是大骂,最终以死殉国。范琼见吴革已死,便率兵将余下众人尽数擒杀。 张邦昌心知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又兼对徽、钦二帝心存愧疚,而此时有其事务官吕好问说道:“相公是真想做皇帝么?还是只与金人虚与委蛇,以徐后图之?” 张邦昌问道:“不知公所言何意?” 吕好问答道:“相公可知人心所向乎?只不过畏惧金人兵威而已。他日金人既去,相公可保今日乎?况今大元帅在外,元祐皇太后在内,此乃天意,待其还政,可转祸为福。且金銮殿上非人臣所处之地,宜寓居别处,毋令禁军守卫。金人所赐龙袍,若非金人在旁,不宜穿戴。所下文书,宜不当称圣旨。” 张邦昌听后点头应允,并依吕好问所言,一一遵从。但朝中懦弱之辈甚多,张邦昌虽不改元,但百官文书必去年号。唯有吕好问所行文书,独称靖康二年。 张邦昌不敢受百官帝礼,命百官不得称其为陛下,却只有王时雍每每言事,都称“臣启陛下”,而后又数次劝张邦昌坐紫宸、垂拱殿以见金使,被吕好问痛骂,张邦昌也不接受。 王时雍见此招无效,又请张邦昌大赦天下,吕好问在一旁出言讥讽道:“京城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又何谈大赦天下?”于是张邦昌便只同意在城中大赦。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一百零二章 北国路茫茫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金军封了楚帝张邦昌,又闻康王正聚大军意欲断其归路,于是便命人快速劫掠汴京,而后回师。 这番下令,令城中百姓再遭劫难,原本城中百姓便已经是水深火热。当初城破之时由于金兵索要金银绢帛,朝廷中便已大肆搜刮一番,无数百姓已经家财尽散。又值隆冬,连降大雪,城中百姓饥寒交迫,大街小巷,饿死冻死之人四处可见。众人饥饿,又无以为食,便四处寻觅猫鼠为食,更有甚者饥饿难耐之下,便取街巷中冻饿致死之人的肉来吃。又如鼓皮、马甲、皮筒之类也全数煎煮吃尽,之后就连城中的花叶、树皮、浮萍、蔓草之类,都被拿来充食。而这些情况,并非只出现在升斗小民家中,便是那些士夫豪右之家也皆是如此。 朝中因拿不出金军所索取的金银,便开官仓,命在内城增设数十处米场,命城中众人以金帛换米,便是连女子裙钗等物也可。可惜负责换米的人根本无力控制各处军士,那些散兵游勇齐集于米场外,见有百姓前来换米,便群起抢夺,若是不予,便动手殴打,使得百姓非但未能换米解饥饿之苦,反因前来而被军士殴打抢夺以致死伤者甚众。 朝廷见实在混乱,恐民心更变,于是下令米场不许军人籴买,又命男子妇人分日赴场,总算才将情势稳定,百姓勉强可以换得少量米粮以度日。 城中如此惨状,而吏部尚书王时雍、开封府尹徐秉哲不以百姓为念,反而愈加献媚于金人,命城中百姓五家为保,互相监督,但寻得稍有姿色的妇女,便送往金营。及至后来,城中实在难寻有姿色的妇女,二人便命各处将本已蓬头垢面、尽显病态的女子涂脂抹粉,乔装打扮,也送入金营。一时间,弄得汴京城内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张邦昌在朝中也听闻城中惨状,于心不忍,于是写书出往金营,乞求免除金军所求犒军之资,书曰:“比以冒膺缛礼,愿展谢悰,虽沥贡于忱辞,终未孚于台表,退思感悚,岂易敷陈载惟草昧之初,实轸阽危之虑;民志未定,故未有以得其心。事绪实棼,念将何以息其动昨奉台令,取索金银表段,以充犒军。伏自入城以来,讲究民间,实颇罄竭,悉已输纳。嗣位之初,朝廷祗畏;戒谕官吏,罔敢不虔仰蒙大恩,敢不思报,虽割肌体,岂足论酬念斯民困弊,以其围城之久,比屋饿莩者多,每欲抚养,则无资泽以厚其生;欲拯给,则乏米粮以续其命。征催正急,刎缢相寻,若阅日消淹,则所存无几。非仁何以守位非民何以守邦坐观转壑之忧,不啻履冰之惧。与夫跼天蹐地莫救于元元,曷若归命投诫仰祈于大造伏望察其恳切,赐以矜容,特宽冒犯之诛,诞布蠲除之惠。则始终之德,遂全亿姓于死亡,报称之心,敢惮一身之糜溃,期于没齿,以答隆恩。” 粘罕与完颜宗望看过来书,召张邦昌面议,经其乞求,议定七事:一、不毁赵氏陵庙;二、免取金帛;三、存留楼槽;四、候江宁府修缮毕,三年内迁都;五、金军五日内班师;六、以帝为称大楚帝,七、借金银犒赏。 粘罕等人眼见汴京城中再也搜刮不出什么东西,于是下令即日起身班师。临行之时又命金兵入城劫掠,无论法驾,卤薄,车辂,冠服,礼器,宫人,内侍,倡优,工匠,女童,教坊乐工、乐器,祭器,八宝,九鼎,圭璧,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景灵宫供器,太清楼秘阁三馆书,天下州府图及官吏、技艺,府库积蓄皆为之一空。 金兵入城劫掠之时,还纵火焚烧,史书曾记载道“骑桥明达皇后家、孟昌龄家、神卫营兰从熙家、五岳观沿烧数千间”,“保康门东瓦子,沿烧街西延宁宫”。“又烧天宁寺、开宝寺,沿烧居民五百余家”。 这一番劫难,令这原本的北宋国都彻底毁坏,数十年后仍不复旧貌。《揽辔录》中曾记载道:“旧京自城破后,创痍不复。”“民间荒残自若。新城内大抵皆墟,至有犁为田处;旧城内粗布肆,皆苟活而已。四望时见楼阁峥嵘,皆旧宫观,寺宇无不颓毁。” 至此金军搜刮完毕,分两路班师;一路由完颜宗望监押,包括道君皇帝、郑皇后及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等一行人沿滑州北去。另一路由粘罕监押,包括钦宗皇帝、朱皇后、太子、宗室及孙傅、张叔夜、秦桧等大臣沿郑州北行。两路人马中还有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等数千人,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十万人等一同北返。 大军起行之日,张邦昌用天子仪卫法驾,一身素衣率百官士庶出南薰门,于道路两旁设香案,百官士庶人人素衣,恭送徽、钦二帝北行。 先是道君皇帝一行人分乘牛车先出,而后所随亲王、驸马、宗室等多为步行,一路蹒跚,又有金兵驱赶于后。 后是钦宗皇帝被迫头戴毡笠,身穿青衣,骑着黑马,后有金兵随押,一路出城,行至城角,钦宗皇帝回望汴京,悲从中来,掩面号哭,道旁士庶闻之,无不肝心摧裂,恸哭失声。 当时有著作郎胡处晦作诗《上元行》道: “上元愁云在九重,哀笳落日吹腥风。 六龙驻驿在草莽,孽胡歌舞蒲萄宫。 抽钗脱钏到编户,竭泽枯鱼充宝赂。 圣主忧民民更忧,骄子媟天天不怒。 向来艰难传大宝,父老谈言似仁庙。 元年二月城下盟,未睹名臣继嘉佑。 哀痛今年尘再蒙,冠剑夹道趋辞公。 神龙今在九渊卧,安得屡困蛟蛇中。 朝廷中兴无柱石,薄物细故昭帝力。 毛遂不得处囊中,远惭赵氏厮养卒。 今日君王归不得,倾城回首歌悲啼。 会有山呼间动地,万家香雾烧天衣。 胡儿胡儿莫耽乐,君不见夕月常亏东北角。” 金军北归,沿途仍然掳掠人口,焚烧房屋,挖坟掘墓,整片河北大地,皆遭荼毒。史书记载道:“东至柳子,西至西京,南至汉上,北至河朔,皆被其毒。坟无大小,启掘略遍,郡县为之一空”、“放兵四掠,东及沂,西至濮、兖,南至陈、蔡、颍,皆被其害。陈、蔡二州虽不被害,属县焚烧略尽。淮、泗之间荡然矣。京城之外,坟垅悉遭掘,出尸,取其棺为马槽。杀人如麻,臭闻数百里。以故大疫,死者过半” 百姓遭此大难,北行的两位皇帝也不好过。 第二卷靖康变君臣几多难 第一百零三章 靖康耻难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北行途中,这一日晚间,金军扎下营来,生火取食,而北宋君臣则是以干粮充饥,且不许下车,只许在牛车之上歇坐。 道君皇帝与郑皇后坐在同一辆车中,蓬头垢面,相对无言,就在这时,听到外面有金兵呵斥之声,于是道君皇帝往窗外看去。只见数名金兵来到后面一辆牛车之中,将韦贤妃拖将下来,扶到马上,车中其余嫔妃见状,哭泣出声,于是金兵大声呵斥,命其不得哭出声来。 道君皇帝再看韦贤妃,只见其坐在马上,面如死灰,想必她也知道自己此去遭遇,但却无能为力,任由金兵驱使,往完颜宗望大营而去。路过牛车之时,道君皇帝数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将身子埋进黑暗之中,一旁的郑皇后也只有转脸落泪而已。 当夜,道君皇帝彻夜未眠,直至天明,才有金兵将衣衫不整,泪痕满面的韦贤妃送回,昨夜之事,不言可知,道君皇帝见到,也只是无奈叹息。 又一日,正行进间,道君皇帝突然听到后方有人呼救、哭喊,他听得真切,应是自己嫔妃曹才人之声。又过不久,只听外面监押金兵笑道:“这班兄弟,竟然在那妃子如厕之时色心大发,于这光天白日下便做将起来,实在可笑。”道君皇帝听后,双目垂泪,却不敢言,只能任由曹才人的哭喊之声渐渐远去。 大队人马行至相州境内时,连日大雨不断,牛车尽皆渗漏,众人无奈,乞进金兵营帐之中暂避,却不想一夜之间,各处营帐均传来妇女哀号之声。至天明时金兵将数十具衣不蔽体的尸首拖出营帐,扔到路旁,而后继续上路。如此种种,在北归途中时有发生,道君皇帝只是长吁短叹,却也无可奈何,再加上食物匮乏,又连日风雨大作,宋俘饿殍满地,沿路抛下无数尸首,惨不忍睹。 道君皇帝这边如此,钦宗皇帝那边也是一般,直至众人来至巩县,将要渡河之时,人马喧嚣。车中张叔夜听闻,起身询问,外面驾车之人说道:“将过界河。”张叔夜闻言,悲愤难抑,仰天大呼,扼吭而死。 两路人马于燕京会合,二帝相见,抱头痛哭,悲痛不已。又有金太宗诏谕,命将二帝押送上京觐见,于是二帝不得不继续承受颠沛流离之苦。 来至上京,一众君臣与妃嫔还未休整,便有金兵冲将进来,不由分说,将众人上衣剥光,而后以羊皮覆盖,又在脖颈处系上绳索,命其跪地而行。二帝及妃嫔众臣心中羞愤,但金兵皮鞭之下,毫不容情,于是无奈只能依从。 众人被金兵牵着,一路跪爬到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宗庙之前。此时金太宗正率众臣在庙前观礼,当众人来时,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对身边众臣及围观之人笑道:“卿等观这牵羊礼如何?当先二人,便是南朝的徽、钦二帝,后方数十人便是其朝中王公重臣及嫔妃。” 众人看向下方,只见底下宋人个个脖颈处拴着绳套,所有绳套俱被穿在一根长绳之上,不论男女,尽是上身赤裸,只覆以羊皮,人人眼神迷离,面如死灰。看着这些也曾高居庙堂,身份显贵之人如今这般落魄无助,围观金人无不大笑出声,齐赞金太宗创意非凡。 而后便由金兵牵着众人,绕宗庙一周,以之为礼,周围金人讥讽嘲笑之声不绝于耳,下方二帝等人无不羞愧欲死。待得祭祀完金太祖,二帝等人又被安排至不同处囚禁起来。 钦宗皇帝来到自己与朱皇后的囚室之中,只见屋中土炕上铺着稻草,上面又盖着毛毡,中间只有一张方桌,两把矮凳,昏黄的光线透过墙上一方小窗射入昏暗的囚室之中。土炕的角落中,朱皇后紧紧蜷缩着身体,将自己藏在阴影之中,整个人目光呆滞,神思恍惚。 钦宗皇帝见之心疼,便走上前去,用手轻抚,却不想朱皇后大惊失色,连声惊呼:“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钦宗皇帝心中苦楚,只得将其紧紧搂住。过了半晌,朱皇后才平静下来,趴在钦宗皇帝肩头放声大哭。 正当夫妻二人相拥而泣时,囚室门被人打开,走进两名金兵,说道:“陛下有令,着朱皇后入宫陪侍!”钦宗皇帝悲愤难耐,便要冲上去拼命,却被金兵一脚踹翻,半晌喘不过气来。而朱皇后则是哭叫着被金兵拖出门外。 当囚室大门“哐当”一声,再次闭上之时,钦宗皇帝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 钦宗皇帝一夜未眠,直至天明,朱皇后仍未归来,他心中焦急,便在金人送来餐食之时问道:“不知昨夜被陛下召入宫中的人如何?” 那人看看他,笑道:“昨夜被陛下临幸的女子在送回时看守一时不察,被其跳入池中自尽了,捞上来时我还曾去观看,果然如花似玉,美貌非常,着实可惜。” 钦宗皇帝听了此言,呆立当场,就连那金人何时离去也不知道,脑中只留下朱皇后临去之时悲苦,怨恨,绝望的神情。过了良久,才长叹一声,低语道:“也好,也好!”说罢放声大笑,但其笑之声,却有如哀号。 又过得数日,金太宗命人将徽、钦二帝宣至金帐,封道君皇帝为昏德公、钦宗皇帝为昏德侯,而后命人将二帝并少数王公重臣发配至五国城安置。 至此靖康之耻落下帷幕,但这场劫难给汉人以及中原大地留下的伤痛却是再难平复。两河之地的百姓,先是被金兵铁蹄践踏,而后又有大宋溃兵袭扰,再加之四处趁火打劫的山贼土匪,百姓之苦,实是难以言说。除去中原腹地,南方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因为宋金两次大战,北方近乎毁伤殆尽,于是大量的苛捐杂税都压在了南方百姓头上。因不堪税赋而家破人亡者甚众,于是四处均有揭竿而起之军,令整个南方也是烽烟不断。 能够留在中原大地上的人虽然艰苦,却也还算幸运,而被掠夺至金国的宋俘则是生不如死。途中因病饿,被金兵殴打而死者不计其数,十万余人到金国者只得半数。男子被充作奴隶,二金一人,售卖于金国、高丽、西夏等处。 更为悲惨的则是被俘女子,书中记载道:“妇女分入大家,不顾名节,犹有生理;分给谋克以下,十人九娼,名节既丧,身命亦亡。”其悲惨遭遇,当时有人以悲凉笔墨行之于纸卷。使臣宇文虚中曾遇见沦为歌妓的北宋宗姬,为之作《念奴娇》: 疏眉秀目。看来依旧是,宣和妆束。飞步盈盈姿媚巧,举世知非凡俗。宋室宗姬,秦王幼女,曾嫁钦慈族。干戈浩荡,事随天地翻覆。 一笑邂逅相逢,劝人满饮,旋旋吹横竹。流落天涯俱是客,何必平生相熟。旧日黄华,如今憔悴,付与杯中醁。兴亡休问,为伊且尽船玉。 而造成这番惨况的徽、钦二帝,则被囚于五国城内,受尽折辱而亡,只留有道君皇帝遗作十余首可知其心绪,其中一首《在北题壁》流传最广: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 其中孤独、凄凉之感跃然纸上,只是不知写此诗时,他是否后悔自己一生之荒唐。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零四章 相州再从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不再提靖康之事,却说岳飞兄弟自汤阴来到相州,众人径自往辕门处而来,恰逢汤阴知县徐仁在此等候,岳飞等人连忙上前行礼。 徐仁见到众人,也十分欢喜,说道:“我在县中也知你在平定军中之事,可惜平定城破,又知你兄弟回乡,然县中杂事众多,竟未曾前往相探,如今众贤侄来此,可是要再投军么?” 岳飞说道:“如恩师所言,自平定军战败后,在下深感有负恩师所托,心中羞愧,因此未曾入县拜会,还望恩师恕罪。此次众兄弟在家中赋闲,思量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又听闻康王殿下在相州募军勤王,便想着来此为国尽忠,却不想在此与恩师相逢。” 徐仁笑道:“贤侄何须如此多心,你待我有救命之恩,且平定军之败,缘由并非在你,前事已过,不必再提。如今我正好押粮至此,等待刘浩大人召见,众贤侄来此,正好随我一同前往。”岳飞等人连忙躬身称是。 过不多时,便有旗牌官出来,宣徐仁入营缴粮,于是岳飞兄弟也随徐仁来到大堂前,徐仁说道:“众贤侄在此稍候,我且入内缴了粮再作计较。”说完转身入大堂而去。 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工夫,大堂中出来一名军士,说道:“老爷召你等入内相见。”于是岳飞等人整整衣冠,随那军士进了大堂。 一入堂内,便见上方坐着一人,正是武翼大夫刘浩在此。见岳飞等人进来,刘浩笑道:“徐大人说他有几个门生,想要在此从军,问及姓名,却是当年武状元,不知诸位哪个是岳飞?” 岳飞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小人正是岳飞。” 刘浩将岳飞好生打量一番,赞道:“身姿挺拔,膀阔腰圆,果然是条好汉子。徐大人说你曾在平定军中,却不知所任何职?为何又要到此?” 岳飞答道:“初入时为偏校,后因稍有战功,擢升进义副尉。后平定城破,无处可去,便回到家乡,如今听闻康王殿下在相州募兵,我等兄弟有志为国尽忠,便寻来大人处投军,不期与恩师相逢,便被提携来见。” 刘浩点头道:“我在此处便是募招有志之士及两河溃兵,尔等既有志于报国,便留在我手下充作偏校罢,待得有功之时再予擢升,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飞等人连忙谢过刘浩,说道:“愿听大人差遣!” 刘浩又对徐仁说道:“徐大人一路押粮辛苦,且在营歇息一日再回汤阴不迟。岳飞等人留于我军前,自然照应,若有军功,我定向上报知,必有前程,徐大人也不必挂念。”徐仁也起身谢过。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有人来报,说相州城外有贼兵作乱,约有数百人之众,请刘浩示下。 刘浩笑着对岳飞说道:“说功劳,功劳便到,贼兵不过数百,如今我予你百骑,可敢去讨之?” 岳飞说道:“我等为国尽忠,区区贼兵,又有何惧,待我等出城拿了贼首,贼兵尽可退之。” 刘浩大喜,吩咐下去,命岳飞兄弟率领百骑出城讨贼。岳飞等人披挂在身,率着百骑人马出相州城往贼兵所驻之地而去。 出得城来,不多时便见数百贼兵在郊外扎下大营歇息,岳飞命兵马暂歇,自己则与众兄弟上山头向下眺望。只见贼兵大营中乱哄哄一片,所用军械尽是些锄头、铁钯、木棍、面刀之类,不成模样。 牛皋在一旁笑道:“大哥,这群贼寇不识兵法,如此闹哄哄一团,冲锋下去,取其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你且在此稍歇,待众兄弟率人下去为你立这一功如何?” 岳飞看着下方贼兵,摇头道:“你看那群贼兵,皆是无辜百姓,只不过生逢乱世,若有一口饭,想必也不至于此。我等冲杀过去,自然可将其斩尽杀绝,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我领几个兄弟前去大营劝说,令其率众来降,岂不美哉?”说罢,命张显、汤怀、赵云、周青、梁兴、吉青六人与百骑在此等候,自己则与牛皋、王贵、施全四人四骑往贼兵大营而去。 四人来到大营前,施全对守营贼兵说道:“快快通传进去,就说汤阴县岳飞率相州兵来此,唤尔等首领速速来见。” 守营贼兵见四人不凡,又听说相州兵至,连忙通传进去,不多时就见营门大开,一名贼首骑马出来,手上提着一把大砍刀,说道:“哪个是岳飞?” 岳飞提马向前,说道:“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兄弟姓甚名谁?” 那人说道:“某家刘江,你可是当年武状元岳飞么?” 岳飞答道:“正是!既知在下大名,何不来降?我观尔等不过是乡野之民,想必是世事艰难,方落草为寇。如今康王殿下在相州募兵,若有心思,不如随我去军前听命,若不愿从军,也可自回家乡。却不好过尔等劫掠,落得身后骂名?” 刘江听罢说道:“某乃习武之人,自然听过当年汤阴县岳飞的大名,只是如今皇帝昏庸,金人残暴,无奈之下才行此举。若要我降也可,只是怕手下兄弟们不答应,你可显些手段,胜了我手中刀,便降你也无不可。” 岳飞将沥泉枪一抖,说道:“说得好,你且上来一试!” 刘江听后再不搭话,拍马举刀,当头向岳飞砍来。只见岳飞手中枪举起,使个崩字诀,与大刀相迎。 两样兵器相交,刘江只觉得一股巨力顺手而来,再也拿不住大刀,“啊呀!”一声,大刀便当空飞起二丈有余才落到地下。 岳飞收了枪,说道:“壮士可知我手段否?” 刘江被岳飞这一下惊得面如土色,心知争斗下去也不是其对手,于是滚鞍下马,拜倒在岳飞面前说道:“将军神力,某实不能及,自此之后,愿听将军差遣!” 岳飞跳下马来,将刘江扶起,说道:“壮士不必过谦,我等也知诸位乃是有难言之处方才行此不义之举,如今悔悟,在下定保诸位周全,还请收拾人马,随我一道入相州如何?” 刘江说道:“唯将军之命是从!”说罢将数百人都召集起来,说道:“我等为寇,实是世道艰难,便是身有勇力,也报国无门,如今有汤阴县当年武状元岳飞在此为我等作保,招入伍中,也好痛杀金狗,报效国家,各位可愿随我前往?” 下方众人齐声响应,不多时便将随军之物收拾完毕,有数十人不愿从军,只愿回乡。岳飞便命刘江发予银饷命其散去,其余人等,都愿随岳飞而去,清点人数后,得降兵三百八十人。 汤怀等人正等得心急,忽见岳飞率领降兵而来,于是百骑上前,合兵一处,往相州而返。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零五章 李固渡破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率领百骑押解降兵一路进了相州城,来到辕门外,吩咐众人好生看守降兵,自己则是入营面见刘浩缴令。 来到堂上,行过礼,刘浩奇道:“鹏举此去为何须臾即返,莫非是贼兵势大,百骑不能破敌?不如再予你百骑如何?” 岳飞说道:“回大人,末将前往贼营,见其只不过是些乡野农夫,因世事艰难,故而聚众作乱。我与三位兄弟四骑入营,亲自劝说其首领,使得贼兵尽降,得其首领刘江与一众降兵共计三百八十人。如今正在辕门外等候大人处置。” 刘浩惊讶道:“什么?且与我一同前去看看。”说完走下堂来,与岳飞一起往辕门处相看。 来至辕门,刘浩便见到方才所派予岳飞的百骑军士围成一圈,中间数百人蹲坐在地上不敢作声。大喜道:“徐知县向我举荐你,我还以为你身为武状元,仅是勇武罢了,却不想是有勇有谋。那首领刘江何在?” 岳飞命人将刘江唤出,跪于刘浩面前。刘浩问道:“尔等为何作乱?如今又为何归降?” 刘江恭敬地说道:“小人本是此间人氏,身上有些勇力,本在乡间务农,却因金贼作乱,家中老小尽数被害,无以为生,便聚集附近乡民,于乱世之中,取些生活。方才岳将军来到营前,与我等痛陈利害,小人及手下尽皆赧颜,便顺服岳将军,追随其来到大人处。小人虽无十分本事,却也有为国之心,手下兄弟也都是忠义之人,还乞大人可怜我等,允我等随军而行。”说完连连磕头。 刘浩说道:“你我同姓,本是同宗,又念尔等初次为祸,如今能痛改前非,实属不易,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尔等便入我麾下,也好图个出身。”说完吩咐手下偏校将三百八十人打散,归入各营,而后又与岳飞等兄弟一同回到堂上。 刘浩对岳飞说道:“此番前去,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兵三百八十人,当为大功一件,我即为你请功。”说完写表一封,具述岳飞等人之功,命人呈给康王殿下。岳飞等人谢过刘浩,告退入营。 过了两日,康王殿下亲批:“岳飞等人降贼有功,擢升岳飞承信郎,其兄弟九人,着为偏校,仍留刘浩麾下听命。”众人得讯,自然欢喜不提。 又数日之后,探马来报,有小股金兵往李固渡南岸而来,意欲渡河入相州地界劫掠,刘浩连忙召集众将商议。 刘浩问道:“如今大军募集未齐,却有金军来犯,不知诸位何人愿意前往一探究竟?” 下方众将害怕金军凶悍,皆低头不语,岳飞心中叹息一声,而后向前一步,说道:“末将愿为大人分忧。” 刘浩闻言大喜,命其率三百轻骑前往李固渡刺探金军虚实人数,而后速速回报,岳飞领命而去。 岳飞率领众兄弟及三百轻骑驰往李固渡,来到离渡口二十里侍御林处,忽然见远处尘土飞扬,旌旗招展,原来金军已经过了黄河,往相州境内而来。 岳飞见状,连忙止住兵马,向四下里观望,见到大路东侧有一土岗,正可俯瞰下方,于是便命人将人马藏于岗上,自己与施全等人向下张望。 只见过不许久,一队金兵自南而来,前方是精骑四百,后方跟着步卒两千有余。行进有序,刀明甲净,实为一支劲旅。 施全见金军势下,便对岳飞说道:“大哥,金狗势大,我等三百骑不足以破敌,不如悄悄撤回相州,再取兵来战。” 岳飞轻轻一笑道:“金兵虽然势大,但你仔细观其步卒,行动间若有疲惫之意,想必其定是远道而来。且身后又少有辎重一类,乃是方便劫掠之后迅速后退之意。如今敌明我暗,又居高临下,待得金兵过半后我等率众而下,敌不知我军人数,正好杀其不备。若能趁乱斩其将领,则余下之人不足为惧也。” 于是岳飞命人看着下方金兵,自己则与众兄弟分作先后两队,而后吩咐道:“施全、张显、赵云、周青,梁兴听令,你五人各率三十骑,待金兵过半后听我号令,自岗上冲下,一路向南冲杀金兵步卒,听我号令,再回头掩杀。”施全等人点头称是。 岳飞又说道:“牛皋、王贵、汤怀、吉青听令,你四人与我一道,也各率三十骑,待施全等人冲杀一阵,金军骑兵回援之时自岗上冲下,杀散金军骑兵,驱赶其向李固渡而退。”牛皋等人也点头从命。 计议已定,众人便埋伏于山岗之上,望见金军前队骑兵已过,步卒也已过半,岳飞将令旗一招,施全等五人便率领一百五十骑自岗上冲下,片刻间便杀入步卒之中。只见施全一马当先,手舞银戟,冲进金兵队中,将戟横扫,便有数颗人头向天飞起,身后的张显、赵云、周青、梁兴及那一百五十骑紧随其后,也如虎入羊群,顿时杀声四起。 金兵步卒刚刚过河,又一路行了五十余里,脚下已经虚浮,如今突然被岗上冲下的宋兵杀入阵中,一时慌乱不堪。宋兵轻骑速度极快,又有施全五人为先,如同一枝利箭般在金兵步卒队伍之中来回冲杀,将其阵脚杀得大乱,所过之处,人头滚滚,金兵被杀得哭爹叫娘,也不知来敌有多少人马,只顾向南如潮水般退去。施全等人仍不放过,一路追击。 金兵前方将领听到后军混乱,又见施全等人率兵冲杀步卒,便回身相援,但道路狭窄,又不曾想到宋军突袭,因此前方精骑反被步卒所阻,一时难进,而前军步卒受命回援,却又不及施全等人轻骑快,一时也是追击不上,顿时金兵大队人马乱作一团。 眼见金兵精骑回援,与步卒搅在一处,岳飞一声令下,率领牛皋等人再次从岗上冲下,杀入金兵前军队内,见人便杀。 岳飞手提沥泉枪冲锋而下,看准金兵领军将领便是一枪刺去,那金将手提大刀,还未及答话,便被岳飞一枪刺中胸口,毙命当场。岳飞一击得手,将那金将尸首挑向天空,又复一枪将其斩为两段,顿时血雨洒落满天。牛皋和王贵更为凶残,所过之处金兵要么头颅被打得粉碎,鲜血脑浆四处飞溅,要么被金刀斩为两段。五脏六腑遍流满地。而汤怀和吉青比起二人也不遑多让,一时间杀得金兵血流成河,四散奔逃。 这时岳飞一声唿哨,前方施全等人听到,又率军返回,与岳飞等人一同掩杀溃兵,一直将金军残兵追杀至李固渡方休。金人无处溃逃,纷纷跳河,死伤无数。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零六章 随军转滑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待得岳飞等人将金军赶回河南,这才回军打扫战场,清点伤亡,三百骑在混战之中损了四十余骑,其余众兵都稍有损伤,此战俘金兵百余人,斩首千余级,获良马三百余匹,军械旗帜无数。 当岳飞等人将所俘金兵并马匹军械献至刘浩帐前时,刘浩再次大惊,细问其战况,岳飞将如何与金兵遭遇,又如何设伏将金兵击溃之事一一细说,听得刘浩连连赞叹,说道:“鹏举之才,远在我之上,它日必有建树!” 待刘浩清点了俘虏及所获军资,又上表为岳飞等人请功。过不几日,康王殿下传令岳飞转为保义郎,其余兄弟皆补承信郎,另有金帛赏赐不提。 岳飞数日之内,数升数级,刘浩对其更为重用。而此时康王在相州募兵已足,又令各州郡守军一同起兵,救援汴京。而刘浩所部被遣为先锋,南下为大军探路,岳飞等兄弟也随军出动。 刘浩率军来到滑州境内,离城还有数里,便远远望见城上树着金军旗帜,刘浩连忙令大军小心戒备,一路来到大运河北岸。 此时城内金军也得了消息,见宋兵势大,早已戒备森严,在运河南岸树起拒马,城上各处布满金兵弓箭手,只待宋兵渡河,便要半渡而击。 刘浩观看金军阵势,知道若想渡河,必将损失惨重,于是无奈命大军在北岸扎下营来,以待良机。同时日日叫阵,引诱金兵出城来攻,但城中金兵将叫骂声只作耳旁风,每日里只是轮班固守城池。 一连数日,金兵只是固守,刘浩心中焦急,与众将商议对策。众人皆说此战不易,运河宽阔,只有一座石桥可过,但桥面狭窄,若是强攻,只怕城上弓箭射将下来难以躲避。若是用船渡河,则金兵必将趁大军渡河之时出城攻击,也是损伤无数。刘浩遍问众人,皆言难渡,无计可施。 正当刘浩苦恼之时,突然发现岳飞坐在角落之中沉默不语,眉头紧皱,一番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道:“鹏举可有良策?” 岳飞这几日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关键是要能引金兵出城,但除非宋军渡河,否则以金军之力,断不会出城来战。岳飞仔细想来想去,除非运河上冻,否则无论是抢占桥头还是以船渡河都非良策。“上冻?”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这几日他沿河巡视,能够明显感觉到近日北风渐大,空气中似乎有些微水气,连日又有阴云,正是将要降雪的征兆。因此方才刘浩与众将商议之时,他却自在思考雪后若是运河上冻该当如何。 听到刘浩询问,岳飞于沉思中醒悟,说道:“回大人,末将这数日巡河,观天象可知近日有雪,而此时已入隆冬,运河中已经偶见浮冰,若是此时降上一场大雪,则河水必将封冻,到时大军便可过河而击。” 刘浩奇道:“鹏举对天象也有所知?只是不知何时降雪,又有几成把握?” 岳飞笑道:“天象之事,哪有确实,末将并非当年诸葛孔明,有呼风唤雨之能,不过依我观察,当有七成机会,降雪之日应该就在三日之内。” 刘浩大喜道:“七成机会已经不小,且令众营提前准备,待得大雪封河之时便过河出击。” 看到刘浩喜色,岳飞又皱眉说道:“大人莫急,此事还需计议。” 刘浩疑惑道:“莫非还有变故不成?” 岳飞说道:“回大人,当年曹孟德曾言:‘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此次出击,定要打金军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运河上冻,则可依金兵反应出两策对之。其一,金兵倾城来攻,则我军可趁势破敌抢占滑州,其二,金兵严守城池,或只出少量兵马防我军过河,则尽歼来敌后退回,以防我军过河之后被敌追击,而后只留少量兵马与其对峙,大军应立即转道大名府,与宗泽副帅会合,再图大计。倘若天不予我,无雪可降,则大军只得离开此处,往大名府去。” 刘浩见岳飞分析得头头是道,不住点头赞许,于是吩咐各营,依岳飞之计而行。 果然到第二日午后开始,天空中阴云密布,北风愈加猛烈,岳飞心想,看来天不负我,果然有雪要来。及至傍晚,便有星星点点雪花飘落,入夜之后,大雪如鹅毛般落下,第三日一日未休,直至夜深,方才阴云渐退,雪住天晴。 岳飞来到营外,只见大雪落了足有二尺有余,直没过膝。岳飞见状大喜,连忙潜到运河旁边,以石试冰,发现运河已经于这一日夜间全数上冻,急忙回报刘浩。 刘浩命众将士暗中准备,待得天明踏冰过河,又命岳飞率领自己营中百骑,为大军开路,众将领命而去。 天色微明时,朝阳洒落雪上,将雪地映作暗红。宋军大营中,岳飞已经将集合百骑,在马蹄上绑了毛毡,以防马匹在冰上打滑,而后便率百骑前往运河开路,刘浩大军率后再行。 来到运河处,岳飞正率领众人来到河,突然城头上一阵鼓响,城门大开,便有两员金将率领千余金兵呼喊着向宋军冲来。一旁汤怀说道:“金人势大,又兼冰面之上湿滑,不如暂避其锋如何?” 岳飞摇头道:“金兵虽众,但未知我等虚实,多半要担心有伏兵突袭,不敢冒进,此时我等挥军杀上,必可破之!”说完一夹胯下白龙驹,挺起沥泉枪,便朝金将冲去。众兄弟怕他有失,连忙率军紧随其后。 白龙驹虽然神勇,但冰面湿滑,不利于驰骋,眼看来到一员金将面前,岳飞正要出枪,却不想白龙驹前脚一滑,摔倒在冰面上,反将岳飞右腿压住。那员金将大喜,连忙举刀来砍岳飞,后方兄弟见状大惊,齐来相救,可惜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将大刀向着岳飞砍下。 就当这危难之时,岳飞见沥泉枪施展不开,连忙扔掉手中枪,从腰间拔出湛卢剑,迎向金将大刀。只听“噌”的一声,湛卢剑与金将大刀相碰,便如切豆腐一般,将大刀削为两段。 那金将未料到岳飞有如此神锋,大刀砍落,一时失衡,整个身子往岳飞撞来,却被岳飞借其来势,湛卢剑横扫,将首级砍落,直飞了数尺,只余无头尸首撞到岳飞身上,腔子里的热血洒了岳飞一身。 而此时另一员金将也已杀到,岳飞也自白龙驹下爬起,观敌来势,用沥泉枪宽大的枪头扫起一蓬白雪,正打在来将脸上。只见对方双眼被迷,岳飞一个纵身,一招磨盘扫雪,将来将扫落马下,又复一枪结果了性命。而后拉起白龙驹,跃上马背,杀入金兵之中。 众金兵见主将被杀,一个血人跃马杀入,勇猛无比,后方宋军骑兵也是一路冲杀,难于抵挡,便吓得不住后退。上得南岸,岳飞骑兵兵威更胜,直将一众金兵杀得丢盔弃甲,伏尸遍地。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零七章 再次见恩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率领人马一路追杀金兵到滑州城下,这时城上乱箭射将下来,将轻骑逼退。牛皋在城下大骂,但城上金兵再不出城,只是将箭射下,令众人无法靠近城墙。 岳飞见其固守,也是无奈,愤愤之余,摘下灵宝弓,取出雕翎箭,往着城头上将领模样之人便是一箭射去。那金将见岳飞在城下张弓搭箭,不以为意,料想岳飞离得如此远,弓箭哪能射到城头上来。却不想岳飞神力,再配以灵宝弓,这一箭之威,岂是寻常弓箭可比?就见岳飞城下放箭,那箭快似流星赶月,城上金将应声而倒,将个头颅射得如同西瓜一般爆开,把一众金兵惊得魂不附体,连忙缩身到城垛下,再不敢露头。 岳飞等兄弟绕城查看一番,发现毫无破绽,于是无奈率人收拾战场,返回大营报信,这一战得马三百余匹,所率百骑斩金人首级近千,折损只不过十余人而已,可算大获全胜。 回到营中,岳飞面见刘浩,说道:“禀大人,此次在冰上与金军大战一场,斩敌首级千余。末将率兵追至城下,却被城上乱箭逼退。又绕城查看,发现城中金军守备森严,城中必定有熟知兵法之将统领,这滑州城只怕急切难下,若是我军不取滑州,向黄河进军,又怕金军衔尾追击,反而不美。如今状况,依末将的想法,不如转道大名府再向南前进,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刘浩见他血染征袍,问道:“可是受伤了么?”岳飞答道:“不曾,俱是敌血。”刘浩这才放心。仔细沉思一番后说道:“这滑州已经阻了我军数日工夫,断不能在此与敌相峙,便依你之意,转道大名府罢!”说完,命左右传令各营,大军起身东进,转道大名府,只留少量宋军在此断后。 岳飞随军来到大名府驻扎,又过数日,康王殿下也率大军来此,与宗泽大军合兵一处,共图南进之策。而刘浩见康王殿下来到,入营请见,将在滑州受阻,无奈之下,只得转道大名府,等待大军前来之事一一细说,又奉表为岳飞请功。 康王此时正在与宗泽商议,见刘浩将表呈上,便翻开来,只见里面写道:“有保义郎岳飞,于阵前观天象知降雪,三日内果然大雪。其率百骑过河求战,于冰面与金军数千人冲突,力斩近千首级,得良马三百,奏请大元帅酌情封赏。” 康王阅表后笑道:“刘大人手下这岳飞好生了得,不足月余,便立下数场大功,如今已经连升三级,莫非刘大人偏袒此人,为其冒功不成?” 听完康王的话,刘浩连忙跪在地上说道:“殿下当知我忠义,冒功之事,实不敢为,只是岳飞确有勇武谋略,臣为国举贤,自然具实上禀,不敢隐瞒,此心昭昭,请殿下明鉴!” 康王听了笑道:“本王只是与你开个玩笑,刘大人莫要当真,这岳飞果有本事,自当封赏。” 这时一旁的宗泽听后,突然问道:“刘大人,这岳飞可是汤阴县人,字鹏举么?” 刘浩回道:“禀大人,这岳飞确是字鹏举,汤阴县人,且是宣和元年武状元出身。大人有此一问,莫非与其相熟不成?” 宗泽听后,哈哈大笑道:“何止相熟。”而后又对康王说道:“臣当年为东京留守之时,这岳飞是刘光世节度相州时荐来的武举,复又投书至我门下,言其武勇谋略非常,臣不信,以弓箭、军械、兵法试之,确是无一不精。而后于校场之中大胜天下举子,太上皇御笔亲点为当科武状元。恰逢那年太行山巨寇王善举兵来犯东京,张邦昌惑乱圣听,只拔五千兵马于臣,命臣出城破贼。贼势甚众,臣被围于阵中,几乎送了性命。而岳飞听臣有难,便返回京城,率结义兄弟四人杀入贼营,大破贼兵,这才救了臣之性命。臣喜其忠义,便将其及兄弟带上朝堂,为众人请赏。却不料张邦昌嫉贤妒能,又是一番阻挠,最终太上皇诏谕岳飞只作承信郎,因而归乡,在刘光世麾下听命,至今我二人已有数年未见了。” 康王听了心中惊异,他心知宗泽为人刚正,治军极严,等闲人哪能得其如此夸赞,于是也生了好奇之心,便对刘浩说道:“刘大人,且将岳飞宣上来,待本王亲自看看。” 刘浩领命回营,命人前去寻了岳飞来。岳飞来到后,刘浩笑着说:“鹏举,你的造化来了!方才我去康王殿下处为你请功,恰逢宗泽大人也在,便说起你当年之功,殿下好奇,命我将你宣入大营之中见驾,你且随我走上一遭。不过到了大营,须小心行事,莫要犯了忌讳。若能得殿下赏识,则可平步青云矣。”说完便转身带着岳飞往大营而去。 岳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召见搞得有些发蒙,原以为自己要和赵构碰面,还需要些时日,却不想来得如此之快。一路他也心怀忐忑,不知这对自己有恩,又将自己置于死地的高宗皇帝到底是何等样人,思量间便来到大营军帐前。 刘浩与守门军士招呼通传,不多时,里面便传下令来,命刘浩与岳飞觐见。 二人入得帐中,跪倒在地,说道:“臣刘浩、臣岳飞参见殿下千岁!”康王说道:“二卿平身。” 岳飞起身之后,看向一旁端坐的宗泽,见其国字脸上沟壑更深,颌下短须已经大半花白,坐在椅上,不动如山,身形依旧笔直,铁血之气依然如故,只是一双虎目带着笑意正看向自己,内中欣慰之意尽显无余。 岳飞又来到宗泽面前跪下,说道:“学生拜见恩师,数年不见,恩师风采依旧!” 宗泽笑着将岳飞扶起,拍拍他的肩膀,仔细端详一番,说道:“自当年东京一别,已有七年,鹏举英武更胜从前,回想当年之事,老夫仍然心有愧疚,不过如今你能入殿下麾下,又屡立大功,却是令老夫心怀大慰!” 上方康王见二人叙旧,笑着说道:“你们师生二人多年未见,自然有话倾诉,不过此番召岳飞前来,却不是为此,还请宗大人迟些再与其相谈罢。” 宗泽连忙起身行礼道:“臣与岳飞数年未见,一时失态,还请殿下勿怪。”岳飞也随之躬身告罪。 康王摆手示意无妨,又命人搬来两把椅子,为刘浩和岳飞看座。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零八章 康王问军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片刻后有军士搬来椅子,岳飞坐在椅上,只听上方康王说道:“岳飞,你且抬起头来,让本王仔细看看。” 岳飞听命将头抬起,望向上方康王,这君臣二人在这一世,第一次目光交汇。 那康王面如冠玉、剑眉入鬓,一双丹凤眼透露精光,鼻挺口阔、唇红齿白,一张银盆脸皇威尽显。身着紫色蟒袍,方心曲领,腰悬玉带,虽然坐着,却也可见身形挺拔,一番风流俊俏之姿。 岳飞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见到帝王,如今一见,果然帝王之家,气势不同寻常。康王形象也与自己想象大为不同,原本自己以为以其懦弱本性,必定是极为猥琐之人,却不想是满身贵气,帝王威严尽显,便是端坐在上方不动,那股上位者的气势便将自己压迫得不得不再次低下头来。 而上方康王见到岳飞,心中也是一惊,看其年纪,也不过是二十出头,但生得膀阔腰圆,一张圆脸上虎目生威,仔细看去,却与宗泽身上的气势相仿,比起刘浩来更胜一筹,一看便是领军之才。尤其是二人目光相对,虽然其立即低下头去,但眼中的那种坚毅果敢之色,仍令自己动容。他自做康王起,文臣武将也曾见过许多,但有岳飞这般气势者,却是寥寥无几。 君臣二人对视片刻后,康王问道:“本王听闻你是宣和年间武状元出身,想必武艺非凡,但率兵打仗,更要有谋略在心,不知你对兵法可有研究?” 岳飞回道:“禀殿下,各类兵法臣也曾熟读,但臣以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行军打仗,当以天时、地利、人和为本。阵而后战,乃兵之常法,然战局之势,瞬息变幻,行军之妙,存乎一心。因此兵法乃辅助之用,不可拘泥于此。” 康王听了若有所思,又将目光投向宗泽,见其微微点头,又问道:“若依你之见,想解东京之危,该当如何?” 岳飞心想,徽、钦二帝昏庸,任用奸人术士,方使得汴京这般大好城池送于金人,这二人在朝,便是有通天的手段,只怕也难解危局。虽然心中如此想,但嘴上却断不能说此犯禁之语,于是低头沉思片刻,说道:“臣官职低微,不敢妄议国事。” 康王听了更奇,心想莫非他真有什么良策不成?于是屏退左右,说道:“如今大帐之中只得我等四人,无论所谈何事,都不传于第五人之耳,卿可畅言,本王恕你无罪。”说罢看向岳飞。 岳飞仔细思量一番,心想:“既然有这等机会,趁着如今赵构还未登基成为高宗皇帝,好生劝诫一番,万一能就此改变其想法,或者后面自己也不用大费周章。”想到这里,岳飞定定神,起身跪倒在地,说道:“臣觉得如今军中之事有三弊,而臣又有三计以对之,只是其中恐有犯禁之言,还请殿下先行恕罪。” 康王说道:“你且起来,但说无妨。” 岳飞说道:“如今军中三弊,其一乃是上下军令难行,相互掣肘。如今枢密院中大抵都是文人,又有几人识得兵事?然将在外,行事皆依枢密院,来回通报,耗费时日,战机稍纵即逝,且坐于朝堂,安能知战场变化?如朔州孙翊将军,因枢密院节制,援助太原,却殁于军前,若其不受枢密院节制,起兵径自云中,行围魏救赵之计,则太原之围可解,也不必以身殉国,可悲可叹。” 康王问道:“莫非卿以为枢密院无用?” 岳飞回道:“非也,枢密院乃是制定军策之重地,掌握国内各处军事,适时安排,不可或缺,只是主策一定,便当由领军之将自行依战局定对策,只要不违主策,就当便宜行事。如此方可不误战机。此正是臣之计一。” 康王听后点头示意其再说,岳飞定一定又说道:“军中之弊其二乃是各自为政,难以协作。仍旧以太原为例,种师中将军先入太原,姚古将军与张灏将军不能并进,以致其兵败杀熊岭,而后金军又分兵击破姚古、张灏二军,太原之围非但未解,反损兵折将。” 康王又问道:“朝廷有各路招讨使、宣抚使,可节制所属各路兵马,然各军为政,且将领在军中日久,难以调动,汝之奈何?” 岳飞答道:“起兵之时,各军当立军令状于统帅处,行军之时,各处兵马相约,依策而行。若事有变故,须立即通传友军,以防冒进,若有无故而背信弃义者,统帅应重责之。如此长久行事,则再无各自为政者。此乃臣之计二。” 康王再次点头示意,岳飞又说道:“军中之弊其三乃是军纪荒废,将不成将,军不成军。逢战之时,人人思退,毫无进取之心,如此军队,岂能打得胜仗?” 见康王不语,岳飞继续说道:“成军之时当严明军纪,且日常以国家君王百姓之利灌输,使将士一心,为国用命。使军队来之可战,战之必胜,方为大善。此乃臣之计三。” 岳飞说完,一旁宗泽和刘浩皆拊掌赞叹,刘浩说道:“鹏举之言,字字珠玑,若能行之于军,则无惧金人矣。” 宗泽也说道:“好一个来之可战,战之必胜,若能各处如此,岂有东京之祸?” 岳飞连忙说道:“臣胡言一番,却只是纸上谈兵,还请殿下恕臣无礼之罪。” 康王笑道:“无妨无妨,卿之计甚好,只是如今局势危急,短时之间难以实现,你且说说如今形势,该当如何?” 岳飞说道:“如今殿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各处兵马皆听殿下指挥,如今大军齐至,可陈兵于檀渊,步步为营,徐图解东京之危。此举既可绝金兵北归之路,又可解东京之困局。臣之谬言,殿下且细审之。”说完低头不语。 此时康王在上方也沉默不语,因为不久前有签书枢密院事曹辅持钦宗皇帝蜡书诏命赶到,说金军已经抵达京城,正在议论和好,命康王屯兵附近,不得轻举妄动。副帅汪伯彦及门下侍郎耿南仲力劝康王遵钦宗皇帝诏命,屯军东平府,以待朝中议和。而副帅宗泽则是请求直趋澶渊,结兵以为壁垒,设法逐步解除东京之围。此计与岳飞所言不谋而合,因此康王心中矛盾,不知该听从何人之言。 苦思良久后,康王说道:“所言有理,但行兵之事,还当从长计议,前番你滑州有功,着迁秉义郎,既然恩师在侧,便将你并所属将士一同划入宗大人麾下,听其调度。” 岳飞见其不愿多谈,心中叹息一声,跪倒谢恩后退出。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零九章 师生诉衷肠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退出大营,回到刘浩军中,唤了兄弟们,说明康王殿下将自己等人划入宗泽麾下之事,众兄弟自然欢喜,便去收拾人马。 过了晌午,有宗泽亲卫来到营中,面见刘浩,说明受宗泽之令,来取岳飞及其所属兵马。刘浩便将岳飞唤入堂中,说道:“鹏举,宗帅命人前来带你等去他营中报到。当初竟不知你与宗帅还有这等渊源,不过宗帅治军甚严,你且要小心行事,若是犯了大错,只怕你是其门生,将受罚更甚。今日在康王殿下面前听你所论,便知你是胸有大志之人,如今跟了宗帅,他日必定平步青云,也好过在我这里蹉跎。” 岳飞连忙躬身一礼道:“自相州从军以来,多受大人照拂,鹏举感激不尽,他日大人但有危难,还请使人来说与我听,鹏举定来相援。”刘浩微笑点头,于是将岳飞等人送出营门,目送其往宗泽大营而去。 来到宗泽大营,一走进去,岳飞便感觉气象与别处大不相同,营旁校场处,两队人马正在演练兵阵,相互搏斗,来回之间,竟无一人偷懒。再看营中各处军士各司其职,人人刀枪鲜明,军容整齐。每个人脸上都透露着一股坚毅果敢的军威。岳飞不禁赞叹,自己这位恩师实在是当代少有的治军良将,竟将手下人马训得如铁板一块,这样的队伍放到战场上,不说百战百胜,但至少与金军交锋将不落下风。 眼见来到大帐之前,那名亲卫入帐前去缴令,命岳飞等人在外等候。过不多时,那亲卫出来,说宗大人在营中相候,命岳飞等兄弟入内相见,其所属人马由亲卫安顿入营。于是岳飞谢过那名亲卫,带着众兄弟踏入宗泽大帐。 一入帐中,便见宗泽满脸笑意,起身来迎,岳飞等人连忙跪地拜见恩师。宗泽将众人一一扶起,又吩咐军士为几人看座。见众人落座,宗泽笑道:“与众贤侄自当年东京一别,已有数年,心中时常挂牵,却不想能在今日相见。如今见你等兄弟几个越发雄壮,却是让老夫甚感欣慰。这另外五位贤侄可也是你等结义兄弟否?” 岳飞连忙将施全、赵云、周青、梁兴、吉青五人一一介绍给宗泽相识,又细说当年自汴京归乡,在红罗山上众人结义之事。五人也以门生之礼为宗泽敬茶,宗泽则是笑着受了众人之礼。而后众人便聊起东京之后的事情,岳飞也将自己和众兄弟在汤阴练兵,而后与父亲重逢等事一一说与宗泽听。宗泽仔细倾听,当听到岳和病逝,岳飞无奈守孝在家之时,不禁唏嘘。 几人相谈至晚间,宗泽安排了酒席为众人接风,席间师生自然是相谈甚欢。至酒席罢了,宗泽唤来一名亲卫,对众人说道:“你等兄弟随他前去营帐歇息,鹏举且暂留片刻,老夫还与你有事相商。”牛皋等人谢过恩师赐宴,告辞后便出帐前去歇息,只留下岳飞与宗泽在帐中。 宗泽命人将酒席撤去,冲上茶来,岳飞捧起茶壶,为恩师将茶杯斟满,而后自己也将茶斟满,坐在下首,等待宗泽发话。 此时众人皆去,只留师生二人,宗泽也收起了笑容,将眉头紧皱,沉思许久后才开口说道:“鹏举,今日你在康王殿下面前所说之事与我不谋而合,但康王摇摆不定,欲听圣上诏命,又有汪伯彦、耿南仲之流在旁挑唆求和,只怕会误了战机,你说该如何是好?” 岳飞想了想,起身来到宗泽案前,将笔蘸饱了墨写下“不破不立”四个大字,放于其面前。 宗泽看着四个字陷入沉思,过了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说道:“鹏举之意,可是觉得此战无救了么?” 岳飞说道:“今日在康王殿下面前,有许多话难以言明,如今面对恩师,却可畅所欲言。依学生之见,自当年童贯两次起兵伐辽无果,又以重金换得燕京之时,我大宋根基便已动摇。如今金人早已摸清我朝虚实,两次来犯,其灭我大宋之心,已经昭然若示。可圣上如今仍心存幻想,妄图与之和议,然胜负之势已定,此时求和,定是君臣上下,备受折辱。此难无计可消,还请恩师早做准备为好。” 宗泽听后,半晌不语,而后缓缓说道:“既然你与我都属意檀渊,逐步进取东京,如今为何又这般丧气?” 岳飞笑笑说道:“恩师今日在大帐中未曾见到么?康王殿下对救援东京一事并不热衷,正要借进行议和之机等待变数,若是出兵解了东京之围,只怕反而逆了殿下的意,反令恩师受害。” 宗泽听完,虎目一睁,说道:“鹏举此言何意?莫非殿下有不臣之心不成?我等为臣子者,忠君爱国方是本分,怎可因个人之利而不行忠义之事?” 岳飞心中对宗泽十分敬佩,自然知道恩师的忠义之心,因此也不想其最后忧愤至死,便想在此时加以劝导。于是说道:“鹏举愚见,只说于恩师听,恩师可仔细思索,若有所得,则是鹏举之幸。若是恩师觉得不中听,便当鹏举胡言也可。” 宗泽听后,说道:“且听你如何辩解。” 岳飞整理一下思路,说道:“这些话本不应由臣子说起,只是恩师待我有恩,鹏举只能知无不言。如今朝堂之上,自太上皇起,便是任用奸人,如蔡京、童贯之流也可居于高位,如今圣上于仓促之间被推到帝位,本就未有治国之经历,又逢金国入侵,如此形势危急之时,便是圣上想要有所作为,只怕也是无力回天。” “而此次金国举国来犯,势必要灭我大宋方休,而此时朝中还是一味逢迎金人,不思抵抗,便有忠臣良将也皆弃之不用。如此朝堂,岂不寒了天下忠臣义士之心?我知恩师心中所想,若能解得东京之围,既可挽大厦之将倾,又可留芳名于百世。然治国之计,如行军打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金国势强,文臣武将层出不穷,帝王贤明,将士用命,乃是天下气运之所归处,故天时并不在我。我朝重文轻武,军纪不修,如恩师麾下这般能打胜仗之军十中只得一二,其余各处兵马,若是剿剿流寇还可,但与金人相争,只怕是一败涂地。再加之金国连年索贿,百姓苛捐杂税繁多,早已是民不聊生,便是金国不来,只怕也是内乱不休,因此地利也不予我。再观朝野上下,如恩师这般忠义之师还有多少?奸臣当道,封堵言路,使圣上闭目塞听,任由小人横行。便是有些忠臣,也是独木难支,再加之小人从中作梗,便有良策,也难实行。恩师不见种师道、种师中两位老将军之事乎?如此朝廷,根基已毁,便是救得其一时,又如何救得其一世?故而人和也无从可谈。而天进地利人和俱不在此,恩师觉得此战可还有胜算?”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一十章 盟誓恩师前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说完这番话,见宗泽沉默不语,便接着说道:“再说如今局势,若我所料不差,如今东京已被金人尽毁,之所以不退,乃是想涸泽而渔,将整个大宋的根基彻底毁掉。待到退兵之时,太上皇与圣上必定难以幸免,以金人禀性,定将二帝劫回北境,以作人质。朝中将是另立人选为君,再细推,新君定非张邦昌莫属。” 岳飞说到这里,宗泽惊立起身,说道:“逆贼安敢窥视大位?” 岳飞连忙将其按在椅子上,说道:“恩师莫急,且听我说完。”见宗泽情绪稍稍平复,才又继续说道:“便是金人另立新君,也非长久之计,而张邦昌此人虽为奸佞,却还不至于有如此野心。如今康王殿下领天下之兵,但凡他脑子略有清明,也不敢窃位太久。待得金人退去,其必定还庙堂于赵氏。恩师请想,若张邦昌禅位,将是何人荣登大宝?” 宗泽仔细思索一番,缓缓说道:“如今王室子弟大多都在京师,若金人欲毁大宋根基,则必将其一网打尽。算来算去,若要重立赵氏宗庙,除康王殿下外,不做第二人想。” 岳飞听完,说道:“正是如此。如此恩师可知殿下为何对救援东京一事不甚热衷了吧?帝王之心,岂可由常人之理度之?故而恩师求战之心愈急,则殿下远恩师愈急。待得殿下登临大宝之时,便是恩师远朝堂之日。” 宗泽以手扶额,紧闭双目,便有两行热泪流下,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抬起头来。岳飞惊讶地发现,就在这一瞬间,宗泽似乎苍老了许多。岳飞心中悲叹,想来自己这番分析,将原本支撑宗泽的那份忠君之心击得支离破碎,因此精气神似乎在一瞬间被抽离,顿显老态。 宗泽定定地看了岳飞半天,似乎想要从其脸上看出什么,良久之后才开口道:“鹏举,老夫当年便说你为人圆滑又擅计谋,如今再见,果然未曾看错。汝之所言,句句肺腑,但老夫已是黄土过颈之人,来日无多,心中所愿便是将这副残躯以报家国,无论世事如何,初心不改。老夫虽然不才,却也想效当年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话之间,宗泽起身站立,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个字说完,双眼直视远方,整个身形又再次挺拔起来。而在岳飞眼中,宗泽方才失去的那股精气神随着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说出,又再次充溢到其躯体之中,令整个人又焕发斗志,气势高昂起来。 岳飞虽然心中叹息,知道宗泽主意已决,只怕其命运难以更改,实在惋惜,但从其身上自己也看到那种人性中无比光辉的一面,使那副苍老的身躯变得愈加伟岸,让人甚是动容。 岳飞被宗泽豪情所感染,便跪在恩师面前,恭恭敬敬磕头行礼,而后说道:“恩师大义,令鹏举实是汗颜,此生必以恩师为榜样,尽忠报国,不作他想!便有事急从权之举,也定是以国家百姓为念,绝不辱恩师之名!鹏举身在一日,便定要复我大宋疆土,驱金人至于北境,令其世代不敢再犯我中原圣地!若违此誓,则刀斧加身,不得全尸!” 听到岳飞立此重誓,宗泽肃然动容,连忙将他扶起,郑重地说道:“此愿甚大,岂可轻易立誓?鹏举之心,老夫尽已明了,但世事难料,人力终有穷尽,便是以诸葛武侯之能,却也难改蜀汉之终局,因此你只需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便可。” 岳飞笑道:“立得大志,方可行得大事,况我中原之境,地灵人杰,虽此时遭难,但只要百姓仍在,区区鞑虏,又有何惧哉!” 宗泽听后,放声大笑,拍拍岳飞肩膀,说道:“说得好,你我二人,师生同心,你既有此雄心,我便遇事多听你言,且看能否在入土之前见我大宋涅槃重生!” 二人携手大笑,而后落座,宗泽又问:“依你之见,若是康王殿下不肯出兵檀渊,只肯提兵东平,老夫该当如何?” 岳飞轻笑道:“康王殿下必定会听汪伯彦等人之计,提兵东平,待金人北归之后再作计较,而若是不肯听恩师之见,又好似无心相救东京被困父兄,因此殿下必会令恩师率小股人马进军檀渊,又着人四处宣扬殿下就在恩师军中。如此一来,便可以恩师少量人马吸引金军目光,又可全其忠孝名节,岂不是两全其美?恩师只需依殿下所言,在檀渊打上几仗,杀杀金军威风,便可保留实力,以免孤军深入。待得金军退后,恩师可力劝殿下继位,到时免不了是个从龙之臣,朝堂之上,也定有恩师一席之地。” 宗泽听后有些疑惑,问道:“如今诸事未明,鹏举何以如此笃定?” 岳飞听后心中失笑,暗道:“我总不能说我已经知道北宋将要灭亡,徽、钦二帝并王室子弟都要被金军俘虏北归,最终二帝身死五国城吧?”于是只能略带神秘地笑道:“此乃我由如今局势所分析出的必然,恩师不必多问,只需看事态如何发展便是。” 宗泽笑道:“神神秘秘,莫非你真的是诸葛武侯重生不成?也罢,且待我看上几日,看你所言是否为真。” 师生二人又对坐闲谈一会,看着夜色已深,岳飞便起身告退,回营歇息,只留下宗泽一人还在回味岳飞所说之事。不得不说,今日岳飞之言,确实令其大受震撼,但如今无人之时,仔细盘算,却又似乎合情合理。宗泽也知道自己性格刚直,若非危亡之时,并不为帝王所喜,经岳飞这一番分析,才发现自己一直以为如今的康王还和当年在京师之时那般礼贤下士,恭谦有礼,却没想到时事相异,早已物是人非,尤其回想起自己为其提议起兵檀渊,缓解东京之围时,康王虽然表面倾听,但眼神中流露出的不耐和阴暗,令他感觉毛骨悚然。 其实在岳飞说完那一瞬间,宗泽便有了心灰意冷之感,心中嘲笑自己为官一生,却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看得透彻,便是自己再做努力,也是难以力挽狂澜。故而在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一无是处,只为后人徒添笑柄。 但宗泽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意志之坚,远非常人可比,短暂失落后便立即释然,自己只是一心报国,便是天意弄人,事不可为,也非自己之祸,行事存于初心,哪怕以身殉国,也无愧于心。虽然信心恢复,但其实已是心存死志。 但随后又听岳飞盟誓,心中更为震撼,他虽然知道岳飞心存大志,却不想如此高远,因此受其感染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想要看看岳飞所言是否为实,若是可信,便听其所言也并非不可,反正只要自己一心为国,区区虚名又何足道哉。想到这里,宗泽心中安定,便沉沉睡去。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营中论起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次日清晨,康王派人来请宗泽,说有要事相商,宗泽来到大帐,便见到康王坐在上方,下方还有汪伯彦、耿南仲等数名重要将领。 宗泽来到康王面前见过礼,而后便坐在其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对面便是与其同为副帅的汪伯彦。 见到众将坐定,康王开口说道:“今日召众卿前来,只为商议勤王之事,前几日京城来使传递皇兄蜡书,言明此时朝中正与金人和议,命我约束兵马,静候佳音。不过此时已尽起勤王之师,眼看便要过河入援京城,本王此时也有些摇摆不定,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众卿各抒己见,定大军之方向。” 宗泽本想说话,但想到昨夜岳飞之言,便忍了一忍,静看其余诸将有何见解。 这时汪伯彦说道:“禀殿下,依臣之见,既然圣上有诏谕示下,我等当依诏而行,屯兵不动,静待朝中与金人和议完成,再作计较。”汪伯彦说完,又拿眼去看宗泽,想看他反应。宗泽瞧见,将脸别到一边,并不作声。 康王又问道:“汪大人所言,众卿可有异议?” 下方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但却无一人出头反驳,康王见众人议论半天,却无一计,心中不喜,便咳嗽一声,下方顿时鸦雀无声。而后康王看向宗泽,开口道:“宗大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宗泽见问到自己,便将身子稍欠,说道:“金军此时已经破城,按金人本性,必定在城中大肆劫掠,京城百姓想必已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而此时圣上与之和议,金人定是贪得无厌,索取无度,若是我军屯兵不动,金人无后顾之忧,必然折辱朝廷,残害百姓。依臣之见,此时大军当挥师南下,进逼檀渊,令金军心有所忌,便可缓解朝廷和议之压力,更可徐图各州郡,断金军北归之路,令其不得不早日退军。” 宗泽刚刚说完,一旁的汪伯彦便说道:“一派胡言,此时朝廷正与金人和议,我军贸然起兵,势必引得金人不快。坏了和议事小,若是金人借机发难,惊了圣驾,我等众臣百死难辞其咎!” 宗泽嗤笑道:“金人举国南侵,国内军力尽数屯于东京城下,若其胆敢犯驾,则我大军尽断其路,金军区区十数万人,必定要将其全数留在中原。到时莫说是东京之围,便是我朝挥师北进,直取会宁府也未尝不可。因此金人与我军各自投鼠忌器,金人不敢犯驾,我军不敢断其归路,故而可提兵檀渊,效当年太宗檀渊之盟,逼金人尽速北归。如今汪大人做此言,只怕未必是心忧圣驾,只是畏敌而已罢?” 汪伯彦被宗泽一顿抢白,恼羞成怒,但却无言以对,只是口中说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一旁耿南仲见其窘态,便出言道:“宗大人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汪大人也是心忧圣上,何来畏敌之言?”而后又转头对康王说道:“汪大人所言有礼,但宗大人之计也算可行,依臣之见,不如殿下起大军前往东平驻扎,远离京城,便不至于令金人不快,则可保城中圣上安宁。而宗大人可率兵万人,进逼檀渊,对金军施压,想必以宗大人之能,定是战无不胜,可立此不世之功。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康王此时心中烦闷,一方面畏惧金人,不敢前去京城,另一方面若是毫无动作,只怕又会落众人口舌。左右为难之际,听到耿南仲的话,突然心中通透。自己可以依耿南仲之计,命宗泽前往檀渊,而且可以假传消息,说自己便在宗泽军中,必定可将金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檀渊,而此时自己再悄悄跟随大军前往东平。如此一来,若是宗泽之计行之有效,则金人北归后自己免不了更受皇兄亲近。若是宗泽之计失败,那自己也曾力援京城,只不过事不可为,天下众人也便再无微词。再有甚者,此次进军,若引来金人不快,加害了朝中皇兄与太上皇,那自己更是可以顺理成章登临大宝,到时无非将罪责尽数推到宗泽身上便可。 想到这里,康王不禁对自己的机智想法大为满意,长长舒了口气,说道:“本王已有了主意,宗泽听令!” 宗泽立刻起身,躬身听令,只听康王说道:“本王命你领精兵一万,树本王元帅旗号,往南而行,进逼檀渊,一路上凡有阻挡,尽可除之!”宗泽听后,心中一叹,果然如岳飞所说一般。但心知此事已定,多说无益,于是朗声说道:“末将领命!” 宗泽接了令,站立一旁,康王又说道:“汪伯彦听令!” 汪伯彦起身听令,又听康王说道:“本王命你整顿全军,待得宗泽出兵之后,尽起大军东行,往东平府驻扎,静待朝廷和议结果。” 汪伯彦听后大喜,连忙说道:“殿下圣明,末将领命!”而后面带讥讽之色看向宗泽,但宗泽面沉如水,双目微闭,并不理他,于是悻悻退到一旁。 康王军令传毕,便命众将出帐各自准备。来到大帐外,宗泽低头前行,却被一旁汪伯彦拦住。只见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宗大人,末将恭祝大人南下成功,一路旗开得胜。若能借机解了东京之围,救圣上于水火,当是不世奇功。到时末将亲自为大人奉茶相贺。” 宗泽听他阴阳怪气,不愿与他多说,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自顾自回营而去。 汪伯彦一番讥讽,却被晾在当场,心中郁闷,这时一旁的耿南仲凑上来笑道:“大人何苦要与这老家伙置气?我等同朝多年,他的脾气大人还不知道么?此番且看他如何以一万人马大破金军,若是胜了便罢,若是大败归来,看他还有何颜面在殿下面前与我等相见。” 汪伯彦听了觉得在理,心中之气也舒畅了许多,便笑道:“正是如此,且看这老匹夫好戏!”说完二人并肩离去。 宗泽回到营中,左思右想,心中愤懑,于是便命人去将岳飞叫来。 岳飞一进帐中,见到宗泽情形,便知昨夜自己之言今日必定已经应验,因此宗泽才在此处苦恼。于是上前问道:“恩师此时唤学生前来,可是康王殿下已经将起兵之事安排妥当了?” 宗泽缓缓说道:“一切全都被你说中了,殿下只予我一万兵马,并树大元帅旗号,南下檀渊。自己则与汪伯彦等人东进东平府,要在那里驻扎。如今形势,你有何计?” 岳飞听他话语,知道昨夜自己一番话,也引起了这位忠臣的一些深思,故而召自己前来相商,于是仔细思索片刻,说出一番话来。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妙语劝宗泽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缓缓说道:“学生以为,如今之计只可顺势而为,东京已破,太上皇与圣上之灾断无可免。我知恩师禀性,若是依你所想,定想孤军深入,直取东京,但以一万人马,要面对十数倍于我的金军,而且金军之中名帅良将众多,想要取胜,无异于天方夜谈。且不说能不能胜,便是恩师一路鏖战,来到东京城下,只怕金人早已撤退,到时若要追击,兵疲人乏,又能有几许战力?反而到时大败亏输,备受小人讥讽,到时康王殿下继位,免不了问个失职之罪,岂不可惜?因此学生想再劝恩师,如今时不在我,还当韬光养晦,再图后计。” 听完岳飞这番话,宗泽长叹一声,说道:“我知你诚心,但实在挂心京城二圣安危,若是依你之计,置二圣于不顾,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尽忠,我将来入土之后又将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实是心中有愧。” 岳飞正色说道:“恩师此言差矣,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等俸禄,虽由皇帝封赐,然究其根本,皆是取之于民。因此,食君之禄,便是食天下苍生之禄,所谓尽忠报国,乃是为天下苍生尽忠,以己一身所学报效祖国,而非只为一人。若是恩师可舍弃愚忠之念,保存有用之身,以天下苍生为念,砥砺前行,最终还大宋一个朗朗乾坤,岂不是为国尽忠?便是将来面对列祖列宗,又有何愧之有?” 岳飞的话令宗泽脑中如遭锤击,这些话若是被人听到,便是大逆不道之词,且与自己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大相径庭。若要说他不对,但仔细想想又好像句句在理,若是说他对,但好像又有些于理不合,一时间竟让宗泽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许久,宗泽才回过神来,脸色沉重地问道:“你可知这是犯禁之语?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免不了是个诛九族的大罪。” 岳飞轻轻笑了笑,说道:“学生虽然不才,但也知恩师禀性,断不会看错人,且我说的话句句肺腑,上无愧于青天,下无愧于厚土,中无愧于苍生,又有何惧哉?” 宗泽听后点点头道:“好,我的门生就当如此,方是好男子!不过你方才所说,确实离经叛道,莫非你以为帝王不如百姓么?” 岳飞摇摇头道:“非也,先秦大贤曾言: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传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此言只说百姓乃帝王根基,却不提帝王功绩。因此学生又有一比,百姓如舟,而帝王如舵,世事变迁,则如水之洪流。若孤舟无舵,则随波逐流,一旦触礁便舟破船毁;若舵偏航乱,则舟倾入水,此时舵将何存?唯有舵正舟稳,方可劈波斩浪,巡航万里!” 岳飞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听得宗泽也是心潮澎湃,待岳飞说完,宗泽不禁抚掌赞道:“鹏举之言,字字珠玑,老夫空活这许多年,却不及你思之深远,着实惭愧。无怪乎圣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如今想来,果然如此。罢了,便听你之言,依计而行。” 岳飞见宗泽被说动,心中也是十分欣慰,自己这一世,便是要和天斗,看能否逆天改命,如宗泽这般忠义之士,自然是能保则保,将来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战阵之中,这位恩师都将是自己的有力支柱。 想到这里,岳飞起身向宗泽说道:“学生之言,还请恩师仔细斟酌,此次起兵,还请恩师许我等兄弟随军前行,为恩师充作先锋。” 宗泽点点头道:“不必你说,我也要带你等前去,一来赚些军功,有个进身之资,二来也可在我身边,时常为我解惑。天色不早,你也早些回营歇息,明日一早,随我南下。” 岳飞躬身告退,只留宗泽一人在帐中。 当夜,宗泽无眠,独自披衣来到营外,望着天上明月,感受着冬日寒风,脑中顿时一片清明。回想自己这数十年经历,从科举之时因性格刚正,被人不喜。再到朝堂之上,又因刚正屡屡被奸人针对,最终落得个被贬的结果。直到如今,若非岳飞提醒,只怕自己仍是一路孤直,不知何时便要身死沙场。这数十年,无数人曾言自己刚正,宁折不弯,自己非但不以为意,反而更是一意孤行,却不想今日被自己的门生一一点破,令自己这许多年的信念荡然无存。宗泽一念及此,不觉落下泪来。 过了许久,巡营军士路过,见宗泽一人独自站立,便上前询问所需,宗泽摆摆手,命其继续巡营,自己则走回帐中。 躺在榻上,宗泽又想到,岳飞如此聪慧,又擅变通,若是无人指引,一旦被奸人所惑,只怕遗祸无穷。于是便下定决心,要时常对岳飞耳提面命,绝不令其走上邪路,他日岳飞若真能成就不世之功,自己做为其师,也定会在青史之上留下英名。想到此节,宗泽突然又对岳飞多了一份责任感,于是暗下决心,将原本的那些迂腐思想一并抛弃,只想督促岳飞,使其早成功名,莫走歪路。 在宗泽想到这些时,岳飞在营中连打数个喷嚏,惹得一旁牛皋笑道:“瞧,想来这是家中大嫂正在骂你哩。”岳飞摇头苦笑,却不知正因他今日这番言论,却是将宗泽这位忠臣真的变成严师,在日后常常令他叫苦不迭,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次日天明,宗泽清点人马,待用过早饭后便入大营与康王辞行。康五自然是百般鼓励,再三称其为老元戎,说道其为国分忧之事,甚至数度泪下。若是当初的宗泽,只怕此时早已是感激涕零,誓死尽忠。但经昨日岳飞的一席话后,如今康王的话语落在宗泽耳中,却似乎多了一些假惺惺的味道。于是宗泽也不多说,谢过康王之后便请辞而去。 回到营中,宗泽吩咐各营,击鼓起行,康王率众将出营相送。出得营门,宗泽在马上施礼道:“末将甲胄在身,行礼不便,还请殿下恕罪。殿下东行之时,还当小心为上,请自珍重。” 见康王含泪点头,宗泽命人将“天下兵马大元帅赵”的大旗竖起,又回身向送行众将拱手示意,而后便轻挥一鞭,拍马往南而去,大队人马紧随其后,渐渐远去,只留下遮天蔽日的烟尘久久不曾散去。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箭震开德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康王大军在大名府待宗泽起兵之后,自转往东平不提,只说宗泽这路人马。 宗泽率大队人马南下,不日便来到檀渊郡开德府境内,此时各处金军也得了消息,群起来阻。短短数日,便有十二拔金军前来,所幸宗泽此次所率精兵俱为嫡系,战力不凡,与金兵交战,人人奋勇争先,将来犯金军尽数击退。只是这般阻挠之下,大军日疲,行进缓慢,宗泽也极为苦恼。 这一日,正行进间,突然探马来报,说前方十五里处,见金军旗帜,声势浩大,恐有万人。宗泽连忙吩咐各营,扎营防守,静待金军到来。 这边营帐刚刚扎住,便见到远处烟尘滚滚,金军大队人马已经来到。 两军相遇,各自射住阵脚,只见金军中闪出一员大将,手提一把宣花斧,来到阵前。 只听那金将高呼道:“某乃大金东路副帅完颜宗望麾下万夫长韩青是也,我家元帅知尔等来此,便命我率军前来取了领军之人首级,快快让赵构小儿出来,吃我一斧!” 宗泽听后大怒,拍马而出,怒喝道:“区区无名之辈,也想见我家大元帅?听你姓韩,想来也是辽国旧将,如今背主投敌,不以为耻,还敢在此叫嚣,想见我家大元帅,先问过老夫手中铁杆枪再说!”说完从得胜钩上取下自己那只铁杆枪,便要纵马迎敌。 这时一旁岳飞见状,连忙纵马而出,喊道:“无名之辈,何劳恩师出马,待学生去取了他首级献来!”说完跃马挺枪,与那韩青战在一处。 那韩青果然如宗泽所料,正是辽国旧臣,颇有勇武,辽国被灭后,便降至完颜宗望麾下,因其勇力,于两次南征之时屡立战功,被封万夫长。方才宗泽点明其来路,又斥其不忠,早已恼羞成怒,此时见岳飞年轻,更是不忿,于是挥起宣花斧,一招斧劈华山,直取岳飞顶门。 岳飞见到韩青大斧带着风声向自己砸来,连忙将双臂高举过顶,将大斧挡住。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兵器相交之声响起,岳飞双手一沉,而韩青的宣花斧也被崩起。二人勒马回身相对站定,各自用力攥紧枪杆斧柄,活动一下发麻的双手,赞叹对方神力。 岳飞自从军以来,大小数十战,但如韩青这般猛将却是头一回遇到,不由得技痒,大笑道:“好力气!且看我枪法如何!”说完两臂握枪,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两手端枪,后手不动,前手绕晃搅枪,使枪尖在前绕搅打圈,将沥泉枪宽大的枪头硬是舞出数朵枪花,直指韩青身上各处要害。 韩青方才与岳飞初一交兵,便知其虽然年轻,但力量只怕还在自己之上,因此收起了小觑之心,如今又见其枪法精妙,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迎。 只见韩青抡起大斧用力一搅,将岳飞枪势挡住,又将斧上撩,斩向白龙驹马头。 岳飞叫声:“来得好!”迎着斧势,身子向左微旋,右手以枪把外挑,架开韩青大斧,而后沥泉枪一转,依旧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斜斜一挑,正是一招云海拔天,枪尖直指韩青咽喉。 韩青见岳飞枪来得快,回斧阻挡已是不及,只得向一旁侧身躲闪,但既已有破绽,岳飞哪肯放过,沥泉枪直送,正刺在其左肩处,将整条左臂卸下。 韩青痛失一臂,鲜血四溅,痛呼出声,于是拔马向本阵败回,后方军士见主将受伤,连忙将乱箭射出,以防岳飞追击。 见到箭如雨下,岳飞挥舞沥泉枪,挡开数十支箭,向后退到金兵箭矢不能及之处。眼见韩青即将奔回本阵,岳飞抽出灵宝弓,搭上雕翎箭,弓弦响处,箭似流星,自韩青后心射穿,又将前方战马头颅射爆,那匹马借着惯性又向前冲了数丈,这才扑倒在地,连人带马同归地府。 岳飞射倒了韩青,手上仍不停歇,又是连续两箭射出。一箭正中金军大旗,将旗杆与护旗金兵钉在一处,又复一箭,将大旗射作两段,只留守旗金兵与半截旗杆相互支撑,虽死不倒。 金兵哪里见过这般神箭,惊得连连后退,生怕这杀神神箭索命,于是阵脚大乱。宗泽在阵前看得分明,就在岳飞射断旗杆时便令旗一挥,即有千名轻骑一举冲出,杀向金军大阵。 岳飞见到己方来援,便一马当先,杀入敌阵,此时金兵早已心胆俱裂,哪里还能组织有效阻挡,片刻间便被岳飞所率骑兵冲入。沥泉枪到处,金兵要么被一枪挑飞,尸首砸翻数人,要么被一枪扫到,首级冲天飞起。而牛皋、王贵等人紧随岳飞,指东打西,锏起刀落,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 岳飞率领这千余轻骑杀入金兵阵中,如同虎入羊群,只杀得金兵哭爹叫娘,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金兵之间相互推搡踩踏,只顾自己逃窜,哪顾身边人死活,万余人马顿时乱作一团。 宗泽见机,大军掩杀而上,一路追击,直将金兵杀得尸横遍野,溃不成军。大军追杀金兵二十余里方休,将万余金兵尽数歼灭,只有数百人走得快,逃得性命。宋军这一战获战马两千,甲、弓、刀、枪等军械无数,可谓自出兵以来最大胜利。 待得大军杀散金兵,宗泽抬头一看,便远远望见开德府城,于是传令大军继续向前,至开德府城中扎营。 入得城中,宗泽命人安顿人马,将康王大旗竖于城上,又召手下众将入营商议用兵之事。 待得众人来到,宗泽开口说道:“今日一战,鹏举当为首功,自起兵以来,如此酣畅大胜却属首次,想必金人知我大军厉害,轻易不敢再犯。鹏举上前听封!” 岳飞连忙起身,躬身听封。宗泽说道:“岳飞往开德途中,随军一十三战,连战连胜,依功当升修武郎,即日便报大元帅核准。” 宗泽说完,岳飞连忙躬身道谢,而后宗泽又对一路上奋战诸将一一封赏。 待到封赏完毕,宗泽又开口道:“如今我军已到开德,竖起康王殿下大旗,想必周遭金军已经得了消息,只怕不日便要来攻,诸位有何良策以对?” 宗泽问完,下方都统制陈淬起身说道:“金军已围京都,而我军只得万人,敌势方炽,这一路上与来金军连战十三场,虽然皆胜,但其大军未动,还是莫要轻举妄动,不如屯兵在此,静待良机为好。” 宗泽听了心中不快,便问道:“我正欲火速进军破敌,解朝廷倒悬之危,你如何敢这般畏战?莫非是想死么?”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兴亡百姓苦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到宗泽发怒,一旁王孝忠、孔彦威等将连忙劝道:“陈将军乃是忠勇之士,有此一言,也是不愿元帅以身犯险,忠义之心可见。还请元帅宽恕其罪,使其效死。” 宗泽怒气稍减,便对陈淬说道:“若非临阵斩将,不利于兵,定取汝首级!如今拔你精兵两千,带岳飞为副,充作先锋,先行往檀渊探路,如若再有长敌威风,灭我军威之言,当斩不饶!” 陈淬连忙领命,叩谢不杀之恩。宗泽又吩咐其余各营就地歇息,以待起兵。 众将领命出营准备不提,岳飞来到营外,将陈淬拉到一旁,说道:“恩师心忧国事,故而责备,将军忠义,自知其心思,还请莫要心怀怨恨。” 陈淬看岳飞说得诚恳,于是叹口气道:“元帅忠义,其麾下将士何人不知?只是康王殿下听信汪伯彦等人谗言,只予万人于我等,这般兵微将寡,如何能挡金人大军?某多受元帅之恩,为其效死又有何妨,只是不忍元帅受奸人所害,却将大好性命送在这无谓之战中。” 岳飞听后也说道:“其实末将所想也如将军一般,此番战后,末将定会劝说恩师。” 陈淬拍拍岳飞肩膀,笑道:“元帅有你这般门生,实乃幸事,这数日连战,我等诸将也兼叹服你的武勇,便是你身边那班兄弟,将来也必是大将之才。此次与你同为先锋,某心中大定矣!” 岳飞笑道:“将军过誉了,末将只是有些力气,便追随恩师,充一马前卒而已,若论战场经验,还有得和将军学哩。” 陈淬见他恭谦有礼,谈吐之间令人身心舒畅,便将刚才被宗泽责骂一事放在脑后,笑道:“不必过谦,你日后成就只怕还在元帅之上,到时莫要忘了我这个老哥哥便好!” 岳飞听了,也笑道:“若真如将军所言,自不敢忘,只是如今所言尚早,你我二人还是好生整顿军士,先将眼前这一仗打好再说。” 次日,陈淬与岳飞二人清点人马,开了城门,往南行进,一路上只见四下里村舍尽毁,各处俱是百姓尸体,野狗孤鸦四处以残尸为食,大军经过时,便惊得四散奔逃。 见此惨状,岳飞长叹道:“百姓何其无辜,竟受此大难。” 一旁的陈淬沉声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京都被围,朝廷无暇他顾,因此金人四处肆虐,残害百姓,却是在所难免。” 岳飞听完,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是末将见此惨状,便想到家乡父老,因此心中感慨。” 二人正说话间,前方有探马来报,说道前方十里外,有金兵正在洗劫村庄,屠戮百姓。陈淬听后,急令大军加速前往。 还未到得村庄,便远远望见有黑烟数道,萦绕而起,陈淬吩咐道:“骑兵随我等先行,步卒随后紧跟,速往救援百姓!”说完,将马一拍,当先而出。岳飞领精骑三百,紧随其后,直奔着火村庄而去。 刚入村口,便见一名金兵追逐七八个村民,往村口而来,正与陈淬相遇。陈淬见状,心头火起,于是手起刀落,将其砍翻在地。那群村民见到朝廷兵马,连忙跪倒在地,为首一名男子乞求道:“多谢军爷相救,如今村中妇孺俱未逃脱,还望军爷将他们救上一救。”说完,与众村民不住磕头。 陈淬说道:“尔等且退出村外,片刻便有大军来到,某等先行入村,去救百姓。”说完挥刀与岳飞等人杀入村中。 此时金兵正在四处抢劫财帛,淫辱妇女,抢劫过后,便纵火焚烧屋舍。岳飞纵马来到一处院落,听到里面传来哭喊之声,于是提枪舍马,跃入院中,一脚将屋门踹开,就见一名金兵正按住一名女子,欲行不轨之事。岳飞见状,心头火起,暴喝一声,将沥泉枪一刺,那金兵便被刺了个透明窟窿,而后用力一甩,将那金兵尸首甩到一旁。 此时,金兵的鲜血洒在那女子脸上,惊得她发出刺耳尖叫,岳飞见她衣不蔽体,便从地上捡起一件衣裳,轻轻一甩,盖在其身上,而后转身离去。过了半晌,那女子似乎才回过神来,连忙裹紧衣裳,来到院子中,望着岳飞远去的方向不住磕头。 就在陈淬率众入村,诛杀金兵时,金兵也相互召唤,逐渐边守边退,向村外而去。 陈淬率兵来到村外,便见约有三千多金兵正在结阵,不由心中感叹金军素质之高,在如此忙乱之中也可组织抵抗,一出村外,便自成队列,丝毫未有溃退之意。 而此时宋军步卒已到,便在陈淬指挥下列成队伍,准备与金兵一战。 正当陈淬指挥时,忽听远处岳飞喊道:“陈将军小心!”正要回头,便听得耳边风声响起,一枝羽箭从其左侧射过。又听得前方“叮”的一声响起,陈淬连忙转头向前看去。在自己前方不远处,两枝雕翎箭落在地上,其中一枝被射作两段,不由心中一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时岳飞也已经纵马赶到,将沥泉枪一指金兵,喝道:“无胆鼠辈,安敢暗箭伤人?” 原来岳飞在斩杀了数十名金兵后,见村内百姓稍微安定,其余金兵已经尽数退出村外,便拍马也往村外追去。眼看要到村口,见到陈淬正在整顿人马,而对面有一员金将隐于金兵之中,悄悄张弓搭箭,箭尖正是指向陈淬。 岳飞见自己与陈淬相距仍有一段距离,若想相救,只怕鞭长莫紧,于是一面大喊,提醒陈淬,一面则是快速将灵宝弓拉开。此时那金将已将羽箭射出,岳飞也是艺高人胆大,看准对方羽箭来势,也是一箭射去。灵宝弓力大,岳飞这一箭速度更快,擦着陈淬左肩而过,正正与来箭相撞,将金将来箭射为两段,解了陈淬之危。 陈淬被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恼怒,也不再说话,单手一挥,便率领骑兵一拥而上。此时金兵还在结阵,立足未稳,又被岳飞神箭所慑,心中胆寒。因此稍作抵抗,便要撤退,陈淬恼恨方才暗算他之人,冲入金兵之中,大刀左右开弓,砍下数颗首级,正好见那金将欲退,大喝一声,将其斩为两段。而此时岳飞等人也在金兵之中大杀四方,于是金兵大败。 陈淬率兵追杀了二十余里,这才收兵,金军则是丢下千余尸首和无数劫掠的物资,四散而逃了。陈淬命人收拾物资,打扫战场,而且又返回村中。 此时村内仍有数十百姓,见到大军回归,齐刷刷地跪在村口,拜谢救命之恩。其中一老者说道:“多谢将军率众而来,若非如此,只怕村内尽遭金人毒手矣。” 岳飞问道:“金人来时,为何不逃?” 那老者苦涩地说道:“如今局面,各处皆是一般,况我等世代乡居于此,又该逃往何处?” 岳飞听了无言以对。陈淬命人将所获物资又还于村民,在村民欢呼相谢之声中率大队回兵报讯。 兵马远去,岳飞回望仍有余烟的村庄,叹息一声说道:“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陈淬听后,也是无奈摇头。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一十五章 城中待金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陈淬收兵返回开德城中,入营呈报战果,又将所救村庄之事一一禀报宗泽。宗泽听到金军四处肆虐,心中沉重,便命陈淬等人下去歇息,自己则是独坐在营中思索下一步的方向。 用过晚饭,正当宗泽独自一人在油灯下观看地图时,亲卫来报,说是岳飞求见,于是宗泽便揉揉眼睛,让其进来,自己则是坐在椅上,闭目养神。 岳飞走进堂中,见宗泽正在闭目养神,于是走到身边,将其茶水添满,问道:“恩师可是为前进何处而烦恼么?” 宗泽也不睁眼,只是默默点头,而后又说道:“康王殿下只予我一万人马,却命我进逼檀渊,此事被你料中。如今来到开德数日,却是不知金军动向,虽然连战连胜,却未伤金人根本。若是全军继续南行,又恐金军半途阻隔,若是不进,久守此地,又恐为众人诟病。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岳飞听后说道:“恩师实在过虑了,我军到得开德不过数日,金人只怕刚刚得到消息,若学生所料不差,近日必有金军前来攻打。到时我军固守城池,将其击溃,到时其见开德难下,必定入侵檀渊,以阻我军南下之路。我军可趁其立足未稳之时,分兵击之,与檀渊城内守军里应外合,必当重创金军!” 宗泽听后睁开眼睛,问道:“此计虽是良策,但金军未定,如今这般计划是否为时过早?且便是如你所言,重创金军,却是于战事无补,又该如何?” 岳飞轻笑道:“恩师莫非忘记学生在大名府时所说之言了么?金军若是攻打开德和檀渊失利,便知我军之利,必定传回东京城外,令粘罕和完颜宗望忌惮,则其必定不敢再犯,只能加速北归。而我大军可趁机转战曹州等地,歼灭小股金军。待得收到金人北归的消息,便立即回兵东平,迎康王登基。” 宗泽疑惑地问道:“不知你何以笃定金人定会虏走圣上和太上皇?其北归必经滑、郑之地,到时我军与殿下大军一同回师大名府,在中途设阻,金人岂不是自投罗网?那粘罕与完颜宗望皆是成名许久的良将,怎会行此不智之举?” 岳飞嘿嘿一笑,说道:“恩师到时便知,就如学生所言,帝王之家,哪有何情意可言?圣心难测,我等只需静观其变便可。” 宗泽心中其实对岳飞的话仍然半信半疑,而且他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认识的康王殿下会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但见岳飞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于是便叹息一声,说道:“便依你所言,静观几日再说。” 岳飞见事已议定,便要告退,来到门口,突然想到陈淬之事,又回身说道:“恩师,学生还有一事要说。” 宗泽问道:“何事?” 岳飞说道:“恩师治军甚严,本是好事,但也莫要过于独断专行,像昨日陈淬将军之事,其并非畏战,只是心忧恩师孤军深入,若是着了金军埋伏,有所损伤而已,不应过度苛责。” 宗泽听后沉思片刻,说道:“知道了。不过将来你必定是领军之人,须知慈不掌兵之事。将士打仗,要做到的是令行禁止,上下用命。若是一味对手下仁慈,到临阵之时,只怕难行军令,反误了战机。” 岳飞躬身一礼,说道:“学生谨遵恩师教诲。”说完便告退出门。 过不几日,宗泽正在城上巡视,忽见远处有数十金兵护卫着一人向城下而来。宗泽连忙吩咐众人戒备,又率领众将来到门前城头上。 过了片刻,那数十骑来到城下,隔河站定,从队伍中排众走出一骑,上面坐着一员文官,朗声问道:“城上的莫非是宗泽宗老将军么?” 宗泽回道:“正是老夫,汝是何人?所来何事?” 城下之人在马上行了一礼,说道:“在下乃是中书舍人张立,受金国粘罕元帅所遣,来此与老将军共商大事。” 宗泽笑道:“我与粘罕有不世之仇,有何大事可商?” 张立说道:“老将军明鉴,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金人大军围困东京,圣上力主和议,老将军率兵来此,且不是违逆圣意?因此粘罕元帅派在下前来劝老将军听从圣命,暂罢刀兵,既不毁两国之和平,又可令城中圣上安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宗泽听完,怒斥道:“呸!汝乃我大宋官员,不思为圣上分忧,竟奴颜屈膝于金人,如此作为,实在令人不齿!况粘罕金贼,数度犯我边境,老夫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岂可因汝小人之言便罢刀兵?你传话回去,如今康王殿下已尽起全国之兵前来勤王,若其知趣,则速速北归,若是城中圣上有所损伤,大军到时,必叫其尸骨无存!”说完转身对岳飞说道:“给此贼些教训!” 岳飞会意,立即弯弓搭箭,一箭射向城下。 张立被宗泽一番辱骂,心中恼怒,正要还口,突然听得风声急促,便有一支羽箭将其头冠射落,顿时头发披散下来。惊得张立“啊呀”一声,将身子缩下,以手按头,拔马向后逃去。 城上宗泽见状哈哈大笑,高声说道:“尔等鼠辈,速速离去,告知粘罕,要战便战,老夫在此等其来攻!今是初次,若敢再来妄言,必取尔等狗头!” 张立听到,不敢再说,便向后逃窜,一旁金兵不忿,也开弓射向城头,但无奈力道不足,羽箭尽数在半途落下,反倒被城上岳飞连射数箭,射翻数名金兵。金兵无奈,只得护着张立退去。 眼见张立等人远去,岳飞收了弓,说道:“此番金人无功而返,势必转头来攻,开德城池不比大城坚固,还请恩师早做准备。” 宗泽点点头,问道:“你可有何良策?” 岳飞说道:“这几日学生出城四下观察,发现在离城东五里处有一山坳,可藏兵于其中。恩师可予我精骑两千,战将数员,埋伏在山坳处,待得金兵攻城之时,城中响箭为号,我便率精骑直插金军侧翼。金军不备,必定阵脚大乱,到时恩师率大军开城掩杀,则可大获全胜。” 宗泽听后哈哈大笑,说道:“此计甚妙!”说完转身对一旁统制官孔彦威说道:“你与鹏举一道,今夜悄悄出城,驻扎于山坳之中,等待我城中号令,齐攻金军!”岳飞和孔彦威躬身领命而去。 入夜之后,岳飞与孔彦威领着二千精骑并数员战将,悄悄开了北门,一路往东而去。过不多时,便见岳飞所说山坳,四周乃是数座矮山,山上积雪覆盖,显然甚少有人路过。 岳飞命人在四处山头设立暗哨,自己则与孔彦威率大军在山坳处驻扎,将白色营帐竖起,将人并战马一道藏于营中,若是在山上远远望去,就见白茫茫一片,哪里能想到有兵马藏于此处?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定计伏金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宗泽修葺城墙,整顿兵马,准备迎敌不提。另一边张立狼狈逃回青城寨来见粘罕。 此时粘罕正在营中饮酒,见到张立披头散发进来,笑道:“让你去劝降,如何弄得这般狼狈?” 张立跪在地下,愤愤不平地说道:“臣照国相大人所示,去往开德府劝说,不料那宗泽不知好歹,非但不肯休兵,反将国相大人辱骂一番。臣心中不忿,便出言相讥,那宗泽恼羞成怒,命人以弓箭射臣,若非臣见机躲避,只怕此时无法来见国相大人了。” 粘罕听后大怒,叫道:“老匹夫安敢欺我?”而后对一旁亲卫说道:“传忽里青和忽里海上来!” 过得片刻,只见亲卫引着两名壮汉来到堂前,见到粘罕便躬身说道:“参见国相大人,不知何事唤我兄弟?” 原来这忽里青和忽里海乃是孪生兄弟,以勇武闻名于金军,相传兄弟二人在年少时在北境打猎,偶遇群狼。二人无所畏惧,徒手与群狼肉搏,生撕饿狼二十余头,狼血满身,群狼畏惧而逃。粘罕爱其勇武,留在身边,如今兄弟二人皆是万夫长。 粘罕见二人来到,便开口说道:“如今南朝余孽屯兵开德,欲图我大军,我遣人前去招降,却受辱而回,你二人领一万五千人马速去开德,将城中宋将擒拿。破城之后,城中所得,尽归你二人所有!” 忽里青和忽里海躬身领命,齐声道:“国相大军所过之处,宋人无不望风而降,区区开德,待我兄弟前去取来献于国相便是!”说完转身出去点起本部人马,浩浩荡荡往开德而去。 一路上,这兄弟二人闲谈,忽里海说道:“此次前往开德,听说城中是宗泽老儿领军,我等虽未与其碰面,但也久闻此人大名。前些日子,国相与二郎君先后派遣数拔人马阻其行程,均大败而回,就连韩青也命丧其手下,我等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忽里青笑道:“不必忧虑,韩青算个什么东西,若非是辽国降将,国相要笼统辽人,方才能与我兄弟为伍。若是阵上见了,他只怕连我一锤都吃不消,且他手下之兵,又如何能与我兄弟二人相比。因此战败身亡,也只怪其本事低微罢了。” 忽里海见兄长如此自信,也将心中顾虑去了大半,笑道:“哥哥所言极是,那宗泽老头若是敢来应战,必要其尝尝我铜棍之威!” 这兄弟二人一路边说边笑,全然不把开德城中宋军放在眼里。而此时城外山坳中,岳飞正在与孔彦威商量破敌之计。 岳飞说道:“孔将军,此番金人受了羞辱,必定派大将来此,在下有一计,还想请将军斟酌。” 孔彦威笑道:“鹏举不必过谦,这些时候你的功绩,我等众将都看在眼里,无论勇武计谋,都远在我等之上,营中众将,谁不说大帅收得一个好门生?此次在此设伏,大军全听你指挥,孔某只与你冲锋陷阵便可。” 岳飞笑道:“孔将军说笑了,鹏举毕竟年轻,所历阵仗如何能与将军相比,若有不妥,还请将军直言。” 孔彦威说道:“但说无妨。” 岳飞在地上画了个草图,指着其中一处说道:“此处乃是开德城下,视眼开阔,可进可退,金人必定驻军于此。”随后又指向东边一处,说道:“此处乃是我军藏兵之所。”而后另指向山坳南边一处,说道:“此处是一山岗,正适合骑兵向下冲锋。等到金军攻城,城中号令响起,我便率一千五百精骑自山坳而出,击其侧翼。而此时将军可领五百骑悄然去往此处埋伏,待得金军溃败之时,将军便率五百精骑自山岗上冲杀而下,截断金军退路。到时你我两队人马并城中大军前后呼应,定可全歼金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孔彦威沉思片刻,说道:“此计甚妙,却不想你早早便将此地环境探得如此精熟。” 岳飞笑道:“行军打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不能探得地形,却是难以定计。只要三者齐备,自然攻无不克,便是以少胜多,也是常事。” 孔彦威听后不住点头叹服。 又过两日,岳飞算算时间,知道金兵就在一半日内便要兵临城下,于是命各营打起精神,时刻戒备。 果然,过午之后,探马来报,说是金军大队人马已到城外十五里外,岳飞连忙与孔彦威一同来到山上,观看金军兵势。 又过得一个时辰,只见远处人喊马嘶,尘土飞扬,当先两骑是两个壮汉,二人均是虬髯满面,身形高大,面容之间极为相似,不同的则是两人兵器。 一个在马背处挂着一对混元锤,状如西瓜,约莫有水桶大小,锤柄长约三尺,好似精钢浇铸,看起来便是分量不轻。 另一个则是得胜钩处挂着一条丈许长的熟铜棍,约有儿臂粗细,想来也有二三百斤。 岳飞一见兵器,便知这二人必是勇力过人之辈,于是对孔彦威说道:“孔将军要小心当先那二人,想必其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断其退路之时与其相遇,定要当心。”孔彦威听后点头。 而此时宗泽也早已得到消息,命各处严守城墙,自己也来到城头观望,只见金军浩浩荡荡,足有万余步卒,骑兵五千。 正在看时,只见金军中闪出一名壮汉,右手提起混元锤,遥指城头宗泽,叫道:“城上的可是宗泽老匹夫么?你前次辱骂国相大人,使其大怒,于是命我兄弟二人来取开德府。若是识机,便自缚双手,开城来降,如若不然,城破之时,定叫尔等身首异处!” 宗泽听到城下叫骂,不恼反笑,说道:“这是哪里来的鞑子,不识宗爷爷的威名么?这般狂言,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忽里青听到城头答话,怒火中烧,将锤一挥,便有三千步卒抬着云梯,推着洞子车往开德城墙而去。 宗泽见金兵来攻,也不慌乱,命守城军士将乱箭射下,又见洞子车抱薪欲填平护城河,便命军士将火油掷于其顶,而后用火箭引着。顿时城下烈焰纷飞,烧得金兵皮开肉绽。 忽里青和忽里海见前队进攻无果,又派人手加紧攻城。宗泽看到城下金兵越聚越多,时机已熟,便命人连放数支响箭,向岳飞传讯。 此时岳飞等人早已等在山坡处,只听得城下喊杀声震天,却不见城中讯号,正当焦急之时,忽听天空传来尖厉哨声,知是城中传讯,便率一千五百精骑向金军冲锋。而孔彦威则率领剩余五百精骑悄悄向南运动。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力斩二金将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忽里青和忽里海在阵前指挥金兵攻城,正与城中守军僵持,忽听城中射出响箭,正在疑惑之时,便见东边烟尘滚滚,大地震动。急转头看时,便见一队骑兵气势汹汹直奔大军侧翼而去,连忙回身招呼大军抵抗。 而此时岳飞率领精骑突袭,五里路程,转眼便到,马匹还未到金军面前,岳飞便命众人先射一轮弩箭。顿时箭如飞蝗,将匆忙抵挡的金兵射得人仰马翻。见到一轮射击奏效,岳飞又命众人收起弓弩,取出兵器,杀向金兵。 金军虽众,但一路而来,不免疲乏,而忽里青被宗泽所激,也不休整,便开始攻城。而此时岳飞奇兵来袭,一轮齐射,先就射翻了三五百人,侧翼顿时大乱。当岳飞率众杀入阵中后,更是将金军大阵搅得稀碎。 只见岳飞手起枪落,所过之处无人可挡,牛皋、王贵等将率领骑兵紧随其后,一路冲杀过去,生生在金军大阵中蹚出一条血路来。 前方忽里青和忽里海见到金军大乱,气得哇哇乱叫,拍马向着岳飞等人追来。一路上有金兵阻挡,忽里青大怒,将双锤舞开,也不管那些寻常步卒,只想直取岳飞,竟令金兵更乱。 岳飞率众人杀穿敌阵,调回头来,又要再次冲锋,就见那名使双锤的金将乱叫着冲了过来,后面跟着的便是使棍金将。岳飞一夹胯下马,向着使锤金将而去,牛皋看到金将,心中大喜,也拍马来战那使棍的金将。 岳飞来到忽里青面前,也不搭话,举起沥泉枪便当胸刺来。忽里青用左手锤面硬挡枪头,右手锤则带着风声当头砸向岳飞。 沥泉枪尖与忽里青左锤一碰,擦出一溜火星,岳飞觉得双手一震,知道此人力大。又见右锤砸来,连忙回枪使一式霸王举鼎,硬接其右锤。 锤枪相交,发出“嗡”的一声,岳飞只觉得双臂如遭雷击,所幸沥泉乃是神枪,枪杆稍弯便反弹而回,将忽里青右锤崩开。胯下白龙驹吃重,嘶叫一声,连退数步方才站稳。 二人初次交锋,岳飞不禁感叹,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金将身上只怕有千斤的力气,方才那一锤砸下,若是寻常兵器,只怕早就是枪断人亡的结果。 而忽里青也并不好过,他上阵杀敌,根本不需要任何招数,只需将大锤砸去,对方便是个筋断骨折,头破血流的结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正面接下他这一锤之人。不由笑道:“好力气,想不到南人之中也有如此勇将,且再吃我一锤。”说话间又是一锤抡来。 岳飞知道此人力量远在自己之上,不可力敌,但其招数简陋,显然只是匹夫之勇,于是将枪法中的“磕、挑、缠、挫”四诀使开,只是不与其硬拼,却是招招不离其要害。 就在岳飞与忽里青酣战之时,牛皋也已经来到忽里海面前,举起双锏,不问青红皂白便当头打来。忽里海心中火起,将熟铜棍一撩,与牛皋双锏碰在一处。 牛皋双锏在与熟铜棍接触的一瞬间,顿时觉得一股巨力顺着锏身直冲双手,牛皋“啊呀”一声,双手虎口迸裂,双锏立时被崩得冲天而起,落下时正砸在两名金兵头上,将脑袋砸个开花。 忽里海见牛皋兵器撒手,心中大喜,举起熟铜棍便追将上来,想要一击将牛皋砸于马下。牛皋见状,连忙一催胯下乌骓马,向后败退,同时连声呼道:“兄弟救我!” 一旁的王贵、施全、张显、吉青见状,高喊道:“休伤我哥哥!”四人四马,大刀、银戟、钩连枪、狼牙棒四把兵器齐举,将忽里海拦下厮杀。 牛皋见众兄弟拦住忽里海,便拔出佩剑,砍翻数名金兵,抢了一把大砍刀,又回马来取忽里海,五兄弟将忽里海团团围住,轮番攻击。 岳飞听到牛皋叫喊,正要回身去救,却被忽里青双锤所阻,正在焦急,就见其余兄弟接住忽里海,解了牛皋之围,于是心中大定,便全力应对起面前忽里青来。 这忽里青一身力气,确实世所罕见,但其不修武艺,招数甚是简陋。而岳飞将岳家枪法使开,如神出鬼没一般,直杀得他哇哇乱叫,所幸锤面宽阔,方能力保不失,但身上甲胄不全之处,已被沥泉枪划开,数处见血。 忽里青越战越气,大喝道:“兀那蛮子,藏头缩尾,算什么本事?可敢与我一战?”喝罢将双手大锤使得如风车一般,也不顾沥泉枪锋,只要将岳飞砸作肉泥。 岳飞见其焦躁,不由心中暗喜,枪头连挑,荡开忽里青双锤,一式白蛇吐信,直取其中宫。那忽里青反应也不算慢,双锤回环,正正夹住沥泉枪头。 正当其得意之时,突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顿时天旋地转起来,正在惊奇之时,便看到自己坐在马背上的身子,脖腔处鲜血喷起,正在缓缓向一旁歪倒。 原来岳飞艺高人胆大,在枪头被双锤夹住之时,早已甩开马镫,足尖轻点白龙驹马背,舍了沥泉枪,抽出湛卢剑,趁着忽里青被双锤遮挡视线时将湛卢剑自锤柄一扫而过。湛卢剑这般神锋,削金斩铁有如切豆腐一般,轻松斩断锤柄,又自忽里青脖颈处一闪而过,便将个斗大的头颅扫得高高飞起。 岳飞见忽里青已死,便踹飞其无头尸体,又翻身落回白龙驹背上,拾回沥泉枪,杀向忽里海。 忽里海正与牛皋等五兄弟鏖战,只见其熟铜棍上下翻飞,五兄弟无人敢挡,只是僵持不休。忽里海正杀得性起,突然见岳飞挺枪来刺,连忙看向自己兄长,正好忽里青的头颅落下,滚了过来。 忽里海见到兄长首级上双眼圆睁,目露惊骇之色,心中悲痛,大叫道:“蛮狗还我兄长命来!”也不再管牛皋等人,只是挥着熟铜棍砸向岳飞。 岳飞见其急怒攻心,棍法散乱,便将沥泉枪一抖,舞出数朵枪花,数招之间,便把忽里海熟铜棍挑飞。随后而来的施全一戟正中其后心,忽里海疼得“啊呀”一声。声音未落便被张显钩连枪自腰背刺入,用力一扯,将肠子也扯了出来。牛皋和王贵也不甘示弱,两把大刀一左一右,自忽里海两肩劈入。紧随其后的吉青一狼牙棒正中后脑,将忽里海的头颅如西瓜般打个粉碎。 眼见诛了金兵领军将领,岳飞便继续往金兵阵中杀入,而此时汤怀、赵云,梁兴、周青四兄弟,已经率领骑兵又杀了回来,兄弟几人合兵一处,率着一众精骑,只往金兵多的地方冲杀,所过之处,人头乱飞,鲜血横流,将一众金兵赶得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威震开德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岳飞等人冲入敌阵,大杀四方时,攻城金兵听到己方大阵中传来喊杀之声,回头望见阵营大乱,于是心中发慌,也不知该是继续攻城还是回守大营。眼看阵中喊杀声震天响起,又见一队骑兵来回冲杀,斩杀无数,前方攻城金兵害怕后路被断,于是便舍了城墙,向本阵杀回。 金兵一退,宗泽在城头看得真切,立即命人大开城门,自己一马当先,率领手下陈淬、王孝忠等将,追击后撤金兵。 攻城金兵见宋军来攻,仓促之间难以抵挡,只得向本阵逃去,而刚入本阵,正逢岳飞等人杀了忽里青和忽里海,又率骑兵来杀。可怜金兵前后无路,便被岳飞和宗泽两军包了饺子。 岳飞与宗泽相会,合兵一处,继续追赶溃逃金兵。宗泽四下里不见孔彦威,便开口问道:“孔彦威哪里去了?” 岳飞说道:“正在前方埋伏,恩师可看好戏。”二人搭罢话,追着金兵往南而去。 那些溃逃金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没命地向南逃窜,耳听后方喊杀声稍息,心中暗自轻舒了一口气,以为可以逃脱生天。 但这番轻松还未过片刻,突然前方山坡上轰隆隆的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一队宋军精骑直冲而下,正是在此处埋伏多时的孔彦威。 孔彦威与岳飞定计后,见其杀向敌阵,自己便趁乱绕到金兵后方山岗上暗自隐藏起来。只听得前方喊杀声大作,知道岳飞已经突入敌阵,于是提起精神,严阵以待。 过了许久,正当孔彦威焦急之时,忽见有数十金兵面带恐慌之色狂奔而来,于是心中一喜,知道前方已然获胜。只是金军大队人马未来,因此他挥手示意众人耐心等待,不得出声。 又过一会,只见前方烟尘大作,金兵哭喊之声远远传来,孔彦威连忙命众人戒备,将弩箭上弦。片刻之后,只见狼狈的金兵如潮水般溃逃而来,孔彦威一声令下,五百精骑便从山坡上冲锋而下,将溃逃金兵中唬得魂不附体。 正当金兵被山坡上冲下的宋军吓得不知所措时,孔彦威一声号令:“放!”只见那五百精骑将手中弩箭尽数射出。而后孔彦威又大喝一声:“杀!”众骑兵便收了手弩,取下长枪,率其杀入金兵之中。 溃逃金兵后方被宗泽大军掩杀,本就心无斗志,此时前方突然又杀出一支军马,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金兵残存的些许精神也尽数摧毁,哪里还能组织起有效抵抗。于是只见无数金兵四散奔逃,也不管密林沟壑,只是低头狂奔,中间失足于沟涧摔死的,被战马踩踏成肉泥的,更多的则是被宋军冲杀而死的,不计其数。 前后两军一阵冲杀,将溃逃金兵杀得丢盔弃甲,血流成河,一众金兵在付出了巨大伤亡后方才冲开孔彦威堵截,四下里逃窜而出,只留下身后一片尸首。 眼见金兵已经逃远,宗泽一声令下,命大军止步,回头打扫战场,收拾军资,自己则率领众将返回开德城中。 一进大堂,宗泽便放声大笑道:“这般痛杀金狗,快哉快哉!”又转头对岳飞和孔彦威说道:“你二人此次伏杀金军,乃是首功,稍后我便着人送书于康王殿下,为你二人请功,其余诸将,各有封赏!”而后又命人准备宴席,在城中共贺此番大捷。 晚间,城中各营皆有酒肉赐下,犒赏三军,而大堂中则是摆起数席,由宗泽为诸将庆功。 岳飞和孔彦威被众将推到了宗泽左右手处落座,岳飞再三推脱,众人只是不肯相让,最后还是宗泽开口道:“本帅治军,功必赏,过必罚,你虽然年轻,但此次立得大功,便是坐了此处也无不妥。” 岳飞见恩师说话,于是只能苦笑着坐到其右手旁。众将坐定,将酒杯斟满,宗泽手举酒杯,起身说道:“今日一战,大破金军,诸将功不可没!老夫先敬诸位一杯,以贺此番大捷!”说罢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众将也起身说道:“谢元帅!”也将杯中酒饮尽。 宗泽喝完,并不坐下,岳飞连忙将其酒杯添满,宗泽再次举杯,说道:“金人烧杀掳掠,毁我河山,害我百姓,此番痛击,定可让其知我大宋兵威,尽速北归,此杯我代天下苍生敬诸位!”说完,再次将杯中酒饮尽。而此时众将想到金人四处肆虐的惨状,脸上都流露出悲愤之色,一同将酒饮尽,齐声说道:“愿为苍生解忧!” 宗泽再次举杯,又说道:“这次一战,我军以少胜多,大有斩获,但战场之下,仍有数百兄弟以身殉国,我等以此杯共敬阵亡英灵!”说完,与众将一同将酒饮尽,而后放声大笑:“除巡夜将领外,许诸将开怀尽欢!”众将顿时欢声雷动,开怀畅饮。 席间陈淬、孔彦威等将领依次来与岳飞敬酒,众人齐赞岳飞勇武非凡,智计百出。岳飞面带羞色,只是谦虚地说:“鹏举乃一勇之夫,只因驽钝,故而遇事喜欢多作思索,今日之功,全赖各位哥哥们出力,实非在下一人之功。” 一旁的孔彦威笑道:“鹏举过谦了,我等为将者,应当仁不让,你能想到众人所不能想处,便已是极为难得,故而此仗大功,你当为首!” 旁边的陈淬也笑着说道:“你若再说自己驽钝,却让我等如何自处?又或是说元帅教导无方,岂不令元帅颜面扫地?” 坐在上首的宗泽听完指着陈淬笑道:“你竟拿这般话来挤兑鹏举,他还敢不应承么?” 陈淬见宗泽并不怪罪,于是又笑着说:“我等诸将私下里常常说起元帅慧眼识人,当年收得如此好门生,数年之后,只怕是要青出于蓝,我等兄弟也要受其照拂才是。元帅有此得意门生,当陪饮此杯。”其余众人也齐声起哄,要宗泽同饮。 宗泽大笑道:“好,老夫也觉得鹏举甚得我心,便陪饮此杯!”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其余众人也共饮一杯。之后,各自欢乐不提。 待得酒罢宴收,宗泽有些不胜酒力,岳飞便将其扶回屋中歇息,又浓浓地冲了一杯茶奉到其面前。 宗泽接过茶碗,喝了一口说道:“之前你在我麾下,虽然我知你才能,对你颇为看重,但诸将不免以为老夫有些许私心。但今日一仗,你打出威风,席上我见诸将对你皆是心中服气,也觉欣慰。不过你要牢记,胜不骄,败不馁方可进步,莫因众人夸赞而失了本心。” 岳飞躬身说道:“恩师教训的是,学生虽曾在军中,但几番起落,如恩师麾下诸将一般的人却是见得极少,学生也十分敬佩诸将为人。更何况恩师治军严谨,方能令行禁止,将士用命,若是换支队伍,只怕难得如此大胜。” 宗泽长叹一声,说道:“我朝不修兵事久矣,各处军马无不惰殆,与金军交战,一触即溃,否则如何能让金军长驱直入,将京城围住?你日后领一军之将,也要时时以此为鉴,不可轻慢兵事!” 岳飞点头称是,见宗泽有些困乏,便起身告辞出门。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一十九章 檀渊再伏击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宗泽大行犒赏,休整人马之时,忽里青和忽里海所部残兵也先后逃回了青城寨中。 粘罕此时志得意满,刚刚收了钦宗皇帝降表,想到自己再三为难其君臣,命其以四六句式来写降表之事便觉得舒畅之极,心中暗想,这南朝素喜文字,此番折辱,便让其知道区区文字,怎比得大军兵锋。 正在洋洋自得之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忽里青、忽里海二兄弟阵亡于开德城下,如今两具无头尸体正被宋军挂在城头之上号令,所部一万五千人马,只逃回不足四千。粘罕听后大怒,命人将随军副将叫进营中询问。 过得片刻,一名盔歪甲斜,灰头土脸的副将被带入营中,粘罕沉声问道:“你等如何大败?忽里青和忽里海被何人所杀?速速道来!” 那副将战战兢兢地将大军如何到得开德城下,未曾休整便开始攻城,城中守军英勇,久攻不下。正到胶着之时,宋军奇兵突袭冲阵,忽里青与忽里海被宋将围住,其中一人临阵斩杀忽里青,而忽里海心疼兄长被杀,来攻那员宋将,却被将兵器挑飞,又被随后而来的数员宋将齐杀之事一一细说与粘罕听。 粘罕又问道:“那员杀了忽里青的宋将是谁?” 那副将说道:“那南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左右,小人曾听人呼唤其为‘岳飞’。” 忽里青和忽里海随粘罕征战多年,他自然知道这兄弟二人武勇,宋军之中能够与之相争的人还未曾见过,却不想在开德城下受此大难。 粘罕越想越气,怒火中烧之时,随手拿起身边一只金瓜便砸向那员副将。那副将猝不及防,被金瓜正中顶门,打了个脑浆迸裂,死于当场。 粘罕砸死副将,犹不解气,口中念道:“岳飞!岳飞!”而后转身便要命人整顿大军,杀往开德。这时一旁谋士高庆裔连忙上前说道:“禀国相,此时起兵,是为不智。如今大军围困东京,眼见便可满载而归,若是匆匆调动大军,只怕给城中皇帝侍机逃脱,岂不是功亏一篑?依臣之见,既然宗泽老儿意图犯我大军,不如国相派一支军马,前去取了檀渊,卡住其南下之路,则我大军无忧矣。” 粘罕听高庆裔说完,也渐渐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孤军深入,若非分兵数处把守关隘,此时勤王之师来到,只怕自己大军将尽数被困在此地。若是此时大军去往开德,完颜宗望区区数万人马,只怕难以困住汴京,况且其对待南人君臣似乎颇有好感,若无自己监督,只怕出了大事,高庆裔之计当可行之。 想通此节,粘罕命人将手下另外两名万夫长里花马,呼合嗤唤将进来。对里花马吩咐道:“宋军刚得大胜,想必此时并不防备,如今予你一万人马,战将数员,悄悄前去围攻檀渊郡城,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吩咐完这边,粘罕又对呼合嗤说道:“你也领一万人马,沿路小心藏匿行踪,悄悄往开德而去,若是城中宋军出兵援救檀渊,你不必阻拦,待其大军过去,趁开德城中空虚,一战而下。若是开德不出援兵,则回军与里花马一同攻打檀渊城。” 二将领命而退,出营收拾人马分道各自往檀渊、开德而去。 就在粘罕调动人马,出兵之时,宗泽这边也已经做了准备。 宗泽犒赏大军后,第二日上堂议事,岳飞起身说道:“金人此番大败,必不肯罢休,又惧恩师威名,知道开德府难下,因此定要攻打檀渊,以阻我军南下之路。末将请领一支人马,往檀渊城外隐密处藏兵,待金军来攻时,与城中里应外合,当可大破金军。” 宗泽听了岳飞建议,沉思之后点头道:“便予你两千人马去往檀渊,若是如你所言,能够大破金军自然是好,若是金军畏战不至,便速速回兵。” 岳飞领命,正要出去整顿人马,突然想到一事,又回身对宗泽说道:“禀恩师,学生突然又想到一事。那粘罕也是久经沙场,想必不会将赌注全压在檀渊城上,恐其分兵两路,一路攻打檀渊,另一路趁我城中空虚,再次来犯。还请恩师好生计议。” 宗泽听后点头道:“确有此可能。”而后思索片刻,吩咐道:“权邦彦、孔彦威,你二人各自领一千精骑,往城外隐藏,若是金军来攻,等我城中号令,自侧翼杀出,冲乱敌军阵脚,到时我开城出兵接应,共破来犯金军。” 岳飞见宗泽安排妥当,放下心来,与权邦彦和孔彦威一同领了军令,出门收拾人马行动。 临行之时,岳飞担心宗泽安危,便将牛皋、王贵、吉青、梁兴留在宗泽身边,再三叮嘱四兄弟好生护卫恩师。见四人齐声应允,岳飞这才领着其余兄弟并两千人马,往檀渊而去。 岳飞领着人马来到檀渊城外,仔细巡查地形,在城西一处山岗下密林内驻扎下来,又命人入檀渊城,与守将林丰说明自己伏于城外之事,等金军来时响箭为号,里应外合。林丰听后大喜应允,便整顿军马,准备守城。 就在城里城外两处人马各自准备好之后,里花马所率大军也已经逼近檀渊城。 来到城下,里花马见檀渊城上守卫森严,也不着急,便命大军扎营休整。 城中林丰望见金军扎营,便命守军戒备,只留城上百余人佯将固守,实则大军暗中聚焦于城门口,只待岳飞讯号,便要出城来攻。 而此时岳飞早已探得金军来到,便率人马来到密林边缘等待时机,见到金军开始扎营,并无戒备,岳飞一声号令,两千精骑便齐声怒吼,杀向金兵。 里花马手提一把大刀,正在巡视整顿人马,突然听到侧翼一声怒吼,便有宋军骑兵杀了过来,心中大急。他原以为宋军只有接到檀渊求援时方会起兵来此,到时自己以逸待劳,定可大破宋军,却不想宋军不知何时便已埋伏在此,趁自己长途来到,阵脚未稳之时来袭。 里花马一面命手下人马准备迎击,一面自己率领手下千余骑兵向来军冲去,意图阻挡宋兵。 但岳飞准备了这么许久,怎可令其如愿,只见其一面号令众人将手上弩箭射空,一面将沥泉枪举起示意,两千精骑便分兵三路。岳飞自带一路上前与里花马骑兵正面冲突,而施全、周青带一队绕开里花马向右翼运动,汤怀、张显、赵云则领另一队向左绕去。 里花马匆忙之间难以将骑兵尽数组织起来,只带了千余人马,却不料先被一轮弩箭洗礼,已经损失了二三百人,如今见到岳飞分兵,想要阻拦却兵力不足,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冲向岳飞。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二十章 金军计中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分兵已毕,冲锋途中掏出一支响箭,往天空射去,只听一声音尖锐的哨声当空响起。发出讯号,岳飞收起弓,从得胜钩上摘下沥泉枪,大喝一声:“宗泽麾下大将岳飞在此!来将受死!”而后挺枪便刺向里花马。 此时两队人马已经碰撞一处,里花马见岳飞枪来得快,举起大刀用力一格,然后借势挥刀横斩岳飞腰际。 刀枪一碰,岳飞便知来将与自己力量上相差不大,于是快速收枪,左手持枪往地上一扎,挡住里花马大刀。里花马大刀斩在沥泉枪杆上,一刀之力尽被卸到地上,大刀反被崩开。岳飞见机,左手一提枪杆,右手接住,一式敲山震虎,将枪纂往里花马当头劈去。 里花马此时中门大开,收刀回防已是不及,只能尽力侧身,让开要害。他躲得快,沥泉枪来得更快,虽然让开了头部要害,但枪纂依旧狠狠地砸在了其左肩上。只听得“咔嚓”一声,左肩顿时被砸个粉碎。里花马痛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连忙拖刀向后败走。 岳飞见状,正要拍马追击,却被其周围数名亲卫所阻,一时间难以赶上。岳飞将沥泉枪左右使开,连挑数人方才冲出包围,抬眼望去,里花马已经逃出四百步开外。 岳飞摘弓搭箭,一箭向着里花马后心射去,里花马听到身后弓弦响,不敢回头,立刻向旁边一闪。那支雕翎箭去势飞快,虽然里花马尽力躲闪,让过了后心要害,但还是被射中肩头。 身中一箭,里花马更不敢回头,连踢马腹,往东败走。岳飞看看追之不上,便无奈回马率军冲杀金兵。 而此时金军阵中早已乱作一团,先是施全、汤怀等人率精骑绕过里花马,直扑惊愕之中的扎营金兵,两队人马来回冲杀,将金营搅得大乱。 城中林丰看到岳飞讯号,也大开城门冲杀出来。虽然檀渊城守军比不得宗泽麾下人马精锐,但此时金兵群龙无首,立足未稳之时便遭突袭,一时间晕头转向,不知该往何处去。营中有精骑穿插冲杀,外围有檀渊城守军趁乱攻击,于是金兵也顾不得收拾军械,开始四散奔逃。 此时岳飞杀败里花马,将其所率骑兵一阵冲杀,那些骑兵见主将败逃,也无心再战,便各自逃命去了。岳飞也不追击,约束所率精骑也杀入金兵营中,一边杀一边高喊道:“尔等主将已经伏诛,速降不杀!”身后精骑也齐声高喊应和。 金兵本就混乱,此时听此噩耗,再无斗志,要么拔腿逃窜,要么跪地投降,一时降者甚众。 大战进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岳飞率军追杀一番后收束兵马返回城下,此时林丰已经将投降金兵押在一旁,正在打扫战场。见到岳飞归来,林丰快步上前,在岳飞马前躬身一礼,说道:“此次多谢岳兄弟率兵来援,若非你妙计,此番只怕此城危矣。如今所获颇丰,我定上表为岳兄弟请功!” 岳飞跳下马来还了一礼,说道:“林大人过奖了,实是众将士上下齐心,方有此大捷,非鹏举一人之功。” 林丰笑着又夸赞一番后,说道:“如今战罢,不如岳兄弟带手下众将入城稍事歇息,我摆酒为众军庆功如何?” 岳飞推辞道:“如今开德城中兵马不多,只恐金人分兵去攻,烦请林大人安排些饭食茶水,为我手下人马充饥便可。吃喝之后,我便要率兵回开德缴令。想必经此一战,金人短期之内不敢再来进犯檀渊,林大人可稍松口气了。” 林丰苦留岳飞不住,只好命人去城中取来饭食草料,供岳飞手下人马饮食。岳飞为防被金军发现行踪,一路过来都未曾生火造饭,只是吃些生冷干粮,今日又大战一场,肚中饥饿,见军士搬来饭食,便取了粗碗,盛了满满一碗,坐在一众军士身边大口吃喝起来。 过不多时,见众人都吃饱喝足,马匹也吃足草料,岳飞便抹抹嘴起身上马,对着林丰抱拳道:“多谢林大人赐食,鹏举这便返回开德,后会有期!” 林丰也抱拳相送,直望得岳飞率精骑远去,留下一路烟尘,才对身边人感叹道:“若是朝廷多有此良将,则何惧金人矣?”周围众人也尽皆点头赞同。 檀渊大胜暂且不提,呼合嗤一路隐藏行踪,此时也领兵逼近开德城,来到城外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坳中扎营。呼合嗤命人四下戒备,又派探马前去一探开德城虚实。 过不多时,探马来报,说开德城上守军不多,旗帜也不像有万人之众。呼合嗤心中疑虑,不知是城中故作疑兵之计或是另有所图,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焦急等待一夜,估摸着时间里花马那边已经开始攻打檀渊,但却未见开德城出援,呼合嗤心中疑虑更甚。突然探马来报,说是城西五里外,隐见宋兵游荡,不知人数几何。 呼合嗤知道前番忽里青和忽里海惨败之事,对城外伏军已经留了个心眼。听到有宋兵游荡,心知自己偷袭开德之计已经被宋军料到,若是贸然大军压上,只怕重蹈覆辙。于是将计就计,将一万人马分为两队,自己率领七千兵马,打起旗号,围攻开德城。而另有三千兵马,则由得力手下带领,在自己大军开拔后悄悄往开德城西运动,只等宋军伏兵一出,便要将其围困斩杀。 计议已定,呼合嗤打起旗号,率兵浩浩荡荡往开德而去,来到城下,也不再休整,令旗一挥,便大军压上,直扑城墙。 此时埋伏在城西的权邦彦和孔彦威见到金兵攻城甚急,于是便起兵冲向敌阵。谁料呼合嗤早有准备,侧翼大军一分,推出数十架拒马来,交二人所率精骑尽数挡住。 正当二人来回冲突,却难以寸进时,后方突然喊杀声震天,一队金军从后冲杀过来,将二人所率兵马困在当场。 宗泽在城头望见,心知不妙,有心想要出城救援,但城中兵力不足,况且金兵攻城甚急,若是开城出击,只怕被金兵趁乱杀入。于是虽然心疼二将被围,却是空自焦急。 权邦彦和孔彦威人马被困在阵中,冲突不出,眼看金兵越围越多,权邦彦苦笑着对孔彦威说道:“鹏举所料不差,只是不想金人如此狡猾,竟然识破我军埋伏,如今事态,只怕你我兄弟二人要为国捐躯了。” 孔彦威大笑道:“死则死矣,多杀几只金狗便是够本。”二人相对大笑,挥枪再次杀向金兵。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惨胜受责罚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正在阵前指挥攻城的呼合嗤见到侧翼两员宋将挥舞长枪,挑翻了数处拒马,在困境之中仍然杀伤不少金兵,心头火起,将令旗交于一旁亲卫,自己则是摘下狼牙棒,一催胯下马,杀向二将。 权邦彦正在四下挑杀金兵,忽听一声暴喝,一条黑影带着风声当头砸来,连忙举枪相迎。枪杆与黑影相交,长枪发出一声刺耳悲鸣,权邦彦只觉得双臂上传来一股巨力,随后“咔嚓”一声,右肩便告脱臼。 权邦彦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拔马后退,这才看到击伤自己的乃是一员雄壮金将,手中狼牙棒一晃,又向自己砸来。权邦彦右臂疼痛,只得左手倒提了枪,向后败退。 一旁孔彦威见状,一面高叫道:“休伤吾大将!”,一面挥枪来战呼合嗤。 权邦彦趁机退到一边,左右亲卫将他团团护住。权邦彦心知孔彦威并非那金将对手,于是忍痛将右臂扶正,按在马鞍上,暴喝一声,用力扭动身躯,竟是生生将脱臼的右臂推回原处。 权邦彦活动一下酸疼的肩膀,勉力提起长枪,分开众亲卫,来援孔彦威,二将两条长枪,将呼合嗤缠住。只是二将已经冲杀过一阵,且权邦彦右臂带伤,竟然战呼合嗤不下。十多回合后呼合嗤大占上风,二将则是险象环生,面对其狼牙狼束手无策。 正在二人不支之时,金兵后军突然大乱。原来岳飞此时刚好自檀渊赶回,见到权、孔二将所率人马被金兵团团围住,连忙率军来救。 金兵后军猝不及防,被岳飞精骑冲乱,片刻之间岳飞便杀到呼合嗤面前,接住狼牙棒,高呼道:“二位将军少歇,待我来会这金贼!” 权、孔二人见岳飞来到,心中大定,连忙退开,率军反击,而此时施全等人也率兵来到,将拒马尽数挑开,与二将兵马会合,往金军阵中冲去。 而原本围困宋军的那队金兵见状来赶,反被己方拒马所挡,一时竟然追击不上。 岳飞与呼合嗤战了数个回合,见金兵来围,心知不可久战,于是拖枪而退,呼合嗤不知是计,高举狼牙棒追击而来。 岳飞边退边斜眼去看,见呼合嗤追的甚急,眼看来到近前,便一提缰绳,白龙驹顿时人立而起。岳飞看准呼合嗤来势,将拖着的沥泉枪提起,双腿夹紧白龙驹,一个回身,右手用力,直刺呼合嗤当胸。 呼合嗤原本追赶岳飞,以为其不敌,却未料到岳飞有这般精湛骑术,又有这一式绝妙的回首犀牛望月,一时收马不住,反将自己送到了岳飞枪尖处。 只听“噗嗤”一声,沥泉枪宽大的枪尖便透背而出,将呼合嗤当胸开了个碗大的窟窿。 岳飞刺死呼合嗤,用力一挑,将其尸首甩飞,又纵马杀入金兵阵中。 此时代替呼合嗤指挥的副将远远望见主将尸首被高高抛起,也无心指挥,再看自己大军已经混乱,连喊数声也难收束队伍,无奈之下只好独自逃跑。 而无人指挥的攻城金兵见到己方后阵大乱,宋兵喊杀声伴着金兵哭喊声传入耳中,心中大乱,再见阵前指挥之人已经落荒而逃,更是心无斗志,便停止攻城,各自奔逃。 城头上的宗泽见金兵退去,大阵中一片混乱,知是良机,于是大开城门挥军而上,与城外岳飞等人接应。这一番厮杀,直杀得金兵溃不成军,死伤无数,降兵千计。 大军追杀金兵十余里,斩获无数,眼前金兵四散逃窜,再难追击,宗泽才下令回军,将所获战俘军资尽数运回城中,又在乱尸堆中寻得呼合嗤尸首,与忽里青和忽里海尸体一同挂于城头号令。 宗泽收兵回城,来到大堂,脸色阴沉地坐在当中帅位处,众将立于堂下,不敢出声。过了不久,便有人上报,此战俘获金兵两千余人,斩首三千余级,所获军资马匹无数,不过此战也损失步卒千余,精骑千余。其中岳飞所率兵马损失二百,其余八百皆是权邦彦、孔彦威二人所率兵马。 宗泽听了战果,脸色更差,要知道千余步卒有半数是守城所损,还算正常,但权、孔二人不察,导致精骑被围,损失近半,若非岳飞及时回军,只怕那两千精骑要尽数没在敌阵。而一名精锐骑兵培养不易,自己万人兵马,也不过只有精骑四千,一战而损四分之一,宗泽自然心痛。 于是大声斥道:“权邦彦、孔彦威!我命你二人隐藏行踪,如何能被金人探得虚实?又如何不察后路,被金军趁乱偷袭?一战损失如此之多,便是砍了你二人狗头也不为过!” 权、孔二将跪在地上,不敢出声。此战确实是他们不够仔细,未曾将手下军士约束好,以致露了行踪。开战之前不明敌情,被金军抄了后路,细算起来,确实是二人之过。因此宗泽呵斥,二人只能低头不语。 岳飞见状,连忙出列一同跪在地上,说道:“恩师明鉴,二位将军虽然有错,但罪不当死。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况我军兵少将寡,正当用人之时,还望恩师念二位将军多年功绩,饶其不死。学生当初献计,也有不全之处,未曾料及金人如此狡猾,因此若有责罚,学生愿与二位将军同受。” 一旁众将也纷纷上前劝说,此时宗泽怒火稍息,冷声说道:“若非你二人被困之时仍拼死抵抗,未曾溃逃,有忠勇之心,此次定斩不饶!既然众将求情,便将尔等人头暂且寄下,许戴罪立功。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权、孔二人临敌不察,一将无谋,累死千军,下去各领三十军棍。岳飞救援檀渊有功,但献策不全,功过相抵,也下去领十五军棍。” 三人谢过宗泽不杀之恩,下堂去领军棍。来到堂外,权、孔二将面带愧色对岳飞说道:“我二人无谋,竟将你一同连累,实是不该。” 岳飞笑笑说道:“恩师待人严苛,若在下不出来分责,只怕二位将军所罚更重,如今兵凶战危,二位将军之力不可或缺。在下受些责罚,能保大军柱石,便是划算的。况且确实在下也未曾料到金人有此一招,没能及时提醒二位,以致如此,也算不得连累。” 二将听后,心中感动,不再多说,只是一同向岳飞深深一躬。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计议攻曹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与权、孔二将一同来到校场,此时早有宗泽亲卫先来通知准备,在校场中已经摆好三张条凳。三人相对苦笑后,将上衣除去,露出脊背。上衣一去,岳飞背上四个大字便分外显眼,观看的军士纷纷在一旁指指点点,就连权、孔二将见了“尽忠报国”四个字后也不禁对岳飞肃然起敬。 三人在条凳上趴好,一旁军士为三人递上软布,三人接过,咬在牙齿之间。这时六名军士各执一条军棍,走上前来,将军棍高高举起,抽在三人背上。 整个校场中不断响起军棍击打在背上的闷响,三人背上很快便由红肿变得皮开肉绽。岳飞趴在那里,心中赞叹,这军棍打得确实相当有技巧,每一棍下去,看似打得鲜血飞溅,却只是皮外之伤,将养个数日便好。想来是军士们敬重三人英勇,手下留情,否则,这数十军棍下去,便是他们身体强健,只怕也得月余方能下地。不禁又想到当年读《水浒传》中,武松被刺配沧州时管营要打他一百杀威棒,想必也和这军棍有些相仿。当年宋太祖搞出来“折杖法”便是以杖刑来代替所犯罪过,行军打仗之时,刑罚不便,于是多以军棍代替。 想到《水浒传》,岳飞突然想到,如今方腊起义不过数年,想来梁山好汉还有幸存,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遇上一两个,看看当年英雄的风貌。 岳飞遐想之间,军士已经将三人军棍打完,立刻有随军医士上前为三人上药包扎。岳飞还好一些,只是觉得背后火辣辣地疼,行动却是不受影响。但权、孔二将则有些狼狈,从凳上下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一旁军士连忙上前扶住二人。 休息片刻,二人自觉可以行走,便挥挥手让军士退下,与岳飞一起,三人慢慢行入堂中。 来到堂上,宗泽正在议事,示意左右给三人搬来椅子坐下,而后说道:“金军数次来攻开德,皆铩羽而归,复战檀渊,亦是损兵折将,想必粘罕知痛,不会再来。如此形势下,诸位觉得我军该如何动作?” 底下众将相互议论,大多都认为此时大军兵少将寡,应当固守开德,等待朝廷与金人和议有了结果再作行动。 宗泽听后沉默不语,良久之后说道:“我欲进兵卫州,诸将以为如何?” 众人听后皆沉默不语,岳飞见众人不敢说话,只好侧身说道:“禀恩师,卫州断不可去!” 宗泽沉声问道:“为何?” 岳飞回道:“卫州与京城相近,金军须臾可至,以我军如今兵力,孤军深入,若是被金军围困,只怕是凶多吉少。”宗泽听后沉默,他领军多年,如何不知道卫州乃是凶危之地?但虽然岳飞将其说动,但多年来形成的思想,哪是一时可变?数番大胜,他便有些意动,想要进兵卫州,继续施加压力给金军,或可为京城分担一些压力。但岳飞所说的也是实情,众将惧他,因此不敢多言,只有岳飞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一时间他也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宗泽思索良久后仍然无法决断,便抬头问岳飞道:“那依你之见,我军该当如何?” 岳飞沉思片刻,说出一个地方来:“曹州!”众人大为不解,曹州远离京城,似乎与大军救援京城之旨大有出入,于是个个望向岳飞,想要听其如何解释。 岳飞说道:“曹州地处要道,乃是尧、舜、成汤发源之地,交通便利,且习武之人众多,民风强悍,只是守将无能,将大好城池让于金人,想必如今百姓积怨已深,我等率军攻打曹州,城中百姓自然呼应。到时拿下曹州,则我军可一面就地扩兵,一面等待朝廷和议消息。况且金人断不会想到我军会转战曹州,必定防备松懈,正好打个出其不意。” 众将听后恍然大悟,皆以为妙计,只是宗泽仍然难以决断,许久之后,宗泽说道:“此事明日再议,今夜我要好生再想想。”于是命诸将回各营安顿,自己则起身回屋。 待得众将离去,岳飞来到宗泽门前,轻叩房门,只听里面宗泽说道:“是鹏举么?自己进来罢。” 于是岳飞推门而入,见宗泽正坐在案边,对着地图思索,于是轻轻掩上房门,来到其下首站定。 宗泽头也不抬,问道:“军棍打得可疼否?” 岳飞说道:“疼。但军士下手极有轻重,却是未伤筋骨。” 宗泽“嗯”了一声,又问道:“可知今日为何要打你?” 岳飞答道:“恩师之意有二,一是杀鸡儆猴,以我等为例,使诸将知道行军打仗,丝毫不可大意,为将不察,轻则损兵折将,重则令国家蒙难。二是提点学生,使学生知道便是计谋再好,也需有善用之人,且战局变幻,一人之计难以尽算,需仔细斟酌众人之言,多留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宗泽听完抬起头来,双目灼灼望向岳飞,良久之后才说道:“原以为你会怪老夫赏罚不明,心中稍有怨怼,却不想你竟能想得如此通透,实在难能可贵。今日你为二人求情,乃是义气之举,老夫十分喜欢,只是其犯错在先,若不责罚,怎显我军威?让你与他二人一同受罚,老夫还有一层深意,便是让诸将明白你乃义气之人,但凡从军之人,都极重义气,经此一事,诸将都会对你更加敬重,不会因你年轻而小看于你。老夫乃是半截入土之人,往后的天下便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在军中的名望极为重要,若是众人皆服,则令行禁止,无往不利。” 岳飞听后,心中感动,躬身谢道:“多谢恩师为学生计算,学生定当铭记师恩,不负恩师之义!” 宗泽笑笑说道:“不必如此客气,你如今来此,可是要劝我进兵曹州?” 岳飞点点头道:“我知恩师乃是忧心京城圣上安危,但正如学生所言,此乃死局,无计可解。学生劝恩师进兵曹州还有一层意思在堂上不便明言,便是曹州离东平不远,到时得金军北归之讯,我军便可直往东平,推康王殿下登基。” 宗泽苦思良久后,长叹一声,说道:“我忠君数十年,却不想在临老之时弃圣上于不顾,于心何安?” 岳飞摇摇头说道:“恩师此言差矣,孟夫子曾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之局,岂非太上皇和圣上不明之过?此乃咎由自取而已。便是恩师一心爱君,但独木难支,于大局无益,不如顺势而为方好。” 宗泽无话可说,最后问道:“若我与你五千兵马,你可否取下曹州?” 岳飞挺直身子,朗声说道:“若是不能取得曹州,学生提头来见恩师!”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王孝忠献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次日一早,宗泽来到大堂之上召集众将,待众人来到,宗泽说道:“昨夜老夫仔细思量,觉得诸位所提意见乃是实情,若是孤军深入,确属不智。鹏举提议先取曹州之事老夫觉得可行,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将议论一番后都觉得此计可行,于是宗泽说道:“岳飞上前听令!” 岳飞连忙出列躬身,等待吩咐。 宗泽又说道:“既然你提议攻打曹州,想必心中已有对策,便予你精兵五千,速去攻破曹州,不得有误!” 岳飞大声说道:“末将领命!” 宗泽见他接令,心中略有些不放心,便继续说道:“王孝忠听令,命你为岳飞副将,随行检点。” 王孝忠也高声领命。之后与岳飞一道出去整点兵马,准备出发。 用过午饭,岳飞与王孝忠一道,领着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往东南而去。宗泽率众将在城门相送,直望着大军远去,宗泽才叹口气向大堂走去。 一旁陈淬见其叹气,说道:“元帅莫要担心,我军与金人鏖战月余,鹏举之才众人皆知,末将也见其虽然年轻,却行事果决,老谋深算,颇有元帅之风。如今雏鹰展翅,正当高飞,元帅只需静待佳音便是。” 宗泽叹道:“老夫自然知道他的才干,只是其初次领军,又是攻城之战,并非靠巧计勇武便能取胜,因此心中有些忧虑。不过你说得也对,若不趁着年轻多多经历,如何能成大器?我便看看他此次如何破城。” 宗泽率领余下兵马在开德城中固守不提,这边岳飞带着人马行军,很快便来到曹州境内。在离城还有七八十里的地方,岳飞止住大军,命各营就地造饭歇息。 在吃饭间,岳飞问王孝忠道:“王将军随恩师经略河南已久,可知曹州虚实?” 王孝忠答道:“曹州城池不大,但是地处交通要道,因此城墙颇为坚固,若是守城金兵超过三千,只怕一时难下。” 岳飞沉思片刻,说道:“此番前来,我军并未带有重型军械,若是强攻曹州,只怕损伤非小,若是能混入城中百人,到时里应外合,或可轻取此城。” 王孝忠挠挠头,仔细思索半天,突然一拍大腿,说道:“若要混进城中,也不算难,在下倒有一计。” 岳飞连忙问道:“将军有何良策?” 王孝忠不好意思地说道:“数年前在下曾在曹州协防,无事时便常去勾栏处玩耍,因此识得一女子,名唤李巧珍,与在下情投意合。常记得她家地窖下有一暗道,直通城外,乃是因当时流寇并起,青楼中人为保女子财物,暗中修建。不知如今是否还在,不如在下独自入城一探,到时接应军士入城如何?” 岳飞皱眉深思,王孝忠这个提议让他联想到《水浒传》中九纹龙史进身陷东平府的故事,觉得此计有些冒险,但若不行此计,则大军攻城必定损失惨重,因此犹豫不决。 想了半晌,最终岳飞一咬牙,下定决心,对王孝忠说道:“将军之计可行,但孤身犯险在下却是有些担心。此次前往内应非同小可,还须派两个兄弟跟随将军,以备不时之需。” 王孝忠心中不以为然,但想到宗泽军令,命自己听从岳飞,于是便点头应允。 见其答应,岳飞起身走到另一处找到牛皋和施全,说道:“方才王将军有一计,要入城做为内应。但其所往之处乃是娼妓之家,常言道:娼妓之家,讳‘者扯丐漏走’五个字。得便熟闲,迎新送旧,陷了多少才人。更兼水性,无定准之意,纵有恩情,也难出虔婆之手。为兄担心其轻信那青楼女子之言,误了大事,因此便寻你二人与之相伴。到时入得城中,见了那青楼女子,你二人小心探听,看城中百姓如何,若有不满金人之意,便可暗中勾连,待我攻城之时,便召城中百姓一同呼应。” “另外,去到城中后,施全兄弟假作在城中探听,独自藏于青楼之外,仔细观察,若那青楼中人不怀好意,前往金军处报信,便将其拿下再作计较。总之此行不同以往,你二人须当小心为上,尤其牛皋兄弟,切莫贪杯误事,否则军法不容!”二人连忙点头称是,随岳飞来见王孝忠。 此时王孝忠已经准备完毕,脱了盔甲,换上一身劲装,却好像是一个武师一般。施全和牛皋也换上寻常人衣服,随王孝忠三骑快马,先往曹州城而去。 岳飞见三人走远,便率大军缓缓前进,进逼曹州,同时选出百名精壮军士,准备入城接应。 先不提岳飞大军,只说王孝忠领着施全和牛皋二人快马加鞭,不到半日便来到曹州城下,此时天还未黑,城中金军也不知道岳飞来攻,因此城门开着,三人顺利入城寻个客栈住了下来。 吃过晚饭,三人一路向王孝忠所说青楼走去,沿路施全左右望去,虽然中原大地被金人入侵,早已是满目疮痍,但曹州守将在金军来时献城投降,却令城中并未受战火摧残,街上仍有行人,只是有金兵不时巡逻。 行走间,施全见一队金兵路过,旁边有一年轻后生侧目怒视,于是等金兵过后,来到那后生面前,躬身一礼说道:“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后生将施全上下打量一番,见其孔武有力,一身劲装,不似一般百姓,于是有些警惕,便问道:“不知有何贵干?” 施全从怀里摸出几钱碎银,塞到那后生手中,笑道:“兄弟勿怪,我是外乡人,今日进城,见金兵巡街,心中不解,所以有事相问,此处人多眼杂,不知可否到僻静处说话?” 那后生接了银两,又见施全言语有礼,不似坏人,便放下心来,将其让到小院内,说道:“壮士有事但请明言。” 施全说道:“在下从汤阴县过来,一路见金人肆虐,四处躲藏方来到曹州,却不想此处也被金人占据。在下素闻曹州皆出好男子,且民间习武之风大行,如何这般容易便被金军攻下?” 那后生听完施全说话,愤愤不平道:“哼,我曹州百姓,不论老幼,都习得一拳两脚,若是守军得力,则城中百姓自然用命。却不想那知州无能,将士畏战,金军只得万人来攻,便吓得出城投降,将大好城池白白送于金人,竟令百姓遭难。” 施全听后眼珠一转,又问道:“那万余金军此刻仍在城中么?我见街上数队人马,却不似这般势大。只是不知城中原有守军哪里去了?百姓可受金兵蹂躏?” 那后生听了施全问话,叹了口气,说出一番话来。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青楼中毒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只听那后生说道:“金军轻易得了曹州,在城中府库尽数搬空,又在民间劫掠一番便提兵西去,只留三千余人并降兵两千在此守城。那些心怀忠义不肯投降的守军有小半被杀,如今还有近两千人被囚禁于城南监牢之中受苦。至于城中百姓,唉,金人残暴,又如何幸免?年前因一金兵夜半入室奸淫女子,被其父兄所获,暴打致死,便惹怒金人,将那女子一家吊在当街,剥去衣裳,生生打死。满城百姓谁不含恨?只是金兵将各家各户兵器农具尽数没收,以致众人敢怒而不敢言罢了。不知朝廷何时派兵来此,将这群金狗驱逐,到时我便是舍了性命,也要杀上几个方解心头之恨!” 那后生说完兀自愤愤不平,显然对金人怨恨极深。施全见状,深施一礼,说道:“不瞒小哥说,在下乃是宗泽元帅麾下,如今宗泽元帅陈兵开德,知曹州被金人占住,心忧城中百姓,便命大将岳飞率我等来取曹州。我与另两位将军先行乔装入城打探,小哥既有此意,不妨请二人来此一同相商如何?” 那后生听了大惊,又再次打量施全,许久后才说道:“宗泽大老爷的名声便是我等乡间小民也多有耳闻,若果是宗大老爷亲信来此,则百姓有救矣。还请将军将随行之人请来,我去烧水沏茶。” 施全点头,出门去将王孝忠和牛皋一同叫入小院中,和那后生见了礼,原来那后生姓武名琛,原本是城中镖行的伙计,如今金军占住曹州,镖行失了营生,于是赋闲在家,做些短工度日。 四人坐定,施全开口道:“此番岳将军领兵而来,定要取曹州方休,只是人马不足,恐强行攻城损伤太大,于是派我等三人入城刺探。只是不知城中百姓如小哥这般仗义之人有多少?若是待大军攻城之时,能够将百姓聚焦,里应外合,则金兵可破。” 武琛听后说道:“小人等有数十兄弟,个个忠义,皆有勇武,且家中心腹之人众多,若要举义,则顷刻间可聚二百余人。只是城中连趁手的家什也没有,却是难以与金兵对抗。” 施全沉思片刻,说道:“方才小哥说道城南监牢内有两千军士被困么?到时我率众人执了短刃,将守牢金兵暗杀,把牢中军士尽数放出,且时城外大军攻城,想必金兵对城内不做提防,到时一齐去抢了兵器开城迎大军如何?” 武琛听后喜道:“此计大善!”王孝忠和牛皋也觉得此计可行,于是便与武琛议定,由其私下联络城中忠义之士,待得大军攻城之时起事。 大事议定,武琛自去联络众兄弟不提,三人告辞出门,便往青楼而去。行至半途,施全记得岳飞安顿,于是自称要往城南一探究竟,让王孝忠与牛皋先行。王孝忠不以为意,便让施全自行方便,自己与牛皋一同前往青楼。 来到门前,早有龟公迎出,满脸堆笑问道:“二位相公,可有相熟的姑娘?” 王孝忠说道:“某家来寻旧日相识李巧珍,不知可还在此处否?” 那龟公答道:“正好巧珍姑娘如今并未接客,待小人引大爷上去,只是不知这位大爷可需小人挑两个姑娘相陪?” 牛皋“哼”了一声,说道:“我乃相公随从,只需给我安排些酒食便好,吃得爽利,断不会少了你银子。” 那龟公连忙笑着应承,吩咐小厮安排酒席让牛皋吃喝,自己则带着王孝忠上楼去寻巧珍姑娘。 上得楼来,推开房门,那巧珍姑娘正在抚琴,并不回头,龟公见王孝忠向其走去,于是识机地退出将门闭上。 王孝忠来到李巧珍身后,将双手环住其粉嫩的脖颈,笑道:“姑娘好雅兴!” 李巧珍回头见是王孝忠,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娇嗔道:“冤家这几年哪里去了,却是令奴家好生牵挂。” 王孝忠笑着说道:“如今金人犯境,四处打仗,我自然随军出征,因此竟然数年未能与你相会,其实心中也对姑娘思念之极。”说罢便抱住李巧珍,将嘴贴了上去。 李巧珍挣扎一番,说道:“想必相公还未用饭罢,待奴家整治些酒席再与将军共诉衷肠。”说完,轻笑着出门去安排酒席。 过不多时,一桌酒席送到房中,王孝忠搂了李巧珍腰肢,让其坐在自己腿上陪酒,二人便闲话起来。 李巧珍巧笑嫣然,将一杯酒递到王孝忠嘴边,问道:“相公数年不见,如何今日突然有空到曹州来见奴家?” 王孝忠此时几杯酒下肚,又搂着佳人,身边温香软玉,不禁有些着迷,便说道:“说来此次还要有求于姑娘。” 李巧珍脸色一变,问道:“不知相公有何事能用得到奴家?” 王孝忠正色答道:“此次我来曹州,乃是奉元帅军令与麾下大将一同来取曹州城,但恐城中金兵防备,一时难下,因此忧虑。早年间我记得你家中地窖内有一暗道可通往城外,便献计入城,想借家中暗道,放些军士入城以做内应,只是不知如今暗道还是否畅通?” 李巧珍听了此言,脸色变幻数次,见王孝忠并未在意,便笑着说道:“暗道还是通的,到时与将军使用便是,只是不知将军麾下兵马多少,可有必胜把握?” 王孝忠说道:“战场厮杀,哪里有必胜之说,此番我军只得五千,恐怕攻城受阻,因此我才自告奋勇来此相求姑娘。” 那李巧珍听后,笑道:“你我二人情意,有什么求不求的,只是数年未见,今夜定要与将军不醉不休,便有事时,也明日再说。” 王孝忠哈哈大笑道:“今夜定要将你这小妮子整治得服服贴贴!”说罢二人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中途眼见酒空,李巧珍拿起酒壶,来到门口,让人添酒,又在小厮耳边细语几句。过不多时,小厮送上酒来,李巧珍又为王孝忠斟满,看其饮尽。 一杯酒下肚,王孝忠突然感觉一阵热气上涌,脑袋顿时一沉,说道:“这酒好烈!”李巧珍笑道:“将军久不来此,酒量怎变得如此差了?奴再敬将军一杯。”说完又将一杯酒半推半送灌入王孝忠口中。 两杯酒下去,王孝忠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在桌上,鼾声如雷睡了过去。 李巧珍见他睡去,又唤数声,见其并无反应,便站起身来,将张俏脸冷了下来,而后开门招呼人上楼。 片刻之后,便有两名小厮抬着同样大醉的牛皋上楼来,将二人一同绑在柱上,此时虔婆与那龟公也一道上来,见二人已被绑得结实,虔婆便问道:“女儿果有计谋,这般将二人拿下,若是送到金人营中,岂不令女儿身价倍增?我也可舍了这青楼,随女儿享些清福。”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二十五章 鲜血染青楼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原来这李巧珍果然是娼妓心性,迎来送往,哪里有什么真情在?况且金军入城之后,她便很快勾搭上了守城金将,二人正是恋奸情热之时。那金将许诺北归之时将其一同带上,不必流落风尘,李巧珍自然信以为真,此时王孝忠自投罗网,正好为其多添进身之资。因此在添酒之时命人私下通告虔婆,在酒中下了迷药,将王孝忠与牛皋麻翻,准备献于金人。 那李巧珍听虔婆说完,便冷笑道:“如今天下大乱,我听客人说起,连京城都被金人大军围困数月之久,只怕这大宋江山要从此易主了。若此时我仍执迷不悟,助其破城,到时金军再来,岂不是作茧自缚?妈妈且派人去往金营传讯,带人来拿这二人过去罢。” 虔婆点头应承,吩咐那龟公去往金营报信,自己则与李巧珍一同看守二将。 却说此时已经夜静,街上少有行人,那龟公打开院门,便大摇大摆地往金营而去。正行走间,突然后脑一疼,便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脸上湿冷,想来是被冷水浇面,身边站着一名年轻壮士,正将一把短刀顶在自己咽喉处。 那青年壮士不是别人,正是分头行动的施全是也。原来他按岳飞计策,离开王孝忠和牛皋二人后,便在那青楼门口处一阴暗角落中藏起身形,观察情形。 等了许久不见二人,突然见院门打开,出来一人,往金营方向而去,知道被岳飞料中,于是跟上那人,一掌将其打晕,拖到僻静处,将冷水泼在其脸上令其转醒。 那龟公咽喉间感觉到刀锋寒意,不禁吓得失禁,顿时一股腥臊味传来。施全一皱眉头,抬脚当腰踢了那龟公一脚,低喝道:“方才入楼二人如何?你又要去往哪里?若有半句假话或是大声呼唤,立时便要你身首异处!” 那龟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连忙将李巧珍如何用计麻翻二将,虔婆又如何命自己前往金营报信,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最后苦苦哀求道:“壮士手下留情,都是那母女二人毒计,小人实在只是个跑腿的......”但他话还未说完,施全便手起刀落将其一刀刺死,拖到角落旁用柴草掩盖,自己则是起身返回青楼。 来到院外,施全悄悄翻过院墙,四下张望,见除了楼上灯亮外,其余房间俱是漆黑,知道此时姑娘小厮们已经熟睡,于是便蹑手蹑脚向楼上摸去。 此时李巧珍与虔婆正在桌边打盹,哪里知道那龟公早入黄泉,勾魂使者已在门前。 施全来到门前,在窗户纸上点开一个小洞,见两名女子正在瞌睡,王孝忠和牛皋被绑在柱上,兀自酣声如雷。于是将手中短刀插入门缝,轻轻一拔,便将门闩拔开,而后悄悄来到李巧珍与虔婆身后,立掌为刀,将二人打晕,然后用布塞了嘴,拖到一旁。又将王孝忠和牛皋解开,将二女子绑住,这才长舒一口气。 施全取来盆中冷水,在王孝忠和牛皋头上浇下,二人一个激灵悠悠醒转过来。 王孝忠晃晃仍有些沉闷的脑袋,看看面前施全,又看看一旁被绑了李巧珍与虔婆,面露疑惑。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刚正与李巧珍饮酒,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施全见其模样,说道:“王将军勿怪,出营之时,大哥便私下安顿我要小心这娼妓之家,恐怕误了将军,因此我与你二人分别后便藏于角落,见有人要去金营报信,便将其拿住,知你二人被困此处,故而来救。”而后又将龟公所说的话说于其听。 王孝忠心中惭愧,自己自告奋勇献计,却不想误信那贱人所言,将自己失陷于此事小,若是误了攻城大事,只怕自己是百死也难辞其咎。正思量间,一旁李巧珍也悠悠醒转过来,见到如此情形,便要张嘴喊叫,可惜口中被堵,只是呜呜出声。王孝忠看见,一步上前,单手掐住其咽喉,生生将那声音按在了脖腔中间,只发出“赫赫”之声。 王孝忠心中有气,低声质问道:“好你个贱人,我来城中寻你,将军中机密事与你相商,你不允便罢,为何却要将我卖于金人?我当年在曹州城中之时,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银子,为何如此薄情?” 一旁的施全说道:“王将军,都说娼妓乃是两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便是情深意浓之时,也只为你袋中金银,何来情义?我听那龟公说起,她如今已经委身于金人,正好要拿你二人做进身之资,好脱这风流苦海。” 王孝忠听后更怒,手上不禁更为用力,那李巧珍立时便喘不上气来,粉面涨的如同滴出血来,双手乱抓,在王孝忠手背手腕上抓出道道血痕。 但王孝忠不为所动,手上犹自用力,片刻之后,那李巧珍双脚乱蹬一气,而后七窍流出血来,接着便没了动静。 王孝忠察觉李巧珍已经没了气息,便将其尸首扔到一边,正好砸中一旁虔婆,顿时闷哼一声。原来那虔婆也已经苏醒,只是见李巧珍被人制住,便不敢出声,却不想被尸首砸疼,露出馅来。 此时牛皋在一旁早已听的不耐,抬眼望见自己随身乱刀放在桌上,便起身抽出利刃,当胸一刀,把那虔婆捅了个透心凉。口中自嘟囔着:“一发杀了便好,哪来这许多废话!”说完转身出门而去。 施全不放心他,便跟了出去,只见牛皋杀得性起,将一旁两间厢房一脚踹开,也不管榻上是何人,上去便是一刀结果了性命。施全见他滥杀,连忙来时已是来不及。 此时楼下的两名小厮听到楼上动静,便起身来看,刚过楼梯角,便见一条大汉满身血污冲将下来,见到二人,也不搭话,一人一刀捅死。 杀了两名小厮,牛皋四下寻找,发现再无他人,这才收了刀,去寻清水洗了手,笑道:“这下方才清净,也解了我心头怨气。” 此时王孝忠也已经醒悟,便下楼来,见到满地尸首,叹口气道:“我去看看暗道可还通畅。”说罢便往地窖而去。待其走后,施全说道:“牛哥,其余人皆是无辜,何苦一并滥杀?” 牛皋哼了一声,说道:“娼妓之家,有什么无辜之人,方才将我麻倒的定有这些狗贼,杀便杀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施全摇头道:“你听岳大哥的话,来到此处,竟然不多加小心,反因贪杯被人麻翻,又这般滥杀,待回营之后我定要在岳大哥面前参你一本!” 牛皋一听着忙,连声说:“万万不可,施全兄弟,这许多年我可待你不薄,千万要救愚兄这次,莫要让岳哥知道了,不然只怕要把我屁股打烂方休。从今之后,你说往东我便绝不往西,但请放过愚兄这遭罢!”说罢深深作揖。 施全见他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这时忽听地窖处声响,原来王孝忠已经返回,于是便不再逗弄牛皋,上前询问暗道情况。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巧计破监牢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王孝忠灰头土脸出来,见到施全,露出个笑容,说道:“所幸暗道仍通,不然这遭要白受了这顿苦。” 施全也十分高兴,便说道:“不如辛苦牛哥跑上一趟,传讯给岳大哥,让他派些人手来,顺便取些兵刃,也好到时行事。我与王将军在此处守着,以防有人到来漏了馅。”牛皋应承,而后跳入地窖,独自往城外去了。 过了不久,城外一处偏僻的小山包下,乱草丛中一阵晃动,而后从草丛中钻出个人来,正是从暗道出城的牛皋。 牛皋爬出外面,看看天上星光,辨别了方向,便往岳飞大军所在处飞奔而去。 正行进间,忽听前方有马蹄声音,牛皋连忙闪到一旁草丛中,屏息观察。借着皎洁月光,远远见到有一白盔白甲男子骑马而来,牛皋仔细看去,正是汤怀。 牛皋连忙跳将出来,喊声:“汤兄弟!” 原来汤怀受岳飞差遣,往城外探听三人情形,行至这边,突然跳出一人拦住去路,定睛一看,原来是牛皋,连忙跳下马来,喜道:“牛哥,可是暗道通畅?” 牛皋笑道:“正是,因此施兄弟要我出城知会大哥一声,带些人充作内应。” 汤怀大喜,便二人共骑一马,返回岳飞营中。牛皋将城中之事细细说与岳飞听,唯独不说自己贪杯被麻翻之事。岳飞听说王孝忠遇险,惊出一身冷汗,又听到施全按自己吩咐将其救下,如今已经无事,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想,确实书中并不虚言,要不是自己曾经看过《水浒传》中的故事,这次只怕是要将王孝忠和牛皋失陷在此处了。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派了施全一同前去,若是换做别人,只怕不及施全精干。 而后牛皋又说暗道如今依旧可以使用,自己出来时已经做了记号,还请岳飞再派些精干军士,携带兵刃一同自暗道入城,以做内应。岳飞点头应允,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百军士交由牛皋带领,人人携带两三把兵刃,连夜入城准备。自己则是率大军悄悄往曹州城下而去,静待天明攻城。 牛皋带着这百名军士趁着夜色未褪,来到小山包处,分开杂草,钻入暗道之中。不多时,小小院落中便站满了人,王孝忠命大家各自歇息,静待天亮岳飞攻城,而施全则是独自一人再次来到武琛家。 夜深人静,施全不敢叩门,恐怕惊动了左邻右舍,所以轻轻翻过院墙,谁知方一落地,角落便有个警惕的声音问道:“何人?”施全恐怕引起误会,连忙说道:“在下来寻武琛小哥,莫要动手。” 此时武琛也听到动静,来到院中,见到施全,连忙迎进屋中,只见屋中已经或躺或坐着十多条大汉,一看便有武艺在身,不似平常之人。 武琛给众人介绍道:“此乃宗泽大老爷麾下施全将军,便是他命我联系城中有志者一同举事。”而后对施全说道:“这些都是我镖行中的好兄弟,个个身手不凡,晚间方请来此处共商大计,不知施将军半夜来到小人舍下,可是计划有变么?” 施全笑着对众人见礼,说道:“感谢诸位壮士拳拳爱国之心,计划未变,只是我又为大家带来一桩好消息。” 武琛眼睛一亮,忙问道:“施将军还请明言。” 施全将在青楼中寻得暗道,如今已有百名军士来到城中,并携带了大批兵刃,可供众人举事等情况一一细说,武琛听后大喜道:“既有兵刃便更好行事,方才我等还在为兵刃之事惆怅,寻思万不得已之时,便将家中挑水的扁担,厨房中菜刀等物拿来充数,如今有将军兵刃当可解燃眉之急。”众人也尽是如此说。 施全与武琛商量停当,趁着夜间无人,带了数人前去青楼取了兵刃回来,又约定天亮齐攻城南监牢,便各自准备,等待天明。 天色方亮,城头上巡城金兵正在打盹之时,城下突然一阵急促的鼓声将其惊醒,抬眼望时,便见大片宋兵抬着云梯向城墙冲来。那金兵被唬得魂不附体,连忙招呼同伴守城,又命人飞报大营中守将。 金营离城头不远,守将昨夜饮酒正在宿醉,突然被人叫醒,说道城下有宋兵攻城,连忙披挂好,带着人马直奔城头而来。 刚来到城头,便听到城下喊杀声大作,数千宋兵奋不顾身,头顶盾牌,踏着云梯往城头而来。那金将连忙命手下将弓箭齐发,阻挡攻城宋兵,自己则是四处奔走,将上城来的宋兵砍倒。 正当城头处厮杀的如火如荼之时,青楼中的王孝忠等人望见大批金兵从各处汇集,往城北而去,又听得城外鼓声大作,知道岳飞已经开始攻城,便将众军士集合起来,手执兵器,冲出院门,往城南监牢而去。 来到监牢附近,便见武琛也带着二百余人赶来,王孝忠等人与武琛会合,一起身监牢摸去。 远远望见监牢门口有十余名金兵正在守卫,施全招招手,便有十多名擅使飞刀的军士出来,瞄准守门金兵,一齐将飞刀射出。见到那些金兵应声倒地,王孝忠等人便不再隐藏身形,手执武器向着监牢冲去。 守监金兵原本有五百余人,只是方才守将传令,命城中各营将人马尽数召集前往守城,以至于如今此地只余百人看守。这些金兵正在担心城头安危,却不想从外面冲入数百人来,个个手执兵刃,见人便砍,一时慌乱,不及抵抗,被王孝忠等人尽数砍翻。 眼看守监金兵已被歼灭,王孝忠便吩咐众人将被困宋兵解救出来。过不多时,一众宋兵全被救出,纷纷来到空地处向王孝忠等人跪谢。 王孝忠向下看去,只见下方众人个个面黄肌瘦,形容枯槁,显然是吃了不少苦。于是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干粮清水分于众人。众人被困在牢中已有数月之久,每日里金兵只将残羹冷炙扔入牢中充饥,又不时有人被金兵拖出去拷打作乐,使得原本近两千宋兵如今只剩下千余。今日突然见到救星,个个喜不自胜,又见有干粮清水,便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众人吃完,王孝忠说道:“诸位兄弟受苦了,我乃宗泽元帅帐下统制王孝忠,如今元帅派大将岳飞来取曹州,我等事先进城埋伏,以作内应。兄弟们还有多少可以行动的,便来我这里领取兵刃,我等一同杀破北门,迎大军进城!” 听到此言,下方众人顿时眼中放光,被囚数月,让他们对金兵早就恨之入骨,如今有机会再次与金人厮杀,众人无形之中身体内便平添了许多力气。于是便有数百稍有体力之人上前领取兵刃,站到王孝忠身旁。 王孝忠命留下百人照顾伤员,然后振臂一呼,便率领众人向城北杀去。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勇破曹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城头上金兵正在与攻城宋兵厮杀,突然听到城内传来喊杀之声,而后便见有近千人高喊着往北门冲去。那守城金将见众人衣衫各异,其中更有数百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之人,心知监牢已失,连忙分兵数百前来阻拦,以防来人将北门打开。 王孝忠和施全、牛皋冲在队伍最前方,见到金兵便是一刀一个,后面的军士和武琛等人也十分勇猛,冲入金兵之中乱杀。只是那些被困日久的宋兵虽然一腔热血,但毕竟体力难支,一时间竟然被金兵围住,难以寸进。 岳飞在城外一面指挥攻城,一面细听城内动静,突然听到城中喊杀声响起,城头又有金兵撤下,知道王孝忠等人已在城中举事,于是一挥沥泉枪,命手下攻城愈急。 一轮攻罢,岳飞见到城头金兵人数众多,在守将指挥下严防死守,而城中王孝忠等人久未开门,心知不妙,于是对汤怀等人说道:“城中只闻喊杀声却久不开门,想来是王将军和施全兄弟等人被困,我等需立即上城,以解其危。”说完将沥泉枪挂在马上,抽出湛卢剑,高呼道:“众兄弟随我上城!”说罢便向着城墙冲去。汤怀等人见状,也弃了长兵,抽出随身兵器,紧随岳飞之后。 来到城下,岳飞见手下攻城宋兵被上方金兵弓箭手压制,一时间难以突破,便对云梯上的宋兵喊道:“兄弟们扶稳,岳飞来也!”喊罢,一个纵身跳到云梯上的宋兵身上,手脚如飞,向城头攀爬而上。守城金将见数名宋将顺云梯而来,连忙招呼弓箭手向岳飞等人瞄准,顿时箭如雨下。 岳飞攀爬之中,右手将湛卢剑使开抵挡来箭,脚下不停,依旧向上。正行进前,突然一支流矢射中其头盔,将头盔射落,头发顿时散乱下来。岳飞虽然头发披散,但却丝毫不惧,眼看城头在望,脚下用力,在下方宋兵肩头上用力一踩,便提气跃上城头。 岳飞人在半空,右手一式夜战八方,将湛卢甩出一片寒光,前方金兵如何能挡神锋,一剑之下,便有数颗人头飞起,在城头上空出一块地方。 岳飞一剑使完,双脚落地不停,一个箭步直冲那守城金将。那金将连忙以刀来迎。岳飞前冲过程中将湛卢剑交到左手,用力一格,将那金将佩刀斩为两段,而后吐纳一口长气,上步抢入金将中门,右手并指如剑,重重点在那金将胸口膻中穴上。这一式二指开天点完,岳飞缩指为拳,又是一式鬼头封门,狠狠砸在那金将膻中穴上,接着拇、食二指分开,一式八字开破中门再次打在那金将胸口要害处,跟着再次捏拳,蛇头手再次重击那金将膻中穴。 岳飞四招重击打完,又是一掌击在那金将胸口,那金将顿时口喷鲜血倒飞而出,胸口盔甲上的护心镜都被岳飞强大的力量打得深深凹陷进去,里面五脏六腑早被震得粉碎,倒在地上眼看不活了。 岳飞数招打死那金将,回身继续砍杀金兵,此时汤怀等人也已经爬上城头,占稳一块地方,为后面攻城宋兵开路。城下宋兵见到主将发威,心中胆气更盛,高吼着冲上城头,守城金兵竟然一时压制不住。 岳飞见城头稍占优势,望见下方王孝忠等人正被数百金兵围住,一时冲突不出,便一个大鹏展翅,从城头跃下,正好踩在下方金兵头上,将数人砸得人仰马翻。 落地之后,岳飞顺势一滚,稍作缓冲,便将湛卢剑当作地堂刀使开,一路滚杀过去,专斩金兵小腿,只见其所过之处,众金兵如同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号哭不止。 圈中王孝忠等人见外围金兵倒下,知道有人来援,也大发神威,向外冲杀,不多时便与岳飞会合。 岳飞此时已经抢了一把金兵长枪,便将湛卢剑插回腰间,将长枪使开。这把长枪虽然只是普通军械,重量不足,但在岳飞手上却无异于神锋,只见其长枪在手,所过之处金兵无不中枪倒地,过不多时,便带着王孝忠等人杀穿金兵,来到北门处。 岳飞命王孝忠速速开门,自己则和施全、牛皋等人紧守后路,以防金兵冲击。 王孝忠得令,快步来到城门处,力聚双臂,将那根原本十多人方能抬动的巨大门闩生生推到一旁。而后拉住门环,大喝一声:“开!”便将两扇城门拉开。 城门一开,外面宋兵见状,立刻蜂拥而入,又见岳飞等人在前方浴血奋战,便一起冲上,将那数百金兵杀得溃不成军。 城上金兵见城门已破,主将被杀,便心无斗志,一窝蜂般向着南门逃去。 此时亲卫将众将马匹兵刃带来,岳飞将手中长枪用力掷出,贯穿数名金兵,而回身跃到白龙驹上,摘下沥泉枪便追击败逃金兵。其余众将紧随其后,率领大军一路追杀。 金兵一路溃逃到南门,打开城门争先恐后地向外逃窜,但城门并不宽敞,一时间众金兵在城门处挤作一团,相互踩踏,后方宋兵见状,取出弓箭便是一轮齐射,将城门处金兵射死无数。 待得金兵逃出城外,还未跑远,便被岳飞率骑兵赶上,又是一顿好杀,直追得金兵四散奔逃十余里方回。 眼见金兵逃散,难以再追,岳飞便收兵回到曹州城中,一面派人安抚城中百姓,一面清点战果。这一战将城中三千余金兵并两千多降兵斩杀了三千余人,俘虏近千,只有数百腿脚快的逃出城去,不知所踪,而己方五千人马也于这一战之中损失数百人。 此时施全带着武琛并原本被困监牢的宋兵来到岳飞面前,众人齐唰唰地跪倒在地。施全将武琛等人相助之事细说与岳飞听,而后听其发落。 岳飞看看下方那些衣衫褴褛之人,又想到方才在北门前这些人拼死与金兵争斗之事,心中感动,于是出言道:“此次能够攻取曹州,诸位功不可没,如今国家动荡,正当用人之际,诸位可愿随我大军,再杀金狗,为国除奸否?” 下方武琛在城下见过岳飞身手,心中敬仰不已,如今听说能够追随其作战,欣喜万分,便朗声说道:“小人本有一腔热血,只可惜报国无门,若蒙将军收留,怎不应从?”其后众人也齐声响应。 岳飞见众人愿意,心中自然欢喜,便命施全将众人带往营中安顿,又吩咐人前去将监牢中剩余宋兵取来,好生治疗。自己则与众将一同前往金营安顿,好让大军在此歇息。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师生起冲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拿下曹州,消息传回开德,宗泽大喜,派人飞报东平府,为岳飞等人请功,自己则率领大队人马也往曹州而去。 就在宗泽连战连胜之际,汴京城外的粘罕和完颜宗望也感觉到了来自宋军的压力,心知己方十余万人马来到汴京已经数月,粮草虽有各处劫掠,不至断缺,但四处有像宗泽这样的宋将不断袭扰,也是令大军不断被蚕食减少,于是便决定北归。 金军最后在汴京城中大肆劫掠一番后又挟持二帝为质,俘百姓十万余人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向北的归途。 消息传来开德,宗泽大喜,召众人议事,来到堂上,宗泽开口道:“如今金人携二圣北归,必经滑、郑二州,我等可领军北上至大名府,截断金军北归之路,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应和道:“愿听将军号令,视死如归。”只有岳飞沉默不语。 宗泽见岳飞不动声色,又兼数次大胜,岳飞奇计百出,颇有算计,因此便想听听他的意见,于是开口问道:“鹏举为何不言?” 岳飞听宗泽叫到自己,便上前一步,说道:“学生觉得此时北上并非良策。如今金人大举北归,兵马十余万,而我军虽然在曹州征兵,也只不过补足当初万人而已,以万人对十数倍于我的金人,又是在平原之上,一无阻挡,金人铁骑正好发挥,我等相抗,无异于螳臂当车。况且二圣便在金军营中,一旦战事起,若是金人行凶,对二圣不利,则我等众人百死难恕其咎。” 宗泽皱眉不语,他知道岳飞一向敬重他,此番在大堂之上顶撞,想来是有其道理,而且他一直力主自己前往东平,拥康王继位,虽然自己也有意动,但如今二帝落在敌手,自己若是不为所动,实在难过自己这关,于是有此提议。固然二帝昏庸,以致于此,说是咎由自取也不为过,但为臣子者,让他妄论君王安危,实在是于心不忍。于是开口说道:“若我书信于康王殿下及各路节度,邀众人齐往大名府救援二圣,只将金兵阻住,向其索还二圣,待其放回二圣,便容其北归,如此这般,金人岂不肯还二圣于我?” 岳飞听后摇摇头,心中叹口气,暗道这位恩师实在是太过迂腐,自己已经数次将其说动,但临到此时仍是心怀侥幸。如今的各处宋军早已被金人打得失了军心,好容易盼得金军北归,说不得如今正在庆贺不必再与其作战,而此时让各路兵马一同救援二帝实在无异于痴人说梦。况且以康王心性,断不会让宗泽阻了金人归途。若是此时举兵北上,只是徒劳无功,反而损兵折将,更为不美。但宗泽如此执着,自己也不好再说,只能等其碰壁而回,再作计较。 想到这些,岳飞说道:“恩师莫怪学生多言,如今各处宋军早已被金人吓得胆寒,莫说是邀其起兵共救二圣,只怕金人大军未倒便已经望风而遁。若是不信,恩师可投书信于康王殿下并各路节度,可看其回应如何?若是恩师执意北上,则学生有一计,至少可保我大军不至全军覆没。” 宗泽哼了一声,说道:“未战便言败,如何能成大事?若非你数次有功,本帅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不可!快快说来,若是有理便罢,若是无理而乱我军心,便自己去领军棍罢!” 岳飞听宗泽说得严厉,心中也有些许气愤,暗道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虽然我敬重你为人,但怎可是非不分?于是将脖子一挺,大声道:“为将者往小处说,乃是一军之性命,往大处说,便是身牵家国之安危。若是不能未战先思败便贸然而动,一旦战事不利,又该当如何?常言道:一将无谋,累死千军。说的便是这个道理。纵观我朝各处兵马,泱泱数十万人,若非为将者计划不周,如何能被区区十余万金军打得节节败退,最后连京城都丢给了金军,令二圣都被俘入金营?况且此战我已料定各处人马会无一来援我军,到时以寡敌众,如何不败?” 宗泽听了岳飞这番话,脸色铁青,气得半天说不出话,良久之后才大骂道:“混帐东西,尊师重道之言你都忘记了么?老夫拳拳为国之心,竟被你说得如此不堪,来人哪,将这畜生给我拖下去砍了!” 一旁陈淬、权邦彦、孔彦威、王孝忠等将连忙上前求情,王孝忠更是拉着岳飞的胳膊劝道:“大帅也是为国家而急,鹏举不可如此,速速向大帅请罪!” 岳飞此时牛脾气上来,哪里管得许多,梗着脖子说道:“尊师重道?恩师一意孤行,要将身家性命并满营将士尽数送于金军而不敢出言相劝,我若只是一味奉承,如何算得尊师重道?鹏举区区一命又算得何事,只是心疼帐下兄弟们而已。恩师不愿听学生之言,便请北上,学生才学驽钝,留在恩师面前徒自碍眼,就此别过,望恩师并诸位将军好自珍重。”说完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又对堂上众将躬身行礼后便推门而去。 见岳飞负气离去,将堂上众人惊了个目瞪口呆,原本他们一直以为岳飞谦恭有礼,为人有礼有节,却不想今日在堂上这般大闹一番。 宗泽眼见岳飞离去,坐回椅上,犹自生气,有心派人去将其抓回来收拾一顿,但转念一想,自己虽与其有师生之名,但自己却是数次受其指点,且确实爱岳飞之才,不忍过度苛责,便冷哼一声说道:“各营速去储备,即日起兵援救二圣,若再有马前沮军者,杀无赦!”众将见他发怒,于是不敢多说,便各种回营准备。 却说岳飞回到营中,收拾行李马匹,正好碰到王贵,见其装扮,连忙上前问道:“大哥这是要往哪里去?” 岳飞叹口气,说道:“方才在堂上与恩师争执,恨其不听我之良言,一意孤行,因此负气而出,自觉也无颜面再留在军中,便想着回乡去。” 王贵一听,两眼圆睁,似乎极不相信岳飞会做出这等事来,但见其神态不似作假,于是连忙说道:“大哥稍候,我去叫其余兄弟,我等兄弟异体同心,要走便一起走!” 说完也不等岳飞阻拦,但飞奔去寻其余兄弟。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义气援宗泽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过得片刻,王贵将其余兄弟寻来,一道收拾了行李马匹,兄弟十人正要离开,便见武琛带着三四百人拿着行李齐齐拦在马前。 岳飞跳下马来问道:“武琛兄弟,你等这是为何?” 武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岳将军,我等都是此城中百姓,幸得岳将军攻取曹州,方脱苦海,又赖将军推荐,方能入伍从军。如今听说将军意欲离去,我等不忍与将军分别,愿追随将军左右,效牵马之劳,还请将军将我等兄弟们带上。”说完众人齐声哀求。 岳飞心中左右为难,自己在堂上冲撞主帅,负气离去已是不义,若是将众人一并带走,更是有违军法,若是细追究起来,免不了连累众人。但见武琛等人忠义,又不忍驳了众人之情。苦思良久后,岳飞将心一横,心想一桩罪两桩罪都是一样,便将众人带着又能如何?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容身之所,再不济便回乡种田也罢。 想到这里,岳飞说道:“既然兄弟们愿意跟随,那便随我出城,只是离开此地,诸位便不知何时再能从军,若是时运不济,诸兄弟便只能随我流落江湖了,不知诸位是否想好?” 武琛等人听到岳飞愿意带着大家,便喜笑颜开,齐声道:“天涯海角,愿追随将军鞍前马后!” 岳飞听后,哈哈大笑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如此,诸位随我出城。说罢跨上白龙驹,双腿用力,便率众人往城外而去。 岳飞离开不久,便有人报到宗泽面前,说岳飞等兄弟并二三百人负气出城,不知往何处去了,请主帅定夺。 宗泽听后一愣,他竟未想到自己的这个门生如此性烈,原本还打算今日夜间召其好好安抚一番,却不想这般刚直,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留给自己。 宗泽沉默许久后叹口气道:“去便去了,不必追赶。”说完挥手让亲卫下去,自己则是将头埋在双手间,不断回想今日堂上岳飞所说之言,而后反问自己是否真的错了。 苦思良久后,宗泽苦笑着抬头,自言自语道:“虽千万人,吾往矣。”说完低头拿出纸笔,向康王并一众节度使写信,邀大军前往大名府,共阻金军退路,以求二圣。 这边宗泽准备提兵北进,另一边岳飞带着众人出了曹州城,漫无目的地向南缓行,岳飞望着远处夕阳,仿佛如同北宋朝廷一般,即将落幕,而自己来到这世间已经二十余年,数度从军,又数度离开,却不知前路如何。想到这里,心中唏嘘,不由长叹一口气,口中吟出那篇千古名句来: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飞吟完这首《满江红》,直到此时他才深切体会到当年岳飞心中的那种不屈、悲愤之意,但想到自己心知历史,一开始便要逆天改命,如何能够受了小小挫折便如此丧气?一念及此,骨子里的那股坚韧之气油然而生,于是仰天长啸。而后将沥泉枪指向天空,大喝道:“贼老天,若是这乾坤注定黑暗,便早早收了我去,若是留得我一口气在,定当以手中沥泉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身后众人受岳飞感染,也齐声应和。岳飞跳下马来,对众人说道:“诸位兄弟,如今乾坤混乱,二帝被金人挟持北归,宗泽元帅一意孤行,要往大名府救援。但其人马不足,只怕要一败涂地。但无论如何,宗泽元帅都是我的恩师,且是大宋难得的柱石良将,怎可轻易捐躯沙场?既然恩师有难,学生如何不救?因此我想暗中北上,一旦恩师战败,便去金军之中将其救出,此行极为凶险,诸位兄弟还请寻一处地方等我,不必跟随!” 岳飞话音刚落,一旁牛皋便嚷道:“去杀金狗如何能少得了我?别人不管,我自是要跟大哥前去的!”其余兄弟齐声说道:“大哥无论去往何处,我等兄弟都要追随,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同大哥闯上一闯!” 下方武琛也说道:“我等离开军营,便是要追随将军左右,将军忠义,莫非我等小卒便无此心?因此将军要去,我等誓死相随!”其余众人也齐声响应。 岳飞看看众人,不由心中感动,落下泪来,而后笑道:“既然众兄弟愿意相随,那便让我等前去闹个天翻地覆!”说罢上马向北而去。 岳飞率随众人先往大名府不提,这边宗泽也已经将人马整顿完毕,自曹州出发,星夜不停,一路向北,过不多日,便来到大名府地界。 宗泽扎营休整,命探马前去探听金军动向。过不多时,探马回报,说金人已过黄河,正在向北行军,宗泽连忙起兵追赶。 而此时金军大营中,完颜宗望已经收到消息,知道宗泽起兵来截归途,而自己大军携带人口众多,急切间难以快行。于是便喊来四弟兀术,说道:“如今宗泽率大军来追,你可率一队人马前去阻截,莫要让其误了我大军归期。” 兀术领命,出营点起一万五千骑兵,往南迎击宗泽而去。 宗泽大军刚过黄河,正行进间,突然探马来报,说是一队金军骑兵飞驰而来,宗泽连忙停下大军,树起数层拒马,静待金军。 刚刚布置完一切,就感觉大地震动,又听到远处蹄声如雷,宗泽连忙命大军戒备,过不多时,只见金军气势汹汹而来,万马奔腾,好不壮观。 宗泽定睛一看,前方一员金将,金盔金甲,手执一把大刀,身后骑兵过万,边跑边喊道:“宗泽老儿,竟敢阻我大军归途,且看某家取你首级!”来的正是兀术。只见其大刀一挥,一众骑兵马不停蹄,便冲向宗泽大军。 一众宋兵竖起盾牌,以防金兵弓弩,又用盾牌死死抵住拒马,以备金兵骑兵冲击。 而金军骑兵势大,兀术将大刀左右一分,大军便分为三队,自己率中军攻坚,另外两队直扑宗泽两翼。 中军骑兵快马过来,与宗泽大军撞到一处,拒马阻住骑兵去路,又兼宗泽后军放起箭来,一时间前方金兵纷纷落马。兀术见状大怒,跃马挥刀冲在前方,将大刀当作大枪使开,连挑数座拒马,打开通路。金兵见主将英勇,也奋不顾身冲入阵中,宗泽连忙提枪率众将来迎,顿时两军杀到一处,转眼间便血流成河。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三十章 大名府惨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宋金两军在平原之上展开厮杀,虽然宗泽部下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但平原之上金军骑兵着实优势太大,战马来回驰骋,数次将宋军阵脚冲乱,幸好陈淬等一众将领拼死抵抗,才不至于混乱。 而两军前军处,兀术远远望见正在厮杀的宗泽,一声暴喝,跃马而来,将手中大刀当头劈下。 宗泽见来将凶猛,连忙将铁杆枪举起相迎。刀枪相碰,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宗泽只觉得双臂处一股巨力袭来,震得握枪的双手虎口隐隐发疼,连忙开口大喝一声,堪堪将兀术大刀卸在一旁。 兀术一刀被挡开,也不追击,反而挥手让围上来的金兵闪开,说道:“早就听说南朝宗泽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以此老迈之姿能硬接我一刀的却是不多。尔等不得上前,待我亲自将其拿下!”一旁金兵连忙闪开,为二人让出一个战圈,径自向宋军攻去。 见身边无人妨碍,兀术将大刀放在鞍间,一边活动手臂,一边问道:“听闻你在檀渊郡连战连胜,又用计取了曹州城,应当不是无谋之辈,莫非是突然老糊涂了,竟敢孤军来赶我十余万人马?” 宗泽想到当日岳飞之言,不由心中苦涩,但事已至此,悔之无益,便说道:“一派胡言,老夫已相邀康王大军并一众节度前来断尔等归途,若是识机,便还我二圣前来,就放尔等北归,如若不然,等大军来到,此地便是尔等埋骨之所!” 兀术听完面露讥讽之色,哈哈大笑道:“原本以为你也算是南朝名将,如今看来不过尔尔。这中原大地虽广,但却尽是些没骨头的人,远不及当年辽国。那康王如今龟缩在济州城,哪里有胆露面,至于其余节度,呵呵,君不见当年种师中乎?若是肯听我一言,弃械投降,我可在二哥面前保尔等性命,以老将军才干,岂不比在南朝受这窝囊气来得要好?” 宗泽在出发之前便已经将书信送至康王并一众节度使手上,但自己一路向北,却并无一处兵马来援,发出去的信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渺无音讯。此时兀术出言讥讽,话虽难听,却是句句为实,不由心中悲凉,脸色也阴沉下来。此时再回想岳飞的话,不由长叹一声,说道:“老夫今年六十又六,自三十一岁入仕,如今已有三十五年,中间起伏数次,却也是倍受皇恩,如今二圣被尔等挟持,为人臣子者怎不动容?如今在此处便将这副残躯与尔等死斗,哪怕身首异处后人也要赞老夫一声忠义。要取老夫性命,可放手来取,且看鹿死谁手?”说完提起铁杆枪便准备再战。 兀术听他言语,知道其心存死志,因此敬其忠义,叹道:“可惜老将军一心为国,却作此无谓之争。罢了,南朝俗语云: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既然老将军意图死战,那在下便成全将军英名!”说罢再次挥起大刀来攻。于是两人一刀一枪拼杀在一处。 在宗泽与兀术二人争斗之时,金军骑兵已经大占上风,来回冲杀之下,宋兵伤亡惨重,虽有众将拼死抵抗,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已是强弩之末,旦夕间便是兵败人亡的结果。 陈淬砍翻一名金兵,恰好与王孝忠相遇,二人相对苦笑。陈淬说道:“当日鹏举在大堂之上顶撞大帅,我等原以为是其不智,如今看来,还是其慧眼如炬,看透世事,如今我等在此苦战,康王殿下和各路节度竟然无一兵一卒相援,当真令人心寒。” 王孝忠啐了一口,骂道:“老子兄长便是昏庸无能之辈,那康王又有何不同?当初在大名府商议进军之时便左右推诿,又听信汪伯彦那奸贼谗言,只予我等万人兵马。若非将士用命,这万人兵马只怕连檀渊郡也出不了便送入金人口中。至于其他节度,皆是一群无胆鼠辈而已,否则如何有今日之耻?我等追随宗帅多年,多受其恩惠,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今日便将这条命还了宗帅之情便好。你我兄弟并肩多年,如今一同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 陈淬听后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便是要死,也要先杀个够本方好!”说完与陈孝忠再次并肩杀入金兵之中,所过之处,金兵个个人仰马翻,死于非命。 就在宋金两军在平原之上展开对攻时,在远处的小山坡上悄悄出现了二百余人,正是岳飞所率众人。原来岳飞先到大名府外,见到金军渡河而去,又见宗泽率众追击,连忙带着众人绕道而行,以防被金军探到。 因为绕了路程,所以当岳飞来到之时,宗泽大军已经与金军开战。岳飞站在岗上,抬眼望去,只见金军骑兵将宗泽大军围在中央,正在利用自己速度优势不停穿插,侍机便对包围圈中宋兵痛下杀手。两军混战,宋军明显不敌,只是靠着数员勇将拼死抵抗方能苦苦支撑。 岳飞焦急地在两军阵中寻找宗泽,突然看到前军处空开一块,内有两骑正在厮杀,却看不清是否为宗泽。岳飞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筒,拉伸开来,放在右眼上。原来为了行军打仗方便,岳飞便自己制作了一杆望远镜,镜片乃是用水晶仔细磨成,镜筒则是用柔韧的细竹片制成,外面覆盖一层遮光的熟牛皮。这样经过自己仔细调校,便成了一个简易的望远镜。只因水晶镜片制作费时,因此岳飞便未曾说于他人,只是留作己用。 透过望远镜看去,果然那块空地处正是宗泽,正与一名手拿大刀的金将厮杀,那金将刀法精湛,又兼年富力强,而宗泽虽勇,但毕竟年老力衰,此刻已经落在下风,正在苦苦支撑。 岳飞见状,连忙将望远镜收入怀中,吩咐百余人马将沿途折来的树枝树叶拖在马后,来回奔跑,制造大量烟尘,以惑金军,而自己则与众兄弟并百余骑自山坡上杀向金军前队。 宗泽与兀术正在厮杀,突然听到一声高呼:“金贼休要逞狂,且看我大军冲杀!” 二人连忙收手转头,宗泽见到岳飞率领一众兄弟杀入阵中,正往自己这边冲杀。而兀术则看到有百骑突入,个个勇武,当先一人银盔银甲,手中长枪所向披靡,似乎看着极为眼熟,又见远处山岗上烟尘大作,好像有数千兵马奔腾而来。兀术以为有伏兵在此,暗道不妙,连忙招呼手下抵挡来袭,又分出大队警戒北面山岗。 岳飞手执沥泉枪杀到宗泽面前,将其护在身后,高喊道:“你等护着恩师速退,我来断后!”说罢便将沥泉枪望着兀术当胸刺来。 兀术连忙举刀相迎,战了两个回合,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在汤阴县城曾见过此人一面。于是边战边说道:“壮士可还记得当年汤阴城门前那一箭否?” 岳飞此时早已认出兀术,一边将沥泉枪来攻,一边说道:“当年那一箭未曾取你狗命,实乃岳某之恨!” 二人相战数合,岳飞见到牛皋等人护着宗泽已经突出重围,剩余宋兵也在众将带领下往南撤退,知道不宜久战,于是虚晃一枪,向外突围。 而兀术知道岳飞枪法极高,恐其诈败,因此不敢追赶,竟眼睁睁看其冲出重围而去。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染黄河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救了宗泽,护着残余宋军往南撤退,兀术不敢追击,命人先去山岗处探看军情。 探马来到山岗上,只见遍地树枝,烟尘渐散,哪里还有半个人在?探马见状,连忙回报兀术。兀术这才明白中了岳飞的疑兵之计,连忙下令金军追击。 宗泽等人来到黄河岸边,命大军过河,只可惜桥面狭窄,难容大军并行,回首望见后方烟尘再起,知是兀术率兵追来,正在焦急之时,岸边芦苇中摇出十数条小船,带队的正是施全。 原来岳飞已经料到宗泽大败,因此在来到大名府后便四处寻找船只,数日间寻来十数条小船,在此等候。 岳飞命骑兵速过大桥,步卒则乘船渡河,眼见兀术就要追近,远远已经听到马蹄声响起,而大军只过河一半,连忙催促众人过河,而自己则召集手下百余人准备向前迎敌。 正要岳飞要出发之时,一旁王孝忠看见,一把将他扯住,说道:“鹏举,可惜当日我等未听你劝,以致有今日之祸,如今敌军势大,过了黄河还要再逃,此前数度大战,都是你一马当先,如今兵凶战危,我等力战疲乏,且武艺远不及你兄弟数人,当由你们护送大帅撤退,阻击金军之事,便交给老哥我罢!” 岳飞连忙推辞,说道:“我的马快,便是在金军之中也能杀个来回,若是想跑,只怕金军也难奈我何,王将军如今力疲,还是你们护送恩师撤往大名府罢。” 王孝忠摇摇头说道:“若非是你,老哥我这条命早已送在曹州城中了,哪有今日之举,你年轻勇武,又智谋出众,万万不可有失,我并无妻小,便是捐躯在此也不算什么。你手下这班兄弟也是忠义之辈,无谓送死,你既然领了他们,便要好生对待。我意已决,莫要多说,速速护着大帅离去!”说罢带领手下数百军士冲到队伍后方。 岳飞见金兵来的甚急,又知道王孝忠此刻已经心存死志,就算再劝也无济于事,只能眼含热泪转身而去。 岳飞来到岸边,见宗泽还不肯过河,连忙上前劝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恩师还请速速过河,再作计较。” 宗泽苦笑着说道:“手下这班兄弟与老夫纵横沙场已经许久,何时有过如此大败?今次失利,若非你拼死来救,只怕我等连过河的机会都没有。究其原因,全在于我,果真应了你当日那句话,一将无谋,累死千军,此情此景,我又有何面目过河偷生?又有何面目面对葬身于此的手下儿郎?你能来此相助,已是还了我师生之情,快快带众人离去罢,老夫在此为众军断后。” 岳飞皱眉道:“事到如今恩师怎还如此固执,你且看看手下众人,又有哪个不盼望你能逃脱生天?恩师治军严谨,乃是国之良才,若因一时之败而轻生,岂不令众将士寒心?你若在此死守,我等众人多受恩师之恩,又如何能够弃你而去?也罢也罢,便让我等随恩师一同赴死!” 一旁的陈淬、权邦彦等人也上来相劝,宗泽看看手下一众将士,虽然战败,但脸上丝毫不见颓色,仍旧目光坚定,就连过了河的人也未曾远离,自发在对岸结阵,准备迎击金兵。 此情此景,令宗泽耸然动容,也让其心中稍感欣慰,若是换作其他宋军,只怕现在早就夺路而逃,哪里还能有这般军容?自己身死事小,只是要连累这般忠勇将士,实属不智。想到这里,宗泽长叹口气,拔马往桥上而去,众将士紧随其后,往南岸撤退。 见到宗泽已率大军渡河,王孝忠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看马上就要到眼前的金军骑兵,他露出个悲壮的笑容,而后大喊道:“众儿郎可畏死乎?”手下军士齐声高呼道:“愿随将军赴死!” 王孝忠哈哈大笑道:“说得好,不愧为我手下,也不枉我等多年浴血沙场之情。对岸便是大帅与我等袍泽兄弟,如今金人意欲过河追击,屠杀手足,我等可能令其如愿?”手下军士再次齐呼:“不能!” 王孝忠又说道:“甚好!如此诸位率我退回桥上固守,若王某在时,定不让一名金人踏桥而过!”说完带领众人退回桥上,结成战阵,把原本就狭窄的桥面挤得严严实实。 此时兀术已经率兵追到,见到宋军大队人马已经渡过黄河,只留下数百人固守桥头,见到金军骑兵来到,桥头上便将乱箭射来,把前队数十人马射翻。 兀术见桥面狭窄,骑兵在桥上实是难有作为,于是命令手下人马弃马步战。随着他一声号令,金军便挥舞兵器,嗷嗷叫着向桥上扑来。 此时不得不说宗泽麾下确是精锐,在金兵如此势大的情况下仍毫无惧色,紧守桥头,与金军展开肉搏。 王孝忠等人占据地利,死守不退,一时间金兵也难以攻破,而宗泽此时已经渡过黄河,收拾人马,准备撤退。临去之时,宗泽回头望向对岸桥头正与金军死战的王孝忠等人,不禁潸然泪下,于马上向其深深一躬,其余众将士也感念断后兄弟之忠义,纷纷落泪,也如宗泽一般深深一躬。宗泽见队伍齐整,便一声号令,率大军撤往大名府。 而此时桥面上的厮杀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王孝忠带领一众勇士且战且退,只是不让金兵过河。兀术在对岸看得火起,跳下马来,一个箭步分开众人,冲到宋兵面前,大刀一挥,便斩倒数人。 王孝忠见金军主将来袭,寻常军士只怕难以抵挡,于是一个纵身跃过前方数名军士,将手中长枪刺向兀术。 兀术在桥头处便见此人英勇,又肯拼死为大军断后,心中敬佩,于是叫声:“来得好!”便将大刀使开,拦住长枪。 王孝忠本就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数处损伤,早已力乏,况且武勇也不及兀术,只战得十多个回合后便双臂酥软,后力难济。 兀术见其力怯,便虚晃一刀,向后跳开,说道:“将军且住手,听某一言。” 王孝忠有心追击,却是力不从心,于是便将长枪拄在桥面上,稍作歇息,问道:“有何话说?” 兀术说道:“如今大军已退,将军独木难支,犹自在此死战,岂不是白白费了众人性命?某家爱将军忠义,不如弃械而降,某定保众人不死,且将军亦可保荣华富贵。如何?” 王孝忠听后哑然失笑道:“王某从军多年,手下也不知斩了多少敌军头颅,危难之时常有,却不知汉奸二字如何写就。”说完回身对众人说道:“这金贼要我等投降,诸位可愿背义而活?”后方众军士面露悲愤,齐声高呼道:“大丈夫死则死矣,岂能苟且偷生?” 王孝忠转头对兀术说道:“尔等不过一时得势而已,我大宋忠义之士辈出,今日王某一死又有何惧,尔等残害百姓,横施暴虐,他日必定有报!”说完挥动长枪再次冲上。 兀术见其不肯投降,于是也不再言,挥刀与其相斗,数招之后,王孝忠长枪被兀术大刀斩断,又复一刀,拦腰将王孝忠挥作两段,而后大刀一挥,一众金兵再次蜂拥而上,与宋兵撞在一处。 一个时辰后,兀术手起刀落,将最后一名宋兵砍翻,此时前方再也无人阻隔,但宗泽大军已经走远,若再追击,又入宋军腹地,恐怕有失。于是兀术看看脚下被鲜血染红的桥面,无奈摇头率兵回营,只留下满桥的尸首似在诉说这一战的壮烈。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三十二章 辞别返汤阴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兀术带兵退走不提,却说宗泽率军一路撤退至大名府,城中守将连忙开城相迎。大军入城之后,宗泽吩咐守军戒备,以防兀术来攻,而后唤来医士为众人治伤,自己则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入大堂内坐下。 此时众将心忧宗泽,便一齐往大堂中相见,入得堂中,只见宗泽双手扶头,面色苍白,身上甲胄缝隙处仍在往外淌血,已经在脚下流成一滩。 众将大惊,连忙将医士唤来,为宗泽除去甲胄,便见到身上征袍早已被血染透,掀开衣物,身上大大小小有十数道伤口。医士连忙对其进行包扎,而整个过程中宗泽一言不发,只是任众人摆弄。 岳飞见恩师双目失神的模样,不由心疼,心知其虽然迂腐,但心怀忠义,此番率军与金军血战,所邀援军竟然无一来援,自然心中悲凉,又兼一战损失大半人马,自责之余又觉得难以面对众人,因此心中失神,面露颓色。 想到这里,岳飞叹口气,上将握住宗泽那双粗糙的大手,轻声唤道:“恩师归来。” 此时宗泽魂游天外,突然听到岳飞的声音,猛然惊醒起身,却不想扯动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又跌坐回椅上,脑中一阵眩晕。 岳飞连忙将他按住,说道:“恩师身上有伤,又失血不少,千万勿动。” 宗泽这才抬起头看向众人,只见手下众将人人带伤,身上盔甲破损数处,有些站在下方都有些摇摇晃晃。仔细看遍众人,独不见王孝忠,连忙问道:“孝忠可曾归来?” 下方众人听其问及王孝忠,不禁面露悲切,有几人与王孝忠相好,更是哭泣出声。 宗泽见众人情形,心知不妙,但还是颤抖着问道:“孝忠到底如何了?” 众人沉默不语,只有岳飞眼含热泪说道:“方才学生在山岗上所布疑兵绕路回来,见到金兵已退,桥面上血气冲天,遍布尸首,王将军与其手下兄弟无一幸免,尽数为国捐躯了。” 宗泽听后顿时老泪横流,仰天长叹道:“孝忠,是老夫害了你啊!” 岳飞又说道:“据报王将军与手下兄弟俱是面北而亡,足见数百兄弟竟无一人溃逃。众人心中不忍,便将桥上我军尸首尽数收拾埋于黄河南岸了。” 宗泽默默听岳飞说完,苦笑道:“悔不听你当日之言,虽然你数次劝说,老夫还是以为诸军之中,总有数个忠君之士,谁知却是老夫看走了眼,以致有今日之败。” 岳飞说道:“恩师拳拳之心,天日可鉴,只是如今乾纲混乱,人人自危,怎能个个都如恩师一般。此次虽然大败,但也令恩师看清朝中众人嘴脸,日后也好提防。” 宗泽叹口气道:“只是可惜了我数千精锐,竟然毁于一旦,却是令老夫撕心裂肺般疼痛。” 岳飞也觉得无奈,只是大错已成,再多懊悔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劝道:“众将士都是忠义之士,从军入伍之时便将自己安危抛于脑后,心中只怀天下,如今捐躯沙场,也是死得其所。恩师还当保重自身,以图东山再起方好。”下方众将也一力劝说。 过了半晌,宗泽拉着岳飞的手说道:“鹏举,之前是老夫错怪你了,如今你冒死救我,实在令老夫愧疚,还望你不计前嫌,继续留在营中。” 岳飞面露难色,沉默片刻说道:“恩师之情,学生怎敢稍忘,只是这番学生离开,却也是心中有所计较,还请恩师放我等回归家乡。” 宗泽听后一愣,问道:“可是你还对老夫心存芥蒂?”一旁众将也来相劝,孔彦威说道:“大帅屈身相求,鹏举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如今军中逢此大败,正是用人之时,你留在军中,也可解我等众将之忧。若是仍对大帅有所怨怼,还请算在我等身上,莫要寒了大帅之心。”说完众将躬身对岳飞行起礼来。 岳飞连忙将众人扶住,说道:“诸位将军误会了,师长责备弟子乃是常情,鹏举怎会因此而怪怨恩师?只是此时并非鹏举归营良机,因此推辞。” 宗泽听后不解问道:“为何有此一言?” 岳飞躬身说道:“禀恩师,学生如今不能归营原因有二,其一是恩师逢此大败,又不听康王殿下军令,擅自北上阻击金军,若是能够救回二圣还好,但如今损兵折将而回,只怕殿下不喜,恐降罪于恩师。其二便是学生当日负气率兵离营,若是细究起来,免不了是个私逃之罪,恩师若不处置学生,他日被有心人借机报于康王殿下,从中挑拨,只怕还要给恩师加上军法不严的罪名,到时因学生之错,却令恩师受责,学生于心何安?因此非是鹏举不愿归营,实是此时不能而已。” 众人听后恍然大悟,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宋朝律法中写得明白:“临阵而亡,法不计日,即入斩刑”,这般严酷军法,若是宗泽强留岳飞在营,只怕到时被人诟病,反害了其身家性命。不由心中赞叹,在如此情形下,岳飞竟然能够想得如此深远,就这份深谋远虑便实非众人能及。 宗泽沉思良久,觉得岳飞所言确是实情,虽然心中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叹道:“鹏举所言甚是,只是今日一别,老夫不知道在入土之前还能否再见?”说完不禁落下泪来。 宗泽一落泪,岳飞心中也一阵酸楚,这数月相处,自己对恩师并一班将领已经产生了极深情谊,只是如今实在是情势所迫,否则自己也不想离开此地。 想到这些,岳飞也垂泪说道:“其实学生心中也难舍恩师与诸位将军,只是如今留下,确是为恩师平添无端之祸。待得大势安定,此事揭过,学生自当再投恩师麾下效命。” 众将皆是惋惜,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将岳飞送门来。此时牛皋等人早已准备停当,静待岳飞,见到众将出来,皆躬身行礼。而武琛等相随军士岳飞不忍其随自己漂泊江湖,于是便央求宗泽将众人安顿在大名府守军之中,宗泽自然无不应允,安排妥当。 此间事了,岳飞带着众兄弟出了城门,便要回归汤阴,宗泽等人依依不舍,一直将他们送了数里。岳飞再三相劝,众人这才回城,宗泽又再三安顿,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岳飞也再次致谢,而后上马与众兄弟一路往南而去。 宗泽望着岳飞等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叹道:“如此有勇有谋之人却因老夫之失而流落江湖,岂不可惜?” 一旁孔彦威说道:“鹏举之才,断然不会埋没,此时蛰伏,他日若有机缘,定然有所成就,大帅不必挂怀,只需寻些机会为其助力便可。” 宗泽听后点头,将此事记在心里。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张邦昌禅位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等人自回汤阴不提,宗泽在大名府休整人马,而康王则在汪伯彦等人建议下,将王驾移至济州。宗泽心中记挂岳飞所说之事,过得几日,便提兵来到济州参见康王殿下。君臣二人相见,细说于檀渊郡数次大败金军之事,康王赞道:“若非老元戎舍生忘死,焉能逼得金人北归?” 宗泽又说到自己为救二圣,孤军追击,却被金军大败,险死还生之事,康王听后沉默不语。宗泽细观其颜色,似有不悦之意,这才相信岳飞所言不虚,康王内心之中并不愿意自己迎回二圣,因此心中感叹,果然是帝王之家,情义二字如何能容,至此对康王所为彻底绝望。 许久之后康王才说道:“老将军拳拳之心天日可鉴,本王佩服,当时书信来到,本王便要点起兵马与老将军同行,只可惜粮草迟迟不至,以致迟了行期,使得将军涉险。所幸天佑良人,不忍我大宋失了老将军这般肱股之臣,才得以再见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将军不必放在心上,二圣被金人挟持,求归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宗泽见康王意兴阑珊,便起身告退。 而此时的张邦昌自被金人立为楚帝,虽不敢坐龙椅,却也日日欢喜。这一日,下得朝来,御史中丞吕好问求见,张邦昌命人将其宣入。吕好问一进门便问道:“公真欲自立否?” 张邦昌一惊,问道:“此言何意?” 吕好问说道:“人情归公者、劫于金人之威耳,金人既去,能复有今日乎?康王居外久,众所归心,曷不推戴之?”见其不语,又说道:“为今计者,当迎元祐皇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庶获保全。” 张邦昌沉默良久后方说道:“吾窃居大位乃为形势所逼,怎敢做不臣之想,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需再作计议。”吕好问见张邦昌动摇,便告辞而去,回家后又以蜡书密至康王处,其中说道:“大王若不自立,恐有不当立而立者。” 张邦昌犹豫不决,便召亲信来议,其中监察御史马伸等人也请奉迎康王,张邦昌便下定决心禅位于康王。但王时雍却进谗言道:“夫骑虎者势不得下,所宜熟虑,他日噬脐,悔无及已。”而一旁的徐秉哲也赞同王时雍的看法,劝说张邦昌不可轻易让位。 张邦昌苦思良久后仍旧决定迎立康王,于是册封元祐皇后为宋太后,入居延福宫,又手书请太后垂帘听政,以候复辟。而自己则以太宰身份退居内东门资善堂,且手书一封,命人送往康王驾前。 信使来到济州,将张邦昌书信呈上,康王展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 “邦昌伏自拜,违己而北去,所遭祸难不可备详,仰惟王慈必蒙矜悯。昨自燕山九月余日,金师再举之后,杳不闻耗,至冬腊月二十日还阙,以今年正月十五日还城外,方知国家祸变之酷。主上蒙尘于郊外,凡使人一行,尽留不遣二月七日。又闻宣金酋之令遂迁二帝、皇太子及太上皇、皇后以下后妃嫔御、诸王公帝姬并宗室近属皆行,六宫遂空既而。又欲洗城焚烧宗朝,社稷百万生灵分为鱼肉。俄然俾推异姓方免屠城,庙社景灵宫乃不烧毁。寻奉少帝御笔付孙传等令,并依元帅指挥为万民计,无拘旧分,妄为祸福,速招连累。于时公卿士大夫号恸军前以救君父,而邦昌对二太子哀号擗踊、以身投地、绝而复苏。敌执酋命,终莫能回,度非口舌可争,则以首触柱,求死不能。又缘甲士防护,昼夜监守,虽欲引绳挥刃,赴并陷河,皆不可得。岂谓城中之人相与逃死,乃嫁大祸于一身,变出不图死安足惜。忽刘彦宗等赍城中文字与吴开莫俦俱至,邦昌则诃责彦宗。又对众骂城中文武百官,为自免之计,逼人以首恶之名。皆受国恩,一旦如此,曾不如蛇雀尚知报恩我。若有兵定与大金相抗,不共戴天。彦宗等语塞而退,邦昌遂不复饮食六七日垂死。而百官陈述祸福,谓事已至此,虽臣民尽死,莫能加二帝之迁,唯从权。且与承当此事,则存宗庙、保社稷,景灵像设,皆得无虞,而一城文武百官,亿万生灵,皆得性命,可为後图,岂非忠孝之大也。若坚持一节,以就死地,而坏了后事,累及二帝,岂得为忠臣乎?邦昌身为宰辅,世荷大恩而不能报主,辱而不能死,复何面目以见士民?然念兴复之计有在,于从权以济大事。故遂忍死于此,欲追二帝之还,而报之于殿下也。兹幸虏骑已退,道路可通,故差卜门宣赞舍人蒋师愈、本府内知客蔡琳、承务郎程僎赍此以明本心。今则社稷不隳,庙主如故,祖宗神御皆幸存全。伏惟殿下盛德在躬,四海系望,愿宽悲痛,以幸臣民!” 康王读罢书信,将其传于下方众臣相看,众人正在议论之时,突然门外来报,说是吏部尚书谢克家奉御宝来献。耿南仲与汪伯彦连忙出门将谢克家迎将进来。只见谢克家一见康王,便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将“大宋受命之宝”玉玺高举过头,请康王复辟。 康王再三推辞,只是不肯,耿南仲与汪伯彦等人跪地再三请求康王即位,就连宗泽也因岳飞料中此事而力劝康王。 康王一番推辞后无奈说道:“卿等忠心本王可知,然二圣未归,如何敢越父兄以居大宝?”说完手书一封,命谢克家交于张邦昌。书中写道: “构咨目上太宰相公阁下:天降大祸,不使构前期殒灭而使闻君亲之流离,见宗族之荡覆。肝心摧裂,涕泪不禁,穷天下之楚毒不足为喻。便欲引绳伏刃而二圣之銮舆未复,四方将士忠愤责以复仇大义,集兵数逾百万,谕使邀迎,率皆响应,蚤夜以觊,从容浃月,自谓知心。故北来之事,闻流言而不信,士大夫将佐亦皆云:尔今奉来教备,陈始终有伊尹之志,达周公之权,然后知所期之不谬。天或悔祸,可觊二圣之复,所谕遣谢克家之意,读之愕眙失措,其何敢承禀愿?皆缄藏内府,责在守者,俟銮舆归。而上之九庙之不毁,生灵之获,全相公之功,已不愧于伊周矣。构方身率士卒,图援父兄,愿相公协忠,尽力奉迎二圣复还中都,克终伊周之志,构虽身膏贼手受赐而死矣。气令渐势,伏惟钧候,动止康裕,方寸方乱,修谢不能多及。构咨目上太宰相公阁下,遣成忠郎黄永锡赍诣邦昌投下。且令观变。” 康王写书毕,命成忠良黄永锡携书回报张邦昌,于是众人不敢多言,各自告退。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三十四章 康王继大统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张邦昌收到回书,看过之后无奈觐见太后,请太后定夺。此时太后垂帘听政,于是下书诏谕朝廷内外,令康王登基,以尚书左丞冯澥为奉迎使,至济州迎驾康王。 不日太后告谕天下手书传至济州,济州军民皆已悉知,手书道:“比以敌国兴师,都城失守,祲缠宫阙,既二帝之蒙尘,诬及宗祊,谓三灵之改卜。众恐中原之无统,姑令旧弼以临朝,扶九庙之倾危,免一城之惨酷。乃以衰癃之质,起于闲废之中,迎置宫闱,进加位号,举钦圣巳行之典,成靖康欲复之心。永言运数之屯,坐视邦家之覆,抚躬独在,流涕何从。缅维艺祖之开基,实自高穹之眷命,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巳徇群臣之请,俾膺神器之归,繇康邸之旧藩,嗣宋朝之大统。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惟重耳之尚在。兹为天意,夫岂人谋。尚期中外之协心,同定安危之至计,庶臻小愒,渐底丕平。用敷告于多方,其深明于吾意。” 百臣接太后诏谕,纷纷上表劝康王即位。康王再三推辞后只能应允,但答以俟入京城躬谒宗庙时,若銮舆未返,即抚定军民,权听国事。于是群臣大喜,命谢克家还京师,置办即位所需依仗事物。 而此时济州百姓得知康王欲要即位,便纷纷来到军门,说济州四旁望见城中红光冲天,乃是大吉之兆,要请康王于济州即位。 康王不决,便问众人该当如何?群臣议论纷纷,却是无法定夺。此时宗泽排众而出,说道:“南京乃艺祖兴王之地,取四方中,漕运尤易。可于南京即位。”此言说得康王大喜,于是决意前往应天府即位,同时命宗泽分兵驻守应天府外各处郡县,以备不时之需。 数日之后,康王起驾前往应天府,一路上恰逢刘光世兵马,原来其父兄在金军攻破汴京时弃城而逃,被金军斩杀于乱军之中。刘光世此时被调西北,闻讯来救汴京,行于半途闻得父兄死讯,又知金兵已经攻破汴京,康王受诏聚集天下之兵,于是便往大名府而去。一路上金军阻隔,以至行进缓慢。后又听康王移驾济州,于是转道来此,却不想在半途相逢。 康王见到刘光世大喜过望,他也久闻其大名,此时见其大军,更觉亲切,于是将其任命为元帅府五军都提举之职,刘光世拜谢,而后护康王往应天府而去。 一路上各处郡县听闻康王来到,纷纷出迎,康王只能一一与之相见。以致于不断耽搁行程,十数日后方到应天府城中。 张邦昌知道康王回到应天府,便从东京赶到南京,面见康王,伏地恸哭请死,康王以好言抚慰。随后群臣又奉车驾、龙袍等物也来到应天府,奏请康王即位。 康王见天命所归,于是坦然接受,命有司筑坛于府门之左,以备祭天即位所需。 靖康二年五月初一,祭坛已毕,万事俱备,正好太常寺主簿张浚也自京师来到,康王便以张浚摄太常少卿,导引行事,自己则登坛受命,册日:“嗣天子臣构,敢昭告于昊天上帝:金人内侵,二帝北狩,臣构以道君皇帝之子,奉宸旨以总六师,握兵马元帅之权,倡义旅以先诸将,冀清京邑,复两宫。而百辟卿士,万邦黎献,谓人思宋德,天眷赵宗,宜以神器属于臣构。辞之再四,惧不克负荷。万口一辞,咸曰不可稽皇天之宝命。栗栗震惕,敢不钦承。”读毕,康王恸哭许久,而后即位于应天府治之正厅,谢罪于二帝,帘陛如殿仪。改元建炎元年,帝号高宗,大赦天下。将登基诏书颁布天下,书曰: 门下:皇天佑宋,卜世过于汉、唐;艺祖承周,受禅同乎舜、禹。列圣嗣无疆之历,保邦隆不拔之基。属以朝奸,稔成边衅。恃中都之安富,忘外敌之凭陵,驯致金人,来犯京邑。初登城而不下,终邀驾以偕行。痛念銮舆,远征沙漠,宗族从而尽徙,宫阙为之一空。仍仰臣僚,俾僭位号。 朕以介弟之亲而授指,开元帅之府以总师。方输敌忾之忠,忽奉讲和之诏。岂图变改,终致阽危。盖尝指日以誓诸军,使前迎而后请;不惮沥血而檄率土,冀外附而内亲。而三事大夫,与万邦黎献,共致乐推之恳,靡容牢避之私。谓亹亹万几,难以一日而旷位;矧皇皇四海,讵可三月而无君。勉徇群情,嗣登大宝。 宵衣旰食,绍祖宗垂创之基;疾首痛心,怀父兄播迁之难。吁号久隔,众罔系心;军旅荐兴,农多失业。慰民耳目之注,敷朕心腹之言。爰布湛恩,诞敷区夏,可大赦天下。 于戏!圣人何以加孝?朕每怀问寝之思,天子必有所先。朕欲救在原之急,嗟我文武之列,同时忠义之家,不食而哭秦庭,士当勇于报国;左袒而为刘氏,人咸乐于爱君。其一德而一心,伫立功而立事。同徯两宫之复,终图万世之安。副我忧勤,跻时康乂。 高宗皇帝即位,张邦昌等与金人效力之臣,皆不问罪,命西京留守司修奉祖宗陵寝,罢除天下神霄宫,停止给散青苗之钱,应死节及殁于王事者并重赏加封谥号。奉使金国未还者,供给其家一年俸禄。臣僚因乱去官者,限一月还任旧职。溃兵、群盗皆许归附朝廷。受命募兵勤王之人,把兵马交付州县统兵之官,而赴南京朝觐新帝。 又命朝廷内外官员、百姓可上书陈述民间疾苦,虽诋朝廷、天子,亦不加罪。蔡京、童贯等奸臣及其子孙,不再任用。又命黄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为同知枢密院事。彼时元祐皇后在汴京,当日撤帘,不再听政。 又过数日,高宗皇帝降下御诏,遥尊钦宗皇帝为孝慈渊圣皇帝,元祐皇后为元祐太后。以张邦昌为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同安郡王,五日一赴都堂参决大事。以河东、北宣抚使范讷为京城留守。又遥尊帝母韦贤妃为宣和皇后,遥立嘉国夫人邢氏为皇后。又以李纲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趣赴行在;杨惟忠为建武军节度使,主管殿前司公事。罢诸盗及民兵之为统制者,简其士马隶五军。以吕好问兼门下侍郎,以黄潜善兼御营使,汪伯彦副之,真定府路副总管王渊为都统制,鄜延路副总管刘光世提举一行事务。以资政殿学士路允迪为京城抚谕使,龙图阁学士耿延禧副之。赠吏部侍郎李若水观文殿学士,谥忠愍。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纲上十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宗皇帝即位后清除朝中旧党,起用新人,大封群臣,忽然想到李纲此时正从长沙率兵前来勤王,于是便诏谕李纲,拜其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立即来朝议事。 高宗皇帝诏谕一出,便有中丞颜岐上奏道:“张邦昌为金人所喜,虽然如今已位列三公、名号郡王,则更当加封其为同平章事,增重其地位;而李纲为金人所恶,陛下将其命为宰相,恐怕不妥,应当在其未至时罢之。” 颜岐生怕高宗皇帝不同意,将同样的内容写成五封奏章呈到高宗皇帝面前,当最后一封奏章递上之后,高宗皇帝再也忍无可忍,于大堂之上质问颜岐道:“如朕之立,恐亦非金人所喜。朕之天下,岂可以金人好恶为断?金人不喜朕,尔等可是想改换他人?”说罢将五道奏章掷于其面前。颜岐见龙颜大怒,连忙跪地磕头求饶,声称不敢。 退朝之后,颜岐仍不死心,将那五道奏章封好,遣人送往李纲处,希望阻挡其归来。但李纲看罢奏章,将其掷于地上,说道:“一派胡言,这等奴颜之言真是污吾双目!”于是提兵往应天府面圣。 李纲不日来到应天,高宗皇帝闻其来到,遣官员迎接慰劳,并设宴招待,又将李纲召到内殿相见。 李纲见到高宗皇帝,倒地便拜,涕泗交集,就连高宗皇帝都极为动容。君臣二人相谈间,李纲说道“金人不道,专以诈谋取胜,中国不悟,一切堕其计中。赖天命未改,陛下总师于外,为天下臣民之所推戴,内修外攘,还二圣而抚万邦,责在陛下与宰相。臣自视阙然,不足以副陛下委任之意,乞追寝成命。且臣在道,颜岐尝封示论臣章,谓臣为金人所恶,不当为相。如臣愚蠢,但知有赵氏,不知有金人,宜为所恶。然谓臣材不足以任宰相则可,谓为金人所恶不当为相则不可。” 见到李纲力辞,高宗皇帝大怒,将范宗尹、颜岐二人谪贬。但李纲仍然不肯为相,高宗皇帝苦劝道:“朕知卿忠义智略久矣,欲使敌国畏服,四方安宁,非相卿不可,卿其勿辞。” 李纲闻言,顿首泣谢,说道:“臣愚陋无取,荷陛下知遇,然今日扶颠持危,图中兴之功,在陛下而不在臣。臣无左右先容,陛下首加识擢,付以宰柄,顾区区何足以仰副图任责成之意?然‘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臣孤立寡与,望察管仲害霸之言,留神于君子小人之间,使得以尽志毕虑,虽死无憾。昔唐明皇欲相姚崇,崇以十事要说,皆中一时之病。今臣亦以十事仰干天听,陛下度其可行者,赐之施行,臣乃敢受命。” 高宗皇帝听后,说道:“望卿直言,朕定当遵从。” 李纲整理一下思路,又开口道:“臣有十议:一曰议国是。谓中国之御四裔,能守而后可战,能战而后可和,而靖康之末皆失之。今欲战则不足,欲和则不可,莫若先自治,专以守为策,俟吾政事修,士气振,然后可议大举。二曰议巡幸。谓车驾不可不一到京师,见宗庙,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则为巡幸之计。以天下形势而观,长安为上,襄阳次之,建康又次之,皆当诏有司预为之备。三曰议赦令。谓祖宗登极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书,乃以张邦昌伪赦为法,如赦恶逆及罪废官尽复官职,皆汎滥不可行,宜悉改正以法祖宗。四曰议僣逆。谓张邦昌为国大臣,不能临难死节,而挟金人之势易姓改号,宜正典刑,垂戒万世。五曰议伪命。谓国家更大变,鲜仗节死义之士,而受伪官以屈膝于其庭者,不可胜数。昔肃宗平贼,污伪命者以六等定罪,宜倣之以励士风。六曰议战。谓军政久废,士气怯惰,宜一新纪律,信赏必罚,以作其气。七曰议守。谓敌情狡狯,势必复来,宜于沿河、江、淮措置控御,以扼其冲。八曰议本政。谓政出多门,纪纲紊乱,宜一归之于中书,则朝廷尊。九曰议久任。谓靖康间进退大臣太速,功效蔑着,宜慎择而久任之,以责成功。十曰议修德。谓上始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俭,以副四海之望,而致中兴。” 李纲将十议说完,见高宗皇帝沉默不语,于是便说道:“此十议乃臣之肺腑,望圣上明鉴。” 高宗皇帝听后说道:“卿之所言,确为良策,朕心甚慰,待明日朝堂之上,便颁之于众。”李纲拜谢告退。 待李纲走后,高宗皇帝将黄潜善等人召入内室,又把李纲所书十议交于众人传阅,而后问道:“卿等以为如何?” 黄潜善说道:“其余皆可,唯僭逆、伪命二事不可。” 高宗皇帝问道:“何故?” 黄潜善答道:“陛下方登大宝,大赦天下,邦昌有过,却也是无奈之举,其在金人北归后便自废其位,还天下于赵氏,陛下才论其功,如今又论其罪,事出反复,不可为也。其余伪臣,见邦昌如此,其心必然生变,则朝中不稳矣。”高宗点头。 第二日朝堂之上,高宗将李纲所议说于群臣,只余八议,却将僭逆、伪命二事留住不说。 李纲见状,出列奏道:“此二事乃今日政刑之大者。邦昌当道君朝,在政府者十年,渊圣即位,首擢为相。方国家祸难,金人为易姓之谋,邦昌如能以死守节,推明天下戴宋之义,以感动其心,敌人未必不悔祸而存赵氏。而邦昌方自以为得计,偃然正位号,处宫禁,擅降伪诏,以止四方勤王之师。及知天下之不与,不得已而后请元祐太后垂帘听政,而议奉迎。邦昌僭逆始末如此,而议者不同,臣请备论而以春秋之法断之。夫都城之人德邦昌,谓因其立而得生,且免重科金银之扰。元帅府恕邦昌,谓其不待征讨而遣使奉迎。若天下之愤嫉邦昌者,则谓其建号易姓,而奉迎特出于不得已。都城德之,元师府恕之,私也;天下愤嫉之,公也。春秋之法,人臣无将,将而必诛;赵盾不讨贼,则书以弒君。今邦昌已僭位号,敌退而止勤王之师,非特将与不讨贼而已。刘盆子以汉宗室为赤眉所立,其后以十万众降光武,但待之以不死。邦昌以臣易君,罪大于盆子,不得已而自归,朝廷既不正其罪,又尊崇之,此何理也?陛下欲建中兴之业,而尊崇僣逆之臣,以示四方,其谁不解体?又伪命臣寮,一切置而不问,何以厉天下士大夫之节?” 李纲的这番话说出,高宗皇帝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李纲再遭贬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黄潜善见高宗为难,于是便出列,将昨日之言说将出来,力劝李纲,李纲只是坚持。 高宗皇帝无奈,只得唤出吕好问,问道:“卿之前在围城中知其故,以为张邦昌何如?” 吕好问见高宗皇帝意图偏袒张邦昌,于是附和黄潜善之言道:“张邦昌窃位号,人所共知,既已自归,惟陛下裁处。” 李纲听后泪流满面,跪倒在地拜道:“张邦昌僭逆,岂可使之在朝廷,使道路指目曰‘此亦一天子’哉!故臣不可与其同列,若遇见他,当以笏击之。陛下必欲用张邦昌,罢免臣便是。” 高宗皇帝听得此言,心中颇为感动,此时汪伯彦也说道:“李纲气直,臣等所不能及,还请陛下三思。”高宗皇帝沉思良久,最后下诏谪贬张邦昌于谭州,又将一众伪臣皆迁谪不等。 事毕,高宗皇帝对李纲说道:“卿昨争张邦昌事,内侍辈皆泣涕,卿今可以受命矣。”李纲于是拜谢而出,随后圣旨颁下,又令李纲兼充御营使。 这一日李纲入朝,奏道:“今国势不逮靖康间远甚,然而可为者,陛下英断于上,群臣辑睦于下,庶几靖康之弊革,而中兴可图。然非有规模而知先后缓急之序,则不能以成功。夫外御疆敌,内销盗贼,修军政,变士风,裕邦财,宽民力,改弊法,省冗官,诚号令以感人心,信赏罚以作士气,择帅臣以任方面,选监司、郡守以奉行新政,俟吾所以自治者政事已修,然后可以问罪金人,迎还二圣,此所谓规模也。至于所当急而先者,则在于料理河北、河东。盖河北、河东者,国之屏蔽也。料理稍就,然后中原可保,而东南可安。今河东所失者忻、代、太原、泽、潞、汾、晋,余郡犹存也。河北所失者,不过真定、怀、衞、濬四州而已,其余二十余郡,皆为朝廷守。两路士民兵将,所以戴宋者,其心甚坚,皆推豪杰以为首领,多者数万,少者亦不下万人。朝廷不因此时置司、遣使以大慰抚之,分兵以援其危急,臣恐粮尽力疲,坐受金人之困。虽怀忠义之心,援兵不至,危迫无告,必且愤怨朝廷,金人因得抚而用之,皆精兵也。莫若于河北置招抚司,河东置经制司,择有材略者为之使,宣谕天子恩德、所以不忍弃两河于敌国之意。有能全一州、复一郡者,以为节度、防御、团练使,如唐方镇之制,使自为守。非惟绝其从敌之心,又可资其御敌之力,使朝廷永无北顾之忧,最今日之先务也。”高宗赞许其言,问谁可任者,李纲荐张所、傅亮。于是高宗皇帝下诏以张所为河北招抚使,傅亮为河东经制副使。 而此时宗泽也来到应天府,入见高宗皇帝,君臣二人见面,喜极而泣,对坐述说兴复大计,并唤李纲前来。 宗泽与李纲自东京一别,数年未见,二人相对而坐以论论国事,说到动情处,宗泽慷慨流涕,李纲也耸然动容。高宗皇帝欲留宗泽在御前,但被黄潜善等奸臣所阻,言其不尊元帅府军令,擅自追击金军,以致损兵折将。高宗无奈,只得加封宗泽为龙图阁学士、知襄阳府。 所幸如今开封府尹缺职,李纲便上书高宗皇帝,言东京留守非宗泽不可,说道:“京师根本之地,新经扰攘,人心未固,不得忠义之士加意抚绥,非独外忧,且有内变。”高宗皇帝深以为然,又问其有人可荐,李纲力推宗泽,高宗皇帝许之,于是命宗泽转任为延康殿学士、开封府尹、东京留守。 大事已定,又因金人两至都城,高宗皇帝只怕金人又来,汴京不可守,于是不想回返汴京,下手诏曰:“京师未可往,当巡幸东南。” 李纲听闻高宗皇帝要去东南避敌,便极力劝阻道:“臣尝言车驾巡幸之所,关中为上,襄阳次之,江宁为下。陛下纵未能行上策,犹当且适襄、邓,示不忘故都,以系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复我有,车驾还阙无期,天下之势遂倾不复振矣。自古中兴之主,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起于东南,则不能以复中原而有西北。盖天下精兵健马皆在西北,一旦委中原而弃之,岂惟金人将乘间以扰内地;盗贼亦将蜂起为乱,跨州连邑,陛下虽欲还阙,不可得矣,况欲治兵胜敌以归二圣哉?夫南阳光武之所兴,有高山峻岭可以控扼,有宽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邻关、陕,可以召将士;东达江、淮,可以运谷粟;南通荆湖、巴蜀,可以取财货;北距三都,可以遣救援。暂议驻晔,乃还汴都,策无出于此者。今乘舟顺流而适东南,固甚安便,第恐一失中原,则东南不能必其无事,虽欲退保一隅,不易得也。况尝降诏许留中原,人心悦服,奈何诏墨未干,失大信于天下!” 高宗皇帝听之,乃收还手诏,许幸南阳拟于秋末冬初启行。 但黄潜善、汪伯彦之流仍力主高宗皇帝东南巡幸,其亲信上书道:“汴都蹂践之余,不可复处。瞧阳封域不广,而又逼近河朔,敌易以至。南阳密迩中原,虽易以号召四方,但今日陈、唐诸郡,新于乱,千乘万骑,何所取给!夫骑兵,金之长技,而不习水战。金陵天险,前据大江,可以固守;东南财力富盛,足以待敌。唯江宁实古帝都,外连江、淮,内控湖、海,为东南要会。伏唯观察时变,从权虑远,趣下严诏,夙期东幸,别命忠勇大臣总领六师,留守京邑;又行清野于河北、山东诸道,候军声国势少振,然后驾还中都,则天下定矣。” 高宗皇帝听后,深以为然,于是决定巡幸江宁,李纲数次上奏,皆被驳回。 此时有人劝李纲道:“公决于进退之义得矣,而今对官家谗言者不止,将有不测之祸,该当如何?” 李纲正色说道:“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我只知事君之道,却不知顾全自己进退之节。患祸非我顾虑之事,天下自有公议,此不足虑。” 此时张浚为御史,上书弹劾李纲虽负才气、有时望,然以私意杀侍从,典刑不当,不可居相位;又论李纲杜绝言路,独擅朝政,事之大小,随意必行,买马之扰,招军之暴,劝纳之虐,优立赏格,公吏为奸,擅易诏令,窃庇姻亲等十数事。 高宗皇帝又听黄潜善之言,拟旨责李纲以“狂诞刚愎,谋谟弗效,既请括郡县之私马,又将竭东南之民财。以喜怒自分其贤愚,致赏罚弗当于功罪。出令允符于清议,屡抗执以邀留;用刑有拂于群情,必力祈于亲札,以至帖改已画之旨,巧蔽外姻之奸。兹遣防秋,实为渡河之扰,预颁告命,厚赐缗钱,赏逾百万之多,仅达京师而止,每敦促其速进,辄沮抑而不行,设心谓河,专制若此!”于是贬李纲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 可怜李纲一代忠臣,前有拱卫京师之功,后有治政之劳,却不能在任上大展拳脚,最终为奸人所嫉,无奈而退,在相位只得七十五日。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三十七章 岳云使奇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高宗皇帝即位,安顿政事,大赦天下之时,身处汤阴的岳飞家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岳飞与众兄弟自从回到汤阴县,与家眷团聚,自然每日自在。这一日,岳飞正在院内教岳云练武,李娃则在一旁领着刚会走路的岳雷观看。 岳飞回乡已有月余光景,此次回来,却是为家中贡献良多,这一番前去宗泽军中,大战数回,所获颇丰。而岳飞也不想学书中岳飞那般一心为国,对待家人苛刻,《武穆谥议》中曾称赞岳飞道:“为将而顾望畏避,保安富贵,养寇以自丰者多矣。公独不然,平居洁廉,不殖货产,虽赐金己俸,散予莫啬,则不知有其家。” 但这一世岳飞却不做此想法,所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对于这番话,岳飞自有自己的一番理解,只要自己心正,行事问心无愧,便当取则取,虽不至于像张俊一般富甲天下,但也至少不必像书中所写的那样“奉己至薄”,也不必要求孩子们“稼穑艰难,不可不知也”,让其必须下地劳作。他的想法便是要先修己身,万事以天下苍生为念。而后齐家,便是让家人安居,衣食无忧,令子嗣尽展所长,成就各自的功业。之后便是治国,岳飞本是一名岳将,但这一世,他想要寻求些别的活法,除了攻城略地,力退金兵外,他还想在朝堂之上有所作为,从根本上改变大宋的颓势。待得国力强盛之后便率大军北进,效当年卫青、霍去病之功,将鞑虏尽数驱逐,则平天下矣。 因此,数次大战,岳飞着实从金人身上搜刮了不少财物,再加上自己的俸禄,数量不小。以至于刚回家里,将财物交于李娃时,反令李娃大惊,以为自己的丈夫做了什么错事,当即报于姚氏。姚氏来到后,定要岳飞跪于祖宗牌位前起誓,证明自己所获并非不义之财方休。 此时李娃看着岳飞指点岳云武艺,父子二人你来我往,斗得有来有回。此时的岳云年已八岁,却是已经长至岳飞胸口处,身形动作隐隐有其父之风采,身上力气更是远胜常人。虽然年纪尚幼,但却是开得硬弓,拿得重兵,就连岳飞的沥泉枪也能施展一套枪法而面不改色。 父子二人练习完毕,李娃端来水盆,父子二人用清水净了脸,而后拿起茶壶一阵痛饮。岳飞刚刚放下茶壶,岳雷便蹦蹦跳跳来到跟前,奶声奶气地说道:“爹爹、打、哥哥。” 岳飞笑着将岳雷抱起问道:“好端端地为何要打你哥哥啊?”岳雷嘟起小嘴,又说道:“哥哥、抢、雷儿、剑。”岳飞一脸不解地看向李娃。 只见李娃掩嘴笑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做了把木剑给雷儿玩么?今日一早云儿便拿去打枣,雷儿起床不见木剑,便四处寻找,正好碰见云儿打枣回来,便以为是其偷拿了木剑,因此却来你这里告状。” 岳飞听后哈哈大笑道:“好,爹这就帮你教训你哥哥。”说完对岳云使个眼色,岳云会意,便来到面前。 岳飞将岳云抱起按在膝上,假装高高将巴掌举起,又轻轻落在岳云屁股上,岳云也极为配合地高呼出声。父子二人这番演戏,乐得岳雷咯咯直笑,李娃在一旁也忍俊不禁。 父子三人又玩闹一番,李娃便带着岳雷前去吃东西,院中只留下岳飞与岳云。岳飞正色问道:“应祥,方才你我练武之时,我看你拳脚功夫大有长进,但枪法上却并无建树,须知日后以你天资,定是要上阵杀敌的,兵器之法若是不成,则上阵无用矣。” 岳云有些不好意思,支吾半天才说道:“回爹爹,儿并非不喜兵器,只是枪术虽好,却是有些不爽利,因此功夫不深。” 岳飞奇怪地问道:“哦?你且说说,有何不爽利处?” 岳云看看父亲,见其并未生气,眼神之中甚至有些鼓励的神情在,于是便壮着胆子说道:“长枪虽好,但贵在神妙,只有如爹爹一般,将枪法尽藏于心,临阵之时变化无常,方能斩敌立功。儿虽然年幼,但自觉臂力非常,他日若要长成,只怕寻常大枪太轻,难为我所用,因此觉得有些不爽利。” 岳飞听后不禁一头黑线,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人,还觉得寻常大枪使起来太轻,不过转念一想,岳云此时只得八岁,便能将自己的沥泉枪使动,若是成年,确实难寻称手长枪。突然想到小说中岳云乃是使的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于是便试探着问道:“若是嫌长枪太轻,那双锤如何?为父在开德府外曾与一名金将交战,那金将便使得一对铜锤,力大无穷,也是极为勇猛。” 岳云摇摇头道:“双锤儿也试过,太过笨拙,除了砸、拦、挡、撩外却是难有精妙招数,全凭力大,乃是莽夫所用。” 岳飞听后更觉奇怪,于是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用何兵器?” 岳云笑了一笑,说道:“爹爹稍候,儿去取了来。”说完转身往柴房飞奔而去。 过得片刻,岳云手中拿着两样东西跑了回来,将手中之物递给岳飞。岳飞接过来仔细观看,这两样东西乃是一对,中间是约莫八尺余长的木柄,前端削得锋锐,靠近前端的则是寻常打石头用的重锤,拿在手上颇有些分量。仔细看时,却是有些像军械中的铁椎枪,只不过短些、重些,又是一对而已。于是便将其递给岳云,又问道:“这般兵器,你如何使得?” 岳云接过两把怪异兵器,亮了个架式,说道:“还请爹爹指点。”说完将两把兵器施展开来。岳飞在一旁越看越惊,这两把兵器在岳云手上,既有岳家枪法中的刺,戳、点、扫、挑、格,拨、架、挡、淌,而更多了砸、拦、架、磕、撩,却是比其长枪使得精妙许多。 一套招式练完,岳飞哑然无语,心想这孩子是从哪里得来这些奇思妙想,竟然能将岳家六合枪和大锤融合,创出这样一套独属自己的兵器法门,其在武学上的天分实在是高的惊人,若是好生调教,他日成就恐怕远在自己之上。 想到这里,岳飞来到儿子面前,摸摸他的头,笑道:“应祥,是爹错过怪你了,既然你喜欢这般古怪兵器,为父便为你打一对便是。”岳云原以为自己不专攻长枪会令父亲不喜,因此心中忐忑,此时见岳飞反而大加鼓励,自然心中欢喜。 父子二人又对练一阵便各自歇息。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三十八章 离乡再北上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数日之后,岳飞从外头回来,便将岳云唤来,神秘地对岳云说道:“应祥,今日为父送你件好玩意。” 岳云有些不解地挠挠头问道:“不知爹爹要送孩儿什么东西?儿年纪渐长,对玩耍一事不再记挂,若是好玩的,不妨给雷儿吧。” 岳飞听到岳云像个小大人一样的话,又这般爱护兄弟,不由心中感动,心想自己这许多年都不在儿子身旁,竟让儿子这般懂事。于是摸摸他的头,说道:“发祥年纪尚幼,这好玩意他却还玩不了,这东西乃是为父专为你打造的。”说完,从身后取出一个长长的布袋,递给岳云。 岳云解开上面的细绳,便露出一对奇怪的兵器来。这对兵器通体都是精铁铸就,长约八尺,中间一铁杆相连,头上是如同大枪一般的枪尖,只是并非如大枪般扁平,而是一个长约尺许的四棱枪尖。枪尖下方原本应该是枪缨的地方换成了一个西瓜大小的圆形锤头,而尾端则是如枪纂一般。 原来岳飞前些时候受岳云所用兵器启发,以军中铁椎枪为基础,自行设计,而后又请铁匠用心打造,直至今日方成。 岳云见到这对兵器,大喜过望,连忙拿在手中,掂掂份量,却是正好使用,于是便在院中挥舞起来。岳云将这对兵器施展开来,越使越觉得得心应手,一套招式打完,岳云跪在地上,对岳飞说道:“多谢爹爹赐兵!这对兵器儿甚是喜欢!” 岳飞笑着将他扶起,说道:“这只是给你练习使用的,待你长成,枪柄中铁锤可再增重,以便你使用,到时为父定取上好金属,为你锻造一对新的神兵利器。” 岳云听后喜出望外,再次相谢,而后便跑去说与母亲。自此后岳飞便仍旧每日里指点岳云武艺,温习兵书。而岳云悟性惊人,得父亲教诲,武艺兵器进境更是一日千里。 这一日,岳飞正在看书,突然有人来到门外询问,说是东京城中有书投至岳飞处。岳飞命将来人引入,见其军士模样,便让其坐下奉茶。 那人喝口茶润过喉咙,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给岳飞,说道:“小人乃是东京留守府处军士,有留守大人书信交于岳将军。” 岳飞有些疑惑,便拆开书信,原来这封信乃是宗泽所写,信中详细写了自己如何自大名府往济州拥高宗皇帝即位,如今已经大赦天下,自己在李纲推荐下重回东京任留守一职,同时节制两河之地。而张所被李纲举荐而任河北招抚使,同时发给他空白名告一千多道,将佐属官,许其自行任用,一切可以见机行事。于是自己便修书两封,一封投往此处,望岳飞往太名府张所处投军,以图为国效力。另一封则投往张所处,具言岳飞之才干,望其好生任用。 岳飞看完信,心中对宗泽更添感激,自己这位恩师,为国尽忠,当真是操碎了心。当初无奈而别,自己只是为了安慰他而说当再投其麾下效命,却不想其身居高位仍将此事放在心中,如今稍有机会便立即派人通知自己。 岳飞看罢来信,便写了一封回书,书中谢过恩师提携之意,又表明自己即日便会按照其意北上大名府,面见张所,请恩师多加珍重,勿以自己为念云云。 岳飞写完,将信封好,一并封了一块碎银对来人表示谢意,来人再三推辞后才收下告辞,往汴京而去。 待来人离去后,岳飞便去庄上寻来众位兄弟,将宗泽之意说与众人听,牛皋一听,当即笑道:“这般悠闲日子过的淡出鸟来了,既然恩师命我等前去大名府,我等便立即启程罢,正好杀些金贼解解心中烦闷。”众人一同应和,便议定次日启程北上。 回家之后,岳飞前去见了母亲,将自己要再度投军之事说与母亲。姚氏再三嘱咐其要洁身自好,莫要因私废公,岳飞自然无不应承。 见罢母亲,岳飞又来寻着李娃,也将此事细说,李娃这些日子与丈夫每日厮守,自然情浓,虽然心中不舍,却也极识大体。便说道:“相公只管前去,家中自有妾身照料,不必挂念。” 岳飞握着爱妻之手,说道:“想来此去一别,再见之后便要许久,家中日常用度莫要过省,应祥和发祥兄弟二人正在长身体时,须多劳娘子费心,我在军中自会将饷银寄回。更望娘子好生珍重,莫要过度劳累。”李娃含笑点头,便去房中为其收拾行李。 此时岳云和岳雷也在身边,岳飞将两个儿子拥在怀中,心中甚为不舍,他不知道曾经的岳飞如何,但今世自从有了儿子后,他便对这个小家更为牵挂,每每想到爱妻幼子,就暗自垂泪。 岳飞对岳云说道:“应祥,为父不在身边,要好生照顾母亲和兄弟,你天资过人,莫要荒废了武艺,若是为父在军中能够闯出一片天地,便许你随行。”岳云点头称是。 岳飞又刮刮岳雷的小鼻子,笑道:“以后可莫要轻易哭鼻子了哦,待爹下次回来,便带你去买许多好吃的。”岳雷年幼,并不觉得有何深意,只是皱皱鼻子说道:“爹爹、糖糖。”岳飞听后哈哈大笑道:“好,爹下次回来给你买许多糖吃。”岳雷听后便欢天喜地去寻母亲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众人将岳飞等兄弟送出庄外,望其远去方回。 岳飞等人晓行夜宿,不日便来到大名府城外,望着高耸的城门,岳飞不禁回想起自己当日救得宗泽回到此城的光景,也不知如今那班将士还有几人留在此处。 岳飞边想边来到城中,行到府衙外时,突然有人呼唤自己名字,正看时见一人跑到自己面前倒身便拜。仔细看时,原来正是武琛。 武琛喜道:“方才在下正率队巡视,忽见前方数人,好似岳将军等人,再细看时果然是,便前来叩拜。不知将军来此何事?” 岳飞见他身着偏校衣着,便笑道:“兄弟这此时候不见,却是有了长进,岳某如今是白丁之身,切莫再唤我将军。今日来此,乃是要面见张招抚使,想投在其麾下。” 武琛笑道:“张大人近日正在募军,岳将军来此,正是时候,诸位将军在此稍候,在下这就进去通传。”说罢转身便奔入府衙,去通报张所。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名府议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等人在府衙外等候,片刻之后,一阵爽朗的笑声自府衙内传出,接着便见二人出门,武琛紧跟其后。 岳飞仔细看向来人,其中大笑之人乃是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人,颌下长须,一脸文气,但行走带风,虽然身着官服,形容之间却好似大儒一般,想来便是张所。 岳飞正看间,张所已经来到跟前,笑着问道:“听说宗帅帐下有一虎将,又是其门生,为人足智多谋,本官亦早有耳闻。数日前又有宗帅来书,言其不日将来本官处投军,却不想来得如此快。今日一见,果然气宇轩昂,乃人中龙凤也。” 岳飞连忙上前施礼道:“大人谬赞了,小人岳飞,因在营中忤逆了恩师,心中有愧,故而归乡。这些时候听闻河北张招抚使有伯乐慧眼,小人与一众兄弟皆有报国之心,故而来此,为大人效力。”说完便一一引荐牛皋等人。 张所点头称赞,又一指身边那人,说道:“此人姓王,名彦,字子才。河东上党郡人氏,性格豪纵,喜读韬略,更是武艺过人。曾随老种经略相公两入西夏,战功卓越。老夫爱其才,命其为都统制,鹏举既是新来,可暂入其麾下,待有军功,方可升迁。” 岳飞见那王彦身材雄伟,面容严肃,眉宇间尽是沧桑之意,显然是久经沙场之将,于是带众兄弟上前见礼。王彦虽无笑容,却也礼节周备,一一回礼。 张所将岳飞等人迎入内衙,设宴为众人接风,又将岳飞命为准备将,借补修武郎,充中军统领,牛皋等人各复原职。 这一日,张所在堂中与岳飞闲聊,突然张所问道:“听闻鹏举乃是陕西名士周侗老先生弟子,与那梁山卢俊义、林冲系出同门,又从军于宗留守,勇冠全军,但不知汝用兵能敌几何?” 岳飞听后说道:“勇不足恃也,用兵在先定谋。谋者,胜负之机也,故为将之道,不患其无勇,而患其无谋。今之用兵者皆曰:‘吾力足以冠三军。’然未战无一定之画,已战无可成之功。是以‘上兵伐谋,次兵伐交’。栾枝曳柴以败荆,莫敖采樵以致绞,皆用此也。” 张所本是儒将,闻此言矍然动容,起身说道:“君留行军中,何屈才也。”因此命岳飞坐到上首,二人促席与论时事。 张所问道:“鹏举从军,有何志向?”岳飞听完慷慨激昂说道:“今日之事,惟有灭贼虏,复旧疆,以报君父耳!” 张所听后说道:“圣上以我招抚河北,我惟职是思,而莫得其要,鹏举可有良策?” 岳飞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昔有人言:‘河北视天下犹珠玑,天下视河北犹四肢。’言人之一身,珠玑可无,而四肢不可暂失也。本朝立都汴京,非有秦关百二之险也。平川旷野,长河千里,首尾绵亘,不相应援,独恃河北以为固。苟以精甲健马,冯据要冲,深沟高垒,峙列重镇,使敌入吾境,一城之后,复困一城,一城受围,诸城或挠或救,卒不可犯。如此则虏人不敢窥河南,而京师根本之地固矣。” “大率河南之有河北,犹燕云之有金坡诸关。河北不归,则河南未可守。诸关不获,则燕云未可有。间尝思及童宣抚取燕云事,每发一笑。何则?国家用兵争境土,有其尺寸之地,则得其尺寸之用。因粮以养其兵,因民以实其地,因共练习之人,以为向导,然后择其要害而守之。今童宣抚不务以兵胜,而以贿求。虏人既得重贿,阳诺其请,收其粮食,徒其人民与其素习之士,席卷而东,付之以空虚无用之州。国家以为燕云真我有矣,则竭天下之财力以实之。不知要害之地,实彼所据,彼俟吾安养之后,一呼而入,复陷腥膻。故取燕云而不志诸关,是以虚名受实祸,以中国资夷狄也。河南、河北,正亦类此。” “今朝廷命河北之使而以招抚名,越河以往,半为胡虏之区,将何以为招抚之地。为招抚职事计,直有尽取河北之地,以为京师援耳。不然,天下之四肢绝,根本危矣。异时丑虏既得河北,又侵河南,险要既失,莫可保守,骎骎未已,幸江幸淮,皆未可知也。招抚诚能许国以忠,禀命天子,提兵压境,使鹏举以偏师从麾下,所向惟招抚之命耳,一死无足道哉!” 张所听后大喜过望,说道:“鹏举大才,非一城一军也!”于是将其借补武经郎。 张所又说道:“本官有一子,年方十六,颇有勇武,请得数名教师,皆言不中用,如今也在我帐下左侍忠训郎。其常说:‘可惜周侗先生早逝,使某无师矣!’如今鹏举在我帐下,又是周侗先生亲传,不如便代我教导其一番如何?” 岳飞躬身说道:“大人之才,想必令郎也是极佳,教导不敢当,但可相互切磋,共为进益。” 张所大喜,连忙命人去将公子请来。 过得片刻,只见一名少年将军虎虎生风走入大堂。岳飞仔细看去,见这少年头顶银盔,身着银甲,脸如银盆,眉目之间颇为俊秀,极有儒雅之风。但观其身形,又孔武有力,实乃良将之本也。 那少年来到堂上,见张所正与岳飞对坐,便出言问道:“父亲唤儿前来,可有何事?” 张所笑嘻嘻地站起身,将那少年拉到岳飞面前,说道:“此乃犬子,名唤张宪,字宗本。”而后又对张宪说道:“你常说不得拜周侗先生为师,如今却有其亲传弟子在此,还不上来拜见?” 张宪当时正在带亲兵值守,突然被父亲唤来,如今又说有周侗亲传弟子在此,正在纳闷,心想周侗的亲传弟子卢俊义和林冲都死了么?这里又哪来一个亲传弟子?正思量间突然想到,前些天父亲曾与自己说过有宗泽大人帐下一名虎将来投,据传乃是周侗义子,莫非就是此人? 于是带着些许疑惑上前拜见岳飞,而后问道:“莫非这位便是周老先生义子岳飞岳鹏举么?” 张所笑道:“正是。” 张宪闻言大喜,连忙跪倒在地,说道:“久闻岳哥大名,小弟不才,愿追随左右,还请岳哥多加指点。” 一听张宪这个名字,反把岳飞吃了一惊,小说中张宪乃是自己义子,与岳云同为自己左膀右臂,却不想在此遇见,且是张所之子。但转念一想,宋史之中所记载,张宪乃是自己爱将而非义子,因此释怀。于是连忙将张宪扶起,笑道:“公子莫要多礼,指点不敢当,同有进益便好。”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四十章 收徒得张宪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与张宪相见,二人均喜不自胜,张宪喜乃是因为岳飞是周侗义子,可教授其武艺。而岳飞喜则是这一世以来,所遇兄弟如牛皋等人,都乃大将之才,虽然最后牛皋充任岳家军副帅,却是更偏向于勇将而非统帅。施全有谋,却武勇只是平平,虽然二人都为自己左右手重将,但却难承自己大志。 如今与张宪相遇,知道此人武勇俱佳,又兼为人忠义。书中曾记载道张宪被下狱后,张俊亲自拷打,要他自己诬陷自己,说收到岳云书信,由其筹划交还岳飞兵权的计谋。张宪被拷打得体无完肤,却依然没有服罪。于是张俊亲自布置成冤狱,告诉秦桧将张宪囚械到行营,关押于大理寺,最终与自己一道屈死在风波亭上。 而且据书中记载,张宪可以算自己的亲传弟子一般,武勇虽不及岳云等传世猛将,却也是岳家军中翘楚。更难能可贵的是其有勇有谋,计谋策略便是与自己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更是执掌自己麾下精锐背嵬军和游奕军的统帅。就这点来说,便是牛皋、施全和自己儿子岳云都无法可及的。因此当年风波亭上秦桧只杀岳飞岳云二人,其余岳家子弟如岳雷等人都未波及,偏偏添了个外姓之人张宪,可见秦桧等人也是惧怕张宪会成为下一个自己,坏了他们大计。 想到这许多,岳飞连忙携着张宪手说道:“我看公子形容雄伟,右手上有茧,可是使用大枪棍棒一类长兵的?” 张宪连忙说道:“岳哥莫要再喊什么公子,在下自小喜欢使枪,更仰慕周侗老先生当年教出卢俊义和林冲两位使枪高手,可惜当时年幼,不能追随其左右。如今得逢岳哥,乃是周侗老先生义子,想必尽得其真传,如今小弟想拜你为师,还请勿要推辞。”说完便跪在地止,说道:“岳哥若不答应,宗本便不起身。” 这一下弄得岳飞好生为难,虽然知道自己与张宪有师徒之实,但从未在书中有过收徒的记载,而此时自己正在张所麾下,若是收了张宪,恐有不敬。于是面带为难,望向张所。 张所见岳飞看向自己,自然知道他心中为难之处,但其虽为儒将,性格却极为豪爽,于是说道:“鹏举,我这犬子向来不肯服人,如今诚心拜师,也算为我了了一桩心事,还请不要推辞。至于你我军中之事,自当别论。” 岳飞见张所发了话,也安下心下,便将张宪扶起,说道:“若要跟我习枪,只怕要吃许多苦,不知你可能忍受?” 张宪正色说道:“既然师傅肯教,弟子哪里有不能忍受之理。”说斟满一杯茶,亲自奉到岳飞面前,以为师礼。岳飞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张宪又再次跪地,行了弟子之礼。 岳飞收了张宪,想要赠其一物以为礼,上下一摸,却是身无长物,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说道:“为师想赠你一物以为纪念,却是囊中羞涩。不如传你套枪术如何?” 张宪笑道:“恩师所传枪术岂不比寻常俗物更加珍贵?”说罢便带岳飞来到大堂外空地处施展,张所也跟随观看。 此时张宪已经拿来自己长枪,岳飞拿在手中一掂,份量不轻,便是比起自己的沥泉枪也相差无几,枪杆修长坚韧,吞口处并非红缨,乃是由黄金铸成的一只虎头,枪尖从虎口中透出,闪着冷艳的寒光,正是张宪配兵虎头錾金枪。 岳飞将枪舞了几朵枪花,停下手来赞道:“果然好枪!” 张宪略有些得意地说道:“此枪乃三年前有一铁匠颇有手段,恰在河北境内安居,父亲知我爱枪,便央人以重金求取一件兵刃,谁知那人打了数条好枪与我,都是不趁手。那人无奈,说像我这般力量,寻常凡铁所铸兵刃不当使用,便取了此枪来。言道此枪乃是天降陨铁,偶尔被其寻到,费尽心思,方打了两把长枪出来,又用黄金錾成虎头,取名虎头錾金枪。其中一把重些,早年间在山西游历时被开平王后人高家所购,只剩一把轻些的还在身边,便取来与我。我拿枪一使,果然神锋无比,心中喜爱,于是便以重金相购。谁料那人说道,好枪当遇识货人,并不肯收我金银,又嘱我以此神兵保家卫国,而后便收拾行囊不告而别。后来方知此人乃是梁山好汉金钱豹子汤隆是也,当年宋江征方腊时身受重伤,养于青溪县,因觉得朝廷不明,不肯为官,于是诈死离开,四处游历。” 岳飞听后不住赞叹,果然这般神兵,当有来源,只可惜这汤隆不知所踪,若能寻着,也可为自己部下勇将打造些好兵刃。 说罢此枪来历,岳飞便将枪递还张宪,说道:“听大人说,也曾有数位名师教你枪法,不妨先使一路来让我看看底子如何?” 张宪领命,接过枪,摆开架式,便施展起来。 岳飞仔细看去,只见张宪将虎头錾金枪使得虎虎生风,一招一式皆有板有眼,招式刚猛,学的正是项羽霸王枪的路数,只是招式不够精纯,有些杀招不全,看来之前教授的师傅确实能力有限。 片刻之后,张宪收招站立,面色不改,笑着问道:“恩师观我枪术如何?” 岳飞点点头道:“基础尚可,未曾走了歪路,只是这霸王枪使的不纯,想来之前的师傅眼力有限。你这般枪法,若是上阵当一副将,也算不错,但若是遇到真正高手,只怕难撄其锋。” 张宪听后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弟子自十四岁跟随父亲从军,这两年在军中也时常与人比试,却是输少赢多,不知恩师所言高手又是如何?” 岳飞听出他话中的好战之意,心想,若是不露上一手,只怕这小子难服自己。于是说道:“口说难解,试上一试便知。”说完命一旁亲卫去取了自己沥泉枪来,拿在手上。说道:“岳某不敢自称为高手,但若论枪术,只怕如今天下也是入得了数的,你不妨来试试。”说完,将沥泉枪在地上重重一顿,摆出岳家枪法的起手式来。 张宪见状,战意顿生,便疾步上前,抬枪直取中宫,往岳飞当胸刺来。 岳飞不慌不忙,将沥泉枪杆一踢,枪头下压,一反常势,左手为前,将枪尖绕晃搅住张宪来枪,而后身随步走,一步绕到其侧面,左手枪尖向外一格,右手枪纂用力一砸,正是岳家枪法中的十面埋伏一式。这一砸正中张宪后背,顿时将张宪砸倒在地。岳飞收抢站立,说道:“起身再来!” 张宪咬牙起身,将錾鑫枪使开,不敢再取中宫,而是使出霸王枪中摔字诀,当头向岳飞砸来。岳飞见状,将沥泉枪高举过头,接下这一砸,而后一式斜抱琵琶,双臂一落,带着张宪的枪斜落下来,而后身形一转,一式白蛇吐信,沥泉枪尖便已经指在了张宪咽喉处。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兵古门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一枪指在张宪咽喉处,笑着看向他说道:“还要再来么?”张宪两次攻击非但没能近得了岳飞的身,反而均被一两招内制服,哪还有心再战?于是将虎头錾金枪掷于地上,跪倒在地,心悦诚服地说道:“恩师神技,宗本之前坐井观天,实在是贻笑大方。还请恩师传我枪术,弟子定刻苦用心!” 一旁的张所见状也拊掌大笑道:“人曾言鹏举勇冠全军,本官心中尚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犬子入你门下,实乃其福也!” 岳飞收了枪,笑着说道:“大人谬赞了,不如让宗本自今日便归于我营中,跟随在侧,也好时常教导。”张所自然无不赞同,于是岳飞便引着张宪回营,将牛皋等人介绍给其认识。张宪虽然比众人只小不足十岁,却执子侄之礼相见,引来牛皋等人欢喜。自此每日里岳飞便在营中教授张宪枪法,而张宪本就底子不薄,再加得逢名师,自身刻苦,枪法进境更是一日千里。数日后便将岳家枪法使得有模有样,只差在实战之中磨炼。 正当岳飞和张宪沉浸在师徒二人相见恨晚的时候,张所接到朝廷军令,命其与金人交战,于是便颁下军令,以王彦为都统制,岳飞等将为统制,率兵七千,渡河抗击金军,王彦等人领命而去。 王彦率大军来到卫州新乡县境内,探马来报,如今有金人万余,占住新乡县城。王彦思虑良久,最终决定屯兵于古门山下。 夜间,王彦召众将共商破敌良策,岳飞坐在其下首,听其介绍敌我之势,却是不觉神游天外。 他记得很清楚,这一仗自己不听王彦建议,独自率兵前往攻打新乡县城,王彦担心自己,于是率兵出击,反而击破金军,取了新乡县城。但因动作过大,引来金人数万围困新乡县城,最终众将拼死突围,残兵十不存一。 而后王彦无奈,退兵共城县,募义兵十万,而自己则因为与其军事战略不合,于是负气出走,前往汴京投奔宗泽。而王彦则是入太行山,创建八字军,屡破金兵,名振河北。相传当时金人畏其如虎,重金悬赏其首级,以至于王彦害怕夜间被人暗算,夜寝屡迁。手下众将恐其疑心,率众军士在面上刺上“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个字,这便是八字军的由来。 想到王彦的功绩,岳飞不禁暗想,自己二世为人,断不可如从前那般鲁莽,当好生与王彦相处。 正在思想间,突然王彦问道:“鹏举,听闻你在宗留守麾下时大战檀渊郡,计破曹州城,大有智谋,如今形势,可有良策?” 岳飞于沉思中被唤醒,便起身说道:“新乡易取,但守之不易。不知将军想要如何?” 王彦奇道:“如今新乡城内金兵万余,我军只得七千,以少战多,又是攻城,为何要说新乡易取?” 岳飞笑笑说道:“我军虽少,但敌不知虚实,以为我军远来力乏,定然不肯多做防备,正是破城良机。王将军若能率军倾力一战,金人必溃。” 王彦听后皱眉说道:“鹏举,我也略读兵书,孙子有言:‘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非是我畏惧金人,如果贸然出击,恐怕全军覆没,此非战之时也。 岳飞又笑道:“赵括读书千卷,长平之战如何不胜?书本乃是死的,战场局势则是活的,若是以死的书本来应对活的战局,只怕是要处处受制于人,何谈以少胜多?” 王彦听后稍有不悦,说道:“那依你之见,何时出兵方为胜时?” 岳飞正色答道:“就在此时!若是错过今日,则城中金人有了准备,若想破城,则难上加难!” 王彦沉思良久后又问道:“你方才又说到新乡难守,这是为何?” 岳飞说道:“我军若是攻破新乡,则金人以为我大军将至,必定倾巢而出来取新乡,到时以我军人马,断不能胜。因此方有难守之说。” 王彦看向下方众将,皆沉默不语,最后左思右想,又问道:“鹏举,若我听你计策,取不了新乡,该当如何?” 岳飞朗声说道:“若是新乡不下,飞自枭首级于将军面前!” 王彦见岳飞立如此军令状,大吃一惊,心想若不是有十分把握,又有何人敢如此自信,再想到岳飞在宗泽麾下智计百出,数战数胜,未尝败绩。听闻宗泽在大名府惨败,便是不听其计策所致。于是便横下心来,说道:“岳飞听令!” 岳飞拱手道:“末将在!” 王彦说道:“今予你六千人马,本将只留一千以备不时之需,着你速破新乡县,麾下众将随你调动!” 岳飞大声说道:“末将得令!”说罢转身往帐外去清点人马,准备起身。 待岳飞走后,王彦麾下一名亲卫说道:“将军如何这般轻易将兵马予了他,若是失利,只怕罪责非小。” 王彦说道:“方才我观其神色,似胸有成算,想其在开德数败金军,又用计破了曹州城,皆是以少胜多,这份豪情我实不能及,便与他赌上一赌。传令下去,拔营起兵,齐攻新乡!”众人得令,各自准备。 岳飞此时已经点起兵马,率领一众兄弟并张宪、张用、孟邦杰、徐庆等将同往新乡县城。 大军来的飞快,很快便至新乡县城,此时正是夜间,一旁张宪说道:“恩师可是要趁夜攻城?如今天色不明,敌我难辨,恐怕于攻城不利,不如待黎明之时再作计较。” 岳飞笑道:“兵者,诡道也!如今天色不明,固然攻城不利,但城中守军想必也知此理,故而不会想到我军趁夜来攻。而此时城头之上也是黑暗难辨,我等正好于此时突上城头,大破敌军。”说完吩咐众将士取一白巾缚于右臂处,虽天色不明,但白巾仍是可见。张宪顿时恍然大悟,越发佩服岳飞智计。 待得众人准备完毕,岳飞将沥泉枪一挥,下方众军便扛着长梯冲向新乡县城墙。来到城下,众军竖起长梯,攀登而上。正如岳飞所想,此时夜静,城中守军皆在睡梦中,并未想到宋军敢趁夜来攻。待得反应过来时,数处城头已失,岳飞率领众将已经上城头,正在趁乱砍杀金兵。金兵在黑暗之中不辨敌我,一时大乱,但宋军则以右臂白巾为信,不致错杀。 眼看城头战事稳定,岳飞跳下城墙,大开城门,王彦立时率一千骑兵突入城内金营,无数金兵在睡梦之中便丢了脑袋,一时间城中喊杀声四起,却是只闻金兵哭喊之声。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四十二章 巧施空城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待得天色大亮,城中战事停歇,王彦收拢人马,清点所获,一战将城中万余金兵斩杀大半,又有千余被俘,趁夜出城逃生者不过两千余人。至于军资良马等物,更是所获无数。 王彦命各营救治伤兵,打扫战场,自己则是率众将来到县衙上议事。 待得众将来到,王彦哈哈大笑道:“当初传言鹏举智谋,我还以为是言过其实,如今看来,只怕还是说得太浅了。昨日若非鹏举力劝,我定不会趁夜来偷此城。若是待今日金军做了准备,只怕取之甚难。故此战之功,全在鹏举!”众将皆以为然。 岳飞起身谢过大家赞赏,而后说道:“此战乃是王将军信任,不以飞职微言轻而用飞之计,又有将士用命,方能成事。在下反要谢诸位出力,方能保飞之项上人头。”众将听后大笑不已。 而后岳飞又说道:“禀将军,新乡县城虽下,但想必今日金军便会收到消息,到时尽起大军来攻,我军将会被困城中。依飞之计,不如此时我军将城中军民尽然撤出,在城中各处埋伏火药,留机灵之人在城中隐藏,待金军大军入城时将火药引发,定可使其重创!” 众人不解,其中统制张翼问道:“岳兄弟是否过忧?金军方大败,又在夜色之下,不知我军虚实,岂敢轻易犯险?” 岳飞摇头说道:“非是飞过虑,只是正因金军不知我军虚实,以为大军来攻,因而必定要再抢新乡县城以为依仗。故而飞认定其必来,而且定是倾巢而出,声势浩大,一旦孤城被围,我等只怕能够突围出去也会损兵折将。王将军,这并非飞危言耸听,实是当下之势也。” 王彦沉思一会,虽然对岳飞所说的话半信半疑,但新乡城大捷,全赖岳飞之计,如今既然他这般说,还是相信为好。心中决定,王彦便说道:“便依鹏举之计,各营前去召集人马,将城中百姓迁出,退保共城县西山处扎营。”众将得令而去。 于是城中人马往各处驱赶百姓,自然有不愿离乡者,哭泣哀求不肯上路,但众军士听从岳飞之命,言明金人将至,到时必要屠城,留在城中只恐家破人亡,这才将百姓吓住,纷纷出城。为免走露了消息,王彦又派一支人马,将城中百姓尽数护送前往共城县安顿。 待得百姓出城,岳飞又向王彦要了数十名精通火药的军士,于城中各处埋下火药,又将引线汇聚数处,在引线处开挖地窖,以供躲藏。一切准备好后,岳飞又选了十数名精干机灵的军士,取来城中金军服饰,依金军模样打扮,藏身于地窖之中,只待金军入城后便可引发火药。同时安顿这些军士到时混入金军之中,趁乱出城 岳飞又恐金军不肯入城,在城头上多竖旌旗,在城中各处竖草人数百,以惑金军。 一切安排妥当,岳飞请王彦率兵出城,往共城县而去,自己则率领三百精骑伏于城外远处,意图趁乱劫掠金军。 一日之后,岳飞与一众人马正潜伏之时,突然见北方烟尘大作,马蹄声震地。过不多时,便有数万人马,铁骑无数,直往新乡城外,将县城围个水泄不通。 率军而来的正是金军统帅完颜都驲,号称黑风大王。他收到新乡县城被破的消息,以为宋军大举来攻,于是星夜起兵赶往新乡,意图夺城以待宋军。 来到城下,只见到城门紧闭,城头上旌旗招展,却是并无一人,心中生疑,便命人攀上城头向城中观望。 片刻后上城金兵大开城门来报,说城中空无一人,只有数百草人立于各处,以为疑兵。 一旁万户王索笑道:“想必这些南人知机,知道我大军兵锋所指,小小新乡难以固守,因而早早弃城而逃了!” 完颜都驲沉思良久,也不知宋军弃城是为何意,又不知宋兵大军所在何处,便决定入城以待宋军。于是一声令下,将数万金兵分为两队,一队在城外扎营,拱卫城池,自己则带着另一队入城安营。 军进入城中,又四下搜寻,发现城中果然空无一人,完颜都驲正要入县衙歇息,突然空中弥漫起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完颜都驲大惊,急命大军出城。但数万人马,哪里是片刻可以出城的?正当各处不明所以时,城中四处轰隆隆一阵巨响,各处房屋崩塌,砖石四处飞溅,浓烟烈火顿时冲天而起,将城中化为一片炼狱。 金兵正是各处搜寻财物,哪里料到天降横祸,爆炸声接连响起,挨着火药近的,瞬间便被炸成一滩碎肉,离得远的,又被飞来的砖石砸得头破血流。而城中大火更是瞬间吞没无数金兵,一时间城中哀嚎恸天,死伤无数。 完颜都驲被众人护着退出城外,虽然未曾受伤,但却不免灰头土脸,魂飞天外。 而城外金兵只听到城中巨响,烟火冲天而起,不知所以,又见城中冲出无数火人,惨叫着扑倒在地,一时惊惧失色,全部四散奔逃。 而岳飞见到城中火起,连忙招呼手下精骑,飞马直扑金营。 岳飞一马当先,杀入营中,连挑数人,正逢万户王索,其刚刚从城中退出,乱军之中与完颜都驲走散,却不想与岳飞相逢。 岳飞见其打扮,知是金军将领,便挺枪来刺,王索连忙以大刀相迎,不及数合被岳飞卖个破绽,一枪刺于马下。 而张宪、牛皋等将率领精骑紧随岳飞之后,在金兵营中四处践踏,杀人无数。 城中黑烟滚滚,遮天蔽日,而杀入营中的岳飞等人,更如阴云之下的狂风暴雨。混乱之中金兵也不知有多少宋军来袭,而完颜都驲此时也不知所踪,群龙无首下更是混乱。岳飞等人一顿好杀,只杀得金兵哭爹喊娘,丢盔弃甲。 眼见金军渐多,岳飞一声唿哨,众将士得讯,便随他向外杀去,张宪更是杀入金军马场,将场中马匹尽数驱赶,随着岳飞冲出金营。 待得岳飞等人远去,完颜都驲也已经招集手下残将,约束军士,收拢兵马。此时完颜都驲望着城中浓烟,恨得咬牙切齿,骂道:“无耻南人,竟施这般毒计害我大军,若是被我抓住首恶,定要将其碎碎剐了以祭大军!” 不久之后,各处来报,城里城外,被炸死、砸死、烧死、呛死,又被岳飞率军冲杀,相互挤踏而死者约有一万五千余人,带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营中军马被劫千匹。完颜都驲听后,眼前一黑,从马上倒栽下来。片刻后被人救醒,颤抖着说道:“谁能与我将方才冲营宋将斩获,取回军马,赏万户候!”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四十三章 艺高人胆大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完颜都驲说完,便有手下大将拓跋耶乌出列说道:“元帅勿要生气,待末将率兵前去将那些南人枭首来报。”说罢点起本部人马两千余人往岳飞等人所退方向追去。 却说岳飞带着众将退至侯兆川,清点人马,三百精骑只不过损失十数而已,而所获良马一路上虽有走散,仍有八百余匹。于是便命众人就地歇息之后再准备退往共城县,与王彦军会合。 正当歇息之时,忽闻远处蹄声阵阵,烟尘滚滚,知是金军追近,岳飞连忙命众人上马,往侯兆川山坡上隐藏,只留张宪、牛皋留百人及所获马匹在川中静待金军到来。 拓跋耶乌率领前军七百余骑先行赶到,远远望见宋军在川中驻扎,方才所失马匹尽在。心中大喜,不及等待后军步卒赶到结阵,便大刀一挥,率众冲锋而上。 而此时的张宪一挥手上虎头錾金枪,命众人一起驱动马匹,向着拓跋耶乌反冲而去。 拓跋耶乌未料到宋军会驱马来攻,不及防备,马匹冲入阵中,将骑兵冲散,一众金兵想要砍杀宋军,却不想只见马匹,不见宋兵,一时不知所措。 正当此时,张宪与牛皋率众紧随马匹之后,突入金军之中,二人枪、锏使开,挡者披靡。拓跋耶乌见状,连忙率人相援,这时一旁山坡上密林处一阵大喊,却是岳飞率兵冲杀而下。 只见岳飞一马当先,借用山坡地势,转瞬便到拓跋耶乌跟前,沥泉枪一挥,便直刺其当胸。拓跋耶乌连忙挥刀来迎,二人接住厮杀,其余张用、孟邦杰等将则与张宪、牛皋合兵一处,掩杀金兵。 刀来枪往,岳飞与拓跋耶乌大战数合,岳飞看准破绽,一枪挑向对手头颅。拓跋耶乌急低头时,头上铜盔便被沥泉枪挑飞,“啊呀”一声,掩面而逃。 金兵骑兵见主将既退,也紧随其后,一路溃逃,岳飞连忙率众追击。 追了十数里,拓跋耶乌步卒已到,与骑兵溃兵合为一处,再度抵挡岳飞精骑。 岳飞浑然不惧,身先士卒,在金军阵中来回冲杀数次,身后众将士见主将用命,个个奋勇死战,以一当百,将整个金军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眼看天色将晚,众军疲惫,岳飞一声令下,精骑便呼啸而去,只留下一地金兵尸首与惊魂不定的残兵。 岳飞率众退至石门山下,命众将士就地扎营歇息,以待天明,同时清点人马。发现这一战损兵数十,所获马匹一阵冲锋,走丢了半数,只余五百,不禁暗呼可惜。 此时张宪走到其面前,突然惊呼,岳飞不明所以,便看向张宪。张宪连声说道:“恩师无恙乎?”岳飞不解问道:“此言何意?” 张宪连忙将其拉起身来,为其除去甲胄,这时岳飞才发现自己坐的地方已经有鲜血淌成一滩,此时张宪为其除甲,便牵动伤口,他这才感觉全身上下如同散了架般疼痛。 众将士听到张宪惊呼,以为岳飞有不测,便齐来问候,借着火堆余光,众人这才看清。岳飞此时已是个血人一般,征袍上鲜血已有数处干透,与伤处皮肉紧紧相连,张宪扯动时嗤啦作响,便是英勇如岳飞,也不禁倒吸凉气。 脱掉战甲征袍,汤怀已取了药袋过来,又唤人取来清水,由张宪为岳飞清洗伤处。看着岳飞身上十数处刀枪箭伤。其中两箭伤处箭头仍在,想来是冲杀之中,岳飞害怕拔箭失血,于是只将箭杆折断。汤怀一边上药,一边不禁落泪,想到自己兄弟与岳飞年少之时,但凡有事,岳飞总是为自己等人出头,如今兄弟数人,大战数次,也都是由他冲锋在前,将一众兄弟护在身后。因此数次从军,兄弟十人竟是无一受损,想到这些,汤怀不禁啜泣出声,众将士听闻,也不禁含泪默然。 岳飞见众人如此,笑道:“大丈夫疆场驰骋,早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区区小伤,何足挂齿?”说完拍拍汤怀肩膀,站起身来又说道:“今日一战,诸位实在是辛苦了,都解去衣甲,放心睡觉,天明我等便去寻王将军。” 张宪问道:“方才大战,金军仍有战力,恐怕其复至,不如弟子率十余人为众人守夜如何?” 岳飞笑道:“宗本,领军之事,需张弛有道,让你等睡便睡,金军断不敢来。”说罢将衣服穿好,寻了一块平坦石头躺下,片刻之后便鼾声如雷。其余众人见主将坦然,于是便各自寻地歇息,只有张宪一人辗转难眠,恐金军夜袭,直至夜深方才睡去。 次日清晨,岳飞睁开眼睛,伸个懒腰,坐起身来,活动一下身体,身上各处伤口依旧隐隐有些作痛,苦笑一声,心中暗想道,难怪岳飞被称作民族英雄,虽然自己比起他来,有历史基础,可以料敌于先,但仗却是需要一刀一枪打的,因此不免受伤。但当时的岳飞却并无他这般成熟,想来每一仗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与金人战斗,其胆之勇,其志之壮,确实令人钦佩。 岳飞正想间,见到其余将士也已醒转,便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张用笑道:“将军神算,我等自然睡得好。”说完看向孟邦杰等人,又说道:“将军之勇,谋略之深,我等五体投地,经此一战,我等愿此生追随将军左右,肝脑涂地!”其余众将士听后,皆跪伏于岳飞面前,齐声说道:“愿此生追随将军左右,肝脑涂地!” 岳飞心中感动,命众人起身,而后动情说道:“鹏举此生,当以光复大宋疆土,拯救苍生百姓为己任,此路艰难,步履维艰,但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则此志不移!诸君可愿随我?” 众将士齐声说道:“将军兵锋所指,我等必定用命以往!” 岳飞连声说道:“好!好!好!诸军听令,起身往共城县与大军会合!”众军皆应。 行进路上,张宪拍马上来,说道:“弟子有一事不解,还请恩师解惑。” 岳飞问道:“何事不解?” 张宪问道:“昨夜恩师说金军不敢来袭,弟子一直疑惑,但金军果不敢来。不知恩师如何神机妙算,断定金军不来?” 岳飞笑道:“宗本,你少有勇武,为人又极为虚心,他日必成大器。为将者,当审时度势,方定计策。昨日一战,金军将领追至,不及观察形势以待后军便挥师而上,因此为师断定其为无谋之人。而在新乡城下我军冲杀一阵,其便知我军悍勇,随后一战而溃,更不敢撄我军锋。一场大败后,其收拢残军,昨夜必怕我军趁夜劫营,因此定是固守残兵以待天明,则我军无忧矣。” 张宪恍然大悟,更为敬佩恩师计谋胆识。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四十四章 辞别王彦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带着众人并所获马匹来到共城县西山处,此时王彦已经收到讯息,率众出营来接,见到岳飞回来,王彦哈哈大笑道:“鹏举真乃再世诸葛也!潜藏于城中引发火药的军士趁乱回来报说,城中金军中计,被炸烧而死者只怕有万人之众。若无你妙计,只怕此时我大军已经被困城中,难逃生天。此战你当为首功!” 岳飞于马上施礼道:“将军过誉了,实是将军不以我职微言轻,肯用我之计,又兼全军上下,将士用命,方有此大胜,飞实不敢专功。” 王彦笑道:“鹏举过谦了,请下马回营,我设宴为诸位庆功!” 岳飞领命,跳下马来,不想牵动伤口,脚下一软,连忙扶住白龙驹方才站稳。 王彦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关切地问道:“可是受伤?”岳飞点头,王彦又唤医士,为岳飞等人治伤歇息,命人将马匹收拢,宴席推后。 数日之后,岳飞伤势渐复,这一日正在帐中活动,突然王彦掀帘而入,面色阴沉。岳飞连忙上前相迎,问道:“将军似有不悦之意,可是军中有事?” 王彦愤愤不平地说道:“原本以为康王即位,可以励精图治,中兴大宋,却不料与其父兄一般。” 岳飞连忙将门帘盖实,才回身对王彦说道:“将军勿怒,犯上之言切莫多说,恐被人听去,于将军不利,到底发生何事?” 王彦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坐下说道:“方才有传令官至此,圣上重用汪伯彦、黄潜善,有黄潜善党羽张益谦,嫉张招抚使之能,奏其于大名府置司不当,使河北盗贼益盛,不若罢之。右相黄潜善数尽谗言,左相李纲据实而辩。又有汪伯彦奏河东经制副使傅亮畏战不敢渡河,圣上遂将傅亮罢免。因左相据理力争,为圣上不喜,又有张浚弹劾,于是将李纲贬出京师。近日又将河北招抚司撤去,使张大人谪居广南。如今我军已成孤军,该当如何?” 岳飞听后沉默不语,心中感慨,自己虽然也想扭转乾坤,奈何如今职微言轻,若是上书,免不了如史书中的岳飞一般落得“小臣越职,非所宜言”八字,但若是要自己看着朝廷被奸人把持,忠良尽被陷害,却也于心不忍。转念一想,史书中岳飞与王彦不睦,因而离营转投宗泽,不如自己也往宗泽处去,看最后能不能救得这位忠臣。 想到这里,岳飞说道:“将军所虑岳飞已知,如今之计,不如以此为据,出心腹结交两河豪杰,招募义勇,共抗金军如何?” 王彦沉思片刻说道:“我也正有此意,鹏举甚得我心。”二人又谈论一番,王彦便告辞而去,出门前突然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交给岳飞,说道:“此乃张招抚使手书,共有两封,其一封予我的,是安顿我莫返大名府,转军太行山,募兵抗金。这一封予你的,便在此处。”说完转身离去。 岳飞拆开张所书信,只见里面写道:“本官原以为得鹏举之才,又有子才之勇,当招抚河北,安顿百姓,整治军事,以图与金人相抗。却不想朝中豺狼当道,谪贬忠良,令良策付于空谈。如今去往广南,只怕今生再难与金人相抗,心中唯有一事不舍,便是犬子宗本。吾观其与鹏举甚为亲近,望此后多于照应,定要教导其为国尽忠,跟随你力抗金人,莫以老父为念。言尽于此,可惜可叹!” 岳飞读罢信,感受着张所心中的那份不甘与委屈,只能掩卷长叹,随后命人将张宪唤来,把书信交于他观看。 张宪将信读罢,泪流满面说道:“父亲一生忠义,身为人子,本当尽孝,然如今正是家国倾颓,山河破碎之时,弟子愿受父命,追随恩师左右,力抗金人!”说罢向南叩首以慰父亲。 之后王彦派遣心腹,结交两河豪杰,又出募兵榜文,两河百姓闻风而至,踊跃参军。而王彦为明心迹,将“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纹于面上,众皆动容,遂誓死相随。月余光景,便募兵十万之众,扎营绵延数十里。 此时金军统帅完颜都驲闻讯而来,欲趁其立足未闻,大破一阵。却不想来到军前,远远望见王彦大军旌旗招展,戒备森严,整座大营如铁板一块,毫无破绽,于是无奈退兵而去。 而追击岳飞不利的拓跋耶乌此时已经回到军中,便献计道:“若能破王彦军粮道,则其兵必溃矣。” 完颜都驲用其计,发劲骑去截王彦粮道。谁知王彦早已料到此着,伏兵以待。金军到时,大军并起,斩首无数,吓得完颜都驲一退再退,于是不敢再战。 此时王彦大军已成,于是便要遣人赴东京留守宗泽处,共议刻日大举,因而在营中商议派人前往汴京。 此时岳飞已然伤好,便自告奋勇,说道:“宗大人乃飞之恩师,自大名府一别后,已有许久未见,因此想向将军求这份差使,前往东京。” 王彦听到岳飞说出此话,便知其意,叹口气道:“也好,此时正宜你师生二人相会,我且与你精兵一千,麾下众将随你挑选,与你一道往东京去。” 岳飞受宠若惊,连忙躬身相谢,出营准备。 岳飞走后,王彦叹道:“可惜鹏举之才不能为我所用。”一旁的白安民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王彦说道:“莫非你等看不出么?鹏举乃是心怀大志之人,如今河北招抚司已撤,我等虽然势大,却并无朝廷名份。此次鹏举前往东京,以宗泽大人爱才之心,断不肯放其回来,而鹏举之心,只怕也是如此,只是因我待他不薄,因此不肯明言而已。” 白安民又问道:“那为何将军还要放其离去,不如换人前往东京如何?” 王彦摇摇头道:“尔等众将,又哪里知道鹏举之志,便是我也只能略窥一二,他前往东京,并非嫌弃我军无名无份,只是在宗泽大人麾下,方能有所进益。其志高远,实非我等能及,与其藏大鹏于笼中,莫若放其振翅。我也想看看他能走到何等地步。”于是众将默然。 岳飞收拾停当,点起人马出营,王彦将其送出营外,说道:“鹏举此去,却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望君一路珍重,大展宏图!” 岳飞闻言,明白其已经知道自己去见宗泽之意,于是跳下马来,走到王彦面前,深深一躬,说道:“将军之恩,飞没齿难忘,也望将军百战不殆,武运亨通!”说罢,转身上马,率众离去。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四十五章 力战诛贼首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率领这一千人马上路,向北而行,一旁张宪问道:“恩师去往东京,此时为何向北?” 岳飞说道:“此番前往东京面见恩师,一无所献,我曾听闻太行山上聚有四个头领,为首的名唤李通,使得一杆好铁枪,有万无不当之勇,麾下三个兄弟也皆是勇武之人。这四人均有谋略,又兼手上功夫极佳,为人亦十分豪迈。因此效当年梁山好汉,于山上聚众,取名太行忠义保社,在金军攻破太原府后,聚太原府和绛州“忠义人兵”而成军。另外又于社中树立忠义大旗,以彰其志。并于太行山上建成一所大寨,后在山下建数个小寨,遥相呼应,时常下山与金军游战,金人不堪其扰,又无可奈何,两河闻名,前来相投者,项背相望。因此我便想上山招揽四人,共往东京。”张宪这才明白岳飞所想。 过得数日,岳飞率人来到太行山下,抬眼望去,果然好山,有诗赞云: 太行苍翠插秋旻,叠岭重关自昔闻。 战国东西分晋赵,中原南北带河汾。 帝王都邑青青草,豪杰勋名点点坟。 鸟道盘空频立马,便从高处望飞云。 又云: 地分三晋此山川,形胜迢遥在马前。 乱石斜通青草路,太行横断夕阳天。 岳飞看罢山势,暗想到如此雄壮山势横于黄河北岸,这等屏障却不能为北宋所用,而使金军数次南下,当真可叹。要知道太行有八陉为东西交通重要通道,即晋冀豫相互往来的八条咽喉通道,由北至南有军都陉、薄阳陉、飞狐陉、井陉、滏口陉、白陉、太行陉和帜关陉,均是重要的军事关隘,实乃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八陉之首轵关陉乃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连通洛阳的要道,太行陉是逐鹿中原的要陉之一。白陉则是数省通商要道,此陉可南渡黄河至汴京,东进大名、北窥相州,是可攻可守的要地。滏口陉和井陉是连通晋冀鲁的要冲,古人云飞狐陉为进逼幽燕最胜之地,蒲阴陉紫荆关是通达云州的军事要隘。军都陉居庸关乃出燕云入晋北去塞外的咽喉之路。可惜如今无军可首,却任人聚集,占山为王,当真可惜。 若是能学抗战之时的聂帅一般,以太行山为根据地,游击作战,则金军必定疲于奔命,无力南侵。想到此处,岳飞不禁心潮澎湃。 只是可惜,正因太行山脉广阔,岳飞率人寻了许久,也未能找到忠义社所在,无奈之下,只好下山,准备去往汴京。 岳飞方一下山,便有探马来报,说见金军约有千人,押粮草自山下而过。岳飞大喜,便率众人来到山上密林处潜伏起来,自己藏掏出望远镜,观察金军动向。 过得片刻,果然见一队金兵押着百余车粮草,向自己而来,仔细看去,当先一金将,手提大刀走在前方。岳飞看到此人,不禁哑然失笑,俗话说,冤家路窄,果不虚言。来的那金将正是之前被自己大败的拓跋耶乌。 眼见金军走近,岳飞一声号令,率众冲锋而下。拓跋耶乌万万未曾想到,在此地竟然仍有宋兵,仔细看去,当先一人正是岳飞。于是咬牙切齿道:“你这厮竟然还未死?某乃金国上将拓跋耶乌,你这鼠辈,只惯偷袭,可敢报名斗将否?” 岳飞心想,我占据地利,明明可以大破金军,哪里有什么闲情与你斗将。于是在冲锋之中喊道:“吾乃大宋统制岳飞是也,记好爷爷的名字,往阎罗殿处也好告爷爷一状!”说罢挥枪来战拓跋耶乌。 拓跋耶乌接住岳飞厮杀,而张宪、张用等将则趁乱斩杀金兵,片刻之后,千余金兵便留下七百多尸体后四散奔逃。 而此时岳飞与拓跋耶乌之战也有了结果,十多个回合之后,拓跋耶乌气力不支,大刀渐缓,岳飞看准二马错镫时机,左手用枪格开其大刀,右手轻舒猿臂,拉住拓跋耶乌腰带,将其拿到鞍前。 拓跋耶乌死命挣扎,却被岳飞用沥泉枪压住脊背,动弹不得。岳飞看看此时张宪等将已经将金兵杀散,便提起拓跋耶乌掼在地上,周围军士立时刀剑加身,将其制住,用绳索绑了,押在军中。 岳飞笑道:“正愁寻李通等人不到,去往东京无物可献恩师,如今金人竟上赶着送礼于我。”一旁众将哄然大笑,拓跋耶乌羞愧的无地自容。 而逃散的押粮兵飞报至完颜都驲帐前,具言拓跋耶乌押粮途中中了岳飞埋伏,百余车军粮尽失,拓跋耶乌被岳飞生擒之事。完颜都驲听后怒火中烧,又听说岳飞人马不多,于是点起一万铁骑,亲率大军,星夜追击岳飞而去。 而岳飞等人劫了粮草,便押着拓跋耶乌一路往西南汴京而去。行至一处峡谷时,突然后军来报,说有大批金军铁骑追击而来。岳飞连忙止住行程,依托两侧山体布阵迎敌。 完颜都驲率兵来到峡谷前,恐岳飞伏兵于此,便放缓队伍,进入峡谷。行得里许,见岳飞陈兵于此。完颜都驲排众而出,抽出腰间佩刀,指着宋军问道:“哪个是岳飞岳南蛮?” 岳飞将沥泉枪一挥,朗声说道:“某便是宋军统制岳飞是也,要战便战?” 一旁张用久据北地,识得完颜都驲,便近身说道:“此人便是金军统帅黑风大王,前番便是他率大军围困新乡,如今金军势大,我等不如借地利退去,再图后计。” 岳飞说道:“此时若退,则必败无疑,况且如今地处峡谷,敌骑难以驰骋,正好破敌。”于是吩咐左右道:“弓弩手只管射杀金军,牛皋、王贵、徐庆你三人带一百精锐步卒攻其左翼,张用、孟邦杰、张显带再带一百精锐步卒攻其右翼,其余人等随我直入中军,必要斩了这黑风大王。”说罢命众军士开弓搭箭,往金军射去。 完颜都驲见岳飞开战,便一挥佩刀,令大军冲锋。 但峡谷窄长,金军骑兵反而施展不开,及至宋兵射尽箭矢,已将金兵射死射伤无数,而前军阻路,中军不前,以致队伍大乱。岳飞见机,发声喊便身先士卒,与张宪引兵直冲金军中军,而牛皋和张用也分率人马攻向金军侧翼。 此时完颜都驲正在中军观看战况,忽见当先一人,飞马而来,后方宋军亦全力冲突,而两翼亦有宋军拼死向前,心中着急,急令众人向中军聚拢,以作守护。介岳飞一人一枪,当先杀到,后方又有张宪、施全等将个个奋勇,金军众将前来拼死阻隔,被却二人杀透。 眼见岳飞率众将冲开血路,兵锋直指完颜都驲,惊得其连忙向后军逃窜。岳飞见状,双腿用力一夹,白龙驹便腾空一跃。岳飞在半空中觑得完颜都驲后心,大喝一声,沥泉枪直送,完颜都驲虽披重甲,仍被沥泉神锋一枪透胸,惨叫一声,立时便死。 岳飞双臂用力,将完颜都驲高高挑起,周围金军兵将见了心胆俱寒,于是抛刀弃盾,全军溃逃。岳飞又率兵追杀数里,眼见前方逐渐开阔,恐金军骑兵复还,于是收兵。 清点人马时,损失百余人,但乱军尸首之中,寻张用、孟邦杰不到,岳飞以为二人以死殉国,痛哭一番后为二人立衣冠冢于山侧,祭奠一番后方才上路。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见恩师面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诛杀完颜都驲,恐金军来追,于是命众人星夜行军,十数日后,便来到汴京境内。一路走过,四处皆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村落之中更是十室九空,偶有见人,也是形容枯槁,状如恶鬼。 拿得一两人来问,方知金人北归之时,沿途纵兵劫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男女老幼,或俘或杀,不计其数。偶有数人趁乱逃得性命,藏于山野之间,又有盗匪横行,难以度日,无粮可食之时,便寻人肉啖之。 全军上下,听闻这般惨状,无不放声恸哭,岳飞长叹一声,取些米粮,付予难民后无奈继续率军前往汴京。 这一日,汴京已然在望,这时一队人马来到岳飞等人面前,为首将领问道:“尔等是何处兵马,来东京做甚?” 此时岳飞抬起头看向来军,惊喜地唤道:“陈将军!” 为首将领一愣,仔细看向来人,突然眼前一亮,跳下马来,快步走到岳飞面前,惊喜说道:“鹏举?你如何到此?” 原来这队人马乃是宗泽麾下大将陈淬率领,今日正在城头巡城,远远望见一队宋兵押着粮草往城下而来,陈淬恐怕有诈,便率兵前来询问。 岳飞也慌忙跳下马来,一个熊抱,与陈淬拥在一处。自大名府一别,二人已有数月未见,如今在此处相逢,自然喜不自胜。 良久之后,陈淬拍拍岳飞的肩膀,说道:“好兄弟,这许久未见,又壮实了不少。我听闻你在张招抚使麾下投军,可惜如今河北招抚司已撤,数日前还和众人说起,正心中忧虑,不知你又去往何处,却不想今日在此相见。” 岳飞叹道:“我与王彦将军为伍,大破金军后驻扎于共城县西山处,忽闻张招抚使被贬,河北招抚司也被撤去,我等便成孤军。所幸两河豪杰众多,百姓痛恨金人,争相入伍,于是又聚了十万大军。王将军有意与恩师相商,共同大举,于是我便请缨前来。也未曾想还未进城,便见将军。” 陈淬又看向后方粮草,问道:“这些粮草从何而来?” 岳飞笑道:“正愁此次入东京无物献于恩师,行至太行山时恰逢金军粮队,便顺势取之来献。” 陈淬看着众将士一脸疲惫,又有百余伤兵,知道虽然岳飞说得轻松,可想来取胜不易。于是便吩咐手下替换岳飞军士,押送粮草,自己则带着岳飞等人往城中而去。 来到城下,岳飞抬头看向这座自己在八年前来过的巨大都城,城头处的破损,以及城墙上的坑坑洼洼似在诉说着之前东京保卫战之惨烈。转头对牛皋等人说道:“想当年我兄弟五人入京之时,此城是何等威武,如今却这般破败,着实令人唏嘘。”众兄弟听后皆叹。 一旁的陈淬也叹口气道:“如今你来,已是大帅修葺之后,当日我等率军来到之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当年的京师,放眼之处,满目疮痍,城中百万人口,十只存二三。大帅心痛,于是命人招抚难民,修葺城池,方有你今日所见。” 一路入城,岳飞看到原本的宽阔大街已然破败,两侧楼阁已成断壁残垣,来往众人皆面带苦色,心中悲叹,这般古都,竟被金人荼毒至此,不由心中对金人恨意更深。 路过城内运河边时,岳飞又看到运河污浊,几无来往船只,和当年胜景哪能同日而语,不禁想到诗人刘子翚在其《汴京纪事二十首》中的两首,诗云其一: 联翩漕舸入神州,梁主经营授宋休。 一自胡儿来饮马,春波唯见断冰流。 其二云: 内苑珍林蔚绛霄,围城不复禁刍荛。 舳舻岁岁御清汴,才足都人几炬烧。 此情此景,正合诗人所见,岳飞也不禁长叹一声。 不知不觉中陈淬带领几人已经来到留守衙门之前,望着大堂仍在,岳飞便不禁想到当年自己初次来此见宗泽,被其认为自己是行贿之人,几乎被砍了脑袋之事,那时自己兄弟几人是何等青涩。再看如今数年过去,自己兄弟几人四处奔波,再次归来,已是满身沧桑。 陈淬下马来到堂前,吩咐军士将众人马匹带去上料,自己则带着众人往内堂而去。一进院子,陈淬便高呼道:“元帅大喜,且看何人来此?” 里面宗泽听到陈淬声音,便走出门来,正要呵斥其大呼小叫不成体统,突然见到陈淬身边之人,顿时愣在原地。 岳飞数月不见宗泽,此时相逢,只见其更添老态,眉头处皱纹更纹,脸上沧桑之意愈浓,不由心中酸楚,快走几步,扑地跪倒在其面前。说道:“学生见过恩师!”言毕泪流满面。其余众将也跪地拜见。 此时宗泽也回过神来,不觉也是老泪纵横,但心中喜悦,连声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说罢扶众人起身,让进堂中,命人奉茶。陈淬知道宗泽许久不见岳飞,定有许多话要说,于是以眼色示意牛皋等人,众人会意,便告辞而出,只留岳飞与宗泽师生二人。 待众人走后,宗泽开口道:“这些时候我还担心张所被贬,你等孤军该当如何自处,派人前去大名府打探消息,却回说你已与王彦出兵前往卫州,再无音讯回报。正在心中焦急,却不想你便来到,快将在卫州之事说与老夫听听。” 岳飞自然不敢怠慢,便说自己接宗泽书信,遂领众兄弟至大名府投军,受张所喜爱,待之以国士之礼。而后二人相论国事,张所为其所感,使其借补武经郎。又将自己爱子张宪归于自己门下,随军而行。 听到这里,宗泽抚须笑道:“老夫眼光自然不会错,这张所捡了个宝,当然要好生对待了。只是不曾想他竟然舍得将儿子归于你门下。” 岳飞又说自己受命于王彦帐下,一同进兵卫州,至新乡城下,自己如何献计趁夜攻破新乡,又如何献空城之计,引得完颜都驲率军入城,而后引发火药,一战损其军万人之余。而自己则带三百精骑冲营,斩敌无数,获良马千匹。 宗泽听后面露惊奇,说道:“此计何等大胆?便是老夫也不敢作此想法,只是行事过险,日后须当小心谨慎。” 岳飞继续说自己如何大破金军追兵,退守共城县,王彦如何联络两河豪杰,募兵十万,意图与宗泽联络,共举大事。而自己则请缨前来,因此得与恩师见面。 宗泽听罢,赞道:“这王彦也是有勇有谋之将,我便派人与其联络,命其来东京再作计议。”而后忽然又说道:“此次你来东京,便不要回去了,王彦那里,自有我去说。” 岳飞听后说道:“学生之心亦是如此,王将军也深知此情,因此临行之前便安顿我好生服侍恩师左右。” 宗泽听后笑道:“如此甚好。” 这时岳飞说道:“此次进京,学生却是带了些礼物与恩师。” 宗泽正要训斥岳飞为何要学钻营之术,又见其面带微笑,便心中存疑,问道:“是何礼物?” 岳飞神秘一笑,说道:“恩师且随我去看。”于是二人携手出门走向大堂。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师生论国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宗泽带着疑惑跟着岳飞来到大堂之中,此时陈淬等人早已在堂中等候,而正中地下绑缚跪着一人,正是俘虏拓跋耶乌。 宗泽奇道:“此是何人?” 岳飞笑道:“此乃金军统帅黑风大王麾下大将拓跋耶乌,此人押粮前往卫州,路过太行山时候恰与我军相逢,于是学生俘了此人,又获粮草百余车,以献恩师为觐见之礼。” 宗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岳飞所说的给自己的礼物便是这些,于是哈哈大笑道:“此獠与你相遇,也是他时运不济,此礼老夫甚是喜欢。来人哪,将这金将绑到校场斩首示众。”立时便有亲卫上前,将拓跋耶乌拖将出去,片刻后以首级来献。岳飞又命军士将所获完颜都驲首级也献上来,说道:“此乃金军统帅黑风大王首级,还请恩师一并号令。” 宗泽更喜,命人将二金人首级一同号令于城外。又着人安排酒宴,为众人接风。 当夜,在酒宴上岳飞又见到了权邦彦、孔彦威等将,众人相聚,自然喜不自胜,互诉别后诸事,桌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于酒席宴上,岳飞又将张宪介绍给众人,并将张所将其托付自己之事说与众人听。 宗泽听后说道:“张所实乃忠义之辈,可惜朝中豺狼当道,便连左相也被贬去往儋州,又不用这般良才,实是可惜。”说罢命人去自己屋中取来一把佩剑,亲自交到张宪手上,说道:“此剑乃是多年前异人相赠,虽比不得一些上古神锋,却也是吹毛断刃,削铁如泥,此剑已随老夫近二十年,如今便赠于你,以为见面之礼。” 张宪慌忙跪倒,说道:“如此贵重之物,徒孙如今敢受?” 宗泽笑道:“老夫已年过花甲,气力衰竭,想来也是用不到此剑了,与其令宝剑蒙尘,还不如赠予你,可使之斩金人头颅。”张宪再三拜谢,这才收了宝剑。 酒宴过后,宗泽吩咐带诸将前去歇息,这一夜,岳飞睡得无比踏实,自诛杀完颜都驲以来,因担心金军起大军前来追杀,于是自己率众星夜不停,只有实在难以坚持才稍作歇息。如今来到汴京,这才将心放回了肚中,倒在榻上,呼呼睡去。 这一夜,岳飞于梦中见到父亲岳和、母亲姚氏以及妻儿,一家人欢声笑语,一番太平。而后画面突变,又见到大河决堤,洪水滔滔,金人长戈所向,宋军皆望风而逃,山河破碎,百姓罹难,放眼天下,竟无一寸净地,四海八荒皆是伏尸成山,血流成河,中原大地,狼烟四起,惨不忍睹。 岳飞被梦魇所惊,急坐而起,遍身上下,通体俱湿,定心许久,方知是梦。此时天已大亮,岳飞便起身将湿衣换去,洗漱一番,顿觉清爽。将门打开,深吸一口秋日冷冽空气,将头脑中的混沌尽去,便信步出门。 此时宗泽已经处理完政事下堂而来,岳飞连忙躬身相迎,师生二人同往内堂而坐。 岳飞为宗泽倒上茶,说道:“数月未见恩师,昨日一见,恩师气色不及从前,何故?” 宗泽叹口气道:“如今京城破败,金人肆虐,各处盗匪并起。而此时圣上却听信黄潜善、汪伯彦等人谗言,将李纲谪贬,又听奸臣所言,巡幸江宁,更是远离京城。当年你曾言圣上不念亲情,断不肯迎回二圣,我始终不信,直至在济州劝其即位,言及迎还二圣之事,见其不悦,方知其心。待其即位,曾言‘朕将亲督六师,以援京城及河北、河东诸路,与之决战’,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推脱之言。老夫受李纲举荐,为东京留守,面对如此困局,想要一展手脚,却是处处掣肘,难以为继。心中思虑,因而昼夜难眠,故显老态。” 岳飞听后心中酸楚,心知若按史书记载,宗泽在汴京镇守期间,每日里心忧国事,又想劝高宗皇帝重返京城,上书云:“丁进数十万众愿守护京城,李成愿扈从还阙,即渡河剿敌,杨进等兵百万,亦愿渡河,同致死力。臣闻‘多助之至,天下順之’。陛下及此时还京,则众心翕然,何敌国之足忧乎?”又奏言:“圣人爱其亲以及人之亲,所以教人孝;敬其兄以及人之兄,所以教人弟。陛下当与忠臣义士合谋肆讨,迎复二圣。今上皇所御龙德宫俨然如旧,惟渊圣皇帝未有宫室,望改修宝箓宫以为迎奉之所,使天下知孝于父、弟于兄,是以身教也。” 只可惜,其一番苦心,并不为赵构所喜,又兼所上奏章尽被黄潜善等人截留,而赵构则一心逃往江南,偏安一隅,哪里肯去想什么中兴之计,至于迎还二圣?他巴不得父兄死在北境,其帝位方稳。因此宗泽疾愤成疾,背生恶疽,最终死在汴京。若按时间推算,此时宗泽离去世已经不足一年,因此已显颓势。 岳飞想到这里,沉声说道:“如今东京之计,惟有联络两河义军,于金人敌后游击,而朝廷暗中供给钱粮,使之成兵,令其扰敌后方,使之疲于奔命。另号召各处豪杰来京城共举大事,其人虽多出自盗匪,然皆为生活所迫,其中不乏忠诚爱国之将,以恩师声望,振臂一呼,何愁无人相应?到时驱逐金人,也非不可能。” 宗泽闻言道:“鹏举所想,深得我心,老夫也是如此计划,若能成事,则可令圣上还于旧都,则天下稍定。” 岳飞听后摇摇头道:“恩师先勿喜,学生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宗泽疑惑问道:“此计甚妙,你还有何言?” 岳飞叹口气说道:“学生自当日见过圣上后,便知其所想,虽为僭越之言,但今日只得恩师与学生二人,故语不传六耳,还望恩师细听。” 宗泽点头示意岳飞继续说。 岳飞又说道:“如今圣上巡幸江南,又不用李相,专使汪、黄之流,可知其避战之心。如今只是到了江宁,只怕下一步便是退过长江,入主临安,到时大江之北,将尽归金人之手。圣上所思,无非苟且偷安,便是认金人作父,也无所忌。在其眼中,只怕什么江山社稷,朝堂宗庙,都不过是可有可无之物,只要能得眼下安宁,便是将天下付于金人又有何妨?因此,恩师与学生所想,虽为良策,却难入圣上法眼,只怕到时反要横加阻隔,累死诸军。” 宗泽听后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四十八章 岳飞心中意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这一番话,说得宗泽目瞪口呆,半晌不得出声。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焉有不肯封疆拓土之帝王哉?” 岳飞心中暗想,还真说对了,我们的完颜构确实就是这样一个皇帝,除了对金人屈膝求和,任用奸臣外,无论是军事还是政治,都可以说是一无建树。南宋时期,名将统帅众多,但投敌叛国者甚众,而这个时候赵构仍然坐守临安,每日里风花雪月,乐不思蜀,以至于后世流传的那首千古名句《题临安邸》中写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赵构的这些种种作为,致使整个南宋朝廷虽拥良将,然政事不休,横征暴敛,百姓难以度日,是以贯穿整个南宋,盗匪并起,金人肆虐,当他退位给宋孝宗之时,只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江南大地。 这些年岳飞在军中行事,自然是尽心竭力,但于无人之时,他总是在想着该当如何从根子上去南宋沉疴,救万民于水火。但思来想去,却唯有将赵构换掉,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曾经他也想过,自己若是占据一隅,揭竿而起,效仿当年朱元璋,将天地大换一遍,该当如何?但很快他自己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原因其实很简单,便是元末的国情与此时南宋完全不同,当时元朝统治者本就是外族,对待汉人更是视如猪狗,百姓早已民不聊生,此时朱重八振臂一呼,光复汉人天下,自然从者甚众。而如今天下本就是汉人的,自己该以何理由起兵,又该以何理由说服众人? 再加之这些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看得很清楚,南宋朝中并非全是无能之辈,相反,忠臣良将常在,而如刘光世等人,或许对金人作战不利,但剿寇却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从他自己来说,也觉得远没有达到岳武穆那般用兵如神的地步,只怕揭竿一起,迎来的便是各路名将的齐声招讨,到时兵单力孤,一败涂地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除此之外,其实岳飞还有着一道内心的执念,那便是他本是岳家后人,既然来到这世间,便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毁了岳武穆的一生清名,而是要重走岳武穆当年艰难之路,完成其不可能完成的宏愿,这样方才对得起他岳家后人那份骨子里的荣誉感。 而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效仿当年的曹操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此举似乎也不甚完美,一方面会留给后人以诟病的机会,另一方面自己还远没有到当年曹操那般位高权重的高度,等到自己也位高权重之时,便离杀身之祸不远矣。因此,他左思右想,决定在这个策略上稍作更改,换成扶天子以令诸侯。而扶谁呢?自然不可能是一代昏君完颜构,且不说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便是扶起了,天下也依然要被其霍霍掉。而此时元懿太子赵敷才刚刚出生,又养在深宫,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那便只留下了一个机会,就是如今还未出生的宋孝宗赵昚。 于是他便将目光放到这位被史家称为“南渡诸帝之称首”的皇帝身上,赵昚即位后便为岳飞平反,又重用贤臣,一度将南宋经营得有声有色,只可惜经高宗一朝,南宋已经彻底被玩坏,以至于当年的老将渐退,后续却再难有良将出现,使其虽有收复中原之心,却是难以实现,最终郁郁退位。 而这样的皇帝,正是岳飞想要辅佐的明君,按照时间,今冬便是赵昚出生之时,到时自己定要为其埋下一粒种子,待得生根发芽后,必可君臣合力,驱逐金人,还我河山。 这些想法,当然只是岳飞的一厢情愿,还远未到实施之时,而如今面对的困局,他着实无解。他在大名府时便已经知道张所将要被贬,而全盘执掌大名府的便是宋代第一位降敌的宰相——杜充。自己在收到张所被贬讯息后,一度想要起兵返回大名府,刺杜充于堂中,这样也可以使黄河沿岸百姓免受其害。但这样做了,其实于天下事无补,只会让自己自此流落江湖,再无出头之日,故而他还是放弃了这番想法,来投宗泽。 此时宗泽问询自己,他其实很难回答,总不能说自己知道历史进程,更对赵构极为了解吧?这样的话说出来,只怕会被宗泽认为自己是个疯子,全是脑中臆想。于是苦思半天后才说道:“学生当时在大名府见到圣上时,曾经仔细看过其面相,虽然圣上相貌堂堂,但其眼眉稍垂,印堂狭窄,嘴小不拢,目光游离。此乃不吉之相,为人必定胆小懦弱且目光短浅,为人刻薄、生性多疑却又并无主见,故而终其一生都是浑浑噩噩、无所作为。因此学生断定,圣上定不会让恩师将联络两河以抗金军之策完全实施,待到恩师将大军聚集,圣上受黄、汪二贼谗言,必定对恩师生疑,到时只怕功亏一篑,徒自辛劳而已。至于开疆拓土,不是学生妄言,以圣上这般不思进取之人,何来如此雄心?所为不过偏安一隅罢了。” 宗泽听完这番话,赅得魂不附体,在这个中央集权极为强大的宋朝,何人敢质疑皇帝的权威,更遑论做出如此极端的评价。而岳飞所说的话,他更是想都未曾想过,虽然他知道岳飞并不将忠君一事放在心上,只是心牵天下苍生,但却万万想不到竟有如此胆大之言。 过得半晌,宗泽才颤抖着说道:“你可知出此言者,便当诛九族?” 岳飞笑着说道:“若是学生畏死,则不可能率军力抗金人,也不会于堂前向恩师这般诉说。再说句不中听的话,非是学生自夸,以我之才,若是降金攻宋,只怕免不了是出将入相的荣耀。但学生乃是汉人,心恋中原大地,此生将以光复中原为己任。故而虽然世事艰难,吾将迎难而上,救苍生于水火,还中原繁华于我大宋。而之所以有此言于恩师,只是不想事到临时,恩师忧愤成疾,误了自身而已。” 宗泽又沉默良久,缓缓说道:“若非你是老夫心腹,老夫对你的人品极为相信,否则定当杀你以绝后患!尔之心思,比之当年曹孟德犹有过矣。若不得善用,当是乱世巨贼。老夫望你牢记今日之言,将天下苍生放于心中,日后若能得势,定要光复中原,还我泱泱大国之风!到时老夫便是身在九泉,也含笑瞑目矣!” 岳飞听后跪倒在宗泽面前,说道:“鹏举此生,如今唯得恩师一知己也,因此在恩师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学生斗胆求恩师,若是事不可为,还请激流勇退,以保有用之躯,待得他日,再作大用!”说罢伏地不起。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忠庸两不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宗泽听后长叹一声,说道:“鹏举之善言,老夫自然心中明白。但老夫年过花甲,余日无多,你所言诸事,非是老夫不愿,而是心中不甘而已。你数次相劝,拳拳之心,老夫深为感动,不过且容老夫再任性一次,若是再徒劳无功,便依你之言,激流勇退罢。” 岳飞知道宗泽心意已决,再劝无益,于是便说道:“那请恩师准学生效力于鞍前马后,不致远离。”宗泽点头应承。 而此时,高宗皇帝巡幸江宁后仍不放心,又以金人南逼为由,率百官继续南逃,直至扬州。来到扬州后,高宗皇帝以为自此安定,于是更加任用奸臣,每日里醉生梦死。却不想此时的金国上下已经又起南侵之心。 这一日,完颜吴乞买上朝之时,班中粘罕出列奏道:“如今秋高气爽,弓劲马肥,正宜再对南朝用兵。而此时南朝小皇帝畏战退守扬州,中原之地各处群龙无首,正是我大金入主中原良机。请陛下再派兵马,尽取中原!” 完颜吴乞买以为大善,于是兵分三路。西路军由完颜娄室为主将,完颜撒离喝为副将,进兵陕西。左副元帅粘罕则率副将完颜希尹充为中路军,直取河南。而东路军由于此时完颜宗望已经病逝,便由其三弟完颜宗辅为右副元帅,完颜昌为监军,进犯山东。于建炎元年冬,三路大军齐发,再度南侵。 消息传来,满朝震惊,此时宗泽刚刚招降巨盗王善、杨进、王再兴等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构筑了两河防线,收到消息立刻派兵把守关隘,以待金军。 先说西路军完颜娄室等人,起兵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西渡黄河,进逼同州及韩城。此时的京兆府经略使唐重闻讯,命手下大将曲方屯兵韩城,抵抗金军。 这一日,直秘阁知同州兼沿河安抚使郑骧来到曲方大营之中,想要其出兵占据险要,以逸待劳。 不料一进大营,便见曲方正率手下亲卫在校场中蹴鞠,场中欢声笑语,哪里有大敌当前的样子。 郑骧想要上前禀报,却被曲方亲卫所阻,过得许久,曲方才下场歇息,端起酒壶痛饮。郑骧心中郁闷,便快步上前说道:“禀将军,如今金人已过黄河,正往韩城而来,此非玩乐之时,还请将军早派重兵,把守各种险要,待金军疲军而来,一战破之。” 曲方正踢球兴起,又半壶酒灌入肚中,突然被郑骧打断,心生不悦,便“哼”的一声,将酒壶掷于郑骧面前,厉声喝道:“区区金兵,竟令尔等进退失据,韩城城池稳固,可有比此城更为险要之处?若是尔等贪功,可出城自取,休来扰我!”说罢,转身下场继续踢球。 郑骧被其一番抢白,心有怨气,却不得发作,于是愤而离营,尽起本部兵马,前往韩城外险要处守卫。 而完颜娄室西渡黄河,一路畅通,行至一处关隘,突然箭如雨下,两侧山上滚石头檑木齐发,将金军前队砸得一团混乱。而此时郑骧率兵自山上冲锋而下,杀入金军阵中。金军远来疲惫,抵挡无力,遂边战边退,一路追击金军退往黄河。在渡河过程中郑骧依旧命手下将士执弓弩乱射,杀敌千余。而后据守黄河西岸,以防金军渡河。 完颜娄室进军陕西,初战便告失败,在河东集结整兵后,于营中与完颜撒离喝等将共商如何渡河取了韩城。此时一偏将突然提议道:“不如绕道过河如何?” 完颜娄室顿悟,于是命完颜撒离喝领小股人马驻守东岸,旌旗不去,营帐不撤,以惑郑骧。而自己则于夜间悄悄率大军往北渡河,直扑韩城。 而此时的韩城内曲方正喝得大醉,突然被亲卫唤醒,言完颜娄室大军已至四十里外。曲方怒骂道:“该死的郑骧误我,为何会放金人通过。”说罢,连盔甲也顾不上穿,便率军大开城门,向西逃遁。 完颜娄室来到韩城城下,发现城门大开,里面守军不见一人,哈哈大笑道:“南朝畏我大金如虎,此战可定矣。”随后命人占住韩城,自己则亲率大军继续往同州推进。 直到韩城陷落,苦守黄河的郑骧才知曲方弃城而逃,完颜娄室不费一兵一卒便得了韩城,心中气苦,骂道:“畏死奸贼,当日便应砍了其狗头!”最终无奈从西岩撤军,退守同州。完颜撒离喝则顺势过了黄河,与完颜娄室合兵一处,攻打同州。 而当郑骧退回同州后气愤地发现,满城官员竟然早闻讯息,逃得一个不剩,城中守军只剩自己所率数千人马。此时完颜娄室大军已经兵临城下,郑骧率众拼死抵抗,但可惜兵力过于悬殊,在苦战数个时辰后,金军攻上城头,大开城门,同州陷落。 郑骧率残兵与敌巷战,最终被杀至无一兵一卒,此时完颜娄室来到其面前,劝道:“公之忠义,世人皆知,如今无计,何不就降?” 郑骧笑道:“可惜庸将误我,不然尔等如何能安然过河?如今一战而死,便偿吾所愿,尔等若是心存怜悯,则勿伤我城中百姓!”说罢冲向一旁水井,投井而死。 完颜娄室感其忠义,遂命大军不得侵扰城中百姓。 完颜娄室取了韩城、同州,大军马不停蹄,直奔京兆府所在长安城。而此时京兆府大军被赵构调往江南行在,长安城中只得守军千人。唐重自知难以固守,于是写遗书于其父唐克成,书中写道:“忠孝不两立,义不苟生以辱吾父。”其父回书道:“汝能以身殉国,吾含笑入地矣。”唐重收信大笑,望故乡处跪拜。 眼看完颜娄室大军入境,就要包围长安,唐重又写遗书至转运使李唐孺处,书中道:“重平生忠义,不敢辞难。始意迎车驾入关,居建瓴之势,庶可以临东方。今车驾南幸矣,关陕又无重兵,虽竭智力何所施,一死报上不足惜。” 完颜娄室陈兵长安城下,唐重领着千余精兵四处奔走,固守长安城十余日,外援不至。可惜此时城中经制副使傅亮因当初高宗皇帝罢其官职,心中不满,不肯死战,率手下精锐数百破城而出,投降金军,于是长安城被破。 破城之后,唐重仍率手下众将与亲卫百余人与金人巷战,副总管杨宗闵、提举军马陈迪等将要扶着唐重离城出逃,唐重说道:“死,吾职也!”挥剑死战不退。手下众军先后阵亡,无人一人再降。金兵无奈,以乱箭射之,唐重身中数箭,力竭而亡,亲卫尽被金兵扑杀,至此,长安城为金人所有。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章 破敌汜水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完颜娄室在陕西连战连胜之时,中路粘罕所率大军却遇到了阻碍。 粘罕大军自云中起兵,直扑河阳,守将带御器械郑建雄固守河阳渡口,据城死守。粘罕数次攻城,均无功而返。粘罕无奈,只得再施声东击西之计,自己率重兵逼近河阳城北,做出一副要强攻的样子。郑建雄也愈加警惕,固守城池。却不料此时粘罕已派手下大将完颜银术可率轻骑往东,绕开河阳渡过了黄河。 完颜银术可渡河后轻骑绕到河阳渡南岸,此时郑建雄大军尽在城北以阻粘罕大军,河阳渡南岸无人可守。完颜银术可率轻骑过河直插河阳南城,大破守城宋兵。郑建雄后军大乱,粘罕趁机率兵强攻。最终,河阳城破,郑建雄力战身死。 破了河阳,粘罕大军渡过黄河向东进军,此时宗泽也已经收到信息,急召众将议事于堂上。 宗泽开口道:“如今粘罕大军来到,不知其人数几何,可有哪位将军愿率轻骑往汜水关相探?” 岳飞起身道:“学生愿往!” 宗泽大喜,命其率轻骑五百往汜水关探敌,出兵之前,宗泽再三嘱咐道:“鹏举,我知你好勇,此番前往汜水关,当以探敌为主,切莫孤军深入,中了金人之计。” 岳飞躬身道:“多谢恩师提点,学生记下了。”说罢率领轻骑出城而去。 望着岳飞远去,宗泽叹息一声,一旁孔彦威问道:“大帅长叹为何?” 宗泽说道:“虽然我嘱鹏举不可轻进,但他方才所去甚急,当是想大破金军,然兵微将寡,恐为金人所获。” 孔彦威说道:“大帅何必多虑,鹏举智计,实有神出鬼没之效,且其虽然好勇,却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所以大帅且放宽心,静待其捷报便可。”宗泽无奈点头。 汜水关,又名虎牢关,唐代时因避唐高祖祖父李虎之讳而改名武牢关,唐后则改名为汜水关,乃是拱卫西京洛阳的重要关隘。 岳飞率领轻骑一路飞奔,很快便到汜水关外,望着巍峨的城墙,遥想当年三国时候,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的故事,不禁对张宪感慨道:“当年董卓之乱,诸侯并起,共讨董卓,却于此关下被吕布阻住去路,可惜我无吕布之勇,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否则何惧金人?” 张宪说道:“恩师说笑了,那吕布也不过是一届凡人,勇武之说乃当时流传,莫要说以一敌万,便是以一敌千也已不是凡人了。而我随恩师数战,深知恩师之勇,若是将吕布放到如今,只怕与恩师也不过五五之数。” 岳飞听后哑然,自己只不过随口一说,自己这位弟子竟然当真了,还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分析了一番,不由笑了起来。而后对张宪说道:“宗本,你颇有为师之风,只是缺了些许幽默。”张宪不明其意,便沉默不语。 而此时粘罕麾下大将完颜银术可正率前军直奔汜水关而来,探马探得来军约万余,急报岳飞。 岳飞四下观察,发现汜水关前一马平川,正适合骑兵冲锋,而两侧是山,如今正值寒冬,山坡上枯树林立,于是心生一计。 他将张宪和施全唤来,说道:你二人各率一百骑兵,伏于两侧山头,等我带众军绕后冲杀,突至关前时,你二人点火将枯树引燃,而后冲杀而下,断金军追击之路,则可一战而胜。 施全说道:“出城之时,宗帅曾再三嘱托,不可冒进,探得金军虚实便回军相报,若是此时出击,金军势大,恐陷于敌阵,岂不误了大事?” 岳飞笑道:“你随我多年,可曾见我打过无把握之仗?金军取了河阳,一路向东,势必进逼东京。而粘罕与恩师乃是宿敌,多年相争,不相上下,因此粘罕定不敢轻进,此来必定是其前军。而前军之将也断不会想到我等会在此处野战,只当我军固守东京,因此不会防备。而我出其不意,此战必胜。送上门来的胜利若是不取,只怕有悖于天,因此你二人只管行事便可。”说罢一声号令,领着三百人向南绕去。 而此时的完颜银术可也确实未曾想到宋军敢于此处野战,而且出兵之时,粘罕也说道:“宗泽老而弥坚,为人谨慎,必定步步为营,你此次先锋东行,需稳扎稳打,切勿冒进。”完颜银术可自然将粘罕之言记在心上,一路只关注城池关隘,因而并不留心野外。 行走之间,前方汜水关已经遥遥在望,完颜银术可命大军加快步伐,要到汜水关前扎营。 正当大军快步行进之时,南方山岗上一阵马蹄声传来,完颜银术可急回头时,便见数百宋军骑兵疾驰而下,杀入自己后队之中,当先一人,手提长枪,所过之处,更无一合之将。而其身后众人,也凶悍如虎狼,杀得后军一阵大乱。 完颜银术可急忙号令前军止步,向后掩杀,自己也手拿一把铁戟,迎向岳飞。 岳飞带着三百骑兵自金兵后军杀入,如同一支利箭一般余势不衰,直插中军。岳飞一马当先,将沥泉枪使开,便如同箭头一般,挡者披靡。正冲突间,突见前方一员金将手提铁戟来迎,岳飞见状,喝声:“来得好!”便举沥泉枪往完颜银术可当胸刺来。 完颜银术可见岳飞枪来得快,连忙用戟一挡,发现其枪势沉重,乃是劲敌,于是全神贯注准备再与岳飞相斗。可岳飞知道如今自己身处敌阵,断不能停,一旦被围便难脱逃。于是在沥泉被格开,二马错镫之时,暗中取了灵宝弓,搭上雕翎箭,回身一箭射向完颜银术可后心。 不过这完颜银术可不愧是久经沙场之将,听得脑后弓弦响,便知敌将暗箭来伤,于万分危急时一个镫里藏身,将整个身子翻于马匹左侧。 就在他刚刚躲开之时,一枝利箭呼啸而过,正中马匹后颈处,强大的贯穿力生生将马头射穿。那匹马悲鸣一声,失蹄摔倒,将完颜银术可摔了个七荤八素。紧随岳飞的王贵见到,手起一刀,便要斩杀完颜银术可,所幸其亲卫用命,以身抵挡王贵大刀。 王贵连砍数人,要寻完颜银术可时,却发现他已经被亲卫护着向后退去,追之不及,无奈之下只好继续随岳飞突进。 岳飞率兵杀穿金军,此时完颜银术可也已经退至后军,见其要走,连忙挥兵来追。而此时两侧山上的张宪和施全立即引燃枯树,山上顿时浓烟滚滚,火势熊熊。 正在完颜银术可疑惑之时,二人率军从两侧直冲而下,将追击金兵杀得一片大乱,而岳飞也率兵回头来杀。完颜银术可见山上火起,浓烟处影影绰绰,好似仍有伏兵,不敢久留,连忙命大军撤退。 眼见金军远遁,岳飞这才收兵往汴京返回。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分兵破合围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回到开封,岳飞来见宗泽,宗泽询问战况,岳飞具言之。一旁的孔彦威笑道:“当日便言鹏举不打无把握之仗,其随机应变之能,实非我等可比。“众将均交口称赞,宗泽也大喜,将岳飞任命为统制,还其旧职。 银术可灰头土脸来见粘罕,被粘罕大骂一顿,而当粘罕大军来到时,汜水关两侧山上只有余烟袅袅,哪见半个人影,银术可方知中计,心中大恨。 粘罕大军占住汜水关,兵势直逼汴京,又担心宗泽难以应付,于是派人送书信于完颜宗辅约其共破汴京。完颜宗辅得信,率军自沧州渡河,又命兀术领兵进逼滑州,准备与粘罕军合围汴京。 消息传来,汴京城内众将吃惊,宗泽于大堂中共议抗敌事宜。宗泽问道:“如今粘罕大军自西来逼,兀术又率军陈兵滑州,若是两军夹击,则东京危矣。诸位可有良策?” 下方众人议论纷纷,其中孔彦威说道:“不如先断河梁,严兵自据,以待金人如何?”一旁众将皆点头赞同,唯岳飞沉默不语。 宗泽见状,问道:“鹏举有何见解?” 岳飞起身说道:“禀恩师,学生认为不妥。金军势大,若候其合围,则难以抵挡,以学生之见,当引兵破敌,使其不能合围,则金军自退。” 宗泽哈哈大笑道:“果然如此,去冬金骑直来,正坐断河梁耳!若我军自断河梁,则金军知我虚实,河梁不断,其必以为我军埋有后计,则自退矣。” 众将恍然大悟,皆言听宗泽所命。于是宗泽下令,命刘衍率军两万直趋滑州,与兀术对阵。又命刘达率军两万救援郑州,以阻粘罕大军。并下军令,命各军保护河梁,不得损毁,只待金军聚而歼之,众将得令而去。 刘衍率大军来到滑州,只见金军在对岸正要渡河,刘衍半途而击,首挫兀术。 是夜兀术出营观看,只见对岸灯火通明,数批将士轮班固守桥梁,似有待其过桥时出击之意。与手下众将计议道:“去岁来时,所过宋军见我大军,必断河梁以阻,而后率众奔逃。今日我观宋军阵营有序,又固守桥梁,丝毫无毁桥以阻我大军之意。恐其暗有伏兵,只待我大军过河之时群起而攻。诸位以为如何?”众将皆点头赞同其意。其中一人更说道:“宋军既不肯毁桥,若我军就此退去,恐其伏兵追击,莫如我等毁桥,以阻宋军,方可安然退去。”兀术以为大善,遂令军士毁桥。 刘衍在对岸观看,忽见金兵于桥边来回搬运东西,正在奇怪之时,只见金兵尽退,而后对岸一声巨响,将对岸桥头炸断。原来金兵得了兀术军令,以火药填埋于桥头,炸塌桥梁。刘衍见时,连忙起兵要去追击,奈何桥梁已断,对岸金军严阵以待,只等他半渡而击。刘衍无奈,只得收兵回营。 当夜,兀术只留小股金兵断后,自己则率大队人马退去。望着兀术人马远去,刘衍叹道:“果然大帅妙算无遗!” 兀术这边无功而返,而粘罕占了汜水关,又派完颜银术可出兵出郑州而攻汴京。郑州知州董庠听闻金军前来,慌得六神无主,连夜带着家眷弃城而逃。可谁知完颜银术可乃是佯攻,白白捡了郑州后便回兵往西而去。及至刘达率兵到时,郑州已被金军占住,无奈之下,只能退兵回到汴京。 原来在完颜银术可出兵之时,粘罕便交待他道:“宋军既敢于汜水关前野战,想必有所依仗。又闻兀术被阻滑州,急切间难以合围汴京,你前往郑州可虚晃一枪,折返西进,取汴京周围郡县,使汴京孤立无援,到时方可合围。”完颜银术可自然遵从粘罕军令,却没想到董庠如此无用,让其白白得了郑州,令宗泽救援郑州的计划无疾而终。 粘罕东进无功,便率大军西取洛阳。西京留守孙昭远闻粘罕大军将近,急派部将姚庆率军往偃师迎敌。 姚庆率兵来到偃师时,只见粘罕大军声势浩大,旌旗遮天蔽日,虽然畏惧,但始终胸怀忠义,于是率军与粘罕大军死战。无奈兵微将寡,不敌粘罕大军。最终姚庆兵败身死,粘罕大军顺势攻陷偃师,兵锋直指西京洛阳。 孙昭远听闻姚庆兵败战死,又见粘罕军兵势甚大,而洛阳城年久失修,残破不堪,难以久守。于是命麾下统制翟进领满城军民上山避战,而自己则弃城南逃。 粘罕大军来到洛阳城下,只见城门大开,城中空无一人,于是便入城驻军。于是粘罕在西京洛阳与身在东京汴梁的宗泽展开对峙。 转眼便是年尽,宋金两军在度过一个相对安宁的春节后,粘罕再度起兵,派完颜银术可率兵出西京,至郑州再攻汴京,完颜银术可一路东进,直抵离汴京只有四十里的白沙镇。 探马来报时,宗泽正与门客对弈,闻得金军来攻,门客惊惧,失手将棋子落下。宗泽面无惧色,哈哈大笑道:“你输了!”说罢落子封盘。门客道:“不及老将军稳健,闻得金人已近,于是错落一子,以致满盘皆输。” 此时众将闻讯赶来,问策于宗泽,宗泽笑道:“无惧耳!”说罢起身回室,不见众将。 权邦彦拉住岳飞,焦急问道:“鹏举,你可知大帅心中所想?”岳飞熟读历史,自然知道宗泽早有计划,故而心中无惧。但此时他也不好点破,便说道:“恩师必有所计,将军勿忧。”说罢便去校场整顿人马,准备到时开城夹击时出兵。 权邦彦问岳飞无果,叹口气道:“也不知道这师生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般神秘。”但想到金兵将至,无奈之下与众将商议,共去城头协防。 众将来到城头,命人扯起吊桥,又令众军士披甲上城,此时汴京城内百姓见到大军往城头而去,不由又唤醒了当年之惨痛记忆。于是城中混乱,众人急回家中取了行李家眷,想要出城而逃。 宗泽听到众将上城防备,令城中混乱,大怒道:“何事张皇!”命城上军士解甲归营,又传令城中张灯如故,此时汴京城中百姓见留守大人如此坦然,这才不慌。 岳飞在营中听闻此事,笑而不语,只是自顾自地将手下众人召集起来,准备出城迎敌。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夹击破来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汴京众将心中忐忑不安之时,完颜银术可已经来到汴京城外近郊,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却是令完颜银术可大为不解。原本他以为这条路必定是困难重重,不想竟然这般轻松便到了汴京城外,于是心中大石便放了下来。 眼看汴京城在望,完颜银术可命大军扎住大营,又将攻城器械推将出来,自己则登高眺望汴京城墙。可令他奇怪的是,城头之上旌旗虽有,但却只是偶尔见到一队巡城军士。完颜银术可心中愈加疑惑,莫非宗泽不知自己大军来到?想到这里,他不禁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幼稚,以宗泽治军之老练,哪可能自己都到了城下还不知情的。又或是疑兵之计,用来迷惑自己的?使自己放松警惕,待大军攻上之时城头突现守军,这才对自己迎头痛击。 一瞬间,完颜银术可心中出现了无数可能,又被自己一一否决,最后他晃晃自己有些混沌的头,下定决心,无论宗泽有何计,总要先攻上一回,且看如何。 想到这里,完颜银术可来到阵前,稍事歇息后便命大军压上,往城墙而去。 正当完颜银术可仔细盯着攻城金军,想看宗泽如何应对时,后方一声炮响,漫山遍野突现大量宋军,高吼着冲向自己大营。 完颜银术可大惊,急忙组织后军抵抗,只见宋军阵中一员大将正率军冲锋而来,口中喊道:“尔等已中宗帅之计,如今后路尽断,还不速速弃械而降,否则定斩不饶!” 原来就在完颜银术可自洛阳出兵,便有细作暗中报知宗泽,宗泽将计就计,命人通知正在滑州协防的刘衍大军立即暗中往东,待完颜银术可大军去到汴京城下时,便率大军断其后路,冲杀后军。而自己则指挥城中大军突出,二军里外夹攻,歼灭来犯金军。而且为防消息走漏,宗泽秘而不宣,将城中众将都蒙在鼓里。 此时攻城金军来到半路,突然听到后方炮响,急回头时便见宋军杀入大营,而主将完颜银术可已经回军抵挡,一时间攻城金军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攻城金军疑惑之时,城中宗泽听得炮响,即命众将率各营出城冲杀金军。众将之中不见岳飞,急问时,才知道方才炮声一响,岳飞便率本部人马往东门而去。宗泽惊讶不已,随后他自己亲上城头,又命各营人马速往城东。 而此时岳飞已经来到城东,登上城头,望见此时刘衍已经杀入金营之中,攻城金军正在半途止步向后观望,知是良机,当即命人打开城门,率众杀向攻城金军。 后方金军大营被袭,此时又见城中杀出一支人马,而攻城金兵人数众多,却多是配以刀盾,更有一众兵士乃是推动攻城军械的,手中甚至并无兵器。岳飞一马当先杀来,后方骑兵紧随,将攻城金兵杀得溃不成军,随后步卒刀枪齐出,四处收割人头,城下顿时大乱。 完颜银术可正往后军指挥抵抗偷袭宋军,忽听前军之中又传来喊杀声,再看时便见一队宋军在前军来回冲杀,将攻城军士杀得丢盔弃甲,四散奔逃。正要率兵再往前军抵挡,却见城门大开,源源不断的宋军自城中杀出,如出匣猛虎一般将自己前军尽数吞没。 此时完颜银术可腹背受敌,进退两难,一时间失了主意,只能率领残兵向南突围。而宗泽在城头上令旗挥动,刘衍大军和城中守军会合,衔尾追击,将完颜银术可大军杀了个七零八落,尸横遍野。 宋军追击掩杀了二十余里,斩首无数,最终完颜银术可在亲卫护卫下逃出生天,于郑州城外收拢残军,发现大军损了十之七八,于是痛哭流涕,率军回洛阳向粘罕谢罪。 此时宋军收兵回城,所获颇丰,宗泽来到堂上,犒赏众将,又问岳飞道:“鹏举为何准备得如此之早?” 岳飞说道:“学生见恩师镇定自若,想必早有安排,但城中诸军并未动用,思来想去,便只能想到借滑州之兵伏击金人退路一计,因此早做准备,不至于到时忙乱。” 宗泽大笑道:“我原恐走漏消息,因此密而不发,却不想还是难逃你的心思。” 一旁的权邦彦也笑道:“方才我还询问鹏举大帅之意,却不想其含糊其辞,只说无需多虑,竟把我等众人瞒得好苦。” 岳飞连忙躬身道:“恩师既然将计策秘而不发,想必更有深意,鹏举虽然猜得恩师一思半想,又哪敢肯定?贸然说出,岂不坏了恩师大计?还请将军原谅则个!” 权邦彦笑道:“正是此理,鹏举不必挂怀。” 宗泽咳嗽一声,众将立时安静,只听他开口道:“此次小胜一场,不可自得,如今粘罕大军仍在西京与老夫对峙。今日一胜,老夫心想,有来不回非君子也,便想借今日胜机,派兵西进,诸将以为如何?” 下方众将一番议论,均认为数战粘罕,都是大胜,相必其不敢轻撄宋军兵锋,只有岳飞执不同意见。岳飞说道:“禀恩师,如今我军虽数次大胜,但粘罕根本未失,若是轻易西进,反予其良机。且汴京与郑州之间一马平川,正利金军骑兵驰骋,一旦两军狭路相逢,则我军危矣。还请恩师三思。” 宗泽沉默良久之后,说道:“此事容我再作斟酌。” 但此时下方大将阎中立出列说道:“如今我军士气如虹,粘罕便有大军,但此时大败于城下,定不会想到我军会趁势东进。如此良机,岂可错失,请大帅予我一支人马,定去取回郑州!” 旁边众将各抒己见,争论不休,最终宗泽拍板定论,说道:“阎中立听令!命你为主将,与郭俊民、李景良一道,率大军三万,直取郑州!” 下方三将出列齐声说道:“得令!”便出营点兵去了。 岳飞见宗泽之意已定,心中无奈,只得在宗泽下堂之后对其说道:“大军东去郑州,恐有闪失,还请恩师予我一队人马以为援应。” 宗泽沉思片刻说道:“便予你三千人马,为大军接应。”岳飞领命而退。 而此时完颜银术可败回洛阳,来见粘罕,将自己在汴京城下大败亏输的经过一一说与粘罕听。粘罕大怒,命人将完颜银术可推出去斩首号令,被众将力劝方休。 待得粘罕冷静下来后,突然想起一事,惊呼不好,众将不解,便上前询问。粘罕答道:“此战宗泽大胜,以其性格,想必会趁势西进,直取郑州,不得不防。”于是对完颜银术可说道:“此战大败,本当斩尔人头,如今予你精骑一万,步卒两万,许你戴罪立功,往郑州迎击宋军,若是再败,便自己提头来见罢!”完颜银术可拜谢而退。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斩将立军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完颜银术可带兵往郑州不提,却说这边宋军在阎中立带领下起兵浩浩荡荡直奔郑州。 路上郭俊民对阎中立说道:“此番大胜,却不知那岳飞为何这般担忧,敢阻大军出行。幸好其为大帅学生,若是换作旁人,只怕要问他个沮军之罪。” 阎中立笑道:“那岳飞确是个人才,智计百出,数建奇功,不过其终究年少,难解大帅心中所想,却将这般功劳让于我等。” 李景良也说道:“此番出兵,只怕难在攻城,至于说金兵来迎,我觉得断无可能。” 阎中立听得此话,恨恨说道:“可恨那董庠无胆,白白将郑州送于金人,否则哪需我等这般劳师动众?”郭、李二人皆点头赞同。 宋军一路行军,行至郑州城外五十里外,突然前方探马来报,说有金军自郑州而来,其势甚大。 阎中立等人闻言大惊,暗道不妙,连忙命大军结阵以待。 过不多时,前方烟尘滚滚,金军铁蹄之声隆隆,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一众宋军心上,阎中立等人面色阴沉,远眺金军来处。 片刻之后,便见金军大队骑兵来到,为首一将正是刚刚败退而回的完颜银术可。只见其来到宋军一射之地外将令旗一挥,止住金军,高声喝道:“兀那南蛮,安敢起兵犯我?” 阎中立闻言大怒道:“尔等贼寇,屡侵我中原,如今竟颠倒黑白,有此胡言。数日前东京城下尔等落荒而逃,犹如败家之犬,如今竟敢在此狂吠。此番定取汝狗头方休!” 完颜银术可闻言大怒,令旗一挥,一万骑兵便分开左右,杀向宋军侧翼,而步军前推,万箭齐发。阎中立也命宋军还以弓弩,两方对射数轮,各有死伤。 步卒不落下风,但骑兵便远远不行,只见金军铁骑来回驰骋,很快便将宋军骑兵冲得溃不成军。而此时完颜银术可见两翼得机,便重兵压上,与宋军展开肉搏。 阎中立率军死守不退,顶住完颜银术可大军,但两翼却在金军骑兵铁蹄之下惨遭蹂躏。金军骑兵借着宋军骑兵败退之时杀入侧翼,左翼李景良所部被冲散,眼见金军得势,其心中惊惧,于是拍马而逃。右翼郭俊民见李景良临阵逃亡,自己被困重围,于是弃械投降。两翼尽失,金军将宋军团团围住,阎中立率众死战不退。 此时岳飞率三千人马正来接应,忽见前方一骑掩面而来,岳飞仔细看去,正是临阵脱逃的李景良。于是上前拦住,问其战况,其支吾不语,岳飞便命人将其绑了,而后率军急行救援。 远远便听得前方喊杀声震天,岳飞命两千步卒就地竖起拒马,路旁又设绊马索数道,以待金军,自己则率领一千骑兵前往救援。 岳飞率众一路飞驰,转眼便见阎中立大军被金军围在中央,正在苦苦支撑,连忙跃马而上,突入阵中。金军不料有人来援,不及反应,便被岳飞骑兵杀透。 岳飞望见阎中立,高呼让其撤退,阎中立听闻,连忙率军向后突围。二军合为一处,拼命冲突,方突出重围,向东撤去。正当阎中立以为脱逃生天之时,突然后方一支飞矢射来,自其后背贯穿,立毙于马下。岳飞见阎中立已死,无奈率军后退。 此时银术可正要一雪前耻,便命金军追杀,谁知追击之中,突然前方拒马拦路,又有数道绊马索突然拉起,将金军前军骑兵马匹绊倒,一时前军混乱。完颜银术可疑有宋军伏兵,于是不敢再追,只得收兵回城。 而岳飞率领残兵回到汴京,入城之后向宗泽来报,阎中立亲卫具言大败之事,又将郭俊民降金,李景良临阵脱逃一事上禀。而此时岳飞将李景良押到大堂上,宗泽大怒,痛骂李景良道:“战而不胜,其罪可恕;临阵脱逃,则置主将于何地?汝为一军之将,不思为国用命,却胆怯而逃,如此无胆之辈,留汝何用?”李景良羞愧痛哭,伏地颤抖。但宗泽不为所动,命左右将其推出斩首示众,以警戒全军。 斩了李景良,宗泽对岳飞说道:“若非你率兵相援,只怕大军一战尽没,当初不听你言,实是老夫察之不明。”于是向众将谢罪。 完颜银术可大胜一场,又将郭俊民献于粘罕军前,粘罕大喜,手书一封,命金使并郭俊民持书前来招降宗泽。 宗泽看罢,将书信掷于堂前,质问郭俊民道:“汝若失利而死,当为忠义之鬼,如今竟然为虎作伥,持金人之书前来诱降,背义之辈,有何面目前来见我?” 郭俊民被问得无言以对,只是满面通红。 而后宗泽又对金使说道:“我受命守土,惟死而已!汝为大将,不能以死敌我,却想用此儿女之言来诱我投降,何其可笑?” 说罢下令将郭俊民和金使推出去一并斩首号令全军。经此一事,宗泽大军军威日盛,军心犹如铁板一块。 而粘罕收到信息,怒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宗泽老贼,安敢欺我?”而后传令各处厉兵秣马,准备再战宗泽。 数日之后,粘罕大军准备停当,便要东进,而粘罕深知汴京有宗泽坐镇,难以攻下,于是便计划将汴京周围的重要据点一一拔除,而首当其冲的便是汴京北方的重要门户——滑州。 而当粘罕大军出动之时,宗泽也收到了消息,与众将说道:“滑,冲要必争之地,失之,则京城危矣。不欲再劳诸将,我当自行。”说完便要率兵前往滑州救援,众将拦之不许。中有右武大夫、果州防御使张捴曰:“末将愿率兵救援滑州,以效死力。”宗泽大喜,于是以精兵五千予张捴,命其驰援滑州。 张捴离开不久,岳飞上禀道:“此次粘罕倾巢而出,势必力破滑州,如今滑州城中王善数败金军,已是兵马不足,便是张将军前往,只怕也难解燃眉之急。还请恩师再派良将,以为后援!” 宗泽见岳飞说得有礼,便又命麾下大将王宣再率大军往滑州助张捴守城,又命岳飞前往胙城县,清扫金军游骑。二将领命而去,各率本部人马出城而去。 至此,滑州便成为宋金两军角力之焦点,宋军若能守住滑州,则东路军完颜宗辅大军便不能过河南下与粘罕大军合围汴京,若是守不住滑州,则两路金军会合,陈兵于汴京城下,只怕又将上演当年靖康故事。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四章 血战滑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粘罕此次起大军七万余人,攻城器械无数,誓要拔掉滑州这颗横哽于喉的钉子,而此时城中王善大军经过数次金军袭扰,城中只得三万余人,不及粘罕大军半数,守城形势十分严峻。 粘罕带着大军驻于城下,指着滑州城头说道:“此城不比太原,今日我要尔等一战便下,众将需尽皆用命,先登者,赏千金,将升两级,士至千户!”众将群情激昂,欢声雷动,因为在其看来,滑州城墙虽高,却远不及太原和汴京,而此次前来的,几乎全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有很多都是当年力克太原府,攻破汴京城的精锐。因此粘罕认为滑州一战可下,为东路军打通南下道路,到时两军合围,则汴京必破。 随着粘罕令旗一挥,十数辆洞子车便轰隆隆地推向滑州城下,转眼之间便将东、南两处城下护城河填平。虽然城上宋兵在王善指挥下万箭齐发,但却全数射在车篷之上,收效甚微。 王善见状,对副将说道:“紧守城池,待我先下城挫其前军!”说罢命人将绳索坠下城头,自己则亲率三百敢死队缒绳而下。金军猝不及防,被王善率众推翻洞子车,又以火油浇于柴薪并车上,举火点燃,顿时熊熊烈火便在城池两侧蔓延开来。 粘罕见状,挥军逼进,却被大火所阻,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善率兵冒着箭雨杀尽城下金兵,而后又顺绳而上。 终于待得火停,又是十数辆洞子车推来,此次车中所载均为土石,为防王善再下城截击,粘罕又命数千金兵执盾护于左右。城头王善无奈,只能任由金军将护城河填平。 随着护城河一平,金军大营中的云梯、鹅车尽出,直逼滑州城墙,王善命人将准备好的滚木檑石砸下,自己则亲率人马,四处补缺,将攻上城头的金兵砍翻。 粘罕与王善两军在城头拉锯,两边各自抛下无数尸首,将东、南两面城墙都染得鲜红,如被鲜血清洗。正当宋金两军相持不下时,南边突然喊杀声震天响起,原来是张捴已经率援兵赶到。 张捴远远望见粘罕大军数万,结帐数里,却是心中不惧,高呼道:“诸位今日可肯与某同死?”所部将士齐声响应道:“愿随将军死战!”张捴哈哈大笑,手中长枪一挥,五千精锐便杀向金军中军。 粘罕此时正在前军处指挥金军攻城,突闻侧翼喊杀声响起,便有亲卫来报,说有宋军数千,由一豹头环眼的大将率领,如今已经杀入中军,正在激战。粘罕大怒,他万万不曾想到当下时势竟然还有宋军如此悍不畏死,以孤军冲阵。于是吩咐前军由完颜银术可指挥继续攻城,自己则回马指挥大军围杀张捴。 张捴此时已经率军深入敌中军处,来到粘罕大帐前,却是不见粘罕,于是张捴命人将粘罕大帐点燃,又四处纵火,烧毁金军营帐无数。 粘罕此时已经回到中军,见自己大帐起火,忙率兵来救,却被张捴远远望见,手中长枪一指粘罕,高呼道:“贼首在此,速杀此獠!”说罢将手中长枪舞开,连挑数名挡路的金将。粘罕见其勇猛,心中惊惧,不得不暂避其锋,率亲卫又向后退去。 张捴冲杀百步,见前方金军越聚越多,而粘罕则趁乱不知去向,心知若是再追,只怕会被大军围困,于是号令一声,向外杀去。 而此时城头上的王善见金营大乱,又见张捴率军在金营中来回冲突,便命副将守城,自己则带一万人马来与张捴会合。一出城门,完颜银术可便挥军压上,王善率军力战,手中一把铁戟连刺完颜银术可手下数名金将,冲破重围,与张捴合兵一处。 张捴抱拳道:“多谢王兄舍命来援!”王善一戟刺翻一名攻上的金兵说:“张兄助我守城,稍后再谢,且先随我退往城中。”张捴点头,率人马随着王善大军杀穿金军前军,往城下奔去。 而此时粘罕在军中早已看到,急令手下精骑追击,于城下里许处将张、王二将所率人马团团围住。王善和张捴拼死突围,身被十数创,却只是冲突不出。 张捴命宋军结成铁桶阵,外围在刀盾兵护卫,内中弓箭手乱箭齐飞,终于将金军铁骑逼得散开。这时张捴说道:“王兄高义,滑州全赖王兄死守,张某受宗帅之令来援滑州,却累得王兄一同被困,张某于心何安?” 王善说道:“张兄何出此言?你我皆受宗帅之恩,当效死以报,况金军虽然势大,但只要我等杀到城下,背城而守,未必不能一战。若是战危,亦可顺绳上城再守。” 张捴点点头道:“便依王兄之计,看张某前方开路!”说罢分开众人,挥枪杀向金军骑兵。王善见状,急忙率军紧随其后。 而金军并未想到张捴如此神勇,在这个时候还能率众突围,急忙包夹而上。张捴悍不畏死,顶着数名金兵围攻,直杀得浑身上下如同血人一般,面前金兵见状,心胆俱寒,被张捴看准机会,杀开一条血路,率众来到城下。 粘罕见张捴等人逃脱,继续挥军而上,精骑只在张捴大军左右游荡,只等王善开城,便要趁势突入。王善无奈,只得命城上扔下数十条绳索。说道:“张兄请随我上城!” 张捴摇头道:“若你我二人尽去,则城下将士群龙无首,必被金人尽歼,王兄乃滑州守将,城中不可无你,因此还请王兄先上,我率众兄弟为王兄断后。”王善数次相劝,皆被张捴所拒,无奈只得带领亲卫顺绳上城。粘罕见状,连忙命弓箭手向城墙射击,同时刀盾兵顶着城头弓箭压上前来。 张捴在城下见乱箭纷飞,害怕王善有失,便挥枪高呼道:“众将士随我冲锋!”说罢率军冲击粘罕前军,斩杀数百,生生将粘罕大军逼退。眼看王善率领大批将士上了城头,张捴下令举火烧绳,城头王善见状泪如雨下,赞道:“公何不畏死矣!”张捴在城下大笑道:“张某此来,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死则死矣,若能保此城不失,张某虽死犹荣!”说罢继续率兵与金军死战。 大战数个时辰,直战至黄昏,此时滑州城外早就尸集如山,血流成河,而张捴所率五千人马已经所剩无几,仍然死战不退。一旁亲卫哭劝道:“将军死战至此,忠义已全,如今金军势大,还请将军少避其锋,再作计较。”张捴说道:“避而偷生,张某还有何面目去见宗帅?”说罢再度冲杀而上。 此时距来援已近一日,张捴人困马乏,冲突之间,突然马失前蹄,将其摔下马来,众金兵见状,刀枪齐出,顿时张捴便身受重伤,倒地不起。众亲卫连忙来救,却被金兵所阻,金兵大喜,当即要上前来拿张捴。只听其大喝一声,将长枪挥出一片空地,翻身而起,但无奈伤势过重,脚下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张捴此时觉得腹部剧痛,向下一看,原来有一刀当腹划开,如今肠子都流了出来。张捴强忍疼痛,将肠子塞回腹中,又扯一块征袍,拦腰围住。一旁金兵虽久经沙场,却何曾见过这般狠人,一时竟愣在当场。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日三连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张捴缚好腹部,又将长枪挥动,连杀数名金兵,金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群起而攻。张捴虽然凶悍,但无奈一日水米未进,又身受重创,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虽然仍是奋起杀死数名金兵,但还是被一杆长枪自背后刺入,透胸而出,临死之时仍大笑数声,以怒目视金兵。金兵惧不敢近,后方亲卫拼死抢了张捴尸首而去。 粘罕见张捴已死,大旗一挥,便要率军追杀宋军残兵,顺势攻下城墙。突然后方再次传来喊杀之声,随着便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响起,粘罕大惊,急忙回兵迎击。原来正是王宣率援军来此,只是因半路上被金军游骑所阻,这才来迟。 王宣见金军前军处喊杀声不断,于是便命手下将士悄然绕到金军后方,冲锋而上,在接敌之前,先将数百火蒺藜掷向金军阵中。顿时将后军金兵炸得人仰马翻。而骑兵战马被巨大的爆炸声所惊,四散奔逃,反将步兵阵形冲乱,王宣趁势挥军杀上,将金军大营再次蹂躏一遍。 此时粘罕见本阵混乱,白天一战,大军也是损失惨重,而如今天色渐暗,慌乱中也不知来了多少宋军,于是无奈下令撤军。 而此时王善在城中又见援军,且粘罕大军败退,于是尽起城中兵马,出城与王宣合兵一处,一路追杀粘罕大军,金兵被前后夹击,一时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王宣率大军一直追杀金军,眼看便要到黄河边上,此时天色已黑,王宣止住大军,不再追击。王善不明其意,便问道:“如今金人已乱,将军何以止步不追?” 王宣说道:“金人此时兵困将乏,前是黄河,后是追兵,无处可逃之时必背水一战。所谓哀兵必胜,若是我军继续追击,反受其害。若我军就此退兵,敌必夜济,则半渡而击,必获全胜。” 王善恍然大悟,于是随王宣退敌潜伏,以待粘罕渡河。 粘罕来到黄河岸边,望着滔滔河水,见大军七零八落,其状甚惨,不禁长叹道:“小小滑州竟损我大军无数,宗泽真英雄也!”一旁完颜银术可劝道:“国相不必忧虑,我军根基未损,他日再来,必取其城,此时宋军已退,如今之计,还是速速渡河为上。”粘罕点头赞同。 正当粘罕大军入河,行至半途,突然南岸火光通明,万箭齐发。原来王宣探得金兵已经开始渡河,便起大军再来。而此时金军正在河中,避无可避,被乱箭射落水中淹死者甚众。 粘罕仓皇逃过黄河,不敢再停,率残兵往东而去。王宣这才与王善收兵回至滑州城中。此时张捴尸首已经被收回城中,二人见其状惨烈,于是痛哭一场,派人将张捴尸首运回汴京,报于宗泽。 就在滑州城外宋金两军血战之时,岳飞则率领所部兵马往胙城县而去。来到胙城县外,岳飞命张宪率大军伏兵城外,自己则亲率三百骑兵前往城下叫阵。 此时城中金军守卫乃是李千户,见岳飞来到城下,便命金军乱箭射之。岳飞退出一射之地,犹自大骂不休,直将李千户骂得七窍生烟,怒火中烧,于是大开城门,起城中之兵来与岳飞交战。 岳飞率兵相迎,战不数合,便啊呀一声,假装力不能支,败退而去。李千户不知是计,又被其辱骂良久,心中痛恨,便率兵追击。 追了数里,突然岳飞唿哨一声,路侧密林之中便涌出张宪伏兵,而此时岳飞出拔转马头,率骑兵突击。金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很快便告溃败。李千户率众欲逃回胙城县固守,谁知白龙驹脚程快,转眼便赶上,李千户回防不及,被岳飞自背后一枪杆打落马下。其余金兵插翅难逃,尽被歼灭,一战便取胙城县。 岳飞率兵进城安抚百姓,命大军就地歇息,又派出探马四处打听。至午时,探马回报,说有一支金军游骑,正向东而去,似要增援滑州。岳飞拿出地图,仔细盘算路程,知其必过黑龙潭,于是立即起兵,前往黑龙潭。 黑龙潭离胙城不远,岳飞来到时金军游骑约有千骑,正往东驰骋,岳飞立刻挥军而上,从中阻击。为首金将名唤渤海,甚为勇武,接住岳飞厮杀,二人你来我往,刀来枪去,战了十余回合不分胜负。但其余金兵不及张宪等人,被一阵冲杀,尽数歼灭。 渤海见不能胜,于是拖刀便走,岳飞弯弓搭箭,一箭正中马腿,战马吃痛,顿时人立而起,将渤海掀翻在地,急要起时,却被张宪长枪抵住咽喉,无奈被俘。 岳飞连胜两场,见此处已无金军,便率兵马往东突进,行至龙女庙处,正逢一队金兵在此歇息,两军狭路相逢,也不答话,便战在一处。 但这队金军却不似前面两处,明显更为精锐,且正驻营歇息,见到岳飞率兵马来袭,为首金将哈不离也不慌张,命大军拒营而守,乱箭齐发。岳飞率骑兵绕营数圈,却是一无破绽,难以突进。 无奈之下,岳飞只能命刀盾兵压上,顶着箭雨突进,但刀盾兵刚近金营,便有数百长枪从前军缝隙中刺出,宋兵并无防备,一瞬间便伤亡数十人。岳飞见状,急令刀盾兵后退,这才避免更大损失。 数轮攻击,岳飞都无功而返,正在焦急之时突然见到龙女庙侧乃是一座官桥。便命张宪牛皋继续率兵攻打金军大营,自己则绕道于后,作势要毁官桥。 哈不离见岳飞将要毁桥,担心桥毁之后全军被困,于是便派兵去抢官桥。谁知正中岳飞下怀,立时回马借金营空隙处突入大营。哈不离举矛来迎,数招之内被岳飞借二马错镫之时拿了过来。 金军无首,顿时大乱,张宪牛皋等人趁机掩杀,大破金军,所获颇丰。 岳飞见天色已晚,周围也再无金军,便押解俘虏返回汴京,献俘于留守衙门之前。宗泽大喜,命人将三名金将斩首示众,其余金兵尽皆收押。 隔日王宣送张捴遗体回往汴京,宗泽见张捴惨状,痛哭失声,其余众将也一并垂泪。宗泽念张捴忠义,命人将其厚葬,又好生抚恤其家人。 待得一切安顿妥当后,宗泽令王宣暂为滑州知州,固守要隘,其余众将,皆有封赏。而粘罕经此一役,心知只要宗泽与城中军民犹在,则汴京固若金汤,于是再不敢来,只在西京与宗泽遥遥对峙。至此,汴京战事稍歇。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金军西受阻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随着粘罕大军败于滑州,金军中路军便被阻在西京,暂时不得动弹。而与此同时,西路军的完颜娄室也在纵横西北三月之后,终于碰上了硬骨头。 完颜娄室攻下长安,又轻取秦州,此时金军势不可当,眼看便要将秦川大地尽数收入囊中,但与此同时,数月连胜,使得金军人人骄纵,再不把宋军放在眼里。 就在粘罕固守洛阳,无力东进之时,完颜娄室则派先锋孛堇黑锋率大军继续西进,直逼巩州。熙和经略使张深听闻金军西进的信息,立即派遣同州观察使、熙河马步军副总管、兵马都监刘惟辅率三千骑兵前往抵御金兵。 刘惟辅领令出兵至熟羊城,得哨探回报:“金前军先锋已经近巩州,距熙河百里。”刘惟辅听完不敢怠慢,命副将留军熟羊城,而自己亲率一千八百精骑,连夜往新店而去。 经过一夜疾驰,终于在黎明之时遇上了孛堇黑锋所率金军先锋。两军短兵相接,便立即展开厮杀。因西路金军连战连胜,并不把宋军放在眼里,故虽然金军势大,却反被刘惟辅骑兵杀了个旗鼓相当。 就在两军战况胶着,互有死伤时,刘惟辅奋勇冲杀,于乱军之中撞着孛堇黑锋。孛堇黑锋手提狼牙棒来迎,二将恶战十余回合,刘惟辅卖个破绽,让过孛堇黑锋狼牙棒,大喝一声,一槊刺入其心口,使其洞胸坠马而死。 见杀得金军主将,宋军士气更盛,而金军则惊惧莫名。随着宋军扑上,金军再无斗志,只能四散溃逃。刘惟辅率军追杀,斩首无数。 就在完颜娄室在新店大败之时,身在三嘴山藏兵的石壕尉李彦仙也趁势出兵陕州。这李彦仙原本是永兴军帅范致虚麾下裨将,靖康年间,金军围京,范致虚起大军前往汴京勤王,临行之时,李彦仙曾劝诫道:“行者利速,多为支军,则舍不至淹,败不至覆。若众群聚而出崤、渑,一蹴于险,则皆溃矣。”但是范致虚刚愎自用,并不听从,反责其贪生怕死沮丧军心,将其革职。 范致虚不听李彦仙言,于千秋镇被金军大败。随后,金军大兵攻打陕州,经制使王燮兵溃而逃,手下官吏尽数逃散,只有李彦仙在三嘴山驻守不退,陕州百姓闻讯纷纷来投。 李彦仙对来投的陕州百姓说道:“吾乃异县人也,并非如尔等世居,宗室祖墓皆置于此地。今吾为尔等固守此地,若不悉力助吾,金人必将屠戮尔等众人,弃尸于市。”百姓听后群情激奋,誓与金人死战。 不久,金兵派主力进攻三嘴山。李彦仙巧施计谋,先派精兵埋伏,后与其正面厮杀,拼斗正酣时,诈败后退,金军追击,却不料伏兵突起,从背后掩杀。而李彦仙又返兵来攻,前后夹击下,金兵大乱溃逃。消息传出,汴京、洛阳百姓争相来投,使得李彦仙所部迅速扩大。随后其不甘固守,兵分四路,于一月间连下金人五十余座营垒,斩获千余人,取马三百匹,至此成名。 而金人占据陕州后,任用降将守城,使其收拢流民。李彦仙借机将麾下军士置身其中,混入城中。待一切准备停当,李彦仙率大军攻打陕州南城。白日里一场大战后,李彦仙退兵,金军将重兵屯于南城,以备其夜袭。 却不料李彦仙命少数人马在营中行动,而自己则趁夜率大军暗中迫近陕州城东北处隐藏。待得夜深人静之时,李彦仙发出信号,藏于城中的军士大开城门,以做内应。李彦先率大军鼓噪而进,一战收复陕州。 借此胜机,李彦仙渡过黄河,在中条诸山设置阻碍,周边郡县皆响应附和,于是李彦仙派部将邵云等人连下下绛、解等县。消息传至高宗皇帝耳中,大喜,对近臣说道:“近知彦仙与金人战,再三获捷,朕喜而不寐。”于是命其知陕州兼安抚使,迁武节郎、阁门宣赞舍人,御赐其盔甲袍枪。 李彦仙收复陕州后,四处搜集军械,增筑城墙,疏浚低洼积水之处,以备金军来攻。为了激励将士,他命人将家眷全数接入城中,对众将士说道:“吾以家殉国,与城俱存亡。”众将士大为感动,于是陕州成铁桶一般,金军数次来攻,皆大败而归。 面对关中军民上下一心,数次反攻,完颜娄室深感再难阻挡,于是无奈之下,只得退兵。而张深听闻完颜娄室撤军,便命陇右都护张严率兵追击,却不料张严在五里坡遭遇完颜娄室大军伏击,兵败战死。于是完颜娄室大军依旧东撤,只留部分游骑劫掠泾、原之地。 就在完颜娄室在关中被各处军民所阻,无奈东撤的时候,身处洛阳的粘罕也感觉到了危机。汴京城有宗泽驻守,固若金汤,欲进兵滑州,又有王宣固守,眼看春日已尽,夏日将来,到时金军将士不耐酷暑,只怕反被宋军所破,于是粘罕心生一条毒计。 粘罕先是派出游骑,四处掳掠周边郡县,而后将所获百姓物资一同运往河北。待得一切准备停当,粘罕下令纵火焚毁洛阳,而后在洛阳一片大火之中,粘罕向西入关而去,正如当年董卓一般。 而可怜西京洛阳,迎来了自安史之乱后的又一次大火,正应了哲宗年间礼部员外郎李格非(李清照之父)之言。他在自己的传世名作《洛阳名园记》曾写道: “洛阳处天下之中,挟崤渑之阻,当秦陇之襟喉,而赵魏之走集,盖四方必争之地也。天下当无事则已,有事,则洛阳先受兵。予故尝曰:‘洛阳之盛衰,天下治乱之候也。’ 方唐贞观、开元之间,公卿贵戚开馆列第于东都者,号千有余邸。及其乱离,继以五季之酷,其池塘竹树,兵车蹂践,废而为丘墟。高亭大榭,烟火焚燎,化而为灰烬,与唐俱灭而共亡,无余处矣。予故尝曰:‘园圃之废兴,洛阳盛衰之候也。’ 且天下之治乱,候于洛阳之盛衰而知;洛阳之盛衰,候于园圃之废兴而得。则《名园记》之作,予岂徒然哉? 呜呼!公卿大夫方进于朝,放乎一己之私以自为,而忘天下之治忽,欲退享此乐,得乎?唐之末路是已。”果然,不足二十年,洛阳又一次经历了当年安史之乱时的惨况。 而后世爱国诗人文天祥也在《胡笳曲·六拍》中写道: 胡人归来血洗箭,白马将军若雷电。 蛮夷杂种错相干,洛阳宫殿烧焚尽。 干戈兵革斗未已,魑魅魍魉徒为尔。 恸哭秋原何处村,千村万落生荆杞。 粘罕大军去后,一直率领洛阳军民藏于山中的武义大夫翟进起兵收复残破不堪的洛阳城,因此被封为河南知府、京西北路安抚使。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初会韩世忠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翟进占据洛阳后,定国军承宣使韩世忠、大名府路都总管司统领官孟世宁、京城都巡检使丁进三路人马与翟进大军会于洛阳,与留守的粘罕副将完颜希尹展开对峙。 翟进见大军齐聚,便计议夜袭完颜希尹大营,谁知被金人奸细探知,报于完颜希尹。完颜希尹将计就计,设下埋伏,于黄河南岸大破翟进联军,宋军无奈,只能退守洛阳。 完颜希尹一战而胜,顺势尽起怀、卫、蒲、孟四州人马来攻洛阳,翟进率兵死战。但因洛阳之前便被粘罕大火所焚,守城器械无一完好,在金军的大举进攻下,终告失守,翟进率众与金人巷战,却是不敌,最终其次子翟亮拼命断后,最终战死后,为其开得一条生路,于是翟进方能退出洛阳。 兵败洛阳后,翟进和韩世忠不甘失败,于是相约丁进再与金军决战。谁料二人率军来到文家寺与金军血战,而丁进失期不至,后军统领陈思恭临阵先退,使二人身陷重围,拼死方出。 金军一路追击,直至永安后涧,乱箭齐发,韩世忠拼死抵抗,身中数箭,几乎丧命。所幸其部将张遇正好率部来援,拼死与金军相抗,这才救得二人性命。 韩世忠在张遇护卫下一路退回开封,心中气急,便将临阵先退者整军斩首,于是部下个个惊惧。又因丁进失期不至,心中愤慨,便要寻其拼命,被众将拦下,自此,韩世忠与丁进生隙,摩擦不断。 这一日宗泽在堂中议事,岳飞前来,一进大堂,便见宗泽下首处坐着一条大汉,只见其身材魁梧,面容坚毅,浓眉短须,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心知这便是与自己同为“中兴四将”之一的蕲王韩世忠。 想自己来到这世,“中兴四将”已见其二,刘光世和张俊自不必说,二人虽为名将,但自己一直颇为看不起二人。刘光世畏惧金人,被百姓戏称为“长腿将军”。而张俊更是最后构陷罪责,害了岳飞的罪魁祸首之一。只有韩世忠为人忠勇,就是岳飞被陷入狱,仍去为其打抱不平,这才有了后世“莫须有”的故事。因此自己极想结识这位良将,可惜一直都未有机会,直到现在才能得见。 在自己的记忆之中,韩世忠比自己大十多岁,其人风骨伟岸,目瞬如电。早年惊勇绝人,能骑未训之马。家境贫寒却又嗜酒如命,且不喜欢被人约束。自十八岁从军,先随军力抗西夏,在银川之战中破关斩敌,掷其首级于城外,使西夏大败。又亲率敢死队与西夏军血战,斩首西夏监军驸马兀也。战后经略司上报韩世忠的战功,却被童贯疑为夸大,故只为韩世忠加升一级,众军士得知都感不平。 待得西夏渐平,江南又有方腊造反,江、浙震动,而此时的韩世忠则作为王渊偏将随其前去讨伐。王渊大军驻杭州时,贼兵蜂拥而至,王渊闻讯惊得不知所措。而韩世忠则领兵二千埋伏于贼兵必经之路,待贼兵过时,率兵攻击,于是贼兵大乱。之后韩世忠又率兵追击,使贼兵溃逃。王渊叹服道“:真万人敌也。”可惜当时朝廷有诏,能得方腊的首级者,授两镇节度使。当韩世忠追方腊至睦州青溪峒,探得贼路,持剑挺身径入,直捣贼穴,格杀数十人,将方腊擒将出来时,却被辛兴宗聚众抢去,据为己功。直到有人将真相告诉徽宗皇帝后,韩世忠方被升为承节郎。 又到刘延庆兵败燕京,韩世忠与部将五十骑前去见他,却不想与金兵二千余人狭路相逢。部将惊慌,而韩世忠从容命众军列于冈上,又令自燕京溃败而来的军士聚于船上,约其呐喊鼓噪以助声势。而他自己则单枪匹马与敌拼战,冲击旗手,而冈上众军也立即夹击,船上溃军则依计呐喊鼓噪,于是金军大乱,韩世忠率众追击,斩杀良多。 后又随王渊、梁方平于山东、河北捕盗。再到靖康年间与金军四处交战,杀敌无数。最后到济州护驾康王,陈州平叛,义劝张遇等事,最后因功升任定国军承宣使,直至此时。 在脑中细细将韩世忠之前的功绩过了一遍,岳飞更是对其兴趣大增,若是想之后改天换日,逆转宿命,只怕韩世忠是极其重要的一个环节,于是便多加留心。 而众将齐至,独有丁进因故来迟,韩世忠便在一旁出言讥讽道:“丁巡检使好大的架子啊,竟令留守大人与众将苦等。”丁进心虚,不肯与其相争,而韩世忠不依不饶道:“如文家寺当日,丁巡检使也是迟迟不来,想来是与家中娘子缠绵,以致误了行期罢。”丁进大怒,骂道:“泼韩五,岂敢数次辱吾?”韩世忠暴起殴打丁进,被众人苦劝方才分开。引得宗泽大怒,将二人都重重责骂一顿方休。 议事毕,众将出门,丁进与韩世忠仍旧侧目欲斗,岳飞见状,连忙上前解围道:“韩将军,小弟有些许事情要劳将军指点,还请将军随我一行。”韩世忠来到汴京,自然也知道岳飞事迹,对宗泽的这位门生极有兴趣,于是白了丁进一眼,随岳飞离开。 来到住处,岳飞推门将韩世忠让入堂中,将其推至上首就座,又叫张宪送进茶来,在门口守卫,不准任何人靠近。 见再无旁人,岳飞这才亲自为韩世忠奉茶,说道:“鹏举早就闻将军大名,只是直到如今方才相见,当真可惜。” 韩世忠也说道:“去岁便曾听光世说起,当年他在相州之时,汤阴县有一壮士,名唤岳飞,他甚爱其才,于是举荐于宗留守处充为门生,于校场处力败天下举子,勇夺武状元。可惜被张邦昌所嫉,无奈归乡。前些日子来至汴京,又听留守府中众将议论你有勇有谋,曾随留守大人于开德数败金军,屡立大功。之后又从张所,以空城计于新乡大破金军,又生擒金将拓跋耶乌,而后阵斩敌首黑风大王,立功无数。今日一见,果然气宇轩昂,乃龙凤之姿也!” 岳飞笑道:“区区功绩,哪劳韩将军挂齿,只是诸位兄弟谬赞岳某而已。” 韩世忠正色说道:“我等行伍之人,最重赏罚,若是过度自谦,却是令诸将生厌,日后你带兵打仗,功必赏,过必罚,方可治军严谨,上下用命,此事鹏举你当要谨记。” 岳飞连忙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将军指点,鹏举铭记于心!” 韩世忠见他谦恭有礼,便笑道:“韩某乃是粗人,鹏举兄弟莫要见怪。方才你说有事要问我,却不知所为何事?”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忠义陈大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见韩世忠问起,便整理一下思路,而后说道:“方才请将军来此,一是为解你与丁将军围,二则确实有事要当面请教。” 韩世忠点点头道:“丁进那无胆鼠辈,他日定为一害,只恨他乃留守大人麾下,不能当场杀之。不过你所要问我之事,还请明言。” 岳飞说道:“小弟知将军忠义,又与吾师周侗同为关中人,因此便有亲近之心。且韩将军久经沙场,对军国之事定有见解,便想以国事问将军。” 韩世忠奇道:“你如今官微言轻,当听命于留守大人,国事之大,又何劳如此操心?” 岳飞挺直腰杆,朗声说道:“小弟如今虽然官微言轻,却也想效范文正公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金人占据河东、河北,不时南下侵扰,百姓苦不堪言,如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天下仁人义士,又有何人不想驱逐鞑虏,还天下安宁?小弟虽然不才,却也不敢素位裹尸,只做寻常之想。” 韩世忠听完,对岳飞肃然起敬,他虽然也听说岳飞之名,但只以为其为勇将,又借宗泽荫蔽,方有盛名。但今日听其所言,句句真挚,忠义之情,溢于言表,这才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于是说道:“是韩某唐突了,鹏举兄弟勿怪。若有良言,韩某洗耳恭听。” 岳飞笑道:“算不得良言,只是小弟心有所疑,故问计于将军耳。小弟想请问将军一事,何为忠义?” 韩世忠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认真答道:“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故而忠诚于君王,不存贰心,谓之忠也。子又有言:‘君子之所谓义者,贵贱皆有事于天下’‘是故君子恭俭以求役仁,信让以求役礼,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俭于位而寡于欲,让于贤,卑己而尊人,小心而畏义,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听天命。’此谓之义也。” 岳飞听后微微一笑,说道:“将军之见甚高,但小弟却另有所见,只是中有犯上之言,还请将军勿怪。若是不喜,可将小弟拿下问罪。” 韩世忠听后眉头一皱,但又说道:“今日只你我二人,便有犯上,韩某只作耳旁风声,还请直言。” 岳飞点头道:“忠,敬也,尽心曰忠。我等为官为将者,心存天下,事无不尽心者,方谓之忠。若言事君,则事君之道,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而非只忠诚于君王,不存贰心,此乃小忠也。心存天下,为百姓福祉而尽心竭力,方是大忠。” “义者,宜也。而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所谓义利犹头尾然。君子见得此事合当如此,却那事合当如彼,但裁处其宜而为之,则何不利之有?盖是君子之心虚明洞彻,见得义分明。是故明天下之大势,行宜时之举,是之为义。” 听岳飞说完,韩世忠心中如遭雷击,他一直自诩忠义,却未在这二字上有如此深思,而岳飞所言,又极动人心,因此沉默许久不语。 岳飞几乎是搜肠刮肚,引经据典方说出这一段忠义之言,就连还未出生的朱子所论义理都用上了,自然是要给韩世忠当头棒喝,令其反思。所以也不出声,只看韩世忠如何。 过了许久,韩世忠缓缓起身,对着岳飞深施一礼,说道:“韩某听众人之言,只当你乃极具谋略的将帅之才,却不想你虽然年纪尚轻,却是心怀天下。有如此高论,无论国政军事,又有何处不可作为?韩某自愧不如。” 岳飞将韩世忠扶住,笑道:“小弟妄言,却令韩将军见笑了。小弟心中所想,无非是家国天下,只是不忍山河倾颓,万民遭罪,于是心有所想。范文正公曾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自是高论,但小弟却认为,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须心系天下苍生,便是忧其君,也实则忧其不仁,难治万民而已。将军以为如何?” 韩世忠点点头道:“正是此言。当日韩某曾上奏圣上,请驾移都长安,并下兵收两河之地,以平中原,却被圣上所拒,而从黄、汪之言南幸。当时韩某便心忧中原之地,如今数战于此,更觉所忧之事无差。” 岳飞点头道:“如今圣上已非当年康王,一味任用奸臣,谪贬忠良,以至于河东未复,河北诸地,也危如累卵。如今巡幸扬州,依小弟之见,下一处便是镇江、临安。到时江北之地,尽属金人矣。” 韩世忠闻言大惊道:“何至于此?如今关中还未尽失,京师所在仍有留守大人在此,聚两河英豪义士于此,陈百万之众,只要安置得当,金人如何敢来?何言江北之地尽属金人?” 岳飞摇摇头道:“将军难道还看不明白么?当初李相陈十议,又言:‘自古中兴之主,起于西北,则足以据中原而有东南;起於东南,则不能以复中原而有西北。盖天下精兵健马皆在西北,一旦委中原而弃之,岂惟金人将乘间以扰内地;盗贼亦将蜂起为乱,跨州连邑,陛下虽欲还阙,不可得矣。夫南阳光武之所兴,有高山峻岭可以控扼,有宽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邻、陕,可以召将士;东达江、淮,可以运谷粟;南通荆湖、巴蜀,可以取财货;北距三都,可以遣救援。暂议驻跸,乃还汴都,策无出于此者。今乘舟顺流而适东南,固甚安便,第恐一失中原,则东南不能必其无事,虽欲退保一隅,不易得也。’可惜圣上不用李纲,执意南幸,而观如今之势,岂不是正应李相之言?关中之地未失,只因天将入夏,金人不耐酷暑,故而退兵,待秋冬之际,弓劲马肥,必当卷土重来,到时又如何能挡?京师之地,恩师在时自是无虞,然其年老,又能支撑几何?他日恩师一去,又有何人可守京师之地?到时金人大举南下,便是长江只怕也难固守,到时圣上唯有出海潜逃一路罢了。” 韩世忠听后眉头紧皱,半晌才回道:“若非你是宗留守门生,又多听你忠义之言,否则只怕要把你当作金人奸细,来劝降于我。” 岳飞笑道:“小弟乃是汉人,如何敢忘祖宗,此生唯有一志,便是驱逐鞑虏,还我旧日河山!便是刀斧加身,也莫想移吾志向也。如今之事,只是为将军述大势而已。” 韩世忠说道:“好一个驱逐鞑虏,还我旧日河山!鹏举有此雄心,韩某当敬你一杯,只是无酒,便以茶代酒,请饮此杯!”说罢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问出一句话来。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五十九章 岳飞论九帝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韩世忠将茶碗放下,又沉思良久,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依鹏举之见,若是圣上依旧避战,后事该当如何?” 岳飞笑笑说道:“将军有此一问,想必此时已经心有疑虑,不过小弟并非当年诸葛武侯,岂能事事算尽。不过以朝中奸臣的蛊惑之力,圣上懦弱避战之心,则中原必不能久守。依小弟所想,将军想必不久便会被召南往,到时需多加注意金军东路。我怕到时中原陷落,则金军兵锋将一路南下,要取圣上。到时将军需以守代攻,保存实力,以图后事。至于更详细的谋划,还当依事势而定,不可一概而论。” 韩世忠听后奇道:“为何兄弟坚持认为中原难守?” 岳飞神秘地笑道:“大势所趋,将军静观便知。” 韩世忠带着疑惑又问道:“未来之事,固是难说,但已成定论之事,想兄弟必定有高论。若依你之见,自太祖皇帝以来,如今已经历九帝,为何我大宋百余年仍受鞑虏欺压,难复汉唐之盛景?” 岳飞一听,立刻在心中悲呼,这韩世忠怎还问上瘾来了,虽然自己对宋史颇为了解,但他抛出如此大的一个问题来,却让自己该如何接招?若是说得不深,只怕令其不满,若是说得深了,只怕真的都是些掉脑袋的话。于是一时难以抉择,低下头来,陷入沉思。 韩世忠也不发一言,静待岳飞高论,一时间房间中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过了许久,岳飞才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闪烁,似下定了决心说道:“今日之言,乃是小弟一人之见,还请将军听后便忘。”见韩世忠点头,岳飞又继续说道:“既然将军问及九帝,则小弟便一一来说。太祖皇帝黄袍加身,取后周而代之,一拳一脚打下大宋江山,实乃千年一出之雄才,若非唐后五代,昏庸之君数出,天下百姓齐遭大难,使我中原无人,岂有辽国、西夏等族扰我边境之事?而太祖皇帝以一己之力,挽天下之倾颓,实乃九帝之中强权第一人也。其杯酒释兵权之举,收各处藩镇于中央,大权独揽,行政令于天下,用兵事于边境。自唐始建中书门下,所出政令皆由皇帝与重臣相议,然太祖皇帝之功伟,眼界之广阔,岂是寻常文人可及?及至后来,便连开国名相赵普亦被罢相,政令军事,皆出其一人之手,文臣武将,均为其棋子也。若太祖皇帝活至如今,只怕辽夏俱灭,何谈金人?” “可惜太祖皇帝建宋不久,便告山陵崩。太宗皇帝乃是随其征战多年的良将,自然也可称一代明君,然其才情雄见却离太祖皇帝甚远。虽然独断专行似其兄,却也不乏昏招,当初借灭汉之威,意图兴复燕云,却不料兵困将乏,一败涂地。但其在位之时,强集权,改制度,使政令可行之于天下;善科举,兴文治,则生治世之能臣。干戈不息,天灾方行,俘馘日至,而民不知兵;水旱螟蝗,殆遍天下,而民不思乱。绝远物,抑符瑞,闵农事,考治功。讲学以求多闻,不罪狂悖以劝谏士。故太宗皇帝固有过,却难掩其功德,可称贤君。只是两次伐辽,动国之根本,又屡败于辽,使国中闻辽丧胆,终成百年大患。” “及至真宗皇帝即位,其治国之能不及太祖太宗,开疆之心亦不及,然其勤勉于政事,善用贤臣良将,于是有咸平之治。其使中原经济得以复苏,百姓亦可安居乐业。中书门下及枢密院权柄日重,则利于国家施政,自然开明公正。然宰相枢密使势大,反阻皇权,故真宗皇帝以异论相搅平衡朝堂。不过此举固可使朝臣对立,难侵皇权,却也为后世忠臣奸佞共一堂,事无所宜,皆有争论,使得忠言难行而立根基也。后至澶渊之盟,东封西祀,国力日艰,百姓赋税亦苦。晚年之时,更是任用“五鬼”,粉饰太平,其大过也。是故真宗皇帝勉为英悟之主。初践位时,相臣李沆虑其聪明,必多作为,数奏灾异以杜其侈心,盖有所见也。及澶洲既盟,封禅事作,祥瑞沓臻,天书屡降,导迎奠安,一国君臣如病狂然矣。” “仁宗皇帝即位后,西夏立国,天灾并起,实非国之大运,然仁宗皇帝不以为意,任用贤臣,励志变革,方才有范仲淹、富弼之‘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覃恩信、重命令”的改革措施,始有庆历新政的盛况。又数度抗西夏于边,虽最终战败而订‘庆历和议’,却令西夏一国财用不给,使其百姓饮无茶、衣昂贵,怨声载道,于是数十年不敢再窥宋之边境。政事方面,仁宗皇帝则更使大权归于文武群臣,而立言官以限其权柄,虽为放权,但实际皇帝掌握百官之力更胜前代。纵观仁宗皇帝一朝,恭俭仁恕,出于天性,一遇水旱,或密祷禁庭,或跣立殿下。至于夏人犯边,御之出境;契丹渝盟,增以岁币。在位四十二年之间,吏治若偷惰,而任事蔑残刻之人;刑法似纵弛,而决狱多平允之士。国未尝无弊幸,而不足以累治世之体;朝未尝无小人,而不足以胜善类之气。君臣上下恻怛之心,忠厚之政,有以培壅宋百余年之基。故其驾崩之时,‘燕境之人无远近皆哭’,便是辽道宗亦哀恸道:‘四十二年不识兵革矣’,更立其衣冠冢以托哀思。是故仁宗皇帝御极之世。恭已无为,宽仁明圣,四海雍熙,八荒平静,士农乐业,文武忠良。实乃:圣明有道唐虞世,日月无私天地春。当是大宋守成第一贤君。” “而英宗皇帝继仁宗之盛势,然两宫不平,又有濮议之争,虽有治世之贤,却为病体所扰,终无大成。是故昔人有言,天之所命,人不能违。英宗皇帝以明哲之资,膺继统之命,执心固让,若将终身,而卒践帝位,岂非天命乎?及其临政,臣下有奏,必问朝廷故事与古治所宜,每有裁决,皆出群臣意表。虽以疾疹不克大有所为,然使百世之下,钦仰高风,咏叹至德,何其盛也!”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六十章 结义韩世忠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说到此处,稍作停顿,见韩世忠听得入神,便喝口茶继续说道:“至神宗皇帝即位,豪强盘剥,税赋日重,以致国内生变,外又有交趾作乱,实为内外交困、国力日乏之局。但其仍能大胆起用王安石为相,效秦时商鞅变法故事,一改祖宗之法,行熙宁新法,实乃大才也。然新法之弊未去,又顾虑旧臣之反对,首鼠两端,终使富国强兵取土之法难以施行。究其原因,乃是其对新法信心不足,又无雷霆之手段,其才不足矣。若是换作太祖皇帝临朝,则新法必能贯彻,则国力日盛。但其虽新法未成,却立后世之基,又有元丰改制,去官吏冗余,实乃大善。然其志大才疏,虽有席卷八荒之雄心,却难有祖宗之雄才,富弼曾劝其二十年内不可用兵,然其十年之内却是数用其兵,以致有永乐城之惨败。是故神宗皇帝虽天性孝友,其入事两宫,必侍立终日,虽寒暑不变。又尝与岐、嘉二王读书东宫,侍讲王陶讲谕经史,辄相率拜之,由是中外翕然称贤。其即位也,小心谦抑,敬畏辅相,求直言,察民隐,恤孤独,养耆老,振匮乏。不治宫室,不事游幸,励精图治。又以王安石入相,使青苗、保甲、均输、市易、水利之法既立。然宋政之乱,亦自其始,贻讥于后世者,非有奢淫暴虐之行,唯上之求治也亟,下之言治者已烦尔。” “哲宗皇帝即位于幼,高太后临政,使新法尽去,旧臣当道,始有元祐更化、蜀洛朔党争,使神宗一朝之功业尽废。尽至其亲政,又一反旧法,任用新臣,重开王安石新法之路,于是朝堂之下争论不休,反将新法搁置,陷于党争,于是有绍圣绍述。于是经济上虽以恢复新法为号召,实则只是恢复元丰年间旧例,反阉割新法之中富国之策,而在抑制兼并等事上,比起元丰年间反为倒退,使变法之初衷丧失殆尽。且其在位之时,立意用兵,虽先后大胜西夏、吐蕃,使其重归为宋之属国,又行诏令于天下,四夷皆服,但使得国力日虚,再难为继。是故哲宗皇帝以冲幼践阼,宣仁同政。初年召用马、吕诸贤,罢青苗,复常平,登俊良,辟言路,天下人心,翕然向治。而元祐之政,庶几仁宗。奈何熙、丰旧奸枿去未尽,已而媒蘖复用,卒假绍述之言,务反前政,报复善良,驯致党籍祸兴,君子尽斥,而宋政益敝矣,实为可惜!” “及至徽宗皇帝,章惇曾言: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但向太后以己无子,神宗诸子皆庶为由,主张立哲宗次弟端王,方有徽宗皇帝之位。即位之后,又由向太后主持朝政,复又用旧法之巨,将哲宗年间新法尽去。还政之后,徽宗皇帝更是亲小人,远贤臣,先后将章惇等贤相谪贬,而重用蔡京等奸臣。虽名为崇法熙宁变法,却实为敛财之手段。故有蔡京等人无恶不作,贿赂公行,卖官鬻爵,巧立名目,增税加赋,搜刮民财之举。而徽宗皇帝不问政事,一味尊崇道教,不顾国库空虚而大兴宫观,而自己则纵情书画,大兴花石纲,将搜刮于民的财物尽数挥霍。为阻言路,尽改前朝旧制,诏书皆为御笔手诏,而不经中书、门下商议,实乃政令之胡为也。及至宣和年间,天下百姓皆苦,便有宋江、方腊等人揭竿而起。韩将军亲历其事,当知非是百姓要反,而是奸贼横行,官逼民反而已。随后徽宗皇帝信李良嗣、童贯等人之计,联金灭辽,又重用童贯攻辽,以数十倍于辽之兵力惨败而归,最终只得以重金换得一个城市邱墟、狐狸穴处的残破燕京之空城。将军与我都曾随刘延庆伐辽,可还记得当年其烧营而奔,将士相蹂践死者百余里之惨状否?灭辽之后,宋金之间,再无屏障,于是金人两度南下,始有靖康之祸也,徽宗皇帝之北狩,实乃咎由自取。是故徽宗皇帝失国之由,非若晋惠之愚、孙皓之暴,亦非有曹、马之篡夺,特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谀。于是蔡京以獧薄巧佞之资,济其骄奢淫佚之志。溺信虚无,崇饰游观,困竭民力。君臣逸豫,相为诞谩,怠弃国政,日行无稽。及童贯用事,又佳兵勤远,稔祸速乱。他日国破身辱,遂与石晋重贵同科,岂得诿诸数哉?昔西周新造之邦,召公犹告武王以不作无益害有益,不贵异物贱用物,况宣、政之为宋,承熙、丰、绍圣椓丧之余,而徽宗又躬蹈二事之弊乎?自古人君玩物而丧志,纵欲而败度,鲜不亡者,徽宗皇帝甚焉,其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 “及至钦宗皇帝即位,早已是山河破败,乾坤混乱之局,虽其能先用李纲,免一时之祸,然其性格懦弱,又无政事历练,最终不免一败涂地。是故帝在东宫,不见失德。及其践阼,声技音乐一无所好。靖康初政,能正王黼、朱勔等罪而窜殛之,故金人闻帝内禅,将有卷甲北旆之意矣。惜其乱势已成,不可救药,君臣相视,又不能同力协谋,以济斯难,惴惴然讲和之不暇。卒致父子沦胥,社稷芜茀,实不足论也。” 岳飞将九帝之功过,一一细说完之后,终于可以喘口气,将桌上碗中茶水一饮而尽,看着韩世忠一言不发。 而韩世忠则陷入沉思,想到当年往事,双目见红,含泪于眶,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起身对着岳飞再拜,而这一次,岳飞并未相扶,坦然受其一礼。 韩世忠行完礼后,恭敬地说道:“兄弟之大才,便是周公、伊尹重生,也不过如此。韩某闻言,羞愧莫名,韩某自诩忠义,实为愚蠢,只知眼前之局,安知天下大势之变?兄弟之言,令韩某茅塞顿开。如今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兄弟同意。” 岳飞说道:“请将军直言,鹏举自当遵从。” 韩世忠说道:“今日能于此处得遇兄弟,实乃韩某之福,以兄弟之眼观天下,方知今日与丁进相争之狭隘。为使韩某日后有所进益,便想借兄弟之力。因此想与兄弟结为金兰,此事虽然唐突,但却是韩某肺腑,望兄弟勉为其难,容韩某一回任性。”说完又是躬身一礼。 岳飞心中狂喜,但表面却不动声色,说道:“将军之忠义,鹏举早已心羡慕之,只是一直未曾有机会结识,如今将军有此意,鹏举岂有不允之理。”说罢岳飞命张宪摆起香案,二人祭拜天地,一头磕在地下,结为异姓兄弟。 叩拜已毕,韩世忠比岳飞年长十三岁,自然为兄,岳飞将其推到上首奉茶行礼,二人自此以兄弟相称,方有之后相交一生之事。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六十一章 良策难实施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韩世忠与岳飞结为兄弟后,便再不去寻丁进滋事,宗泽耳根也终于清净许多。又过不久,朝廷有命,召其还于扬州。临行之时,岳飞将其送出城门,仔细嘱咐道:“兄长此次南归,必得重用,若无事便好,若是朝廷命你屯军淮阳,以御金军,则需多加注意。到时粘罕知兄长扼守淮阳,则必分兵趋扬州以逼圣上,而自己则以大军与兄长交战。到时兄长须当小心,若是不敌,则当速退,切莫夜行,否则恐受其害。”韩世忠点头应允。 待得韩世忠南归之后,果然朝廷授其鄜延路副总管,加平寇左将军,屯淮阳,会山东兵拒敌。而粘罕听闻,果然起兵来犯,韩世忠不敌,趁夜引归,结果被粘罕料中行程,沿路追击,韩世忠军溃于沐阳,幸得部将张遇死战,方才逃得性命,而张遇则力战殉国。自此,韩世忠方知岳飞之神机妙算,悔忘其当时之言,此乃后话不提。 这边却说时已入夏,金军不耐酷暑,先后退去,宗泽遂起各路兵马,收复各处郡县,河南一地,尽还宋军之手。此时宋金两军战事稍歇,进入了短暂的休整期。 这一日,岳飞正在营中,忽有亲卫来报,说道:“如今各处将领俱来,与留守大人共商大举之事,请将军前去议事。” 岳飞连忙往大堂而去,还未进院子,便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跨门而入。岳飞喜道:“王将军别来无恙?” 那人听到呼唤,回头来见是岳飞,也大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把岳飞抱住,原来来将正是王彦,二人相互寒暄一番后,王彦问道:“此次重归宗留宗麾下,可有不同?” 岳飞笑道:“全赖将军肯放人,才使鹏举得见恩师。此番却是与从前并无不同,在恩师麾下充一统制而已。” 此时其余将领皆已进入大堂,王彦也拉着岳飞一同入内议事。待众将落座,宗泽命人将地图吊起,手拿一根竹棍,指着地图说道:“近日多谢诸位来此共商大事,老夫心感念之。如今金人大军已经退去,正当借此时收复两河失地。因此老夫仔细研究后形成一策,便与诸位共同商讨。” 说罢,宗泽用手中竹棍一指,说道:“王彦,你率麾下八字军,自滑州北渡黄河;复怀、卫、浚、相等州。马扩兵发大名府,攻取洺、赵二州并真定府;杨进、王善、丁进等各部兵马齐头并进,一旦大军过河,则两河之地百姓则必当群起响应,当可以民为兵,驱逐金军于燕云之地。若我军大胜,则西辽、西夏、高丽等国定当群起而攻金国,到时中原之地安矣。诸位觉得此计可行否?” 下方众将议论一番后均认为此计可行,而王彦更是高兴地说道:“当日我在太行山聚豪杰十万,若能一战而定中原,还百姓于家,则王某有颜回乡矣。” 而岳飞在一旁则闷闷不乐,虽然他知道宗泽此计极佳,若能依计而行,则中原之地当能尽数收复,但他更知道,黄、汪二奸臣断不会使此计施行,而赵构也断不会让宗泽这样触怒金人。便是因此事,宗泽郁郁生病,最终不治而亡,于是不乐。 待得诸将议毕举事细节后,各自散去,宗泽叫住岳飞,问道:“鹏举,今日我见你闷闷不乐,似乎有心事,可是老夫之计有失策之处?” 岳飞连忙说道:“恩师之策大善,若能依计而行,则中原必复。只是学生担心奸臣阻挠,圣上不准,因而不乐。” 宗泽叹口气道:“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为圣上尽忠心之言了,此事若圣上不许,则老夫当听你之言,激流勇退便罢。”说完转身离去。 是夜,宗泽皱眉深思许久,最终下定决心,提笔写在奏章一封,言道:“臣自留守京师,夙夜匪懈,经画军旅。近据诸路探报,敌势穷蹙,可以进兵。臣欲乘此暑月,遣王彦等自滑州渡河,取怀、卫、浚、相等处,遣王再兴等自郑州直护西京陵寝,遣马扩等自大名取洺、赵、真定,杨进、王善、丁进、李贵等诸头领各以所领兵分路并进。既过河,则山寨忠义之民相应者不啻百万,契丹汉儿亦必同心抵御金人。事才有绪,臣乞朝廷遣使声言立契丹天祚之后,讲寻旧好。且兴灭继绝,是王政所先,以归天下心也;况使金人骇闻,自相携贰邪?仍乞遣知几博辩之士,西使夏,东使高丽,喻以祸福。两国素蒙我宋厚恩,必出助兵,同加扫荡。若然,则二圣有回銮之期,两河可以安贴,陛下中兴之功,远过周宣之世矣。愿陛下早降回銮之诏,以系天下之心。臣当躬冒矢石,为诸将先。”宗泽一气呵成写完奏章,又以火漆为印,命人星夜送往扬州高宗皇帝处。 数日之后,奏章到达扬州,是时黄潜善为左相,而汪伯彦为右相,二贼把持朝政。收到宗泽奏章后,汪伯彦说道:“前番守护东京,联络关中,宗泽已立大功,若是此时圣上信其言,准其北进之言,其功之大,过于天矣,到时黄公与吾将何处容身?” 黄潜善闻言,点头赞同其言。于是二人入宫面圣,对高宗皇帝进谗言道:“如今宗泽留守东京,聚两河匪类,又节制关中,兵势之大,竟逾百万之众。若予其钱粮,使其北进,则中原之地可复。然所谓功高盖主,其在东京数败金人,以致河南百姓只知有宗泽,而不知有陛下矣。若其得两河之地,尽复中原,势必民心更盛。陛下岂不记得当年陈桥事乎?” 高宗皇帝自来扬州之后,喜江南繁华,于是醉心其中,将朝中大小事宜,全都交由黄、汪二贼全权处置,而自己则在温柔乡中每日里醉生梦死。如今听黄、汪二人之言,心中惊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问道:“二卿之言甚是,不过这奏章之事该当如何处置?” 黄潜善说道:“便回书于宗泽,就说连年战乱,又有靖康之祸,国库内虚,百姓亦贫,一时间难以筹措钱粮,北进之事,暂且搁置,待得秋收之后再议。圣上以为如何?” 高宗皇帝闻言大喜,说道:“便依卿之意即可!” 很快宗泽便收到回书,看完之后掩面泪流,叹道:“吾志不得伸矣!”当夜,宗泽于院中枯坐一夜,次日便形容见老,随后便一病不起。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斗胆治恶疽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宗泽生病之后,岳飞每日入内探望,随军医士也为其治疗,但终究其年近古稀,难以将息。 这一日岳飞与众将入内探病,发现宗泽趴于榻上,便问道:“恩师可是背部疼痛?”见宗泽点头,岳飞连忙脱掉其上衣,袒露其背。 这一看,惊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宗泽背心处生出幼童拳头大小的肿包,已经乌青,在阳光下,锃然透亮,周围黑气已然要向外扩散。 岳飞见到这番情形,知道正如《宋史》中所记载一般:“泽前后请上还京二十余奏,每为潜善等所抑,忧愤成疾,疽发于背。诸将入问疾,泽矍然曰:‘吾以二帝蒙尘,积愤至此。汝等能歼敌,则我死无恨。’众皆流涕曰:‘敢不尽力!’诸将出,泽叹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翌日,风雨昼晦。泽无一语及家事,但连呼‘过河’者三而薨。” 岳飞其实早在拜师宗泽时便敬重其为人,想要数次劝其激流勇退,但其虽有动摇,却难以更改。于是便在无事之时,对着《图经本草》寻找些不为人所常用的药草,以待宗泽病发之时所用。此时见宗泽背疮,便知该是做决定的时候,虽然他并非学医出身,但后世习武之人,多少有些医药知识存于心中,他自然也不例外。但他也知道,宗泽之毒疮若是放到现代,只需一极为简单的外科手术,再辅以抗生素一类药物消炎便可痊愈。但放到宋代,却成为一件难事,先不说无菌的环境,就单单开刀一事,便足以让普通人疼得发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关圣帝君那般非人的毅力。再说术后消毒,消炎镇痛的药物,此时都是天方夜谭。因此他一直都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为宗泽实行手术。 但看眼前情形,只怕若再不治疗,只怕宗泽身体更加虚弱,到时真的病入膏肓,那就神仙难救了。想到这里,岳飞咬咬牙说道:“如今恩师背生恶疽,寻常手段已是难治,学生有一办法,只是太过危险,恐恩师忍受不住。因此不敢动手。” 宗泽苦笑道:“老夫忧愤成疾,已然时日无多,便是死在你的手中,却也免去老夫病痛。你且放手施为,生死有命,若老夫闯不过此关,也是天意如此!”众将默然,岳飞点头退出准备手术用具。 这时宗泽之子宗颖也跟随而出,面带焦急地问道:“鹏举,此次你有几成把握?” 岳飞沉思片刻说道:“三成。但若不医治,则恩师最多只得月余光景。” 宗颖闻言如遭雷击,良久之后才颤抖着说道:“鹏举,老父待你视若己出,便是我也有所不如,此次老父遭难,性命全交于你手,万请救其一命!”说罢倒身便拜。 岳飞连忙将宗颖扶起,说道:“兄长之言,鹏举如何不知?若是能以鹏举之身代恩师受难,也当含笑而往。但此次恩师之劫非比寻常,鹏举不忍恩师就此而去,故而斗胆要向阎罗处抢得恩师性命而归。至于成与不成,鹏举不敢妄言,但请兄长相信,鹏举定会竭尽所能!” 宗颖于是无奈含泪点头。片刻之后,岳飞将一应物器准备就绪,又返入堂中,吩咐人于堂内生起数个火炉,皆滚以开水。而后对众将说道:“诸位将军,鹏举知大家心忧恩师,然鹏举动手之时,不宜人多,还请留下四名力大者助鹏举成事,其余人等,还请出外等候。无论屋中有何动静,都不得擅入,若是有人误闯,害了恩师,岳某定杀之!”而后又对宗颖说道:“兄长也留于此地助我。”众将又望向宗泽,见其点头,于是一同退出,只留下张宪、牛皋、孔彦威、权邦彦并宗颖五人。 此时岳飞拉过两架屏风,置于门口,又对五人说道:“速去洗净脸面双手,换过新衣再来。”五人依令而去。 待五人走后,岳飞将屏风围住门口,又将窗户闭紧,于室内点起苍术和艾草。片刻之后,五人回来,岳飞从包裹中取出麻绳、一大块银片、还有数丈白帛,以及自己的龙鳞匕首,皆放入沸水锅中熬煮。而后来到宗泽面前道:“恩师明鉴,此次乃鹏举行不得已之法,将以匕首破恩师之背,将疽中之毒血尽去,再以刀剜尽伤处腐肉,再以药草敷之。但此举无异于当年关圣刮骨疗毒,然恩师年老,却不知能否挺过此关,方才兄长问我,也只言有三成可救得恩师性命。但若是不治,则恩师命止得月余。因此还请恩师示下,鹏举该当如何?” 一旁五人听到岳飞说到整个过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孔彦威颤抖着问道:“莫非再无其他办法可行?”岳飞摇头道:“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看到众人都看向自己,宗泽笑道:“背生此疽,昼夜难眠,便是多上月余,又能如何?三成机会已然不少,当年此城外鹏举便救得我性命,能够痴活这许多年,老夫已是万幸,便是死于此处,也不算早夭。况且我等从军之人,沙场之上,更是无数次险死还生,哪如今日这般。若是老夫时运不济,过不得此关,则诸位当继承老夫之志,歼敌复国,老夫死而无憾矣!”众人无不垂泪默然。 眼看诸物熬煮时间已经差不多,岳飞便说道:“将恩师绑于长凳之上,使其手臂双腿皆不能动,权、孔二位将军,请按住恩师双臂,牛皋、张宪,你二人按住恩师双腿,千万莫要使其挣脱,否则刀锋走偏,恐害了恩师性命。”四人点头,于是捞起麻绳将宗泽紧缚于长凳上,并依言将其按住,使之不能动弹。 岳飞又对宗颖说道:“兄长以白巾塞入恩师齿间,防其吃痛咬伤舌头,请务必塞紧。鹏举动刀之时,请兄长时时注意恩师情况,若有危急,则立即出声,同时注意为我擦汗,以防落入恩师伤口处。”宗颖也点头称是。 安顿好了五人,岳飞以开水净过双手,又捞出自己的匕首,盆中白帛划出数十块尺许见方的布块,拧干之后放到自己身边已经消过毒的盘中备用。又将准备好的蒲黄、黄连、蒲公英粉末也放在一旁备用。净手后拿起龙鳞匕首问道:“恩师可准备好了?” 宗泽笑道:“老夫尝闻当年华佗为关圣疗毒,乃以刀刮骨,悉悉有声。帐上帐下见者,皆掩面失色。惟关圣饮酒食肉,谈笑弈棋,全无痛苦之色。不知今日老夫能否效当年关圣,鹏举且放手施为。”岳飞点头,命宗颖将布巾塞入宗泽口中,平复一下心情,便手起刀落。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救得宗泽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手起刀落,这龙鳞匕首果然锋利非常,刚一落到宗泽背上,那毒疽便迎刃而破,顿时一股黑血喷涌而出,腥臭之气顿时弥漫整间屋子。下方宗泽闷哼一声,身子却是岿然不动。 岳飞此时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将患处破开,把疽中黑血尽数放空,又以手按压患处周围,使疮口处缓缓流出殷红鲜血方休。而后又将龙鳞匕首一层一层将疮口周围腐肉削去,又不时用白帛止血。他每下一刀,便能感觉到宗泽全身上下肌肉紧绷颤抖一次,但其却是硬是未出一声。而按住宗泽的四将见此惨状,均扭头不忍观看。前方宗颖更是泪流满面。 此时岳飞已是满头大汗,他何尝想过自己一个码农也会给人做外科手术,因此心中不免紧张。但知道若是不这样做,宗泽这位一代忠臣只怕就此西归,实乃历史之遗憾。但看到宗泽颤抖如筛糠般的脊背,又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若是不能救得宗泽,使其死于自己刀下,岂不是为自己一生都留下一个抹不去的阴影么?想到此处,他手上的匕首也不禁慢了下来。 最终,心中那份救这位待自己如同儿子般老人的执念还是战胜了其余杂念。岳飞哑着声音说道:“兄长为我擦汗。”一旁的宗颖连忙取了一块白帛,将其额头上的汗珠抹去。 湿热的白帛擦过自己额头,一阵清凉之意顿时传入岳飞脑中,使其更为清明。于是手上动作更为稳健,不断将一层层碎肉剐于地下。 就在岳飞要将疮口清理干净之时,突然宗颖惊呼道:“鹏举,父亲气息渐弱。”岳飞大惊,连忙到前面查看,而后方的四将更是紧张的将身子都绷了起来。 岳飞来到宗泽面前,见其双目紧闭,已然昏死过去。而其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极为吓人。岳飞连忙伸手去探其鼻息,只觉得气息幽幽,又以手按其颈部脉搏,仍觉得跳动有力,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无妨,只是疼痛兼失血以致晕厥。”随后再次净手拿刀,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又不知过了多久,岳飞见到疮口处腐肉尽去,四周已经现出粉红色的肌肉,不住向外淌着殷红鲜血,这才长出一口气。先取方才熬制好的花椒盐水,仔细清洗伤口处。而盐水入伤处,剧烈的疼痛竟将宗泽从晕厥之中生生疼醒,周身上下紧绷,喉中哑然有痛呼之声。岳飞不敢怠慢,快速洗净伤口,又将旁边的蒲黄等物粉末撒于伤口处,随着鲜血不断涌出,这些粉末不断被冲掉,岳飞又不断撒上,直到鲜血只是缓缓渗透,不会将粉末冲掉这才停止。 上罢了药粉,岳飞又以消过毒的银片覆盖于伤口处,此银片他已经准备许久,上面密密麻麻打开不少细眼,便于伤口透气。而后又取剩余白帛拧干,一层层地先是垫在银片上方,而后命宗颖紧紧按住。这时才让权、孔二将松开宗泽上身绑缚,抬起上身,自己则将白帛一层层地绕住伤口。 此时药性渐发,宗泽虽觉疼痛,但却不如方才。只听其喘着气笑道:“可惜中途竟然晕厥过去,实不及关圣之万一也。”众人听后,喜极而泣。唯有岳飞仍不敢放松,命众人将宗泽小心抬到榻上,又将药粉洒于地上脓血腐肉上,这才长出一口气。 见到宗泽此时趴在榻上,已经沉沉睡去,岳飞压低声音对五人说道“这几日内皆是生死攸关之时,每日午后来此助我为恩师换药,不得有误!自今日起,我等五人轮流值守,昼夜不休,若有变故,立即唤我。”五人皆点头称是,于是留下宗颖在一旁侍候,岳飞则带着其余四人退出屋外。 众将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见岳飞等人出来,连忙上前询问,岳飞说道:“救治尚算顺利,但恩师这几日仍在鬼门关处,各位不得来扰,待得伤情稳定之后再来觐见。”众将皆称是告退。 接下来的数日,岳飞每日来为宗泽换药,又命厨房将蔬菜、猪肝、瘦肉等物细细剁碎,熬成肉粥,来喂宗泽进食,又以蜂蜜化水,供其饮用。虽然每日换药之时,宗泽仍不免受一番苦痛,但这般调理之下,其面色逐渐红润起来。而岳飞在换药之时也见伤口处生出肉芽,逐渐愈合,也不再流出鲜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半月之后,宗泽逐渐可以下地缓步行走,而岳飞换药的次数也逐渐减少,众将先后均来探望宗泽,见其一日好过一日,皆赞岳飞妙手回春,救得留守大人性命,而宗颖更是对其感激流涕。 虽然众人交口称赞,但只有岳飞知道这一次是何等凶险,虽然他已经尽力消毒,使手术过程中不至于感染,但以当时情形,怎能尽免。所幸宗泽虽老,但多年行伍,身体底子仍好,硬是抗住了最初期艰难的几天,未曾出现破伤风的症状。这次真的是他师生二人共同作战,方才从阎王爷处抢了条命回来。想到这些,岳飞如今仍是后怕不已。 又过得月余,宗泽病体渐复,人也增添了不少神采,除了背上那块碗口大的狰狞伤疤好似无声地叙述着其这一趟险死还生的旅程外,一切都已如常。 这一日,宗泽将岳飞唤入屋中,说道:“此番若非你妙手,只怕老夫此时已经入土。你我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反倒是数次为你所救,着实惭愧。” 岳飞连忙说道:“恩师视学生如己出,多有提携,此中恩情实难言表,鹏举所为,只是不忍恩师这般忠良因忧愤而亡,这才冒险出手,能过此难关,全仗恩师意志坚定,否则断难成功。” 宗泽苦笑道:“忠良?老夫便是忠良又能如何?可惜朝中奸臣当道,圣上晦暗不明。若不是曾听你说要驱逐鞑虏,光复山河,老夫还想留着残躯看看你志向中的天下的话,只怕此时反而不如黄土埋骨,待日后青史留名。不过这趟自鬼门关走了一遭,老夫也想明白了,确实如你所言,如今这大宋,早已不是太祖当年的大宋,自根上便已经烂透,救之无益,只有如老夫身上毒疽一般,彻底去毒血,除腐肉,方有一线生机。待过些时候,老夫便要上奏章请辞归乡,只望你日后能如当日为老夫治伤一般,彻底治我大宋,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岳飞有些吃惊,想不到宗泽经此一难,竟然想通了,自己自来到这世上后,只有两件事情有了转机,一是救得生父岳和,方有后来相聚之日,而第二件则是救了宗泽,使其看清大宋之腐败,萌生退意。这第一件事随着岳和逝去,已经有了结果,确是多了数年父子相聚的欢乐日子。而这第二件事则是刚刚开始,却不知对后事有何影响。不过能将自己尊敬的恩师救下,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因而也是大喜。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杜充掌东京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果然,数日之后宗泽上表说自己背生恶疽,难以复原,病体每况愈下,请辞还乡,恐朝廷不准,宗泽又连上两道奏章请辞。朝中黄、汪二奸贼见表大喜,便将宗泽辞表呈给高宗皇帝。高宗皇帝也因宗泽数次劝己还都于汴京而不喜,于是顺水推舟同意了宗泽的辞表。 数日之后,朝廷诏谕来到,因宗泽数度守护东京有功,如今身患重病,难以为继,故免其东京留守、知开封府事之职,进其为观文殿学士、通议大夫,于婺州致仕。宗泽跪谢领旨谢恩。 消息传到东京城中,百姓聚于府衙前,齐声挽留。宗泽无奈,出门对众人说道:“老夫年近古稀,数度征战,深感力不从心,如今又背生恶疽,空占东京留守却不能再勤于政事,因此方有退意。老夫去后,只望满城百姓能牢记当日东京之繁华,外抗金人,内安其家,则老夫无恨矣。”说罢,躬身向百姓行礼,而后掩面而去,衙外百姓痛哭失声,如丧考妣。 宗泽将一应物事收拾完毕,打点了一车,便要离京返乡,临行之时,又将众将叫来仔细安顿,众将皆双目垂泪,不忍其离去。 宗泽又对岳飞说道:“鹏举,望你牢记当日之言,救万民于水火,老夫在故乡遥等你捷报消息。”岳飞点头称是,又手挽宗泽,一路将其送到城门处。 而此时城门处早已是人山人海,满城百姓皆跪于道路两旁相送,更有人将各类吃食奉于车前,宗泽则含泪与百姓告辞。送别大军绵延数里,这短短路程上宗泽车马数度被阻,竟然行了半日之久。最终在震天哭声之中,宗泽回首再望倾注了满腔热血的汴京城后,长叹一声远去。待宗泽车马已经不见踪影后,送别百姓仍遮泣不得去。 就这样,两宋间的一代忠臣良将宗泽自此谢幕,留给东京军民的只有思念之情。 宗泽离去后,东京百姓上书请宗泽之子宗颖继任,但黄、王二贼不许,于是吕颐浩、张浚荐北京留守杜充继任宗泽,高宗皇帝许之。于是诏谕颁下,命杜充转任东京留守、知开封府事,而宗颖则被任为判官。 这一日,杜充到任,宣众将来见,岳飞随众人一同上堂参见新任留守。 来到堂上,岳飞抬头看去,这杜充额头尖窄,双目突出且眼露三白,眉粗且浓,眼神微斜,不以正眼视人,口如鼠吻,额下数绺细须。岳飞曾在大名府见过此人数面,如今再见,仍是心中不免厌恶之感愈浓。 他读史书,自然知道杜充其人,《宋史》中记载此人:“喜功名,性残忍好杀,而短于谋略。”靖康元年时,杜充任沧州知州,当时金人南侵,有不少北地百姓为避战乱,来到沧州逃难,而杜充担心其中混有金军奸细,于是不顾众人劝阻,将北地所来之人,无论男女老幼,尽数屠杀。 高宗皇帝即位后,将其任为北京留守,后迁任枢密直学士,其手下提点刑狱郭永曾提数条良策于他,却被其拒绝。于是郭永曾愤愤不平地评价杜充道:“人有志而无才,好名而无实,骄蹇自用而得声誉,以此当大任,鲜克有终矣。” 岳飞更知道这杜充决黄河使中原百姓难复其家,更知道其以右相身份投敌,成就自太祖以来高居相位投敌第一人,一举将大宋疆域自黄河以南推到了长江以南,实可谓宋朝第一罪人。便是张邦昌、秦桧对历史进程的危害都远不如其大。 此刻岳飞见到此人高居堂上,心中怒火中烧,要不是尚存理智,他真想冲上前去,将杜充斩于堂下。不过他也明白,便是杀了杜充,只怕还有李充、王充一类,实在是宋朝根基已烂,无可救药。而且自己若是杀了他,只怕天下再无自己容身之处,当初自己立下的宏愿也将化作泡影。想到这些,岳飞忍了又忍,方才将胸中怒火压下。 此时众将俱已到齐,杜充在上方清清嗓子,说道:“诸位将军,本官初到任上,知诸位乃是宗留守手下强将,本官也将承宗留守遗风,固守东京,望诸位上下同心,共抗金人。”下方众将齐声呼应。 见众将应承,杜充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如今朝廷连年征战,国库日虚,大举北伐,不是良策。应当休养生息,以待秋粮下来,再作打算。因此本官有两令,望诸军遵守。其一,各部军民固守属地,不得轻易动兵。其二,两河之地,贼寇并起,四处劫掠,宗留守在时,却以安抚为主,然本官仗兵,则断不可供钱粮以资贼兵,若是劫掠,本官当起兵剿之。” 此言一出,下方众将哗然,原本宗泽的部署乃是收复两河之地的重要军事举措,如今杜充方一上任,便尽废其策。非但两河之地难收,便连当初仰慕宗泽而群起抗金的两河群盗也断了支援,只怕很快又要四处作乱。如此一来,中原百姓不止要承受金人之苦,还要承受盗匪作乱,苦之益深矣。 就在众将议论纷纷之时,宗颖出列说道:“禀大人,此举万万不可!两河豪杰皆有忠义之心,又兼人马充足,与官军相携曾数度大败金军,且其藏于山林之间,袭扰金人,缓其南侵步伐。故父亲在时,义说各方,共举抗金之事,且已见其效。如今贸然断其供给,恐其复为盗矣。”众将深以为然。 杜充听后,不屑地笑道:“区区草寇,难堪大用,吾等大军钱粮犹自不足,何来多余予贼?若其知机,便率众来降,则可充马前卒。若是执迷不悟,或敢劫掠四方,尽数剿灭便是,又有何忧。” 宗颖还要再说,却见杜充将脸一冷,说道:“本官主意已定,不得多言。”说罢拂袖而去,只留下堂中诸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片刻之后,便有数名将官眉头紧皱,出门而去。 次日一早,杜充正在酣睡,突然亲卫来报,说方才丁进诈开城门,率本部人马,往西而去,不知所踪。杜充急忙起来,派兵追击,但却无功而返。 数日之后,又传杨进、王善、曹成等人均已经率部为盗,不再遵从留守府军令。岳飞听闻,这才相信书中所说的“宗泽在则盗可使为兵,杜充用则兵皆为盗矣”。 又过数日,杜充知岳飞乃是宗泽门生,恐其对自己不利,便出令命其随公事闾勍入驻西京洛阳,以护陵寝。至此,宗泽抗击金军的部署全被打散,两河豪杰再度为盗,祸乱中原大地,而杜充则在汴京城内每日吃喝玩乐,丝毫不将军政之事放在心上。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金军卷土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杜充祸乱汴京,使得中原地区再次盗匪并起时,而在金廷之中正在展开着一场关于南侵的大讨论。 这一日,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上朝之后,对众臣说道:“如今已经入秋,又闻宗泽因病返乡,汴京城中换杜充为留守,其人无能,尽废宗泽之策,如今两河之地一片混乱,而我朝正是弓劲马肥之时,朕有意再派兵南下,直逼扬州,取南朝小皇帝来此伴其父兄。诸位爱卿以为如何?”下方众臣皆以为然,遂定侵宋之事。 右副元帅完颜宗辅说道:“如今关中各处紧守,且地势险要,不如令西路军暂罢其兵,命娄室将军率西路诸军助我一并南下。” 话音刚落,闪出完颜希尹,其沉声说道:“三郎君所言不可行,关中与西夏为邻,事体重大,不可罢兵。” 其余众臣听后议论纷纷,争论不休,唯有粘罕低头沉思,不发一言。金太宗便问道:“不知国相属意如何?” 粘罕见自己被问到,便欠身答道:“初与夏人相约,夹攻宋国而夏人不应,而耶律大石在西北交通西夏。吾舍陕西而会师河北,彼必以为我有急难,将乘间窃发以牵制吾师,非计也。宋人积弱,河北不虞,宜先攻打陕西,略定五路,既甚西夏,然后取宋。”粘罕的意思是先暂时不理江淮等地,集中全力平定关中地区,逐步压缩对南宋的生存空间,是稳扎稳打之计。但完颜宗辅等将不明其计,因此仍在争执。 最终金太宗一锤定音道:“康王当穷其所往而追之。待平宋以后,当立辅如张邦昌者。陕右之地,也不可弃,当分兵取之。”于是命完颜娄宿继续平定陕西,又命粘罕继续率中路军南进中原,而东路军依旧由完颜宗辅率领,自燕京出兵,与粘罕军会师于黎阳津,再大举南下。 而正当金军议定南下之时,整个中原大地,因杜充的倒行逆施,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先有叛军丁进率兵进犯淮西,后有杨进率数万步骑劫掠汝州、洛阳一带。 这杨进号称没角牛,曾自言拥兵三十万,与王再兴、李贵、王大郎等各自拥兵几万,几人率军往来于京西、淮南、河南、河北之间,侵扰抢掠,已成祸患。而宗泽任东京留守后,以大义说群盗,于是群盗皆服,而杨进因战时有功,被封为容州防御使。此时杨进不服杜充,于是率部反叛。这杨进向西京进发时,声言要北上云中复夺渊圣皇帝,于是声望大振。 西京留守翟进听闻杨进率兵来犯,于是与其兄翟兴一同率兵讨伐杨进。 翟进率兵来到鸣皋山下时与杨进军相遇,两军于伊水东西两岸扎营,隔河对峙。此时杨进派数百骑兵渡河试探,翟进命手下人马半渡而击,随后翟进又身先士卒,先登过河,率兵追击杨进溃兵数十里,连破其四处大营。可惜在翟进冲锋之时,战马为流矢所伤,坠落马下,贼兵蜂拥而上,将其砍为肉泥。 而在中原之地宋军相互攻伐,内讧不断之际,金军再次卷土重来。 东路金军在完颜宗辅带领下,自燕京出兵,一路上势如破竹,先是其部将乌林苔泰败宋将李成于淄州,随后其部将蒙刮又攻下赵州,而其四弟兀术则破郑宗孟军于青州。大将完颜昌又率众击破五马山寨,使得山上信王赵榛不知所踪。 这五马山寨乃是河北义军的抗金基地,靖康元年由武翼大夫赵邦杰组织义军依山设寨。建炎二年时,马扩投奔山寨,被推举为义军首领。随后以高宗之弟信王赵榛的名义作号召,于是两河义军闻风响应,抗金义士聚集十万人,曾屡败金兵。 而其首领马扩亦是奇人,为狄道人,字子充,政和八年考取武举,赐武举上舍出身,授承节郎、京西北路武士教谕。赵良嗣献联金抗辽之策后,马扩便随其父马政出使金国。 在其出使金国之时,金太祖完颜阿骨打邀其共猎,结果马扩见一黄獐跃起,便跃马驰逐,引弓一发殪之。引得金人人人叫好,完颜阿骨打喜其弓法,便派人送貂裘、锦袍、犀带等七件云:“南使能驰射,皇帝赐。” 随后在童贯伐辽之时,马扩又独自出使辽国,游说辽主耶律淳,舌战耶律大石,立下汗马功劳。 在经历了童贯二次伐辽失败后,金军取下燕京,宋以重金取燕京残城后,于宣和五年,见识过金人军容的马扩面见徽宗皇帝,痛陈本朝兵威不立,请朝廷加强武备,严防金人南下。与此同时他还提醒童贯征调陕西精兵增援河北,以防郭药师再叛。但是这些建议皆不受重视,最终不了了之。 在粘罕率大军南侵之时,马扩又入使金营,面见粘罕,以求退兵。但可惜的是,这次二人不欢而散。即使这样,粘罕也依旧敬重其为人,在其临行之时,备厚宴以为其送行,并言此为二人最后一次把酒言欢,此后便是沙场相见。 马扩归宋后不久,金军南下,其自和州北上勤王,却在真定府被诬陷勾结金人献城而被下狱。直至金军破城后,才趁乱逃走。随后加入西山和尚洞义军抗金,却被金军右副元帅完颜宗望所俘。完颜宗望知其大名,欲授其官职,马扩坚辞不受,完颜宗望无奈准其置酒肆以过活。 待金人北归后,马扩又加入五马山寨,因其盛名,被推为首领,又请信王赵榛入山以为号召,得义士十万,数度袭扰金军。 及至宗泽任东京留守之时,马扩与其联络共举大事,可惜宗泽告病还乡,此事不了了之。 此时马扩听闻金人卷土重来,便在大名府欲会兵渡河,收复各处所失郡县。当其大军来到馆陶之时,听闻北面冀州已破,金军大军已近博州。手下诸将听后皆彷徨不敢进,其副将任重与统制官曲襄、杜林等相继遁逃。但马扩不为所动,遂引兵攻大名府清平县。 而此时完颜宗辅早已收到消息,合兵列阵于清平城南,以待马扩。马扩军到,见金人已有防备,也令军马列阵,两军相隔一箭之地,南北对望。 完颜宗辅也久闻其大名,亲自出阵劝降道:“马将军义名远播,二哥宗望不忍杀你,与你官职、耕田、酒肆,却因何不告而别?反去聚众与我大国为敌?如今五马山已被荡平,赵榛不知死活,将军若能归降大金,仍旧不失富贵,若执迷不悟,清平县便是尔等死地。”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遇硬骨头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完颜宗辅说罢,马扩大笑道:“吾兵马甚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罢挥军而上。 宋金两军于清平县城南激战直至申时,仍是不分胜负。正在战斗胶着之时,完颜宗辅忽闻清平城中有人来降。原来城中有怕死之人,趁两军鏖战,开城以助金军。 于是完颜宗辅派一支兵马,穿城而过,绕到马扩大军背后,前后夹击,于是宋军大乱。一时间被金军冲杀,斩首无数,残余宋兵不肯再战,于是弃械而降。 马扩见事不可为,只好率亲卫突围而去。 在完颜宗辅与马扩军交战之时,中路粘罕大军得到了消息,原本其准备与完颜宗辅合兵一处,共战马扩,却不料消息传来,言马扩已败。于是粘罕便自黎阳渡河,直逼开德府。 而此时开德府守将王棣命人坚壁清野,固守城池,又因开德府城池坚固,易守难攻,粘罕数次进攻,均被王棣率城中军民打退。粘罕见开德府急切之间难下,便只好率军转攻濮州。 而此时完颜宗辅也已经击败马扩,两路大军会师于濮州城下。粘罕与完颜宗辅见己方兵强马壮,士气高昂,而面前的濮州城不过弹丸之地,于是志得意满,料定濮州一战可下,并不重视,甚至还命兀术分兵一路去攻开德。但就是这座小小的州城,却成了粘罕自太原府之后最为难啃的硬骨头,甚至几乎令粘罕丢了性命。 此时濮州城中守将乃是知州杨粹中及其部将姚端,这姚端出自北宋西军之中赫赫有名的“姚家军”,虽然其主帅姚古在救援太原府时不力,导致种师中身死,随后被金军迎头痛击,几乎全军覆没,被贬后郁郁而终,但出身西军精锐的姚端却是跟随姚家军多次参与过与西夏的战役,可谓经验丰富。 二人商议时,姚端说道:“此时粘罕与完颜宗辅陈大军于城下,今日我见其分兵而出,想来定是以为濮州城微兵弱,不把我等放在眼里。眼下其立足未稳,不如末将率一支人马,轻骑出城,于半夜偷袭金营,若能趁乱斩杀金军统帅,则濮州之危自解,便是不能斩获贼首,也可挫其锋锐。”杨粹中点头同意。 当夜,待得夜深人静之时,姚端悄悄率部下轻骑五百摸出城来,见金军营帐寂静,巡夜之人也无许多。于是姚端一声令下,五百轻骑便杀入金军大营之中,四处纵火杀人。金军哪里料到宋军敢出城偷袭,此时睡得正香,无数人在睡梦之中便丢了脑袋,而更多的人则是被困火中,走投无路,生生被烧死。 姚端命人四处纵火之时,自己则率亲卫直突中军大帐,一路之上挡者披靡。杀到大帐处,姚端挑开帐门,却发现里面只余甲胄鞋袜,却是空无一人,只能命人将大帐烧毁,而自己则带兵冲杀一阵后,从容退回濮州。 原来粘罕也未曾想到宋军敢夜半袭营,正在酣睡,忽闻帐外大乱,心知不妙,着急之时,连鞋袜都顾不上穿,便夺门而出,往人少处隐藏,故而未被姚端寻着。 待得姚端率众退去,粘罕这才收拢乱兵。及至天明,各营来报,一夜之间,营帐被烧五十余座,于乱军之中死伤近四千人,最重要的,粘罕中军大帐被毁,对全军上下的士气有极大挫伤。粘罕听后怒不可遏,急命人整点大军,立即攻城。 随着金军推出各式攻城器械,大举来攻,濮州城头上的守军也在杨粹中和姚端带领下开始死守。攻城之战一直持续了一整天,原本在粘罕想象中的一战而下并未出现,反而是城头上的守军越战越勇,冒着矢石仍是死战不退,直到天色渐暗,粘罕都未曾取得城上半寸之地。 无奈退兵后粘罕长叹一声,他自从太原府之战后,再未遇过这般这般无惧生死的宋军。这一天时间,无数金兵葬身城下,而城上宋军更是如同发疯一般,若见有金兵将上城头,守之不及,便直接扑到金兵身上,抱其共坠城下。不止宋军如此,就连城中百姓亦是如此,手上无军械,便将家中农具取来。农具用完,便徒手与金兵肉搏。以至于最后攻城金兵个个畏惧,不敢再上,粘罕连斩数人,方才一阻颓势。 就这样,粘罕与完颜宗辅在城下连攻二十余日,但这小小濮州城如此浑身是刺的刺猬一般,难以近身。而此时从开德铩羽而归的兀术也率金兵加入了攻城之中,使得城中守军压力陡增。 最为可恨的是此时东京留守杜充对各处郡县之险情充耳不闻,而这,也成了压倒濮州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留守司人马不曾来援,而濮州在金军大举进攻之下也已是损兵折将,弹尽粮绝。 战事至此,无论杨粹中和姚端如何善于指挥,濮州城中军民如何悍不畏死,都无法改变濮州外无援兵,内无粮草的困境。终于在死守三十三日后,粘罕大军依仗大量投石车生生砸开了城墙,遂濮州陷落。 城破之后杨粹中与姚端仍与金军巷战,最终杨粹中以身殉国,姚端身被数创,突出重围败逃。粘罕进入濮州城,望着这座阻了自己月余的小城,想到自己跣足而奔的狼狈,再看看四周那一双双对自己充满仇恨的眼睛,粘罕再也无法遏制心中怒火,下令金军屠城以泄其愤。 濮州陷落,粘罕又回军再攻开德府,但开德府不比濮州,城坚池深,易守难攻。想到自己之前在开德府数度攻城都无功而返之事,粘罕便极为头疼,于是便命人前去招降王棣,却被其大骂而回。 王棣乃是宋代名臣王安石嗣孙,为人忠义,他心知此时开德府与濮州一样外无援兵,唯有死战,方可抵挡金军。于是数度上城率军与金军血战,半步不退。 粘罕久战无果,便心生一条毒计,伪造了一封降书,趁王棣不在城上时派人以箭射到城头,并喊道:“王显谟已归,汝百姓何敢拒师?”城头军民不明其计,又见有书信为证,顿时群情激愤,拿起兵器便要去诛杀王棣。 王棣在城中听闻军民中了粘罕反间计,却百口莫辩,躲藏至南门处时被失去理智的军民拿住,众人一拥而上,可怜王棣一心为国,却死于百姓之手。这大概便是此时宋朝官吏苟且偷生者众,民心已失,以致一闻守将降金便不辨真假,群起而攻。 王棣死后,城中再无能守之将,粘罕大军顺势攻破开德府,直至此时,城中军民才知中了其反间之计,误害忠良。羞愤之余,城中军民并起,与金军血战,但无奈终因兵微将寡而败。粘罕恨此处军民死战,于是命人将开德府中,无论男女老幼,尽数屠戮。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杜充决黄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濮州、开德相继陷落,两城百姓尽被屠戮,消息传至相州,相州守将直徽猷阁赵不试召集城中军民说道:“如今城中食乏,外援不至。不试,乃赵氏宗子也。岂可顺敌!然诸人当各自为计。” 满城军民此时也已听闻濮州、开德惨剧,于是无人相应。赵不试又问道:“约降如何?”满城军民虽然面露凄惨之色,但却也有人低声应同。 见此情形,赵不试登上城头,求见粘罕。见粘罕来到阵前,赵不试高声说道:“国相率大军来攻,相州城池不坚,难以抵挡,今赵某愿开门献城,请国相勿伤我城中百姓。如若不许,则唯有死战耳!” 粘罕听后同意赵不试所言,命其开城投降。赵不试命人大开城门,迎接粘罕大军进入,而自己则与大小家眷一同投井自尽,又命亲卫以土填井,全家殉国,全城百姓闻之皆泣。粘罕忠其义气,城中百姓得以幸免。 就在粘罕和完颜宗辅攻城掠地,战无不克之时,始终不为所动的杜充终于有了动静,他先是在大堂之上信誓旦旦说道:“帅臣不得坐运帷幄,当以冒矢石为事。”但金军先后攻克濮州、开德、相州的消息传到后,杜充这才着急,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任何退敌之计。 而就在这个时候,杜充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既然用兵不及金军,死守又非长远之法,不如决河为兵,以阻金军。 这计一出,杜充洋洋得意,便于大堂之上与众将共说此计,众将大惊失色,皆言不可。宗颖更说道:“一旦黄河决堤,中原百姓自此将流离失所,两淮之地,尽为泽国,实乃天下之大害也,留守大人切不可如此!” 然而杜充满脑都是自己遣黄河水为兵,尽退金人的美妙场景,哪里想得了许多,于是再不听众人之言,只命手下亲信率一支兵马去往滑州,掘开黄河大堤,引黄河水自驷水入淮,以阻金军。众将苦劝无果,皆摇头叹息。 当杜充亲信来到李固渡,依言掘开黄河,顿时滚滚黄河水奔涌而出,灌入驷水,而后一路南下,夺淮入海。中原各处,顿成汪洋,两淮之地,尽为泽国。果真是: 地籁风声急,天津云色愁。 悠然万顷满,俄尔百川浮。 还似金堤溢,翻如碧海流。 惊涛遥起鹭,回岸不分牛。 徒知怀赵景,终是倦阳侯。 木梗诚无托,芦灰岂暇求。 思得乘槎便,萧然河汉游。 而百姓更受其难,有道是: 水连床,床连屋,大儿小儿尽匍匐。 床前淅米床上炊,哪有干薪一两束? 黑夜沉沉儿堕水,夫叫妻号救儿起。 不闻儿啼儿已死。 邻家有小船,儿女安稳眠。 我家无船屋里住,水来更向何处去? 不知拆屋取屋材,粗杗细桷并一堆。 两头用绳缚作筏,漂东漂西波汨汨, 未定一家谁死活? 杜充此举决河,非旦未能阻挡金军攻城掠地的脚步,反而将各处郡县尽数分割,使得留司司的兵马再难救援各处。而金军高坐岸边,望黄河之水滚滚而来,将无数百姓顺带而下,哭嚎之声响彻两岸。汪洋之中,无数死尸随波逐流,黄河水过之处,房屋尽数垮塌。粘罕叹气道:“便是我大军过处,也断不至于此!” 黄河之水夺淮入海,多日之后,水势方住,仅次一事,便已使水经之处,数十万百姓死于非命。而这仅仅只是第一轮劫难,随后而来的数劫则更为凶险。 洪水退去,游离失所的百姓无处可去,又时值严冬,饿死冻死于野的百姓不计其数,这是第二轮劫难。 而最为凶险的则是第三轮劫难,随着抛在四野的尸体逐渐腐败,一场声势浩大的瘟疫随之袭来,这场瘟疫席卷中原两淮之地,当真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随着瘟疫传播,人畜尽受其害,便连老鼠都难以幸免。当时水后无食,百姓掘地求鼠以充饥,却不想使瘟疫越传越广,以致于百姓见鼠即畏之如虎,有道是: 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 鼠死不几日,人死如圻堵。 昼死人,莫问数,日色渗淡愁云护。 三人行未十步多,忽死两人横截路。 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气灯摇绿。 须臾风起灯忽无,人鬼尸棺暗同屋。 乌啼不断,犬泣时闻。 人含鬼色,鬼夺人神。 白日逢人多是鬼,黄昏遇鬼反疑人。 人死满地人烟倒,人骨渐被风吹老。 田禾无人收,官租向谁讨? 我欲骑天龙, 上天府,呼天公,乞天母,洒天浆,散天乳,酥透九原千丈土。 地下人人都活归,黄泉化作回春雨。 而岳飞此时身在洛阳,听闻杜充已经决河,望着夜空缓缓背出伟人的那道《送瘟神》来: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背完此诗,岳飞泪如雨下,胸中愤懑不已,虽然自己已经知道历史,却无力阻挡此祸,一切皆因自己如今官微言轻,难成大事。于是心中下定决心,之后随杜充南归后,自己定要好生计议,待得有所成就之后,断不使百姓再受此苦。 等到瘟疫尽去之后,整个中原乃至宋朝最为富饶繁华的两淮之地毁于一旦,近千万人流离失所,整个宋朝的国力陡转直下,如陷泥淖。 而此时宋金相争之际,中原战乱不休,四处寇盗为祸,随后占所中原的金人只知劫掠,哪管百姓死活,对泛滥的黄河不闻不问。自杜充决堤后,便更使得黄河改道南下,夺淮入海,又因黄河途经黄土高原,浑浊的黄河水夹杂着大量泥沙滚滚而下,淤塞下游入海通道,使淮河下游水位日高,而洪水排泄不畅,便四处泛滥,使得两淮下游水系变得紊乱,从而数百年间两淮地区自然灾害频发,百姓流离失所之事常有发生。 说回正传,金军取下相州后,又取德州。德州兵马都监赵叔皎乃赵氏宗室,率城中军民苦守德州五十余日。前后六战,金兵围攻甚急,最终城破。金兵登城之时,赵叔皎犹力战不退,兵败被俘后怒骂不屈,遂被金兵所杀。 完颜宗辅引兵攻打潍州。潍州守臣乃奉直大夫韩浩。韩浩与通判朱庭杰、权北海县丞王允功、司理参军王荐率众死守,又有朝议大夫周中世居潍州,率家人助韩浩据城而守。虽然众人同心守城,却难挡金兵虎狼之势,城破之时,韩浩力战金兵殉国,朱庭杰身中数箭亦死,周中满门百口皆被金兵杀害,王允功、王荐皆全家陷没。 随后完颜宗辅又破青州,取监淄县、益都县两处知县尽皆战死。 就在完颜宗辅兵锋所指,尽皆披靡时,粘罕手下大将完颜昌也率军来攻东平府。东平府守将权邦彦苦守数月,城破之后无奈弃城而逃,于是完颜昌趁势东进,来到济南城下。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七十一章 攻打大名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完颜挞懒取了济南,而此时东路金军也在经历了数月苦战之后攻破了权邦彦守卫的东平府。原来宗泽致仕后,杜充不喜宗泽部将,将原本众将尽数更换至各处前线。而权邦彦因其是宗泽爱将,因此被派到几乎全被金军占领的东平府做了知府。 权邦彦到任之后,便开始死守东平府,虽然东平府军民在其领导下与金军相持数月,但终究不敌金军人多势众。城破之后,权邦彦仍旧死战不退,最终城中百姓爱其忠义,与其手下护着权邦彦突出重围,往江南行在而去。 东平、济南先后告破,河北之地只余大名府一座孤城。为了拔掉这个钉子,粘罕亲起大军,又命已经归降的刘豫尽起济南之兵,共伐大名府。 大名府在杜充离开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河北转运副使兼权大名尹张益谦,其率领另外两名主官裴亿和郭永共守大名府。其中张益谦和裴亿乃是两个小人,不值一提,单说提点刑狱郭永。 郭永,大名府元城人。自小刚明勇决,成年后身长七尺,须髯若神。为人极好读书,得钱即买书,相传家中藏书万卷,乃是一名满腹经纶,博古通今的奇才。郭永极为推荐颜真卿,常常吟诵徂徕先生石介的那首《颜鲁公太师》: 唐家六世树威恩,外建藩翰御不宾。 二十三州同陷贼,平原犹有一忠臣。 圣贤道在惟颜子,忠烈名存独杲卿。 甘向贼庭守节死,不羞吾祖与吾兄。 亦常对人言道:“他日若山河倾颓,吾必效颜鲁公故事!” 当时杜充为北京留守时,其好名声,又擅长做戏,因此名声甚盛,郭永便尝试上了数条政令建议,过了数日之后便问杜充有何见解,结果杜充回答道:“未暇读也。”郭永听后十分鄙夷,便数落杜充道:“人有志而无才,好名而遗实,骄蹇自用而得名声,以此当大任,鲜不颠沛者,公等足与为治乎?”杜充听后羞愧不已。 靖康之变后,有人将二圣北狩之事告知郭永,郭永听后嚎啕大哭,晕厥倒地,家人将其扶回家中,郭永竟然数日不食,直到听闻大元帅府檄书至,这才勉强吃些东西,由此可见其忠义乃天性使然。 此时粘罕与刘豫大军陈兵城下,声势浩大,张益谦与裴亿见金军势大,便有心要弃城而逃,于是找来郭永一同商议。 张益谦说道:“济南、东平两府先后失陷于金人之手,而杜充决河阻路,使得留守府兵马难以来援,如今大名府危若累卵,依我之意,不如趁金人来此立足未稳之时,先行撤退,再作计较。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一旁裴亿早与张益谦商量停当,只等郭永同意,便要弃城而逃,于是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我等如水中浮萍,两河之地只余大名府一座孤城,若是不尽早离开,只怕重蹈濮州、开德之祸矣!” 郭永听完二人说话,说道:“北门所以蔽遮梁、宋,彼得志则席卷而南,朝廷危矣。借力不敌,犹当死守,徐锉其锋,待外援之至,奈何弃之?” 郭永说完,也不再理会二人,转身而去,只留下张益谦与裴亿面面相觑。 郭永来到军营中,招募数名死士,又亲自写了求援帛书,趁着夜色,将死士缒于城下,命其前往扬州求援。 第二日,粘罕与刘豫先后试探数拔人马前来攻城,但郭永率军在城头给予痛击,数次打退来犯金兵,粘罕无奈,命人将攻城军士撤回,以图别计。 谁料,到了夜深时候,郭永又派出数支精兵,趁夜偷袭金营,金军不备,被趁乱斩杀许多,又烧毁数处营帐。待粘罕与刘豫自睡梦中惊醒,组织人马围剿来犯宋军时,却是空扑一场,宋军严守郭永之策,一击即退,来去如风,气得粘罕暴跳如雷。 一连数日,粘罕大军久攻不下,却总是被郭永瞅准间隙突袭一场,粘罕不胜其扰,于是心生一计。 次日天色一亮,只听得金营中鼓声大作,张益谦连忙与裴亿、郭永上城查看。只见金营大开,有数千百姓被金军押解着来到城下。郭永以为粘罕要驱使百姓攻城,连忙下令守军戒备。 但当那群百姓来到城下后,从中走出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对着城头喊道:“东平、济南二郡已降。降者富贵,不降者无噍类。”这老者喊完,身后百姓也齐声高喊。 原来粘罕见大名府守备森严,城中军民在郭永鼓励下,上下一心,轻易难以攻破,而此时自己的攻城器械还未完工,于是便命人去取了东平、济南两地俘虏来此,对城内喊话,以惑守城军民之心。 听着城下百姓一遍遍喊话,郭永发现城上守军似有意动,而张益谦与裴亿更是脸色不对,相互示意,知道二人已经意动,有开城纳降之心。于是抽出腰间佩剑,高呼道:“今日正吾侪报国之时。”说完,也不再顾忌张、裴二人,独自巡城安抚守城军民道:“王师至矣,吾城坚完可守,汝曹努力,敌不足畏也。” 守城军民见其形容镇定,言辞恳切,因此大受鼓舞感动,齐声高呼道:“誓死守卫家园!” 粘罕见守城军民人人都是面无惧色,形容坚定,知道要想蛊惑军心已是不能,于是便黑着脸收兵回营,暂停攻势。 数日之后,攻城器械完备,粘罕召来刘豫说道:“刘大人,今日器械已足,此战由你指挥济南府人马攻打大名府。还请牢记,此乃你降金之后的第一战,若是成功,某当奏请皇帝,为你请功。若是不胜,那便不要再回来了!” 粘罕此言一出,将刘豫惊出一身冷汗,只得唯唯而退。出得大帐,连忙去寻了刘麟,将粘罕之意说与儿子,刘麟听罢,无奈说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计可施,只能奋力攻城便是,所幸攻城器械完备,当有一战之力。”刘豫点头,于是父子二人尽起济南之兵,往大名府攻来。 来到城下,刘豫居中,由刘麟在前方指挥,命人将投石机、洞子车、云梯全数推出,又命军士收拾周围的巨石断碑以作石弹。 待得一切准备停当后,刘豫出营来到城下,对着城上张益谦等人说道:“张大人,你我同朝多年,且听刘某一句,如今赵构畏战,又重用黄潜善、汪伯彦等奸贼,这大宋只怕是好不了了,金军挥师南下,只怕又是靖康故事。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公等忠义,国相甚喜,莫若开城来降,当可保自己之荣华,子孙之富贵。若是不降,只怕今日就是公等殉国之时。”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名府死节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张益谦和裴亿听了刘豫之言,面如土色,不敢言语,只有郭永在城头怒斥道:“奸贼安敢来此!汝世代家贫,本就是粗鄙之人,圣上不以汝无德而用汝为一府主官,谁料汝不思感恩,以身报国,反而投敌叛国,与金贼沆瀣一气。当年言官参汝偷窃无德果然无差,少时窃物,如今行窃国之事,当真是贼性难改。汝还有何颜面来此?当真是厚颜无耻第一人!” 郭永这番话正好骂在刘豫痛处,刘豫顿时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命刘麟速速攻城。 是日大雾,天地昏暗,雾气弥漫,数尺之内不见人形,数十架投石车在刘麟指挥下将无数巨石断碑抛向城楼之上,而城上守城军民因大雾蔽日,待看到巨石来时已经躲避不及,片刻间便伤亡惨重。此时张益谦与裴亿早已躲到城下角落之中瑟瑟发抖,只余郭永一人在城头指挥。 虽然郭永命守城军士顶着盾牌阻挡刘豫大军攻城,但小小盾牌又如何能够抵挡巨石断碑飞来之力,一旦砸中城头守军,便是盾碎人亡的结局。其余巨石或是落入城中,砸得民舍破碎,屋中之人尽丧,或是砸中城楼,则是楼橹皆坏。 此时城外刘豫久攻不下,望着身后粘罕大军,心知这一仗若是不胜,只怕自己难逃此劫,于是便命刘麟催促手下加速攻城。而攻城的济南兵马,方才有许多不忍同胞相残,因此并未尽全力。但当刘麟连斩数人以正号令后,又看着后方金军虎视眈眈,无奈之下,只能拼死攻打城池。 随着攻城炮火渐息,城上早已死伤遍地,各处工事损毁殆尽。而守城军民还未来得及缓上一口气,便有数十驾云梯树将起来,无数军士沿着云梯向上攀爬,自城头破损处跳入城内,与守军厮杀。 虽然郭永率人死守不退,但其始终只是文官,气力不济,又兼张益谦和裴亿早已不见,城上各处失守,顾此失彼,最终还是被刘豫大军攻破城门,将金军放入城中。 粘罕率兵入城,见城中四处烽烟,喊杀之声仍不绝于耳,正行进间,突然马前金兵押来二人,跪在路上,正是张益谦和裴亿。 粘罕问道:“你二人是谁?” 张益谦连忙说道:“禀国相,小人乃是此城府尹张益谦,这位乃是转运判官裴亿,我二人愿降,还乞国相饶我等性命。往后定当鞍前马后,为国相尽心。”说罢不住磕头。一旁的裴亿也连声乞求,一同磕头。 粘罕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厉声问道:“城破始降,何也?” 张益谦和裴亿连忙说道:“小人等哪敢阻国相大军,早就计划要献城投降,只是那郭永誓死不肯,以小人等家眷威胁,声言若是投降,便要将小人家眷尽数杀死,故而不是不愿早降,实不能耳。” 粘罕奇道:“你乃此城主官,竟有人敢如此?” 张益谦小心地说道:“小人虽是主官,但那郭永在城中将士中颇有虚名,因此小人却也常常受其掣肘,实在是无可奈何。” 粘罕听后问道:“这郭永如今身在何处?” 裴亿连忙说道:“禀国相大人,那郭永冥顽不灵,此时仍在城头顽抗。” 粘罕吩咐左右说道:“尔等率人前去将这郭永请来,切记,好生对待,不得无礼。”见左右领命而去,粘罕又对张益谦和裴亿说道:“你二人之心,某已知晓,但城破才降,已是大错,不过尔等肯弃暗投明,也属不易,便暂且归到刘豫麾下,待战后任用罢。” 张、裴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无奈叹气,只得叩头谢过,闪到一边,粘罕则率众人往知府衙门而去。 而此时郭永见城门被破,无数金兵蜂拥而入,知道大名已经陷落,于是便独自坐在城楼之上,手拿佩剑,仍在指挥身边军士砍杀攻上城头的金兵。一旁守军见事不可为,无奈之下只能夺去郭永手中佩剑,将他架离城楼,一路送回府中。 回到府中,郭永大骂众军士,说道:“吾当以死殉国,诸位何苦害我?”一旁的几个儿子跪在其面前,泣告道:“父亲大人,诸军爱父亲忠义,方肯拼死救回,如今金人已然破城,还请父亲率残部与家眷突围,再做打算。” 郭永听了儿子的话,叹口气道:“吾世受国恩,当以死报之,然巢倾卵覆,汝等又有何处可去?此乃命也,不足为惧。” 郭永父子几人正说话间,便有金兵踹门而入,厉声喝道:“哪个是郭永?”原来金兵去到城头,寻郭永不见,听说其被护着离开,往府中去了,便在降兵指引来来到郭永府中。 郭永听唤其名,便说道:“郭某在此,勿要伤人!” 领头金兵遵粘罕之令,不敢粗鲁,于是上前说道:“国相久闻大人贤名,如今请往府衙一叙。” 郭永听后整顿衣冠,向南拜讫,而后随金兵向府衙走去,其子及手下军士与周围百姓一同被弃了军械,紧随其后。 不多时入了府衙,只见粘罕高坐堂上,见郭永前来,便问道:“沮降者何人?” 郭永笑道:“不降者是吾,何必多问!” 粘罕见其样貌威严,方才又听降将说其贤名,便心生爱才之心,说道:“公之忠义,某也久闻,如今南朝小皇帝诲暗不明,如其父兄一般,公之大才,又何必与其玉石俱焚?若能投我大金,则某保公之全家富贵如何?” 郭永听后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无知犬豕,吾恨不得将尔等斩为肉泥以报国家,还敢前来说降于我?”而后骂声不绝。粘罕无奈,只得命人将其拖出堂去。 来到堂外,郭永挣脱金兵,冲入堂中,手指粘罕继续骂道:“为何不速速杀我,待我死后当率义鬼以灭尔曹!”粘罕听后大怒,抽出腰刀一刀将其所举之手斩落。堂外围观军民见其惨状,无不以手扶额,泣不成声。见此情形,粘罕知道再劝无益,便复一刀捅入郭永腹中,使其惨死当场,时年五十二岁。既杀郭永,粘罕随后又下令将郭永一家全数斩首示众。 当日,郭永一家首级被号令于府衙之前,周围军民观者无不落泪,就连平日里因郭永耿直而与之不睦的人都面露悲恸之色。一直在金军离开后众人这才收拾其一家尸骨安葬。 就在金军在山东各处肆虐之时,岳飞因不受杜充待见,随闾勍至洛阳守卫帝陵。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七十三章 竹芦渡相峙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因杜充执掌汴京,不喜宗泽部将,将众人分散于各处,岳飞做为宗泽门生,自然不得例外,杜充下令其随闾勍往洛阳守卫帝陵。此时原本宗泽招揽的丁进、杨进等人已经先后起兵做乱,岳飞不愿同室操戈,得此令后自然顺势率军去往洛阳。 这一日,岳飞正在营中,闾勍遣人来唤,岳飞来到堂上,见其愁眉不展,便问道:“大人何事烦恼?” 闾勍见岳飞来到,便叹口气说道:“如今西路军完颜娄室正在四处征战,有一股游骑正欲进犯汜水关,若是任其横行,只怕洛阳危矣。” 岳飞笑道:“区区游骑而已,待末将前去破之!” 闾勍闻言大喜,命岳飞点起本部人马两千余人,往汜水关迎敌,岳飞领命而去。 却说岳飞出了洛阳,一路往汜水关而去,却不料还未到关前,便在汜水河处正遇金军先锋,两军相遇,岳飞见其人数与己相仿,也不答话,手中沥泉枪一挥,大军便掩杀而上。 两军正在鏖战之时,岳飞突然见到金军阵中有一勇将,手执狼牙棒,正指东打西,往来驰骋,杀伤宋军数人,吉青与赵云二人与其交战数合,不敌败退。 岳飞见状,将沥泉枪挂住,取下灵宝弓,抽出雕翎箭,胯下一夹,白龙驹便跃身飞起。岳飞于半空中弯弓搭箭,一箭射向那员金将。 那金将杀败吉青与赵云,正在追赶,忽闻半空中一声厉啸,正抬头看时,便被一箭贯喉,即刻毙命当场。 这金将正是先锋领军之人,赵云见岳飞将其射毙,复一刀枭了其首级,挑在刀尖处高声喝道:“贼首已诛,降者不杀!”周转金兵见其首领首级,惊得六神无主,于是只顾四散奔逃,而宋将见已诛了贼首,士气高昂,于是杀意更盛。 两军士气一涨一落,高下立现,金军被杀得溃不成军,岳飞率军一路追杀,斩首无数。 当岳飞打扫完战场,将所获军械物资送入关中,正要撤回洛阳时,又接洛阳急报,说在竹芦渡又见金人大军,命岳飞率军前往竹芦渡与金人对峙,防其袭扰。岳飞领命不敢停留,立即起兵前往竹芦渡。 来至竹芦渡,岳飞远观对岸金军阵营,只见旌旗连天,营帐数里,大军约有两万之众,十倍于自己,便不敢轻举妄动,命手下军士扎住营帐,与金军隔河对峙。 而对岸金军营帐中也早有人报了进来,具言对岸宋军扎营之事,帐上主将听后抬起头来,正是金军大将完颜兀术。原来兀术原本随完颜宗辅在东路征战,但此时东路军几乎势如破竹,而西路完颜娄室却是屡战不利,便向完颜宗辅求助。于是完颜宗辅便命兀术前来攻打汜水关,以打通东西之路。却不想其先锋刚刚渡河,便与岳飞遭遇,兵败身死,兀术大怒,亲率大军进逼汜水关,正要过河之时,探得岳飞率军来到,恐其半渡而击,便在对岸扎下营来。 兀术听到来将乃是岳飞,便头疼起来,自己与其数度交锋,非但未能讨得便宜,反而次次铩羽而归。在兀术心里,岳飞此人实是有勇有谋,当日北归之时,自己率军几乎要将宗泽围杀,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岳飞来,生生从自己手中抢了宗泽去,只以少数人的牺牲便换来大军实力保持,实在令人叹服,此次再见,当要小心为上。 想到这里,兀术连忙吩咐下去,严阵以待,不得轻易出营交战。 而岳飞在对岸见金军阵营整齐,知道领军之人非凡,便也不敢轻动,命人戒备沿河各处,防金军乘隙渡河来攻,自己则入帐思索对策。 一连数日,宋金两军都隔河相望,不肯轻动。兀术虽见对面宋军营帐,知其兵少,但因为领军之人乃是岳飞,恐怕此是迷惑之计,不敢轻易率大军渡河。而岳飞则是因为兵微将寡,更不敢与金军硬拼,于是反而使两军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虽然也曾相斗数场,但两军都极为克制,并未出现大的伤亡。但这种平衡,很快便被打破,因为岳飞发现一个问题,自己没粮了。 因为西出洛阳岳飞乃是轻装出阵,原本以为很快结束汜水关之战便可返回,谁料因兀术大军压境,使得人马被拖在竹芦渡已有数日,所携粮草已然不多。岳飞无奈之下将手下众将召入营中,共商对策。 待得众将来到,岳飞沉声说道:“如今我军被拖在此地已有数日,眼看粮草不济,这两日我苦思许久,只得两条路可走,一是速破敌军,二是尽快撤军。不知诸位有何想法?” 下方施全说道:“若要速破敌军,只怕有些困难,如今既有汜水阻隔,且敌军十倍于我,实不可为,当撤军再作计较。” 其余众人皆沉默不语,牛皋见状有些不耐烦,便说道:“敌军再多又能如何?无非与其死战罢了,待我带精锐渡河去杀一通再说。” “渡河?”牛皋的话突然点醒了岳飞,这数日来自己只知固守,却忘记出奇兵制胜,于是心生一计,笑着说道:“好,那便渡河!” 下方张宪皱眉说道:“恩师,此时渡河似有不妥,若是金军半渡而击,岂不要败?” 岳飞笑道:“当然不是如今渡河,你们近前来,我细细说与你们听。”众人连忙上前,岳飞一一对众人面授机宜后各自准备。 是夜,宋金两军大营一片宁静,而在离竹芦渡十余里外,牛皋带着小股精锐悄悄摸上岸来。牛皋小心观望,并未见有金兵巡逻至此,便招呼对岸将马匹用小船摇过来。原来数日相安无事,兀术也估计岳飞麾下人马不足,便放松了对沿岸巡逻,这才让牛皋有了暗中过河之机。就在牛皋过河之时,在汜水数处岸边,由张宪、王贵、梁兴、吉青四人带领的小股精锐也悄悄渡过河来。 牛皋带着轻骑绕路来到金营左右埋伏起来,耐心等待,三更时分,突然自对岸宋营之中射出一枝火箭,当空炸开,牛皋等人看到信号,立即同时发难,率轻骑杀入金军大营之中,见人就砍,见帐就烧,顿时金营之中乱作一团。 兀术于熟睡之中被惊醒,连忙披挂出帐,见数员宋将来回冲杀,怒火中烧,下令各营集结,要将来犯宋军全数围歼。 张宪听到中军处传来鼓声,知道金军准备集结,连忙招呼众人向岸边桥梁飞退。五人小队飞退过桥后,兀术也已经引大军追来。 这次深夜遇袭,令兀术十分恼怒,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命大军各处渡河,而自己则亲率中军来追宋军。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兀术再受挫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兀术率大军渡河追击,原本以为宋军会借其渡河之时半渡而击,谁料宋军一路且战且退,并未形成有效阻碍。兀术大喜,以为岳飞因兵微将寡,不敢抵挡,于是率大军追杀更急,不知不觉便已经追到竹芦渡口外十余里处。 正当兀术大军就要追近前方败逃宋军时,突然两侧和前方山头上数声炮响,接着便是熊熊大火燃起。而前方山头上突然现出一支人马,阵前一人跨下白龙驹,手提沥泉枪,一身银盔银甲,在火光照映下更显威武。兀术定睛看去,正是岳飞。只见岳飞一挥手中沥泉枪,无数人马随其冲锋而下,方才败退的宋军此时也早已止住脚步,与伏兵一道,反杀向金军。 兀术大惊失色,如今正是秋高气爽之时,竹芦渡大路两侧俱是干透的芦苇,如今被烈火引燃,此刻已是烟火大涨,火光冲天。热浪逼来,烤得人须发皆黄,而前方小山后也见火光,似有无数伏兵手举火把正在冲来。兀术大呼中计,心想难怪岳飞这数日中只是试探,又兼营帐甚少,原来只是为了迷惑自己,只等今日自己放松警惕,率兵追击,这才伏兵尽出,要将自己所率人马尽数歼灭。 一念及此,兀术也不及细想,连忙命大军撤退,只可惜道路两旁俱是大火,手下人马相互推挤践踏,乱作一团。而此时岳飞已经在火光中照见兀术,便挺枪来刺,兀术前路被阻,只得回马迎击。 兀术大刀一挥,格开沥泉枪,说道:“今日是某家失算,又中你奸计,若是英雄,可敢摆开阵列,与某大战三百回合否?” 岳飞听后心中暗笑,还摆开阵列大战三百回合,如今我军不足你十分之一,摆开阵列送死么?好容易设计将你引来此处,岂能放虎归山?于是岳飞冷笑道:“你我二人也曾数次照面,你数次都是大败亏输,如今你大军已入我包围圈中,不弃刀来降却还指望岳某放你归去,真是可笑。要战便战,只是今日你插翅难逃,定要取你性命!”说罢命张宪等人率兵追杀溃逃金军,自己则挺枪来战兀术。 兀术见激将法激不得岳飞,只得挥动金刀,与岳飞战在一处,二人你来我往,转眼便已经是十多个回合。只见二人,枪出如龙显矫健,刀劈似虎逞勇武,刀枪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果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竟然不分胜负。 这兀术虽是金人,却在刀法上下过苦功,这一路刀法乃是传自中原名家的春秋刀法,虽不及关胜使来那般家学渊源,却也深得其中三昧。一把金刀在其手中使来,将春秋刀法中的劈、砍、斩、架、截、云、挂、挎、挑、拦、扫、抹、托、拨、压、绞、错、捣、随、扇等招式使得淋漓尽致,招式间上呼下应,左右逢源,一招一势变化多端,快速迅猛势如猛虎。就连岳飞也不禁在心中赞叹此人刀法之精湛乃是自己从军多年所见第一。 但兀术越强,岳飞心中战意越盛,将手中沥泉枪使开,把岳家枪法中的精髓尽数展现,枪枪不离兀术额头、咽喉、胸口等各处要害。战至二十余合,兀术一式抹腰刀回头盘根,收刀横斩岳飞腰间,岳飞以斜抱琵琶格住来刀,而后顺势一招拨云拂雾,架开兀术后招斩颈,接着右手高,左手低一挑,枪尖直指兀术额头。 此时金兵哭喊之声此起彼伏,张宪等将在人群中如猛虎下山,杀得金兵溃不成军,兀术受其影响,已然心生退意,再加之刀法虽精,却还是稍逊岳飞一筹。此时岳飞枪来如电,兀术急低头时头上金盔便被挑落在地。 这一枪将兀术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拨马便退,一旁正在厮杀的亲卫见主将落败,拼死来救,六七员金将岳飞团团围住,兀术趁机跃马入芦苇丛中,投路而逃。 此时两侧芦苇已然烧尽,虽有火势,却不及方才凶猛,兀术急催胯下马,也不顾余火燃眉,只知向后奔逃。 岳飞手起枪乱,将数员金将尽数刺于马下,再寻兀术时,早已逃出五六百步,岳飞连忙催马急追。 白龙驹虽然神勇,但兀术胯下汗血马也是宝马,一番追逐,眼看便到竹芦渡桥边,岳飞只追到四百步外。岳飞心知追之不上,便取出灵宝弓,一箭射向兀术后心。 兀术正逃之间,忽然后背处听得箭啸之声,连忙躲闪,但那支羽箭还是射在其后心上。所幸兀术甲胄后有护心镜,那一箭未曾射透,但巨大的冲击力仍使兀术后心如遭锤击,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此时兀术也顾不得许多,伏鞍只管逃上桥向对岸狂奔。 岳飞眼见追不上兀术,无奈回马与众将会合,斩杀金兵直至天明。 这一战,两万金兵被斩首五千,更有逃至汜水河边落水溺死的,被两侧芦苇烧死的不计其数。天明之时,岳飞收拢兵马,清点所获,两千余人损了接近半数,但相比于金军损失,已是大胜,更遑论一战所获军资无数。 岳飞命人收拾战场,将宋军尸首一并掩埋,而后恐兀术去而复返,便起大军押送军资退回洛阳。这一场战斗,不仅让竹芦渡青史留名,也让岳飞驻兵的营地留下“岳阵图”之名。且后世也不忘兀术驻兵之地,称之为“兀术沟”。不过,居于此地之人不喜欢这个名字,便将其改称为“梧竹沟”,此乃后话。 兀术过河之后仍是一路奔逃二十余里,见后方宋军再未追来,这才稍出一口气,命人收拢残军,只得七千余人。兀术此时后心仍在隐隐作痛,取下甲胄观看,那支羽箭入甲三分,竟将护心镜射得凹下大块,背后更是乌青一片。眼见自己大军惨状,再加上后心疼痛,兀术不由得咬牙切齿道:“岳飞,吾与你不共戴天!”但可惜已然大败,无奈之下,兀术也只得撤兵回完颜宗辅处休整,再作打算。 岳飞回到洛阳,将所获军资上缴,西京留守翟进大喜过望,立即为岳飞请功,不日朝廷诏谕来到,岳飞于竹芦渡大破金军,以奇功转武功郎,其余诸将各有封赏。 在岳飞告捷之时,完颜娄室所率西路军却连战连胜,先后攻克韩城、蒲城、潼关、华州等地,兵锋直指延安府。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七十五章 祸起于萧墙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如今关中形势危急,身处扬州的高宗皇帝也收到了消息,这一日上朝之时,高宗皇帝收到成都帅臣卢法原与提点成都路刑狱邵伯温急报,言宋江余孽史斌率众攻入汉中,兵临剑门关,意在川蜀之地,而与此同时,完颜娄室所率金兵连克关中数处州县,兵锋直指延安府。 高宗看完两处急报,惊惧莫名,急诏龙图阁待制王庶入关中,为部延经略使兼知延安府,节制陕西六路军马,又授曲端为吉州团练使,都统制,又派川陕宣谕使谢亮引兵入关中,使三人合兵讨贼。 王庶字子尚,庆阳人。进士及第后任泾州保定知县。后因种师道举荐,任怀德军通判。当时辽国被金国所破,举燕云地求援,徽宗皇帝诏谕种师道受降。王庶便说道:“国家与辽人百年之好,今坐视其败亡不能救,乃利其土地,无乃基女真之祸乎?”只可惜当时并未有人听取他的意见,最终在宣和七年,金军大举南侵,始应其言。 此番接受诏谕后,王庶便修书一封与谢亮道:“夏人之患小而缓,金人之患大而迫,秋高必大举,盍杖节率兵举义,驱逐渡河,徐图恢复。”谢亮见信后并不以为然,结果果然金人大举入侵。无奈之下,王庶只得派出军队从沿河至冯翊,各自占据险隘守御。而此时的金军在完颜娄室统领下,先乘黄河结冰之时渡河进犯晋宁,侵犯丹州。又过清水河,攻破潼关,秦、陇各地皆受震动。这完颜娄室这一番操作,令王庶焦头烂额,可惜自己兵力有限,四顾无暇,只能传告各路,约定日期共伐金军。 但曲端却并不听从王庶传召,一意孤行。这曲端字正甫,镇戎人。因其父战死有功,于三岁时便授三班借职。为人警敏知书,善属文,长于兵略。历任秦凤路队将、泾原路通安砦兵马监押,权泾原路第三将。曾与西夏人交战,立有战功,被封为知镇戎军兼经略司统制官。 年初,完颜娄室攻入长安、凤翔,使关、陇大震。随后,李彦仙等人率义军并起,完颜娄室四处受挫,无奈北还。其时曲端治兵泾原,招募各处流民溃卒,凡是路过泾原之人皆供以粮食,一时间泾原民风焕然一新,可谓是夜不闭户,道不拾遗,因此曲端在泾原一带名声极为响亮。 曲端其人虽然有才,却是极为自负,虽然诏谕已下,但其看不起王庶,因而不欲属王庶节制。王庶来到关中后,便召曲端会兵于雍、耀之间,共伐金军,但曲端以没有接到朝廷命令为借口推辞。无奈之下王庶以鄜延兵先至龙坊,再次召曲端,不料其又称已上奏请求回避。 屡次碰壁,王庶无可奈何,只得勒令曲端端还复旧任,又遣陕西节制司将官贺师范赶赴耀州,又命王宗尹往白水,且令原、庆二州出兵为援。此时王庶欲亲自前往耀州督战,不料行至半路,曲端又后悔了,并写了书信派人传递给王庶,说自己已经到了军前,于是王庶便止步不再前往耀州。 不料贺师范轻敌自大,不加戒备,与金军相遇于八公原,一战身死,其余援军皆退,却反使得曲端得了泾原路兵权,因此更不把王庶放在眼里。 此时完颜娄室已经探知曲端与王庶不睦,玩是便命大将耶律涂山并蒲察世杰并兵攻打鄜延路。曲端如今统率泾原精兵,驻于淳化县。而王庶分兵乏术,只得每日以文书催促曲端进兵,同时派遣使臣十数人前往说服曲端,可惜其充耳不闻。无奈之下,王庶只得亲自带兵前往救援鄜延路。 谁料完颜娄室攻打鄜延路乃是诱敌之计,探得王庶率兵前来,攻打鄜延路的金军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将毫无防备的丹州攻下。丹州介于鄜州、延安之间,恰好卡在两处交界的地方,令王庶如鲠在喉。 事已至此,王庶只能自己亲自担当护卫鄜延路之责,他心知事情紧急,只得再次派人前往曲端处督师进兵,不过曲端阳奉阴违,虽然表面同意进兵,但实则并无打算。 见曲端仍不出兵,其副将权转运判官张彬便问其何时出兵。谁料曲端笑问张彬道:“公视端所部,孰与李纲救太原兵乎?” 张彬答道:“不及也。” 曲端又说道:“李纲召天下兵,不度而往,以取败北。今我部兵马不足万人,若不幸而败,则金骑长驱,无陕西矣。曲端计全陕西与鄜延一路孰轻重,是以未敢即行,不如荡贼巢穴,攻其必救。”于是不遵王庶号令,命其部将泾原兵马都监吴玠攻打华州,而自己则率军进逼蒲城县。 就在大家以为曲端要施围魏救赵之计时,却不料其过蒲城而不攻,反而命吴玠弃华州北上,自己则引兵趋耀州,又绕路西进邠州,最后北上与吴玠会兵于宁州襄乐县。这一来,竟然退到了金军战线后方数百里之外。 而完颜娄室攻破丹州后,又进逼延安府临真县,不料行军路上,与前来救援的庞世才兵马相遇,完颜娄室一声令下,大军一拥而上,将庞世才杀的溃不成军。当时大雪,宋军被杀得血流成河,竟使雪地消融。 击破庞世才,完颜娄室率军直扑延安府,围定延安西城,日夜攻打不休。西城初受围时,延安通判魏彦明与权府事刘洪分地而守,彦明当东壁,空家赀以赏战士,金人不敢犯。王庶子王之道未弱冠,率老弱乘城。 虽然延安府军民一心,死战不退,但无奈金军势大,又昼夜攻打,城内将士死伤者甚众。在苦守十三日后,城池陷落,知府刘选于亲卫保护下杀出重围远遁而去,唯留魏彦明一人。其亲卫劝其离开,魏彦明苦笑道:“金军久攻,必对城中百姓下手,若府中官吏尽去,则有何面目再对天下人,今日唯有以死报国耳!” 随着金人大举入城,魏彦明坐于城楼上,金人并其家执之,谕使速降。其大笑道:“吾家食宋禄,犬辈使背吾君乎?” 完颜娄室闻言大怒,一剑将其刺死,而后命人将魏彦明全家杀尽,号令首级于城中。 此时王庶正收留各处兵马要去救援延安府,凤翔知府王燮亦起兵前来,二人合兵一处,齐赴延安。不料行至甘泉,前线便有战报传来,说延安府已失,王庶大惊,思量自己已无退路,便将兵马尽数交给王燮,而自己则率麾下官属并百于骑兵,借劳军为由,前往襄乐县。王燮则率大军西去,往庆州驻扎。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七十六章 悲哉折家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王庶来到曲端军中,以其节制为由,便想调动其人马,使曲端不喜。初时王庶兵至襄乐,曲端令每门减其从骑之半,比至帐下,王庶仅得数骑随身。 王庶进了大帐,曲端冷声说道:“节制远来,还请上座。”王庶不以为意,便于首座中坐定。见王庶如此,曲端心中大恨,便说道:“节制小坐,末将唤众人前来想见。”说罢出营而去。 片刻之后,只见曲端顶盔贯甲,腰悬兵刃,与张彬一同入帐面见王庶。一入帐中,曲端便厉声问王庶延安失守状,并说道:“节制固知爱身,不知为天子爱城乎?” 此时王庶见其无状,亦怒道:“吾数令不从,谁其爱身者!”曲端闻言亦怒道:“曲某于耀州屡陈军事,不一见听,何也?”王庶无言以对,只是怒目而视。最终张彬出面缓和,二人各自拂袖而去。 自此,曲端命人将王庶软禁于军中,不再理会,王庶每日提心吊胆,不知如何自处。 却说曲端将王庶软禁于军中,实则暗中存心杀之并夺其兵,只是担心引人非议,于是趁夜来到宁州府,面见陕西抚谕使谢亮,说道:“延安五路襟喉,今已失之,春秋大夫出疆得以专之,请诛庶归报。” 谢亮听后大惊,也知曲端骄横,于是说道:“使事有指,今以人臣擅诛于外,是跋扈也,公为则自为。” 曲端无奈,只得返回襄乐城中。 王庶身居险地,每日自危,因此面见曲端于帐中,言道:“吾来关中,屡有失地,自知无能,如今已自劾待罪,请公放我归去。” 曲端心中暗喜,便说道:“大人既然知罪,便不当使印信,且将节制印信交由曲某保管。”王庶无奈,只得将印信交于曲端。曲端得印后便觉留王庶已是无用,于是命人扣住其官属,独将王庶逐出,放其南归。 完颜娄室借王庶与曲端二人之间萧墙之祸,得了延安府,立时自绥德渡河,攻向晋宁军。晋宁军守将徐徽言得讯后,求援于自己妻舅、府州知州折可求,相约夹攻完颜娄室。 折可求乃是大名鼎鼎的折家军此代家主,折家始起于云中,与拓跋氏同为云中望族,俱为羌人后裔,党项族人。但与拓跋氏建北魏,自成一国不同,折家始终依附于中原各国,后因拓跋氏势大,迁居于府州,自此成就折家军六百年威名。 唐武德年间,折氏曾以土著强宗的地位,被任命为“府谷镇遏使”。而真正让折家军声名远扬的,还是唐末五代宋初之时,先有家主折宗本,任“振武军沿河五镇都知兵马使”,而折家大本营府州,即当时的府谷镇,乃沿河五镇之一。这位折氏先人,号太山公,在当地颇有威望,“因其所居,人争附之。”晋王李克用为河东节度使时,“知太山公可付以事,收隶账下,凡力所不能者,悉命统之”。折宗本“辑睦招聚”,以功封为上柱国。 折宗本之后有折嗣祚,官至麟州刺史。其子折从阮,更是五代名将,后唐庄宗李存勖“以代北诸部屡为边患”,任命折从阮为河东牙将。府谷从由镇升为县,再升为州,折从阮即任府州副使,又升为府州刺史。他历仕后唐、后晋,累官至振武军节度使。直至后汉初期,府州升为永安军,折从阮即改任永安军节度使。而后朝廷罢了永安军,于是折可求所在府州改隶河东节度使刘崇。 郭威代后汉自立后刘崇也自立为帝,史称北汉。而此时折家军家主乃是折从阮之子折德扆,任府州团练使,继领州事。郭威建立后周后,折德扆归顺后周,使府州又升为永安军,折德扆即任节度使。及至宋太祖黄袍加身,取后周而代之,折德扆奉土来归,朝廷仍令他统领府州事。 此时折家军中在民间最为传颂的并不是折家名将辈出,反而是折德扆之女折氏。折氏有名,是因其为名将杨业之妻,不过在小说、戏曲中音转字论,成了“佘”太君,直至现代,仍有其演义、戏曲传世,如《十二寡妇出征》、《穆桂英挂帅》等都广为流传。 归宋之后,折家能人辈出,数代人守卫陕西,北拒契丹,西抗西夏,为宋朝边境稳定立下赫赫战功。先后出过折御卿、折惟昌、折继闵、折克行、折可适等数位青史留名的名将,也成就了折家军“第一将门”的美誉。其中尤以折克行、折可适叔侄最为出名,折克行被西夏人畏称为“折家父”,被迫单独建立了一支左厢兵,专门对付他。折可适则在绍圣三年的一次战斗中,几乎活捉了西夏国母小梁太后。因此《宋史》中写道:“自晋、汉以来,独据府州,控阨西北,中国赖之。” 只可惜折家军传至折可求一代,正逢粘罕围攻太原府,折可求率大军入晋相援,却不料刘光世临阵脱逃,使得大军尽被歼灭,折可求险死还生,逃回府州。 直到如今完颜娄室围攻晋宁军,折可求欲起兵救援徐徽言,却不料其子折彦文自东京归来被完颜娄室所获,在其逼迫之下写书劝降折可求,许其以关中之地。 折可求收到劝降书,想到此时金军已经攻克清涧、绥德、保安、靖边、定边等地,府州弹丸之地,实在难以固守。况且家族众人尽被完颜娄室所获,若是继续抵抗,只怕折家血脉自此断绝。无奈之下,只得以麟、府、丰三州降金。 折可求降金之后,被任命为麟府路经略使,仍领府州。后金人扶持伪齐刘豫,折可求转事伪齐。刘豫被废之后,完颜撒里喝恐其拥兵自重,于是将其毒死,此乃后话。 观折氏一门,在抗击西夏、契丹的同时,以其特殊的“蕃官”身份招远抚来,对西北诸族具有极大的号召力。在守边御敌的斗争中,折氏父子兄弟前仆后继,表现出舍身许国的感人精神。折惟昌其弟折惟信、族叔折海超在抗击西夏军的战斗中为国捐躯,折御卿、折惟昌父子都是抱病出征,殁于军中。因此虽有折可求降金,仍不失一门忠烈。 西夏与折家世仇,在折可求死后,攻破府州,将存于府州的折家后人尽数杀戮,又掘其祖坟,将折家先祖挫骨扬灰方解其恨。 故《宋史》中叹道:“自阮而下,继生名将,世笃忠贞,足为西北之捍,可谓无负于宋者矣。”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七十七章 徐徽言尽忠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完颜娄室兵不血刃拿下府州,又得折可求,而此时晋宁军知军兼岚、石路沿边安抚使徐徽言仍在固守。完颜娄室知折可求为其妻舅,便命折可求去往晋宁军劝降徐徽言。 徐徽言字彦猷,衢州西安人。为人负气豪举,有奇志,喜谈功名事。乃是大观二年武状元出身,历任保德军监押,以边功加平阳府军马钤辖,权知保德军。后改总领河西军马,以讨西夏有功,累迁秉义郎。 靖康年间,陕西制置使范致虚命徐徽言镇守河西。但钦宗皇帝欲割两河以纾祸,同知枢密院事聂昌去往河东时,被金人所劫,命徐徽言割河西三州于西夏。晋宁军民闻讯大为吃惊,说道:“若弃麟、府、丰,晋宁岂能独存!”徐徽言安抚众人道:“此使人矫诏耳。三郡在河西,设有诏,犹当执奏,况无之耶!”于是率兵复取三州,西夏守将望风出降,又并取岚、石等州,拒敌于外。 随后金军攻克胡砦、吴堡津,遣守领为九州都统,与晋宁军对垒,徐徽言出奇兵大破金军。 及到高宗皇帝即位,当时河东郡县沦没,流民每日期盼宋军来到。徐徽言暗中结交汾、晋土豪数十万,约复故地则奏官为守长,听世袭。 徐徽言率义军先后攻下数处关隘,分兵把守,又上奏道:“定全晋则形胜为我有,中原当指期克复,投机一时,会不可失。”但高宗皇帝此时只想避祸东南,不取其议,只是诏谕徐徽言听王庶节制。 如今延安各处皆失,王庶逃亡,只余晋宁军独守,折可求在城下呼唤徐徽言,意欲劝降。而城上徐徽言不为所动,反而大骂折可求背主求荣,丢尽折氏满门忠烈之颜面。 折可求被其骂的羞愧难当,无奈仰头叹道:“君于我胡大无情?” 谁料徐徽言闻听此言,立刻张弓搭箭,怒目厉喝道:“尔于国家不有情,我尚于尔何情?宁惟我无情,此矢尤无情。”说罢一箭射向折可求。 折可求急躲时肩头已经中箭,连忙拨马退走。徐徽言见状率精兵追击,完颜娄室不料其敢出城突袭,前军顿时大乱。徐徽言一马当先,杀入金军营中,完颜娄室之子躲避不及,被阵斩当场。 待得徐徽言收兵回城,完颜娄室始知儿子阵亡沙场,于是怒不可遏,当即率军强攻城池。而徐徽言早有准备,一边登城指挥战斗,一边派人夜间渡过黄河,去山中召集义军,命其从背后突袭金兵,减轻晋宁军压力。 晋宁军号称天下险地,徐徽言广扩外城,东压黄河,下堑不测,谯堞雄固,备械甚整。每日里白天与金兵血战厮杀,夜晚则派敢死队突袭金兵营垒,焚烧攻城器械。为了守住晋宁军,徐徽言划分城池防御圈,众将负责各自防区,金兵来犯就拼力厮杀,而他本人则率精锐机动兵马随时策应。 由于徐徽言守城策略得当,为人忠义,在军民之中颇有声望,因此宋军上下一心,拼力厮杀,且城内守备器械充足,完颜娄室屡次强攻城池都铩羽而归。为了快速拿下城池,完颜娄室让金兵在后面督战,驱赶投降而来的宋军冲锋,同时又连夜赶造大型攻城器械吕公车。 吕公车,又名临冲吕公车,是陆地攻城战中的一大杀器,集攻防于一体。相传为姜尚姜太公所发明,因其受封于吕地,又称作吕公。发展至宋时,吕公车经过数次改良,车高数丈,长数十丈,车内分上下五层,每层有梯子可供上下,车中可载数百军士。乃是一种多层的塔楼形攻城器械,下有轴、轮用以推进,各层以隔板隔开,在一层间都可容纳士兵。同时各层分别配有机弩毒矢、枪戟刀矛等兵器和破坏城墙设施的器械,车下面有撞木等破城工具,需百余人方能推动,堪称攻城器械中的巨无霸。因其建造困难,便是粘罕等主力军中都甚少使用,完颜娄室也是被晋宁军的顽强守御逼得没有办法,方才使用此物。 吕公车建造完毕,完颜娄室心中大喜,命人将吕公车推送到城池下方,并辅以云梯攻城。但徐徽言对此早有准备,待得吕公车推来时,徐徽言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猛火油掷于其上,又发火箭射之。吕公车通体以巨木建造,又覆以牛皮,虽可挡箭矢,却不耐火烧,一经引燃便烈焰熊熊,藏于车中的金兵被大火围困,死伤惨重。 连续数次强攻失败,就连辛苦打造的吕公车也无济于事。完颜娄室正愁眉不展之时,突然有探子来报,说晋宁军城中并无内水井,日常取水全凭河水。完颜娄室大喜,命大军沿河守卫,断了城内水路。数日之后,城中水源断绝,外无援兵,兼之晋宁军被围困多日,城内粮草断绝,军士饿得连拿起兵器都十分艰难,城池岌岌可危。 徐徽言见此情形,叹息不已,虽然自己数败完颜娄室,但此时内无粮草水源,外无救兵相援,自知此城再难坚守,于是便将城中守城器具尽数焚毁,并对众将说道:“绝不可将任何器械遗于金人。” 待一切安排停当后,徐徽言又命人突围出城给兄长徐昌言送信说道:“徽言孤国恩死矣,兄其勉事君。”正当徐徽言准备以死殉国时,手下裨校却暗中联络完颜娄室,于金军攻城时突然打开城门,金军蜂拥而入。 徐徽言与太原路兵马都监孙昂率众与金军决战城门处,杀敌甚众,但无奈金军势大,二人苦战不胜,只能退居牙城。为免妻儿落入金兵之手,徐徽言置妻子于室中,积薪自焚。而后仗剑坐于堂上,慷慨说道:“我乃天子守土臣,义不见蔑敌手。”于是便要拔剑自刎,左右亲卫连忙将其剑夺下。随后金兵破城,孙昂亦引刀欲自刺,金人拥至军前,不屈而死,这孙昂之父乃是当年朔州知州孙翊也。金军杀死孙昂,擒住徐徽言,挟其离去。 完颜娄室爱其忠勇,不以杀子之仇报之,反而派徐徽言亲卫前往劝降。谁料徐徽言怒斥来人道:“朝章,觐君父礼,以入穹庐可乎?汝污伪官,不即愧死,顾以为荣,且为敌人摇吻作说客邪?不急去,吾力犹能搏杀汝。” 完颜娄室只好亲自来见徐徽言,劝道:“二帝北去,尔其为谁守此?” 徐徽言昂首答道:“吾为建炎天子守。” 完颜娄室又说道:“我兵已南矣,中原事未可知,何自苦为?” 徐徽言怒斥道:“吾恨不尸汝辈归见天子,将以死报太祖、太宗地下,庸知其他!” 见劝降不成,完颜娄室又以利诱之,说道:“能小屈,当使汝世帅延安,举陕地并有之。” 徐徽言闻言益怒,骂道:“吾荷国厚恩,死正吾所,此膝讵为汝辈屈耶?汝当亲刃我,不可使余人见加。” 完颜娄室大怒,便举起长戟,徐徽言则袒胸迎刃,意象自若。完颜娄室敬其忠义,饮之以酒。徐徽言持杯掷完颜娄室曰:“我尚饮汝酒乎?”谩骂不已。完颜娄室无奈,命人将其射杀。 粘罕闻其死,怒斥完颜娄室道:“尔粗狠,可专杀义人以逞尔私?”并重重处罚其一番。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七十八章 林间暗计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攻破晋宁军后,黄河以北之地已尽属金人。而此时身在洛阳的岳飞却接到杜充命令,着其速返汴京。 岳飞心知此次前往汴京,杜充定是以死要挟,命其攻打王善等部,心中其实不愿,但军令如山倒,不由其意,只得率本部两千人马一路往汴京而去。 回到汴京数日,忽然杜充召岳飞议事,来到堂上,杜充说道:“王善曾为贼寇,如今又聚张用等人,恐为大祸,当速取之。” 众将唯唯诺诺,不敢言,只有岳飞说道:“当初宗帅在时,说得王善等人助我军伐金,如今未叛,何故讨之?” 杜充本就不喜岳飞,如今见他当堂质疑,更是怒火中烧,呵斥道:“王善等人本是匪类,当初宗泽以朝廷钱粮,养匪为患,本应重处,只是圣上有德,念其病体,准予归乡。汝对其念念不忘,可是想从汝师否?今日念汝与吾同为相州人,许你戴罪立功,即刻起兵去讨张用!” 岳飞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能违背杜充命令,于是只能说道:“我部兵少,若是不胜,岂不有损留守威名,不如再遣能手,以讨贼军。” 杜充见岳飞推辞,冷笑道:“宗泽未去之时,听闻你大战开德,计破金军,与闾勍守护陵寝之时,又破敌汜水关,火烧竹芦渡,一战击破兀术大军,端得好大的威名。我知你勇武,方肯调你回来,今日宗泽已去,你却仍是留守司统制,如今却要抗命不成?若是不肯前去,便将头留在此处!”说罢将令箭掷于地下,又命一旁刀斧手候命。 岳飞见状,无奈弯腰拾起令箭,正要出营整兵,上方杜充说道:“我闻那张用原与你在大名府有旧,此事属实否?” 岳飞回道:“确如留守所言,昔日张用与孟邦杰曾在我麾下,于太行山一役后不知所踪,及至后来听闻其在太行山聚兵,受宗帅感召,以扰金军。只是后来末将去往西京,未曾与其相见。” 杜充冷哼一声道:“既是熟人,正当使你前去了结,若是念及旧情,不肯用命,小心项上人头!” 岳飞虽然心中痛恨杜充,但也知此时并非发作之时,只得退出堂外,点起五千兵马,往南薰门外寻张用而去。 话说此时张用正在帐中,忽听营外喊声响起,便提刀上马,率军出营。两队人马摆开阵势,张用向对面望去,只见领军之人银盔银甲,胯下白龙驹,手中沥泉枪,正是岳飞。 张用年许未见岳飞,便于马上欠身道:“大哥别来无恙。” 岳飞有心要与其相谈,但阵前人多眼杂,不便多言,左右一看,见里许外有一片树林,心生一计,便说道:“我受留守大人之命,前来擒你,不必再论旧情,且与我来战!”说罢挺枪便刺。 张用不知岳飞为何如此冷漠,只得举刀来迎,刀枪并交,张用发现岳飞并未尽力,心中疑惑。正好二马错镫,岳飞低语道:“诈败入林!” 张用听后会其意,与岳飞战得数合,拨马向树林退去,边退边高叫道:“果然好武艺,可敢来试张某拖刀计否?” 岳飞大叫一声:“贼子休走!且看岳某取尔狗命!”说罢催动白龙驹,向张用追了过去。二将既去,两军统军之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原地等待。 张用和岳飞转入林中,岳飞收枪立马,张用回身跳下马来,倒头便拜,说道:“年许光景未见大哥,好生想念。” 此时岳飞也跳下马来,将张用扶起,说道:“去年你与孟邦杰在太行山与金人鏖战之后不知所踪,为兄好生伤心,又寻你二人不见,只当以身殉国,还立你二人衣冠冢于山下。你在此处,可知孟邦杰去了何处?” 张用叹口气道:“那是一场大战,金军势众,将我与大军冲散,我杀得昏天黑地,也不知去了何处,本想再寻大哥,却迷失路径,等寻着旧路,已是人马无踪。饥渴难耐,倒在路旁。所幸被山上豪杰曹成、李宏等人所救,几人爱我武艺,便留在山上做了头领。我在山上日日思念兄长,又听闻宗帅招募各处义士,便说服其余几个兄弟,起义军呼应宗帅。谁料待我大军来到时,宗帅已经因病归乡,又听闻大哥去了西京,无奈之下只得投在杜充麾下。至于孟邦杰,我却不知其去向。” 岳飞叹口气道:“可惜你我兄弟二人许久不见,竟然在如此情形下相逢。那杜充忌惮你与王善拥兵自重,又因我与你有旧,故遣我前来讨你。” 张用冷哼一声道:“杜充那厮一味无能,恬为留守之职,麾下众将,哪里有人肯服。小弟不愿受此小人节制,故而起兵,若是大哥愿来,当将首领之位让于大哥。以大哥才干,率众兄弟揭竿而起,何惧区区杜充?便是王善,也多听大哥威名,若由小弟前去说降,定会来应,到时聚得十余万大军,天下虽广,也任由我等兄弟去得!” 岳飞听后不由心动,自己若是从了张用之言,十余万大军唾手可得,到时确实如其所说,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但想到此处,岳飞眼前忽然又浮现出母亲姚氏和妻子李娃身形,背后“尽忠报国”四字似乎在隐隐发烫,随后又想到宗泽临去之时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再反思自己来到此间所立宏愿,岳飞不禁对自己方才的一时意动感到汗颜。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岳飞脑中顿时一片清明,于是对张用深施一礼,说道:“多谢贤弟厚爱,只是为兄有难言之隐,又有老母恩师教导,不敢做贼。若是贤弟念我二人情义,且听为兄一席话如何?” 张用听岳飞拒绝,面露失望之色,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大哥请讲。” 岳飞沉思片刻说道:“如今之势,贤弟便是聚啸山林,为兄也不能多说,只有一言,还请牢记。王善本是大盗,此番杜充派兵来攻,必定反出东京。只望贤弟与其为伍之时洁身自好,轻易莫扰百姓。金人肆虐,盗匪横行,再加之杜充决河,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想必不久之后,杜充必定弃东京而趋江南,到时为兄也当跟从。待得在江南安定之后,若能得掌一军,为兄定当挥师北上,尽收失地,到时免不了还要贤弟等豪杰一同成事。故而望贤弟莫要忘记当日我等志向,为自己留条后路。” 张用闻言感动,说道:“小弟当遵大哥之言,今日之后我便提兵南下,寻一处地界安顿人马,静待大哥差遣!” 岳飞微笑点头,伸出手来,与张用握在一处,二人放声大笑。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同室操兵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二人计议已定,张用抽出一支羽箭,用力插入自己左臂,而后说道:“今日一别,望大哥好生珍重,小弟静候大哥佳音。”说罢上马往林外而去。岳飞叹口气,也上马追了出去。 张用自树林中出来,高叫道:“暗箭伤人,算不得好汉,待来日再与尔决一雌雄!”说罢退回本阵,率大军向南退去。 牛皋正要率军追击,却被岳飞止住,说道:“穷寇莫追,恐有伏兵。” 正当岳飞收拾人马准备返回大营时,忽然城东喊杀声再起,只见当先一人身着手提一对钢鞭,气势汹汹而来。岳飞曾在宗泽麾下时与其照过数次面,正是王善。 王善率大军来到,不见张用,只见岳飞在此,便开口问道:“张用何处去了?” 岳飞答道:“张用已退,王将军意欲何为?” 王善冷哼一声道:“王某当日聚啸山林,好不快活,若非宗帅以情征召,何苦要来此受杜充的鸟气。你看当日宗帅所部人马,无不分崩离析,丁进、杨过先后反出东京。王某念宗帅旧情,至今未动,那杜充不念此情,还要来征讨我等,是何道理?” 岳飞叹口气道:“王将军乃忠义之人,岳某自然知道,当日滑州血战仍历历在目,只是军令难违,若是将军听我一言,还请领军退去罢,岳某实不愿与你同室操戈。” 王善笑道:“当日在宗帅帐下便久闻大名,虽曾照面,却是交往不多。我大军在此五十万,莫说你区区数千人马,便是杜充来了只怕也会落荒而逃。既然他不仁,我便不义,索性取了东京,自立为王又有何不可?王某知你勇武有智,何必要为虎作伥?不如归于我麾下,共举大事如何?” 岳飞正色说道:“恩师离去之时对岳某谆谆教导,如今怎敢背德?王将军不必多言,若不肯退,那便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王善哈哈大笑道:“早闻岳飞大名,今日便容王某试上一试!”说罢,舞动双鞭便要来取岳飞。 岳飞正要挺枪来战,却不料一旁恼了王贵,拍马冲出说道:“大哥稍歇,且看我斩了此贼。”说罢挥起金刀来战王善。 王善手举钢鞭,接住王贵,二将你来我往战了十多回合。这王善确有本事,一对钢鞭使得密不透风,王贵金刀虽勇,急切间却难建功。 王贵心中焦急,金刀攻势更猛,王善见王贵乱了章法,双鞭卖个破绽,王贵心喜,一刀抢入,却不料被王善左手鞭挡开金刀,右手鞭顺着刀柄削去。王贵收刀不及,急放手时右肩便中了一鞭,翻身落马。 王善正要上前击杀王贵,岳飞看得分明,早已挺枪接住厮杀,牛皋等人也急忙出马,将王贵抢回本阵。 岳飞与王善激斗二十余回合,王善双鞭逐渐散乱。岳飞看准机会,一式一马三箭,将其双鞭荡开,挺枪便向王善当头刺去。王善急低头时,却被那一枪挑落头盔,顿时大惊,连忙拨马向后逃遁。岳飞一挥沥泉枪,手下人马追击而上。王善大军原本便是些聚啸山林的盗匪,若论偷袭侵扰尚可,但见岳飞勇猛,主帅几乎丧了性命,早已心胆俱寒,如今见大军杀来,立时四散奔逃。 岳飞率众冲杀一阵,收军回了留守司向杜充缴令,言明张用和王善已经叛逃,杜充见心头大患已去,自然欢喜,上书为岳飞请功。不日诏谕来到,岳飞转武经大夫。 又过数日,杜叔五、孙海率兵围攻东明县,杜充命岳飞再去救援。岳飞率军与二人战于东明县外,生擒贼首杜叔五、孙海二人,因功转武略大夫,借补英州刺史。 岳飞连战连胜不提,却说张用、王善二人自汴京败退,合兵一处,眼看粮草将尽,便计议引兵去犯陈州取粮。 杜充闻讯,遣统制马皋前往追击,却不料马皋于蔡河中了张用、王善二人埋伏,马皋兵败,仅以身免。官军溃逃无数,尸填蔡河,人马皆践尸而渡,至铁炉步而还,待得返回汴京之时收拢人马,存者无几。 大胜马皋后,王善志得意满,便整兵欲攻陈州,张用却不同意,并劝道:“吾徒所以来,为乏粮耳,安可攻国家之郡县?” 王善大笑道:“天下大乱,乃贵贱、贫富更变之时,岂止于求粮而已!况京城已出兵来击我,事岂无名乎!” 张用念得岳飞之言,沉默良久后方才说道:“汝攻陈州,吾当往蔡州。然兄弟之义,文字勿绝。”说罢命麾下诸军准备转道蔡州。 翌日,王善率大军来到陈州城下,击鼓进兵,手下喽啰各抬云梯、天桥直逼陈州城墙处。守臣冯长宁、通判滕膺命人将粪水煮沸,向城下灌之,又以猛火油柜焚其天桥。王善大军连续冲锋数次,都被击退,反倒损兵折将不少。 此时张用正要引兵去往蔡州,见此情形,便劝王善不要继续进攻陈州,谁料王善半日里久攻不下,心中恼火,便冷哼道:“安有小不利而遂止,当俟鸦头变白,乃舍此城耳。” 张用见王善一意孤行,无奈摇头退出,引其人马转往蔡州,自此与其相离,后辗转各处,数度起伏,此乃后事,暂且不提。 张用既去,王善便独自围攻陈州数日,冯长宁遣数人突围前和留守司求援。杜充也恐陈州失陷,便派都统制陈淬与岳飞率兵前去救援。 陈淬领兵来到城下扎营,王善见状,起兵来迎。两方人马各自射住阵角,列阵以待,陈淬立马横刀来到阵前,刀指王善骂道:“贼子如何敢有这般狗胆,竟然侵袭国家州郡,今日必将以汝之头,以祭吾子之英魂!” 原来当年王善拥兵十万袭扰两河之地,劫掠无数。其中有一次王善率兵侵犯恩州,其时陈淬因在宗泽麾下立功,进为大名府都总管兵马钤辖、恩州知州。听闻王善率兵来犯,便与其长子陈仲刚出兵拒敌。恶战之中,王善以飞刀偷袭陈淬,陈仲刚急忙以身掩蔽父亲,自己却死于飞刀之下。因此陈淬与王善有杀子之仇,只是后来王善从于宗泽,二人方不至于反目。 听到陈淬之言,王善举鞭骂道:“无知匹夫,当日在恩州里便该取你性命,可惜被汝逃得性命,今日来阻,正好送你父子于黄泉相会!”说罢拍马来取陈淬。 岳飞知道王善双鞭厉害,一挺沥泉枪,跃马而出,叫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接住王善厮杀。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章 数次败贼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二人正在厮杀,王善忽闻后军混乱。原来在陈淬大军来援路上,岳飞便命自己族弟岳亨与施全等人分轻骑一路,于周围郡县劫杀王善派去剽掠的人马,此时数将已获其所掠物资,并将残兵逐回大营,以致后军混乱。 王善知道自己战岳飞不过,后军失利,便虚晃一招,拨马退回大营,又命众喽啰乱箭射出,以阻陈淬大军。岳飞数次率军冲锋,都被击退,无奈之下,只好收兵回营。 一连数日,岳飞每日前往叫阵,王善只是闭营不出。数日后,突然探马来报,说王善党羽孙胜、孙清兄弟攻打清河县,以图救援王善大军,于是岳飞请命出兵。 岳飞率兵来到清河县,正逢贼兵攻城。孙胜、孙清二人见岳飞来到,便各执兵刃,来战岳飞。 岳飞沥泉枪使得神出鬼没,十余回合便将二人杀的汗流浃背,气力不支。再斗数合,岳飞看准孙清大刀来势,用枪轻轻一带,祸水东引,将孙清大刀送至孙胜马头处,一刀斩落马首,孙胜顿时翻身落马。孙清大吃一惊,意欲来救自己兄弟,却被岳飞回枪横扫,正中腰腹坠地,周围官军一拥而上,将兄弟二人活捉。 主将被擒,其余贼兵不敢再战,纷纷弃械而降。岳飞于清河县大胜一场,俘敌甚众,回到营中,陈淬大喜。因此战之功,岳飞转武德大夫,授英州刺史。 连续两场大胜,彻底打散了王善大军的军心,数日之后,王善大军撤退,陈淬与岳飞有心追击,但因其势众,故只能望其远去。 王善大军既去,冯长宁大开城门,邀陈淬和岳飞入城犒军。 当夜陈州州衙大堂上觥筹交错,一众将领开怀痛饮,席间冯长宁与滕膺二人提着酒壶来到陈淬面前。冯长宁先是深施一礼,而后说道:“料想当日贼兵围城,数次传讯于留守司,却是久无音讯。我二人私下计议,想来是杜充自马皋败后,失了心胆,因此便已做好以身殉国之准备。所幸陈兄率众来援,解满城百姓于危难之际,救我二人于水火之中,还请满饮此杯!”说罢滕膺斟满酒杯,冯长宁双手奉于陈淬面前。 陈淬起身接过酒杯,笑道:“冯、滕两位大人客气了,我等当日都曾归于宗帅麾下,陈州有难,安能不救?若非两位大人死守此城,只怕我等来到时,也已是于事无补。此杯还请二人大人共饮。”说罢,将两人酒杯添满,三人相视一笑,仰头饮尽杯中之酒。 与陈淬饮罢,冯、滕二人又来到岳飞面前,岳飞连忙起身相迎。冯长宁将岳飞按回座中,也斟满一杯酒,笑着说道:“冯某在陈州也久闻岳兄弟威名,今日尚是初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宗帅回乡之时路过陈州,冯某也曾设宴为其饯行,席间谈到岳兄弟,宗帅言语间极为赞赏,说自己一生阅人无数,唯岳兄弟这个门生甚得其心。此番逼走王善大军,岳兄弟居功不小,也请满饮此杯。” 岳飞被其按住,不得起身,只能接过酒杯,说道:“冯大人谬赞了,鹏举乃是一介武夫,赖恩师提携,方有今日之功。且吾只擅野战,若论守城,还需多向二人大人讨教一番才是。”冯长宁和滕膺,见岳飞谦逊有礼,心中暗自赞许,也举杯与岳飞共饮。 酒过三巡之后,冯长宁不胜酒力,便先告退,临行之前吩咐军士带众将去往厢房歇息。 出得门来,岳飞深吸一口冷冽空气,头脑顿时清醒许多。此时陈淬走来,说道:“鹏举若是无事,便随陈某去喝杯茶如何?”岳飞点头称是,随陈淬来到厢房对坐。 陈淬为岳飞斟上茶,说道:“今日王善已退,鹏举对此战有何想法?” 岳飞沉思片刻说道:“此番王善只是数战数败,士气已失,不敢与我军相争,本身根基未损。依小弟之见,只怕短则月余,长则两月,其休养生息后,必定还要再犯陈州。陈兄还是要早作计较的好。” 陈淬点头赞同,而后话锋一转,说道:“看看丁进、王善等人,当日在宗帅麾下时,也曾力抗金军,为国出力。虽然王善与我有仇,但当日在滑州力阻金军南下,确实有功于国家。可惜宗帅归乡,竟令杜充这小人作乱,不足半年,宗帅辛苦经营的大好局面便消失殆尽,麾下各处豪杰也都分崩离析,怎不令人叹息?” 岳飞也叹了口气,说道:“确实如此,其实究其原因,都是朝廷不明,任用奸臣而已。若是圣上肯从恩师之言,如今只怕早已拒金人于河北以外,哪里会有如此局面。” 陈淬也叹道:“当年郭永说那杜充‘人有志而无才,好名而遗实,骄蹇自用而得名声’,果然是一句不差,且看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怎不令一众豪杰寒心?若非我久受宗帅恩惠,又不忍百姓受苦,此刻只怕也早已远去了。” 岳飞苦笑道:“陈兄心中忠义,哪能这般便轻易远去,只是小弟有一建议,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淬说道:“你我相交这些年,有何事不可说?但请直言。” 岳飞点头说道:“如今情形,金人必将席卷中原大地,此乃大势也,杜充这厮贪生怕死,只怕不日便要向南逃亡了。到时陈兄与小弟在其军中,只怕也要跟随。金人到时一路南下,陈兄若是信小弟之言,便记住四个字‘莫近长江’。至于缘由,陈兄不必多问,到时可知。” 陈淬知道岳飞常有智计,因此也不再多问,二人闲聊一番后各自歇息。 果然如岳飞所料,王善不甘失败,休整两月后再次起兵来犯陈州。而陈淬和岳此时早已做好准备,就在王善大军刚刚行动之时,二人各率一军,埋伏于陈州附近。当王善军开始攻城后,二人各率伏兵杀入营中。王善猝不及防,于慌乱中与岳飞交手,十余回合后被岳飞一枪杆击中后背,抱鞍吐血而逃。 陈淬见岳飞得胜,大刀一指,官军卷过对面去。陈州通判滕膺也率兵出城相助,与陈淬表里合击王善,王善军腹背受敌,大败亏输,最终率领残兵狼狈而走。陈淬破贼有功,拜宿州安抚使。 随后又过月余,岳飞探得王善大军前往崔桥镇劫掠,于是率兵前往迎击,于镇西交锋,王善又败一场,被岳飞所部追击,岳飞和一众兄弟更是杀入群贼之中,斩获无数。 自此王善深惧岳飞,无奈之下,率军北上投入金军之中。 就在中原大地烽烟四起,无处不受刀兵之祸时,我们的高宗皇帝也迎来了他人生中的一次大危机。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一章 金军下江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建炎三年正月,在东西二路金军攻城掠地之时,中路军统帅粘罕也起兵南进,欲往行在捉拿高宗皇帝。粘罕自袭庆起兵,接连攻破徐州境内数处郡县,将徐州团团围住。 徐州知州王复与武卫都虞候赵立等人,见金军来到,不敢怠慢,动员全城军民共守徐州。 但粘罕大军来到,徐州城中却是兵少无援,虽有赵立等人死守不退,但却难抵金军兵锋,一连守了二十多日,最终在粘罕攻城器械下城池告破,徐州陷落。 城破之时,金兵杀入州衙,将王复团团围住,但王复面无惧色,坐于厅中,待得粘罕到来,王复说道:“死守者我也,监郡而次无预焉,愿杀我而舍僚吏与百姓。”粘罕爱其忠义,欲招降王复,但王复不为所动,大骂求死,于是阖家上下,俱死于金人之手。 徐州被金军攻破之后,赵立率众巷战,金兵见其勇猛,不敢上前,以弓弩射之,赵立身中六矢,仍奋勇杀出重围,来到城门处。此时城门处聚有金兵,赵立大喝一声,挺枪杀入其中,毙敌过百,眼看城门在望,谁料一根长棍自后方击来,赵立猝不及防,被击中后脑,顿时昏厥倒地。 此时仍有小股宋军欲夺门而出,金兵不及上前察看,直至杀尽宋兵,见城门处再无一人,金兵方肯退去。 是夜微雨,赵立于昏迷之中觉得脸庞冰冷,复渐醒转,见城门处只得数人把守,于是暴起杀之。诛杀守城金兵后,赵立又潜入城中,探得王复尸首所在,趁夜色取之,背出城去,逃亡乡间。来到城外后,赵立将王复尸首掩埋,又大哭一场,而后入徐州各处,招募乡兵,以为后计。 粘罕大军攻破徐州之后,兵至滕县,听闻韩世忠镇守淮阳,又密约山东各处义军以抵御金军,恐怕误了行期,便招拔离速等将前来说道:“如今韩世忠阻路,恐误行期,使赵构逃脱,如今你等领精骑先行,直取扬州,一路不必顾及宋军,我率大军随后而来,击破韩世忠后便与你等扬州会兵,到时拿住赵构,再行靖康之事。” 众将领命而去,拔离速领精骑一万,径往扬州,而粘罕则亲率大军攻打韩世忠。行至半途,有报马来报:“前方见韩世忠军旗,行军所向,正是滕县。” 粘罕闻言沉思片刻,对左右言道:“韩世忠此来,必是阻我大军南下,可惜他却不知如今我已分兵前往,今日便于阵见与其见上一阵,让他知道厉害。”说罢分出一支人马,密令伏于韩世忠大军必经之路上,待前方大战起时,则以伏兵攻韩世忠大军。 计议已定,伏兵自去准备不提,粘罕则就地列阵,以待韩世忠大军到来。 韩世忠大军方到,见金军严阵以待,于是也命大军停下脚步与其相峙,而韩世忠自己才拍马出阵,指着粘罕问道:“贪婪贼寇,失信小人,当年毁弃盟约,入我中原,烧杀抢掠,流毒万里,又将我二圣掳至北国,备受凌辱。如今再来,所图为何?” 粘罕闻言笑道:“韩将军如何这般不晓事,当年亦是南朝背盟在前,吾起正义之事伐之,何过之有?如今二帝奉于北地,某恐其父子孤单,故起兵来请赵构前往北地与之相聚而已。” 韩世忠闻言大怒,骂道:“无耻匹夫,徒有口舌之利,既然韩某在此,正好一雪当年之耻。”说罢挺枪来刺粘罕,却被粘罕亲将迎住,战得二十余合,突闻本阵鸣金。韩世忠急回头时,却见后方喊杀声起,心中大急,暗叫不好。自己一路前行,却未曾注意来路之上有伏兵,却是正中粘罕奸计。 想到此情,韩世忠虚晃一枪,拔马而回。而粘罕此时也见到韩世忠后军已乱,一声令下,大批金兵便掩杀上来,两面夹击,顿时将韩世忠大军困在中央,不得动弹。 见宋军被围,粘罕下次发令,便有数千精骑排众而出,杀向宋军。此处正是下邳城外宽阔之处,金军骑兵冲锋起来大有余地,不多时便将韩世忠大军冲的四分五裂。韩世忠所部大军擅长水战,而在平原处厮杀却是力有不逮,勉强抵抗一阵便被杀散,韩世忠与身边亲卫则是奋力拼杀,最终杀穿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粘罕大胜,自然不肯放过韩世忠,命大军衔尾追击,一路追杀数十里,使得韩世忠原本逃入下邳县的计划落空,而城中守军见韩世忠大败,惊得弃城而逃,反使金军顺势攻克下邳城。 却说韩世忠一路败走,及至暮时方逃到宿迁县,其时兵无斗志,军无纪律,因探马不察,被金军尾随其后。及至天明金军逼近方才察觉,韩世忠率残兵大战一场,因士气已泄,又被金军杀得大败,慌逃之中逃至沭阳县。 当夜韩世忠夜不安寝,回想起当日与岳飞离别之时,这才悔恨未听其所言,以致有此番大败,于是对岳飞神机妙算更为佩服。 次日金军再次追至沐阳县,韩世忠率众守城,但沐阳县城墙低矮,难阻金人大军。一番攻伐之后,沐阳城破,韩世忠无奈,率众逃出城去,手下军士四散溃走,只余亲卫拼死相护,方才逃至水路,乘船退往盐城县。 这一战韩世忠惨败,麾下人马几乎尽被打散,其亲信部将,门宣赞舍人张遇,为救其逃出,力阻金军,最终战死于涟水军之张渠村。后军管队官李彦先,率本队四十七人,得二舟船,入海聚众。而辅逵聚众于涟水,李在据高邮。这些人都是韩世忠之溃兵,至于其余收散卒自为徒党者,不可胜计。 粘罕借此大胜之机,攻入淮阳军,俘虏守臣李宽,斩杀京东转运副使李拔,自此南下之路再无阻隔。 而此时的扬州城中,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吏部尚书吕颐浩、户部尚书叶梦得、起居郎兼权直学士院张守等人屡上奏章,言明当下危势,高宗皇帝不为所动,反而听信黄潜善、汪伯彦二人之言,以来犯之敌乃是盗匪,并下诏曰:“有警而见任官辄搬家者,徒二年;因而摇动人心者,流二千里。”因此朝中众臣再不敢言。 就在高宗皇帝沉浸在江南温柔乡中时,拔离速所率骑兵五千,已自滕县长驱直入,杀至泗洲。兵锋直指天长军,离扬州已不过百里之地。 泗州战报来到,朝廷急命江淮制置使刘光世率所部迎敌。刘光世乃是从龙之巨,又兼在西北御敌、中原平叛立有大功。朝廷上下将希望尽数寄托在刘光世身上,以为其必定能免御敌于外。谁料刘光世再一次发扬了当年救援太原时的精神,大军刚刚见到金军,还未开战便自行溃散,而刘光世则是趁乱开溜,再一次体现了其长腿将军之本色。 刘光世兵败的消息传来,此时的高宗皇帝正在宠妃床上颠鸾倒凤,闻言如遭雷击,自龙床上跌落,自此有了隐疾,不能人道。 金军击破刘光世大军,一路追击,直至天长军,军中守将任重、成喜率万人望风而遁。随后拔离速又分兵进攻楚州,守臣直秘阁朱琳,具款状遣人迎降,开西北门纳金军,又开东门纵军民自行逃亡。军民纷纷逃往宝应县,欲自扬州渡江,却不料被金军发现,尽数驱赶回城中,随后金军攻破天长军。 高宗皇帝不知金军动向,遣内侍邝询往天长军探明战事,知天长军陷落,金军大兵将至,邝询连忙逃回扬州具实相报。 高宗皇帝听得消息,惊得六神无主,于仓促间即介胄走马出门,随行只带御营都统制王渊、内侍省押班康履五六骑。 当其跃马过市时,百姓指着他说道:“官家去也!”随后便有宫女内侍自宫中四散奔逃而出,百姓见状更是慌乱,也携家带口向城外逃去。于是扬州城中大乱,高宗皇帝与百姓蜂拥出城。 黄潜善、汪伯彦此时正在朝中,有大臣问其战乱之事,二人犹以不足畏告之。此时有堂吏自外而来,高呼道:“驾行矣!”黄、汪二人这才大惊,连忙乃戎服鞭马南逃。 扬州城中皇帝大臣皆去,军民争门逃命而死者,不可胜数。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宋高宗南逃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高宗皇帝带着王渊、康履等人一路逃至扬子桥方才停下歇息,一旁跟随的亲卫中有正义之士,见其狼狈模样,便愤愤对旁人说道:“遍数历代,可有如此弃社稷于不顾而狼狈出逃的帝王?” 高宗皇帝在一旁听到,起身怒斥道:“便是狼狈,朕亦是天子,逆贼安敢辱我?”说罢抽出腰间佩剑,当胸一剑,将那卫士刺死,其余军士皆不敢言,跪地请罪。 随着众大臣与军民逃至江边,场面顿时混乱无比。其时扬州军民怨黄潜善刻骨,有司农卿黄锷逃至江上,军士呼道:“黄相公在此。”又对其数落道:“误国害民,皆汝之罪。”黄锷正要分辩自己并非黄潜善,早有性急的军士冲上,一刀将其斩首。另有少卿史徽、丞范浩继至,亦死。给事中兼侍讲黄哲方徒步,一骑士挽弓射之,中四夭而卒。是日,鸿胪少卿黄唐俊渡江溺死,谏议大夫李处遁为乱兵所杀,太府少卿朱端友、监察御史张灏,皆不知存亡。而相对应的,被冲散的百姓被害者更是不计其数。 吕颐浩、张浚二人自扬州逃出,一路马不停蹄,追至瓜洲镇方赶上高宗皇帝。好不容易寻得一条小船,君臣数人乘船过江仍不敢停,一直逃到京口这才稍歇。 此时高宗皇帝坐于水帝庙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从腰间取剑,在靴底上将自己杀人所留血迹擦净,而后抬眼望去。身边除了寥寥数人,百官皆不在此,诸卫禁军更是无一人从行。此情此景令高宗皇帝不禁心中暗叹,不知自己父兄当年若是早早离开汴京,是否也会像自己一般狼狈。 就在高宗皇帝逃离扬州当晚,金将玛图便以五百骑先驰至扬州,此时扬州守臣右文殿修撰黄愿已遁去,扬州百姓备香花迎拜金军入城。 来到城中,玛图问高宗皇帝所在,众人道:“渡江矣。”玛图连忙起兵追击,来到瓜洲时,江面空旷,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无奈之下,只得将拥挤于江边的百姓追杀一顿,收兵回扬州驻扎。 随后拔离速大军来到,屯兵于摘星楼下,一面命金兵在扬州城中劫掠财物妇女,一面来到运河处打捞陷于泥淖中的船只。 原来在听闻金军逼近天长军时,城中闻讯,百官富商,无论公私财物,皆以船只运输。一时间运河自扬州至瓜洲五十里内,舢舻相衔,仅通一舟。又闻皇帝百官尽皆出逃,军民更是慌乱不堪,纷纷抢夺舟船,意欲渡江南逃。却不料运河上船只过多,水浅难行,尽数陷于泥淖之中动弹不得。因此当金兵来时,船上物资尽被金兵所压,乘舆服御,官府案牍,无一留者。 高宗皇帝君臣南逃,将扬州繁华之地拱手让给金军,又因未曾捉住高宗皇帝,金军将所有不快尽数宣泄到江北十余万百姓身上。一时之间,金兵在扬州各处烧杀抢劫、奸淫掳掠,百姓逃生无望,要么沉江自尽,要么便成了金兵刀枪之下亡魂。而金兵劫掠之金帛珠玉,积江岸如山。 高宗皇帝逃至镇江,惊魂稍定,其余群臣也陆续来到,这一日退朝之后,高宗皇帝召重臣武将入宅堂议事。 见众人来到,高宗皇帝开口道:“姑留此,或径趋浙中邪?”奉国军节度使、都巡检使刘光世闻言,痛哭失声。高宗皇帝不明其意,便问其何故痛哭。 刘光世回道:“都统制王渊专管江上海船,每言缓急济渡,决不误事。今诸军阻隔,臣所部数万人,二千余骑,皆不能济,何以自效!” 原来王渊结交内侍康履,因而步步高升,搜刮了无数民脂民膏。听闻金军来到,便私自动用战船为自己运送财物,反将诸军置于江北不管,以至于数万兵马不得渡河,被追击而来的金军尽数歼灭。因此刘光世方有此言。 黄潜善听其说到王渊,恐节外生枝,便说道:“已集数百舟渡诸军。” 高宗皇帝听后,也不辨别真假,便说道:“如今诸军都已处置,不必多言,今日只议去留。” 此时吏部尚书吕颐浩早已看清高宗皇帝本心,只为一路南逃,但因自己身份不便说出,只是想要以群臣之口说出继续南逃的话来。但当日在扬州他与张浚不顾百姓而逃,至今想来,仍是羞愧不已,于是便长跪于阶下拜伏不起。 高宗皇帝不明其意,便看向黄潜善。黄潜善会意,便询问吕颐浩所跪何意。 吕颐浩以首叩地道:“吕某愿且留于此地,为江北声援;不然,金人乘势渡江,愈狼狈矣。” 此言一出,正中高宗皇帝下怀,便顺势说道:“如此,则宰相同往江上经略,号令江北诸军,令结陈防江,仍先渡官吏百姓。”众官得旨,各自退出。 出得堂来,王渊痛恨刘光世在皇帝面前参自己一本,但却不敢对其下手,只得将其手下江北都巡检皇甫佐拿下诛杀。当高宗皇帝知道之时,王渊已经杀了皇甫佐,问其缘由。王渊便借口皇甫佐“佐主海舟,济渡留滞,故而杀之”搪塞过去。 随后王渊又进言道:“暂驻镇江,止捍得一处。若金自通州渡江,先据姑苏,将若之何?不如钱塘有重江之阻。”一旁内侍听后点头称是,于是高宗皇帝也意属钱塘。 第二天,高宗皇帝召来黄潜善,将王渊的话说与他听,征询他的意见。黄潜善知其有南逃之间,便说道:“渊言如此,臣复何辞以留陛下!”高宗皇帝以为大善,便从王渊之言,起驾去往杭州,并诏谕龙图阁直学士、知镇江府钱伯言为枢密直学士,充巡幸提点钱粮顿递,吕颐浩为资政殿大学士,充江浙制置使,刘光世为行在五军节度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杨惟忠节制江南东路军马,屯江宁府。 待得一切安排妥当,高宗皇帝立即启程,自镇江出发,经常州、平江府、秀州等地,最终逃至杭州。 而在高宗皇帝一路南逃之时,江南各处除了金军肆虐之外更有叛军横行。如御营统制官王亦驻军江宁,谋夺江宁以为据点,夜半纵火,吓得守臣秘阁修撰赵明诚缒城而逃。所幸城中江东转运副使、直徽猷阁李谟所部团民兵伏于巷中,待得兵变时鼓噪而出,击退王亦。赵明诚因临阵脱逃而被罢职。 这赵明诚乃是词人李清照之夫。当日李清照听闻赵明诚临阵脱逃,心中鄙视,后行舟路过乌江之时,回想起高宗皇帝以及如赵明诚一般的官吏,面对金人,不思抵抗,只知仓皇而逃的行径,心有所感,于是便作出首传颂至今的千古名句,名为凭吊西楚霸王,实则借古讽今,其诗曰: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谪贬汪黄贼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宗皇帝一路仓皇逃到杭州,为安抚军民,无奈之下效法其父下诏罪己,求直言。诏曰:“朕以菲躬,遭时多故,举事失当,知人不明。昨以宰臣非才,任用既久,专执已见,壅塞下情,事出仓皇,匹马南渡,深思厥咎,在予一人。既已悔过责躬,洗心改事,放斥宫嫔,贬损服御,罢黜宰辅,收召俊良。尚虑多方未知朕志,自今政事阙遗、民俗利病,或有关于国体,或有益于边防,并许中外士民直言陈奏,朕当躬览,采择施行,旌擢其人,庸示劝奖。” 诏书一出,便有御史中丞张守进言道:“陛下处宫室之安,则思二帝母后穹庐毳幕之苦;享膳合之奉,则思二帝母后膻肉酪浆之味;服细暖之衣,则思二帝母后穷边绝塞之寒;操予夺之柄,则思二帝母后语言动作受制于入;享嫔御之适,则思二帝母后谁为之使令;对臣下之朝,则思二帝母后谁为之尊礼:思之又思,兢兢栗栗,圣心不倦,而天不为之顺助者,万无是理也。今罪己诏数下,而天未悔祸,实有所未至耳!”高宗观奏章沉默不语,将其轻轻放在一边。 其时黄、汪二贼在朝中怨声极大,御史中丞张徵上书弹劾两人大罪二十,大略意思为:“潜善等初无措置,但固留陛下,致万乘蒙尘,其罪一;禁止士大夫搬家,立法过严,议者咸云:天子六宫过江静处,我辈岂不是人?使一旦委敌,归怨人主,其罪二;自真楚通泰以南,州郡皆碎于溃兵,重失人心,其罪三;祖宗神主神御不先渡江,一旦车驾起,则仅一两卒舁,致倾摇暴露,行路之人酸鼻下泪,宗庙颠沛,其罪四;建炎初年,河南止破三郡,自潜善等柄任以来,直至淮上,所存无几,其罪五;士大夫既不预知渡江之期,一旦流离,多被屠杀,其罪六;行在军兵,津渡不时,仓卒溃散,流毒东南,其罪七;左帑金帛甚多,不令装载,尽为敌有,府库耗散,其罪八;自澶濮至扬州,咸被杀掠,生灵涂炭,其罪九;谢克家、李擢俱受伪命,而反进用,其罪十;潜善于王黼为相时,致位侍从,故今日侍从、卿监多王黼之客,伯彦则引用梁子美亲党,牢不可破,罪十一;职事官言时病者,皆付御史台抄节申尚书省,壅塞言路,罪十二;用朝廷名爵以胁士大夫,罪十三;行在京师,各置百司,设官重复,耗蠹国用,如以巡幸而置御营使司,则枢密院为虚设,置提举财用,则户部为备员,罪十四;许景衡建渡江之议,挤之至死,罪十五;身为御营使,多占兵卫,不避嫌疑,罪十六;敌人相距,斥堠全无,止据道涂之言为真,致此狼狈,罪十七;敌骑巳近,尚敢挽留车驾,罪十八;卢益自散官中引为八座,遂进枢副,伯彦之客为起居郎,有罪补外,遂除集英殿修撰,二人朋比,专务欺君,罪十九;国家殆辱,不知引罪,罪二十。” 奏章来到高宗皇帝案前,仔细观看后回想当日在扬州时因黄、汪二人不察,以致兵临城下方知,又兼受到惊吓,使得面对后宫如花美眷,竟然无力从事,诸事种种,令高宗皇帝更为痛恨二人。 此时黄潜善、汪伯彦知道自己民怨极大,若是再留于朝廷之中,身居高位,只怕祸患更大,于是入内求见高宗皇帝。 二人在高宗皇帝面前痛哭流涕,数陈己罪,言词恳切,以求高宗免其相位,谪贬出城。高宗皇帝被二人所惑,又想到当日在扬州城中二人对自己的奉迎之情,便不再深究二人之责。下诏谕罢二人左右相为观文殿大学士,黄潜善知江宁府,汪伯彦知洪州。 虽然黄、汪二贼明为谪贬,但所去之处皆是江南富庶之地。江宁府为江南东路首府,洪州是江南西路首府,皆是外放官员求而不得之地。反观李纲,只因上疏直言,便被贬至鄂州,守卫长江。高宗皇帝对忠奸之分别,可见一斑。 此时金军东路完颜宗辅命其弟兀术继续南侵,兀术闻得高宗皇帝渡江逃亡杭州,便命刘豫知东平府,充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节度大名、开德府、濮、滨、博、棣、德、沧等州,而以其子承务郎刘麟知济南府。自旧河以南,皆为刘豫所得。而自己则厉兵秣马,准备直取杭州。 高宗皇帝在杭州安定下来之后,因贬了黄、汪二贼,便以朱胜非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兼御营使,又因康履进言,非旦不以王渊渡江时的种种作为而处罚,反将其升为同签枢密院事。 此举一出,顿时令将士大为不满。而康履因与王渊结党,气焰更甚,毫不把诸将放在眼中。高宗皇帝在扬州时,便喜康履,因而其妄作威福,诸将多对其厌之。一路南逃过程中,左右宦者非但无丝毫紧迫之心,反于江中以射鸭为乐。来到杭州安定下来后,更是恣意妄为,江下观潮,中官供帐,赫然遮道,世人皆恶其行。 其时有大将苗傅,见二人跋扈之状,愤而切齿道:“汝辈使天下颠沛至此,犹敢尔耶!” 苗傅祖父苗授,父苗履,皆为北宋将官。高宗皇帝当初建元帅府时,苗傅便追随在侧,乃是从龙之臣。 此时高宗皇帝担心金军渡江来袭,便命大将杨惟忠守金陵,刘光世守京口,王渊守姑苏,分受二大臣节度。而韩世忠在海道未还,范琼自寿春渡淮,引兵之淮西境上。因此杭州护驾者惟苗傅一军而已。 此时王渊一心敛财,不守平江,将所获民脂民膏装大船十数艘,自维扬来杭,杭州百姓看到,私下说道:“船所载,皆渊平陈通时杀夺富民家财也。” 流言传入苗傅之耳,其正与好友刘正彦饮酒。刘正彦之父政和间为熙河路经略使,死于任上。刘正彦因此至朝奉大夫,后以事责降,其时王渊为御营都统制,因其父之故,举荐刘正彦于朝,复为武德大夫、知濠州,擢御营右军副都统制,渊分精兵三千与之。以平丁进功,进武功大夫、威州刺史,与苗傅相交甚厚。 苗傅听到王渊的消息,愤愤不平对刘正彦说道:“吾家屡有战功,勤劳王室,止得一统制。王渊有何功绩,可专大权?只因其私结康履,使圣上信其媚言,骤迁显职,况其只顾搜刮,中饱私囊,对朝廷有何忠义之心?若不诛之,必成大患” 刘正彦此时也饮酒正酣,因王渊在自己征讨丁进一事上封赏不足,并且征檄其兵马而早生凶悍,于是咬牙切齿道:“公所言甚是,当与公同去此辈。吾虽由王渊举荐,却也对其所为不齿。如今圣上偏听偏信,又有康履等内侍专横,只怕难复当年盛景。若能借此良机,除奸党而后改立皇子,使隆祐太后临朝听政,到时移檄于天下,更使我等废立有名,亦是为国尽忠也。”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四章 苗刘起兵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二人计议已定,于天明后由二人各招其部将王世修、张逵、王钧甫、马柔吉等人于天竺寺密议,将昨夜二人商讨计策说与众将听,众将听后个个摩拳擦掌,皆言愿追随二人,为国除奸。大事议定,众人歃血为盟,并血书姓氏于黄卷之上,以为盟约誓书,而后各自退去准备 回至营中,张逵等人召集麾下军士,说道:“能杀渊及内侍,则人人可审,朝廷岂能遍罪哉!”又因王钧甫等人皆为北地燕人,故将号“赤心军”。 一切准备停当后,苗傅便上奏王渊,言明临安县外有盗贼作乱,请枢密院许其出兵讨贼。王渊正要同意,忽闻朱胜非召其相见,于是起身前往。 二人相见后,朱胜非取出一卷黄纸交于王渊,上写着“统制官田押,统制官金押。”字样,王渊不解其意,便问朱胜非何故。朱胜非才说出一席话来。 原来苗、刘二人与诸将于天竺寺计议兵变之事败露,有康履侍从得其盟约黄卷,并呈进康履。康履看后亦不明其意,问道:“此何谓也?” 那侍从解释道:“军中有谋为变者,以此为信号,从之者书其名于前。”康履大惊失色,急忙入宫密奏于高宗皇帝面前。高宗皇帝亦是大惊,便命康履传诏谕于朱胜非,使其召王渊暗中防备。 朱胜非收到诏谕之后,便问道:“知其谋否?” 康履答道:“略知。期以来早集于天竺寺、方谕其意、田即苗也,金即刘也。” 朱胜非闻言动容,于是方才召王渊前来告知。 王渊听后怒道:“无怪乎二贼今日向我请命,说要去临安县讨贼,只怕是要借此机会出城外,以谋叛乱。宰相勿忧,我且安排下去,定要拿了这两个贼子,以慰圣颜。” 当日傍晚,王渊遣部将带精兵五百人伏于天竺寺侧,伏于寺侧此。而朱胜非则密令人于城中散布消息,说有沙陀盗贼于夜色入城,因此城中百姓个个惊慌,一入夜便关门闭户,不敢在街上行走。 这一反常这事被苗傅探知,于是心生疑惑,且递交给王渊的请战文书亦无回应,更是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苗傅便对刘正彦说道:“今夜城中之事恐有变故,需遣人一探。”刘正彦点头赞同。 于是苗傅使人往天竺寺暗中察看,见有伏兵在侧,立即回报。苗傅怒道:“必有贼子走漏了消息。” 刘正彦沉思片刻说道:“公勿忧此事,明日便是神宗忌日,百官定要同往祭香,我二人可提前率军设伏,待得王渊那厮退朝返至城北桥上时,伏兵尽起,何愁其不死?”苗傅闻言拍手称善。 次日,高宗皇帝率百官行香罢,制以检校少傅、奉国军节度使、制置使刘光世为检校太保、殿前都指挥使,百官入听宣制,王渊也在其中。而此时苗、刘二将则暗中伏兵于城北桥下,专侯王渊退朝。王渊不知,退朝之后依旧路回府。 及至来到城北,王渊率亲卫上得桥来,忽听下方有些动静,急抬头时,便见前方桥头有一道人影闪过,心中生疑,正要上前询问,便见苗傅率领一支人马,自桥头冲出,涌上桥来。 王渊心知不妙,急拔马而回,意欲退下桥去。谁料此时桥后又闪出一支人马来,为首一人正在刘正彦。两处人马齐进,却是将王渊一行人尽数堵在桥上。 王渊左右一看,两侧桥旁也各有伏后,将其逃生道路封住,可谓是插翅难逃。无奈之下,王渊对刘正彦说道:“正彦,吾曾对与你有举荐之恩,为何从贼,要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刘正彦冷笑道:“昨夜天竺寺伏兵甚众,想来便是枢密大人所使吧?你既有杀我之意,如今刘某在此,不算不得忘恩负义,不过是求生之计罢了。且你勾结内官,祸乱朝政,鱼肉百姓,今日杀你,未为刘某,实为天下人除贼而已。枢密大人不必多言,此桥便是汝葬身之所!” 王渊闻言大怒,对左右亲卫说道:“但有杀苗、刘二贼者,必有重赏!”说罢提刀率领亲卫来战,刘正彦见状,也不示弱,手中刀一挥,便有军士向前迎战,而自己则正面接住王渊厮杀。 两军正在混战之时,苗傅也已率人杀到,趁王渊难以分心,手起一枪,正中其右肋,王渊痛呼出声,翻身落吧,前方刘正彦得机,手起一刀,将王渊斩作两段,随后二将前后夹击,将王渊亲卫尽数诛灭。 杀得王渊,苗、刘二将复引兵至康履家,遍寻其室,未见康履踪迹,于是便命手下军士分捕内官,凡无须者尽杀之。 随后苗、刘二将将王渊首级挑于高竿,来到闹市,对围观军民痛陈王渊结宦官谋反等罪,并张贴告示曰: “统制官苗傅,谨伸大义,播告天下民庶官吏军兵等:迩者大金侵扰淮甸,皆缘奸臣误国,内侍弄权。致数路生灵无罪而就死地,数百万之金帛悉皆委弃,社稷存亡悬于金人之手。今此大臣内侍等不务修省,尚循故态,为恶罔憸,使民命皇皇,未知死所,进退大臣,尽出阉宦,赏罚士卒,多自私门,金人去住,罔测朝廷。安然坐视,又无措置,即日两浙之民,遂有维扬之祸,嗟尔士庶兴言及此,宁不伤感。朝廷微弱,未能明正典刑,天其以予,为民除害,应大臣罪恶,显著及内侍官等,并行诛戮。期尔士庶,一德一心,共图中兴之业,慎无生疑,以致后患,本为生灵,别无所希。尔等若获安居,傅等赴死未晚。昭示此心,诚贯白日,宜相训告,以信万方。”军民闻之无不欢欣鼓舞。 城中安定,苗、刘二将又率兵来到行宫外,兵锋直指行宫所在,中军统制吴湛,奉旨守门,于是宫门紧闭,苗、刘二人不敢擅入,只得将行宫团团围住。 而此时康履闻得王渊被杀,仓皇逃入宫中,对高宗皇帝说道:“苗、刘二人兵变,于各处拿人来杀,小人趁乱方得入宫,求陛下保命!”高宗皇帝闻言,急召朱胜非等人商议对策。 众人正商谈间,吴湛遣人来报,说道:“苗傅、刘正彦手刃王渊,陈兵于宫前,欲奏事。”高宗皇帝闻言大惊失色。 朱胜非自告奋勇道:“二人既杀王渊,谋反之心已著,臣请往问之。”高宗皇帝点头应允。 朱胜非行至宫门,吴湛上前迎道:“人已逼,门不可开。”于是朱胜非便急奔至行宫前角楼之上,向下观望。只见苗傅、刘正彦与麾下诸将披坚执锐立于楼下,长竿之上仍挑着王渊首级。 朱胜非质问二将为何要杀王渊,二将具陈王渊之罪,又派人自行宫侧门入内上奏道:“苗傅不负国,止为天下除害。” 及至日将近午,高宗皇帝徒步自内殿登阙门,身后百官跟从。见帝驾来到,殿帅王元大呼道:“圣驾到。”苗傅、刘正彦见到皇帝銮驾来到,立刻率宫外将士齐齐拜倒,山呼万岁。 高宗皇帝凭栏向下,见苗、刘二将在前,便问道:“卿等忠义,朕自知晓,何苦要反?” 苗傅朗声说道:“陛下信任中官,赏罚不公,军士有功者不赏,内侍所主者乃得美官。黄潜善、汪伯彦误国至此,犹未远窜。王渊遇敌不战,因交康履,乃除枢密。臣自陛下即位以来,立功不少,顾止作遥郡团练使。臣已将王渊斩首,中官在外者皆诛讫,更乞康履、蓝珪、曾择斩之,以谢三军。”说罢命人将王渊首级挑与高宗皇帝看。 高宗皇帝见王渊首级双目圆睁,惊愕之情固于面上,于是掩面不忍直视,惊慌道:“内侍有过,当流海岛。卿可与军士归营。” 苗傅听罢,更说道:“今日之事,尽出臣意,三军无预焉。且天下生灵无辜,肝脑涂地,止缘中官擅权。若不斩履、择,归寨未得。” 高宗皇帝只盼二将速退,便许诺道:“知卿等忠义,已除苗傅承宣使、御营都统制,刘正彦观察使、御前副都统制,军士皆放罪。”苗、刘听后仍不肯退,只言要拿康履等人以谢军民。 见高宗皇帝无计可施,浙西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时希孟道:“中官之患,至此为极,若不悉除之,天下之患未已。”一旁边军器监叶宗谔也附和道:“陛下何惜一康履!姑以慰三军。” 高宗皇帝闻言叹道:“朕左右岂可无给使?” 时希孟又说道:“年长者悉除之,择十五岁以下者,供洒扫之役可也。”无奈之下,高宗皇帝只得命吴湛入宫捕康履来见。康履到后,望高宗皇帝大呼道:“大家臣死矣,何独杀臣?” 高宗皇帝无言,闭目不答,只命人将康履绑缚,送至苗、刘军前。 苗傅怒斥康履,怒数其罪,康履闻之,面如土色,只知叩首乞求饶命。苗傅不为所动,命人抬出铡刀来,于宫门外当街腰斩康履,并枭其首级,与王渊挂在一处示众。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五章 被迫禅帝位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康履既死,高宗皇帝再劝苗、刘二将归寨道:“王渊、康履俱已伏罪,卿等可归寨。” 苗傅又说道:“圣上不当即此大位,将来渊圣皇帝来归,不知何以处?” 高宗皇帝只得命朱胜非下城去和军前,和苗、刘二人商议。最后一番商讨后,苗傅请隆祐太后同听朝政并遣使与金议和。高宗皇帝全数允诺,即下诏书,恭请隆祐太后垂帘,权同听政。百官奉诏出宫宣读诏书于军前 苗、刘二将闻诏不拜,仍自说道:“自自有皇太子可立,况道君皇帝已有故事。”一旁张逵又大呼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今日之事,当为社稷百姓。”又说道:“天无二日,请圣上禅位。”百官闻言皆惊愕失色。 随后入宫复旨道:“苗傅、刘正彦不拜。”高宗皇帝问何故,百官无人敢言。 时希孟上禀道:“如今只有二计,一则率百官死社稷;一则从三军之请。” 话音未落,一旁杭州通判章谊怒斥道:“此何等语也!三军之言,岂可从耶!” 见众臣争执不下,高宗无奈,便对朱胜非说道:“帝谓胜非等曰:“朕当退避,但须禀于太后。” 朱胜非言道:“无此理。” 而颜岐则说道:“若得太后自谕之,则无辞矣。”于是高宗诏谕,请太后御楼商议。 过不多时,太后出宫来到,不肯登楼,只欲出门诏谕诸军。百官皆以为不可,说道:“若为邀去,奈何?”唯独朱胜非说道:“必不敢!臣请从太后出,传道语言,可观群凶之意。”于是随太后出宫面见苗傅等将,以观其意。 苗、刘二将见太后来到,率众拜于舆前道:“今百姓无辜,肝脑涂地,望太后为天下主张。” 太后说道:“自道君皇帝任蔡京、王黼,更祖宗法度,童贯起边事,所以招致金人,养成今日之祸,岂关今上皇帝事!况皇帝圣孝,初无失德,止为黄潜善、汪伯彦所误,今已窜逐,统制岂不知!” 苗傅摇头不肯,说道:“臣等已议定,岂可犹豫!” 太后无奈,又说道:“待依所请,且权同听政。” 苗傅不为所动,依旧说道:“若不立皇子,则恐生变。” 太后道:“以承平时,此事犹不易。况今强敌在外,皇子幼小,决不可行。不得已,当与皇帝同听政。” 一旁刘正彦沉声说道:“今日大计已定,有死无二,望太后早赐许可。” 太后严词拒绝道:“皇子方三岁,以妇人之身,帘前抱三岁小儿,何以令天下!敌国闻之,岂不转加轻侮?” 苗、刘二将跪于舆前,号哭固请,太后只是不听。苗、刘二人转身对众将士说道道:“太后不允所请,吾当解衣就戮。”说罢便做解衣袒背之状。 太后连忙说道:“统制名家子孙,岂不明晓?今日之事,实难听从。” 苗傅又道:“三军之士,自早至今未饭,事久不决,恐生它变。”随后又望向朱胜非道:“相公何无一言?今日大事,正要大臣果决。”朱胜非无言以对,只能默不作声。 此时宫中颜岐奉谕前来,奏太后道:“皇帝令臣奏知,已决意从苗傅所请,乞太后宣谕。”太后犹不许,苗、刘二人又以言语胁迫。 随后太后入宫,高宗皇帝遣人奏以此事无可奈何,须禅位,朱胜非跪泣道:“逆谋一至于此,臣位宰臣,义当死国,请下楼面诘二凶。” 高宗皇帝摇头道:“凶焰如此,卿往必不全。既杀王渊,又害卿,将置朕何地!”而后屏退左右,附耳与朱胜非低言道:“朕今与卿利害正同,当为后图;图之不成,死亦未晚。”于是命朱胜非以四事约束苗、刘二将:一曰尊事皇帝如道君皇帝故事,供奉之礼,务极丰厚;二曰禅位之后,诸事并听太后及嗣君处分;三曰降诏毕,将佐军士即时解甲归寨;四曰禁止军士,无肆劫掠、杀人、纵火。如遵依约束,即降诏逊位。。二将听后,点头应允。 高宗皇帝命兵部侍郎兼权直学士院李邴草诏,诏曰:“朕自即位以来,强敌侵凌,远至淮甸,其意专以朕躬为言。朕恐其兴兵不已,枉害生灵,畏天顺人,退避大位。朕有元子,毓德东宫,可即皇帝位,恭请隆祐太后垂帘同听政事。庶几消弭天变,慰安人心,敌国闻之,息兵讲好。”李邴草诏完毕,高宗皇帝命人持下宣示。 朱胜非来到宫外宣诏,苗傅、刘正彦领诏谕麾其军退,移屯祥符寺。军士退去之时,尚喧呼于市道:“天下太平也!”苗、刘二将恐高宗皇帝反悔,便命诸军把守各处宫门,不听人出入。 大军既退,高宗皇帝暗召朱胜非至后殿,太后垂帘于后,见朱胜非来到,不禁痛哭失声。高宗皇帝见状劝道:“康履、曾择,陵忽诸将,至于马前声喏,或倨坐跣足,使诸将立于前,此皆招祸之事也。” 朱胜非回道:“履、择必有所求,求而不得则怨矣。” 高宗皇帝问道:“此事终如何?” 朱胜非禀道:“王钧甫辈皆其腹心,适尝语臣云:‘二将忠有余而学不足,’此语可为后图之绪。” 高宗皇帝点头道:“朕来早不出,太后御殿。” 朱胜非又进言道:“来日当降赦。盖群凶既杀王渊,又劫掠,意必望赦。它日势可行遣,岂复论此!今当召李邴就草赦,庶可共议。” 高宗皇帝问道:“卿自为之,如何?” 朱胜非答道:“当宣召学士内宿,令御史台集百官宣读,一如平日,庶群凶不疑。”而后又奏道:“母后垂帘,当二人同对;臣有独奏事不可形于纸笔者,岂可与它人同之!欲降旨,以时事艰难,许臣僚奏对。” 太后问道:“彼不疑否?” 朱胜非答道:“宜自苗傅始,仍与其徒日引一人上殿,以弭其疑。” 待得朱胜非出宫,太后对高宗皇帝说道:“赖相此人,若汪、黄未退,事已不可收拾矣。” 次日,苗、刘等将上朝议事,太后降诏谕尽赦其罪,并以好言勉之,苗、刘等将皆喜。于是朝中众臣商议政事,二人也不疑有它。 当日,高宗皇帝下诏退位,往显忠寺居住。太后垂帘听政,降赦诏,号高宗皇帝为睿圣仁孝皇帝,以显忠寺为睿圣宫。高宗皇帝奉诏移驾显忠寺,宰执百官侍卫如仪,内有六十四人肩舆以从。苗傅恐有内侍藏匿其中,命军士仔细搜寻一番方肯放行。 苗、刘二将以为大事已定,便用天子之名,起复定国军承宣使、带御器械、鄜延路马步总管、御营平寇左将军韩世忠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御营使司专一提举一行事务都巡检使,武宁军承宣使、带御器械、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御营前军统制张俊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仍命俟以三百人赴秦凤,二千人付统制官陈思恭,一千人付将官杨沂中留吴江把隘,馀令以次统领官押赴行在。 苗、刘二将得势,欲效三国曹操故事,苗傅乞改年号,刘正彦乞移跸建康。太后无奈,与朱胜非商议后,改元明受,但移跸一事朱胜非以金人近在江北,沿江皆未有备为由拒绝。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六章 诸路军勤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的江东制置使吕颐浩正被派往江宁府,结果刚刚来到,便有内禅诏赦传来,其心中疑惑,便与众官于堂内商议,众官听了诏赦内容,个个沉默不语。吕颐浩无奈,只得命众官散去。 见众官离开,吕颐浩对其属官李承迈说道:“是必有兵变。” 李承迈听后点头道:“方诏词有畏天顺人之语,此恐其出于不得已也。” 吕颐浩之子吕抗在一旁也附和道:“兵变无疑矣。” 听二人之言,吕颐浩立即派人去往杭州,查探虚实,不日回报果然有苗刘兵变逼宫之事。于是吕颐浩至书于张浚、刘光世,痛述国家艰难之状,别以片纸遗张浚道:“时事如此,吾侪可但已乎!” 张浚此时在平江也收到了朝廷改元赦书,读罢赦书,其恸哭不止。此时吕颐浩书信也已来到,张浚立下决心,连夜召两浙路提点刑狱公事赵哲,命其尽调浙西射士,以急切防江为名来援,又使汤东野密治财计,共谋起兵勤王。 与此同时承宣使张俊也受封为秦凤路总管,不疑有事,便率麾下兵马准备还于杭州,而后前往秦凤路赴任。张浚闻讯,急邀张俊前来。待张俊来到后,张浚将将苗刘兵变之事具实以告,并说道:“太尉知皇帝逊位之由否?此盖苗傅等欲危社稷。”话未说完,便泪流满面。张俊闻言亦大哭。 此时张浚提到自己欲请其一同起兵问罪,张俊泣拜愿往,并且说道:“此事须侍郎济以机术,勿令惊动官家。”张浚深受感动,点头应允。 而刘光世此时正领兵镇江,张俊遣人以蜡书至刘光世军前,请其出兵勤王,刘光世不从。吕颐浩又遣使至镇江说之,刘光世见勤王之兵愈众,恐落于人后,这才起兵。 随后吕颐浩勤王兵至润州丹阳县,刘光世引所部来会,又命张俊分兵扼江。而张浚则上疏道:“睿圣皇帝方春秋鼎盛,而遽尔退避,恐四方闻之,不无疑惑,万一别生它事。尚望详酌施行。” 苗傅等收到奏章,以礼部尚书之职召张浚前往杭州,又命其将所部兵马一同带往杭州。张浚一面命汤东野、赵哲各具密奏称:“金未尽退,及靳赛之众窥伺平江,若张浚朝就道,夕败事。”另一方面自己也上奏道:“今张浚人马乍回平江,人情震詟,若臣不少留弹压,恐臻败事。” 此时张浚欲奏请高宗皇帝复辟,但张俊、辛永宗、赵哲等将皆以为不可,并说道:“若此,恐傅等自疑罪大不容,或别生奸谋,请以计款之。” 张浚听众将之言,自递发奏状,并以其副申尚书省,乞率文武百官力赐祈请。又以请笔写书到苗傅、刘正彦处,信中说道:“太后垂帘,皇帝嗣位,固天下所愿。向所虑者,宦官无知,时挠庶政,今悉戮其无状者,最快人望。惟睿圣退避一事,若不力请,俾圣意必回,与太母分忧同患,中兴之业,未易可图。二公忠义之著,有如白日,若不身任此事,人其谓何!浚愚拙,死生出处,当与二公同之。” 此时前密州州学教授邵彪见张浚于军中,张浚问策安出,邵彪说道:“以至顺诛大逆,易于反掌,公处之何如耳。” 张浚道:“张俊指天誓地,愿以死援君父之辱,韩世忠有仗节死难之志,二人可以集事。惟浚士卒单弱,恐不足以任兹事。然吕枢密屯兵江宁,其威望为人所信向,且通亮刚决,能断大事,当为天下倡。刘光世屯兵镇江,兵力强悍,谋议沈鸷,可以倚仗。浚皆驰书往矣。” 邵彪道:“兵贵神速,吕枢密在数百里外,奈何?“ 张浚道:“吕枢密睹事明而刚决,闻国家之难,必先众倡义而起,何患不速!” 是日,张浚书至江宁,吕颐浩看了张浚来书,泣道:“果如所料,事不可缓矣!”吕颐浩回书与张浚及诸大将,相约会兵。于是他以羸弱千余人授杨惟忠,自将精兵万人勤王。 此时韩世忠舟师抵达常熟,张俊得知,连忙遣使以书招之,此时张浚书也送到。 韩世忠在舟船中,闻张浚遣人来,被甲持刃,不肯就岸;取浚及张俊所遗书,使人读之,听闻苗刘兵变,逼宫高宗皇帝禅位,韩世忠涌哭,举酒酹神,说道:“誓不与此贼共戴天!”舟中士卒闻言尽皆振奋。 于是韩世忠受召面见张浚道:“今日大事已成,世忠与张俊以身任之,愿公毋忧。”便要请战。 张浚说道:“事不可急。投鼠忌器,急则恐有不测。浚已遣冯轓甘言诱贼矣。” 是日,张浚大犒韩世忠及张俊两军,酒过三巡后,张浚引诸将至后园,屏退左右后问道:“今日之事,熟逆孰顺?” 众皆曰:“我顺彼逆。” 张浚又道:“浚若迷天悖人,可直取浚头颅归贼,即日富贵矣。不然,一有退缩,当以军法从事。”众将皆诺。 随后众将传檄于天下,求各处兵马勤王,苗、刘二将听闻,连忙派手下将领张彦、王德领军而出,以阻勤王之兵。 王德字子华,通远军熟羊砦人。以武勇应募,隶熙帅姚古。会金人入侵,古军怀、泽间,遣王德谍之,斩一酋而还。补进武校尉。姚古问道:“能复往乎?”王德又从十六骑径入隆德府治,执伪守姚太师,左右惊扰,王德手杀数十百人,众愕眙莫敢前。姚古械姚太师献于朝,钦宗皇帝问状,姚太师道:“臣就缚时,止见一夜叉耳。”时遂呼王德为“王夜叉”。 王德本无叛心,此时张彦受命,行得三十里,张彦命人扎营稍息,自己饮酒大醉,王德趁机率众杀入,张彦惊醒与数十骑遁去,逃至宣化,为人所杀。随后王德收拢其军,归于刘光世麾下。 听闻张俊、韩世忠会吕颐浩、刘光世兵,接连而至。苗傅等人计穷,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苗傅、刘正彦至都堂来见朱胜非,想要前往睿圣宫见高宗皇帝谢罪,朱胜非不得已告知高宗。 此时苗、刘二将自知兵变逼宫之罪甚大,害怕高宗皇帝不肯相见,在宫外忧惧失色,心中忐忑不安。谁料不久后高宗皇帝便开宫门召见二人。苗、刘二将一见高宗皇帝,当即拜倒请罪,同时乞求高宗皇帝降御诏以缓勤王之师。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七章 平定苗刘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宗皇帝闻言皱眉道:“人主亲札,非所以取信,其取信于天下者,以有御宝。今朕退处别宫,不与国事,用何符玺以为信?自古废君杜门省愆,岂敢更预军事!”苗傅等人跪于其面前,泣告再请。 无奈之下,高宗皇帝只得亲书手诏于韩世忠道:“知卿已到秀州,远来不易。朕居此极安宁。苗傅、刘正彦本为宗社,始终可嘉。卿宜知此意,遍谕诸将,务为协和以安国家。” 苗傅等人执书告退,出宫之后苗傅以手加额道:“乃知圣天子度量如此!”于是立即遣杭州兵马钤辖张永载持手诏到韩世忠军中。 韩世忠观手诏后良久方言道:“主上即复位,事乃可缓。不然,吾以死决之。”张永载将其言语回报,苗、刘二将听后面如土色,只得派兵前去抵抗。 吕颐浩、张浚军先后到达临平,并以韩世忠为先锋,直往杭州。苗翊、马柔吉负山阻河为阵,中流植鹿角,梗行舟。世忠舍舟力战,张俊继之,刘光世又继之。贼军少却,韩世忠复舍马操戈而前,令将士曰:“今日当以死报国,面不被数矢者皆斩。”于是将士士皆用命。贼军列神臂弩持满以待,韩世忠嗔目大呼,挺刃突前,苗翊所部人马被其胆气所摄,未及放箭,阵型已乱,于是大败而逃。 此时杭州城中,朱胜非等对太后言道:“臣等召苗傅、刘正彦等到都堂,谕以今国家多事,干戈未弭,当急防秋之计,睿圣皇帝宜还尊位、总万机,苗傅等一皆听从。” 太后点头下诏曰:“甚契吾心,可依所请。”朱胜非于是率百官上第一表,请高宗皇帝还宫,被其婉拒。 随后太后诏谕高宗皇帝入宫相见道:“今日朔日,宜入见禁中。” 高宗皇帝回道:“臣疾作,已奉表起居,容臣望日趋诣。” 太后无奈,又下诏道:“嗣君冲幼,强敌未宁,事尤急于防秋,理难安于垂箔。臣僚恳请,不可重违,宜复御朝,以安中外。 百官再次上奏请求复辟,高宗皇帝答道:“太后垂帘,当共图国事;不然,不敢独当。”太后诏谕许之。 百官三表奉请,高宗皇帝始出睿圣宫,百宫于宫外跪迎。高宗皇帝来至殿外,犹豫再三,仍未肯进。朱胜非再请,于西廊外把笏板插在腰间,亲自搀扶高宗皇帝上马回宫,杭州百姓夹道焚香,众情大悦。 高宗皇帝回宫后与太后同御前殿,太后垂帘。高宗下诏道:“朕顾德弗类,遭时多艰,永惟责躬避位之因,专为讲好息民之计。今露章狎至,复辟为期,朕惟东朝有垂帘保佑之劳,元子有践阼纂承之托,太后宜上尊号曰隆祐皇太后,嗣君宜立为皇太子。所有三月六日赦书应干恩赏等事,令有司疾速施行。”并下诏尊太后为隆祐皇太后,立嗣君为皇太子。又下诏任苗傅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副之。复年号为建炎。 苗、刘二将知各路勤王兵马已至,恐被秋后算账,便面见高宗皇帝,请设盟誓,两不相害,又请赐金劳遣,高宗皇帝皆准。苗、刘二将退诣都堂,趣赐铁券,朱胜非命所属检详故事,如法制造。随后二人引精兵二千,与部将十数人夜开涌金门而去。 韩世忠、张俊、刘光世率兵入城,行至宫门。韩世忠欲入,其部将张介道:“不可,虽闻二贼已去,尚未可知。” 此时高宗皇帝闻得诸将入城,心中欢喜,步行至宫门迎接。方一见面,便执韩世忠之手恸哭道:“中军吴湛佐逆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诛乎?” 韩世忠道:“陛下勿忧,叛臣皆诛,以正国法!”于是便召吴湛前来。吴湛不知何意,来到跟前,韩世忠见状,不动声色上前握住吴湛之手。吴湛正在疑惑,突然手上剧痛,只见韩世忠一脸阴沉,喝道:“汝胆色甚好,竟敢从贼逼宫!” 吴湛闻言大惊,急忙甩手想要逃脱,但韩世忠力大,紧握其手不放。吴湛虽百般挣扎,却是脱之不出。韩世忠心中愤恨,手上更加用力,忽听吴湛惨叫一声,原来中指竟被韩世忠生生捏断。 见吴湛疼痛倒地,缩做一团。门下禁卫见状将韩世忠团团围住,其凛然不惧,按剑叱之,众禁卫无敢动者。韩世忠随即下令,将吴湛与王世修于当街斩首,号令于宫门外。 随后吕颐浩、张浚大军也已入城,自此苗刘兵变平息,高宗皇帝终于放下心来,回想这些时候自己每日如坐针毡,生怕某日便人头落地之心情,不禁心中后怕。心中暗下决心,定不可使外将独专其军,须有心腹精锐时刻拱卫禁宫。 待得心绪稍宁,高宗皇帝诏谕封赏,追赠王渊开府仪同三司。起复定国军承宣使、带御器械、鄜延路马步军总管、御营平寇左将军韩世忠为武胜军节度使,充御营左军都统制。宁武军承宣使、带御器械、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御营前军统制张俊为镇西军节度使,充御营右军都统制。秘阁修撰、知平江府汤东野充徽猷阁待制。朝奉大夫、知常州周杞充右文殿修撰:自馀将佐,咸进官二等。 随后张浚进言道:“逆臣苗傅、刘正彦引兵遁走,请行下诸州,生擒傅、正彦者,白身除观察使,不愿就者赏钱十万缗,斩首者依此。搏获王钧甫、马柔吉、张逵、苗瑀、苗翊,并转七官。其馀官兵、将校,并与放罪,一切不问。仍降黄榜晓谕。”高宗皇帝从之。 韩世忠请战道:“贼拥精兵,距瓯、闽甚迩,傥成巢窟,卒未可灭,臣请讨之。”高宗皇帝点头许之。 临别之时,韩世忠问道:“臣誓生获贼,为社稷刷耻,乞殿前二虎贲护俘来献。”高宗皇帝大喜,命宫中两名卫士率韩世忠一同出兵,临行时更亲自为韩世忠饯行。 随后韩世忠领命起兵追击苗、刘二人,下得朝堂,朱胜非又嘱咐韩世忠道“请太尉速追讨,毋令其过江。”韩世忠点头称是,而后率兵出城而去。 此时苗傅、刘正彦出杭州向南进犯富阳县,统制官乔仲福沿途追击,二人兵败而退。随后又犯桐庐县,及至白沙渡,所过燔桥以阻官军。之后再犯寿昌县,黥民充军。攻到衢州时,被守臣胡唐老击退。 无奈之下苗刘二人转道进犯常山县,而后攻破玉山县,屯兵沙溪镇。此时统制巨师古自江东来,与乔仲福、王德会于信州。苗刘二人闻之,急起大军屯于衢、信二州之间。 此时的苗傅与刘正彦已至山穷水尽,四处兵马齐来征讨,见其败势已不可免,手下将士亦有二心。其部将张翼夜斩马柔吉父子与王钧甫后率部出逃,降于江、浙制置使周望,周望受降后上报高宗皇帝,于是龙颜大悦。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兵变之反思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张翼夜逃,又兼马柔吉父子及王钧甫被杀,在苗刘大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苗傅与刘正彦见内部生乱,于是引兵去往建州,大军攻下浦城县,夹溪而屯,据险设伏,以待官军。 韩世忠引兵追至浦城,于城北扎营,而后率军追击苗刘二人。此时苗刘二人分驻溪侧,据险设伏,以抗韩世忠大军。 韩世忠轻敌,被困重围,仍率诸军力战,与麾下将士奋力拼钉,意图脱困。统制官马彦溥见韩世忠被困,拼死来救,于乱军中被流矢所伤,落马殉国。 见官军被困,苗、刘二人大喜,尽起左右伏兵,乘胜杀入韩世忠中军之中。 刘正彦正挥刀冲杀在前,忽听前方有人叫道:“贼子莫走,吃我一枪!”急抬头时,正好望见韩世忠挺枪来刺。 刘正彦见到韩世忠,失声惊叫道:“此韩将军也!”此时韩世忠战马已中箭而死,只得步战,但刘正彦见韩世忠来势汹汹,早已心中畏惧,不过他也知此时后退不得,于是举刀来迎。 韩世忠以步对骑,与刘正彦交手数合,看准时机,一枪正中马腹,刘正彦战马受创,人立而起,韩世忠又复一枪,将刘正彦抽落马下。刘正彦翻身正在站起,早已被韩世忠枪尖指住咽喉,一旁官军立即上前将其绑缚。 苗傅远远望见刘正彦失手被擒,心知此战已败,便引残兵退入浦城县中紧守,韩世忠、乔仲福、王德合力攻城,却被城上滚木檑石砸将下来,大军伤亡不小。 无奈之下,韩世忠只得率军后退,并向城内高呼道:“圣上有旨,只诛首恶,降者免死,若是负隅顽抗,则必死矣!” 苗傅部将江池闻言,知苗傅大军无望,于是便起意献城。他见苗傅另一部将孟皋正在指挥军士守城,于是暗暗去到其身边,手起一剑,将其刺死。而后又命守军开城投降,一旁苗翊见状,急上前阻止,但城上诸将士见韩世忠军势,早已畏惧,此时哪肯听其劝阻,反而一拥而上,将苗翊拿住,大开城门将韩世忠大军迎入城中。 听闻韩世忠大军已入城中,苗傅惊的六神无主,连忙与张逵、苗瑀各自出逃。韩世忠见三人分逃,便派乔仲福追张逵,王德追苗瑀,自己则亲自追击苗傅。 张逵带着本部残兵向西南入崇安县,被乔仲福追上杀之。苗瑀亦被王德擒杀。只有苗傅变姓名为商人,与其爱将张政逃至建阳县,土豪承节郎詹标觉而邀之,留连数日。张政情知不免,密告詹标道:“此苗傅也。”詹标将苗傅拿住,并告南剑州同巡检吕熙及福建提点刑狱公事林杞,林杞恐张政分其功,与吕熙密谋将张政杀死,自将苗傅送于韩世忠军前。苗傅、刘正彦二人俱被擒获,韩世忠将二人槛车押赴行在。 当时高宗皇帝已离杭州至江宁府,并改江宁府为建康府。韩世忠押解苗、刘二人入建康府面见高宗皇帝,并将二人献上。高宗皇帝大喜,当即下诏,命人于建康府当街将二人凌迟处死,以敬效尤。 苗傅与刘正彦心知已无生路,便于死前大骂昏君奸臣背信弃义。杀掉二人之后,高宗皇帝诏释余党。因韩世忠擒贼有功,高宗皇帝大喜之余帝手书“忠勇”二字,揭旗以赐。并授检校少保、武胜昭庆军节度使。又封其妻梁红玉为护国夫人,有赞梁红玉曰:智略之优,无愧前史!给内中俸,以示报焉。”功臣妻给俸,自夫人始。 苗刘兵变被平定的消息传到汴京时,岳飞正在营中与张宪对弈。这一世岳飞自从学会围棋之后,便深深地爱上了这项活动,仔细研究之时,更觉其妙无穷,正如班固所言: “北方之人,谓棋为弈。局必方正,象地则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白黑,阴阳分也;骈罗列布,效天文也。 四象既陈,行之在人,盖王政也。或虚设预置,以自卫护,盖象庖牺网罟之制。堤防周起,障塞漏决,有似夏后治水之势。一孔有阙,坏颓不振,有似瓠子泛滥之败。作伏设诈,突围横行,田单之奇。要厄相劫,割地取偿,苏张之姿。三分有二,恝而不诛,周文之德。既有过失,逡巡儒行,保角依旁,却自补续,虽败不亡,缪公之智。 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权,下有战国之事,览其得失,古今略备。” 这篇《弈旨》道尽了小小方寸棋盘与黑白二子之奥妙,而岳飞更是于诸多棋局之中悟得许多行兵打仗与治国理政之道理。 正当岳飞与张宪师徒二人在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时,有亲卫入内报告苗刘之变已定之消息。听到这一消息,岳飞停子不语,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 张宪待要问时,却见岳飞手拿棋子,久久不落,神思已飘天外,于是不敢打扰,便悄悄起身退去,只留岳飞一人陷入沉思。 虽然苗刘之变的结果岳飞早已知道,但当这件几乎彻底改变南宋局势的大事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让他生出许多感叹。 其一此次兵变,实是南宋抗金斗争的一个转折点。兵变给了那些主张和支持皇帝南逃的投降派势力一记重重的耳光。也让他们明白,只是一味妥协逃跑难得人心,也是后面虽然高宗皇帝自己想偏安一隅,却也不敢轻易寒了一众将臣抗金之心的原因。 其二此次兵变促使高宗皇帝不得不进行一些政治改革。如纠正北宋遗留下来的问题,重定赏罚标准。减轻百姓负担,缓和阶级矛盾。限制宦官的权力。调整部分官制,削减冗余等。在一定程度上把腐朽的宋朝又往回拉了一把。 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此次兵变使得原本就怕武将拥兵自重的宋高宗心上更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以致于终其一生都不再信任武将,调度各处将领极为频繁,以求达到“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目的。而且因为苗傅曾以二圣仍在金国的理由质疑其皇位的正统性,使其更加对远在金国的父兄更多了一层痛恨之义,也令其更加排斥北伐。这也使得宋高宗在最后听信秦桧之言,罢免名将兵权,又从秦桧之意,将自己害死的一个深层次因素。 想到这些,岳飞又叹口气,这才发现张宪已经悄悄离开,独留棋盘中残局。岳飞苦笑一声,心想,如今这天下,又何尝不是一盘残局,而且自己想要跳出棋盘外,甩脱棋子身份,操控棋局,又是如何之难。幸好当日自己未曾听得张用之言,未被短暂的利益冲昏头脑,虽然大宋已经腐朽不堪,但只要高宗皇帝头衔仍在,便有无数忠君义士为其赴死。便是自己深知历史,却不是真的料事如神,若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大宋无数名臣良将,真的无异于螳臂当车。 “唉,为何别人穿越都有外挂,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王霸之气一显,天下尽皆拜服。可到了自己这里,却只是知道个故事剧情,其余都与常人无异,真是郁闷!”岳飞自言自语道。 第三卷救危亡英雄初建功 第一百八十九章 随军赴行在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苗刘之乱平定,而一直在朝中维持稳定的朱胜非为了避嫌而上奏请辞,并向高宗皇帝举荐吕颐浩和张浚,高宗皇帝准其奏,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吕颐浩改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仍兼御营使,张浚则被升任知枢密院事兼川陕宣抚自制使。 这半年多的颠沛流离,又有苗刘之变的惊吓,使得高宗皇帝也不得不反思自己的问题。来到建康府后,他又下一道罪己诏,大略为:“一曰昧经邦之大略;二曰昧戡难之远图;三曰无绥人之德;四曰失驭臣之柄。”并命人将此诏张贴于朝堂之上,遍谕天下。而后又听从众臣之言,出得不少政令,如减低赋税,改革吏治,将三省并一等等。 虽然高宗皇帝表现出一副要有所作为的样子,但实际其内心对于金国的恐惧却是有增无减。他先是派人送降书给粘罕道:“愿用正朔,比于藩臣。” 又亲书降表于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与金军南侵统帅粘罕之前,其中更是极尽奴颜屈膝之事,写的声情并茂。书曰: “谨致书国相元帅阁下: 某昨遣洪皓输恳切之诚,惧道涂梗塞或不时布闻。则又令崔纵进书御者,既遣使者于庭。君臣相聚泣而言曰:‘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大国之征小邦,譬孟贲之搏僬侥耳。以中原全大之时犹不能抗,况方军兵挠败,盗贼侵交,财贿日朘,土疆日蹙,若偏师一来则束手听命而而已,守奚为哉?’ 自汴城而迁南京,自南京而迁扬州,自扬州而迁江宁。建炎二年之间,无虑三徙,今越在荆蛮之域矣。所行益穷,所投日狭,天网恢恢,将安之耶?是某以守则无人,以奔则无地,一身彷徨,局天蹐地而无所容厝。此所以朝夕鳃鳃然,惟冀阁下之见哀,而赦己也!恭惟元帅阁下以宗英之重,行吊伐之师,谋略如神,威权不世,其用兵之妙与黄帝争驱逐。北平契丹,南取中国,极天所覆,混为一区,此岂载籍所有哉!故愿削去旧号,自此一为臣者。盖知天命有归,而欲仰以成缺,天下至尊之人也如此。则愿以小邦尽奉金珠玉帛者,大金之外府也。学士大夫者,大金之陪隶也。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无有二上矣!亦何必劳师远涉,然后为快哉? 昔秦并天下可谓强矣,而不废卫角之祀。汉高祖成帝业可谓大矣,而不灭尉陀之国。周武帝兼南北朝可谓广矣,而许留萧察以为附庸。故曰:‘竭山而畋者非善畋者也,竭泽而渔者非善渔者也。伏望元帅阁下恢宏远之图,念孤危之国,回师偃甲,赐以余年。倘异时奉事之诚,不足以当保持之意,则移师问罪,何难之有?某亦将何辞?呜呼!中天而立,至威也;相时而动,至明也;存人之血祀,至信也;全人之肝胆,至仁也。兼是四者在阁下德为何如?在某之感为何如?不宁惟是而已。大军一回,则数百万之生灵永保室家,数万里之山河永成井邑。亦大国之利也!孰与夫皇?皇称兵而自残其一统之内哉。今社稷存亡,在阁下一言。某之受赐,有若登天之难;而阁下之垂恩,不啻转圜之易。伏惟留神而特加矜察焉!” 这份“恳切”的求和书信送至粘罕处后,粘罕笑着对手下众将说道:“赵九不足惧矣!” 而此时的东京留守杜充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随着各处州郡陷落,每日各处盗匪劫掠的求援信如雪片般飞至其案头,令其如坐针毡。想着不知何时金军便会来到汴京城下,到时自己只怕是插翅难飞,而如今高宗皇帝人在建康,甚是安宁,心中便愤愤不平。凭什么自己身处前线,而跟随皇帝的臣子们便能得享太平。 杜充越想越气,便将众人召至堂上,说道:“如今天子已至建康,前有苗刘之变,某欲率军拱卫天子,诸位以为如何?” 岳飞在下方一听,果然如此,虽然他也知道此时杜充早已下定决心要退往建康,但还是想再试上一试,看能不能有所改变,于是进言道:“中原之地尺寸不可弃,况社稷、宗庙在京师,陵寝在河南,尤非他地可比。留守以重兵硕望,且不守此,他人奈何?今留守一举足,此地皆非我有矣。他日欲复取之,非捐数十万众不可得也。留守盍图之?”诸将皆如此意。 杜充见众人苦劝,心中恼火,便沉声说道:“京师之重,犹过于君王乎?国若无主,社稷宗庙何存?尔等一味要守京师,又置圣上于何处?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说罢吩咐各处,尽起留守司大军,即日赶赴建康行在。 下得堂来,岳飞与陈淬等将沉默不语,相对苦笑。陈淬边走边说道:“宗帅方去不足一年,长江之北已经尽属金人,若论祸国,杜充可为首也!” 岳飞叹口气道:“便是恩师不去,看如今朝廷态势,只怕也不肯让其北伐,最多也只守住京师之地罢了。杜充其人,你我知之,若是不依其行事,只怕另生祸端。还是早做准备,等到得建康后再做计较。”陈淬点头。 数日之后,杜充将留守司人马准备停当,便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建康。杜充离开后,朝廷命蔡州知州程昌㝢为留守判官,此时原留守判官宗颖因与杜充不睦,早已辞官归乡。 当程昌㝢来到京城时,汴京自四门外皆阖,人以为病,程昌㝢便想改杜充当日之旧制。杜充用律极严,城中有游手杂食,于市中窜窃者,虽犯一钱亦死,程昌㝢便想将这个限额宽为一千。但可惜的是副留守刘仲荀皆不听。 这刘仲荀也是贪生怕死之人,杜充逃离汴京后不足两月,他便以金兵逼近京师,粮储告急为由,率余兵步杜充后尘,逃往建康府。京城百姓见其离去,便疑朝廷欲舍东京,于是拖家携口约数万人一道随其南逃。朝廷无奈,只得命京畿转动副使上官悟为东京留守,最终东京被伪齐所破,上官悟以身殉国,此乃后话不提。 当岳飞跟随大军离开汴京之时,回望古朴的城墙,想到自己在此处经历的种种,心中感慨万千,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此地,又不知何时才能完成自己尽收失地的宏愿。此时岳飞心中五味杂陈,慢慢吟出一首词来: “塞马南来,五陵草树无颜色。云气黯,鼓鼙声震,天穿地裂。百二河山俱失险,将军束手无筹策。渐烟尘、飞度九重城,蒙金阙。 长戈袅,飞鸟绝。原厌肉,川流血。叹人生此际,动成长别。回首玉津春色早,雕栏犹挂当时月,更西来、流水绕城根,空呜咽。”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一百九十章 再见刘光世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且说杜充一路南下,来到建康府,入朝中面见高宗皇帝,其擅离职守,本应降罪,但因其有虚名,又以拱卫皇帝之名来此,因此高宗皇帝非但不追究其责,反而大加褒奖。 高宗皇帝更是以其守卫东京有功,任为同知枢密院事,并且在其升官制词中这样写道:“折冲制千里之师莫大先声之振,文武作万邦之宪允赖全德之良。朕忧未济之难,思得非常之佐,永怀人杰久去,朝廷辍兹,销钥之严。付以枢机之重具官某,刚明不挠,沉鸷有谋,徇国亡家,得烈丈夫之勇。临机料敌,有古名将之风。比守两京,备更百战。夷夏闻名而褫气,兵民趋死而一心。” 这篇制词传到岳飞耳中,当时便令其瞠目结舌。他一直都知道南宋朝廷不明,但此次来到建康,却是大开眼界。杜充这样好虚名而无实绩的鼠辈,竟然可以得到朝廷这般认可。不究其掘开黄河,祸及天下,更不罚其擅离职守,率军南下。反而极尽赞美之词,为其加官进爵,好似杜充乃是整个南宋的中流砥柱一般。 而且问题是不光高宗皇帝如此重用杜充,便连朝中重臣如吕颐浩、张浚等人也是这样。这就令岳飞十分奇怪,莫非这杜充会使迷魂术不成?竟能使满朝廷文武,不思郭永之言,一味恭敬。 而反观杜充本人,虽然已经官至执政,仍不满意,于是告病在家,不肯上朝。高宗皇帝派人去请,杜充便以自己中风为由进行推托。 而高宗皇帝始终不肯放弃这个“天下奇才”,亲自批复杜充的请辞奏章,以对其进行安抚。 其一写道:“惟今日之事,在于审观机会,先立规模,度吾足以胜彼,与吾足以守此者而已。以卿资兼知勇识,沿古今兹予付尔以本兵之任。此孟子所谓国人皆曰:贤然后用之者也。岂朕私意哉!奚累章过为逊避朕言,不再勿复重陈。” 其二更是写道:“朕遭世多艰,临川望济,求贤靡获,当馈兴嗟。以卿负天下之奇才明古今之。大略两京之绩,四海所闻,兹擢预于折冲,庶稍宽于忧顾。朕志定于召卿之始,卿谋期于弼朕之成。众宜不允。” 如此数次,杜充只是称病不肯就职,而此时的高宗皇帝也渐渐明白,杜充不是有病,而只是嫌官小而已。杜充所求,已经不再只是执政,而是黄、汪二贼去后留下的相位。 既然如此,高宗皇帝又怎敢亏待这位“天下奇才”呢?很快杜充便被破格提拔为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即右相。或许是被这份天大的官职砸中,令杜充那中风的身体产生了奇迹。于命相制发布四日后,杜充便能即起视事。开开心心上任去了。 除此之外,高宗皇帝很快又命杜充兼任江淮宣抚使,领行营之众十余万守建康,统制官王民、颜孝恭、孟涓、刘经、鲁珏、殿前副都指挥使郭仲荀皆隶之,又以御前前军统制王燮为之援。御前左国都统制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守镇江府;太尉、御营副使刘光世为江东宣抚使,守太平及池州,韩世忠、刘光世仍受杜充节制。 而此时的岳飞正在杜充军中,因为高宗皇帝对杜充委以重任,使得岳飞难得有了些许空闲时间。想到此时各处人马俱在,便想趁此机会再到处走动走动。 这一日,岳飞只带张宪,一路来到刘光世大营前,吩咐旗牌官入内通报。不多时,那旗牌官飞跑着将岳飞二人领入中军大帐中。 方一进门,刘光世便从座上起身,哈哈大笑着迎上前来,说道:“鹏举,一别数年,想不到竟然在此处相逢。” 岳飞连忙躬身行礼道:“太尉大人别来无恙,鹏举来到建康多日,只是知大人朝中事务繁忙,因此不敢前来相扰。” 刘光世笑着把岳飞引到座上,又命军士送入茶来,说道:“你我相交多年,不必拘礼,既然来了,今晚就莫要回去了,留守司那里我自会与人去说,鹏举今夜便与我歇在一处,咱们好好说说话。” 岳飞见刘光世如此热情,也不好推脱,便说道:“太尉大人盛情,鹏举但听大人安排便是。” 刘光世笑道:“这样才对!”说罢一面命人去安排宴席,一面又命人去留守司说明岳飞、张宪今夜留宿此处不再归营。 一切安顿妥当后,岳飞将张宪介绍与刘光世认识,刘光世对张宪叹道:“令尊我也久识,可惜其当时在杜充麾下,这厮哪里识得什么英雄,却令明珠蒙尘。不过你跟着鹏举,也不辱令尊之名,好生向其讨教,他日也定是一军之将。”张宪点头称是。 当夜,刘光世设宴招待岳飞与张宪,酒过三巡后,张宪随军士去别处歇息,大帐之中只留刘光世与岳飞二人。 刘光世命人将酒席撤去,送上茶水果品,又屏退众人,这才开口道:“鹏举,这几年我在军中,也多听你威名,如今官至何处?” 岳飞说道:“托太尉大人福,如今鹏举任武德大夫、英州刺史。” 刘光世叹口气道:“还是有些慢了,杜充在东京之事,我也略有耳闻,当初宗帅所部,因其之故,散落各处为匪不计其数,想必你是宗帅门生,行事也多受掣肘。否则以你功,不止于此。” 岳飞苦笑道:“今日在太尉面前,鹏举方敢实说,杜充其人,志大才疏,实在不知道圣上与吕、张等大人为何对其如此看重。” 刘光世听岳飞说到杜充,愤愤不平地说道:“正是如此,如今竟令我大军为其节制,近日我便要上奏章请调,我早就听闻杜充为人严酷,没来由要在他面前受这般鸟气。” 听刘光世这样说,岳飞立刻想到史书中这样记载道:“光世又上书言受杜充节制有不可者六,帝怒,趣令过江,且诏毋令光世入殿门。”于是便劝道:“太尉大人不必如此,如今杜充正得势,若是一再相辞,恐圣上不喜,反于大人不利。不如便依圣上之意,暂至军前,想来杜充之势必不能久,到时大人自有前程。” 刘光世奇道:“杜充此时方任右相,鹏举何言其势不能久?” 岳飞当然不可能说自己知道杜充会降金之事,于是便说道:“如今又是秋尽马肥之时,想必金人定要渡江南侵,以杜充之能,定是弃江而逃。大人请想,其势可久乎?” 刘光世点头赞同,便绝了上书之念头,也省得高宗皇帝对其发怒。二人夜谈许久,自别后之事再到天下战局,直至四更方才睡去。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出兵破李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过得数日,高宗皇帝见江淮防务尽皆安排妥当,但仍恐盗匪及金军来扰,便不愿继续留在建康,而是收拾行装,准备逃往杭州。 而此时各种盗匪作乱,其中最为厉害的便是李成所率人马。李成,字伯友,雄州归信人。勇力绝伦,能挽弓三百斤。宋宣和年间入伍,因其勇力,初为弓手,后因功累至淮南招捉使。 但高宗皇帝巡幸江南后,李成见宋朝江河日下,便不甘为军,于是聚众为盗,劫掠江南一带,百姓深以为祸。 这一日,杜充正在营中,忽报李成纵兵进犯淮西江防要害六合,杜充连忙命人唤来岳飞说道:“如今李成进犯六合,鹏举可往讨之,吾命王燮援之。”岳飞领命出营,起本部人马,直往六合而去。 来至盘城,岳飞见李成所部有数万人之众,在盘城外扎得营帐,便心生一计。他将张宪、牛皋、王贵、张保唤来,吩咐他们率精骑绕道李成后军外十余里潜伏,只待自己大胜,便起精骑冲突李成后军,四将领命而去。 其中张保原是李纲亲卫,身长力大,使得一条浑铁棍,靖康年间也曾在宗泽军中,曾有独自一人于半夜渡河杀入金军营中,火烧造船厂的功绩。因李纲爱其勇猛,便向宗泽讨来做了亲卫。 后高宗皇帝即位,对李纲先用后贬,李纲知道自己这番遭贬,断难再回到抗金前线,不忍屈了张保之才,又因宗泽曾数次说起门生岳飞之勇猛,便将其派往汴京投入岳飞麾下。 初到岳飞营中,正值晌午,岳飞命人安排饭菜为张保接风,不过一鱼一肉一菜一饭而已。张保心中略有不满,便问随行军士为何待客饭食如此简陋。军士却说便是这简陋之饭食,也是因招待张保而设,岳飞在营中与诸军同食,不过粗茶淡饭而已。 张保不信,便往营中相看,见岳飞正捧着一碗糙米饭与十余军士同食而谈笑风生,菜肴不过两肉两菜而已。其时碗中只剩一块肉,有军士夹至岳飞碗中,岳飞又将那块肉夹到一个年纪尚幼的军士碗中,自己则以肉汤拌饭。 张保见此情形,大受感动,便去取了自己菜肴过来,分与众军士相食。食毕,张保拜于岳飞面前,恳求其将自己留作亲卫。岳飞知道张保勇武忠义,自然喜不自胜,便留其在自己左右,一路至此。 四将出营自去埋伏不提,岳飞这边率军来到阵前,对面李成闻讯也率大军相迎,二军相对而峙。 岳飞拍马出阵,叫道:“李成,汝原本官军,何故为贼?” 李成见对面官军人数不多,又见来将甚是年轻,便生轻视之心,笑道:“汝是何人?区区数千人马,便想挡吾大军乎?” 岳飞冷哼一声说道:“某乃右相麾下武德大夫岳飞是也,兵贵精而不在多,乌合之众,何须大军?” 李成听后仔细回想一下,便笑着说道:“我当是谁,当年金人占河北,某在淄川聚众,听闻宗帅有一门生岳飞,智计百出,弓马娴熟,可是你么?” 岳飞说道:“既知岳某之名,还不退去!” 李成又说道:“李某行兵多年,还未曾不战而退。如今时局混乱,各处人马自立门户者众,不如你也投入我麾下,到时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岂不快哉?” 岳飞冷哼一声道:“食君之禄,岂有变节之理?不过岳某早就听闻你箭法如神,可敢与我试箭否?” 李成哈哈大笑道:“李某自从军以来,箭下亡魂不计其数,看你年纪轻轻,可知此乃自寻死路否?若要斗箭,便划出道来。” 岳飞见其答应,便开口说道:“四百步外,各射三箭,生死不论。” 李成说道:“好,有此豪气,李某便依你!”说罢二人各取弓提在手上,同时拍马走上前来,二人见面,都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熊熊战意。对视一眼后,各自返身向后退去。 李成乃是弓手出身,正如其所说,自从军以来,大小征战数十场,不知多少次于乱军之中射杀敌军主将,端得是好大威名。但他也多有听闻岳飞事迹,知道岳飞弓马也是极佳,既敢向自己挑战,想必定有不凡之处,于是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战场之上两军屏息凝视,空旷地界上只余两匹战马向前的蹄声,仿佛一声声战鼓,敲在两军将士心头,使得气氛莫名凝重。 眼看两匹马就要走到四百步外,众将士的心也随之吊了起来。李成心中默数二百步,当马匹最后一步落下时,立即回身将早已拈在指间的三箭连珠射出。 只见三支羽箭不分先后,在空中呈品字形,如流星赶月一般直奔岳飞胸口而去,这正是李成赖以成名的绝技连珠箭。李成当年曾以此三箭射断碗口粗细小树,威力可见一斑,足以当名句中所言“上弦明月半,激箭流星远。落雁带书惊,啼猿映枝转。” 与此同时,岳飞也到二百步外,同样回首连续三箭,其中两箭于半空中与李成之箭直撞落地,另一箭直取李成当胸。李成见这一箭来得急,连忙侧身闪过。 正当李成放下心来时,突然又闻弓弦响,一息前箭在天边,一息后便在眼前。李成此时刚刚侧身躲过一箭,匆忙间再低头时,一箭已经将其头盔射落。原来岳飞射完三箭,看准李成那一箭来势,于瞬息间一把将箭捞在手中,反手射出。因此李成不防,这才中箭。 一箭将李成头盔射落,岳飞见其拨马退回,知道机会难得,沥泉枪一挥,大军便掩杀而上。李成大军因主帅败退,阵角散乱,被岳飞率军一阵冲杀,顿时乱作一团。 正当李成高声呼喊,收拢兵马之时,突然后军处又传来喊杀声。原来伏于其后的张宪、牛皋、吉青、张保四将见李成大军混乱,便率精骑杀入阵中,分头冲杀,将后军杀散。 此时前后两军混乱,李成收束不住,只能率兵逃走,其余匪兵见主帅败逃,也作鸟兽四散而逃。岳飞与张宪两处夹击,将匪兵杀得尸横遍野,溃不成军。 岳飞率军追杀十余里,斩首俘获无数,这才收兵回营。 李成则一路逃亡,收留溃兵,一直退到滁州方休。入到城中,李成清点溃兵,数万兵马竟然损了三成,不禁对岳飞深为痛恨。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长芦镇退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岳飞率军于盘州大破李成军时,王燮率大军三万,正在路上慢慢行军。途中突然收到杜充军令,言明岳飞已破贼军,李成率众退守滁州,令其大军往滁州剿匪。 王燮乃秦州成纪人,北宋末年入伍,靖康年间曾参与勤王,高宗皇帝继位后得到重用,官至河东经制使、知凤翔府、御营前军统制。此人先为中山府路马歩军副总管,曾随种师中战金人于榆次。种师中战死后,金军围困汴京,王燮率军八千勤王,在守城之时因立功被任命枢密副都承旨,同时钦宗皇帝亲赐以白旗,书“忠勇”二字以为表彰。 开封城破后,王燮与所部西兵无所适从,在汝州、颍昌府一带沦为盗贼,被屯驻在汝颍间的鄜延经略使张深招降,一同带往开封。 随后张邦昌就任伪楚皇帝,王燮被任为四壁都巡检使。及至高宗皇帝即位,王燮又被任为河东经制使,并亲赐袍带、器甲三万副、与兵一万人,命其前往陕州设立河东路经置司,抵御金军从河中府、解州的进攻,并乘机过河收复河东路。同时授予其在当地募兵的权力,并诏京西、陕西漕臣应付粮草,便如当日张所一般。 可是谁曾料想,金军起兵之后,于数日之内攻破汝州、洛阳、华州、潼关,王燮则从陕州一路败逃至同州。同州城破后,又以乏粮为由,取道商州、金州逃至四川利州路。利州路州县皆害怕乱军,想要闭关拒之,但利州提刑张上行力排众议邀请王燮屯驻兴元府,以拒史斌作乱。 此时完颜娄室进犯关中,延安告急,高宗皇帝命王燮知凤翔府,自从兴元府发兵救援延安。但王燮大军未到,延安便已失陷,只得屯兵庆阳。 曲端闻讯,便召王燮前来,但王燮知曲端为人,恐其害己,便极力推辞,而此时又有人对曲端说王燮在取道邠州时放任士兵劫掠。曲端大怒,便命统制官张中孚率兵去拿王燮,却不想王燮见机不妙,早早便率军逃往行在。 苗刘之乱后,王燮又被授淮南招抚使,负责平定江淮乱军,结果其先与叛将靳赛战于泰州兴化,因军阵不整,被靳赛击破,大败而还,制书、金鼓印文尽为靳赛所得。后又在涟水军招安以辅逵为首的乱军。 随后高宗皇帝以杜充兼江淮宣抚使,命王燮受其节制,于是有杜充下令王燮滁州讨贼之事。 但纵观王燮此前战绩,实是败多胜少,唯有一点,便是跑得快。因此当其率军来到瓦梁路时,大军踌躇不前。有亲卫问之,王燮答道:“贼军势大,据城固守,当徐徐图之。” 其实说到底,李成在叛宋之前多有勇名,再加上弓箭之威多传于军中。因此王燮害怕攻打滁州不成,反被李成所败,故而拖延时间而已。 而此时滁州城中李成听闻王燮起大军来攻,于半途中踌躇不敢进,便笑王燮无胆。又闻其辎重屯于长芦镇,便命五百轻骑前往长芦,意欲焚毁王燮粮草辎重。 五百轻骑来至长芦镇,见屯粮处兵微将寡,领军亲卫大喜,便率众杀向营中。却不料兵马还未到营,却被斜刺里杀出一军,为首之将正是岳飞。 原来岳飞知道王燮屯粮于长芦渡,而大军不敢向前,便料到李成定会借此时机焚烧粮草。于是亲率一队人马埋伏于长芦镇外,见到李成轻骑来袭,便起大军冲杀。 由于李成不曾想岳飞来军如此之快,所以只以亲卫率领五百轻骑,中间更无一员大将。此番遇到岳飞所率精兵,片刻间便被杀得大败,五百轻骑只余十数骑逃回滁州报信,其余尽被歼灭。 溃兵回到滁州,将兵败之事报于李成,李成大怒,命麾下大将冯进率兵五千再往长芦镇,定要毁王燮粮草辎重。 冯进来到长芦镇时,岳飞方领军退走,正逢宪军裴懔携犒军银绢来到。冯进率兵击破裴懔,将犒军银绢尽数劫掠,又见王燮粮草营经之前偷袭,已戒备森严,紧切难下,便在镇中掠夺百姓百余人,欲返回滁州。 裴懔兵败,又知岳飞方退,连忙派兵急报。此时岳飞刚刚过河来到宜化镇,听闻此事,连忙率军追击冯进。 一路疾驰后,岳飞远远便望见冯进大军押着犒军牛车缓行,便率大军杀将上去。冯进手提大刀来迎,战不数合,便被岳飞一枪刺中右肩,又复扫一枪,将其打得翻身落马。五千人马被张宪等人一番冲杀,四散溃逃,将所失百姓及犒军之物尽皆丢下,被岳飞所获。 见得了犒赏军资,岳飞恨王燮无胆,命众将把军资截留一半,其余部分则派施全押解,与长芦百姓一道送还镇中,自己则提兵径往滁州。 岳飞率人马来到滁州城下,李成连败数阵,城中贼军闻岳飞而丧胆,不敢应战。连守数日后,岳飞暗中命张保率一队军士,趁夜色攻破水门入城,李成闻讯,仓皇出城逃往淮西,岳飞顺势收了滁州城。 就在岳飞连战连捷,攻下滁州时,王燮仍在六合一带逡巡,不敢近前,突然听闻金军已至和州,即将渡江来袭,吓得连忙退守江南。 却说岳飞得胜回到建康,此时高宗皇帝已经升杭州为临安府,逃至临安时高宗不敢入住行宫,只肯于御舟之上和衣而眠。听闻金军南下,连忙行船逃至越州。 皇帝如此,其余将士更不必多说,金军冬季来攻,分两路大军,一路由完颜拔离速率领,自黄州渡江南犯,另一路大军则由完颜兀术亲自率领女真本部及大批签军,于长江沿岸夺得宋军大量战船,兵至太平洲,也欲渡江南犯。 且说兀术引兵至和州,郦琼率兵万余与之交战,被金将当海击败,金人遂围和州。此时州中军民共推和州钤辖宋昌祚权领军事,率众坚守,禁军左指挥使郑立亦拳勇忠愤,共激士卒,昼夜守御,毫无懈怠。 兀术连攻数日和州不下,于乱军之中左臂中箭,于是大怒,命大军拼死攻城,而自己则是冒着如雨矢石,先登城头,于是和州城破。兀术入城之后,恨宋军暗箭伤己,下令屠城,知州李传献城投降。独有宋昌祚与通判唐璟及所部诸将,死战不退,于谯楼处战死。兀术心中愤恨,命人将死战将士尸首斩碎喂给野狗。 金军如此暴行,激起城中军士不满,于是军士誓死不降,突出城外,于乡野中聚众扰金。 既克和州,兀术又率军直趋无为军,无为军守臣李知几弃军城而走,兀术兵不血刃又下一城。随后大军再攻采石渡,却不料被太平州知州郭伟率将士来迎,连续两日两战,金军皆大败而归。 无奈之下,兀术只能命大军退攻芜湖,又被郭伟一路追击,再次击败。兀术见采石不能渡,又恐郭伟再次来袭,便率军直趋马家渡。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一百九十三章 阵前定计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李成被岳飞打败,深感自己势单力薄,便率军降了金军。此时兀术大军与李成会合,占据乌江,与宋军隔河相峙。 而此时的江淮宣抚使杜充高居右相之位,守在建康城中,因高宗皇帝南逃,建康城中以其一人为尊,故每日里饮酒作乐,哪里把金军将要渡江之事放在心上。 这日忽报兀术率大军连下和州、无为军,大军已至乌江,杜充这才如梦方醒。连忙吩咐下去,将六万大军驻扎长江南岸,以阻金军,而身为一军主帅的自己则是龟缩于建康城中,闭门不出。 面对如此困局,便是一向胸有成竹的岳飞也不得安坐,虽然知道没什么效果,但还是想着自己来到这世间,也多少改变了些许历史,便想着看能否劝动杜充,以尽人事而安天命。 岳飞来到杜充堂中,命人进去通传,过不多时,下人回禀道:“相爷身体欠安,岳将军还是请回罢。” 见如此要命关头,杜充仍要做只乌龟,岳飞便心中有气,一把推开那下人,闯了进去。那下人紧追赶时,岳飞便已经来到杜充居所门前,大声说道:“就虏大敌,近在淮南,睥睨长江,包藏不浅。卧薪之势,莫甚于此时,而相公乃终日宴居,不省兵事。万一敌人窥吾之怠,而举兵乘之,相公既不躬共事,难保诸将之用命乎?诸将既不用命,金陵失守,相公能复高枕于此乎?飞虽以孤军效命,亦无补于国家矣!”说到动情处,岳飞不禁落下泪来。 说完这番话,屋中杜充只是不发一言,岳飞又请其前往长江南岸,以壮士气,说了许久,才自房中传出杜充悠悠的声音来,“来日当至江浒。”即使如此,杜充仍然不肯出门相见。 见杜充这副模样,岳飞已知此战必败,便不再多说,起身前去找陈淬商量对策去了。 岳飞来到营中,也来不及通传,便直奔陈淬大营,守门军士识得岳飞,见他满脸焦急,也不敢阻拦。 岳飞一掀帐前门帘,便进了陈淬大帐,此时陈淬正在研究地图,听到动静,回身看时,见岳飞满脸焦急,便有些奇怪道:“鹏举何事来此?为何这般神情?” 岳飞叹口气道:“方才在下去劝过杜充,想让其前往江南指挥,但其只是龟缩于屋内,并不肯与我相见。如今金军渡江在即,若是照此情形,我军定是大败亏输。如今来寻将军,却是想为你我二人寻得一条生路。” 陈淬不解道:“何出此言?” 岳飞一指地图上的马家渡,说道:“如今兀术大军已至乌江,不日便将于马家渡渡江来攻,我军虽有六万,帅无战意,到时哪有将士肯为其用命?若我所料不差,到时杜充定会派你我二人率兵前去对敌,但兀术大军十余万,岂是你我二人能守住的?这也是当初我曾劝将军‘莫近长江’之意。” 陈淬听后半信半疑道:“如今杜充军令未下,鹏举安能如此确定,便是你我二人前去,据长江天险而守,且有王燮陈兵在侧,岂会无动于衷?何来必败之说?” 岳飞沉声说道:“那王燮不过一匹夫耳!当日我与李成于盘州血战,以数千敌数万,其所率大军踌躇于六合而不肯助我,若不是将士用命,杀退李成,只怕在下也被其害死。而后不管粮草辎重,只是带着大军转圈,若非我到得长芦,那李成早已偷袭得手,烧尽其粮,又是一场大败。将军请想,面对贼兵尚且如此,何况金军虎狼之师耶。” 陈淬低头沉思许久,这才一脸郑重地说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岳飞说道:“若是依岳某之见,不如此刻率所部南下再图计议。” 陈淬正色说道:“你我皆是宗帅旧部,岂有不战而逃之理?若是传将出去,只怕宗帅也要被你我二人气死。” 岳飞点点头说道:“我知将军必定如此说,且我乃恩师门下,绝不肯一战丢尽恩师颜面。但败局已定,回天乏术,因此只想得下策一条,还请将军与我斟酌。” 陈淬点头道:“还请直言。” 岳飞说道:“若杜充使你我二人共御金军,到时还请将军分我三千精骑,到时陈兵于大军侧后,到时王燮若是逃遁,我便阵斩其首,夺其大军。到时你我二人合兵一处,共抗兀术。到时若是抵挡不住,便退守钟山,伺机突围。将军以为如何?” 陈淬沉思良久,这才缓缓说道:“胜与不胜,只有打过方知,若是真如你所言,到时你我大军皆交付于你便是。” 岳飞点头称是,而后二人又对诸事商议一番,岳飞这才告退回营。 回到营中,岳飞将亲信诸将唤入帐中,表情沉重地说道:“诸位兄弟自随岳某以来,大小数十战,虽有困境,但都能转危为安。但此次不同以往,兀术起大军渡江来犯,杜充又不省事,每日只知饮酒作乐,全不顾及前方将士。依我所见,此番与兀术争锋,只怕要大败一场,乱军之中为兄难以顾及,但请谨记,若是兵败,不可恋战,径往钟山等我便是。” 见众人点头称是,岳飞又看向牛皋和王贵,说道:“我知你二人勇武好杀,但此战不同往日,若是陷在阵中,只怕再难生还,还望二位兄弟好生牢记为兄之言,须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一败留得残身,方可日后再斩金人!切记切记!” 牛皋和王贵相视一眼,而后齐声说道:“谨遵兄长之言!” 岳飞见众将再无疑义,便吩咐众人道:“今夜之事,不可传于军中,以免乱了军心,各自准备便可。”众人点头告退。 见众人出帐,岳飞将张宪喊住,安顿道:“行军之时,我拨你一千兵马,先去钟山处扎营,记住,多带粮草,待得山上安顿之后,便在山下设伏,静待我率大军前来。”张宪领命出帐。 是夜,岳飞辗转难眠,回想自己来到这世间的二十多年,在军中生涯已然近半,虽然此战兵凶战危,但若是按自己计策,仍是有惊无险,而且此战败后,杜充退守真州降金,自己正好独立成军,也可令自己大计能够更好地实施。想到此处,岳飞心中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南宋的这破烂江山,待爷爷前来好好收拾一番!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一百九十四章 马家渡血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果然正如岳飞所料,两日后,前军来报,将官张超守江失败,金军趁势过江。杜充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坐不住了,连下数道军令,先遣都统制陈淬率岳飞及刘纲等十七人率兵两万前往与金军交战,又命御营前军统制王燮以所部一万三千人前往救援。 陈淬率军走在前方,见杜充安排正如岳飞所言,心中便有些不安,但想到岳飞计策,心中稍定。于是命人将岳飞唤到近前,密语几句,岳飞点头,自率本部人马往东南而去。 一旁大将刘纲问道:“将军遣岳飞去往何处?” 陈淬答道:“无他,设一伏兵以阻金人罢了。”于是诸将不以为意。 陈淬大军来到马家渡,正遇兀术刚刚率军渡过长江,两军狭路相逢,也不答话,各自挥军而上。 此时陈淬所率大军尽是东京留守司本部人马,皆是宗泽旧时精锐,且久经沙场,与金军交战多次。因此虽然见金军势大,但丝毫不惧,很快便厮杀于一处。 片刻之后,马家渡前便已是血流成河,两军将士鲜血汇入长江之中,将浑浊的江水都洇得一片鲜红。 这边陈淬与刘纲各自敌住兀术麾下大将大挞不野和迪虎厮杀,四人捉两对相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而宋金两军兵马来回冲突十余次,一会是宋兵占据上风,将金兵逼至江边,一会又是金兵背水相战,将宋兵逼得后退,两军胜负也略相当。 而此时后军王燮也快要来到阵前,听到前方喊杀声震天,连忙登高眺望。只见马家渡前陈淬正率大军与金军厮杀,但随着兀术大军接连渡江,陈淬所部渐有力竭之相。 见此情形,王燮非但不敢上前救援,反而下令诸军向后方撤退。正当其率军要退之时,突然自东北处冲出一支军马,当先一将见到王燮引军撤退,怒喝一声,挺枪便刺。 王燮连忙挥动长矛,挡住来将,仔细看时,却是岳飞。便怒斥道:“岳飞,你疯了不成,竟敢以下犯上!” 岳飞喝道:“临阵脱逃,其罪当诛,右相早知你有此心,故命我在此候你,专取尔狗命!” 王燮一听是杜充的命令,无明火起,便高叫道:“好个杜充,我等在前线厮杀,他自龟缩于城中,便是如此,还要派兵劫杀我等。岂有此理!” 岳飞见成功将锅甩在杜充头上,便心中再无顾忌,高喝道:“如今金人过江,势必残害百姓,诸位也有父老,可愿其受金人蹂躏乎?前方便是诸位袍泽兄弟,不战而退,便是偷生,将来又有何颜面见军中同胞。若是诸位心中仍有血性,对金人仍有仇恨,还请随我前往杀敌。若是要退,就地格杀!”此时岳飞所率人马齐声喝道:“杀!杀!杀!” 一旁王燮听后大怒,高叫道:“岳飞,你敢篡夺军权?诸将莫听其胡言,与我杀了这犯上作乱的东西!” 但王燮这番话并未得到身后将士的回应,这许久以来,跟随王燮,大家几乎鲜有胜仗。如今看看岳飞所率精兵气势之强悍,再回观自己一副颓唐之相,再听到前方宋金两军喊杀之声洞云穿霄,大多数将士都面露羞愧之色。 入伍从军,又有哪个不想破阵斩敌,建功立业,又有哪个不想兵锋所指,当者披靡。但将士们回想跟着王燮以来,破阵杀敌时少,望风溃逃时多,心中也有不忿之意。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无数次的败退,让大多数人都忘记了自己当初入伍时的初心。今日岳飞一喊,振聋发聩,将其心中那份军人的荣誉再次唤醒,于是便有一个接一个的将士走出阵营,默默地站到岳飞身后。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千个...... 看着身边除了少数亲卫,几乎所有人马都站到了岳飞身后,王燮恼羞成怒,哇呀呀乱叫一番,挺矛来刺岳飞。岳飞用沥泉枪格开,二将战在一处。 虽然王燮也领军多年,算是久经沙场,但单论武艺,比起岳飞还是差了数筹。只见二十回合后,岳飞一式长河落日的杀招使出,沥泉枪当胸贯穿王燮,令其命丧当场。 王燮已死,所部尽愿跟随岳飞,岳飞于马上深施一礼道:“今日一战,若是不能逼退金人,岳某当与众兄弟共死!”众皆响应。 而另一边陈淬率军仍在与兀术大军苦战,随着渡江而来的金军越来越多,陈淬所率人马渐入窘境,金军源源不断,而己方却是援兵不至。若非宗泽当时治军极严,有这些精锐将士,虽然陷于苦战,仍竭力保持阵形,不至溃败。但若是时长,只怕不免一败涂地。直至如今,陈淬这才相信岳飞的判断,心中不禁暗自祈祷岳飞能够功成 正在两军拼杀到危急时刻,突然后方喊杀声传来,陈淬急回头时,便见万余宋军一路冲来,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杀向金军。当先一人,正是岳飞,只见手执沥泉枪杀入金军阵中,所过之处,金军无一生还。有金将当海见状举狼牙棒来迎,未及三合便被一枪挑于马下。 有这万余人马的生力军加入,陈淬顿时松了口气,而麾下兵马也因援军到来而士气大振,竟将金军渐渐逼至江边。 此时天色渐暮,两军已经厮杀了数个时辰,早已是人困马乏,无奈之下,兀术与陈淬各自退兵扎住营帐,率军歇息。 此时陈淬回到帐中,早已站立不稳,一旁亲卫连忙上前将其扶到座上,岳飞等将浑身浴血,侍立在旁。 陈淬与众将卸去甲胄,自有随军医士前来为众人治伤,待处理伤口完毕后,陈淬挥退医士问道:“今日一战,我军与金军不分胜负,明日该当如何?” 见众将沉默不语,岳飞说道:“如今外无援军,杜充龟缩于城中不出,只余我等在此死战。依岳某之见,此战已不能胜,不如趁夜弃营退去,我已在钟山做了安排,到时先于钟山上休整过后再做计较。”诸将听后深以为然。 陈淬见众将都附此议,又见今日之战,与岳飞所料丝毫不差,便也有了退军之意,便吩咐诸将回营各自安顿,命将士不出声音,暗中退往钟山。 三更时分,各营暗中起兵,人衔枚,马裹蹄,悄然向东撤退。岳飞则领麾下五千人马为大军断后, 及至天明时,兀术再起大军,欲来交战,但来到宋军营前,只见营地中只余营帐,宋军早已人去营空。兀术气愤不已,将前夜巡营军士毒打一顿才稍稍解气。 此时金军已经全数过河,前方再无阻挡,兀术也不再追击陈淬所率残军,挥军直趋建康。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杜充降金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马家渡战败的信息传至建康时,杜充终于不再龟缩,而是准备弃城而逃,一如当年汴京故事。 可当杜充率领亲卫来到建康城门处时,正遇城中百姓举家逃亡,人群中有识得杜充之人,便高呼道:“相公欲往何处去?” 杜充面露难色,良久后方说道:“欲起兵至江南督军,快快让行!”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有胆大者,高呼道:“名为督军,实为逃亡,相公意欲前往抵抗金人,我等愿随之前往!相公自来此处,枉杀之人无数,如今见金人逼近,却要弃百姓而逃,岂有这般道理?”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激奋,将城门围堵,并齐声高呼,请杜充回城,与建康共存亡。 杜充胸中怒火中烧,有心命亲卫将围堵城门之人杀死,却又害怕激起民变,无奈之下只得退回府中。又下令安抚城中百姓,这才使百姓之心稍安。 但这只是杜充的缓兵之计,见明目张胆出城已是不能,便于半夜起三千亲卫,暗中来到城门处,夺门而出。次日清晨,当众官自睡梦中醒来,前往杜充府上问询对策时,这才发现府中早已是空无一人。 杜充一路逃到真州,入城之后,恐百姓知其行踪,便藏身于长芦寺中,蜗居不出。 这边杜充弃城而逃,令城中军民几乎斗志全丧,而此时兀术大军已屯于建康城外十里亭处。消息传来时,城中守官乃是显谟阁直学士陈邦光与户部尚书李悦,二人一番商议后决定向金军献城,于是写成降书,迎至兀术军前。 兀术接降书后大喜,笑道:“金陵不烦攻击,大事成矣!”于是引军随陈邦光等人入建康城中。 来到城中,李悦、陈邦光率官属迎拜,唯有通判建康军提领沿江措置使杨邦乂立而不跪,并咬指出血,在官袍衣裾上大书十字“宁作赵氏鬼,不为他邦臣。” 兀术许其以官,杨邦乂仍不肯降,并以头触阶欲求死,被众人救下,兀术无奈,只得命人将其收押。 杨邦乂,字晞稷,庐陵郡吉州吉水县人氏。博通古今,以舍选登进士第,遭时多艰,每以节义自许。历婺源县尉、蕲庐建康三郡教授,改秩知溧阳县,又改建康通判。 兀术见杨邦乂不屈,又再三对其劝说,杨邦乂慷慨陈词道:“世上岂有不畏死而可以利动者?” 次日,兀术等与李悦、陈邦光大宴堂上,立杨邦乂于庭,杨邦乂指李悦、陈邦光骂道:“天子令尔等守城,敌至不能抵抗,反与仇敌饮宴作乐,有何面目存于世间?” 堂上刘团练,贪生怕死,欲取悦兀术,便以幅纸书“死活”二字威胁杨邦乂道:“不必多言,若要死进便书‘死’字即可!”杨邦乂面无惧色,提笔疾书“死”字于上,兀术见之动容,命人不得加害。 又过一日,兀术再见杨邦乂,再次劝说,杨邦乂面含悲愤,遥指兀术骂道:“尔等女真图谋我中原之地,苍天岂能长助尔等,必将尔等碟为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巧言利诱,安能污我?” 兀术大怒,拔出随身利刃,当胸一刀刺死杨邦乂,并剖其心以示众降臣。李悦、陈邦光等人见之面如土色,丝毫不敢言。 就在建康府沦陷之时,杜充藏身于真州,知州向子忞劝杜充道:“如今陛下南幸,相爷何不经通州、泰州去往越州以伴圣驾?” 但此时杜充见金人势大,高宗皇帝一路南逃,宋军胆气尽失,一遇金军便望风而降,想来金国灭宋只在指日之间。于是便生二心,如今听了向子忞的提议。杜充便推脱道:“圣上南幸,然江南之地未失,某将蛰伏于此,以待良机,再起大军御敌。” 向子忞听后虽然心中鄙夷,却也不便多说,只能告退。 而兀术既得建康,又闻杜充逃至真州,便起劝降之心。其时有杜充旧友,京畿提刑凌唐佐降于金军,兀术便命其写劝降书信于杜充。同时命使者对杜充说道:“若降,当封以中原,如张邦昌故事”。 杜充收到唐佐书信,又听兀术之许诺,便趁夜出城,往金军投降。 杜充降金的消息由向子忞报至行在,满朝文武大惊,自有宋以来,辽、金数次南侵,降敌者众,但如杜充一般,以右相高位之身份降敌者仅此一人。高宗皇帝闻言更是不食者累日,对众臣说道:“朕待充不薄,何乃至是哉?” 御史中丞赵鼎、右谏议大夫富直柔同对,请先罢去杜充右相之职,待得其降金消息确实后再议别罪。数日之后,消息确实,高宗皇帝下制削去杜充爵位,徙其子嵩、岩、崐、婿韩汝惟于广州。 虽然杜充投降,但却并未等来兀术兑现诺言,他所期待的如张邦昌故事的结局也并未实现,反而因身居高位而降金,受众人不齿。 直至次年,杜充来到云中,见到粘罕。粘罕对其深为鄙夷,将其冷落许久之后才将其命为相州知州,而杜充故乡便是相州。当其到任之后,满城百姓早知其降金之事,无不在背后唾骂,因此,杜充在相州知州的位置上也呆得并不如意。因其残酷多疑,同僚下属皆不与其同心。 直至绍兴年间,杜充之孙由广州逃至相州,被其下属胡景山所知,便趁机诬告其阴通宋朝。于是粘罕大怒,命人将杜充下至刑狱,并严刑拷打。杜充只是不服,粘罕命人将其带到座前,问道:“汝欲复归南朝邪?” 杜充数叩其首,痛哭道:“元帅敢归,充不敢也。”于是粘罕哈哈大笑,从此再不怀疑杜充忠心。 随后数年,杜充屡受升迁,直至行台右丞相,并于《绍兴和议》成时客死他乡。 此时高宗皇帝自越州返至钱清堰,见兀术大军纵横江南,欲重效靖康故事,便问计于众臣。其中侍御史赵鼎力谏,以为众寡不敌,不若为退避之计。 高宗皇帝犹豫不定,但问吕颐浩道:“事迫矣,若何?” 吕颐浩答道:“金人以骑兵取胜,今銮舆一行,皇族、百司官吏、兵卫、家小甚众,皆陆行山险之路,粮运不给,必致生变。兼金人既渡浙江,必分遣轻骑追袭。今若车驾乘海舟以避敌,既登海舟之后,敌骑必不能袭我;浙江地热,敌亦不能久留。俟其退去,复还二浙,彼入我出,彼出我入,此正兵家之奇也。” 此计一出,满朝皆惊。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一百九十六章 搜山检海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宗皇帝听到吕颐浩出海逃亡的建议,心中大喜,但表面不动声色,沉吟良久后方说道:“此事可行,卿等熟议。来日,召侍从、台谏至都堂,参议可否。” 次日,众臣议定出海之事,高宗皇帝立刻返回越州。到得越州后高宗皇帝仍不敢留,便命安抚使李邺、两浙宣抚副使郭仲荀等守越州,自己则率百官往明州登船出海。 在明州筹措海船时,因船只有限,于是吕颐浩等人便下令每艘船上除百官及家眷外,只可载诸班直卫士六十人,并且要求卫士家眷只可使两人登船。 此令一出,顿时引来卫士不满,众人齐聚于主管禁卫入内内侍省都知陈宥面前道:“我有父母,有妻子,不知两者如何去留?”陈宥闻言,心中不忍,但诏令已出,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好生劝慰众人。 此时正值左相吕颐浩入朝,卫士张宝望见,便率百余人遮道,质问道:“敢问相爷,圣上此行,欲乘海舟何往?吾等诸军又往何处?” 吕颐浩见其出言不逊,态度强硬,便怒斥道:“班直平日教阅,何尝有两箭上贴!今日之事,谁为国家死战者?” 众卫士本就因诏令不满,又被吕颐浩当众斥责,顿时群情激奋,便有卫士揪住吕颐浩,欲将其打杀。 此时正好参知政事范宗尹来到,连忙上前好言相劝道:“此岂可以口舌争?”其余众官将卫士阻住,范宗尹趁乱将吕颐浩救出,拉其衣襟,引入殿中。 入得殿中,范宗尹恐卫士生乱,便命人将大门紧闭,一众卫士被阻门外,虽高声叫骂,却是不得而入。 此时高宗皇帝也听闻此事,便对众臣说道:“闻人事纷纷,不欲入海,缓急之际,岂可如二圣不避敌,坐贻大祸。今以御笔谕之。” 吕颐浩与参知政事王綯连忙捧御案近御座前,高宗皇帝当即写诏以慰中军,众卫士见了皇帝诏谕,这才人情稍定,于是拜于殿前,三呼万岁而退。 待得众卫士散去,高宗皇帝密召吕颐浩前来,说道:“此辈欲沮大事,朕今夕伏中军甲士五百人于后苑,卿等翼日率中军入朝,捕为首者诛之。”吕颐浩领命告退。 当夜,吕颐浩密谕中军统制辛企宗及亲军将姚端入府,命二人暗中调动御营军,以备次日发难。 次日早朝,吕颐浩命御营使司参议官刘洪道部兵于宫门处防止兵变,而自己则与部将姚端冲入行宫之中,但遇诸班直卫士,皆擒之。一时间宫中混乱,卫士四散奔逃,或爬上屋顶,以避捕杀,或越墙而去,远遁千里。 而高宗皇帝此时早已顶盔贯甲,听到宫中混乱,便起伏兵出宫与御营军共讨卫士。来到殿外,见屋顶处藏有卫士二人,高宗皇帝因心中愤恨,迸发出从未有过的狠劲,弯弓搭箭,将二人射中,坠于屋下。 诸班直卫士见皇帝发怒,且御营军四处捕杀,知道事不可为,无奈之下,只能束手就擒。宫中之乱平息后,高宗皇帝命召吕颐浩至都堂,诘为首者以奏,其余皆囚之。数日之后,又将为首卫士张宝等十七人诛于明州市中。 就在明州高宗皇帝与卫士因登船之事闹出一番闹剧之时,兀术则一路攻城略地,先是攻陷常州,又向南攻陷广德军。接着转向东南直插湖州安吉县,焚县而去,进兵临安府。 兀术大军行至湖州与临安府交界处,路过独松关,见如此险峻关隘,竟无一名宋兵把守,便大笑道:“南朝若以赢兵数百守此关,吾岂能遮度哉!”说罢率大军过关直取临安。 临安知府康允之闻兀术大军已到,不战弃城而逃,退保赭山。兀术大军几乎是兵不血刃便攻破临安府,尽收府库钱粮供应军马。 兀术得了临安府,令手下大将迪虎攻打钱塘县。城中知县朱晔,为人忠肝义胆,闻兀术来犯,乃与康允之商议,愿自率弓手、率军往前路拒敌,使杭州百姓可以逃脱生天,康允之同其意。 朱晔率军行至县外二十里处,正遇迪虎军,敌我相见,分外眼红,朱晔身先士卒,挥刀迎战。两军箭如飞蝗乱射,死伤不计其数,朱晔身中两箭,被左右亲卫带至天竺山上,仍率乡兵死战不退,数日之后以身殉国。 金军击破朱晔,顺势取了钱塘,迪虎使人回报兀术。兀术闻讯叹道:“若南朝宗泽尚在,李纲用事,焉能使我渡黄河、济长江?” 此时兀术探得高宗皇帝意欲自明州出海,便自留安府,使斜卯阿里、乌延蒲鲁浑以精兵四千追击。又命讹鲁补、术列速攻越州,越州知州李邺、宣教郎袁潭献城投降。其时两浙宣抚副使郭仲荀在越州,金军未至,便乘海舟潜逃温州。 击破越州后兀术再遣完颜布辉从阿里、蒲鲁浑破宋兵三千,飞渡曹娥江,至明州境内。 张俊此时为高宗皇帝断后,便使统制刘宝与之交战。却被金军杀的溃不成军。正在危急之时,张俊部将、御前右军统领杨沂中于舟船上看见,心中火起,便指挥舟船泊岸,与田师中、赵密杀入金军中,力战多时,斩金军数百。随后殿帅李质引班直来助,与金军杀伤相当。 随后明州守臣刘洪道、浙东副总管张思政率州兵于金军两侧杀出,箭如雨下,数人合兵一处,大破金军,斩首数千。 金军无奈而退,诸将恐有埋伏,不敢追赶,便退入明州固守。 阿里和蒲鲁浑整顿兵马,而后派人欲说降张俊。张俊怒杀金使,并告诫手下将士不得骄惰,以防金军再犯,同时下令坚壁清野,于水路各处以轻舟伏弩,以阻金军。 张俊率军于明州固守,这一日突然西风大作,阿里、蒲鲁浑果率军前来攻城,张俊与刘洪道于城楼亲自御敌,又命杨沂中、赵密等将出城厮杀,金军大败而归,一路被追杀至江边,死伤无数。阿里、蒲鲁浑见明州难下,连夜拔寨而去,屯兵于越州余姚县,并求援于兀术。此战得胜,杨沂中因功受封文州防御使、御前中军统制,赵密进武功大夫,升统制。 数日之后,兀术亲率大军来援。消息传入城中,张俊自知城池破败,难敌大军,便传令全城,命百姓自行逃亡。而自己则与张思政、刘洪道引兵退入台州,明州居民去者十之七八。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败敌钟山前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攻下明州后,兀术命阿里、蒲鲁浑登船泛海至昌国县,擒得明州守将赵伯谔,一番逼问下,赵伯谔道:“吾主奔温州,将自温州趋福州矣。” 得此消息,阿里、蒲鲁浑乘胜攻破定海,驾舟船追击御舟。一路追了三百余里,但金军不擅水战,在水中难展所长,被和州防御使、枢密院提领海船张公裕击退。无奈之下,阿里、蒲卢浑只得回报兀术,兀术面对汪洋,也是徒呼奈何,只得息了捉拿高宗皇帝之意。 这边高宗皇帝乘船于海中逃逸不提,再说回岳飞。 当日马家渡血战之后,陈淬率大军退往钟山休整,岳飞一路断后,直至天明,终于退到钟山之上。 此时张宪早已将营地安排妥当,陈淬命医士救助昨日受伤将士,自己也终于可以缓上一口气。 岳飞也走了过来,二人就这样并肩坐于地上,陈淬叹道:“我等率军逃至此处,只怕建康也将易于敌手。” 岳飞苦笑道:“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昨日血战,将军也看到金军来势汹汹,想必要直取临安,追击圣上。如今我等只余残兵不足两万,便是想战,恐怕也无异于螳臂当车。如今之计,唯有保存眼下队伍,四处游击,以待时机。” 陈淬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说道:“若非宗帅归乡,杜充上位,岂会有今日之耻!” 岳飞摇摇头道:“便是恩师在时,朝廷上下只知四处奔逃,毫无抵抗之心,恩师处处掣肘,只怕也是被奸人所害罢了。况且恩师已然上了年纪,虽有雄心,但人力总有穷尽之时,当日忧愤成疾,便是如此。与其让恩师郁郁而终,还不如令其归乡颐养天年。” 陈淬听后长叹一声道:“是啊,宗帅操劳一生,陈某伴其久矣,时常见其愁容满面,心忧天下,其实麾下诸将又有哪个不曾想让宗帅好生歇息?只是朝中再难寻得一名如宗帅般的良将而已。” 二人回忆往昔,不禁感慨万千,看着朝阳逐渐升高,岳飞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是时候了。”说罢起身唤张宪等将率军出营。 陈淬不明其意,便问道:“鹏举意欲何往?” 岳飞笑道:“想必此时金人已近,当然是下山去取军功。”说罢拍马率军下山而去。 正当陈淬半信半疑之时,戚方走上前来问道:“岳飞率众而去,将军可知其去处?” 陈淬摇摇头道:“他说金人已近,要下山去取军功,不过我等趁夜而遁于此处,金人如何得知,甚是蹊跷。” 戚方沉思片刻,附到陈淬耳边,低声道:“我等众人皆在钟山之上,若是金军围困,只怕是插翅难逃。而此时岳飞领军独去,莫非......” 听到此处,陈淬眉头一皱,说道:“不得胡说,鹏举与我相交多年,还曾救过我性命,以其忠义之心,断不会害我等。” 戚方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岳飞当年之功,自不必说。但如今金军势大,只怕这江南之地也难固守,而原本官军将士又有多少独自为贼者,况且若能尽歼我等,乃是大功一件。因此劝将军还是小心为上,不如与我一支人马,前去探看一番如何?” 见陈淬沉默不语,戚方便起一支军马,寻岳飞而去,只留陈淬一人将头慢慢埋到双膝之间。 而此时岳飞率张宪、汤怀、施全三将率军早已埋伏于扬子江边,只待金军前来。张宪问道:“恩师如何便知金人会寻来此处?” 岳飞神秘地笑笑说道:“是我故意将其引来的。” 张宪等人闻言大惊,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岳飞,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岳飞见大家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把话说的太过简单,以致众人心中有了误解。于是轻咳一声,以掩盖自己尴尬的表情,这才缓缓说道:“兀术屡败于我手,心中对我早有忌惮。我先命大军不得慌乱,以至于所过之处,路侧野草并不凌乱。而我断后之时,又沿路故意留下散乱蹄印。想必兀术见后定然疑惑,难辨我军虚实,因此大军必不敢近,只会派小股人马前来探我军情形,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将这队人马尽然包了饺子。” 张宪等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暗中赞叹岳飞胆大心细。这时有探马回报,说有金军万余人一路缓行而来,岳飞连忙暗中传令,命众将士好生潜伏,只待金军踏入包围圈中便要起兵。 未过许久,岳飞便望见一队金军正小心翼翼向钟山方向前进,当先一将,手提一杆银戟,神色之间有些慌张。 这来将乃是金军帐下汉将万夫长王伯龙,因清早兀术发现宋军皆退,大怒,便起大军追击,但行至半途,兀术数次下马观沿途蹄印与路侧野草。最后将王伯龙唤来,命其率所部汉军往钟山追击,自己则亲率大军进军建康。 王伯龙在降金之前也算久经沙场,自然能够看出野草与蹄印矛盾之处,便怀疑钟山处有伏兵,但兀术军令已下,虽然心中暗骂,但也只得提兵前往。 正当王伯龙一路上小心翼翼,眼看便要进入岳飞所布下的包围圈时,突然对面驰来一支宋军,约有千余人,正与其大军相遇。 这来的人马不是别人,正是戚方,他一路追寻岳飞而来,却是未见踪影,反倒是正行进间,突逢金军。戚方顿时暗骂,果然是岳飞将山上诸将卖给了金军。 两军相逢,戚方只得一面命人上山飞报陈淬,一面亲率人马冲向金军。王伯龙见其势微,更不示弱,当即挥大军杀上,两军顿时战在一处,场面混乱起来。 就当戚方与王伯龙相遇时,一旁埋伏的岳飞不禁叫起苦来。心想这戚方来添什么乱,眼看金军便要进入包围圈中,到时以逸待劳,全歼来军岂不是好?偏偏如今弄成一场混战。而且金军势大,若是自己不去救援,只怕戚方很快便要全军覆没,若是前去救援,则伏兵败露,只怕难以全歼金军。 思来想去,岳飞最终还是不忍戚方全军覆没,便自河道中起身发出信号,两侧伏兵尽起,杀向金军。 岳飞此次埋伏,因战马不便,早已放于另一侧山下,自己乃是徒步。来至大路上,看到戚方正与为首金将厮杀,于是拖着沥泉枪,飞奔而上。 眼看来到战圈前,岳飞脱手甩出沥泉枪,而后脚下用力,提气飞跃,于金军头顶施展八步赶蝉,在空中追上沥泉枪,而后单手发力,一声暴喝,将枪头刺入王伯龙后心。 王伯龙未料到岳飞来得如此之快,方才听到两侧喊杀声起,转眼岳飞便在眼前,于是被岳飞一击毙命。 王伯龙一死,岳飞将其尸首挑至枪头处,一面指挥伏兵掩杀金军,一面高呼道:“降者不杀!”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退守句容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王伯龙所率金军本就是降兵,此时主将已死,其余将士哪有再战之心,除半数四散溃逃外,其余人马尽皆弃械受降。 当战局已定时,岳飞这才来到戚方面前,沉着脸问道:“岳飞在此伏兵,不知戚将军所来为何?” 此时戚方已知岳飞伏兵在此,意图将来犯之敌一网打尽,却不料自己引军前来,反而破坏了他的计策,便尴尬地笑道:“戚某闻岳将军率兵来阻金人,恐你兵少,便率一军来此为援,不料却坏了将军大计,实是戚某之罪。”说罢对岳飞深施一礼,以示歉意。 岳飞看他神色,又见其只领千余人马,便知其定是不放心自己,因而前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戚方坏了自己大计,但所幸损失不大,只是未能全功。因此便挥手笑道:“戚将军好意,不知者不罪,是岳某事出紧急,考虑不周。” 二人正说话间,后方人喊马嘶,再看时,却是陈淬率山上大军前来。陈淬在山上接到戚方报信,说是有大队金兵前来,与戚方相遇,正在死战,而岳飞率部不知所踪。于是心中大惊,急忙命人点起营中其余兵马,向山下冲来。 陈淬一马当先来到,却看戚方与岳飞正在说话,一旁道路上约有四五千金军俘虏正席地而坐,周围岳飞所部正在严加看守,心中生疑,便走上前来与二人相见。 陈淬问道:“鹏举,这是?” 岳飞连忙将事情起因经过一一说与陈淬,又说道:“如今我军行踪已露,金军又探得虚实,只怕不日便会起大军来攻,我军独守钟山,一旦被围,便难逃生天,还是速速上山再做计议。” 陈淬和戚方点头,各自领兵回山,临行之时,陈淬看向岳飞,露出个抱歉的眼神,岳飞点头微笑,示意不必多想。 回至山上,陈淬将地图取出,问道:“如今该当如何?” 岳飞说道:“既然金军知我军动向,如今只能下山,依在下所见,句容县茅山易守难攻,我军可屯于茅山,观建康动向。若是如在下所料,杜充必定弃城而逃,兀术大军到时,建康必然陷落,而我军在侧,可伺机收取。” 陈淬点头道:“诸位意下如何?”众将皆以为善。 议定计策后,众将正要散去,陈淬又出言把大家留住,说道:“陈某恬为诸军之首,却是面对如今形势一筹莫展,若是继续身处高位,只恐害了大家,因此陈某有一提议,还望诸位赞同。” 诸将不解,便问何议。陈淬说道:“昨日马家渡一战,岳飞早已料到王燮会临阵脱逃,因此早定计策,诛杀王燮,尽收其军。这才使得大军有援,不至溃败。若非如此,王燮一退,军心散乱,到时金军大举攻来,只怕我等大军将尽没于马家渡前。” “今日又是岳飞定计,将金军诱入山下,一战斩敌俘获许多,其功至伟。岳飞自随宗帅以来,与陈某共战数十场,几乎无一败绩,我等众人,屡受其所救,实乃有勇有谋之帅才。因此陈某思索良久,心中便想将这领军之位让于岳飞,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岳飞听后吃了一惊,如果按照史书中记载,陈淬此时应该已经被俘以身殉国,自己本就应该率领残兵屯于钟山,当杜充叛变的消息传来后,自己独立成军,自此开创岳家军南征北战之传奇。 但如今因自己计策,使得陈淬脱离败亡的命运,且残兵远比史书中记载要多。同样,也因为陈淬在此,诸将自然不能以自己为首,岳飞自己也曾担心因此使自己岳家军难于成军。却不料陈淬如此磊落,竟要将主将之位让于自己。 岳飞此时突然听到陈淬提出此事,连忙推辞道:“陈将军资历功绩远超鹏举,岂有以小驭大之理?还请将军息了此念,鹏举愿为将军马前卒。” 陈淬摇头道:“陈某从军多年,深知将令当出于一人之口,若是我继续为此军主将,你有许多计策难免会受掣肘,且此战险死还生,我早已息了统军之念,只愿全力辅佐于你,还请万勿推辞。” 岳飞再三推辞,只是不肯,诸将中也多有佩服岳飞之人,也极力劝说,最后陈淬无奈,叫道:“你为宗帅门生,怎可无此担当?陈某将大军托付于你,非为其它,只是望你尽心竭力引导大军,莫使其受辱。须知为将者,当以将士为本,任何决策都要为手下袍泽兄弟负责,当知责大于权。陈某便是深感力不从心,方将此位让于你,更是想借你智谋,以统全军。你若再要推辞,只恐寒了众将士之心。” 岳飞见陈淬说得诚恳,句句在理,且众将也一再相劝,无奈之下,只得应承下来。 陈淬见岳飞答应,将其推坐在主位上,众将上前见礼。礼毕后,岳飞起身说道:“既然陈将军将岳某推在此位上,那便要依岳某军规,若是犯错,自当惩戒。待退往句容县后,我再仔细拟定内容,与诸位共商。但诸位定要牢记,岳某治军,非比寻常,当谨记令行禁止四字,不可有误!”众将齐声应允。 大事议定,众将往各营招唤人马,起兵下山往句容县茅山而去。 一路上,岳飞与陈淬行于军前,岳飞苦笑道:“如今兵凶战危,将军此举,实在是把兄弟架在火上烤啊” 陈淬哈哈大笑道:“若是好事,陈某岂肯轻易让人乎?”而后又正色说道:“今日之事,其实陈某已经思索许久,无论是当年在宗帅帐下,还是如今在杜充麾下,你的智谋勇武,陈某早已佩服。而且你除却勇武智谋,为人又是极为仁义,对待手下将士如手足兄弟一般。将大军予你,实是上上之策。从今往后,无论官职高低,陈某都是你手下将官,但有所令,无不听从。倘若有人不服,需先过陈某这关!” 岳飞见陈淬说得郑重,于马上躬身道:“将军高义,鹏举钦佩。既然将军以大军托我,我岂有不尽心之理。当年恩师在时,我便说过,但有一日得掌大军,定要驱逐鞑虏,还我河山。今日便是此事起点,还请将军与我共同见证!” 此话说完,岳飞仰头向北,正值夕阳西下,余晖洒于其坚毅面容之上,映出一团金红色的光辉。陈淬看后,竟然莫名有种感觉,如此宏愿,岳飞定能做到!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义劝欲叛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率军来到茅山,择山中空地立起大寨,又于各险要处派兵相守。 茅山乃是西汉景帝时期三茅真君上清派发源之地,史称“上清宗坛”。此山山势险峻,地处要冲,实是屯军极佳之地。后世白朴有诗云: “三峰足云气,万壑散秋声。茅君曾此成道,山兴地俱灵。遥望苍松紫桧,疑是烟幢雾盖,冉冉下青冥。鸾鹤故山梦,香火几时情。洞天开,丹灶冷,有遗经。华阳自古招隐,飞炼得长生。惭愧山中宰相,便许纶巾鹤氅,相对听吹笙。何处沧浪水,吾亦濯尘缨。” 而岳飞选茅山作为根据地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抗日战争时期,粟裕、陈毅等将帅曾率新四军先后进入茅山地区,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创建了以茅山为中心的苏南抗日根据地。这个根据地是华中敌后最早创建的抗日根据地之一,它长期屹立于敌人心脏地区,充分发挥了尖刀作用、基地作用和枢纽作用,为夺取全国抗战最后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 此时岳飞面对的情形,与当年新四军面对的情况相差无几,金军已尽占江北,而江南之地也是危如累卵,若是不能借助茅山易守难攻的地形,只怕自己麾下万余人马,很快便会被金军赶得四分五裂。 来到山上,将众将士安顿妥当后,岳飞便开始苦思军规,毕竟没有规矩,难成方圆。而且此时正是山河崩坏,盗匪横行之时,无数官军四处劫掠,若是不加约束,只怕麾下将士也难免劫掠。按照史书上记载,接下来自己所率军队便要陷入一个极为艰难的处境之中。因粮草不济,便有军士私自下山劫掠百姓,虽然岳飞发现之后立即制止,并严加管束,但依然不免留下污点。如今既然自己知道事情即将发生,便要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想到此处,岳飞更加冥思苦想,但想来想去,都不外乎兵书、律令中所记载之法,数量繁多却难以实行,且将士中大多未曾读书识字,晦涩之法令更是难懂。左思右想,却是难以总结一套浅显易懂且紧贴将士的军规来。 正当岳飞一筹莫展之时,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什么军规律法,当年主席他老人家总结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正适用此时么?何须绞尽脑汁自己总结。想到此处,岳飞提笔一挥而就,定下此时军规。 三律:一曰令行禁止。军令一下,无论疑惑,只管执行,若违军令,轻处军棍,重则斩首; 二曰秋毫无犯。所过郡县,不得劫掠,一针一线,以物相易,若有违反,轻处军棍,重则斩首; 三曰充军归公。所获敌资,无论多少,皆要上交,统一分配,若是私藏,处以军棍,驱逐出营。 八戒: 一戒蛮横,无论军中乡间,戒蛮横无礼,违者轻责; 二戒不公,无论大小买卖,戒强买强卖,违者重责; 三戒强取,无论财物多少,戒有借无还,违者轻责; 四戒无赖,无论大小事物,戒损毁不赔,违者罚赔; 五戒武斗,无论营中乡里,戒以武相斗,违者重责; 六戒毁田,无论庄稼多寡,戒践踏损毁,违者罚赔; 七戒奸淫,无论长幼敌我,戒淫辱妇女,违者斩首; 八戒虐俘,无论金汉之俘,戒羞辱虐待,违者重责。 三律八戒写毕,岳飞自己念颂一遍,觉得简洁易懂,不禁愈加佩服主席他老人家。 随后岳飞命人唤诸将登帐,将三律八戒宣读一遍,询问诸将意思。诸将听后,个个皱眉,其中戚方问道:“若是粮草不济,不许劫掠,莫非要令大军饿死不成?” 岳飞答道:“粮草不济,只因主将无能,须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未战之前,却不做准备,中途无粮却去袭扰百姓,是何道理?” 陈淬又问道:“充军归公似乎有些不妥,如今朝廷军饷时有时无,若是不从敌军身上盘剥一些,只怕将士再无斗志。” 岳飞正色答道:“于我军中,无论将官,一视同仁,攻敌所获,按劳分配,便是将校,无功者亦无所得。” 众将一番争论,最终还是岳飞力排众议,将三律八戒吩咐各营,命将士牢记于心。 数日之后,军令传于全军,无论将士,都有异议,但摄于岳飞威严,不敢发作。 这一日,岳飞正在帐中,突然有亲卫来报,说戚方带一支人马,反下山去,营中将士亦有二心。 岳飞连忙起身来到营中,见一众军士议论纷纷,更有少数人竟然喊出:“如此苛令,不如为贼!”的口号来。 听到这些话,岳飞沉着脸走上前来,咳嗽一声,众将士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岳飞慷慨说道:“我辈荷园厚恩,当以忠义报国,立功名,书竹帛,死且不朽。若降为虏,溃而为盗,偷生苟活,身死名灭,岂计之得耶?建康,江左形胜之地,使胡虏盗据,何以立国?今日之事,有死无二,辄出此门者,斩!” 岳飞说罢,抽出龙麟匕首,在手掌中用力一划,把鲜血一甩,正将营前将旗沾染。而后又说道:“岳某毕生之志,便是驱逐鞑虏,复我河山,若是此时为盗匪,他日山河光复之时,尔等又有何面目见家乡父老?”一众将士耸然动容,皆低头不敢言语,其中有人甚至泪湿眼底。 岳飞见状,对各营将领说道:“不愿为盗者,随我!若是要去,念尔等军功,今日不追。他日若是阵上相见,绝不容情!”一旁诸将闻言,左右相视后单膝跪地,齐声道:“愿遵将军之令!” 岳飞深知以势压人,必不能久,军中的思想工作绝不能落下。于是命各营散去之后,将各营将领聚于一处,仔细为众将讲解三律八戒的好处,并许诸将畅所欲言,自己一一耐心解答。 说得诸将心服之后,岳飞又分日于各营处讲解,又命各营将领日常灌输,务使三律八戒深入人心。至此,军中上下一心,再无生异心者。 除此之外,岳飞又分出心腹将领率军去往句容县,广德军所辖之地,以保护当地城池百姓来换取军资。初时各郡县有疑,直至岳飞率军连破周边数处盗匪,又阻金军游骑之后,这才疑心尽去,又见来军不似从前,纪律严明,于百姓秋毫无犯,便送粮草以资岳飞。 就这样,渐渐岳飞所部军队在茅山周围渐有名声,闻讯来投者不少,百姓中更是传出岳家军的叫法。终于,岳飞可以正式以一军之帅而登上历史舞台。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章 鱼龙齐混杂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岳飞占据茅山,率军游击周边之时,逃往真州的杜充却是以右相之身投降金军,此消息一经确实,满朝哗然。而这样的消息,自然也传进了岳飞的茅山大寨之中。 这一日,岳飞正在帐中观察地图,思考下一步进军方略,突然陈淬一掀门帘,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岳飞还未来得及抬头,便听其高呼道:“鹏举,大事不好了!” 岳飞头也未抬,问道:“可是杜充那厮降金了?” 陈淬着急地说道:“正是,原本你之前说杜充将要降金我还不信,如今果然如你所料。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这厮高居右相之位,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圣恩之隆,更是无出其右者。便是这样,这厮竟然还不思回报,反而先是弃了建康,又出降金人。想我朝自太祖皇帝至今,降金降辽降西夏者不少,但像杜充这般高位投敌者却是第一个,这等消息一旦传出,对朝廷上下,对各处将官军士、义士百姓都是极大的震惊,到时金人所过之处,只怕都是望风而降。这可如何是好?” 岳飞抬起头看向陈淬,说道:“我等都曾在杜充麾下,对其为人自是熟知,这等小人,无非是见圣上南逃,以为大宋已经无望,故舍相位而附金人。而兀术肯招降他,无非也是想利用他的身份,对朝廷和百姓造成巨大打击。此事已经无从改变,不过若是能够将其击杀,或可对士气略有挽回。” 陈淬听后眼前一亮,说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两个人来,若能得此二人往建康城中走上一趟,或可取杜充那狗贼首级。” 岳飞有些吃惊,便问道:“那杜充投了兀术,如今龟缩在建康城中,百姓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想必身边定是护卫森严,等闲人等哪里能近得其身,更遑论取其首级。不知陈兄所荐是谁,却有如此本事?” 陈淬露出个神秘的笑容,说道:“我也不知能否请来,若是不成,岂不是空说了话?待我将二人请到再说与你听。”说完,也不等岳飞回话,便急匆匆地出营而去。 岳飞见他着急的样子,也不便多问,只得苦笑摇头。其实他也有过入建康城刺杀杜充的想法,但毕竟现在自己是一军之帅,而且建康城中如今到处都是金军,自己若是不小心失陷于城中,只怕自己的岳家将真的要就此消失于历史长河中了。因此思索许久,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如今陈淬说可以找到两个高手,到时自己仔细看看,若是可行,多两个得力的帮手,却也不妨一试。 岳飞正思索间,突然有亲卫来报,说是有原江、淮宣抚司的统制刘经与傅庆来见,岳飞连忙起身出营迎接。 刚到门口,便见有二将策马立于营帐外,其中一人黑面短须,一身乌铁甲胄,手提一把大刀,坐下乌骓马。另一人刚是白面无须,一身白银甲胄,钩上挂着一柄长枪,坐下枣红马。二人见到岳飞前来,便甩镫下马来见。 岳飞也快步上前相迎道:“傅兄、刘兄,别来无恙。今日如何得闲来此?” 那黑面的正是傅庆,此人原是戚方部将,但前些时候,戚方因不服岳飞三律八戒的军规,故而率所部人马独自下山为贼去了,傅庆当时便跟随其中,却不知为何又回来此处。 而白面的是刘经,此人与岳飞相识许久,初时岳飞在宗泽帐下时,刘经也同属宗泽麾下,而后又一同隶属杜充,因此也算老相识。但此时杜充已去,听闻江、淮宣抚司各部人马尽皆散去,横行为盗者众多,而刘经也率领所部人马于广德军附近劫掠,这次前来,也不知是为何。 正当疑惑之际,刘经笑嘻嘻地说道:“听闻岳将军在茅山立下大寨,于各处抵抗金军,刘某又与将军皆共事于宗帅麾下,也有为国为民之心,因此便率本部三千人马来投将军,还望将军收留。”说完躬身一拜。 见刘经说完,傅庆也粗声粗气地说道:“自那日离了将军,戚方便带所部兵马下山四处劫掠,而傅某这些时候仔细想过将军所言,其实句句在理,傅某虽是粗人,却也知道礼义廉耻,因此不屑与其为伍,便自提麾下军士五百复来投靠将军。” 岳飞听了嘴上虽然说道:“如此甚好,请二位与我一同入帐。”但内心中却是有些犯嘀咕。因为这两个人在书中的记载并不像他们说的那般美好。 傅庆颇有勇武,作战也常常是一马当先,实在是勇将之才,凭借自己一把大刀,屡立战功,一直做到岳家军的前军统制。但此人生性贪婪且居功自傲,屡次向岳飞勒索财物,又不喜岳飞治军严格,因此曾经密谋投靠刘光世,最后被岳飞所杀。 而刘经更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岳飞与其相交许久,但他却趁岳飞收复建康返回宜兴时,意欲半途杀死岳飞,夺取岳家军兵权。只是这计策被岳飞发现,反而将计就计,将其伏杀。 就因为书中这般记载,所以这二人刚刚来到此处便已经悄悄上了岳飞心中的黑名单,只是二人还不自知罢了。 岳飞与傅、刘二人回到帐中,对坐相谈。谈话期间,刘经突然说道:“岳将军,想必你也听说了杜充已经叛宋降金之事吧?”见岳飞点头,刘经又继续说道:“杜充既去,此时江、淮宣抚司兵马群龙无首,如戚方这样转为贼兵者甚众。刘某与原江、淮宣抚司各处人马皆有相识。若是将军愿意,我便前去相劝各处人马,共同投到茅山上来,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岳飞思索片刻便点头说道:“那便有劳刘兄四处走动走动了。” 刘经笑道:“你我乃是旧识,不必这般拘礼。”说罢起身出门去了。 岳飞与傅庆再闲谈一会,便让其率领本部人马前去休息。傅庆告退后,岳飞又继续对着地图研究起来。 到了晚间,油灯早已掌起,岳飞仍然耐心地在地图上写写画画。这时,突然帐门打开,刘经满脸推笑地将一封书信放到了岳飞的面前。而后说道:“各处宣抚司散兵游勇末将已经一一安顿好了,只待岳将军观信后一同起事。” 岳飞听后有些疑惑,起事?起的什么事?带着这些疑问,岳飞将手上书信展开,仔细读了起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零一章 比武得人心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书信是原江、淮宣抚司各处散兵游勇中将官集体写成,信中大略为:“这些时日听闻岳将军于茅山设寨,收留原宣抚司人马,又作三律八戒军规以治军,其中内容众将士听后甚为动容。只可惜杜充当初不听将军之言,以致有马家渡之败。如今杜充已经弃宋降金,听闻兀术对其极为礼遇。而我等虽名为官军,却是粮草不济,只得四处劫掠,与将军所部相比,甚是汗颜。但如今世事艰难,又有皇帝南逃于海上,宰相降敌于阵前,我等前途,可谓渺茫。昨日刘统制与我等相见,言将军招揽之意,我等心中甚慰。但如今大宋便如同夕阳西下,势不能久,因此斗胆劝上将军一劝。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以杜充之无能,尚可为金人坐上宾客,而以将军才干,岂有不得重用之理?因此我等愿以所部同归将军,只求将军带我等共降金人,以图一份富贵。” 岳飞看完这封书信后,心中五味杂陈,从他来说,降金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这些将官们在书信中写得极为诚恳,那股愤懑之意跃然纸上,看来皇帝南逃,宰相叛国对各处将士的打击确实很大,也正应了陈淬之言。 岳飞有心当场回绝,但想到这些流落在外的将士,定是将自己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心中有些不忍,斟酌良久后才提笔写成书信一封,命刘经交于各部曲首领。书中言明自己愿带众将一同归降金人,但推举首领之事,还需再议。约定五日之后,同往句容县校场中比武,各自带好本部人马行伍之籍,到时比武得胜者,各部曲将行伍之籍交于此人,由其统领各处人马。 刘经得信后很快便传于各部曲首领,约定五日后比武。 五日时间转瞬便过,这一日用过早饭,岳飞便将营中兵马安顿给张宪,自己则只带牛皋、王贵、施全三人下山前往句容县。 来到句容县校场时,只听得里面人声鼎沸,入到场中,便见到校场各处,分别立着十余支人马,而句容知县则陪笑在一边为各位首领们奉茶。 岳飞一进到场中,便有识得岳飞的人报于首领处,于是消息传开,场中逐渐安静下来。这时句容知县也快步走上前来,躬身说道:“却不知岳将军也来,不然在下应当去往城外迎接。” 岳飞回个礼道:“大人不必这般多礼,岳某怎敢如此叨扰?” 那知县连忙说道:“若不是将军率部相助,打退数拨金人,只怕现在句容也已陷落,因此将军当受得此礼。”而后又压低声音说道:“便是这些散兵游勇,也听闻将军威名,不敢来此劫扰。因此将军乃是于我满城百姓有恩之人。还请将军随我来。” 岳飞等四人跟随知县来到堂前,此时校场各处人马的首领也齐齐上前参见岳飞。 岳飞一一还礼后说道:“诸位将军,岳某也曾于军中多与诸位照面,有些甚至曾并肩于战场上厮杀,因此也知诸位本事。今日来此,只是岳某深知力微,不敢当这首领之责,故而请大家一同商议推举首领一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岳飞话音一落,便有名操着西北口音的粗旷汉子叫道:“岳将军说的什么话,将军威名久传,某等深感将军恩信,方才有此提议,还请将军莫要推辞,寒了兄弟们的心。” 下面其余首领也一同响应,顿时场面又乱了起来。 这时牛皋早已得了岳飞指挥,沉声说道:“这般争来争去又有何意思,依牛某之见,若是想要我家将军服众,只怕还是需要比试一番才好说话。” 牛皋的提议一出,岳飞便点头道:“正是此理,首领之位,有能者居之。不如我等便比试弓马拳棍如何?胜者便为首领,若是诸位仍不同意,那么岳某便只能退去,还请诸位各自行事便好。” 那些首领听岳飞说的坚决,无奈下只得同意比试。 岳飞既是众人推举之人,便率先上场。 第一轮是比弓箭,岳飞轻松射中四百步外靶心,而其余人最远都不过二百步有余而已。 第二轮是比拳脚,岳飞将一套岳氏散手使开,场上众人无一能够近身。 第三轮是比兵器,岳飞更是将枪术使得神出鬼没,不一会,一众首领便皆败于其手。 三轮比罢,岳飞力压群雄,毫无疑问地被一众首领推到堂前首座上坐下,随后各部曲行伍之籍也分别被呈于岳飞案头。 岳飞见下方众人对自己已经流露出钦佩之情,知道时机成熟,便将案头的军籍轻轻翻了一下,而后重重拍在案上,朗声说道:“以诸位部曲之勇武,为何不肯为朝廷立奇功,取中原,身受上赏,乃还故乡,岂非荣耶!必能湔涤旧念,乃可相附其或不听,宁先杀我,我决不能从汝曹叛!” 岳飞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完,底下诸首领顿时大跌眼镜,原来以为能够将岳飞推为首领,带大家一道降金。却没想到岳飞先是将在场众人尽数击败,而后又来了一段这般慷慨的说话,无形之中,直指众人内心,于是尽皆沉默不语。 岳飞趁热打铁道:“诸位大多为西北汉子,岂可不知种家兄弟之事?想必中间定有当年种师中将军麾下战将。诸位请想,虽然此时金人势大,圣上幸舟于海上,但还请诸位扪心自问,如今之形式可比得过杀熊岭处么?当日种师中将军被困于杀熊岭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仍不肯降。诸位有许多种老将军故乡之人,若是以这般形势投于金人,只怕种老将军在时都要羞于为伍。诸位以为如何?” 见众人仍不言语,岳飞又继续说道:“如今虽然艰难,但茅山上我早已提前安排了足够的粮草军资,若是诸位不嫌弃,便可与我一道回山,再作计较如何?” 此时众人也从沉默中醒悟过来,回想岳飞所说的话,无不幡然悔悟,又听说茅山上粮草充足,且岳飞愿意接纳他们,心中欢喜,尽皆高呼道:“惟将军命!” 而岳飞心中更是大喜,命各部曲首领返回驻地召集人马,而后往茅山驻扎。 当岳飞把这些人打散分到各个营中后,终于可以坐下长长出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来正要喝上一口,却被营外陈淬的声音打断。随后便见其掀帘入内,见到桌上茶水便一把端起一饮而尽,这才兴奋地说道:“鹏举,我找到两个奇人了,你不妨前来相见一回。” 岳飞也有些好奇是何人让陈淬这般推崇,正当他猜测之时,门帘再次掀开,走进两个人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零二章 帐中叙渊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抬头看向走进来的两人,只见其中一人皂直裰背穿双袖,青圆绦斜绾双头。鞘内戒刀,藏春冰三尺;肩头禅杖,横铁蟒一条。鹭鹚腿紧系脚絣,蜘蛛肚牢拴衣钵。嘴缝边攒千条断头铁线,胸脯上露一带盖胆寒毛。生成食肉餐鱼脸,不是看经念佛人。 再看另一人,前面发掩映齐眉,后面发参差际颈。皂直裰好似乌云遮体,杂色绦如同花蟒缠身。额上界箍儿灿烂,依稀火眼金睛;身间布衲袄斑斓,仿佛铜筋铁骨。戒刀一口,擎来杀气横秋;顶骨百颗,念处悲风满路。啖人罗刹须拱手,护法金刚也皱眉。 这二人一进营帐,整个帐中似乎温度都低了些许,虽然都是出家人打扮,但在岳飞眼中看去,二人都是杀气腾腾,背后仿佛有尸山血海一般。再仔细看去,那行者打扮的人左袍袖中空荡荡的,竟是失了左臂。再看那边胖大和尚,双目圆睁,不怒自威。岳飞突然想到,莫非是他们不成? 于是岳飞连忙起身,试探问道:“二位莫非便是当年梁山上花和尚鲁智深与行者武松么?” 那胖和尚听后一奇,笑道:“原来岳将军也曾听过洒家二人浑名,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多说,洒家正是鲁智深,这位便是武松。”说完,二人单手作揖。 岳飞连忙上前将二人扶住,让到座上,而后抬头问向陈淬道:“陈将军从何处寻来我二位师兄至此?” 陈淬笑道:“末将曾任真定府马步副总管,行走于河北地界,曾听说过这二位好汉大名,后听说征方腊后二人隐居于杭州六和寺中坐禅,一直未能相见。前些时日末将受军令前往广德军协助击退金兵时,见二位好汉也随城中军民乱杀金兵,于是便留意。战后入城探访方知正是当年梁山好汉,末将苦劝二人入寨中,却被其婉拒。那日鹏举说起无好身手的人去行刺杜充,便想到这二人,于是前去相求。二位好汉听得要去刺杀杜充奸贼,这才满口答应,随末将上山。” 岳飞笑道:“岳某还以为你去请何方高人来此,却不想是二位师兄前来,如此大事可成。将军辛苦,还请早早回去歇息,我与二位师兄有些渊源,又要计议一番,还需多留片刻。”陈淬听后告退出营而去。 见到帐中只留下三人在此,岳飞上前单膝跪地,向着二人一拜。鲁知深和武松见岳飞下拜,连忙扶住,说道:“洒家二人乃是方外之人,岳将军乃是有官之身,如何能拜我等?” 岳飞笑道:“二位师兄请受岳飞一礼,再说其中缘由。”说罢执意行礼,二人拦他不住,只得侧身受了此礼。 岳飞拜罢二人,坐回原位,笑着说道:“二位师兄与我大有渊源,因此岳某才有此礼。” 武松奇道:“我二人与将军素昧平生,虽然多听得将军威名,却不知这渊源从何而来?” 岳飞轻轻一笑,说道:“小弟师承陕西周侗,这下二位师兄可知渊源何处了么?” 鲁智深和武松闻言大惊,而后恍然大悟,三人对视后哈哈大笑起来。鲁智深说道:“当年我在老种经略相公麾下之时,周先生便已经名动关中,我有幸与其相见,周先生见我身形魁梧,又有勇力,于是便指点过些许功夫,虽然我也数次相求拜入周先生门下,但周先生却说我杀性太重,不肯让我入门,只做个记名弟子。” 武松也说道:“在下打虎后,在阳谷县做都头,县令曾派我送虎骨膏到京师,滞留其间,结识周先生。他见我拳术上缺少修为,因此加以指点,得传玉环步鸳鸯脚。我也曾想拜入周先生门下,却也如智深师兄般被拒。相识仅两个月后我便需回阳谷县交差,却是此后再未得相见。后我等在梁山上听闻周先生仙逝,还曾痛哭一番,又因我等当时均是戴罪之身,不便行走,只得在山上望空祭拜一番。却不想今日在此得见先生弟子。” 岳飞说道:“当年义父收我做关门弟子,便曾说起自己所收徒弟,卢俊义师兄和林冲师兄自不必说,义父对二人只有惋惜之情。又说道两位师兄,只是叹息当年交往太短。因此小弟也对两位师兄闻名已久,只是未曾有机会相见,不料竟然于此地相逢,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三人又谈论一番当年周侗教导之事,自然一阵唏嘘,而后岳飞又问二人为何藏身于广德军中,鲁智深性子急,便说道:“还不是因为杀了个把鸟人,却使得我兄弟二人不能归寺。” 岳飞一听这话,脑袋上顿时一头黑线,想必鲁智深所说杀的恐怕不是一般人,因此才离了杭州来到此处,于是便用眼望向武松。 武松意会,便说道:“我二人在杭州城中清修,却不想杭州知州曾孝蕴病故,换来高权。高权乃是好官,却不料被蔡京养了蔡鋆勾结宁远军节度使朱勔,向那赵佶进谗言,罢免了高权,蔡鋆却接替上任。那厮上任后欺男霸女,鱼肉百姓,大肆搜刮民财,直弄得怨声载道。人皆称其为‘蔡大虫’。我二人听闻之后,便有为民除害之心。” “恰有一日,听得蔡鋆有事出衙,随从数百,皆是枪棒行家、武师教头,我二人知道难以下手,便蛰伏于府衙两旁,待其回府,伺机而动。直至近午,蔡鋆果回,至府衙门前落轿,我二人便直奔蔡鋆。那蔡鋆虽有护卫,但已有大半入衙,被我二人杀开一条血路,来到蔡鋆眼前。那厮见我二人,早就惊得手软脚麻,瘫软在地,被在下照后心一戒刀,透胸刺翻,又复一刀削下首级。” “蔡鋆横死杭州府衙前,惊动了府衙里一众官差,拥将出来,使铁网将我罩住,所幸智深师兄拼死来救,斩断铁网,将我救出,随后我二人杀开血路逃出城外。” “随后杭州通判知蔡鋆被我二人所杀,只能将无头尸首收验,将行文上报东京,使蔡京得知,又发下海捕文书,张贴告示,画影图形,四处搜捉我二人。我二人因怕波及六和寺僧众授缧继之灾,不敢回寺,于是四处躲避。” “随后靖康之变后,高宗皇帝即位,贬了蔡京等一众奸臣,又大赦天下,我二人方敢露面,于是便四处云游,刚好来至广德军中,见此处民风淳朴,便在此地居住数月,方有被陈将军邀上山来之事。” 岳飞听武松讲述经过,不禁听得热血沸腾,当听到其一刀刺死蔡鋆时,更是一拍桌面,高叫一声:“杀得好!”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零三章 以武细交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待得武松说完,岳飞端起茶杯,赞叹道:“二位师兄为民除害,义薄云天,便是小弟听了也热血沸腾,恨不得与二位师兄一般快意恩仇。可惜我军中平日戒酒,只能以茶相代,敬二位师兄一杯。”说罢将茶水饮尽,鲁智深与武松也一同饮尽。 随后岳飞又说道:“此次请二位师兄来此,要诛杀杜充那奸贼,非是小事,况且小弟得见二位师兄,手上也有些技痒,便斗胆想请二位师兄指点一番,不知意下如何?” 鲁智深和武松对视一眼,知道岳飞想试二人武艺,便点头道:“我二人也正想见识先生关门弟子的绝学如何,不妨出外面好施展一番。” 岳飞不想让二人露面于军营之中,于是便带二人往寨后一片自己平日练武的空地而去。 来到空地处,岳飞提起沥泉枪,抱拳道:“小弟先使一路枪法,还请二位师兄指点。”说罢,把沥泉枪使个预备式。随后脚跟轻踢枪头,使一式青龙探首,接着把岳家枪法一式式使将出来,一直使到长河落日方休。 而在鲁智深和武松眼中,那把沥泉枪在岳飞手中如同活了一般,时而如飞龙在天,时而如灵蛇出洞,真可谓是: 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狠绝天下百世兵,冷凝来路万人坑。长枪一横花飘零,松风追月伴我行。无双人间世如梦,倾奇万世永留名。 岳飞一路枪法使完,收招立身,一旁的鲁智深和武松不禁鼓掌叹道:“当年在梁山上多见卢员外与林教头使枪,便觉二人枪法乃世间枪法之大成者。但今日见贤弟使枪,比起二人来更觉灵动,一招一式,都颇见功夫。可惜卢员外与林教头不在,要不让他们亲自品鉴贤弟枪法方是正传。不过依我等来看,贤弟枪法只怕已经青出于蓝,便是他们二人前来,只怕最多也是与贤弟战个平手。” 岳飞听二个夸赞,叹道:“可惜二位师兄遇人不淑,以至于被奸人所害,落得个身死魂消的结果,着实可惜。” 鲁智深与武松对视一眼,而后说道:“洒家这些年在外游走,也见得江湖中不少好汉,单论兵器之精,能与贤弟相比之人屈指可数,只是长枪在战场上好用,但若是贴身缠斗,还是拳脚功夫和短兵器来得更为实用。不知贤弟拳脚功夫如何?” 岳飞将沥泉枪插在地上,而后摆了个架式,说道:“献丑了。”而后拉开架式,使出岳氏散手中的连拳来。 这套拳法又名八翻手,也叫子母拳,表示拳法子母相生,富于变化。正是岳飞根据周侗亲传的翻子拳结合后世岳家拳法中的精髓所创。其中有挣捶式,进退连环式,回身靠挤式,拦腰捶式,双推手式,捆锁靠挤式,琵琶式,研肘架打式。整套拳法左右轮换,一气贯注,动作简单,节奏鲜明。其手法包括:捆,拿,锁,靠,推,打,刁,捋。步法以直进直退为主,劲力刚健明快,讲究吞吐沉浮,刚中寓柔,桩步稳固,进退起止皆有节序。 鲁智深和武松看岳飞使这套拳法,不由暗中点头,他们也曾见过周侗使翻子拳,但岳飞的这套拳法虽然也有翻子拳的影子,但却有许多攻击方式上有了创新,使之既包含了翻子拳那种动作严谨,灵活多变,干净利落,出手似箭,回手似线的特点,又一改其“眼似流星手似箭,腰似蛇形脚似钻”中的上身紧凑,下身灵活的桩劲,反而化为桩步稳固,进退有序的桩劲。施展起来出手凶猛,见缝插针,比起翻子拳来,杀伤力更胜一筹。 见岳飞使完拳法,收招吐气,武松开口道:“贤弟拳法自成一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下自觉在拳脚上也浸淫多年,却也不敢说在拳脚上定能胜过贤弟。既然贤弟尽展所学,那我二人也不必藏私,将拳脚兵器上的一些心得施展一番,望贤弟看仔细些。” 武松说罢,一个翻身来到场中,右手使个凤凰眼手,上身微倾,接着脚下连环,整个身形如风中垂柳一般,左右摇晃,看上去便好像喝醉了一般。 岳飞见了心中大喜,这不正是当年醉打蒋门神时所用的醉八仙么?前世自己也从影视剧中看过不少功夫对战的场面,能够感受到些许古代武术的样子,但是其中精华者却是十不存一,大部分只是单纯的为了好看,更有甚者,把武术当成了法术,无论是技法还是套路,都如同儿戏一般,这类片子在他这个行家眼中自然是看不下去的。而今天能够亲眼见这传说中的人物拳法,他自然是十分高兴,便屏息仔细观看。 只见武松虽然上身摇晃,但脚下却是极稳。接着身形一晃,脚不离地,单手如敬酒一般冲向前方,正是醉八仙中第一式:吕洞宾醉酒提壶力千钧。接着各式一路施展下来,一直使到何仙姑弹腰献酒醉荡步才停。 岳飞见他腿走八卦,醉眼朦胧,跌跌撞撞,实际上却是形醉意不醉,拳醉心不醉。将手法中的点、抓、劈、插、刁、拿、扣;身法中的撞、挤、靠;腿法中的勾、挂、盘、剪、提、蹬、弹、缠、扫、戮使得淋漓尽致,不由得在一旁连声叫好。 武松使罢拳脚,鲁智深则是使出自己的绝技疯魔杖法。只见他将那把精铁打成的禅杖拿在手中,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原本粗鲁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威严磅礴的气势。 再看那把禅杖在其手中如同毫无重量一般,挥舞之中带着厚重的呼呼风声,将疯魔杖法中的推、压、铲、劈、冲、摇、拍、支、滚、截、挑、拨各式一一施展出来,令岳飞大开眼界。他见过不少奇门兵器,但像禅杖这种兵器本就少见,而能够用得如鲁智深这般精妙的更是闻所未闻。 二人施展完毕后,又与岳飞相互切磋交流一番才停下手来。 岳飞抱拳对二人深施一礼,说道:“这许多年来,虽然自己也曾勤练武艺,但却没有合适之人切磋指点,今日能得两位师兄指点,实在是受益无穷。小弟在此多谢两位师兄。” 二人将岳飞扶住,说道:“贤弟多在马上交战,因此拳脚功夫比起枪法稍逊,但即便如此,也算得是拳术大家。我二人比起贤弟,也只不过是多了些打磨的年月罢了,若是假以时日,贤弟之成就,还在我等二人之上。” 岳飞见过二人武艺,便对刺杀杜充更有信心,于是便请二人回帐共商刺杀之事。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零四章 计议诛杜充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三人回到帐中坐定,岳飞开口道:“杜充此时刚刚降金,又复返建康城中,如惊弓之鸟,不敢轻易出门,居住之处只怕也是戒备森严,二位师兄可有办法?” 武松沉思良久后说道:“若是潜入杜充府中,虽有困难,却也并非不可。但以我所见,这般奸贼,只有将其击杀于街市之中,方能大快人心。只是这样一来,便需要提前踩点,摸清其动向方好行事。” 岳飞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若能将杜充当街杀死,既可使百姓欢喜,又可警示各处郡县守将,实为上策。至于踩点之事,我安排妥当人潜入城中,仔细查探便可。只是到时当街杀人,动静非小,城中金兵及杜充护卫来围,只怕难以走脱。” 鲁智深闻言,说道:“以我等勇力,杀开一条血路便可,再不济,能够杀得杜充,也算为国除奸,便是将身舍于城中又有何妨,也全我等忠义之名。” 岳飞摇头说道:“奸贼狗命,哪及两位师兄金贵,不可如此鲁莽。小弟有一计划,还请两位师兄斟酌。智深师兄勇武非凡,但轻身功夫略逊,到时你做后援,备好马匹,伏于东门处接应我与武松师兄便可。我二人杀了杜充,就冲往东门,到时智深师兄听到城中大乱,便借机夺门,到时我安排一队伏兵在城外接应,护我等离去。” 岳飞说完,武松连忙说道:“贤弟乃是一军统帅,岂可以身犯险,我与智深师兄不过一勇之夫,便是失陷于城中也无甚要紧,但贤弟不同,若是你失陷于城中,这茅山大寨只怕再难安定。因此贤弟还是安坐于营中等我二人消息便可,若是我二人逃脱生天自不必说,若是事败,还请贤弟为我二人多烧点纸钱便可。” 岳飞虽然也知道自己以身犯险实在不妥,但之前听武松说到在杭州城刺杀蔡鋆之事时便已经心潮澎湃。自己前世便是习武之人,但在和平时代中,侠以武犯禁,便是学得满身本事,也无用武之处。来到此间后,自己二十年苦练,自问身手远非前世可比,虽然多是战场杀敌,但胸中怎不存有行侠仗义之心。之前若非杜充身居高位,自己杀了他难有立足之地,只怕早已行事。如今杜充投敌,正好杀他为中原百姓报那黄河决堤之仇,再加上有鲁智深和武松相助,此事成功几率大增,这不由又挑起他心中那种冒险的劲头来,因此便想与二人一同前往建康行事。 想到此处,岳飞说道:“师兄且听我说完,小弟虽然擅长枪法,但却更使得弓箭,听闻当年梁山好汉中小李广花荣开得硬弓,射得劲矢,不知他可射得多少步远?” 武松沉思片刻,说道:“当年花荣开得四百斤弓,可于三百步外射中小兽眼睛,到底其能射得多远,却是从未见过。” 岳飞笑笑说道:“二位师兄请随我来。”说罢带二人出帐。 来到帐外,岳飞四下张望一番,发现三百余步外的一根树枝上停着一只麻雀,便取出灵宝弓,抽出雕翎箭,说道:“二位师兄请看,我要射那麻雀头颅。”说罢搭上箭,拽满弓,觑得亲切,望树枝上一箭射去,那只麻雀应声坠落。岳飞唤来一名军士,命其去取来麻雀相看。不多时麻雀送到,鲁智深和武松看时,只见那一箭将麻雀的整个头颅射爆,但自脖颈以下,却是分毫未损。 岳飞笑道:“二位师兄观我箭法与花荣相比如何?” 鲁智深和武松一脸错愕,半晌才说道:“贤弟神箭,比起花荣也不遑多让。”岳飞哈哈一笑,又与二人复回帐中。 三人坐定,岳飞开口道:“依小弟之见,杜充出府,必定护卫众多,若是硬生生杀将进去,只怕有些困难,而且杀死杜充后被重兵围困,更是难以逃脱。不如探得杜充出府时机,我伏于暗处,待其出府上轿之时,一箭将其射死,其身边护卫大多定会前来追赶于我。到时武松师兄趁乱杀出,将其枭首,而后突围。然后你我二人于东门处与智深师兄会合,一并杀出城去,不知此计如何?” 鲁智深和武松沉思良久后发现此计风险相对更小,但还是担心岳飞,于是再三相劝,岳飞执意要去,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最后武松说道:“贤弟若是一定要去,当以自身安危为重,若是事态有变,我与智深师兄为你断后,你只顾自己逃脱便可,不得回头救我二人。要是贤弟能依得我二人此事,便许贤弟同去,否则我二人就此别过。”鲁智深在一旁也点头附合。 岳飞见二人固执,于是无奈应承下来。随后岳飞说道:“二位师兄还请少歇几日,待我将城中情形打探清楚后一同行事。”说罢唤入亲卫,将二人带到一处僻静营帐中歇息。 二人离去后,岳飞又将张宪和施全唤入,将刺杀杜充的计划说与二人听,又吩咐道:“你二人今日便装去往建康,仔细探得城内情形及杜充动向,即时回报于我,不得误事。”二将领命而去。 不说鲁智深和武松藏于营中,岳飞闲暇时便与二人交流武艺,数日间竟然大有进益,只说张宪和施全二人一路策马,来到建康城外。 二人牵马进城,城门有金兵守卫,仔细盘问二人一番后将其放入城中,二人寻得一处客栈安顿下来,便分头出门打探消息。 施全来到大街上,见不时有金兵四处巡逻,百姓人数比起从前却是少了许多,想来当初高宗皇帝南逃之时,随其逃亡者众多。但因此城未经战火,虽然金人不免掳掠,但城中景致却是如从前一般,只是稍显冷清而已。 施全此时见有一老者于门前闲坐,金兵路过时脸上流露上不屑之色,便上前低声问道:“晚辈这厢有礼了,在下方入城中,见街上冷清,又有金人巡逻,不知是何缘故?还请老丈为在下解惑。” 那老者冷哼一声道:“是何缘故?皇帝吓跑,宰相投降,守将献城,大宋江山迟早要被这群贪生怕死之人败个清光。” 施全又问道:“皇帝南逃在下倒是略有耳闻,但这宰相投降是何故事?还请老丈细说。” 那老者叹口气道:“当日金军来攻,杜充身为右相,先是弃城而逃,后又渡江来降。而守将无能,以此城献于金人。以至于满城百姓,尽数陷落于此。可恨老夫年迈力弱,不能手刃此贼!” 施全听后说道:“老丈忠义,晚辈佩服,只是杜充降了金人,却不知如今身居何处,又得了什么官儿?”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零五章 狡猾的杜充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那老者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施全,问道:“你是何人?莫非要去投靠杜充么?” 施全连忙摇头道:“老丈多虑了,在下也是习武之人,是河南人氏,那杜充决了黄河,令在下家中受灾,家产尽数漂没,因此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询问老丈只是想去那杜充府前走上一走,看看这卖国奸贼是何模样,他日若有机会,也好手刃此贼。” 那老者恍然大悟,点点头道:“那奸贼决了黄河,使得河水尽数灌入淮河,使得两淮百姓也深受其害,义士有此想法也是自然。那杜充如今居住于其原本府中,护卫森严,义士恐怕难以行事。如此奸贼,定有报应,我等静观便可。” 施全听后点头称是,而后谢过老者,独自往相府而去。 来到相府跟前,施全寻得一处僻静角落隐藏身形,而后仔细看去,只见相府大门紧闭,门口处有五十名护卫轮班守卫,又有一支百人队于相府周围巡逻,一副苍蝇都难以飞近的模样。施全观看良久,不由叹气,这杜充果然风声鹤唳,龟缩不出,无奈之下,只得退回客栈等候张宪回来。 而此时张宪则往行宫处打探消息,一番打听下,知道此时兀术此时已经不在城中,建康城中主事的乃是萧斡里也和张真奴二人。这二人只留偏师数千人以守建康,又不时派人持黄旗前往招谕附近的州县投降。而城中所见金兵,大多都是宋兵降金后改旗易帜而来。 张宪伏于宫外僻静处,一直等到入夜,只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悄悄溜出宫来,张宪一路尾随此人直到一处娼院。那人四下里张望一番,便轻轻推门而入,随之里面便传来女子笑声。 张宪不敢进入,便在院门藏身,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此时已是冬日时分,天色早已黑透,街上也无行人,只有更夫不时走过。正当张宪冻得手脚发麻之时,那院门推开,便见一名女子扶着那侍卫送出门来,二人在门口处又是一番亲热后侍卫才晃晃悠悠离开,往行宫走去。 张宪暗中跟随至无人处,飞身扑上,将那侍卫打翻在地,而后拖入角落阴暗处。那侍卫半晌后悠悠醒转,正要起身,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指在自己咽喉处,顿时将酒吓醒了一半,连声求饶道:“好汉饶命,小人腰间有数两碎银,还请取去,莫要伤我性命。” 张宪冷哼一声道:“若你敢好好答话,便放你性命,不然今日便是你死期!” 那侍卫连声答应,张宪问道:“杜充可会入行宫见萧、张二太师否?” 那侍卫战战兢兢地答道:“杜充来降之后便深居简出,也不曾入行宫,况且小人前些日子偶尔听闻国相大人要召其前往云中,恐怕就要在近日出城。” 张宪听后暗暗皱眉,又问道:“可知其何日出城否?” 那侍卫回想一下,说道:“昨日好似听内侍们谈起,应该是在五六日后。” 张宪得到想要的消息,手上利刃一送,那侍卫顿时圆睁双目,没了气息。张宪杀了侍卫,又将尸首拖到不远处的一处河塘边,用绳索系了大石,缚于其尸首上,轻轻送入水中。又返身将血迹用细土覆盖,看着再无痕迹后才悄然离去。 回到客栈后,张宪与施全二人计议一番后便歇至天明出城往茅山返回。 上得山来,二人面见岳飞,将所获消息细说与岳飞知晓,岳飞大喜,命二人暗中点起一千人马,往建康城东十余里外隐藏。 随后岳飞来到鲁智深和武松所在营帐,将消息说明,随后又唤来陈淬,命其守卫大寨,等待消息。之后三人便收拾行李,往建康而去。 来到建康,三人寻得客栈安顿下来,便由岳飞每日前往相府探听消息。果然到第五日头上,岳飞见相府外停了数辆马车,又看到有仆役往车上放置箱笼行李,连忙回到客栈召唤鲁智深和武松二人。 三人出了客栈,鲁智深依计往东门处去,武松则伏于相府数百步外的一处角落中静待时机。 岳飞则是一身劲装,提了灵宝弓,腰上悬了箭筒,绕道来到相府对面。这间府邸想来也是曾有高官居于此处,只是主人已经随高宗皇帝南逃,这几日岳飞仔细观察,发现院中只得一名老仆留守,再无他人。 岳飞来到后墙处,助跑几步,一提气纵身上墙,双手一扒墙沿,一个翻身如灵巧的鸟儿一般轻轻飘落下地,随后身形辗转,便来到西厢房处。 按照自己这几日的观察,此时那老仆应该正在西厢房打盹,想到这里,岳飞一个闪身,推开房门蹿了进去。 果然此时那老仆正在西厢房榻上打盹,听到房门响时便觉得咽喉处一道冷意,睁眼看时就见一年轻男子手中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顶住自己喉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老仆不敢出声,只能静静躺在榻上,只有那不住颤抖的双腿表明他内心的恐惧。 这边岳飞也并不打算伤他性命,先扯过一条软布将其嘴堵上,而后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将他绑在厢房正中的一根柱子上,而后低声说道:“老丈勿惊,今日在下要做件大事,只得令老丈受些委屈,事后若有人问时,便答‘杀杜充者,岳飞是也’。”见那老仆点头,而后岳飞又闪身出门,将厢房门轻轻掩上。 处理好了院中留守的老仆,岳飞来到主厅前,于墙壁处借力翻上了房顶,一路来到主厅房顶金角处,矮身藏于飞檐朝风后,仔细盯着对面相府门口的动静。 只见相府里有十多个仆役不停地往马车上装运箱笼,显然里面全是杜充搜刮的民脂民膏。又等了许久,见数名女眷出府,坐在了空马车上。赶车的一声鞭响,一队马车便往北门而去。 随着又有三驾马车被牵了过来,先后有三名身穿员外服的人上了车,往东、西、南三处城门而去。岳飞身处高处,看得真切,就在这三驾马车离开之后,于几处阴影中闪出数道人影追踪而去。 岳飞暗想,看来恨杜充入骨的义士不少,想来那些人也是等着今日机会,要来行刺杜充。可惜杜充这老狐狸极其狡猾,竟然使了这一招偷天换日之计,若非岳飞对杜充极为熟悉,只怕会将这三人当作杜充而中计。 见到这般情形,岳飞不禁在心中暗骂杜充这只老狐狸,竟然怕死到这般程度,而这也正说明杜充深受百姓痛恨,害怕行踪泄露,被有心之人看到将其刺杀。 岳飞侠在房厅不敢乱动,只是紧盯着相府大门。突然他看到一队人齐齐往东而去。这些人脚步沉重,行走有风,一看便是军士出身。看到这些人,岳飞突然惊醒,暗呼不好,连忙翻身下房,跃过围墙,绕向东边。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零六章 神箭诛奸贼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脚下不停,一路绕到相府东侧一所院落旁,也顾不得是否会惊动院中主人,一个纵身翻过院墙,又顺势上了西厢房屋顶,正好面对相府东边的一个小门。 此时一辆貌不起眼的马车早已停靠在小门边,那队军士早已侍立在旁。岳飞仔细观察,找到一个好的狙杀位置,轻轻蹲下,粗略估算了一下距离大约是三百步左右,正在自己射程之内。 就在岳飞刚刚找到位置时,相府小门轻轻推开,一个仆役模样的人侧身出来探头张望一番,而后又缩了回去。片刻之后,小门大开,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走了出来。 岳飞远远望去,见那二人目光如鹰般尖锐,脚步沉稳,身材魁梧,布衣下方隐隐可见肌肉隆起,显然是横练功夫极为出色的高手。这二人一出门便充满警觉地向四下观望,岳飞连忙收敛气息,伏下身子,将自己藏在了屋脊之后。 这二人四下观望后见无异状,有一人返回小门后,接着便有一个仆役打扮的人随其走出小门。岳飞这边抬眼看去,不是杜充是谁? 杜充自从投了金人后,返回建康城中,刚开始每日里都有城中百姓在其府外徘徊,夜间更有人将死猫死狗等污秽之物隔墙投掷进来,直到他加派守卫,杀了数人才使得这种情形少些。即使如此,杜充每日都是战战兢兢,有如惊弓之鸟一般,直到以重金从江湖中请来两位高手日夜护卫,这才心中稍安。 前些时候,粘罕处传来讯息,命其前往云中相见。消息一传来,杜充便开始收拾收装,将这些年搜刮的财物一一收拾,想要去往云中后拣珍贵稀罕的献给粘罕,以求得一份富贵。为了防止有人探得自己出行消息,暗中刺杀,他先是将女眷和财物送走,又派三名替身吸引在外伏击的人,确认安全后才换了装扮,在护卫保护下悄悄自侧门出来,打算上车出城。 杜充方一露面,岳飞便看得仔细,拈弓搭箭,直指其咽喉。正当岳飞要射出劲矢,取杜充性命时,院中主屋突然门响,走出一个男子来,见到岳飞正在厢房屋顶弯弓搭箭,不由得惊呼出声。 岳飞听到那人惊呼,虽然心中吃惊,但手上却不慌,一箭射去之后,又连射三箭,箭箭直指杜充要害。 这边岳飞开弓之时,因院中人发出声响,已经惊动了那两名护卫,只见其中一人反应迅速,奋不顾身挡在了杜充面前。岳飞第一箭去似流星,原本是奔着杜充咽喉而去,但那人比杜充高大,这一箭却是正中胸口。只见那护卫闷哼一声,向后连退三步,却还是将杜充挡在身后。 那护卫身中一箭,向后倒退时,岳飞的另外两箭也已经射到,只见两支箭在空中箭杆微颤,竟然于半空中划出了两道诡异的弧线。其中一支自那护卫太阳穴贯入,斜斜自后脑穿出,鲜血脑浆顿时洒了背后杜充一脸。 杜充此时还在惊骇之中,另一箭已经绕过那护卫自其右脸射入,也是将其后脑贯穿。接着前方护卫身死,身子一倒之时,最后一箭也射了过来。而此时杜充已经中箭,身子也是一软,这一箭正中其顶门,竟将其天灵盖揭得飞起。 一连四箭,连杀两人,虽然过程只在转瞬之间,但其中每一箭都在岳飞算计之中,短暂时间中计算如此,对岳飞精神也是极大的消耗。四箭射完,岳飞脸色都白了不少,身上更是激灵灵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岳飞四箭射死杜充及其中一名护卫时,另一个护卫也已经扑了过来,三百余步的距离,对于高手不过只是数息时间。岳飞见那名护卫飞步而来,连忙翻身跳下厢房,在主人的一脸惊恐之中越墙而去。 而那名护卫身手也是不凡,来到墙边,纵身越过墙头,转眼便来到那惊得呆若木鸡的主人身边。冷哼一声,一掌拍在主人胸口,而后头也不回地追赶岳飞而去,只留下那家主人喷血倒地的尸首。 岳飞一面向东门处飞奔,一面留意着身后动静,片刻之后,果然那名护卫已经大步追了上来。那人步伐极大,虽然身形魁梧,但却明显看出轻身功夫也是极佳,眼见岳飞就在身前十余步外,那护卫暴喝一声,双拳如泰山压顶一般照着岳飞顶门砸了过来。 岳飞飞奔间听得头顶风声,想要收脚闪避已是不能,无奈之下只得举起手中灵宝弓,向上迎接这如山岳一般的重击。 那护卫双拳与灵宝弓弓臂相交,岳飞只感觉双臂一沉,一股磅礴的力道顺着弓臂传来,竟然将自己压得身子一沉,几乎要跪于地下。 所幸灵宝弓坚韧异常,硬生生挡住了那护卫的一次重击,这才让岳飞有机会顺势翻到一边,将灵宝弓斜背上身,做出迎敌的架势。 那护卫晃晃双手,显然他也未曾料到岳飞竟然能硬接他这雷霆一击,但瞬间便欺身而上,再次双拳重击而下。 岳飞方才只是因为奔跑过程中难以收势,才那样狼狈地受了一击,而此时准备已足,哪还能重蹈覆辙。只见他双手一引,双手左右开花,接着便是一个错位别臂加上步扫腿,正是岳氏散手中的扒打。 那护卫猝不及防被扫中左腿,身子顿时一歪,岳飞见状抬腿展臂蓄力,而后拧身送肩震脚,随后便是一个拧身踢,小腿重重击在那护卫腰肋之间。 那护卫一身横练功夫显然已是极深,在身形失衡时便已经暴喝一声,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顿时隐隐透出乌青色,接着岳飞一脚踢中其腰肋,却并未发出骨折筋断的声音,反而发出一声闷响,如同踢在了一根木桩上一般。 岳飞踮起右脚尖轻轻一晃,略微缓解刚才的反震之力,心中也不禁赞叹此人铁布衫的功力深厚,显然是出自少林寺正宗,也不知道杜充用何代价方能请得这般高手前来。 二人对拼两招,也已经探得彼此虚实。岳飞明白,自己的岳氏散手马步沉稳,可立于不败之地,但要想拿下此人,至少也要三、四十招后,而此刻杜充被自己射杀,后方追兵只怕片刻便到,一旦自己被围,又有这高手护卫,只怕是插翅难逃。 想到这里,岳飞脚下步伐一变,踩出八卦之势,身形如风中弱柳一般晃动起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零七章 杀出建康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那护卫眼中原本岳飞气势如山,脚下生根,突然间却变得虚浮起来,且上身微晃,双手捏成端杯手,而脚步虽然虚浮,却暗中踩中八卦,时刻寻找自己的破绽。 正如岳飞所料,此人原本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一身铁布衫已经练至骨头,便是在江湖中也是罕逢敌手。但方才两次交锋,却并没有占到便宜,反而中了一脚,此时见岳飞身形步伐,自然识得是江湖传闻中的醉八仙,于是不由在心中又对岳飞高看一眼。 岳飞见那护卫不动如山,知道他意欲拖延时间,以待援兵来时再将自己捉拿。于是便欺身而上,脚下是这几天从武松身上学来的玉环步,上边则是醉八仙拳法直取中门。 那护卫不甘示弱,也拉开架势来迎,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打作一团。 一番激斗中,岳飞也渐渐看出此人所使拳法乃是少林寺大金刚拳,这套拳法属于近身搏斗型拳法,讲究的是“招招有势,势势有法,法法有用”。 这套大金刚拳在此人手中使来,拳势古朴,遒劲雄强,凶狠果决,招式简洁、短促迅疾、拳腿互用、攻防并施、避实击虚、刚柔相济。而且手法中的连打重击,来去风速,劲路奇出,斩钉截铁,势如破竹竟如自己的岳氏散手中的连拳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护卫身形魁梧,手脚却是不慢,一旦得势便要近身,且低腿为先,短拳肘变,顺擒摔翻,拿压固控,得机相授。将大金刚拳中的“远之拳足,近之膝肘,靠之以摔,相机以擒”的精髓尽数发挥出来。再加上其几乎坚如精铁的身躯和巨大力量,竟然把岳飞逼得步步后退。 此时隐隐已经听到远处传来大批人马跑动的声音,显然追兵将至。岳飞正在心中焦急,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一道黑影如大鹏展翅一般,直扑那名护卫。 那护卫猝不及防,被那道黑影当胸一拳砸中,竟然噔噔噔连退数步方才站稳。此时岳飞才看清来的正是武松,而其腰间悬着一颗人头,犹在向下滴血,仔细一看,正是杜充。 原来武松原本在相府外藏身,一连看数辆马车离去,仍不见岳飞有所动作,心中便有些焦急,于是望向岳飞藏身之处。恰好这时岳飞发现杜充诡计,翻身出墙,向东绕去。武松一见,情知事情有变,恐怕岳飞一人出事,便自北绕过,想要前去援助。 当武松来到相府东侧时,岳飞正好四箭两人,将杜充和一名护卫射翻在地,另一名护卫疾追而去,两旁军士一面上去救助杜充,一面入相府呼救,整个现场一片混乱。 见到如此良机,武松抽出戒刀,一声大喝便杀入人群之中。而留在原地的军士被刚刚岳飞的四箭惊得失了魂,又哪里是武松这般下山猛虎的对手,稍作抵挡便溃不成军。 武松杀散军士,手起刀落,将杜充人头斩下,系在腰间,随后纵身向着岳飞离开的方向追去。 就在武松枭首并从容离开之后,那群军士才反应过来,此时府中护卫也闻讯赶了过来,聚起三四百人,这才敢往武松离开处追击。 而这边武松追近岳飞,见他正被那名护卫逼得节节后退,于是也顾不得答话,便飞身切入二人之间,一拳将那护卫击退。 武松一来,岳飞顿时压力大减,于是深吸一口气,再度扑上,师兄弟二人同战那名护卫。 这护卫原本武艺便是和岳飞在伯仲之间,只是仗着横练功夫才略占上风,如今又添了一名武艺力量还在自己之上的武松,顿时左支右绌,连连倒退。 此时武松使的还是醉八仙,但在岳飞看来,当日给自己演练时这拳法多是飘逸,而如今使来,虽是一样的招式,但一拳一脚中却更多的是狂暴之意。 在二人的疾速抢攻之下,那护卫终于不敌,被武松于间隙中一式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扣中咽喉,一路推到旁边墙壁处方停。那护卫此时双眼圆睁,将一身横练气功运于咽喉处,死死抵抗着武松的这一扣。而武松也因为少了一臂,只能推着那护卫顶在墙上陷入僵持。 但这僵持很快便被打破,岳飞见武松控制住了那护卫,深深吐纳一口气,而后一步震地蓄力,随后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先是二指开天膻中穴,正正点中那护卫胸口。接着手形一变,变指成拳,鬼头封门膻中穴,又一次重击其胸口。而后拇、食二指分开,八字开中门,再次重击其胸口。随后手形再变,蛇头手弥陀点灯,又一次重重击在那护卫膻中穴上。 一连四下重击,终于生生打破横练之身,那护卫惨呼出手,一口气尽泄,而此时武松手指用力,竟然将其喉咙撕开,而岳飞也紧随其后,沉肩坠肘,一记崩拳击中那护卫胸口,将胸骨都打得凹下一块,强劲的冲力竟令其身后的墙壁都显现出如蛛网一般碎裂痕迹。 二人联手击破那护卫,眼见此人已死,便一同往东门奔去。 来到东门处,鲁智深正舞动禅杖,与数十军士死斗,那胖大身躯站在城门处,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眼见岳飞和武松前来,鲁智深更加大发神威,将那条禅杖使得如同风车一般,把围堵自己的军士尽数逼退,与二人会合于一处,向城外退去。 三人且战且退到城门外,此时鲁智深早已抢得三匹马,赶在门口。三人一出城门便纵身上马,一路往东疾驰而去。 城中的百姓听闻杜充被当街枭首,自然欢声雷动,消息传到行宫中后,萧斡里也和张真奴闻言大怒,连忙点起兵马来追三人。 二将率兵出城一路往东追去,来到城外十余里处,突然一旁的山坡上乱箭齐发,将行进中的人马射得乱作一团。萧斡里也和张真奴急收拢兵马抵挡时,山坡上一支轻骑冲杀下来,当先的正是岳飞和张宪二人。 原来岳飞和武松、鲁智深二人杀出重围,夺马而逃,守城军士见追之不上,只能上报萧、张二太师。而岳飞等三人来到城外与张宪、施全会合一处,料定萧、张二人定要起兵来追,于是便伏兵在其必经之路的山岗上。看得大队金兵入了圈套,便乱箭齐发,随后冲杀而下。 伏兵见到杜充首级,本就士气大振,而此时金兵前来,一众将士正好将这股气势尽数倾泻在金兵身上,一时间将金兵杀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岳飞接住萧斡里也,张宪对上张真奴,战得数合,二人不敌岳飞和张宪,只能在亲卫拼命救援下向建康城退去。而岳飞也率轻骑追击一阵,眼见便到建康城下,这才收兵回寨。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零八章 围堵金兀术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率人马返回茅山大寨,将斩杀杜充的消息传遍全军,顿是大寨上下欢声雷动。一众将士大多都是东京留守司和江、淮宣抚司人马,从前就对杜充行事极为不满,当听闻其降金之后更是对其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岳飞以一勇之力在金兵驻扎,守卫森严的建康城中杀死杜充,着实为众将士出了一口恶气,也由此对岳飞更为敬服。 岳飞将杜充首级号令于营中一日后,取一木匣装好,命人送往行在报于高宗皇帝,自是满朝震惊,高宗大喜之余,诏谕进岳飞为左武大夫,许其于广德军境内自蓦兵马粮草。 这一日,前线战报传来,说兀术搜山检海,却未能捉得高宗皇帝,于是自明州还军杭州,又率兵攻取秀州,秀州兵马都监赵士医乘城拒守,城破之后其身中流矢而死。随后兀术又遣游骑往袭平江,统制官郭仲威,兵未交而退。同知枢密院事、两浙宣抚使周望奔太湖,城中之人请其留以拒敌,不肯,于是百姓谩骂,其掩面而逃。守臣徽猷阁直学士汤东野,闻周望已逃,则挈家潜遁,以府印付郭仲威。次日,郭仲威与将官鲁珏于城中纵火,二人借着城中大乱,借夜色皆遁。 守将既退,百姓亦四散奔逃,出城之人又逢兀术大军,被其一阵冲杀,几无幸免者。之后兀术入平江,在城中纵兵掳掠金帛子女,又纵火烧城,于百里之外仍可见平江府烟焰,大火直烧了五日方灭。 岳飞接到战报,大吃一惊道:“韩兄危矣!”说罢将众将唤入,吩咐陈淬留守大寨,自己则率张宪等麾下大将,起兵六千直往镇江而去。 此时镇江守将不是别人,正是岳飞结拜兄长韩世忠。原来兀术起兵南下之时,高宗皇帝急召诸将问移跸之地,张俊、辛企宗劝高宗皇帝自鄂州、岳州逃往长沙,只有韩世忠不同此议。 他说道:“国家已失河北、山东,若又弃江、淮,更有何地?”于是高宗皇帝命韩世忠为浙西制置使以守镇江。 随后兀术分道渡江,所过之处,宋军大败,各处郡县陷落,韩世忠见其势大,无奈之下,只能率军自镇江退保江阴。 之后便有杜充以建康降敌,兀术自广德军一路势如破竹,直捣临安,高宗听从吕颐浩之计,乘舟船逃往越州之事。而后张俊于明州大败金军,率百姓自明州出逃。兀术一路攻城略地,复攻镇江。 其时韩世忠大军驻于青龙镇,中军驻于江湾,后军驻于入海口,只等兀术大军北归之时出击。高宗皇帝将其召至行在,韩世忠奏道:“方留江上截金人归师,尽死一战。”高宗皇帝听后对一旁辅臣说道:“当日吕颐浩在会稽时,尝建此策,世忠不谋而同。”于是赐亲札,听其留。 当兀术大军复攻镇江的消息传来,韩世忠早已做好准备,以海船屯于江口,又屯兵焦山寺,严守各处渡口。金将李选,原是江淮宣抚使溃卒,悄悄出逃,投于韩世忠,并将金军情报细细说与韩世忠知晓。 韩世忠听后对麾下诸将说道:“是间形势,无如龙王庙者,敌必登此觇我虚实。”于是命部将苏德将二百军士伏于庙中,又命二百军士伏于庙下,并说道:“闻江中鼓声,岸兵先入,庙兵继出。”众人领命而去 敌至,果有五骑趣龙王庙,庙中之伏喜,先鼓而出,五骑振策以驰,仅得其二;有红袍白马,既坠乃跳驰而脱者,诘之,则宗弼也。 次日果然如韩世忠所料,兀术亲率四将上龙王庙,观看韩世忠军势。苏德望见金人来,心中窃喜,要夺首功,因此未闻江中鼓声,便一声号令,尽起庙中伏兵来拿兀术。 兀术正要远看宋军军势,突然杀出一支人马来,惊得魂不附体,立即拍马便退,慌乱之中,坠马落地。眼看伏兵杀近,断后的两员金将不敌,转眼便被擒住,兀术不敢耽搁,从地上一跃而起,落于马背,仓皇逃回江中船上。当苏德将擒住的金将押至韩世忠面前,一番审问后方知逃脱的红袍者便是兀术,韩世忠不由得叹口气道:“命也。”。 随后宋金两军船队于运河上交锋,韩世忠久熟水战,又兼大船众多,而兀术麾下,所部大多为北地之人,不习水战,再加之船小难行,不敌韩世忠水军。一番激战后,金军大败,兀术无奈,只得率军向西退去。 而韩世忠掌着自己水师精熟,一路追袭,却不料被兀术杀了个回马枪,反夺走韩世忠大舟十艘。于是韩世忠不敢冒进,只是循着北岸,远远攻击,而兀术人马大多是金人、辽人以及中原签兵,并不擅长水战,也只能循南岸且战且行。 此时韩世忠朦瞳大舰数倍于兀术,大舰出兀术军前后数里,击柝之声,自夜达旦。而且韩世忠每日以轻舟来挑战,一日数次接战,兀术不胜其扰,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韩世忠与兀术在江中相峙之时,岳飞也领兵来到南岸处结营,与韩世忠遥相呼应,共击兀术。 韩世忠与岳飞沿途追赶兀术,又炮火齐发,使其不得登岸,无奈之下,兀术便和部将商议道:“我大军十万,却被韩世忠和岳飞小股宋军困守于江中,时日长久,恐有断粮之险,不如遣人去与韩世忠决战。” 手下诸将说道:“我军甚众,而韩世忠只得八千,其如何肯以寡敌众?” 兀术笑道:“韩世忠素有勇名,每战必要以少胜多,若我以言语激他,何愁其不肯来战。”于是便派使者以孤舟往韩世忠大舰,邀其决战。 而此时岳飞则乘了小船自下游来到韩世忠帅船之上,韩世忠连忙来迎,一见岳飞便哈哈大笑道:“今日见南岸上树起‘岳’字大旗,我便知是贤弟前来相助,本想过江与你相会,但又恐兀术趁机有所异动,一时犹豫不定,却不想你先来了。” 岳飞行过礼,也笑着说道:“小弟在句容听闻兀术回兵来攻镇江,恐兄长人少吃亏,因此率手下精锐来助兄长一臂之力。” 韩世忠点头道:“如此甚好,随我进舱再叙不迟。”说罢与岳飞携手进了船舱之中。 进了船舱,岳飞这才发现这艘大船与别艘大不相同,舱内陈设与平常院落中一般无二,要说有些区别,那便是无论桌椅榻几,均被固定于甲板之上,无法移动。岳飞前世也曾坐过许多次船,要说稳固舒适,这大船自然比不上豪华客轮,但若论其中陈设机关之精巧,则是前世轮船远不能比。因此四下打量一番,令岳飞实实在心中赞叹了一番。 韩世忠拉着岳飞坐下,二人正要说话,只听楼上传来一阵轻笑,接着便有一个女子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只见那女子约莫二十余岁,头顶梳着盘龙福髻,中间用一块红帕简单扎起,面容俊秀,一双丹凤眼微眯,再配上那对斜飞入鬓的柳叶眉,更显得英气逼人。中间高挺鼻梁下是一对薄薄红唇,双颊虽然不施粉黛却也稍显粉红。身上穿的是一身火红劲装,脚下蹬的是一双火红薄底快靴。远远望去,便如同一团烈火一般。再仔细看时,又觉得其英雄之气与倾城之姿竟然毫不冲突,颇有一番味道。岳飞来到这世间二十余年,妻子李娃便可算得上是姿色过人,但与这女子一比,却是在气势上输了不少。 那女子来到岳飞面前微微万福,而后笑道:“想必这便是岳飞兄弟吧?外子多曾提及兄弟大名,说你神机妙算,又有万夫不挡之勇,妾身这厢有礼了。” 韩世忠见这女子过来,便向岳飞介绍道:“这是贱内梁氏,小字红玉。”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零九章 岳飞献妙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一听这个名字,便不由在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巾帼英雄,单说这份气度便已经是极为不凡,正应后世林伯渠的那首《咏梁红玉》: “南渡江山底事传,扶危定倾赖红颜。 朝端和议纷无主,江上敌骑去复还。 军舰争前扬子险,英姿焕发鼓声喧。 光荣一战垂青史,若个须眉愧尔贤。” 想到这里,岳飞连忙起身见礼道:“鹏举见过嫂夫人。” 梁红玉笑着将岳飞扶住,又亲自为岳飞斟上茶,笑着说道:“我也是行伍之人,不似寻常女子那般,还望兄弟随便些,莫要客气。”说完便来到上首,挨着韩世忠坐下说道:“此次还要多谢兄弟仗义来助。” 岳飞摇手说道:“嫂夫人多礼了,我与兄长肝胆相照,如何能够不来。而且此时乃紧急关头,若我晚到,只怕兄长要受害不少。” 听岳飞说完这句,韩世忠和梁红玉对视一眼问道:“贤弟此言何意?” 岳飞正要说话,突然有亲卫来报,说有兀术使者至此。岳飞便说道:“且看来使如何说,再为兄长解惑。”韩世忠点头命亲卫将使者带入舱中。 那使者入舱对韩世忠三人行过礼后束手而立,韩世忠便开口笑问道:“兀术可是无计可施,前来请降?” 那使者闻言亦笑道:“韩将军说笑了,四郎君麾下十万人马,何惧韩将军区区八千,我家郎君使我前来,乃是与韩将军相约,于江上一决胜负。” 韩世忠听后朗声大笑道:“兀术果然好算计,如今江中无路可去,岸上有我兄弟炮火相击,虽有十万之众,也无异于笼中之雀,又将去往何处?此时约战,真当韩某愚蠢不成?” 那使者听后说道:“四郎君临行之时命我传话于将军:韩将军自关陕之时便以勇武而名闻军中,曾言其每战必以少胜多,而在某看来,不过虚言耳。又云韩将军浑名泼韩五,想必只知泼皮手段,而无直面大军之勇,若是如此,却也不必多说。某近日见南岸有‘岳’字大旗,想必便是当年故人岳飞,某曾与之相争,其曾大破我十倍大军,可谓勇也,某虽败亦服。如今再看韩将军,却是差距甚远,若不肯战,就此便罢。” 韩世忠听后脸色铁青,半晌后回道:“你且回去告诉兀术,三日后决战。”那使者笑道:“韩将军果然勇武,我家四郎君闻言也定佩服韩将军勇气。”说罢转身告退。 见那使者离营,梁红玉便开口道:“此乃兀术激将之言,夫君何故中计。 岳飞则在一旁轻笑道:“兄长乃是忠勇之人,岂肯被那金贼小看?明知是计亦将前往。” 韩世忠说道:“鹏举甚明我意,为兄并非因那兀术褒你而贬我方才应战,实不想令其小看了我大宋男儿。” 梁红玉听罢,只得叹口气道:“既如此,当随夫君以往。” 此时韩世忠见岳飞沉默,便开口问道:“贤弟方才话说一半,愚兄却是不明其意,还望贤弟细细来说。” 岳飞点头道:“若是依小弟之意,则无须理会兀术,只管你我两军困其于江中,再过得十天半月,其军自溃。但兄长乃烈性之人,已然答应兀术决战,为帅者不可言而无信,便只有拼死一战罢了。” “不过依小弟之见,后日一战,暂且无忧,兀术大军不擅水战,只要兄长大军将士用命,此战必胜。小弟担心的却是之后战事。” 韩世忠奇道:“决战尚且无忧,之后战事有何顾虑之处?” 岳飞起身来到韩世忠案前,在地图上一指,然后说道:“此处兄长可知?” 韩世忠一看地图,说道:“此乃黄天荡是也。” 岳飞说道:“正是如此,两军胜负,便在此处。” 韩世忠有些疑惑地问道:“黄天荡乃是死路,兀术大军一入黄天荡,我若是封锁黄天荡入江口,则兀术必死,但其如何肯入死地?” 岳飞笑笑说道:“兀术大军远来,又有几人识得江中水道?兄长大军稍作紧逼,则其无路可走,必入黄天荡中。” 韩世忠笑道:“若是如贤弟所言,则此战无忧矣。” 岳飞摇摇头正色说道:“兄长不可大意,方才我观军中多是艨艟大舰,此舰防护性极好,但却有一弊,便是无风难行。兀术被困于黄天荡中,必定先是数次求和,想必兄长定不肯接受。到时再作困兽之斗,择一无风之日,起大军拼死突围,到时以火矢射兄长大舰,而兄长大舰如军营一般有家眷辎重等物,一旦无风,大舰难行,反受其累。” “依小弟之见,到时以铁索封堵入江口,大舰列于江中,前方使走舸、斗舰与之对敌,则兀术火攻之计便难实施,可保大军不败。” 韩世忠听后沉思良久道:“若非贤弟提醒,愚兄却要犯了大错,确如贤弟所说,海舟无风难行,一旦金军火攻,只怕是要大败。此事愚兄记下了,此次定教那兀术有来无回!” 岳飞又摇摇头,将手一指黄天荡上方,说道:“兄长以为黄天荡乃是死路,但依小弟看来,此处便是兀术逃生之处。” 韩世忠看向岳飞所指之处,疑惑地问道:“此处原本是老鹳河故道,长约三十余里,如今多年不用,泥沙堵塞,如何能行?” 一旁的梁红玉仔细看了地图,而后皱起眉头说道:“夫君莫非忘了?这老鹳河原本连通秦淮,若是使兵士日夜开掘,连通江口,则可冲出黄天荡。” 听梁红玉说完,岳飞笑道:“嫂夫人果然心细,到时兀术定会以此路冲出江口,绕行于大军之北,此处不可不防。” 韩世忠仔细一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叹道:“愚兄多闻贤弟行军,擅用天时地势之利,今日一听,果然是名不虚传,愚兄多有不及。后日决战之后我便遣一队人马,往建康江面处拦截兀术大军。” 岳飞笑道:“兄长只是当局者迷罢了,到时两计一出,兀术难出生天矣!”韩世忠夫妇闻言也放声大笑起来。只有岳飞在心中暗暗汗颜,若非自己早已知道黄天荡一战结果,又哪能想到这些应对之法?只是不知能否一战全功,将兀术擒杀于此地。 三人商议已定,岳飞便要起身告退,但韩世忠夫妇执意相留,无奈之下,岳飞只得写成一封密信,仔细安排这些时日的战略,命亲卫回去传话,使张宪统领全军,依自己计策行事,自己则在韩世忠大船上住下,等待后日决战。 当日晚间,岳飞与韩世忠夫妇同席,闲谈之间岳飞突然想起梁红玉之结局,便说道:“今日一见嫂夫人,便知巾帼不让须眉,当是兄长有力臂助,但小弟有一言,望嫂夫人谨记,或可免去日后之祸。”韩世忠知道岳飞有些神妙,便问是何言语。岳飞开口念出两首诗来,却是在日后救了梁红玉一命。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一十章 击鼓战金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韩世忠询问,岳飞便念出两首诗来,一云: “烽烟曾绕润州城,江畔犹闻战鼓声。 金甲护身翎羽透,汗巾裹腹鬼神惊。 红颜凛凛芳名在,青史斑斑血泪盈。 无奈朝中皆鼠辈,难凭英烈定输赢。” 又云: “胭脂淡抹出京口,志挽天倾战楚州。 金山桴鼓威海内,淮水浮图殁巾帼。 肠流身碎浩气存,首悬胴曝顽敌羞。 一心只怀男儿志,无限家国往来愁。” 两道诗念罢,无论韩世忠如何追问诗中意思,岳飞却只是摇头道:“此乃天机,若是泄露,反受其祸,以嫂夫人之聪慧,仔细牢记这两首诗,到时应验之时或可免却杀身之祸。” 与韩世忠不同,梁红玉听完这两首诗却是沉默不语,以其聪慧,自然听出都是写她生平,只是诗中凶险之意却也令她吃惊,若是依诗中所说,自己最后虽会青史留名,但却身首异处,死状极惨。 但梁红玉确是女中豪杰,只是沉默片刻后便举杯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今还未到生死之时,我等只说今日之事。岳兄弟良言,妾身记在心中,待得事来之时,再作计较,今日先敬兄弟远来相助献计之功。”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岳飞听了此话,心中不禁赞叹,果然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面对如此境况,仍有如此胸襟,当真令人佩服。于是也举杯一饮而尽,当夜宾主尽欢,直至二更时分才各自歇息。 两日之后,金山脚下,韩世忠统领全军来与兀术会战。只见两军战舰无数,会于江中,将整条江面占住,好不壮观。韩世忠立于帅船之上,令旗一挥,两侧大舰齐头并进,直逼兀术船队。兀术不甘示弱,亦使艨艟为前锋,要与韩世忠大军撞至一处。 眼见两军便要交锋,只见韩世忠令旗一挥,其麾下右武大夫、成州团练使孙世询,武功大夫、吉州防御使严永吉各领一支般队,让开金军锋芒,直取兀术大军两翼。而后大舰上火炮齐射,屯是金军船队便陷入一片火海。兀术前锋艨艟拼死杀近韩世忠中军,只见前方万箭齐发,又被射退。如此往来反复,金军前队被杀得大败,一战竟被击沉数艘大舰,船上金兵皆葬身鱼腹。 兀术在后边船上观看,只见箭如雨发,又有轰天火炮打来,把麾下战船打得七零八落,慌忙下令转船,从斜刺里往北而去。此时梁红玉见战况胶着,于是踏着云梯,纤腰一扭,莲步轻勾,便已经来到桅杆绝顶,离水面有数丈有余。 梁红玉在高桅之上看得分明,即将战鼓敲起,如雷鸣一般。于上方号旗上指挥战舰。兀术向北,号旗向北;兀术向南,号旗也向南。 岳飞此时也率领一船人马,在东面与金军交战,远远听得鼓响,回首正见桅杆上一团火红,正是梁红玉一面击鼓助威,一面指挥四处战舰逼近金军大船。不禁在心中赞叹诗中所言果然不虚,这正是: 淮安义女褪红妆,披甲带刀上战场。 击鼓三通寒敌胆,弯弓一羽落残阳。 黄天荡里迷魂阵,扬子江边钢铁防。 八月狂飙从天降,表传忠烈万民伤。 此时鏖战已有数个时辰,韩世忠看看兀术大军败势已显,便一声令下,四下里战船齐动,孙世洵和严永吉从东杀上,岳飞与韩世忠之子韩彦直从西杀来,韩世忠则亲率中军大船突入金军阵营。 三面齐攻之下,兀术那里招架得住。手下金兵溺死的、杀伤的,不计其数。这一阵杀得兀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将战船收扰,使人至韩世忠帅船说道:“我家四郎君愿将所掠人畜财物尽数献上,以求北归。” 韩世忠冷笑道:“当日约韩某决战,激吾不可以少胜多,如今为何又来乞求?回去告诉你家兀术,韩某必取其性命!”金使诺诺而退。 金使回报韩世忠所言,兀术大怒道:“想我麾下雄师十万,如何便连他八千人都战之不过?”于是复又率军出战,但韩世忠防守严密,无懈可击,兀术船小,冲突不过,再败而加。无奈之下,兀术只得率船队沿江向西,而此时张宪受了岳飞密令,早已在岸边等待多时,只见岸边火炮齐发,众将士摇旗呐喊,惊得兀术仓惶而逃。 此时韩世忠见兀术船队行于南岸,便率自家小军向北堵截,同时又命三十余舟来逼南岸,阻挡其逃往别处的路径。其中孙世询率兵士二百余人,乘船先至,直冲金军。 此时兀术麾下大将高彪见当先一船靠近,便命人以钩拽之,自己亲率勇士数十,跃过船来,砍杀宋兵。孙世询见状,连忙上前举枪相迎。 只见那高彪好不勇武,一条铁棍使开,如怪蟒翻身,所过之处,宋兵纷纷落水。此时见孙世询举枪来刺,高彪大喝一声,如晴天霹雳一般,竟将孙世询镇住,随后兜头一棍砸来。孙世询于慌乱之中举枪来架,谁料不及高彪力大,一棍砸下,竟将双臂卸脱,而后高彪反手一棍,将孙世询击杀当场。 杀死孙世询,高彪凶焰愈涨,率领手下金兵四下砍杀,船上宋兵见主将已死,心胆俱寒,在高彪率众紧逼下纷纷落水而死。 此时岳飞战船已至近前,见孙世询被杀,心中愤怒,见两船相近,立刻提气一个纵身跃向甲板,半空中便将沥泉枪使开,一式青龙探首直指高彪胸口。 高彪此时战意正浓,铁棍一晃,便来挡岳飞沥泉枪。棍枪一交,高彪顿觉得手上一沉,噔噔噔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此时岳飞双脚也已经稳稳落在甲板上,脚下扎稳马步,不惧船只晃动,随后一式白蛇吐信,沥泉枪如灵蛇一般攻向高彪。 高彪施展铁棍与岳飞战得数合,但其北人,不习水战,因此脚下船只晃动,便乱了步伐,被岳飞看得空隙,一枪先刺右臂,使其失棍后退,接着一式力劈华山,当头一枪砸中高彪,将大好头颅打个稀烂。 主将已死,后方又有数十宋船过来,喊杀声迭起。兀术见高彪已死,心中着慌,令船只全力开进,却不想这正中岳飞和韩世忠前日之计,一路竟将船队引入黄天荡之中。 梁红玉在桅顶上看见兀术败进黄天荡去,心中大喜,把那战鼓更是敲得不绝声响,险不使坏了细腰玉软风流臂,喜透了香汗春融窈窕心。 下方韩世忠见兀术败入黄天荡,急令封锁入江口。而此时兀术也发现自己进入一条死路,急令大军回身,本想一举冲开江口,但此时韩世忠好不容易将兀术逼入死地,怎肯轻易放其离开,令旗一挥,便有海舰横截江面,堵住兀术去路,又有数十艨艟自两翼杀出,直冲兀术船队。 兀术见状,急令出小舟数十,以长钩扳舰,意图夺舰突围。忽有韩世忠部将解元自走舸跃入金人船中,高呼道:“杀敌立功!”其余宋军见其勇武,无不奋起,杀得金军大败。而解元自己则以短兵击杀数十人,擒得金军千户一名。战后功授忠州团练使,统制前军。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伏兵老鹳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兀术连番冲突,都无法冲出江口,无奈之下,只得收兵退回黄天荡中,眼见前无去路,后有伏兵,无奈之下只得再使人复见韩世忠相会。 韩世忠应兀术之邀,命帅船向前,与兀术会于江口。只见兀术于船上拱手道:“今日一战,方知韩将军之勇,果然名不虚传,宗弼甘拜下风,愿以吾船队所载,尽献于将军,以求生路一条,望将军有好生之德,放我等北归,自此不敢南来,到时亦有重金相谢。” 韩世忠立于“忠勇”旗下,冷哼一声说道:“尔等侵我中原,于各处烧杀抢掠,平江府余焰未消,其中惨死军民不可胜计,其时你可有好生之德?便是船上所载,亦是我江南百姓之资,吾当尽取之。如今尔等身在笼中,必死无疑,若要求生,唯有一计,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 兀术闻言语塞,一旁岳飞见状弯弓搭箭,一箭射飞兀术金盔,箭势不衰,又将身后帅旗射断。高声道:“二帅相约,便不取你性命,再若敢来,旗杆便是你的榜样!”兀术惊骇而退。 将兀术逼入黄天荡中,韩世忠心情大悦,于舱中大宴诸将,又将岳飞介绍给手下将官相识,具言其所献之计,众将对岳飞无不敬佩。 酒席过后,岳飞对韩世忠说道:“兀术已入牢笼,兄长依我之计行事,当无忧矣。我大军仍在岸边,想必其余各处金军也得了消息,定会前来救援兀术,小弟明日便要回营整顿人马,为兄长抵挡援军,待得兀术突围之时,再去老鹳河相助。” 韩世忠与梁红玉虽然还想留岳飞盘桓几日,但也知军情紧急,只得放其离去。 次日岳飞乘小船归营,韩世忠夫妇一路将其送至江边方回,又依计将铁索横江,封锁黄天荡入江口,随后分兵前往老鹳河,伏兵待击。 兀术于黄天荡中徘徊数日,只见处处淤泥,无处可出,想要登岸,却又有岳飞领军以待,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万般无奈下只得再次求会韩世忠,两帅相见,兀术叫道:“韩将军,如今天下大势,半数归金,南朝皇帝只知逃避,岂敢有相争之意。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若是韩将军能够看清大势,投我大金,则宗弼自为将军请功,到时封候裂土,岂不美哉?” 韩世忠听后笑道:“尔等今日困于死地,却以此来诱韩某,岂不闻纵虎归山,必受其祸。若是放汝归去,韩某又以何面目去见天下百姓?不必多言,或降或战,凭汝自择。” 兀术闻言大怒,叫道:“泼韩五,真当某怕了你不成!” 韩世忠放声大笑道:“瓮中之鳖岂敢言勇?”说罢操弓便要来射,兀术见状,连忙退入舱中,复返黄天荡。 兀术于舱中召集众将计议,叹道:“南人使船如使马一般,如之奈何?” 见兀术相问,便有部将献策道:“不如使人暗渡上岸往各处乡里,以重金求策如何?” 兀术沉思片刻,点头应允,随即便使数人于夜间潜水上岸,分头于各处乡里,以重金募人献破敌之策。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数日之后,被其募得一名王姓渔夫,此人故居福建,久居于建康府,熟知长江水情,因此前来献策。 兀术命人将渔夫请入,问道:“我军不习水战,江中风浪致使船只不稳,可有良策?” 那渔夫答道:“此事甚易,可以舟中载土,平板铺之,穴船板以棹桨,风息则出江,有风则勿出。海舟无风,不可动也。” 兀术又问道:“韩世忠海舰甚大,我等船小不及,可有计否?” 那渔夫又答道:“海舰虽大,却行转不便,且有桐油防水,待一天晴时,火攻可得。” 兀术闻言大喜道:“天助我也,来人重赏!”随后命人依渔夫之计行之,载土于船,又造火箭火船以待时日。 安排妥当后兀术复问渔夫道:“如今大军被困此处,江口处有韩世忠大舰相阻而不得出,老丈可有良策脱困?” 那渔夫答道:“此间望北十余里就是老鹳河,旧有河道可通,今日久淤塞。何不令军士掘开泥沙,引秦淮水通河?可直达建康大路也!” 兀术闻言哈哈大笑道:“老丈实乃天赐也,此间脱困,必不忘恩。”当下传下号令,掘上引水。金兵久困,俱想逃命,一齐动手,只一夜工夫,便掘开三十里,通入老鹳河中。 就在兀术被困黄天荡之时,金国元帅左监军完颜挞懒知兀术被困,遣将托云率军南下,攻打扬州,意图来援兀术。却不料被扬州守将张绩率众坚守,久不得进,无奈之下,只得转道真州,谁料还未至江边,便被岳飞伏兵所阻,大败而归,不能相救兀术。 却说兀术掘通老鹳河,只觉有望逃脱生天,便用随军方士之计,刑白马,剔妇人心,自割其额祭天。果然是夜风平浪静,兀术大喜,于拂晓时引军船顺老鹳河而出,想要冲出黄天荡。 眼看前方便是建康府江面,兀术放声大笑道:“天亦助我!泼韩五与岳南蛮又能奈我何!” 谁知就在此时,岸边一声炮响,岳飞率军立于岸边高叫道:“兀术,可曾料到岳某在此恭候已久了么?托云已败于我手,岸上再无援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罢一声令下,火炮箭矢如雨落下,将船上金军射得人仰马翻。 兀术心中焦急,只想冲入江中,便不怕岳飞弓弩火炮,急下令船队勿要理会岳飞,只管向江中直冲。 可是岳飞与韩世忠计议许久,又怎会放其逃脱?兀术船队还未近江口,前队船只便触礁翻入水中,兀术急上前观看,就见建康府江面处大舰无数,韩世忠正立于帅船头上。 原来韩世忠得岳飞提醒,早已伏得一队船只于此处,就在兀术掘通老鹳河时,韩世忠便已得知,急令大军沿江北上,于建康江北扼守要路,阻遏兀术渡江,又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巨石投于老鹳河口水下,使兀术军船出江之时触礁翻船。 兀术见四下都是伏兵,料想韩世忠必擒自己,于是如热锅蚂蚁一般坐立不安。忽然想到渔夫之计,又见此时风平浪静,韩世忠大船帆弱不行,只在江面停驻,于是便命善射者乘数十轻舟避过水底乱石,突出江口,要以火箭来射韩世忠艨艟大船。 见到轻舟来袭,舟上金兵点起火矢,韩世忠与梁红玉对视一眼,心中赞叹岳飞所料如神,若非其提醒,如今日江面无风,大船难行,船上本备水陆之战,每舟有兵、有马、有家属、有辎重。若是金人以火箭射箬篷,火舟撞海舰,到时一旦火起,大船行动不便,又无风难行,则韩世忠将大败而归。 但有了准备便无惧金人这招,只见韩世忠令旗一挥,自艨艟大船两侧冲出百余走舸斗舰,齐齐划动快桨,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来犯金军轻舟。而艨艟大船箬篷处早已覆盖浸水牛皮,火矢来时,尽被阻隔,便有零星射中樯橹处,也被立即扑灭。 兀术于帅船上见到这般情况,悲呼道:“吾命休矣!”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一十二章 狼狈出生天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南方战局说完,再回看北方局势,建炎三年初,完颜娄室攻破晋宁军,守将徐徽言以身殉国,晋陕之地几乎全要落于金人之手。而此时的高宗皇帝刚刚经历了苗刘之变,来到常州。 这一日高宗皇帝召集众臣相议国家兴复之计,知枢密院事兼御营副使张浚说道:“中兴当自关陕始,虑金人或先入陕取蜀,则东南不可保,臣请身任陕、蜀之事,置司秦、川。” 一旁的监登闻检院汪若海亦说道:“天下若常山蛇势,秦、蜀为首,东南为尾,中原为脊;将图恢复,必在川、陕。”高宗皇帝听后深以为然,遂定议。 方一开始,高宗皇帝欲将张浚封为招讨使,但有左司员外郎兼权中书舍人李正民言道:“川、陕乃吾境,不当以招讨名,请用唐裴度故事。”高宗皇帝思索一番后觉得所言有理,于是为张浚改命为川陕宣抚处置使,许其在川陕地区便宜黜陟,并亲作诏赐之。 张浚于七月赴任,至十月时到达兴元府,并设司于兴元府。高宗皇帝赐川陕官吏军民诏曰:“朕嗣承大统,遭时多故,夙夜以思,未知攸济。正赖中外有位,悉力自效,共拯倾危。今遣知枢密院事张浚往谕密旨,黜陟之典,得以便宜施行。卿等其念祖宗积累之勤,勉人臣忠义之节,以身徇国,无贻名教之羞,同德一心,共建兴隆之业,当有茂赏,以答殊勋。”川陕军民闻诏士气日盛。 张浚出行关陕,访问风俗,罢斥奸赃,以搜揽豪杰为先务,诸将惕息听命。以曲端在陕西屡与敌角,欲仗其威声。承制筑坛,拜曲端为威武大将军、宣州观察使、宣抚处置使司都统、知渭州。曲端登坛受礼,军士欢声如雷。 而此时的完颜娄室也面临着巨大的问题。在攻克晋宁军后,他便想尽克关中之地,但此时李彦仙占据陕州,不时率大军出击,再加之关中义军并起呼应,令完颜娄室如芒在背。 于是完颜娄室在忍受了李彦仙半年多的不断侵扰后,终于痛下决心,尽起大军自蒲、解二州大举进攻陕州。而此时的李彦仙早已在中条山等候已久,伏兵大破完颜娄室大军,俘获金军将官十八人,斩首二千余级,完颜娄室仅以身免。 李彦仙料定完颜娄室必定怀恨在心,还将复攻陕州,于是便向宣抚处置使张浚传讯,请援军三千骑,意图待完颜娄室大军来攻之时弃城渡河,向北进攻金军所占晋、绛等州,直捣金军腹心,施以围魏救赵之计,逼完颜娄室回援,而到时自己再率军返回。此计当真是彼入我出、彼出我入之良计。 不过当张浚收到李彦仙书信后却十分为难,他初来乍到,诸将拥兵自重,不肯从其号令。于是一边安抚诸军,一边回信给李彦仙,劝其放弃陕州,据险自保,待隙而动。但李彦仙在陕州经营许久,不忍就此放弃,于是决定率兵死守陕州。 完颜娄室在中条山大败后,果然怀恨在心,整顿人马后率大将完颜银术可和叛将折可求以十万之军来攻陕州。 其时完颜娄室大军来到陕州城下,分其军为十,以正月旦为始,以一军攻击,一日不下则翼日更遣一军,每一旬则聚十军并攻一日,期以三旬必拔之。 但李彦仙意气如平常,登谯门,大作技乐,潜使人缒城而出,焚其攻具,金兵畏而退却。但陕州如今已是孤城一座,金军攻打日久,城中粮尽,李彦仙便命人将草料中的豆类挑出,煮熟之后分于众人食,而自己则只饮些豆汁。 即使如此,城中可食之物也是很快吃尽,李彦仙告急于张浚,间道遗以金币,使犒其军,又檄令都统制曲端泾原兵来援。但那曲端素来嫉恨李彦仙功劳大过自己,又怪其当初从王庶之意,因此故意拖延,不肯出兵。 闻听此讯,张浚幕官谢升言说道:“敌朝夕下陕,莫以为忧者,殆未知敌意也。敌已得长安,今取陕,则全据大河,且窥蜀矣。”争论数日后,张浚才下定决心,尽起大军来援。却不料出师至长安,被完颜娄室分兵所阻,不得前进。 李彦仙每日与金兵鏖战,未尝解甲,率其属官死守陕州不退,金军连日攻击皆无功而返。 完颜娄室爱李彦仙之才,便派使者诱之以降,却被李彦仙斩来使以示众。于是完颜娄室又命人在城下高呼道:“即降,当富贵。” 李彦仙怒道:“吾宁为宋鬼,安用汝富贵为!”又命部将宋炎张弓搭箭,一箭将来人射杀。为解无粮之危,李彦仙命人设钩索,日钩取金人数十,舂斮于城上,以人肉为食。 这场攻防战,虽然宋金两军杀伤相当,而敌兵沓至,守埤者久,伤残日就尽。。 随着大战旷日持久,金军亦是粮草不济,最后完颜娄室决心再攻一次,若是不下,便要引兵退去。于是命每队以鼓在前,击鼓一声则进一步,既渡濠池,鼓声渐促,莫不争先,疾声并力齐登,死伤者虽满地而不敢返顾。。 城垂破,裨将邵云、吕圆登、宋炎、贾何、阎平、赵成拼死来援李彦仙。吕圆登一见李彦先但拜泣道:“陕城围久,不知公安否,今得见公,且死无恨。” 李彦仙见吕圆登重伤,其余诸将亦是如此,不觉潸然泪下道:“城将陷,诸君何不出城,何故与我同死!” 此时有鸢鸦数万噪于城上,与战声相乱,完颜娄室远远望见,说道:“城陷矣!”于是催促金兵猛攻,城遂破。 李彦仙听得亲卫来报,说城已破,完颜娄室大军已然入城,正于各处清剿残余宋军,吕圆登创身方卧,听此消息,立即起身拿了兵刃,上马出战。临行时对李彦仙说道:“公请出城以图后计,末将等人自去会敌。”说罢便与诸将一同前去阻敌。 但城已破,金军势众,如何可挡,最终吕圆登、贾何、阎平、赵成与金兵巷战,以身殉国。宋炎一人一弓,据守巷道,金兵数次冲突,俱不能入。无奈之下,完颜娄室以富贵相诱,宋炎不应,直至箭矢用尽,力战而死。邵云被金兵俘获,完颜娄室欲命其为千户长,邵云大骂不屈,完颜娄室大怒,命人将其钉于城门处示众。有金兵前往观看者,邵云咬破舌头,以血喷其面。五日后完颜娄室命人将邵云碎剐以泄其愤,及至抉眼摘肝,邵云仍是骂不绝口。 陕州被围许久,李彦仙率众死守,及至城破,其属官陈思道、李岳、杜开、通守王浒、赵叔凭、职官刘效、冯经、县令张玘、将佐卢亨、邵云、阎平、赵成、贾何、吕圆登、宋炎等同死,无屈降者。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一十三章 彦仙守孤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南方战局说完,再回看北方局势,建炎三年初,完颜娄室攻破晋宁军,守将徐徽言以身殉国,晋陕之地几乎全要落于金人之手。而此时的高宗皇帝刚刚经历了苗刘之变,来到常州。 这一日高宗皇帝召集众臣相议国家兴复之计,知枢密院事兼御营副使张浚说道:“中兴当自关陕始,虑金人或先入陕取蜀,则东南不可保,臣请身任陕、蜀之事,置司秦、川。” 一旁的监登闻检院汪若海亦说道:“天下若常山蛇势,秦、蜀为首,东南为尾,中原为脊;将图恢复,必在川、陕。”高宗皇帝听后深以为然,遂定议。 方一开始,高宗皇帝欲将张浚封为招讨使,但有左司员外郎兼权中书舍人李正民言道:“川、陕乃吾境,不当以招讨名,请用唐裴度故事。”高宗皇帝思索一番后觉得所言有理,于是为张浚改命为川陕宣抚处置使,许其在川陕地区便宜黜陟,并亲作诏赐之。 张浚于七月赴任,至十月时到达兴元府,并设司于兴元府。高宗皇帝赐川陕官吏军民诏曰:“朕嗣承大统,遭时多故,夙夜以思,未知攸济。正赖中外有位,悉力自效,共拯倾危。今遣知枢密院事张浚往谕密旨,黜陟之典,得以便宜施行。卿等其念祖宗积累之勤,勉人臣忠义之节,以身徇国,无贻名教之羞,同德一心,共建兴隆之业,当有茂赏,以答殊勋。”川陕军民闻诏士气日盛。 张浚出行关陕,访问风俗,罢斥奸赃,以搜揽豪杰为先务,诸将惕息听命。以曲端在陕西屡与敌角,欲仗其威声。承制筑坛,拜曲端为威武大将军、宣州观察使、宣抚处置使司都统、知渭州。曲端登坛受礼,军士欢声如雷。 而此时的完颜娄室也面临着巨大的问题。在攻克晋宁军后,他便想尽克关中之地,但此时李彦仙占据陕州,不时率大军出击,再加之关中义军并起呼应,令完颜娄室如芒在背。 于是完颜娄室在忍受了李彦仙半年多的不断侵扰后,终于痛下决心,尽起大军自蒲、解二州大举进攻陕州。而此时的李彦仙早已在中条山等候已久,伏兵大破完颜娄室大军,俘获金军将官十八人,斩首二千余级,完颜娄室仅以身免。 李彦仙料定完颜娄室必定怀恨在心,还将复攻陕州,于是便向宣抚处置使张浚传讯,请援军三千骑,意图待完颜娄室大军来攻之时弃城渡河,向北进攻金军所占晋、绛等州,直捣金军腹心,施以围魏救赵之计,逼完颜娄室回援,而到时自己再率军返回。此计当真是彼入我出、彼出我入之良计。 不过当张浚收到李彦仙书信后却十分为难,他初来乍到,诸将拥兵自重,不肯从其号令。于是一边安抚诸军,一边回信给李彦仙,劝其放弃陕州,据险自保,待隙而动。但李彦仙在陕州经营许久,不忍就此放弃,于是决定率兵死守陕州。 完颜娄室在中条山大败后,果然怀恨在心,整顿人马后率大将完颜银术可和叛将折可求以十万之军来攻陕州。 其时完颜娄室大军来到陕州城下,分其军为十,以正月旦为始,以一军攻击,一日不下则翼日更遣一军,每一旬则聚十军并攻一日,期以三旬必拔之。 但李彦仙意气如平常,登谯门,大作技乐,潜使人缒城而出,焚其攻具,金兵畏而退却。但陕州如今已是孤城一座,金军攻打日久,城中粮尽,李彦仙便命人将草料中的豆类挑出,煮熟之后分于众人食,而自己则只饮些豆汁。 即使如此,城中可食之物也是很快吃尽,李彦仙告急于张浚,张浚间道以金币使犒其军,又檄令都统制曲端泾原兵来援。但那曲端素来嫉恨李彦仙功劳大过自己,又怪其当初从王庶之意,因此故意拖延,不肯出兵。 闻听此讯,张浚幕官谢升言说道:“敌朝夕下陕,莫以为忧者,殆未知敌意也。敌已得长安,今取陕地,则全据大河,且窥蜀矣。”争论数日后,张浚才下定决心,尽起大军来援。却不料出师至长安,被完颜娄室分兵所阻,不得前进。 李彦仙每日与金兵鏖战,将士未尝解甲。率其属官陈思道、李岳、杜开、王浒、赵叔凭、职官刘效、冯经、将佐卢亨、阎平、赵成、贾何死守陕州城。 完颜娄室爱李彦仙之才,便派使者以河南兵马元帅诱降,却被李彦仙斩来使以示众。于是完颜娄室又命人在城下高呼道:“即降,当富贵。” 李彦仙怒道:“吾宁为宋鬼,安用汝富贵为!”命部将秉义郎宋炎张弓搭箭,一发毙之。为解无粮之危,李彦仙命人设钩索,日钩取金人数十,舂斮于城上,以人肉为食。 这场攻防战,虽然宋金两军杀伤相当,但守陴者伤夷日尽,而金军益兵急攻,宋炎以劲弩数百,发毒矢杀千余人。 随着大战旷日持久,金军亦是粮草不济,最后完颜娄室决心再攻一次,若是不下,便要引兵退去。于是命每队以鼓在前,击鼓一声则进一步,既渡濠池,鼓声渐促,莫不争先,疾声并力齐登,死伤者虽满地而不敢返顾。 州城垂破,裨将邵兴、邵云、吕圆登、杨伯孙自外来援,杀散金兵,突围入城。吕圆登见李彦仙泣道:“陕城围久,不知公安否,今得见公,且死无恨。” 李彦仙见吕圆登身被重创,并邵兴个个带伤,亦潸然泪下道:“眼见此城将破,诸位英雄何故为吾送死? 此时有鸢鸦数万噪于城上,与战声相乱,完颜娄室远远望见,说道:“城陷矣!”于是催促金兵争攻,城遂破。 李彦仙正与诸将说话,只听得城池已陷,吕圆登创身方卧,急起身绰了兵器,对李彦仙说道:“仙公突围出城,末将挡住敌兵。”说罢便与邵云等人同去退敌。 吕圆登、贾何、阎平、赵成与金兵巷战,以身殉国。宋炎一人一弓,据守巷道,金兵数次冲突,俱不能入。无奈之下,完颜娄室以富贵相诱,宋炎不应,直至箭矢用尽,力战而死。邵云被金兵俘获,完颜娄室欲命其为千户长,邵云大骂不屈,完颜娄室大怒,命人将其钉于城门处示众。有金兵前往观看者,邵云咬破舌头,以血喷其面。五日后完颜娄室命人将邵云碎剐以泄其愤,及至抉眼摘肝,邵云仍是骂不绝口。邵兴、杨伯孙突围南走,绍兴改名邵隆,投了吴玠,杨伯孙则于乱军之中不知去向。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一十四章 移师宜兴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麾下众将与金兵死战时,李彦仙也正率众与金兵巷战,只见金兵将李彦仙堵于巷道中,乱箭齐发。转眼之间,李彦仙便浑身中箭如同刺猬,即使如此,李彦仙仍不退却,反而将射于身上的箭矢尽数折断,而后返身怒杀金兵。受其感染,城中军民无不奋起抵抗,就连妇孺都爬上屋顶,揭瓦以掷金兵。 此时无数金兵蜂拥而上,各舞兵器,来取李彦仙。李彦仙虽受重创,却仍死战不退,手中枪使开,连杀数十人。但金兵始终人多,围攻之下,李彦仙左臂中刀,使不开长枪,一旁亲卫拼死护住,逼退金兵。 远处完颜娄室望见李彦仙重伤,仍死战不退,便生爱才之心,于是传令道:“务必生擒李彦仙,不得害其性命,但有俘获者,赏万金!”金兵听后,个个状若恶虎,奋不顾身冲杀上来。 李彦仙在远处听到完颜娄室传令,又见金兵愈聚愈多,恐怕自己被俘受辱。于是换了敝衣,混入乱军之中,渡河逃脱,恨道:“吾不甘以身受敌人之刃。” 李彦仙逃离之后,完颜娄室彻底占领陕州,因恨城中军民抵抗日久,便下令屠城,于是城中无论老弱妇孺,尽被金兵屠戮。 消息传到李彦仙耳中,顿时令其怒恨交加,叹道:“金人所以杀过当者,以我坚守不下故也,我何面目复见世人乎!”于是转身投入黄河而死,时年三十六岁。 李彦仙既死,完颜娄室更将其在城中的家人尽皆捕捉杀害。 陕州陷落,自此关中之地,已尽入金人之手。张浚闻讯落泪,于是承制赠李彦仙彰武军节度使,建庙商州,号“忠烈”。 陕州一战对整个川蜀形势影响极大,李彦仙以孤城扼其冲再逾年,大小二百余战,金人不得向西。但却因宋军将领各自心怀鬼胎,不肯守望相助,以至州城陷落,更为日后张浚富平惨败埋下了伏笔。 此乃后话不提,再说岳飞自黄天荡与韩世忠大破兀术,所获无数后率兵返回茅山大寨,留守将士闻讯自然欢喜。但岳飞却于这激昂的士气中隐隐感受到些许不安。 这一日,岳飞正在帐中思考麾下大军下一步的打算时候,突然有小吏李寅来报,说兀术已经返回建康府,并在雨花台建筑洞穴以避酷暑。岳飞闻言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此地离建康太近,若是兀术起大军来攻,恐怕大寨危险。” 李寅听岳飞说完,便试探着问道:“将军勿忧,在下却是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岳飞抬头看向李寅,说道:“还请细说。” 李寅定定神说道:“在下好友钱谌乃是常州宜兴知县,早就久闻将军大名,因此曾修书一封,望我请将军移师宜兴县以保县城不失,而他愿以城中之粮草以供大军。那宜兴县张渚镇三面环湖,只有一条路可入,易守难攻,便是金军前来,也是无忧。不如将军便移师张渚镇如何?” 岳飞打开地图,观察一番张渚镇周围地势,点头道:“便依你所言,我修书一封,烦你送往宜兴县见那钱知县,说明移师之事。”李寅领命而去。 隔得两日,李寅回报,说钱谌听闻岳飞要来,喜不自胜,亲自修书邀请,并言明城中存粮可供岳飞大军吃十年以上。岳飞得信大喜,立即召来陈淬、刘经等人商议,随后拔营起寨,大军尽往宜兴县而去。 大军一路无阻,不日便来到张渚镇上,而此时钱谌已经听闻岳飞大军行程,早早便率亲卫候于镇上。一见岳飞,钱谌便来到马前,躬身一礼道:“久闻岳将军大名,却是一直无缘一睹英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这宜兴县虽小,却是背靠太湖,粮草颇丰,将军大军只管在此驻扎,只需保得一县百姓平安,钱某必定保大军粮草无忧。” 岳飞此时也跳下马来,笑道:“钱大人说得哪里话,我等身为官军,本就当保境安民,若非如今金军南侵,以致山河破碎,也无须来扰大人,还望大人原谅则个。” 钱谌见岳飞为人谦逊有礼,气度不凡,于是心中对其更为钦佩,便吩咐亲卫带大军前去安营扎寨,自己则带着岳飞往高处行去,看望周围地势山水。 二人来到一处小山岗上,钱谌指着远处白茫茫一片说道:“将军请看,那边便是太湖,乃是我宜兴百姓赖以生存之本。” 岳飞远远望去,只见湖面平静,中间有数条渔船泛舟水上,心有所感,便念出一首词来: “平生太湖上,短棹几经过。如今重到何事?愁比水云多。拟把匣中长剑,换取扁舟一叶,归去老渔蓑。银艾非吾事,丘壑已蹉跎。 脍新鲈,斟美酒,起悲歌。太平生长,岂谓今日识兵戈?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回首望霄汉,双泪堕清波。” 钱谌在一旁听得岳飞这首念奴娇,不由在一旁鼓掌赞道:“原本只是听得岳将军勇武多智,治军严谨,却不想将军诗文亦是这般出色,实乃妙极!” 岳飞摆摆手道:“钱大人谬赞了,只是远观太湖美景,诱出心中所想罢了,岳某乃是粗俗武夫,哪有什么妙句。” 钱谌笑道:“若是将军也算粗俗之人,那么我等庸碌之人岂不是更要无地自容了么。” 岳飞听后笑问道:“钱大人才是过于自谦了。不过岳某将久居说宜兴,便想问问大人,此处可算安宁否?” 钱谌见岳飞问起,苦笑一下说道:“从前还算安宁,因本县近太湖,而金人不熟水性,因此反而甚少来扰,但自杜充降金后,江淮宣抚司分崩离析,多有旧官军为匪者,四处劫掠,百姓深受其扰。而如今盘踞于宜兴县内便有一人,名唤郭吉,原本是江淮宣抚司中水军统制,司中人马尽散,此人便率领麾下水军,来此做了水匪,也曾多次扰我宜兴百姓。故而将军前来,钱某自然欢欣,还望将军为一县百姓除此祸患。”说罢,一躬到底,不肯抬头。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宜兴享太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听钱谌说完,岳飞说道:“郭吉此人我也曾照过面,我且修书一封传于他,若能劝得其来降,也算一件美事。”钱谌点头称是。 待得送走钱谌,岳飞自修书一封,命人送往郭吉水寨。而此时郭吉也已听闻岳飞大军来到宜兴,要驻扎于张渚镇上,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手下喽啰忽然来报,说是岳飞遣使来此,有书信送到。郭吉连忙命人将来使迎入寨中。 过得片刻,喽啰领入一人,正是施全。施全大步走上堂来,朗声笑道:“郭将军于此处好不安逸,一路行来,施某见水军整齐,比之在江淮宣抚司时更有军威。” 郭吉也识得施全,便讪笑道:“施贤弟说笑了,当初杜充那厮弃城而逃,使我江淮宣抚司人马无处可归,在下只能率领手下兄弟来此避祸,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何来整齐之说?不过听闻岳将军于建康城当街射杀杜充,一雪朝廷前耻,在下闻讯亦是欣喜,只是不知施贤弟今日为何有暇至此,所为何事?” 施全笑道:“郭将军消息灵通,如何不知我家将军如今已至宜兴?” 郭吉假意震惊,连忙说道:“岳将军已经到了么?在下确实不知,如今知晓,明日便上门前去拜会。” 施全说道:“那也不必,我家将军派我前来,只为传书一份,还请将军阅后决议。”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递到郭吉面前。 郭吉展开书信细读,岳飞在信中先是诉说二人在江淮宣抚司中的交情,而后严厉地说其为祸宜兴之事,最终望其悬崖勒马,率手下众匪来降,共抗金人。 郭吉看完书信,出了一身冷汗,又见施全笑意盈盈望着自己,便说道:“岳将军之意,在下已然明白,还望施贤弟回去在岳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在下人马众多,需要收拾几日,方能率众归降。” 施全为人聪慧,怎听不出郭吉言中的推脱之意,但也不点破,便说道:“也好,那施某就此回报,与我家将军共盼大军归来。” 郭吉将施全送出寨外,又复返堂中。一旁亲卫问道:“将军可是要率众归降岳飞么?” 郭吉冷哼一声道:“我等久闻岳飞军纪,若是以大军相附,只怕这些时候劫掠来的金银也要拱手奉上,如何可行?你等速速通传下去,命大军连夜准备行装,待得天明时一把火烧了寨子,往南再寻落脚之处。”亲卫领命退去准备。 而施全回报岳飞后,具言郭吉推脱之意,岳飞大怒,命傅庆与王贵各领一千人马,沿太湖岸边追击郭吉。 傅庆与王贵二人一路急行,来到水寨,果然见浓烟滚滚,郭吉船队已经在岸边整军待发,傅庆和王贵立刻率军冲上,将船队截停。 王贵喝道:“郭吉,岳哥好心劝你来投,你怎敢如此行事?” 郭吉见此时已经撕破了脸,便回道:“王贵,我等已然被朝廷所弃,只能窝在太湖边上做些生活,岳飞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我怕岳飞勇武,却不怕你王贵,有胆便来船上与我一战!” 王贵大怒,手提金刀跃上船来,直扑郭吉。见二将已经战至一处,傅庆长枪一挥,身后人马便齐齐攻向船队,而他自己也挥枪上船与王贵双战郭吉。 郭吉原本武艺便不及王贵,只是因船只摇晃,王贵下盘不稳,方才能勉强与之相斗,如今再加上傅庆更加不敌。数招之后,郭吉便呈败象,被王贵看准破绽,一刀连肩带背砍作两截。其余一众喽啰见主将已死,只得弃械而降。 经过与郭吉一战,岳飞深刻感觉到在江南一带水师的重要性,便将郭吉旧部与自己队伍中本属南方的军士归至一处,打算建立一支能纵横水上的水师。但人有了,却是没有人来训练,无奈之下,岳飞只得修书一封,送往镇江给韩世忠,向他求一支水师前来为自己练兵。 数日之后,运河上一路有五只大船劈波斩浪驶入太湖,来到宜兴县渡口处靠岸。 船只停稳,从上面跳下一名身材雄壮,相貌与韩世忠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来。岸边张宪早已等候多时,连忙上前迎接,笑道:“少将军远来辛苦,恩师已在营中设宴为少将军接风洗尘,还请随在下前往。”原来韩世忠收到岳飞书信,知道他已经移师宜兴县,此处毗邻太湖,又有运河水道可直达临安,建立水师确有必要。而且岳飞又是自己结拜兄弟,自然不敢怠慢,便命自己儿子韩彦直亲自率领一支人马来为岳飞练兵。 韩彦直随着张宪一路来到岳飞帐中,岳飞早已备好宴席等待。韩彦直入帐后来到岳飞面前行礼道:“家父听闻岳叔要建水师,便吩咐小侄率五百精干水军来助,言明不必早归,待得岳叔水师练成,也不必归还那五百水军,将其充入岳叔帐下便可。” 岳飞哈哈大笑道:“多谢兄长厚意,贤侄就在我营中住下,明日我召全军上下供贤侄挑选,这练水师一事,便全掌贤侄操心了。” 韩彦直笑道:“岳叔不必客气,小侄自当日黄天荡破敌时便见岳叔之勇武,又观岳家军军纪斐然,早已心向往之,能够暂且归于岳叔麾下学习,却是小侄的福气。不是小侄夸口,数月之后,岳叔麾下水师于这长江运河之上定能往来如飞,挡者披靡。” 岳飞也笑道:“如此甚好。”说罢拉韩彦直入席,自然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韩彦直随岳飞来到校场,亲自挑选精干将士两千五百人,配以韩世忠水师五百,凑够三千之数,便于太湖边上打造船只,操练水师。而岳飞也随韩彦直学习水性以及战船指挥之策,获益良多。 在平定了郭吉后,岳家军进驻宜兴之事便四处传开,周边盗匪水贼闻之无不变色,岳飞又遣前来归降的马皋、林聚游说各处盗匪,劝降其军,若不从命,便起兵讨伐。 其中有一贼首名叫张威武,面对岳飞的招揽不为所动,并口出狂言说要与岳飞决一雌雄。岳飞大怒,起兵直奔张威武大营,于乱军之中单枪匹马杀入中军,只手擒拿张威武,并于阵前斩首,自此太湖水匪之患渐平,周遭官吏百姓闻听宜兴有岳家军保境安民,弃其产业而趋宜兴者万余家,于是宜兴县境之内一片太平。 而且岳飞驻扎宜兴之时,有耿明初、耿明达兄弟并梁山好汉立地太岁阮小二之子阮良先后投入帐下,令岳飞水师将领也有了极大增强,为岳飞之后转战太湖各处奠定了坚实基础。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一十六章 出兵战杨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在宜兴县内安营扎寨,四下里州县皆闻其名,数次来求岳飞出兵剿匪,岳飞正为操练水师,于是便四处征讨,使得宜兴县周围贼寇为之一空。 这一日岳飞正在帐中,忽闻有平江知府陆章来报,说治下洞庭湖内有一水贼杨虎,于湖中岛屿内扎起营寨,聚起贼兵有四五千,船有二三百号。倚仗着水面上的本事,不时到处焚劫。平江府派兵屡次征讨,俱是大败而归,眼看贼势日盛,无奈之下来求岳飞起兵征剿。 岳飞召来韩彦直并阮良、耿明初、耿明达等水军统领共商此事。其中耿明初起身说道:“禀将军,我兄弟两个原是住在太湖边,靠着往来太湖、洞庭打鱼过活。两年前那杨虎聚集人众,霸占了洞庭湖中岛屿,就不容人在湖内打鱼。因此我兄弟二人曾与他交手数次,却是不分胜负,于是那杨虎无奈,便单许我兄弟二人往来。他几次差人来邀我二人入伙,但我兄弟二人不肯从贼,因此力辞不去。直至将军来到,我兄弟二人思想捉鱼怎得出身,故此来投在麾下建功立业。若是将军要去取那杨虎,我兄弟二人愿做先锋。” 岳飞听后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二位可知杨虎虚实如何?” 耿明达说道:“杨虎麾下有四支船队,第一队名为‘炮火船’。船上四面架着火炮,交战之时把火点着,一齐施放起来,甚难招架。第二队名为‘弩楼船’。头尾俱有水车,四围用竹笆遮护,军士踏动如飞。那船面上竖立弩楼,弩楼上俱用生牛皮做成挡牌,军士在上放箭。弩楼下军士亦用挡牌护体,各执长刀砍人。第三队叫做‘水鬼船’。船内水鬼,俱是在漳、泉等近海地方请来的,俱有在水底下潜伏之能,若遇交战的时节,便跳下水去,将敌船船底凿通,灌进水去,敌船俱沉。他就是这三队兵船厉害。若能破得,这第四队杨虎自领的战船,便不足为虑了。” 岳飞听后不住点头,而后看向韩彦直问道:“贤侄觉得如何?” 韩彦直笑道:“区区水贼,何足挂齿?彼有火炮,我军岂无?至于弩楼船等,更是不足惧,如今水师已成,大船拍竿到处,当者立碎。唯一要提防的便是那水鬼,小侄与父帅多于水上作战,自然知道那水鬼的厉害,需要以精熟水性之人在水下相斗,或以挠钩索网置于船下,防其偷袭。” 岳飞点头赞同,又说道:“只是我军造船不易,若是能以计取之更好。不过贤侄早做准备,一切按你所议行事,水鬼之事便由阮良挑选水性精熟之人以做应对。” 阮良本是梁山泊水军头领立地太岁阮小二之子,一身水性比起其父及两个叔叔亦是不遑多让,听闻岳飞来此,也是慕名来投,如今在水师中充作中军统制。阮良见岳飞说到自己,便出列接令,又说道:“久闻漳、泉二州之人水性精熟,正好与其一试身手。” 待得众将退去,岳飞独留耿氏兄弟,说道:“如今我有一计,还需你二人出力。”耿氏兄弟拱手称是。 岳飞又缓缓说道:“你二人照旧时打扮,诈去投降,杨虎决然不疑。等待开战之时,二位便请命为其看守山寨。等杨虎出兵之后便拿其家眷,不可杀害。再将其金银财帛收拾停当,四面放火,烧他的山寨,便是二位大功。到时我自会遣一支人马前去接应你二人下岛。”二人领命退去,仍旧换了打鱼服色,划了小船,趁夜往洞庭水寨而去。 耿氏兄弟来到杨虎水寨,具言如今打鱼辛苦,不得生活,愿上山来助其一臂之力,杨虎自然应允不提。 这边岳飞依照韩彦直布置船只,又命周青、赵云、梁兴、吉青四将带领两千人马,前往无锡桥埋伏,待得杨虎败时阻其退路,擒拿此人。 一切准备停当,岳飞便尽起水师大船斗舰,一路来到洞庭湖水寨叫阵。此时早有喽啰报于杨虎,杨虎急令四支船队齐出,来迎岳飞。临行之时,耿氏兄弟说道:“听闻那岳飞诡计极多,恐沿湖另伏兵将,击水寨之后。我二人愿留于此地保守山寨,以免杨兄后顾之忧。”杨虎不疑有他,便命岛上余兵听从耿氏兄弟调遣,自领大军出寨。 两军于洞庭湖面上相逢,各自火炮齐射,但杨虎火炮不及岳飞大船射得远,转眼便被打沉数艘。杨虎见状,又派出弩楼船来攻,韩彦直一声令下,大船齐上,船上军士将水草投于水中,使杨虎楼船水车被水草塞住车轮,再也踏不动,好似钉住一般,转折不来。韩彦直再次传令,船头拍竿齐落,将杨虎船上弩楼打个粉碎。又命放下乌鸦吊,水师将士先登上船杀敌。 原本宋代水战多用钩拒,相传系鲁班为楚国量身定制。由单兵所持,形如一柄巨大的钩镰枪,与敌舰发生接舷战时,“退者钩之,进者拒之”,既可以防止敌舰逃跑,也可以在战局不利时抵住敌舰不让靠近。而岳飞看韩彦直操练水师时觉得仍不够完美,便想到古代罗马时的一种水战利器“乌鸦吊”,其实是一座两侧设有栏杆的吊桥而已,只不过在吊桥顶端安有一枚形似鸟喙的巨型铁钉,接近敌舰时候便放下吊桥,铁钉牢牢刺入敌舰甲板,然后本方军士便可上船与敌相斗。韩彦直依岳飞所画图样打造出后装于大船两舷处,稍事练习便赞不绝口。今日一战,果有奇效。 杨虎见两队战船俱败,心中恼恨,便命水鬼船上水鬼下水,对面阮良远远望见,便率数十精于水性的水军也跳落下船,以待水鬼来袭。那些水鬼来到船下,用力将凿子来凿船底。谁料岳飞早有准备,命人于船底下钉上竹片,而竹片遇水湿滑,急切间哪里凿得透,反倒是被挠钩索网钩绑,死伤不小。而此时阮良也率水军将士来到,于水中将利刃刺出,见一个,便杀一个。那水鬼只识得水性,厮杀本领却是寻常,那里当得阮良等人,很快便死伤殆尽。 岳飞此时立于船头之上,高声叫道:“杨虎!你今大势已去,不若早早归降,方可保得性命,又可为国建功立业,亦有功名。”杨虎听后道:“岳飞,你休夸海口!我等盘踞于此,洞庭胡中水势滔天,进则可攻,退则可守,我便回岛死守,你又能奈我何!”岳闻言大笑道:“杨虎!你且回头看看,莫要再说梦话!” 杨虎听说,回头一看,顿时惊得三魂出窍,气得七窍生烟。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一十七章 平定洞庭湖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杨虎听岳飞说话,连忙转头看去,只见岛上满山红焰,火势滔天。这边亦有喽罗飞船来报:“那耿家兄弟劫了山寨,四面放火,大寨已然尽数焚毁!” 杨虎大叫一声:“好岳飞!竟施这般毒计毁我根本!吾与你势不两立!”说罢下令催动战船,撞将上来 岳飞见杨虎战船来到,先命放下拍竿以阻其船势,又命放下乌鸦吊,亲率众将士杀上船来。麾下将士人人奋勇,将船上贼兵杀得溃不成军,岳飞则独战杨虎。数合之后,杨虎力不能敌,只得跳下水逃命。一旁阮良见了,也跳下水去擒捉杨虎。 岳飞见四队兵船俱破,便下令:“降者免死!”那些大小贼船听得,俱齐声愿降。元帅就令汤怀、张显,发船往水寨招抚贼兵,如降者不许杀害。又命牛皋、王贵率人入寨救火,将杨虎家眷送到帅船中候令,众将领令而去。 且说杨虎在水中与阮良相斗数合,不是对手,只得拼命逃到西岸,恰遇着数百败走的喽罗,杨虎急令往水中射杀阮良。阮良见其势大,无奈潜水退走。 杨虎见阮良既退,便将马来骑了,要去投罗辉、万汝威两位,思量借兵报仇。行了一夜,天色方明,来到无锡桥边。忽听得一声炮响,周青、吉青、赵云、梁兴四将一齐杀出,大叫:“我等奉岳将军将令,在此等候多时。杨虎快快下马受缚,省得我等动手!” 杨虎大怒,举刀来战四将。可怜其杀了一日,走了一夜,肚中饥饿,人困马乏,如何斗得过四将?只得虚晃一刀,沿河败退下去,四将一路追击,将一众喽罗杀得人仰马翻。 杨虎正在没命奔逃,忽又听得前面炮声起,杨虎叹道:“吾命休矣!”这时只听前方河中有人唤道:“杨虎,你令堂在此,何不前来相见?”此时周青等四将也已赶上,将其团团围住。 杨虎举目看时,只见水面上十余条斗舰排列,中间帅船处岳飞并韩彦直、张宪、张保等将站在船头,如天兵降临一般。 只听岳飞叫道:“杨虎,你令堂、家眷俱在此处,何不早降?”杨虎说道:“岳飞,此战已败,杨某心服口服,水寨起火,想必家中老母妻儿已尽葬身于火海,你休要骗我!” 话音未落,便见一老妇人自船舱里钻将出来,喝道:“逆子!我一家性命皆蒙岳将军不杀之恩,还不速速下马拜降?” 杨虎一见,果然是老母,连忙跳下马来,跪于岸边,说道:“将军大德,杨某情愿归降,愿为将军帐下一小卒,以报将军恩德。” 岳飞拢船上岸,将杨虎扶起道:“如今蛮夷入侵,奸臣当道,天下英雄失身者甚多。你既肯改邪归正,便当守我军纪,尽力为国为民。如今无事,还请看视令堂,安慰家眷。”杨虎连声称谢,上船来问候母亲。 随后岳飞整顿船只人马,复返水寨,将岛上粮草物资运上船来,又安抚降兵,愿为兵者,便打散分入各营,不愿为兵者,便放其归农。 待得一切安顿妥当,便起船一同回至平江府,平江知府陆章率领合城耆老乡绅,各送牛羊犒劳。路上百姓家家插香点烛,无不感谢岳飞清除湖中水贼。 岳飞平定洞庭湖,返回宜兴县后,韩彦直见岳飞水师已成,又多次实战,渐已成型,于是便向岳飞辞行。岳飞使一条船,满载物资,与韩彦直一同回归镇江,奉于韩世忠驾前。 岳飞在宜兴县声威日盛,又因其军纪甚严,爱民如子,百姓无不称赞,于是便有乡绅数人,计划为其立生祠以显其功。 此提议报到宜兴县衙中,钱谌也极为赞同,便择吉日于宜兴县周处庙内为岳飞设立生祠。那周处字少隐,少时凶横,乡里人将其与南山猛虎与长桥下的恶蛟并称为宜兴三害。后知过悔改,射虎斩蛟,弃恶从善。其人励志好学,颇有文思,曾任东吴无难都督。晋灭吴后,被任为御史中丞。任职期间,凡所举劾,不避宠戚,公正处置。后因氐人反叛,周处领兵西征,战死沙场。死后被追封为平西将军,谥孝,故称周孝侯。又于其故乡宜兴立庙以享香火。 而宜兴百姓将岳飞生祠建于周处庙中,便是赞其造福一方百姓,功比周处,岳飞闻讯,数次推辞,却是拗不过百姓执拗,只得听任其所为。 生祠建成之时,宜兴知县钱谌亲书《岳飞生祠叙》于门口石碑之上,书曰: “周侯子隐庙食荆谿之滨,几及千载,岂惟忠烈,秩于祀典。殆以其斩蛟射虎,除害一时,于是邑人祠之益久而奉之益勤也。建炎庚戌仲春,岳公观察总熊罴之师,以扞国保民为志,爰自桐川,次于阳羡。时方外侮内盗,交寇四境,举邑生灵几死而复生者屡矣,皆公之造也。其德孰加焉,人莫不谓:‘父母生我也易,公之保我也难。’无以见其报称不忘之意,廼立生祠。绘英雄卓绝之姿,修泌水芬馨之奉。子子孙孙,瞻事无斁,可使血食万古,当无愧于前人。谌摄宰是邑,式观盛事,然察人之情,犹以为未至,皆欲图像于家,与其稚老晨昏钦仰,如奉省定而后巳。予恐作绘者不能人给写之,或失其真,又闻四方之人莫不愿识荆州,求而有所未得,于是摹刻于石庸广其传。 仲秋朔,通直郎权知县事兼兵马都监钱谌谨叙。” 至此,宜兴县中百姓家中俱张挂岳飞画像,每日敬香,蔚然成风。 此时的岳飞可谓是志得意满,于太湖周边扫荡群匪,又为当地兴修水利,带领麾下将士修成岳堤一座,造福百姓。而他自己也终于有了些许时间,前往各处联络,共抗金军。 这一日来到广德军公干时路过金沙寺,便想入寺一观,于是在僧众陪同下游览寺庙景象,临行之时,心有所感,于是题记一章于金沙寺照壁处。题记为: “余驻大兵宜兴,缘干王事过此,陪僧僚谒金仙,徘徊暂憩,遂拥铁骑千余长驱而往。然俟立奇功,殄丑虏,复三关,平中原,使宋朝再振,中国安强,他时过此,得勒金石,不胜快哉! 建炎四年四月十二日,河朔岳飞题。” 就在岳飞驻军宜兴,声威日盛时,一则消息传来,却是令其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一十八章 渡江遇王横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一日,岳飞正在与陈淬等人研究如何在宜兴开展屯田,让军士能够自给自足,突然其麾下部将又是叔伯兄弟的岳亨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 见岳飞一脸疑惑,岳亨连忙说道:“大哥,大事不好了,今日有乡亲传来消息,说是金人占据汤阴县,四处劫掠,其中一支游骑打破岳家庄,只有云儿护着庄中众人逃走,不知所踪。”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岳飞脑中如遭雷击,一下站起身来,慌乱之中竟然将椅子都碰翻在地。连声问道:“那乡亲所在何处?速速让其进来。”岳亨领命而出。 一旁众人将椅子扶起,陈淬将岳飞按回椅上,说道:“遇事莫慌,先等来人说明情况之后再作打算。况且你也曾说过侄儿勇武非常,料想普通游骑哪里是他的对手,定是护着家中众人安然离去了。” 虽然陈淬说得有理,但岳飞此时脑中如同一团乱麻,想到自从自己前往大名府至今已经有年半有余,虽然也曾与家中有书信来往,但一连数次大战,来到宜兴后,又每日忙于军务,竟然忽略了家中消息。想到这里,岳飞不由得心中自责,未曾早早将他们接来。虽然按照史书中,老母妻儿俱是无事,但原本史书中的事情如今已经在自己努力下有了许多改变。而历史的风暴也许就是因为自己轻轻一振翅所引起,而这股风暴又将刮中何人,就连岳飞自己心中也是没底。 片刻之后,岳亨带着一个流民模样的人进来,岳飞连忙问道:“你是何人?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得知岳家庄之事的?细细说来!” 那人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岳飞又问得着急,顿时赅得目瞪口呆,哪里还能说出半个字来。陈淬叹口气,起身安抚那人道:“老乡莫要害怕,还请坐下慢慢说话。” 那人这才惊魂稍定,对岳飞细细说起。原来此人也是汤阴县人,家中离岳家庄不过十余里远。由他所说,那一日突然听闻金军已经占了汤阴县城,正在四下里劫掠,自己害怕金兵来到,便举家向南逃难,途中正要路过岳家庄。却不想望见庄中火起,正有数十金兵纵马于庄中杀人抢劫。自己吓得夺路而逃,于半途中听闻说有岳将军之子单人匹马杀了十余名金兵,而后冲破包围,护着家眷一路向南逃亡而去,不知所踪。而自己则是一路南逃,来到宜兴,于街边乞讨时被岳亨听出乡音,这才带来此处。 听到这里,岳飞这才略微松了口气,想来以岳云本事,既然能冲得出来,便定会护得众人周全。于是命人厚赏了此人,对陈淬说道:“陈将军,岳某家中逢此大难,因此心急如焚,因此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将军答应。” 见陈淬点头后岳飞又说道:“我今日便要启程复回一趟汤阴县,查探老母妻儿下落,还请陈将军代我暂掌大军一时,轻易勿启战事,固守为先,一切变化皆等我回来再说。” 陈淬皱眉道:“如今河南之地到处都是金人,你此去无异于深入虎穴,而且你是一军之将,轻易离开,恐怕军心动荡。不如多派些人马去查探如何?” 岳飞摇摇头道:“此事我若不去,心中着实难安,还望陈将军体谅,我不在时,你只管说我往宜兴县与钱知县商量事情,需要多盘桓数日,到时我修书一封送到钱知县衙中,让其为我打个掩护,军中自然无忧。我这一去,多则月余,无论是否寻到家眷,都会回军。” 陈淬见岳飞主意已定,便不再劝,只能点头应承下来。随即岳飞唤来张宪和张保二人,命二人换了寻常百姓衣服,随自己出营。而牛皋王贵等兄弟,岳飞害怕他们闻讯心焦,便命当日在场之人守口如瓶,等自己回来再作计较。 岳飞等三人易装而出,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长江渡口处,向江边四下里一望,并无船只。忽见对岸芦苇中,藏着一只小船。张保便开口喊道:“艄公大哥,可将船过来,渡我们一渡!” 那船上的艄公应道:“来了。”随即解了绳缆,放开船,摇到岸边来,问道:“你们要渡江么?” 岳飞仔细看那艄公,只见他生得眉粗眼大,紫膛面皮,与张保身高相仿,膀阔腰圆,果然凶恶之相。 那艄公说道:“你们要渡河,须要先把价钱讲讲。”张保问道:“要多少?”艄公道:“人马俱是十两一位。” 岳飞在一旁听了,心中有些奇怪,仔细一想,莫非是那人不成,便要逗他一逗。于是说道:“十两便十两,只须将我等三人三马渡过去便可,到时自有六十两纹银奉上。” 那艄公暗想道:“就渡你过去,怕你飞上天去不成?又看看他们包裹,虽是有限,但却有三匹好马,拿去倒卖得些银子。看那两位公子哥长得白净,定然容易收拾。倒是那个壮汉一脸横肉,只怕不是好相与的,待我先对付了他,再收拾其余二人便是。” 想到这里便说道:“客官,只是我的船小,一趟只渡得一人一马,不知三位哪位先过?” 张保也见此人一脸凶恶相,有些担心岳飞,便说道:“我家相公不能无人服侍,我便挤挤,与相公一道上岸吧,若是果然船小,我便在船梢处蹲蹲便好。” 那艄公心中暗笑,嘴上却说:“客官,只是船小,要站稳些!”一面说,一面把船靠过岸边来。 岳飞牵马上船后发现果然船小,舱中难容得一人一骑,于是只能将马放在舱中,自己则坐到船头处,而张保则手拿浑铁棍,靠着舵边立着。 那艄公将船摇到江中,岳飞突然笑着道:“这位兄弟,我看相颇准,可断人生死富贵。我见你今日乌云压着红光,只怕是要失了生意,但红光透顶,又是得遇贵人之相,奇怪奇怪。” 那艄公笑道:“相公说笑了,今日好不容易有你们三人生意,如何失得?况我见三位也不是强取之人,难道你们还要抢了我船去不成?至于贵人,莫非说的就是你们,这倒是真,照顾小人生意,便是小人的贵人。” 岳飞轻轻一笑道:“莫要不信,便是你家姓甚名谁我都可算得。要说你姓名,无非便是三横一竖,名在其中。” 那艄公沉思片刻,便明白这三横一竖是个“王”字,而名在其中想来便是指前面的三横中的“横”字,正是自己家中姓名。 王横此刻脸色微变,又讪笑道:“小人粗俗,如何猜得字谜?两位客官还是好生坐好了,江中风浪大,恐二位落了水。”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一十九章 张保与王横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把船摇到中间,王横见张保手拄铁棍,看着他摇橹,便思想自己手中没有兵器,难以下手。于是想了一会,暗生一计,叫道:“客官,你替我把橹来拿了,待我取几个点心来吃。你若肚里饿了,也请你吃些。” 张保是护卫出身,怎不知道防备,便点头应允,于是将浑铁棍放到一边,接住橹来摇,但双眼却是片刻不离王横。 只见王横蹲身下去,揭开船板,飕的一声,掣出一把板刀来。张保眼快,趁势飞起左脚来,正踢着王横的手,将那板刀踢下河中,又飞起右脚来,踢向王横胸口。王横匆忙横臂一挡,连退数步来到船边,一个翻身,下河去了。 岳飞早已料到王横有此一招,便对张保说道:“只管划船过江,我自防备他水下作乱。” 张保点头,而后把浑铁棍当作船桨一般,在船尾上划。王横在水下看得分明,见船尾难以靠近,便绕往船头而去。却不料还未近船头便有一支利箭射入水下数尺,擦身而过,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岳飞料他在船尾不能行事,便要绕到前面来,于是返身自白龙驹鞍下取出灵宝弓和一筒箭来,看王横靠近船头,便是一箭射去。 王横潜于水下时久,便上浮换气,但刚一露头,又是一箭飞来,擦着脸颊而过,将其吓得脸色煞白。再看到船头处岳飞好整以暇,张弓搭箭,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知道其只是想戏耍自己,心中愤恨,于是一个猛子,潜入水中向岸边游去。 岳飞见王横离去,知道他必不肯就此罢休,便收了弓箭,吩咐张保尽速摇船上岸。不多时来到岸边,岳飞从舱里牵出马来,上了岸。张保则背了包裹,提了浑铁棍,侍立在旁。 片刻之后,只听得后边大叫道:“你两个贼人,不还我船钱,待走到那里去?”张保抬头一看正是王横,只见他精赤着膊,手中提条熟铜棍,飞也似的赶来。 张保把手中浑铁棍一摆,笑道:“朋友,你要谋财害命,不曾要你性命已是我家相公开恩,还敢来要船钱?来来来,先问我这棍子肯不肯。” 王横叫道:“岂有此理,爷爷在这里摆渡,除却二人,便是皇帝来了,也少不得我一厘,若是不肯,便留下命来!”说罢挥棍来战张保,二人二棍,斗作一团。 二人斗了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岳飞在马上看得仔细,暗自点头,心中赞叹这王横果然勇武,不愧是自己贴身护卫。又见二人斗得凶险,恐怕出手之间,误伤了对方,于是跳下马来,一个箭步,插入二人之间。 只见岳飞右手一引,将张保浑铁棍引到一边,同时飞起一脚,将王横熟铜棍踢开,叫一声:“都住手罢!” 张保闻声,收棍跳出圈外,但王横正斗得性起,哪里肯收手,回棍便当头朝岳飞砸将下来。岳飞也不慌张,侧身让过熟铜棍,看准时机,将棍身夹在左肋,而后右手并指如剑,顺着棍身而下,扫在王横手腕麻筋处。 王横手腕发麻,不觉松了双手,岳飞夺下熟铜棍,一步踏上,以肩重靠王横胸口,顿时将他撞得飞退出去。 王横连退数步,深吸一口气方才稍除胸口憋闷,又见此时手无寸铁,而这个文士打扮的人明显武艺更胜那使铁棍的,便只能叹口气道:“罢了罢了,爷爷今日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岳飞笑道:“方才听得好汉说,普天之下,除却二人,其余人都要付你船钱,在下却是想知道这二人是谁?” 王横将脖子一梗道:“朝中原有李纲丞相,是个大忠臣,若是他,我便肯白渡他过去。” 岳飞笑道:“理所就当,那再一个呢?” 王横又说道道:“另一个是汤阴县的岳飞老爷,他为国为民,于太湖扫荡群寇,力抗金军,是个英雄豪杰,所以也不要他的渡钱。” 一旁张保大笑道:“若是如此,那今日你定是要白渡了!” 王横奇道:“此言何意?” 张保笑道:“眼前的人却不是岳飞老爷,你如何不识?” 王横惊道:“你这粗人,休要哄我。” 岳飞笑道:“在下正是岳飞,如今有事要过江往汤阴去,却不料在此碰到好汉!” 王横闻言,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若果是岳爷,小人便有望了,方才有眼不识,多有冒犯,还望岳爷宽恕。” 岳飞将他扶起问道:“好汉姓甚名谁,家居何处,如何在此行事?” 王横起身回道:“小人生于江边,姓王名横,一向在江边上做些私商勾当。因思人生在世,也须干些事业,只是无由进身。久闻岳爷大名,欲去相投。因没有盘缠,便在此处诈些银子,送来孝顺岳爷,不料在此相遇。” 岳飞笑道:“难得你一片诚心,要来见我,何须金银,既然你有此意,便随我大军,将来也为你讨个出身。” 王横道:“小人不愿富贵,只是敬爱岳爷,愿一生追随鞍前马后。” 岳飞又问道:“你家中可有亲人么?” 王横回道:“禀岳爷,小人自幼没了父母,只有一个妻子,同着小儿王彪,在这沿河树林边破屋里,依着舅舅过活。” 岳飞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妻儿总需些生活用度。”说罢从包裹中掏出十余两银子,递给王横道:“好生安顿妻小,就在此间相候,待你与我自汤阴回来,便一同接往营中。” 王横跪地接过银子,再三相谢,而后起身返去。张保则喊道:“兄弟快些,我们要赶路的,不要恋家耽搁!” 就在王横离去之后,张保跳上船,分两趟将张宪并两匹马也渡过河来,又将方才收服王横之事说与他听,张宪也是赞叹不已。 又过片刻,只见王横提着熟鲷棍,背上一个包裹,飞奔而来。张保又将张宪介绍与他,二人各自见礼。这时岳飞说道:“王横,我三人有马,你却是徒步,待得到了前方镇子中,便为你买匹马也好赶路。 王横说道:“岳爷不必担心,小人除了水下功夫,亦走得长路,便是挑了三四百斤的担子,一日也走得三四百里路,三位只管前行,小人后方跟随便是。” 听得这话,张保惊奇道:“原以为天下间如我这般腿脚之人甚少,却不料在此相见一个,不如你我二人比试一番如何?” 见王横点头,张保便将其包裹接过,并自己包裹一道缚在马背上,对张宪说道:“还请张将军先为我照看马匹,我与王横比试一番。”张宪点头应允。 岳飞笑道:“既如此,待我上马先走,看你两个先赶上的,就算是他的本事。”二人齐声道:“甚好,甚好!” 岳飞胯下用力一夹,白龙驹便疾驰而去,到七八里才止。那王横、张保两个放开脚步,一口气赶上来。王横刚赶到岳飞马背后,那张保已走过头去了,只争得十来步远。 岳飞状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果然一对!真可谓‘马前张保,马后王横’也!”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二十章 家园荡无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收了王横,到镇上为其换了马匹,四人四骑便一路向北,往汤阴县而去。一路上四人行事低调,晓行夜宿,不日便来到汤阴境内。 眼看故乡在望,岳飞却有些心悸,生怕到得家中,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但马匹脚程不慢,很快便来到岳家庄外。 岳飞抬眼望去,原本人声鼎沸的村庄如今一片死寂,便是连鸦雀猫狗都不见一只,入眼处尽是断壁残垣,处处焦土。 岳飞来到自家院前,颤抖着手轻轻一推,那半掩的院门便轰然倒下,朝里一望,大堂厢房门窗尽毁,地上碎砖烂瓦遍地,一片狼藉。更有数具男女尸体横卧于院内。岳飞脑中“嗡”的一声,顿时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所幸一旁张宪看得真切,上前扶住,方不至于倒地。 半晌之后,岳飞回过神来,命人将院中尸体翻过身来,自己上前一一辨认。但因时日已久,尸身已经开始腐烂,有些已经面目难辨,只能从所遗衣物中稍加判断。 岳飞仔细看过一遍,似乎并无老母妻儿尸首,心中稍定,又带三人往王家、汤家、张家三处查看,都是一片惨状,并无半个活人。无奈之下,岳飞只得命张宪等人寻来一辆破旧板车,将一众尸体搬到村外,又挖开一个大坑,将尸首掩埋。 忙完这些后,天色已经将晚,岳飞只得带三人一路往汤阴县城而去。 来到县城门口,见城门破败,城墙四处坍塌,门口也无守城军士。四人一路走来,满目疮痍,好容易寻得一间还算完整的客栈,四人牵马来到门前,也不见有人出来迎接。 张宪先行进门,见掌柜的正在靠着柜台打盹,便走上前来,一拍柜台,喝声:“有客到!” 那掌柜的惊的跌坐在地,半天方缓过神来,连忙问道:“这位爷是要住店么?” 张宪说道:“把上房腾出两间来,再使人将老爷们的马喂了,整治些酒菜送上房来。” 那掌柜连声称是,出门将岳飞等人迎进,又自去牵了马到屋后上了草料,这才返回。 岳飞见店中连个小二也不见,便奇怪地问道:“掌柜的,为何店中只有你一人忙碌,却是连个小二也不曾见得一个?” 那掌柜的苦着脸回道:“回老爷,如今兵荒马乱的,小小汤阴县城金兵已经来回劫掠数次,有些本事的都向南逃亡去了,只有小人有些家业,无奈守在此处度日罢了。” 岳飞问道:“那知县徐大人和守城军士哪里去了?为何金军不在此处驻扎?” 掌柜的叹口气道:“那徐大人是个好人,周围郡县尽皆陷落,只有他率城中军民拼死抵抗,但是无奈势单力薄,又无援军,县城被金军所破,徐大人本要以死殉国,但被身边亲卫所阻,救得他一人突出重围,逃难去了。金军如今占了相州,自然看不上这小小县城,只是不时前来劫掠一番,却是不曾在此驻扎。” 岳飞点头道:“我等远来劳累,还劳掌柜的为我们整治些饭食充饥。再劳烦外去帮我们准备些香火蜡烛,明日我等要上坟去用。” 掌柜的点头应允,而后出去准备,不多时将饭菜送上房中,无非是些粗茶淡饭,众人也知如今艰难,便吃饱后各自歇息。 入夜之后,听着屋中张宪发出轻微的鼾声,岳飞辗转反侧,却是难以入睡,良久之后,便披衣走出院中。 此时正是朔月时分,天空一片漆黑,唯有点点星光洒落,如今正是春日,微风过处,送来一阵嫩叶芳香。岳飞深深吸了口气,又不禁想到母亲和妻儿,也不知他们如今身在何处,于是乱世之中,是否能够逃得性命。越想越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又想到自己来到这世上,一心为了自己志向,对家中老母未曾尽孝,对于爱妻未曾体贴,便是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是疏于教导。虽然自己所作所为乃是为了天下百姓,但若是从小家来说,自己既不是个孝顺的儿子,也不是个顾家的丈夫,更不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想到这里,岳飞悲从中来,竟然啜泣出声。许久之后,将胸中郁闷之气宣泄出去,岳飞这才止住哭声,将手抹抹眼泪,下定决心,明日上坟过后,自己便要一路向南,定要寻得家人讯息,无论生死。 就当他转身准备回房时,却看到张宪立在门口,远远望着自己,也是双目垂泪。 岳飞走上前来,问道:“宗本为何在此?” 张宪抹抹眼泪,说道:“方才徒儿醒来不见恩师,心中焦急,便起身寻找,来到门口听见恩师悲声,引动心思,也不觉得落下泪来。” 岳飞笑道:“痴儿!”而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夜已深了,早点回去睡吧,便是天塌下来,也有为师顶着!”说罢大步入屋而去。 而在张宪眼中,师父的脚步随着步步踏下,传来的脚步声也愈加坚定,而那副身躯也在星光照映下越发高大。 次日一早,四人付了店钱,拿了掌柜早已准备好的香火蜡烛,再次返回岳家庄来。岳飞先在昨日新填的那座大坟前摆了香火,点起纸来,望着袅袅升起的清烟,岳飞喃喃说道:“诸位乡亲父老一路走好,今日之仇,鹏举定要以百倍金人头颅来报。只望诸位在天有灵,保佑我岳家军壮大,到时还复中原,再来相祭!”说罢,在坟前重重叩了四个头后起身离去。 祭拜完乡民,岳飞又一路来到岳和坟前,低着头将坟头草拨除,而后依样拜祭一番,想到父亲岳和临终之语,岳飞不禁又痛哭一场,张宪等三人亦跪于坟前痛哭。 就在四人痛哭之时,张保突然一跃而起,高喝一声:“何方贼子,敢来偷窥老爷们!”说罢一个箭步便向远方一棵大树奔去。 众人被张保这声大喝吓了一跳,急起身时便见到有个人影自树后跑了出来。张宪与王横也一道扑上,去拿那偷窥之人。 张保脚程快,又起身得早,几步上前便将那人一把揪住,叫道:“什么狗贼,敢来此处?”此时张宪和王横也已赶到,三人便将那人推到岳飞面前,按倒在地。 岳飞正在疑惑,在这荒郊野外,哪里会有人来偷窥自己。却听那地下的人开口道:“对面的可是岳家鹏举么?” 岳飞闻言大惊,连忙命三人松手,将地上那人扶起,仔细一看,不由得又惊又喜。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全家喜团圆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定睛一看,原来那地上之人正是王明的管家王安,连忙将其扶起,说道:“安叔为何在此?伯父等人可还安好?” 王安坐在地下,晃晃肩头,说道:“要不是隐约看见是你,只怕这身老骨头也要断在此处了。”说完拿眼去看张宪等三人。 张宪机灵,连忙上前赔礼道:“长者勿怪,恩师远来此处,见有人窥视,怕是有金军探子探得行踪,要害恩师,因此兄弟们下手重了些,小子这里给你赔礼了。”说完与张保、王横二人深深一躬。 王安也知道三人能随岳飞来此,定是亲近之人,便也不作计较,开口道:“鹏举,你有所不知,自你走后,大公子听闻各处战乱,恐怕有金军游骑和四方匪盗来侵扰庄园,便在庄中聚了一二百庄丁,每日由其操练以守村庄。这年余间倒也打败不少流寇,因此村庄中尚算太平。” “但年后金军占了相州,又打破县城,徐知县在亲卫保护下也逃来庄上暂住,随后便有金军游骑来袭。初次大公子带领庄丁将其打退,随后金军再聚人马来攻,大公子又和一众庄丁与其血战。所幸大公子英勇,再次击退金军,而后众人思量此地已经难守,又听闻鹏举你在江南闯出赫赫威名,便收拾家当,准备投奔于你。” “却不想出发当日,金兵三次来攻,却是人数众多,大公子浴血奋战,方带着一众老幼杀出重围,而后金兵纵火焚庄,将准备一同逃难的乡民杀伤殆尽,只有我等二三十人在大公子护卫下逃得性命。” 岳飞一听家人仍在,心中大喜,抓住王安的肩膀便问道:“他们现在何处?速速带我前去!” 见王安疼的龇牙咧嘴,岳飞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放开。王安喘口气道:“我等众人如今正在南边巩县巩家庄处立足,员外不放心,便使我前来探察情形,怕你闻讯回来时受惊。我已跑了数趟,今日刚好却在此处撞见,具体情形待你随我回去见了老夫人便知。” 岳飞急于见到家人心切,便命张宪带上王安,五人四马,马不停蹄往巩县而去。 五人一路不停,饿了便吃些干粮,渴了便找条小溪喝上几口,数日之后便来到巩县境内。 在王安的带领下,五人循着山间小路翻过一座山,山后便是一处山谷。岳飞立在山头上望去,果然是一处好地方,三面环山,只得山谷一条小路可入,难怪有人藏身于此处。这般地势,若是聚起三五百人在谷中,除非有人能翻越密林,否则便是来三五万人攻打此处,只怕也是一时难下。 岳飞打量地势之时,五人便转入山谷中来,正行进间,突然自两旁山壁上跳下两个人来,齐声喝道:“来的什么人?要往何处去?” 张宪身后的王安听到声音,探出头来观望,见到这两人,便出声道:“巩家两位兄弟,是我,王安啊。” 那两人看看王安,便笑道:“王哥又去汤阴了?可有消息了么?不知这四位又是何人?” 张宪跳下马来,又把王安也扶下马来。王安快步上前道:“两位兄弟,这便是我数次前往寻找的岳家家主岳飞,另外三位乃是其徒弟和亲卫。还请入内通报与庄主知晓,我好带他们进去。” 那巩家兄弟听后,便快步入谷内禀报去了,过得一会,便见乌泱泱一大片人往谷口而来。 岳飞远远望去,只见当先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员外服,一旁李娃扶着姚氏,岳云牵着岳雷,后面便王明、汤文仲和张达并一众家眷正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 岳飞连忙跳下马来,快步迎了上去,见到姚氏便扑通跪倒在地,哭道:“孩儿不孝,竟令娘亲颠沛流离。” 姚氏亦是泪流满面,将岳飞扶起后,说道:“我儿为国征战,为娘老迈,却是为我儿增添不少累赘,以至于你竟亲自来寻我等。”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一番后,岳飞见李娃此刻也已经是泪流满面,便伸手轻轻为其抹去眼泪,而后躬身一礼道:“多谢娘子辛苦操持家中,此次死里逃生,今后定不让你们再离我左右分毫。”李娃闻言又落下泪来。 这时一旁的中年人开口道:“亲家翁远来,想必也是一番劳顿,此处风大,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一同入庄再叙如何?” “亲家翁?”这个称呼让岳飞一愣,于是疑惑地看向李娃。李娃连忙解释道:“这是此处庄主巩致,具体情形,入庄后再细说不迟。” 于是岳飞等人便随着巩致一路向谷中走去。转过山谷,便见好一座庄院,只见那: 野花盈径,杂树遮扉。远岸流山水,平畦种麦葵。蒹葭露润轻鸥宿,杨柳风微倦鸟栖。青柏间松争翠碧,红蓬映蓼斗芳菲。村犬吠,晚鸡啼,牛羊食饱牧童归。爨烟结雾黄梁熟,正是山家入暮时。 见到此情此景,岳飞不禁赞道:“好一处世外桃源!”一旁的巩致笑道:“亲家翁谬赞了,巩县本就是我朝皇陵所在,乃是风雨所会,阴阳所合之处,本就是地灵人杰。在下先祖曾为历代先帝镇守皇陵,积攒下一份家业,又觅得这样一处所在,故将家安在此处。而我等后代儿孙只不过是受先祖福荫所佑罢了。” 岳飞点点头道:“但能在如今烽烟四起之时安居于此处,想来尊驾也是下了一番工夫的。” 巩致笑道:“此处地势隐蔽,易守难攻,而且我也练有二三百庄丁,守卫此处,等闲人等不得入内,也曾有一支金兵游骑发现此地入口,要进庄劫掠,却被尽数伏杀。因此虽然中原大地广受兵灾,但在下这里却还算得安宁。亲家母等人当日因路途不熟,误入此地,令郎又救了在下一家,而亲家翁大名,在下也是久闻,得知是岳氏家眷,便邀入庄中,以待消息。又见令郎少年英雄,心甚爱之,在下夫妇膝下无子,只有一小女,年方十四,却是与令郎年纪相仿。因此便斗胆向亲家母提议要将小女许配给令郎,亲家母见过小女后也十分喜欢,便暂且答应下来,说要见得亲家翁再行定夺。如今一家团聚,若能成就此事,也算在下之幸,更是喜上加喜。还望岳将军成全。”说完,巩致躬身一礼。 岳飞将其扶住,说道:“岳某行伍多年,家中全仗内人打理,若是她喜欢令爱,那想必是不差的,要是犬子也无异议,自是最好。只是犬子一身勇力,将来只怕也要在沙场上抛洒热血,若是有个闪失,恐怕耽误了令爱,还请尊驾好生思量。”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二十二章 岳云遇赤兔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二人边走边说,不觉便来到庄中,巩致将岳飞让到堂中,命人奉上茶,而后说道:“今日岳将军一家团聚,在下不便相扰,晚些时候再设宴接风。”岳飞起身谢过后,巩致便退出大堂,只留下当初岳家庄众人与张宪三人。 岳飞拜见过王明等三个员外,又问起当日情形。王明开口道:“我等众人能逃来此地,全仗应祥勇力。当日金军三次来攻,人马众多,一番抵抗后,庄上庄丁几乎损失殆尽,应祥单人匹马,连斩对面十余员大将,又杀散金兵,独自断后,金军被其勇力所慑,不敢向前,我等这才逃得性命出来。之后事情,还是由应祥细说便可。” 岳飞看向一旁站立的岳云,说道:“应祥,你且说说之后又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岳云走上前来,年余光景未见,岳飞见他已经长到约莫自己肩膀之上,身形虽然不是十分壮实,但一双大手上却是有了厚厚老茧,想来自己走后,岳云也并未落下武艺,因此方有临阵退敌之能。 岳云恭敬地站在岳飞面前,说道:“当日我护着一众爷爷奶奶并叔伯姨娘等人一路向南,想要去投奔父亲大人,却不料夜间行走失了方向,竟然一路东行了百余里,不觉到了山东地界。” 随着岳云的细说,岳飞也渐渐明白了他如何带领这许多人一路逃到此地。 原来岳云越走越觉得不对,便先上前探路,正好行至一座山前,遇到一名山上樵夫,岳云将其拦住问道:“这位大哥,我等如今要往湖广去,请问打从那一条路去近些?” 那樵夫道:“这位小兄弟,你要去湖广,如何跑到山东地界来了,若是要去,便转往相州,那边道路宽阔,好行些,但只怕一路上金贼肆虐,恐有所害。若是要贪近,打从这里小路抄去近得好几天。只是山路颇多,车驾有些困难,但好在此路偏僻,并无金贼阻路。” 岳云谢过樵夫,返身回来与众人商议,最终决定往小路上一试,便是车驾难行,也好过与金军相争。 谁知走了十余里路,岳云胯下马打了一个前失,几乎将他摔下马来。岳云下马细看,原来自己一路上与金兵流寇争斗数次,马匹也受了些伤,又加之一路逃亡,草料不济,竟然落了膘。 岳云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这番要到湖广去不知有多少路,这该如何?”正想之间,忽听得马嘶声响,回头一看,只见道旁树林中拴着一匹马,浑身火炭一般,鞍辔俱全。 岳云一见,顿时失声说道:“好一匹骏马!”又看看四下无人,便起了孩子心性,暗想道:“不如换了此马吧。”李娃见他单骑往林中去,便开口道:“云儿要往哪里去?” 岳云答道:“孩儿马匹受伤,如今有些走不动路了,见林中有匹骏马,周围又无人看守,想必是无主的,便去借来骑些时候。” 李娃皱眉道:“不问自取是为偷也,从小你父与娘亲是如何教导你的?若果然马匹难行,便上去好生看看主人家是否在,与他些银两,求良马一用。”岳云点头应允,往林中去了。 岳云来到林中,忽听一声虎啸,连忙跳下马来,取了铁椎枪,严阵以待。忽听得山岗上喝道:“孽畜还不走!” 岳云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小厮与自己年纪相仿,正在那岗上拖一只老虎的尾巴,喝那虎走。 岳云心想:“这人有此勇力,将来也定是条好汉。这匹马想必是他的了,待我来耍他一耍。”于是便望着岗上高声叫道:“那个小孩儿,这只虎是我家养熟了玩的,休要伤了它,快些送来还我!” 那小厮听了,愣了愣神,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养虎玩耍的,但其天性纯真,便说道:“既是你家的,就还了你。”于是将那老虎提起扔下岗来。 谁料用的力猛,那老虎落下便摔死在地。岳云看后心中暗惊道:“果然好力气。”于是说道:“我的虎被你摔死了,快赔我一只活的来。”说罢将死虎提起,又扔上岗来。 那小厮也吃了一惊,自己长这么大,却还未见过有这般力量之人,于是提着死虎走下岗来,对岳云说道:“你改日来,等我拿着一个活的赔你便罢!” 岳云说道:“便是赔我,也不是我养熟了的。”那小厮皱眉道:“死已经死了,你待要怎的?” 岳云笑道:“也罢,我吃些亏,你便把这匹马赔了我罢。” 那小厮听了,恍然大悟,于是微笑道:“呆子!我说哪里有人养虎为患的,原来你是想要我的马,借故来哄我的!”说罢便跳上马,从得胜钩上摘下一口大刀说道:“若是想要我的马,便来胜过我手中刀,若是不胜,便自行走路,莫要以死虎纠缠于我。” 岳云见这小厮勇武,也起了好胜之心,于是说道:“既如此,那便不许耍赖!”而后翻身上马,取了铁椎枪,两人两骑直往山坡下相斗。 战了四五十合,眼看天色将晚,仍然未分胜负。那小厮跳出战圈说道:“住手!天色晚了,恐回得迟了,兄长要责罚,要比明日再比。” 岳云说道:“你明日不来,我待去哪里寻你?除非将马留下,方证你诚心。” 那小厮道:“你只是想要我的马!我这把宝刀也是祖传之物,先押在你这里,明日来与你定个胜败。”说完将刀掷给岳云,自己拍马而去。 岳云无奈,只得返回寻找母亲,李娃见他久久不回,心中正在着急,见他回来,才放下心来。岳云说:“孩儿先护众人往前面寻户人家讨些水喝,就地歇息一日,明日与人有约,还要过来此处。”又将与那小厮相斗之事说与李娃,李娃虽然心中嗔怪,却也不再多说,于是众人一同上路。 走不多时,便见一个小庄园,岳云上前叫门,一个年轻人开门出来,岳云躬身一礼道:“这位大哥,小弟领家人逃难至此,天色已晚,无处落脚,又肚中饥渴,便斗胆向大哥求些水米,为家人充饥。” 说来也巧,这处庄园主人姓关,正是当日殉国于济南城下的关胜之子关龘,原来他带着母亲弟弟自济南逃出,原本要往北回河东老家去,行至半途听闻济南城破,父亲以身殉国,而且河东已尽入金人之手,早已无家可归。于是只能一路向南,于山野处建成一处庄园,又收拢二三十个庄丁,隐居于此。 关龘见他有礼,便问道:“小兄弟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如何来此?” 岳云答道:“小弟名唤岳云,乃是汤阴县岳飞之子。家中被金人所破,故逃难至此。” 关龘一听,连忙问道:“莫非是宗泽元帅帐下勇将岳飞么?” 岳云点头道:“那正是家父。”关龘听后大喜,说道:“早已久闻岳将军大名,却不想今日得见公子,还请将家眷一并迎入寒舍中暂避。”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二十三章 巩家庄救人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关龘与岳云一起上前见过了姚氏等人,将众人迎入庄园中,又看到岳云马上挂着大刀,便问道:“小兄弟这口刀是从何得来?” 岳云便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说与关龘听,听完后关龘哈哈大笑道:“果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小兄弟且稍候片刻,我去唤了人来。” 过了片刻,关龘便扶着一位妇人并一个小厮出来,岳云一看,正是今日与自己相斗的人。 那小厮此刻也看到了岳云,便大叫道:“哥哥如何将贼子引进家来,他今日见我马好,便想要拐了去。” 关龘道:“胡说!此乃是父亲在时经常提起的汤阴县岳飞将军的大公子岳云。还不快来见礼!” 此时关龘母亲也走上前来,见过了姚氏李娃等人,让到座上,说道:“我家乃是关圣帝君嫡系子孙,妾身夫君便是当年梁山上大刀关胜,当日夫君便曾说过,他生平最佩服宗泽元帅,而其麾下门生岳飞更是一员勇将,可惜未能一见,却不想今日在此得见其家眷。这边大的是我家长子关龘,那边小的是次子关铃。” 一旁的关铃跳出来看着岳云,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果然是岳公子么?何不早说?不然我便把赤兔送你了,何苦战这半天?” 岳云笑道:“若不是此事,如何能领教得小哥这等家传的好刀法?”两人说完,堂上众人一并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各自见过了礼,关龘也整治了酒席招待众人。吃饭间,关龘母亲说起当日关胜济南府被害之事,不觉落泪,李娃只好好生劝慰。这时一旁的关铃说道:“若不是孩儿年幼,定要杀了刘豫那奸贼。母亲放心,此贼定由孩儿手刃,以报父仇。” 岳云听后赞道:“果然是将门虎子。”又转头说道:“小侄与令郎甚为相投,意欲与其结为异姓兄弟,但不知婶婶容否?” 关龘母亲道:“这如何高攀得起?”岳云道:“关胜伯父为国捐躯,正是我辈楷模,关铃兄弟又是关圣之后,倒是小侄高攀了才是。” 关铃听后也是大喜,便起身拉着岳云对天拜了八拜,又上前各自拜了母亲。关铃与岳云同岁,只是生月较小,于是便认岳云为兄。是夜宾主尽欢。 宴后关龘命人收拾了房间,让众人安歇,关铃非要陪岳云同宿,两个小孩子热闹一番后便沉沉睡去。 次日,关龘细细写了往湖广的路线图,又取出些金银赠与岳云作盘费,对他说道:“在下需在家侍奉母亲,不便外出,待舍弟大些,便使他前去寻你,到时并到令尊麾下出力。” 岳云拜谢不尽,随后关铃又将赤兔马牵出来赠与岳云,心中对义兄不舍,又送了一程,这才含泪回庄。 却说岳云等人依着路线,离了山东,复返到河南,一路南行。为了躲避金兵游骑与流寇盗匪,便专捡些小路行走,数日间行至巩县境内。 这一日正在山间行走,忽然听到下方山谷中传来喊杀之声,岳云连忙止住众人,藏到草丛深处,自己则骑着赤免往山下去看个究竟。 一来到山下,便见到一队金兵约有百余人,个个凶悍,正于狭长的山谷中与一群庄丁打扮的人相斗。那群庄丁虽然不及金兵凶悍,但显然在此处居住已久,借助地利,竟然与其斗个不分上下。 只是金兵前方有一勇将,手中狼牙棒使开,一二十人都不能近身。只见其狼牙棒沉重如山,一连砸翻数人,便要冲出包围突入谷中。 岳云在后方看得分明,知道一旦被此人冲入谷中,到时战马驰骋开来,这些庄丁必不是对手。于是一催赤免便自后方杀入金兵之中。 只见岳云铁椎枪上下翻飞,或刺或砸,所过之处,金兵无不筋断骨折,死于非命。眼看来到那金将跟前,岳云大喝一声,铁椎枪便当头砸向那金将顶门。 那金将也早已看到岳云,于是一个举火烧天式,用狼牙棒来迎铁椎枪。谁料岳云中途变招,右手铁椎枪向外一格,将狼牙棒引偏,左手铁椎枪用力一砸,枪上锤头正中那金将脸颊,将个脑袋打作稀烂。 残余金兵见主将已死,便要向谷外逃窜,岳云返身杀过金兵,只身挡在金兵退路上,来一个便杀一个,来两个便杀一双。前方庄丁见有人相助,也个个振奋,向前杀敌。 一炷香后,百余金兵尽被杀灭,竟是一个都未曾逃出去。见解了众人之围,岳云便拨马要走,却被一名庄丁首领模样的人拦下,非要请救命恩人入庄拜谢。岳飞说自己仍有家眷还在山上,那首领便命人去将众人接来,一并迎入庄中。 来到庄前,庄主巩致上前迎接众人,同进庄来。来到堂上,巩致将岳云推到上座,躬身谢道:“这位小英雄仗义出手,救得一庄性命,望乞留名,他日在下也好补报。” 岳云道:“我乃汤阴县岳飞长子岳云是也。”巩致听后赞道:“岳将军守卫西京之时,在下便多闻其大名,却不想小英雄原来是岳将军公子,失敬失敬!”说完忙吩咐家人备酒席相待,又安排庄丁将金兵尸首掩埋,打扫痕迹。 就在等待酒席之时,巩致正陪众人奉茶闲谈,忽有家丁上前附耳说了几句,巩致便起身道:“贱内有事唤在下,还请诸位吃会茶,稍后便来相陪。” 巩致来到内室,问夫人何事招唤,原来那夫人远远窥见岳云虽然年轻,但相貌非常,心中喜欢,便请员外进来。 夫人说道:“我看这岳公子年纪尚幼,必定未有亲事。又是良将之后,品貌非常,正好与女儿相配,你看如何?”巩致道:“我且出去将言语探他,便知分晓。” 巩致出来后,便对岳云道:“内人说若不是公子相救,我一家性命难保,只是无可报恩。我夫妻只生得一女,年方一十四岁,想送与公子成亲,不知可否?” 岳云听后说道:“婚姻大事,须得禀告父母,方敢应允。”并拿眼去看李娃。 巩致见此情形,自然知道李娃便是岳云母亲,于是上前见礼道:“不怕说与夫人听,在下夫妻只得这一女,视若掌上明珠,平日里也是好生教养,虽然年幼,却也识得诗文,做得女红。只是见公子品貌非常,心中喜欢,方肯说出这般话来,还望夫人成全在下夫妻爱女之心。”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举家归宜兴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李娃听巩致说完,便回头去看姚氏,姚氏笑道:“鹏举在外,你是做娘的,由你做主便是。” 见姚氏如此说,李娃便起身对巩致深深万福,而后说道:“庄主盛情,如何能却?但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况我等如今逃难之身,若是路上有个闪失,岂不是误了小姐终身?还请庄主三思。” 巩致听完,心中计议片刻便说道:“如夫人所说,如今外面兵荒马乱,此去湖广路途非近,贤侄虽然勇武,恐怕也难保不失。不如就此安顿在在下庄中,待我安排人送信至岳将军帐下,候其来接众人可好?” 李娃见众人这连日来行走于山野之中,尽显疲惫之色,况且众人中的汤阴知县徐仁于昨日感染风寒,如今正在发热,既然这庄主盛情相留,此处也算僻静,却不如就此住下也好。 心中计议已定,便说道:“那便只能叨扰庄主些日子,待内子来迎,我等便随其而去,到时定要重谢庄主。” 巩致笑道:“夫人说得哪里的话,令郎救我一门上下,尚未相报,如何敢承岳将军来谢。” 自此之后,巩致吩咐人去往宜兴报信,而这边王明害怕岳飞收到消息返回汤阴,于是便遣王明回乡暗中查探。 众人在巩家庄安顿下来后,岳云也终于放松了连日来紧绷的神经,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将庄上数十口人的性命全部担在身上,其实早已压得他难以承受。当一切安定之后,岳云先是大睡了一日一夜,醒来后又饱饱吃了一顿,这才觉得浑身上下又充满力气。 眼下无事,岳云便出门取了自己铁椎枪来,于院中空地处演练起来。或许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压力,岳云将一对沉重的铁椎枪舞得虎虎生风,使得兴起,各种招式层出不穷,最终收招时将铁椎枪上的两个锤头相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之声来。 随着两锤相击,岳云背后突然传来“啊呀”一声,急回头看时,便见有个姑娘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上,手上原本拿着的一壶茶水也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岳云连忙收了铁椎枪,上前将那姑娘扶起来,问道:“这位姐姐,可是吓到你了?” 那姑娘点点头,娇嗔道:“方才本想拿茶水过来与你,却见你正在练武,不敢打扰,便在一旁观看,最后那一声响,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因此却把茶水打翻。这下好了,你连茶水也没得喝了。” 岳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方才练功忘形,却不想惊吓到姐姐,还请原谅则个。”说完躬身行了一礼。 那姑娘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便问道:“你这兵器叫做什么?好生奇怪的样子,我看庄上人练武时却是未曾见过。” 岳云笑道:“姐姐不知,这是家父为我量身打造的奇门兵器,名唤铁椎枪,因此别处很难见到,可惜我现在力气大了,这两件兵器使起来有些轻了,待到了父亲那边,定要央他再找人打对重些的。” 那姑娘见岳云虽然身形高大,但却并不像家中庄丁一般健壮,于是便想着他这样的胳膊,能拿得起多重的东西,莫非这两件兵器是空心的不成?想到这里,便一边走向岳云放在院中的铁椎枪,一边说道:“你想要重的,我便央求爹帮你打对重的,先给我试试这个如何。”说罢便伸手去提铁椎枪。 岳云连忙叫道:“姐姐小心伤了自己。”话音未落,那姑娘一个用力,未曾抬起铁椎枪,反将自己闪得向后倒去。岳云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接住那姑娘,而后说道:“姐姐莫要小看这兵器,却是有五六十斤呢。” 那姑娘被他接住,有些害羞,便挣扎起身道:“小小年纪便这般口甜,你可知我多大,便一口一个姐姐叫着,也不羞么?” 岳云听了这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自小在岳家庄中长大,身边俱是些粗俗后生,便是有些女子,也都比自己大上许多,因此这姐姐却是叫惯了的,因此见了这姑娘,也就脱口而出,却不想引来姑娘嗔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姑娘见他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双手慌乱的也不知该放在哪里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顿时花枝乱颤。许久之后才说道:“你多大了?” 岳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在下十二了。”那姑娘点点头道:“嗯,那你还是叫我姐姐吧。”然后看看天色,那姑娘说道:“不行了,爹要教我读书了,迟到了要挨训的,你明天早些来,我带你去玩。” 岳云呆呆的“哦”了一声,便目送那姑娘离去。自此之后,每日上午,这姑娘便来和岳云玩耍,岳云自小便练武,但毕竟是孩子心性,突然多了个玩伴,也变得格外开心起来。 数日后,巩致再提招岳云为婿之事,又亲自将女儿带给李娃相看,岳云这才知道那姑娘叫巩金定,便是巩致独女。此时二人已经玩耍数日,相互之间也有一层朦胧之情,李娃见儿子意动,又见那姑娘模样俊俏,性子亦是活泼灵动,便答应下来。岳云更将身边姚氏自小给他压惊的那十二文金太平钱来做为定礼,说定等太平时便来迎娶巩家小姐。 事情至此说完,岳飞也才知道了众人如何来到此处,既然李娃与岳云同意,便也不再说什么,约定待岳云成人时便亲自上门提亲成礼。而后岳飞又亲去探望病体方愈的徐仁,二人相谈良久,岳飞知徐仁于政事上颇有见地,便邀他一同前往宜兴做自己参谋,徐仁自然应允。 眼见天色不早,巩致复来,邀岳飞等人入席接风,难得一家团聚,再加上巩致也极有眼色,席间自然是其乐融融。 次日,岳飞又命岳云、张宪、张保、王横四人往内黄县探听李春下落。数日之后,四人取得李春回来,李娃见到父亲,又是一番泪洒不提。而徐仁与李春本是同科好友,此番相聚,亦是欢喜。 又留数日后,岳飞恐怕自己留营日久,便向巩致告辞。巩致将东西打点了一车,又为众人准备了几驾马车,亲自送出谷口。岳飞再三相谢,便带着众人往宜兴而去。 一路上有岳飞等人护送,自然平安,数日之后来到江边,早有阮良带着十余艘斗舰在渡口等候,将众人接上船后,便顺水而下往大营而去。 回到大营,岳飞一面吩咐军士安顿众人,一面询问陈淬近日如何,却不料陈淬说出一件事来,顿时令岳飞头疼起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出兵牛头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回到军中,还未来得及好生安顿家人,陈淬便传来一个极不好的消息。 原来兀术自黄天荡惨败后,于建康府又重新召集兵马,意图一雪前耻,又听闻岳飞驻军宜兴县,便咬牙切齿道:“欲毁我者,唯韩、岳二人,韩世忠此时屯兵镇江,水面宽阔,暂不便行军,而岳飞此刻正在宜兴,当集兵破杀之,雪我心头大恨。”于是便统大军向南,欲寻岳飞决战。 而此时浮海归来的高宗皇帝以越州为行在,在经历了被金人驱赶逃窜的耻辱后,高宗皇帝似乎也醒悟过来,将建康府的金军视为悬在自己头顶上的利剑,因此任命张俊为浙西路、江东路制置使,“诸将并受节度”,全权负责收复建康事宜。可是此时的张俊却畏惧兀术大军,不肯出兵,“虽受命,未进发,人皆切齿”。 面对张俊这般胆怯,岳飞也实在无奈,毕竟自己目前还受其节制,虽然张俊当年与自己相熟,至今也无特别军令来到要求自己,但此刻兀术已经起大军来犯,若不抵挡,此宜兴百姓必受战祸。于是岳飞下令,各营调起五千兵马,由水师船队护送,北拒金军。 待得一切安排好后,岳飞来见姚氏与李娃,一脸惭愧地说明自己又将率军出征之事。 姚氏听后笑道:“从前居于汤阴,每日担心我儿安危,却又不得消息,如今来到此处,见百姓待你如此敬重,方知我儿未忘当日尽忠报国之志,心甚慰之。既然百姓对你如此爱戴,你便更要以其为念,力阻金人,保此境平安。且只管前去杀敌,为娘有众人陪伴,不必担忧。” 李娃则走上前来,轻轻为他整理衣服,口中说道:“从嫁于相公的那日起,妾身便知道相公是盖世英雄,将来定是要成就一番功业的。当时蛰伏于家中数年,妾身虽然心中欢喜,但见相公心有所忧,时而攒眉,妾也是心中不忍。如今相公执掌一军,正是建功立业,一展所长之时,如何能这般恋家?你只管前去,家中自有妾身操持,只有一愿,便是望相公好生珍重,莫要有所损伤。” 听母亲和爱妻说完,岳飞心中大受感动,情不自禁将李娃拥入怀中,动情地说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李娃也伸手环住岳飞的腰,将头埋于他胸口再不出声,只有微微颤抖的身躯在诉说着做为妻子的担忧。 拜别了老母爱妻,岳飞便安顿陈淬固守大营,由徐仁和李春一同安顿驻军处百姓军士生产之事,自己则率众将士出营往渡口上船。 刚刚来到渡口,忽听后方传来马蹄声,回头看时,正是岳云骑着赤兔马追赶而来。 一见岳飞,岳云便跳下马来道:“父亲出征,为何不带孩儿同往?” 岳飞一皱眉头,说道:“胡闹!此去乃是与金军交战,不是玩耍,你年方十二,如何跟得大军?” 岳云将脖子一梗,说道:“甘罗十二都做丞相了,孩儿为何不能随父出征。若论武艺,便是张宪哥哥也不过与我是伯仲之间,若论胆识,当日在汤阴儿也杀得无数金兵,又有何惧。还望父亲带上孩儿前往。” 一旁张宪也说道:“恩师明鉴,应祥确是天纵之资,便是徒儿全力,也不过只能胜得他一招半式,虽然年少,但勇力犹在徒儿之上,若是早加磨练,定是恩师一大助力。” 岳飞知道,张宪自从跟了自己后,枪法武艺日有精进,可以算是自己麾下第一勇将。见他也这般说,于是看看儿子激动得有些微红的脸颊,也不忍拒绝,于是叹口气道:“既然你想来,便到宗本帐下做一小卒吧,记住,行军打仗非同一般,更不是一勇之夫厮斗,因此不得胡为,若是莽撞误了大事,到时大家认识你是我儿子,但军法却不认识,小心掉了脑袋我也救不得你。” 岳云听到能够跟随大军,哪里还能顾得到其它,将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而后凑到张宪面前,笑道:“哥哥要好生照顾我,但有冲锋陷阵之时,只管让我前去,定不丢了哥哥脸面。” 张宪见岳云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苦笑着摇摇头,当脑门给了他一爆栗,说道:“你就是个小卒子,冲什么锋,陷什么阵,好好跟紧我就行了。” 岳云摸摸额头,嘟着嘴道:“知道了,说便说,为什么要来敲我的头,这样会变笨的。”一番话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经过岳云这一闹腾,队伍中的众人似乎也轻松了许多,见大军齐整,岳飞一声令下,各营兵马依次登船,随后大船起航,往北而去。 一路无话,岳飞等人来到建康南边渡口下船,大军继续向北,来到一座山下。此山名叫牛头山,乃是自建康往宜兴必经之路,岳飞正要率军翻山而过,却不料忽然天上阴云密布,降下一场大雨。但见:霆轰电掣玉池连,高岸层霄一漏泉。云雾黑这山忽隐,霎时不见万峰巅。 岳飞见雨大难行,便命大军就地扎营,待得天明雨停再过山去。 说来也巧,就在岳飞大军来到山南时,兀术正率大军自山北向山上进发,若是无雨,两军必定于山南相遇。到时金军居高临下,只怕便是岳飞,也讨不到好处。 谁料突然天降大雨,道路顿时泥泞难行,又有山水泻下,金兵脚下湿滑,沿路摔倒跌落涧中摔死数人。 眼看大雨越来越急,兀术情知此时上山已属不智,于是便想道:“迟上一两日也没什么当紧,且先下山休整,待得雨过天晴之后清点人马,再往前去不迟。”想到这里,兀术便传下令来,命大军复返山下,收拢兵马,扎住军营休息。 次日天明,云收雨住,天空放晴,岳飞出营叫上张宪并张保王横,往山上来察看地势。 四人一路来到牛头山顶,放眼望去,只见对面山岗处,金军一片连营,约有两三万人在此。岳飞心中一惊,心想,若不是昨夜大雨,只怕金军早已与自己大军相遇,那时自己措手不及,只怕要吃了大亏。于是心中暗谢天公作美,救了自己一回。 正当岳飞四人在山顶观看兀术大军军容时,突然对面山岗下方的金营中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岳飞连忙抬眼望去,只见下方金营中混乱一阵,便有一匹青鬃马冲出,有一个金盔金甲之人冲出金营,后方有数十金骑一路追到山下。只见那人突然拨转马头,回身数枪,接连挑落为首几员金将,其余人吓得夺路而逃,而那人则是哈哈大笑着往山上行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仗义得高宠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眼见那人拍马上岗而来,正与岳飞等人相遇,那人勒住马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为何阻住小爷去路?” 王横性子急,便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自走你的路,老爷们何曾阻了你?” 岳飞仔细看那来人,只见他金盔金甲,胯下一匹青鬃马,手中提着一杆虎头錾金枪,与张宪的相仿,只是粗重了些,方才一路杀穿金营,当真是威猛无双,便心生爱才之心。于是上前一步道:“这位小哥要去哪里?家居何处?” 谁料那人竟是毫不领情,将眉一竖,说道:“问这么多做什么?莫非你们是金狗的探子,要来探小爷虚实么?来来来,要问小爷,先胜过我手中枪再说。”说罢便拍马来取岳飞。 见这人蛮不讲理,张宪便有些生气,于是举枪迎住那人,两杆虎头錾金枪战至一处。二人枪来枪往,战了二十余合,岳飞等人在一旁看得清楚,这人枪法精妙,不在张宪之下,但双臂力气明显更胜张宪。因此初开始时,张宪尚能与其战个有来有回,但此时明显气力不支,渐呈败象。 眼见张宪不敌来人,张保和王横也齐齐冲了出去,两条棍齐往那人身上招呼。那人丝毫不惧,叫声:“来得好!”把虎头錾金枪使得如风车一般,竟然将三人接住。 岳飞在一旁看了一会,见那人比起方才与张宪相斗时又是不同,枪法大开大合,施展起来竟然带起风雷之声,以一敌三竟然不落下风,而且看准三人中最弱的王横,一连数枪,将他逼得险象环生。 岳飞害怕三人受伤,便一催白龙驹,跃马而上,将沥泉枪于四人相斗间隙插入,用力一挑一抖,将那人虎头錾金枪逼开,说道:“且住了手吧!” 那人见岳飞前来,长枪一挑一抖,把握的时机极为巧妙,知道是劲敌,怕他们四人来围,于是便跳出战圈说道:“怎么地?莫非要四人一齐上么?” 岳飞笑笑说道:“这位小哥,在下乃是官军,不是金人,你若要去便去,不必在此相斗。不过在下也是爱枪之人,见小哥的枪法极佳,中间似有五代时后唐金枪老祖夏鲁奇北霸枪的影子,又有山后杨家枪法的精髓,却不知师从何人?” 那人略有吃惊,说道:“既然能看出我的枪术来路,想必阁下也是极擅枪法之人,不如与我试上一试,若是胜我,便将来路告知你如何?” 岳飞许久未见这般枪法的勇将,方才见四人相斗,也不禁有些技痒,便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小哥想试,那便过上几招,看看在下枪法如何?”说罢拍马上前,将沥泉枪抖出数朵枪花,说声:“小哥请!”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岳飞这一抖枪花,虽然简单,便却非十数年功夫不可,那人眼睛一亮,便拍马一枪刺来。岳飞一挺沥泉枪迎住,顿时感觉双臂一沉,暗想道:“难怪张宪等三人战他不下,此人果然勇力非常,若不用些巧劲,只怕要败在他手上。” 想到这里,岳飞将沥泉枪使的更加巧妙,一旁的张宪看了不禁在心中赞叹道:“原来岳家枪竟然可以这样施展,若是方才我能想到,却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在三人观看下,两条枪各展神威,虎头錾金枪枪出如龙,势若猛虎,当真是威猛无比,而沥泉枪则是宛若灵蛇,巧如飞针,竟然如同在半空中织成巨网,要将金龙猛虎绑缚其中。这二人的枪法使的,果然是: 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闻。 狠绝天下百世兵,冷凝来路万人坑。 长枪一横花飘零,松风追月伴我行。 无双人间世如梦,倾奇万世永留名。 只见这二人好一番相斗,战至五十余合上,岳飞看准虎头錾金枪来势,一式长河落日,将来枪引歪,而后一扫青鬃马马腿,那马却不及白龙驹灵性,躲避不过,顿时吃痛人立而起。马上那人用力勒住缰绳方不至于被掀翻在地,正要回枪时,沥泉枪已经抓住机会,指在其胸口处。 岳飞见已得势,便收枪跳出圈外,抱拳说道:“承让了。” 那人见已经分出了胜负,无奈地摇摇头道:“可惜无你这般一匹好马,不过输便是输了,在下认栽。” 岳飞笑道:“小哥枪法自成一路,想来是家学渊源,便让在下来猜上一猜。开平王可是小哥先祖么?” 原来方才这一番打斗,岳飞也逐渐看清了那人枪法来路,正是开平王高怀德一路。想当年后唐中军都指挥使高思继自创高家枪法,但始终觉得难入当世一流,于是便拜师金枪老祖夏鲁奇,学得夏家北霸六合枪一百二十八路,高思继将自家枪法与夏家北霸枪融合,创立新的高家枪法,终入世间一流枪法之列。 而杨家枪法的创始人火山王杨衮也是学得夏家北霸六合枪,曾多受高思继指点,而后杨衮又结合三十六路罗家枪法,创出名震天下的杨家枪,以快、猛、狠为特点。 随后杨衮又将杨家枪法传给义子高怀亮,高怀亮带艺回归高家,又将祖传高家枪法与杨家枪法结合,将原本只讲究稳和准的高家枪法变成了快、猛、准、稳、狠。而杨家枪法到了六郎杨延昭手上,又吸纳了各处枪法精髓,将原本的杨家枪法又进行了大胆改良,突出快、巧、准、稳、狠的特点。 因此高、杨两家枪法都是师出夏家北霸六合枪,到随着历代英雄不断改良,已经是大不相同。故而岳飞这一相斗,才发现这人使的正是正宗的高家枪法。而且又有如此神力,那此人的名字便呼之欲出,正是岳家军中第一猛将——高宠! 高宠听到岳飞问话,也是有些吃惊,心想此人枪法之精湛,还在自己之上,唯一不如自己的便是力气,更厉害的是,此人只是一番切磋,便看出自己枪法来历,而自己却是直到如今也看不出对方枪法来历,中间似乎有数家名枪的影子,却是自成一派。于是对岳飞又高看一眼。 高宠收了枪,拱手道:“阁下好眼力,在下正是开平王后人,姓高名宠。却是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枪法传自何人?” 岳飞笑道:“在下姓岳名飞,所使枪法乃是自创的岳家枪法,乃是自先师周侗处所学枪法融会贯通而成,却是让高兄弟见笑了。” “你是岳飞?”高宠听了惊叫道。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二十七章 毒誓齐应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宠听了岳飞名字,连忙跳下马来,来到岳飞马前,倒身便拜。说道:“早已久闻岳将军大名,心羡慕之,可惜一直无缘相见,如今金人肆虐,家中长辈这才许我出山为国尽忠。在下一路打听将军消息,自山西来到此处,听闻将军驻军宜兴,便要过了此山去寻,却不料在此处相遇,方才着实有些鲁莽,还望将军海涵。”说罢躬身行了一礼。 岳飞将高宠扶住,笑道:“不知者不罪,而且我看高兄弟身手不凡,如今我帐下正缺大将,便委屈高兄弟暂且在我营中做个亲卫统制如何?” 高宠说道:“能够追随将军鞍前马后,便是高宠之幸,方才将军枪法神妙,若能在平时得将军指点便更是意外之喜。” 此时一旁的张宪也走了上来,说道:“高兄原来是开平王之后,难怪你的兵器与我的十分相似,突然想起当年金钱豹子汤隆赠我此枪时说的话来,他说此枪原料乃是天降陨铁,偶尔被其寻到,费尽心思,方打了两把长枪出来,又用黄金錾成虎头,取名虎头錾金枪。其中一把重些,早年间在山西游历时被开平王后人高家所购,只剩一把轻些的还在身边,便赠于我。原来那把重些的枪竟在高兄手上。” 高宠将自己的枪拿过来,又将张宪的枪也提起掂了掂分量,笑道:“果然兄弟你的略轻些,我的枪确实也是出自汤隆之手,当年他到山西游历,于我家府门外摆了个摊子,我见他摊子上有几件东西不错,便去试了试,可惜都是太轻。那汤隆见我天生神力,便取了这两把枪出来,我一眼便挑中这杆粗重些的,使了一番,果然合用,于是便重金买下。却不想另一杆枪却是到了兄弟你的手上,果然是缘分使然。”说罢二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岳飞收了高宠,心中欢喜,于是留下张保王横在山上观察金军动向,自己则带着高宠和张宪返回大营,尽起大军,向山上进发。 而此时的兀术将大军占住两座略小的山岗,一边屯放粮草,一边驻扎大军,正在清点昨夜因大雨而损失的人马辎重,忽然探子来报,说于牛头山上发现宋军,旗上写的便是岳字。 听到这个消息,兀术愤愤说道:“果然是岳飞前来,正要去寻他,却不想其送上门来,诸将士,随我出营,给那岳南蛮迎头痛击!” 说罢随大军冲下山岗,在牛头山下扎住阵脚,向山上喊话。 只听兀术在山下向上喊道:“岳飞,你数次阻我大计,今日我大军来此,还不望风就降?某家可保你性命。如若不然,大军所过之处,定教你尸骨无存!” 岳飞在半山腰处听到兀术喊话,笑着说道:“兀术,你我也是老相识了,可曾见岳某贪生怕死么?况且数度交锋,你次次铩羽而归,又怎敢口出狂言?依岳某所见,不如快快退去你北地所在,否则只怕就要客死他乡了。” 兀术闻言大怒,叫道:“哪个去将岳南蛮拿下,某重重有赏。”一旁闪出大将金花骨都,说道:“四郎君少歇,待我前去取了岳飞人头来献!”说罢手举双锤冲出阵前高叫道:“岳飞鼠辈,可敢与某家斗将否?” 岳飞还未答话,早恼了一旁的高宠,说道:“将军少歇,待我先去取了这贼狗头!”说罢一挺虎头錾金枪,冲下山来,见了金花骨都,也不答话,挺枪便刺。 那金花骨都见来将凶猛,双锤一并,想要夹住高宠来枪,可是以高宠神力,那杆虎头錾金枪岂那轻易能够压得住的?只听一阵刺耳的金铁摩擦之声响起,高宠枪尖硬生生震开两把大锤,又刺入金花骨都胸口,将其穿了个透心凉。 一合刺死金花骨都,高宠将其尸首挑在枪头上高高举起,叫道:“兀术,若是敢来,这便是你榜样!” 兀术大怒,挥军杀向高宠,岳飞见状,沥泉枪一招,大队人马也冲杀而下,借着冲锋之势突入金军阵中,又有岳飞一马当先,高宠、张宪、岳云、牛皋等众将如虎入羊群,直杀的金军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兀术眼见难胜,连忙鸣金收兵,退回山岗上防守,岳飞率大军冲杀一阵,见金兵已经退回岗上,若要强攻,定是损失惨重,因此也收兵回到牛头山上。 兀术今日一战,未能建功,反倒损失了一员大将并两千余人兵马,因此正在营中郁闷。此时军师哈迷蚩来到,见兀术闷闷不乐,便说道:“四郎君勿忧,今日我军匆忙出击,却是未曾祭旗,只怕恼了祖神,故而不胜,不如明日猪羊祭旗,以慰祖神,定能大胜。” 兀术大喜,不过随即又苦恼起来,说道:“随军并无猪羊,如何是好?”那哈迷蚩深思片刻后笑道:“岂无猪羊?四郎君忘记当年两脚羊的故事了么?”兀术恍然大悟,又问道:“此处离城远,如何寻得两脚羊来?”哈迷蚩微笑着附到兀术耳边,说出两个名字来。 次日清晨,于大营中点将,命人将张邦昌和王铎唤来。原来张邦昌被贬潭州,兀术南侵路过时便将其掠来,带在营中,以备重效当年伪楚之事。而王铎则是在李纲主持朝政后见势头不对,便辞官回了黄州家乡,也是被兀术路过时劫掠到营中。 这二人每日在金营之中战战兢兢,不知何时便会被兀术不喜而身首异处。今日被兀术唤来,立时跪倒在地,说道:“不知四郎君唤小人何事?” 兀术笑着说道:“如今我与岳飞在此处相峙,昨日败了一阵,想来是未曾祭拜祖神所致,因此今日想向二位借些东西来祭神,不知二位可愿意否?” 王铎生怕失了先机,立时说道:“但凡小人所有,四郎君尽可取去,小人定无怨言。”兀术大笑道:“好好好!”又拿眼去看张邦昌。 张邦昌乃是人精,看着兀术眼神不似善良,心中便咯噔一下,颤抖着问道:“不知道四郎君要借何物?” 兀术笑道:“就借你二人首级祭旗。” 听了此言,张邦昌和王铎顿时跌坐在地,王铎此时已经吓得屎尿齐出,瘫软在地,引得周围众人齐齐掩鼻。兀术皱眉吩咐左右将二人拖到校场外。 张邦昌与王铎被拖到校场外,眼看便要人头落地,方回想起当年比武场中二人为贪梁王钱财,为难岳飞所立之誓来,苦笑道:“果然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谁料当日在番邦变作猪羊之誓竟因岳飞而应在此处!”话音未落,一刀落下,两颗人头滚落在地,腔子里的热血则飞上半空,洒在旌旗之上。 果然是:报应休争早与迟,天公暗里有支持。不信但看奸巧誓,一做羊来一变猪。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二十八章 枪挑铁华车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兀术将张邦昌和王铎当作猪羊祭了旗,顿时感觉心情大好,这时又有亲卫来报,说大将哈铁龙送得铁华车到营,兀术大喜,命其将一十三辆铁华车布置在屯粮山岗之上,以防岳飞偷袭。随即又起大军来到山下叫阵。 岳飞正要领兵下山来战,突然远远望见山岗处有金兵正向上方推着十数辆铁车,心道:“不好,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铁华车么?书中所写自己帐下第一勇将高宠便是在此处连挑十一辆铁华车,但因胯下马体力不支,吐血倒地,以至于这员勇将还未能在战场上展露雄风便命丧于此。如今既然自己知道,又怎能让他死于这铁华车之下?” 于是连忙将高宠和岳云唤了过来,说道:“应祥,今日大战,众将皆要出战,但为父恐营中无人守卫,被兀术趁乱偷我大营,你留在营中镇守,我派张保和王横协助于你。你们三人率领五百步卒,无论如何不可下山,确保营中粮草辎重无忧。”岳云虽然也想上阵厮杀,但见父亲说得严肃,只能嘟着嘴应承下来。 岳飞见他应承,又说道:“昨日为父伤了高将军的马,只怕今日冲阵有误,你且将赤兔借他骑上一天,待今日大战结束后便还你如何?” 岳云想了想,然后跳下马对高宠说道:“高大哥,这马也是别人借我用的,你好生照顾一些,莫要伤了它。” 高宠正愁自己马匹不佳,连忙说道:“放心,便是我受伤了也断不会损了你赤兔,你好生在山上等候,迟些我们再比力气如何?” 岳云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说道:“高大哥莫要哄我,今日定要和你分个胜负。”原来岳云天生神力,此时虽然只有十二,但在岳飞营中单论力气,却是无人能及,便是岳飞自己也稍有不如,而高宠到来,岳飞总算找到一个对手。自昨日高宠随岳飞回营后他听张宪等人说到高宠神力,便跃跃欲试,只是高宠害怕伤了他幼小筋骨,因此不肯和他比试。如今听高宠答应,自然欢喜。 见一切安顿好后,岳飞又命张保和王横小心看住岳云,莫让他到处乱跑,这才命大军守住路口,自己则带小股人马,并高宠、张宪、牛皋等将一同向山下而去。 岳飞来到山下,只见金阵内旗门大开,兀术纵马出来,叫道:“岳飞!如今天下各处皆属我大金所管。赵构那小皇帝只肯东躲西藏,大宋江山只怕即将易主。某爱你勇武,不如归顺我大金,到时说不得也是如刘豫一般得享富贵。你意下如何?” 岳飞看兀术胯下又换了一匹汗血宝马,原本那匹在黄天荡中了自己一箭,想来不能再上战场,于是便讥笑道:“兀术,黄天荡之祸可还记得否?岳某观你又换了良驹,若是你执迷不悟,定要与我争锋,只怕这宝马也会如它前任一般瞎眼蒙心,难逃一死。” 兀术听岳飞说起自己宝马,顿时大怒,自己之前的宝马随自己征战沙场已有数年,感情颇深,但在黄天荡被岳飞一箭射中眼睛,负痛带自己冲出重围,最终跑出百余里地后力竭而亡,自己因此还痛哭一场,如今所骑宝马还是派人去往云中向粘罕求来的。 想到这里,兀术怒火中烧,大喝一声,举刀冲了上来。一旁高宠新得良驹,正要立功,便一挺枪迎了上来。 二人方一照面,高宠便劈面一枪,直刺兀术,兀术挥刀招架,却不料高宠枪重,招架不住,只得把头一低,被高宠把枪一拎,发断冠坠,顿时吓得兀术魂不附体,回马便走。 高宠大喝一声,随后赶来,撞进金营。这一杆虎头錾金枪枪,带挑带打,那些金兵金将,人亡马倒,死者不计其数。 岳飞见高宠已经杀入阵中,怕他有失,连忙挥兵掩杀上去。只见高宠一马当先,大叫:“高将军来踹营了!”拍马挺枪,于金军阵中左冲右突,远者枪挑,近者杆砸,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岳飞紧随其后,一杆沥泉枪开路,左有张宪、汤怀、张显,右有牛皋、王贵、施全,数件兵器犹如群龙搅海,又似猛虎搜山。那些金兵哪里抵挡得住,被岳飞率兵冲乱阵脚,只能四下里各自逃生。 却说兀术被高宠一路追赶,正在惊恐之时,斜刺里杀出一员金将,手提双锤接住高宠,叫道:“兀那南蛮,昨日杀我兄长,且将性命留下!”原来来将正是昨日被高宠一枪刺死的金花骨都胞弟——银花骨都,在乱军中见到杀兄仇人正在追杀兀术,便冲上前来要为兄报仇。 高宠此时杀得性起,哪里把他放在眼中,冷哼一声,将虎头錾金枪高高举起,一式力劈华山,当头砸了过去。 那银花骨都双锤举火燎天,挡住高宠一砸,却不料胯下马吃不得高宠神力,被压得马失前蹄,将银花骨都摔下马来,高宠眼疾手快,回手一扫,将银花骨都打了个天灵盖粉碎,送其去见兄长了。 就这片刻耽搁,兀术已经冲到屯粮岗下,一面向上逃窜,一面急令哈铁龙准备铁华车阻挡高宠追杀。 高宠杀了银花骨都,高叫道:“兀术休走,待爷爷来取你性命!”喊罢一催胯下赤兔,一路冲杀过去,身边金兵蜂拥而上,但怎挡得他掌中虎头錾金枪? 只见高宠将虎头錾金枪舞开,胯下赤兔又比自己原本的马得力,更是越杀越高兴,金兵金将哪有能近其身者,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金兵悲声震地。 眼看兀术已经冲上山岗,高宠想道:“此处必是屯粮之所。常言道:粮乃兵家之性命。便是捉不得兀术,也要将他粮草烧个干净,绝了他的命根,岂不为美。”想到这里,高宠便拍马抡枪,往山岗上冲将上去。 此时兀术已经上了山岗,急令哈铁龙快把铁华车推出去。这铁华车以铁铸就,上面堆满乱石,前方则是铸成铁尖,从高处放下来可谓是挡者披靡。 哈铁龙吩咐手下推出铁华车,顺着山坡推了下去,那坡不长,转眼便来到高宠面前。高宠见了心想:“这是什么东西?”眼看躲避不及,于是将枪往地上一插,将铁华车挡住。 只听一声闷响,铁华车便与高宠虎头錾金枪撞在一处,所幸此枪乃是天外陨铁铸就,坚韧异常,虽然一弯,但却未曾折断。高宠暗暗吃了一惊,这铁华车一路下来竟有这般冲力,便是自己也只能勉力抵挡。 高宠双臂用力,大喝一声,将铁华车挑到一旁,还未来得及喘息,上方哈铁龙便指挥金兵又推下一辆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夜袭金军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宠见过铁华车的厉害,不敢再硬挡,于是就把枪一送,借助铁华车冲势,手腕用力,喝声:“开!”竟将千余斤的铁华车挑过头去,向后砸在金兵中,将金兵压死数十人。 眼见山岗上一辆辆铁华车冲将下来,高宠双手使力,一辆辆将铁华车挑到身后。当挑到第十辆的时候,赤兔马四蹄乱蹬,将山坡上刨出四个土坑,这才勉力屹立不倒。而高宠更是脸色煞白,双臂不住颤抖,全仗着丹田中一口气不散,方才奋力又将铁华车挑到一旁。 接着第十一辆铁滑车“轰隆隆”飞驰而下,高宠将虎头錾金枪插在地上,连人带马被顶出十余丈方才阻住铁华车冲势。这一番撞击,高宠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转,心跳如鼓,嗓子眼发甜。他心中明白:“这口血不能吐,一吐便要泄气,到时就是必死的局面。” 想到这里高宠用力翻腕,却是难以挑动,只就觉得这铁华车重若泰山,数次发力都是纹丝未动。眼看上方又推出铁华车来,高宠闭眼暗想:“吾命休矣!”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突然高宠感觉手上一轻,铁华车打着滚向后翻去。急睁眼时,原来岳飞已经杀到跟前,将沥泉枪插入铁华车底,使个巧劲,将其翻在一旁滚了下去。 高宠正要相谢,却听岳飞叫道:“高将军小心,又来了!”,回头时上方又有一辆铁华车冲将下来。此时高宠见有了援兵,双臂间似乎又有了此力气,配合着岳飞的沥泉枪,一同挡住铁华车,四臂一齐发力,将其甩在一边。 上方兀术和哈铁龙见此情形,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断不会想到天下竟然这般神力之人。兀术自负勇武非凡,便是数次与岳飞交锋,也只是在招式巧妙处稍逊一筹,单论力气,自己却是并不输给岳飞。 这铁华车兀术自然知道其份量,这半天他早就看得呆住,自问若是异地而处,只怕自己挑得一两辆便早已气力不支了,却不知岳飞从哪里找到这般神人,便是项羽在世,吕布重生,也不过如此罢。 正惊叹间,岳飞和高宠已经合力将最后一辆铁华车挑飞,杀向山岗上来。兀术这才醒悟,急令一旁军士放箭。 此时高宠双手脱力,坐在马上晃晃悠悠,而岳飞助力挑了两辆铁华车,也觉得双手微微颤抖。又见山上金兵乱箭射来,心知难以冲上,只得不断挡开箭支,护着高宠退下山来。 此时山下金兵已经退守山岗,牛皋等人冲了数回,都被乱箭射回,只得无奈率兵接应了岳飞和高宠,撤回山上。 回到山上,见到众人来迎,高宠终于松了口气,从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斜斜倒了下来。一旁的张保连忙上前接住,轻轻将其放在地上。 半晌之后,高宠才缓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胸口如同针扎般疼痛,几乎又要闭过气去。 岳飞跳下马来,与众人一道将其盔甲卸下,在胸口为其推宫过血,良久之后,张宪觉得胸口憋闷稍轻,这才开口说道:“若非将军相助,只怕今日末将就要将命送在此处了。” 岳飞摇摇头说道:“高将军连挑十多辆铁华车,神力盖世,着实令人惊叹,只是切记,再莫要孤军深入,以防着了敌人的道。” 高宠苦笑着点点头,又问道:“赤兔可有损伤?不然不好和应祥交代。”一旁的岳云说道:“高大哥说的什么话,你能无事便好。” 张宪回身看看赤兔马,只见其汗如雨下,四腿如同筛糠般颤抖,但却还是立在一旁,想来也只是脱力,不至损伤。于是说道:“高将军放心,赤兔安好。” 高宠长出一口气道:“若非今日换了良驹,只怕以我昨日驽马,早已累瘫在地,也断然等不到岳将军来援。”说罢,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岳飞见他呼吸沉重有力,知道方才那口血吐出,已经消散了胸中淤积,此时只需好生休息就好。于是命人将高宠小心抬入营中休养,又让岳云把赤兔牵回后营吃料。忙完这一切,岳飞才放下心来。 不管怎样,至少保下高宠性命,将来必定是自己一大助力,也免去其“为国捐躯赴战场,丹心可并日争光。华车未破身先丧,可惜将军马不良。”的悲剧结局。 此事已毕,虽然兀术今日又败一场,但仍有余力,想到这里,岳飞又召集众将入帐中商议。 见众人来到,岳飞说道:“牛皋、王贵、汤怀听令!”三将出列齐声道:“末将在!” 岳飞说道:“你三人今夜率一千人马悄悄转到西南角山岗处埋伏起来,见到山岗上火起,便率人杀将上去,那里是兀术屯粮所在,到时你们上去抢粮杀人,若是带不走的,便放火烧尽。” 牛皋笑道:“杀人放火,正是小弟所爱!” 岳飞正色说道:“不得轻敌,要是误了大事,小心你的脑袋!”牛皋闻言,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岳飞又说道:“张宪、施全、张显听令!”三将亦齐声应道:“末将在!” 岳飞吩咐道:“你三人今夜也率一千人马转东南角山岗处埋伏,一样等山岗上火起,便率人杀上山去,那里是兀术驻军所在,需要小心些,我自引两千人马随后就到。”三将点头称是。 一切安顿妥当,岳飞命人造饭,大军饱餐一顿后静等夜袭金营。 是夜三更时分,牛皋与王贵、汤怀二人领着一支人马,绕道到了西南山岗处埋伏起来,静待山上讯息。一旁的王贵低声问道:“大哥为何要让我等埋伏在此处,莫非金营中有内应不成?” 牛皋回道:“且不管他,既然大哥有令,想必是安顿好的,若是事情有变,等东南处战事起,我等人杀上岗去,也照样立得功劳。” 汤怀皱眉道:“牛哥,你几时见大哥计策有失过?因此不论那边战事如何,都要听大哥号令,只等岗上火起,再上山不迟。若是冲动,恐怕误了大事。大哥让我与你们一道,便是怕你们一时性起,反倒弄巧成拙。” 牛皋和王贵见汤怀说得坚定,无奈地说道:“便依你所说,只等讯息传来再做打算。” 约莫又过了一更天,四下里漆黑一片,四野寂静,正当三人百无聊赖之时,突然山岗上火起,转眼间便映红了半边天。随着火起,一阵喊杀声传下山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三十章 兀术夜遁逃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牛皋望见火起,急忙招呼众人起身,发一声喊,便率人杀上山去。 来到门前,只见金营中四处火起,无数金兵衣不蔽体,正在四下里乱窜。牛皋哈哈大笑道:“这金人果然好客,知道爷爷要来,竟然脱得赤条条地等我来杀。”话音未落,王贵早已提刀杀了进去,一路上砍瓜切菜一般,一众金兵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身首异处。 牛皋见王贵已经开杀,急得哇哇乱叫,连忙拍马赶上,把两把铁锏只往人多处钻,双锏过处,金兵个个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牛皋正杀得性起,也不看前方是谁,只管拿着一双铁锏四处乱打。正冲突间,突然双锏被一把大刀隔开,有人在前方叫道:“牛哥莫要乱打,是我!” 牛皋借着火光定睛看时,原来却是赵云,便问道:“今日不见你,还以为你临阵脱逃了呢,不想竟然藏在此处,可是岳哥让你来的?”赵云答道:“正是。”而后将岳飞安排说与牛皋听。 原来在昨日白天大战之前,岳飞便想到金军占了两座山岗,而自己兵马不足,想要攻破金军,实不可能,于是便想出一计。他暗中唤入周青、赵云、梁兴、吉青四人,吩咐他们寻来六十精干军士,将前日里与兀术交战时所获金人衣甲换上,在昨日大战混乱时自小路悄悄摸下山来。四人约定四更放火传讯,而后由周青与赵云带三十人,混入金军溃兵之中,一并逃上屯粮的山岗上,梁兴和吉青则带另外三十人,混到兀术驻军之处。 周青和赵云混到岗上,也不敢见人,所幸一番大战金军损伤不小,因此各处忙于救治伤员,不曾注意到他们。于是二人带领三十军士,趁金军不备,藏到一间空粮库中,一直等到四更时分才悄悄摸到外头,见金军各处营帐俱已经熟睡,于是分头至各处点起火来。 此时正值入夏时节,一连两日曝晒,将营帐晒得干透,火势一起,顿时烈焰熊熊,哔剥之声响成一片,金军营地中转眼便成一片火海。无数金兵于睡梦中就被烧成火人,有反应快的,赤身逃出帐外,又被早已准备好的周青等人砍作两段。 赵云正拿着大刀冲杀,忽然见到牛皋提着铁锏冲杀进来,于是便喜出望外冲上会合。却不料牛皋杀得眼红,也不看来人是谁,举锏便打,赵云连忙挡住,将其唤醒,二人合在一处,一同寻找周青等人。 此时汤怀已经率人打开粮库,命军士趁乱将粮草搬满二十余辆小车,向着营外冲去。眼见金人越聚越多,汤怀恐怕有失,连声招呼牛皋和王贵等人一同撤退。 牛皋和王贵四下将剩余粮库尽数点着,而后护着汤怀的抢粮队一路撤下岗来,只余下岗上金军被烧得焦头烂额。 就在西南山岗处得势之时,东南山岗上兀术驻军大营处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正当金军熟睡之时,外面藏着的梁兴和吉青四下放起火来,借着风势,各处营帐烈焰升腾,无数金兵哭喊着四下里到处逃窜。 此时下方的张宪、施全、张显也已经等待多时,见到火起,立时起兵杀上山岗。此时营中已经大乱,营门处的金兵稍事抵抗便被张宪等人杀散,伏兵趁机突入金营,四处乱杀。 而张宪则是看准中军大帐,一路冲杀过去,方来到帐前,便见兀术已经冲出帐来,要去牵他宝马,张宪一声大喝,虎头錾金枪一摆,便向兀术刺来。 兀术方才正在熟睡,忽然听得外面人喊马嘶,又觉得热浪滚滚而来,急起身穿戴好甲胄便冲出帐来,不料一出帐便碰到张宪挺枪刺来。 兀术见其枪来得急,而自己手无寸铁,只怕难是对手,连忙一个懒驴打滚,自马肚子下翻到另外一边,又顺手从得胜钩上摘下金刀来挡长枪。 张宪见兀术想要上马,掌中枪越发使得急了起来,将其逼得左闪右跳,却是始终上不得马。兀术心中气极,一横心便大步上前来与张宪交锋。 可是张宪此时身在马上,原本长枪便要比大刀灵活许多,再加上居高临下的优势,数招之内便将兀术逼到死角处,左支右挡,落在下风。 此时军师哈迷蚩在亲卫护卫之下冲出,见到兀术身陷险地,急命左右亲卫上前来救。兀术见张宪被拖住,但见火光之中,只见到宋军四处乱杀,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于是心中惊惧,抢来一匹马,跳上去,在亲卫保护下与哈迷蚩一道突出重围向岗下杀去。 兀术带着一众残兵拼命冲下山岗,又见到对面屯粮处也是火势熊熊,不由捶胸道:“粮草被焚,如何再战。” 正当兀术郁闷之时,就见哈铁龙满面烟灰,率着残兵也退了下来。兀术心中愤怒,有心要杀哈铁龙解恨,却想到自己也中了岳飞之计,若是苛责哈铁龙,反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于是无奈安慰其一番后合兵一处,向北退去。 残兵行进间,突然前方一声炮响,一支人马自两侧杀入,将金军拦腰截断。此时天色渐明,兀术借着朝阳光辉望去,正是岳飞带着张保、王横二人,不由恨得牙根发痒,有心想要上前厮杀,但想到自己一夜惊魂,此时上去交战,无异于送死。 想到这里,兀术急命残军速成阵法,抵御岳飞大军冲击。岳飞虽然一波突击,杀乱中军,但金兵大多久经沙场,在生死关头反应更快,于短时间内便结成战阵,将岳飞大军挡在外围。 岳飞带人马冲杀数次,无功而返,知道金军虽然败退,但人数仍远在己方之上,一旦抱团死守,急切间便难攻破,而此时天色渐亮,到时更难建功,于是只能率军后撤,只是于金军队伍之后衔尾而击,不断骚扰金军直至建康城下才收兵回牛头山上。 此战之后,清点所获,除了粮草二十余车外,更有兀术一批军马约有百余匹,其余甲胄旗帜等不计其数。而最令岳飞惊喜的是张宪竟然将兀术的那匹汗血马抢到手来献给他。岳飞正愁像高宠这般猛将却无好马,这下正好解了他燃眉之急,于是吩咐军士将汗血马养在后营,只待高宠醒转后便赠给他使用。 兀术此时退回建康城中,又失了宝马,眼见建康府已成鸡肋之势,便生出放弃之心,于是下令城中金军大肆劫掠屠杀,而自己则退至龙湾,只等城中金军劫掠完毕后便回师北上,以避岳飞大军锋芒。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刘经起异心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于牛头山上四胜兀术,将其逼回建康府,自己也终于可以轻上一口气,就于山上整顿军马,恢复元气。众将士得了兀术粮草,又四战四捷,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一再求战,但岳飞却是按兵不动,因为他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立即解决。 他将张宪唤入帐中,说道:“宗本,你为人有勇有谋,如今有件紧要的事交于你办,你便代我暗中返回宜兴一趟。” 张宪有些不解,问道:“如今正是一鼓作气收复建康之时,为何恩师却要弟子返回宜兴。” 岳飞摇摇头道:“交给你的这件事比起收复建康更为重要,若有不慎,我军将根本尽失,只怕从自便再也没有岳家军了。” 张宪见他说得郑重,便问道:“不知恩师此言何意?” 岳飞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刘经此人如何?” 张宪沉思片刻回道:“刘将军与我等都曾是江淮宣抚司麾下,自上茅山投奔恩师以来,也是谨小慎微,一直为我军镇守后方,却也并无不妥之处。不过我也偶尔听其麾下军士说此人贪婪,只是未曾经见,因此不敢妄下定论。” 岳飞点点头道:“你与他交往的少,而他自归附于我麾下,也确实并无不妥之处。但你可记得当日在茅山之时,他联络各处溃兵首领,又将众人劝我降金之信传递于我之事否?” 张宪点点头道:“自然记得,当时恩师力敌群雄,方将一众溃兵收于麾下。此事莫非与刘经有关?” 岳飞微笑点头道:“此事首谋便是刘经,他有心降金,却害怕自己压不住一众溃兵,于是便想借我之力,助其成事,只不过他未曾料到我会虚与委蛇,最终劝得一众溃兵归附我军。” 张宪怒道:“此贼竟敢如此,恩师何不将其擒杀?” 岳飞笑着摇摇头道:“莫要着急,这刘经隐藏极深,自归附以来一直对我恭敬有加,我又该以何罪杀他?若是处理不慎,只怕激起兵变,反倒不美。但狐狸尾巴总是藏不住的,只需要给他点机会,他才好行事,这时将其拿下,方是有理有据。” 张宪点头道:“还请恩师吩咐,我该如何行事?” 岳飞将自己计划细细说与张宪听,张宪不住点头,随后岳飞又取出两份信来交交到他手上,说道:“这两封信,你暗中潜回宜兴,一份交到陈淬将军手上,一份交给你师母。切不可误事。”张宪点头领命出营,趁着夜色潜回宜兴驻地。 张宪快马加鞭,很快便回到宜兴,待夜色降临之后,他熟门熟路地摸进营中,找到陈淬大帐,一掀门帘闪了进去。 此时陈淬正在翻看近日军情,忽见有人闯进帐来,正要出声,却发现来的是张宪,便问道:“宗本,你不在前线跟随岳将军,却深夜来此何事?” 张宪将岳飞书信递上,说道:“恩师有要事差我潜回营中,此乃恩师手书,请陈将军细看便知。” 陈淬接过书信,看着看着脸色阴沉下来,半晌后才出声道:“刘经却有这番心思,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过不多时,陈淬拿着一身寻常军士的衣甲进来,说道:“你且换了衣服,去见你师母,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便护卫在其身旁。这边自有我来安排。”张宪换过衣物,告辞出帐,将另一份书信送到李娃手上,自己则守护姚氏与李娃,寸步不离。 次日清晨,陈淬命人将刘经入营中,见他坐定,陈淬便叹口气说道:“昨日鹏举传来战报,说兀术屯兵龙湾,自己兵力不济,只怕此战难胜,若是兀术大胜,只怕此处也不安宁,我苦思良久,却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便唤刘将军来解我之忧。” 刘经听后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不如我等尽起大军,去协助岳将军如何?” 陈淬摇摇头道:“鹏举信中所说的极为严重,只怕非是我等前去可以改变战局的。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与金军血战,只是安顿我要照顾好其家小。” 刘经沉默片刻说道:“刘某倒是有一计,想说与将军听,只是恐误了将军忠义之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淬皱眉道:“你有何计?如今圣上不明,金人肆虐,天下都快不保了,还有何忠义之事?且说来听听。” 刘经从其话中听出一丝对朝廷不满之意,心中暗喜,于是说道:“其实刘某当初在茅山上时便曾劝过岳飞,如今金人势大,吞并大宋乃是指日可待之事,高官如杜充者都弃城而降,我等微末之身又何必为赵家殉葬?只是岳飞不听在下之言,才有今日之事。依刘某之见,不如趁其不在营中,心腹众将也俱随他前往牛头山,我等趁机夺了其兵权,掌握大军,到时便是兀术来时,只要我等率军相迎,他还能不给我二人高官厚禄不成?” 陈淬听完此言,心道:“此贼果有异心,幸好被鹏举算到,不然若是其临时起事,我防备不及,岂不是要着了他的道?”想到这里陈淬皱眉道:“若是鹏举死里逃生,复返营中,军中将士对其多有爱戴,到时振臂一呼,岂不反将我等陷于绝地?” 刘经笑道:“此事我早有计较,如今金人势大,我早有投金之想法,这些时候也在谋划此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将军,却不想反倒是将军也有此意,如此正好。”说罢向外招呼一声,只听一阵骚动,有一队刘经的亲卫便走入营中。 陈淬见状佯装大惊道:“刘将军这是何意?” 刘经哈哈大笑道:“将军勿惊,只是刘某一些谨慎之举罢了。”说罢挥挥手命亲卫放下手中兵器,说道:“方才将军所虑刘某也想到了,如今岳飞老母妻小尽在营中,我等去将他们拿住,传讯于岳飞,劝他投降,我知他素有孝道,必不肯令老母妻儿受辱,到时还不是任由我等拿捏么?” 陈淬听后沉默不语,半晌才说道:“便依刘将军所言便是。” 刘经听后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将军真俊杰也!到时兀术来时,刘某定极力举荐,到时只怕官职还在在下之上,说不定日后还要将军多多提携。” 二人商议已定,正要行事,忽然外面有人报来,说是李娃来请刘将军入营叙些家乡事。 刘经笑着吩咐亲卫道:“正好省了许多事,我且去看看,你们在此好生陪着陈将军。”说罢转身出帐,往李娃所住之处而去。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三十二章 平定后方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刘经本也是相州人,与岳飞所属同乡,但自从茅山劝降岳飞不成后便有异心,而且见岳飞在军中声威日盛,心中早就嫉恨非常。此次岳飞精锐尽出,只留下自己所部四千余人,已经足够拿下岳飞剩余兵马,因此早已计划发动兵变,夺取岳飞部队并到自己麾下。想着到时率大军投降兀术,将其妻小献上,定是天大的功劳,荣华富贵,何愁不有? 而突然陈淬唤他,令他有些不安,于是便将亲卫带在身旁,虽然在帐中陈淬所言不似有假,但以刘经行事,如何能够信得过他,于是便留下亲卫看守陈淬。而姚氏李娃皆是弱质女流,岳雷不过是一幼童,刘经便不把他们放在心下,于是独自前往相会。 来到李娃居所门前,刘经抬手轻扣门扉,说道:“弟妹,刘某应约而来,还请开门。” 只听里面传来李娃的答应声,随后房门打开,便露出李娃的笑脸来。 李娃笑意盈盈道:“刘将军,快请进,今日婆婆想要吃些家乡菜,于是妾身便做了道口烧鸡,又想到将军是同乡人,想来也久未尝过家乡味道了,于是便斗胆邀请将军来此一道品尝。” 刘经笑道:“确实未曾尝得弟妹手艺,刘某久离故乡,却是未曾忘却家乡美食,弟妹这一说,却是令在下肚中谗虫大动,既然弟妹盛情相邀,在下岂有不从之理。”说罢便随李娃走进房中。 李娃将刘经让到主位上,说道:“婆婆此刻正在颂经,稍候便来,还请将军不必客气,先尝尝妾身手艺如何?”说罢撕了条鸡腿放在其碗中,又斟满一杯酒奉到刘经手边。说道:“有肉怎可无酒,还请将军满饮此杯。” 刘经抬头看见李娃俏脸微微泛着红晕,显得分外娇俏动人,心中暗想:“虽然自己也曾与其照过几次面,但其每次都低头匆匆招呼一声便离去,却是未曾细看。想不到岳飞竟有如此艳福,娶得如此俊俏的娘子。”想到这里,刘经便有些意乱,竟然将手伸向李娃玉手,想要抚摸上去。 就在此时,李娃手中酒杯一松,“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刘经愣了片刻,正要说话,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便倒在了地上。 半晌之后,刘经幽幽醒转过来,晃晃昏沉沉的脑袋想要站起身来,但挣扎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就连嘴里也已经塞上了一块白巾。抬头看时,却发现李娃冷着脸站在一旁,身边一名军士打扮的人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刘经仔细看去,这才发现那名军士赫然竟是张宪,顿时心中大惊,张宪不是跟随岳飞远在牛头山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想来方才下重手将自己打晕的便是他了,只是他如何知道自己要来这里,又是如何提前藏身在此的?一串串问题瞬间充满了刘经脑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刘经苦思事情经过,同时看如何巧言说服张宪,放自己脱身时,房门推开,走进一人来。刘经抬头一看,正是应该被自己亲卫看管仔细的陈淬。 当看到陈淬笑脸的一刹那,刘经脑中豁然开朗,原来从一开始这便是一个圈套,一个专门针对自己而设的圈套。 陈淬走上前来,将刘经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将其口中白巾摘去,而后笑着问道:“刘将军,可还想投降金人否?” 刘经深吸一口气,说道:“陈将军,此次在下认栽,却不知你是如何知道在下意欲发动兵变,又是如何提前做了准备的?” 陈淬笑道:“鹏举早就看出你有异心,只是一直不曾打草惊蛇,此次将麾下大将尽数带走,便是故意让你看到破绽,引蛇出洞。今日我唤你前来时便已经料到你要借机发难,早就埋伏数十名将士在帐外,你方一出门,所带亲卫便已被尽数制服。事到如今,你又有何话说?” 刘经苦笑道:“技不如人,又能有何话说?只是今日帐中在下对将军所说之言实在是句句肺腑,当今形式下,投降金人者众多,而敢与之相争的又有几人?为将者如张俊一般,手握大军尚且避战不出;为君者如圣上一般,亦弃城池百姓如敝履。这般君臣,又如何对得起我等为其流血流汗,反倒不如降了金人,仍不失个封妻荫子的荣光。” 刘经说完又转头对李娃说道:“夫人也请明鉴,我与鹏举乃是同乡,可如今山河破碎,我等故乡安在?前些时候他去相州取回家眷来此团聚,想来一路上也颇为艰难,但若是一早投了金人,只怕以鹏举之才,如今早就得坐高位,莫说是刘豫那般,便是如张邦昌一般受封楚帝亦有何难?不如夫人也劝劝鹏举,到时一同投了金人,共享富贵,有何不可?” 刘经话未说完,早就听恼了一旁张宪,他抽出佩剑怒喝道:“无耻小人,恩师当初顾念旧情,方肯收你上山,如今你背信弃义,死到临头之时还敢信口雌黄!”说罢便要将上前取刘经性命。 李娃见状连忙拦住,对刘经正色说道:“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得许多道理,只知我家相公背后刺有‘尽忠报国’四字,而这四字亦刺在我心中,至于故土不在,我只知我家相公所在便是故土,以其之才,便是光复中原亦有何难。便是时运不济,我等一家也可以身殉国,到时青史之上也留盛名。却不胜过给儿孙后辈留下无穷骂名?” 陈淬听后赞叹道:“弟妹如此贤良明义,实乃鹏举之福。虽是女子,胸怀却更胜我等男儿。”又用眼去看刘经,说道:“像这等背信弃义之人,更是无从比起。” 刘经见此情形,知道再多说也是白费口舌,于是说道:“陈淬,今日事败,要杀要剐,随你便是。不过我麾下四千人马若是知道我被害,只怕营中生变。不如你带我前去,将众人好生安抚一番如何?” 陈淬笑道:“这就不劳将军操心了,鹏举亦料到你定有此招,早就安排妥当了。”说罢打开房门,便见到刘经麾下各营统领面如土色立在屋外,更有甚者,怒吼道:“刘经,我等军士家中妻儿有多少死于金人之手,你不思带众将士复仇,反要投敌,又有何面目去面对跟随你多年的兄弟们?”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声怒吼,刘经知道自己已是众叛亲离,再无回转可能,于是叹口气道:“陈兄,我等共事多年,在下只有一愿,望陈兄留在下一具全尸。” 当日,刘经在全军将士面前被三尺白绫勒死,麾下将士被打散分入各营。一番短暂的波折后,岳飞终于除去刘经,安定了后方,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兀术大军。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三十三章 收复建康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张宪回报已经诛杀刘经,收其所部归入大军后,岳飞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到底,他将自己老母妻儿置于险地,只为引蛇出洞,着实是一步险棋,但这招险棋也确实达到了应有的效果。 另外他之所以敢如此行险,还因为除了张宪外还伏有另一暗招,他在出兵之前早已暗暗将武松和鲁智深请来,藏于营中,便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事态有变,以二人武艺,定可助张宪护着家小逃离。 所幸一切如他所料,未曾付出任何代价便得了刘经四千人马,实在是意外之喜。 如今后方平定,那么岳飞需要面对的便只有一个人——兀术。 而此时兀术大军在建康城中劫掠已近尾声,于是兀术便准备撤军北归。离开之时,兀术下令四处纵火焚城,顿时城中浓烟滚滚,烈焰熊熊,哀哭之声响彻云霄。城中兀术大军尽起,将劫掠所得财物,装满数十辆大车,又驱赶着俘虏的百姓,一道撤出建康府,要往城外靖安镇渡江,径往真州六合县宣化镇。 出城之时,兀术回望建康府火势,当真是:戎车晓发新桥东,回首建康火正红。黑烟捧日随风起,红焰成霞夹道烘。灭后忽闻声震地,至今惆怅驻辕蓬。 兀术见此情形,却也不禁叹道:“建康城中悉为灰烬矣。” 此时岳飞在牛头山上望见城中火起,知道金兵要逃,立即起兵,亲率骑兵三百、步兵两千自牛头山飞驰而下,于南门新城外正遇出城金兵。岳飞一声令下,一众将士齐齐杀上,将出城金兵杀散,又一路追到渡口,将刚刚登上舟船的金兵悉数杀下水中,顿时鲜血飞溅,满江皆红。 兀术已到龙湾,听闻岳飞率军出击,立即发兵前往救援。他心想自己数次率兵南下,俱是逢战必胜,无论大城小塞,无不望风而降。谁料先是因不识水战,被堵在黄天荡几乎丢了性命,而后又在牛头山一连四败,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兀术难以接受。因此听闻岳飞下山来战,想到于城外平坦之处,岳飞便有诡计,也难奏效,于是便集结军队直奔建康城外。 但当他到达建康城外之后,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从前宋金大战之时,宋军只敢由步兵组成方阵,右手执长戈,左手持盾牌,作固守状。指挥作战的将官,更是只肯缩于阵中或者阵后,哪有直面金军的勇气。而自己只需率骑兵跃马扬刀冲入阵中,便可将宋军尽情蹂躏,杀得其四散溃逃。而这一次面对岳飞,却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情形。 只见岳飞银盔银甲,胯下白龙驹,手提沥泉枪,立马于队伍前方,两侧是张宪、岳云、牛皋、王贵、汤怀、张显等十余员战将,后面是三百骑兵手持长矛,严阵以待。再后便是两千步卒分持各式军械,静待军令,队伍两侧更有张保、王横并施全、周青、赵云、梁兴、吉青等将率兵拱卫侧翼,并不像从前所遇宋军一样。 而更令兀术胆寒的是眼前这支宋军中,看不到以往自己看惯了的恐惧,慌张与无助,取而代之的是,人人的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焰,哪怕对面金军数倍有余,也是丝毫不惧,只等岳飞一声令下,便要上前搏命。 兀术行军打仗多年,在面对敌军时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但他身为一军主帅,若是不战而逃,又将如何面对部下将士,又该如何交待金太宗。想到这里,兀术晃晃有些眩晕的脑袋,金刀一挥,大军便冲杀而上。 见金军来攻,岳飞也不甘示弱,一声令下,骑兵便跟随自己冲锋而上。 两支大军方一接触,便展开惨烈厮杀。兀术方才只是观看岳家军气势便觉得大为震惊,如今厮杀起来才更加感受明显。岳家军中的将士大多都是中原人,一路来到江淮,数次大战死里逃生,而家中妻儿老小都陷于金军所占的中原地区,可以说几乎个个都与金人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再加上岳飞日常训练极为严格,不训练时便将家国仇恨灌输于众将士脑中,使得整支队伍拥有不俗军事素养的同时更对金人满腔仇恨。 此时面对金兵,岳家军将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面对蜂拥而上的金兵丝毫不惧,手里持的大刀,大斧,长矛等军械挥舞起来呼呼作响,金兵方一接触便是盔开甲绽,死于非命。更有甚者,杀得性起,赤红着双眼扑向金人,便是身中数刀数箭,依然死战不退。 再加上岳飞等将领身先士卒,一个个杀得血染征袍,仍然舍身冲锋,更是激起军士们前所未有的士气。兀术在乱军之中看着对面的宋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这支军队衣甲不整,武器装备也算不得精良,但他们的精气神明显和其他宋兵有着巨大的区别。无论是岳飞、张宪等统兵将领,还是手执长刀,稚气未脱的年轻军士,在面对自己大军之时,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有仇恨、有兴奋,也有焦虑,更有必胜的光芒,唯独没有畏缩不前的胆怯之情。 直到此时,兀术才真正感受到了岳飞的可怕。在这群恐怖的对手面前,战无不胜的金军,终于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便有经受不住压力的金兵夺路而逃,在他们眼中,这群宋军都是疯子,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便是战死之时也要将对手抱住,让后来者一刀将对手斩杀。 随着溃逃的金兵越来越多,金军军心终于彻底崩溃,连番的失利使金军士气直线下降,悲观厌战的情绪瞬间便弥漫至全军。见此情形,兀术也只好无奈下令撤军。 岳飞率众将士一路追杀,金兵伏尸十余里,个个慌不择路,如遇鬼神。岳飞大军一路追至靖安镇渡口,此时兀术已经坐船渡江而逃,只有千余金兵不及退去,被大军诛杀殆尽。 就在岳家军追击到靖安镇时,建康府通判、通直郎钱需亦召集乡兵,配合岳飞追杀金军残兵,战事过后,钱需便邀岳飞入城权建康府事。 这一战是自岳家军成立以来第一场硬仗,令其实战能力得到了铁与血的检验,非但大幅提高了岳家军作战能力,更让将士们明白金兵并非不可战胜,极大地增强了其斗志和必胜的信心。 此战过后,岳家军斩首金兵五千余级,其余签兵不计其数,金军伏尸十余里,物填委岸者山积。又得降卒三千余人,斩杀金军万户、千户五十余人,得马五百匹,铠、仗、旗、鼓以数万计,牛、驴、辎重甚聚。日暮时分岳飞回兵入建康城中安抚百姓,金军无一骑留者。 岳飞望着城中惨状,回想自己一年前自马家渡撤军夜奔,沿路招流民,收散卒,面对朝中君臣溃逃,自己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困局,凭着自己对历史的理解,和那份为国为民、坚持到底的坚定信念,屯兵茅山,又移师宜兴,终于于这乱世之中闯出了一片天地,站稳了脚跟,并在张俊退缩的情况下孤军深入,一举击败兀术,收复建康,立下不世之奇功。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三十四章 献俘赴行在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收复建康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岳飞也由此名震天下,就连身在越州行在的高宗皇帝得此消息也深受鼓舞,于是下诏命岳飞前往越州面圣。 而此时的岳飞正在建康安抚百姓,重建新城,金军既去,但建康惨状令人不忍直视。徽宗崇宁年间曾有“户一十二万七百一十三,人口二十万二百七十六”,而在岳飞收复建康之时,约有四成死于金军之手,又有五成被兀术大军虏走,城中人口所存十不存一。死尸无人收敛掩埋,曝尸于沟渠、田亩间,任野兽啃食行人踩踏。直至绍兴年间,高宗皇帝才下诏“凡虏所破州县暴骨之未敛者,官府负责招募僧道收敛骸骨”。当时负责的建康知府叶梦得写成《建康掩骼记》,当中记述了建康之惨烈情景,书曰: “建康承平时,民之籍于坊郭以口计者,十七万有奇。流寓商贩,游手往来不绝。建炎已酉冬,敌既大入,十一月壬戌,南渡自溧水径趣浙,留其伪太师张真奴分兵五百薄建康。宰相杜充率麾下北去,知府事陈邦光以城降敌,由是未尽肆其虐,别筑城于西南隅以居,取城中器械、子女、金帛储之,禁吾民毋得出州城。明年夏回,自浙东五月复至建康,与所留兵合,丙午入城。始,料其强壮与官吏以兵围守于州之正觉寺,散取老弱之遗者悉杀之,纵火大掠越三日,府署民庐皆尽,乃拥从去。凡驱而与俱者十之五,逃而免者十之一,死于锋镝敲榜者盖十之四。城中头颅手足相枕藉,血流通道,伤残宛转于煨烬之间,犹有数日而后绝者。官军继收复。又一年,乌鸢所残,风雨所蚀,阡陌沟渠,暴骨皆充斥,行者更践蹙,居者杂卧起,与瓦砾荆莽相半也。绍兴辛亥天子在会稽,秋大飨明堂,诏‘凡敌所破州县,暴骨之未殓者,官为募为僧若道者,收瘗累数至二百则得度。’于是州之寺五得其四,业精勤者二十人,益以贫民之饿者,食而佐之。度城四隅髙原隙地各为穴以待藏。出羡榖二百斛,钱三百万以给费。为籍日校其所获以时,检察之人欣然将乐效力,阅十九日,得全体四千六百八十有七,断折残毁不可计以全者,又七八万,以次入于穴,而城中之骸略尽。” 岳飞面对如此惨状,着实心痛,一面率众将士收拢流民,救治伤残,一面将徐仁召来,协助钱需等官吏一同收拾残局。当诏书来到时,岳飞不敢怠慢,便将俘虏中的万户、千户装入囚车,带着岳云、张保、王横并三百人马往越州而去。 一路无话,岳飞来到越州,将俘虏献于驾前,高宗皇帝龙颜大悦,正逢浙西、江东制置使张俊也入朝面圣,于是高宗会二人于殿上。 张俊一入大殿,见到岳飞,微笑点头道:“鹏举,闻你大破兀术,收复建康,实乃是天大的功劳。” 岳飞躬身行礼道:“全仗圣上洪恩,张帅用兵,才有建康大捷,因此鹏举不敢专功。” 高宗皇帝和张俊见岳飞谦恭有礼,虽有大功却不居功自傲,于是在心中不住点头。 随后高宗皇帝又仔细询问了牛头山四战兀术,靖安镇破敌之事,岳飞一一细说与众人听。当听到高宠独挑十辆铁华车,累至脱力时,朝堂上君臣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高宗赞道:“有此勇将,何愁金人不破!”又命人取来纸笔,于御案上手书“武运昌盛”,又书“精忠岳飞”共计八个大字,命内侍送去绣衣坊,依字样绣成两面旌旗,要赠予岳飞。 岳飞连忙跪地谢恩,一旁张俊笑道:“鹏举,圣上待你恩宠有加,便是我征战多年,也不过只得圣上数卷手书,旌旗一面而已。自今日起,你当率岳家军尽忠报国,驱逐鞑虏,以报圣恩。” 岳飞点头称是,高宗皇帝今日龙心大悦,又命岳飞将功劳献上,依功封赏其麾下诸将。 待得一切事毕,正要退朝之时,张俊说道:“如今金人大军北归,只怕不日还要前来,鹏举之才大有可用,望陛下准其率军镇守江南东路,驻军饶州,以御金军。”高宗皇帝点头应允后各自退朝。 岳飞回至驿馆,始终觉得饶州并不是战略要地,而且自己在宜兴经营已久,小有根基,若是移兵饶州,只怕朝廷将会置建康府于不顾,到时兀术要是再次渡江前来,只怕又是一番搜山检海的故事。于是连夜手书奏章一封,送至高宗皇帝案前。 高宗皇帝展开岳飞奏章,只见上面写道:“山泽之郡,车不得方轨,骑不得并行,虏得无断后之虑乎?但能守淮,何虑江东、西哉!使淮境一失,天险既与虏共之矣,首尾数千里,必寸寸而守之,然后为安耶?”高宗皇帝观后沉默不语。 次日上朝,高宗皇帝将岳飞奏章给张俊观看,又召岳飞上殿奏对。 岳飞来到殿上,侃侃而谈道:“建康为要害之地,宜选兵固守。比张帅欲使臣守鄱阳,备虏人之扰江东、西者。臣以为贼若渡江,必先二浙,江东、西地僻,亦恐重兵断其归路,非所向也。臣乞益兵守淮,拱护腹心。” 见岳飞分析的头头是道,高宗皇帝也觉得岳飞所想无差,于是便从其意,而一旁的张俊听了也对岳飞在军事上的远见卓识不能不表示佩服,便也赞同了岳飞的说法。 大事议定,高宗皇帝心中欢喜,诏谕进岳飞为御营使司统制军马、御使下都统制,借补武功大夫、权知建康府,又亲赐铁铠五十副、金带、鞍、马、镀金枪、百花袍等物品,以资嘉奖。 而此时朝中禁军经数次大战,已经战败不堪,于是高宗皇帝再次诏谕,由张俊所部组建神武右军,韩世忠所部组建神武左军,刘光世所部组建神武前军,陈思恭所部组建神武后军。而岳家军归属神武右军,定军号为神武右副军,岳飞则是神武右副军统制。至此,岳家军终于独立成军,踏上了历史舞台。 在越州盘桓之时,岳飞终于有了时间亲自前去拜会自己的顶头上司,老熟人张俊。此时张俊因功任浙西、江东制置使,乃是在朝武将中的实权派领军人物。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三十五章 登门拜张俊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一日下朝归来,午后闲暇,岳飞便穿着常衣,带着岳云,提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果食礼品,往张俊居所而去。 张俊在越州居住在一所小院之中,来到门前,岳飞上前轻叩,片刻后便有张俊亲卫开门,岳飞说道:“烦请通报张帅,就说岳飞前来拜见。”那亲卫也多听得岳飞大名,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报。 又过片刻,那亲卫便出来将岳飞迎进,说道:“元帅请岳将军入内相会。”说罢便引着岳飞父子二人往后堂而去。 一入后堂,便见张俊大笑着迎上前来,说道:“鹏举来行在多时,今日终于想到要来寒舍一聚了?” 岳飞也笑着说道:“都督大人说笑了,自献俘来此,每日圣上召唤,着实脱不开身,虽然每日与都督于朝堂相会,竟然无片刻闲暇登门拜会。今日散朝的早,便想着来见都督一面,以叙旧情。” 张俊听他还是称自己旧时官职,知道其仍感念当年之情,心中亦有所感,说道:“方才只是说句笑话罢了,你能来我府上一叙,便足见未忘当年之情。来来来,快快上座奉茶。” 二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张俊看着立于岳飞身后的岳云,开口问道:“这位便是令郎么?年方几何?可曾婚配?” 岳飞答道:“正是犬子岳云,年方十二,已经定得巩县巩氏之女,只待太平些便去迎娶。” 张俊赞叹道:“年方十二便如此雄伟,我在军中也曾听说你帐下大公子手执一对铁椎枪,有万夫不当之勇,如今一见,果然不虚,他日定是你有力臂助,当好生培养。只是此次报功封赏时未见其名,这是何故?” 岳飞答道:“犬子年幼,虽有勇力,但心性不足,因此在下此次未将其战功上报,待得在军中磨练几年后再论功不迟。” 张俊正色说道:“此言差矣,论功行赏,此乃正理,所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如若个个似你一般,岂不寒了小辈们的心?你既然在我麾下,日后定要据实报功,若是再行此举,小心我参你个瞒报之罪。” 岳飞连忙点头道:“都督教训得是,鹏举谨记。”说罢又唤岳云上前拜见。 岳云上见跪下拜见张俊,口称“伯父”,引得张俊欢喜,笑道:“既然叫了伯父,岂能无礼相赠?”说罢起身往内屋而去,不多时取了一把佩剑出来,交到岳云手上,说道:“此剑乃是当年我于西夏征战之时力斩其主将所获,虽比不得天下闻名的神锋,却也是当世可数的宝剑,贤侄素有勇力,便以此剑赠你,一来贺你定亲之喜,二来也望你于疆场上仗此剑立功。” 岳云抽出剑来细看,只见此剑寒光闪闪,可映人面,果然是一把宝剑,于是还剑入鞘,再次拜谢张俊赐剑之恩。 岳飞见状,将礼品取过,又从怀中摸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一并奉到张俊面前。张俊笑着接过礼品,却又将银票递回到岳飞手中,笑着说道:“若是旁人赠我,我便收了,但我知道你军中耗费极大,你又定下什么‘三律八戒’,禁止属下劫掠百姓,日子必然是过得紧巴巴的,只怕你的饷银也贴补了不少罢?” 岳飞有些尴尬地回道:“知岳飞者,莫若都督也。” 张俊笑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之事也常有之,但统率一军之将如你这般窘迫者却是少有。我知你素来无私,因此不肯收你银子,只望你能于我麾下再立战功,也令我脸上光彩。” 岳飞起身一躬到底,说道:“都督知遇之恩,鹏举铭心不忘,当年未能跟随都督,实乃憾事,如今归于帐下,自然用命,定不负提携之情!” 张俊听后叹道:“当年校场之上我便认定你是人中龙凤,有意将你调入我麾下,可惜天不遂人愿,我因事出京,却不想宗帅将你带入金銮殿中,又被张邦昌所阻,以致你竟蹉跎了许多岁月。” 岳飞笑笑说道:“此乃天意,若是当年投在都督麾下,自然进益许多,但如今亦不算晚,也是命数使然。” 张俊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便是极好,日后军中若有所需,便只管使人来我处取,但我所有,必不令你所求落空。”岳飞点头称是。 眼看天色将晚,张俊又安排酒席招待岳飞父子,酒酣之时,张俊问道:“依你之谋略远见,如今天下大势该将如何?我等诸军又当如何自处?” 见岳飞有些犹豫,张俊说道:“此处再无外人,你只管直言,我听过便忘。” 见张俊这样说,岳飞沉思片刻,说道:“如今天下三分,金人独占其二,中原之地,尽已沦陷,非是在下不敬,若是圣上执意求和,避而不战,只怕这江南尺寸之地也难苟安。若是圣上励精图治,好生安抚江南百姓,我等诸将力守长江不失,存得数年粮饷,当可一举起兵,光复中原。” 张俊沉吟片刻问道:“世人皆盼圣上早起大军,取二圣还乡,你献俘之后,圣上亲自审问金人,问知二圣情况,思亲之情,溢于言表。为何你却说要固守江南数年,再图光复中原?” 岳飞看着张俊双眼,片刻之后,二人相对大笑起来,岳飞说道:“帝王家事,不便我等为臣者谈论,都督乃是圣上心腹,如何能不知圣上之意?在下虽未常伴君王身侧,却也知帝王之家最是无情,因此方有此言。” 张俊点点头道:“正是此理。我等诸将于此乱局之中,当小心为上,切不可自误。”岳飞点头称是。 二人对饮相谈直至夜深方休,临行之时,张俊亲自将岳飞送到门口,语重心长地说道:“鹏举,以你之才,又逢如此乱世,正好建功立业,我已过不惑之年,雄心渐退,而你正青春年少,见到你便如见到当年纵横于西夏时的自己一般。还望你好生经营岳家军,再立大功,将来成就必不在我之下。” 岳飞躬身谢道:“都督谬赞了,鹏举只求为国为民,功名利禄于我皆是浮云。” 张俊笑道:“我知你定会这样说,不过朝中为官,不过人情世故而已,遇事莫要耿直,多些圆滑,便可少些负累。趁这几日还未回营,便多往朝中重臣家中走动走动。尤其一人,务必一定要去拜会!” 岳飞闻言一愣,心想何人在张俊心中竟然这般重要,于是问道:“不知都督所指何人?”张俊便笑着说出一个名字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三十六章 赵鼎之生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岳飞疑惑不解,张俊笑道:“我说的便是刚刚由御史中丞升任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御营副使的赵鼎。此人如今正受圣上宠爱,圣上曾言:‘肃宗兴灵武得一李勉,朝廷始尊。今朕得卿,无愧昔人矣。’而且其为人正直,应该与你十分投缘。务必要去见上一见。” 张俊说完,岳飞恍然大悟,自己此番前来,数次上殿都未见过赵鼎,竟然几乎把这人给忘记了,若非张俊提醒,岂不是错过一桩天大的机缘?想到这里,岳飞躬身向张俊说道:“多谢都督指点,鹏举明日下朝便去拜会赵枢密。”随后与岳云告辞而去。 回到驿馆,岳飞久久不能入睡,脑中一直在回想着名相赵鼎的经历,为明日相会做好一切准备。 据史书中记载,赵鼎,字元镇,解州闻喜县人,四岁丧父,由母亲一手抚养成人,其熟读经史子集,为人极富韬略,曾两度拜相。主政期间,主张养民力、稳根基,为巩固南宋贡献极大。因此被称为南宋中兴贤相之首,与李纲、胡铨、李光并称为南宋四名臣。 在治国之余赵鼎又擅文章诗词,其文章气势畅达、浑然天成;其诗平淡朴素,又不乏绮丽圆美,其词婉媚含蓄,颇具花间遗风。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赵鼎无论身居何位,都能仗义直言。进士及第之时,便敢在殿中对策时直斥哲宗时名相斥章惇误国。后累官为河南洛阳令,靖康元年时,宰相吴敏知其能,擢为开封士曹。当时金军攻陷太原,朝廷议割三镇地,赵鼎曰:“祖宗之地不可以与人,何庸议?”及至京师失守,二帝北行。金人议立张邦昌,他又与胡寅、张浚逃入太学中,不书议状。 高宗皇帝即位后,赵鼎先被举荐为权户部员外郎,后又经张浚推荐,被任为司勋郎官。而后又因数次进言,被高宗皇帝所喜,擢右司谏,又迁殿中侍御史。当时御史中丞范宗尹认为,旧制没有从司谏升任殿中侍御史的先例,但高宗皇帝却说:“鼎在言路极举职,所言四十事,已施行三十有六。”于是力排众议,将赵鼎任命为殿中侍御史。 金军南侵之时,因其有进言之功,被授任御史中丞。直至韩世忠、岳飞于黄天荡大破兀术之后,宰相吕颐浩请高宗皇帝幸浙西,下诏亲征,赵鼎以为不可轻举。于是吕颐浩便厌恶他与自己政见不合,便要将其调任为翰林学士,但赵鼎引用司马光故事,以不习骈俪之文为由不肯就职。吕颐浩无奈,又改任其为吏部尚书,但赵鼎仍卧家不出,拒不接受。最后就连高宗皇帝亲自下诏安抚他都拒而不受,并进言道:“陛下有听纳之诚,而宰相陈拒谏之说;陛下有眷待台臣之意,而宰相挟挫沮言官之威。”无论众人如何劝诫,赵鼎只是坚卧不出,并上疏吕颐浩过失凡千言。 见朝野震动,朝中众臣皆对自己不满,其中更以言官为首,无奈之下吕颐浩只得上书自求去位。为平息朝堂之争,高宗只得命人草拟制书罢免吕颐浩。制书中写吕颐浩道:“占吏员而有亏铨法,专兵柄而几废枢庭。下吴门之诏,则虑失于先时;请浙右之行,则力违于众论。”于是罢吕颐浩为镇南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充醴泉观使。 罢免吕颐浩后,高宗又以参知政事、权枢密院事范宗尹为通议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营使。复起用赵鼎为御史中丞,高宗皇帝爱其直言,随后再授其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至此赵鼎终于跻身宰执之列。 而最让岳飞觉得此人无比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有许多,但最重要的便是赵鼎一直对自己都十分支持,自为相之后,数次对自己施以援手。书中曾记载赵鼎为江南西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洪州时,统帅李回和岳飞不和,而赵鼎对岳飞推心置腹,并督促漕臣曾纡搜集钱粮为岳飞军中五月之费。要知道当时岳家军势力已然极大,“月费钱十二万二千余缗,米万四千五百余斛”,这等仗义之举让岳飞十分信服。随后还有赵鼎上书请求朝廷拨款供给岳飞军马钱粮,疏乞支降现钱打造舟船等事不可胜数。 可惜这般贤相,却被秦桧所嫉,因立嗣之事进谗言使其罢相,于是秦桧独揽大权。虽然中途赵鼎曾短暂回归朝廷,但在秦桧等人的一再弹劾之下,最终一路被降职为清远军节度副使,安置于潮州。 赵鼎于潮州五年,闭门谢客,不谈时事,有人询问,也只引咎自责而已。即使如此,秦桧仍不肯放过他,密使御史中丞詹大方诬蔑其受贿,嘱令潮州知州将其迁至吉阳军(即天涯海角处)。 消息传来后,赵鼎上谢表道:“白首何归,怅余生之无几,丹心未泯,誓九死以不移。”秦桧见之说道:“此老倔强犹昔。” 而在吉阳军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虽然赵鼎潜居深处,但怎奈秦桧一直惦记着他,最终使得其门人故吏皆不敢通问,后来赵鼎也明白秦桧的用意,便遣人告诉其子赵汾曰:“桧必欲杀我。我死,汝曹无患;不尔,祸及一家矣。”而后亲书墓志铭云:“身骑箕尾归天上,气作山河壮本朝。”遗言属其子乞归葬,而后绝食而死。 《宋史》中对赵鼎评价极高:“及赵鼎为相,则南北之势成矣。两敌之相持,非有灼然可乘之衅,则养吾力以俟时,否则,徒取危困之辱。故鼎之为国,专以固本为先,根本固而后敌可图、雠可复,此鼎之心也。惜乎一见忌于秦桧,斥逐远徙,卒赍其志而亡,君子所尤痛心也。窃尝论泽、鼎之终而益有感焉。泽之易箦也,犹连呼‘渡河’者三;而鼎自题其铭旌,有‘气作山河壮本朝’之语。何二臣之爱君忧国,虽处死生祸变之际,而犹不渝若是!而高宗惑于奸邪之口,乍任乍黜,所谓‘善善而不能用’,千载而下,忠臣义士犹为之抚卷扼腕,国之不竞,有以哉!” 岳飞想到赵鼎的一生,不禁心中长叹,若是其能早日认清秦桧之面目,也不至于落得个客死异乡之祸,若其能长居相位,只怕也不会有“莫须有”之词出现。自己此次面见赵鼎,无论如何都要对其好生劝诫一番,既是为在大宋留一忠良有用之臣,也是为自己再多争取一线生机。 岳飞就这样想着想着,直至酒意上涌方才沉沉睡去。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初会赵贤相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次日退朝后,岳飞独自来到赵鼎居所,让人通传进去,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将其引入。 来到堂上,岳飞被仆役安排在客座上奉茶,说道:“岳将军少候,我家大人说还有两个奏章未曾批完,请将军暂且自便,我家大人稍后便来。”岳飞点头微笑。 仆役退去后,岳飞坐在椅子上四下观望,只见赵鼎身为宰执,堂中却是极为简朴,桌椅都有些陈旧,一看便是已经使用多年,想来赵鼎是见此院中主人所陈设的桌椅都还可用,便不曾更换。比起昨日张俊居所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上方主座后高悬着一副中堂,上联写道:劲竹昂扬,挺身犹带古贤气;下联写道:幽兰孤寂,抱朴不移君子风。中间则是一幅劲竹幽兰图,笔法苍劲,使得劲竹幽兰的孤高清雅跃然纸上,配合那副中堂更是相得益彰。岳飞看得不住点头。 岳飞正观看间,忽听有脚步声自后堂走来,心知是赵鼎前来,于是便起身相迎。 片刻后,便见赵鼎走了出来,只见其一身淡青色的员外服,双袖处可见补丁,头戴青灰员外巾,却是有些陈旧,脚下趿着一双布鞋,鞋头处竟然磨的灰白。再看其容貌,却是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两道淡淡眉毛微微立起,双眼不大却闪烁精光,鼻挺口方,长手长脚,身形挺拔,卓然不群。 赵鼎见到岳飞,将一脸严肃的表情换成了微笑,说道:“岳将军今日来到寒舍,可有事么?” 岳飞连忙答道:“末将来到行在已有数日,每日蒙圣上召见对策,一直想来拜会枢密大人,却是难寻空暇,今日散朝的早,便想来请教大人些政事,不请自来,又是两手空空,还望大人恕罪。”说罢躬身一礼。 赵鼎听后哈哈大笑道:“空手前来便对了,我暂代枢密院事,你若奉礼来见,岂不成了行贿了么?在我这里随便些,不必拘礼。”说罢自己在主位上落座,又命仆役换了新茶来,奉至岳飞座前。 二人坐定后,赵鼎开口道:“岳将军年轻,我便托大些唤你声鹏举罢。听闻你是宗帅门下,我在东京时也曾与宗帅多有会面,甚是敬佩其为人,这些年未得会面,不知宗帅如何了?” 岳飞答道:“回大人,恩师自前年背患恶疮后,虽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但身体却是每况愈下,因而辞官回了故乡。这两年在下也与恩师多有书信来往,知他老人家如今于婺州乡里深居简出,修身养性,却还算安宁。” 赵鼎叹口气说道:“可惜宗帅年迈,若是他能再年轻十岁,由其驻守东京,岂有金人长驱直入,践踏中原之事?” 岳飞苦笑着说道:“只怕便是恩师在时,也难有变化,只不过使金人来得略迟些罢了。当日汪、黄二贼把持朝政,恩师联络两河义士,本已做好将金人驱逐回塞外的准备,但圣上被二贼所惑,不用恩师之计,以至于功败垂成。” “唉,确是如此,汪、黄二贼为祸非浅,宗帅去后更是用上了杜充这般废物,将黄河决开,使得中原、两淮百姓深受水患,依我所见,这祸所累非我一朝,便是今后百余年都难以修复。更为可恨的是,此贼竟然以相位之身投敌,几乎令我朝士气消磨殆尽。”赵鼎愤愤不平地说完这番话,突然又问道:“听闻你只身前往建康,当街射杀杜充,为国除奸,可否为我细细说说经过?” 岳飞连忙将当日自己与鲁智深和武松入建康城刺杀杜充之事一一说与赵鼎听,当听到自己一连四箭,先杀护卫,再诛杜充时,赵鼎拍案而起,叫道:“射得好!如此奸贼,不诛杀其于当街,如何能平百姓之怨。可恨我是一届文人,不然也当执剑取其狗命!” 说完起身向着岳飞深深一拜,岳飞连忙起身还礼,只听赵鼎说道:“鹏举,这一拜乃是赵某代天下人所拜,你以将帅之身以身犯险,仗义为国除奸,当得此一礼。” 岳飞连忙说道:“在下乃是一勇武夫,只知将一腔热血献于天下百姓,个人生死荣辱,早已置之度外。正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赵鼎拊掌赞道:“好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为人臣子者,自当忠君报国,何惧生死,百年之后,荒骨不知所踪,但青史之上也定留姓名!从前我只当你是一员勇将,可为国征战,如今看来,还是赵某小瞧你了,闻言便知你志向非小。可愿与我细细说否?” 岳飞定定神,而后缓缓说道:“在下乃是布衣出身,侥幸得恩师赏识,又于校场上得了武状元,却不料被张邦昌所嫉,最终落得个蛰伏乡间的结果。也曾一度消沉,但所幸家中老母贤妻对在下多有鼓励,方不至堕落。靖康后又追随恩师四处征伐,眼见家国破碎,民不聊生,余眼见处亦是不忍。既然岳某生于乱世,又习得一身本事,如何能够面对这般景象而无动于衷?自此便立下誓言,有生之年定要光复失地,将金人尽数驱逐于塞外,还我大宋百姓安宁喜乐,天下间再无饥寒交迫之人,若能再进一步,便要恢复汉唐之盛世,令蛮夷闻大宋之名便瑟瑟发抖,更不敢生进犯之心!” 岳飞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高亢起来,一旁的赵鼎也是听的眼睛越来越亮,于心中对这个年轻人的宏愿敬佩不已。直到岳飞说完,赵鼎亦被其雄心壮志所感染,激动的说道:“若果有这般时候,如赵某未死,定为将军牵马坠镫,以彰这旷世奇功!” 岳飞听后连忙说道:“这般旷世奇功,岂是在下一人之力可成?沙场征战,胜败之势却是取决于国力,如今我朝积弱已久,童贯两征辽国,几乎打空了国家数十年之积累,再加上如今外有金人肆虐,内有盗匪横行,再加上时有奸臣祸乱朝政,若是不能守住江南之地,令百姓休养生息数年,只怕难以为继。” 赵鼎听后点头道:“这也正是赵某所虑之事,只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谈起。” 岳飞笑着说道:“这便是今日我来拜会大人之意,只要大人能够长居朝堂,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但要知道,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在下只恐大人为奸人所害,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结局。” 赵鼎闻言有些吃惊,便问道:“不知鹏举所言何意?” 岳飞笑着说出一番话来,却是保得赵鼎久居相位,励精图治,为日后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三十八章 将相密计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笑着说道:“在下曾得过些奇遇,因此有相人之能,方才细观大人面相,将来必定位极人臣,但以大人刚直的性子,只怕要经历几番宦海浮沉,以在下所观,大人当两度为相,过后即衰,只因奸人相害,最终不免客死他乡。但以大人功绩,过身后定会与帝王共享庙堂香火,子孙福荫绵长,” 赵鼎听后暗暗心惊,这岳飞莫非真有神异不成,竟然敢断我身后事,但观其神态不似做假,为人又极是光明磊落,想来不是诈我。于是便开口问道:“世间相士多是察言观色,巧令口舌之辈,但我观你言之凿凿,似有定论,因此却也不禁想问上一问,要害我之人是谁?” 岳飞说道:“以乃天机,泄之恐损福寿,但在下知朝堂之中清正廉明者唯大人而已,因此不忍大人结果,便冒死前来,只是此言不得入外人耳,当于隐密处细说之。” 赵鼎沉思片刻,便起身将岳飞带入自己书房,说道:“此处再无六耳,鹏举可直言。” 岳飞点点头说道:“此言之中多有犯禁之语,故请大人恕在下妄议之罪,同时听过之后只需自己小心,切不可再传于外人,否则恐有飞来横祸。” 赵鼎皱皱眉道:“但说无妨。” 岳飞却并不说赵鼎之事,反而先问道:“依大人之见,若是励精图治,当从何处开始?” 赵鼎答道:“首推吏治,再图惠民,而后强兵,天下自然可平。” 岳飞点头道:“便依大人先说吏治,这数日来我上朝亦细观君王与众臣,其中包藏祸心者有之,为人忠诚者有之,但满朝之下,无私心者唯大人而已。加之自真宗皇帝以异论相搅平衡朝堂后,便是忠臣奸佞共一堂,事无所宜,皆有争论,使得忠言难行也。如今以至于法令废弛,无法可依,使得恩归于下,怨集于上,人不退听,事益增多。以大人之意,定是想取会前后所行之例,约以中制,立为定法。不知在下所言对否?” 赵鼎听后大惊,这些说法正如他心中所想一般,此时他初为宰执,便想将这些想法慢慢实行,却不料被岳飞一语道破。 见赵鼎惊讶不语,岳飞又继续说道:“大人所想,定可实现,到时必定吏治清明,还朝堂太平也。再说惠民,大人不喜王安石之法,但其中却不乏良策,大人当细思王安石新法之利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则事可成也。此乃在下忠告,请大人细度之。” 见赵鼎点头,岳飞又说道:“最后再说强兵,我朝并非无良将,只是因多年积弱,士气不振,以至于如今闻金人之名即恐,见金人之马则溃,如今之计,当令各部兵马以金人蹂躏百姓故事以训之,使将士同仇敌忾,共抗金军。再者如今各处兵马各自为政,枢密院军令难行,更有军纪不严者,如同盗匪,只知劫掠百姓。如今大人执掌枢密院,当改革官制,严明军纪,令出如山,如有不从者,请诏令共讨之。若能在数年之内,将朝中各部兵马打造的如铁桶一般,则金军无虑也。” 岳飞说完后便停语不言,观察赵鼎脸色变化,半晌之后,赵鼎叹口气道:“不曾想到你竟然有如此远见,宗帅果然收得一个好门生,只是如今朝政如此,急切间恐不能行,只可徐徐图之。” 岳飞点头道:“正是此理。” 赵鼎又问道:“说这许多,还未曾说要害我之人是谁。” 岳飞笑道:“大人勿急,还未到说的时候哩。”接着又问道:“以大人所观,圣上是明君否?” 此言一出,赵鼎脸色大变,起身指着岳飞说道:“尔何敢出此言?莫非有不臣之心么?” 岳飞笑着将其按回椅中,说道:“大人多虑了,在下生是大宋人,死当大宋鬼,如何会有不臣之心?只是在下多观圣上之相,因此便想与大人推心置腹一番而已。” 见赵鼎仍是一脸震惊,岳飞又继续说道:“当年我便曾对恩师说过,圣上其人,懦弱志浅,心思不定,又如其父兄一般,畏金人如虎,如今舍弃中原大地,偏安于江南一隅,若不思进取,只怕最后大宋根基将彻底毁于其手。再加之元懿太子薨逝,在下观其根基,只怕是后继无人,因此而心性大变。说到此处,便提醒大人一句,无论何时,切不可在圣上面前提立嗣之事,否则必生祸端。” 赵鼎有些疑惑不解,便问道:“圣上春秋鼎盛,如何会有后继无人之说?” 岳飞笑道:“在下观之久矣,圣上只怕已经不能人道。” 赵鼎听后再度大惊失色,问道:“如此隐秘之事,你如何可知?” 岳飞摇摇头道:“此言非虚,大人仔细察之,便见端倪。”接着又说道:“立嗣之事不可说,这是在下劝诫大人的第一事。第二则要注意一个人,此人名叫秦桧,想来大人也曾听过此人。” 赵鼎点点头道:“此人比我晚些时候入朝,但升迁极快,靖康年间便官至御史中丞,后与我一道反对立张邦昌为伪楚帝而被金人掳走,至今未归。依当年所见,此人也是正义之士,为何你却要我留意此人,莫非便是他要害我不成?” 岳飞点点头道:“正是,所谓时过境迁,当年之义亦可变为如今之不义。人心之变,岂可度量?大人细想,若是突然之间秦桧归来,圣上想要收得民心,必会重用这位侍奉二帝许久之臣。但若此臣于北国多年,与金人暗通款曲,又该如何?” 赵鼎仍是有些疑惑,便问道:“就算其从北地归来,若是无些才干,又如何能居高位?若是真有才干,又何必要与金人暗通款曲?” 岳飞摇摇头道:“秦桧一人固然无虑,但若是圣上也一味求降呢?到时君臣二人,以金人所指为马首是瞻,到时只怕会出现诛良将、贬贤臣的情形。而大人之危,便是因此而来。” 赵鼎听后面沉如水,半晌才问道:“那依你所见,该当如何?” 岳飞苦笑道:“在下也只可观相,却无破解之法,只能预先为大人提醒,但世事如风云突变,我等只可边走边看,如何能一概而论?” 赵鼎沉默半晌后沉声问道:“将秦桧杀之可否?”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三十九章 起兵讨戚方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听了大惊道:“万万不可!我乃观大人之相所以推断,又得授天机方知秦桧此人,既有此人出现,定是有气运在身,如若将其杀之,则天机混乱,必生意外之祸,到时只怕在下也难以再探天机。因此大人只需小心防备,莫要失了先机,到时那秦桧便有气运加身,也尽在你我掌握之中。” 赵鼎叹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随后二人又相谈许多朝堂军政之事,赵鼎对岳飞的远见卓识越发敬佩,心中暗道其虽然年轻,却是文武全才,若是朝廷能善加使用,或可成就不世奇功。 许久之后,岳飞告辞,赵鼎将其送至门口,说道:“今日之事,你未谈,我未听,我二人只谈当前军势,不论朝政。” 岳飞点头道:“在下铭记在心!望大人好生珍重!”说罢转身离去。临行前口中念到:“客路那知岁序移。忽惊春到小桃枝。天涯海角悲凉地,记得当年全盛时。花弄影,月流辉。水精宫殿五云飞。分明一觉华胥梦,回首东风泪满衣。” 望着岳飞远去的背影,听着其念诵自己所作的那首《鹧鸪天》,赵鼎喃喃自语道:“多智近乎妖也,却不知是福是祸。” 拜见过赵鼎后便一连数日无事,这日岳飞正在驿馆院内指点岳云练武,忽然有内侍来报,说高宗皇帝急召他进宫。 岳飞连忙更换了朝服,随内侍往宫中而去,一入禁宫,就见张俊也立在一旁,岳飞跪地拜见了高宗皇帝,而后肃立在旁等候吩咐。 这时上方的高宗皇帝开口道:“岳卿,这有一封急报,你先看看。”这时一旁的内侍便将一份奏章递到他手上,岳飞仔细一看,原来是戚方引兵犯湖州安吉县,安吉知县将军情传至朝中,以求援兵。 见岳飞看罢军报,高宗皇帝开口道:“如今戚方先犯宣州,再进湖州,已成大患,今日召二位卿家来此,便是想命你二位共讨此贼。” 张俊和岳飞二人相视一笑,说道:“臣愿往。”于是高宗皇帝诏谕二人回军讨伐戚方。 二人退出宫后,岳飞才从张俊口中得知戚方的情况。原来自其从茅山离开后便率本部人马四处劫掠州县,其时与自己同为杜充麾下统制官的扈成占据金坛县并往镇江借粮,为守城将领所拒,只以少量金帛以劳军。扈成无奈返回至丹阳时,忽闻戚方趁自己大军不在,已经攻克金坛县,并将其一家俘虏。 扈成大怒,率大军欲与戚方决战,并怒斥其不顾多年一同征战之情。戚方便借口此事乃其部下所为,约定于桥边归还扈成家眷并向其谢罪。扈成不疑有他,便命大军退后,独自去桥上要取回家眷,却不料戚方早已提前于桥下设有伏兵,扈成方一上桥便被伏兵所杀。 杀死扈成后,戚方又尽屠其家眷,趁乱吞并扈成大军,实力更进一步,终成江南一带有名的盗匪。 实力壮大后的戚方不再满足于劫掠百姓,先是起兵攻破宣州宁国县,而后挥军直抵宣州城下,分兵四击。 宣州知州李光招募勇士,夜劫戚方营寨,贼军惊扰,自相屠蹂。戚方因此愤怒,急攻宣州,于城外编缆竹木,以做浮桥,强渡护城河。贼军来到城下后,列炮具抛车,飞石攻城。李光命军士把竹竿编成帘状,抵御飞石,飞炮打中竹帘,即反坠城下,不能伤人。 正当宣州陷入苦战之时,朝中也收到了救援消息,急命统领官巨师古统兵三千,自平江府出军来助;又命朝请郎、直龙图阁、统领赤心队军马刘晏自常州以所部兼程来援。 刘晏率兵到了宣州城南,听闻戚方在城北扎营,于是直趋城北,以捣戚方之帐,戚方大惊,急出帐提枪,上马迎战。十余回合后戚方诈败退走。刘晏恃勇,单骑追之,却中了戚方之计,先是马陷泥潭,而后步战戚方及其麾下众将,最终不敌身死。 刘晏死后,戚方复返宣州城下,却被巨师古所阻,两军交战,戚方三战皆败,只得引兵退去。 岳飞得到戚方的详细消息后,不敢怠慢,连忙回驿馆收拾行李,带上岳云与张保、王横,星夜赶回宜兴。 回到宜兴后,岳飞召集大军,以三千人扎营于广德、安吉二县交界处苦岭关。戚方闻官军前来征讨,便将官桥斩断,固守河岸。 岳飞来到岸边,弯弓搭箭,一箭射向对岸,正中对岸桥柱。惊得对岸贼兵面如土色,急取桥柱上的箭,奉至戚方面前。戚方看着箭矢上刻着的“岳”字,不由惊慌失措,立即拔营远遁而去。 见到戚方逃遁,岳飞急令傅庆渡河追击,但却一无所获而归。就在傅庆归来不久,戚方去而复返。原来他一路逃遁,心想原本岳飞与自己都为杜充麾下统制,为何自己竟然这般惧他。越想越窝囊,于是命人再增兵马,复至广德军来寻岳飞决战。 岳飞闻得戚方复来,便自领兵千人,来迎戚方,二人方一见面,岳飞便说道:“戚方,你自茅山叛逃,岳某念你有共事之情,因此不与你计较,却不想你趁国乱之际、兵败之时,四处骚乱,劫掠无度,合该当诛,如若识趣,速速下马就降,否则今日定杀你以报扈成之仇!” 戚方听后大怒,用枪一指岳飞骂道:“你岳飞与我皆曾为统制,为何于茅山上独推你为首?更立有三律八戒,约束我等将士,稍有违反便要严责,谁愿服你?况且在马家渡我部前军也曾死战兀术,为国立功,但朝廷无能,使诸将皆溃,如今做贼者多矣,何故只来讨我?” 岳飞无奈摇头道:“强词夺理,既不肯降,便来受死!”说罢纵马挺枪,直取戚方,戚方亦挺枪来迎。二人斗得十合,戚方便双臂乏力,眼看落败,其部将看到,急起大军来救戚方。 见戚方大军来攻,岳飞也一声令下,身后一千人马也齐齐杀下,与贼兵撞在一处,岳飞更是一马当先,追杀戚方,可惜贼兵甚众,岳飞去路被堵。 正在岳飞奋力杀敌之时,突然一枝弩箭飞射而来,正中白龙驹马鞍,岳飞急抬头时,便见戚方正一脸慌张地收回手弩,向后逃窜。 戚方的这一箭偷袭,令岳飞大为光火,将鞍上弩箭拔下放入箭袋,怒道:“他日擒此贼,必令折之以就戮!”而后率兵大破贼军。 戚方一路奔逃,溃不成军,直到安吉县仍未将岳飞甩脱,又有探马来报,说前方张俊大军正严阵以待,欲与岳飞军会师共同来讨伐自己,于是惶恐不安,又怕被岳飞追上取了性命,无奈之下,以六千兵卒、战马六百为礼,归降了张俊。 岳飞一路追到张俊大营前,知戚方已经投了张俊,便怒气冲冲来到张俊营中,要手刃戚方以报一箭之仇。这一去,却不知戚方生死如何。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四十章 无奈转泰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怒气冲冲闯入张俊大营,守卫不敢阻拦,连忙飞报到中军张俊面前。而此时戚方亦立于张俊帐下,听闻岳飞前来,知其必要杀自己而后快,连忙跪倒在张俊面前,痛哭流涕道:“万望招讨救在下一命,事后愿为招讨牵马坠镫,效犬马之劳!” 张俊见他这般无用,心甚鄙夷,但既然投到自己麾下,若是轻易被岳飞杀了去,却也显得自己无能。于是起身说道:“你且进来吧,我去和岳飞说一说,想来他还能卖个薄面。”说罢带着众将出帐相迎,独留戚方一人在营。 张俊来到帐外,见岳飞怒气冲冲走来,便笑道:“鹏举因何愤怒闯营啊?” 见到张俊出迎,岳飞便知道今日要杀戚方已是不可能,但在众人面前将其羞辱一番却是绝不能少,于是向张俊使个眼色,上前躬身一礼道:“回招讨大人,末将听闻叛将戚方藏于营中,于是来寻,因怒气冲昏了头,不意冲撞了招讨大人,还望恕罪。” 张俊看见岳飞眼色,也知道他做事定有分寸,但戏做全套,于是他依旧脸上带笑,说道:“戚方已经归降于我,如今确在营中,不过鹏举远来是客,先请入帐中吃酒,其余事稍后再议如何?” 岳飞点头道:“大人相邀,哪有不从之理。”于是张俊命人安排酒席,众将相陪。 众人饮罢一轮酒,张俊说道:“鹏举,如今戚方已然知错,投在我麾下,不如让其出来亲自赔罪如何?”说罢命人去唤戚方。 片刻之后,戚方来到,张俊说道:“戚方,如今岳将军在此,还不上来拜见?” 戚方见岳飞黑着一张脸,并不正眼看他,连忙来到岳飞面前跪倒,痛哭流涕道:“岳将军,念在你我也曾一同共事,如今又都在招讨大人驾下效力,还请饶在下一命,此恩铭感五内,必不相忘。”说罢连连叩首不止。 此时张俊也在一旁劝道:“鹏举,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戚方已然知错,国家正当用人之时,还望你给我一份薄面,将此事揭过如何?” 岳飞听后起身说道:“招讨有命,末将固当禀从。然飞与此贼同在建康,当初屯兵茅山之时,此贼无故叛去,末将念及当年旧情,也曾遣人以逆顺喻之,谁知这厮并不听从。反而纵兵屠掠生灵,骚动郡县,又诱杀扈成而屠其家,听闻我率军讨伐时,仍拒命不降,比诸凶为甚,此安可贳。” 张俊再三请求之后,岳飞见戏已做足,便喝道:“戚方!招讨既赦汝一死,宜思有以报国家,如若再有叛逆之举,便是招讨大人相求,岳某也定斩尔狗头!”戚方闻言大喜,再三拜谢后方敢起身,侍立于左。 正当戚方以为此事已完时,岳飞从随身箭筒中抽出一支弩箭来,问道:“戚方,可识此矢否?” 戚方将弩箭接过,上面刻着一个“戚”字,顿时汗如雨下,吞吞吐吐道:“这......这是在下弩箭。” 岳飞点点头道:“还算是敢作敢当的汉子。”又转头对诸将说道:“当日戚方以此矢射我,中于马鞍之上,我执此矢立誓道:‘他日擒此贼,必令折之以就戮。’。如今虽然看着招讨大人金面上饶他性命,但誓不可违,须得其亲自将此矢折为寸断方可。”说罢将弩箭递到戚方面前。 戚方战战兢兢接过弩箭,不敢违抗,只得依言将其折得寸断。岳飞和张俊看他如此狼狈模样,不禁相视大笑,一旁诸将亦哄堂大笑,只有戚方立在一旁汗流浃背,两股战战,不敢抬头看众人。 话说平定戚方之乱后,张俊将战报传至朝中,又亲自修书一封给当时的通议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御营使范宗尹,具述岳飞之功,言岳飞可用。而宣州邵缉也一并上书盛赞岳飞之功,赞其“骁勇精悍,沉鸷有谋,临财廉,与士信,循循如诸生,动合礼法”。并提议道“如飞者,朝廷宜优擢之,假以事权,益责后来之效。” 于是范宗尹报于高宗皇帝驾前,又因之前岳飞献俘有功,于是高宗皇帝便迁岳飞为武功大夫、昌州防御使,并任通、泰州镇抚使、兼泰州知州。 当消息传于宜兴时,岳飞正与妻子李娃等人于难得的闲暇中游历桃溪园。这处园林乃是宜兴富户张大年所建,岳飞素喜此处,此次征讨戚方归来后,岳飞便知道自己要被调任泰州了,这才想要临行之前再游此地。 看罢桃花后,岳飞一时兴起,便在张家屏风上题词道: “近中原板荡,金贼长驱,如入无人之境;将帅无能,不及长城之壮。余发愤河朔,起自相台,总发从军,小大历二百余战。虽未及远涉夷荒,讨荡巢穴,亦且快国雠之万一。今又提一垒孤军,振起宜兴,建康之城,一举而复,贼拥入江,仓皇宵遁,所恨不能匹马不回耳! 今且休兵养卒,蓄锐待敌。如或朝廷见念,赐予器甲,使之完备,颁降功赏,使人蒙恩;即当深入虏庭,缚贼主蹀血马前,尽屠夷种,迎圣上复还京师,取故地再上版籍。他时过此,勒功金石,岂不快哉!此心一发,天地知之,知我者知之。 建炎四年六月,河朔岳飞书。” 岳飞写完此词之后,恰好诏谕送到,命其移军泰州,岳飞掷笔于地,哈哈大笑着离去准备。虽然岳飞知道此去又是许多坎坷,但他也不会像史书中的岳飞一样,上书向皇帝请辞。 史书中记载岳飞曾上书道:“金贼侵寇虔刘,其志末艾。要当速行剿杀,殄灭净尽,收复诸路,不然则岁月滋久,为患益深。若蒙朝廷允飞今来所乞,乞将飞母、妻并二子为质,免充通、泰州镇抚使,止除一淮南东路重难任使。令飞招集兵马,掩杀金贼,收复本路州郡,伺便迤逦收复山东、河北、河东、京畿等路故地。庶使飞平生之志得以少快,且以尽臣子报君之节。” 可惜岳飞气吞万里的雄心在朝中君臣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一般。高宗皇帝等畏敌如虎,只是希图苟安一隅,自然不会批准他的请求,只是答复收到了便再无下文。 岳飞心中早知此事,自然不会去讨没趣,于是很识相地点齐人马,准备移师泰州。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赵立入楚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岳飞移兵泰州之时,被其击退的兀术从建康府北归退至真州六合县,而此时完颜挞懒也自寿河营寨来到六合县,面见兀术议事,请增兵合攻楚州。 而楚州守将知州赵立却又是老熟人,建炎三年正月,粘罕大军自袭庆府欲往行在捉拿高宗皇帝,在围攻徐州时赵立正在其中任武卫都虞侯。他与王复等人死守徐州孤城二十余日,城破之时,举家皆没。 而赵立只身巷战,屠敌数百,夺门以出,金人击之死,夜半得微雨而苏,乃杀守者,入城求王复尸,恸哭手埋之。阴结乡民为收复计。 随着粘罕大军撤离徐州之时,赵立率残兵邀击,断其归路,夺舟船金帛以千计,军声复振。而粘罕只留少量人马把守徐州,此时在外的赵立则趁机收复徐州。高宗皇帝闻其勇名,于是升赵立为忠翊郎、徐州知州。 随着金军一路南下追击高宗皇帝,唬得其惶惶不可终日,连下数道诏谕,邀各路兵马赴行在勤王。而赵立亦得朝廷之令,他与左右将士并城中百姓计议后,便率满城人马百姓,徐州而往江南勤王救驾。 其时完颜挞懒大军围困楚州,知楚州刘诲被召命赴行在,城中通守贾敦诗欲以城降金,江淮宣抚使杜充听闻,以楚州缺知州,且闻赵立率兵自徐州而来为由,使人迎赵立授之为楚州知州,并命其所部人马往楚州救援。 因宋时实行募兵制,家属可随军作战,也被计入人数中,因此虽然赵立麾下虽有兵马号称三万,但实际真正的军士只得五千。 消息传到之时,赵立正率徐州军民百姓一路南行,正至临淮县。其时杜充又命其兼程赶至黾山。此时围攻楚州的完颜挞懒闻知赵立弃徐州而新知楚州,便派人马前往,意欲于淮阴阻截赵立。 当探马将完颜挞懒起兵阻击之事报至赵立面前时,一旁的部将皆相劝道:“金人方扼于淮阴,而楚州不可往,不如退还徐州。” 赵立闻言大怒,提枪遍指众人骂道:“正要与金人相杀,保谓金人扼路,而楚州不可往?”随后又下令道:“但有阵前沮战,言回顾者斩!”众人皆不敢言。于是赵立命人护送百姓在后,自己先率一支人马,径往淮阴与金军交战。 而此时被完颜挞懒派到淮阴县扼路者是其部下大将完颜雪里,这一日,他正扼守要道,以逸待劳之时,忽见远处烟尘滚滚而来,连忙命各营戒备,准备迎敌。 转眼间宋军便在眼前,完颜雪里仔细看时,却见当先一员勇将,只见那将穿银盔银甲,一身亮蓝征袍,胯下一匹赤血千里马,手提一杆芦叶枪,威风凛凛,面容冷峻,双目中似有火焰喷出。 两军方一照面,便撞在一处开始厮杀,而赵立与完颜雪里相遇,更不答话,各举兵器,跃马前来交锋。 但以完颜雪里的武艺,哪里是赵立的对手,战不过三合,赵立便卖个破绽,引得完颜雪里来攻,而后趁机一枪刺中其面门,将其力毙当场。 完颜雪里既死,其麾下偏将见主将已死,心中愤怒,便各舞兵器,上前围攻赵立。可赵立凛然不惧,将手中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枪过之处,便有金将落马而亡。先后将来围的金将一一挑落马下,而后又自在乱军中来回冲杀。 这场战斗一连持续了数个时辰,赵立率军一路行前,于敌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但有金将前来,便被其一枪刺死。金将不敌,沿途布伏,谁料赵立马不停蹄,七战七捷,竟于四处金兵围困之下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将大军带至楚州城下。 此时完颜挞懒闻得前军已破,赵立率军挡者披靡,于是便起来攻。赵立命所率军民背城而战,军士有失仗者拔砌街瓦相击,城前三里许屋舍皆为所拔。金军为其胆气所迫,无奈退兵。 在杀退金军后,赵立早已是满身创伤,尤其是有一支流矢自其左脸射入,又贯右颊而出,既便如此,赵立依然面不改色,带箭入城。 赵立率军破了完颜挞赖大军,兵入楚州,楚州百姓闻救星来到,齐往拜见。此时赵立口中箭贯其两颊,口不能言只能以手指挥城中军民安顿入城将士。直至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赵立才唤来医士为其拔箭。 医士来到后,见创口时久,血肉已将箭头凝住,轻轻用手扭动时便会带动脸上肌肉,着实牢不可拔。最终医士以刀破其口,以钳断矢,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将箭矢取出。而此时赵立两颊透明可见,胸前更是血流如注,却面不改色。周围百姓观之无不惊叹,谓自燕山之役,南北战争未有如此之尘战者。 金军既退,高宗皇帝便下诏命赵立镇守楚州,但此时楚州境内被金军肆虐,各处兵马皆被打散,便是合赵立于徐州带来的人马亦不足万人,于是赵立便于楚州城内收拢各处残兵,以备金军复来。 赵立驻兵于楚州后,想起当年对自己关照有加,又一同在徐州并肩作战,最后以身殉国的上司王复,于是便上奏章请求为王复立庙于楚州,于是高宗皇帝赠王复资政殿学士,谥壮节,号忠烈,官其家五人。 而赵立每遇岁时及出师,必率众泣祷王复庙前道:“公为朝廷死,必能阴祐其遗民也。”城中百姓闻之归心。又因其家中老小皆为金人所害,故而极为仇视金人,但凡俘获金人,则当众碟杀,不曾献于行在。 完颜挞赖为赵立所败,心有不甘,而后又复起大军来攻,赵立闻讯,即命麾下军士将城外废弃的房屋尽数拆毁,而后引燃如火池一般,后方军士持长矛严阵以待。完颜挞赖择死士突入,皆被其击退。 金军久攻不克,完颜挞赖只得率大军退往潍州驻扎,仅留下少数兵马继续围困楚州。赵立此时将其所部擅长齐射的军士分出,教导楚州城中军民,以备金军大举来攻时可用,一时间楚州城人军民人人皆武,声威日壮。 而此时兀术自黄天荡大败,收拢残军欲自借运河北归,但此时赵立驻兵楚州,薛庆亦在承州,两州紧扼要道,兀术舟船难行。无奈之下,兀术只得派人前往楚州向赵立借道,并以金银奉上说道:“四郎君将北归,乞赵知州借道,区区金银,不成敬意,若能有应,则必有后谢。”随后递上兀术书信,看赵立如何回答。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四十二章 九里径破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兀术派使者携金银并书信奉于赵立,言明假道北归之事,谁料赵立听后,将书信撕碎,怒骂道:“兀术以为我军中无人么?江南劫掠无度,百姓惨遭屠戮,如今其于黄天荡惨败,赵某正要报仇,却自送上门来,岂有纵其北归之理?”说罢一声令下,命人将金使斩首示众。 而兀术在六合县苦等使者不回,又派人前去打探,数日后方才得知所遣使者早被赵立杀死。兀术闻讯大怒,骂道:“两军相争,不斩来使,这赵立好生无状,正好与挞赖合兵一处,将楚州城打破,定要立斩赵立,方消我心头之恨”于是遣人与完颜挞赖知会,共谋围攻楚州。原来此时完颜挞赖知兀术自建康北归,便想与其合兵攻打楚州,如何正合此意 兀术与挞赖合议之后,由兀术先率大军,径往楚州九里径,于南北两处设立大寨,驻兵以守,欲断楚州粮道。探马报入城中,赵立便招诸将议事。 赵立说道:“如今兀术大军屯于九里径,正扼我将粮道,若是城中无粮,只怕一时失陷,如今我欲引兵出战,破其大军,诸位以为如何?” 时有其麾下部将相劝道:“如今金军大举来犯,完颜挞赖屯兵在侧,对楚州虎视眈眈,将军乃此城之主心骨,怎可以身犯险?倘有不测,则楚州如何处之?” 赵立笑道:“挞赖前番来攻,被吾打的大败而归,其军心已失,故会兀术以为攻楚之援,因此不足为惧。而兀术断我粮道,实乃大患,若不趁其立足未稳,起兵破之,一旦两路大军齐至,方为危矣。”于是点起兵马出城直往九里径而去。 赵立率兵来到九里径,金军探马早已报入中军,兀术此刻列阵于两寨之间,以待赵立。 此时兀术于阵中观看,见有一将一马当先而来。只见其:银盔银甲耀眼明,亮蓝征袍显威风。芦叶神枪寒光照,赤血神驹擅伐征。果然是:将军武勇世无双,楚州赵立威名扬。 却说赵立见兀术严阵以待,便拍马上前喝道:“兀术何在?可敢出来一战否!” 兀术听其点名,便提了金刀排众而出,与赵立遥遥相对,而后说道:“某家便是完颜宗弼,想来你便是赵立了?前些日子遣使于你,如何不识抬举,擅戮我使者?” 赵立叫道:“既知赵某之名,何不知我为人?竟敢以金银财帛辱我,不杀他更待何时?便是你今日也难逃一死!”说罢,再不说话,纵马挺枪杀向兀术。 见赵立来取兀术,一旁大将韩常急忙上前相护,大叫道:“休得无礼!”而后挥刀与赵立战在一处。韩常虽然也是久经沙场,勇武非常,但赵立之勇,不是寻常人可挡,交锋十余回合,韩常便抵挡不住,虚晃一刀后转身落荒而逃。 兀术见韩常败退,即起大军来救,而楚州军中诸将恐赵立有失,也令大军掩杀而上,顿时两军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赵立看准兀术所在,单枪匹马,杀透重围,一枪便往兀术面门刺去。 兀术大怒道:“贼子怎敢如此欺我?”于是举金刀迎住赵立,就在乱军之中大战起来。只见二人枪来刀往,战有三十余合,不及赵立力大,双臂有些酸软。心中郁闷道:“这南朝何时突然多了这许多勇将,先是牛头山上有个能力挑铁华车的勇夫,来到这里又有个如此神勇的赵立。” 兀术眼看不敌,急往后队人马中逃去,一众亲卫拼死来援,将赵立挡住。赵立左右冲突,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金兵无不抱头鼠窜,一番掩杀后金军大溃,一路逃回六合而去。 眼见兀术大军溃逃,赵立哈哈大笑道:“多听人说兀术如何了得,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因虑完颜挞懒趁机攻城,使城中有失,于是赵立也不敢追击过深,只得望着兀术率残兵远去后便引兵回了楚州。 赵立回到楚州,忽报有诏谕来到,连忙率众迎接,天使宣读诏谕,以管内安抚使赵立为协忠大夫、徐州观察使、泗州涟水军镇抚使,兼知楚州。 赵立谢恩过后,却不知这镇抚使是何职位,经宣旨的内侍解释一番,才明白过来。 原来自吕颐浩罢相后,范宗尹摄其位。其时诸盗据有州县,朝廷力不能制。于是范宗尹便进言道:“太祖收藩镇之权,天下无事百五十年,可谓良法。然国家多难,四方帅守单寡,束手环视,此法之弊。今当稍复藩镇之法,裂河南、江北数十州之地,付以兵权,俾蕃王室。较之弃地夷狄,岂不相远?”高宗皇帝许之。 范宗尹又谏言道:“从官集议分镇事宜,请以京畿、淮南、湖北、京东、京西地方,并分为镇,授诸将,以镇抚使为名,军兴,听便宜从事。除茶盐之利,国计所系,合归朝廷置官提举外,它监司并罢;上供财赋,权免三年,余令帅臣移用。管内州县官许辟置,知、通令帅臣具名奏差,朝廷审量除授,遇军兴,听从便宜。其帅臣不因朝廷召擢,更不除代。如能捍御外寇,显立大功,当议特许世袭。” 又有朝臣以唐设藩镇以保北境太平为由附议范宗尹,于是高宗皇帝便听诸臣之意,拟旨下诏词道:“周建侯邦,四国有藩垣之助;唐分藩镇,北边无强敌之虞。永惟凉渺之资,履此艰难之运,远巡南国,久隔中原,盖因豪杰之徒,各奠方隅之守。是用考古之制,权时之宜,断自荆、淮,接于畿甸,岂独植藩篱于江表,盖将崇屏翰于京都。欲隆镇抚之名,为辍按廉之使。有民有社,得专制于境中;足食足兵,听专征于阃外。若转移其财用,与废置夫官僚,理或应闻,事无待报。惟龙光之所被,既并享于终身;苟功烈之克彰,当永传于后裔。尚赖连衡之力,共输夹辅之忠。” 下诏之后,高宗皇帝又传递消息给各处,命翟兴为河南府、孟、汝、唐州镇抚使。刘位为滁、濠二州镇抚使。赵霖为和州、无为军镇抚使。李成为舒、蕲二州镇抚使。吴翊为光、黄二州镇抚使。李彦先为海州、淮阳军镇抚使。薛庆为承州、天长军镇抚使。而赵立则为泗州、涟水军镇抚使。 经过内侍一番解释,赵立这才明白这镇抚使是何用意,但他本是武夫,也不曾考虑朝廷此番举措对之后有何影响,只是接受册封,继续率兵镇守楚州。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人守一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兀术兵败九里径后逃回六合镇,越想越是气愤,于是便与完颜挞懒相约合兵一处,列大寨于楚州城下,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面对如此困局,赵立非但丝毫不惧,反而时时挑衅金军。每日里赵立只带六骑出城,来到金军阵前高呼道:“吾乃是镇抚使赵立,金贼营中,可有人敢来与赵某一决生死否?” 兀术和完颜挞懒畏惧赵立武勇,不敢出战,一连数日,赵立皆是如此,见金军不出便于阵前辱骂兀术、完颜挞懒等人。 这一日,赵立又来营前骂阵,金军南寨有金将完颜鹏云、完颜鹏雨兄弟,实在忍无可忍,便各自手执长矛,趁赵立回马返城之时,飞骑而出,偷袭赵立背后。 赵立听到马蹄声,便拔马回顾,见二人两把长矛刺到,心中却是不慌,反将芦叶枪挂在得胜钩上,看准时机,双手齐出。先以双手护腕格开长矛,而后奋力一抓,便把两把长矛抓在手中,完颜鹏云、完颜鹏雨兄弟两急往回扯时,哪里扯得动。 只听赵立大喝一声,双手发力,硬生生将两把长矛从二人手中夺下,而后调转矛头,反刺回去。 完颜鹏云、完颜鹏雨二人长矛被夺,正在惊愕之时,不及反应便被赵立当胸刺穿。 赵立刺死二人,双臂再次用力,将二人尸首当空挑起,胸口鲜血如雨落下,正浇在赵立盔甲之上。赵立见状,仰天长啸,叫道:“快活!快活!”喊罢将二人尸首一甩堕地,自己则驱赶二人马匹向城池而去。 北寨中金军统领见赵立如此张狂,又于阵前轻易斩杀二将后从容而退,气得目眦尽裂,便遣五十余骑挥刀枪来追赵立。 眼看金兵来到身后,赵立返身横枪立马,双目圆睁,暴喝出声,如半天中响出了霹雳一般。金军马匹闻这一声喊,惊得停住脚步,人立而起,几乎将背上骑手摔下马来。而背上骑手突闻此声,也是吓得脸色煞白,好容易将马匹勒住后便掉头逃跑。见金兵狼狈逃窜,赵立放声大笑后从容回城。 当夜,兀术与完颜挞懒在营中计议,兀术说道:“若是继续任由那赵立每日前来骂阵,只怕我军士气不振,不如列阵困其如何?”完颜挞懒点头称同。 次日天色方亮,兀术便率大军来到楚州城下,分列三队,摆成一个三才阵连环阵。设阵完毕,兀术来到城下叫战,不多时赵立便走上城头来。听见兀术在城下骂阵,怒道:“日日畏缩,今日偏要前来送死!”说罢点起手下武卫军出城来战。 两军对阵,三通鼓罢,赵立出马临阵。只见其手提长枪,坐骑红马,甲胄鲜亮。于两军阵前走马荡起烟尘,往来飞驰,丝毫不把兀术大军放在眼中。 兀术在对面旗门下远远看到赵立英姿,不觉心中骇然。正在进退两难之后,赵立走马上前,以枪遥指兀术道:“无胆鼠辈,你每日只肯龟缩于营中,战又不敢战,退又不肯退。如今前来,莫非是想通了要送我人头立功么?” 兀术闻言大怒道:“一勇匹夫,安敢口出狂言!某今日前来,不为与你斗将,你南朝擅使战阵,某今日列得三阵在此,可敢来破否? 赵立哈哈大笑道:“区区战阵,如何济事,看赵某今日杀你个干干净净!”说罢将武卫军分为三队,赵立自领中军,麾下勇将左彬与朱钺各领左右军,分兵破阵。 这左彬本为淮阴县百姓,后从军为队长,之前完颜挞赖来攻之时,其所部民圻壕城下。又有金人勇将擐甲驰马掠壕而过,却被左彬一刀斩落。而朱钺本为城中土豪,薄有武勇,以为州都监。此二人皆为赵立所提拔,因此常伴其左右。 三队已分赵立一马当先,率二将直挥金军大阵,兀术也一声号令,于是宋金两军便撞在一处,搏命厮杀。 赵立此时于阵中正杀得尽兴,却不料兀术暗设伏兵数百,趁其鏖战时,自两翼杀入,截断宋军,将赵立团团围住。 兀术见已经得机,便高呼道:“赵立,你如今插翅难飞,若是就降,可得富贵,如若不然,当死于此阵中!” 赵立闻言大骂,杀伐愈急。兀术无奈,便命左右放箭,一时间箭如飞蝗,射向赵立。 赵立害怕胯下马受损,将手中长枪舞开,四下里格挡流矢,虽然将来箭挡下大半,仍有数支射中其身上各处。赵立身中飞箭,非旦不显萎靡之色,反倒更添血性,只见其纵马挺枪,来回冲杀,所过之处,金兵无人可挡。 虽然周围金兵如潮水般拥上,但赵立手中芦叶枪使开,东冲西突,数个时辰仍是威势不减,而死于其手上的金兵早已不计其数。兀术麾下数员战将见赵立勇武,便联手来杀赵立,谁料金将虽众,却在赵立手中走不了几合,片刻之间便伤亡而逃。 主将奋勇,两翼左彬与朱钺也不遑多让,二人亦是武勇之辈,率人马将兀术大阵于两侧撕开,而赵立所率中军则借此良机将三才连环阵搅个稀烂。兀术眼见事不可为,急令撤兵回营,赵立又率人马追杀一场,直至金军大寨方才退去回城。 兀术回到营中,想到赵立今日勇武,仍不免胆寒,无奈对部将说道:“赵立之勇,便是当年长坂坡上赵子龙亦不过如此,此人不可力敌,当以重兵困之为上。”左右将领亦惧赵立之勇,皆点头称是。 众将之中唯有静江军节度使赤盏晖听了兀术之言心中不满,出帐之后便对兀术麾下两员大将完颜阿鲁补和答不也二人说道:“数番与赵立交兵,皆不能胜,如今四郎君又传下这等军令,实是长他人威风,灭我军士气。如何甘心?” 完颜阿鲁补听后亦说道:“我等自随四郎君南下以来,除却黄天荡惨败外,何曾受阻,此处又非江上,我大军铁骑所过,哪有不降之人,如今却被阻于这小小楚州城下,着实可恨。” 答不也亦说道:“正是此理,若使我前往,必和那赵立拼个你死我活!” 赤盏晖听二人说话,见四下无人,便说道:“既如此,我等三人去城下叫阵,与赵立斗将,若是得胜,岂不了却四郎君一桩心思?” 听到赤盏晖的提议,完颜阿鲁补和答不也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方才四郎君下令不得与赵立交战,如今我等前去,事成便罢,若是有失定然少不了一顿重责,如何是好?” 赤盏晖听后冷哼道:“你二人这般胆怯,如何成事?若不敢违令,某便自去与那赵立一战,生死不论。”说罢,转身上马提刀出营而去。 完颜阿鲁补和答不也恐他一人前去有失,也只好各执军器,紧随赤盏晖其后,三人三骑径往楚州城下来寻赵立搦战。 不多时三人来到楚州城下,早被城上守军看见,张弓搭箭瞄准三人。此时三人在一射之地停步,赤盏晖举刀直指城上叫道:“城上宋兵,速速报入,就说静江军节度使赤盏晖在此,赵立可敢下城一战!” 此时赵立正在城头,听到城下叫声,向下望去,只见三骑金将立于城下,左右并无亲随,便对左右笑道:“这金人果然有趣,竟然将人头送至老爷城下。”当即走下城来,提枪上马,命人打开城门,自己独自前望。而城上将士皆屏息凝视,要看他以一敌三,胜负如何。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各处援兵绝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赤盏晖等三人喊话过后,正等待心焦,忽见城门大开,当中赵立单枪匹马走了出来。只见其来到城外,举起手中长枪对城上说道:“这三个金将前来寻死,尔等城头不得放箭,看我如何斩这三颗狗头。” 赤盏晖一听此言,顿时怒火中烧,便厉声叫道:“匹夫如此猖狂,且吃某家一刀!”说罢便拍马挥刀而上,一刀劈向赵立顶门。 赵立见其刀来,面带微笑,左手揽着缰绳,右手一挥,便将赤盏晖大刀格开,而后笑道:“金军数十万大军陈兵于我楚州城下,却是只得三个勇夫。赵某敬你们三人勇气,便一起来战,若是胜了赵某手中枪,楚州拱手相让,若是你三人战我不过,便将人头留在此处罢!” 赤盏晖一刀被赵立单手格开,已知其神力,但被言语挤兑,心中愤怒早已压过理智,口中怪叫,手上大刀只管照着赵立身上乱砍。 一旁的完颜阿鲁补和答不也二人见赤盏晖与赵立交战数合,只见赤盏晖状若疯魔,只管乱斩,而对面的赵立则是单手执枪,应对轻松。二人相视一眼,知道赤盏晖非是赵立对手,若是再战,只怕要饮恨当场,于是各挥兵刃,齐齐来取赵立。 赵立见三人一起来攻,却是面无惧色,手中芦叶枪使开,顿时将赤盏晖逼得连连后退,而完颜阿鲁补和答不也此时杀到,各执兵刃攻向赵立必救之处。 赵立见三人合攻,哈哈大笑道:“来得好!”手中枪急转,将三人圈住,只得各种枪影翻飞,不及二十回合便将三人逼得手忙脚乱,败象已呈。 正当赵立以一敌三,越战越勇之时,忽见对面烟尘滚滚,一片金兵精骑狂奔而来,为首一人正在兀术。原来赤盏晖等人出营不久,但有人报于兀术面前,兀术闻讯大惊,恐怕三人有失,急忙点起一支精骑前去救援。 赵立眼见兀术来援,手中枪越发使得精妙快速起来,数合之内,只见其芦叶枪如灵蛇出洞一般正刺中完颜阿鲁补大腿,使其倒落马下。赵立正要去取其性命,却被赤盏晖和答不也拼死抵住,而此时兀术也已来到,急令乱箭射向赵立。 眼见金军大举来到,箭如飞蝗,无奈下赵立只得举枪挡箭,退回城下,而后冷声向兀术问道:“今日可要战否?” 兀术答道:“今日休战。”说罢引兵复返大寨,赵立也自回城。回寨之后,兀术细究三人之罪,所幸众将求情,这才将三人各打了二十军棍方休。 就在兀术与完颜挞懒围困楚州之时,与楚州互为犄角的承州城中,承州、天长军镇抚使、承州知州薛庆收到一封来信,乃是真、扬二州镇抚使郭仲威着人送来,欲邀薛庆俱往楚州助赵立退敌。 这薛庆起于群盗,兵至数万人,多骁勇敢斗,能以少击众,附者日多,于是占据承州。后张浚闻其无所系属,欲归麾下,便亲往招之。薛庆因此感服,受张浚所使,驻于承州,寻迁拱卫大夫、福州观察使、承州、天长军镇抚使。其时金人南归,屯兵于天长军、六合县之间,薛庆率众劫之,得牛数百,悉贱估分畀民之力田者。 薛庆一向颇为佩服赵立为人,于是收到郭仲威书信后便星夜前往扬州与其会合。谁料来到郭仲威并无就行之意,反而正置酒与扬州城内将士对饮高会。 薛庆见状大怒,上前一脚踢翻桌案,喝道:“此岂纵酒时耶?我为先锋,汝当继后。”说罢提刀上马疾驰而去。 薛庆来时未带大军,从骑不满百,自扬州西门出城后,原本以为郭仲威经自己言语会即刻醒转,起大军随后跟来。却不想出城后便逢完颜挞懒麾下人马,将其团团围住。 薛庆奋勇杀敌,带从骑转战十余里,却是久久等不到郭仲威来援助。无奈之下,只得突出重围,要复返扬州,身边从骑只余三人。 薛庆三骑来到扬州城下,郭仲威正站在城头观望,见其身后有金兵追来,心甚惧之,于是命人紧闭城门,不许薛庆进城。 薛庆眼见城门紧闭,后方金兵迫近,急愤之间,仰头大骂郭仲威道:“无义之人,约吾迎敌,却龟缩于城中,今日吾死,当汝之罪过也!”郭仲威闻言面露羞愧,退下城去。 此时金兵渐近,薛庆心知若不拼命难有生路,于是便抡刀回战金兵,突出重围后便向承州逃跑。谁料仓皇之中,失手坠马,被金军追骑所获。马识旧路走回承州,军中见之道:“马还,太尉其死乎。” 随后完颜挞懒斩杀薛庆,顺势攻下承州。而畏敌如虎的郭仲威听到此信息,吓得弃守扬州,奔逃至兴化县。 薛庆战死,郭仲威弃城,扬、承二州已破,陷于金军之手的消息传至朝中,赵鼎明白此时楚州已经成孤城,形势亦危,于是便欲遣神武右军都统制张俊前往救援。 谁料赵鼎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张俊听时,张俊却断然拒绝道:“敌方济师,达赉善兵,其锋不可当。立孤垒,危在旦夕,若以兵委之,璧徒手搏虎,并亡无益。” 赵鼎又劝道:“楚当敌冲,所以蔽两淮,委而不救,则失诸镇之心。” 张俊闻之面色不变,说道:“救之诚是。但南渡以来,根本未固,而宿卫寡弱,人心易摇,此行失利,何以善后?” 赵鼎无奈,只得面前高宗皇帝道:“江东新造,全籍两淮,若失楚,则大事去矣。是举也,不惟救垂亡之城,且使诸将殚力,不为养寇自便之计。若俊惮行,臣愿与之偕往。”但张俊仍是力辞不肯。 无奈之下,高宗皇帝只得另派刘光世节制江北诸将,共同救援楚州。为了督促其出战,高宗皇帝连下五道诏书、十九道枢密院札,命刘光世以身督战,驰援楚州。 但刘光世和张俊一般,哪里敢以身犯险,只顾自己龟缩于镇江,令部将王德和郦琼率兵渡江救援。但主帅畏战,部将岂肯用命,王德与郦琼率兵来到邵伯镇后,非旦不敢北上救援楚州,反而是转道往西北而去,来到天长军后便裹足不前。 在如此形式之下,四方援军无一能至楚州。海州镇抚使李彦先率大军到达淮河,却被兀术分兵阻拦无法前进。承州镇抚使薛庆被郭仲威所骗,于转战途中殉国。刘光世大军藏于镇江,不肯来援助,其麾下王德与郦琼于天长军按兵不动,不肯向前。而郭仲威则藏身于兴化县,左顾右盼,观望形式。 放眼望去,接受诏令,起兵来援助楚州的只有通、泰二州镇抚使兼泰州知州岳飞一军而已。但岳飞麾下兵马不多,寡不敌众,想要击败完颜挞懒和兀术联军几乎可以是说痴人说梦。 无论如何去看,楚州已成必死之局,因此赵立在收到各处传来的消息后无奈叹道:“战局至此,便是白起、王翦重生,李牧、廉颇再世,又能如何!”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四十五章 计破承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赵立决心死守楚州城之时,岳飞也收到诏谕,命其起兵救援楚州城。其时岳飞刚刚率大军来到江阴,但恰逢舟船不济,急切不能渡江,岳飞知楚州战危,不可多待,于是率轻骑数百先自往泰州,命陈淬率大军随后径往。 岳飞来到泰州,人不卸甲便来到泰州府衙,待城中守将查看了诏谕印信后便收其虎符,命大军集结于校场之上。 当大军来到后,岳飞立于点将台上,朗声道:“吾乃岳飞是也,今受圣上新点为此州知州,如今楚州被金军围攻,形势危急,而楚州与泰州唇齿相依,故圣上诏谕我率兵入援楚州。今日急招诸位来此,便为此事。不过岳某一向治军严谨,想必诸位也多有听闻。若想于我麾下从军,便要先行想好,岳某也知诸位多为热血男儿,见金人肆虐,故以身报国。不过只怕其中也有混得一日便算一日之人存在。因此岳某今日便要再问诸位一句,可愿与岳某共生死,驱金贼,复山河否?” 下方泰州将士亦久闻岳飞大名,如今听其训话,自然群情振奋,因此当岳飞问出这番话时,下方诸将士齐声呼应:“愿与将军共生死!” 岳飞点头,又命张宪将“三律八戒”于台上宣读,而后说道:“此乃岳某军规,若有因军纪严格而不愿从军者,岳某将发饷银遣之归家,但若是留在此处,便需牢守军规,莫要做出事来,刀斧加身之时方才后悔。” 见众将士默然,岳飞便命张保与王横各执一柄大旗于台下站定,上面正是高宗皇帝御笔亲书的八个大字“武运昌盛、精忠报国”,而后说道:“愿入我岳家军者,上前立于此旗下,不愿留者,去往一旁,自有人发还饷银,请自归家。” 此时下方议论纷纷,少顷便有将士往旗下聚积,之后旗下之人愈多,只有少数面露惭色,立于校场一边。 见众将士已经分边站定,岳飞命人将城中军马全数牵来,立于校场中,又命人竖立草垛,命众军士于百步外集射箭垛十轮,中的多者,便可上去自择军马一匹。 待得众人射罢,岳飞又亲挑百人出众者,赐重甲五十副,软甲五十副予之,分作四队。命张宪领一队,岳云领一队,高宠领一队,自己亲领一队,常置左右,以为亲军。 待得一切安顿妥当,岳飞命诸将引所部各自归营,又过两日,宜兴大军也在陈淬带领下来至泰州。休整一日夜后,岳飞留下陈淬总领军事,徐仁和李春协助政事,留守泰州。自己则率大军八千,并一众武将,径往楚州救援。 大军一路行至承州,见城上金军旗帜遍布,探马报知薛庆已死,金军占了承州,为首者是完颜挞懒帐下大将高太保,所率大军有金军、汉军合计两万有余,占定城池,把守要道,以阻来援之军。 岳飞扎住营帐,唤众将入内议事,见众人来到,岳飞开口道:“如今敌众我寡,若是于平原处与其交战,只怕便是得胜,对我军损耗亦是极大,因此我有一计,可取承州。”说罢,将计策细说于众将,皆点头称是。 次日清晨,高宠提五百轻骑出营往西去,又过一个时辰,张宪与岳云又率步卒一千往东而去,再过一个时辰,便有牛皋、王贵、傅庆率二千人马向江边退去,而岳飞则率大军向承州进逼,做出要攻城之势来。 城中守将高太保为人勇武,手中一柄开山斧,于完颜挞懒帐下屡立战功,如今坐镇承州。如今正在帐中议事,忽有探马来报,说是见到有宋军于城外数里外驻营,又见数队人马往江边而去。 高太保沉思片刻说道:“宋军远来,想必是要驰援楚州,监军大人命我等驻扎于此,定不可让其轻松渡江。”说罢点起人马,便出城来与岳飞交战。 高太保一路出城,正逢岳飞率中军往城下进逼,两军见面,也不答话,岳飞一声令下,便率大军冲杀过去。 两军方一接战,岳飞便一马当先,杀入敌阵,沥泉枪过处,金军无不退散,两旁则是张保与王横两条棍舞得如风车一般,寻常金兵碰上便死,挨上便亡。身后众将士见主帅用命,自然奋不顾身,与敌死战。 高太保也是久经沙场之将,将开山斧挥动,上来接住岳飞厮杀,二人于乱军之中交锋,战得十余回合,不分胜负。正当高太保要指挥大军冲杀时,突然西边山岗上一阵马蹄声响起,一支骑兵冲锋而下,为首正是高宠。 只见其手中虎头錾金枪上下翻飞,所过处皆是人仰马翻,更无一合之将。原来他清早出营,便是按岳飞计策于西边山岗处埋伏,只待岳飞与金军大战起时,便来出击。 这支骑兵乃是岳家军中的精锐,又有高宠这般猛将率领,一路杀入金军阵中,更是如虎入羊群,转眼便将金军拦腰截断。高太保见势不妙,虚晃一斧,退出战圈,便向后退去。岳飞一见己方得势,更是率军勇进,将金兵杀得步步后退。 眼见战势已定,高太保只得一声号令,命大军后撤,一众金兵如蒙大赦,个个慌不择路,向承州城下退去。岳飞与高宠合兵一处,衔尾追击,金兵丢下一片尸首,方逃到城下。 眼见城池在望,高太保一面催马往城下而去,一面高呼开城接应。片刻之后承州城门大开,高太保一马当先,退入城中,正要呼喊城中援兵前来协助,却不料一名少年胯下赤兔马,双手铁椎枪,迎面便是一击。高太保惊诧莫名,急以开山斧面来挡铁椎枪上两个锤头,却不想那少年虽然年少,但双臂气力却是极强,锤头砸在斧面上顿时将高太保连人带斧砸下马来,又复一枪将其刺死,而后高呼道:“承州已入岳家军之手,降者免杀!” 原来将高太保击杀的正是岳云,他和张宪率步卒埋伏于城东,趁着高太保率大军出击之时于水道中潜入,斩落栅门,放人马入城。此时城中虽还有五千人马驻守,但精锐皆随高太保出城,城中所余大多是签军,本就战力不强,又遇岳云和张宪这般勇将,在岳云铁椎枪一连敲碎十员金将脑袋后,城中守军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跪地求降。 此时牛皋、傅庆等人也率兵绕回城中,与张宪一道收拢人马,将城中俘虏尽数关押后便在城门处埋伏,高太保残兵一到城下,见城上安宁,不疑有他,却不想入城时被岳云趁机击杀。 首领既去,城下金兵群龙无首,顿时被岳飞等人率军掩杀,逃得逃,降的降,岳飞于是攻克承州。 岳飞起兵的消息传至完颜挞懒营中,其惊怒而起,命麾下爱将阿主里孛堇率大军前往救援承州,却不知这一去与岳飞胜败如何。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困守楚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阿主里孛堇率兵救援承州,谁知行至半途便收到承州被岳家军攻破,高太保被击杀于城门之下的消息,心中急怒,便率大军星夜赶往承州,要与岳飞决一死战。 而此时承州城中的岳飞也已经得到消息,命高宠、张宪、傅庆于沿路设伏,阻击阿主里孛堇大军。使得其大军还未到承州便已损兵折将,来到城下,立足未稳,便被岳飞率军冲杀,大败而归。 阿主里孛堇不甘落败,又向完颜挞懒求兵来援,而完颜挞懒也怕岳飞来到楚州使自己围困百日的战果功亏一篑,便命麾下大军齐援承州,意图把岳家军拖在承州,不能北上。一时间,各处金军游骑齐聚承州境内,与岳家军展来激烈的攻防战。 岳家军毕竟人数不多,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金兵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利用游击战与其进行消耗,转战月余,虽然颇有胜果,却是被逼在承州境内无法前进。 面对如此境况,便是岳飞也是无计可施,虽然他心中很想去楚州救下赵立这员猛将,但奈何实力确实不济,金军精锐虽然不算太多,但如金军帐下契丹、渤海、签军人数何止十万,因此岳飞无奈地对麾下众将说道:“楚州危矣!” 就在岳飞大军被阻于承州,四方援兵不至的情况下,赵立仍然率军死守。在探知兀术与完颜挞懒、完颜突合速皆会兵孙村浦后,赵立便与左右说道:“如今敌众我寡,且各处金军纷纷而来,此战非用命不能胜,如今趁其合兵立足未稳,起兵突袭,当有所获。”左右皆以为然。于是赵立命众人固守城池,自己则与部将左彬、王彦忠引精兵出城,往孙村浦偷营。 正当兀术等人于帐中商议如何攻打楚州时,忽有亲卫来报,说是赵立率众已经突入营中,正在四下杀人,三人大惊,连忙起身前往迎敌。 谁料刚刚来到帐外,就见赵立已经跃马挺枪杀将进来,金军将士挡者披靡,后方紧跟着左彬、王彦忠二人率众杀入,将金营搅得一片混乱。 兀术等人见状,惊怒交加,先是完颜突合速怪叫一声,拍马舞刀迎住王彦忠。完颜挞懒与一众亲卫抵住赵立,兀术则舞金刀力战左彬。 王彦忠与突合速斗得十余回合,力不能支,急要退时,却被完颜突合速跃马一刀,斩于马下。而此时赵立一杆枪指东打西,将完颜挞懒亲卫尽数挑落,又与完颜挞懒交锋。数合后完颜挞懒不敌,便要败退,正好完颜突合速斩了王彦忠,飞马前来相助。 赵立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反而越杀越勇,不及十合,便将完颜挞懒和完颜突合速杀退。一旁兀术金刀略胜左彬,但却急切难下,又见赵立势不可挡,便心生退意,急命大军上前掩护自己与完颜挞懒撤退。 此时赵立正要追击兀术三人,却不想一旁冲出完颜挞懒之子完颜斡带,举刀迎住赵立,要救父亲性命。战得四五回合,赵立心急要追兀术,无心与他纠缠,于是左手枪将大刀格开,右手掣出宝剑来,挥手之间,一剑斩向完颜斡带脖颈。 完颜斡带大刀回转不及,连忙将刀柄竖起,来挡赵立宝剑。谁料赵立宝剑锋锐无比,竟然一剑将大刀削作两段。完颜斡带急缩头时,便连铁盔也被削去一角,顿时大惊失色,将断成两截的大刀掷向赵立,自己则是落荒而逃。 赵立见其败退,也不相追,收了宝剑,向前直赶兀术。 只见赵立单人独骑,于金军中一路冲杀,眼看追近兀术,却不料斜刺里杀出一员金将,手持狼牙棒当头一棒将其拦住,声如雷霆般大叫道:“蒲察世杰在此,休伤吾家四郎君!”说罢,便挥动狼牙棒与赵立战至一处。 赵立见其身高丈许,膀阔腰圆,双臂挥舞间似有千百斤力气,于是拔马闪过狼牙棒,挺枪来斗,二人皆是勇武之将,战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负。 此时赵立已经在金军阵中冲杀多时,虽然枪法比之蒲察世杰高上许多,但其勇力过人,急切间却是难以将其斩杀。赵立被他阻拦多时,怒喝道:“既然要拦,便将头留下来罢。”说罢将一杆枪围着蒲察世杰身上各处要害攻击,蒲察世杰以狼牙棒抵住,虽然身上不免中枪,却是只伤不死,反倒激发凶性,相斗更急。 二人又斗二十余合,左彬此时也已来到,见二人相斗甚急,便于暗中开弓搭箭,一箭正中蒲察世杰左肩,蒲察世杰痛呼一声,见兀术已经逃远,又见各处金兵皆溃,而宋兵越围越多,知道继续再战也是无益,于是发声喊,一棒将赵立击退,而后拔马而逃。赵立随军追杀一阵,见兀术等人已经不见踪影,愤恨良久后无奈收拾王彦忠尸首,携带所获军资返城而去。 回至城中,赵立与麾下诸将说道:“今贼自山东济师不已,城中粮且尽,则无以善其后。将先取京东巳陷没诸郡,窒贼路及求粮旁邑,则吾事济矣,且京东诸州本吾民也,闻我之来,必解甲相迎。”众皆然之。 其时有梁山泊张荣屯兵于盐城县,乘乱劫掠,因此被赵立认为其是盗匪,于是率兵亲自率兵攻打盐城,张荣原本便是乌合之众,哪及赵立人马英勇,于是一战而败,粮草尽皆被夺。 攻破盐城后,赵立欲经营京东行至宝应县,而此时承州来报,说金军复聚扬州。赵立恐楚州有变,于是率大军速归。 被赵立击破的张荣原为梁山泊渔人,靖康之后,聚众数百抗金,因其作战骁勇,人称“张敌万”。建炎三年金军攻占扬州,高宗君臣逃往杭州。张荣也再难在梁山泊立足,遂率军乘船沿泗水下游之清河南下,屯兵于盐城,招兵买马,有万人之众,并与承州守将薛庆取得联系,声势日盛。 这张荣原本也是抗金的好汉,但被赵立这一番不分青红皂白的杀败,寨中粮草亦尽数被夺,于是心中愤恨,专一要与赵立作对。于是其率残兵驻泊于承州以北鼍潭湖水域,以泥粘合茭草堆积成墙,筑成水寨,名为“茭城”。 张荣驻兵湖中,日夜侵袭各处,截断楚州粮道,使楚州粮草愈加不济。金军初围城时,菽麦野生,泽有凫茨可采,后皆尽,至屑榆皮食之。 赵立有心出城击杀张荣,通以粮道,但金军此时每日攻城不止,令其不得出城。无奈之下,赵立于城头对军民慷慨说道:“敌终不去,惟有竭节死守此州而已!”众将士齐声呼应,声甚壮烈。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四十七章 壮哉赵知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于城头誓师完毕,赵立点起一支兵马,径出北门,对麾下将士说道:“不进而退者必遭溺死,我且并族尓家矣!”于是率兵突击,将来犯金兵再度击退,并生擒敌首三百余人。 随后金军又乘船沿潮河观城,寻找城池破绽,赵立于城头看见,立命众将士取火箭射船,大船顿时烈焰熊熊。金军于船上往返扑救,赵立趁机出城攻击,将数十艘船尽数击破,船上焚溺死者净尽无余,又擒得渤海军千户李药师等五十人。除此之外,赵立时常趁夜率军出城,夜袭金营,每次出阵,必杀获良多,令完颜挞懒和兀术不胜其扰。 虽然赵立每战必捷,死守楚州已近九月,但望着金军从各处集结,楚州城下金军杀之不尽,营帐更是与日俱增,赵立也知道城破之时不久矣。 他见金军倾国而至,而自己则是外无援兵,不由心中悲叹,于是便令人三送书信于完颜突速合等人处道:“尓拥金帛万艘,我以楚州全师,能各见大阵较胜负,亦英雄也!” 但完颜突速合见信后与兀术等人商议道:“如今楚州将破,赵立勇略过人,切不可与哀兵对敌,只宜困之。”兀术等人在这数月之中,也见识到赵立之勇武,早已心生惧意,因此对赵立书信不作答复。 随着承州等周边州郡接连被金军攻陷,楚州更是孤立无援。完颜挞懒击杀薛庆,攻克承州后欲驱城中降兵共攻楚州,赵立得此消息后,便遣大将杨柳金前往吴城镇,欲招赵琼并诸寨首领民兵以图解楚州之围。 但杨柳金方至吴城,便被城中土豪徐宗成知晓,他对衡进及赵琼说道:“满家良贱皆为杨柳金杀戮,今乃敢来此耶?必杀之以报大仇!”二人皆知徐宗成与杨柳金曾有旧仇,因此便同其所议。 于是赵琼假意设宴为杨柳金接风,杨柳金不疑有他,便欣然赴会,谁料方一落座,便有刀斧手自帐后冲出,将杨柳金并一众亲随拿下。随后徐宗成走说,喝道:“杨柳金,可还识得徐某否?” 杨柳金一见徐宗成,自知必死,于是便开口道:“多年之事乃是各为其主,杨某今日落于你手,便将命赔与你妻小。但只求诸位以国家为念,我死之后,起兵救援楚州。杨某若是泉下有知,也定当为诸位祈福。” 而徐宗成早已被仇恨蒙蔽双眼,哪里管得许多,于是上前割断杨柳金手筋脚筋,以枣木为大枷械其颈,置之井上,垂其身躯而死,又将其尸首掷于清河之中,其亲随五十人,唯一二人得以生还。 其时楚州外金兵围攻甚急,赵立闻杨柳金之死,心中懊悔,于是咬指出血,滴血写书责己,又差别人往招诸水寨首领,结果并无响应者。只有赵琼赠来使银钱、衣服等,送其复返楚州,自此援兵遂绝。 而完颜挞懒也怕赵琼等诸寨首领起兵为楚州之援,便命金军万户特默前来吴城安抚赵琼,以高官厚禄以诱之。此时赵琼已拒楚州之命不发援兵,又有徐宗成等人杀害楚州来使杨柳金,如今骑虎难下,又恐一旦楚州被守住,赵立对众人秋后算账。于是赵琼便率领诸寨首领,归降完颜挞懒,束手听命。 随着楚州的告紧文书一封接一份送至朝中,赵鼎数次苦劝张俊与刘光世无果,又闻李彦先与岳飞所部皆被阻于楚州之外,难以救援,其余各处将领则是只顾自己,作壁上观。只能无奈叹道:“赵知州无望矣!”言毕潸然泪下。 即使是如此恶劣之境,赵立依然昼夜防守,未尝灰心。完颜挞懒与兀术料他援绝粮穷,于是调集重兵四面日夜猛攻。守城器械不足,赵立便下令拆掉城内残墙废屋,将砖瓦石块运上城头,又在原地掘出一道深沟,抱以柴薪燃起火来。而城上军民,人人手持矛钩严阵以待,当金兵缘梯登城时,便用矛钩钩入,投掷于火中,金军被烧死无数。 见强攻不成,完颜挞懒又选死士,开凿地道,企图穴城而入,谁料赵立早有准备,沿城下挖掘壕沟。金军死士刚刚挖通地道探出头来,便被壕沟内的宋军捉住,一一枭首示众。 最终无奈,完颜挞懒与兀术只能从两河将七梢、九梢等飞炮运来,向城内轰击,一时间炮石横空,铺天盖地,多处城墙被击毁。但赵立率楚州军民随缺随补,仍然无隙可乘。 但金军围既久,城中军民益困,眼看城中粮绝,是夜赵立焚香望东南而拜,不觉泪流满面道:“誓死守,不敢负国家!”而后又与其众相约道:“援兵至,闻吾鼓声则应矣。”如是累月,终无至者。 又相持月余,金军大举进攻东城,鹅车、云梯、飞炮千数,箭矢火石如雨而至。赵立率众人举火焚金军云梯,谁料风向不对,火焰反倒扑向举火之人,赵立见之叹道:“岂天未助顺乎。” 激战至次日,赵立仍在率兵抵抗,忽报有金军破城而入。赵立起身笑道:“将士不用相随,吾将观其诡计,且令其匹马只轮不返。”说罢赵立手提铁枪,上城东门。 而楚州城下金军飞炮如雷,巨石如雨般洒向城中,赵立正观望间,一块碎石从天而降,正中其首,顿时将银盔砸得塌陷,半面赤红,血流如注。左右亲卫见状,连忙上前相救。 众将将赵立扶住,只见其将芦叶枪拄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而后起身面向城下,叹道:“我终不能为国殄贼矣!”言罢而绝,年三十七岁。 楚州军民听闻赵立已死,知楚州不可再守,无不失声恸哭,号哭之声满城皆是。赵立既死,但楚州军民无人肯降,共推参谋官程括摄镇抚使,代赵立指挥守城。 而此时金营中有完颜挞懒随军参谋军事秦桧探得此消息,便对完颜挞懒说道:“臣今日听闻城中有号哭之声,便使人往城下细听,方才回报,说赵立中炮身死,若是此时攻城,必有所得。” 但完颜挞懒听后摇头笑道:“那赵立擅使诡计,这番必是以诈死欺我进军,到时一旦攻城,其伏兵尽起,岂不又是一番损兵折将?”于是金军不敢轻动。 又攻城旬余,完颜挞懒再未见赵立之面,又见城头守城军民人人白布覆额,面带悲痛,始信赵立已死,于是尽起大军全力攻城,只见城头处烈焰冲天,喊杀声响彻云霄。而城中已是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城中军民人人带伤,又饥饿无力,于是楚州终于难挡完颜挞懒大军,宣告失陷。 当初赵立曾对城中将士说道:“不幸城破,必巷战决死。”城破之时,城中军民果如当日赵立之言,人人扶伤与金兵巷战直至身死,便是妇孺,亦扑金兵于水中同归于尽。 赵立死后,民兵首领万五、石琦、蔚亨奋勇杀出重围,逃脱生天。惟其麾下左彬不忍弃妻,将妻子缚于背后,提刀意欲夺门而出,却被金兵围住,手刃数十人后,力竭与妻同死。直至金军占据楚州,竟无人肯降。 《宋史》中评价其为:“立家先残于徐,以单骑入楚。为人木强,不知书,忠义出天性。善骑射,不喜声色财利,与士卒均廪给。每战擐甲胄先登,有退却者,捽而斩之。仇视金人,言之必嚼齿而怒,所俘获磔以示众。忠义之声远近皆倾下之,金人不敢斥其名。”壮哉赵知州!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四十八章 借酒除傅庆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楚州既破,听到赵立以身殉国的消息,岳飞不禁眼含热泪对一旁众将说道:“赵知州虽去,但其精神不灭,诸将当以其为榜样。”说罢命人准备祭祀所需,于校场中设立香案,先将赵立独守孤城九月有余,最终以身殉国,城中军民亦守其约,与金军死战至城破方休的事说与全军,而后率大军望空遥祭赵立。 祭拜完毕后,岳飞于台上对将士说道:“楚州知州赵立,虽以身殉国,但其志不泯,今日岳某与诸位共祭英雄,如今金人占我河山,诛我良将,诸位率我转战南北,家中亦有为金人所害者,此仇不共戴天,可委曲求全,以事金人否?” 下方诸将士方才听到赵立事迹后,本就群情激愤,如今岳飞一问,顿时齐声发出怒吼道:“必血此仇!” 岳飞于台上点头道:“正是如此,虽然我朝被金军逼至如此境地,但却并非无良将忠臣,若是人人用命,如赵知州一般,何愁金人不退?今日岳某便要在此立誓,以我有生之年,必要驱逐金人,还我河山,诸位可愿与岳某共赴此愿否?” 下方诸将士又齐声吼道:“愿与将军共生死!” 岳飞摇摇头道:“是共生,而非共死,岳某与诸位兄弟的命可金贵的很,区区金人哪能来换?我中原之地虽失,但百姓仍在,有人便有希望,而且百姓苦金人久矣,若是我等能保境爱民,治下百姓焉有不助我而助金人的道理?当初我立三律八戒,便是要诸位知百姓之苦难,现我军之高风亮节。须知民心归,则万事平。我绝不希望我麾下诸将士出现未败于金人,先为百姓所恨之人,若有损我军威者,人人得而诛之!” “诸位袍泽兄弟,尔等随我转战多处,乃是铁血之师,近日于承州数场大战,大家也都看得清楚,那金人也无非是一颗脑袋,一刀剁下之后照样死于非命。临阵之时,若是心有畏惧,那掉下来的脑袋便是自己的,若是视死如归,金人为我胆气所慑,则不战自溃矣。我倾力打造大军,便是要诸位真正成为一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则必胜,永不言败的钢铁雄师,让金人闻岳家军之名便要战栗当场,不敢寸进,诸位可有信心否?” 这一番话说得下方将士热血沸腾,齐声响应道:“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则必胜,永不言败!”余音于空旷的校场中久久回响不息。 岳飞望着下方将士激动的脸庞,心中叹道:“若是有如此雄师二十万,岂有金人立足之地?”想到这里,岳飞又笑笑心想一切还是需要按部就班,如今自己不过只有两万余人,离这个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朝堂上下,可以依靠之人几乎没有,便是张俊、刘光世等人,也只是与自己私交不错,但若是要用其大军,只怕还是不可能。所以一切还是得靠自己才行,只有当自己也到达如二人一般高位,再作计较。 随后岳飞将两万大军分为十营,每营又分为二十连,每连百人,各设勇武有功者为连长,又配备一名略有谋略之人为参谋,由连长统领一连军事,参谋则为其出谋划策并对连中军士进行思想教育。各营则设营长一名,副营长三名,参谋长一名,参谋三名,营长主管全营军事,参谋长主管全营思想教育,副营长则辅助营长管理全营军事,参谋则辅助参谋长管理全营杂事及思想教育。这也是岳飞依照后世军队进行的简单设置,而且这些年他一直率军征战,自然也知道士气才是大战胜利的关键,因此,他把对全军上下的思想教育放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这些想法他其实很早就有,只不过当时手下人马着实可怜,既然如今岳家军已经初具规模,便要将这一套东西贯彻下去,为以后队伍的壮大打好基础。 另外,为了刺激全军上下的相互竞争意识,岳飞还规定,各营连番号皆按数字排列,逢大战而有大功的营连,则授予其特殊称号的旗帜以资激励。另外命人为全军上下每名将士都制作铭牌,把所属营连番号及名字刻于铭牌之上,这样即使战死沙场,也可为其善后。 待得一切安顿完毕之后,天色将晚,岳飞便命各营造饭,并赐酒至各营,除巡逻队之外,准每名军士饮酒三碗,将官则是每人一坛,这个消息传下后,麾下众将士顿时欢声雷动。因为岳飞在战时严禁于军中饮酒,包括自己在内的各营将官也皆是如此,难得放松一次,因此众将士都极为欢喜。 是夜,各营皆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而中军大帐上,新任的各营将官也齐聚于此,摆开宴席,喝得不亦乐乎。饮酒之后,岳飞命人摆开箭垛,说要以射箭为乐,中的远者,便有赏赐,众将齐声呼应。 不多时箭垛摆好,因高宠、岳云、张宪为自己亲卫队长,因此不得参与,其余众将则各显所能,最终傅庆独战鳌头,夺下冠军。此时傅庆心中得意,便借着酒劲入帐向岳飞讨赏。 岳飞微笑着赏了三杯酒,正当众将以为此事已完时,岳飞又说道:“借今日之机,再赏承州城下有功者。”说罢将高宗皇帝亲赐的战袍和玉带拿了出来,说道:“牛皋、王贵,于承州血战,破十倍于己之金兵,身被数创,死战不退,有功当赏,今将御赐玉带赐牛皋,战袍赐王贵,望诸将皆以此二人为榜样。” 话音刚落,一旁的傅庆便带着醉意嚷道:“当赏有功者!” 岳飞笑道:“有功者为谁?” 傅庆梗着脖子说:“傅庆数立大功,岳丈所主张此一军者,皆我出战有功之力。” 岳飞听后冷笑道:“承州城下,你临阵后退,若不是高宠率亲卫补上,金军只怕早已突破我军防线,你怎敢言你有功?” 傅庆仍然不服,叫道:“赏罚不明,如何立军?此二人功劳皆不如我,如何敢领此殊荣!”说罢一步上前,将桌上玉带掷于地上,摔作数段,又将那一领战袍撕得粉碎。 而此时岳飞只是冷眼看着,并不阻止,待傅庆发泄完毕后才喝道:“将傅庆与我拿下!”高宠和岳云立即上前,将傅庆反手拧倒在地。 这时岳飞才缓缓站起身,从怀中掏出数封信来,将其掷于傅庆面前,说道:“自你在茅山入我军中,我何曾亏待于你,你为人贪婪,数次向我索要财物,而我为了一军安定,无不满足。但即使如此,你仍以书信至王德处,意欲率部叛逃。所幸光世大人与我私交甚好,将书传于我处,方知你狼子野心。今日若不斩你,如何服众!”说罢命刀斧手将傅庆押到校场处。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四十九章 泰州大撤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傅庆被押到校场中跪在地上,冷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许多,顿时明白这个局本就是岳飞所设。此时正是楚州失守,金军大兵压境之际,而且岳家军粮草也已经快要见底,所辖泰州无险可守,堪称岌岌可危。岳家军又刚组建不久,所部不是溃兵,便是游寇,虽有军纪约束,但却仍不稳困。而自己作为岳家军前军统制,若是此时叛逃,无疑对全军上下士气是极大的损害,因此岳飞正要借此事拿他立威,以正军纪。 想到这里,傅庆苦笑着说道:“岳飞,你果然好算计,这一招杀鸡儆猴却是使得甚好,傅某佩服,不过你擅斩良将,却不怕寒了众将士的心么?” 岳飞走到近前,低声说道:“想必你也已经想通了,至于斩你之后,非但不会寒了将士的心,反而大有裨益,你就安心上路吧!”说完,对着校场中的军士宣读傅庆贪得无厌,意图背主求荣之罪状,全军哗然。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傅庆人头落地,被号令于中军旗杆之上。 经此一事,大军上下也明白岳飞的平易近人只是对待自己麾下将士,若是心存异心,动手时便是绝不容情,因此全军上下,风气为之一正,令行之处,无不通畅。 待得处理完傅庆之事后,探马来报,说楚州失守后,完颜挞懒转攻为救援楚州而来,却被阻于泊北神镇的李彦先所部。一番激战后,金军包围了李彦先的座船,而后火箭焚般,李彦先全家于淮水中殉难。而完颜挞懒在攻破李彦先后,又亲率大军二十万,争趋泰州,要报当日岳飞于楚州城下杀其爱将高太保之仇。 就在前方战事传来之时,高宗皇帝的诏书也已经来到,上面说道:“泰州可战即战,可守即守;如其不可,且于近便沙洲保护百姓,伺便掩击。” 两处消息传来,岳飞立即命大军拔营起寨,向泰州撤退。同时一面飞马返回泰州,命陈淬收拢通、泰二州百姓,准备渡江南撤。一面又张宪与岳云等人统领大军撤往泰兴县外柴墟镇,建立防线,护两州百姓渡江。而自己则亲率高宠、牛皋、王贵等人领五千人,往金军来路之上阻击。 岳飞率军迎击途中,正逢上一次铩羽而归的阿主里孛堇率军先锋来到,两军一番激战,最终阿主里孛堇所率五千人马被尽数杀散,阿主里孛堇于岳飞枪下走了十余回合,被其一枪抽于马下,为军士所俘。 完颜挞懒听闻阿主里孛堇被俘,心中大怒,命手下偏将阿主黑、白打里、蒲速里三人各领军五千,分三路围剿岳飞。 此时岳飞已经退至北炭村,粮草官前来相报,说粮草已经只剩三日可济。原来岳飞一直十分重视后勤补给,自茅山后,几乎从未有过缺粮之时,但此次救援楚州,事发紧急,因此粮草辎重不宜过多,于是所带粮草不多,前些日子便已经有些不足,这番撤将,岳飞又将大部分粮草留给张宪等人,剩余粮草目前已经是捉襟见肘。无奈之下,岳飞在前些时候便曾修书一封到刘光世处。 书言:“武功大夫、昌州防御使、通、泰州镇抚使兼知泰州岳飞状申:飞昨奉圣旨指挥,差充前件差遣,于八月十五日还至常州宜兴县,于十八日起发前来抵赴新任,二十二日至江阴军歇泊,据探报,金人见围楚州飞遂逐急权差统制王贵管押兵马,等船济渡,窃虑迟滞,有失事机,不免躬亲先入泰州,于二十六日夜二更到泰州城外。承准八月十九日指挥,令飞与赵镇抚立犄角,飞遂措置调发兵夫粮食,并不住差人勾唤王贵等军马。实缘舟船数少,今月初九日方尽到泰州。飞已差陈淬权行守城,见今大军屯驻三塾,与金人大寨不远。惟是新复建康之后,所有士马,疮痍尚新,羸敝方甚,兼自到任未及一旬,刍茭糗粮,一一窘乏,本未能即从王事,重以承楚之,急甚于倒垂,不可以顷刻安居,理宜前进。欲望钧慈假十余日之粮,令飞得激厉士卒,径赴敌垒,解二州之围,扫骚扰之迹,下以禆相公之盛烈,上以宽主上之深忧,不胜幸甚。谨具申安抚相公使司,伏候指挥。” 这封书信送往镇江已有数日,却仍不见回应,岳飞此时见金军三路来围,自己粮草不足,心中亦是焦急,但他深知,此时若退,则金军长驱直入,只怕自己大军皆要受害。于是命高宠带一路人马,往左路伏击阿主黑,又命牛皋、王贵率一路人往右路伏击白打里,而自己则率中军迎击蒲速里。 先是高宠于阿主黑行军途中率伏兵出击,大败金军,高宠一人一枪,于乱军之中将阿主黑俘获。随后牛皋、王贵亦将白打里所部击破,两人围杀白打里十余回合,牛皋手起锏落,将其打落马下。最后是岳飞独率中军,将蒲速里大军打的节节败退,当其大军溃散之时,岳飞手起一箭,将蒲速里射落马下,将其俘获。 三战皆胜,但此时粮草已尽,三支金军先锋而来,亦无过多粮草,困危难解。无奈之下,岳飞命人将金兵尸首寻来,炖作肉汤,以充腹饥。 当一碗肉汤端至岳飞面前时,岳飞闻着肉香,肠胃却不住翻腾,虽然营中军士只取金兵身上之肉剔下,并无形状,但心中的那种恶烦却是难以挥去。 岳飞端起碗来,看到周围将士全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于是便深深吸了口气,笑着说道:“金人食我中原百姓已久,今日便也尝尝这金人味道如何,是否如其牛羊一般腥膻。”说罢自碗中捞出一块肉来,放入口中,咀嚼数下,吞入腹中,而后强忍着胃中不适之意,将一碗肉汤全部吃尽。大笑道:“果然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痛快,痛快!” 见岳飞吃完,下方将士,也将手中肉汤吃尽,中间虽有数人呕吐不止,但吐过之后,便再盛一碗吃尽。 待得大军吃饱喝足,岳飞对众将士笑道:“如今我军粮草不足,且将剩余留作不时之需,但有金人来,便是为我等开荤,亦可省却许多粮食。”下方众将士听岳飞玩笑,皆哄然大笑。 完颜挞懒先后连败,便不住派大军追击岳飞,岳飞率众且战且退,终于退回到柴墟镇中,此时陈淬已经将通、泰二州百姓并军中眷属迁至此处,张宪率大军正协助渡江。 就在此时,之前所俘敌酋七十余人已经送至行在,高宗皇帝见之大喜,亲赐御札曰:“卿节义忠勇,无愧古人。所至不扰,民不知其有兵也。所向必克,寇始畏其威也。朕甚嘉焉!今方国步艰难,非卿等数军,朕孰与图复中土耶!赐卿金注碗一副,盏十双,聊以示永怀也。” 岳飞接了御札,送走使者,还未曾缓得一口气,便有探马来报,说完颜挞懒大军已近南霸塘,岳飞急命张宪催促百姓于各处渡河,自己则亲率三千人马往南霸塘迎击。此战岳飞以三千人马对敌十余万,却不知这一去生死如何。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五十章 挞懒再受阻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岳飞起兵前往南霸塘之时,完颜挞懒率大军已经来到泰州城下,但前锋突入城中之后,看到的却是满城荒芜,并无人烟,只有伴随着北风飘落的雪花仿佛在为此城盖上一层薄被。 探子于城中四下搜索,终于找到一名瘫痪在床的老者带到完颜挞懒军前,在一番拷问后,那老者终于挨不住酷刑,说满城百姓已经在岳家军的护送下准备渡江前往阴沙。 听到这个消息,完颜挞懒又急又气,急命大军起身往南霸塘追击岳飞。这一次完颜挞懒于承州治战具,备粮草,亲率大军二十万而来,为的便是要将岳飞堵在泰州城中,将岳家军诛杀殆尽。为了克制岳家军,完颜挞懒甚至动用了自己麾下精锐骑兵三万一并随行。 要知道这三万骑兵是实打实跟着完颜挞懒南征北战,立功无数的精锐,全员都是女真、契丹,无一汉人,皆是弓马娴熟,以一挡百的战士。平时攻城自己根本舍不得拿出来使用,这一次也是听兀术说到岳家军之英勇,所以不敢小视,将自己的王牌拿了出来。料想着大军围城,若是岳飞率军野战,这三万骑兵定要让他吃个大亏。 却不料岳飞竟然率先弃城而走,与他一贯的作法大相径庭,使得自己全力一拳好似打在棉花上一般,毫不受力,难受无比,因此不及思考,便率大军追杀而去。 当完颜挞懒起兵追赶时,岳飞率人马已经来到南霸塘,此处原有一堵旧城墙,岳飞为免腹背受敌,命大军背城驻扎,而后对手下将士说道:“虽然此前数战,我军稍挫敌锋,但金军势大,如今离我等已经不过数十里远,诸位切要牢记,此战便是战死,也不可后退半步。要知道,我军后方便是我等妻儿老小,若是我军一退,金军必定尾随而至,到时百姓见状,必定大乱,乱象一生便势不可当,届时我军必将全军覆没,妻儿老小将尽丧于敌手。故而此战乃是为我等家中父老妻儿而战,非为其它。且此战必须要狠狠杀一杀完颜挞懒的气焰,方能为百姓争得一线生机,我等也可死中求生!” 见麾下将士个个目露凶光,面含悲愤,岳飞心中不禁赞叹道:“果然是百炼成钢,此次自己所带三千人马,皆是久随自己征战沙场的老兵,又有家中父老妻儿为激励,想必此战必定人人用命,要给金军一个大大的惊喜。”想到这里,岳飞将高宠和张宪唤来,附耳安顿一番,二人便领命而去。 次日清晨,完颜挞懒率领大军浩浩荡荡杀到南霸塘,远远便望见岳飞率军列阵于废弃城墙之下,于是完颜挞懒也不再着急,命大军就地歇息,以防岳飞以逸待劳,准备等休整完毕后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而此时岳飞也看到了金军阵容,只见完颜挞懒披坚执锐,领军居中,其余将领各率本部人马分列两侧,四下里旌旗招展,于北风之中猎猎作响。而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前锋处的大批骑兵,肉眼望去约有两三万之众,那些马匹不住顿蹄,口鼻处喷出道道白气,马背上的骑手则是面容冷峻,双目中不时闪现出残忍的寒光,似乎将城下的岳家军当作静待屠杀的羔羊一般。这些骑兵人马合一,显然皆是久经沙场,此刻正跃跃欲试,要拿岳家军立功。 见此情形,便是岳飞也不由得面容凝重,虽然自己早有安排,但面对这样的人海,能否一战功成,仍是未知之数。 正在岳飞思考之时,对面完颜挞懒似乎已经歇息完毕,手中令旗一挥,那群骑兵便先动了起来,初始时马匹蹄声杂乱,一路小跑,但经过短暂的冲刺之后,马蹄声逐渐齐整,每一步踏下,都如同惊雷闪过,将大地都震得颤动起来。 眼看金军骑兵就要杀上,手上的斩马刀在白雪映照下更是闪闪发光,配合着千军万马冲锋的气势更是摄人心魄。但面对敌军如此气势,岳飞横枪立马于阵前,丝毫不乱,只是在心中默数着四百步、三百步...... 就在金军骑兵冲至二百步时,异变突生,排在前排的骑兵忽然马失前蹄,栽了下来,后方骑兵躲闪不及,狠狠地撞在了前方倒地的马匹上,顿时一片混乱。而此时眼明些的金兵才发现,在前方有数十条细丝上挂满血珠,横于骑兵之前。 原来岳飞早知金军骑兵凶悍,于自己救援楚州前便已经命陈淬于各处搜集能工巧匠,倾全力制作了数十条极为柔韧的铁丝。莫要小看这细细的铁丝,实在已经是宋代金属工艺的巅峰,这些铁丝,先经过锻打,再经过拉丝板拉丝,又用松木灰等辅料于大锅之中锻烧,而后上锅蒸,最后再经过一道淬火的程序,方能制成。陈淬当时并不明白岳飞要这些铁丝作甚,只是严格按他的要求寻来工匠制作,中间失败数十次方能成功一条,今日却是用在此处。 就在完颜挞懒大军来到前,岳飞早就在自己大军前方左右近处设立暗桩,将铁丝牢牢地绑缚在暗桩之上,又以枯树、积雪、落叶等隐藏暗桩,而铁丝极细,又有地上积雪晃眼,若是不仔细去看,从远处根本难以发现。相比于绊马索,这些铁丝唯一的作用就是断马腿,当马匹以极快的速度驰骋而来时,极高的速度撞上极细的铁丝,那些铁丝便如锋锐的刀片一般,轻易斩断马腿,使骑兵倒地不起。 第一计奏效,但金军骑兵确实骑术精湛,见到前方一片混乱时便生生将冲刺起来的马匹勒住,竟然于短时间内将队伍停了下来,正当其准备跃过沾血的铁丝继续进攻时,岳飞的第二计也来了。 只见那堵旧城墙之后忽然有无数巨石呼啸而过,越过城墙,狠狠地砸在金军骑兵队伍之中,顿时人仰马翻。原来岳飞早已准备了十余架投石车,藏于城墙之后,以铁丝阻挡金军骑兵止步后,便命后方投石车向外投掷巨石,而这距离都是岳飞提前算计好的。 眼看落石如雨,金军骑兵再也无法阻挡,只能拔马向后飞退,而这一退,受惊的马匹便成了反冲向完颜挞懒大军的先锋。随着骑兵先溃,而后冲入金军之中,顿时将阵脚冲乱。此时岳飞见时机已到,沥泉枪一挥,便率将士冲锋而出。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五十一章 血战南霸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完颜挞懒大军阵脚已乱,那些受惊的战马如风一般冲入大军之中,将大阵冲散,而岳飞一马当先,率领手下人马直入中军,挺枪便杀向中军内的完颜挞懒。 一瞬间,两股钢铁洪流便撞在一处,于厮杀和呼喝声中,金军人马皆扑,乱作一团。而岳家军则是人人双目赤红,如罗刹降世,择人而噬。 随着战况火速进入白热化,天空的北风似乎也被两军厮杀的煞气所激,呼啸的愈加厉害,天空中白雪漫天,咫尺之外便是人马不辨。岳家军将士越战越勇,手中刀斧齐下,所过之处,金兵个个人头落地,更有被断手断脚的,惨呼出声,残躯在地上四处翻滚,于泥泞的雪地上喷溅出一片片嫣红。 此时岳飞也已经杀红了眼,见前方无数金兵拼死来挡,护住完颜挞懒,沥泉枪左劈右挑,却是始终难以杀透重围。急怒之余,杀意更凶,前方一名金将亲卫挥刀来迎,却被其一声暴喝,慑住心神,而后沥泉枪奋力一砸,将脑袋砸成稀烂,红白之物四散飞溅,其中有许多喷溅到岳飞脸上,只见其用舌头一舔,哈哈大笑道:“果然如塞外牛羊一般腥膻!” 这般疯魔做法,将周围的金兵赅得魂飞魄散,仿佛眼前的已经不是人,而是从地狱之中爬出的罗刹神一般。再仔细看岳飞,只见其银盔银甲并胯下白龙驹都已经被鲜血浇透,一人一马,皆是双目赤红,凶厉之气蓬勃而起,背后庞大的血气久久不散,竟然隐隐形成一道血色魔影,恶狠狠地盯着金军上下。 而其身后的岳家军也不遑多让,刀斧所过之处,金兵更无一人完整。更有甚者,将利刃刺入敌人胸膛,而后在其惊恐的神情中将手插入,生生将一颗散发着热气、犹在微微跳动的心脏掏了出来,而后高举过顶,一把捏碎,以心头血浇满全身。 金兵目睹这群人,眼中再无大战初起时看岳家军如掌中玩物时的轻蔑之态,取而代之的是惶恐,惊惧,失神,更有不济者,早已是裤裆中一片冰凉,骚臭味扑鼻难闻。 “他们不是人!快逃!” 也不知是谁在乱军之中高呼一声,瞬间金军士气彻底土崩瓦解,一个个恨不得爹娘再多生两条腿,没命向后逃去。但金军人数众多,一时间哪里冲得出去?但越是冲不出去,越是激发逃亡之人凶性,挥起手中刀枪,哪里还管前方是自己的袍泽兄弟,只管一路劈砍,要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乱象一起,便再难抑制,无数金兵向后砍杀奔逃,后军不明其意,更不知曾经与自己同食共寝的战友为何突然杀向自己,一时愣神间便已是人头落地,临终之时仍双目圆睁,露出惊恐不解之意。 完颜挞懒于中军护卫之中看着状如疯魔的岳家军,再看看前方如杀神一般的岳飞,饶是他身经百战,见惯了两军厮杀的惨烈场面也不禁为之胆寒。而此时大军已乱,无论用何方法都已经难以收拢,无奈之下,只得在亲卫保护下,杀开一条血路,向后退去。 金兵败退,岳飞一路率大军追击三十余里,直杀得金军尸相枕藉,血流成河。一路追至淮水支流边上,金军也不顾冬日河水刺骨,拥入河流者不计其数,落水金兵身上盔甲沉重,于刺骨河水中挣扎几下便被冻作僵尸,于河中半浮半沉,片刻之间便塞满河道。 眼前金军已经越跑越远,再行追击,也难有所获,岳飞便止住人马,立在河边。而前方逃亡的金兵有胆大者,回首四顾,只见岳飞率兵立于河边,眼中凶厉之色未退,顿时吓得不敢再看,只管没命向后奔逃。 待得金军远去,岳飞率众退回南霸塘休整,仔细看看身边的将士,无不带伤,但个个仍然昂首挺立,士气不衰。岳飞吩咐众人打扫战场,将未死金军一一补刀,随着一阵惨呼声四下响起,战场中便再无声音。而后岳飞跳下马来,与众人一道,收拾战死的岳家军尸首,取其铭牌,收归一处,有些与金兵纠缠,临死之时仍死死咬住敌人脖颈不肯分开的,只能连金兵尸首一并拖到一处。 最后尸首收拢一处,堆成一座小山,岳飞又吩咐众人将枯枝败叶堆在周围,放火焚烧,转眼间便是浓烟滚滚,烈火熊熊。望着大火吞噬了岳家军英魂,岳飞将头盔摘下,眼含热泪说道:“诸位兄弟好生上路,金人已退,尔等父老妻儿已然无恙,岳某定奉其余生,愿来世仍可并肩杀敌!”一旁将士也如岳飞一般,摘下帽盔,含泪默哀。 一切处理停当后,岳飞率大军退回南霸桥边,见此时百姓已经悉数或自桥上,或以舟船渡到对岩,退往阴沙,岸边只留下陈淬率领大军严阵以待。 见岳飞率军归来,陈淬连忙唤来医士为众人包扎伤口,稍歇一口气后,岳飞说道:“陈将军,你也率大军渡河,只留两百精骑于此,同岳某一齐守江。” 陈淬见他血染征袍,身上大小有数十处伤口,便说道:“你击退金军,已尽全力,这守江之事,便留给陈某吧。” 岳飞起身说道:“我是一军主帅,如今之势兵凶战危,金军随时复返,若我不能坐镇此处,将士如何用命?陈将军不必多言,岳某之言便是军令,还请依令而行!” 陈淬见岳飞如此严肃,知道再劝无益,便说道:“两百精骑着实太少,再多留一些人罢。” 岳飞摇摇头道:“我只率军镇守南霸桥,不使金军渡江便可,若是再多,撤退之时反有不便。”说罢,向目前大军中最为精锐的亲卫队走去。 来到亲卫队前,岳飞说道:“岳某如今要二百不怕死的好汉子随我一道镇守桥头,不使金人过江伤我父老妻儿,可有愿随我死战者否?” 这些亲卫队原本是留着保护陈淬等助百姓渡江的将领的,方才见出去的三千人马回来只得一千,而且个个带伤,岳飞做为一军之帅,更是杀得如血人一般,便知之前血战之惨烈,早已群情激奋,要杀金兵为死难的兄弟报仇。如今听岳飞一说,顿时个个争先。 岳飞从中挑选了二百骑,随自己来到南霸桥头处,此刻大军已经在陈淬带领下先行过江,岳飞则带着这二百骑兵于桥头处来回巡逻,等待金军复返。 眼看大军即将渡完,这时远处烟尘滚滚而来,转眼便见金兵挥刀舞枪,杀奔过来。岳飞一声令下,便率这二百骑兵杀入金兵阵中。 两军方一接触,便展开厮杀,岳飞舞动沥泉枪,率领着二百骑兵,如利箭一般在金兵之中来回冲杀,竟然阻得大军无法寸近。但金军越围越多,岳飞冲杀之中,突然一把长枪从斜下方刺将过来,正中其左腿。岳飞痛呼一声,翻身落马。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五十二章 死守南霸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完颜挞懒于南霸塘大败三十余里,一直逃至泰州城下方止住颓势,收拢残兵,清点人数后,发现十余万大军一战竟然损失了五万有余。这一战虽然岳家军勇武,当场斩杀无数,但这五万人马中其实有三万有余是因相互践踏,自相残杀而死。 完颜挞懒大怒,将率先溃退的骑兵将领连斩十余人,以正其自乱阵脚,未战先溃之罪,而后又整顿大军复返,誓要将岳飞擒杀于江边。 当完颜挞懒去而复返,追至南霸桥时,正逢岳家军大队人马渡江撤退,完颜挞懒大喜,立即挥军而上,要将其击于半途。 谁料金军刚刚攻上,便有岳飞率领二百精骑誓死冲来,于金军阵中来回冲杀,将大军阻住脚步。 眼看岳家军已经渡江成功,只余岳飞与那二百精骑冲杀不止,所过之处,金军挡者披靡。完颜挞懒在中军见状,惊怒异常,令旗直挥,顿时大军蜂拥而上,将岳飞与那队骑兵团团围住。 此时岳飞见各种金兵已经放弃攻击南霸桥,反而重兵来围自己,知道一旦被困,将插翅难逃,于是愈加奋勇,沥泉枪到处,挡路金兵身上便是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而身后精骑也如主帅一般,寸步不离,将挡路者杀得人仰马翻。 正当岳飞在金军阵中乱杀之时,突然一把长枪自斜下方刺来,岳飞此时沥泉枪正扫落数名挡路金兵人头,突然左腿一痛,身形一晃,此时白龙驹惯性向前,竟然将他甩落马下。 岳飞方一落马,周围便有数十名金兵围上,刀枪齐出,要取他性命。但岳飞十余年苦练枪法,又怎会这般轻易死于乱军之中?只见其就地一滚,让开大部分刀枪,而后一个翻身,借沥泉枪之力,翻到半空,头下脚上,在半空中洒出一蓬枪花,将围上来的金兵尽数逼退。落地后又是一式磨盘扫雪,在自己周围扫开一片空地。 此时紧随其后的骑兵赶到,将周围金兵杀散,其中一名亲卫将长枪伸出接应,岳飞顺势借长枪之力翻身上马,立于马后,随后口中唿哨一声,白龙驹便停住脚步,二马交错之时,岳飞又跳到白龙驹背上,在众亲卫护卫下,向前冲突。 前进途中,岳飞见左腿处一个血洞正在向外冒着鲜血,于是撕下一块征袍,将血洞塞住,又用布条将左腿牢牢绑缚,觉得疼痛稍止,这才又冲到前方,率军冲杀。 此时完颜挞懒见岳飞率精骑东冲右突,始终难以包围,于是怒喊着让各处增兵,务必要围杀岳飞。就在他高声呼叫之时,身边异变突生,一杆长枪连续洞穿数人,向其后背刺来。 这杆长枪来得快,完颜挞懒身边之人反应也不慢,就在长枪连续洞穿数人,来势稍减之时,一把大刀横空而出,将那杆长枪拦下。执刀之人大喊道:“何方宵小,竟敢偷袭我父!”原来这一刀正是完颜斡带挥出,堪堪将长枪挡下,免了完颜挞懒死于枪下的悲剧发生。 完颜斡带大刀一挥,与来人战在一处,只见那杆长枪的主人一声暴喝:“金狗,且尝尝你家高爷爷的枪!”说罢手中枪直取完颜斡带中宫。 此时完颜挞懒才看清来将,只见其一身金军打扮,胯下一匹汗血马,手中一把虎头錾金枪,正是岳飞帐下第一勇将高宠。 正在完颜挞懒奇怪为何高宠会出现在自己中军之中时,完颜斡带刀法已经在高宠长枪攻击之下逐渐散乱,眼看便要不敌,但经过他的短暂阻隔,大片亲卫已经一面护着完颜挞懒后退,一面将高宠重重包围。 眼见金兵越围越多,高宠深知不可久战,于是使一记力劈华山,虎头錾金枪带着呼啸声狠狠砸在了完颜斡带刀柄上。完颜斡带只觉得双臂一麻,再也拿不住手中大刀,眼看虎头錾金枪余势未衰,照着自己顶门而来,顿时唬得他魂飞魄散,连忙翻身落马,连滚带爬向后退去。就在他落马的同时,高宠枪头已经砸到,虽然未能砸中完颜斡带,却是将他胯下马砸得一声悲鸣,跪倒在地。 杀退完颜斡带,高宠跃马舞枪,杀开一条血路,往金军左翼退去,就在金兵追赶之时,突然面前出现了数十穿着金兵衣着的骑兵,不分青红皂白便冲杀过来。追杀而来的金兵还在一脸错愕时,便被刀枪加身,斩于马下,而退后的高宠也回身杀上,带领着这数十骑兵将金军左翼搅个稀烂。 就在金军左翼被高宠搅乱之时,金军右翼也开始混乱,同样是使虎头錾金枪,同样率领数十骑兵,却是岳飞爱徒张宪在此。 原来在南霸塘血战之时,张宪与高宠受了岳飞将令,各率五十人悄悄换了金军骑兵衣物,混在败退的金军之中一路跟随。而完颜挞懒退到泰州城下时,也只是粗粗清点了一下人数,却是未曾发现两队藏于自己大军中的“奸细”。 前方正与岳飞厮杀的金兵忽然听到两翼传来喊杀声,担心后路被断,因此不由得有些心慌,而面对来回冲杀的岳飞骑兵,更是让他们不禁回想起于南霸塘前血战的情形,不禁更加心惊。 而且这一番鏖战,岳飞率领二百骑兵竟然生生阻住了数万大军的进攻,那些骑兵战马倒地便持刀步战,刀口砍至卷刃后便赤膊上阵,一直要战至与敌同归于尽方休。 虽然金兵一批接一批地蜂拥而上,但这近在咫尺的南霸桥却如同天堑一般难以靠近。岳飞放眼四顾,见金军两翼已乱,于是仰天长啸,双目赤红,再次率残余骑兵继续杀向金兵。 两翼的混乱和眼前杀神的震慑,终于让金兵彻底崩溃了,于是溃逃开始了。只见中间有经历过南霸塘血战的金兵,仿佛又看到那痛饮人血,杀人如麻的罗刹神一般,一路奔逃,连头都不敢稍回,只怕跑得慢了人头落地。 而后方的岳飞势如疯虎,他挥舞着沥泉枪上下翻飞,在会合了高宠和张宪后,更是如虎添翼,三杆枪形成一个箭头,所过之处无论是金兵如何抵挡,都是难逃一死。而后方紧随的骑兵呼啸而过,更是无情地收割残余的生命。 随着溃兵越来越多,金军终于彻底崩盘,一时间兵败如山倒,乱成一团,完颜挞懒连砍数人,却是丝毫不能阻挡麾下将士逃亡的步伐,无奈之下,只得引军退去。 这一战比起之前在霸塘来,也是毫不逊色,主帅岳飞铁衣尽碎,身被数十创,血染征袍,二百精骑只余数十,且个个带伤。但对于完颜挞懒来说,此战更为惨痛,沿岸金兵尸积如山,江水尽赤。 暮色四起,白雪泛黄,岳飞大军终于得以全部渡江而过,屯驻于江阴。而南霸塘一战,岳家军以少胜多,成功地扼守住了这条过江的唯一通道,胜利地掩护百姓和大队安全渡江。终于打响了岳家军的名号,让完颜挞懒不得不放弃追击的计划,灰溜溜地退回泰州休整。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五十三章 伪齐政权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时间回拔,就在江南烽烟四起之时,中原大地也不安宁,一个夹于大宋和金国之间的傀儡政权在金国扶持下建立起来,国号为齐。 原来金人攻破山东全境,济南知府刘豫诛杀大将关胜,以城献于左监军完颜挞懒,甚得其意。建炎三年,兀术领军南下,欲擒拿赵构,为免自己大军背后受敌,于是命刘豫知东平府,任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节制大名、开德府、濮、滨、博、棣、德、沧等州,其子刘麟为济南知府。自此黄河以南,皆由刘豫统领。 刘豫虽然已经手握中原之地,但却并不满足,一心想要效仿张邦昌,也坐几天帝位。于是他亲近完颜挞懒,不时以美女财物奉上,因此完颜挞懒也暗中有意扶持刘豫做个傀儡皇帝。 为了给自己僭位造声势,刘豫先是称于济南城外有渔民落网捕得鳣者,身长两三丈,乃是天降神物于自己发迹之地,于是率手下众人亲往祭祀。而后又称于大名府顺豫门下生禾,三穗同本,世所罕见,其党羽便借此机会称之为刘豫受命之符。 一番操作之后,刘豫命其子刘麟携重宝求见完颜挞懒,以求僭立。其时粘罕正于云州大本营之中,便有其心腹大同尹高庆裔,害怕完颜挞懒先一步上书金太宗以立刘豫为伪帝,于是进言道:“吾举兵止欲取两河,故汴京既得,则立张邦昌,后以邦昌废逐,故再有河南之役。方今河南州郡,官制不易、风俗不更者,可见吾君意非贪土,亦欲循邦昌之故事也。元帅盍建此议,无以恩归它人!”粘罕听后深以为然,于是命完颜希尹星夜前往国中,面见金太宗,具言立伪帝之事。 完颜吴乞买思索再三,也认为如今金国忙于南下作战,暂时顾不上统治黄河以南的中原旧地。而中原汉人则认为金人是只知烧杀虏掠的蛮夷,虽然刀斧加身时勉强屈服,但如果让金人直接统治,必会引起大规模的反叛。再者金国的猛克谋安制度并不适用于中原农耕文明,因此也寄希望于建立一个傀儡政权,将中原之地做为自己的后花园。 另外中原之地自靖康时便屡遭金军反复屠杀掠夺,百姓也都对金人怀有刻骨仇恨。因此虽然宋朝无力恢复失地,但中原大地上的抗金民兵义军已渐成为燎原之势,使得金军后方不胜其扰。因此也需要一个傀儡政权,来对付这些战斗力不强但遍地都是的叛军。再者大宋如今仍有余力,值此亡国灭种之时,能臣良将如李纲、李彦仙、赵立等人层出不穷,使得金国并无把握彻底守住中原地区,因此建立一个傀儡政权作为缓冲十分必要。因此完颜吴乞买对粘罕的提议十分赞同,便诏谕其推荐合适人选。 于是粘罕便派高庆裔去往刘豫所隶之景州,会官吏军民于州衙,宣读金太宗诏谕,说明求贤建国之意,下方官吏军民无人敢言,只知唯唯诺诺道:“愿听所举。” 高庆裔见状,便微微透露出金庭有意僭立刘豫,景州军民畏惧刘豫权势,于是便从其意。高庆裔于是便命景州城中进士张浃等人共写推举之书。随后高庆裔又至德州、博州、大名府,将在景州之事,一一再行一遍。最后返回东平府,又命人将诏谕及粘罕之意分递诸郡,命各郡均写推举愿状至东平。 刘豫听闻此事,心中大喜,连忙备厚礼飞马送至云中粘罕帐下,具陈自己将以粘罕之意为马首是瞻,粘罕欣然纳之,及至高庆裔归,具陈诸州郡推戴之意,粘罕许之。 于是建炎四年七月,金太宗遣大同尹高庆裔、知制诰韩昉备好玺绶宝册,册封刘豫为帝,国号大齐,定都大名府。 九月,刘豫即伪齐帝位,大赦境内,却并不新建年号,而是延用金人年号,称天会八年。并任命太原城破后被俘的张孝纯为丞相,李孝扬为左丞,张柬为右丞,李俦为监察御史,郑亿年为工部侍郎,王琼为汴京留守,其子刘麟为太中大夫、提领诸路兵马兼知济南府。 张孝纯初时与王禀坚守太原,颇怀忠义,靖康时太原城破,王禀战死,张孝纯被俘拒降,囚归云中,后不得已降金。粘罕起初意欲立其为伪帝,张孝纯宁死不从,于是在刘豫僭立之后粘罕便将其自云中送到刘豫处,使其为相。张孝纯为相之后,仍心怀故国,先是密报刘豫暗杀高宗皇帝的毒计,后又密报伪齐谋宋十事,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刘豫僭立后将东平府升为东京。改东京为汴京,降南京为归德府。以其弟刘益为北京留守,寻改汴京留守。复降淮宁、颍昌、顺昌、兴仁府悉为州。自以为其生于景州,镇守济南,节制东平,僭位大名,于是起四郡丁壮数千人,号“云从子弟”。又于十一月,改明年元阜昌。 当初刘豫未僭立前,曾数次遣人游说东京副留守上官悟,同时贿赂上官悟下属乔思恭与其共同游说上官悟降金,上官悟怒而斩之。又书招楚州知州赵立来降,赵立对其不屑一顾,亲斩其使。刘豫仍不死心复遣赵立友人刘偲以榜旗诱之,说道:“吾君之故人也。”赵立怒斥道:“我知有君父,不知有故人。”将榜旗并刘偲一并烧杀。博州判官刘长孺以书劝刘豫拨乱反正,刘豫拒不敢听,将其囚禁百日,仍不肯屈,刘豫又以高官诱之,刘长孺仍是拒不肯受。 当刘豫僭立伪齐的消息传至行在,满朝大惊,高宗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继张邦昌之后,竟然还有人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但转念一想,直接面对伪齐总好过面对金人铁骑,于是心中竟然暗自有些窃喜。为了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权,他命建康安抚使吕颐浩写信,又派宋汝为执书前往东平投书至刘豫处,并开陈祸福,勉以忠义,使归朝廷。结果刘豫对此不屑一顾,笑道:“业已至此,夫复何言。”反将宋汝为拘留在朝。 虽然高宗皇帝闻讯大为震怒,但也没什么办法,只得默认了伪齐政权的成立,而且此时的关中地区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也令他没有功夫思考伪齐建立的事情。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张浚起大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原来就在刘豫僭立伪齐之时,关中地区也是战乱不息,其时金军西路统帅完颜娄室经略陕西,虽然攻无不克,但所取的城邑几乎无人能守,常常是刚刚攻下,大军一退,所获城邑便叛乱易手,使得完颜娄室不胜其扰。 而且此时监战阿里布又得知张浚于秦州治兵,谋攻永兴,将举兵北伐,于是遣使快马回至金庭,向金太宗完颜吴乞买请兵增援。于是完颜吴乞买与百官至朝堂计议。 此时粘罕正在朝中,出列说道:“陕西兵威非不足,今叛服不常,绥怀之道有未尽尔。诚得位望隆重、恩威并济者以往,可指日而定。前以伐宋故,分西师合于东军,而陕西五路,兵力雄劲,当并力攻取。宜令挞懒抚定江北,宗弼以精兵二万先往洛阳,以八月往陕西,或使宗弼遂将以行。”完颜吴乞买同其意,说道:“当以皇子右副元帅宗辅往莅其事,或于宗翰、希尹中择一人以往。”群臣多附议。 朝中计议已定,于是完颜吴乞买下诏道:“往者娄室所向辄克,今使专征陕西,淹延未定。岂倦于兵而自爱邪?关陕重城,卿等其戮力焉!”又命完颜宗辅往洛阳治兵。 诏谕传至淮西,此时兀术正与完颜挞懒围攻楚州,于是便领了旨意,整顿大军自六合县绕道洛阳,会合完颜宗辅向关、陕进发。 此时身在越州行在的高宗皇帝,由于不知金朝改变战略,因兀术大军西调,淮南仅有监军完颜挞懒所率金军,犹恐金军再度秋高南下,于是便命知枢密院事兼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于陕西发动攻势,以图牵制淮南金军,使其不能集兵南下。 但此时的张浚正处于两难之境,其入川陕之时,高宗皇帝命其好生经营川陕之地,休养生息三年后再图进取之计。张浚来到陕西后,拜曲端为威武大将军、宣州观察使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知渭州。之后完颜娄室令完颜撒离喝攻环庆,曲端遣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吴玠等拒敌于彭原店,自己则屯兵宜禄。金军大举来攻,吴玠于彭原店大破来犯之敌,一战杀得完颜撒离喝惊惧而泣,因此在金军之中落下个“啼哭郎君”的笑称。 完颜娄室得知完颜撒离喝大败,于是整军复战吴玠,吴玠一边向曲端求援,一边徐徐后退。但曲端并不肯救援吴玠,而是退守泾州,反令吴玠退兵。吴玠恐被金军追击,全军覆没,因此不听曲端调遣,死战彭原店,无奈兵微将寡,大败而归。 归来之后,吴玠抱怨曲端不肯为援,曲端则谓吴玠前军已败,却不肯据险以防冲突,弹劾吴玠不听节制。二人闹到张浚面前,无奈之下,张浚只得降吴玠为武显大夫,罢其总管之职,复知怀德军。因此,曲端、吴玠二人便生不睦。 之后张浚又听闻兀术统大军十万攻江、淮,于是便想起兵入江淮救援高宗皇帝,但当其招诸将议事之时,曲端却极力反对。并说道:“平原广野,敌便于冲突,而我军未尝习战,且金人新造之势,难与争锋。宜训兵秣马,保疆而已,俟十年乃可议战。”张浚不听劝阻,想要一意孤行。 后来虽然在众人力劝之下,张浚终于打消了起兵入江淮的想法,但也正因曲端数次顶撞于他,又常常不遵军令,张浚便怀疑曲端怀有二心。于是便遣本司主管机宜文字张彬往渭州,以招填楚军为名,实则伺察曲端之意。 张彬来到渭州后面见曲端,问道:“公尝患诸路兵不得尽合,及财物不足以供事。今张公之来,兵合财备,完颜娄室孤军深入吾境,我合诸路攻之不难。今失不击,若完颜宗辅并兵而来,何以待之?” 曲端不疑有他,便侃侃而谈道:“不然。兵法先较彼己,必先计吾不可胜与敌之可胜。今敌可胜,只完颜娄室孤军一事;然彼兵技之习,战士之锐,分合之熟,无异前日。我不可胜,亦只合五路之兵一事;然将帅移易,士不素练,兵将未尝相识,所以待敌者,亦未见有大异于前日。万一轻举,脱不如意,虽有智者,无以善其后。又,自敌来侵,因粮于我,彼去来自如,而我自救不暇,是以我尝为客,彼尝为主。今当反之,精练士卒,按兵据险,使我常有不可胜之势,然后徐出偏师,俾出必有所获。彼所谓关中陆海者,春不得耕,秋不得获,则必取粮于河东,是我为主,彼为客,不一二年,必自困毙,因而乘之,可一举灭矣。” 当张彬将曲端所言回报于张浚时,张浚却以为曲端畏敌惧战,不合其意,便借由彭原店之事而罢了曲端兵柄,将其降为海州团练副使、于万州安置。 在处置了曲端之后,张浚调整部署,自献黄金万两,预借川陕地区五年民赋,集中大量粮草钱帛,以供军需,决心按高宗皇帝旨意大举反攻,准备先分兵攻取同州、麟州、延州,然后与金军决战。 一切部署完毕后,张浚亲提大军至房州,先是遣忠州防御使吴玠攻取长安,环庆路经略使赵哲攻取麟州、延州,两路大军连战连胜,先后攻克长安并麟、延二州,也正因如此,张浚便藐视金军,以为大军所过之处,可尽复州郡。 就在张浚被短暂的胜利冲昏头脑时,完颜宗辅、兀术率两万大军日夜兼程三个月已入关中。而完颜娄室则率军六万,自河东进兵至陕西绥德军,两军一时无法会合。 张浚此时正在邠州督战,令熙河路经略使刘锡为都统制,节制诸将,率其弟泾原路经略使刘锜、秦凤路经略使孙渥、环庆路经略使赵哲、忠州防御使吴,合五路大军,骑兵六万、步卒十二万,共十八万军马,号称四十万。征调各处乡民并辎重无数,挥师直进富平县,意图与金军于此地决战。 当宋军来至富平县时,完颜宗辅与兀术已屯兵华州,相距不过八十里,两军隔沼泽而扎营相峙。此时完颜娄室还在绥德军,金军只有完颜宗辅与兀术所率两万人马。于是宋军便以沼泽为屏障,扎营列阵,诸路乡民运刍粟者络绎不绝,而后每州县自为小寨,以车马为卫,相连数里,形成了一个背靠沼泽,方圆数里的巨大军阵。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兵败富平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大军齐至,于是都统制刘锡便召诸将议战。 还未等刘锡开口,一旁的吴玠便起身说道:“我军地处平原,无险可依,周围又有乡民设寨,一旦乱起,则我军难以为继。常言道兵以利动,今地势不利,将何以战?宜徙据高阜,使敌马冲突,吾足以御之。” 吴玠说罢,秦凤路提点刑狱公事郭浩也说道:“敌未可争锋,当分地守之,以待其弊。” 二人说罢,其余众将笑道:“我众彼寡,又前阻苇泽,敌有骑兵不得驰骋,何用他徙?”刘锡也认为背靠沼泽,根本不惧金军骑兵,于是便不同意迁徙营地。 随后环庆路经略使赵哲提议道:“如今完颜娄室大军未到,当使金兵未合之机,各个击破。” 一旁的孙渥和刘锜也赞同道:“赵经略所言极是,兀术素有勇名,若可先破其军,则金人必败。” 但刘锡沉思片刻后说道:“此事当须张枢密决断。”于是使人至邠州询问张浚。 此时的张浚自恃兵众势雄,胜券在握,认为金军不堪一击,若是先击败完颜宗辅与兀术,则完颜娄室必定畏惧而退,不能将其一网打尽,于是不许诸将出战,只待完颜娄室来时再行决战。同时使人投书于金营,约日会战,结果完颜宗辅并不理睬。 张浚一连投书十余封皆无回应,而此时完颜娄室也率军自绥德军到来,与完颜宗辅合兵一处,并以其为攻取关陕之地统帅。两军既合,便移兵与宋军对垒。完颜娄室亲率数十骑,登山以望,窥宋军阵势,见宋军虽重,却壁垒不实,于是笑道:“张浚果然书生也,人马虽多,但壁垒不固,列阵之处千疮万孔,极易破耳,此战宋军必败。” 回到军中,完颜宗辅将张浚战书,传与诸将细看。兀术说道:“宋军两倍于我,若于此地决战,必败无疑,绝不可应战。” 完颜宗辅沉思良久后说道:“不战亦可,但可使张浚心生骄意,再徐徐图之。”于是并不回应张浚。张浚则连续遣使约战,完颜宗辅许之。结果到了约战之期,金军却避而不战,只是固守营门。如此数次。张浚便以为完颜宗辅与完颜娄室怯战,笑道:“吾破敌必矣!”更是自傲。 为了进一步打击金军士气,张浚派人将妇人衣服送往金营,效仿诸葛亮激司马懿之法,以此来羞辱完颜宗辅。又传令诸军,“能生擒完颜娄室者,授节度使,赏银绢皆万计!” 当妇女衣服送至金营时,完颜宗辅见之不怒反笑道:“张浚计穷,此小儿伎俩矣。”而完颜娄室更是针锋相对,张榜告其部下,“有能生擒张浚者,赏驴一头,布一匹。” 两军相峙许久,都统制刘锡试探攻打金军,遣千余游骑乘暮色越沟前来偷袭,不料被完颜娄室发现,于隐蔽处设下伏兵,然后亲自率几个骑兵诱敌深入。随后完颜娄室一声呼唤,伏兵自敌人背后发起猛攻,完颜宗辅配合夹击,这千余骑顷刻间被消灭殆尽。只留得几个活口献于完颜宗辅,由此得知宋军各部的兵力部署情况。 于是完颜宗辅命麾下勇将扎哈贝勒率三千劲锐骑兵,以土木铺垫苇泽,竟成一路。扎哈贝勒又率骑兵越泥淖而进,突袭宋军外壁运输辎重的乡民小寨,乡民奔乱不止,皆逃入宋军大营躲避,将宋军大营搅得一片混乱。 眼见宋营乱起,完颜宗辅尽起大军,以己为中军,以完颜娄室为左翼,兀术为右翼,三军并进,猛攻宋营。 宋军五路大军于混乱之中仓促迎敌,此时刘锡军令未至,五路大军各自为战。先是刘锜率泾原兵马迎战兀术右翼军,刘锜身先士卒率大军与兀术激战数个时辰方才击破右翼军,将兀术围困。兀术麾下勇将韩常被流矢射中左目,其不以为意,反怒拔箭矢,带出左睛,张口啖之,如三国夏候惇一般。 眼看兀术要败之时,蒲察世杰率众前来接应,保护兀术突围而出。此时兀术见韩常已损一目,不禁叹道:“韩将军真乃我军之夏侯惇也。” 而此时完颜娄室身患重病,仍率领左翼军与数倍于己的宋军战于两沟之间,数个时辰中,其所率左翼军六次破围而出。又见兀术所率右翼军陷于困境,于是率大军全力援助兀术,而后二人合兵一处,集中优势兵力,猛攻赵哲环庆路大军。其部将蒲察胡盏、夹谷吾里补舍死忘生,于乱军之中杀伤宋兵无数,于是金军士气复振。 赵哲眼见不敌完颜娄室,又见他路人马各自为战,迟迟不能援应,于是心生退意,但舍弃手下人马,往西逃窜。赵哲一去,其军中将校望见主帅先逃,更无心血战,各自争先逃命,于是诸军皆溃。 及至黄昏时分,完颜宗辅收拢大军,命金军全力合攻宋军,此时宋军兵败如山倒,再无战意,无数人马奔逃于野,营中粮草辎重尽被舍弃。及至退回邠州后张浚清点人马,一战损兵八万,关陕数年积蓄为之一空。 就在邠州城中宋军将士一败涂地,士气低落之时,完颜宗辅则是大获全胜,于宋营中所获军资不可计数。收兵回营后,完颜娄室面如土色,咳喘之时有鲜血喷出。完颜宗辅见之心疼,说道:“力疾鏖战,以徇王事,遂破巨敌,虽古名将何以加也。”并将自己所用的金银器及甲胄,并马七匹赐之。但完颜娄室始终还是寿命将尽,于富平之战后三月,病死于泾州。 而此时的邠州城中一片愁云惨淡,张浚正面色铁青立于堂上,刘锡等将帅则是灰头土脸立于堂下,低头不语。 沉默许久后,张浚怒道:“十八万大军对阵金人八万,一战便损近半,误国大事,谁当任其咎者?”下方诸将皆言环庆兵先走。 张浚听得更加火起,便叫道:“环庆路经略使赵哲驭下不严,以致兵败,先将其斩首报来!”话音刚落,便有左右刀斧手齐拥而出,将赵哲按在地上。 赵哲不服,叫道:“建炎复辟时吾有从龙之功,岂敢私斩?” 此时张浚早就火冒三丈,见赵哲不服,便命人以铁楇痛击其口,顿时血流满面,不能作声。而后又命人将赵哲推出门外,斩首示众,关陕军士见其惨状,为之丧气。 张浚既斩赵哲,又贬刘锡合州安置,命诸将各领兵归本路。以陕西转运判官孙恂为环庆经略使。此时军中流言道:“汝等战勇而帅独被诛,天下宁有是事?”被参议军事刘子羽闻之,告于孙恂,于是孙恂以败军之罪,斩赵哲部将统领官张忠、乔泽。此事一出,关陕将领人人自危,随后便有环庆路慕容洮、慕容洧兄弟叛投西夏,泾原路将领张中彦、李彦琪叛降金军之事。 张浚于富平惨败,使得朝野震惊,就连宋高宗都来不及去管刘豫僭立伪齐之事。此战过后,完颜宗辅利用缴获的大批粮草军资,于南宋降将引导下,乘胜向关陕之地大举进攻。及至次年三月,关陕之地几乎尽丧于敌手,宋军仅守住入蜀要隘,与金军对峙。 而就满朝震惊于富平惨败之时,一个不速之客来到行在,面见了高宗皇帝皇帝。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秦桧归行在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一日,高宗皇帝上朝议事,班中转出右相范宗尹说道:“臣启陛下,今有渊圣皇帝驾下御史中丞秦桧自金营中逃回,乞见陛下。”高宗皇帝便命人将秦桧宣上殿来。 片刻之后,秦桧入朝,朝堂君臣细看来人,只见那秦桧乃是一中年文人模样,一双八字眉下是对吊梢三角眼,双颧突出,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颔下短髭,体型微胖,身高脚长。 高宗皇帝也略知此人,其于政和年间得中进士,又于宣和任太学学正,后累官至御史中丞。当初也曾主张抗金,反对割地求和。金军攻占开封后,因反对张邦昌僭位,而随二帝被金军驱掳北去后杳无音讯。 如今忽然归来,便是高宗皇帝也有些疑惑,他见秦桧身着麻衣,形容憔悴,便问道:“汝何得归?” 秦桧闻言跪地山呼万岁后泣道:“臣随完颜挞懒南下,趁夜杀监卒夺舟逃回,至此方见龙颜,实乃陛下圣恩所佑。” 朝中有人便问道:“其与傅、朴同拘,而桧独归;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踰河越海,岂无讥诃之者,安得杀监而南?就令从军挞懒,金人纵之,必质妻属,安得与王氏偕?” 但右相范宗尹曾与秦桧交好,便出头替其解疑道:“靖康时秦桧曾上书为赵氏争存宗庙之言,臣存有此书,陛下观之可鉴其心。”于是从袖中取出一纸文字,呈于高宗皇帝面前。 高宗皇帝打开,只见上面道:“桧荷国厚恩,甚愧无报。今金人拥重兵,临已拔之城,操生杀之柄,必欲易姓,桧尽死以辨,非特忠于主也,且明两国之利害尔。赵氏自祖宗以至嗣君,百七十余载。顷缘奸臣败盟,结怨邻国,谋臣失计,误主丧师,遂致生灵被祸,京都失守,主上出郊,求和军前。两元帅既允其议,布闻中外矣,且空竭藏,追取服御所用,割两河地,恭为臣子,今乃变易前议,人臣安忍畏死不论哉?宋于中国,号令一统,绵地万里,德泽加于百姓,前古未有。虽兴亡之命在天有数,焉可以一城决废立哉?昔西汉绝于新室,光武以兴;东汉绝于曹氏,刘备帝蜀;唐为朱温篡夺,李克用犹推其世序而继之。盖基广则难倾,根深则难拔。张邦昌在上皇时,附会权幸,共为蠹国之政。社稷倾危,生民涂炭,固非一人所致,亦邦昌为之也。天下方疾之如仇雠,若付以地,使主人民,四方豪杰必共起而诛之,终不足为大金屏翰。必立邦昌,则京师之民可服,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师之宗子可灭,天下之宗子不可灭。桧不顾斧钺之诛,言两朝之利害,愿复嗣君位以安四方,非特大宋蒙福,亦大金万世利也。” 高宗皇帝看罢,将书传于秦桧,并问道:“此果然是卿所书否?” 秦桧连忙答道:“正是微臣当年所书。”高宗皇帝点头嘉许。 当日退朝过后,高宗皇帝密召秦桧入见,问二帝及母后消息。 秦桧奏道:“建炎二年八月,二帝至金国上京。建炎四年七月二帝徙五国城,距金国上京往东北去有一千里远。九月太后郑氏崩于五国城。二帝及太后韦氏、皇后邢氏圣体皆安。”高宗闻奏,龙颜大悦。 高宗皇帝又问道:“卿久居金营,对如今天下之事,可有见解?” 秦桧回道:“如欲天下无事,南自南,北自北。” 高宗皇帝疑惑问道:“此言何意?” 秦桧又回道:“如今金人势大,幸有刘豫从中以为屏障,若陛下意欲休兵,以可以中原百姓归于刘豫,河北百姓归于金国,当可各守南北,暂无战祸之危。”而后将自己草拟的求和书献上。 高宗皇帝看后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徐徐说道:“如今朝中主战,此言若出,则群情激奋,恐为不美,容徐徐后图。”秦桧听后跪地称是。 次日上朝,高宗皇帝说道:“秦桧朴忠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盖闻二帝、母后消息,又得一佳士也。众卿以为该以其为何职?” 右相范宗尹听到后出列奏道:“可使为经筵。” 高宗皇帝听后说道:“且与一事简尚书。”于是命人草诏,封秦桧为礼部尚书。 退朝之后,秦桧回到家中,其妻王氏上前问道:“今日上朝,所获如何?” 秦桧笑道:“只得一礼部尚书耳。” 王氏亦笑道:“终不空随监军大人一遭也。” 待得王氏离开后,秦桧坐在椅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直至今日,他才将心放回肚中,从前诸事,一幕幕从眼前滑过。 当日随二帝北去,初时秦桧也是一腔热血,也想效仿李若水一般。但无奈妻小俱在,又时闻有同僚举家被杀,妻女尽皆为奴。于金军营中每日提心吊胆,无一日可安眠。最终还是贪生怕死的情绪占据了上风,使他屈膝向粘罕投降。 又因其降金之后极擅来事,听闻康王即位,道君皇帝便想写书至粘罕,与约和议,并命其润色。和议书写成,粘罕看后大为满意,借此机会,他将自己所存金银尽数奉上,以求进身。 因受粘罕喜欢,便将秦桧荐于金太宗完颜吴乞买驾前,金太宗又将其赐给完颜挞懒。于是在那些随徽、钦二帝北去的群臣均被流放北地各处时,只有秦桧因受完颜挞懒庇护,而留在燕山府,而且完颜挞懒对其十分看重,先充任用之职,后直接任命其为参谋军事,随军征讨。 及至建炎四年,完颜挞懒率金军南征,便以秦桧同行。此时秦桧便有归宋之意,却担心家小不能随行,于是便假装要将王氏留于燕山府,自己独行。暗中却命王氏故意喧闹道:“我嫁于你秦家时,有嫁妆二十万贯赀财,家翁欲使我与汝同甘苦,共余生。今大金以你重任,从军南行,汝便要弃我于此地吗?” 王氏叫骂不休,反复哭诉。最终闹到完颜挞懒处,完颜挞懒无奈,便只得批准秦桧举家同行。 一直到攻打楚州时,秦桧亦在军中,为完颜挞懒出谋划策,并亲写劝降书,想要降赵立献城投降,表现出一副要为金国尽心竭力的模样。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五十七章 营中议密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攻克楚州后,完颜挞懒先击破张荣茭城,又起兵攻打通、泰二州,岳飞将二州百姓尽数渡江迁于江阴,与金军隔江相望。而南霸塘一场血战,岳飞着实将其打得伤筋动骨,再加上张俊、刘光世、韩世忠手握重兵,沿江布控,一时间想要南下已是不能,于是一直愁眉不展。 这一日完颜挞懒正在营中研究南下之策,有亲卫来报,说参谋军事秦桧在外求见。完颜挞懒一向喜爱秦桧圆滑,南下之时也确实为其出谋划策,使之收益良多,因此极为看重。听闻秦桧求见,便命人将其唤入帐中。 秦桧入帐后先拜见过完颜挞懒,见其愁眉紧锁,但试探着问道:“监军大人可是有忧虑之事?” 完颜挞懒叹口气道:“你来的正好,前番于南霸塘大败,于我军士气挫折极大,如今想要南渡,但各处关隘紧守。某苦思良久,却是毫无头绪,你本是南人,熟知地理,不知可有良策?” 秦桧闻言笑道:“监军初出云中何其勇也,今日又何怯乎?在下有计,可使大宋国本尽失,金国陛下能一匡天下。” 完颜挞懒闻言奇道:“愿闻其详,若你果然有计能使天下尽归金国,某当奏知陛下,重尔封爵而报。” 秦桧看看左右,闭口不言。完颜挞懒会意,便屏退左右,而后说道:“如今隔墙无耳,可以陈之。” 秦桧先不说计,反问道:“以监军之见,如今大宋国运如何?” 完颜挞懒沉思良久后说道:“如今南朝只得江淮、川蜀固守,前番张浚于富平大败,宗辅大军势如破竹,关陕之地很快也入我大金之手。如今我朝兵威正盛,赵构那小皇帝畏金如虎,曾数次投书于国相处乞和,情愿做大金附庸。但其朝中愿死战者甚众,如赵立般良将亦不在少数。况且南朝百姓数百倍于金人,虽慑于兵威,暂时屈膝,但若是我朝兵锋稍阻,只怕便生异心。如今中原之地,流寇四起,后方惊扰不定,亦是大患,因此急切之间只怕难断南朝国运。” 秦桧躬身一礼说道:“监军远见,在下佩服。因此在下有一急一缓两计可行,还请监军斟酌。” 完颜挞懒说道:“还请详解。” 秦桧整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先说这一急之计,监军可向国中再调人马,集大军于一路,强渡大江,再度南下,大宋虽有良将,但却各自为战,朝廷军令难以通行,楚州之事便是先例。监军大军到处,将其各个击破,则大宋亡矣。” 完颜挞懒皱眉说道:“城池攻克容易,相守却难,如何是好?” 秦桧笑道:“然也,此计虽急,但却弊病极多,正如监军大人所说,大宋百姓百倍于金人,攻克之地,断不能久守,最终也只是水中捞月一般。因此在下还有一缓计可徐徐图之。” 完颜挞懒问道:“缓计如何?” 秦桧笑道:“欲破人之家国者,必先内攻而后外人得以施其谋,犹毒人先戕其五脏,五脏绝而后大命随之也。若是赵构近前有人干预朝堂,使政令难行,又传递军机于监军驾前,使大军料敌先机,自然战无不胜。且赵构本就无心与金国抗衡,若此人献计,曰‘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以中原百姓还归齐国,河北百姓还归金国,以求战平’监军以为如何?” 完颜挞懒眼前一亮,说道:“还请细说。” 秦桧继续说道:“刘豫本是宋人,当初监军属意为其立国,可惜被国相大人抢先,如此也是无妨。其占定中原,为宋金缓冲之地,以其平息中原流寇,虽为僭立,百姓却也不至于如对金人一般仇恨。若能平息数年,则民心思变,到时便是将中原之地让于赵构,只怕也难天下归心。而金国以齐为附庸,纳其国力入金,好生经营河北之地,若得太平,百姓岂不向往之?到时天下气运尽归金国,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完颜挞懒沉思许久后说道:“此计虽稳,但江淮本是鱼米之乡,物产颇丰,若是不加限制,使南朝经营江淮日久,恐怕将成大患。” 秦桧笑道:“无妨,监军可劝金国陛下,暂行和议,但和议中却要增加岁贡,使大宋每年疲于应付岁贡之数,更无余钱可充国库。再令刘豫不时南下袭扰,使江淮之地战乱不息,而战事一起,兵马粮草乃是根本,一旦不济,则军心生变。大宋若是不想被刘豫所灭,便只得加重赋税,取粮于民。但赋税一增,则民不聊生,揭竿而起者必增,到时大宋国中叛乱四起,又有刘豫从旁窥视,哪里还有国力应对金人?” 秦桧说到此处一顿,见完颜挞懒不住点头,又继续说道:“如此这般行事数年,大宋国力渐衰,国运不济,到时监军向金国陛下建议,许大宋流民入北境耕种,并减其赋税。再令北境能言者入江淮诉说北地之繁华,则南民必然望北。刘豫小人也,如今方才建国,外俭而内奢,其势必不久矣,金国只需助其平叛,使之全力攻宋,其国力必衰,到时天下民心所向,皆在北地,金国一统天下便指日可待!” 完颜挞懒听秦桧说完,大笑道:“果然好毒计,不过以身入南朝,又要身居高位,方能将此计实施,不知何人可往?” 秦桧听后起身跪于完颜挞懒面前说道:“如监军肯放在下归于大宋,在下必定用心经营,但凡朝中有事,必使监军先知。若有众将欲邀功者,在下必定阻之。再向赵构献计和议,必要促成此事,使金国日后坦入中原而无虑也。” 完颜挞懒听后,半晌才说道:“你果有此心否?” 秦桧恐其怀疑自己欲借机脱身,便将首叩地道:“在下于金国之中多受欺凌,所幸陛下圣恩,免去在下牢狱之灾,又将在下赐于监军帐下听命。自入监军麾下,监军待在下以为心腹,便有军事,亦不相避。此等恩情,在下没齿难忘,便是肝脑涂地也难报监军之恩。如今国相处有高庆裔为其出谋划策,而监军却身单力孤,长此以往,国相声威日盛,则监军将如何自处?若能得此大功,于国中陛下面前亦有进言之功。故在下非为己也,实为倾心以报监军保全一家之恩,岂有虚意?此情恳切,望监军明鉴!” 完颜挞懒看着秦桧,久久不肯回应,却是不知心中所想为何。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改元绍兴年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完颜挞懒沉思许久之后方才下定决心,对秦桧说道:“你之所言,确实在理,便依你之计,放尔还朝,还望牢记今日之约,否则便是某有心救你,只怕陛下也要取你性命。”秦桧再三叩首而去。 而高宗皇帝得了秦桧,又加之其曲意逢迎,因此对其十分喜爱,常命其伴随左右,一时间恩宠有加。 转眼便到正月初一,高宗皇帝在越州率百官遥拜二帝于行宫北门外,御堂朝殿,朝参官起居。自是朔望皆如之。并下诏大赦天下,改元建炎五年为绍兴元年。 肆赦日:“圣人受命以宅中,莫大邦图之继。王者体元而居正,盍新年纪之颁。朕遭时艰难,涉道寡昧,熟视斯民之荼毒,莫当强敌之侵陵。负此百忧,于今五载,曷尝不未明求治,当馈思贤。念两宫之远,而菲陋是安,恐九庙之颠,而艰危是蹈。苟祸可弭,虽劳弗辞。然生灵久困于干戈,城郭悉残于煨烬,丁壮系身于异域,旄倪暴骨于中原。桑田失时,男女隳业,仅存常产者,苦斗升之,寸土之依,或迫饥寒,散为盗贼,始焉莫之加卹终,而无以自还。致汝于斯,皆予之过。半高穹之未厌,哀否运之已穷。戎马虽来,边防粗备。嘉与照临之内,共图休息之期。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爰因正岁,肇易嘉名。发涣号于治朝,霈鸿恩於寰宇。其建炎五年可改为绍兴元年。於戏!《小雅》尽废,宣王嗣复于宗周,炎正中微,光武系隆于有汉。静言凉德,敢对前人。尚期中外之彝伦,同礼祖宗之遗泽。辅成此志,永底于休。” 下罢改元诏书,高宗皇帝又将早已经写好的给道君皇帝的表文供奉于台上,遥遥相拜,文曰:“接千岁之统,推神荚以膺期。上万年之觞,御端朝而受祉。若稽故实,遥企清光,恭惟太上道君皇帝陛下,体道粹精,怡神冲漠,方席宗祧之庆,遽成国步之艰。尧游汾水之阳,久忘天下,文遇明夷之卦,益见圣人。臣自远威颜,洊更时序,当玑衡之载复,帐旒冕之犹赊。鸿雁虽宾,莫附帛书於沙漠,风涛中阻,徒赡云气於蓬莱。” 待得一切事毕,高宗皇帝诏谕诸路,杂犯死罪以下囚,释流以下;群盗限一月出首自新,仍官其首领;令州县存恤阵亡战伤将士,及奉使金国与取过军前未还之家;民户今日已前倚阅税租,一切除放;复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免除两浙夏税、和买绸绢丝绵,减闽中上供银三分之一。令有司条具元祐党籍臣僚未经褒赠人,吏刑部限一月检举。 随后高宗皇帝又诏侍从、台谏条具保民弭盗、遏敌患、生国财之策。 当其时,有翰林学士汪藻上驭将三说:一曰示之以法,二曰运之以权,三曰别之以分。大略谓:“诸将过失,不可不治。今陛下对大臣不过数刻,而诸将皆得出入禁中,是大臣见陛下有时而诸将无时也。道路流传,遂谓陛下进退人材,诸将与焉。又,庙堂者,具瞻之地,大臣为天子立政事以令四方者也。今诸将率骤谒,径至便衣密坐,视大臣如僚友,百端营求,期于必得,朝廷岂不自卑哉!祖宗时,三衙见大臣,必执梃趋庭,肃揖而退,盖等威之严,乃足相制。又,遣将出师,诏侍从集议者,所以博众人之见,今则诸将在焉。 诸将,听命者也,乃使之预谋。彼既各售其说,则利于公不利于私者,必不以为可行,便于己不便于国者,必不以为可罢,欲其冒锋镝,趋死地,难矣。自今诸将当律以朝仪,毋数燕见。其至政事堂,亦有祖宗故事,且无使参议论之馀,则分既正而可责其功。是三说果行,则足以驭诸将矣,何难乎弭盗,何忧乎遏敌哉! 若夫理财,则民穷至骨,臣愿陛下毋以生财为言也。今国家所有,不过数十州,所谓生者,必生于此数十州之民,何以堪之!惟通加裁损,庶乎其可耳。外之可损者,军中之冒请;内之可损者,禁中之泛取。今军中非战士者率三分之一,有诡名而请者,则挟数人之名;有使臣而请者,则一使臣之俸兼十战士之费;有借补而请者,则便支廪禄与命官一同。闻岳飞军中,如此者数百人,州县惧于凭陵,莫敢呵诘,其盗支之物,可胜计哉?臣窃观禁中有时须索,而户部银绢以万计,礼部度牒以百计者,月有进焉。 人主用财,须要有名而使有司与闻。至于度牒,则以虚名而权实利,以济军兴之用,诚非小补,幸无以方寸之纸捐以予人而不知惜也。 然臣复有私忧过计者。自古以兵权属人久,未有不为患者,盖予之至易,收之至难,不早图之,后悔无及。国家以三衙官管兵而出,一兵必待密院之符,祖宗于兹,盖有深意。今诸将之骄,枢密院已不能制,臣恐贼平之后,方劳圣虑。自古偏霸之国,提兵者未尝乏人,岂以四海之大而寥寥如此!意偏裨之中,必有英雄,特为二三大将抑之而不得伸尔。谓宜精择偏裨十馀人,各授以兵数千,直属御前而不隶诸将,合为数万,以渐稍诸将之权,此万世计也。” 这驭将三说正中高宗皇帝下怀,前有苗刘之变,后有张俊、刘光世拒不出兵,令其颇为不喜,但又因二人手握重兵,恐逼得急了二人作反,于是便采纳江藻之言。 但王藻的这封上书很快便传到诸将耳中,尤其是岳飞听闻后更是莫名火大,自己一心为国,竟然被人这般诋毁,真的把自己当成软柿子来捏了。于是岳飞亲自写书于张俊和刘光世,并附上一封自己写成的对论,其略曰:“今日误国者皆文臣。自蔡京坏乱纪纲,王黼收复燕、云之后,执政侍从以下,持节则丧节,守城则弃城,建议者进讲和之论,奉使者持割地之说,提兵勤王则溃散,防河拒险则逃遁。自金人深入中原,蹂践京东、西、淮南之地,为王臣而弃地、弃民、误国、败事者,皆文臣也;间有竭节死难,当横溃之冲者,皆武臣也。又其甚者,张邦昌为伪楚,刘豫为伪齐,非文臣谁敢当之!” 张俊与刘光世看后大为满意,进此对论于高宗皇帝。而高宗皇帝见武将反应如此激烈,便从中斡旋,但自此文武二途,若冰炭之不合矣。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五十九章 起兵讨李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朝中因为文武之论纷争不休时,一封急报送到了高宗皇帝御案前,原来趁金军祸乱江淮之时,各处叛将盗匪攻城夺寨,四下占领地盘。其中孔彦舟占据武陵,张用占据襄汉,而李成最为强悍,强据江、淮、湖湘十余州,连兵数万,号称三十万大军,有席卷东南之意。 李成虽然在盘州被岳飞神箭惊退,但很快便收拢残军,重新起事,而其野心却是丝毫未曾收敛。曾有人问李成道:“天下何时可定?” 李成听后吟诵唐代曹松诗句作答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由此可见其并不以百姓为念,一心想要割据一方,如五代故事。 起初高宗皇帝试图以镇抚使笼络李成,可谁料他佯装受命,以麻痹宋廷,反而自建炎四年九月始,分兵三路,由都统领胡选屯兵淮西路,进犯池州;副都统领马进率部渡江,攻打江州,又南下转掠鄱阳湖以西州县;其本人则率军接续渡江,以江州为营,攻打湖口县不休,于是终成大患。 高宗皇帝将此消息传于朝臣观看,范宗尹出列道:“贼兵势众,请陛下降旨遣将致讨。”于是高宗皇帝便命张俊为江淮路招讨使,征讨李成。又以江、池路为江东、江西路,分荆湖江南诸州为荆湖东、西路,置安抚司,治池、江、鄂、鼎四州。江南东、西路各置转运司,荆湖东、西路转运司通掌两路财赋。以吕颐浩为江东路安抚大使,朱胜非为江西路安抚大使。 当诏谕传到张俊手上时,其颇为为难,如今自己位高权重,再带兵亲上战阵,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前功尽弃。于是入宫参加高宗皇帝,请辞江淮路招讨使之职,数言李成兵众,恐误大事。 高宗皇帝听后轻蔑地问道:“以汝全军之力为朕攻一城,几时可下?” 张俊不知其意,便答道:“臣朝至而夕可入也。” 听了这话高宗皇帝冷笑道:“李成竭力攻九江,两月不能下,则其虽众何能为?”见张俊不语,又说道:“今日诸将,独汝未尝立功。” 张俊连忙问道:“臣何为无功?” 高宗皇帝冷哼一声说道:“如韩世忠擒苗傅、刘正彦,则功绩显著,卿殆不如。”听完此言张俊汗流浃背,恐悚承命。 就在张俊受命调兵遣将,准备出兵讨伐李成之时,江州被李成部将马进率军围近百日,城中无粮,军民无食,而贼兵日夜攻城不休。城中统制刘绍先率军抵御,但城中军民饥乏难耐,已无斗志。此时朝中先后派吕颐浩、杨惟忠、巨师古自外来援,于江州城外与马进激战。谁料贼兵凶悍,而官军毫无斗志,尽数被马进打得大败而归。 眼看城破,江州知州、沿江安抚使姚舜明与刘绍先商议,想要趁夜弃城出逃,刘绍先也知贼兵势大,难以久守,于是二人于半夜在城中纵火,趁着城中火起,军民喧闹之时夺门而出,各自逃命。 城中守将既退,军民更无抵抗之意,于是马进率众入城,于城中劫掠。而江州陷落,消息却未曾传于外界,城陷当日夜间朝廷补给米船冲破封锁来到城下,方知贼兵已占据江州。城中马进闻讯,立起大军来取,押粮官急忙解开缆索,把米船放下至湖口县。马进亦率贼兵一路追至湖口,幸得吕颐浩屯兵此地,马进方才悻悻而归。 李成闻江州已被马进攻陷,大喜过望,于是渡江入城,坐镇州衙,将江州城中官员约二百人尽数屠杀。而后李成揭榜,让州中人识认被虏人口,自此被虏人口皆为亲人识认而去。又许人任便买卖、交易所需,自后贩夫担竖,渐有生意,皆作庵寮以居。 攻克江州后,马进率兵又犯洪州。其部将邵友又攻陷筠州,知州王庭秀弃城而逃,至此贼兵纵横江淮,官军无人可挡。 一封封急报传至朝中,高宗皇帝命张俊尽速起兵,务要平定李成之乱。而此时岳飞上书以失泰州待罪,驻兵于江阴。张俊知道岳飞本事,又想借机提携,于是便向朝中请命,使岳飞随其共讨李成。朝廷准其所奏,于是张俊便领赵密、岳飞、杨沂中等将,急来讨贼。 行军途中,张俊与诸将商议军策,赵密欲分道进兵,合围李成,下方诸将多有赞同。但杨沂中却说道:“贼势如此,兵分则力弱,又诸将位均势敌,非招讨督之,必不相为用。”岳飞深以为然,张俊也便接受建议,于是统军直至豫章郡扎营歇息。 当夜,岳飞来到张俊帐中,共同商讨进军之事。张俊将其让在座上,笑道:“当日楚州救援,鹏举你是立了大功的,况且金军势大,你能于乱军之中保得两州百姓渡江,实属不易。谁料你却自行上表请罪,以致不得封赏,着实可惜。” 岳飞苦笑道:“招讨大人说笑了,末将恬为通、泰二州主官,却不得保境安民,反被金军追得狼狈逃窜,圣上不以我失地有罪已是莫大恩惠,安敢妄图封赏。” 张俊叹道:“当日我便曾向圣上进言,楚州之地被金军围困,难以救援,莫若弃城于金军,再徐图计议,却不被采纳,只是可惜了赵立这员良将也殁于城中,可悲可叹。” 岳飞心想,若非你与刘光世畏战,按兵不动,坐看楚州援绝,又如何不能保得楚州,赵立又何至于战死城中。但事已如此,多说无益,且这二人还尚念自己交情,也算不错。当日南霸塘血战之后,自己军中无粮,还是靠刘光世接济,方才度过难关。因此也不便多说,只是正色道:“赵立以其军蔽遮江、淮,使金兵困弊,守楚之功,近世一人。自金人南侵以来,所过名城,多以虚声胁降,如探囊取之,惟太原坚守逾二年,濮州城破,杀伤与之相当,皆为金人所惮。而赵立威名战功,咸出其上,身与义不两立,义存而身可亡,此古烈丈夫专于报国忠孝之心,托以死而无悔也。吾等皆当敬之。” 张俊又叹口气道:“话虽如此,但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还当牢记,若事不可为,则当以保全己身为先,再后图之。” 岳飞躬身道:“多谢招讨大人指教,铭记于心。” 张俊摆摆手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不妨说说如何击破贼军之策。” 岳飞沉思片刻后说出一计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六十章 生米渡破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对张俊说道:“甚易也,贼兵贪而不虑后,若以骑兵三千,自上流生米渡,出其不意,破之必矣。末将不才,愿为招讨大人先锋,往生米渡拒贼!” 张俊闻言大喜,于次日升帐,令杨沂中并岳飞同行,以做呼应。二将领命而出,各回营整顿所部人马,准备出击生米渡。 却说岳飞回到营中,整备大军,与诸将商议先锋之事,话音未落,一旁便闪出岳云来叫道:“此战且容孩儿去打个头阵如何?” 岳飞笑道:“诸将之中,唯你年幼,汝叔伯兄长尚未开言,你却多嘴,可知若是失了先机,可是要以军法论处的?” 此时岳云年已十三,虽然年幼,但这一年来跟随自己四处征伐,也算得上是文武皆精。尤其是在勇力方面,岳家军中如今只有高宠可以力压其一头,便是岳飞自己,单论力量,也是稍有不如。因此这次征讨李成,岳飞便将其拨于张宪麾下听用,随军前来。 岳云听后急道:“若是孩儿前去不能抢得首功,甘愿军法论处!” 一旁的张宪笑道:“恩师,应祥虽幼,然武勇不在我等诸将之下,将来也必定是一员良将,贼兵不比金军,既然他肯争先,初战不妨容他一试,我与王贵叔父和高宠从旁策应,便有失机,料也无事。” 王贵也说道:“大丈夫总是要沙场立功的,若是不肯使之为前,日后如何统领一军?有我等在旁押阵,又有何不放心的。” 岳飞沉思片刻,心想也是这般道理,雏鹰也终有一日要振翅高飞的,虽然自己爱惜子弟,但以岳云的身手,想来也是吃不了亏。于是便对岳云说道:“既然诸将为你请战,明日便以你为头阵,若是不胜,军法伺候。”岳云欣喜归列。 次日,全军饱餐后起兵,岳飞与杨沂中各率大军,分左右进军,相约会兵于生米渡后,岳飞攻右翼,杨沂中攻左翼,共破贼军。 此时马进听闻两路官军来到,连忙遣部将赵万、李先前来御敌。李先来到阵前,见岳飞已经列阵以待,正要上前叫阵,忽见一员小将拍马前来。李先抬眼望去,只见那小将年方弱冠,头戴紫金冠,身披绛红袍,外罩黄金铠,腰系狮蛮带,手提一对铁椎枪,胯下千里赤兔马,虽然年幼,却也威风凛凛,正是岳云来到。 李先见其是个孩子,便不以为意,拍马上前。岳云见其到来,以手中铁椎枪遥遥一指,厉声喝道:“你可是马进?天兵到此,还不速降,免得小爷动手!” 李先哈哈大笑道:“岳飞名震江淮,原以为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却不料其帐下无人,竟然派个孩子出来迎战。如此小贼,怎敢如此口出狂言!” 岳云一听,气得暴跳如雷,催动赤兔马,挥起铁椎枪便直取李先,李先也拍马挥刀来迎。 就在二人两马错镫之时,李先挥刀一记力劈华山,当头砍向岳去。谁料岳云丝毫不惧,抬起左手枪,奋力一格,李先便觉得一股巨力顺着双臂贯入,顿时拿不住大刀,一下便把手中刀飞到了九霄云外。岳云见状,右手枪顺势横扫李先前胸,诺大的锤头当胸砸中,李先虽有铁甲护身,但怎奈得岳云神力无双,一枪将其胸口铁甲砸碎,顿时口吐鲜血,落马而亡。 岳飞于中军看见,一声号令,领王贵、张宪、高宪等将一拥而上,跃马大呼,自贼兵右翼杀入,直突中军,后方岳家军紧随其后。 而此时杨沂中也率本部人马攻向马进左翼,敌军中一将奋力来战,却被杨沂中斩于马下。而后杨沂中率军突入,贼兵尽溃。 杀散贼兵后,杨沂中与岳飞两路合围,马进不敌二人,一路败逃。岳飞、杨沂中又追杀数十里,将马进逼得退入筠州城内。 却说岳飞屯兵于城东,马进率众出城,布阵十五里,岳飞命高宠于左路、王贵于中路、张宪于右路三路设伏,又命岳云执“岳”字大旗,紧随自己左右,选亲卫连二百骑兵,随大旗向前。 马进见其兵少,便命部将赵万出战,谁料岳飞见其势众,便向后退却。赵万不疑有他,率大军追击,谁料未及数里,突闻一声炮响,三路伏兵尽出。左高宠,中王贵,右张宪,岳飞亦率亲卫返身迎敌,两军大战一场,乱军之中赵万被张宪一枪挑落头盔,掩面败走入城。马进见状,连忙坚守城池,不敢出战。 生米渡大捷的消息传至张俊处,笑道:“吾已得洪州,破贼之日近矣。”于是收兵围城,传令各营,若无贼人,金鼓不动,各营将士有擅自登城者斩。 马进困守筠州月余,只是不见张俊来攻,数次试探,皆被张俊麾下众将击退,无奈之下,便写战书来与张俊约战,谁知张俊收到战书,并不应答,反而表现出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样子。 使者回报之后,马进以为张俊怯战,又恐围城日久后城中乏粮,便心中焦急。张俊暗中使人谍知马进军怠,便招麾下诸将议战。 杨沂中献计道:“彼众我寡,击之不当用奇,愿以骑见属,公以步兵居前。到时大战起时,前后夹攻,则贼兵必溃。” 张俊闻计喜道:“此计甚妙。”于是便以精骑三千交与杨沂中和陈思恭。命二将领军,人禁言、马衔枚趁夜渡过筠河,伏于敌后,以待战机。 次日将近午时,张俊亲率数千步卒,至筠州城下向马进搦战。马进于城头一望,见官军兵少,心中欣喜,于是下令开城出战。 张俊挥兵与马进激战至午时,正当两军杀的难分难解之时,杨沂中、陈思恭率三千精骑自后方山上直冲而下,将马进大军冲得支离破碎。而此时岳飞等将亦奋勇向前,杀得贼军节节败退。马进直至此时方知张俊乃是引诱之计,无奈后路已断,军心涣散,若是再不脱身,只怕插翅难逃,于是弃军败逃。主将一退,贼兵更乱,四下里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于是贼兵大军彻底溃散。 岳飞于乱军之中高呼道:“不从贼者,即坐,卸衣甲,当不杀汝!”岳家军上下也齐声高呼:“降者不杀!”贼兵听到此讯,如蒙大赦,应声而坐者八千余人。 战后诸将见岳飞招降八千余人,便夜见杨沂中道:“战未休,降卒多,忽有变,奈何?非尽歼之不可。”杨沂中摇头道:“杀降吾不忍。”诸将不忿,又转告张俊,张俊下令趁夜色将降兵尽数坑杀。当岳飞听闻此讯后,连忙来救,却也只从张俊手中救得两千余人归至自己麾下。 此事过后,岳飞叹道:“岳某失信于降兵矣!”但救下的两千余人,知岳飞拼死力争,方才救得众人性命,更对其感恩戴德,情愿归于岳家军中。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六十一章 再次会李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筠州战败之后,马进以残兵奔逃至南康军,要与李成会合。岳飞闻讯,起所部大军一路追击,并知会张俊率兵攻取贼兵所得州县。 追至夜间,岳飞大军引兵至朱家山,马进使赵万断后,岳飞率军冲杀,乱军之中高宠一枪将赵万挑落马下,岳飞率众齐攻,马进不敌,率数十骑仓皇逃命,仅以身免。 岳飞一路高歌猛进,后方张俊也乘胜追赶,先后光复筠州、临江军,于是奏捷于朝廷。高宗皇帝听闻捷报,龙颜大悦,亲赐御笔曰:“以李成之狡、马进之猖狂,盘踞已深,根株已固。卿奋励决策,频有克捷,快士民之意,解朝廷之忧。且朕待卿最亲,卿事朕最久,君臣之际,休戚实同。是宜乘贼势之已衰,当官军之已振,驱除剿戮,收建全功。”张俊未等拜诏,岳飞已率军追至奉新县楼子庄。 此时李成已知马进兵败,于是便领兵十余万来援。同时遣大将商元据守草山,于山上各处险要设伏,以待岳飞大军来到。 岳飞率所部一万人马一路追来,望见草山处影影瞳瞳,知贼兵必有所伏,于是便命牛皋和徐庆二人率步兵于草山间道难行处直趋山顶,自己则驻军山下,静待时机。 当牛皋与徐庆到达山顶后悄悄摸至贼军伏兵身后,牛皋一声令下,众步卒杀上,商元一时不惧,被牛皋一锏打中后背,吐血倒地,被亲卫拼死护送逃离。 岳飞于山下闻得山上战事起,立即率大军杀上山来,与牛皋、徐庆一道将伏兵尽数诛灭,反占住险要之地据守。 商元带伤退至李成营中,具述其失利之罪,李成大怒,本要杀他,却被众将劝下。李成觉得此气难忍,便起大军直往草山之下,向上喊话搦战。 岳飞立于隘口处,见李成气势汹汹而来,便于寨中笑道:“李将军,别来无恙乎?” 李成抬头望见岳飞,想到当日那一箭之仇,更是无明火起,怒喝道:“岳飞,当年你使诈胜我,算什么英雄,今日你我再次相逢,若是有胆便出寨与我决一胜负,方不负你声威!” 岳飞轻轻一笑道:“李将军,你兵势十倍于我,却要我与你决一死战,如此激将,岂不可笑?岳某如今便在此处,若是有胆,便攻上来试试。” 李成激将未果,又心生一计,先唤来一名亲卫附耳低语几句,又向上喊道:“岳飞,当年你与李某比箭,却以诡计胜之,及自后来,使军中传闻你神箭天下无双,李某却是不服,今日再见,可有胆与李某光明磊落比试一场否。若是你胜,李某率军来降,若是你败,则投在我帐下共谋富贵如何?” 岳飞在上方看得清楚,那名亲卫悄悄后退,来至右侧,向领将之将密语几句,随之那营将士便一脸警惕,有冲突之意。于是岳飞在上方说道:“李成,你也莫要有别的心思,当日阵前已是让你几分,今日且让你再看岳某神箭!”说罢取下灵宝弓,搭上雕翎箭,弦声响时,箭已到李成面前。 李成未曾料到岳飞在如此距离之外便敢张弓来射,虽有居高临下之利,但这一箭之力也远非自己能及,急闪身时,雕翎箭便擦脸而过,将后方一名亲卫射翻。 李成大怒,挥军向山上冲锋,岳飞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贼兵纷纷倒地,有些顶着盾牌向前,还未靠近山路,便有高宠率军冲下,又是一番好杀。直战至午后,贼兵不能近山,最终无奈退回大营,岳飞亦不追赶。 当日杨沂中、赵密引兵来到草山与岳飞会合,岳飞与二人合议定计。 次日岳飞亲领岳家军下山搦战,李成闻讯领兵出营来战,两军方一交锋,贼兵便感觉压力陡增。岳家军两千人为一营,各领方阵,外围刀盾兵顶住冲锋,内层是长枪兵于刀盾兵间隙向前突刺,中间则是弓弩手向天仰射。营长率骑兵于周围各处冲杀,一令一动,每出击时全军便是大喝一声,声震云霄。贼兵数次冲锋,都被逼回,方阵岿然不动,只是步步进逼,打得贼兵节节败退。 正当李成急怒交加,连发号令,命众贼兵抵死向前时,突然两侧杀出无数官军,分袭左右两翼,为首的正是大将杨沂中和赵密。两支大军从旁侧击,将李成大阵搅乱,贼兵向前被岳家军阻隔,两翼被杨沂中和赵密击破,生死关头,纷纷后退,李成连斩数人都不能止其颓势,正当其气急败坏之时,一柄长枪突然袭到。 原来此时前方岳家军已经击破贼兵前军,岳飞率众拥上,杀入中军之中,远远往见李成,岳飞便挥动沥泉枪,杀开一条血路,直指李成而去。 来到近前,岳飞直起一枪,扎向李成当胸,李成惊醒,连忙以双刀来迎,四下里亲卫急要救时,却被岳云,高宠、张宪率亲卫骑兵迎住,只留岳飞与李成独战。 数合之后,李成双刀稍缓,被岳飞一枪扫中头盔,惊得魂飞魄散,拔马败退。此时两翼已坏,中军不济,岳飞、杨沂中、赵密率三路大军一路追杀,大破贼军。由武宁追至江州,李成大军沿途降者、死者五万有余,李成势迫,渡江至蕲州。 张俊此时也率大军来到,得知李成逃至蕲州,于是便命各部合兵一处,亲自率领渡江至蕲州黄梅县驻扎,李成知张俊追到,直呼:“张铁山来也!”于是在山上据石矢以守山坡,凭山以滚木檑石向下乱砸,死守不退。 张俊此时连战连胜,似乎又唤醒其当年于西夏作战时的机勇来。他先遣少量人马向李成据守之山逼近,做出一副想要与贼军争夺险地之状。而后又将岳飞等人唤来,密授机宜。 随后张俊顶盔贯甲,亲冒矢石,率众攻险,李成见张俊亲临,便想着要将张俊擒拿,使官军无首自溃。谁料张俊虽年近五十,但武艺未减,一把大刀上下翻飞,将李成双刀逼住,久战不失。 正当两军鏖战之时,突然后方营帐火起,原来是岳飞和杨沂中绕至山后,趁乱攻上山来,将山上守军击溃。眼见后方已乱,李成心中着急,张俊见状一声号令,后方陈思恭、赵密立即起大军来援,顿时漫山遍野皆是官军,李成数万兵马瞬间俱溃。 眼见回天乏术,李成只得虚晃一刀,在商元等将护卫之下向北败走,只留马进断后。岳飞率军追至,马进举斧来迎,被徐庆接住,数合之后徐庆手起狼牙棒,砸中马进后背,使之翻身落马,被乱军踏为肉泥,其余溃军尽数归降。 李成于逃离途中听闻马进身死,便一路向北逃去,却不知去往何处。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六十二章 义气收张用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李成一路奔逃数十里,见张俊大军已经不再追逐,这才稍歇一口气,收拢残军,不过只得一万余人。其四顾左右,将士无不丢盔弃甲,面上惊惧之色仍存,想到当初自己连军数万,纵横江淮湘湖,攻州掠县,无有不胜,却不料今日一败,竟然落得如此境地,不由长叹道:“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为我安身之所。” 一旁同样是灰头土脸的商元听他长叹,便上前说道:“如今金人势大,但不可长居,如今刘豫占居中原之地,僭立大齐,正当用人之际,若是将军以所部人马前往济南府投刘豫岂有不被重用之理?” 商元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般令李成顿时清醒,一番思索后,也确实只有这一个方法可行,于是便领残兵稍事休整,而后直往济南去投刘豫。 此时刘豫正好出巡至济南府,忽闻李成率万余兵卒前来投奔,顿时喜不自胜,便率众臣出城相迎。 方到城门外,便见李成兵马解甲肃立,一见刘豫,李成连忙甩镫下马,向前跪拜道:“末将李成,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眼见李成下拜,身后众将士也一同跪拜于地,向着刘豫山呼万岁。 刘豫心情大悦,伸手将李成搀起,问道:“久闻李将军率兵数万,雄据江淮,官军无人敢往,可谓威名远播,今日为何却来济南?” 李成叹口气道:“末将一时不察,为张俊所算,兵马折损几乎殆尽,心觉天下之大,再无末将容身之所。忽然想到陛下求贤若渴,末将虽然不才,却也有一身勇武,因此斗胆来投,还望陛下收留,末将定为陛下效死以报。” 刘豫哈哈大笑道:“将军远来相投,朕岂有不纳之理,如今天下多事之秋,将军来此,正有用武之处,快快请起。”于是亲引李成人马入城,而后拜李成为上将,并商元等将各有封赏。刘豫既得李成,便广招兵马,以其子刘麟为兵马大总管积草屯粮,以备南征之用。 这边李成投了刘豫不提,却说张俊击破李成,将其所占州郡尽数收复,于是便将目光放到了占据襄汉的张用身上。此时张用聚兵三万,数度被招安又数度反叛,此时正引兵自鄂州来到洪州分宁县驻扎。 张俊知张用来到,便欲起大军攻伐,听到消息,岳飞面见张俊说道:“张用是我旧友,还请招讨大人缓兵,待我前去劝降,若能成功,也可免将士征战之苦,若不成功,我当亲杀张用,献首级于大人帐前。” 张俊前番大破李成,对岳飞谋略勇武更为佩服,便许其前往洪州招降张用,自己则按兵不动,静待消息。 岳飞回营后点起本部人马,来到洪州境内,遣使者送信入分宁县城张用处。张用展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 “张用吾弟,自东京一别,已有数年,当日于南薰门外密林处相议之事可还记得?如今愚兄执掌一军,再无如当日杜充一般掣肘,且张招讨率大军前来,李成已破,正要携胜势攻取襄汉,弟之兵马,恐难阻兵锋。愚兄念当日旧情,于张招讨军前请得军令,来此招降,以免吾弟刀斧加身之祸。若是吾弟仍记当年之议,还望早日回头,弃恶从善,为时不晚。若是执迷不悟,决心要抗官军,则不免兄弟相残,祸起萧墙。如今只劝贤弟一句,欲战欲降,全在一念之间。” 张用读罢岳飞书信,垂头沉默不语,而后对其妻一丈青王氏说道:“知我者,莫若岳飞也,如何敢不降?” 那王氏本为马皋之妻,曾与岳飞、张用同为宗泽麾下统制,因其虽为女流,但却一身武艺,因此在军中颇有盛名。及至宗泽退去,杜充继任,因其不满王善、张用等人拥兵自重,就有将众人诛杀之意,于是便派岳飞前去对敌。岳飞于南薰门外劝退张用,又大破王善大军,因此杜充便以为二人不足为患,于是派马皋率军前往追击。却不料马皋于蔡河中了张用、王善二人埋伏,马皋兵败,仅以身免。官军溃逃无数,尸填蔡河,人马皆践尸而渡,至铁炉步而还。 马皋兵败回到东京,深知杜充为人,恐为之所害,于是率部反出东京,落草为寇。后又见金军势大,自己独成一军,难以应对,于是便再度复投大宋。谁料其时杜充已经在准备率众南逃,无暇顾及此事,使郭仲荀为副留守,郭仲荀恨其反叛,便将其治罪诛杀。其妻王氏多有功绩,又有当时的东京提举闾勍力保,将王氏收作义女,方才保得性命。 后闾勍随杜充南逃至建康,此时张用徘徊于两淮,四处劫掠,闾勍便亲自劝降,又将一丈青王氏嫁与张用为妻,夫妻二人自此同心,无论是受降于朝廷还是落草为寇,皆在一处,并在各处留下赫赫威名。时有人赞道:“张用勇力绝群,号张莽荡,其妻勇,在用右,带甲上马,敌千人,自号一丈青。” 此时王氏看罢岳飞书信,也说道:“岳飞与我等夫妻二人本属宗帅麾下,其谋略勇武早已知之,今日他率大军陈于城外十余里外,我也曾去探其军势。只见其人数虽少,但将士却个个凶悍,而且进退有据,兵容整齐,与寻常官军大是不同,若是果真战起来,只怕我等三万大军也不足其一击之力。所幸他尚还念旧,写书来此,使人招降夫君,我等也好趁此机会投于其麾下,也不负其当年之义。” 张用见王氏也赞同,便心中大定,于是写书交给使者,约岳飞次日于城外相见。 次日清晨,张用与王氏只率少数亲卫,出城来到岳飞军前,请岳飞相见。一旁高宠等人害怕岳飞有失,便要随之出营,岳飞笑道:“张用既率亲卫出城,便是来降,况且以她夫妻二人联手并一众亲卫,尚且留不住岳某。你等于营中按兵不动,我单骑前去与张用相见,方显诚意。”说罢上马出营,径往张用军前。 张用与王氏见岳飞单骑出营,相视叹道:“果然磊落英雄也!”于是命亲卫原地等待,夫妻二人拍马上前相迎。 来到岳飞面前,夫妻二人跳下马来,拜倒在地,说道:“愚弟张用携妻王氏,拜见岳哥。” 岳飞见状,也跳下马来将二人扶起,笑道:“贤弟别来无恙,弟妹也是许久未见,只知你娉于张用兄弟,却是军务繁忙,未曾亲自道贺,却是失礼,还望勿怪。”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兵鄱阳湖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岳飞有礼,张用面带愧色说道:“自东京与岳哥一别,却是再未相见,但当日教诲,却是常在心中,也曾数度投于朝廷,但所遇非人,以致无奈做乱,却是有负岳哥当年嘱托。”说罢又要下拜。 岳飞连忙将张用扶住,说道:“时局艰难,便有从宜之事,也属无奈。不过今日之后,若你夫妻二人愿到我帐下共图大事,我便向招讨大人说明,留你二人在此。若是仍想独领一军,我便荐你夫妻二人到招讨大人帐下,图个进身。不知意下如何?” 张用与王氏对视一眼,而后倒头下拜道:“我夫妻二人流离已久,且朝中官吏多腐败不堪,因此情愿投在岳哥帐下充一马前卒便可,万望收留。” 岳飞大喜,将二人扶起说道:“为兄如今正是用人之时,你夫妻二人若能相助,为兄岂有不纳之理,快快请起。”随后便吩咐二人回城整顿人马,而后一道回报张俊。 张用与王氏领命回城,将麾下人马整顿一番,又将不愿从军及老弱者遣散,只留愿从军者得一万六千余人,并随岳飞大军一同回归张俊大营。 张俊听闻岳飞一卒未损,反得了万余人马,心中大喜,对左右说道:“岳观察之勇略,吾与汝曹不及也!”而后命人将岳飞与张用夫妻唤入营中相见。 一入营中,张用与王氏跪地请罪,张俊笑道:“你夫妇二人素有勇名,如今肯归降朝廷,又率大军来投,已是大功。圣上使张某为招讨,可便宜行事,从前之过,一笔勾销,只望你二人日后于帐下为国尽忠。” 一旁岳飞说道:“张用与我乃是同乡,又曾于张所将军麾下共事,后又侍奉于宗帅麾下,夫妻二人皆与我熟识,前日劝降之时,末将应承他夫妻二人于我帐下效力,还望招讨大人首肯。其原本麾下兵马,已经将老弱淘汰,只留精锐一万六千余人,愿充于招讨大人军中。” 张俊听后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既然鹏举已有承诺,我如何能令其失言,你夫妻二人便入鹏举帐下,充作统制,有功之时,另行封赏。”张用夫妻连忙叩首谢恩,而后肃立在旁。 随后张俊又对岳飞说道:“前番与李成交战,你军中折损不小,这一万六千精兵,我只取一万,其余便充入你军中,以补战损。”岳飞连忙谢过。 李成、张用已定,张俊上奏高宗皇帝请功,又具言岳飞之功当为第一。 捷报送到朝中,高宗皇帝龙颜大悦,对有功之臣大加封赏,张俊因功进太尉,命其班师回朝,岳飞平叛有功,独领一军,号神武右副军,岳飞为神武右副军统制,屯兵洪州弹压江西路各处盗贼。 此时梁山泊水贼张荣之前被完颜挞懒攻破其茭城,无奈之下率舟船至通州,过捍海堰,欲出海复归京东,却为水涛所阻,不得前进,只能退而占据通州。其时城中乏粮,便命贼兵捕获百姓,断其首,取其两臂、两腿,以盐腌制,晒干充粮食,通州百姓能活命者却无几人。 后张荣以通州地势不利,与贾虎等将率兵四千,引舟入兴化县缩头湖,作水寨以守。完颜挞懒此时正在泰州,欲谋久驻之计,听闻张荣来到,便亲率完颜突合速、女婿佛宁、完颜忒里以舟师万人攻打张荣水寨。 张荣亦出数十舟载兵迎敌,望金人战舰在前,张荣见其部将面露惶恐之色,便笑道:“无虑也!金人止有数舰在前,余皆小舟,方水退,其隔泥淖不能登岸,我舍舟而陆,击之可尽。”于是率众退后,弃舟登岸。 完颜挞懒见张荣退走,便以大船随后追击,谁料果然如张荣所说,水退之后前有泥淖,大船困于泥中不能前行。完颜挞懒便令万户长女婿佛宁与大将完颜忒里下船追杀,不料方一下船,金兵数千陷足于泥淖之中,寸步难移。张荣率军而回,以弓弩乱射,大呼杀之,于是活捉佛宁,射杀完颜忒里。其余金兵陷于泥淖中者甚众,一战杀得金人数千,俘获甚众。完颜挞懒只收得残兵两千余人,败逃回楚州。 张荣自梁山泊以来,皆为水贼,此番大捷,却是无处上报,他知道刘光世屯兵于在镇江,便遣人送捷报至镇江,并称愿听节制。刘光世闻讯大喜,而此时岳飞正随张俊征讨李成未归,余兵并百姓驻扎于江阴,因此刘光世便禀明朝廷,封张荣为泰州知州,以表其光复泰州之功。 当岳飞平定李成、张用之后,因泰州知州已为张荣所得,于是朝廷便命其屯兵于洪州,而通、泰二州百姓知张荣食人肉之残暴,不愿复返,因此便随陈淬一道,往洪州寻岳飞而来。 将岳家军大军并百姓安顿完毕,又将自张用处所得六千人马编入岳家军中,命其熟悉岳家军军规并战阵之事,岳飞这才可以稍稍缓过一口气来。 可是闲暇时间并未有多长,这一日,岳飞正在营中议事,有亲卫报来,说有湖口知县谢昆遣人前来求援。岳飞便将来使请入营中问话。 那来使一见岳飞,连忙跪倒在地,高呼道:“湖口甚危,望岳元帅起兵救援!” 岳飞命他起身,而后问道:“何事如此着急?且慢慢说来。” 那来使稍缓口气说道:“湖口县治下有鄱阳湖,湖内有座康郎山,有一伙水匪占据其中,立有水寨,其中大头领名叫罗辉,二头领名叫万汝威。二人占住康郎山,四处劫掠,其手下兵马不少。更有统军元帅余化龙,端得十分厉害。谢知县前后请了数路官军前往征讨,皆大败而归,因此贼兵兵威日盛,如今竟有攻取县城之意。我家知县大人久闻岳元帅大名,又知元帅平定太湖,使宜兴百姓再不受扰,于是便派小人前来求救,万望岳元帅起兵相救。”说罢跪地叩首不止。 岳飞想到余化龙确是一员勇将,便有收服之心,于是便问一旁的杨虎道:“杨将军,你久居太湖,想必多闻罗辉和万汝威二人,不知此二人并那余化龙如何?” 杨虎出列道:“末将于太湖之时也曾与二人有过交道,其兵马约二三倍于我,占据鄱阳湖已经时日非短,其麾下确有能人,其中尤以余化龙最为出众。此人银盔银甲,胯下也是一匹白马,手中一杆亮银枪,粗看时竟与元帅有几分相像,一手枪法端的是出神入化,确实厉害,无怪官军数次败于其手。” 岳飞点点头道:“那若我出兵鄱阳湖,胜算如何?” 杨虎沉思良久后说道:“若是陆上作战,二贼不足为惧,但若是水中,只怕我水军也只得与其持平,便是获胜,也损失非小。” 岳飞听后说道:“既如此,便以计破之。”说罢,命点起一万人马,出兵至湖口,以讨二贼。却不知这一去,岳飞又以何计取之。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六十四章 初会余化龙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大军起兵之时,惯例要有先锋前去探路,岳飞正要与众将商议以谁为先锋之时,牛皋出列说道:“大哥,今次就让小弟为你打这头一阵如何?” 一旁张宪笑道:“牛叔父前些时候攻打李成,却是未曾杀得多少贼兵,此时正手痒的急,正要寻贼杀上一杀胸中方才痛快罢。” 牛皋哈哈一笑道:“还是你小子知道我的心思,上次与李成大战,大哥只命我押粮,却是连贼兵的毛都未曾见过一根,可不手痒怎的。”说罢再次向岳飞说道:“大哥还请务必将这份差事与我,我定在前方为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若是得机,便捞上一两个贼兵,也可去去心火。” 岳飞知他有些莽撞,却是一员福将,便笑道:“与你去也不是不可,但若是遇见贼兵,只可固守大营,不得出战。若是误了大事,小心军棍侍候。” 牛皋一听让他为先锋,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哪里听得什么话,只管答道:“正是如此。”说罢便出帐去寻本营兵马两千,往湖口先行。 岳飞见他心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不安,又将施全唤出,命他也去点起一千人马,追赶牛皋,到时助他一臂之力。施全领命而去,却是比牛皋慢了半日。 牛皋得了先锋之事,好不欢喜,又恐岳飞临时变卦,便出营点起自己所率的整营人马,一路疾行军,来到湖口县。此时湖口知县谢昆正为鄱阳湖二贼之事烦恼,忽然有人来报,说岳元帅领兵自洪州来到城外,要与知县相见。 谢昆闻讯大喜过望,连忙带人往城头上观看,只见来军确实执着“岳”字大旗,只是下方乌骓马上坐着一个黑炭一般的将领,腰间挂着两把铁锏。谢昆心中生疑,心想常听人说岳飞是银盔银甲,胯下白马,擅使长枪,却不是这来将是何人。于是便于城上喊道:“下方将军乃是何人,为何不见岳元帅来到?” 牛皋在下方听到,便抬头叫道:“我乃是岳元帅帐下先锋统制牛皋是也,岳元帅派我先行探路到此,大军随后便到。” 谢昆听后大喜,连忙开城来迎,说道:“牛将军远来辛苦,不如入城喝杯水酒,以待岳元帅到来再作计较。” 牛皋好不容易求得先锋之职,心中只有立功二字,就连寻常最爱的酒水也不放在心上,便对谢昆说道:“知县大人不必多礼,那康郎山离此远近如何?可有陆路过去么?” 谢昆不知其意,便答道:“前面湖口望去,那顶高的山峰就是。若是水路去不过三十里,若转旱路,须有五十里远近。” 牛皋笑道:“既如此,可使一小校来,引我们往旱路上去,区区贼兵,料也无虑,待我先去打个头阵,或者元帅未到我已破了山寨,擒了贼首也未可知。知县大人只管在此整治粮草相候大军便可。”说罢,便要率军望康郎山进发。谢昆再三相劝不住,只得派一小校为其引路。 牛皋领兵来至康郎山下,列阵以待,又命大军于山前放炮呐喊,意图引贼兵下山。听得炮响,便有守山喽罗飞报上山,说有官军约两千于山下列阵,似有攻山之意。 罗辉和万汝威数败官军,因此并不把这区区两千人马放在眼中,于是万汝威便对一旁余化龙说道:“有劳余将军走上一趟,将这群碍眼的官军打发走,莫要损了我等兴致。”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与罗辉闲谈。 余化龙领了将令,便带着三千喽罗冲下山来,大喝一声:“不记打的官军,怎敢又来寻死!” 牛皋听到问话,抬头一看,只见来将头戴烂银盔,身穿烂银甲,坐下一匹白龙马,手执一把亮银枪,远远望去果然与岳飞有几分相似,于是笑道:“你这厮故意学我大哥打扮,果然是东施效颦,实在可笑。爷爷乃是神武右副军统制岳飞元帅麾下大将牛皋是也,来将可是余化龙么?” 余化龙冷笑道:“既知余某姓名,还不速速退去,莫非要找死么?” 牛皋见他如此张狂,便怒道:“听到岳元帅大名,却还不束手就降,且让牛爷给你点苦头吃方知厉害。”说罢挥起双锏来取余化龙。余化龙见双锏来到,也不示弱,抬枪架开,与牛皋战至一处。 十余回合后,双锏渐渐不敌亮银枪,此时牛皋已经气喘汗流,眼看招架不住,忽然后方有人叫道:“牛哥休慌,我来助你!”接着便有一把烂银戟从旁插入,与牛皋共战余化龙。 牛皋转头看时,正是施全。原来施全人马比牛皋晚了半日,虽然一路追赶,却仍是慢了一步才到湖口,见过谢昆,知道牛皋已经率军前往康郎山,便怕其有失,于是起兵追随而来,正好看到牛皋渐呈败象,但挥戟来助。 那余化龙见多了一人,心中却是不慌,将手中亮银枪使得越发神妙,力战二人仍大占上风。施全眼见自己与牛皋若是继续与余化龙厮杀,只怕落败,于是发声喊,与牛皋一同向后退去。 余化龙见二人退后,亮银枪一挥,众喽罗便一拥而上,想要追杀二人。不过岳家军在岳飞的倾力指点下,与寻常官军大不相同,见主将退到阵前,三千军士便分成三个方阵,踏步向前。前方刀盾兵齐声怒吼,奋力挡住冲上前来的一众喽罗,中间的弓弩手仰头齐射,顿时箭如雨下,那些冲得快的喽罗们不及防备,很快便被击退,只留下百余具被射成刺猬的尸首。 余化龙也曾与官军交战,却是未见岳家军这般战法,他冲在前方,先是被刀盾所挡,无法突进,而后又有枪钩探出,要伤他马匹。所幸他骑术非凡,这才堪堪躲过,又有箭如飞蝗一般来袭,他将亮银枪使开,一番拔挡,这才退出射程之外。望着前方喽罗悲呼倒地,无奈叹道:“岳家军果然名不虚传。”于是收军回山,据险固守。 却说牛皋和施全见贼兵已退,心知急切间也难将康郎山攻下,便向后退了二十里,而后扎营,以待岳飞前来。 两日后,岳飞大军来到湖口县,谢昆治粮犒军,又具言牛皋和施全已经先行攻山之事。岳飞听后,便命诸将起兵齐往康郎山。 行得二十里处,便见牛皋和施全扎营所在,二人将岳飞迎进帐中落坐。见二人沉默,心知必是攻山不利,于是岳飞笑道:“牛将军,贼兵可曾杀得顺手?为何在此扎营,莫非康郎山仍未取下么?” 牛皋羞得满面通红,低头不语,一旁施全上前说了余化龙枪法厉害,如今贼兵固守山寨,急切间难以攻下,于是便驻军于此,等待大军前来之事。 岳飞笑道:“早知余化龙英勇,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不曾失了我岳家军军威便可,明日便去会会此人。”而后又好言安抚牛皋和施全一番,也命大军于合适处扎下营来,歇息一日,静待开战之时。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六十五章 消磨贼兵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次日天色方亮,岳飞便听到营外人喊马嘶,急起身时,便有亲卫入内来报,说是余化龙率众下山前来搦战。岳飞不慌不忙起身披挂整齐,出帐观看。 只见此时刀盾兵早已排列整齐,后方枪钩手,弓弩兵都已经严阵以待,不由得点点头,心想经历数次大战,而且自己在平日里的训练当真作用不小,虽然事发突然,但将士无一慌乱,于短暂时间中便做出最正确的反应,拒敌于外,确实不错。 随后岳飞上马来到营前,望向余化龙,果然是银盔银甲银枪白马,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便笑道:“来将可是余化龙否?” 余化龙昨夜便知岳飞大军已到,使喽罗探营,发现阵列整齐,无隙可入,于是上山回报,罗辉和万汝威不以为然,命他天亮再去搦战。 于是天刚拂晓,余化龙便点起人马直奔岳飞大营,谁料来到营前,等待他的已是严阵以待的岳家军。余化龙仔细看去,阵前将士人人面色冷峻,见他率兵前来,眼中坚定,神情未见波澜,方一走近,便是一轮齐射,将他阻在一射之地外。 此时见岳飞问话,余化龙上前一步说道:“久闻岳飞枪法通神,战无不克,遇战只知向前,如今一看,却也不过如此,只知龟缩阵中。若是有胆,可敢出营与余某一战否?” 岳飞在营中哈哈大笑道:“我军远来,休息未足,且谢知县准备的粮草未到,如何能战?若是想战,率军上前试试便可。如今我陈兵山下,后有一县之力相助,且困上你一个月再说不迟。” 余化龙急怒,命众喽罗向前,结果岳飞一声令下,弓弩手一轮齐射,一众喽罗丢下数十具尸首,乱哄哄地向后退去。之后无论余化龙如何叫骂,岳飞索性回帐,再不出来。余化龙骂了半晌,见岳家军毫无受激之意,无奈之下,只得退兵回山。 待得余化龙退去,岳将诸将唤入营中,说道:“我观那余化龙是好胜之人,今日无功而返,定不甘心,今夜命各营军士马不去鞍,人不卸甲,于营帐外各处隐密藏兵,只待其前来偷营,到时各处齐声呐喊,列阵围困,贼兵必败。”众将领令,各暗自移营埋伏。 而余化龙无功而返,心中不服,便对两位首领说道:“岳飞今日不肯出战,示我以弱,想必是要我军懈怠,今晚趁机由水路前来抢山,到时其旱寨必然空虚。若是能将计就计,使二位首领保守水寨,末将领兵去劫他的旱寨,必然成功。” 罗辉和万汝威听后觉得此计可行,便命余化龙前去准备,依计行事。 是夜二更时分,余化龙悄悄领兵下山,见岳飞营帐无光,只得数名军士巡逻,心中大喜,于是一声号令,杀入大营之中,巡逻军士一见余化龙,便抽身向营外逃跑。 余化龙入得营中,连挑数个营帐,却是未见一人,情知中计,便急呼喊众喽罗向外飞退。但岳飞埋伏已久,哪能轻易让他走脱,只听得营外一阵鼓响,四下里拥出无数官军,将余化龙所率喽罗尽数困在营中。随后便有火箭射入,将营帐并早已准备好的柴草引燃,顿时营中火光冲天。 余化龙无比心惊,急忙率众喽罗向外突围,却被外围刀盾兵逼住。岳飞怕一众喽罗做困兽之斗,便命人放开一处通路,众喽罗见状,无不争路逃命,因此自相践踏,反死伤无数。余化龙奋勇,自空隙处夺路而逃,只可惜所率喽罗死得死,降得降,竟然几乎全没于营中。 余化龙满面烟尘败回山上,向两位首领具述战败之事,罗辉和万汝威心中大惊,有心要责罚,但又要借余化龙勇力来抗岳飞,于是只能好言劝慰,命其回营歇息。 次日清晨,余化龙心中气急,又下山来讨战,岳飞仍然坚守不出,只以弓弩将其逼退,余化龙无奈只得收兵回山。一连数日,皆时如此,将余化龙气得心浮气躁,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 眼看已经将余化龙耗得差不多了,岳飞便召来众将说道:“我观康郎山前靠邵阳湖,山势险峻,有地利之便,一时难以破他。如今连日拒战,余化龙性情已被消耗殆尽,明日待我亲自出战与他斗将,诸将只需在旁押战,不可助战,岳某定要将他收于麾下,到时借他来破此山。”众将领命而退,各自归营安歇。 次日一早,全军用过早饭,岳飞率领五千人马,径往康郎山下,击鼓搦战。此时余化龙连日求战无果,正在气苦,忽闻山下鼓响,又有喽罗飞报说岳飞于山下搦战。余化龙心中大喜,也不及与两位首领请战,便点起三千喽罗下山来迎战。 来到阵前,两军射住阵脚,隔一射之地遥遥相望。余化龙望向岳飞阵前,只见中军处两面大旗,上有御笔亲书八个金字“武运昌盛、精忠岳飞”,下方立着一将,银盔银甲白龙驹,得胜钩上沥泉枪,鞍后挎着灵宝弓,腰间悬着湛卢剑。白面短须,身形魁梧,正是岳飞。 见余化龙出阵,岳飞一催白龙驹,来到阵前,笑道:“余将军,这几日可好啊?一连数日,我军却是未动,若是时间久了,只怕人都锈了,因此今日便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前几日见你也算是一员勇将,奈何从贼,不如下马归降,也好图个封妻荫妻,岂不美哉。” 余化龙大笑道:“岳飞,余某也久闻你大名,可惜你为何不识天时。如今大宋臣奸君暗,气数已尽,二帝被掳,赵构无胆。空有良将却不敢对敌,如此以往,必然江山尽失,生灵涂炭。你何不与我等一道,占山为王,若有时机,便是重开社稷,再立封疆,也未可知。若你想仗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只怕到时一旦丧身辱名,便是贻笑于天下。” 岳飞听后正色说道:“余将军之言差矣!大宋自太祖开基,于今已近二百年,中有盛世,百姓也曾安居。之后虽有奸臣误国,以致金人扰乱,但中原百姓犹心念故主,何来气数已尽之说。如今金人肆虐,又有伪齐虎视眈眈,正是我等为将者为国为民尽忠之进。我看你仪表堂堂,抱负才能,却不肯为国家栋梁,而甘作绿林草寇,是为不忠;如此以往,既不能扬名显亲,反倒玷污清白,是为不孝;顺应贼寇,荼毒生灵,残害良民,是为不仁;江湖虽知你威名,却尽是唾骂之声,以己之利而悖天下之义,是为不义;虽有勇武,却不知天下之大,岂无更出其右者乎,一旦失手,辱身败名,是为不智。你空有一身本事,‘忠孝仁义智’样样全无,实乃是庸人耳,如何反说本帅不知天命!” 岳飞一番话说得余化龙羞惭满面,无言可答,羞恼之际便叫道:“岳飞,口舌之争无益,若有胆色,便胜我手中枪方是本事!”说罢挺枪来刺,岳飞亦拍马向前,与余化龙战在一处。 二虎相争,却不知此战如何。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义释余化龙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与余化龙战至一处,两把枪并举。这一个似雪舞梨花,那一个如风摆柳絮。来来往往,战有四十个回合,岳飞暗赞这余化龙的枪法确实精妙,但可惜师承不精,枪法杂而无主,全凭自己理解便能达到这种地步,也是不易。若是能归到自己麾下,稍加点拨,恐怕进境非小,因此便更生要将其降服之意。 想到此处,岳飞虚晃一枪,跳出圈外说道:“今日天已近午,肚中饥饿,吃过午饭后再与你相斗。”余化龙也是战的心惊,自己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但看岳飞仍是游刃有余,于是便顺势说道:“既如此,便各自收兵,用过饭来再战。”说罢回阵率军上山吃饭。 岳元帅回至营中坐定,问众将道:“诸位在旁观战,见这余化龙如何?”一旁众将皆称赞道:“这人果然好枪法。”只有高宠在一旁沉默不语。 岳飞见状便问高宠道:“高将军也是使枪名家,见他如何?” 高宠见问到自己,便起身说道:“这人枪法固然精湛,但明显不是师出名门,枪法招式全任机变,岳帅与他战至四十余合不分胜负,只是未尽全力罢了,若是杀招齐出,只怕他早已命丧黄泉。便是末将上去,也可于五十合内取其性命。” 岳飞哈哈大笑道:“高将军果然眼毒,你神力无双,所谓一力降十会,他如何是你对手,只不过我见其枪法机变非常,实在是棵好苗子,又想借其之力攻破康郎山,故而不忍下杀手而已。午后一战,定要他降于军前。” 用过午饭,余化龙仍旧领兵下山,这里岳飞也领兵出营。二将见面,也不再多言,舞枪来战。又战得三十余合,岳飞发力,将沥泉枪使得神出鬼没,余化龙越战越惊,暗想:“这岳飞果然名不虚传,原来之前他手中留力,如今怎能胜他?如今之计,只能用暗器,方可赢得。但于众人面前放暗器打倒他,只是落人口舌,不如引他于林中无人之处,再打他便是。” 余化龙算计已定,便虚幌一枪,叫声:“岳飞,余某战你不过了!”叫罢便回马便望一旁林中败去。 岳飞见他未呈败象便退走,心知有诈,但他艺高人胆大,想要看看余化龙手段,便喝一声:“余化龙,随你诡计,本帅岂能惧了你?”说罢拍马赶入林中。 余化龙见岳飞追来,拨回马又战了七八个回合,回马又走。岳飞又追下去。余化龙见四下里已是无人,于是暗暗取出金镖,突然扭转身躯,喝声:“着!”一镖打来。 岳飞早有防备,把头一偏,这镖却打个空。而后笑道:“原来是这般小人伎俩。”余化龙一镖未中,又发一镖打来,岳飞竖枪一拨,将镖打落在地。余化龙见状,又将第三枚镖望其胸口打来。岳飞看准来势,把手一绰,却把金镖接在手中笑道:“余化龙,这镖还有多少?索性一齐打来。” 余化龙急怒道:“岳飞,你虽接得我的镖,却也奈何不得我。”岳爷摇摇头道:“也罢,你打我三镖,我便还你三箭。”说罢取出灵宝弓来,也不搭箭,空拉一声弓弦。 余化龙于前方败逃,听得身后弓弦响,急忙翻身藏于马下,却是只闻弓弦响,不见箭矢来,刚刚翻身坐定,又闻身后弓弦响,连忙再次翻身藏于马下,可仍不见箭矢。 余化龙急怒道:“岳飞,休要戏耍爷爷!”谁料话音刚落,身后弓弦再响,接着胯下马便人立而起,将他颠落马下。原来岳飞前两箭只是唬他,正是要他急恼,而第三箭则是箭若流星,将其战马辔头系带射断,那马儿前进途中突然脸旁被利箭刮过,顿时受见人立而起,余化龙正在急恼之时,不及防备,便被颠落。 余化龙落在地上,正要起身再战,岳飞沥泉枪尖已经指在他咽喉处,笑道:“余将军,可服了么?若是不服,岳某便放你再战。”说罢收了沥泉枪,退到一旁。 此时余化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幻数次后站起身来,长叹口气道:“岳元帅枪法如神,神箭更是无敌,余某甘拜下风。”说罢拱手肃立。 岳见状跳下马说道:“余将军,也是你这马未曾临过大阵,因此容易受惊。”余化龙满面羞惭,摇头跪下道:“便是予我神驹也不及将军一二,今日既败,又暗器伤人,已是无状,若是再言其它,更是丢尽颜面,在下宁愿俯首就死,还请岳元帅给个痛快。” 岳飞将他扶起道:“如今天下大乱,岳某军中也正是用人之际,我观将军枪法机变虽好,却无师承之精,若稍加点拨,定有进益,我军中使枪好的也颇有几人,将军若是愿意,不如归到我军中如何?” 余化龙听后先是错愕而后大喜道:“余某自幼习武,独爱枪术,也曾遍访教师,无奈学得过杂,又无名家指点,因此不得进展,若是岳元帅不计前嫌,余某愿为元帅马前一卒!”说罢叩首在地。 岳飞笑道:“余将军不必过谦,你若肯来,是岳某不胜之喜。不过今日不可。”余化龙疑惑道:“不知元帅何意?” 岳飞道:“如今罗辉和万汝威未除,康郎山上贼兵仍众,我有意让你做个内应,假装被你金镖所伤,败退回营,到时我再使人上山与你呼应,便可取了康郎山。”余化龙恍然大悟,说声:“遵元帅之命。” 二人商议已定,复上马,岳飞前面策马飞退,后方余化龙紧紧追赶。出了树林,岳飞高呼道:“无耻贼人,竟以暗器伤人,诸将与我将他杀了。” 阵前高宠、牛皋、施全等人听后大怒,拍马上前助阵,余化龙眼见众将来到,连忙率兵退回山上,众将一番追杀,被山上滚木檑石击退,无奈愤愤而返。 余化龙退回山上,见了两个首领禀道:“末将诈败,哄得岳飞追赶,如今他被我金镖所伤,可惜他将众人多,一齐助战,未能取其首级,不过他营中群龙无首,明日大军齐出,定可大胜。”罗辉笑道:“打伤岳飞已是大功一件,明日我与万兄弟一道,定要击破大营,擒拿岳飞。”说罢便命一众喽罗准备齐整,等待次日来攻岳飞。 而另一边岳飞也收兵回营,诸将都以为其着了镖,俱来问安。岳飞笑道:“无甚大事,只是打中护心镜,胸口有些憋闷罢了。”诸将这才放心而去。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六十七章 妙计破康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待众人退后,岳飞命亲卫将杨虎唤进帐中,又屏退左右说道:“杨将军,如今有一事让你去做,不过可否?” 杨虎拱手道:“当日太湖上元帅饶我性命,正愁无相报之时,便是刀山火海,也但凭差遣!” 岳飞笑道:“那倒也不必,只是让你去投罗辉万汝威罢了。” 此话一出,杨虎顿时愣住,而后说道:“杨虎生是岳家军之人,死是岳家军之鬼,岂敢有二心,元帅为何要这般说话?” 岳飞连忙解释道:“不是让你真的投贼,只是我有一计,须得你出马上山方可,若是成功,康郎山即刻可破,只是你却要吃些皮肉之苦,却不知你肯不肯。” 杨虎这才长出一口气道:“我随元帅也已多时,南霸塘上面对金人都未曾退让,区区皮肉之苦又有何妨,还请元帅明示。” 岳飞点头上前附耳暗语一番,杨虎不住点头,最后向岳飞躬身行了一礼便向后退出帐去。 当夜,罗辉万汝威二人正设宴为余化龙庆功,忽有喽罗报上,说有杨虎于山下求见两位大王。罗辉听后一愣,对万汝威说道:“这杨虎不是在太湖被岳飞打得大败,归降了么?如今为何来见我二人,定是有诈,不如杀之。” 万汝威笑道:“区区一个人,难不成有翻天的本事?且让他上来看看所为何事,再作定夺不迟。”说罢命人前去将杨虎带上山来。 过不多时,杨虎佝偻着身子来到寨中,一见两位首领,顿时扑倒在地,痛哭道:“两位兄长救我!”罗、万二人一见此景,顿时面面相觑,连忙上前将杨虎扶起道:“贤弟不必如此,有事请说,若能相助,必不吝啬。” 二人命人取来椅子,让杨虎就座,却不料杨虎说道:“棒疮疼痛,不能就座。”二人问道:“何来棒疮?” 杨虎叹口气道:“今日岳飞被余将军金镖所伤,重伤不起,小弟亦是心中着急,便说元帅有伤,不如暂且退去。谁料岳飞还未作声,反倒是恼了其弟子张宪,当胸一掌将小弟打翻。又命人将小弟押到营外,要以诅咒主帅为由,斩首示众。幸得水军一众兄弟拼死相求,才饶得性命。那张宪仍不肯完,言道:‘汝本是水贼,当日败退之时便要去投罗辉,如今正在康郎山下,汝阵前沮军,咒损恩师,莫不是想要以此献功复从贼兵么。今日幸有众将为你求情,便免你一死,不过死罪可去,活罪难逃,领上三十军棍,待恩师醒转后再与你计较。’如此小弟便被打了三十军棍,幸好有水军兄弟平时与我相厚,趁夜将我救出营外。小弟思量也无处可去,便索性来投两位兄长,也好报这一箭之仇。”说罢脱去上衣,背上棒疮果然鲜血淋漓,着实打得凶狠。 罗辉沉默不语,万汝威却突然大喝一声:“杨虎,你敢效东吴黄盖苦肉计么?来人哪,将杨虎给我拿下!” 杨虎见此情形,从腰中拔出剑来,横到脖颈处,泣道:“我诚心来投,你二人竟不念旧情,如此疑我,罢了罢了,我便以死明志,望我死之后,二位为我报仇。”说罢一边作势要自刎,一边以眼去看余化龙。 余化龙从杨虎眼中看到些许异样,心想,此人莫不是岳元帅所说之人?一念及此,连忙从怀中掏出金镖,一镖打落杨虎手中剑,而后起身说道:“这杨虎神情不似作伪,棒疮又是如此之深,再若重些,只怕性命也丢在军棍下了。首领还请明鉴,莫要寒了来投之人的心。” 万汝威笑道:“方才只是试探杨贤弟罢了,便是你不出手,我也断不会伤了他的性命。”而后转眼看向杨虎道:“杨贤弟,如今山下官军云集,不得不防,还请恕罪。” 杨虎只能点头称是,此时罗辉也笑着打个圆场,对余化龙说道:“余将军,还请你带杨贤弟往营中将养棒疮。”余化龙领命带着杨虎回营,安顿好后,正要离去,杨虎突然一把拉住他说道:“多谢余将军方才救命之恩,林中之人有话要说。”余化龙正要相问,突然觉得手中多了一个蜡丸,便点头道:“杨将军还是好生歇息,若是有话待得将养好些再说罢。”说罢转身离去。 次日一早,罗、万二人正在整备人马,准备借岳飞重伤之时攻击岳家军,忽然喽罗来报,说有一年轻小将率兵来到山下叫骂,要两位首领将余化龙和杨虎献出阵前。 罗、万二人大怒,立即率军出寨要去对敌,正要出营,只见杨虎和余化龙立于寨前,齐声说道:“既然有人要我二人,我等便率首领下山,也不让官军小看了咱们。”罗、万二人大喜,尽起寨中人马,来到山下与岳家军对峙。 罗、万二人率兵来到阵前,见一金甲将领立马阵前,罗辉手执马鞭问道:“来将何人,为何不见岳飞来此?” 听见罗辉问话,对面宋将怒喝道:“吾乃岳元帅之徒张宪是也,你帐下余化龙暗器偷袭,以致吾师至今昏迷不醒,今日便是来此要为吾师报仇。”随后又以手中虎头錾金枪指着杨虎骂道:“你这背主求荣的无义匹夫,可恨昨日未曾将你军棍打死,今日必取你狗命!” 那万汝威拍马上前一步,说道:“岳飞空有一身本事,却全然不识天时,如今重伤,实乃天意,尔等若是识机,便卸甲归降,到时大秤分金,大碗喝酒,岂不好过你等保那昏君受苦?” 张宪“呸”的一声,骂道:“无知匪类,便是元帅不在,我岳家军取尔等首级也如探囊取物一般。若是不肯来降,便将狗头留在此处罢!” 罗辉大怒道:“谁人与我拿下这狂妄之徒?”余化龙在一旁高呼道:“我来拿他!”说罢反手一枪,罗辉刺于马下。一旁杨虎趁万汝威惊惧之时,手起刀落,将其砍为两段。 对面张宪见状,虎头錾金枪一挥,众将士蜂拥而上,将那些还在震惊之中的喽罗斩杀当场。随后余化龙亲带岳家军抢山,一众喽罗如同树倒猢狲散,有的跳水逃生,有的被岳家军将士斩杀,更多的则是齐齐跪在地下求降。 过不多时,余化龙收拾降兵,一把火烧了山寨,随张宪一同往岳家军大营而去。 来到营中,张宪将余化龙和杨虎带到帐中与岳飞等其余将领相见,并将二人阵斩罗辉、万汝威二人,如今已经平定了康郎山之事一一细说。 岳飞于帅椅上听罢,笑问道:“杨将军,身上棒疮可还疼否?今日之战,你与余将军当是首功。” 杨虎笑道:“疼自然是疼的,当初要是打的不重,岂能瞒过二贼。不过以末将一人之伤换得大军之捷,不算亏本!” 其余众将这才明白岳飞当日佯装受伤,却暗中收得余化龙,又以苦肉计将杨虎送到罗、万二人身边,方有今日之胜,不由赞叹岳飞料事如神。 正当众将庆贺余化龙归降,杨虎立下大功时,突然探马飞报,岳飞闻讯顿时大吃一惊,急忙命众将回营起兵。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五老峰失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正在帐中庆贺康郎山大胜,忽有亲卫报来,说湖口知县谢昆满脸狼狈在外求见。 岳飞连忙命人将谢昆请入帐中,只见谢昆盔歪甲斜,一见岳飞便跪地痛哭道:“在下将粮草尽数失了,特来此向岳元帅请罪!” 原来就在岳飞率兵围困康郎山时,谢昆依岳飞军令,前往属地各处催粮,在行至庐山下五老峰处,军士禀道:“前面有两条路,不知老爷从那条大路而去,还是从那小路而去?” 谢昆便问道:“哪一条路近此?”军士回道:“小路近些。”谢昆心想:“听闻这附近有盗匪作乱,若是走小路恐怕粮草有失,不如走大路,就远些也罢。”于是便吩咐军士从大路上走。 谁知行未多久,便见一座高山,山下齐刷刷列阵一队贼兵,阵前有五人顶盔贯甲,立于阵前。见此情形,谢昆心中暗道:“苦也,便是绕路,却还是躲不过这群盗匪。” 原来就在谢昆行入庐山地界之时,便有喽罗探知,上报到贼首处,说有一队人马押送粮草,要往五老峰下经过,上面写得“岳”字,想来是岳飞所解粮草。 而这五老峰早被一队盗匪占住,为首的名叫董先。手下有四个弟兄:一个姓陶名进,一个姓贾名俊,一个姓王名信,一个也姓王名义。聚拢了五千人马,占住五老峰,于各处打家劫舍。今日突闻是岳家军所解粮草,那董先便笑道:“听闻岳飞此刻正在湖口攻打康郎山,大军急切间不能轻动,我等山上粮草不多,且如今各处金人肆虐,下山劫掠也所获无几,若是能取了这队粮草,岂不好过许多?待得岳飞与罗辉万汝威战的两败俱伤,便是想来取粮,到时我等据险而守,又能奈我何?”其余几人皆点头赞同。 五人商议已定,便点起人马,火速下山,着一路人马于小路看守,大队人马则随五人径往大路上等待。过不多时,便见谢昆率一队官兵押着数十辆粮车远远走来。 那董先看看粮车将近到来,便大喝一声:“呔!会事的快快把粮草留下,饶你一班狗命。若是敢说半个不字,便叫你人人皆死!”谢昆说道:“果然是走差了路。”无奈之下只得拍马抡刀,上前观看。 来到阵前,只见对面为首那人头戴镔铁盔,身穿乌油铠,坐下是一匹青鬃马,手拿一柄虎头月牙铲。见到谢昆出来,就大喝一声道:“呔!你是何人,竟敢押着粮草这般大摇大摆从我山下经过,若要活命,快把粮草送上山去,否则莫怪铲下不留情面!” 那谢昆年近六十,本就气衰力弱,面对如此强人,只得欠身说道:“首领不用动怒,下官是湖口知县谢昆,奉岳飞元帅将令,解粮在此经过。下官年纪老迈,断不是大王对手。但岳飞元帅忠义之名广传,万望首领网开一面,容下官过去,必有后报。” 那董先冷哼一声道:“素闻岳飞神箭如电,枪法通神,是不世出的好汉,但如今四下里百姓都被金人赶得散尽,我山上兄弟也食不果腹,莫说是岳飞的粮,便是当今天子的粮也过不得了!”说罢一声令下,命众喽罗上前抢粮,而自己则挥动月牙铲,直取谢昆。 谢昆毕竟年迈,十余回合后便力不能支,只得拨马退走,一众军士也被众喽罗杀散,董先等人将数十车粮草尽数押解上山,设宴庆祝。而谢昆则是一路败退,所解粮草尽数被抢,知道此事非小,便硬着头皮去寻岳飞请罪。 岳飞听谢昆说完,见其年迈,如今又是一脸狼狈,便也不忍苛责,于是说道:“谢大人不必如此,也是岳某考虑不周,解粮大事当应派个可靠之人与你随行,你年迈难敌贼人,粮草被抢也是无奈之事。此事不必过忧,正好此间事已了,便去五老峰看看这伙强人。”说罢便命大军拔营,举兵前往康郎山。 岳飞军令下罢,正要起身,下方张用夫妻出列说道:“我夫妻二人自入元帅麾下还未立寸功,想来区区数千贼人,何须动劳元帅大驾。且请元帅率大军缓行,我夫妻二人先去打个头阵如何?” 岳飞闻言笑道:“也好,不过既然谢知县说贼首有数人,你夫妻二人便稍有不足,我再着王贵和徐庆同你夫妻二人去,也好有个照应。”于是便命四将领两千人马随谢昆先往五老峰,自己则率大军随后而行。 且说张用夫妻与王贵徐庆一道,领着两千人马正在行进间,忽然见到前方有一人一马于林间探头张望,张用对王氏使个眼色,王氏立明其意,便向后稍退,自树林另一侧包抄过去。而后张用低声对王贵和徐庆说道:“两位兄弟,小心林中贼人,我等佯装不知,到时看我眼色,将其拿下。”二人闻言轻轻点头。 眼看走到树林近前,张用对王贵和徐庆使个眼色,三人便拍马而出。张用一马当先,挥刀直指林中,大喝道:“何方贼子,胆敢窥我大军!” 林中那人一看行踪败露,策马便逃,谁料刚出树林,便听到一声娇喝,两把刀便当头劈来。那人一惊,连忙掣起手中宣花斧挡住双刀,与来人战至一处。 张用等人追出树林,便见王氏双刀翻飞,与一使斧男子战得难解难分。王贵一声大喝,便挥金刀杀上,那人一把宣花斧使开,力敌二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数个回合便力不能支,眼看便要败下阵来。 正当王贵看准破绽想要一刀将那人砍于马下时,外围掠阵的张用突然高呼道:“刀下留情,这是熟人!” 王贵听到,急忙收刀跳出圈外,仔细看向那人。此时王氏与那人听见张用高呼,又见王贵住了刀,便也收了兵器向后退出战圈对峙。 王贵仔细看对面那人,越看越觉得眼熟,此时张用和徐庆也赶了过来,张用来到那人面前,有些颤抖着声音问道:“对面的莫非是孟邦杰兄弟么?” 经张用这一说,王贵与徐庆也越看那人越是眼熟,果然与孟邦杰有不少相似之处,只是如今蓄了须,面容也沧桑了许多。而那人更是一愣,仔细端详张用一番后,便丢下宣花斧,跳下马来,快步跑到张用跟前问道:“你是张用兄弟?在下正是孟邦杰!” 张用大喜,也跳下马来,与他拥在一起,半晌之后才分开,笑道:“当年太行山之后,你我二人被金军冲散,岳哥寻我二人不到,还为你我二人立了衣冠冢,这许多年你去了哪里?我与岳哥寻你许久都未有消息。”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六十九章 旧友得粮归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孟邦杰叹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于是张用便命大军就地扎营,王贵和徐庆也上来相会旧友,随后张用又将王氏也介绍给孟邦杰认识。王贵说道:“当年太行山我等险死还生,独不见了你和张用二人,所幸后来于汴京得知张用无事,却不知你下落,岳哥还着实伤心了一番。” 孟邦杰这才和几人说起自己的一番遭遇。原来当年在太行山一战之后,自己被金军骑兵冲散,一队金兵尾随追杀,他且战且退,来到崖边,眼看金兵围上,为免被俘之后受辱,他便将心一横跳下山崖。 谁料也是命不该绝,在落崖之后,刚好被崖下的树枝挂住,未曾坠落崖底,最后孟邦杰缘着树干爬回崖壁上,一路费尽力气方才下到崖底,此时精疲力尽,倒在崖下河道之中。 昏迷之中孟邦杰突然觉得周围水声响起,全身冰冷,一个激灵醒转过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降大雨,山水下来,将他自河道中一路冲刷而下。他几番挣扎,岸边却是连根草都不曾捞得,焦急之间一口气上不来,便又晕了过去。 当孟邦杰悠悠醒来之后,却是身处一座庄园之中,而后便有一位老者入内,自称姓孟,因年老,故被人称之为孟太公,这一日刚好于岸边纳凉,却见一道水带着个人冲了下来,连忙命家仆将其捞起,正好救了孟邦杰一命。 孟邦杰说出自己姓名,又将自己来历一一细说,那孟太公大喜道:“原来公子与老夫同宗,你这一路下来,只怕被冲了四五十里远,身上各处多有损伤,还需好生静养些日子,只管留在此处,便如在自己家一般。” 自此之后,孟邦杰便留在孟家,又因孟太公孑然一身,并无子嗣,孟邦杰感念其救命之恩,于是便认了义父,侍奉左右,想为其养老。 随后金军大举南侵,中原之地尽失,无奈之下,孟邦杰便携义父逃难至济南府外一处村庄安顿下来。此时金军南下,济南府归于刘豫,周围逐渐安宁。而孟太公临行之时也略有身资,便在村庄中买下数十亩地来,雇了人耕种,日子渐有起色,而孟邦杰也每日练武,未曾将武艺荒废。 但平静的日子很快便被打破,刘豫僭立后巡至济南,其子刘麟于各处征粮以充国库,来到村庄中见孟太公有些家业,便加倍征收,孟太公气急,就上前与之争辩。谁料那刘麟恼羞成怒,当胸一拳把孟太公打得吐血身亡,孟邦杰气急,便取了兵器,一斧砍伤刘麟右臂,但其亲卫甚众,将他团团围住,一番冲杀后孟邦杰才负伤杀出重围。 但因他砍伤大齐太子爷,于是刘豫大怒,命齐国上下画影图形,要将他缉拿。孟邦杰乔装打扮逃离济南府,一路南下,无处可去,听闻岳飞于洪州屯兵,便想前去投奔。可到了洪州后却又听见岳飞去往湖口剿匪,便一路往湖口而来。在路过庐山时,听人说山上有盗匪出没,于是暗中自山林中行走。突然发现前方有大军前来,以为是山上贼人,便于林中悄悄观看。 谁料还未看清来的是什么人,便被张用堵了上来,于是仓皇而逃,刚刚出林,就被王氏接住厮杀,直到此时才发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张用笑道:“如今在下已经追随岳哥麾下为将,你既有相投之意,等岳哥来时便一起见了,想必岳哥也定会欢喜。” 孟邦杰听后大喜道:“如此便劳众兄弟引荐了。”而后又问道:“不过有句话不知在下当不当问,众兄弟先行到此,却是为何?” 张用便将五老峰上董先等人抢粮,自己领命前往剿匪并取回粮草之事说与孟邦杰听。孟邦杰听后连忙说道:“如此烦请哥哥将兄弟一并带上,也好先赚一份功劳也好与岳哥见面。” 张用点头赞同,于是命大军起身径往五老峰下叫阵。只听山上一阵喧哗,董先当先一骑,率兵杀下山来,手中月牙铲一指对面谢昆骂道:“老匹夫,当日放你一马,如何还敢前来寻死?” 张用一听大怒道:“小小毛贼,竟敢截岳家军之粮,今日大军到此还敢口出狂言,若是不想死,便将粮草送下山来,束手就降,或可在元帅面前为尔等求情免死。若是不肯,片刻之后便让你身首异处!” 董先听后拍马举起月牙铲便冲出阵来,喝道:“胜得爷爷手中兵器,便还你粮!” 孟邦杰当即挥起宣花斧上前接住,并叫道:“众兄弟与我压阵,看我取了此贼首级!” 二人一个用铲,一个用斧,皆是奇门兵器,又都是臂力过人,只见铲来斧去,交锋四十余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王氏在阵前见二人战的胶着,恐怕孟邦杰久战有失,于是从兜中暗暗摸出一块飞石来,望董先脑门便是一石打去。 董先听到风声响,急缩头时,便被飞石将头盔打落,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拨马落荒而逃,众喽罗连忙固守险要,阻挡张用大军。 却说董先回到山上,与陶进等人说了山下之事,几人大怒,便点起山上人马,与董先一道下山复仇。 来到山下,董先将月牙铲一指对面王氏骂道:“无耻贱人,暗器伤人,若是有胆,便来与我决战!”说罢一挺月牙铲便要冲锋。谁料他还未动,一旁陶进等人便已冲出,于是连忙跟上。 谁料还未曾与张用等人交锋,陶进四人远远便跳下马来,向张用等人奔来,而后跪倒在地叫道:“对面可是张用哥哥么?想得兄弟们好生辛苦!” 董先大惊,连忙勒马观看。而对面张用也认出了陶进等人,连忙跳下马来问道:“众兄弟如何在此?”原来陶进四人原本也是张所麾下禆将,与张用私交甚厚,但在张所往大名府任职之时被杜充调往自己军中,而杜充做东京留守时,他们四人仍在太名府军中,因此并不与岳飞相识。及至大名府被金军攻破,四人杀出重围,四处流离数年后,来到五老峰,与董先不打不成交,最终一同占山为王。 张用笑道:“既如此,你等在此为盗,终无结果。既与董先结义,何不劝他一同到岳元帅营前效力?有功之日,亦可荣宗耀祖,扬名后世,岂不是好?”四人点头返身相劝董先。董先眼见对面岳家军军容整齐,将士个个悍勇,想来也是战胜无望,只能同意四人,将山上粮草取下,献于张用军前。 次日岳飞大军也到,张用将粮草与山上喽罗献上,并将孟邦杰、董先等人引入帐中,与岳飞相见,具言几人相投之意,岳飞大喜,尤其听到孟邦杰遭遇后更是不胜唏嘘。 平定鄱阳湖与五老峰,岳飞便率军返回湖口县休整,同时上奏报捷,不多日,朝廷传来诏谕,岳飞讨贼有功,授亲卫大夫、建州观察使。随之而来还有一封军情,岳飞看罢,命大军立即起身,返回洪州。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七十章 威名震群寇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岳飞诏谕受封的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军报,建州匪寇范汝为攻陷邵武军,江西安抚使李回心中焦急,命岳飞立即还军,分兵三千保建昌军,两千保抚州。 岳飞接到军情,不敢怠慢,连忙与谢昆告别,命各营起兵,星夜回援两处城池。岳飞先是命张宪率岳云、牛皋、张用、孟邦杰等人率两千人赶赴抚州,而后自己率高宠、徐庆、余化龙、董先等人率三千人往建昌军。最后则是汤怀、施全等人率其余兵马并康郎山、五老峰降兵回洪州与陈淬会合。 临行之时,岳飞将一面绣着“岳”字的大旗交给张宪,说道:“抚州近洪州,贼兵必多闻岳飞之名,你去往抚州后,先将此旗置于抚州城门处,贼兵见我大旗,必不敢轻动,若是有不知死活的,但往洪州搬兵,务必将其尽数剿灭。”张宪点头称是。 张宪率军来到抚州,抚州知州出城迎接,入城之时,张宪拿出“岳”字大旗,让知州派人把大旗挂于城门外,知州不解,问道:“贼兵势众,以一旗安能拒之?” 张宪笑道:“大人勿忧,我家元帅如此安排,定有奇效,且我等兵马在城,便是有不知好歹的人来,也无甚大事。”而后又命人于抚州城境内四处张贴榜文,上书:“贼入此者死!” 那知州半信半疑地将岳家军旗置于城门外,又按张宪所说四处张贴榜文。此时游寇来到抚州,意欲攻城,忽见城门处高悬“岳”字大旗,又见四下里有榜文,贼首惊惧,对左右说道:“久闻岳飞于洪州治兵,其麾下岳家军战无不胜,此地已近洪州,若是岳家军在此,则莫要近城。”并与各处贼首通风报信,具言岳家军驻于抚州,不可前往送死。 于是各处流寇皆远离抚州,不敢入境劫掠,抚州百姓生活安定,更不知境内有盗。经此一事,抚州知州对岳飞更为感激,因此厚待张宪等将,并将境内所获粮草,单独分出一份,送往洪州犒军,以谢岳家军守望相助之情。 抚州安定,而岳飞则率三千人马来到建昌军,入得城中,建昌知军前往拜见,具言范汝为攻陷邵武军,如今已经在整治兵马,似有进犯建昌之意。而且前些时候白波寨首领姚达、饶青兵变造反,也是对建昌虎视眈眈。岳飞听后笑道:“无妨,区区贼兵,破之不难,静待时机便可。” 此时已近严冬,姚达和饶青于白波寨上见粮草不足,便商议前往建昌取粮。饶青说道:“前些时候听闻岳飞率兵进驻建昌,此人好大的威名,于江淮一带讨伐叛军,无有不胜,之前康郎山上罗辉、万汝威占据鄱阳湖,也算是一方枭雄,却还是被其攻破,我等若去,只怕讨不得好。” 姚达听后笑道:“无妨,这些天我屡派人入建昌探听消息,得知岳飞此来不过率兵马三千,而建昌城中军士不过也只有五千余人,且多酒囊饭袋,我大军操练已久,又有万余人马,因此不足为惧。饶是岳飞浑身是铁,量他又能打出几斤钉来。”于是决定起大军攻打建昌。 岳飞坐镇建昌城中,探马来报姚达、饶青起万余人马来攻,于是岳飞便将徐庆和余化龙唤来,说道:“贼兵万余来犯,你二人率两千人马,并建昌军三千前往迎敌。这些时日,我观城中可用之将唯有颜孝恭、郝晸二人,我命这二人携建昌人马从旁侧应,一切攻击以你二人为主,以我岳家军如今之战力,贼兵旦夕可破,你二人莫要失了我军威名。”徐庆和余化龙领命而去。 随后岳飞又命人将建康知军并颜孝恭、郝晸一道请来,将对敌之策一一细说,二人也自去准备不提。 却说姚达和饶青率领大军一路前行,来到四望山下,便见前方徐庆和余化龙率军严阵以待,阵前高树“岳”字大旗。姚达见岳家军人数不多,只得两个方阵,于是对饶青笑道:“贤弟为我押阵,看我冲破岳家军,你再上前接应。”说罢便率五千人马向前冲突。 姚达来到阵前,先令弓箭手一轮齐射,徐庆见状,喝声:“御!”就见两个方阵前的刀盾兵动作划一,将盾牌竖立于阵前,后排则将盾牌护住周围头顶。岳家军的盾牌与大多数宋军所用的都不一样,并非圆盾,而是如半扇门高的塔盾。这种盾牌是拿厚木条排列,再以铁圈箍紧,铁圈上嵌以倒刺,寻常弓箭难以射透,若是敌军步卒压上,亦会被倒刺所伤。此时姚达军中弓箭手一轮齐射,箭如飞蝗,却全数落在巨大的塔盾上,里面的军士无一损伤。 姚达见弓箭对岳家军方阵并无用处,便一挥手中长枪,身后贼兵便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可是就在他们眼看接近方阵时,徐庆口中一声令下:“放!”而后方阵中只听“嗡”的一声弓弦响,便有无数箭矢自方阵中飞了出来,化作一蓬箭雨,落在了冲锋的贼兵之中。 姚达虽然呼喊着让贼兵抵御,但无奈这箭雨来得太快,仍旧将冲锋过来的贼兵射翻大半。面对如此情况,姚达脸上显现出狠厉之色,继续催促贼兵向前。剩下的贼兵拼命冲向岳家军方阵,眼前便是巨大的塔盾,那些贼兵心中大喜,但看到塔盾后岳家军军士看他们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时,不禁顿时背生冷汗。 而就在此时,徐庆又是一声号令:“刺!”那些冲到盾前的贼兵还未反应过来,无数长枪便从塔盾空隙中伸出,将其刺杀,这一幕好似无数贼兵自己撞上枪头一般。 这些长枪一刺即收,而后又以相同的频率不断刺出,每次枪出,必定刺穿一名贼兵身体,片刻之后岳家军方阵前便倒下了无数呻吟悲呼的贼兵。接着徐庆又喝道:“杀!”两个方阵的岳家军,也齐声怒吼:“杀!”接着便见方阵向前推进,每一步都踏在一个节奏上,两千人马齐动,竟然令大地震动,似有千军万马的气势一般。 姚达急令弓箭手乱射,但有塔盾在前,贼军并不齐整的箭矢对岳家军杀伤十分有限,而路过方才倒地的贼兵时,前方刀盾兵阵形不乱,一面抵挡箭矢,一面用手中短刀将倒地贼兵补上一刀,如同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一般。 此时见姚达受阻,饶青连忙挥军上前接应,但两处人马方一会合,便听得四望山上一阵呐喊,又有一支官军冲锋而下,将其退路截断。 姚达和饶青大惊,连忙转身来迎,而此时徐庆和余化龙也动了,二人各率一支骑兵,向前冲杀,后方步卒仍是稳步向前,整齐的脚步声甚至冲淡了前方的喊杀声,给贼兵带来巨大的恐慌。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七十一章 岳家军初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徐庆和余化龙率骑兵于混乱的贼兵中突入中军,徐庆挥舞狼牙棒力砸姚达、余化龙则挺枪刺向饶青。 姚达以长枪一接徐庆狼牙棒,便感觉双臂一沉,心道不好,但此时若退,则士气尽失,若是冲不出包围,只怕今日就要丧身于此。想到这里,只得奋勇与徐庆占在一处。 而余化龙对阵饶青,手中亮银枪使得如毒蛇一般,专拣其要害刺击,饶青使开大刀,却是满眼都是枪花,也不知该如何抵挡。未及十合,二马错镫时,余化龙看准饶青破绽,挥枪往其后背一砸,喝声:“去!”饶青便觉得后背如遭雷击,一阵剧痛袭来,“噗”的一口鲜血便喷将出来,而后两眼一黑倒落马下被官军所俘。 拿下饶青,余化龙又挥枪杀向姚达,而姚达一人面对徐庆便已不支,此时再有余化龙助战,更是左支右绌,破绽百出,数合之后被徐庆看准时机,一把提了过来,又狼牙棒压住脖颈,动弹不得。 贼首已败,其余贼兵在岳家军和建昌军士追杀下四散溃逃,逃不出的,或是被就地格杀,或是坐地而降。原本的万余贼兵竟然有半数投降,其余或死或逃,战场之上,顿时为之一空。 贼兵已定,徐庆与颜孝恭率领一队人马打扫战场,而余化龙则和郝晸一道率另一队人马将战俘武装尽数解除,归扰一处,严加看守。 打扫完战场后,四将满载归城,建昌知军大喜过望,治酒犒赏三军,城中百姓闻讯亦敬岳家军如同神明。经此一役,邵武军的范汝为听到消息后无奈叹道:“岳飞在建昌,吾无望矣!”于是建昌军境内环境为之一清。 而就当岳飞各处讨贼屡战屡胜之时,其上司神武副军都统制辛企宗却是极为不顺。在建炎四年时,因有拥立之功,又因其一家皆是当时名将,因此高宗皇帝欲将其任为节度使,赵鼎以他非有军功之故,不能服众,因此与高宗皇帝争执不下。高宗皇帝因赵鼎触怒龙颜,诏其累乞宫祠,可本职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免谢罪。 赵鼎被免之后,高宗皇帝仍然坚持要任用辛企宗,但参知政事谢克家劝道:“企宗非有大功,今骤命之,是使鼎得名,企宗得利,而陛下独负谤于天下后世也。”于是高宗皇帝这才罢休。 随后因范汝为作乱于建州,先是攻陷建阳县城自立,声威大振,高宗皇帝于是派李捧前去平叛,又命福建帅臣程迈聚集官兵讨伐。谁知范汝为所率叛军一战将李捧等人所率官兵几乎打得全军覆灭,李捧仅以身免。 随后范汝为叛军又利用自身熟悉地理环境的优势,屡败官军,形势一片大好,于建州立足,颇得民心。高宗皇帝见其势壮大,于是又派辛企宗所部万余人马前往镇压,却不料辛企宗此人畏敌如虎,远不及其兄弟辛兴宗勇武,来到邵武军后便沮军不前,最终被范汝为率兵击破于回源洞前。 数战不利,高宗皇帝便遣朝请郎谢乡和修职郎陆棠两人一同去招安范汝为。最终诏谕范汝为为武翼郎,兼任福建民兵都统领,并命其受辛企宗的节制。 范汝为虽然表面上归降了朝廷,但却没有解散叛军,依旧拥兵自重,对于辛企宗的节制更是置若罔闻,而后高宗皇帝诏谕其将叛军解散归农,使其入行在听封。但范汝为拒不受命,反于冬初攻克政和县又兵临建州城,建州守臣王浚明弃城逃跑,使得叛军声威更盛,百姓聚焦十余万人。 面对范汝为如此声势浩大的叛军,辛企宗则是毫无办法,于邵武军再次被范汝为打得大败而归,还因此而失了邵武军。这才震动江西安抚大使李回,命岳飞前来支援建昌军。而辛企宗则因屡战屡败,被高宗皇帝迁怒,免去了神武副军都统制一职。 而此时岳飞连战连捷,于各处讨伐叛军皆有所获,又坐镇建昌军,使得范汝为不敢轻动,因此高宗皇帝降下诏谕,着岳飞所部神武右副军升格为神武副军,岳飞也被任为神武副军都统制,仍驻军洪州。 岳飞返回洪州后已至年终,在于家人稍事团聚之后便又投入对岳家军的操练之中。此时岳家军连败数次贼兵,获得降兵近万,除了留下部分于抚州和建昌军中外,其余人员并之前张用降兵约有万人,一道打散归于岳家军,仍按营、连分配。新得的孟邦杰、余化龙、董先等人都充入各营统制。而新加入的将领见岳飞治军严谨,也更添敬意,就连一贯好色贪财的董先也收敛了性子,不敢违背军规。 过罢新年,高宗皇帝又有诏谕传至洪州,以岳飞治军整肃,各处平叛有功,赐其亲卫衣甲千副。至此岳家军人数已近三万,其中有骑兵六千,步卒两万余人,而且等级有序。岳飞是岳家军当仁不让的主帅,下有高宠、张宪、岳云领亲卫营于中军,牛皋、施全、张用、徐庆等将为各营统制营长,又有汤怀、张显等旧时兄弟与余化龙、杨虎、董先等降将为各营副统制、参谋等职。下方各营除了新入岳家军之人,其余各营几乎都已成型,三万人中至少有一万五千余人已经成为铁血之士,这股力量已经是南宋各部兵马中不可忽视的精锐,而此时的岳飞,也终于告别了受各处掣肘的日子,成为南宋朝廷主力部队中的一支,彻底的站在了历史舞台之上。 就在岳家军在江西路连战连捷时,汝南又生变故,原本王善在东京外被岳飞战得大败,无奈之下投靠金人,其部将曹成则落草为寇,先受招安,官至武功大夫、荣州团练使,又复为盗。并于去岁八月始,掠湖西,犯沅州,与复州知州李宏合屯济阳,既而攻李宏,李宏败奔潭州。曹成又攻潭州,被统制马友所败,退还攸县。后犯安仁县,执湖东安抚使,又进攻道州。守臣直秘阁向子湮得知,聚城中官军一百二十五人,使之迎敌,又遣使招之。 兵行三十里,与曹成相遇,士皆惊逸。曹成自东门入,向子湮从西门逃,曹成便就此占据道州。曹成攻陷道、贺二州,再犯郴州永兴县。拥兵十余万,声势浩大。 消息传至朝中,高宗皇帝惊惧莫名,连忙召群臣上殿议事,这一议,却不知是何结果。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出兵讨曹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曹成叛乱之事传到朝中,高宗皇帝召众臣议事。此时秦桧已经排挤走了曾经对其多有提携的范宗尹,自己则由原来的参知政事升任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终于坐上了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而高宗皇帝由于赵鼎被罢免宰执,又重新起用吕颐浩,拜其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 因此当高宗皇帝说到曹成叛乱之事是,秦、吕二人便进言道:“天下大计,当用二广财力,葺荆湖两路,使通京西,接陕右,此天下右臂。如京东诸州为叛臣所据,正如国初河东,且留以蔽敌。诸路先定,它时并力图之,似为未晚。” 高宗皇帝此时想到了于泰宁隐居的李纲,于是便以其为观文殿学士、湖广宣抚使。并命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权知潭州,兼荆湖东路安抚都总管,付以金字牌、黄旗十副,招降群盗。 岳飞于洪州领令,点起精锐马步军一万往荆湖路来讨曹成,曹成闻讯,大惊道:“岳家军来矣,吾属能为必胜计耶?”于是预令其军分路逃走。此时从旁闪出一将来说道:“未败先走,事未尽也,待末将为将军先打头阵。” 曹成向下一看,原来正是手下大将何元庆,此人使得两把银锤,有万夫不当之勇。只听何元庆说道:“如今杨再兴镇守富川县,若是得他与末将合兵一处,何愁岳飞不破。不过便是杨将军不在,末将也定可阻住岳家军,为将军解忧。” 曹成笑道:“何将军与杨将军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如今岳家军正行于途中,你可使人往栖梧山驻扎,以阻其大军。”何元庆领命而去,率一万人马自往栖梧山驻扎。 却说岳飞一路率大军自洪州来到,早有探子报到何元庆处,何元庆立即披挂整齐,往大路上等待岳飞。而岳飞也探知何元庆坐镇栖梧山,心中暗笑道:“这曹成又为我送将来此,果然不错。”于是命大军就地扎营于栖梧山下十里外,而自己则率亲卫五百精骑及三千步卒前与何元庆相会。 来到山下,便见大路旁贼兵布好阵列,阵前一将头戴亮银盔,身披亮银甲,手拿两柄如南瓜般大小的亮银锤,坐下一匹嘶风马,果真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岳飞暗想:“果然书中诚不欺我,这人之勇武,还在余化龙之上,便是比起高宠,也差不了许多。”于是便开口道:“来将可是何元庆?” 何元庆也仔细端详岳飞一番,心中也是想道:“这岳飞声名远扬,双手老茧,显然也是武艺过人,听闻其枪法如神,今日且试上一试。”于是便说道:“然也!来将可是岳飞么?” 岳飞笑道:“既知我名,何不归降?” 何元庆说道:“何某也久闻你大名,知你兵下太湖,收服杨虎,又破康郎,诛杀罗辉、万汝威,收得余化龙,确有本事。只不过行军打仗,全凭将士勇武,听闻你枪法通神,却是未曾领教,今日你我一战,也不使军士厮杀,不如斗将如何?若是胜得我手中锤,便是降了你也未尝不可。” 何元庆说完,早就恼了一旁岳云,叫道:“小小贼人,却敢小看我父,待小爷取你狗命!” 岳飞将枪一横,挡住岳云说道:“既然何将军想领教一下岳家枪法,便与他战上几个回合,尔等在旁压阵,不得近前。”说罢一催白龙驹,出阵而来,对面何元庆亦拍马上前。 二人对面,岳飞笑着说道:“何将军,岳某枪下无眼,小心了。”何元庆不甘示弱,也说道:“岳元帅,何某知你威名,但手上这锤却是不认得人,一旦相争,若是有伤贵体,那时懊悔迟矣!” 岳飞笑笑摇头,说道:“既如此,便手下见真章罢!”说罢,唰的一枪向何元庆当胸刺去,何元庆急忙以双锤架住。只见两边枪挑锤,好似狻猊舞爪;锤架枪,浑如狮子摇头,果然好一场大战。岳飞枪出如龙,有心要显露枪法,只把沥泉枪头围着何元庆周身上下要害刺击。何元庆越战越是心惊,一对银锤舞得如风车一般,护定周身,但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反击。 何元庆自恃一身勇力,但岳飞却偏偏不与他硬碰硬,只以点、挑、拨、缠卸力为主,竟使得自己双锤之力难以发挥,只能被动防守,越战越是烦躁,最终使一式插花谶顶,将沥泉枪磕开,闪身跳出圈外。 见何元庆跳出战圈,岳飞也收了沥泉枪,笑盈盈地看着他说道:“何将军,为何不战了?”何元庆怒道:“你只与我纠缠,却是不敢与我硬碰,是何道理?” 岳飞哈哈大笑道:“何将军,你也行军多时,为何还有这般幼稚之言?临阵对敌,必是以杀死对手为先,岂有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者?不怕说与你知,若不是本帅爱你勇武之才,只怕你如今早就难以安坐于马上了,如此优势,本帅为何要与你硬碰?” 一番话说道何元庆哑口无言,最终摇头道:“也罢,今日天色不早,明日再与你交战。”说罢率人回山而去。 见何元庆退去,一旁的高宠说道:“元帅何必顾虑贼兵,他若想硬碰,明日待末将上去将他打落马下,方知厉害。” 岳飞摇摇头道:“高将军莫急,你的勇力非一般人可及,如今只是讨贼,你只管保住中军便可,本帅轻易不使你上阵,便是令你不显名声,待到与金人交战时候,其不知你名号,到时才是你大展神威之时。” 高宠点头退后,岳飞领人马退回营中,对众将道:“今日何元庆未定输赢,与本帅交战,更是憋闷之极,如今黯然收兵,今晚必来劫寨,须小心戒备。”说罢命汤怀领本部军士,在大营前开掘陷坑,把浮土盖掩。又命张显与孟邦杰各领挠钩手,埋伏于陷坑左右,并吩咐道:“如拿住了何元庆,不准伤他性命。”三将领令,各去行事。 岳飞又令牛皋、王贵各领兵一千,于途中埋伏,但见何元庆来偷营时,便截住他归路,须要生擒,亦不许伤他性命。二将也领命而去。岳飞则率大军后撤五里,只把少数营帐留于营地之中,静待何元庆来袭。 而何元庆白天一番厮杀,却是难以应付岳飞,又于阵前看了岳飞军容,知道若是硬拼,自己手下喽罗断非对手,越想越恼,于是便想趁夜袭营。此念头一出,何元庆立即命众喽罗整备,趁夜色要往岳家军大营而去。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七十三章 岳云显勇武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到了二更时分,何元庆带领一千喽罗,尽穿皂服,口衔枚,马摘铃,悄悄下山,径往岳家军大营而去。 眼看近营门,何元庆于马上一望,只见宋营寂然无声,灯火不明,只有更鼓不时响起。何元庆笑道:“多闻岳飞善于行军,却不想也是虚有其表,这般营寨,如何挡得大军。”说罢发一声喊,率兵便往大营杀去。 只见何元庆双锤并举,一马当先冲到大营门口,跃马而起,却见到对面巡逻军士面露鄙夷之色,正在心中奇怪这此军士为何不逃时,突然马匹向前一栽,连人带马落入陷坑之中。 见何元庆中计落入陷坑,一旁埋伏的张显与孟邦杰带领人马一齐上前。此时何元庆正摔得昏头胀脑,只见数把挠钩伸将下来将他搭住,又有数把长枪指定其咽喉,令他不敢乱动。片刻之后,何元庆被搭起,一旁军士上前用绳索将其牢牢绑住,押到一边。 其余喽罗一见主将被擒,惊得转身飞逃,谁知半路上正遇牛皋和王贵拦住去路,大叫道:“降者不杀,休教走了何元庆!”一众喽罗听到,连忙齐齐跪下道:“主将已被擒去,望老爷们饶命。”牛皋说道:“既然如此,尔等随我回去。若有逃跑之意,须要先留下头来!”众喽罗齐声道:“情愿归降!”于是牛皋和王贵收拢了降兵,回到大营。 此时岳飞也已经率大军来到,平了陷坑,于中军帐内安坐,命众将前来。此时张显和孟邦杰将何元庆绑来,立于帐下缴令,牛皋和王贵也来将降兵命人看管,入帐缴令。 岳飞命人将何元庆推上帐来,何元庆来到后面露踞傲之色,立而不跪,岳飞笑道:“何将军,为何深夜不请自来,还送许多人马与我,实在是却之不恭了。” 何元庆又羞又恼,说道:“此乃是我贪功之错,反中了你的奸计,要杀就杀,何必羞辱?” 岳飞笑道:“想来何将军心中甚是不服,不如放你归去,再整兵来战如何?” 何元庆听后有些吃惊,便说道:“如今放了何某,只怕到时悔之不及。” 岳飞摇摇头道:“本帅既能擒你一次,便能擒你二次三次,此次归去小心些,莫要到时再被擒了又说本帅使计,须知行军打仗,无计如何可战?”说罢命亲卫给何元庆松了绑,并把双锤马匹交回于他,说道:“此次降兵权当是个利息,还请何将军独自回去吧。” 何元庆垂头丧气出了岳家军大营,独自返回栖梧山,于寨中坐定,好生恼怒:“原本带人出去,如今却独自返回,以致军心不稳,且被岳飞取笑一场,此仇怎可不报?待我想个法子,定要拿住岳飞,方出得胸中之气!” 就在山上何元庆冥思苦想之时,岳飞于帐中和众将商议攻打栖梧山之事。此时张用出列说道:“末将倒有一计,只是需要元帅斟酌。”岳飞说道:“不妨说来听听。” 张用说道:“末将曾久居荆湖,知道此山后山有条小路,可以上去。只是隔着一溪涧水,虽不甚深,却是路狭难走,若能上去,则此山必破。不知元帅以为如何?” 岳飞笑道:“既有此路,吾计成矣!”于是命张用、张显、汤怀、吉青四人领步兵三千,每人整备布袋一只,装实沙土,身边暗带兵器火种前往后山。等今夜二更时分,将沙袋填入山溪,暗渡过去。取栖梧山后杀入寨中,放火为号,四将领命而去。 见张用等人离去,岳飞又命杨虎、阮良上帐,附耳低语数句,二将领命而去。又唤耿明初、耿明达上帐,亦耳语数句,命其依计而行。二将亦领令而去。 岳飞安顿妥当,忽报何元庆在营前讨战。岳飞便带众将士来到营外,只见何元庆跃马出阵,叫道:“大刀阔斧奇男子,今日与你战个你死我活,才得住手。” 岳飞笑道:“昨日便与你一战,你不是我的对手,想必你在曹成军中也素有威名,今日便让你看看我军中能人,也莫说降于本帅是辱没了你。”说罢便问左右道:“谁与我上去拿了他?” 高宠和张宪正要上阵,一旁早有赤兔马蹿了出去,正是岳云,只听其边走边说:“父帅与诸位叔伯兄长们不必动手,看我拿了此人。”说罢舞动铁椎枪便来到何元庆面前。 何元庆见岳飞阵上冲来一个小孩子,又听到这孩子出言,当是岳飞之子,于是说道:“这位小公子,我与你父搦战,你来做甚,刀枪无眼,不是好耍的。” 岳云冷哼一声道:“区区贼首,也敢犯我岳家军军威,你昨日不是说我父帅不敢与你硬碰么?来来来,今日小爷与你硬碰一回,若是添得一个小卒帮助,也不算好汉,放马来罢!”说罢提起铁椎枪便打,何无庆举锤相架。 铁椎枪的锤头与何元庆银锤一交,何元庆屯觉一股巨力袭来,心中吃惊道:“岳飞枪法如神,便连其儿子都有这般神力么?”于是不敢大意。只见两人都是勇力之辈,双枪双锤俱是奇门兵器,相互碰撞便是一声巨响。只见这何元庆两柄锤,盘头护顶,拦马遮人,一派银光皎洁。岳云那两把枪,右挑左拨,劈面分心,浑如蛟舞龙飞。 两人直杀到天色将晚,却是不分输赢。岳云杀得兴起,叫道:“果然好力气,这般过瘾,再来再来!”而何元庆也越战越是心惊,心想自己在曹成军中唯杨再兴一人可敌,如今却连个小孩儿都战之不下,于是将锤一摆,跳出战圈道:“天色已晚,待我回阵吃些干粮再与你来战如何?” 岳云被他这一说,也觉得肚中饥饿,便说道:“便依你,吃过干粮后便挑灯夜战,谁若跑了不算好汉!”说罢二人便各自回阵。 岳云回到阵前,席地而坐,将干粮并凉水一阵狼吞虎咽,而后跳上马来到阵前叫道:“何元庆,点灯来战!”何元庆此时也已经吃罢,提锤来战,两边军士点起灯球火把,将战场照得通亮。 二人又是一番大战,直战至三更将近,忽听栖梧山上杀声四起,火光冲天。岳云把马一拎,跳出圈于,大笑道:“何元庆,你老窝着火了,还不快快回去救火?” 何元庆回头一看,果然满山通红,大吃一惊,又听道对面岳家军众将齐声喊道:“元帅,趁此机会拿此狗贼!”顿时唬得魂不附体。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三降何元庆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众将提议,岳飞止住众人道:“不必如此,何将军快些回去救火吧。”何元庆如蒙大赦,回马便走。来到山下时,只见溃兵自山上而来,见到何元庆,纷纷哭诉道:“张用那贼带领人马从后山杀上来,四面放火,夺了山寨。小人们抵敌不住,只得逃下山来。” 何元庆听后恨得咬牙切齿,大骂道:“这匹夫当年也曾与曹将军有旧,今日却助岳飞夺我山寨。”左右相劝道:“如今山寨已失,后面又有岳飞兵阻,不如暂且退回汝南,奏闻曹将军,再发兵前来复仇何如?”何元庆点头道:“讲得在理。”于是便带了众喽罗望汝南大路进发。 谁料何元庆率军行至天明,来到江边,见桥梁俱断,不由叫道:“苦也!好生生一条大桥是谁拆断了!此处又无船只,叫我怎生过去!”众喽罗看了,正在着急,忽听得一声炮响,水面上撑出一队船来,俱是四桨双橹,刀枪耀目。前面两只船头上,站着杨虎、阮良,各执兵器,高声叫道:“何将军,我等奉岳元帅将令,在此等候多时,将军走投无路,何不下马就降?”一众喽罗吓得魂飞魄散,向后奔逃。而何元庆也不答话,护着人马向后退去。 沿江退了数十里,总算将杨虎船队甩脱,但望着江面,却还是并无船只可渡,此时后方听到岳云高呼道:“何元庆在此!” 何元庆急恼交加,愤愤说道:“又不能过得江去,不如杀转去与岳飞拚了命罢!”一旁喽罗用手指道:“这小港内不是两只渔船么?将军只管渡江先去,我等为将军断后,便不济时,也可降了岳飞,等将军再率军来时,也好做个内应。” 何元庆沉思片刻,只能在马上向众喽罗躬身道:“若是不能逃,便只管降了便是,莫要使兄弟们损了身家性命。”说罢向小港内叫道:“渔家哥哥,快来渡我过江,定当重重谢你。” 小港中的渔夫听了,把船撑出港来,把手一招,叫声:“兄弟,快把船使来,是人要过江。”于是两只小船一齐撑至岸边,说道:“这位老爷,可是你要渡江去么?” 何元庆说道:“正是,不过你这小船,如何渡得我的马?”那渔夫笑道:“小人这是渔船,自然渡不得马,便是老爷的锤也须放在我那兄弟船中,不然恐船沉过不得江,这大江大水的不是儿戏,马匹便顾不得了。” 何元庆无奈,只得将一对锤放在另只船上,自己跳上船来,那渔夫一点竹蒿,将小船撑得离岸。何无庆回头看时,只见岳飞追兵已至,将一众喽罗逼住,齐齐跪下请降。何元庆看了,心中凄楚道:“带兵至此,寸功未立,反倒将人马尽数折了进去,如今只身逃回汝南,该有何面目去见罗将军。” 正郁闷间,忽见另一只船向着旁边划去,似有离去之意,何元庆大急,连忙叫道:“渔家,你兄弟的船为何摇向那边去了?”那渔夫惊道:“啊呀!不好了,我那兄弟好赌,想来看见老爷那两柄锤银光闪闪,不是凡物,于是便起不良之心将锤拐去了。” 何元庆一听更急,说道:“你快叫他转来,我多将金帛送他。”那渔夫笑道:“老爷差了,非但是锤,便是连你也只怕要一道拐了去。”何元庆心中大惊,叫道:“莫非你与他同谋要害我性命?”那渔夫只是大笑道:“在下乃是岳元帅帐下水军统制耿明初,那边是我兄弟耿明达是也。奉岳元帅将令,特来拿你的。如今你还不束手就降?” 何元庆闻言大怒,立起身要来打耿明初,谁料那耿明初哈哈笑着,一个翻身落入江中去了。何元庆站在船中,只见这小船于江中滴溜溜转圈,心中惊惧道:“又中岳飞之计,如今怎么处!”正在无可奈何时,脚下渔船乱晃起来,那耿明初于水底下钻出头来,叫声:“下来罢!”同时双手用力,那小渔船便翻了个底朝天。 何元庆陆战勇武,水性却是一般,被冰冷的江水一呛,几乎昏了过去,被耿明初一把擒住,拉到岸上,用绳绑了,解到岳飞马前。 岳飞命人将何无庆救醒,笑道:“何元庆,今次还有可话说?”何元庆将脖子一梗,说道:“这些诡计何足道哉!要杀便杀,决不服你!” 岳飞说道:“既如此,便还你锤马,回汝南再取大军来战,不过本帅提醒你一句,事有再一再二,无再三再四,若是下次再被擒拿还不肯降,便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何元庆面带羞愧,也不答应,提锤上马而去。众将便问道:“元帅帐下不缺勇将,为何两次纵容何元庆,却是为何?”岳飞笑道:“诸位岂不知昔日诸葛武侯六擒六纵孟获,使南方永不复反。今日本帅不杀何元庆,固是爱其之才,亦是要拿他做个榜样,也好令贼兵尽服。何无庆此时走投无路,汤怀兄弟,你且追上前去,以此话说与他听,必然来降。”说罢附耳对汤怀低语几句,汤怀点头领令而去。 且说何元庆来到江口,又羞又恼,又无船只,暗想:“岳飞军容整齐,将士个个勇武,普通士卒也一看便是久经沙场的样子,曹成手下喽罗哪里是他对手,有心复返去投,但两次被擒,当真脸面尽失,实在是无路可投,不如自尽罢了!”想到此处,万念俱灰,正欲拨剑自刎,突闻后方有人高呼:“何将军且住手!” 何元庆急回头时,就见汤怀匹马空身,飞奔而来,到了其面前跳下马来说道:“岳元帅记挂何将军,着我前来远送。请将军暂停鞭镫,待小将准备船只,送将军渡江。” 二人正说话间,又见后面施全带着几名军士,抬着食物赶来道:“奉元帅将令,因何将军辛苦,诚恐饥饿,特备酒水蔬饭,请将军聊以充饥。” 何元庆此时走投无路,面对岳飞如此盛情,心中大为感动,于是拜泣于二人面前道:“岳元帅如此待我,在下怎能不识抬举,万望两位引于岳元帅面前,在下亲自请罪。”于是便同汤怀、施全复返,于岳飞马前跪下,说道:“蒙元帅两次不杀之恩,又有如此盛情,末将愿降于元帅帐下充一马前卒,万望元帅不计前嫌,恕末将无状之罪!” 岳飞下马将其扶起笑道:“如今我四处平乱,正当立功之时。将军能来,是本帅不胜之喜。”于是便命众将与何元庆一道,直往茶陵县进发。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七十五章 贺州败曹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过了栖梧山,不日便来到茶陵县内,命人携金牌黄旗前往招降曹成,曹成不从,于是岳飞便写在奏章一封,命人送往行在,奏章中写道: “臣窃惟内寇不除,何以攘外?近郊多垒,何以服远?比年群盗竞作,朝廷务广德意,多命招安,故盗亦玩威不畏,力强则肆暴;力屈则就招,苟不略加剿除,蠭起之众,未可遮殄。 臣昨者被奉招安曹成之命,深以为陛下好生之意如此,为臣子者,患不能推广而行之,故先宣布上恩,以期改行,阅日虽久,扞格是闻。臣尝累迁探报,知其贼马已离道州,进趋广西,此寇所为,未肯违屈,意欲侵犯二广,肆毒生灵,侯其力尽势殚,然后徐为服降之计。臣今进发,自郴州、桂阳监以往,即行措置,用兵掩杀,务速除荡,以绥彼民。取进止。” 岳飞奏章上到朝廷,高宗皇帝御笔亲批,随后便有枢密院司牒传到:“奉圣旨:令岳飞到衡州更切斟量贼势,如贼兵众,且于衡州驻札,侯宣抚司人马到,司共进兵,如曹成已受招安,起发赴行在,即与马友会合,司共剿杀刘忠讫,续往潭州。飞素有谋略,毋致稍有机会,却致贼兵破坏二广。”随后又有札子来到,略曰:“曹成贼马占据道贺州作过,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令宣抚司催督高兴,星夜前去应援二广,及令湖襄东路安抚使岳飞统率副总管马友率一作并本路李宏、吴锡、韩京诸头项军马,火急前去袭遂掩击,其马友等并听帅臣岳飞节制,各务体国,共力破贼。仍仰广东西路帅臣起发军路洞丁、刀弩手将兵士军弓手民兵疾速躬亲统率一作帅,前去遂路界首,与岳飞会合,并力加击,务要一举万全。” 岳飞领了枢密院军令,引兵入贺州境内,扎下军营。张宪于外擒得曹成探子,缚之于帐下。岳飞未及审问,便有徐庆突入帐中,面带焦急之色,说道:“禀元帅,我军粮草业已食尽,如何是好?“ 岳飞急以目顾徐庆、张宪,假意怒道:“休得胡说,行军之时分明够一月之用,如何来无粮之说!” 徐庆连声道:“元帅,末将与牛将军方才清点粮草,于茶陵时曾将粮草遗于城中救助百姓,不期城中百姓众多,却是将粮草分的所剩无几,只怕今夜过后,大军便要断粮了,万望元帅早作打算。” 岳飞连忙起身,将二人扯出帐外说道:“你二人怎不知道隔墙有耳,如今若是粮尽,便先返回茶陵,本帅再向朝廷乞粮。”此时帐中探子悄至帐边,侧耳细听,竟将三人对话尽数听去,而后听到岳飞顿足而入,连忙退回原地跪定。 岳飞入帐之后说道:“先将这贼人收押,待捉了曹成,再一并处置。”待探子被押下之后,岳飞又唤张宪入内,细细安顿一番。 那探子被绑在一间空帐之中,并无人看守,忽见旁边案几上有一把利刃,便以口取刃,将手上绳索磨断,于入夜时分盗了一匹马,悄悄牵出营门。忽听后方营中有人呼喊失马,惊得那探子跳到马上,一路狂奔,往贺州而去。 来到城中,那探子将自己所听到的消息禀告曹成,曹成大喜过望,急令大军于城外整备,待天明便要前往追击岳飞。 待探子走后,岳飞招诸将至军中道:“今日所擒探子必定回告曹成,说我军无粮,因而今夜曹成定然无备,我大军趁夜而出,必可一举破敌,取了贺州。” 众将深以为然,于是岳飞命将士造饭轻食,于夜色之中潜趋绕岭,天还未明,便已至贺州临贺县太平场寨,此时曹成正屯兵准备待天亮追击岳家军,此时还未醒转。 岳飞一马当先,率军突入太平场寨,无数贼兵于睡梦中便掉了脑袋,岳飞一战攻克太平场寨,将贼军据守关隘尽数焚毁,歼敌无数。 消息传到贺州城中时,曹成大惊失色,于是便亲率贼兵三万出城,于夜半据山之险,迎阻岳家军。而岳飞早就探知敌情,反绕过大山,亲率大军突进至贺州城外二十里处。曹成担心老巢被端,于是率贼兵下山阻击,却被张宪伏兵所袭,此时岳飞也率军返回掩击,此时马友、李宏、韩京、吴锡等处援兵已至,一同挥兵,于是贼军大溃,死数千人。官军一路追杀至贺州城东江岸处,曹成不敢进城,败走桂岭路,又使大将杨再兴、郝政、纪龙镇守富川县,意图以犄角之势围攻岳飞大军。 为免曹成逃遁,岳飞稍事休整后便进兵趋桂岭。其地有北藏岭、上梧关、蓬岭,号为三隘。曹成先引兵据北藏岭、上梧关,以待岳飞。 曹成自喜以为得地利,后来者莫能夺,因此不怕岳飞放在眼中,待岳飞大军来到时,曹成以其麾下都统领王渊出关迎战。谁料王渊出关立足未稳,岳飞便率亲卫精锐骑兵两千突入中军,王渊贼兵瞬间崩溃,纷纷向关内败退。高宠一马当先杀入关中,斩将落关,岳飞领大军突入。曹成见势不妙,弃关而逃,岳飞一路追杀,将上梧关夺下据守。 曹成连战连败,心中不平,又复选将士,自北藏岭以欲夹击岳家军。这一战,曹成才真实地感受到了岳家军的恐怖之处,三万人马围攻岳家军不足万人,曹成率军先后十余次冲击岳家军军阵,都是先遭箭雨洗礼,又遭长枪刺击,最后刀盾上前收割,想要绕道侧翼抢攻,又被两翼精骑冲散,最终三万贼兵丢下一万五千余具尸首大败而归。 此战过后,曹成仍不死心,命各处人马合兵而来,定要将岳飞置于死地,数日之后,贼兵齐至,扎营自桂岭置寨直至北藏岭,绵亘六十余里,所据皆山险、河涧,道路隘狭,人马不得并行。而曹成则自守蓬岭,严阵以待。 此时,贼兵聚众已近十万,皆是当年河北、河东、陕右各军之散卒,都算得上是久经沙场的人马。而岳飞所部经过连续作战,损耗亦是不小,一万大军损了一成有余,而骑兵比起曹成军来更是十不及其一。 面对如此境况,岳飞丝毫不惧,号令全军道:“今日一战,当斩其贼首曹成,则其余贼兵无惧也!”于是进兵蓬岭,分布岭下。虽然曹成准备就绪,想要在此处打个翻身仗,但奈何岳飞英勇,亲自披坚执锐,顶着箭雨碎石,一通鼓未毕,便先登城头。曹成贼军连战连败,早已心无斗志,见岳飞及手下将士之勇,纷纷溃逃,岳飞率军追杀,将一众贼兵杀得慌不择路,落入河者不计其数。曹成逃至岭下,于混乱中抢得一匹马夺路而逃,山寨中所存的枪、刀、金、鼓、旗帜全数被岳飞所夺,又沿路将被贼兵裹胁的百姓数万人收拢,使之归田。 曹成逃窜至连州,岳飞想要分兵各处,却突然想到一事,于是连忙召诸将议事。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七十六章 道阻富川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对诸将说道:“曹成败走,却令重兵去守富川县,其意不难测,不过欲成犄角之势。我若全军攻之,则富川贼兵攻我之背,我若攻富川,曹成亦会来援,我军终将陷入两难,诸将以为如何?” 见众人议论纷纷,岳飞又看向主管机宜文字胡闳休问道:“先生著《致寇》、《御寇》二篇,言天地之气,先春后秋,招之不伏则讨之。此时若分兵讨贼,先生以为如何?” 胡闳休道:“如今春暖花开,正当用兵之时,分兵讨贼亦是良计。” 此时下方诸将中闪出族弟岳亨,说道:“大哥,你率大军追讨曹成,我愿率一队兵马,去取了富川县。”一旁张宪和韩顺夫也出列说道:“末将愿意与岳将军同行。” 岳飞沉吟片刻说道:“富川由我亲自前往,那里有一故人,王贵、徐庆、施全、高宠、岳云统领大军,缓慢追击。曹成败走,余党尽散,追而杀之,则良民胁从,深可悯痛,然纵其所往,则大兵既旋,复聚为盗。你等前往招降,若复抵拒,诛其酋而抚共众。切记,不可妄杀,以显我军保民之仁。”众将齐声领命。 待得众将离开后,岳亨留下问道:“大哥,区区富川县,何必亲去?小弟也可代劳,另有张宪和韩顺夫相佐,断无出问题之理。” 岳飞摇摇头说道:“若是抱以这种心态,只怕离身死败亡之日已经不远。你不知道,富川守将乃是杨家将后人杨再兴,当年也是曾与我争过武状元的人,张宪只怕也非其敌手。而韩顺夫好色嗜酒,一旦离开,必不受号令,只你一人,武艺又是不足,如何成事?你切谨记,狮子搏兔,犹尽全力,若是心存傲慢之心,岂有不败之理,须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为将者更当审时度势,灵机以变,对敌之时,必尽全力,方可常胜。”岳亨听后,低声称是,退出营帐。 待岳亨退出之后,岳飞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想道:“如今连战连胜,麾下将士已经渐生骄纵之心,如此以往,必定会惨败一次。若是自己不是提前知道,岳亨和张宪此去,必定是九死一生,杨再兴不同于其余贼兵,十余年未见,只怕枪法又上一层楼,而其家学渊源,用兵之术也颇有独到之处。此次若不谨慎些,自己也不免要栽个跟头。而史书中所记载,这一战自己未料到杨再兴的厉害,只派张宪等人前去,最终被杀的大败。所幸自己提前准备,想必能令众人避过此次灾祸,但此战过后,自己必须要在全军将士中开展一次教育,平息一下众人骄纵之心才好。” 次日,两处分兵,王贵、徐庆、施全统领大军,并高宠、岳云一道,与马友、李宏、韩京、吴锡等将统兵北上追击曹成,招抚各处流民溃卒。 而岳飞则是带着五千人马直至富川县,只见那县城宽阔,城墙高耸,周遭约有数十里,且城上守卫森严,并无破绽。于是便对岳亨和张宪说道:“此次作战,本帅不参与指挥,既然你们觉得小小一县,可轻易取之,我便看你二人如何?有我在侧,你二人只管放手施为,不过不得暴露我在此处给对面知道。”岳亨和张宪见岳飞有点拨之意,心中大喜,便领命执令旗在手,指挥调动全军。 张宪来到阵前,命亲卫将领王万上前搦战。过不多时,城门大开,数万喽罗出城列阵,当中三员将领当先而来,左右二将一名郝政,又一名纪成。中间拥着一员骑白马的青年将领,手上提着一条梨花枪。 中间这青年,正是当年与岳飞在校场争雄,而后结拜为兄弟的杨再兴,只见其银盔银甲,身着一领淡蓝征袍,引着郝政、纪成二将并数万喽罗列阵以待。 见杨再兴来到,张宪亦拍马上前问道:“来将可是杨再兴否?”杨再兴见来将金盔金甲,手中虎头錾金枪,再看其虎口处老茧,便知道也是使枪的好手,于是答道:“正是杨某,不知你是岳家军中何人?身居何职?” 张宪答道:“某乃岳家军主帅岳飞之徒张宪是也,为主帅驾前亲卫营长,山后杨家亦是忠良之后,汝何故从贼,辱没祖宗威名?” 杨再兴一听,心想岳飞与我是结义兄弟,虽多年未见,但仍存一分情意,听闻他这些年力挫金军,又四处平寇,前番又大败曹成,声威远播,本想率军去投。却不想如今一个小小的徒弟便敢如此张狂,想来这大军也不过如此,未免言过其实,且让我杀杀他们威风再说。想到此处便笑道:“此言差矣。我祖上数代于边庭立功,却不料受奸贼相忌,皇帝猜疑,使得先祖殁于关外,遗骨不得返乡。且如今天下大乱,皇帝不思为民,只想退据一隅,实为失德之举,尔等若知,何不随我一道,反了那昏庸的皇帝,重建盛世?” 张宪听后,不知如何回应,一时性起,便拍马挥枪直冲阵前,叫道:“强词夺理,有胆便来领教小爷枪法!” 杨再兴哈哈大笑道:“杨某与岳飞平辈论交,你一小小后辈,岂敢如此张狂?来来来,且让杨某看看岳飞调教徒弟的本事如何。”说罢一挺梨花枪来与张宪交手。 岳飞于后阵中观看二人比枪,只见杨再兴梨花枪使得比起当年来更为精湛,将梨花枪柔韧,灵活体现的淋漓尽致,枪出如电,所选角度又是极为刁钻。 而反观张宪,虽然跟随自己多年,枪法早已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但枪法一路,自幼便要打好基础,一旦错过时候,便是之后百倍功夫,却也难改幼时形成的肌肉记忆。虽然自己从旁指点,已经令其改变许多,但一旦杀得性起,或者遇到强手,那幼时不足的问题便会凸显出来。 此刻二人大战已近五十余合,杨再兴枪法不乱,攻守有序,面张宪却是越战越急,破绽层出不穷,但所幸杨再兴知他是岳飞之徒,因此未下杀手,这令其更觉羞恼。张宪原本想着恩师在后方,正要立一大功,不想自己却在枪法上丢人,于是心态焦躁,手上枪法更显散乱。 此时韩顺夫在阵前看着张宪已呈败象,不敢怠慢,大刀一挥,便有岳家军骑兵向前冲锋,来救张宪。而对面郝政见状,恐怕杨再兴吃亏,也急率众喽罗上前,两军顿时撞在一处,展开厮杀。 两处人马一碰,便见战力高低,岳家军虽只有五千,但攻防配合无间,杨再兴手下喽罗虽众,但却章法不足,便是有其勇武之姿,却是难掩整体颓势。 眼见不能得胜,杨再兴一声号令,一众喽罗便退回富川县城而去。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七十七章 骄兵显败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杨再光引兵退入城里,知道自己麾下喽罗若是以硬碰硬,便是人数再多些,只怕也无可奈何。于是闭城不出,一旦岳家军来攻,便用强弓硬弩射退。 此时张宪见连日久攻富川不下,便向岳飞问计。谁料岳飞说道:“终有一日,你也要独领一军,莫非到时遇些险阻,便要来问我么?既然兵权予你,你便是这一军之主将,自行决断便可,不必来问我。” 张宪无奈回帐,与众将商议破城之策,最终议定假意退兵以诱城中杨再兴,于是暗命韩顺夫和岳亨引一军伏于城边,只等杨再兴出城来追,便趁势袭取城郭。 张宪大军刚刚起身,便有探子报知杨再兴,杨再兴大喜,便命纪成守城,自己则与郝政引城中半数人马来追,谁料追得数里,便听一声炮响,前方张宪挥军杀回,大叫道:“杨再兴还不速降,富川城已入吾手矣。” 杨再兴心中大惊,急回头时,便见富川城上浓烟滚滚,心道不好,连忙命大军撤退,张宪则领兵追击。 回至城边时,城上已插上“岳”字大旗,原来岳亨和韩顺夫见杨再兴引兵出城,便起兵佯攻正面,又暗使百余人绕墙去到城后,果然纪成将城中余兵尽数防守正面,却被那百余人趁乱以飞索爬入城中,将城后守军杀尽。而后一路冲到正前,斩落吊桥,大开城门,把大军放进城中。韩顺夫于乱军之中击杀纪成,取其首级,城中残兵皆降。 杨再兴来到城下,突然见岳亨和韩顺夫杀出城来,叫道:“杨再兴,富川已破,后无退路,此时不降,更待何时!”说罢将纪成首级掷于阵前。 杨再兴眼见富川已失,不敢久战,于是急拨马叫一声招呼贼兵撤退。只见其使开梨花枪,一马当先,杀开血路,引着残兵败将杀出重围逃走。张宪急领军追赶,一路追至莫邪关下方休。而杨再兴与郝政入关收拢兵马,命军士据险而守。 张宪来到关下,问左右道:“此关何名,前后如何?” 岳亨答道:“此关名唤‘莫邪关’,此关乃是潇贺古道上的一个重要关卡,其西连龙虎关,东接宝剑寨,几处关隘皆有曹成实军,如今杨再兴据此关而守,当趁胜破关,否则四处来援,则我军危矣。” 听岳亨说罢,张宪点头赞同,于是便命大军立即攻关。其营中连长郭进,素有勇力,而且饭量极大,常言饭不足饱,便自制大马勺打饭,伙头军见了亦笑而与之,因此称其为“大马勺”。此人每随张宪出军,必冲杀在前,实是一员勇将。 此时张宪下令攻取莫邪关,于是郭进便一人当先,赤膀执盾,护着岳家军执旗之人,攀云梯先登上关,周围贼兵见状,纷纷来攻,却不料郭进挥枪力战关上数十人,并将杨再兴大旗斩落,贼兵士气亦溃。而韩顺夫也借这一地方,缘梯而上,率人将守城喽罗杀散大半,放了吊桥,张宪大喝一声,岳家军就此入关。 而此时杨再兴听见关上喊杀声震天,不但不去支援,反而率众弃关而去。张宪入关清剿残余,不见杨再兴,细问才知早已弃关而去,便以为其惊惧不敢复来,于是便命大军在关内休整。岳飞无事巡营,见将士个个一脸轻松,毫无戒备之心,不禁摇头。 返回营中后,岳飞对张宪说道:“如今莫邪关已破,我便领五百人返回大军之中,你自行指挥便可。” 张宪此时连下富川县和莫邪关,战意正浓,也不疑有他,便说道:“恩师只管放心,待拿了杨再兴再回报大军。”于是岳飞点了五百人往关后而去。 而此时杨再兴虽退出莫邪关,却未走远,只在三十里外扎营。郝政问杨再兴道:“将军为何占据莫邪关,却不凭险据守,反弃城而出,将关隘送于宋军?” 杨再兴笑道:“非也,我弃关而走,非为惧战,只因岳家军气盛,先克富川,又携胜势攻打莫邪关。此关并非险要,难以久守,便是我等死守,也必然短时被破,反而徒使我军伤亡,到时只怕是连再战之力也没有了。” 郝政愤愤道:“可惜却将大好关隘便宜了宋军!” 杨再兴摇摇头道:“孙子兵法有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今日我等弃关而走,必令其骄气更盛。想必今夜岳家军必然以为我不敢再返,定是满营欢腾,疏于防备,若是趁夜奇袭,必可大胜。” 郝政听罢,大笑道:“将军果然神机妙算。” 夜半时分,杨再兴命军中人衔枚、马裹蹄,悄然来到莫邪关下,打个暗号,便有白日里投降军士暗中开了城门,杨再兴见岳家军果然不曾防备,心中大喜,于是一马当先,率众杀入关中。 当夜守关者,乃是韩顺夫。韩顺夫本随岳飞已久,其人武艺虽精,却是好酒贪色,日间破关后,又闻岳飞已去,心中大定,心想:“主帅在此,甚不自由,如今已去,岂有不及时行乐之理。”于是以所掳妇人佐酒,直喝到深夜方才酩酊大醉睡去。 韩顺夫正在酣睡中,忽听得营外人喊马嘶,四下里一片混乱,连忙起身问时,才知是杨再兴引兵得返,已经杀入关中,韩顺夫大惊失色,急起身披挂执刀,要去迎敌。谁料他身着未毕,杨再兴便已连人带马杀入帐中。韩顺夫提刀要与杨再兴步战,谁料酒后手软,反被杨再兴一枪挑飞手中刀,又复一枪当胸刺死,其帐中所掳妇女皆惊惧大叫,四散逃离。 此时岳亨与王万皆在左营,闻贼兵夜袭,急忙前来助阵。这边杨再光击杀了韩顺夫,正于四处杀人放火,迎头正撞上岳亨。岳亨一见杨再兴,高呼道:“败军之将,何敢来此!”说罢举枪来刺。 杨再兴也不搭话,挺枪接住厮杀,岳亨虽为岳飞族弟,这些年也在岳飞手下立了不少功劳,但武艺却只能算得三流,如何能够敌得过杨再兴手中枪。未及十合,岳亨便汗流浃背,手臂酸软,杨再兴看准破绽,奋起一枪,将岳亨手中枪打落,而后高呼道:“纳命来!”一枪直刺岳亨当胸。 岳亨眼见杨再兴枪出如电,自己则手无寸铁,闪避无处,一旁王万正与贼兵拼杀,也是鞭长莫及。悲呼道:“吾命休矣!”而后闭目等死。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七十八章 旧兄弟相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杨再兴挺枪直刺,岳亨引颈就戮时,斜刺里探出一把枪来,将杨再兴梨花枪格开,梨花枪枪尖自岳亨胸前扫过,在甲胄上划出一道白痕,发出刺耳之声。 岳亨险死还生,一旁的王万此时也拼命杀到,连忙将其护住,这时岳亨才抬头看救了自己的人。只见面前那人白马长枪,于乱军之中傲然挺立,不是岳飞是谁。 原来岳飞已经料得夜间杨再光必定去而复返,城中岳家军将要遭逢惨败,有心要提醒张宪,但想到此战乃是小败,若是能借此机会让岳家军上下明白骄兵必败的道理,便是损失些许人马也好过在将来大战中将大军葬送来的要好。于是便借故离去,看张宪等人如何应对,但又不忍心岳亨等将有损,于是便率五百人埋伏在莫邪关山侧,以待杨再兴入关后断其退路,以免损失过大。 半夜时分,岳飞望见杨再兴率兵已经入关,城门大开,无人镇守,于是便率五百人杀入城中,断了贼兵退路。远远望见杨再兴挥枪于军中乱杀,又见岳亨接住厮杀,岳飞暗叫不好,连忙跃马冲出重围,来助岳亨,幸好于生死关头将杨再兴梨花枪挡开,救得岳亨一命。 此时张宪也已经反应过来,率兵逐渐抵御住贼兵冲杀,又有岳飞所率人马配合,便将城中贼兵赶至一处,郝政眼见不敌,率领少数人马杀开血路向城外逃去,城中贼兵或死或降,尽被平定。 张宪四下里寻找韩顺夫,却只是寻见尸首,痛哭道:“失了韩将军,使我如何回见恩师。”此时有军士来报,说岳飞复返,如今正与杨再兴对峙,张宪听后双目赤红,上马提枪便冲了上去。 来到近前,张宪挺枪便向杨再兴刺去,杨再兴挥枪拦住,对面岳飞说道:“宗本!速速退下!” 张宪面带悲愤,回头说道:“恩师,韩顺夫将军已经被其所杀,今日将其围住,为何不杀了这贼为韩将军报仇?”此时早有军士将韩顺夫尸首抬到近前,岳飞跳下马来,见其衣甲不整,胸口一个透明血洞仍自向外淌血,身上犹有酒气萦绕。无奈叹口气道:“还是来晚了些,不过临阵酗酒,死也怨不得别人。”说罢命人将韩顺夫尸首收敛,而后命张宪退下,自己则拍马上前,对着杨再兴遥遥一拱手道:“杨贤弟,别来无恙乎?” 杨再兴亦在马上欠身回礼道:“有劳岳哥挂念,一别十余年,却不想是在这般情况下与你相见,实在有愧。” 岳飞笑道:“前几日我在军中之时便已经望见贤弟英姿,这十余年未见,枪法果然精进许多,和当年东京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杨再兴一惊,便问道:“既然前几日岳哥在军中,为何不来与我相见?竟使两方厮杀,落得今日之祸。” 岳飞摇摇头道:“此战以小徒为首,又因贤弟在军中,我若出面,便不显其功,因此未在阵前相见。而今日之事,乃是他们连胜之后,骄气日盛,轻敌所致,与贤弟无干。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知道,岳家军并非天下无敌,若是心生骄纵,便是寻常盗匪也可将其击破。”说罢拿眼去看张宪和岳亨,二将面露惭色,羞愧低头。 杨再兴苦笑道:“久闻岳哥于江西路治军,军士纪律严明,于百姓秋毫无犯,前些时候又大败曹成,小弟本有心相投,但令徒来到关下,行事张狂,便有心杀杀他的威风,却不料这些也尽在兄长算计之中。”说罢跳下马来,将梨花枪放至一旁,又说道:“小弟今日误杀大将,还请岳哥治罪。”说罢跪倒在地。 岳飞跳下马来,将他扶起说道:“若无此事,只怕他们还不知兵凶战危,一时不慎,便是兵败身死的局面。贤弟若是肯来,为兄自然欢喜,且与我入帐再谈。”说罢,与杨再兴一同入帐。 此时各处人马也已经将关内贼兵剿灭,诸将会于帐中,见杨再兴坐于岳飞下首,皆怒目而视。不多时,各营来报,说贼兵趁夜入关,烧毁辎重无数,损失军士千余,大将韩顺夫阵亡。 听到其言,张宪起身执剑便要上来杀杨再兴,此时岳飞在上方一声怒喝:“军前无状,先给我拖出去打上十棍再来!”一旁众将齐声来劝,岳飞又喝道:“再有一人来劝,便加上十棍!”众将无奈,只能退后不语。 过不多时,张宪被亲卫搀扶着入帐缴令,岳飞骂道:“朽木之材,难堪大用!稍有进益便不可一世,今夜是本帅不曾离去,若是果真离去,这一战还不知要损失多少人马才算。便是如今在本帅面前,仍要逞凶,平日里对你的教导都教到狗身上去了么?” 张宪自跟随岳飞以来,征战许久,几乎寸步不离岳飞左右,而岳飞也是将自己一身本事,无论是岳家枪法还是文韬武略都倾囊相授,对他的重视程度甚至还在岳云之上。因此虽然论武艺其不及高宠、岳云,论资历不如牛皋、徐庆,但却是直属岳飞的亲卫营营长统制,就连高宠、岳云都得听他节制。 他一直跟随岳飞,常见其决胜千里,运筹帷幄,佩服之余也觉得学习许多,谁料自己首次独领一军,虽能以计取得富川县,又能勇夺得莫邪关,却是在关中休整时遭逢大败。 想到死去的韩顺夫和那千余兄弟,张宪不由得眼含热泪,跪在岳飞面前泣道:“末将无状,愿受元帅责罚,只是那些兄弟......” 岳飞挥手止住他说道:“本帅知你定是想说那班兄弟无辜,韩顺夫无罪却死于非命。这些人也是本帅一手培养,莫说是千余,便是损了一两个都心疼不已。但韩顺夫好色贪酒,你久与其为伍,如何不知?竟然允他于战前饮酒,方才还有人说他将所掳妇女相陪。本帅当初所说的三律八戒,莫非就因为打了几场胜仗便要丢到脑后去了么?今日便是杨将军未曾杀他,到了军前也定要将他斩首以正军规!如今死了反而成全他名声,有何不妥?” 见岳飞动怒,帐下众人皆沉默不敢作声,张宪也将头低垂。就听岳飞继续说道:“今日之事,不止是说张宪,便是尔等众人也是一样。如今只是小小平叛稍得胜果,便洋洋得意,视天下英雄如无物。他日面对金军铁骑,尔等又当如何?如今我大军人数不多,令尔等各领一营,便是要你们早早习惯。他日大军成型,尔等便是独领一军之将,若是抱着这种胜骄败馁的心态,如何能打胜仗,又如何助本帅光复中原?” 下方众将听后,个个羞愧满面,齐齐跪倒说道:“元帅教训的是,末将等定当以此事为诫,断不会出现如今日之事!”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七十九章 师徒诉心声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见众将悔过,于是便叹口气道:“今日之败莫要怪怨本帅,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若是队伍之中骄纵之气不改,日后等待你们的不仅是自己身死命消,更会累得麾下兄弟伤亡殆尽。本帅也是自兵卒做起的,中间经历无数,深知一将无能,累死千军之理,诸位之中,随本帅起于微末者亦有,当知今日岳家军之不易,更应知晓这数年来我等经历了何等苦难。若是日后因自己轻敌而送了麾下兄弟的性命,诸位又有何面目去见那些当年将血肉洒在中原大地上的袍泽英魂?为将者当以身作责,遇敌之时当心存麾下兄弟,冲锋必然在前,撤退定要断后,如此则军心服矣。本帅今日之话,望诸位闲暇之时仔细想想。” 此时下方诸将个个垂头,更有甚者已经哭泣出声,见此情形,岳飞出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夜已经深了,诸将都先去歇息会吧,好生安抚麾下军士,莫使众人因此一战而失了士气。另有一事,杨再兴乃是本帅结义兄弟,从今日开始便与诸位一同在本帅麾下效力,若是有人因今日之事对其有所微词,小心军法伺候。不光是他,日后对待所有降将都是一视同仁,既入岳家军,便是袍泽兄弟,不得再论前事,本帅要的是诸位无论何时都可以放心将后背交于袍泽,而不是各怀鬼胎,挟私报复,若是有人因此而延误了战机,无论他逃往天涯海角,本帅定当杀之!”众将齐声称是。 岳飞训话完毕,便开口对杨再兴说道:“贤弟先随军士前去歇息,明日你我二人再叙。”杨再兴此时在一旁也是听得叹服不已,于是起身向岳飞深深一躬,说道:“遵元帅命!” 随后岳飞又说道:“诸位也散去罢,宗本留下。”于是众将告退,独留张宪与岳飞在帐中。 见众人离开,张宪仍跪在地上,岳飞叹口气亲自走下来将他扶起,问道:“方才军棍打得疼么?” 张宪含泪说道:“并不算疼,只是想到无端失了这许多兄弟,心中却是疼的紧。” 岳飞点点头说道:“知道疼便对了,你可知我为何定要跟着你们这路人马?” 张宪说道:“想必是恩师觉得我不成器,已经预料此次之败,但又不忍驳我战意,所以才跟着前来。” 岳飞笑道:“你莫要把为师想得这般神奇,胜负之数始终都是要打过方知,未出兵前,我也无法断定你一定会败。只是连战连胜,自上而下都已经形成了一种极其不良的骄气。这种骄气一旦被挫,便会将整支队伍的精神士气打散,到时才是大事。为师跟随你在此,主要是为了收服杨再兴,而见你求战心切,也正好想要考校一下你。” 岳飞稍微停顿,又继续说道:“在富川县你引诱杨再兴出击,自己派伏兵攻城,断其退路,做的极好。在莫邪关下,知道不能久留,便果断攻城,这也是极为正确的决定。但是,此战你也有三处失误。” 张宪知道岳飞在借此点拨自己,于是抬头仔细倾听。岳飞说道:“此战的三处失误,其一是急于冒进。在富川县时,杨再兴与你阵前交谈,我也听得清楚,那时他已有降意,若是你能听出其话中之意,将其引到一处僻静地方细谈,岂有后来之事?” “其二是不察敌情。你跟随我许久,除非与敌狭路相逢,你可曾见我去到战场便命人搦战?须知行军打仗,当看天时地利人和,你不明富川周边环境,对杨再兴的去路便无法判断,若是提前探知,在其退后的路上设一支伏兵,又如何能让杨再兴逃进莫邪关去?” “其三是驭下不严,识人不明。你明知韩顺夫好色贪酒,怎敢放任他独自守关?明知他掳掠妇女,为何不当即阻止?或者是因为他年龄比你较长,跟随我也年长,因此你不好当面教训他。又或者是因为刚刚大胜,以为杨再兴不敢去而复返,因此便放松了警惕之心,对么?不过你可知道,我将一班兄弟交到你手上,你便不是如跟随我一般只顾自己杀敌,你身上背负着整支队伍数千兄弟的性命,岂能因个人私情而乱了军法?若是从一开始你就阻止韩顺夫,又如何会有今日之败?那时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你整治韩顺夫一顿,又岂会令他丢了性命?” 这番话说得张宪面色苍白,汗流浃背,连忙跪在地上,低头道:“恩师所言极是,宗本知错了。” 见张宪已经认错,岳飞叹口气道:“其实这也怪我,平日里几乎大小事务,皆由我决断,使得众将以为只要我在,便是万事大吉,但战场风云变幻,便是我也不敢说自己可以每战皆胜。因此但凡战前,我必定要将各种消息仔细分析,不使自己有丝毫失误。但也正因如此,你等众将依赖之心太重,今日之事,不光是给你们警醒,也是给我自己的一个教训啊。” 张宪跪在地上说道:“是弟子无能,却害得恩师自责。” 岳飞摇摇头道:“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只不过还可以更好,从我收你做徒弟的那一日起便对你悉心教导,因为我在你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跟前亲近的众人中,岳云年幼,虽然我也用心教导,但其心思只在冲锋陷阵。高宠勇武无双,但缺乏应变,牛皋、施全等人也都是统领一军的将才,但也各有缺陷,这些人,将来必定是名垂青史的良将,但若论到谁能在我之后执掌岳家军,在我心中,你才是不二的人选。或许你从小习武走了岔路,枪法永远难达一流高手的地步,但你的才智却不下于我,而且为人沉稳,行事有度,多加磨砺,必成大器。” “俗话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便是我,也不敢说自己能够一直这般平安行走于军中,若是有一日我有不测,我只希望你能继承我的遗志,好生统御大军,光复中原大地,还我光明河山。莫要坠了岳家军的威名。” 张宪听后心中大惊,他虽然知道岳飞一直看重自己,但却万万不曾想到,岳飞竟然将自己做为接班人一般看待。感恩之余更是惶恐不已。连声说道:“恩师正值壮年,何来不测之说,恩师之言,弟子谨记,但弟子更希望能够伴随恩师左右,看恩师驱逐鞑虏,平定中原。” 岳飞摸着他的头顶苦笑道:“痴儿,你如何能晓得为师心中之愁苦呢?” 张宪闻言抬头,静听岳飞说出一席话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八十章 平定曹成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叹口气道:“如今朝中秦桧等奸人为相,专事和议,此时我等为国平叛,尚且无事,一旦与金人交锋,只怕阻碍颇多。若是再有奸人于圣上驾前挑拨,只怕我亦有难。因此我对你要求最为严苛,便是不想他日我有难时岳家军被分而蚕食之。” 张宪大惊道:“圣上岂会自毁栋梁,将这仅存的半壁江山也送于金人?” 岳飞摇摇头道:“此时不会,但之后未必,因此要早做打算。今日之事便是个教训,想来你经此一事,行事也会更加果决,如此便不枉我之苦心。” 张宪点头称是,岳飞见天已微亮,便说道:“如今郝政外逃,你可去点起一队人马追杀,其大军新败,必无斗志,你此战必胜。”张宪领命而去。 却说郝政自关中逃出,收拢败军,就地扎营休整。又知杨再兴已被困在关内,便要往荆湖路沅州而去。谁料还未行得多远,便听到后方马蹄阵阵,回首看时,就见张宪率领一支骑兵追杀而来。 眼看自己残兵难行,郝政便横下心来,提刀来迎张宪。而此时张宪两股疼痛,但想到昨夜之耻,便高叫道:“诸位兄弟,前方便是昨夜袭营之贼,可要为死难兄弟报仇否?” 两旁骑兵面露狠厉之色,齐声高呼道:“必报此仇!” 张宪一马当先,迎上郝政,未及三合,郝政大刀便被张宪挑飞,而后轻舒猿臂,将其拿过马上来,用虎头錾金枪压住其脖颈,不能动弹。 贼首被擒,其余贼兵惊惧之下,四散奔逃,张宪所率骑兵则一路追杀,贼兵除少数逃散外,其余皆被愤怒的岳家军斩杀。 张宪擒回郝政之后,献于岳飞军前,郝政畏死乞降,又因马友与其有旧,因此求情,岳飞便将郝政派至马友麾下。 就在岳飞领军攻克莫邪关,收降杨再兴之时,另一路由王贵、徐庆率领的主力军也将曹成追的走投无路,两路大军会师于道州。 待得大军安定后,岳飞召集众将商议,决定兵分三路,一路由张宪率领,自贺州、连州进兵,又命徐庆率领一路,自邵州、道州进兵,最后又命王贵也率一路由郴州、桂阳进兵,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围杀曹成,并招降叛军,而岳飞自己则率中军直奔连州。 四路大军齐出,先是张宪先锋前往连州追赶曹成,于城外大败曹成。曹成无奈,率残军退入郴州,却不料正遇王贵所率人马,一番厮杀后,又是一场大败。曹成兵败,只得转军北上邵州,但在城外又被徐庆伏击,杀得大败。 三路人马沿途击杀曹成所部无数,招降兵卒两万余人,而后与连州的岳飞大军会合,向北追击曹成残部。 而此时韩世忠亦率大军自处、信二州来到豫章,连营江滨数十里,张宪得知,便对岳飞说道:“恩师,此次莫非是韩世忠前来争功?我等是否应先下手擒曹成,以免将功劳拱手让人。” 岳飞笑道:“韩世忠与我八拜之交,乃是忠勇之人,争功之事,绝不可能。想必是他听见我围攻曹成,恐我军人马不多,使曹成走脱,故而起兵前来助我。你过虑太甚。待我修书一封派人送到韩世忠帐前便可。”说罢亲书一封,命人送往豫章。 韩世忠收到岳飞书信,展开观看,见里面写道:“闻知吾兄起兵来援,弟不胜感激。如今曹成贼兵已然势微,又被吾大军所困,走投无路。兄可使人前往招降,必有所获。” 韩世忠见信大笑道:“我这兄弟果然知我。”于是起兵直径洪州,又遣神武左军提举事务官、拱卫大夫、贵州刺史董旼前去招降曹成。 曹成见韩世忠突如其来,本就惊恐,此时后方有岳飞大军追赶,前方韩世忠守株待兔,曹成见败势已定,无奈之下只得将其残兵八万归降宣抚司。自此曹成之乱彻底平定,韩世忠命曹成往行在请罪,自引军移师长沙。 此战结束,岳飞所部人马以盛夏之时行于烟瘴之地,登山涉险,冲冒炎暑,贼兵以疾,死者相继,而官军无一人疫病者,惟死敌之兵才一、二人,因此百姓皆称是岳飞仁义所致。 捷报传至行在,高宗皇帝大喜,诏谕授岳飞为中卫大夫、安武军承宣使,依前神武副军都统制。并有《中卫大夫武安军承宣使告》曰:“勅朕思将帅之臣,为社稷之卫,克戡多难,以靖四方。厥有茂功,宜膺优渥。亲卫大夫、建州观察使、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为时良将,统我锐师,许国惟以忠诚,驭众亦能训整。同士卒之甘苦,致纪律以严明。宣力久劳,战多实着,功加数路,迹扫群凶。遂行横列之迁,兼付承流之寄,悉平岭峤,既成破贼之功,威着江淮,益竚御戎之略,其承异宠,克励壮猷。可特授中卫大夫、武安军承宣使、依前神武副军都统制。” 随之而来的还有朝廷的调令,因以江州系控扼要地,合屯重兵,于是命岳飞带本部兵马并韩京、吴锡二军去往江州屯兵。 岳飞领命,回洪州整备人马,将岳家军尽数带上,百姓闻岳飞将离江州,感念其带众人自通、泰二州一路来到洪州安顿,又在其治理和兵威震慑之下,周围盗匪无人敢犯,因此百姓生活安定。而此次一别,只怕再会无期,于是便于私下决定全城百姓于次日前往相送。 岳飞听到这个消息,害怕百姓劳师动众,便命众将尽速整备行装,于夜半时悄悄出城往江州而去。 谁料行至拂晓,忽见后方烟尘滚滚,岳飞急令全军停步戒备,自己则率众将往后军观看。 片刻之后,只见十数匹马来到近前,见到岳飞便跳下马来倒地便拜。岳飞一看,原来是洪州城中大小官吏来到,于是下马相扶,问道:“诸位这般急追大军,可是有事?” 为首一人起身说道:“承宣使大人如何不告而别,我等久受大人恩惠,未曾回报,如今便要匆匆离去,竟令我等无法相送。因此快马追来,定要相送岳家军一程。万望大人暂停人马,稍事歇息,便有犒军之物送来,若是大人不肯,下官等人便跪于此地不起。” 岳飞叹口气道:“本帅趁夜起军,便是不想劳动诸位,惊扰城中百姓,却不想诸位竟然追到此处。岳家军驻于洪州,本就久受诸位大人照应,如今怎敢再兴师动众,诸位好意,本帅心领,还请快快起身返回,安抚百姓为上。” 正说话间,后方烟尘再起,声势比之方才更为浩大。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军心与民意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抬眼再望,只见无数牛车、驴车并百姓一路追来。岳飞连忙上前相迎,此时洪州官吏也指挥衙中军士将犒军之物卸下,于道路中摆起一席,倒满三杯水酒,敬于岳飞面前。 岳飞得知他大军出城后被城中官吏百姓所知,于是家家起身,打点好犒军之物,老弱妇孺乘于牛车之上,青壮则是一路狂奔,终于在此时方才追上岳家军。他看看四下里官吏百姓热切的眼神,涨红的脸庞,心中大受感动。 岳飞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虽然熟读史书,知道岳飞所过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因而倍受百姓爱戴。但当自己真的面对此情此景时,仍是觉得十分感动,前番在宜兴时,百姓为其立生祠祭祀已经令其大为震惊,这次洪州满城官吏百姓连奔二十余里追逐来送,更是让他深感其真情。 想到此处,岳飞含泪环顾四周,端起桌上的一杯酒说道:“岳某何德何能,敢劳满城父老齐来相送?岳家军驻于洪州年余,一应所需全仗城中父老供给,此恩难谢,岳某先以此杯酒谢满城父老和诸位大人!”说罢将第一杯酒一饮而尽。 见岳飞喝罢,方才为首之人开口道:“承宣使大人驻军于洪州,实乃是城中官吏与百姓之福,自岳家军与通、泰二州百姓来到后,耕者得田,商者有利。原本的各处匪患听闻岳家军大名,无不闻风丧胆,使得周边郡县倍受盗匪之乱时,洪州百姓却安居乐业,独成一片世外桃源。此乃大人之功也,故我等来送,实乃是众意所致。”后方百姓也齐声呼应,更有甚者不觉落泪。 岳飞望着众人,心中叹道:“乱世之中,百姓生活这般艰难,便是小小的安居乐业之愿都足以令其满足,面对这样的百姓,如何能不令人动容?而这般百姓,于天下之中更是不计其数。”想到这些,岳飞便感觉自己来到这一世的责任更觉沉重。不仅仅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宿命,也不仅仅只是为了驱逐金人,更是为了这天下如此朴实的百姓。 于是岳飞不再多说,躬身向着前面深深一躬,后方数万将士也随着岳飞一同躬身。随后岳飞又拿起第二杯酒说道:“此杯酒敬原本通、泰二州百姓。诸位不以岳某无能,于兵败之时,拖家携口随岳某来到洪州,此等情义,岳某怎敢相忘。如今岳某受命去往江州,路途遥远,无法携带诸位,洪州亦是安宁之地,望诸位长居于此,安居乐业。则岳某闻之亦喜。”说罢又将第二杯酒饮尽。 见岳飞喝完,百姓之中散开一条路,一个老丈拄着拐走到前面,跪倒在岳飞面前,哭诉道:“岳元帅此言差矣,我等虽然老迈无知,但也多听各处州郡之事,金人一来,守将大多弃城而逃,置百姓于不顾,而金人入城之后更是劫掠无度,百姓动辄便是家破人亡的结局。唯有元帅爱民心切,率岳家军于南霸塘血战阻敌,又于桥头以寡敌众,惊走金军,方能保得我等在此。如此大恩,便是父母再生也不过如此。至于随元帅到此,更是感于元帅恩义,我等所愿也。而入洪州之后,元帅待我等与州中百姓一般一视同仁,拔田建屋,岳家军中官兵亦出力许多。此番大军远去,我等仍想相随,但正如元帅所说,此去山长水远,莫不如便在此地安居,也是为元帅分忧。便是元帅率军远去,但望仍记得我等百姓,但有所需,务必传封信来,我等百姓定是要人出人,要力出力,绝不令元帅空口!”说罢,那老丈又以首叩地,深深一拜,而后方百姓也是齐刷刷跪倒在地,深深一拜。 岳飞连忙上前将那老丈扶起,眼含热泪说道:“岳某本是相州汤阴县人,但与诸位相处日久,此地便也是岳某故乡,父老所言,岳某铭记在心,若是洪州有事,岳家军便是在千里之外也定使一军来此,必保此州安宁!”下方百姓听后,又是齐声拜谢。 随后岳飞举起第三杯酒,说道:“这最后一杯酒,岳某要敬洪州大小官吏。岳某自江阴来此,与诸位相处甚是融洽,如今大军远去,以三州之百姓以托诸位。万望诸位日后行事便如岳某在时一般。如今四处盗匪横行,但我在练军之时也对城中守军操练许多,寻常盗匪断不是其对手。岳某临行之时,将一面岳家军大旗留在营中,诸位可去取来置于城门之上,同时贴出告示,言明若有盗匪无状,敢犯洪州者,岳家军哪怕是长途跋涉也定要将其诛灭殆尽!” 一众官吏齐声称是,为首那人又说道:“大人临行之时仍记挂此州平安,我等众人又有何道理不尽职尽心?大人但请放心,大人在时,岳家军守卫洪州,如今岳家军远去,守土安民便是我等责任,但有洪州官吏所在一日,便不令洪州易主。若是有金人盗匪想要犯我洪州百姓,则必先从我等尸身上踏过方可!” 岳飞见他说得真诚,后方官吏也人人面露坚毅之色,于是重重点头后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朗声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大人与父老乡亲之意岳某已知,有这般情义为后盾,岳家军此去江州也定是战无不胜,方不负诸位之意!”说罢便命大军起身。 此时百姓见大军要动,便一哄而上,将身上的干粮、鸡蛋、衣物分送到各营将士手中,更有甚者,执着年轻军士之手,哭泣出声。岳家军将士虽久经沙场,个个铁血,但血肉之躯,岂能无情?面对百姓盛情,亦是动容落泪。 又过了许久,见百姓已经在军士搀扶下退到一边,岳飞高喝一声:“岳家军将士,可铭记此情否?”下方数万将士齐声高呼道:“不敢稍忘!” 岳飞又喝道:“既如此,便以我兵锋,还百姓一片朗朗乾坤!”下方将士又齐声呼道:“喏!”此时岳飞一挥手中沥泉枪,大军立时起身,步伐整齐向前走去。在岳飞眼中,经此一事,将士精气神又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就连步伐也坚定了许多。 岳飞在大军后方向着仍旧立在道旁的官吏百姓欠身一礼,转身向队伍前方走去,后方也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接着便是哭泣之声一同响起。岳飞强忍着回头的冲动,抹了抹眼角泪水,一催白龙驹,向前冲去。 大军途中晓行夜宿,不日便进入江西界内,突然收到安抚大使李回文牒,岳飞展开一看,顿时眉头紧锁起来。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八十二章 四处征盗匪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来到江西,还未及前往江州,便于途中收到安抚大使李回文牒。其中写到,自曹成归降之后,原本与岳飞一道征讨曹成的马友在曹成降将郝政劝说下,率郝通、步谅、王浚等数万人又做叛乱,因此李回檄韩世忠、岳飞转兵去讨伐马友。 岳飞看罢来书,只得命陈淬率领大队人马并眷属去往江州,而自己则是亲率一万五千精兵往潭州而去。陈淬这些年跟着岳飞勤勤恳恳,而且他也很适应自己这个角色,当初岳飞曾在其麾下,知道其为人仁义无私,又极爱下属,在将士之中声名极佳。自从马家渡之后,陈淬将军队指挥权交给岳飞,更是专一后勤,虽然军功不及从前,但实在是岳家军中不可或缺的二号人物。 曾经岳飞也想让陈淬跟随自己征战,取些军功,但被陈淬婉言拒绝。他说道:“如今岳家军已成,你帐下勇将如高宠、岳云者众多,谋略出众者亦有张宪、施全等人,我年数不小,若是去了阵上,武艺谋略都不及众人,反成你负累。却不如安坐后方,为你置办一应军资,操练兵马,使你无后顾之忧,这也是我能为岳家军出力的地方。” 而投入岳家军的新兵或者是俘来的降兵,都要先在陈淬处操练一番才能投入战场中去,陈淬更是将岳飞平时所说的思想教育内容及军纪军规专门写成了一本小册子,用于教导众将士。这本小册子岳飞看到后也不禁叹服,这上面从三律八戒到岳家军成军经历,以及所经历的各大战役,其中敌我军事力量对比,最终战损比例,以及各处谋策得失等事无巨细全都记录于此,其中对自己的描写更是极为生动具体,岳飞自问,就是自己亲自撰写,也做不到像陈淬这般。于是便下令命人抄写复刻,自连长往上军官,人手一本,于闲暇时仔细观看学习,并以此为指引,对全军将士开展思想教育。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岳飞向朝中报陈淬之功,枢密院原本想任用其独领一州之地,却也被陈淬拒绝,按其所说便是:“陈某如今唯有一愿,便是看鹏举光复中原,驱逐金贼,若使我去别处,岂不误过这等大事?”于是无奈之下,枢密院只能授其寄禄和差遣,仍在岳家军中。 却说陈淬带大军并眷属径往江州安顿,岳飞则领着一万五千精兵并一众战将往潭州而去。行到半路,收到李回文牒,说道马友麾下郝通拥贼四万余人,正在攻打筠州,命岳飞前往招杀贼兵,解筠州之围。于是岳飞大军转至筠州,于城外一战击溃郝通,并将其招降,又将所得降兵进行精减,最终得精兵一万八千人。 此战一胜,岳飞人马增至三万,于是便上书枢密院,言明自己所得兵马足以防守,其所节制的韩京、吴锡军之前征讨曹成有损,正当休整,无需进发。于是枢密院便命韩京、吴锡归荆湖、广南宣抚使李纲节制,仍领所部大军屯于驻地。 此时马友得知郝通已败,于是便趁岳飞沿江布防之时,起大军复犯筠州城西,而守城官吏闻得贼来,吓得弃城而逃,城中军士群龙无首,望见贼兵来到,未战即溃。所幸岳飞及时回援,马友曾在征讨曹成时与岳飞为伍,深知岳家军的厉害,此刻听到岳家军来到,不敢对抗,立即率军逃回潭州。 不久之后李宏引兵攻入潭州,斩杀马友,但其不甘朝廷指使,反而占据潭州,叛离官军。韩世忠闻讯,便遣麾下统制解元、巨振进兵攻破潭州,擒李宏押赴长沙,并将其斩于长沙市中,以警叛军。 随后岳飞起大军兵至江州,与陈淬会合,将降兵交于陈淬手上,使其再加训练。就在此时贼首刘忠聚众于岳州,四下作乱。这刘忠初聚兵于东京,号“花面兽”,其众皆戴白毡笠。其人颇有勇武,先聚众于海州怀仁县,曾与御营平寇前将军范琼数度大战,将官军打得大败。 随后刘忠又率众进犯蕲州,不料却被蕲黄都巡检使韩世清所败,退入舒州。而今又占据岳州白面山,麾下喽罗数万,专事劫掠,已在大患。因此李回又命岳飞前往岳州会合韩世忠,共讨刘忠,于是岳飞立即起兵前往岳州。 岳飞与韩世忠会兵后驻兵于岳州长乐渡,两兄弟相见,自然不胜欢喜,随后韩世忠与岳飞远观白面山,见贼兵阵容略乱,便欲趁势急击,但宣抚使孟庾却说大军远来疲乏,不宜速战,希望韩世忠先行休整,再缓缓图之。 韩世忠闻言皱眉道:“兵家利害,策之审矣,非参政所知,请期半月效捷。”于是将大军去往白面山下与刘忠对垒,在贼营外列阵,而自己则于阵前摆开棋盘,唤孟庾前来弈棋饮酒,大军在旁观看却是坚壁不动,刘忠见此阵势,不明其意,又见韩世忠大军威武,因此不敢轻动。 但韩世忠这一招只是麻痹刘忠,实则暗中却和岳飞早已商议停当,由韩世忠在前吸引刘忠注意力,而岳飞单枪匹马前往哨探贼营。 此时岳飞见韩世忠已经成功吸引了刘忠,便安顿张宪等人好好看管大军,而自己则独自提枪跨马涉水往贼营后方,四顾周览。 来到山后,岳飞发现刘忠贼兵凭山设置望楼,从高瞰下,可将山下尽收于眼底,又屯兵于四处山上,视望楼指令而战。岳飞看得清楚,于是便返回大军之中,对韩世忠说道:“这刘忠兵马虽众,但所行之事皆出自望楼指挥,若能夺据贼军望楼,则其技穷矣。”韩世忠闻言欣喜。 当夜,韩世忠与岳飞并肩而出,依旧如白日一般,由韩世忠率解元、成闵、巨振等将拔营而进,使部将苏格伏精兵两千于白面山边。而岳飞则亲率岳家军精锐两千与苏格遥遥响应。 刘忠听闻韩世忠来,急忙起兵迎战。两军厮杀之时,山两侧苏格与岳飞所伏精兵尽起,杀入刘忠中军之中。而岳飞在乱军之中弯弓搭箭,将望楼上的指挥军士尽数射杀,随后便有岳家军将士夺取望楼,反利用望楼指挥下方官军追杀贼兵。于是四面官军齐头并进,传呼如雷,贼兵回顾惊溃而逃。 且说刘忠兵败一路向北逃亡,意图投奔刘豫而去,但张宪见其逃走,匹马单枪直追而去。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八十三章 张宪报父仇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见张宪单枪匹马直追刘忠,恐怕有失,连忙命高宠带一队亲卫骑兵追去援助。 张宪此时双目赤红,紧握手中虎头錾金枪,一路追击出十余里外,此时刘忠身边犹有溃兵千余人,见他匹马来追,后方又无援军,于是停下脚步,列阵以待。 片刻之后,张宪杀到,直冲中军,高呼道:“贼子,还我父命来!” 原来张宪之父张所,于建炎初年任兵部员外郎,曾上书力陈还京五利,说道:“国之安危在乎兵之强弱,将相之贤不肖,不在乎都之迁不迁。”因此言触犯当时奸相黄潜善,贬为凤州团练副使、江州安置。后李纲入相,知其有才,于是将其任命为龙图阁直学士、充河北西路招抚使。置司大名府,而岳飞此时入其麾下充作统制。其时黄潜善党羽张益谦为招抚副使,张所为人正直,不肯与其为伍,因此更受黄、汪二贼所忌。故而李纲罢相后,他被谪居广南,后奉旨北还,不料入潭州界时,被刘忠所害。 此事被张宪知道,早就要前来为父报仇,但岳飞恐他独自前去报仇不成,反遭刘忠所害,因此极力劝阻,最终将其留下。而今日一战,张宪于乱军之中看见刘忠,顿时怒火中烧,脱队而出杀向刘忠。 可惜贼兵甚众,张宪一时之间难以近身,只好眼睁睁看着刘忠向北逃窜。及至杀穿贼兵,张宪恐怕刘忠走脱,于是不及召唤人马,便独自追杀上来。 此时张宪被贼兵团团围住,奋力冲杀仍不得出,外圈刘忠喊道:“你是何人之子,为何要寻我来报父仇?” 张宪闻言更怒,叫道:“爷爷乃是河北招抚使张所之子,今日便要为我父取你性命!” 刘忠恍然大悟,而后笑道:“原来你是张所之子,不错不错,张所是个好官,原本想劝其归降于我,却不料他抵死不从,无奈之下只能将其杀了。又恐死尸在营大不吉利,于是便将其尸首扔到山涧之下,想来如今已经被野兽吃尽了。今日你既然前来送死,正好令你父子团圆,也不失刘某仁义。” 张宪听到这话,将张脸涨得如同滴出血来一般,颤声道:“贼子,今日必将你千刀万剐方消我心头之恨!”说罢奋起手中枪,舍命向前冲杀。 虽然张宪勇武,但毕竟只得一人,而贼兵千余,片刻间哪能杀尽,又有外围弓箭手施放冷箭,很快便陷入困境。此时张宪浑身浴血,虽然要害处冷箭尽被其挡落,但身上仍是中了数箭,鲜血横流,湿透征袍。 而刘忠见其势微,便高呼道:“莫杀了他,将其擒住后待爷爷好生消遣一番。”张宪闻言心中悲叹,却不料自己今日要丧命于此,为免自己被擒受辱,便想再杀一番,待力竭时便自尽报国,想到这里,张宪将心一横,也不再防守,只管搏命向前。 正当张宪杀得精疲力尽之时,忽然后方传来蹄声,刘忠抬头望时,便见高宠率着百骑急追而来,远远便高呼道:“张宪兄弟莫慌,高某来也!” 张宪听到高宠声音,心中大喜,浑身似乎又多添出许多力气来,而刘忠则是心中一慌,高声叫道:“速杀张宪,准备迎敌!”但高宠胯下骑的是得自兀术的汗血马,脚程极佳,于片刻间便杀到贼兵阵前,只见其大喝一声,手中虎头錾金枪一挥,便将前排十余名贼兵扫得飞起,而后一路冲杀,无人能挡。 当高宠与张宪会合后,见其浑身浴血,便说道:“贤弟稍歇,待高某替你一阵!”说罢将虎头錾金枪舞开,生生在包围圈中扫出一片空地来。 此时刘忠见高宠如此神勇,又见骑兵即将赶到,不由得心中惊惧,趁着贼兵围住二人之时,悄悄后退,意欲逃窜。 圈中张宪被高宠护住,稍歇口气,四下里一望,见刘忠正要逃遁,连忙大叫:“高兄不必管我,莫要让刘忠走脱了,此贼与我有杀父之仇,将其生擒再说!” 高宠见张宪恢复些精神,而骑兵将至,想来也不至于有事,于是便一摆手中枪,杀穿贼兵,向刘忠追去。 此时刘忠不断催动胯下马,一路飞奔,但寻常马匹如何能及高宠胯下神驹。片刻之后便听后方马蹄声越来越近,突然又听到一声高呼:“给我下去罢!”后背顿时被重重一击,吐血落马。刘忠急抬头时,便见一杆枪指住其胸口,不得动弹。 而张宪这边骑兵也已杀到,很快便将贼兵冲散,留下数百具尸体后残兵四散而逃,张宪也不追赶,率领众骑兵便要向前追击刘忠。而此时高宠已经回返,刘忠灰头土脸被其压在鞍前。 高宠来到张宪面前,将刘忠掷于其马下,刘忠见张宪双眼怒火,连声叫道:“岳家军从不杀俘,我今愿降,万望留我性命!” 张宪此时跳下马来,眼见一众骑兵就在跟前,心中甚是为难,他是岳飞亲近之人,若是自己不守军规,如何号令众人,但父仇不报,自己又于心难安。此时高宠见他脸上神色变幻,知其为难,于是对众骑兵说道:“如今贼兵四散,还不去追?刘忠誓死不降,已被张将军一枪挑死了!” 一众骑兵久在高宠和张宪麾下,对二人甚是敬重,方才也听到刘忠是张宪杀父仇人,如今高宠下令,众人也乐得当作看不见,于是便在连长指挥下向四处逃窜的贼兵追杀过去,场中只留得张宪、高宠、刘忠三人。 张宪见高宠有意维护,心中感激,于是向其深深一躬,而后来到刘忠面前,一把将其扯住,骂道:“恶贼,可曾想到今日?” 刘忠此时面如土色,心知今日必死,于是便笑道:“张所之子也不过如此,竟然敢违抗军令,实乃岳家军之耻!若有胆,放爷爷起身来战!” 张宪气急,抽出腰间短刃,往其口中用力一搅,刘忠顿时惨呼出声,口中齿舌尽碎,不断流出鲜血来。只听张宪说道:“牙尖嘴利之辈,事到如今还要说话,方才你不是要消遣我么?如今且看爷爷如何整治了你为父报仇!” 说罢先是手起刀落,将其脚筋手筋尽数挑断,刘忠口中含糊,悲呼怒骂不止,却是只能伏于地上动弹不得。 而后张宪一把将其头发揪住,唰唰数刀,将其双眼双耳剜下,怒骂道:“你不识忠良,不闻廉耻,要这耳目也是无用,便祭了天罢!” 此时刘忠已经满面鲜血,气息微弱,见此情形,张宪一把将其翻过,胯坐在其身上,一把扯开刘忠胸口衣甲,望天叫道:“父亲,看今日儿为你报仇!”说罢,一刀向下刺去。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乱世生盗寇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且说张宪一刀剖开刘忠胸口,伸手进去,将颗心生生摘了出来,而后起身向北而拜,又以刘忠心头血祭奠父亲张所,而后复一刀取了其首级,挂在腰间。 高宠见其大仇得报,便收拢一众骑兵,同张宪一道回营复命。 此时岳飞与韩世忠已经打扫完战场,正于大营之中对坐而谈,张宪与高宠入帐将刘忠首级献于二人面前。岳飞用眼看看张宪,而后轻轻说道:“且去歇息罢!”张宪也知岳飞有意纵他为父报仇,于是便向其深深一躬,而后对两帅告退出帐。 二人走后,韩世忠笑道:“兄弟你如今兵强马壮,手下又有这些勇将,果然为兄当日未曾看错。” 岳飞亦笑道:“兄长说笑了,孩儿们还需历练,不可使之骄横。不过如今朝中吕颐浩和朱胜非主政,却不知能否一改陛下求和之心。” 韩世忠听后也正色说道:“秦桧那厮为相之时,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之策,实是置中原百姓于不顾,所幸皇上圣明,将其贬为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也算除了一害。我在朝中也对多与其会面,实是一奸诈小人,你与他同在江州,当更加小心。” 岳飞点头称是,而后又与韩世忠对坐相谈如今大势,夜间韩世忠又置酒相待,二人直谈到天亮方散。 离开岳州之时,李回又有文牒,说刘忠之余党四千余人在蕲流窜劫掠,又有李通虽受招安,但屯兵于司公山,不肯受命出降,命岳飞前往二处征讨。 岳飞先入蕲州,将刘忠余党尽数捕杀,而后携胜势又往司公山,李通闻讯来战,被岳飞击溃,李通被岳云一锤打死,余兵尽降。 消息传到李回处,李回大喜,上奏朝廷,乞以舒、蕲、光、黄接连汉阳、武昌一带盗贼,并委岳飞招捕,高宗皇帝准奏。 此时已经到年底,岳飞率军回到江州,未及停歇,便闻有李宗亮、张式率所部人马叛逃,四处劫掠。 刚过春节,正当江州百姓因岳家军驻所,得享安宁之时,筠州传来急报,言李宗亮、张式夜至筠州,破城而入,于城中焚毁居民,杀劫甚众。岳飞大怒,令徐庆为主将傅选为副,进兵剿贼。 二将来到筠州,李宗亮和张式仍未退去,又见二人兵少,便欲尽歼其军,谁料贼兵虽多,却远不是岳家军的对手,一战而溃,乱军之中,李宗亮被徐庆一狼牙棒打死,张式逃跑途中被傅选擒杀,筠州之乱遂平。 岳飞将捷报上奏朝中,高宗皇帝闻言大喜,遣郑庄齐赐岳飞与韩世忠金蕉酒器,以彰其功,并命二人起身前往行在相见。但江西宣谕刘大中闻得此讯,连忙上奏道:“臣到洪州,采访物论,皆谓岳飞提兵素有纪律,人情恃以为安。今岳飞将带军兵前赴行在,空恐民不安业,盗贼无所镇压,复至猖獗。”于是高宗皇帝息了召见岳飞的心思。又赐李回亲札,令其择本路盗贼炽盛处,专命岳飞征讨。 但此时的大宋面对伪齐和金人虎视眈眈的现状,不得不养兵以对,而靖康至建炎年间,金人肆虐,几乎将国库掏干,而为了充实军队,各处州郡皆大加苛税,于是便有盗匪横行。其时江南西路安抚大使朱胜非就曾上奏道:“土寇皆因朝廷号令无定,横敛不一,名色既多,贫民不能生,以至为寇。” 其时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残暴的金军、四起的盗匪和各处叛逃的官军于各处烧杀劫掠,所过之地极目灰烬,居所破残,十室九空。而此时的朝廷不以百姓为意,反而加紧横征暴敛,又有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也乘机敲诈勒索,致使民不聊生。 原本大宋土地税为两税,按田地的肥瘠分成若干等,每等每亩各有定额。然而此时各州官府却用加耗、加一、加三、支移、折变、水脚、斗面、斛面等各种名目,使之税上加税。在江南路和荆湖路一带,甚至有正税米一石,而纳加耗米四石之奇事。同时原本百姓输纳粳米,如今却折变为糯米,使其价翻倍,又将糯米折为钱币,使之倍困人户。最终导致“税米一斛,有输及五、六斛;税钱一千,有输及七、八千者”。 非旦如此,苛税之外还有和买。原本和买绢帛及和籴粮草是官府出钱,但如今却往往“不酬其直”。即便如此,这项制度也如两税一般增加了折变、加耗等附税。而江南之地经历战祸后,蚕桑之家往往废业,为输纳及买绢,只能去他路收买,其中更有头子、市例、朱墨勘合、脚乘之费,及有不中退换等事,民间尤以为害。 另有役钱、科率等,更是无无收支文字可以稽考,最利作弊,此项收入,大多为贪官污吏所用,归于朝廷者不过十之一二。李纲前往荆湖南路赴任时,曾写诗描绘耳闻目睹之惨状: “试呼耆老细询问,未语吞声已先咽:自从虏骑犯长沙,巨寇如麻恣驰突,杀人不异犬与羊,至今涧谷犹流血。盗贼纵横尚可避,官吏贪残不堪说,挟威倚势甚豺狼,刻削诛求到毫发。父子妻孥不相保,何止肌肤困鞭挞。上户逃移下户死,人口凋零十无八。” 而此时岳飞所驻的江南西路,情况也是相类,而且其中吉州、虔州两处地形险阻,山林深密,又处于与荆湖南路、广南东路、福建路的交界,官府难以管辖。因此自有宋以来此二州历来是盗贼之渊薮。况且当地民风强悍,至秋冬收成之后,即结集徒党,出没侵掠,已成惯例。更有豪强之家使百姓为之服役,平居则恃以衣食,为寇则假其资装。再加之政令苛虐,科敛无艺,小民无告,横遭荼毒,互相扇动,遂萌奸心,徒党浸多,乃成巨盗。 岳飞驻扎江州后,虔、吉二州之境,盗贼群起,吉州以彭友、李幼天为首,及以次首领号为十大王,约有贼兵数万人。虔州则以陈颙、罗闲十等,各自为首,连兵十余万,置寨五百余所。表里相援,捍拒官军。 两处贼兵不时东向攻扰江南东路及福建路,南下劫掠广南东路,纵横往来者数年,已成朝廷心腹大患。而此时江南西路安抚大使李回,荆湖南路宣渝薛徽言,江南东、西路宣谕刘大中,广南东、西路宣谕明橐,梧州知州文彦明等人,皆举荐岳飞率军前往讨捕。其中广南东、西路宣谕明橐奏道“虔贼为二广患。采之南论,皆言岳飞所部最为整肃,所遇不扰。若朝廷矜悯远人,特遣岳飞军来,则不惟可除群盗,而既招复叛,如刘榉辈,亦可置之陈伍,绳以纪律,使之为用。”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八十五章 荡平江西路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宗皇帝面对众臣请命,御笔亲书,送札至岳飞处,其中写道:“朕已亲勅诸路漕臣,应副卿军马钱粮,坐贬岭外之罪,卿当体国,疾速统率精锐人马前去,务要招捕静尽,无使滋蔓,罪有所归,仍具起发日时,及沿路所至去处,逐旋以闻。” 收到高宗皇帝亲笔御札后,岳飞不敢怠慢,立即起一万五千人马先往吉州,探知彭友、李幼天如今正屯兵于龙泉县,于是岳飞便麾下善言的军士前往贼兵驻地,面见彭友和李幼天,具述自己招降之意。谁料二人不以为意,将使者逐回,而后举其贼兵至雩都以候岳家军到来。且宣言道:“人言岳承宣智勇为天下第一,我今破之。岳承宣且败,他人若我何?” 探马将此言传回岳飞面前,岳飞笑道:“贼人不知天高地厚也!”而后再派两名使者去往彭友、李幼天军前,具言岳家军于各处平叛之战绩,开谕祸福,想好生劝降二人。 但二人见岳飞再三劝降,以为其只是虚张声势,不敢来战,便如从前的官军一般,于是便对使者说道:“为我语岳承宣,吾宁败不肯降,毋以虚声恐我也。” 岳飞收到使者回报,说道:“既然贼不知岳家军之利,如今便与之一战。”此时各种探马来报,说二人分兵三处于武陵、烈源、陈田扎寨,并联合永新贼兵约三千余人,意图将岳家军一网打尽。 岳飞立即也和王贵、张宪分兵三路,张宪率一路人马去攻烈源、王贵则率另一路人马去攻陈田,而岳飞自己则亲率中军去了武陵与彭友、李幼天交战。 彭友等人在武陵寨中,探得岳飞率五千人马来到,立即起兵与其交战。两军交锋之时,贼兵始知岳家军之威名并非虚传,虽然只得五千之众,但面对数万贼军围攻却是丝毫不乱,反而稳步推进,将贼兵逼得步步后退。 彭友见己方后退,便跃马向前驰突,却不料方到阵前便被高宠一枪抽于马下,随即被俘。李幼天则是见彭友被俘,吓得落荒而逃,其余贼兵见首领不在,顿时阵脚大乱,被岳飞顺势掩杀,直杀得横尸遍满山谷。 岳飞于武陵获胜,而张宪和王贵二人也于烈源和陈田两处击溃贼军,杀敌无数,三路人马合一,清点所获,得军械粮草不可胜数。另有被贼兵掳掠的二万多老弱皆被岳家军所救,在岳飞一番好生安抚后将其放归乡里。 击破彭友后,岳飞乘胜移军虔州,依前例派人往各处招降贼首,但贼兵不以彭友为诫,反而汇聚各寨人马,于兴国县整备,要与岳家军决战。 但岳飞在此,所率岳家军自然士气如虹,于衣锦乡大败十倍于己的贼军,各处贼兵尽皆溃散归寨。衣锦乡大捷后,岳飞携胜势分兵数十路,由徐庆等诸将各领人马清剿各处山寨。而徐庆等将领也不负岳飞所托,先后攻破吉、虔二州数百座山寨,擒得各处首领如王彦、钟超、吕添、罗闲十、陈颐等人。 待得清剿完各处山寨后,如今便只剩下李幼天与另一支贼兵廖氏姐妹固守于雩都县东北固石洞,此洞处于高山之巅,四周环水,只在陡壁上有一条通路,实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所。而且洞中粮草等物储备甚足,因而李幼天等人有恃无恐。 此时岳飞驻军于瑞金县,仍派使者前往劝降道:“汝诚阻险,能保不败耶?败而后降,吾不汝贳矣!降即亟降,毋自速辜。” 李幼天等人自以为占据险要,想等着岳飞久攻不下后自行退去,于是便说道“苟能破山寨,吾党虽死,尚何憾!” 岳飞大怒,于是尽起大军前来攻山,但此地之险要确非寻常,岳家军数次冲锋,皆被山上贼兵以滚石、檑木击退,因此李幼天等贼更为嚣张。 眼见自己不占地利,岳飞苦思一番后心生一计,他先令少量军士不断佯攻,诱使贼兵将其木石耗尽,然后对众将说道:“来日定当破贼!”众将皆不明其意。 次日天明,岳飞命岳家军于山下列阵,而自己则登高瞭望。只见贼首廖小姑手持兵刃,于山上呼喝道:“官军要破我砦,除是飞将上来!” 岳飞笑对左右言道:“此贼说要飞将上去,岳某岂不正是飞么!”随后一声令下击鼓进兵。又命张宪、岳云、牛皋三人率领亲卫营三百勇士为先锋,强攻小路,这三百精锐在三人带领下士气如虹,一路冲上山顶,挡者皆死。岳云率先将岳家军大旗插于山顶。岳飞笑道:“亲卫营果然勇武,此乃奇功!”其余各营闻讯,争相上山,而山下岳家军则击鼓呼噪,以乱贼兵军心。 此时山上贼军山寨已被攻占,贼兵四散奔逃,山上大乱,而山下鼓声呼喊声震天响起,贼兵也不知山下来到多少人,于是士气低落,更无斗志。于是一众贼兵纷纷弃山而下,又见山下皆为岳家军列骑围困,于是疾呼乞命,仓卒投堕而死者甚众。 见贼兵已无战力,于是岳飞便命大军高呼“降者不杀!”众贼如蒙大赦,悉数下山归降。此时牛皋在旁说道:“说之不我听,何以贷焉!请尽戮之。”岳飞听后蹙然良久,叹口气道:“此辈虽凶顽,然本愚民耳,杀之何益!且主上既赦其人矣,不然,何以成主上之美。”于是便命人收缴贼兵所藏金、帛之物,尽军备,又择降兵之勇锐者分至诸军,其余人等尽数使之归田,命其安业耕种,于是溃逃贼兵也尽数还乡。 此战过后,吉、虔二州各处贼匪被扫荡一空,岳飞多点开花,麾下诸将个个奋勇,共擒得大小贼首五百余人,一无遗类。 消息传到朝中,高宗皇帝大喜,但想到当年隆祐太后曾于虔州受惊,心中愤愤不平,便以密旨命岳飞屠尽虔州百姓。当岳飞收到密旨后震惊不已,他也深知官逼民反的道理,若不是苛税太重,又有谁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叛乱。于是将大军驻于虔州城三十里外,并不进城,而自己则上书高宗皇帝,请诛首恶,而赦胁从,可高宗皇帝不许。岳飞无奈之下,连上数道奏章,言明屠城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最终说通高宗皇帝,下谕诏命岳飞自行裁决。 于是岳飞入城论囚,将贼首中罪大恶极者斩首示众,其余众人,尽数放归,使得虔州百姓得以保全。便因此事,虔州百姓感念岳飞之恩,绘岳飞画像于家中,每日祀之。 平定二州之后,岳飞马不停蹄,先后又平定高聚和张成两人之乱,擒其首恶,尽降其兵。 朝中高宗因岳飞剿贼有功,再下圣旨召其赴行在,却不知这一回岳飞又该如何。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八十六章 再次赴行在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收到圣旨,高宗皇帝召其前往临安行在面圣,此次因为已经平定了吉、虔二州叛乱,因此也再无人阻拦其行程。但时任江西安抚大使兼知洪州的赵鼎恐岳飞走后,二州再起叛乱,于是上奏道:“岳、鄂为沿江上流,控扼要害。鄂州虽有帅臣及军万余,其间大半皆乌合之众,以至器械未备。万一有警,难以枝梧。欲候虔贼既平,令岳飞以全军往岳鄂屯驻。不惟江西藉其声援可保无虞,而湖南、二广亦获安妥。” 同时又说道:“虔诈民留凶顽,累年为患。岳飞虽已破荡巢穴,恐大兵起行之后,复尔啸聚,请留五千人屯虔。”而后以枢密院之请,使岳飞分三千人屯广州,其余人马仍屯江州。 眼看秋到,岳飞在安顿好一应防务之后,终于可以起身前往临安。此次岳飞赶赴临安,身边只带岳云并张保、王横。来到临安驿馆后,回报朝廷,高宗皇帝使内侍下诏谕,命岳飞系御赐金带上殿。 次日一早,岳飞穿着朝服,腰系金带前去上朝。一入金銮殿,见文武百管皆分列两旁,岳飞向相熟的官员点头致意后便站入武将之列。 过不多时,高宗皇帝临朝,百官齐身跪见,山呼万岁后肃立两旁。高宗皇帝在武将之中看到岳飞,似乎心情大好,出声道:“岳卿也来了,甚好,朕听闻你于江西路平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过之处,无论官吏百姓皆对你赞服有加,可有此事?” 岳飞出班说道:“臣受上命前往讨贼,贼兵闻天兵来到,自然惊惧,又见臣阵中竖有陛下御笔旌旗,更是望风而逃,因此臣方有攻城夺寨之利。此非臣之功劳,实乃陛下天威所致,且麾下将士闻有御诏,更是人人用命,故有吉、虔二州之捷。”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岳飞的这番话说得高宗皇帝龙颜大悦,笑道:“岳卿实在过谦,你驭军有术,功不可没,迟些朕必有封赏。”岳飞连忙叩头谢恩。 朝中再无它事,早朝过后,岳飞退朝回到驿馆,正与岳云等人吃午饭时,突然有内侍来报,说高宗皇帝有诏,午后命岳飞并其子岳云入内殿相见。 吃罢饭,岳飞及岳云收拾一番便入宫面圣,来到殿外等待片刻,便有内侍宣父子二人入殿。 岳飞父子来到内殿,此时高宗皇帝正在龙榻上用茶,二人连忙跪地山呼万岁,高宗皇帝哈哈大笑着起身相扶,说道:“今日殿上百官众多,朕不能对卿过多褒奖,以免众人相嫉,反令卿行事不美。” 岳飞连忙说道:“陛下所言极是,且臣今日在朝上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自陛下御笔亲赐岳家军两面大旗后,确为皇恩浩荡,以佑大军,因此所过之处,叛军人人闻风丧胆,臣方有此功。” 高宗皇帝大笑道:“卿之忠义,朕实是了解的,当年杜充那厮投敌,卿独闯贼之巢穴,为国除奸,实在是大快人心。但当时金贼南侵,朕无奈巡幸于海上,却是未及亲自封赏。后卿又转战江淮,平定太湖匪患,亦是立功不小。当日楚州被围,朕数令张俊及刘光世增援,皆不为所动,唯有卿赤胆忠心,以数千人马进援楚州,若非金军增援者众,或凭你之力,可救赵立。及至后来你护卫通、泰二州十余万百姓南渡,以精骑二百阻敌于江北,身披数创,险死还生,这些朕亦有耳闻。” “原本各处州郡失城者多,朕便想将此事轻轻揭过,谁料你太过刚直,竟上乞罪状于枢密院处,那班人等,不知卿忠义,竟命你待罪行事。朕闻知后,枢密院令已出,不及更改,只能狠狠将他们责骂一顿,却是委屈卿有功未赏。因此后来朕命张俊征讨李成时,便想到让你前去赚些军功,也好堵住朝中众人之口。而此次你于江西路各处平叛,屡立大功,正好借此对卿再加封赏。” 岳飞听后跪地说道:“陛下不以臣数次失利而反加以重用,此恩臣铭记于心,因此但有诏谕到,如何敢不尽心?为人臣者,当以守家卫国,为陛下分忧为己任,臣所做之事,实乃本分,不敢言有功。” 高宗皇帝听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卿之所言,甚得朕心,如今各处将领坐拥大军,颇有尾大不掉之嫌,唯卿与韩世忠乃朕心腹也,若诸将皆有你二人之忠义,何愁天下不定?” 岳飞听后心想:“诸将只不过是上行下效而已,你只顾对金人摇尾乞降,对百姓横征暴敛,如何能得忠义之将?”不过他还是说道:“圣上勿忧,臣观各路人马虽不能精进,但保存实力以对金人南侵,也未尝不可,圣恩隆厚,想必诸将也心知肚明,假以时日,必定悔悟,因此而感念陛下深意。” 高宗皇帝笑道:“卿甚是会宽慰人啊。不过今日唤你前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朕见你来到临安,却是居于驿馆之中,因此命内侍为你挑了座宅子,另置办了些奴仆杂役,也好让你来朝之时有个安身之地。” 岳飞听后,连忙跪地谢恩道:“这般小事,竟劳陛下惦记,实乃臣之罪也。” 高宗皇帝哈哈一笑道:“有功当赏,卿于前线为国征战,朕若不能为卿安定后方,岂不令诸将心寒?对了,卿年方几何?” 岳飞说道:“臣生于崇宁二年,如今已经虚度三十有一。” 高宗皇帝说道:“朕生于大观元年,卿却是长朕四岁,既是长者,朕便有所赐,稍后命内侍送去居所之中。”而后又看向岳飞身边的的岳云说道:“这便是声名远播的令公子岳云吧?果然是年少有为,听闻使得两件奇门兵器铁椎枪,有万夫不当之勇,卿可使人将图样送至匠作监铁作司,朕命人选良材为其锻铸一对新的以作见面之礼。” 不待岳飞说话,岳云听到皇帝御赐兵刃,欣喜不已,跪地谢道:“臣岳云叩谢陛下赐兵之恩!” 高宗皇帝听后微笑着将其扶起,说道:“朕赐兵于你,乃是命你好好辅佐你父,再立奇功。如今你可有官职在身?” 岳云答道:“回陛下,臣尚年幼,只在父帅麾下充一统制,未有实职。” 高宗皇帝看向岳飞说道:“卿无私是好,但有功不赏如何治军,岳云之名便是朕在朝中亦有听闻,如何不报功以官?” 岳飞躬身道:“犬子年幼,取官尚早,臣麾下众将有功者多,先择年长者报功进官为佳,至于犬子,待其年长些臣再为其报功不迟。” 高宗皇帝摇头道:“既来到朕面前,岂可有功不赏,岳云听封!”岳云一听,连忙跪在地上。 第四卷定江南英雄露峥嵘 第二百八十七章 皇帝厚封赏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只听高宗皇帝说道:“岳云于讨贼有功,着进为保义郎,仍归岳飞帐下任用,待再有功时,另行封赏!”一旁早有中官将圣谕记录。而岳云则叩地谢恩道:“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宗命其平身后说道:“你父子二皆朝中栋梁,当记今日朕之所托,回军之后好生整治兵马,以守江南之地,稍后朕将所赐之物命人送至宅邸。”岳飞父子跪地谢恩告退。 出来后便有内侍前来引路,将父子二人引到宫外,不多时来到内城外大街上一处宅院。那内侍说道:“岳帅威名,陛下也时常提及,如今厚赐,更显岳帅之功,这处宅院也是小人挑选许久,无论风水位置,都是极佳,里面已经安排了杂役十余人,家居一应俱全,岳帅与公子可着人将驿馆内的行李搬来即可。” 岳飞躬身道:“有劳贵人费心,岳某感激不尽。” 那内侍将门推开,一声呼唤,便有杂役侍女们纷纷来拜见,那内侍说道:“这便是威名远播的岳飞岳元帅,圣上将此宅并尔等一并赐于岳帅,日后要好生服侍,不得有误!” 众人齐声称是,并叩见岳飞。 内传安顿完毕后便说道:“岳帅只管于此处安歇,若有所需,只管命仆役前去置办,小人就此告退。” 岳飞将内侍送出门外,从怀中掏出一块约莫一两重的小金块,塞在其手中,说道:“贵人这番操持,岳某感激,小小玩意,不成敬意,还望贵人于陛下面前多加提携。” 那内侍一番推辞后将金块置于袖中,笑道:“岳帅忠义,自陛下及朝臣皆有所闻,小人自然也是十分敬佩,若是陛下问起,也定会具实以对。” 岳飞躬身一礼,说道:“如此有劳贵人!” 待得内侍离去后,岳飞命岳云去驿馆带张保王横收拾行李来此,自己则将一众杂役侍女唤到堂中说道:“本帅时常在外征战,此处只是为回朝面圣之时落脚之所,平日不在时,尔等当紧守门户,不可借本帅之名行荒唐之事。”众人齐声称是。随后岳飞在一众仆役中选了一名会文字,知算数,又看起来忠厚善良之人赐名岳平,命其为府中管家,统领一班杂役侍女,以及为众人发放例银。 随后岳云并张保王横一道回来,四人就此在院中安歇。 是夜,岳飞夜间难寐,便独自披衣来到院中静坐,此时已近月中,秋风已有萧瑟之感,望着天空明亮,岳飞长长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这几年的进境,从杜充麾下一名普通统制,手下将不足二十,兵不过一两千,再到如今的神武副军统制,手下战将云集,有如高宠、岳云般勇武无双者,又有如张宪、杨再兴般智勇双全者,更有牛皋、王贵等旧时兄弟相助,后方还有陈淬、徐仁以及岳父李春为之操持,实在是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 而今日面见赵构,其对自己的慰抚之意溢于言表,虽然自己知道他只是因为如今眼前无可用之将,故而对自己大加褒奖,想必之后的封赏绝不会少,而且定会大加宣扬。其中之意岳飞也明白,无非是做给张俊、刘光世等人一看。 而此时吴玠吴璘兄弟于关中抗击金军,取得了不俗的战果,就连李横翟琮等人也一路北上,意图恢复汴京,但自己却只是在江南剿匪。虽然自己屡战屡胜,但实际已经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内耗感到身心俱疲。所谓官逼民反,若不好生整顿吏治,降低苛捐杂税,自己平定的地方最终仍然不免作乱。而这些,似乎并不在赵构的考虑范围之内。虽然自己屯兵所在的州郡因自己治理有方,因此尚算安定,但自己调动频繁,一旦自己离开,便几乎前功尽弃。仔细思索一番后,岳飞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一步向北推进,一旦攻克襄汉六郡,无疑是为自己打下一片牢固的根据地,到时封赏自然不少,自己也可借荆襄之地好好稳固后方,再图向北。 想到这些,岳飞不禁叹道:“路还好长啊!” 次日,高宗皇帝御赐封赏来到,有御赐金盔金甲一套、马铠、弓箭各一副,捻金线战袍、金带、手刀、银缠枪、战马、海马皮鞍各一。同时赐御笔于旗,上书:“精忠岳飞”。又赐岳云弓箭一副,及战袍、银缠枪各一。其余麾下将士皆有厚赏。 随后又过两日,有特旨落阶官,授岳飞为镇南军承宣使,依前神武副军都统制,江南西路沿江制置使,其有制辞曰:“勅全师:楙赏必首,正中权之功谋,帅授方爰,控制上流之重。若时名将,为国虎臣,屡列上于战多,式载图于临遣,并颁命渥,增重戎昭。中卫大夫、武安军承宣使、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秉谊忠纯,赋资沉毅,自奋庸于行阵,久宣力于方维。料敌出奇,洞识韬钤之奥,摧锋决胜,身先矢石之危。荐率偏师,往平巨孽,属江西之窃发,连岭表之绎骚,命以专征迄兹,底定殱灭凶渠之恶,荡平狡窟之奸,千里师行,见秋毫之无犯,百城安堵,闻犬吠之不惊。嘉尔凯还,趣其入觐。念夙殚于忠节,尚辰告于壮猷,宜疏进律之恩,俾正承流之任。天设之险,择形势于九江,师克在和,隐兵威于万旅,以作藩于屏辅,以式遏于寇攘。益申纪律之严用,谨守攻之备往服,朕命无怠尔成。可特授镇南军承宣使,依前神武副军都统制充江南西路沿江制置使。” 岳飞上奏言封赏太过,请辞镇南军承宣使,但高宗皇帝又发诏谕道:“勅具悉。朕以九江之会,衿带武昌,控引秋浦,上下千里,占江表形势胜地,宿师遣戍而以属。卿增壮军容,并加使号,盖图乃绩顾,非朕私维卿。殄寇之功,驭军之略,表见于时,为后来名将。江湖之间,尤所欣赖,儿童识其姓字,草木闻其威声。则夫进秩授任,就临一道,岂特为卿褒宠,亦以慰彼民之望。其尚何辞,所辞宜不允。” 于是岳飞只得受命。随后高宗皇帝又有诏谕:令岳飞屯兵于江州、兴国,南康一带驻扎。江西诸屯军马许遇缓急抽差。另如江上有军期急速,与制置会议不及,许一面随宜措置。并使舒、蕲两州增隶岳飞节制。同时赐银二千两,犒所部将士。 之后高宗皇帝仍觉得岳飞所领兵马不足,舒、蕲二州不受节制,便改其江南西路制置使为江南西路、舒、蕲州制置使。随后又觉得岳飞麾下人马已多,神武副军规格不足,而此时陈思恭已死,于是将岳家军提格为神武后军,岳飞改差为神武后军统制,依前置制置使。 至此,岳飞所部终于进入朝廷四大主力军之一,与刘光世所率的由神武前军改制而成的御前巡卫军、韩世忠所率的神武左军、张俊所率的神武右军并列。而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情况将更加复杂,也更加波澜壮阔。正如他题于新淦萧寺照壁处的那首诗: 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执节报君仇。 斩除顽恶还车驾,不问登坛万户侯。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八十八章 冤狱死曲端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正当南方各处叛乱四起之时,西北方面却是不断对阵金军,且颇有胜果。要说西北战果,还需将时间拔回富平之战后。 却说张浚于富平惨败,将关中数年积蓄挥之一空,而张浚自己则一路逃回秦州,又转道到兴州方才停下脚步。 而此时的吴玠则是收拢溃卒,与弟弟吴璘退到大散关东面的和尚原。而后修筑工事,积攒粮米,意图死守和尚原。此时其部下劝道:“宜移屯汉中以保巴蜀。”吴玠却说道:“敌不破我,讵敢轻进!吾坚壁重兵,下瞰雍甸,敌惧吾乘虚袭其后,此保蜀良策也。”于是部下诸将皆叹服其远见。 其时吴玠军食不继,凤翔之民感其遗惠,常趁夜负粮米送至其营中,而吴玠亦怜其远意,命部下以银帛厚赏之,因此百姓益喜。金军闻之大怒,遣兵伏于渭南,见百姓向吴玠输送粮草便杀之,又令保伍相坐,犯者皆死,但凤翔百姓对金人恨之入骨,冒死向吴玠输送粮草达数年之久。 而另一边张浚逃至兴州后,身边只得亲卫千余人,其部将劝其继续南逃至夔州,但其参议官刘子羽闻之大怒,便要斩杀提议之人,并怒斥道:“孺子可斩也!四川全盛,敌欲入寇久矣,直以川口有铁山、栈道之险,未敢遽窥耳。今不坚守,纵使深入,而吾僻处夔、峡,逐与关中声援不相闻,进退失计,悔将何及。奈何乃为此言乎?” 此言一出,点醒了张浚,于是再不提南逃之事,并命刘子羽去往秦州招抚溃兵,至此,西北军心稍安。 但即使如此,富平惨败带来的的影响不可谓不深,随着完颜娄室病逝,完颜宗辅力主用兵,于数月之间几乎将秦川五路尽数纳入手中,只余阶、成、凤、珉、洮五州及和尚原、方山塬等地尚存。 而坐镇兴州的张浚也终于想起因与自己意见不合而被贬的曲端来,先是将其复职左武大夫,于兴州居住。而后又任其为荣州刺史,提举江州太平观,令其迁往阆州居住。随后张浚将宣抚司也一道迁往阆州。 此时张浚想起曲端于富平之战前所提建议,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便想请其回来主持川陕军事,因此与众人商议。谁料这一意见刚刚提出,便遭到众人激烈反对。 王庶说道:“此事断然不可!富平之战宣抚与曲端有胜负之约,今日宣抚以何面见曲端。若曲端得志,虽宣抚亦敢斩之,不可用也。” 原来在富平之战前,曲端因不同意与金军决战而被贬,临行之时,张浚曾问其此战如何。曲端说道:“此战必败!”而张浚不服,于是便问道:“此战若胜,汝当何为?”曲端不屑地冷笑道:“此战若胜,便将曲某人头与宣抚。若此战败了,宣抚又有何话说?”张浚被他一激,脱口而出道:“此战若败,便将本官头与你又如何?”因此二人立有军令状。王庶说的便是此事。 这边王庶说完,一旁的吴玠也因彭原店曲端不肯相救,以致大败之事,对曲端怀恨在心,于是提笔写“曲端谋反”四字于手心,举手以示张浚。 王庶又对张浚说道:“当年曲端前为吉州团练使时,不受下官节制,以至救援李彦仙不及,使忠勇者被困殉国。而后又借机欲杀我夺军,幸有抚谕使谢亮不允,下官方有今日,回想当日被其禁于营中,如今仍心怯怯也。故而基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如此反贼,何不图之?” 而此时泾原路人马有数支叛离,且蜀中之人多上书为曲端讼冤,因此张浚亦畏其得众心,因此便有杀曲端之意。于是张浚说道:“当日谢亮归朝之时,却也曾说过此事,便若以此为其反意,恐难服众。” 王庶闻言说道:“曲端尝作诗题柱,有指斥乘舆之意,内有两句:‘不向关中兴事业,却来江上泛渔舟。’此乃诽谤天颜之词,何异于谋反?” 张浚听后大怒,于是下令就地抓捕曲端,送于恭州狱中。而后问王庶道:“此案当以何人审之?” 王庶知道张浚已经对曲端对了杀意,便说道:“康随当年曾与曲端不睦,先在凤翔府曾遭曲端决背一百,故有切骨之恨,若使其提审曲端,则事毕矣。”张浚点头会意,便以康随提点刑狱公事,彻查曲端谋反之事。 当曲端听闻康随提点刑狱公事,长叹一声:“吾其死矣!”连呼‘天’者数声,而后又想起坐骑铁象,此马日行四百里,可谓良驹,于是再呼数声:“铁象可惜!”又仰天悲呼:“天不欲复中原乎?惜哉!”。 康随来到恭州狱中提审曲端,于大牢中将其提出,吊于梁上,而后厉声喝道:“曲端,事到如今可知罪否?” 曲端微微抬头,轻笑道:“曲某不知所犯何罪?还请明言。” 康随怒道:“死到临头,仍是这般嘴硬,我且问你,那‘不向关中兴事业,却来江上泛渔舟。’之句,可是出自你手?” 曲端答道:“正是曲某所写,又当如何?” 康随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犯上作乱的狗贼,写下这般谋逆之词,诽谤天颜,如此言语,实在是居心叵测,还敢言你无罪乎?况如今你麾下心腹皆叛逃降敌,定有你从中安排谋反之事。若是认罪,康某可免你皮肉之苦。若是依旧嘴硬,便看如何整治你。” 曲端闻言苦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曲某问心无愧,如何认罪?” 康随闻言大怒道:“当初凤翔府时,你鞭我一百,今日落在我手,康某便要你领教当日之鞭,誓要你脱上几层皮方休!”说罢操起皮鞭便往曲端身上打落。 许久之后,康随稍歇,又问曲端道:“可愿认罪否?” 曲端全身上下皮开肉绽,大骂道:“只恨当日未曾斩汝狗头,以致有今日之祸!”康随闻言再打。 谁料康随打得手酸,曲端仍是痛骂不休。康随恼羞成怒,命人糊其口,煽之以火。最终曲端干渴而死,时年四十一岁。曲端死后,其坐骑“铁象”亦绝食旬日而亡。 远近士民闻曲端之死无不怅怏,有数日食不能下者,有叛去者,张浚因此大失民心。而此时远在江南的岳飞听到这个消息后叹口气对张宪等人说道:“曲端刚愎自用,轻视其上,劳效未著,动违节制,张浚杀之虽冤,盖亦自取焉尔。”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八十九章 义平军中患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张浚冤死曲端之时,吴玠与吴璘聚散兵数千,驻于和尚原,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因为秦川五路几乎尽丧敌手,而高宗皇帝忙于平定江南叛军,无力看顾西北。故而部下军心不稳,每日担心金人复来,于是便有部下暗中商议,劫持吴家兄弟二人北投金军。 这一日,吴玠正在帐中,忽有亲卫附耳上来对其密语几句,吴玠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命亲卫去将其弟吴璘唤来。 吴璘入帐之后问道:“不知兄长唤我何事?” 吴玠沉着脸说道:“如今外援难济,麾下将士思变,有人暗中策划要将你我二人劫走以投金人。” 吴璘闻言大怒,起身说道:“逆贼敢尔?是何人谋划,待我前去将其碎尸万段!” 吴玠说道:“如今金军随时复来,若是临阵斩将,只恐诸军皆乱,到时不战自溃,则此地必失,到时金人入蜀,只怕使得川蜀亦要遭祸。” 吴璘急道:“便是如此,莫非任由贼子们谋逆不成?” 吴玠沉思良久,说道:“我有一计可行,你只须如此如此。” 次日吴玠召各营将士聚于校场之中,见众人到齐,吴玠朗声说道:“如今金人占据秦川五路,曾有不少兄弟劝我弃守和尚原,但皆为我所拒。诸位可知为何?” 见下方将士默不作声,吴玠又说道:“虽然关中失陷,但百姓仍以我等为念,诸位可知如今所食之粮,皆是凤翔百姓以鲜血铺路方送至此处。百姓思旧,尚有助军之心,我等受国恩宠,如何敢有贰心?” “今日召诸位来此,便是想要告诉大家,我等不止数千人马,背后更有川陕数十万百姓,若是我等轻言自弃,又有何面目面对寄厚望于我等的父老?况且如今蜀中安定,乃是我大宋之根基,若是我等弃守和尚原,则金人便可直入川蜀,到时百姓罹难,我等又于心何忍。” “况金军虽然势大,但此地多高山、峡谷,路况狭窄崎岖,金军铁骑虽强,但于此处则毫无作用,反而是徒增负累。我等据险而守,伺机出击,则金军数十万人也不过如死人一般,尔等何虑?今日在此吴某对诸位明言,若不愿与我等死战报国者,可自行离去,若有想投金军者,自断一臂,亦可离去。吴某念在诸位当年随我之情,今日定不追赶,但若是战场相见,则吴某必杀之!” 下方众将士听后皆沉默不语,有少数人脸色变幻,最终亦羞愧低头。见下方将士无人行动,吴玠叫道:“上酒!”然后便有其弟吴璘与亲卫将水酒分于众将士。 吴玠于台上抽出短刃,于手上一划,将血滴入酒碗中,而后端起碗说道:“今日我等歃血为盟,固守此地,有吴某在此一日,金人便不得越雷池一步。诸位可愿与我共斩金人,以慰此前战死兄弟之英灵乎?” 下方诸将士被吴玠感染,齐声怒吼道:“愿为兄弟报仇!” 吴玠点点头道:“诸位向后看,后方便是川蜀之地,其中百姓无不以我等为屏碍,我等敢负父老期盼之心否?” 下方诸将士又齐声道:“必以死保家!” 吴玠听后哈哈大笑道:“吴某威名,全仗诸位兄弟,有诸位在此,区区金人,吴某视其为土鸡瓦狗也。今日吴某在此起誓,有吴某在一日,和尚原便不会有失,金军要过和尚原,须得先从吴某尸身之上踏过。诸位可愿与吴某一道为国尽忠否?” 下方诸将士齐声高呼道:“愿与将军共死!” 吴玠哈哈大笑道:“既如此,吴某便以此血酒先谢诸位,待得大破金军之后我等执敌首级再图痛饮!”说罢,将手中血酒一饮而尽。 下方吴璘也抽出短刃,划破手掌,滴血入碗高呼道:“待杀够金贼,再以其血回敬将军!”喊罢也是一饮而尽。其实将士则一一效仿。自此,和尚原驻军将士上下一心,成铁板一块,再无人言退。 而此时金军已经开始不断进攻和尚原,但屡次铩羽而归,其中完颜没立先起大军,自凤翔府直扑箭筈关。因其在陕西一向所向披靡,因此军中不免骄纵。来至箭筈关下,完颜没立不探地形,鲁莽开战,却被吴玠借助地势之优率众阻击,一番攻守之下,完颜没立无功而返。 回至营中,完颜没立见众将灰头土脸,神色颓唐,便长叹一声,沉默不语,只是在帐中来回踱步。下方诸将见其愁闷,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沉默不发一言。 正在帐中将帅一片沉默间,下方一员金将排众而出,拱手禀道:“主帅不必烦忧,末将愿去关下搦战,先挫其锋。” 完颜没立闻言抬头一看,正是其麾下勇将阿喇哈,此人身高臂长,勇力无双,善使一把马槊,为人勇猛,冲锋必前。 完颜没立大喜道:“若能诱得吴玠出关斩杀,吾当禀明朝廷,必有重赏。” 阿喇哈领命出帐,提槊拍马出营,来到箭筈关下,槊指城上宋将,叫道:“南朝贼子,只敢畏缩于城墙之后么?若是有胆,便下关与某独斗,斩尔等狗头便如草芥一般。”后方完颜没立亦引兵前来观战,为其擂鼓助威。 关上守军听见,飞报吴玠,吴玠来到城头向下观看,只见阿喇哈垂青丝发,握槊策马,正于城下大骂,言语极为难听。 吴玠便对左右说道:“此贼勇武,何人可去灭其威风?” 话音方落,一旁闪出廖熙明、廖熙亮兄弟二人,说道:“看我兄弟二人为将军擒拿此贼。”说罢,下城上马,各执兵器,杀向阵前。 见二人来到阵前,对面阿喇哈叫道:“我乃没立元帅帐下大将阿喇哈,尔等无名之辈,休来送死,某不屑杀之,速返让吴玠来战。” 廖家兄弟闻言大怒,拍马上前来战,阿喇哈举槊相迎,不过数合,便手起槊落,将廖家兄弟刺于马下。 手刃二将,阿喇哈凶威更甚,直指关上大笑道:“宋将众多,却皆是不堪一击之辈,若是无胆,还不快快下关受降。” 吴玠在关上观战,无奈叹道:“此贼武艺在我之上,若是出战,则恐兵败,若是不战,则敌凶威更甚,如之奈何。”关上众将皆愤愤不平,上前请战。吴玠深知诸将本事,恐非阿喇哈敌手,若是再败,对士气影响不小,于是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一旁校尉曹武上前禀道:“小人有计可破金将,愿下关与其交战。” 吴玠听后皱眉道:“两员大将皆折于阵前,平日里又未见你勇武,若是再失一阵,则金贼更可羞辱我军无人,这如何是好?”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九十章 和尚原初捷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吴玠有疑,曹武便说道:“得公所常自乘马,则无不济矣。” 吴玠惊异道:“是何道理?” 曹武回道:“阿喇哈敌诚骁果,然吾视其马于回挽间微疵,此成擒易尓!” 吴玠点头,命人牵自己坐骑与他,使出战阿喇哈,吴玠自己则和众将士于关上看他如何破敌。 此时曹武手提铁骨朵,骑着吴玠坐骑出关来到阵前。二将方一见面,曹武也不答话,提起铁骨朵便向阿喇哈砸去,阿喇哈举槊来迎。二将战了数个回合,曹武虚晃一招,转身向关下退走,却似无意再战。 阿喇哈以为曹武心怯,挺槊直追。眼看其马头追近曹武马尾,阿喇哈举塑便向其后心刺去。谁料曹武骑术非常,突然拔马向旁一转,避开长槊,反绕至阿喇哈马后。 阿喇哈大惊,见曹武骤然收缰,便也扭转马头,那马转身时,果然蹶起了趵子,因为收步太猛,引颈咴咴长嘶,金将身体一起一落,把持不稳,曹武一骨朵扫来,正中其天灵,啪的一声,鲜血飞溅,将个大好头颅砸了个稀烂。 曹武见其落马,便将铁骨朵挂在得胜钩上,下马斩下阿喇哈首级系于腰间,而后上马返回关内,关上宋军顿时士气高昂,欢声雷动。 吴玠见曹武斩将归来,大喜过望,将阿喇哈首级高悬于城门上,并大赏曹武,而后与众将说道:“此时金贼士气尽落,正宜开关纵击。”于是引大军出城,直冲金营。 完颜没立见阿喇哈于阵前被斩,首级高悬于城门之上,心中正在惊讶,突然关内城门大开,便有无数宋军冲杀出来。慌乱之间,完颜没立只得挥兵迎敌。 宋军阵中勇将杨政举锤一马当先,率本部将士,直冲金军中军,正遇金军千户赤盏留,手舞铜棍来战,两马交锋只得数合,杨政右手提锤格开铜棍,左手锤直打赤盏留顶门,将那赤盏留连盔带头,如西瓜般打个粉碎。此时又有敌酋二人,前来夹攻杨政,数合之间,又被杨政手起锤落,击毙于马下。 此时吴玠大军士气如虹,在诸将带领下四处乱杀金兵,金军先胜后败,士气尽丧,溃散四方。完颜没立见宋军势不可挡,只得向后败逃,一战损兵数千,最终完颜没立收拢残兵退守凤翔府。 完颜没立遭逢大败,心知靠其一己之力难以攻克和尚原,于是便与完颜乌鲁、完颜折合二将相议合兵攻打和尚原。最终议定完颜乌鲁、完颜折合自凤翔走陇州,入秦州后,分兵两路,一路由完颜乌鲁、完颜折合率领自成、阶二州取道由南向北,攻打和尚原。另一路则由完颜没立整顿大军,自凤翔府出兵,自北向南,与南路两支金军合攻和尚原。 金军大军一动,吴磷便收到消息,急忙来报:“兄长,方才收到探马来报,说完颜没立与完颜乌鲁、完颜折合兵分两路,各引兵数万,意欲合攻我军。”吴玠听后眉头紧皱,急召诸将议事应敌。 待得诸将来到,吴玠开口道:“前番吴某已说过,我保此,敌决不敢越我而进,坚壁临之,彼惧吾蹑其后,是所以保蜀也。”而后分兵两路,一路由吴玠亲自统领,居右调度;一路由吴璘统领,居右侧应。两路人马各守险要之地,以待金军来袭。 听闻金军来攻和尚原,凤翔知府郭浩恐怕吴玠兵力不足,因此起府中大军来援,吴玠知道郭浩来到,大喜相迎,山上守军闻讯亦士气大涨。 这边完颜乌鲁与完颜折合先到,二人商议之时,完颜折合说道:“我等大军来到,吴玠必然整备防御,如今不如你领大军缓缓向前,以惑吴玠,我自领精骑三百,于小路直取和尚原。其猝不及防,必可一战而下。”完颜乌鲁深以为然。 二人商议已定,完颜折合便自领三百精骑脱营而去,自小路绕道和尚原,意图打吴玠个措手不及。 但吴玠久驻此处,对周围地形了如指掌,并各处要害都布置了眼线,当完颜折合率精骑来到山下小径处时,早有探马报知吴玠。吴玠命人不可轻动,自率人马伏兵于小径两侧山石之后。 完颜折合来到山下,见山坡陡峭,马匹难行,于是只得命金兵下马步行上山。来至半山处,见山上毫无动静,完颜折合欣喜不已,对左右笑道:“此战我等必取首功,尔等当奋力向前!”左右齐声称是。 又行得里许,眼看吴玠大营在望,忽然两侧山石上一声号令,便有无数箭矢飞来,金兵猝不及防,顿时便被射翻百人。完颜折合急令众人回护,但两旁又有山石掷下,将金兵砸得人仰马翻。 完颜折合情知中计,连忙命众人上马向山下冲突,谁料眼看便到山下时,平地里突然拽起数道绊马索,前方狂奔的金兵骑兵不及反应,胯下马匹一个个马失前蹄,将众人撞下马来,接着又是一波箭雨,落在倒地金兵身上。 此时完颜折合身边三百精骑只余十数人,众人拼死护着完颜折合,斩断绊马索,冲至山下,后方吴玠率兵一路追杀,最终三百精骑中随完颜折合返营的,不过三五人而已。 见完颜折合灰头土脸败回营中,完颜乌鲁心知偷袭之事已败,便率领麾下金军万人队驱前,全力进攻和尚原,而吴玠则率大军据险而守,一连三日,完颜乌鲁与完颜折合未有寸功,反而于山下白白留下两三千金兵尸首。 至第四日,吴玠于山上看得仔细,见金兵进攻已现疲软之态,且军心浮躁,难成章法。于是便命杨政出战,并吩咐道只许败不许胜,定要将完颜乌鲁大军引入山谷之中。 杨政领命率一支人马来至山口,与完颜乌鲁对峙,他严守军令,只是辱骂完颜乌鲁,却并不上前进攻。完颜乌鲁性子刚烈,却不擅言辞,因此被杨政一番辱骂后怒火中烧,便命全军向前攻击。杨政见其上当,便率军虚战一阵,而后引兵退入山谷之中。 完颜乌鲁见宋将一触即退,心中不禁鄙视,骂道:“只会巧舌如簧,实际却是外强中干。”于是亦引兵追赶。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南北拒金贼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完颜乌鲁率其大军进入山谷后才发现道路狭窄,碎石遍地,马匹难行。无奈之下完颜乌鲁只得命麾下将士下马步行追击,但金军铠甲甚厚,行走不便,又不舍得与之相随的战马,于是行进越发缓慢,追击一阵之后,才发现前方宋兵已经不见踪影。 此时完颜乌鲁也逐渐冷静下来,向四方眺望,只见大队人马已有过半进入山谷之中,前后绵延,将整支队伍拉着一条长蛇一般。再看两旁,山坡陡峭,怪石嶙峋,如同一张张鬼脸般俯视金军。再向上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乌云,将原本的晴空缓缓遮住,整片山谷之中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完颜乌鲁再细听周围,除却金军马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外,四周便是连鸟雀之声都不可闻。 完颜乌鲁越看越是心惊,暗想道:“若是此处设有伏兵,则大军危矣!”于是急命大军掉头,撤出山谷。忽听两侧山上炮响,无数宋军自怪石之后闪出,右侧山顶处一将顶盔贯甲,手拿赤红令旗,正是和尚原守将吴玠。只听其高喝道:“完颜乌鲁,既然不远千里来此,如何这便要退,且先将命留下再说!”说罢,令旗一挥,早已等待多时的宋军便展开攻击。 完颜乌鲁在下方只见箭如雨下,将昏暗的天空遮的更觉阴沉,那些弓箭手们一轮射罢又是一轮,片刻不停,而其余步卒则以山上随处可见的石块向下掷去。而自己大军绵延数里,急切难退,虽有盾牌抵挡,但石块自高山掷下,击势甚猛,落入人群之中便是人仰马翻,一旦砸在人身,便是头破血流,骨断筋折的结局。 完颜乌鲁心中焦急,暗恨自己未能识破吴玠之计,使大军困于谷中,于是命人拼死后退。金兵此时相互拥挤,前军拼死向后冲突,一时间整座山谷中到处都是金兵哀号哭喊之声。混乱之中也不知被自己人推搡踩踏至死者有几许。 完颜乌鲁见大势已去,只得在亲卫拼死保护下冲出谷外,向凤州退去。见金军溃退,吴阶一声令下,两路大军率兵自山坡上冲下,放手砍杀金兵,而后吴磷与郭浩又率兵乘势追杀,完颜乌鲁大败,金兵沿途伏尸十余里,而山谷之中更是一片尸山血海,横阻道路。 完颜乌鲁率残军急退数十里,方才停驻脚步,移寨于凤州黄牛堡歇息,又派探马前去看谷中情况。不多时探马回报,说吴玠将谷中金兵斩首之后,于谷外堆成三堆人头塔示众。完颜乌鲁闻讯,气得当时便背过气去,被众将救醒后,目眦欲裂,怒骂道:“贼子何其残忍也!” 就在完颜乌鲁、完颜折合大败三日后,完颜没立大军才来到箭筈关下,而此时吴玠已经完成了对和尚原的守卫,率军急往箭筈关增援。 吴玠来到箭筈关时,金军正在大举进攻,吴玠不及休整,便投入到防守之中,他先命弓箭手以神臂弓于城上射杀金兵,而后自己亲率将士于城头砍杀登城金兵,这突然增加的防御力量令金兵猝不及防,顿时大落下风,于城头处死伤无数,当中有识得吴玠的金兵,见其在关上,更是惊得魂不附体,纷纷逃回。 见到金军暂退,城头稍安,吴玠命人将“吴”字将旗插于城门之上,自己则上城观看完颜没立军容,只见其陈兵关下数里外,设有大寨百余座,果真是声势浩大。 而此时完颜没立正在关下督战,只见前方金兵纷纷后退,突然见关上树起“吴”字大旗,心中不禁微微惊惧,便拉住一个败退而回的金兵,问道:“城上竖着‘吴’字大旗,是谁人在关上督战?” 败退金兵面带惊恐地答道:“关上督战者乃吴玠是也。” 完颜没立心中纳闷,此时吴玠应该正在和尚原与完颜乌鲁交战才对,如何这般快速便来到此处。于是便在左右护卫下来到关前,向关上问道:“关上守将可是吴经略么?某乃此间主帅完颜没立,可请上前一言否?” 吴玠听到城下呼唤,将头探出说道:“正是吴某在此,前番你于此处大败而归,如今复来,可是要与完颜乌鲁合攻我军否?殊不知此时完颜乌鲁大军已被我杀得退回凤州,尔等合围之计已破,如今我大军尽在此处,尔等已无胜机,何不早退。” 完颜没立听后大惊,暗想道:“吴玠此言莫非诈我不成?完颜乌鲁大军万余,又有折合为援,如何能败的如此快?但若其未败,吴玠又如何能分身到此?” 关上吴玠见完颜没立沉思不语,于是笑道:“若是不信吴某之言,便可再来攻关,吴某随时相候。” 完颜没立听到吴玠之言,心中已觉不妙,于是沉着脸问道:“将军勇武名震天下,而赵构却只知一味龟缩于江南,独留将军数千人与我大军数十万相持。将军如此卖命,何苦来哉?” 吴玠大笑道:“无他,国难当头,唯做忠臣耳!” 完颜没立听后肃然起敬,对着关上拱拱手,转马回营。回到到营中后,完颜没立唤来亲卫,着人前往打听完颜乌鲁消息,而自己则驻扎于关前,不再轻举妄动。 过得数日后探马回报:“乌鲁、折合于和尚原损兵折将,如今已败退凤州。” 完颜没立闻言沉默不语,自己两次被阻在箭筈关前,面对周围崇山峻岭,关隘高耸,上方又有吴玠遥遥相望,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关中,吴玠暗中唤来部将杨从义,对其说道:“完颜没立攻打此关无果,又知我在关上督战,此时军心已动,来日大战,金军必不能尽力,你且率两千人马,自关后小路绕道去往完颜没立大营之后,只等明日大战起时,听关中号炮声响,便起兵杀乱其后军,则金军自溃。”杨从义领命而去。 次日天明,完颜没立又起大军前来攻关,但正如吴玠所预料那样,金兵前番于此处大败,早已心虚,闻知吴玠在此镇守,更是心生畏惧,等到登关之时,个个驻足不敢近前,气得完颜没立于阵前怒骂不已。 此时吴玠在上方看得仔细,对左右说道:“金军士气已落,正当开关决战。”于是命吴璘率大军下关,大开城门,一路向完颜没立中军杀去。 完颜没立见吴玠竟敢出关来战,心中大喜,立即号令全军向前掩杀。谁料此时关上一声号炮响起,自己大营后方顿时杀出无数宋兵。为首一将正带着数千人杀入后营,纵火焚烧粮草辎重,斩杀那些毫无准备的金兵。 完颜没立大怒,正要回师去救后军,但此时吴璘已经一马当行杀入中军,两处夹攻之下,完颜没立大军顿时陷入混乱之中,首尾难以相顾,无数金兵四散溃逃,数万大军竟然无人敢往应战。 眼见兵败如山倒,完颜没立长叹一声,只得在亲卫保护下向宝鸡退去,吴璘一路追杀,斩获无数。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九十二章 和尚原拒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完颜没立方被击退,南路完颜乌鲁和完颜折合不甘之前失败,收拢残军,再次复进和尚原。吴玠得讯,命弟弟吴璘暂领箭筈关,自己则率兵回守和尚原。 吴玠回到寨中,上山观望敌阵,只见完颜乌鲁大营中旌旗倒歪,军士面带疲惫之色,心中大定,于是回营与众将商议。 吴玠说道:“完颜乌鲁新败,兵容不整,而我军携两番大胜之威,士气正足,明日当与之决战,必胜之!”又唤杨政道:“你率五百精骑,待大战起时,金军溃散之际,强突金兵中军,斩首完颜乌鲁!”杨政领命前去准备。 次日天色方亮,金军大营正在造饭,只听得山上号炮连响,各处山头上的宋兵如虎狼一般冲锋而下,直扑金军大营。完颜乌鲁与完颜折合急令大军披挂迎敌,但军中金兵大多经历过先前和尚原谷中血战,昨日来到时山下人头塔仍在,早就心生畏惧,此刻听闻宋军下山,哪里还顾得上穿戴盔甲,只管四散逃命。顿时整个金营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此时杨政率五百精骑已到近前,见金军大乱,便一挥手中铁骨朵,高呼道:“速入中军,莫让贼首走脱!”五百精骑便率其旋风般冲入中军之中。 杨政一马当先,连踏数营,杀到完颜乌鲁帐前,见到其正在亲卫保护下向后退去。杨政发声喊,挥动铁骨朵,将其左右亲卫打杀,而后砸向完颜乌鲁后心。 完颜乌鲁急回身以刀相架,但却不及杨政力大,被一骨朵砸飞大刀,又复一骨朵砸在其当胸,将胸甲都砸得凹下一块。完颜乌鲁吐血落马,周围亲卫尽被冲散,杨政下马一剑枭其首级,执于手中高呼道:“贼首已死!”金兵闻言大惊,溃散更甚。 这边完颜乌鲁被斩,另一边完颜折合也不好过,吴玠亲率大军攻入其营中,一路冲杀,也是将金军杀得哭爹叫娘,四散溃逃。完颜折合见前军尽溃,四下里也不见完颜乌鲁旗号,只得率众退去。吴玠率众追杀数十里,金军一路甩下无数尸首才退至黄牛岭上。 是夜,天色骤变,狂风暴雨夹杂着冰雹从天而降,完颜折合于睡梦中被惊醒,以为吴玠再次来攻,吓得落荒而逃,一路径返兀术处回报。 至此,金军攻打和尚原暂时宣告失败,此战金军虽有良计,但奈何吴玠擅用地势之优,又对战局把握极为清晰,使金军两路大军各自为战,不能合夹,而自己则奔波于南北两处拒敌,最终将金军十余万人的进攻尽数打散。此战胜利,更是对经历了富平惨败的西军一次极大的鼓舞,也使将士明白,金军并非不可战胜,只要善于利用天时地利,再加之上下一心,则金军亦不足畏。 当和尚原大捷报至朝中后,高宗皇帝大喜过望,加授吴玠为明州观察使。但与此同时,吴玠母亲刘氏病故,因此与其弟吴璘上书请辞。高宗皇帝不准,并御笔亲批其夺情起复:“朕以经理关陕付之枢臣,奉将天威,式遏乱略,非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相与戮力尽忠,内抚外御,则戡定之期未可,岁月而冀肤功。来奏懋赏是宜:忠州防御使、秦凤路经略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吴玠材气不群,忠勇自奋,策足功名之会,腾声关陇之间,比者擢帅泾原,尽护诸将,岐下之战,尤为隽功。获其队豪,丑敌折北,是用酬其多捷,陟以廉平。夫雄职美官,朕所以待功能之士也,益奋尔烈,朕无爱焉。可特授前件官未几,丁母刘氏嘉国太夫人忧,起复寻兼陕西诸路都统制,诰词:孝移于忠者,圣人之格言;国尔忘家者,人臣之彝宪;而况分阃外之寄,统诸路之师,淬励以须,枕戈待旦,其可以亲丧废乎!观察使吴玠,经以功伐,寝阶显荣,却敌有沈果之机,驭军适威爱这济。战多由率,懋赏既行,遽深风木之悲。方治金革之事,矧临敌忌,于易将而制,阃庸于夺情,基安厥常,无旷尔职,尚能扬名于世,以显父母,则忠孝之道两得矣。尔其勉哉!可特授陕西诸路都统制。” 又因箭筈关之战中,吴璘居功甚多,于是超迁其统制和尚原军马,勇将杨政引兵大破金军,迁右武大夫。 和尚原大捷令西路各军士气振奋,于是关陕战局又起波澜。此时金军也看到关陕宋军似有反击之意,于是便将江淮地区战事交由伪齐刘豫,而自己则集中兵力要将吴玠为首的西兵扫荡干净,再图直入川蜀。 但金军西路原统帅完颜娄室已于去岁冬十二月病逝于泾州,如今执掌金军西路大军的正是二皇子完颜宗辅,其以四弟兀术为右翼都统,完颜阿鲁补为左翼都统,攻取泾原与熙河二军,二处攻陷,完颜宗辅便自回燕京去了,命兀术暂领其西路金军,攻略关陕之地。 此时完颜没立、完颜折合先后大败而回,又得知完颜乌鲁战死于和尚原。兀术大怒,便要起大军前往和尚原攻打吴玠。他先令老弱兵马携带辎重,大张旗鼓向东而行,声称要还师河北以迷惑吴玠,实则暗中招西路诸道兵马十余万,造桥飞渡渭水,进兵神岔,于神岔扎下连营数十里,遥望和尚原。 消息传来,吴玠听闻兀术亲自随大兵前来,急修书命杨从义弃守神岔,退回和尚原,集大军以抗兀术。在与诸将合议时,吴玠笑道:“去岁富平之战中,兀术被杀得大败,若非娄室拼死,当时便将狗命留在富平了。如今娄室已死,其竟敢复来寻死,此次必成全耳。”诸将听后,各自大笑。 且说兀术不战而取神岔,待得大军齐至,便要强攻和尚原,此时招诸路将领齐至中军商议。众将来到后,兀术开口说道:“去岁于富平大破张浚,皆因其不晓战略,屯兵于平川之中,正利我铁骑驰骋,故可大胜。而此次进攻和尚原却是大不相同,那吴玠知兵,屯兵于险要之地,此间道路狭窄,又多山石,我等大军虽有良马,却是无用,只可劲卒步战。吴玠人马不多,若能一战而挫其锋,则可攻克和尚原,贯通川蜀之路,则我军大胜矣。”诸将齐声相应,各自回营准备决战。 次日天晴无云,金军整备之后,在兀术率领下进逼和尚原,并于沿路扎营以为后援。及至和尚原前,吴玠早已占据有利地势,列阵以待。而此时兀术手握雄兵十余万,自信必胜,于是也不多言,一声令下,无数金军便铺天盖地杀向宋军。 此时吴玠麾下兵卒不过数千人,见金军势大,将士心生恐惧。吴玠见状大叫道:“诸位可记得当日歃血为盟之事?今日便是我等以身报国之时!”说罢命全军将士选劲弓强弩,分批迭射,顿时战场中箭如雨下,连发不绝。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破兀术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兀术大军虽众,但因山路难行,而吴玠除了劲弓强弩外,更将守城的床弩也搬到了山间。床弩本来是攻城器械,于战场搏杀时效果并不理想。不过由于和尚原地形狭窄,金兵密集,床弩每每发射便能连贯数十人,反而发挥了极大威力。 一番攻守之后,金军前锋冲至离吴玠大军数十步外便皆被射倒,床弩所过之处,更是无人生还,一时间金兵死伤遍地,哀号遍野。不过片刻,便个个吓破了胆,无论后方军令,只管向后夺路而逃。 吴玠在上方见时机已到,急令王喜与雷仲分两路人马,急攻金军两翼,又令吴璘与杨政伺机追杀金军。另外将杨从义唤来,绕道金军后方,截杀兀术大军粮队。 而且吴玠知道经此一战,兀术必定要退守神岔,于是便亲率三千精兵,设伏兵于神岔,只待兀术败回之时起兵截杀。 此时金兵被劲弓强弩逼退,正在混乱之时,吴璘和杨政二将一马当先,率军掩杀而上,两翼王喜与雷仲各自率兵从旁侧击。兀术急令大军回防,正在慌张之时,又有军士来报,说杨从义自后方杀入,截断粮道,焚烧辎重,后军已然尽失。 两方人马激战一日,至夜才各自收兵回营,金军大挫,伤兵遍营,痛呼之声此起彼伏。兀术命人生火造饭,谁料刚刚将火生起,便听营外马蹄阵阵。原来吴玠早已料定金军新败,必难顾及防御,于是便命轻骑前往金营,手执强弓劲弩,只往有火光处齐射。 兀术未曾料到吴玠以微弱兵力敢行此险招,不及提防,一轮齐射之后,原本围坐在火堆前准备吃饭的金兵又被射死射伤无数。混乱之中又有火箭射入,引燃大帐,一时间金军营中乱作一团,将准备好的饭食尽数打翻。兀术急命大军整备出营迎敌,谁料这此骑兵来去如风,待到金军出营之时,早已借夜色远遁。 见骑兵已退,兀术虽然愤怒,但也不敢于夜色之中追击,只得率军回营。此时金军上下如惊弓之鸟,不敢再生火造饭,只以干粮冷水充饥。激战一日,又不能吃饱饭食,一众金兵又困又累,于秋风之中瑟瑟发抖,最终沉沉睡去。 夜至二更,于漆黑的夜色之中杨政在吴玠授意下带领人马悄悄下山,摸到金军大营前,见金营中黑灯瞎火,虽有巡营军士也是面露疲色,防备不足。杨政见状,一声令下,大军便突入金营之中,纵火焚烧大帐,四下里杀人。 兀术于睡梦中被惊醒,急忙收拢人马,组织反击,但金兵上下经过一日激战,又只心干粮冷水充饥,早已是疲惫不堪。因此除了在睡梦中便丧了命的,其余人马更是不堪一击,杨政率军直冲杀至四更方才扬长而去,只留给兀术遍地尸首和四处烟火中的军营。 杨政收兵回寨之后,吴玠早已留军令在营中,书中说道:“杨将军,还得辛苦你再走一遭,今夜大胜,将士士气正浓,如今大散关下金军不及防备,你可将伤兵留下,率一支人马突袭其营,必有所获。” 杨政领命而去,兵至大散关下,果然营中金兵正在熟睡,杨政率军又是一番冲杀,焚毁粮草辎重,大帐军旗无数,得胜而还。 兀术于天明收拢残兵,只是麾下将军个个面带疲色,灰头土脸,又加之粮道已断,士气低迷,思想难胜吴玠,于是下令退兵。 宋军连战连胜,士气高涨,在吴璘率领下紧紧咬住兀术大军,将其杀得伏尸数里。兀术无奈,带领残兵,一路向着神岔大寨奔逃,一路惊魂未定,退入寨中。兀术看看左右,人人带伤,将士个个面如土色,失魂落魄。不由长叹道:“自黄天荡以来,未逢如此惨败,这吴玠果然了得。” 左右将领闻言沉默不语,兀术又笑道:“既能逃脱生天,我等又垒石为寨,可当固守。待得休整之后,再取和尚原,定要将吴玠那厮擒杀,方雪今日之耻。”诸将齐声应和。 正当兀术重振士气,打算清点伤兵,再图后计之时,大寨两旁炮声连响,无数宋军趁残兵立足未稳之际杀将出来,片刻之间便已经杀入寨中,正在四下里杀人放火,整个大寨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到处是奔逃哭喊之声。 兀术万万不曾料到宋军竟敢深入金军腹地设伏,惊惧之时便见一将率众向中军杀来,仔细一望,只见其银盔银甲,跃马挺枪,正是吴玠。其兵锋所至,金兵无不披靡,转眼便要将中军杀穿。兀术正要组织人马反击,却不料其后队又乱,原来此时吴璘与杨政也已率追兵杀到,一时间乱箭齐发,金兵纷纷中箭倒地。兀术正在呼喊众将士抵抗,却不料流矢飞来,肩膀与右胸各中一箭,顿时血流如注。兀术吃痛,不敢再战,只能在亲耳护佑下率残兵向东奔逃。 主帅重创,夺路而逃,其余金兵更是心无半志,于是大溃,而吴玠则与吴璘和杨政各兵一处,势如破竹,追杀金军数十里,又连破兀术十余座大寨。 追杀之中,吴玠遥遥望见兀术身影,便高呼道:“赤袍金甲者兀术也,擒之重赏!”宋军闻之,皆齐声高呼,顿时此令响彻战场。 兀术于前路奔逃中听到此言,顿时心惊胆战,急忙扯下红袍甩在一旁,而后压路而逃。忽又听到军中高叫道:“兀术面有赤髯,杀之得千金。”顿时大吃一惊,急忙抽出佩刀将颌下赤髯削去。而后又闻军中叫道:“乌马短髯者兀术是也!”兀术闻言连忙掩面伏身而逃,一如三国时马超杀得曹操割须弃袍故事。 却说兀术率残兵一路边打边退,眼看突出重围,忽见前方又转出一军,原来杨从义暗受吴玠军令,正于此处以逸待劳。两军再次厮杀一场,金军再度大败,丢下满地尸首后终于冲破重围,一路狂奔三十余里。 而吴玠等将则率领大军衔尾追击,大获全胜,一路斩首无数,金军身死者数以万计,兀术在左右护卫之下突出重围,仅以身免。至此,金军两次对和尚原的重点进攻皆被瓦解,吴玠以数千敌数万的战绩更是传于天下,令金人闻之色变。 此番大战,吴玠大获全胜,一战俘获金军猛安、千户等将三百余人,金兵降者近千,获金人军器、甲胃数以万计,斩杀金兵更是不可计数,更夺得兀术大旗,极大地挫败金士气。而金兵则是伏尸数十里,血流成河,沿途黄土亦成血泥。 兀术大败,不敢停留,于是取道河东归返燕山,面见金太宗请罪,具述自己于和尚原先后大败之事。 金太宗闻言大怒道:“娄室统军西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宋军无一人可挡。如今将西军付你,却是处处受阻,先是富川时被刘锜战败,若不是娄室抱病相救,几乎因你之失使胜果拱手让人。如今他尸骨未寒,你便又将数万大军送于和尚原前,这般败将,留你何用!来人哪,将这败军之将押下去斩首示众!”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关中之势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且说兀术退回燕山,被金太宗好一番训斥,一怒之下要斩其示众,众将见状连忙上前相劝,最终金太宗怒火稍息,说道:“既然诸将为你求情,又念你曾有大功,故免你死罪,降为元帅左都监,也不必再往南去,便去云中听从粘罕差遣罢。”兀术诺诺而退。 兀术既退,金太宗便命原陕西副统帅完颜撒离喝为陕西经略使,屯兵凤翔府,与吴玠相持。 与金军上下一片愁云惨淡不同,当吴玠于和尚原再次大胜金军的捷报传到朝中后,满朝文武一片欢呼,高宗皇帝更是龙颜大悦,特遣使者奔赴军前,为吴玠专程送去嘉勉诏书。诏书中写道: “兵势无前,用兼必胜之将;王灵克布,允繄敌忾之威。眷我虑臣,时伏献戒捷受,尽护诸将之任,当兼总西师之雄,挖临要冲,遏制侵轶,永念雍州之城,久罹荐食之菑。属敌势之方张,励兵锋而益倍;阴设奇伏,躬率启行;俘万户之众酋,殄引弓之群丑;威声暇畅,凯奏上闻。班劳策勋,敢后酬庸之典;建牙拥节,益隆制阃之权。肆衍户租,仍加真食,并颁徽式,式示眷怀。于戏,迪果毅于戎昭,盖申威方武备?乘战胜之勇气,用恢复于故疆。伫卒爪牙之功,行畅山河之誓。勉恭乃事,图报异恩。可特授镇西军节度使。” 吴玠收到诏书,跪地谢恩,身边诸将也皆以为荣,全因吴玠乃是第一个因力抗金军,功而建节的大将,这几乎是武将功名之顶点。这无疑为各军统帅开了一个好头。 吴玠高升,其麾下诸将自然也各有封赏,其弟吴璘升为泾原路马军副总管。郭浩先迁邠州观察使,徙知兴元府,而后又徙知利州。朝请郎、通判凤翔府兼经略司主管机宜文字陈远猷,亦迁朝散大夫、直秘阁,秉义郎、閤门宣赞舍人王喜,迁左武大夫、威州刺史、宣抚司统领军马,杨政则官拜恭州刺史。 金军面对和尚原大败,深知手上兵力不足以震慑陕西,为了能够更好地休养生息,于是便将陕西之地一并赐于伪齐。 而此时吴玠受命兼任川陕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节制兴、文、龙三州军马,全面指挥川陕宣抚处置使司所属部队。吴玠此时布防于陈仓道及阴平道以防金军自西沿阴平道取蜀、或从秦州出兵陇关道而入陈仓道。 就在吴玠积极布防之时,陕西各处宋兵纷纷传来捷报,先是关师古收复秦州,俘获叛将郭振,又有叛将李惟德倒戈,南出泯州。另有范综、雷仲率军攻占水洛城,孙注则举兵收复了洮州。而这一切运筹帷幄,皆出自吴玠之手,他看准完颜撒离喝屯重兵于凤翔后,便料定金军以为自己会趁胜追击,意图将金军驱逐出关陕之地。因此反其道而行之,不取凤翔和宝鸡,而选了六盘山和陇山以西的地区作为进攻目标。再加之此时金国将陕西正式赐给了伪齐,于交接期间金齐两国军事部署极为混乱,因此方有各处大捷。 与此同时,一直在宋辽夹缝中求生存的西夏也开始蠢蠢欲动,全因在辽国灭亡之前,崇宗萧乾顺慑于金国的武力,向金称臣。金国为使西北稳定,以战后将山后诸州赠予西夏为诱饵,诱使西夏参与进攻大宋。 但当靖康之变后,高宗皇帝被逼南巡,金国却出尔反尔,非但未将山后诸州赠予西夏,反起兵强占了西夏之前攻下的天德军及云内军,并以武力胁迫,强行自西夏军手中索走了河东八馆等地。因此萧乾顺对金国极为不满,而西夏国内更是群情激愤,一度对金人极为仇视。而金国也感受到了这种威胁,恐大军在攻取陕西之时被西夏趁机夹击,于是为了减轻西夏的怨忿不满,便又许诺,说日后击败宋军攻取陕西后,便将陕西北部与西夏境相接的环、庆二州让给西夏,以作为补偿。 这一次金国的出尔反尔,令西夏朝中十分不满。因此在宋金两国于陕西激烈角逐之时,西夏虽曾乘机向大宋勒索鄜延等地,但却始终没有真的出兵攻宋。 而高宗皇帝为了笼络西夏,也曾两次派谢亮出使西夏,以图联夏攻金。但李乾顺因惧怕金军,态度十分暧昧,并不作任何表示,因为他还幻想着在金军攻取陕西后得到一部分赐地。在和尚原之战后,吴玠曾以个人名义向李乾顺写信,表达自己希望宋夏联合,共御金人之意,但是李乾顺并未予以回答。 然而当陕西被金军占领后,李乾顺派人赴金,请求金国按照当初的承诺将环、庆二州之地赐予西夏,不料金国再次食言,并不同意。直至后来,金国将陕西之地赐于伪齐政权后,李乾顺才出于愤怒,派使者赴宋,给吴玠送来了回信,虽然此次通信并无实质上的进展,但却开通了宋与西夏之间的政治联系,也为西夏与金国不和埋下了伏笔。 至此,整个西北战事由于金国与伪齐政权的交接,西夏暧昧不明的态度以及大宋在以吴玠为首的西北将领的积极进取下,陷入一个极为微妙的状态。 但年关方过,吴玠驻军所在凤州及“八字军”首领、金、均、房州安抚使、金州知州王彦所在的三州境内由于去年一年与金作战,发生了严重的春荒。无奈之下,吴玠与王彦向兴元知府王庶请求自汉中盆地收购粮食以度难关。 谁料此时的利夔路制置使、兴元知府王庶却不同意,非但如此,更是下令封闭石门关、仙人关,以及褒斜道,不准境内粮食出境,禁止吴玠和王彦于兴元府内购粮,也就是俗称的“闭氽”。 王庶此人刚愎自用,却也不乏政治能力。初至陕西时便与曲端不和,在其进言害死曲端之后,张浚拨两千人马给他,派于兴元府招集溃兵。王庶来到兴元府百废待兴,他竖起大旗,招集溃兵,从前旧部纷纷来投,数月之间便于兴元府内建成一支两万人的部队。在征及兵丁之时,王庶又采取两丁抽一、三丁抽二的办法,于兴元府、洋州、三泉县境内抽派青壮年,组建成一支民兵部队,称号为“义士”。而且王庶极为重视这支民间武装,派将士对其严加训练。于是在一年之间,这支“义士”队伍发展至灵数万人之众,且军容整齐,声势十分壮观。 在经济上,王庶于辖区内对交易征收商税,以此得钱物甚多,他又觉得此时宋金两国大战,粮食定会不足,于是用这笔钱收购储存了足够大军使用三年的粮食,并于交通要道、重要关隘大建岗亭及工事,将整个兴元府建设得壁垒森严。为此,张浚还特意上奏朝廷,授予王庶为徽猷阁直学士,以资褒奖。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九十五章 凝聚关中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王庶对于兴元府的贡献极大,但他的“闭籴”行为无疑极大的损害了陕西前线将士的利益,究其原因,其实无非便是见吴玠以武功建节而心生嫉妒而已。因此吴玠和王彦联合向时任川陕宣抚处置使的张浚上书,要求严惩王庶。 张浚收到二人书信,沉思良久,心知王庶此举实在是有寒前线将士之心,若不严惩,确实难以平息众怒。且此风一开,各处州郡将再难齐心,使得各自为政,则陕西军事便成一盘散沙。而且此时又有人说王庶拥兵自重,恐难以驾驭,更使张浚对王庶的行为愈发不安。 于是,张浚命人召集川陕各路将领齐来,一同商议陕西军事。过不多日,各路将领来到,张浚于大堂之上聚焦众人,见众人来到,张浚先是询问各路人马情况以及金军与伪齐动向。当吴玠提到完颜撒离喝正于凤翔整治人马,有意图西进之势时。张浚趁机开口对王庶说道:“子尚,听闻你于兴元府治军颇有成效,府中拥兵数万,声威日盛。如今吴节度所辖人马不足,恐金人前来难以阻挡,你可借两万人马于他,以抗金人,不知意下如何?” 王庶一听要借他人马,心上顿时反感,于是起身说道:“望宣抚大人明察,当日我往兴元府时,只得两千人马,于是竖起义旗,招集溃兵充入军中,如今军中皆是富平溃卒,人无斗志,将无雄心,如何使得大战。在下之所以对外宣称兴元府内屯兵数万,实是无奈之举,以惑盗匪及金贼也。若是宣抚大人定要抽调兴无府人马,则府内之事俱废矣。” 听闻此言,一旁的吴玠等人面露鄙夷之色,而张浚更是阴沉着脸不发一言。随后张浚将川陕各项事宜安排一番后便安排众人歇息。 是夜,吴玠与王彦来到张浚府中,二人一见张浚便又诉起苦来,并且对于王庶所言更是愤愤不平。吴玠说道:“宣抚大人,今日在堂上可曾见王庶那厮嘴脸?先是不许我等入兴元府籴粮,如今明明城中有两万大军,又有数万义士,却偏偏不服抽调。且兴元府又居于敌后,何须提防金人。而我与王将军地处金军前线,日夜与金军伪齐相峙,如今军中粮草入不敷出,兵力不济,到时一旦战事起,将士又以何面对敌军?” 王彦也说道:“王庶此时拥兵自重,不受处置司号令,又以一己之私,不以陕西全境大局为意,其心险恶,实可诛也。” 吴玠见张浚沉默不语,便又说道:“公不念当日曲端之事乎?一将不平,则军心必乱,或不撤换此贼,则请公去我二人之职,另选贤能以御金贼。”说罢躬身一礼不起。一旁王彦也点头躬身,赞同吴玠之意。 张浚心知此事之矛盾已难调和,若是不换王庶,只怕西北各路大军再难齐心,且前有曲端拥兵自重之事,如今对王庶更是极为疑惑,恐其效仿当年曲端故事。 想到此处,张浚将二人扶起,说道:“此事确如你二人所言,不过王庶于兴元府中经营许久,急切间不可将其去职,容我徐徐图之。”而后又好生安慰二人一番。 待得众将各归驻地后,张浚苦思冥想,想出一计来,他先致书于王庶,说朝廷知其有功,治下亦有成效,有意将其升迁。王庶不疑有他,心中欣喜,回信感谢张浚提携之意。张浚收信心中大定,于是数日之后发下调令,命成都知府王似去往兴元府任职,而将王庶调任成都知府。成都府乃是大郡,治下甚广,又兼川蜀之地未经金人铁骑肆虐,民富军壮,因此王庶欣然前往。 张浚计划的第一步完成后,心中大定,又过数日,命刘子羽任兴元知府,王似复任成都知府,而王庶则被降为嘉州知州。至此王庶才明白张浚之意,于府中大发雷霆,怒骂张浚不止,但如今其远离兴元府,已无根基,而成都府上任未久,无有心腹,因此虽然抱怨一番,却还是无奈去往嘉州上任。 刘子羽原是川陕宣抚处置使司中参议军事,其驻军河池,专事督责嘉陵江水运,以保吴玠一军的军粮供应,因此与吴玠相厚。且其为人忠勇,秉赋刚毅,出身将门,十岁时便精通经史,十一岁便随其父、名将刘韐入军中生活。其时战乱频繁,于是刘子羽弃文习武,“盛暑严寒,必清晨著单衫,入教坊学射矢三百。”因此通晓韬略,武艺超群。 其父刘韐于靖康年间充任两河宣抚副使、京城四壁守御使,及至靖康之变后宁死不屈,自缢殉国,也因此刘子羽对金人恨之入骨。 建炎年间,刘子羽任建康御营使司参赞军事兼枢密机宜文字之职。其时都巡检范琼拥兵自重,威胁朝廷,刘子羽与张浚共同计议,施计剪除范琼,改编所部,因此极受张浚器重。于是张浚任川陕宣抚制置使时,以刘子羽智勇双全,请其参议军事,并命他往秦州总制五路兵马。刘子羽到任后,建立军规,严肃军纪,并统制所部,接连收复延安、晋宁、麟府以及鹿坊、巩县等州县失地,于是军威大盛。之后因军功卓著,晋升为徽猷阁待制,任在张浚麾下参议军事,与吴玠等西北将领相交甚厚。 因此在张浚将王似和王庶调任之后便询问吴玠等人以谁任知兴元府为佳,众将皆推刘子羽,张浚亦心属于他,于是便将其任命为兴元知府。 刘子羽离开河池往兴元上任后,立刻取消王庶之前的闭籴政策,使金、凤二州与兴元府通商,又输送粮粟,竭力保证吴玠与王彦两处大军军用所需,于是两州粮荒之危尽解,军心随之安定。因此事,吴玠与王彦对刘子羽十分感激。 就在刘子羽接手兴元府事,为西北前线稳定后方补给,吴玠等将领厉兵秣马,整备军事,凝聚整个关中之力,以备金军与伪齐来袭之时,但朝中却又生变。 成都知府王似本是左相吕颐浩姻亲,因张浚将其来回调换心生不满,便致书吕颐浩,说张浚在川陕用人使钱随心所欲,杀大将赵哲、曲端又是先斩后奏,对川陕官员升降随心,实乃不将宰相放在眼中。 吕颐浩将此信交于朱胜非看,而此时朱胜非也因吕颐浩举荐,与其一同扳倒秦桧,复为右相。朱胜非本就因苗刘之变一事,受过张浚弹劾,因此对其有私怨,于是借此机会便上书高宗皇帝,述张浚经营川陕不力,以至有富平之败等事。这一奏章上去,却不知高宗皇帝如何处置。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九十六章 高宗疑张浚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朱胜非的奏章递到高宗皇帝案前后,其陷入了沉思。当初张浚入主川陕之时,高宗皇帝曾经下诏其宣抚处置司可“便宜行事”。如今张浚在川陕已经经营近三年,训练新兵,抵抗强敌。以刘子羽为参议军事,任赵开为都转运使,又提拔吴玠为大将。其中刘子羽善有谋略,为张浚谋士;赵开善管钱粮,为张浚后援;而吴玠英勇善战,为张浚冲锋陷阵。因此西北军民,归附者甚众,虽因其富平之战不察敌情、刚愎自用,以至大败,几乎将陕西全境尽丧,但其败而知耻,于和尚原力阻金军,保全川蜀,亦有大功。而最为重要的是,张浚在川陕,极有效地牵制了金军的主要兵力,从而减少了自己在江南的压力。 而且在富平之败后,张浚上书待罪,高宗皇帝还对左右说道:“浚未有失,安可罢也?”其时,同知枢密院事李回道:“须得胜浚者乃可易。”不料高宗皇帝摇头道:“有才而能办事者固不少,若孜孜为国,无如浚。亦有人言其过,朕皆不听。”因此不计张浚之罪,并下诏书劝慰,其文曰:“比闻金人纠合重兵,力图关陕,惟卿倚重,宽我顾忧。虽提五路之全师,乃当百战之勍敌,非赏罚信、号令明,不挠不疑,鲜克有济。尔来纵敌玩兵,骄惰成风。卿能明节制之权,正逗挠之律,罚一劝百,孰谓不然?引咎露章,益见忠谨。况乃一胜一负,兵家之常。所亡不多,无足介意。更图后举,以收全功。其坚乃心,益务持重。庶几尽复境土,以成中兴之烈,朕之所望也。” 但自从和尚原大捷之后,张浚声威日盛,并且于川蜀中说一不二,官员调动者有,升迁谪贬者亦有,皆不过于中书门下。因此为吕颐浩不喜,又有朱胜非挟私报复,因此高宗皇帝在心里对张浚的忠诚开始起了疑心。 虽然此时高宗皇帝已经罢免了力主和议的秦桧,但那份向金国乞和之心却是依然坚定,他先后两次派使者出使金国,打探金太宗的口风。而与此同时,西夏国主李乾顺与张浚、吴玠通书的事情也被高宗皇帝所知,他生怕此事败露出去惹来金人不满,因此更加对张浚这种“不太懂事”的行为感到十分不喜。而今天朱胜非的奏章更是令他越想越是头疼,于是便命人将吕颐浩传入宫来。 当吕颐浩入宫后,见高宗皇帝正愁眉不展,于是便问道:“不知陛下心中所忧何事?” 高宗皇帝将朱胜非的奏章交给他看,而后问道:“卿觉得张浚如何?” 吕颐浩情知是朱胜非的奏章起了作用,于是心中暗喜,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张浚忠心为国,人多称誉,不过臣也曾听说蜀中士民对其颇有怨言,人情不喜。不过这也是因陕西连年用兵,而在蜀中征役扰民之故。因此臣以为张浚独力难支,若是有事,则无所依,如今不如遣人为其分忧,临事时也好有个照应。” 此言一出,高宗皇帝大喜,笑道:“卿之所言甚是。”说罢着令起草圣谕,迁知成都府王似为川陕宣抚处置副使。当诏谕送至西北后,张浚一看诏谕便明白高宗皇帝是何用意。苦笑着对刚好来到这里的刘子羽说道:“圣上使王似为处置副使,一是为分我之权,二是为日后调我出蜀之时不至无心腹之人。彦修,你以为然否?” 刘子羽听后叹口气说道:“所谓‘功高盖主’,世之常见,却不想西北仍在风雨飘摇之时圣上便这般急不可耐,前些时候在下听闻圣上又使人往金国去了,想来亦有所图。想来公与吴将军联夏抗金之事也为其不喜,故有此举。且随诏谕而来的圣旨更是大赦叛军之罪,亦是暗示公与我无能也。” 张浚听后点点头道:“所言极是,不过如今也着实顾不得此事了,你且看看这封信。”说罢从袖中掏出张纸条来递给刘子羽。 刘子羽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小字:“金人将入蜀。”于是便疑惑地看向张浚。张浚说道:“你与我相交素厚,且与金人有大仇,故不怕说与你听,此蜡书乃是我之姻亲、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冒死遣人送来与我。” 刘子羽听后恍然大悟道:“听闻宇文大人出使金国被扣押于云中,如今身处敌营仍顾念故国,实在令人万分敬佩。”不过又皱起眉头道:“不过川蜀之地甚广,却不知金贼欲从何处攻打。” 张浚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所以先召你来商议一下对策,待得明日便召各处将领来此共商大事。” 刘子羽点头称是,而后说道:“此时当急报于朝廷,使之明边事,或可免公之祸。”张浚以为然,二人对坐商讨直至深夜。 数日后各处人马首领皆会于兴元府,此时张浚散出去的探马也有了回报,言明屯于熙河、秦州、凤翔、长安的金军皆有所动,而金军统帅完颜撒离喝则大肆传言大军将要“东归太原”,但探马观察许久,却发现各路聚集的金军并无东归之意,反而厉兵秣马,有西进之举。而吴玠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完颜撒离喝此举与当日兀术之计一模一样,其意绝不在东归,而是要借机进攻。 根据种种迹象和各路将领仔细分析,最终得出结论:金军即将大举进攻四川。但其主攻方向却是无法判明。因此张浚只能一边向朝廷上奏道:“金人欲犯川陕。”,另一边制订分区防守、相互策应的对策,并约定:若金人大举来犯,吴玠、刘子羽、王彦三将间务必齐心协力,共阻金军。于是三将受命各自返回驻地,以做准备。 当张浚的奏章送至行在后,高宗皇帝看罢却不以为然,便下诏称蜀口地区有重兵把守,不足为虑;只是归州、峡州一带为川蜀后门,当以重兵驻之,以防金军进攻。张浚收到诏谕后一脸错愕,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高宗皇帝之意乃是怕金军攻不下川蜀,而取道峡州,沿长江而下再攻江南。 而更令他疑惑不解的是,在宋金两国大战一触即发之时,随着这份诏谕来的还有任其知枢密院的诏书,并命其与刘子羽即刻启程返临安面圣。而任知夔州卢法原为川陕宣抚处置副使,与王似一同主持川陕军政。但此时金军已经开始进攻,如此临阵换将,却是令张浚十分为难。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九十七章 金军还复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张浚收到诏书后与刘子羽一番计议,决定暂时不奉诏,待等击破金军本次的进攻再返回临安。但诏书的内容还是很快传遍了全军,听闻张浚和刘子羽要走,宋军之中流言纷纷,顿时军心不稳,虽然吴玠等各路统帅积极安抚,但这封诏书对西北军的打击已然造成,难以逆转。 正当高宗皇帝一边做着和议的美梦,一边计划着该如何处置拒不奉诏的张浚之时,金军的攻势已经展开了。 完颜撒离喝在集结了大军之后,又以兀术熟悉西北战事之由向粘罕借调了兀术来到军前,共商大事。 兀术来到完颜撒离喝大营之中,与其会面后说道:“吴玠乃世之猛将,素有谋略。凤州诸郡,皆由其亲守,难以攻破。元帅可引兵东入商州,再南取金州,后西攻洋州,到时击破兴元府。至时我自北而下,合攻凤州,则吴玠亦必死无疑。”完颜撒离喝深以为然,于是二人定下计策,命各处执行。 金军攻势率先于熙河展开,金将完颜涅沃率兵直往阶州而去,关师古闻讯,率兵出击,一战将完颜涅沃斩首,但金兵仍不肯退,于熙河境内不断出击,使关师古大军疲于应对。 而与此同时,驻于秦州的叛将李彦琪率领伪齐大军兵出秦州,沿祁山道直扑仙人关,吴玠接到消息,立即起大军往仙人关驻扎,以待敌军。 就在关师古与吴玠被金军与伪齐疑兵所牵制,不敢轻动时,由完颜撒离喝亲率一万金兵,两万伪齐军,一万五千骑兵,自凤翔出兵向东而进,来到京兆府境内时大军急转,取武关道直扑商州。商州守将邵隆猝不及防,被金军一战而下,丢了商州,随后金军携胜势转道向南,先派疑兵去往子午道,做出一副要借子午道直取汉中的假象,而大队人马则是取上津道连克上津、白河,而后转道向西,兵锋直指金州治下洵阳县。 不得不说,完颜撒离喝这招棋下得十分巧妙,要知道自陕西穿越秦岭入蜀要道主要有六条,由西向东呈扇形状分布,即陈仓道、褒斜道、搅骆道、子午道、库谷道、武关道。这些蜀道都是利用秦岭中的峡谷和河流来通行。 其中陈仓道属吴玠防区,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属刘子羽防区,库谷道、武关道属王彦防区。陈仓道和武关道分别在这六条蜀道的西、东两侧,大路通行方便,有利于骑兵进攻,而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库谷道则崎岖险阻、通行困难。 当初在张浚召众将计议之时,其中陈仓道是防守的重中之重,因此吴玠命大将关师古镇守此处,前期金军游骑和伪齐军队的骚扰也主要集中于此,更是极有效地吸引了西北大军的目光。而其余四处要隘也都有重兵镇守,且道路艰难,易守难攻。而武关道则需要绕道许久,且严格来说并不算是蜀道,且前方有商州大军驻守,想来无事,因此防卫力量不足。 但张浚等人都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商州乃是一处交通要道,金军一旦攻克商州,便可经丹水河谷西北行船,转潮水河谷而返京兆;若经丹水河谷东南行船,便可通南阳和襄阳;更为致命的是,由商州南行,可取上津道至上津,再由上津沿甲水南下,于甲水与汉水的会流处溯汉水而西就可经洵阳而至金州。也正是这一致命失误,使得西北大军不及调动,而完颜撒离喝出兵子午道的疑兵之计更是使得王彦将大军尽数调往扼控子午道的姜子关驻扎,独留了上津道一路。 谁料金军行军迅速,邵隆见金军东进,以为其果如战前所宣扬一般东归太原,因此防备不足,所以商州一战而破。而金军日夜行军,连克沿途县郡,等王彦等人收到金军大军消息时,完颜撒离喝大军已至洵阳。 而此时刘子羽听闻金军从南而至,知道王彦所率八字军擅长与敌短兵相接,作战勇猛,但守城不足,于是使人告知王彦,要其使以强弩据险御敌,但王彦却不以为意。 此次金军攻至洵阳县时,王彦才收到消息,但大军因受完颜撒离喝所惑,已经去往姜子关,如今急调已是不及,于是只能命汉阴县统制官郭进,以三千人乘流夜发,前往洵阳救援。 可以金军来的极快,洵阳县城低矮,根本无法抵御金军攻势,很快便告破。而且金军丝毫不作停留,大军直扑金州,并于沙隈与郭进救援队伍狭路相逢。金军携连番大胜之势,又见郭进所率人马不多,于是将其团团围住,一番激战之后,宋军全数被金军歼灭,郭进更是力战身死。 虽然郭进所率人马尽数战死,但也给王彦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点时间,此时王彦也将去往姜子关的大军撤回,又探明金军人数,于是王彦不听刘子羽之计,做出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王彦赶在金军来到金州之前,便率大军七千人出城邀战,以为完颜撒离喝远来兵疲,想要趁其立足未稳之际,一战破敌。宋金两军于沙会泺相遇,展开厮杀。虽然八字军作战勇猛,但奈何完颜撒离喝此次出征做了极其充分的准备,骑兵更是有一万五千之众。而沙会泺所处乃是平地,正适合金军骑兵驰骋,于是王彦大败而归,退返金州。 回到金州后,王彦召集左右说道:“敌之所以疾驰来到金州,必是轻装上路,绕道远来,粮草不济,因此欲速攻金州取我粮草以资攻蜀之用也。”众将深以为然,最终议定举全城百姓上山避祸,将城中无法携带的军资一应焚烧殆尽,而后向西退保金州石泉县。 于是王彦一面组织城内百姓上关避难,一面组织人马为百姓断后,待百姓尽数退去后,方才弃城退往石泉县。王彦既退,完颜撒离喝大军很快攻陷金州,但面对仍冒着浓烟的断壁残垣和空无一人的城池,寻遍全城却无一粒粮米,完颜撒离喝出离愤怒,想要追击王彦,但又恐粮草不济,于是只能命大军加快攻势,企图强渡汉水,就粮于兴元府。 但退往石泉县的王彦心中对金军铁骑产生了些许畏惧,恐石泉难守,于是便率部退往西乡县,此消息传至张浚耳中,他大惊失色。王彦此举无异于为金军让开了通往兴元府的通道。于是他派人急往王彦军中,对其说明利害,王彦这才恍然觉醒,又率大军重返石泉县沿江布防。 此时完颜撒离喝大军也已经来到,企图强渡汉水,而这次王彦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依托汉水之险,固守江边,以强弓劲弩逼退了金军的第一次渡江进攻。完颜撒离喝不甘失败,命大军分成数路于汉水沿线各处分头渡江,此时王彦人马不足,已经无力再守江边,于是只能边打边退,无奈之下放弃了明月、松林二关,退守饶风关。而宋金的决战便放在此地。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九十八章 驰援饶风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饶风关在石泉县西北的饶风岭上。饶风岭地势高峻,道路狭窄,山峰连绵相接,峰后乃是一条陡峭的深沟。在深沟以西,屹立着两座高峰。饶风关便建在两峰之间。这里控扼着汉水的东西信道。若要想攻取兴元,必须先得攻破饶风关。 当刘子羽闻知金州失陷后,立刻敏锐地判断金军必要大举进攻饶风关,于是立即派遣手下统制田晟率兴元军赶往饶风关布防。而王彦自松林、明月关退往饶风关后,宋军的力量有所加强。但刘子羽仍不放心,于是便派人星夜前往仙人关向吴玠求援。 此时吴玠大部防守位置已经有了调整,扼守和尚原,仅能控扼陈仓道北段,挡住凤翔、宝鸡的来犯之敌,但却不能控制陈仓道上的另一条重要支道祁山道,无法抵挡来自秦州来犯之敌。且由于敌情不明,无法判断金军主攻方向,出于稳妥的考虑,吴玠留下郭浩、吴璘、雷仲等人率部分兵力把守凤翔、和尚原及陇州一带,而自己则率主力部队退守仙人关,并于仙人关附近挑选了一座山峰,取名杀金坪,修建山寨做长期防守的准备。仙人关和杀金坪控扼着陈仓道与祁山道的交会处,能有效地同时防守凤翔、秦州两个方向的敌军进攻。 吴玠接到刘子羽的求援急报后,十分为难。此时川陕宣抚处置使司的命令是分区防守,并没有命令吴玠增援饶风关。而且,凤翔和秦州之敌也有南侵的迹象,另外,远道作战也有许多不便之处,因此,吴玠手下的一些部将皆不愿出兵增援,其中直秘阁、主管机宜文字陈远猷更是劝道:“敌举国而来,其锋不可当。宣抚既命分守,各有守地,何苦远赴!万一不胜,悔之无及。” 但刘子羽与吴玠私交甚厚。在吴玠退守仙人关时,刘子羽还分拨出了相当数量的兵马交给吴玠指挥,使其军力大增。而且,以吴玠多年对金军作战的敏锐直觉也感觉到此次宋金决战的重心乃在饶风关,若不增援,金军一旦攻破饶风关便可直下汉中,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吴玠拍案而起道:“事迫矣,诸将不能办,我当自行,若是饶风关有失,吴某无颜再见刘待制。” 此时吴玠主意已定,诸将不敢再反对,于是吴玠亲率精骑数千,自河池县越境而东,一日夜驰援三百里至饶风关,列营拒守。吴玠来到关上,与王彦相见。王彦叹口气道:“此次金军来的迅速,又有伪齐以做疑军,可恨王某不听刘待制之言,一战折损了数千儿郎,着实心疼。” 吴玠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等兵力不足,只可据险而守,再图进攻,当以此为诫,方不误后事。”王彦点头称是。 随后吴玠又唤来一名军中能言者,仔细安顿一番,命其去往金营,而前完颜撒离喝。 使者来到金军大营处,向守营金兵说道:“我乃宋军使者,受吴玠节制所托,前来面前完颜撒离喝元帅。” 不多时,那金兵出来对使者说道:“元帅请你入见。”说罢带着使者入帐。 一入大帐,使者左右一看,只见两侧金将顶盔贯甲,形像迎来,一个个都对他怒目而视,正上方案几后坐着一人,生得方面大耳,气宇不凡,想来便是完颜撒离喝。于是使者整整衣冠,躬身向其行了一礼道:“关上吴节制知元帅到此,因此命小人特来送礼。” 上方完颜撒离喝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问道:“哦,送的什么礼?” 那使者微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只黄柑并一张字条,自有亲卫接过呈到完颜撒离喝面前。 完颜撒离喝沉着面打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大军远来,聊奉止渴,今日决战,各忠所事。” 完颜撒离喝略有些吃惊道:“吴玠怎知我来?如今他人在何处?” 使者回道:“吴节制早知元帅必来,已至饶风岭恭候多时,并让小人带话‘啼哭郎君率大军远来,恐怕粮草未已,口中干渴,因此奉黄柑一只,聊以解渴。”原来完颜撒离喝曾与吴玠交战数次,皆吃大亏,曾惧而哭泣,无人不知,因此留下了“啼哭郎君”之名。 完颜撒离喝听闻吴玠已至饶风关,大吃一惊,拍案而起道:“尔来何速耶!”转而又与使者道:“且回告你家将军,黄柑笑纳,来日某将亲至饶风关下,大军攻城,以为回礼。”说罢命人将使者送出。 待得使者离去,完颜撒离喝沉吟良久,对众将说道:“饶风关乃入兴元府必经之路,吴玠既来,必难攻取,诸将可有良策。” 见到完颜撒离喝相问,下方有人提议道:“饶风关关高山险,易守难攻,到时关上乱箭射将下来,必定死伤无数,若要强突此关,则需以登山士卒三人一队,当先一人身披重铠,以挡弓矢,而后二人推当先一人登山,若是先者死,则后者取其重铠复攻,一旦先登,则此关可破矣。” 其余诸将听后皆以为计,齐声道:“此计可行,我等连战连胜,士气正高,敌虽据险而守,然人马不多,明日看我等先登上关,为元帅取吴玠首级。”完颜撒离喝闻言亦喜,于是传令下去,命各营选精干步卒并重铠,以待明日攻山。 次日,完颜撒离喝亲至饶风关下督战,命将士依计登山仰攻。并传令道:“但有怯敌后退者,阵斩不饶!”各营军士闻令,皆奋力向上攀登,无人敢退。 金军来势汹汹,但吴玠与王彦早已准备得当,只听得一声令下,关上弓弩齐发,滚石檑木如雨而下,前军金兵虽有重铠护住全身,但无奈箭矢如雨,又有大石沿山坡滚下,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肉模糊。 大战从早自晚,金军数次冲锋,却是无功而返,只是留下一地尸体,鲜血将两边山坡浇透,土地都显现出娇艳的红色。完颜撒离喝一日未曾建功,心有不甘,连催大军攻山六日夜,但无奈吴玠等人严阵以待,不给来犯金军任何机会,山坡上金兵尸体堆积如山,却是难近关隘。 一连数日被阻关下,完颜撒离喝正于营中烦恼,忽然后勤官来报,说粮草已然不足,而周围郡县因宋军坚壁清野,已经无粮可掠,再过数日,大军便要断粮。 完颜撒离喝听后愁意更浓,无奈之下叹口气道:“若是此时撤去,则此行前功尽弃。然蜀中皆山地,要战马无用,今日起便杀马充饥,待得攻下此关,入兴元府取了粮方可缓此急。”于是金军各营开始宰杀马匹充饥。 金军宰马充饥的消息传入关内,吴玠笑着对王彦说道:“金军无粮,再坚守数日,其必当退去。”王彦亦点头微笑。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小人献奸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是夜,吴玠带人巡关,来至一处,忽见墙边有一支小队正在酣睡,于是大怒,命人将其打醒,而后喝问道:“今夜此处领队者是谁?”这时小队中走出一名小校,战战兢兢地说道:“今夜是小人带队驻守。” 吴玠大怒道:“如此兵凶战危之时于城墙上酣睡,若是金军趁夜来攻,如何是好?来人哪,将我把这厮砍了头来!”一旁亲卫顿时一拥而上,将那小校按倒在地。 那小校连声求饶道:“小人连日数战,也曾斩杀金兵数十,今日也是闻得金军缺粮,又且疲乏,因此不觉入睡,万望将军恕小人之罪!”一旁其小队军士也齐齐跪倒为那小校求情。 吴玠脸色变幻数次,最后叹口气道:“若不是临阵斩将是为不祥,又兼你也连日出力,今日定要斩你示众!既然众人求情,便饶你狗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去打上三十鞭,以儆效尤!”于是亲卫将那小校架走,鞭打三十。 此时完颜撒离喝于军中正在愁闷,苦思冥想,忽然心生一计。 次日金军复来,吴玠于城上观看,忽见金军大营营门大开,冲出数千衣不蔽体的妇女来。吴玠正在皱眉,忽然那群妇女后方传来完颜撒离喝的声音,只听其高声说道:“吴将军,想必我军中缺粮之事你已经知道,我营中有所俘妇女数千,恐孩儿们饿极食人,故本帅大发慈悲,命其归宋。望吴将军好生对待她们,莫要失了民生!” 吴玠于关上放眼望去,见金军也无借机攻山之意,于是便命王彦下关率兵将那些妇女迎进关来。那些妇女一入关内,便放声大哭,众将士见其衣不蔽体,面容憔悴,显然是在金营之中饱受摧残,于是个个愤怒,纷纷向吴玠求战,要出关去战金军。 吴玠皱着眉头沉思许久,而后说道:“如今我军占据险要,金军久攻不下,且其粮草告急,已经宰马充饥,此时金军必欲诱我等出关决战,但此时金军人多势众,若是我军大败,则此关必失,而这些女子便是其诱敌之计也,因此,我军更当固守险要,以逸待劳,金军无计则必退矣。”于是命人将这群妇女送至后方祖溪关处安顿,严令众将士不得冒险出战。 之后完颜撒离喝又使人连攻数日,皆铩羽而归,眼见战马即将杀尽,金营之中危机更甚,完颜撒离喝见诱敌之计不成,大军陷入困境,心中烦闷,问计于诸将,皆沉默不语,引得其大发雷霆,将众人又是一番责骂。 就在金军内外交困,宋军已见曙光之时,一个变数突然产生了。这一夜,在金军攻势已歇,饶风关内也陷入一片安静之时,一道黑影悄悄来到城墙靠山处,左右观望无人巡至此处后,那身影翻过城墙,跳到一旁山上,借着夜色溜下山去,往金营而去。 此时夜深,值营金兵正在靠着营门打盹,然后听得一阵脚步声,急忙睁眼大喝道:“来人是谁?” 此时在阴影中闪出一个人来,一副宋军小校打扮,原来正是那日被吴玠一顿鞭笞的小校,只听他躬身带笑道:“有劳军爷通报元帅,就说小人因受吴玠鞭笞刑,心中怨恨,因此冒死来投。” 那金兵见他说得恳切,于是便入见完颜撒离喝,将此事禀报,完颜撒离喝大喜,于是问人将那小校带入,亲自验伤之后一番安抚,命其好生歇息。 次日,完颜撒离喝召众将议事,又向众人问计,皆沉默不语,完颜撒离喝又是一番痛骂,此时昨夜来投的小校战战兢兢说道:“元帅勿怒,小人有一计可破此关。” 完颜撒离喝大喜道:“快快说来,若是成功,本帅重重有赏!” 那小校献计道:“饶风关北四十里处乃是另一关隘,名为祖溪关,关中守将乃是吴玠麾下统制郭仲,此人虽从吴玠久矣,然其人无谋。如今因其地险,故关中所驻人马不多,元帅若能率军攻下此关,便可绕道直去饶风岭关后,到时两处大军前后夹击,便是吴玠有天大的本事,亦无力守住饶风关。” 完颜撒离喝闻言大喜道:“天助我也!”于是传令下去,于各营中招募敢死之士,许以每人千两白银,重赏之下得敢死士五千,又命那小校为向导,引着刘豫腹心之将刘夔,自蝉溪岭绕出关背,夜以轻兵袭取祖溪关。 而此时的祖溪关中,郭仲刚刚将吴玠送来的妇女安置妥当,又知道饶风关前金军已经黔驴技穷,而自己这处竟然分毫未损,心中大定,当夜竟然招来几名妇女伴其饮酒作乐。主将如此,其麾下将士更是,此时见关中安顿了如此多妇女,心中也不由得心猿意马。 是夜,祖溪关大营之中灯火通明,饮酒作乐之声不绝于耳,直到夜半方休,而此时刘夔已经率领五千人马来到关下,见上方灯火不明,巡城之人甚少,心中大喜,便命人悄悄树起数架云梯,直通关上。 金兵跳入城墙中,见宋军四处倒卧,酣睡不知,于是一拥而上,将城上守军尽数诛杀,而后大开关门,放刘夔大军入城。此时宋军方才觉醒,连忙抵抗,但刀枪不足,甲胄不齐,被刘夔人马一战即溃。 此时郭仲正在帐中搂着两名女子熟睡,忽闻外面喊杀声震天响起,连忙披挂起身,出帐一看,只见关中四下里火起,于黑夜之中,也不知涌入了多少金兵,只见到宋军各处哀号出声,金兵正在四处追杀衣甲不整的宋兵。 郭仲正在观望间,只见一将跃马而来,手起一枪向他刺来,正是刘夔杀到。郭仲连忙将逃出帐外的一名女子顺手一扯,挡在跟前,那女子于惊愕间被刘夔一枪刺死,使得郭仲逃得一命。 眼见刘夔回马又来,郭仲吓得慌不择路,一边高呼,一边向人多处逃跑,刘夔来到,被其亲卫所阻,急切间难以突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郭仲夺了一匹马向城外败走。 主将弃关而逃,其余宋军自然不战自溃,刘夔引大军追杀一阵,不再停留,立即起兵绕至饶风岭后山上,居高临下攻击饶风关。 而此时完颜撒离喝也早已准备就绪,听得关上喊杀声响起,立即率大军于正面强攻饶风关。吴玠万万不曾想到金军竟然会趁夜取了祖溪关绕到自己身后,此时两面合攻,关中各处时有告险。焦急之时,急率大军四处支援,王彦亦率军抵抗金军攻山。 完颜撒离喝得此良机,哪敢稍歇,命大军日夜攻山,又派兵自祖溪关支援后方金军,两军一连交战六日,宋军损失惨重,终于再也守不住饶风关,随着金军小部入关与宋军巷战,饶风关之结局便已注定。 一番激战之后,金军大军破关,宋军连日鏖战,士气不足,于是一败涂地,吴玠此时还要组织人马死守,却不料突然后脑被人击中,昏倒在地,不知生死如何。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章 两将全大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吴玠悠悠醒转之时,已经身在营帐之中,他摸摸依旧有些疼痛的后脑,坐起身来。 吴玠左右相看,见吴璘正伏于榻前,便将其唤醒,问道:“此乃何处?饶风关如何?缘何身在此处?” 吴璘见兄长苏醒,心中欣喜,又被其所问,面露难色答道:“回兄长,饶风关失守,金军此时已入洋州,白日时兄长于饶风关死战,左右恐兄长有失,故下手将兄长打晕,裹胁突围至此。此地乃是河池县境内。” 吴玠闻言大怒,狠狠一巴掌扇在吴璘脸上,怒喝道:“饶风关险要之地,竟因尔等贪生怕死之举丧于金人之手,我等为国尽忠,便当战至一兵一卒,如何能弃关自逃?”说罢对外喊道:“来人哪,将吴璘推出去砍了!” 帐外杨政、杨从义等将听得帐中吴玠发怒,连忙齐齐拥入,跪于地上为吴璘求情,杨从义说道:“将军若是要斩,便先斩杨某人头,当时事急从权,乃杨某击晕将军突围而出,与吴将军无干。”其余众将闻言亦叩首求死。 吴玠见众将如此,无奈叹道:“尔等陷吾于不义也!”而后问道:“金军破关,必往兴元府取粮,刘经略如何?” 吴璘说道:“我等突围之时便遣人飞马报知刘经略,想来已然收到消息。” 吴玠沉吟片刻说道:“此事不妥,吾须当亲往。”说罢吩咐吴璘率残兵往仙人关布防,自己则率数十亲卫星夜奔赴兴元府。 吴玠来到兴元府,只见兴元府内烟火四起,遮天蔽日,满城军民正扶老携幼,向西行进。吴玠拦下一人,问清刘子羽大军所在,便拍马前往。 吴玠来到刘子羽军前,只见其正带府中守军护卫百姓撤退,于是来到刘子羽面前问道:“经略欲往何处?为何府中满城烟火?” 刘子羽见到吴玠,苦笑道:“金军远来,必往此处就粮,饶风关已破,令弟命人传讯于我,刘某苦思良久,亦无退敌良策,无奈之下,只得将府中军械存粮尽数焚毁,以免资敌。三泉县外定军山乃是易守难攻之所,节度前来,可与我共守定军山,以扼金军。” 吴玠听后面露难色,如今自己大军新败,正收拢残兵往仙人关布防,若是此时留守定军山,一旦金军向西北突进,则将无人阻挡。思索良久后吴玠开口道:“我收残军于仙人关,恐难以与君固守定军山,如今完颜撒离喝已在洋州,不日便至兴元,此间已是危如累卵,不如经略随我前往仙人关,看宣抚大人有何计议。” 刘子羽闻言笑道:“刘某自随父从军以来,还未曾不战而退,若是失了定军山,金军将可直入川蜀,如今兴元府中已然无粮,便是金军来到,无取粮之所,若是久守,其必将退去。节度若要西去,自当就行,刘某誓与此地共存亡。” 吴玠再三相劝,刘子羽只是不从,无奈之下,吴玠只得自返河池而去。 刘子羽率众退至三泉县,清点身边从兵,却是不足三百,而因撤退匆忙,粮食未曾多带,刘子羽命将士将所携粮食分于百姓,自己则与士卒取草牙木甲食之。 面对如此窘态,刘子羽不由叹道:“若是金军来此,何以为敌?”思想许久,命人取来纸笔,写成遗书一封,命人星夜送往仙人关交于吴玠。 吴玠此时已返回仙人关布防,忽闻有刘子羽书至,与众将同往帐中观看,展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吴兄,此番金军自洋州而来,必取道三泉入蜀,刘某自弱冠时随父从军,先父于靖康初守真定,刘某辟从,时金人大举南侵,吾父子相誓死守,金人连攻数十日而不能拔,自退而去。后先父殁于靖康之难,虽身死而不退,自那日起,刘某便与金人不共戴天。此番固守三泉,背后便是川蜀之地,刘某秉先父遗愿,当死守此地,今以书遗兄,待弟死之后,兄当起兵直捣金军后路,迫其退兵,则川蜀百姓有望,弟亦无憾矣,此番诀别,望兄珍重。” 吴玠看罢书信,掩面而泣,一旁吴璘取信传于诸将观看,皆落泪。其中吴玠爱将杨政高呼道:“节使不可负刘待制,不然,政辈亦舍节使去矣。”说罢叩首求战。 吴玠见诸将如此,心中亦对刘子羽有愧,于是便率亲兵间道往三泉再会刘子羽。此时已然夜深,刘子羽正在熟睡,忽亲卫来报,说吴玠率军前来,刘子羽笑道:“吴兄果不忍吾死于此地也!”说罢命左右退下,自己独自睡于堂中。 吴玠入城之后,直往县衙,见门前并无守卫,一路去到大堂,见刘子羽正独自睡于堂前。吴玠上前说道:“如今兵凶战危,敌视经略大人如眼中刺一般,怎敢无守卫而独睡于此?” 刘子羽起身,笑道:“吾知必死,故遗书于兄,金人若来,则与之死战而已,左右亲卫已尽被吾遣去守城了,吴兄莫怪。” 吴玠闻言,心生敬佩,躬身一礼道:“经略大人之义,末将不及也。” 刘子羽笑着将吴玠让到一旁坐下,亲自倒了杯茶放下,而后自己则坐于一旁说道:“吴兄实乃过谦,关陕能有如今局势,兄功不可没,今又仗义来援,小弟实为感激。若能守住三泉,使金军无粮,则其必无功而返,不知兄以为如何?” 吴玠听后沉思一番说道:“三泉重地,不容有失,而仙人关亦是入蜀门户,也不可轻弃。金人所以不敢轻入者,恐玠议其后耳。若相与居下,敌必随入险,则吾势日蹙,大事去矣。今经略既下,玠当由兴州、河池绕出敌后褒斜山谷,如行鼠穴。敌见玠练出其后,谓将用奇设伏,邀其归路,势必狼顾。吾然后据险邀击,可使遁走,此所谓善败者不亡也。” 刘子羽听后思索一番,觉得吴玠言之有理,便点头应允。随后吴玠唤入一人,对刘子羽说道:“方才吴某入城之时,见城中兵不过数百,恐难守城,此番前来,一是面见经略,以达吾意,二则是留兵于此,供经略驱使。此人乃吴某女婿王俊,为人有勇力,经略可使其如子侄,稍候我与其回关,命其率所部五千人马来援,代吴某与经略共守此地。” 刘子羽闻言大喜道:“吴兄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一般,有贤婿相佐,刘某定可阻金军于此,到时与吴兄前后并击,则金军必退矣。” 二人又对坐良久,直至天明,刘子羽才将吴玠送出城外,二人洒泪相别。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零一章 断粮退金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吴玠去后,刘子羽立即着手准备防御,他仔细查看周遭地形,将防御重点落在了利州境内潭毒山处,此山乃是入蜀要道,若取三泉,必自此山而入,此山山形斗拔,其上宽平有水,乃是驻军防御良地。刘子羽心中大喜,起全城军民于山上修筑壁垒,十六日而成险关一座。 潭毒关已成,刘子羽收兴元、三泉两处人马并百姓中勇者聚于关上,严阵以待金军,而此时王俊亦整备所部五千人马来至关上,与刘子羽一道守关,于是关中士气大振。 正当吴玠和刘子羽于潭毒关和仙人关布防以待金军时,饶风关兵败,金军攻占洋州、兴元府之事也传入张浚耳中,听此消息剑南诸州皆惊,各自已经准备徙治之计,而张浚,亦下令移师潼川,但榜文一发,闻者皆愤,或取其榜毁之。 张浚欲移师潼川之事传至潭毒关,刘子羽立即写书于张浚,说道:“刘某屯兵潭毒关,又有吴节度于仙人关断敌归途,敌必不能久,刘某在此一日,则敌不得南进,望宣抚大人收拾民心,勿使百姓轻动。”张浚得书后下令大军暂不撤离,并安抚民心,命剑南诸州不得轻动。 与此同时,完颜撒离喝先入洋州,又往兴元,间欲就粮于当地,但刘子羽在其攻打饶风关时便已经将洋、梁二州粮草尽数迁走,及至饶风关破,更是将兴元府烧得一空。使得完颜撤离喝虽占城池,却是一无所获,粮草日少。此时得知刘子羽屯兵于潭毒关,后方三泉有粮,完颜撒离喝便起大军来攻。 当金军来到时,刘子羽早已准备妥当,上关观看完颜撒离喝军势,只见金军陈兵于关下十数里外,连营数十座,果然军势浩大。刘子羽命人搬来胡床,坐于垒口处,面向金军,一旁诸将见状大惊,跪泣道:“金人就在城下,一旦战事起,弓矢无眼,此处非待制坐处。” 刘子羽闻言大笑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以死报国,今日金人若是登城,则子羽死于此。”诸将闻言,皆为其胆识所感,于是个个激奋,愿与刘子羽死守此关。 见到关上严阵以待,完颜撒离喝亲自拍马出阵,来到关下,向上喊话道:“刘经略威名,某亦有所闻,如今饶风关已破,吾大军过处,经略亦只得焚城退避,如今又何苦固守于此死地,若肯开关来降,则不失封赏,岂不美哉!” 刘子羽闻言于胡床上起身,直视完颜撒离喝骂道:“无耻贼子,妄图窥我川蜀,刘某先父死战殉国,吾为人子,岂有背主求荣,大失祖宗颜面之举?前番尔等欲攻阆州,却不得而入,如今刘某在此,若想寸进,先须从刘某尸首上踏过方可!”说罢弯弓搭箭,一箭向完颜撒离喝射去。 原来完颜撒离喝大军攻下洋州后,见城中无粮,便向南而行,欲攻阆州,谁料于半途被王彦率残兵所阻,一连月余,不得寸进,于是复返兴元。此时完颜撒离喝被刘子羽说中痛处,正要发怒,却见关上箭若流星,劈面射来,急闪避时却被羽箭射中铁盔,连忙掩面而逃。 完颜撒离喝受挫归营,心中愤怒,起大军猛攻潭毒关,然关险难登,又有刘子羽身先士卒,率关中军民拼死抵抗,一连数日,皆是无攻而返,只在关下留下尸首无数。 这一日完颜撒离喝正在帐中愁恼,有军士入报,说沿途劫掠粮草已尽,只怕再过数日,便无粮可食。听此消息,完颜撒离喝更添愁苦,便召众将入帐相议,有左右提议分出数支游骑向兴元、洋州境内各处郡县村庄劫掠,以供大军。完颜撒离喝以为得计,便分兵数路,往各处劫掠,自率大军依旧每日攻关不休。 数日之后,分兵归营,却是所获有限,更有几路只得数人带伤而归,完颜撒离喝大惊,急问时才知原来在其派出游骑四处劫掠时,消息被仙人关吴玠所得,起数处军马围剿金军游骑,其中数路金军被困,皆被吴玠所部斩杀,只得其余数路于各处劫掠,但收获甚微。 无奈之下,完颜撒离喝下令除必须军马留存外,其余战马皆杀马食肉。消息传至潭毒关内,刘子羽闻讯笑道:“金人相持必不能久,当以攻代守。”而后吩咐左右亲卫,借每日金军攻城过后趁夜出关袭扰。一连数日,焚敌营十数座,更令金军苦不堪言。 又过十余日,金军眼看战马杀尽,而潭毒关仍是坚如铁壁,金军一连断粮数日,有人自关下拖回尸首削肉剔骨,煮作肉汤,直至最后,城下尸首食尽,于夜色之中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大事。 这一夜,完颜撒离喝正于营中熟睡,忽闻帐外哭喊声响起,以为刘子羽又趁夜来攻,急起身披挂出帐,却见外无宋兵,哭喊声乃是传自麾下签军营中。完颜撒充喝以为兵变,连忙率左右亲卫往签军营中镇压。 不多时来到营中,只见有百余签军伏尸当场,而伪齐刘夔正率签军与一队金兵对峙。完颜撒离喝连忙上前问道:“刘将军,此为何意?” 只见刘夔双目赤红,对完颜撒离喝沉声说道:“元帅不知,这群金军饿极生意,于夜入我营中,连杀百余军士,如此行径,却是禽兽何异?” 完颜撒离喝闻言看向金军领头之人,喝道:“胆大妄为,如何敢杀友军?”见领头之人低头不语,完颜撒离喝对刘夔说道:“如今粮尽,潭毒关又久攻不下,此事我当严查,刘将军还请安抚将士,稍后定有回复。”于是下令将为首之人押回,命人将其余金兵遣散回营,又将签军尸首抬回营中。 刘夔虽心有不满,但此时金军势大,亦不敢有所异议,只得命将士解甲回营。 完颜撒离喝回营之后,命人将诸将唤入,怒斥杀人者道:“虽知尔等无粮,却如何敢杀友军?”那金将沉声道:“南人本为牛马,杀之为食,亦无不妥之处。” 完颜撒离喝怒喝道:“糊涂至极,便要杀人,亦可往各处劫掠,便是要杀签军,亦当以新入者为先,谁借你的胆子去往刘夔大营生事?来人,与我推出去重责二十!” 一旁诸将见状,纷纷为那金将求情,最终改为杖责十五,以儆效尤,随后数日,每日皆有新入签军失踪,刘夔心知,但完颜撒离喝似乎对此事不再上心,于是也不敢生事。 眼看金军与关下已有月余,却是拿潭毒关毫无办法,而且天气渐热,死伤之下,金军中开始出现疫病。又探得消息,说吴玠于仙人关会各路人马,欲断其退路,此时军中粮草战马皆尽,长期以签军为食亦不是办法。无奈之下,完颜撒离喝只得下令大军撤退,这一退,刘子羽和吴玠立时起兵追击,却不知胜败如何。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零二章 进兵和尚原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完颜撒离喝留下数千人马佯攻潭毒关,而自己则率大军出褒斜道向北逃窜,关内刘子羽探得完颜撒离喝大军撤退,一边起关中人马追击,一面传书于吴玠,邀其一同阻击金军。 吴玠得书之后立起大军追赶,一路追至武休关,但此时金军大军已然过关,只余数千后军,吴玠一番追杀之后,斩杀千余,余者皆降。完颜撒离喝急于退兵,将所掠辎重沿途丢弃,皆被宋军所获。 完颜撒离喝一路退回凤翔,这才放下心来,清点残兵,死伤十之五六,回顾此番与宋军交锋,虽然力克数郡,却是一无所获,所过之处,近乎空城,以致得不偿失,于是心甚痛之。 金军既退,张浚遣统制王浚起兵收复兴元、洋州,而王彦亦起兵出饶风关于汉阴击溃伪齐周贵所部,一举收复金州全境。至此,金军西进之策彻底宣告失败。金齐联军虽战略得当,一路连战连胜,甚至攻入汉中盆地,但宋军在刘子羽、吴玠、王彦等人的指挥之下,始终坚壁清野,使金军虽入三郡,却是缺粮少食,最终无奈退兵,反胜为败。 此役之后,完颜撒离喝虽在凤翔却是贼心不死,遣使十余人持书旗往招刘子羽和吴玠。刘子羽怒斩来使,只余一人回报,言道:“为我语之,欲来即来,吾有死耳,何可招也!”而去招降吴玠的使者亦被好一通骂,吴玠亲书一封,于信中大骂完颜撒离喝背义之举,完颜撒离喝两处受挫,无奈暂停西进之势,固守凤翔以待战机。 饶风关大捷的消息传入朝中,高宗皇帝大喜,进吴阶为检校少保,充利州路、阶成凤制置使,张浚又报请授王彦保康军承宣使,兼宣抚司参议,结果王彦不受。其余饶风关之战所属将帅皆有封赏。 饶风关之战过后,西北战事稍歇,宋金两军都极为克制,西北之地迎来了短暂的安宁,不过兀术于和尚原大败的阴影时常萦绕心头,想到自己割髥弃袍的狼狈场景便觉得愤愤不平,但考虑到自己大军整备未足,贸然出击想必又是自取其辱,于是只得按下性子等待良机。 经过一个夏季的休养,金军马匹经过茂盛的草场喂养,又一次恢复了元气,而经过一番整顿,金军上下终于走出了进攻川蜀胜无所得的阴霾,再次鼓舞了士气。 眼看秋去冬来,兀术看着手下兵壮马肥,心中大悦,而自己也因在进攻川蜀之时献计有功,重新坐回了金军西路元帅左都监的位置上。重掌大军的他,极需要一场大胜来重振自己在军中的声望,而这场仗的着眼点,在他思量许久后,落到了那让金军难以寸进的关隘处--和尚原。 之所以选择和尚原为主攻方向,其一是因为和尚原虽然易守难攻,但距离宋军后方路途遥远,战事起时,粮运不济。其二是如今金军陕西经略使完颜撒离喝大军屯于凤翔,牵制了吴玠的主军,而和尚原的守将只有其弟吴璘一人。 大的战略定好之后,兀术立即召集众将布置,当众将来到后,兀术说道:“此番攻取和尚原,非智勇双全之将不可,吴璘虽然不及其兄光彩夺目,但亦是有勇有谋之人,谁人愿意前往?” 话音刚落,一旁站起一将说道:“监军勿忧,末将愿往。” 兀术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帐下河东路都统完颜彀英,此人乃是金军名将完颜银术可之子,自幼警敏而有志胆,年十六便随父伐辽,常为先锋。完颜银术可率军围困太原府时,曾随军多次大败宋军援兵,及至后来攻破太原,扫清河东诸郡,围困汴京,皆有功在身。在完颜拔离速追击高宗皇帝之时,又以完颜彀英为先锋,连克常武等地,以五百骑兵一路横扫宋兵,连完颜拔离速亦对其赞赏有加。 到后来河东叛乱,又是完颜彀英攻破绛、沁二州,尤其是攻打沁州时,金军诸军连攻三日,无功而返,而完颜彀英来到后,亲率手下兵卒,一战而下,使其声名远扬。 及至后来,完颜彀英因功摄河东路都统,随金军大军西征,以麾下三千五百骑,平定西北九部,俘虏三千,获马牛羊十五万。随后又以先锋大破吴山军,杀得宋兵丢盔弃甲。因此兀术寻人攻打和尚原,完颜彀英便毛遂自荐。 兀术知道完颜彀英的能耐,见其请缨,自然喜出望外,于是便命其为先锋,领兵两万,自渭水渡河,星夜攻取神岔,而自己则率大军随后而往。 安排停当后,完颜彀英领本部两万人马,趁宋军不备,借助夜色渡过渭水,又一夜奔驰,天明时便已至神岔。而神岔守军在经历了半年多的安宁日子后,心思难免放松,见其人马不多,便尽起寨中五万人马,意图将完颜彀英的先锋部队歼灭于神岔。谁料完颜彀英所率人马几乎全是随其南征北战的精兵,远非宋军可敌。一番厮杀后,完颜彀英以极少的消耗便击溃了宋军五万人马,将要隘神岔夺下。 当兀术来到这块留给自己耻辱的地方时,见到完颜彀英,笑道:“将军果然神勇,却是为某家一雪前耻。”金军全军会合,声势更大,于是便就地驻扎,以待明日便要攻取和尚原。 次日清晨,兀术掀开帐门,却发现天降大雪,将四下里洒得白茫茫一片,连忙差探马前去探路。过不多时,探马回报,沿途大雪,道路皆冰,再加上往和尚原之路崎岖难行,金军虽有良马,却是一无所用。无奈之下,兀术只能命大军就地歇息,看来日如何。 而此时驻扎和尚原的吴璘也由自神岔逃回的残兵处得知兀术大举来犯,急忙调集人马于各险要处把守,意图再次以和尚原地理阻挡金军。而天降大雪之后,吴璘心中大喜,对左右说道:“如今天意在我,这般大雪,金军便是有千乘万骑,在如此雪地山道之中也是无用武之地。”诸将皆以为然。 当晚兀术正因天降大雪,道路难行而在营中闷坐,左思右想,却是无良策可施,正当其不住叹气之时,完颜彀英入帐问道:“监军为何驻军于此,不再前行?” 兀术叹口气道:“如今雪路难行,而和尚原宋兵而不可径取,如之奈何?” 完颜彀英沉思片刻,说道:“末将倒有一计,还请监军斟酌。”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零三章 夜袭和尚原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兀术奇道:“你有何计,若能破得和尚原,当记你首功。” 完颜彀英说道:“如今天降大雪,以致道路难行,监军为之忧虑,则吴璘必为之喜。若末将领一军趁夜径往和尚原下树林中设伏,待得天明之时发动突袭,吴璘不及防备之下,和尚原可破矣。” 兀术闻言大笑道:“实乃良计,某当整备大军,只待你先锋突入和尚原便起大军攻山。” 二人商议已定,完颜彀英自出营领本部人马趁着夜色悄悄摸近和尚原,果然如其所料,吴璘见天降大雪,以为金军不会来攻,因此撤回了守在各处关隘的主力人马,因此当完颜彀英率部来到山下时竟然无人发现。 完颜彀英将大队人马伏于林中,安顿下来,眼看已近四更时分,天色仍然一片漆黑,他命手下兵卒伏于雪地之上,趁着夜色缓缓向着山口处推进。 当来到和尚原山口处时,完颜彀英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山上“吴”字大旗插遍各处平坦处,周围却是少有营帐,顿时心中大喜,一边传令大军静待天明,不得发出任何声响,一边自己带着百余亲卫,借着夜色和山石遮蔽,悄悄向山上摸去。 来到山坡一块平缓处,只见各处稀稀落落立着数个营帐,各处营帐中不时传来鼾声,显然宋兵正在熟睡之中。大旗下有两名宋兵正在靠着旗杆打盹,完颜彀英打个手势,众金兵伏下身形,于雪地上隐藏起来。而自己则带着两名亲卫在雪地上匍匐向前。 片刻之后三人来到那两名守卫身前十步之外,完颜彀英对两名亲卫使个眼色,三人立即暴起,将两名宋兵于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抹了脖子。完颜彀英轻轻将宋兵尸首放倒,而后一挥手,那百余金兵立刻上前,各执马刀,分散开来,来到各个营帐外。 见众人准备停当,完颜彀英再次挥手,率先一刀劈开营帐门,带着数名金兵冲入帐中,里面宋兵于睡梦中便死于非命。有一名宋兵惊醒,见到金兵,正要惊恐大呼,却被完颜彀英手起一刀,将首级斩落,将那声惊呼闷在了胸腔之中。 清理了营帐中的宋兵,完颜彀英来到空地,见各处营帐中的金兵也陆续出来,显然已经将营帐中的宋兵已经清理干净。完颜彀英也未曾想过如此顺利,于是唤来一人,命其返回大营,将山上情况细说与兀术听,建议其先率一队人马来到山脚埋伏,只待山上战事起时便趁乱攻山。 待那金兵离开之后,完颜彀英又率其余人如法炮制,一连摸掉了宋军五六个据点,此时离山顶吴璘大营已然不足半里,而东边也已经微微显光。 眼看天色将明,宋军大营中还是一片安静,此时返回金营的亲卫已经复返,言明兀术人马已在山脚与先锋人马会回,只待攻山,完颜彀英见时机已到,一声令下,百余人便冲向和尚原宋军驻地。 此时吴璘已经睡醒,正在穿衣之时,忽听帐外传来喊杀之声,心知不妙,连忙披挂甲胄,手执佩剑,冲出帐外,只见得四下里火起,不少衣不蔽体的宋军自营帐中逃出,于浓烟之中被金兵趁乱斩杀。吴璘见状,心中大急,一面呼喊亲卫抵御金兵,一面命人速速整军。 正在营中混乱之时,一道寒光从旁袭来,吴璘顿时汗毛倒竖,急向旁闪躲,所幸其久经沙场,直觉远胜常人,堪堪避过杀身之祸,回头看时,只见一员金将手提马刀,再次来攻,正是完颜彀英。 只见完颜彀英手中马刀不住攻向吴璘各处要害,口中亦说道:“吴璘,如今我大军尽已上山,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吴璘一面用佩剑抵挡,一面骂道:“呸!狗贼无状,我吴家满门忠烈,岂有投敌之举,唯死战耳!” 二人刀来剑往,斗作一团,而此时山上宋军也在初时的混乱慌张中清醒过来,各自取了兵刃,开始阻击来犯金军,这份反应,不得不说是吴家兄弟治军严谨之功。 随着宋军越聚越多,那百余金兵虽然勇猛,却是难敌宋兵人多势众,逐渐落入下风,渐渐被逼着退往营地门口处。而此时正与吴璘激战的完颜彀英见到己方不敌,而吴璘剑法精湛,明显也不是自己短时间能够拿下的对手。无奈之下,奋力向吴璘斩落一刀,而后回身向营地大门冲去。 吴璘被完颜彀英一记重刀斩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连杀数人,与剩余的二十多个金兵会合后向山下退去。 正当众人稍松一口气时,营外再次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吴璘连忙来到营门处向外观望,眼前的情形不禁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金兵,一个个嗷嗷叫着争先恐后地向营地扑来。原来就在完颜彀英摸入营地大杀四方的时候,山下的兀术也见到营地中烟火升起,知道完颜彀英已然建功,立刻一声号令,原本埋伏在山脚树林之中的金兵立刻向山上攻去。 眼看金军便要攻到营地之时,正逢完颜彀英率二十余人被赶出营地,兀术见状,生恐误了战机,下令催促金兵突进,意欲一鼓作气拿下和尚原,一雪自己当日之耻。 吴璘见到金军攻山,不敢怠慢,急忙下令营中士卒借地利阻击攻山金军,顿时营中万箭齐发,又有滚木檑石沿山坡滚下。攻山金兵不及躲闪的,纷纷中箭倒地,或者是被滚木檑石砸中,翻入山下,一时间山坡上惨呼声震天响起,倒地的金兵尸首中不断淌出鲜血,很快便将半边白雪覆盖的山坡染得一片鲜红。 但兀术好不容易杀到山上,哪里肯轻易放弃,不断指挥金兵向山顶猛冲,而吴璘也是寸步不让,一面指挥弓箭手不断利用强弓劲弩射杀靠近的金兵,一面带着亲卫以营门为倚靠,不断向外突击,打乱金兵攻山的势头。一时间,以营门外里许地为界,宋金两军陷入了僵持,这边山坡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一般,不断地吞噬着宋金两军将士的鲜血与生命。 这场大战自天光开始,一直打到正午方才稍歇。吴璘率部击退金军十多次冲锋后,见其于半山腰处休整,攻势暂停,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返回营中。 吴璘将手下将领唤至一处,正要商议固守之法,忽听山下传来号角之声,众人大惊,连忙登高向下眺望。这一望不打紧,只见山下金兵源源不断向山上涌来,原来兀术大队人马也已经来至山下,浩浩荡荡足有十万有余。 吴璘见状,悲呼道:“此番休矣!”却不知面对金军如此攻势,他又该如何抵挡。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零四章 退守仙人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兀术大军来攻,吴璘见金军势众,一面指挥众人抵抗,一面与手下将领商议。只听其说道:“此番实乃吴某之罪,轻敌而误大事,如今金军攻上山头,该当如何?” 吴璘话音刚落,一旁有人说道:“之前吴节度曾言,和尚原虽易守难攻,却与后方补给路途甚远,若是事不可为,便应弃而退守阶州,将军莫非忘记了么?如今金军势大,再固守和尚原已属不智,便是暂时死守,则我军损耗不可量计,不如趁次机会退保阶州,方为上策。” 吴璘听后沉默不语,虽然他也记得兄长去往仙人关之前对他的安顿,但和尚原一破,金军入蜀之路便只有仙人关一处可挡,无疑会给兄长带来极大的压力。 正当吴璘犹豫不决之时,忽听营外轰然作响,急张望时,只见山坡平缓处不知何时金军已经架起数架投石车来,方才声音正是投石车试射,将一块巨石砸在大营前方数丈处发出。 一见金军竟然将攻城器械都用来攻山,而此时山坡已失,整个营地皆在投石车的攻击范围之内,虽然吴璘也想派人冲杀过去烧毁投石车,但无奈漫山遍野俱是金兵,只怕自己所派士卒还未曾到得投石车前便已经身死当场了。 想到这里,吴璘叹口气,咬牙传令道:“我率亲卫断后,大军立即撤往阶州会合!” 身边将士接令各自整军撤退,而吴璘则率亲卫千余人打退金军一波进攻后将营地中浇遍菜油,而后点起火来。此时正值寒冬,北风肆虐,正所谓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顿时整个和尚原大寨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兀术见山上火起,知道吴璘要逃,急唤金兵冲锋,想要将吴璘拦住,可火势凶猛,哪是人力可为,人还未近,便已是热浪滚滚,须发尽黄。无奈之下,兀术数万大军只能看着大火吞没整座山寨,而后将山头林木心数引燃。果然是: “孟冬草木枯,烈火燎山陂。疾风吹猛焰,从根烧到枝。 养材三十年,方成栋梁姿。一朝为灰烬,柯叶无孑遗。” 这场大火从午时一直烧至次日天明方熄,等大火过后,兀术终于率领大军登上了这座令自己折戟数次的险关,只见山寨哪里还有全貌。四下里皆是余烬,仍有黑烟火星随着北风于半空中飘散,而吴璘大军早已不知所踪。 兀术看着这片废墟叹口气道:“虽得和尚原,却是一无所获,胸中这口恶气仍未得出。” 听兀术叹气,一旁的完颜彀英说道:“监军不必忧虑,末将愿率部追击,定可将那吴璘拿到军前。” 兀术摇摇头道:“如今寒冬冰雪未消,自和尚原往西,又是一段难行之路,其中险要之处颇多,和尚原虽失,但吴璘大军损耗不大,一旦轻进,只怕中了埋伏,到时反而不美。” 完颜彀英有些不甘心地问道:“莫非就这样放虎归山不成?” 兀术又叹口气道:“天不予我,如之奈何?不过大寨已毁,便是宋军想要再次据险而守,也是不能,此次也算为我大军西进铺平了道路,待得明年春暖之时,再率大军西进也不算迟。”说罢下令全军撤回凤翔休整,只待明年再战。 兀术退军不提,这边吴璘弃了山寨,大军一面向阶州撤退,一面于沿路各处险要处布防,苦等一日,却是未见金军前来追击,于是派探马复返和尚原探查金军动向。直至日暮,探马回报,金军已经全数撤离和尚原,往凤翔方向去了,吴璘这才放下心来,撤了各处伏兵,追赶大队人马去往阶州。 和尚原已失,吴璘在阶州安顿好人马之后,自己则率数十骑往仙人关而去。 入得关中,见到吴玠,吴璘跪地请罪道:“末将失察,被金军趁夜偷营,失了和尚原,还请节度降罪。” 吴玠此时已经探得金军攻下和尚原,因此并不吃惊,看了一眼跪于地上的弟弟,冷声说道:“虽说我本有意弃守和尚原,但却不是这般丧于金人之手,临阵不察,对敌之时掉以轻心,便是你为将之过。本当斩首以正号令,但念你数度有功,此番先留你性命,以观后效。如今命你回阶州取旧部往杀金坪驻扎,以御金军。” 吴璘连声称“是”,而后起身告退,不日便将原本驻扎于和尚原的所部兵马尽数迁往仙人关旁的杀金坪处驻扎,与吴玠大军所在的仙人关遥遥相望,紧扼入蜀要道。 这边吴玠等人退守仙人关不提,却说兀术大军返回凤翔之后,正在为和尚原一战未能尽歼吴璘大军而郁闷之时,忽然有人来报,说伪齐已经取了洮、岷二州,兀术大喜过望,急取战报来看。 原来就在兀术攻打和尚原之时,秦州观察使、熙河兰廓路马步军总管关师古单骑降于伪齐,使其不费吹灰之力便取了洮、岷二州。 关师古本是关圣帝君旁支,于西北边境屡立大功,尤其在饶风关之战前与金军周旋,取得不俗战果,因功被封秦州观察使、熙河兰廓路马步军总管。其手下有精兵三万,乃西北抗金队伍中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张浚在川蜀主事之时,对关师古十分赞赏,将其与吴玠、王彦、刘子羽并列,予以重任,而关师古也不负其所托,紧扼陇西要害,使得金军难以寸进。 但这一切都随着张浚被调离川蜀之后发生了变化,绍兴三年夏,关师古驻扎的洮、岷二州因连续作战,军粮不济,关师古数次修书至川陕宣抚处置司求粮。但此时张浚已去,接任的川陕宣抚副使卢法原新到,各处皆不受其节制,虽然有心相助,却是难以调动蜀中粮草以解关师古之急。万般无奈之下,关师古只得越级上奏朝廷,以求军粮,但奏章传了出去,却是再无回音。 眼看夏去秋至,秋去冬来,二州余粮已经无法供给大军越冬,而川陕宣抚处置司除了在夏末送过一批军粮外,再也没有一粒粟米送到,而数封投往朝廷的奏章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眼看秋粮也要吃尽,军中不和谐的声音越传越烈,已经有数位将领来向关师古讨粮,并声称若是再不见粮,只怕军中哗变,后果难料。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关师古虽然为一军主帅,但若是无粮,只是用言语搪塞将士,也非长久之计。 关师古一人在营中闷坐,心中愁苦却是无人诉说,这连日来的烦心事令其红脸都有些发黑,原本颌下的美髥也无心打理,眉宇间的“川”字更是越拧越深。 粮、粮、粮,上何处取粮?这个问题在关师古心中久久不散,突然间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零五章 趁夜夺军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正当关师古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一道灵光闪过,我军无粮,而伪齐有粮,何不取之以供大军? 这个念头一起,关师古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忙召来麾下众将商议。 见众将来到,关师古开口道:“如今粮草迟迟不来,秋粮眼看也将吃尽,日前探子回报,叛将慕容洧降于伪齐,如今屯兵于大潭县掩骨谷城中,军中颇有存粮。此时正值新春之际,其全军上下必不防备,我等若是起兵夺粮,必有所获,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一听,自然欢喜,这一连数月缺粮的日子甚是难过,麾下士卒也难以统领,如今之计,当可解燃眉之急,于是商议后定于正月初四起兵。 正月初四,伪齐熙河经略使慕容洧正与手下将士欢庆新春,营中斩猪杀羊,开怀痛饮,好不开心。而慕容洧望着手下将士,心中也是十分欢喜,回想当日富平之战后,因弃军自逃之罪,张浚将原环庆路经略使赵哲斩首示众,使得军心大乱。又因刘子羽对接替赵哲的孙恂进言,故而孙恂曾将他们这些赵哲旧部叫到一处警告道:“尔等头亦未牢!”更是使得其惶惶不可终日。 最终为了避免杀身之祸而叛逃至西夏。谁料西夏因金军富平之战大胜之故,也收敛了一些异样心思,反将慕容洧推到伪齐处,而刘豫则对其十分看重,方一来到,便给其封了个熙河经略使的重任,命其带所部人马屯于大潭县,以阻关师古。而慕容洧也不负刘豫之托,先是在饶风关之战前会同金军游骑数次攻打关师古所驻洮、岷二州,令其难以分身救援,极有效地牵制了西北宋军的一大主力,为完颜撒离喝率军攻入兴元立下大功。随后又力抗西北名将关师古,中间各有胜败,却是寸土未失。 想到这里,慕容洧更是志得意满,之前探子回报,关师古大军已经陷入无粮窘境,士卒之中更是流言纷纷,处于不战自乱的边缘。一想到关师古现在面临的状况,慕容洧便觉得心中大为舒畅,暗道:“关师古啊关师古,且再困上你数月,待得春暖之时,你再无存粮,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出我掌心之中。” 此时正好有手下将领前来敬酒,打断了慕容洧的思绪,也许是新春之际,又兼形势一片大好,于是一贯严谨的慕容洧也不禁放开胸怀多喝了几杯。 主帅开怀,众将士自然效仿,一时间营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直至一更时分方休。看着夜深,脑袋有些昏沉的慕容洧在左右搀扶之下入房休息,其余将士也各自归营,不多时便传来酣睡之声。 就当掩骨谷城中伪齐大军陷入沉睡之时,城外里许处树林中早已集结了约两万人马,只见这支人马个个默不作声,双目放光紧盯着不远处的掩骨谷城。 这支人马当先一将,身着绿袍,手提一把青龙刀,正是关师古,此时他正焦急地望向不远处的城池。这时前方一个黑影急速向其奔来,到得面前,低声说道:“禀总管,城中喧嚣之声已歇,想来慕容洧大军已经入睡。” 听到探马回报,关师古大喜,低声传令身后军士道:“各营人马噤声,到得城下便立即攻城取粮。”随着大军借着夜色掩映,悄悄摸到城下。 关师古抬头看时,只见城头的红灯笼随风摇荡,却是不见半个巡城士兵,立即命人竖起云梯,自己率亲卫先登上城。 来到城头,只见城头数十名守军再挤作一团,在城楼避风处睡得正香,关师古打个手势,立即有数十名亲卫上前于悄无声息间结果了守军,而后下城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此时有人将关师古坐骑牵来,他立即上马挥刀,怒喝一声:“斩尽贼军!”说罢一马当先杀入慕容洧大营中,其余人马也随之鱼贯而入,四下里放火杀人。 与此同时,慕容洧于睡梦中突然惊醒,正在喘气,忽听营外喊杀声大作,心道不好,急忙起身披挂,出屋上马提枪冲将出去。 一出院门,便见得大营中四处火起,无数宋军正在砍杀犹在酣睡之中的伪齐将士。见此情形,慕容洧不由得目眦尽裂,怒喝一声,便提枪一边刺翻数名宋兵。 正当慕容洧一面呼唤各处伪齐将士起身迎敌,一面四处斩杀入营宋兵时,不远处的关师古也发现了他,立即提刀来取。二人刀枪相交,慕容洧怒骂道:“关师古,你也是一代名将,如何这般下作,竟趁此佳节之夜来偷我大营?” 关师古冷哼一声道:“无耻叛贼,国难当头,不思为国尽忠,反委身于贼,这般贼子,杀之即可,有何下作之说?” 慕容洧挥枪与关师古战得数合,眼见不能得胜,便又开口道:“关将军,你我也相识多年,如今宋朝式微,金国兵强马壮,有席卷天下之势,你一身勇武,何必以卵击石,将大好性命白白送于沙场?我知你大军缺粮,何不就此归降,一可保全手下将士性命,二可不失荣华。将军不见大齐皇帝先例否?” 关师古闻言怒啐一口骂道:“关某世代忠良,岂可与刘豫这般乱臣贼子同日而语?你也曾受大宋之恩,却卖主求荣,如今更是信口雌黄,今日若不斩你,如何出关某胸中这口恶气!”说罢不再答话,手中青龙刀只是绕着慕容洧周身要害不断挥舞。 慕容洧见劝降不成,只得奋力相斗,但其武艺本就在关师古之下,再加之昨夜饮酒,宿醉未醒,苦苦抵挡十余回合后便骨软筋酥,几乎连手中铁枪都提之不动。无奈之下,只得虚晃一枪,趁着二马交错之时冲出营门,向城外逃去。 关师古见慕容洧遁逃,正要回马追赶,却不料被伪齐士卒所阻,一连砍翻数人,杀出营外后,却是再也寻不见慕容洧的影踪,只能长叹一声,回身指挥大军杀人抢粮。 一晚激战之后,天色渐亮,此时城中各处战事已歇,关师古收拢人马,清点所获,这一战斩杀伪齐将士约三千余人,其余人马皆随慕容洧逃出城外,而最为重要的则是一举截获伪齐存于掩骨谷城中的粮草军械,这才是关师古此行目的所在。 不过虽然获胜,但在清点粮草之后才发现城中粮草只够关师古大军数日之用,原来掩骨谷城只是慕容洧的一个据点,存粮并不算多。这番收获对于关师古来说是半喜半忧,喜的是城中粮草可暂解当下燃眉之急,忧的是对大军缺粮的现状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数日之后,依然要面对军中无粮的境况。 想到此处,关师古不由得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却不知他想出何计来应对当下困局。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零六章 关师古降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且说关师古陷入进退两难之地时,慕容洧则出城一路逃至石要岭方才停住脚步,收拢残军后清点人马,发现损失非小。慕容洧又气又恼,咬牙切齿道:“此仇不报,断非君子!” 当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后,慕容洧仔细回忆昨夜大战情形,虽然自己败于关师古之手,但争斗之余自己也看到其余宋军并非齐心,而是各自为阵,几乎所有兵卒都在四下里寻找粮食,甚至有人为了一小袋米而与同伴争执不休者。故而虽然宋军入城,却是未能毕其功于一役,而掩骨谷城中存粮多少他自然知晓,断不够维持关师古大军所耗,数日之后,必定又将无粮,这样一想慕容洧便计上心头来。 只见其一边安排亲卫去往大潭县,将县中存粮尽数取走,而后又强令城中百姓撤出城外,另一边则是于石要岭各处路口设伏。慕容洧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他很明白关师古目前所面临的窘境,所获粮草未能解决根本问题,定会孤军深入,去往大潭县就粮。而他需要做的便是坚壁清野,以逸待劳,静等关师古自投罗网。 不得不说慕容洧做为一名久经沙场之将,对于战机和两军情形的判断是极为准确的,关师古在夺取掩骨谷城之后,发现城中余粮只够大军数日之用,想到此处离伪齐大潭县不远,想来一县之中,存粮定能助大军渡过难关。于是与左右商议后,命麾下将士就地造饭,歇息一日后便要继续深入敌境,往大潭取粮。 军中将士已然许久未曾吃过一顿饱饭,便是新春之时也只不过每人多发了一两糙米而已,如今喜获粮食,更是放开肚皮,大吃一顿,竟然将原本够数日所需的粮食吃掉了三分之一。 次日休整一日后,关师古率领大军离了掩骨谷城,一路向东往大潭县方向行军,而大军刚刚出城,便有数路探马探得其行踪,飞速回报到慕容洧军前。慕容洧闻讯大喜,传令各处准备阻击之事,自己则率亲卫登上石要岭高处,观察战机。 过不多时,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正是关师古率大军来到,慕容洧传令下去,命手下将士不得轻动,静待宋军入套之后再将其一网打尽。 却说关师古率队前往大潭县,一路未曾受阻,眼看前方便是石要岭,山上乱石林立,松柏于寒冬之时仍旧郁郁葱葱。关师古止住众人脚步,仔细观看山势,心中不禁忐忑,若是伪齐伏兵于此,该当如何? 正当其举棋不定之时,一旁将领问道:“总管缘何止步不前?” 关师古沉声说道:“此处山势险要,藏兵于此则肉眼难见,若是冒进,恐中了埋伏。” 只听那将领笑道:“总管多虑了,慕容洧新败,想来心胆俱寒,哪里来的心思在此设伏?此时必然退保大潭县,意图借城池之险待我大军。若是总管有疑,末将愿率一支人马先行探路。”说罢转身唤来一支千人队,向山下大路走去。 眼见那支千人队一路走去,山上却无半点动静,关师古也长舒了一口气,摇头暗笑自己多虑,于是一声号令,大军向着山下行去。 当关师古大军全数来到山下之后,正行进间,忽然山上传来一声炮响,无数乱石自山上滚下,砸入人群之中,顿时人仰马翻。落石过后,便是一轮箭雨射下,将一些躲过落石惊魂未定的宋兵钉死在地上。 随着落石和箭雨的洗礼过后,无数伪齐军士自山上冲下,将关师古大军团团包围。此时山上慕容洧起身,朗声笑道:“关师古,可曾料到某伏兵于此否?如今尔等走投无路,何不下马就降,或可保你性命,如若顽抗,此处便是尔等葬身之所!” 眼见中伏,关师古心知不妙,于是也不与慕容洧答话,只是指挥麾下兵马突围,而慕容洧则立于高处,指挥伪齐军于各处堵截宋军。 一番苦战之后,伪齐军占据地利,很快便将宋军打得溃不成军,而更糟糕的是,后方押粮队飞马报到关师古面前,说伪齐伏后趁着大战之乱,以火具突击押粮队,如今已然纵火将所获粮草烧得十不存一。这个消息,如同当头一棒,将关师古打得顿时眼冒金星。 经过短暂的思索后,关师古咬咬牙,对左右说道:“如今后路已断,粮草尽失,唯一生路便是攻取大潭县,以城池相阻伪齐大军。关某在前方为诸君开路,请诸位随大军紧紧跟随,定要逃脱生天!”说罢回马操刀,向着前方杀去。 此时前方两军将士正在鏖战,关师古催动坐下马,杀入乱军之中,前方自有伪齐军士前来相阻,却被其一连砍翻数十人,如此勇武,震得伪齐军士纷纷止步,不敢上前。 就在关师古一马当先向外冲杀时,后方宋军也得了将令,紧随其后向外突围。山上慕容洧见宋军突围,连忙指挥伪齐将士阻南,但关师古之勇,无人能及,凭借一人一马一刀,前方路上竟无一合之将,生生杀穿重围,率队往大潭县逃去。 关师古来到城下,只见城门大开,城头上却是空无一人,正在犹豫之时,慕容洧已率军追到,无奈之下,只得命大军入城,紧闭门户,以阻伪齐大军。 慕容洧见关师古大军入城,笑道:“关师古死矣!”说罢也不攻城,只是借助己方优势兵力,将大潭县城团团围住。 关师古率军入城之后,见城中早已空无一人,往府库寻粮,哪里还有半粒米在,直至此时关师古才醒悟过来,慕容洧此番坚壁清野,便是要待自己粮尽,不战自溃。 想到此节,关师古急招大军突围,但慕容洧指挥若定,哪里肯放他半点生路,一连数日突围,均被伪齐大军乱箭射回。 而更为严峻的现实已摆在面前,城中宋军干粮吃尽,无奈之下,只得杀马充饥。每日里关师古巡营,皆听到四下里军士唉声叹气,心中更觉烦乱。心知此番难以逃脱生天,自己虽勇,只怕也难将城中人马尽数带离险地,而此战一败,朝廷罪责更是难逃,只怕自己项上人头也是不保。 如何能够保得手下这些与自己征战沙场的将士性命,又该如何使自己脱罪?这个问题索绕于关师古脑中,久久不散。苦思之后,他突然想到,若非朝廷见死不救,自己与手下将士岂能陷入这般困境之中?不如降了伪齐如何?以自己一人来换手下将士性命亦不失为一个办法。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零七章 兀术再起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难以压制,于是关师古将麾下将领召到帐中,开口道:“如今我大军被困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再过数日,只怕此城不攻自破。到时手下弟兄只怕难逃毒手,关某有一计,可助手下弟兄逃脱生天,便想与诸君相商。明日关某单人匹马,独自出城叫阵,到时以诈降为名,吸引慕容洧兵力。诸位则趁机开城突围,退返洮、岷二州,将大军撤出,往阶州投奔吴节度。我有书信一封,还望转交节度亲启。” 诸将见其说得动容,不觉心中黯然,但此计亦是万般无奈下的做法,只得沉声答应。 正月初十,慕容洧正在营前观望,忽见大潭县城门大开,从城中缓缓走出一骑,连忙招呼弓弩手严阵以待。 片刻之后,来将行到营前一射之地处止步,高声道:“慕容将军何在,关某有事求见。” 慕容洧定睛一看,原来来将正是关师古,于是便率亲卫出营,与关师古遥遥相对,笑道:“关将军缘何单骑到此,所来何意啊?” 关师古闻言叹口气道:“城中无粮,难以突围,想到当日将军所言,无奈之下,便欲率军相投,望将军不计前嫌,关某愿以自己残躯,换手下弟兄一条生路,万望相允。” 慕容洧闻言一愣,而后放声大笑道:“关将军识机,慕容着实佩服,既来相投,何有不收之礼,还请将军唤出城中将士,弃械来降。” 关师古闻言点头,而后回身向城池招手,只见残余的万余宋军个个面如土色,鱼贯而出,在关师古身后停了下来,将手中军械尽数掷在地上。 慕容洧见状大喜,便命营中伪齐将士撤下防卫,上前受降。谁料这些人方到阵前,只听得前方一声高呼,那群宋军立即捡起军械,化整为零,自伪齐侧翼突围而去。 此番变故令慕容洧顿时瞠目结舌,当他反应过来,命大军追击宋军溃兵之时,却已经追赶不上,逃脱的万余人马最终只是在追击下折损千余,其余人果然逃出生天。 慕容洧看着阵前的关师古,怒道:“贼子欺我太甚!”说罢挺枪便要来刺关师古。 而此时的关师古,将青龙刀掷于地下,说道:“关某乃是诚心来投,却是未曾料到手下不肯就降,将军若是不信,可自取了关某性命便是。” 见关师古模样不似作假,慕容洧刺到其胸前的长枪亦停了下来,冷声说道:“若是真心来投,便与我取了洮、岷二州,则此罪可抵,若是不肯,便以死谢罪吧!” 关师古点点头道:“关某相投,寸功未立,便以洮、岷二州为觐见大齐皇帝之礼,只是数日无食,腹中肚饿,还望将军赐食后起行。” 慕容洧也不啰嗦,命人取来饭食,关师古便于战场中席地而坐,将饭食吃尽,而后起身道:“关某这便随将军去取二州。” 慕容洧见他说话,于是传令下去,命大军拔营,与关师古一道往洮、岷二州而去。 就在伪齐军跟随关师古,兵不血刃取了二州的同时,逃回二州的宋军也依照关师古安排,将留守兵马尽数退至阶州,投入吴玠麾下。而且因这支军队无一人一骑跟着关师古叛逃,吴玠爱其忠义,对来投将士极尽安抚,甚至捐家财以充军资,这路人马留守阶州,成为抵挡伪齐南下的重要屏障。而关师古的那封书信也于此时送至吴玠案前,当其读罢书信后,便连一贯严厉的吴玠也不禁沉默下来,长叹出声。 窗外微风拂过,吹起那页薄纸,只见上面写道:“叛将关师古乞罪于节度军前。关某世代忠良,今日叛逃,实乃愧为关圣帝君后人之举,关某之罪,罄竹难书。然半年无粮,麾下将士生变,数度上书,皆无所得,无奈之下,行险深入敌境取粮,因而误中奸人之计,身陷大潭县,一连数日突围,俱被击回。此时城中无粮,外有敌军,可怜手下数万弟兄,便要身丧于此,这班弟兄,皆是忠勇之士,若能归至节度麾下,可为大用。因此关某愿以一人之罪,换数万忠义之性命。明日关某将出城降于伪齐,便将这数万精兵遗于节度使用,万望节度念吾旧情,好生善待诸军,则关某在彼亦感节度之恩。末了再以私事求于节度,他日若有人去往河东,请至关某故处,于祖谱之上去师古之名,此举无它,实是关某无颜于先祖也,羞于书名于祖谱之上,反受后辈耻笑。末将师古顿首拜谢节度大恩,望君军势常在,使金贼不敢窥川蜀之地也......” 关师古降齐一事轰动了整个西北,但其麾下将士无一投敌,反而为吴玠带了一股极强的生力军,而此时的兀术在凤翔见冰雪渐消,再也不甘忍耐,尽起大军,一路过大散关,进逼仙人关。 吴璘此时身在阶州,闻得金兵动向,连忙修书于吴玠道:“杀金坪之地,去原尚远,前陈散漫,宜益治第二隘,示必死战,则可取胜。”吴玠接受了弟弟的建议,一面在杀金坪布防,一面在杀金坪与仙人关之间再设一道关隘,以阻金军。 就在吴玠于仙人关积极布防之时,兀术为帅,陕西经略使完颜撒离喝,齐四川招抚使刘夔为副,共率十万骑并进,一路上攻铁山,凿崖开道,直奔仙人关而来。 仙人关既是进川蜀之关口,也是入秦陇之要隘,无论从地势还是军事来说,都是兀术入川必要攻克之所。年前和尚原击退吴璘之后,金军顺势又取了大散关,经过一冬的休整,整支金军更是斗志昂扬。面对如此军容,兀术自然是踌躇满志,自从起复监军之后,自己率兵攻克了如鲠在喉的和尚原,终于在军中重立声威。如今自己兵强马壮,又有身后十万甲兵为倚仗,自然不能允许他面对吴玠时再次失败,在其内心来说,攻克仙人关,入主川蜀之地,无疑会为自己彪炳战功中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因此,此次兀术绝不能输。 而与之相对的,吴玠背后便是入川要道,一旦金军破关而入,则久无战乱的川蜀之地必将生灵涂炭,自己这数年来扼守要道,阻挡金军而建节的声望也必将荡然无存。因此,此战吴玠也不能输。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而这仙人关之战,便是这两虎相争之处,却不知两军统帅该如何相对。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零八章 杀金坪血战(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宋绍兴四年二月二十一日,兀术率军来到仙人关外四十余里处的仙人岭下,并很快锁定仙人岭上一块制高点占据下来,在兀术眼中,一旦金军从此处发起冲锋,则宋军必难阻挡。于是他吩咐下去,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命随行签军就地扎起大营四十余座,开始准备攻关。 此番前来,兀术下定决心要将仙人关拿下,因此命麾下将官尽迁家眷跟随于大军之后,意欲一举拿下川蜀之地,并于阵前许诺,一旦入蜀,则随行将官将先得天府之国之利,因此全军上下更加军心振奋。 虽然兀术已到仙人关下,却是并未贪功冒进,因为他深知吴玠这块骨头之硬,想要一口将其吃下断无可能,只可稳扎稳打,徐徐图之,因此只是命全军整备,待得各处营寨皆安定之后再图西进。 与此同时,身处七方关的吴璘得到兀术大军将至的消息,连夜起兵,驰援兄长,谁料一路为金军游骑所扰,从七方关至仙人关短短数十里路,竟然行了足足七日方到。 看着弟弟满面尘灰来到自己面前,吴玠亦深受感动,果然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自己的这个弟弟一直在自己军中,虽然自己一向对待其极为严苛,但其却始终毫无怨言,于是他拍拍吴璘的肩膀,笑道:“来得好,看我兄弟齐心,共破金贼!” 随着吴璘的援兵来到,仙人关已然聚集了宋兵七万余人,而关下金兵亦有十万,此时西北金军最为锋锐的矛也将与宋军最为坚固的盾迎来第一次相击。 二月二十七日,兀术大军在经过短暂的整备之后,随着其一声令下,金军便浩浩荡荡向着仙人关推进,决定川蜀归属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金军一路前进数里,未曾受到丝毫阻挡,正在欢喜之时,却被前方一道山岭拦住去路。兀术向上张望,只见山岭各险要处皆有营帐,而山顶平坦处则是一座大寨。 兀术唤来探马问道:“此乃是何所在?” 那被问的探马垂头不敢回答,兀术举起马鞭,抽在那探马身上,而后怒道:“问你是何所在?如何吞吐不言?” 那探马无奈答道:“回监军话,此寨乃是吴玠依山势所建,因山上平整,又有水源,因此驻军固守,此处原本无名,但吴玠在此立寨后,将此处唤作......” 兀术见其吞吞吐吐,心中好不烦躁,又要举鞭抽下,那探马见状,连忙说道:“此处唤作杀金坪!” 兀术一听此名,顿时咬牙说道:“好个吴玠,好个杀金坪,此番便看你如何杀我于此!”说罢,一声令下,大军便开始攻山。 而此时于杀金坪下依山而守的乃是吴玠麾下统制官郭震,此人亦是吴玠麾下一员勇将,只见其指挥若定,依山势之险,不断阻击金军,一时间宋金两军箭矢如雨,遮天蔽日,两军无数人马还未曾相接,便倒在箭雨之中。 眼见冲锋不成,兀术金刀一挥,自金军营出突出一支重甲步兵,这便是当初在饶风关攻山时所用重甲,如今兀术将重甲兵归为一队,以作攻坚之用。 只见金军重甲兵一出,便顶着盾牌,向着山脚推进,宋军箭矢射下,皆被重甲盾牌所挡,除了少数运气着实太差者被流矢射中面部、关节等处而失了战力,其余重甲兵则是不断向前推进阵地。 眼看箭矢无用,郭震一声令下,亲率手下士卒手持斧棍,跃出掩体,向着金军重甲兵冲去。吴玠在多年与金军的对阵之中,自然积累了不少经验,因此各个统制官也皆知道想要对付金军重甲兵,寻常兵刃难以斩透其重甲,唯有以斧棍一类重兵器方能对其进行有效杀伤。而且金兵身披重甲,行动不便,一旦被宋兵近身,便将陷入被动。 随着宋金两军相接,顿时刀斧乱飞,无数金兵或被大斧斩断身躯,又或被铁棍击中,吐血而亡。亦有无数宋兵在金兵马刀挥舞之下失了性命。杀金坪山下不多时便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眼见两军陷入胶着之势,兀术愈加烦躁,自己大军至此,竟然被一座小小营帐所阻,若是传将出去,颜面何存?于是他一声令下,只见三千铁骑排众而出,又有三千轻甲步兵紧随其后。 随着兀术金刀一挥,那三千铁骑开始缓缓跑动,而后越跑越来,眼见追上前方重甲兵时,金军骑兵以各自精湛的骑术一分为二,从两翼包抄宋军。 此时宋军正与重甲兵鏖战,忽闻前方马蹄阵阵,而后转眼间便见两支骑兵自两翼杀入阵中,那些穿着薄甲的宋兵哪里挡得住金兵铁骑,一旦被撞上,便是倒飞出去,或是死于马蹄践踏之下,或是命丧于骑兵马刀之下。便是有漏网之鱼,亦被紧随而来的金兵一一斩首。 郭震见金军出动骑兵,料难阻挡,于是命大军回撤,依据山势固守。 见宋军上山,骑兵再难发挥作用,兀术再次下令大军推进,向着郭震营地发动冲锋。 血战自晨至昏,郭震率军一连打退了金军数十次冲锋,眼见久攻不下,兀术心中气恼,再次传令,只见十余架投石车很快便在阵前被组装起来。 不得不说,为了此次顺利攻下仙人关,兀术可谓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除去常规的轻重步兵骑兵外,更是由签军运来了无数攻城器械,而投石车便是其中一件重要的利器。 眼看投石车已经组装完毕,许多巨石纷纷被运至投石车附近,数发试射调整之后,随着金军装填巨石,而后一阵机簧声响起,无数巨石便自半空落向郭震营地。 巨石落地,立时将不及躲闪的宋军砸得人仰马翻,郭震下令向山下冲锋,意欲靠近投石车,将其毁去,但宋兵方一下山,便被守候多时的金军骑兵冲得溃不成军。 眼见半天中乱石横飞,下方金兵拼死来攻,而自己营中军士则是越战越少,无奈之下郭震只得下令舍弃营帐,退保杀金坪大寨。 郭震率军一退,金军立刻攻占其营帐,将大军推进至杀金坪山脚驻扎。 而郭震退回大寨,来向此时寨中守将吴璘请罪,谁料一进大帐,却见吴玠坐于帐中,吴璘则是肃立一旁。 郭震见吴玠面沉如水,心知不妙,但也只好壮着胆子上前跪下道:“末将无能,未能阻挡金军于山下,特来请罪。” 话音刚落,便听上方吴玠沉声道:“首战告败,先失军威,若不杀你,难以服众,来人哪,将郭震拖出去斩首示众!”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就连郭震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追随吴玠多年,却不想因一时之败而要丢了脑袋,于是连忙叩首求饶。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零九章 杀金坪血战(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郭震苦苦哀求,可是吴玠不为所动,仍命刀斧手立即将郭震拖出斩首示众。 待得刀斧手回报之后,吴璘有此不忍道:“一败而斩将,是否过苛?” 吴玠听后回道:“慈不掌军,尔等可还记得饶风关之败否?” 听到此言,众将再不敢作声,想到当初那名被责罚的小校趁夜投敌,带领金军夜袭祖溪关,使得饶风关腹背受敌,最终陷落之事,也理解了吴玠要杀郭震之心。 次日天明,吴玠出现在杀金坪阵前,被兀术看见,便笑着问一旁的完颜撒离喝道:“闻经略大人以书召吴玠来降,想来是未曾建功吧?” 完颜撒离喝闻言不由面红耳赤,原来当关师古降齐之后,一直与吴玠相持的完颜撒离喝便动了心思,既然关圣帝君后人关师古肯降,吴玠为何不能降?于是手书一封,以高官厚禄以诱之,其中更是写道:“金国威德之盛,智勇之奇,甲兵之强,公宜相时而动。” 原本完颜撒离喝将书信密送至吴玠处,以为能够一举建功,将这员西北勇将收于自己麾下,谁料数日之后吴玠回书来到后,却是令他看了无地自容。 吴玠回书略写道:“玠谨白金国都统足下远蒙示书。且审雅怀,士各有主,不容缄默,彼已这情不通,空相猜贰无复平定时也。辄摅愚悃,覆答雅贶惟足下亮之。夫君臣有大义,古今有常理,顺之则治,逆之则乱。披观传记数千百年,蔑在义而反常理者,神人愤疾,天地不容也。伏念我太祖皇帝,挺生五季,遭时昏乱,坚守臣节,委贽柴氏,仗顺讨逆,功塞宇宙。属世宗弃代历数有归,百万之众懽呼拥戴,不得已而君之。不杀一士,不堕一城,与尧舜何异哉!深仁厚德,布濩涵养,行一二百年,民至老死不识干戈,上下狃习,下狃习武,备不修戎器,不备贼盗乘之。郡县瓦解至今,五六年而未定,此盖太平日久,持盈守成,失其道也。而谓金国威德之盛,甲兵之强,果能至是乎?且金国行师,战胜得志亦有由也。陷城破邑,纵士剽掠,鼓勇争奋,胜则胜矣,而杀伤作为已甚矣。以此用士,利尽则士不可使,以此决胜,财殚则战不可必。足下视今之天下何如?遭烧刦者十不存一二,耕农失业,商贾流亡,饿死者相枕籍,所谓财利何有哉?窃忧足下之士自是不可以使,足下之战自是不可以必,足下亦可以少休哉!” “玠世为宋臣,食赵氏之禄,孕子育孙于中原之地,倘有二心,天地鬼神实诛之。乃贻说使相时而动,足下度玠岂苟得无耻见利忘义者也?一言之失,驷马莫及,窃为足下惜之。春律方初,乃汇熙泰,逖去坟墓,羁游万里之远,军中倥偬颇安乐否?更冀加谨眠食,以养新春和平之福。” 书信中的一番冷嘲热讽令完颜撒离喝倍感屈辱,因此严令手下不得将此事传出。而兀术却不知从何处得此消息,如今旧事重提,令完颜撒离喝羞得满面通红。 见完颜撒离喝窘态,兀术笑道:“经略大人勿怪,吴玠非比常人,只可力取,想要劝降却是万万不能,大人且好生观战,待某取了此关,拿住吴玠,一雪大人之恨便是!”说罢一声号令,金军重步兵再度登场,眼看那些身着重铠的金兵沿着山坡向上攀爬,突然间杀金坪上营门大开,一具具床弩被推了出来,随着粗大的箭枝被抬上床弩,两侧宋兵也奋力绞动机簧,将床弩拉开,调整好角度,瞄准了山下来犯之敌。 此时吴玠见床弩已经准备妥当,手上佩剑一挥,顿时宋营门口传来一声“嗡”的巨响,十余根粗大的箭支在机簧的强大推力之下齐刷刷地向山下飞去,那瞬间迸发出的强大速度和力量竟然使箭支发出了破空之声。 下方正在攻山的金兵听得声响,急抬头时,便见到一道黑影突袭过来,还未及反应,这道黑影便已经贯穿盾牌、重铠,而后又带着身体向后飞去,一连贯穿数人方休。 虽然金兵重铠在抵挡寻常弩箭兵刃时极为有用,但面对机簧之力,无论多优良的重铠也与薄纸无异,随着一连几轮床弩射过,半山坡上的金兵纷纷被射倒,山坡上到处是哀嚎之声,响彻云霄。此时兀术也发现了山坡上的异样,眼看重甲兵已然无用,兀术连忙下令重甲兵后撤,而换上了更为灵活的轻步兵。 见到兀术换了战术,吴玠也有应对,只见其一面命人撤回床弩,因为床弩箭支制作不易,不可轻用,另一面则一声令下,便自营中涌出无数宋兵,飞快地落位到早已准备就绪的各处狙击点位之上。 原来在金军到来之前,吴玠早已安排山坡各处设立狙击点位,每个点位处都是三至五人,一旦战事所需,便立即上前,分散隐蔽,于各个点位处施展弓弩。阵地靠前者,便使用硬弩,利用弩弓的强劲的穿透力来射杀登山金兵。而阵地靠后者,皆配备强弓,依照角度不同,向斜上方仰射,利用长弓射程远的优势覆盖金兵。这两者相互配合的战术吴玠不知已经演练了多少遍,因此一众宋兵到达狙击点位后,便是一轮齐射,将整片登山的金军笼罩在箭雨之下,经过多次演练的结果便是弓弩相互配合,箭矢全面覆盖,金兵挡得了前方的弩箭,便来不及抵挡上方飞来的羽箭,举盾抵挡上方羽箭,却又被当胸射来的弩箭贯穿身体。 这一轮箭雨过后,身穿薄甲向上登山的金兵顿时便有半数被射杀当场,另外一半也无不带伤,虽然不像之前床弩射中重甲兵那般惨烈,但实际的有效杀伤却是远超之前。 正当金兵中箭后倒地痛呼之时,宋军营门忽然大开,一队刀斧手在吴璘带领下杀了出来。只见这群宋兵如猛虎下山,冲入方才经过箭雨洗礼的金军攻击阵地中,手起刀落,便将那些受箭伤倒的金兵砍翻,有些奋起反抗的,亦被一众宋兵围杀。 兀术见此情形,一连组织数次救援冲锋,但皆被宋军阻于山下。过不多久,那片山坡上除了四处补刀的宋兵呼喊之声外,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只有一股股血水顺着山坡流将下来。 兀术见此惨状,几乎气得背过气去,而如今的杀金坪,正如一只刺猬,但凡金兵有所行动,必定遭受重创。 数次试探后,兀术无奈叹口气,命大军收兵回营。此时完颜撒离喝问道:“监军莫非要为这小小关隘所阻么?” 兀术沉思片刻后说道:“只需再等两日,必定要破此关。”此言虽出,左右却不知他想出如何妙计来破吴玠,只得耐心等待。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一十章 杀金坪血战(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三十日,当兀术准备完毕,再次起大军拥至杀金坪山脚下时,当先出马的已经不再是整备完毕的金兵,而是整整二十架投石车。 见兀术摆出投石车,完颜撒离喝便问道:“投石车只投得大石,却是对寨中伤害极为有限,不知监军可还另有妙计?” 兀术闻言笑道:“只所以要待到今日方攻,乃是准备攻城利器,并非大石,经略且仔细看我攻势。”说罢便命金兵摆来一个个个大坛子放至投石车之侧,而后便见操纵投石车的金兵将坛子抬到弹弓上,又手持火把,于坛口处一点,顿时坛口处便燃起火焰来。此时兀术一声令下,二十架投石车同时开炮,那坛子在带着风声便飞向杀金坪上的宋营处。 随着坛子落在营寨各处,顿时发出震天响的爆炸之声,只见那坛子破裂,里面甩出黑色液体,落在栅栏、角楼处便开始燃起大火,而且这火扑之难灭,只一瞬间便将营寨外围引作一片火海。 下方观战的完颜撒离喝看得目瞪口呆,带着疑惑问道:“这,莫非是猛火油?” 兀术笑道:“正是,这数年间与宋作战,我也曾多研宋军战法,其中的猛火油柜和震天雷给我印象颇深,而此处多林木,因此山顶大寨多以山上树木搭制而成,经一冬无雨,草木皆干燥易燃。因此我便想到以猛火油为引,换以震天雷的炮弹,点燃之后,投入寨中,则可焚之。这两日休整,便是准备这些,定要毕其功于此一役!” 兀术的这番解释,令完颜撒离喝恍然大悟,同时也不禁从内心赞叹兀术的好学与奇思妙想。 而此时兀术见投石车建功,立即命步兵蜂拥而上,借着投石车的掩护,强突宋军营寨。 另一边的宋军营寨陷入火海之中,令吴玠也大为吃惊,所幸其久经沙场,对火器的使用也极为熟悉,识得猛火油,于是急令麾下士卒于熟牛皮上浇水,而后扑至火焰上,则火势立小。随后又将营寨中早已准备好的震天雷推出,顿时炮弹漫天飞舞,落在金兵之中便炸出一团团浓烟,伴随着猛烈的爆炸声,震天雷炮弹中的碎铁片,铁钉顿时四散飞出,将周围荡作一片平地,更有数枚炮弹落入金军阵地之中,将金军投石车损毁数辆。 而随着营外火势渐渐被遏制,寨中宋军也在各队统制官率领之下,冲出大寨,与攻上山来的金兵展开了白刃战,顿时山坡上喊杀声震天响起,攻防战进入白热化阶段。 战斗从早打至傍晚时分,兀术见山头久难攻克,心中着急,命人再补人马,自己亲自于阵后督战,但有退回者,便一刀斩杀。在生死之间,金军迸发出极强的力量,终于杀至寨前,并架起数架云梯,意图登楼攻寨。 宋军在经过一日苦战之后,在兀术的猛火油弹的攻击下亦死伤无数,而金军突然士气大涨,令其难以抵挡,于是便有宋兵不断向后撤退。 就在此时,一直率军苦战的吴璘跳将出来,只见其高举佩剑,带着满面的烟灰,对左右众将高喝道:“死则死此,敢退者押!”说罢身先士卒,冲上寨楼,与先登金兵展开厮杀。 其余将士见主将悍不畏死,也重燃斗志,舍身杀出,将攻上营寨的金兵再度杀退。 眼看天色将暗,经过一日猛攻,金兵不占地利,损失相较宋军更为严重,便是投石车也被宋军火炮砸毁半数。看着身边将士人人面带疲色,兀术无奈之下只得鸣金收兵,只待来日再战。 次日清晨,宋金两军再次遥遥相对,兀术匹马来到阵前,向上高呼道:“吴节度何在?还请上楼说话!” 不多时吴玠走上寨楼,向下问道:“两军对战,有何话说?” 兀术仰望着上方吴玠,说道:“赵氏已衰,不可扶持;公来,当择善地百里而王之。” 闻言吴玠大笑道:“已事赵氏,不敢有贰。若想西进,先取了吴某项上人头再说。”说罢下楼而去,只留下兀术一人于阵前叹气。 杀金坪地势狭长,对于宋军而言,无疑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金军西进之路阻断,但也正因如此,将宋军的防御阵线拉得极长。 昨夜苦战无果,兀术一夜未睡,方才想到一计,宋军于山上布防,只可步行,而金军则驻于山下,便可以依托骑兵来去如风的特点,于杀金坪狭长的防线上任意展开攻势,更可随时变换主攻的方向。而山上宋兵于人数上本就劣势,一旦金军多点开花,左右奔袭,则吴璘等将只能依靠双腿来回支援,必然疲于奔命。 于是兀术出阵之前,便命手下爱将韩常率三万人马往西而去寻宋军薄弱处攻山,而自己则亲率大军于此地准备再展攻势。 当兀术回阵之后,韩常正好派来军士,戏说自己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军令,于是兀术下令韩常立即开始攻山,而自己则是按兵不动,只派探马观察杀金坪大营中宋军动向。 果然不多时探马回报,说吴璘率领一支人马出营往西而去,兀术心中暗喜,此计果然可行。于是待吴璘率军远去之后,兀术再次下令,命大军如前日一般再次猛攻杀金坪大营。 此时吴璘率军击退韩常攻山的金兵后却迟迟不见再次来攻,正在疑惑之间,忽然探马来报,说是金坪大寨再度陷入危机,于是吴璘只得率人再度复返杀金坪,投入对兀术大军的防守之中。 而当吴璘返回,将兀术攻山金兵击退后,便又收到西线韩常再次攻山的消息。无奈之下,吴璘再度率军支援西线,如此往来数次,直战至夜色方近,宋金两军才各自收兵方休。 当夜吴玠召集诸将议事,见吴璘面如土色,双股仍在微微打战,吴玠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金军连续数日都是东西两线分兵进攻,只怕自己手下将士不光是死于战场,更多的则会因疲于奔命而累死于路上。 吴玠苦思许久,却是再无对策,杀金坪这狭长的地形决定了宋军的劣势,无奈之下,他只得下令道:“今夜趁敌未进,将寨中粮草军械尽数撤入第二道关隘之中,再图防守。” 麾下诸将虽然心有不甘,但经过这一日苦战,也知道杀金坪并非久守之所,也只得接令各自准备退去。 次日天明,兀术如法炮制,再度分兵东西,准备再次消耗宋军体力,谁料来到杀金坪山下摆开阵势之后,却发现山上营寨之中毫无动静,疑惑之中,兀术只得派遣探马上山查看。 过不多时,探马回报,说杀金垶上只留一座空寨,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兀术连忙率军入寨,只见各处营帐早已是人去寨空,粮草军械全都为之一空。看到此景,兀术叹口气道:“壮士断腕,吴玠果非常人也!”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一十一章 第二道关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当兀术发现杀金坪人去寨空的前夜,吴玠率领大军退回到第二道关隘之中,这道关隘坐落于两山之间的峡谷之内,按照吴璘的提议,因此吴玠对这道关隘也投入了重防,高耸的城楼,林立的箭塔,关卡前更是遍布鹿角拒马,将通往仙人关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吴玠率兵入关之后,再召诸将议事,其中便有将官对这道关隘阻挡金军的能力提出质疑,说此关隘毕竟是临时所建,远不及仙人关城高易守,一旦此关被破,无疑是对军心极大的打击,而且也会导致仙人关守备不足。因此不如弃此关隘,大军退回仙人关,再图固守之计。 此言一出,立即召来吴璘的反对,只听其说道:“方交而退,是不战而却也。吾度此敌走不久矣。” 吴玠闻之不语,一旁杨政亦说道:“此地为蜀扼塞,死不可失,当守以强弩,彼不敢舍此而攻关。” 下方诸将闻言亦议论纷纷,吴玠思索一番后,最终做出了决定,开口道:“此间地处两峰之间,本就易守难攻,关前虽平,但去路狭窄,便是金军铁骑到此,也难以施展。前日杀金坪狭长难守,如今我大军聚于此处,兀术便是想分兵故计重施,也无路可行,而我军借天险地利,若是上下齐心,则必使金军无功而返。” 众将见吴玠已有决断,于是不再多言,各领军令,去准备守卫之事。 吴玠大军一夜之间于第二道关隘处设下障碍,准备迎敌不提,兀术率军翻过杀金坪,向前行得十余里路,方一转过山脚,就见前方道路中设立着雄关一座,将原本就狭窄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关卡约有数丈高下,两侧及关前树立着十余座箭塔,关上则是五步一具三弓床弩,十步一架震天雷火炮。而关前半里外空地处则密密麻麻树立着无数鹿角拒马,障碍后方更是有吴玠大军列阵以待。见到兀术大军前来,立即有数队宋兵突前,占据拒马等障碍后方,举盾持枪,而后方弓箭手则开弓搭箭,瞄准前方,只待金兵上前,便要放箭杀敌。 兀术见状有些吃惊,便问左右此关隘名称,探马尽皆不知,说原本此处于十余日前还未曾有这般雄关,通过这道狭谷,便是仙人关门户。 兀术再抬头观望,只见两侧山峰刀削斧劈,难以攀缘,而且于山头密林处,也可见刀枪反光,知道两侧山峰上也定有吴玠伏兵,想要缘山而上,突袭城楼,亦不可能。再看正前方关隘木墙上都铺着熟牛皮,而且不断有军士向下浇水,令牛皮与木墙冻于一处。而此举则正是应对兀术前日以猛火油坛投入营寨引火之策。 看罢关前景象,兀术不由叹道:“吴玠果然智勇非凡,此地又是一场大战。” 虽然前方宋军防守严密,但如今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于是兀术一声令下,金军步兵拼死冲向鹿角等障碍,五人一组,两人在前方顶着盾牌,抵挡宋军箭矢,另外三人则奋力将障碍推到一旁,为大军开出通道。 此时在阵前督战的吴璘一声令下,后队弓箭兵顿时万箭齐发,箭雨一轮轮向着金军前阵射去,使得无数抵挡不及的金兵纷纷被射倒在地。借着箭矢压制,前队持枪盾的宋兵冲锋而上,死死抵住鹿角拒马,又用长枪借空隙处只管向前乱刺,金军盾兵挡住上方箭雨,就防不住下方长枪,一时间进退失据,于是两军在阵前障碍处便开始角力,喊杀声不绝于耳,战局陷入僵持之中。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相斗,最终金军还是依掌人数优势,将宋军逼退,并将前方路障尽数清退至两旁,中间留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来。 眼看金军骑兵已于阵前集结,将要发动冲锋,吴璘深知金军骑兵之威,一旦冲杀进来,自己手下士卒断然难以抵挡,于是一声令下,大军边退边打,一路撤回关隘之中。 而兀术于阵前见宋军退入关中,于是立即变阵,再次推出了三十余架投石车,依前日一般,将装满猛火油的坛子投向城楼。但此时吴玠将熟牛皮用水浇透覆于木制城楼之上,猛火油落在其上只能烧得片刻,便自熄灭。而与此同时,城楼上的震天雷也轰轰响起,数十发炮弹落于冲向城墙的金兵之中,顿时将来攻金兵炸得人仰马翻。相较于金军仰射,宋军的震天雷居高临下,射程更远,一连数发炮弹打入金军投石车阵地之中,将投石车与一旁的炮手,纷纷炸飞。 眼见投石车难以建功,兀术再次下令,又有二三十辆洞子车推将出来,顶着城上宋军炮火箭雨推进至城楼之下,随后便是数十架云梯被立上城墙,而后便有金兵要先登上城。 就在云梯搭起,金兵向上攀爬之时,从城头上突然立起数十根长杆来,正是应对攻城常用的撞杆,只见数名宋兵一组,推动撞杆,将立于墙头的金军云梯一一推翻,无数登城金兵呼喊着自高处落到城墙下,摔个粉身碎骨。 兀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只见于炮火掩护下,金军阵中再次推出数辆鹅车来,只见这鹅车与城楼等高,各处覆以牛皮,上有数层藏兵,下方百余金兵将其推动,顶着宋军攻击,很快便推动到城下。而后数十名金兵自鹅车上跳入城中,与守关宋军展开厮杀。 吴玠见状,一面率众将于城头砍杀跳入城楼的金兵,一面命杨政率领一支敢死队,身带火种,出城杀至鹅车下方,点火将鹅车焚毁,再次挫败金军攻势。 就在战斗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时,兀术再次下令,自金军阵中涌出大批重甲兵,此次的重甲兵比起之前更是不同,每人都是身披双铠,外有重甲护住周身各处要害,内有轻甲抵御刀枪。 这队人马一出,便视前方宋军箭矢于无物,一心只管向前,而宋军的箭矢射在其身上,只是叮叮作响,却是难以伤及金兵分毫。 很快这队人马便逼近城墙下,被推翻的云梯再次被一架架竖起,无数重甲兵用身体抵住云梯,不让上方宋军用撞杆推翻,而其余重甲兵则缘梯而上,直扑城楼。 这一招效果十分明显,转眼间便有数十金兵自云梯处先登上城,挥起手中马刀,四处砍杀守城宋兵。而宋兵的刀枪,砍于重甲之上却是毫无作用,便是用曾经有效的巨斧重棒,也只是能将金兵打退,却是不能如前一般将之击杀。 随着越来越多的重甲兵登上城楼,宋军立时陷入劣势,被杀得节节败退,却不是吴玠面对此情又该如何应对。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一十二章 仙人关破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金军重甲兵于城头肆虐之时,眼尖的吴玠发现金军重甲兵虽然全身重铠,但腋下为了活动方便,却并无甲胄,于是命守城宋兵以长枪剑戟等兵器,刺向金兵腋窝。这一招立见其效,金兵虽有重甲,但活动不便,被刺中腋窝后,很快便失去战力,反而被城头宋兵一一俘获。 大战一直进行至入夜方休,宋金两军各自收拾人马,回营休整,以待次日再战。 夜间,完颜撒离喝入见兀术,进言道:“今日我于阵前观看,此关西北角楼处因连中数炮,下方已然不稳,明日监军率大军于正面强攻诱敌,我率一支人马,猛攻西北角楼,定可建功。” 兀术闻言大喜,说道:“经略大人观察仔细,明日若是破关,当记你首功。” 经过一夜休整之后,次日清晨,金军再度压上,如前日一般展开攻势,而当大批宋军被正面攻势所吸引之时,完颜撒离喝亲率人马突至西北角楼之下,而后集重兵攻打。 此时防御西北角楼的是吴玠麾下大将姚仲,只见其身先士卒,一面砍杀登城金兵,一面命人以弓矢射杀下方攀爬的金兵。但下方金兵得了死令,必要将西北角楼攻破,因此在完颜撒离喝的督战之下,个个奋不顾身,不断对角楼及上方宋兵施以打击。 此处大战自早晨开始,一直激战至午时,在金兵不断的集中打击之下,西北角楼再也难以抵挡,渐渐向外倾斜起来。此时完颜撒离喝于城下看到角楼倾斜,喜道:“吾得之矣!”而后下令金兵拼死来攻,定要自西北角楼处打开通道,击溃宋军。 而姚仲得到军士来报,眼见角楼倾斜,正在焦急之际,突见上方旌旗撕作数条,正在迎风而动,于是心生一计。他命军士立即收集布帛,结成粗绳,系于角楼立柱之上,而后数百军士一同发力,竟然生生将倾斜的角楼再度拉正。 完颜撒离喝在关下看到此景,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不曾想到,宋军战斗意志之坚,人力之无尽竟至于此。眼见强攻不成,完颜撒离喝又生一计,他命金兵抱柴薪于角楼之下,点火焚烧楼柱。而姚仲于急切之时,取水不及,只得将营中所存水酒浇入火中,所幸宋时水酒度数不高,因此方能将角楼下火焰浇灭,再度粉碎了完颜撒离喝之计。 与此同时,于正面抵挡金军攻势的吴玠也发现了西北角楼处战况,他害怕金兵攻势凶猛,久守之下姚仲有失,于是唤来杨政与田晟,命二人率领一支精兵自西北处城门出城,猛攻完颜撒离喝两翼。 这支精兵人人手持大斧,舍生忘死杀向金军,一旦交锋,便是手中大斧四下乱砍,顿时将完颜撒离喝大军杀得死伤无数,溃不成军,这才解了西北角楼之危。 大战又是一日,虽然兀术和完颜撒离喝想尽办法,却终是难越雷池半步,在丢下数千尸首之后,只得撤退回营,等待时机再战。 当夜,吴玠将手下众将召至帐中,说道:“今日一战,金军攻势已然大不如前,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金军在杀金坪处接连受挫,而一连两日攻此关不下,士气已衰,此时若是出击,定可破敌。” 众将皆以为然。于是吴玠先命人于两侧山头上准备大鼓数十面,又于山坡处积起柴薪,待得夜深人静之时,两侧山头同时击鼓举火。 此时金军营中兀术正在熟睡,忽闻两侧鼓声大作,以为宋军趁夜劫营,不敢怠慢,立即起身披挂,出帐来迎。待其出得帐外,只见两侧山头火起,于是立即命人防守侧翼,列阵以待。 谁料鼓声响了半夜,山头火势渐小,却是不见一个宋兵来攻,兀术方知是吴玠扰兵之计,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咒骂吴玠,一边命人再去歇息。 到了子夜时分,金军先受了一番惊扰,于睡梦中被惊醒,而且连日攻山,无论将领还是士卒,皆是身心俱疲,此时早已沉沉睡去。于昏暗之中,前方关隘城门突然大开,两支人马分执紫白两色旗帜,悄悄向金营摸去。 眼看来到金营外,随着其中为首者一声低喝,众人上马各执兵刃,而后便杀向金营。 守夜金兵经过前番惊扰,正在打盹,忽闻前方马蹄声阵阵响起,急睁眼时,就见一将挥刀杀入,手起刀落,便将其头颅斩落,此人正是吴玠麾下右军统领王庆。 当王庆斩了守门军士,后方王武亦杀到近前,二将冲破营门,率军杀入金营,四下里放火杀人。 此时兀术正在睡梦中,虽然听到喊杀之声,却也以为仍是吴玠扰兵之计,于是便不打算起身。突然帐门被掀开,一名亲卫冲入帐中,高呼道:“监军起身,关中宋军前来偷营!” 兀术闻言大惊,急忙起身披挂,一开帐门,便是一股热浪扑来,再定睛四下观望,只见大营之中四处火起,两侧山头鼓声再起,伴随着宋军的喊杀声,金军的哀号声,混杂在一起,于夜间听来更觉渗人。 兀术见状,急忙上马提刀,一面率领亲卫抵挡,一面命人于各处营寨收拢人马,意欲反攻,但夜色之中,只见得四下火起,火光之中,人影绰绰,也不知来了多少宋军,一番抵挡之后,兀术也有些胆寒,只得率军向后撤退。 此时王庆正在率兵四处砍杀金兵,忽在火光中望着兀术向后逃遁,立即拍马来赶,眼看将要追上,却被斜刺里杀出一将阻住去路。只见其左目罩着眼罩,手提铁枪,高呼道:“休伤吾主!”正是兀术麾下勇将韩常。 王庆被韩常拦住,二人正在厮杀,却被一旁王武看到,手起一箭,正中韩常左目,于是韩常那原本空洞的左目再度受到重创。顿时血流满面,只听其痛呼一声,奋力架开王庆大刀,而后掩面而走。而完颜撒离喝与刘夔此时也于混乱之中被各自冲散,纷纷率部溃逃。 却说兀术大军一路奔逃,连退数十里方才止住颓势,刚刚就地歇于横山寨,还在惊魂未定之时,突然一支人马再度杀入。原来吴玠料到兀术必然大败,便命右军统制官张彦于此地设伏,兀术新败,不敢久战,只得率军再退,却被张彦率军一路追杀,斩首千余。 金军一路自仙人关一路逃至河池境内,眼见宋军不再追赶,兀术正想长出一口气时,忽然大军侧翼再度传来战报,此处又有一路伏兵。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中原战事起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兀术被一路追杀,如同惊弓之鸟,刚刚退至河池,只听侧翼再度喊杀声大起,回首一望,只见一员宋将正率军将溃逃金兵截为两段,砍杀之时,犹自叫道:“吾乃吴节度麾下统制王俊是也,前方金贼休走,留下头来!” 原来吴玠不单派了张彦设伏,更于金军退路上由其女婿王俊埋伏于河池境内,只待兀术大军溃逃之时便起兵劫杀。 一连数败,兀术早无战心,只是传令各处人马夺路而逃,而王俊则是衔尾追杀,一路追逐。 生死之间,金兵迸发了无穷的求生之力,一路狂奔,身边的粮草辎重,军械旗帜,沿途丢弃无数,此时金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远远地逃离秦岭山脉,远远地逃离吴玠这尊杀神,再也不想与之面对。 茫茫黑夜之中,秦岭的山谷之内,宋军在王俊带领之下气势如虹,一路追杀,而兀术及其残兵败将则如丧家之犬,埋头向北狂奔。生死存亡的威胁之下,金军将士竟然拿出了比之攻打仙人关更强的体力,于两天一夜的时间内,一气跑过和尚原,冲出秦岭,逃回了凤翔城中。 眼见金军已然追赶不上,再要追击,不免造成孤军深入的险境,于是王俊只得收兵复返河池,这一战,亦斩敌数千级,沿途更是收获无数。 当兀术逃回凤翔之后,仔细反思此战,自从决意入蜀,金军几乎举全国之力来攻西北,却是数次被吴玠所败,仅有的一次攻入兴元,最终却是无功而返。数度交锋,兀术可谓是智计百出,却还是折戟于吴玠兵锋之下,这也终于让他明白,只要吴玠留在西北一天,金军便难以窥蜀地半分。于是只得屯军于凤翔,授甲士田,为久留计,自此之后不复图蜀矣。 而一个月之后,吴玠携仙人关大胜之威,又一举光复了凤、秦、陇三州,自此,宋金两军于西北对峙的局面形成,而川蜀之地,也因吴玠等将领的突出表现而成为最后一块金军无法染指的要地。 捷报传至朝中,高宗皇帝龙颜大悦,立即下诏授吴玠为川陕宣抚副使,并赐以所御战袍器甲且赐亲笔曰:“朕恨阻远,不得拊卿之背也。”随后又于同年七月录仙人关功,拜吴玠为检校少师、奉宁保定军节度使,其弟吴璘自防御使升为定国军承宣使,如勇将杨政以下迁秩有差,吴玠也因此而声名大作。 《宋史》所记载,吴玠善读史,凡往事可师者,录于座右,积久,墙牗皆格言也。其用兵本孙、吴,务远略,不求小近利,故能保必胜。御下严而有恩,虚心询受,虽身为大将,卒伍至下者得以情达,故士乐为之死。选用将佐,视劳能为高下先后,不以亲故、权贵挠之。中兴十三处战功一人独占两处,可谓南宋中兴之良将。 可惜其为晚节颇多嗜欲,为人好色,曾使人渔色于成都,又喜饵丹石,故得咯血疾以死,时年四十七岁。吴玠死后朝廷赠谥号武安,作庙于仙人关,号思烈。后又追封涪王,位列七王之一。 而长期对金作战,使得吴玠对金军战力的认识可谓是极为全面准确,既不像朝中求和派一般畏金人如虎,亦不像部分求战派一般视金人如无物。因此在其死后,胡世将问吴玠所以制胜者,其弟吴璘曰:“璘从先兄有事西夏,每战,不过一进却之顷,胜负辄分。至金人,则更进迭退,忍耐坚久,令酷而下必死,每战非累日不决,胜不遽追,败不至乱。盖自昔用兵所未尝见,与之角逐滋久,乃得其情。盖金人弓矢,不若中国之劲利;中国士卒,不及金人之坚耐。吾常以长技洞重甲于数百步外,则其冲突固不能相及。于是选据形便,出锐卒更迭挠之,与之为无穷,使不得休暇,以沮其坚忍之势。至决机于两阵之间,则璘有不能言者。”而吴玠的战略思想,对后期各处对金作战的将领影响极大,也为南宋与金国南北相峙的局面奠定了基础。 而当吴玠于西北拒敌之时,中原亦是风起云涌。绍兴三年,宋神武左副军统制、襄阳府、邓州、随州、郢州镇抚使、兼襄阳知府李横率随州知州李道联合伊阳县凤牛山寨的翟琮北伐伪齐。 其时伪齐新立,时局不稳,中有大批伪齐将领虽无奈从于刘豫,但心中仍念旧宋。于是李横大军所过之处,伪齐将领纷纷倒戈。因此李横大军势如破竹,一路北上,收复了伪齐唐州、汝州、颍昌府、信阳军等地。翟琮更是一度攻入伪齐河南府境内,进逼伪齐国都开封。 但好景不长,在连番败仗之后,伪齐刘豫眼看独木栓难支,便上表向金国求援。此时经过饶风关之战后,西北战事稍歇,宋金两军进入短暂的和平期。于是金国将在西北献计大获成功的兀术任为金元帅左监军,并率主力会合伪齐,共退来犯宋军。 刘豫得到金军支援,大喜过望,立即派李成率二万伪齐军与兀术会合。兀术一到河南府境内,便整军部署,虽说兀术在西北与吴玠对抗之中数度受挫,但来到中原战场之上,却仍是那个令宋军闻风丧胆的金国四郎君。 兀术先指挥金齐联军于开封西北牟驼冈与宋军展开决战,原本李横所率大军一路攻无不克,军中上下无不士气高昂,于是便在平原上直面金齐联军。在西北战场上,因地形所限,金军重甲骑兵难以施展,而到了平原之处,那些人马皆披重甲的金将骑兵则是狠狠地给了李横一个教训。 大战方一开始,金军重甲骑兵便列队向宋军进行冲锋,原本习惯对抗普通骑兵的盾阵在那些刀枪不入的重甲骑兵面前一触即溃,随后便有金军轻骑突入,手挥马刀,肆意屠杀宋军。大战自开始便已经奠定了最后的基调,李横大军被杀得溃不成军,一路望风而逃。 随后兀术率领联军一路南下,到十月为止,原本收复的邓州、随州、唐州、襄阳府、郢州等地相继被金军攻陷。李横等人无奈,只得退保长江。这一路败退,使得大宋的长江防线出现了巨大缺口。所幸此时金国内部定下入蜀之计,将在前线作战的兀术大军再次抽调回凤翔,意图攻打吴玠所在的入蜀要隘,因此为败退的宋军争来了一丝喘息之机。 但这丝平静,很快便被打破,此时伪齐将领李成、许约等乘机联络割据洞庭湖与南宋对抗的杨幺势力,约定来年间南北夹攻,到时伪齐与杨幺两军水陆并进,顺江东下,要往浙中会合,彻底消灭南宋政权,而后双方“建国通和”。此事一出,朝廷上下震惊,却不知高宗皇帝如何应对。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一十四章 治军江州城(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在李横率兵北伐伪齐之时,岳飞则被授予正四品承宣使兼江南西路舒、蕲州制置使,复返江州治军,此时,岳家军亦有人向岳飞建议起兵,但岳飞知道李横必败,而且自己的大军还未成型,新降士卒还未曾相互配合,贸然起兵,只能是徒增伤亡。于是否决了麾下的建议,全力于江州境内厉兵秣马,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经过多番大战,收拢降卒,岳家军的规模已经扩张至五万余,而其中约有两万余人为随岳飞扫荡江西的旧部,另有三万余人则是由各处收拢的降兵。虽然有陈淬于后方为其练兵,但毕竟陈淬的想法还远不及岳飞来得先进,此番驻守江州的短暂空暇,正好由其亲自将这支良莠不齐的人马锻炼成一支铁血军团。 返回江州后,岳飞一连数日,闭门不出,仔细回忆自己脑中的历史知识,一条条地制定出整支岳家军的军规、操练方法。最终写成一本手稿,而后又将陈淬、张宪、牛皋等将聚在一处,对整本手稿再行商议,最终成册。当手册完成之时,陈淬叹道:“鹏举之才,乃是天佑我大宋,若是各军皆依此册,则何愁金军不破,中原不复!” 待得一切准备停当,这一日,岳飞传令全军上下齐集校场点兵,过不多时,各营统制营长、副营长、参谋、副参谋齐齐列于阵前,身后各营人马静静排于主官之后。 见全军集结,岳飞上到点将台上,身后紧跟着陈淬,二人上台之后,陈淬上前一步,朗声道:“今日大军齐聚,乃是岳帅有要事宣布,请诸位细听!”说罢向后退到一旁,将岳飞让到台前。 岳飞望着下方五万余名将士,个个精神抖擞,站立之间皆有方度,也不禁佩服陈淬练兵之能。再看队伍前方,有张宪、牛皋、杨再兴等数十员战将肃立于前,整个校场之中,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看到此景岳飞不禁在心中暗叹道:“也不知当年岳武穆见到手下岳家军军容时,是否也如自己一般欣喜惊叹。” 挥去脑中纷乱的思绪,岳飞清清嗓子,开口道:“诸位之中,有随我起于微末者,亦有战败而降者,如今我等齐聚于此,岳某想问,世人皆言我治军严苛,但诸位可有怨言否?” 下方众人听得一愣,但很快便齐声高呼道:“生为岳家军人,死为岳家军鬼,并无怨言!” 岳飞听后点点头道:“如今天下南北分治之势已成,但诸位可曾怀念中原故土?又可曾想为死于乱世的亲人报仇否?” 此言一出,下方顿时议论纷纷,这支大军之中,有半数是中原人氏,想到金军铁蹄肆虐的景象,家破人亡的惨状,无不恨得咬牙切齿。其余半数江南人氏,亦曾见过扬州沦陷,无数百姓被金人如猪狗般屠杀,亦曾经历过盗匪四起,流离失所之苦楚。因此片刻之后便有人于人群之中高呼道:“国恨家仇不敢稍忘,愿随元帅报仇雪恨!”听到这句话,校场之内众人齐声呼应。 岳飞点点头,双手虚按,校场之中再度安静下来,岳飞又说道:“既如此,则之后我所说之话,诸位定要牢记于心。其一,诸位随岳某东征西讨,大小战事亦经历数十场,自然知道战场之凶险,岳某治军确实严苛,但在我心中,诸位便如我之手足。练兵严苛,实则是为诸位上阵之时增加生存之机。一旦战事起,面对敌军之凶残,不至手足无措,最终白白丢了性命。战事起时,战死势不可免,但岳某所求,便是要诸位于生死之间,争得那一线生机。入伍从军者,当以国事为先,听令而动,便是身死,亦不失英名留传。但身为人子,身为人父,又如何能不以家中父母妻儿为念,若是白白送了性命,岂不是愧对于家小?又如何来谈报得国恨家仇,光复故地?” 见下方众将士皆沉默不语,岳飞又说道:“随后我将颁下练兵之法,其中严苛之处,更胜当初,若是操练之中有难以忍受者,可自行上报主官,可自择去留,要去者,岳某当奉上盘缠,要留者,便充入后备军中。如今我军上下有五万余人,岳某要在训练结束之后只留三万五千人。兵在精而不在多,这三万五千人不管你是新兵还是老兵,亦不管你是否追随岳某日久,我要的是能够做到令行禁止,逢敌必胜,以一当十的精锐。” 听到这番话,下方将士皆大吃一惊,这次操练,竟然要淘汰三成人马,于是便议论纷纷,就连那些降兵也不禁担忧起来。之前从于各处叛贼之时,皆是见利则蜂拥而上,一旦失势便一溃千里,但自从来到岳家军后,无论身边是谁,都严格遵守军纪,虽有人不服军令,但在陈淬砍了数十个刺头的脑袋后,也将一切纳入正规。而一旦融入岳家军之后,这些降兵便发现,无论何时何处,无论战况利与不利,身边的袍泽兄弟皆是其依靠,再加上岳家军独有的铭牌,更可使得每一个死难的兄弟都不至于了无姓名。另外虽然岳家军军纪严苛,而相对应的也是极得民心,只要身着岳家军装,无论行走于属地何处,都能得到百姓的尊敬,再加之岳家军有坚实的群众基础,百姓宁可自己少食,亦将余粮尽数供应岳家军所需,因此粮饷比之其余各军更是丰厚。若是失了这份荣誉,只怕自己再难抬起头来。 而此时的岳飞面对下方议论面不改色,又开口道:“落选士卒亦无需担心,尔等亦是岳家军一员,粮饷比之从前仍不改变。但你们与主力军不同之处便是在于只能承担守城、后勤等职,而不能上阵杀敌。只有自己经过苦练,完成了各个训练科目之后,方可以向上申请,一旦通过,便可入主力军中。” 听到这句话,人们才松了口气,原来只要自己努力,仍然有机会入主力军上阵杀敌,不至于自己当了一辈子岳家军,却是从未上阵杀敌,便是自己都会觉得惭愧。 接着岳飞让陈淬开始宣读操练手册中的各项科目与标准,这个则是其参照前世解放军的各项军事科目来因地制宜而设,其中对体能、战术、文化等皆有要求。初时众人并不知道做为一名军士,考量战阵之外的科目有何道理,但既然岳飞制定,必定有其道理,因此也不便多问。 待得将操练手册上的内容宣读完毕后,陈淬便命各营开始投入紧张的训练之中,而岳飞只取三万五千人的话,更是激起了麾下军士的好胜之心,尤其是那些随岳飞久经沙场的老兵,更是害怕被人挤掉了主力位置,反而愈加训练刻苦。一时间,岳家军全军上下都掀起了一股疯狂训练的热潮。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一十五章 治军江州城(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训练的日子虽然枯燥,但有了向上的动力,这枯燥的日子也变得分外短暂。转眼便是三个月过去,在度过了一个紧张的新春之后,岳飞再次来到校场。此时一本厚厚的名册已经拿在其手中,其中便记录了达到训练标准的人员名单,竟然有四万之众,比起岳飞的预期多了五千。这个事实令岳飞大为欣喜,原本在他眼中,五万人马,能够选出三万五千已经是极限,甚至可能达不到这个数字,但他还是吩咐陈淬等将官在考核之时一定要严格,毕竟精兵强将,宁缺毋滥。而经过陈淬等将官的考核之后,通过考核的竟然能达到四万之众,这属实是意外之喜。 于是岳飞面带笑意走上台来,说道:“诸位这三个月辛苦了,达标通过考核者竟然有四万之众,却是出乎岳某预料。但既然通过考核,便说明你们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应对战场复杂的战况,如今唯一缺少的,便只是实战罢了。因此岳某决定将这通过考核的四万人尽数纳入主力军中。” 听到岳飞这般说,下方排名在后五千的军士顿时欢欣高呼,原本他们还担心虽然通过了考核,但主力军三万五千的名额有限,将自己刷了下来,如今则是终于可以放下一块心中大石。 随后岳飞虚按双手,使众人安静下来,而后指着校场边贴于墙上的纸说道:“此乃通过考核的四万人排名,想来诸位已经看过,亦对自己的排名心中有数。如今请排名前八千的人出列至校场东侧列阵!”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队伍之中排名前八千的人自觉出列立于校场之东,等待岳飞的下一步安排。 见这八千人站定,岳飞笑道:“恭喜诸位,尔等从今日起,便是岳某亲军,由我亲自统领。” 那八千人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能够亲自追随这位名动江南,智勇双全的主帅征战沙场,这是每个岳家军将士的心愿,如今落在自己头上,怎能不喜? 但台上岳飞又开口道:“诸位也莫要高兴的太早,众所周知,岳某出战,向来身先士卒,而我的亲军,必将经历比别处更加残酷的战斗,一旦大战陷入胶着,尔等便是先锋队、敢死队。岳某对诸位的要求便是不入战场便是军中定海神针,一入战场便如猛虎下山,在岳某的亲军之中,绝不允许有战败而逃者,所谓亲军一出,则每战必胜!尔等可知否!” 下方八千人面无惧色,齐声高呼道:“用我必胜,誓不后退!” 岳飞笑道:“说得好!诸位中弓马成绩排在前三千者,随后前往马圈挑选战马,并往陈将军处领取重甲,马甲一副,长枪马刀等物。其余五千人,则往陈将军处领取轻重甲各一副并塔盾一面及刀枪等军械。”下方众人齐声应喏。 而后岳飞又说道:“既有危险,便当优待,诸位自今日起,粮饷翻倍,战场建功者,可待各军有缺时任其余各军统制将官,参谋等职。赐尔等军名‘背嵬’!” 其余军士听到这些,不由得用带着羡慕的眼神看向背嵬军中的众军士。而那八千人则是人人面带喜色,皆为自己辛苦训练换来的荣誉而分外骄傲。 定了背嵬军之后,岳飞又对其余人说道:“我已经交给各营营长两份名单,随后被各营长点到名者按两份名单分列至背嵬军旁。”随着岳飞一声令下,各营营长按照名单宣读完毕,又有六千人分作两阵,列于背嵬军之旁。 而后岳飞开口道:“左侧一阵,乃是由各营军官共同选出的擅于骑射者,稍后去往马圈各自挑选战马一匹,并往陈将军处领轻甲一副,强弓劲弩各两套及长枪马刀等物。从今之后,尔等便是全军上下唯一一支游骑兵,听令而动,务必来去如风,毙敌于须臾之间,赐名‘游奕’!” “右侧一阵,乃是各营军官共同选出的精干灵活者,稍后排名前一千者,前往马圈挑选战马一匹,三千人均往陈将军处领轻甲一副,视本身所需,挑选称手军械。从今之后,尔等便是我大军耳目,专司前卫哨探,袭扰敌军之职,赐名‘踏白’!” “以上二军,皆为岳某亲军,一应待遇,均照背嵬军一般!” 岳飞话音刚落,两阵军士顿时欢声雷动,而一旁的其余落选军士则是满脸失落,静立在旁。 随后岳飞对着剩下的军士说道:“诸位无须沮丧,之后我军必将再扩,亲军之位也当增加,只要诸位刻苦训练,勇立战功,一旦亲军有缺,便择诸位中优者入亲军。”听了岳飞这句话,其余军士才恢复常态,虽然亲军难进,但却并非没有机会,但机会能否落在自己手中,却是要看自身努力成果,于是这些军士也暗下决心,定要奋勇争先,以得主帅青睐。 岳飞见众人眼中恢复神采,又开口道:“剩余两万六千余人,分为五军,前、后、左、右各五千人,中军六千余人,由五军统领亲自选人,务必使取一排名前者则再取一排名后者,以求各军之中新老俱有,以强助弱,并力前行。五军粮饷依前增半,战功卓越者,可入亲军之中。” 众人听了此言,这才喜上眉梢。 随后岳飞开始任命各军主将统领,背嵬军由自己亲自统率,由高宠为背嵬主将,何元庆为副将。游奕军主将为杨再兴,踏白军主将则为施全。 说完亲军主将任命,而后岳飞再度开口,将张宪任为前军统领,岳云为副。将徐庆任为左军统领,孟邦杰为副。将牛皋任为右军统领,董先为副。将余化龙任为后军统领,王经为副。又将王贵任为中军统领,姚政为副。其余各营统制营长,参谋军事,各连连长,参谋依前例各有所设。 待得将四万余人分至各军后,岳飞看向下方满脸落寞的万余军士,其中不乏曾随自己四处征战,而身有暗伤,以至于无法通过训练考核者。于是他来到这些人面前,高喝一声:“岳家军子弟听令!” 那万余人突然听得这声喊,一个激灵于落寞中醒转过来,齐声回应道:“诺!” 岳飞正色说道:“尔等并非被淘汰之人,在岳某心中亦与其余将士无二,只是因身有暗疾或是临场失误,以致落选,但这并非最后的结果。岳家军对尔等亦有重任,之后训练新兵,固守城池,皆要靠尔等之力,岂能如此自怜?诸位且抬起头来,我岳家军子弟,无论何时,都需昂首挺胸,笑对重任。大声告诉岳某,尔等可能做到?” 那万余军士被岳飞所激,声嘶力竭地喊道:“必不负所托!” 听到此言,岳飞这才开口笑道:“如此才不负我岳家军好儿郎之名。”随后又向陈淬躬身一礼道:“这万余人马,便交由陈将军了。” 陈淬亦笑道:“岳帅且放心,有陈某在此,定然有源源不断的人手补入主力军中。” 岳家军重新编制,自然是喜事一件,而很快,这支军队便要迎来一场挑战。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上书求北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绍兴三年冬,金军遣使入朝,请还伪齐之俘及西北士民之流寓者,复要画江以益刘豫,这一要求与秦桧当日所提议不谋而合。此时正逢李横大败,朝廷上下震惊,一时间令高宗皇帝不知所措。只得招群臣相议。群臣闻言,自然群情激奋,当时便有侍御史常同进言道:“先振国威,则和战常在我,若一意议和,则和战常在彼,靖康以来,分为两事可以鉴戒。” 而高宗皇帝面露不悦道:“如今武备未足,贸然开战,恐非良久之计。”随后又问如今各军武备如何。 自有枢密院回道:“今养兵已二十万有奇。” 闻言常同便说道:“未闻二十万兵而畏人者也。” 其时监广州盐税吴伸亦上书请讨伪齐,并上书道:“金人虽强,实不足虑,贼豫虽微,实为可忧。今敌使在廷,宜阳许而阴图之,乘其不疑,可一战擒也。” 但此时高宗皇帝早已被金人打得吓破了胆,无论如何都不敢用兵北伐,但割地归俘之事,却也因群臣反对而暂且搁置下来。 时间转眼过了新春,宋金两国和议正陷入僵局之中,而伪齐刘豫却已经急不可耐,他命李成频繁与洞庭洞叛贼杨幺接触,议定下六月间江水大涨之时,由杨幺起兵十七万,出洞庭往长江处接应李成大军三万,两处合兵二十万,顺江而下,直取临安。 此消息传到岳飞耳中,他立即明白,初次北伐时机已到,于是便召诸将议事,其中张宪问道:“两贼势大,如何拒之?” 岳飞则答道:“先襄汉,襄汉既复,李成丧师而逃,杨幺失援矣。第申严下流之兵以备之,然后鼓行。” 与此同时,岳飞连上数道奏章,请求北伐以挫伪齐与杨幺合谋之事,但高宗皇帝目前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和议之上,因此迟迟不准。但到了三月间,西北吴玠于仙人关大捷,捷报传来,朝廷上下士气大振,而岳飞此时也抓住机会,再次上书,书曰 “《乞复襄阳札子》 镇南军承宣使、神武后军统制、江南西路舒蕲州制置使,臣岳飞札子奏:臣窃惟善观敌者,当逆知其所始。善制敌者,当先去其所恃,今外有强敌之寇攘,内有杨幺之窃发,俱为大患,上轸宸襟。然以臣观之,杨幺虽近为腹心之忧,其实外假李成以为唇齿之援。今日之计,正当进兵襄阳,先取六郡,李成不就絷缚,则亦丧师远逃。于是加兵湖湘,以殄群盗,要不为难。而况襄阳六郡,地为险要,恢复中原此为基本。臣今已厉兵饬士,惟俟报可,指期北向。伏乞睿断,速赐施行,庶几上流早见平定,中兴之功次第而致,不胜天下之幸。” 这道奏章,上得正合时宜,时任右相的朱胜非亦对岳飞的奏章大为赞同,并进言道:“襄阳上游,襟带吴蜀。我若得之,进可以蹙贼,而退可以保境。今陷于寇,所当先取者。” 看着岳飞的奏章,再听着朱胜非进言,又受到前番吴玠于仙人关大破兀术的捷报鼓励,高宗皇旁心中也不禁有了一些心思,似乎金人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但该派谁去打这一仗呢?于是高宗皇帝试探问道:“今便可议,就委岳飞如何?” 而此时刚刚从江西南路调回朝中任知政参事的赵鼎也开口道:“知上游厉害,无如飞者!” 但一旁的签枢密院事徐俯却独不以为然,他说道:“岳飞之功,独见于江西剿贼,而未闻大战也,且其未识水战,如今伪齐与杨幺合力。而杨幺纵横洞庭多年,水军之利,恐非飞所能挡,不如另作别议。” 见群臣争论不休,最终令高宗皇帝也有了疑惑,但是经过朱胜非与赵鼎的据理力争,最终高宗皇帝还是决定委任岳飞收复荆襄之地,并亲自下诏由岳飞起兵光复襄汉,以刘光世为援,又命韩世忠沿江布防,以扼杨幺水军。 在发给岳飞的省札中写道:“一今差岳飞兼制置荆南鄂岳,其湖北帅司统制官颜孝恭、崔邦弼两军,并荆南镇抚使司军马并听节制使唤。 一李横退师,据诸处探报,叛人李成、孔彦舟等占据襄阳府、唐、邓、随、郢州、信阳军,欲麦熟聚兵南来作过,岳飞累有奏陈,措画收复,备见尽忠体国,今差本官统率所部军马于麦熟以前措置收复上件州军。 一今来出兵止为,自通使议和后来,朝廷约束诸路,并不得出兵。伪齐乘隙侵犯,李成等辄敢占据,须着遣兵收襄阳府、唐、邓、随、郢州、信阳军六郡地土,即不得辄出上件州军界分。所至州县,务在宣布德意,存恤百姓。如贼兵抗拒,王师自合攻讨,若逃遁出界,不须远追应。官吏军民,来归附者不得杀戮,一面招收存恤,亦不得张皇,事势夸大过当,或称提兵北伐,或言收复汴京之类,却致引惹。务要收复前件州军,实利仍使伪齐无以借口。 一岳飞本军每月见支钱一十二万余贯,米一万四千余石,会计出师三月。军须合用钱三十六万余贯,米四万二千余石。今来虑有添兵,及有犒设激赏,理宜宽剩支降。今于行在榷货,务支银一十万两,每两二贯五百文,金五千两,每两三十贯文,二项计准钱四十万贯。吉州榷货,务于今年贴纳算请等盐钱内支二十万贯,巳上总计支钱六十万贯,内以二十万贯充犒设激赏,米支六万石。于沈昭远催运二十万石内先次发到江上米内支拨,并令岳飞措置,随军支遣如人船不足,令帅司运司极力应副。 一收复诸州,并委岳飞随宜措置,差官防守,如城壁不堪守御,相度移治山寨,或用土豪或,差旧将牛皋等主管。事毕大军复回江上屯驻。” 其中特别强调了岳飞进军要极为克制,只能以光复六郡为限,不得轻进,为恐岳飞战起时不遵诏令,高宗皇帝又亲下手札道:“敕岳飞:念卿忠义之心,通于神明,故兵不犯令,民不厌兵,可无愧于古人矣。今朝廷从卿所请,已降画一,令卿收复襄阳数郡,惟是服者,舎之拒者伐之,追奔之际,慎无出李横所守旧界,却致引惹,有误大计,虽立奇功,必加尔罚。务在遵禀号令而巳,收复之后,安辑百姓,随宜措画,使可守御,不致班师之后,复有疏虞,始可回军,依旧屯驻。朕当重置赏典,以旌尔功,故兹笔喻,无慢我言。” 此手札来到岳飞手中之后,岳飞心中暗笑道:“这赵构也是着实被金兵打怕了,如此优势,竟然还令我不得冒进,意图以战求和,偏安一隅。不过依我之意,如今岳家军初具规模,还未曾上战场检验,便是令我北上攻取汴京,也绝非良机,此手札却是甚合我意。”于是开始整备人马,准备起兵北伐。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兵至郢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派了岳飞起兵光复荆襄之地,但朝廷对岳飞的实力仍旧存疑,其中尤其是与岳飞交好的赵鼎,仔细计算各军人马之后更添忧虑,因为此次出兵,岳家军所部三万,崔邦弼军约有三千,颜孝恭军约有一千九百人,而荆南镇抚使解潜仅派统制辛太率一千二百名乡兵前来助战。加上其余各处民兵义军,此次北伐岳飞所率兵马不足四万。 但赵鼎的担忧无疑是多余的,岳家军如今已有五万余人,不过岳飞也知朝廷自苗刘之变后对外将拥兵自重甚为忌讳,因此一直以三万人马的标准向上请拨粮草,其余两万人皆另行造册,编入随军家眷之中。因此,此次出征,岳飞也只于四万主力军中选了三万,其余人马皆留守江州。在岳飞看来,其余各路人马便是前来,也只不过是个添头与炮灰,对付手下败将李成,只需自己所部三万主力足矣。 不过赵鼎却不知其中实情,于是上奏高宗皇帝道:“臣昨日具奏,岳飞已定今月十九日出师,窃惟陛下渡江以来,每遣兵将,止是讨荡盗贼,未尝与敌国交锋。飞之此举利害甚重,或少有蹉跌,则使伪境益有轻慢朝廷之意。臣愿陛下曲留圣意,凡有可以牵制应援助其声势及馈饷钱粮等事,督责有司速为应,副频以亲笔敦奖激励,且使诸路帅臣协力共济。庶使万全。” 高宗皇帝也深知这一仗断然不能输,于是亲自下诏给刘光世、刘洪道、胡世将等将领,命他们想方设法支援岳飞,无论粮草、人马,一应军资,岳飞但有所求务必尽力筹措。 而右相朱胜非更是于战前派人亲至岳飞军前,奉上镐军美酒,并承诺一旦光复荆襄之地,必为之建节。岳飞虽然知道此役必胜,而随后自己自然要建节,但表面的谦让仍是要有的,于是回复使者道:“丞相待我何薄耶?更多谢使者远道而来,还请使者为飞善辞丞相,岳飞可以义责,不可以利驱。襄阳之役,君事也,使讫事不授节,将坐视不为乎?拔一城而予一爵者,所以待众人,而非所以待国士也。”说罢命人取来银两送到使者手中,笑道:“使者远来,本应多住几日,但大战将起,飞不便相留,些许敬意,以充路上所需,万勿推辞。” 那使者久闻岳飞之名,如今见其高义,为人又极是灵动,自然欢喜,复返临安后,更是在朱胜非面前极力夸赞岳飞为人,使朱胜非亦对岳飞极有好感。 而高宗皇帝为了此战获胜,对岳飞更是赏赐有加,大军还未开拔,便亲自下诏命神武右军与神武中军各选堪披带马百匹,遣使送至岳家军中。而后又因岳飞曾数奏麾下王贵、张宪、徐庆之功,于是更是各赐三人战袍一领,金束带一条。 出兵之日,岳飞于校场内点起主力军三万人并数十员战将,于战前动员道:“而今国家有需,令我率部收复荆襄六郡,诸位已然练兵数月,想来甚是枯燥,如今便带尔等去往战场一试成色。所谓练兵千日,用在当时,此番前去,亦有别路人马相辅,岳某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诸君用命,尽收荆襄之地,断不能在别路人马前失了我岳家军威,倘若有人不服军令,擅自妄为,莫怪岳某军法不容!尔等可知否?” 岳飞话音刚落,下方便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诺!” 随后三声炮响,岳家军大军开拔,江州百姓闻得岳家军出兵荆襄,纷纷走上街头,将许多吃食塞到岳家军将士手中,而岳飞也再一次感受到当年自洪州离开时的盛况。 数日行军之后,岳家军大军来到鄂州渡江北上,此时舟船早已准备妥当,大军登船过江。船行至江心处时,岳飞望着茫茫江面,心中百感交集,自随杜充渡江南逃以来,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亲率大军杀回江北之地。而在其心中,这荆襄之地不仅仅是只收复六郡这么简单,自己的大军将以此处为根据地,逐渐扩张,最终完成自己来到此世间,改写命运的伟业。 想到这里,岳飞看看一旁的张宪等将领,笑道:“此战飞不擒贼帅,复旧境,不涉此江!”麾下众将亦被其豪情所感染,张宪笑道:“恩师过虑了,以我岳家军雄威,便是贼兵十倍于我亦是送战功给手下弟兄罢了。” 大军渡过长江,岳飞求战心切,命大军就地稍事整顿,便率军直扑郢州。 来到郢州城下,岳飞将三万余大军就地扎营,而后在张宪、高宠及数十亲卫相随下,纵马环城一周,观看敌军防备之势。一路行至东北角楼处时,用望远镜远远看到角楼上伪齐军士个个面带忧虑,与别处防备大不相同。于是岳飞计上心来,手中沥泉枪遥指东北角楼,对张宪等人说道:“明日便于此处破城!”而后又命张宪往城下劝降。 张宪领命来到城下一射之地外,对着城上叫道:“守城者何人?请上城相见!” 听见城下呼唤,自有伪齐军士上报守城将领。过不多时,只见一名大汉顶盔贯甲,登上城楼,正是伪齐郢州知州荆超是也,此人曾于徽宗时于皇宫内做过班直,颇有勇武之名,号“万人敌”。 荆超来到城楼上,向下一望,只见一银甲少年将军立马于城下,于是便开口道:“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张宪于下方开口道:“在下乃岳家军麾下前军统领张宪是也,久闻荆将军‘万人敌’之名,因此特来相见。” 荆超于城头哈哈大笑道:“既知荆某之名,如何敢起兵来犯?郢州城高墙厚,人马粮草充足,一旦战事起时,小心尔等性命。不如就此退去,则各自平安。” 张宪听后笑道:“荆将军也曾于宫中侍奉,如今即便离朝已久,岂不知岳家军之名乎?如今我家元帅奉旨收复荆襄故地,亦有诏谕,降者不论前罪,但若是一意顽抗,则天军必伐之。伪齐立国之本,全掌金人相扶,前番若非金人来援,只怕如今开封城也入本朝之手也,安有将军之知州乎?如今兀术于仙人关铩羽而归,金军上下元气大伤,安能再度相援?依在下之见,将军不如献城来降,我家元帅定奏闻天听,则将军亦不失富贵矣!” 荆超闻言尚未回应,反将一旁的谋士吓了一跳,他生怕荆超被张宪说动,且城头军士闻之亦恐动摇军心,于是在城垛处探出头来,高呼道:“宋将休要多言,我等各事其主,誓死不降!” 此言一出,被张宪身后的岳飞听到闻,心中恼怒,便问左右道:“此乃何人?”却不知岳飞此问要当如何。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攻打郢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得主帅询问,一旁踏白军一名军士上前答道:“禀元帅,城头乃是伪齐长寿知县刘楫,此人无能,却擅使诡计,故荆超以其为谋士。” 岳飞听后冷笑一声,对左右言道:“跳梁小丑,亦敢如此张狂,传我军令,破城之后,必要生擒此贼,待我慢慢炮制。”众将领命。 眼见劝降无望,岳飞唤回张宪,众人复返大营。此时崔邦弼、颜孝恭、辛太亦率部前来会合。三支人马于岳家军大营外驻扎,三人则亲入大营,面见岳飞。 一入军营,便见各处将士面容冷峻,行事如风,言谈行动,皆有方度。见此情形,崔邦弼对颜孝恭叹道:“久闻岳飞治下极严,军令至处,无不令行禁止,今日一见,果无虚言。”颜孝恭点头道:“在下曾与岳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其不过一小小统制,但当日一见,颜某便知其非池中之物,如今果然趁风云而上,化游龙于天也。” 三人闲谈之间,便来到中军大帐处,自有亲卫通传进去,不多时便有人来领三人入帐。 岳飞见三人来到,起身相迎,并对颜孝恭笑道:“颜兄一别多年,别来无恙。” 颜孝恭连忙躬身行礼说道:“有劳岳帅挂牵,犹记当年之事,这些年颜某久未至江南,却是久未见到君颜。奈何伪齐势大,又有金人相援,年前大败而归,麾下人马十成中却是去了七成有余,只得不足两千人来援岳帅,实是惭愧。” 岳飞闻言笑道:“三位能够远来相援,便是雪中送炭之举,人马之事勿需挂怀,但此份情谊,岳某却是铭感于心。”说罢与其余两人各自见礼后吩咐为三人看座,并奉上茶来。 闲谈片刻后,岳飞开口道:“如今大军已然齐整,本想为三位接风洗尘,但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因此望三位见谅,待得攻下荆襄六郡,完圣上之功后,岳某定与三位不醉不休!”三人齐称不敢。 而后岳飞召来麾下众将,商议明日攻城之事。忽然有后勤将官入见,言说因大军进兵甚急,后方粮草仍未渡江,目前军中存粮只得两餐。 此言一出,岳家军众将面不改色,唯崔邦弼等三人为之一惊,崔邦弼试探着问道:“既然军粮不济,不如暂且休整,向后催粮,来到后再图攻城如何?” 岳飞闻言笑道:“崔将军过虑了,区区郢州一城而已,两餐足矣,吾以翌日巳时破贼,到时入城取粮便可!” 虽然岳飞说得豪情壮志,但崔邦弼等人却是半信半疑,攻城本就比守城来得困难,说半日破城,着实有些夸大,但岳飞身为一军主帅,既然这般说了,自己等人也不好多言,于是只得听从岳飞安排。 此时岳飞开始安排明日部署,而其麾下诸将也只管认真听其安排,似乎无粮之事并不放在心上。只听岳飞说道:“张宪听令!明日你率前军步卒,起云梯强突城下,若能先登自是为佳,若不能先登,也当将守敌尽数牵制于郢州正门城楼之上。” 张宪起身说道:“诺!” 安排了张宪,岳飞又说道:“牛皋听令!明日你率右军,起火炮、投石车等军械,掩护前军攻城,其余步卒,人人着甲顶盾,护送前军直至城下。” 牛皋亦起身道:“诺!” 随后岳飞说道:“高宠听令!明日正门攻势火热之时,你便率背嵬军步卒两千,着重甲强攻东北处角楼,限你一个时辰内先登上城,断关开锁,迎大军入城!” 高宠起身沉声道:“必不辱命!” 之后岳飞便说道:“其余各军自守阵地,听令而动,届时入城!” 崔邦弼等人见岳飞如此简单便将战术安排完毕,心中大为不解,于是颜孝恭便壮胆问道:“城中守军万余,《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今岳帅只以万余人马攻打城中过万守军,是否过少?某等麾下数千人亦交由岳帅所使,但有所命,定当遵从。” 岳飞笑道:“多谢三位将军,所谓水无常势,兵无常形,临阵以敌,当临机应变,不可固守书本矣。明日三位将军随我观战便可,且未到用三军之时。”说罢命众将各自散去歇息准备。 出帐之后,崔邦弼拉住张宪问道:“张将军明日数千人马攻城,若需支援,但请发话,我麾下三千人马亦可尽力相助。” 张宪笑笑说道:“谢将军好意,区区一城,张某前军足矣。”说罢转身离开。只留下三将于风中独自凌乱。 次日天明,岳飞下令全军上下饱餐,而后营门大开,率军进逼城下。而此时城上荆超也早已准备停当,只见城楼上树起十余架投石车,守城将士人人顶盔贯甲,手持强弓劲弩,严阵以待。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牛皋率众也推出二十余架投石车,与城上遥遥相对。接着前军与右军合计七千余人列于阵前,等待军令。随着张宪与牛皋传下军令,投石车顿时推至不知何时用白灰画好的线前,装弹军士便将石弹、震天雷等物放到弹弓上,而前右两军也各自派出数支队伍,由前军军士手持刀盾,右军军士则是一手持盾,一手扛着云梯。列阵以待。 此时张宪来到阵前,高声道:“牢记训练战术,一战破敌!”随后自己和岳云二人也不骑马,各持兵刃盾牌,来到阵前,而后一声高呼:“杀!”便先冲而上,随后便有数队人马分批跟进。 城头荆超见到宋军发动进攻,一面命弓箭手严阵以待,一面命令投石车装填石弹,向下投射。 随着十余架投石车开动,一轮轮巨石向下飞去,只管往人群之中砸来。但岳家军冲锋却不似其余军队一般,一旦冲锋,便漫山遍野,一拥而上。只见各队军士次第有序,虽是冲锋,但除了各队之间间距拉大外,却是阵形不乱。见到巨石来袭,前军军士抬头观察巨石来处,而后立即高呼方向,右军军士则依前军军士之言,左右移动,并及时用盾牌防御。于是在阵形并不密集的情况下,又能及时躲避,使得城上石炮大多落在空处,只有少数人因防御不及,被碎石砸伤,而被迫退后外,绝大多数人都轻松躲过石炮,逼近城墙。 就这样,当前右两军分批到达城下后,一架架云梯便被竖向城墙。荆超急令人使撞杆意欲推翻云梯,但下方右军军士齐力护住云梯,使得城上推之不动。 而此时岳飞来到岳家军前投石车前站定,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且让城上守军也见见岳家军军械。”牛皋得令,一声令下,二十余架投石车顿时齐发,石弹夹杂着火雷,齐刷刷地飞向郢州城头,顿时在城头各处炸起一团团烟雾。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战下郢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听到城头巨响,下方前右两军如同得到命令一般,前军顶着城头乱箭开始向上攀登,而右军则齐聚云梯之下,一面护卫云梯,一面接应自云梯上摔落的前军军士。阵前的崔邦弼等人哪里见过这般阵法,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颜孝恭见岳飞身处投石车前,便上前劝道:“此处危险,请岳帅后退。” 岳飞笑道:“无妨,敌军投石车不及此处。”话音未落,一块巨石便落在岳飞身前数十步外,顿时惊得颜孝恭一声惊呼,而岳飞则是岿然不动,镇定自若。 颜孝恭仗着胆子站在岳飞身后,问道:“以下攻上,为何元帅军中投石车反而射程更胜于敌?” 岳飞神秘一笑道:“将军可知刺探军情乃是大罪?” 颜孝恭话一出口,便知失言,此时见岳飞并无责难之意,只得强笑道:“岳帅勿怪,只是好奇,因而脱口而出,并无刺探之意。” 岳飞笑笑也不再答话,只是关注攻城之势,而颜孝恭也自识趣,退回阵中。 岳飞看看左右的投石车,心中暗笑,其实岳家军的投石车也是由普通投石车所改造,只不过普通投石车前端配以重物,后端则是绳索,需要以绞盘或人力推动弹弓,装填之后借前方重物下坠之势带动弹弓向上抛射。而岳家军的投石车则是由其亲自设计,取牛皮揉制后编成弹性极强的皮绳。又于投石车顶端安装卡扣,将皮绳分作两股,与弹弓相连。一旦弹弓被绞盘之力绞到后端,装填炮弹后,便有前端重物下坠与皮绳回弹两股力道相加,自然使得投石车的射程更高,更远。 这原理说来简单,但皮绳制作不易,也着实花费了岳飞与后勤一众能工巧匠不小力气。刚一开始,岳飞本打算直接制作弹簧,效果更佳,但发现宋人不善炼钢,又无足够的炉温,以至于无法生产有足够韧性的钢铁,于是只能将此事暂时作罢,改作相对较为省事的皮绳。但这个秘密,虽然被其余军队看到,但却不明其意,而自己也严令工匠保守皮绳的制作秘密,想来也是无碍。 半个时辰过去后,城上荆超发现城头投石车射程不及岳家军远,虽然焦急,却是无奈,只得命人自各处调兵,以血肉之躯固守城头。而城下张宪与岳云率前军连续冲锋十余次,都被城头箭矢及滚石檑木逼退。 眼见正门战况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岳飞回身向高宠使个眼色,高宠便率背嵬军两千,披挂重甲,向城东而去。 比起正门来,东北角楼处的防御力量明显不足,只有数架投石车及千余守军。随着背嵬军躲过投石,来到城下,竖起云梯,又如正门一般,下方顶住云梯,而后高宠身披重甲,率众攻城。 再看背嵬军攻城,又与张宪所率前军大不相同,只见这些军士身披重甲,腰悬马刀,并不携带盾牌,只是一个接一个,次第向上攀爬。城上守军不明其意,便以弓弩来射,谁料箭矢落于重甲之上,只是叮当作响,便四散弹飞,丝毫不能阻挡登城宋兵脚步。 东北角楼处守军大多为新近征来的民夫,未曾经过阵仗,本就胆战心惊,如今见宋军更是不畏箭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当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命人取滚石檑木来砸时,早已为时已晚。只见一个身影在离城头尚有半丈距离时,用力一踩下方军士肩膀,便飞身上城,而后手中长枪一挥,就在城头清出一片空地。 先登之人正是统领高宠,只见他上得城头,将手中虎头錾金枪使开,便如虎入羊群,生生在人员密集的城头清出数丈方圆一块空地来。接着便是数十背嵬军军士身披重甲借其掩护登上城头,对守军展开屠杀。 守军虽然拼死抵抗,但无奈寻常刀枪砍刺于背嵬军身上,竟是难伤分毫,而随着背嵬军登城者越来越多,此处城楼上的守军或被斩杀,或是各自逃命,那两千背嵬军很快便顺利占据了城墙。 随后高宠亲率一队军士往正门冲突,又派另外一队人往城下而去,要斩关落锁,迎大军入城。 此时正门仍在鏖战之中,荆超满脸烟尘,正在拼死抵御张宪猛攻,忽然有军士来报,说东北角楼失守,宋军已然上城来攻。荆超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提了大刀率千余人往东而去。 谁料行得片刻,便正逢一员宋将率众冲杀而来,荆超手起一刀,劈向来将,叫道:“纳命来!” 那宋将闻声,将手中枪单手一挥,与荆超长刀一格,荆超顿时觉得虎口剧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此人好大的力气。” 原来高宠带人一路冲杀,忽见一刀劈来,便一枪格开,而后望向对面持刀之人,竟是郢州知州荆超,顿时心中大喜,暗道:“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功劳么?”于是挺枪刺向荆超,并高呼道:“荆超,昨日不降,今日便是你死期至矣!” 荆超连忙挥刀相迎,但其虽号称“万人敌”,颇有勇武之名,但与高宠这样的稀世猛将相比,着实差距太大,战得数合之后便告不敌,被高宠一枪当胸刺入,死于非命。 主将既死,余下伪齐军士更是不堪,很快便被高宠率军杀散。高宠一路来到正门城楼上,将城头守军不断斩杀,而此时张宪也见到城头已乱,急令大军强攻,很快前军便有数百人攀上城头,开始清剿守军。 此时岳飞远远望见前军已然登城,知道必是高宠建功,如今已然攻破城头。于是回身下令全军出动,列阵往城下而去。 过不多时,大军来到城下,只见此时正好另一队背嵬军已经杀散门口守军,将城门处清空,斩落铜锁,大开城门。于是岳飞下令大军入城,清剿城中伪齐余兵。 但此时崔邦弼等人所率数千人,见到城开,便一窝蜂冲向城中,谁料方出城门,便见一将手提银枪,率众立于街口处,正是岳家军后军统领余化龙。 只见其将银枪一挥,高声叫道:“岳帅有令,入城将士,不得侵扰百姓,但有违者,立斩不赦!” 而三将所率人马,平素虽有悍勇,但却是到处劫掠惯了的人,哪里受得了这般约束,于是便有不服者跳将出来,叫道:“我等刀头舔血之人,惯常入城劫掠,你是什么鸟,却来管爷爷闲事。” 这人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黑影自眼前划过,而后便是脖颈间一阵冰凉,眼前一片鲜红,而对面的余化龙则是面无表情地将银枪上的血迹向旁一甩,冷声问道:“可还有人要效其所为否?” 那军士本是辛太麾下,此时辛太正要发作,忽见岳飞率众入城,于是便要上前诉说。却不知岳飞该如何应答。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二十章 直入襄阳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辛太来到岳飞面前,面带愠色问道:“岳帅,为何贵军将领当街杀我麾下,是何道理?” 岳飞抬眼看了看辛太,问道:“哦?竟有此事,只是不知事起何由?” 辛太说道:“我麾下人马入城想要去城中取些事物,却被元帅麾下所阻,一言不合,便被其斩于马下。” 而此时余化龙也来到岳飞面前,于是岳飞问道:“化龙,可有此事?” 余化龙开口道:“禀元帅,那人意欲率人劫掠百姓,我已言明军令,但那人仍口出狂言,故末将将其斩杀。” 岳飞看向辛太,沉声问道:“此事属实否?” 辛太眼神闪烁,低声回道:“如今四处战乱,军士们生活艰难,于是入城之后,取些事物又有何妨?” 岳飞听后冷哼一声道:“如今尔等受岳某节制,便当遵岳某军令,若是抗令不从,岳某识得尔等,但麾下的刀枪无眼,只怕识不得友军。”说罢回身对崔邦弼和颜孝恭说道:“还请诸位约束手下兄弟,若是出了乱子,只怕面子上不好看。” 而后也不待二人回话,便转身对余化龙道:“你且率后军军士,护住城中百姓,勿使溃兵袭扰,如若再有不长眼的,只管杀了便是!”说罢拍马向前,往州衙而去,只留下崔邦弼等三人面面相觑。 半晌后,颜孝恭叹口气道:“也罢,传令下去,不得劫掠城中百姓,若是有人利欲熏心,失了性命,休要怪我。” 见颜孝恭开了头,另外二人也只得传下命令,依样执行。 这个插曲自然不影响整个战局,郢州守军见城池失守,纷纷溃逃,有来不及逃跑者只得跪地而降。很快整座城池便已经易主,而百姓在岳家军的保护之下,并未受到袭扰。 待得一切停当,岳飞来到州衙,各营将官安顿人马入城驻扎,统计战损,各军统领则来到衙上。此时张宪拖着一人走入衙中,一把将其掼倒在地,说道:“禀元帅,这厮便是长寿知县刘楫,方才意欲趁乱出城,被末将识破,而后擒来,还请元帅发落。” 岳飞于堂上发话道:“刘楫,抬起头来!” 下方刘楫面如土色,身如筛糠,微微抬头,却是不敢与岳飞对视。 岳飞见状冷笑道:“昨日于城头之上好不慷慨激昂,岳某却以为你也是一条好汉,但今日为何一言不发?” 刘楫颤抖着说道:“昨日小人不识天兵威严,方有狂妄之语,今日方知元帅用兵之神,果然名不虚传,刘豫便要顽抗,也无异于以卵击石。如今小人情愿归降,望元帅恕罪。”说罢不断叩首求饶。 岳飞见其丑态,实在懒得理会,于是便挥挥手说道:“无能之辈,要你何用,来人哪,将这厮拖出市口,面南斩首示众。” 刘楫听到此言,顿时吓得软倒在地,一旁刀斧手将其拖出衙外,不多时斩首回报。随后便有各营将战损所获清单交到各军统领处,由各军统领向岳飞回报。此战张宪所率前军因主力攻城,故而受损颇多,前军竟然损了千余人,牛皋右军辅助前军攻城,损失三百余人。更为可怕是高宠所率背嵬军,先登破城不说,战损竟然只有七十余人。而此战斩首伪齐守军七千余级,积尸与天王楼齐高,又有坐地受降者四千余众,趁乱逃出城外的不足两千。城中粮草军械更是所获无数。 这份战报一出,听得一旁崔邦弼三人目瞪口呆,他们也是从军多年的老将,无论攻守之战,也多有经历。但是在攻城之战中取得如此战果,可谓是亘古未闻,至此,他们才知道岳家军与其余军队的不同之处。 听完汇报,岳飞立即安排对战死军士的抚恤事宜,又命随军医士好生照顾伤兵,而后便开始安排下一步进军的计划。 只听岳飞说道:“今日一战,便可知伪齐虽因金军之助而获荆襄之地,然其守备却是不足,陛下有命,务必于秋粮熟时攻下六郡。因此本帅意欲分兵攻打随州,张宪、徐庆听令,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马,并游奕、踏白两军各五百,由中军处再划两千人予你二人,全力攻打随州。” 张宪、徐庆起身答道:“末将领命!”说罢起身率两部麾下将官去各营整备,向东北去往随州。 二将走后,岳飞传令大军就地休整半日,明日便进军襄阳。 而此时襄阳府内,李成正面露难色,对左右说道:“本欲与杨幺合兵南下,攻取临安,但谁知赵构那厮竟然突然之间变了一人,非但不肯同意和议之约,反起大军来攻,诸位可有办法?” 左右面面相觑,下方一将试探着问道:“听闻宋军只得三万余人,郢州又有荆超驻守,城中亦有万余人马,经其一波消耗,到时宋军便是攻破郢州,只怕也元气大伤。而襄阳城池高深,防御得力,又有将军调度指挥,有何惧之?” 李成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开口道:“你可知宋军领军之人是谁?” 那将有些错愕,回道:“听闻是大宋神武后军统制岳飞,虽然此人有些薄名,只怕也是言过其实。” 李成想到自己三度败于岳飞之手的事,正要说话,忽然亲卫来报,说郢州有人来此,于是李成便命左右将那人带上堂来。 只见那人满脸疲惫之色,眼神之中更是充满惊惧之意,见到李成倒头就拜,而后泣道:“将军,大事不好,郢州被破,如今岳飞正率大军奔袭而来!” 闻得此言,李成顿时大惊而起,问道:“郢州城高池深,荆超亦非无用之人,粮草兵卒齐备,如何这般快便被岳飞攻下?” 那人战战兢兢地回道:“禀将军,岳飞于昨日兵临城下,今日卯时起兵攻城,方到巳时便已破城,荆超将军以身殉国,城中守军被斩杀过半,积尸数丈。其余人等,无不坐地而降,死里逃生者不足两千。” 听了这番话,在座的将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攻城之战,不出两个时辰便斩敌数千,破城而入,这等战事可谓是闻所未闻,顿时堂中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过了良久,李成才缓缓开口道:“诸位可还觉得岳飞用兵是言过其实否?”众皆默然。 最终李成无奈下令道:“立即传令下去,全军撤离襄阳府,之后再作计较。” 次日岳飞留人守住郢州,自己则亲率大军一路去往襄阳府。来到城外,只见城门大开,城头就连旗帜都无一杆,守军更是不见一人,于是便心生疑惑。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二十一章 随州阻行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大军来到襄阳城下,只见城门洞开,内里却是空无一人,心中有些疑惑。一旁的施全见此情形,手一挥,便有两名踏白军军士拍马往城中而去。 过不多时,只见那两名踏白军军士带着一名老者来到岳飞面前,而后说道:“禀元帅,城中并无驻军,只有百姓留于此处,详细情形元帅可亲自询问这位老丈。” 岳飞自马上跳下来,对那老者见礼之后开口问道:“敢问老丈可是久居此城?襄阳守将乃是何人?又是何时自城中撤军?” 那老丈见岳飞是军官模样,便要下跪说话,却被岳飞扶住,于是战战兢兢地说道:“小老儿世代居于此地,做小买卖为生,这城中守将名为李成,原本近日其勒令全城百姓不得出城,说有兵患来到。但今日清晨,突然城门大开,只见守城将士纷纷出城往北而去,行色甚是慌张,为何而退,小老儿却是不知。” “李成?”岳飞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愣,随即便想到这手下败将,想来这厮三次败于自己手中,心中早已胆寒,又听得郢州城破,因此不敢与自己相争,于是便弃城而走了。 想到这里,岳飞一声令下,大军尽起,便往襄阳府中驻扎,同时安排人马于城中各处抚慰百姓不提。 这一日,岳飞正在府衙看着地图思索下一步进军路线,忽然亲卫带着一个踏白军军士入帐来到案前。 那军士行过礼后,将一封战报送到岳飞面前,说道:“禀元帅,张、徐二位将军于随州城下受阻,恐元帅等得心急,因此派小人先来元帅处上报。” 岳飞点点头,吩咐亲卫将那军士带下去用饭歇息,自己则是展开战报,仔细观看。 原来张宪与徐庆二将率领前左二军并中军共计九千余人自郢州出兵,进军随州,伪齐随州知州王嵩听闻岳家军前来,又知其一战攻下郢州城,因此不敢于旷野之中与之相对,便收拢各县人马,齐聚随州城中,屯兵固守。 张宪与徐庆来到随州城下后,稍作休整,便起兵攻城,谁料城中守军在王嵩指挥之下死战不退。而张宪前军于郢州之战中便有损耗,因此此战由徐庆的左军为主攻,张宪率前军及中军将士为辅。 初时两军士气正盛,大战开始之后,岳家军借着投石车之利,很快便占据了上风,张宪与徐庆二人更是先后登上城头数次。但那王嵩却是极为坚韧,不断调集军队反攻,将岳家军占据的城头再度夺回。 大战之中,徐庆右臂被流矢所伤,拿不动兵刃,只能靠后指挥,只有张宪一人率军攻城。而随着战况越加激烈,岳家军连日行军导致的疲惫也渐渐显现出来,城中守军便逐渐占据上风,一连数次逼退攻城的岳家军。 无奈之下,张宪只得收兵回营,以待次日再战,但那王嵩确有谋略,不肯坐以待毙,于夜深人静之时,派轻骑出城偷营。虽然岳家军军纪严明,并未使其得手,但却是惊得大军一夜未睡。于是次日再战,更是大不如前,数波冲锋皆被王嵩组织人手击退。 岳飞看罢战报,唤来诸将,而后众人将张宪战报逐一传阅,看罢之后,岳飞还未开口,牛皋便起身说道:“哥哥勿忧,小弟愿率右军三千人去助张宪贤侄。定要将王嵩那厮擒来送予哥哥。” 岳飞见其请缨,于是便说道:“既然牛兄弟有此意,便依你所愿,但此战去往随州,只许你三日军粮,三日内务必拿下随州城,你可应承?若是心有所虑,便换个兄弟去亦可。” 牛皋一听,顿时急了起来,叫道:“三日便三日,牛某生平最受不得激,日前在郢州时便已手痒得紧,哥哥且在此稳坐,看小弟破了随州前来缴令。”说罢转身便走,引得众将一阵哄笑。 待得牛皋出营后,下方杨再兴说道:“牛将军独自一军前往相助,只怕力有未逮,不如小弟也随其前往如何?” 岳飞听后笑道:“无妨,我知牛皋之能,只是这些年一直有些懒散,如今正好借此事逼一逼他,我等静待其消息便可。” 却说牛皋领军出营直奔随州而去,半途上仔细回想,突然一拍脑门,怪叫道:“哎呀,却是中计了!” 一旁的董先笑道:“牛兄,我等又未曾对敌,何来中计之说,莫不是担心粮草不足,三日内缴不了令么?” 牛皋叹道:“当时不察,又被岳哥的花花肠子绕了进去,张宪是他徒弟,徐庆也是久经沙场之将,二人攻随州三日都未曾得下,我去了无非也是个添头。岳哥这是逼我用脑子啊,烦躁!” 董先奇道“莫非牛兄心中有计?” 牛皋苦思良久后突然灵光一现,而后附耳对董先低语数句。董先听了一愣,说道:“牛兄,果真要如此么?” 牛皋笑道:“知道为啥我为统领你为副么,论武勇,我比你强那么一点点,脑子亦要比你活泛那么一点点。”董先听后不禁苦笑不语。 张宪与徐庆又经历一天苦战,正在营中对坐长叹,突然有亲卫送进一封书信来,说是牛皋将军率军相援,并有书信呈上。 于是二人展信观看后顿时目瞪口呆,半晌之后,徐庆方说道:“此计虽然行险,亦非不可,我等便试上一试如何?”张宪思索许久后也只得点头。 而此时的随州州衙中,王嵩与麾下诸将正共坐一堂,下方一将笑道:“久闻岳飞智近乎妖,行军打仗颇有章法,于江南西路亦传说其出兵必胜,其麾下张宪、徐庆如其左膀右臂一般,原本以为这二人也有些本事,但三日连攻,却是无功而返,想来岳飞也不过如此。” 众将听后高声赞同,唯有王嵩眉头紧皱,半晌才说道:“诸位莫要轻敌,这三日来,我等虽然数十次击退宋军,但诸位可曾发现,那岳家军进退有度,不失方寸。而今日我统计过我军与其伤亡比例,虽然岳家军为攻方,但我军战损却是其三倍有余。我等守城,本当占优,反而损失超过攻城方,岂不奇怪?依王某之见,还是当打起精神,好生御敌方为上策。而且我也已经传书到襄阳,请李成将军起兵来援,想来也快到了,到时里外夹击,方是必胜之理。”众将点头称是。 次日一早,张宪再度率兵来攻,王嵩依旧指挥若定,一波波地顽强抵御着岳家军攻势,不落下风。 两军正在鏖战之时,突然岳家军大营处喊杀声四起,张宪听到动静,急回头时,只见一支伪齐人马突入大营,四下放火,整片营地陷入一片浓烟之中,顿时大惊失色,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二十二章 妙计破随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张宪正率军攻打随州城,忽见后营起火,喊杀声震天响起,顿时大惊,急召大军回营救援。 而在城头督战的王嵩见宋军突然如潮水般退去,连忙向远处眺望,见其大营处烟尘滚滚,火势熊熊,正不知是何人趁机偷营时,突然有亲卫上前禀报,说北城门处有一军士悄悄摸到城下,向上传话,说是李成将军如今固守襄阳府,将岳飞大军阻住,收到王嵩书信,特分兵前来相助,如今正在冲击宋军大营,望王嵩尽快接应入城。 王嵩闻言大喜,连忙吩咐下去,点起城中半数人马,大开城门,冲向宋军大营。 就当王嵩率兵来到宋军大营外,只见一队身穿伪齐军服的人马,正在与徐庆所率大军于营门处交战。王嵩高呼一声:“友军勿惊,王嵩前来助你!”说罢手中大刀一挥,便率军冲杀过去。 见到王嵩率军来到,那为首伪齐将士与徐床大军立即向两旁散开,于是王嵩大军得以顺利冲入宋军大营中。 但方一入营,王嵩便见营中处处堆放着枯枝败叶,烟火犹自正在燃烧,而各处大帐丝毫无损,心中正在疑惑,忽然那支伪齐人马与徐床合兵一处,将营门堵得严严实实,紧接着各处大帐掀开,一队队手执巨盾的宋兵蜂拥而出,将王嵩所率人马团团围住。 见到此情,王嵩心知中计,连忙率军突围。但失去了城墙的护佑,伪齐军士哪里是训练有素的岳家军对手。只见巨盾不断向前进逼,根本无惧伪齐军士的刀枪,而一旦有伪齐军士靠近巨盾,便听一声号令,无数长枪自盾牌缝隙中刺出,将靠近之人当场刺死。 于是整座宋军大营之中,只听到一声声岳家军的号令声响起,而后便是伪齐军士惨呼痛苦之声相随。转眼之间,王嵩大军便损失了半数有余,可以说,这已经不能算是一场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而就在王嵩所率大军被困于营中围杀之时,有一支二三百人的小队身着伪齐军服,来到城下,向上呼喊。城中守将连忙上前回应,只听下方军士急道:“知州大人与援兵正与宋军血战,如今两军不分上下,若得助力,必当大胜,因此命小人前来搬兵相助。望将军速派大军,助知州大人破敌。” 城池离宋军大营犹有数里,哪里看得清营中战况,那守将听是王嵩军令,立即下城,再点人马,开城而出,又见城下那队军士人人满身血污,便说道:“诸位兄弟辛苦,且入城休整。”说罢便率大军出城而去。 看着守将远去,那队军士面露喜色,中间一员小将对众人使个眼色,便入城向城头而去。 来到城头,见到城上守军,那小将便对众人说道:“诸位连日守城辛苦,且让小弟助各位一阵。” 城头一员将官见这小将甚为面生,疑惑地问道:“小兄弟是哪营军士,这般年幼,也来从军?” 那小将笑嘻嘻地说道:“莫要看我年幼,却是有把子好力气。”说罢自背后抽出一对铁椎枪来,带着风声便砸向问话将官。 那将官不及反应,被其一枪将头颅砸个稀烂,顿时将城上守军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那小将高呼道:“某乃岳家军前军副统领岳云是也,尔等知州王嵩已被擒杀,尔等若是就降,可免杀身之祸,否则格杀当场!”说罢率领手下二三百人,对城头守军展开屠杀。 随着年纪渐长,岳云的心智逐渐成熟,双臂更是有千斤巨力,于城头处将一对铁椎枪使开,手下更无一合之敌。 而就在岳云于城头展开屠杀之际,早有麾下军士来到城下,大开城门,便有一队宋军在张宪带领之下杀入城中,过不多时,各处城头尽数易主,城上旗帜亦被换成大宋旗帜。 而此时被困在宋营中的王嵩犹在死战,忽然外面一声令下,手执巨盾的岳家军军士纷纷向后撤退,给王嵩残兵留出一块空地来。 王嵩正是疑惑间,只见徐庆与一黑脸大汉排众而出,只听那大汉手挥铁锏叫道:“王嵩,还不下马就降?若是再度顽抗,定斩不饶!” 王嵩见此人正是当初身穿伪齐将服,假意与徐庆厮杀之人,怒道:“恶贼,王某不慎,误中尔奸计,若是有胆,且来领教王某手中刀,若是胜了,再说降不迟!”说罢挥刀而上。 那黑脸大汉正是此刻志得意满的牛皋,见王嵩杀来,便挥锏接住,不过十余回合,王嵩便被其一锏打中后背,吐血落马,被岳家军军士擒获。而此时王嵩所率大军已被杀得十停中只余三停,此时见主将被擒,于是更无斗志,纷纷将手中兵器弃于地下,坐地受降。 此时徐庆看到随州城头飘起大宋旗帜,于是对牛皋笑道:“张宪将军已得城了。”说罢两人各自收拢人马,起身向随州城而去。 入得城中,二人又命麾下军士安抚百姓,救治伤员,随后便直奔州衙。见到二将入衙,张宪和岳云便迎将出来,一同来到州衙内。 来到堂上,张宪与徐庆共推牛皋坐了首座,说道:“此番若非将军妙计,岂能这般轻易得了随州,将军之功,当坐首座。” 牛皋推托再三后无奈坐下,笑道:“只是在下突然灵光一现罢了,能够成功,还赖两位相助。” 原来牛皋当日被岳飞所激,定下了三日破城之约,出来后便后悔起来,但牛皋为人极好面子,自然不肯回去低头,于是绞尽脑汁想破城之法。说来也怪,竟然给他想到在大军在进入襄阳府之时,正好踏白军在城中捉到一个伪齐使者,那使者正是王嵩派来向李成求援的,不料李成弃城而走,而岳飞大军刚到,正好把那使者堵在城中,于是岳飞等人便知道王嵩求援之事。 牛皋想到此节,便想出一个假扮援军诈王嵩出城之计来。他一面飞马传书张宪和徐庆,让他们紧围随州,不可把襄阳府已入岳飞手中之事让王嵩知道,一面派人复返襄阳府中,将府库中李成大军来不及带走的军服取了数百件来。 而后又让张宪依旧攻城,徐庆于营中点起火堆,自己则和麾下几百人马换上伪齐军服,假作相互厮杀,引王嵩出城接应,待其中计之后,再将王嵩困住。 张宪则在借意回营之时故意命大军分散而奔,做出一副溃逃的模样,待王嵩中计后便集结起来,由岳云率二三百人,依旧扮作伪齐军士,诈城中守军再来救援。而自己则于路上设伏,将来援人马一网打尽,而后待岳云入城之后攻下城门便引军入城清剿残余守军。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二十三章 伪齐得援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说来牛皋夺取随州的计策算不得太过高明,若是王嵩仔细辨别,或许并不会中计。但无奈张宪与徐庆已经连续攻城数日,王嵩也已是精疲力尽,此时听闻李成来援,心中欢喜之余,便来不及思索,因此中计。 随州之战中,岳家军斩敌五千余级,兵败而降者更是不可胜数,而岳家军的战损却只有两千余人。 得了随州,张宪等人留下守军,而后返回襄阳与岳飞会合,并将王嵩押回襄阳府,交由岳飞处置。张宪和徐庆具述牛皋之功,又言岳云孤胆深入虎穴之勇,于是岳飞终于破天荒地第一次为岳云记了战功,也算是对临安时高宗皇帝对他的安顿有个交待。而王嵩因其负隅顽抗,免不了就地吃了一刀,斩首示众。 岳飞大军连克三郡,就地休整,等待粮草军需之时,战报也传到了伪齐皇帝刘豫面前。这份战报,让原本陶醉在皇帝温柔乡中的刘豫大为吃惊,他万万不曾想到,城高墙厚的三处城池竟于数日内陷于岳飞之手。这让他不禁想起当年岳飞深入虎穴,刺杀杜充的故事来。“绝不能够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定要将岳飞阻住,断不可使其北进。”想到这里,刘豫还是想起了前番保住自己的金人来,于是立即修书一封向金军求援。同时调集麾下各处兵力集结,意图以金齐联军切断岳飞北伐的路线。 但书信送出后,刘豫却未曾得到前次像兀术那样的大军支援,金军只派出了一支万人队前来相助,领兵的更是只有区区一个万夫长而已。 无奈之下,刘豫只得抽调河北、河南两地签军,并来援金军,与自襄阳府逃出的李成合兵一处,号称三十万大军,陈兵于邓州以南的新野,摆出一付要与岳飞决战的模样。 岳飞收到消息,并不惊慌,前番踏白军早已探得金齐联军号称三十万,但金军只得可怜的一万人马,其余大多是河北河南后调签军,唯一能打的,也不过只有李成麾下数万人马而已。既然自己这手下败将又赶着来挨打,自己如何能不笑纳这场胜果?想到这里,岳飞将众将传来,安排与金军决战的事宜。 等众人来到,岳飞便讲述了如今敌军情形,而后安排道:“王万、辛太,你二人率后军三千人,辛太麾下千余人,往清水河屯兵,切记,一旦战事起时,需且战且退,务必诱敌深入。” 下方王万立即起身接令,而辛太则是愣了一下,这才起身。 随后岳飞又安排道:“此番交战,各军统领仔细约束将士,务必严守阵形,牢记训练要点,一旦李成军溃逃,便要追击,亦不得乱了队形。杨再兴,高宠,你二人领二千游奕军,于敌军来攻之时分作两队,来回冲破敌军阵形。切记,不可恋战,待得敌军退时,有序追击,不可深入。” 众人领了军令,各自退去,而辛太回营之后,仔细思索,一连数日跟随岳飞大军,他已然见识到岳家军之厉害,原本只是想跟着混一混军功便好,不料今日岳飞竟然派他与王万一同去做诱饵。当时便让他十分惊讶,虽然岳飞智计百出,行军打仗又极有方度,但大战起时,若是有个万一,自己岂不是要送命于清水河边了,而且金军铁骑一旦冲来,凭自己千余乡兵,便是给其填牙缝都不够。 辛太越想越怕,最终狠下决心,于夜半时悄悄唤起营中军士,趁夜拔营起寨,逃往峡州。 次日王万起兵之时,发现辛太已然遁逃,无奈只得上报岳飞,而岳飞则笑问道:“吾已知晓,便是无辛太,你可能诱敌否?” 王万立即回道:“便是王某一人,也当遵元帅军令!” 岳飞听后哈哈大笑道:“答得好,不愧为我岳家军良将!速去起兵吧。”王万依令出兵自往清水河驻扎。 而另一边的李成得了援兵,虽然看着那良莠不齐的签军着实有些头疼,但人数的壮大无疑也给了他极大的信心。这些天他也早已探明,岳飞此来所率人马不过三万有余,而自己则是其十倍之多。就算岳飞勇猛无双,但莫非他麾下军士也能个个以一当十?自己这许多人马,便是耗,也能耗死岳家军了。想到这里,李成亦是心中大定,并对此次报仇雪恨极度期待。 次日天明,李成正在巡营,忽有探马来报,说于清水河见得岳家军先锋驻扎在河边,约有两三千人模样,而大军犹未来到。 李成闻言大喜,便想趁岳飞大军未到之时,将这股先锋人马先吃掉,再携胜势与岳飞决战。于是立即传令下去,起三万人马直往清水河扑去。 而王万此时早已在清水河边等待多时,见到李成人马来到,立即于河边布置防守,手下军士张弓搭箭,静待伪齐大军冲入射程之中。 随着李成人马接近河边,王万一声令下,顿时箭如雨下,将前方冲锋的伪齐军士射翻在地。 但李成见河边防守之人果然只得两三千人,心中更是信心倍增,传令大军全数压上,从各处搭桥渡河。 王万率军死守河岸,但无奈李成人马众多,将战线拉得极长,早已寻得防备不到的地方渡河来攻。王万见两侧已有伪齐军士过河厮杀,而浮桥也已经搭起数座,知道时机已至,立即下令撤军。 李成见王万率军逃遁,便要起兵追击,而一旁有将领劝道:“岳飞先锋损伤不大,将军需小心埋伏。”听到此言,李闻立住战马,站到鞍上仔细观望,而后说道:“那支人马人人慌不择路,四散奔逃,旗帜凌乱,便连令旗亦丢落在地。不似诱饵,可追之。”于是立即下令大军追杀岳家军。 李成的这番判断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宋时战争,很少考虑细节,本军旗帜,更是不可轻易丢弃,尤其是令旗,一旦战时失旗,轻则一顿鞭打,若是主帅心情不好,便是砍了头也是常事。因此李成见令旗失落便判断王万所部并非诈败,因而放心追击。 但岳飞行事,自然不同寻常,他在训练手册之中便写得清楚,若是诈败,务必四散而逃,并将旗帜乱掷于地。初时很多将官不明其意,但当岳飞仔细为众人解释之后方才明白细节之处。 就在李成信心大振,意图吃掉王万所部时,却不知不觉已经追了数里远近。而前方岳家军突然停步,迅速聚拢在一起,面对冲锋而来的伪齐大军,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冷笑。 李成正在疑惑之时,道路两侧小山后突然一声炮响,无数宋兵蜂拥而来,当先帅旗之下,不是岳飞还有何人?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决战新野市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李成一路追击王万先锋,正好闯入岳飞大军设伏之地,一声炮响后大军齐出,将李成军后路截断。 岳飞立于帅旗之下,手举沥泉枪,高叫道:“李成,还认得岳某否?” 李成眼见中伏,望着远处岳飞,气得七窍生烟,怒吼道:“岳飞,数番交战,你却只敢藏于大军之后,施放冷箭,今日可敢与李某独斗否?” 此言一出,早就恼了一旁牛皋,一催座下乌骓马,挥起双锏冲锋而来,口中犹自叫道:“手下败将,哪里来的脸面来与岳哥交锋,且看牛某取你狗命!” 见牛皋冲来,李成提双刀迎住,两匹战马于场中滴溜溜打转,马上二人则是锏来刀往,斗得不亦乐乎。 岳飞见牛皋不落下风,觉得这般斗将,甚是无趣,于是沥泉枪一挥,四下里岳家军便列阵紧逼伪齐大军,两军就此展开厮杀。 此次出兵李成原以为只是面对王万所率两三千人,因此并未出动自己主力,只率三万签军而来。这些签军本就是各处溃兵、民夫组成,打打顺风仗或可,但面对岳家军这般的铁血军团,哪有胜算。 开战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岳家军便将这批签军杀得丢盔弃甲,再无相战下去的勇气,只管往岳家军阵列缝隙处拼命乱挤,哪里还顾得上岳家军刀枪齐至。 而此时李成与牛皋大战二十多个回合,难分胜负,但此时见己方大军已乱,李成便萌生退意,左顾右盼之时被牛皋看准时机,一锏击于右肩甲处。李成痛呼一声,失了右手刀,拔马败走。而此时残兵亦在付出数百人性命后终于将岳家军的包围圈冲开了一条血路。李成见状,也顾不得旁人,立即跃马而出,夺路狂奔。 岳飞见李成败逃,立即挥军追击,一路追回清水河边,无数伪齐军士于慌不择路时落水而亡。而岳飞率军追到河边,止住人马,一旁张宪问道:“恩师为何不追?” 岳飞笑道:“穷寇莫追,一旦深入,恐被人包了饺子,今日且留李成性命,明日好将其大军尽数拨起,方显我岳家军之威。”说罢命大军借李成军搭起的浮桥过河,来到离李成大军十余里外扎营歇息。 李成率领残军一路逃回营中,这才心情稍稍平静,想到自己几次三番败于岳飞手中,更是气愤难平,于是急召众将商议次日进兵之事。 次日天明,李成大军上下便饱餐一顿,而后于新野旷野之中列成阵势,以备决战。 而岳飞也知道李成昨日中计,必不肯善罢甘休,于是早已做好迎战的准备。当李成大军一动,早有踏白军军士来报,于是岳飞立即命大军集结,也往新野而去。 当宋齐两军会于新野城外四十里处后,相互射住阵脚,遥遥对峙。岳飞抬眼放去,伪齐军果然声势浩大,只见各处旗帜遮天蔽日,刀枪反光将阵前照得一片通亮,虽然不及其所号称的三十万大军,但亦有近二十万人列于阵前。 李成此时也在阵前看到岳家军军势,但见岳家军将士人人面容冷峻,便是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亦面不改色,反而因为以少敌众更添杀伐之气。在李成眼中,岳家军上下宛若一个整体,隐隐之中一道血气冲霄而起,似乎将顶上云层都冲散了许多。阳光洒落在全军将士身上,映出一片金黄,竟然给李成一种仿佛面对传说中的金甲神将般的感觉。而反观己方大军,虽然声势浩大,但因为大多是临时征调的签军,虽然努力地站稳阵列,但仔细看去,其中众多军士两股战战,神色慌张,似乎被岳家军军威所摄,已然心有退意。 在两军主帅观望过阵势之后,王贵所率中军在此前数战之中,皆未曾参与,因此不等岳飞发话,便上前请战道:“大哥,其余各军兄弟皆有所斩获,便是余将军所率后军亦曾入城清剿残兵,唯我中军人多,却是至今未动。此番大哥且让我手中金刀也上阵去沾些荤腥如何?” 见到王贵请战,牛皋自然不肯落后,亦上前说道:“我与王贵兄弟惯常一道作战,若他要去,则小弟亦要跟随,望岳哥成全。” 此时一旁的崔邦弼则说道:“对面伪齐人多势众,若是只得两军出动,只怕难以建功,不如再多派几支队伍方好。” 岳飞笑着说道:“且止,此贼屡败吾手,吾意其更事颇多,必差练习。今其踈暗如故。夫步卒之利在阻险,骑兵之利在平旷,成乃左列骑兵于江岸,右列步卒于平地,虽言有众十万,何能为!” 说罢对王贵说道:“尔以长枪步卒,由成之右击骑兵,牢记方阵战术,不可散乱了阵形。” 王贵答道:“得令!”说罢退往中军仔细安顿。 岳飞又转头对牛皋说道:“尔以骑兵,由成之左击步卒,我再派游奕军一千,踏白军一千于两翼相辅,务使骑兵冲锋,不可停步。” 牛皋笑道:“大哥放心,且看牛某手段。”说罢与杨再兴、施全相伴而去。 而此时李成也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心想虽然岳家军军威浩荡,但毕竟人少,一旦冲杀起来,自己便是以人头来填,也定可将其淹没。于是一声号令,大军齐齐向前推进。 大战开启,王贵先率中军五千人冲锋而上,只见中军步卒中由手提巨盾的前队开路,后面则是数排长枪兵,中间便是弓弩手,组成一队方阵,在奔跑之中队形也无丝毫散乱。 而李成这边骑兵有金军骑兵万人及李成所部骑兵万人,合两万余人,见到王贵率军来攻,那金军万夫长一声令下,无数战马便缓缓奔跑开来。 金军轻骑骑手利用自己精湛的骑术于各处来回穿插,手挥马刀,嗷嗷怪叫着冲向岳家军,在领头的金军万夫长看来,这群步卒无非是行动统一,不似从前所遇宋军一般散乱罢了,一旦冲锋过去,依旧是一堆站着不动的靶子而已。 王贵见到金军骑兵先至,一声号令,前后左右持盾军士立即重重地将巨盾插入地面,后方立即再上一队,两人一组,将巨盾牢牢抵住。随后后排弓箭手一轮仰射,便是一片箭雨落在来攻金军轻骑之中,顿时将先头百余人射落马下。 一轮射罢,金军先锋便已杀到,只见其当先数人来到盾前,正要挥刀,但下方突然伸出无数长枪,正中马腹,顿时战马吃痛,纷纷倒地,随后又是无数长枪递出,将落马金兵尽数刺杀。 金军眼看正面难突,于是在那万夫长率领之下,向旁绕去,同时取出手弩向岳家军射击,但军阵四面皆有巨盾把守,中间亦有手盾防护。金军弩箭虽多,却是杂乱无章,被岳家军全数挡下。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李成的噩梦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金军轻骑连番试探,但岳家军方阵犹如铁桶一阵,根本难以攻破。无奈之下,金军万夫长只得率骑兵不断发动冲锋。于是两军便于江边展开浴血厮杀。 随着不断冲来的战马应枪而毙,金齐联军的骑兵虽然势众,但却在不断的消耗之中,每一轮冲锋便会有数十匹战马倒在盾墙之前,亦会有百余骑兵被箭矢所伤,跌落马下。 反观岳家军方阵,则是于一次次的冲击之下顶住来攻之敌,逐步将骑兵逼到河边,再难发挥冲锋的优势,在巨盾的不断进逼之下,伪齐骑兵率先开始溃退。这一退不打紧,反将金军轻骑堵住,纷纷跌落到江水之中。金人本不擅水性,一旦落水,便如同靶子一般被岳家军弓箭手一一狙杀。 此时王贵也自中军之中跃马冲出,手提金刀在亲卫护佑下对溃逃敌军进行追杀,那金军万夫长慌乱之间,难挡王贵金刀,被其一刀斩于马下,金齐联军骑兵便告大败。 就在王贵与金齐联军骑兵大战之时,牛皋率领右军骑兵也已经杀到李成步卒面前。只见牛皋铁锏一挥,一众骑兵便将手弩搭起一轮齐射,将阵前数百伪齐军士射翻。此时李成也反应过来,命步卒后阵弓箭手开弓搭箭,射向来攻的岳家军骑兵,顿时万箭齐发,将牛皋所率轻骑尽数笼罩在箭雨之下。 但岳家军骑兵比起别处骑兵又是不同,只见其马匹之前覆盖半甲,尤其是面部脆弱之处,还配以面罩,而上方骑士则是一手执盾,一手执枪,来回格挡。那箭雨虽众,却是对马匹和骑士杀伤甚微。 而在伪齐军一轮齐射之后,牛皋早已率军杀到阵前,只见牛皋一马当先,后方骑士依次列阵,形成一个箭矢般的阵形,于伪齐前军处杀入。 当先的牛皋身着重甲,伪齐箭矢射之不动,但其双锏翻飞处,无数伪齐军士被打的头破血流,倒地不起。而后方骑士则是以长枪左右乱刺,使伪齐军难以靠近。片刻之后,这支骑兵便杀穿步卒大阵,来到大军身后。随着牛皋一声令下,整支骑兵转了一个小圈,再度自后军处杀入阵中。 正当李成吩咐大军齐聚,意欲将牛皋骑兵堵住之时,大阵两翼再告失利,只见杨再兴和施全率领游奕、踏白两军,只于两翼处放箭,扰乱伪齐步兵阵形,使之难以齐聚。 两相配合之下,伪齐步卒阵形大乱,听着场中不断响起的长枪刺入身体的扑哧之声,伴随着无数伪齐军士悲呼惨叫之声,那些原本就不善战阵的签军彻底崩溃了。在他们眼中,当先挥舞双锏,不断将自己身边之人打得脑浆迸裂的黑脸汉子,便如同地狱之中嗜血的魔王一般,而其身后那些面无表情,只管拿长枪不断刺出的骑士便如一群催命的夜叉,所过之处,无人幸免。再加上两翼那两支来去如风,一击即退的骑兵,更是不断将溃散的军士一一击杀。开战只得半个时辰,步卒阵中便已是血流成河,落脚之处,皆是血泥。 “逃吧,这么多人,万一成功逃脱呢?”这个念头自每一个签军心中生出,于是便有人哭叫着向外逃窜。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余人自然效仿。转眼之间,那数万步卒便如潮水一般四散而逃。 李成见两处失利,本想分中军相助,但看到离自己一射之地处,岳飞正冷眼看着自己,其身后更是有一支黑甲骑兵,正在严阵以待,而两侧亦有数支人马紧盯着自己。 李成明白,一旦自己中军分兵而去,岳飞必定大军齐出,攻陷自己中军。于是李成陷入两难之地,若不分兵,则两军必将被岳家军蚕食,若是分兵,只怕大军来攻之时,自己将更无抵挡之力。 就在李成犹豫之间,步兵大阵溃败,无数签军发了疯般地四散奔逃,有些如失心疯一般,冲入中军后阵,顿时将自己中军冲的散乱。 战机往往就在一瞬之间,岳飞在前军与李成对峙许久,此时见其中军后阵散乱,顿时眼放精光,一声号令下,大军便冲锋而出,杀向李成中军。 李成见岳飞率军来攻,一面命后军严守阵形,一面指挥前军准备防守。而岳飞在率军冲锋之时,早已将灵宝弓拿在手上,搭上雕翎箭,眼见李成已在射程之内,立即便开弓一箭射去。 李成正在指挥人马防守,忽然心头一悸,若是寻常人,只怕就要抬头张望,但李成那作为弓箭手的本能却感觉到危险来临,反而立即压低身形。 就在他低头的同时,一支羽箭如流星一般自其头顶划过,将铜盔射落,而后余力未衰,正中身后“李”字帅旗,将大旗射作两段。 李成被这一箭惊出一身冷汗,侧身一望,岳飞又自箭袋中抽出一支雕翎箭来,似乎又要射向自己。李成此时再也顾不得许多,立即回马向后逃窜,不敢稍停。 不得不说,岳飞此举可谓是杀人诛心,四度与李成交锋,几乎次次以弓箭将其击败。要知道李成出身弓箭手,在宋军之中时便以神箭闻名,因此其对自己弓箭极为自信。而岳飞与其数度交锋,很少正面与其对敌,单以弓箭取胜,从心理上不断对李成施以打击,因此李成一见岳飞弓箭,便胆战心惊,不敢相斗。 李成一退,大军顿时群龙无首,各处签军更是慌不择路,四散奔逃,岳飞率大军追杀二十余里,伪齐军士沿途伏尸无数,军械旗帜散落遍地。旷野之中,血流成河,大军所过之处,尽是泥泞不堪。 李成率领残兵一路向北飞退,根本不敢回头观望一眼,就连经过大营时都只是绕边而去,生怕耽误了半秒行程。此时李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远远的,无论之后再有何事,也断不与岳飞这杀神相见。” 岳飞率军追杀半天后,收拢兵马,将李成大营及沿途丢弃的旗帜辎重一一收缴后方才回兵襄阳府。 此一役,岳飞以三万余人大破金齐联军三十万,可谓是尽显其功,也因此一役,使得岳飞成为了李成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无数次于半夜惊醒间便想到岳飞神箭及此役惨败,因此,终身不敢再窥襄阳府。 李成大败,消息传至刘豫处,使得这伪齐皇帝更加惊慌失措,想到自己方坐上帝位不久,便可能再度跌落龙椅之下,刘豫便惶惶不可终日。却不知他该如何应对岳家军的攻势。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进军邓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刘豫在收到李成大败的消息后坐卧不宁,左思右想后还是将希望寄托在金人身上,于是接连写了数封书信送至金国,向金人求援。 但金国此时也不平静,兀术于仙人关一役中损兵折将,使得金国举全国之力入蜀的计划失败,如今金军主力已然元气大伤。而且此时正值酷暑,金人不耐炎热,皆在北方避暑。一连接获刘豫数封求援书信后,金军亦恐伪齐战事太过失利,以致影响三分天下大局。于是在众人一番商讨之下,决定派出刘合孛堇率一支金军南下,援助伪齐对抗岳家军。 刘豫接到答复,喜不自胜,立即调集陕西、河北人马,并李成残兵,合计数万人南驱邓州。而这一次刘豫也受到了上一次的教训,不敢再以李成为帅,而将指挥大权交给了刘合孛堇。 此次金齐联军与上次不同,金军伪齐军各半,因此战力亦不可与上次同一而论。金齐联军浩浩荡荡开到邓州西北,扎下连营三十余座,想要以此为界,阻击宋军的意图昭然若揭。 消息传到朝中后,高宗皇帝听闻金军来攻,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命枢密院给岳飞下发《措置防守襄阳随郢等州省札》。 其中略道:“指挥出兵收复襄阳、唐、邓、郢州、信阳军六郡地土,并委岳飞随宜措置差官防守,如城壁不堪守御,相度移治山寨,或用土豪,或差旧将主管。事毕,大军复回江上屯驻,近据岳飞申奏,已收复随、郢州、襄阳府,了当统率军马,见在襄阳下营,已降指挥,比遣岳飞收复荆襄诸郡,方此盛暑,将士餐露,备见勤劳,深所嘉叹,唐、邓事宜再行问探,贼中虚实,必已尽知,人数多寡、粮道远近、将帅姓名、相距形势。并须明审敌情,察其奸计,王师既胜,尤当持重,已复三郡,如何防守,未得州县亦当措画。仍切激励诸军,竭忠戮力,能协心而徇国必赏以劝功,军食所须,已严催督,漕运继往,决无阙事。” 而后又恐岳飞轻进,重点强调道:“奉圣旨,令岳飞详度事机,审料敌情。唐、邓、信阳决可攻取,即行进兵,如未可攻,先次措置襄阳随郢如何防守。务在持重,终保成功。” 这封省札发到岳飞手上,观看之后岳飞将其轻轻放到一边,心中笑道:“这赵构果然怕死,听得金刘联军复来,便要将攻取六郡的打算半途而废,着实可笑。” 虽然省札上这般说,但岳飞自不可能罢手,此时已复三郡,只余唐、邓二州并信阳军,若是半途而废,岂不可惜。于是岳飞写成一封奏章上报高宗。奏章略道:“镇南军承宣使、神武后军统制、江南西路、舒、蕲州兼荆南、鄂、岳、黄、复州、汉阳军、德安府制置使臣岳飞札子:奏臣六月二十三日酉时,准御前金字牌,伏蒙圣慈,特降亲扎处分,令臣条具襄阳、随、郢利害。臣窃观金人刘豫皆有可取之理。金人累年之间贪婪横逆,无所不至,今所爱惟金帛子女,志已骄堕。刘豫僭臣贼子,虽以俭约结民,而人心终不忘宋德,攻讨之谋,正不宜缓,苟岁月迁延,使得修治城壁,添兵聚粮,而后取之,必倍费力。”“于今所行,在乎速备粮食,斟量屯守之兵,可善其后。臣今只侯粮食稍足,即过江北,虽番、伪贼势众多,臣誓当竭力剿戮,不敢少负陛下。” 虽然岳飞回奏写得轻松,但他也自然知道如今金齐联军已然成军,这番大战,不像前次一般签军众多,一战即溃。尤其是自己自从马家渡之后,再无与金军大军交锋的机会,而当年马家渡一战,金军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那份视死如归的气概如今不知是否依然存在。虽然踏白军回报,此战指挥并非金军名将,但面对劲敌,还是要遵循伟人所说的“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因此岳飞并不冒进,而是于襄阳府中再度整备大军,而此时李道等人亦起兵来援,于是岳飞将李道等军合在一处,亦用岳家军操练战术进行一番训练,于短期之内,使得这支杂牌军战力大涨。 在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准备之后,岳飞见各路人马皆精神振奋,人心求战,于是一声令下,大军起身直驱邓州。 进军途中,岳飞先令王贵率中军自光化路进军,又令张宪率前军自横林路进军,两军先锋疾行,先与金齐联军交战。而后又命牛皋、董先率右军紧随其后,王贵和张宪互为援助。自己则率其余人马随后跟进。 且说张宪和王贵日夜疾行,很快便到了邓州境内,两军一至,便见金齐联军大营相连,好不壮观。但也发现连营虽众,但金军齐军却是各自为阵,并不能相互呼应。于是二人稍作计议,便决定由王贵率中军猛攻金军所在各处营帐,而张宪则率前军先破伪齐大营,再与王贵会合,共破金军。 虽然两军一路疾行,将士皆有所疲惫,但兵贵神速,在王贵和张宪的带领下,两军将士不及歇息,便与金齐联军进入激战之中。 王贵所率中军,本就是岳家军中中流砥柱,经过于江州的一番苦练之后,这次人马乃是五军之中最为均衡的一支,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极有章法,因此与金军交战,亦不落下风。而其所擅方阵,更是令金军轻骑几乎无用武之地。金军统帅刘合孛堇也算得上久经沙场,但如这样的方阵却是第一次见到,因此战斗方一开始,便落入下风。 所幸刘合孛堇见轻骑无用,便换上金兵步卒,而以步卒对步卒,便成为了两军相持的关键之战。只见一个个金兵悍不畏死,手举长枪马刀,迎着岳家军巨盾不断进行冲锋,并于各处间隙砍杀岳家军将士。 而岳家军将士亦拼死守护大阵,无论金兵如何冲锋,仍旧保持阵形不乱,一旦有前方军士受伤或是阵亡,后方军士立即顶上。就这样,金军与岳家军这两支都可以说是悍勇之师陷入了鏖战之中。 虽然王贵所率中军未能及时攻下金军大营,但却极为有效地牵制了金军,也为张宪所率前军创造了极为了有利的条件。 张宪乃是岳飞唯一的徒弟,这些年跟随岳飞南征北战,自然也在其身上学到了许多,因此在挑选前军成军之时,岳飞便命他多挑选悍勇军士,以备将来大战时做先锋和攻坚所用,并将岳云放在他身边。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一举复六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而此时的岳云手举一对铁椎枪,跨下赤兔马,在伪齐大营中来回冲杀,所过之处,必定是血肉横飞。张宪紧随其后,也不禁赞叹,自己这位小师弟如今虽然年方十六,但却着实已经成了独挡一面的大将。 随着前军将士攻入伪齐大营,战局瞬间便成了一边倒的情形,那些伪齐军士哪里见过如岳家军这般队伍,即使杀入营中,开始分头清剿,亦是五人一组,互为倚靠,丝毫不乱。往往伪齐军要死伤十数人方能杀伤一名岳家军军士。而小组一旦减员,立即便有周围其余小组汇入,使得岳家军军士从不独自面对敌军。 反观伪齐大军,虽然人多势众,自从张宪和岳云率军杀入大营后,便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人人独自为战,很快便被一一剿杀。而不断的伤亡一直在持续刺激着伪齐将士的神经,最终开始有人向后溃逃,反而将上前抵挡的军士冲散。 所谓兵败如山倒,一旦溃逃开始,便再难阻挡,虽然伪齐将官不住呵斥,甚至砍杀逃兵,但又如何能挡得住如潮水般四散而逃的溃兵。只见伪齐大营之中,人人相互推挤,个个想要逃生,哪里还有人肯死战?于是张宪所率前军很快便将伪齐大军击溃,而后张宪率人追击溃兵,命岳云率一支人马前去相援王贵。 此时王贵所率中军正与金军血战,岳云率队冲锋,将金军拦腰截断,金军顿时大乱。刘合孛堇急整阵形,分兵两处,一处拼死抵挡王贵大军冲锋,一处则将岳云所部团团围住。 岳云所率前军此番未曾携带巨盾,因此未能组织起像王贵大军一般坚固的防守来,眼看便要被金军围歼之时,突然金军大乱。原来就在两军鏖战之时,牛皋和董先也已率军来到。 牛皋远远望见伪齐大营中一片狼藉,尸首遍地,却是不见张宪所率前军。而另一边则是众多金军形成两个战圈,正与岳家军将士血战。 牛皋仔细一看,王贵所率大军不落下风,与金军正打得有来有回,而另一战圈中的岳云则是被金军围困,左冲右突,却是难以冲破金军防守。 于是牛皋让董先率右军半数人马协助王贵,而自己则率另外半数人马杀向岳云被围的地方。 只见牛皋手挥双铁锏,一路冲破金军围困,杀到岳云身边,高叫道:“贤侄勿惊,牛皋来也!” 岳云见援兵来到,更为振奋,说道:“牛叔来的恰逢其时,你我叔侄二人去寻那金军将领来杀如何?”说罢一催跨下赤兔马,向着金军帅旗而去。 此时刘合孛堇正在帅旗下指挥,忽见一员小将杀来,连忙提起狼牙棒迎上。两人兵刃相交,展开厮杀。但刘合孛堇哪里是岳云的对手,只挡得数合,便被岳云一枪扫中头盔,顿时披头散发。 刘合孛堇大惊失色,虚晃一棒后在左右亲卫护佑之下向后逃窜。岳云杀尽亲卫后,刘合孛堇早已远遁,追击不上,无奈之下,只得返身率军清剿金军残兵。 此时金军主帅落败,一旁伪齐军早已逃得不见踪影,又有岳云、牛皋两支人马配合,王贵大军不断进逼,而董先更是一马当先,率右军半数人马于金军阵中来回穿插,将金兵杀得丢盔弃甲。 一场寄托刘豫希望的大战很快便有了结果,王贵、牛皋、岳云、董先四军,各领人马,将来援金军杀得大败,金齐联军主帅刘合孛堇仅以身免,而张宪一路追击伪齐溃兵亦是所获非小。这一战,彻底击垮了伪齐军心,仅各处军官便被岳家军生擒二百余人,得战马二百余匹。 此战过后,伪齐大将高仲率残兵退守邓州。意图固守,而岳家军前中右三军在打扫战场后就地休整一日,便携大胜之势攻打邓州。守将高仲新败,城中残兵更是闻岳家之名而色变。 在攻城之战中,岳云再度发威,一对铁椎枪舞开,箭矢难近其身,便是滚石檑木亦被其一拔便飞向别处。于是很快岳云便先登上城,高仲与其交战数合,便被打飞兵刃,生擒于城头。 在邓州被攻克之后,岳飞率大军也已来到,入城之后岳飞于州衙再度安排收复唐州、信阳军事宜。此时伪齐大军心胆俱寒,早已无力守备,于是岳飞便命大军于邓州驻扎,又分兵三路,一路由李道率领,直取唐州,另一路由崔邦弼率领,攻打信阳军。而王贵和张宪则率本部人马,协助另外两路人马对驻扎在邓、唐二州及信阳军境内的伪齐残军进行清剿。 数日之后,王贵与张宪先行传来捷报,二人率部在唐州以北三十里外再次将残余的金军和伪齐军队打的溃不成军。此时三郡境内,伪齐大军再无立足之地,唐州与信阳军便如囊中之物一般。 果然随后李道告捷,其所部人马在经历了邓州城外大战后,士气奋发,一战攻下唐州。接着崔邦弼亦传来信阳军大捷的消息。这两处战役共俘得伪齐唐州知州、信阳军知军、通判等官员五十余名。至此,岳飞的第一次北伐之战宣告胜利。战前收复荆襄六郡的目标圆满达成。 于是岳飞上奏道:“臣岳飞状奏,近准指挥遣飞进发军马掩杀敌人兵马。于五月六日收复随州,七月十七日收复邓州,二十三日收复唐州,并已收复信阳军,并已差官葺治屯兵,防守已班师江上歇泊,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而朝廷收到捷报,亦是极为震动,高宗皇帝喜道:“朕素闻岳飞行军极有纪律,未知能破敌如此。”签书枢密院事胡松年亦说道:“惟其有纪律,所以能破贼。若号令不明,士卒不整,方自治不暇,缓急安能成功?” 而在岳飞收复六郡之后,亦有一个小小插曲,仗已打完,刘光世的部将郦琼才率五千援军赶到,而岳飞为了给自己的老上司一个面子,又上奏道:“臣岳飞状奏,臣先奉圣训,收复襄阳府等处六郡,忽率军马节次,见阵掩杀敌人军马,收复州军了当。续蒙朝廷令刘光世遣差军马五千人以为牵制,臣于七月二十三日收复信阳军六郡了毕,光世遣郦琼军马于二十六日到襄阳府臣军前,虽其至不及期,然臣之军士知有后援,所以能成薄效,卒使不沾寸赏,恐拂人情,伏望圣慈,将刘光世所差官兵特降睿旨,先次推赏。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此举自然令郦琼大为感激,刘光世闻讯亦笑道:“鹏举不忘故人矣。” 收复六郡的盛举以及岳家军辉煌的战果,在崔邦弼等人的传颂之下,很快便传遍各军。虽然此战金军只出动了刘合孛堇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所获战果自然也无法与吴玠仙人关大捷相提并论,但却也极大地增强了宋军对抗金人的信心,更为岳家军立足打下了一片坚实的根据地,可谓是极大的成功。而面对岳飞如此大功,朝廷又该如何封赏?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二十八章 父子夜倾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待大战平定之后,朱胜非依前言上奏,请为岳飞建节,而高宗皇帝亦为大捷所喜,于是准其奏,不多日枢密院省札来到,略曰:“今札送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岳节使,照会准此除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荆襄潭州制置使、依前神武后军统制省札。” “昨自李横退师,叛人李成等占据襄阳府、唐、邓、随、郢州、信阳军,欲聚兵南来作过,岳飞累有奏陈措画阙,遂降指挥,差岳飞统率所部军马于麦熟以前措置进兵,复取上件州,军事毕大军已回江上屯驻节次。据岳飞奏进发军马,掩击金齐兵马。于五月六日收复郢州;十七日收复襄阳府;十八日收复随州;七月十七日收复邓州;二十三日收复唐州;并巳收复信阳军,并已差官葺治,屯兵防守,飞已班师江上歇泊。右八月二十二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岳飞特除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依前神武后军统制,除安抚制置大使司外,其余并听节制,封邑依例施行。” 消息传来,岳家军上下无不欢腾,此时朝廷上下武将中因功建节的不过只得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吴玠四人而已。但其余三人皆年长岳飞许多,岳飞以三十二岁建节,乃是前所未有之事。况且其余四位要么是世代军户之家,自小从军,要么便是武官出身,有祖辈余荫,唯独岳飞祖辈为农,由一小校做至如今从二品的节度使,与四人并列,这使得岳家军上下因主帅建节之事而倍感殊荣,军心更加凝聚。 在岳飞受封节度使的当夜,岳飞坐于灯下,手中提笔久久未曾落下,最终长叹一声,走出院中,坐到了石桌旁。 此时已经月末,天空中月如弯钩,旁边有些阴云将其遮挡半边,使得原本就晦暗不明的天色更显阴沉。望着院门口灯笼中的火光明明灭灭,岳飞不禁长叹一声。 恰逢岳云值夜正巡至院门口,向内一瞥,见父亲一人独坐,于是低声命巡营军士稍候,自己则抬脚走入院中,来到父亲身边道:“夜深风凉,父亲独坐于此,恐受风寒,还请早些回屋歇息吧。” 岳飞于沉思中被惊醒,见到岳云,便笑道:“无妨,今日可是你值夜么?” 岳云答道:“今夜正是孩儿当值,路过时见父亲独坐,便来问候。” 岳飞点点头说道:“夜有所思,所以出来清醒一下头脑,要是值夜不忙,便陪为父坐坐如何?” 岳云点头称是,而后起身去院外对值夜军士安顿一番后复返,又回屋中取了茶壶并两个茶碗及一件薄衫出来,随后将薄衫披在岳飞肩上,又沏了两碗茶后坐到对面,开口道:“不知父亲所忧何事?” 岳飞并不回答,反将茶碗端起,喝了一口问道:“如今朝廷除为父为清远军节度使,你觉得此事如何?” 岳云有些奇怪,想了想方才答道:“父亲月余时间便将荆襄六郡收复,战功卓著,朝廷依功行赏,且岳家军子弟闻讯更是皆倍感殊荣,自是极好的。却不知父亲为何有此一问?” 岳飞笑着摇摇头道:“应祥,你跟随为父许久,若论上阵杀敌,攻城夺寨,便是为父当年也无你这般武勇。但若论看待时势事物,却还有得要学。为父安排你在张宪身边,便是让你向其学习,张宪武勇虽不及你,但其对时势战机的把握,已经颇有为父之风,唯独缺些机变罢了。今日若是以此问题来问张宪,恐怕他的回答会与你大不一样。” 岳云低头道:“孩儿却是令父亲失望了。” 岳飞拍拍他肩膀笑道:“不必妄自菲薄,你勇力无双,于战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身为一军副统领,冲锋必前,与麾下将士一道时,又毫无架子,更不以自己是岳飞之子而自傲。得子如此,为父只有欣喜,又何来失望之说?” 见岳云抬起头来,面露喜色,岳飞又说道:“为父只是告诫你,你乃是岳飞之子,因此必然要承担着比起旁人更多的期待与压力,我手下诸将之中,高宠为人忠义,又不喜功名,因此我也定会留于身边,而其余诸将之中,也只得张宪、徐庆、牛皋、王贵、施全、杨再兴可当大用。你年纪尚幼,因此为父数次按下你的功劳不报,便是不想拔苗助长。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为岳飞之子,虽有勇名,但若是升迁过快,也难免有人非议,让你跟随张宪,便是要学其谋略,将来自领一军时不至于束手无策。” 听岳飞说完,岳云点头道:“孩儿明白,如今孩儿只想为父杀敌,至于功名利禄,实为浮云。” 岳飞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能有这般想法,便是极好。如今为父的处境,却是与你相似,因此忧虑。” “为父自十六岁入校场得恩师赏识,便算从军入伍,中间起落数次,方得入留守司供职。但恩师年迈而退,杜充代之,而后为父随其南渡,中间亦是许多波折。及至杜充叛逃,马家渡血战,为父方能独自成军。随后收拢各处溃兵,初建岳家军。又扫荡群匪,这才有如今攻取六郡之机,至今已经一十六年矣。其中坎坷自不必说,但以为父的年纪以及在军中的资历来说,建节一事却是令为父喜忧参半。” 见岳云正专心倾听,岳飞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喜的是建节乃是朝廷对为父功绩的认可,亦是对岳家军上下将士极大的鼓舞。忧的是以为父的资历年纪建节,不免落人口舌。如今建节五人之中,除吴玠与为父相交甚少外,其余三人皆与为父相交甚厚,其中刘光世与张俊更是对为父有知遇之恩。如今为父骤然与其并列,却是恐几人不喜,若是再有有心人从中挑拨,反将当年旧情一并冲淡。今夜为父本想写书信于几人,但提笔之后,却是毫无头绪,因此忧虑。”说罢,岳飞再度沉默不语。 岳云听完后,亦沉思许久后开口道:“父亲一直深谋远虑,料诸事皆有先机。此次之事所虑有因,孩儿听后自然明白,但依孩儿之心,父亲是否有些过虑?” 岳飞听后猛然抬起头,奇道:“此话怎讲?你可是有些对策?” 岳云回道:“对策却是没有,只不过孩儿有些话想要说来,或可令父亲对此事有些头绪。”说罢缓缓说出一席话来。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请辞制置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只听岳云缓缓说道:“依孩儿之见,此事无非便是‘人心’二字,吴节度孩儿虽然未曾见过,但其于饶风关、仙人关两处大捷,力抗金军,使之不得入蜀,中间无数危难亦不曾退却半步。想来必定是如父亲一般心中有国之英雄豪杰。” 岳飞听后点头道:“吴节度镇守西北,金齐两军不得寸进,实乃有大功于天下,为父不及其多矣。” 岳云笑道:“既然吴节度是这般英雄,心存国家百姓,而攻克荆襄六郡,也如吴节度一般,在金齐南侵的道路上立下一道屏障。这道屏障虽不及西北地势险要,但若我军好生经营,亦是不逊于仙人关的要害之所。父亲因此功而建节,无疑是为吴节度分担金军带来的压力,则其有何相忌之由?” “再说韩世伯,他与父亲义结金兰,当年在黄天荡之战中更是多受父亲之恩,其为人坦荡,虽性情暴躁,但孩儿观其心思,待父亲却是极为敬重。我军于江西路剿匪之时,亦多有相助。故孩儿断定韩世伯只会为父亲建节而喜,并无其它心思。” “而刘节度出身将门,为人极为精明,虽治军不甚严谨,故屡有败绩,面对金人时常常不战而逃,因此在军中有‘长腿将军’的戏称。但其麾下人马众多,又长袖善舞,于朝廷和军中皆有人相助,自然深谙为人处世之道。而父亲起于相州,刘节度对父亲有引荐之功,且待父亲与别处将领大为不同,而此番郦琼姗姗来迟,父亲不以为意,反为其请功,此举必使刘节度安心。故而孩儿以为,父亲职位愈高,反使刘节度得一有力臂助,因此刘节度只怕睡梦中亦要被乐醒,又有何忧?” “最后一位张节度,父亲与他有旧,又曾于其手下效力,而父亲此次骤然与之并列,或为之不快。但父亲曾有言,张节度其人贪财好利,若是父亲使人送份大礼到其府上,便是有些芥蒂,也轻易揭过了。若是张节度果然气量狭小,那便由他去好了,父亲所行,乃是心怀天下之举,朝廷厚赏,亦是陛下之恩赐,父亲无愧于心,又何惧小人所言。当年孩儿年幼之时,父亲蛰伏在家,孩儿曾问过父亲,既然无人识得父亲本事,又何苦如此操劳?父亲曾对孩儿说过‘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此言岂不是正合如今之势么?”说罢,岳云双目灼灼看着岳飞。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重复着这句话,岳飞突然豁然开朗,仰天大笑起来。心中暗想道,自己一直以为岳云只擅武勇,但却未曾发现这孩子年纪渐长,心思也越加成熟起来,而且其稚子心思未失,看待问题竟然一针见血。自己只是从史书上看到过因为岳飞建节,无意之中反而令韩世忠等人不快,尤其是张俊,自此之后,一扫当年同场征战之情,反视岳飞为眼中钉,最终联合秦桧将岳飞害死。 正是这段历史,极大地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以至于有心维护与三人的关系,却不知如何下手。而岳云的一席话将他彻底点醒。是啊,历史中的岳飞与如今的自己大为不同,而自己与三人的关系也原不像历史中那般疏远。韩世忠自不必说,自己与其结拜之后也曾多有来往,从其言谈之中便能看出他对自己这个兄弟的关爱之心,其中更有多次以军情相问,显然将自己当作心腹之人。而自己竟然怀疑义兄,着实惭愧。 而刘光世和张俊,自己自从相识便刻意维护与二人的关系,就拿刘光世来说,自己于泰州与完颜挞懒血战之时,粮草供应不济,曾数次向刘光世求援。若是按照史书来说,刘光世对岳飞的求援应该视而不见,任由岳飞败退。但这一回却是不同,虽然未曾改变自己败退的结局,但在自己自南霸桥渡江后,刘光世的粮草亦送到营中,并修书一封解释因粮草一时筹措费时,以致误了行程。而这批粮草,极大地缓解了岳飞率二州百姓渡江后的危机,可谓是雪中送炭。这些事,都与史书之中大不相同。看来,正是自己重生于岳飞身上,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引起了一些历史的变化。 想到这里,岳飞再次望向天空,原本遮住半弯月亮的阴云已然飘远,只留下一钩明月在闪闪发光。果然是旁观者清啊,岳云的一番分析,句句有理,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令他豁然开朗。 于是岳飞起身拍拍岳云的肩膀,笑道:“今日我儿的一席话,却是令为父大为受益,看来为父对你的认识还是有些浅薄了,若是假以时日,你便是青出于兰亦未可知。好啦,夜深了,你仍有值夜之责,莫要离队太久,快去吧。” 岳云听到父亲赞许,终于露出个半大孩子羞涩的表情来,笑着说道:“能解父亲之忧,亦是孩儿所愿。孩儿就此告退,父亲也请早此歇息。”说罢转身出营去寻找值夜军士了。 望着岳云远去的身影,岳飞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一向自负了解历史,却不想反被历史迷惑,若非今日被岳云点醒,只怕自己还不知道要被困于历史之中多久。饶是自己智计百出,一旦钻入死胡同中,反不及一个孩子看得透彻。 想到这里,岳飞回到屋中,将毛笔重新蘸饱了墨,在奏章上写下一行字来--《乞罢制置职事奏》,而后写道:“镇南军承宣使、神武后军统制、江南西路、舒、蕲州兼荆南、鄂、岳、黄复州、汉阳军、德安府制置使,臣岳飞状奏契勘,飞昨蒙圣恩,除臣江南西路、舒、蕲、州制置使,臣不敢辞免,伏恐朝廷别有使令,实不自安,方具陈控。继蒙除臣荆南、鄂、岳、黄、复州、汉阳军、德安府制置使,令臣收复襄阳等六郡,臣深体国事之急,愤激于怀,是以承命出征,不暇辞请。今来并已收复了当,窃念臣人微望轻,难任斯职。欲望特降睿旨,委任重臣,经画荆襄,令臣罢制置使职事,依旧充神武后军统制,庶得少安,愚分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写完奏章,岳飞放下心来,倒头安睡。但奏章递出之后,很快便收到了高宗皇帝的手诏,里面写道:“敕具悉,朕惟荆楚之郊,自昔用武之地,以卿有忧国济时之志,有驭众却敌之威,故命以专制西南一面之重,比提王旅,深入盗区,折馘执俘,所向必克,舆图所复,幅员千里。朕方图尔之功,以观厥成,遽览需章亟辞旧职,殆非朕之所期,于卿者也勉服至意,毋复有陈,所辞宜不允。” 非旦如此,过不许久,又有一道诏书传至军中,岳飞展开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不知这诏书之中写了什么。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三十章 岳飞的心思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请辞制置使不成,反等到了另一封诏书,当他展开之后,只见里面写道:“门下,师直为壮正天,讨有罪之刑,战功曰,多得仁人无敌之勇,羽奏屡腾于戎捷,舆图亟复于圻封,肆畴进律之庸亶,告治朝之。听镇南军承宣使、神武后军统制、充江南西路、舒、蕲、州兼荆南、鄂、岳、黄、复州、汉阳军、德安府制置使岳飞,精忠许国,沉毅冠军,身先百战之锋,气盖万夫之敌,机权果达,谋成而动,则有功威,信着明师,行而耕者不变,久宣劳于边圉,实捍难于邦家。有公孙谦退不伐之风,有叔子怀柔初附之略。属凶渠之啸乱,乘襄汉之弛兵,窃据一隅,萃厥逋逃之薮,旁连六郡,鞠为盗贼之区命以徂征。迄兹戡定,振王旅如飞之怒,月三捷以奏功,率宁人有指之,疆日百里而辟土,慰我后云霓之望,拯斯民涂炭之中,嘉乃成功。楙兹信赏,建旄融水以彰,分阃之专授钺,斋坛以示,元戎之重,全付西南之寄,外当屏翰之雄,开茅社于新封,锡圭腴于真食,并加徽数,式对异恩。于戏,我伐用张,既收无竞,维人之烈,惟辟作福,敢后有功,见知之图,尚肩卫社之忠,益励干方之绩,钦予时训,其永有辞,可特授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依前神武后军统制,特封武昌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食实封贰百户主者施行。” 读罢封诏,岳飞掩卷沉思,自己本是想辞去制置使之职,既可平朝中之异声,又可专心于鄂州养兵,可这高宗皇帝反而更进自己爵位,以求安抚,使得自己的想法难以实施。 想到这里,岳飞再次提笔再上奏章,写道:“臣岳飞札子奏,臣伏蒙圣恩,除臣清元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依前神武后军统制,特封武昌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伏念臣赋资凡下,才不逮人,旄节之崇,实匪序迁之,比在于疏,逖尤非宜。据伏望圣慈,追寝误恩,以安微分,庶免颠沛之患,实出生成之赐取进止。” 岳飞落笔一挥而就,仔细看过后命人送往临安,心中暗想,此次上奏,高宗便是不准,自己亦表明态度,去其心中之疑,又可得朝中人心,而自己也好放手施为。 如岳飞所料,这次高宗皇帝果然不准,诏曰:“具悉,朕惟明主,不吝赏,所以求社稷之臣良将,不言功。所以恤国家之难,上下相与,古今一途。卿禀雄劲之姿,蕴深湛之虑,识通机变,忠贯神明,鼓勇无前,服劳先于士卒,执谦不伐,行事合于诗书,比緫偏师,克平祸乱,坐复六州之故地,用苏千里之疲氓,嘉尔设施,出于谈笑,既策动之甚茂,宜班爵之特优,建大将之鼓旗,往临三路,授元戎之斧钺,增重六师,奚为逊牍之陈,犹避宠章之渥,亟膺明命,益励远图,庶见方隅绥靖之期,乃称朝廷崇奖之意,所请宜不允。” 岳飞接着又数次上奏,皆被高宗皇帝驳回,最后诏书中严厉地说道:“具悉,卿忠义出于天资,忱恂著于臣节,志徇国家之急,身先行阵之劳,盖尝推功名而不居,岂复私富贵以为意。然赏国之典,轻重视功,师不淹时,役不再籍,连克六城之聚复,还千里之疆,振凯遄归策动。可后谦以自牧,卿虽必欲执三命之恭赏或失劳,朕将何以为万夫之劝勉服。成命毋复,费辞所辞宜不允。” 当收到最后这封诏令之后,岳飞终于将悬着的心放回肚里,而与此同时,送给吴玠、韩世忠、刘光世和张俊的大礼已然备齐,于是岳飞命人将四份礼物送到四人军中,并于随行书信中具言自己无意建节之意,奈何皇帝恩宠,数辞亦不得准之事。 又过数日,各处回报,除韩世忠拒不受礼,反备礼以贺岳飞建节之喜外,其余三人皆将礼物收下。其中吴玠更是亲自回书,将自己对金人作战的心得细细传授,使岳飞获益匪浅,自此,两人书信往来不断,远交莫逆。而刘光世则是喜出望外,言词之中对岳飞更为推崇。唯张俊虽初时不喜,但见礼物并书信后方才展颜,并厚赏送礼军士。 收到回报之后,岳飞不禁感叹,果然岳云虽年幼,但却反将此事看得通透。待得一切安定之后,朝廷之中,又因赵鼎上奏,言:“湖北鄂、岳,最为沿江上流控扼要害之所,乞令飞鄂、岳州屯驻。不惟淮西藉其声援,可保无虞。而湖南、二广、江、浙亦获安妥。”高宗皇帝准奏,于是岳飞在安顿好荆襄之地的防务之后,便拔大军复返鄂州屯驻。 而在这之前,岳飞就已经上奏朝廷,言明荆襄之地是“止有空城,公吏军民,自缘久罹兵火,或被驱掳,或遭杀戮,甚为荒残”,可谓是“野无耕农,市无贩商,城郭隳废,邑屋荡尽,而粮饷难于运漕。”以说明荆襄之地目前面对的困顿状况。 而高宗皇帝对此亦极为头疼,于是下诏将这个难题推给了岳飞,并于手诏中写道:“令卿条画守御全尽之策,若少留将兵,恐复为贼有,若师徒众多,则馈饷疲劳,乃自困之道也。” 于是岳飞根据实际情况上奏,请张旦任唐、邓、郢州、襄阳府安抚使、兼襄阳知府,牛皋任安抚副使,李道任唐、邓、郢州、襄阳府四州都统制。辅以孙革、李尚义、王昇、李霖、周冲翼丶姚禾等属官配军士二千守襄阳府,周识和李旦领一百五十军士守郢州,孙翠和蒋廷俊领二百军士守随州,高青和单藻守唐州,张应、党尚友和邵求守邓州,舒继明和訾谐守信阳军。而后又奏请大力兴办营田以恢复农业生产,并招徕归业百姓,向其借贷耕牛和种子,并免税三年,未归业前的官私债负一律免除。 这些奏章在朝廷商议后,由高宗皇帝一一准奏,并将原先分属京西南路和北路的襄汉六郡,单设为襄阳府路。除在襄阳府设安抚使司外,不设转使司等衙门,“止委制置使岳飞措置”。 至此,荆襄之地大小事务,皆由岳飞处置,权力可谓是盛极一时,而岳飞也终于可以在这片土地上大展拳脚,全力屯田练兵,为之后的战事和发展打一份坚实基础。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三十一章 短暂的宁静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时值八月,秋高气爽,荆襄之地在经过了大半年战火之后,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而随着岳飞大力兴办营田,岳家军上下除了日常训练之外,大多的士卒皆与归业百姓投入了轰轰烈烈的补种抢收之中。 这一日,武昌县外的水田之中,数百农民与士卒,正在忙着将秧苗补种到水田之中,而靠近水渠的水车在十余人发力踩动下,“轰隆隆”地将水提到田里,整片农田一片热火朝天的模样。 看着天将近午,田中的一名老者看看日头,向着周围招呼道:“诸位稍歇,且来吃过午饭!”过不多时,田中忙碌的众人都停下手中活计,向着田垅走了过来。 而此时田垅之上,早有不少妇女或是挑着桶,或是拿着竹篮等候,见众人来到,便打开桶盖,里面有热腾腾糙米粥和炊饼。众人立刻上前,各打了一份糙米粥又拿了两个炊饼,便席地而坐,狼吞虎咽起来。 吃饭之中,那名老者感叹道:“自宣和年间始,此地便赋税沉重,百姓不堪其累。再到靖康之后,金人南下,沿途烧杀抢掠,我等升斗小民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至今已有数年矣。中间无论宋齐占据,皆是穷兵黩武,幸得岳元帅上奏朝廷,方使我等百姓免除赋税,重归于田,至此稍安。” 一旁的一名士卒模样的人一边喝着粥,一边开口道:“谁说不是呢。我自靖康年间从军,也曾辗转于各处,唯有并入岳帅麾下之后,方才觉得生活有些意义。曾几何时,百姓畏兵如虎,见到我等身穿军服,皆避之犹恐不及。而如今却能与诸位乡亲共忙于田间,虽然只得粗茶淡饭,却也吃得极为舒心。”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笑道:“这位军爷,听闻岳家军上下粮饷皆高于其他官军,可是真的?” 那军士听后颇为自豪地说道:“那自然是不假的,我只是后军之中的一员,粮饷便已经比其余官军高出过半,若是能够入背嵬、踏白、游奕这三支岳帅的亲军之中,粮饷更是翻倍。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最主要的是能够时常见到岳帅之面。我常听踏白军中的一个兄弟说起,岳帅乃是天生神人下凡,但凡大战,只要岳帅立于军前,则敌军见之如见天神,或是抱头鼠窜,或是跪地投降,哪里有敢直面之人。只是不知道以我的资质,何时才能入亲军随岳帅一道征战,到时便是死于沙场之上亦不白来这世上走这一遭。”说罢,双目出神,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那妇女亦听得动容,似乎也被打动,半晌后才开口道:“我家儿子明年就满十六了,到时军爷可否引荐其入岳家军中?使其上阵杀敌,赚些军功,也好光宗耀祖。” 那军士一听,连忙正色说道:“引荐可以,但能否入岳家军中,我却不敢与大嫂保证,岳家军军规甚严,参军者皆要经过严格选拔,亦无人敢以私情纳人入军。所以令郎要是有入伍之志,自如今便要好好锻炼,这才是正道。” 那妇女以为其推脱,所以悻悻说道:“这般小事,便是岳元帅为人严厉,莫非下面的将官也都不念半点儿私情么?” 那军士听后皱起眉头道:“大嫂有所不知,我岳家军治军极严,无论将官士卒,皆一视同仁,若有违反军规者,必有重罚,因此不是不念私情,而是不敢不能也。而岳帅亦曾教导过全军上下道‘为将之道,当身先士卒,公正无二。’因此那些将官也皆是公正清廉之人。你却有所不知,从前岳家军选拔之时,许多曾跟随岳帅南征北战的老兵亦因考核不达标而被刷了下来,只能无奈加入后勤军中,只怕此生再无随岳帅上战场厮杀的机会。虽然岳帅也极为心痛,但也不敢破坏军规。主帅如此,其余将官哪里还有不从之理。因此才有方才所说,望大嫂勿怪。” 此时那老者也开口道:“岳元帅爱民如子,对待手下将士亦是极好,若是能入这般队伍,自然是祖宗庇佑。所以李家嫂子,还是让令郎好生学习些武艺,也好在岳家军招兵之时有用武之地,这才是正理。” 见到老者打了圆场,其余军士也笑道:“正是此理。”于是田垅之上的众人再度将目光落到午饭之上,中间谈笑风生,一派其乐融融。 就在岳家军上下与百姓一道建设营田,辛苦练兵之时,岳飞则带着妻子李娃、次子岳雷、女儿岳安娘以及年方四岁的三子岳霖一道外出游玩。 路上,岳飞一身员外打扮,亲自赶着马车,李娃则与子女一起坐在车中,看着丈夫在外赶车的身影,原本微胖魁梧的身材似乎比起从前清瘦了些许,使得那原本合身的员外服穿在身上也略有些宽松。唯一不变的便是脊背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挺拔,显得正气凛然。 似乎感受到爱妻的目光,岳飞回头对妻子一笑,说道:“征战许久,而今六郡光复,又是百废待举,因此忙碌不堪,竟使得冷落了娘子。今日天气尚好,便带你们娘儿几个出去看看那名闻天下的黄鹤楼如何?” 黄鹤楼始成于三国吴黄武二年,吴帝孙权修筑夏口城时,于城西南角黄鹄矶建军楼一座,用于瞭望守戍,即黄鹤楼前身。南朝学者祖冲之撰成志怪小说《述异记》,其中讲述有江陵人荀环在黄鹤楼见仙人驾鹤并与之相谈的故事,自此得黄鹤楼名。中间文人墨客多留墨宝于此处,岳飞驻于鄂州,早有来观此古迹之心,直到今日方才有空。 听岳飞解释,李娃掩口笑道:“相公说得哪里话,妾身又非不明事理之人。相公乃是国之栋梁,每日里军情政事繁忙,夙兴夜寐,便是妾身看了亦是心疼。但苦于无法为相公分忧,只能孝敬公婆,照顾子女,免得相公分心罢了。” 岳飞有些歉意地一笑,他与李娃相守多年,夫妻二人自然是心有灵犀,许多话不必多说,眼神交流便可明白相互之意。但从他内心来说,对李娃是有许多愧疚的,自己一直在军中,将家中照顾子女,侍奉老母的活都压在她一人身上,又兼自己征战沙场,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令她一直担忧。但这些李娃都默默承受,并且反来开导岳飞,这一点便令岳飞对其极为敬重。 一路欢声笑语,一家人登上黄鹤楼,岳飞远眺长江,望着下方城郭,不由得豪气顿生,便去取了笔墨来,于一面白墙上写下《满江红》一首: “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想当年,花遮柳护,凤楼龙阁。万岁山前珠翠绕,蓬壶殿里笙歌作。到而今、铁骑满效畿,风尘恶。 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叹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三十二章 皇子府内应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岳飞写下了“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的豪壮诗篇,但他也明白,以高宗皇帝的性情,自然是不敢以大军北伐,便是攻取荆襄六郡,也只不过是为了增加朝廷手上和谈的砝码而已。因此岳飞便专心经营荆襄之地,使这块废土再度焕发生机,为自己以后行事打下基础。 这短暂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一日,岳飞正在州衙批阅公文,忽然亲卫来报,说有一人自称王大节,定要面见岳飞,说有要事相禀。 “王大节?”听到这个名字,岳飞一愣,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于是连忙让亲卫将其引入内室相见。 过不多时,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汉子被亲卫带入内室,岳飞对其点头示意,而后屏退左右。见亲卫退去,那汉子倒头便拜,说道:“末将武琛,见过岳帅!” 岳飞连忙将他扶起,问道:“你为何此时突然回营?可是伪齐那边有什么变故不成?” 听岳飞问起,武琛才缓缓将事情说了出来,而一边听武琛述说,岳飞也陷入回忆之中。 原来就在岳飞赴临安面圣之时,高宗皇帝便提议岳飞招降李成,若是李成肯降,则以节度使授之。虽然岳飞对这个提议不以为意,而且也并不认为以李成之心会甘心来降,但既有圣意,若是不做些样子,恐也说不过去。 于是在返回江州之后,岳飞在军中挑选一人,正是当年得自曹州城中的武琛。这武琛初随自己于宗泽麾下,自己离开宗泽之时念其有功,求宗泽将其安顿于大名府内。后自己入大名府张所麾下时,又将武琛要到自己帐下,一直追随至今。此人为人机敏忠义,又善察言观色,一路累功至校官,因此岳飞对其极为信赖。 待岳飞将武琛唤来之后,说道:“武琛,你随我几年了?” 武琛不知其意,立即回道:“自靖康二年追随将军,至今已有六年有余。” 岳飞点点头说道:“你是我岳家军中的老人手,今次有一极为重要之事要你去办,不过此行须要深入虎穴,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知你可敢一行?” 武琛闻言,立即正色说道:“当日曹州时便誓为将军赴死,如今此意亦无稍减,只要将军所指,武琛必不后退,还请将军吩咐便是!” 岳飞听后笑道:“好,不愧是岳某看重之人。如今伪齐刘豫迁都汴京,济南由其子刘麟统领皇子府十三军驻守,你此行须去往济南,设法混入皇子府中,一来多与其麾下众将相结识,待时机成熟之时劝其投诚,二来探听军机,伺机传递于我。此事只得你我二人知,中间联络只管将情报传于江州城中尔等常去太白楼处,那里掌柜是我心腹,其余人一律不得知晓,切记切记。” 武琛点头称是,而后准备一番后便乘夜离开江州,独自一人径往济南而去。 来到济南后,武琛化名王大节,又因其祖上乃是蜀中之人,因此便自言是川蜀人士。于是他每日里在市井之中闲逛,了解刘麟日常喜去之处。 就这样过了半月有余,终于被武琛找到了机会,于一次在刘麟宴客之时,在其楼下整治了一桌酒席,邀了这半月结交的一些朋友,而后在刘麟上楼之时于席间高谈阔论。说来武琛也确实是个人才,由于他与岳飞走得近,在岳飞与诸将谈论军国之事时也多有倾听,因此他于席间对于时势的论点颇为新颖,便引来刘麟在外细听。听过一番后,刘麟以为其大才,于是入内相邀。而后在酒桌之上,刘麟细问其来历以及军国之事,武琛对答如流,刘麟大喜,请其入皇子府,奉为上宾。 而于皇子军中时,武琛又常以幕僚身份为刘麟提出不少意见,对其剿灭境内盗匪出力颇多,于是刘麟以其为心腹,一晃便是年余光景。而在收复六郡之时,武琛更是将金军兵力,六郡守将情况于暗中通报给岳飞,为岳飞收复六郡在暗中立有大功。 这一日,武琛正在府中读书,突然刘麟召其问话,武琛到得刘麟房中,刘麟便开口道:“今日小王有事相询,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武琛连忙答道:“殿下过谦了,在下久受殿下知遇之恩,但有能为殿下解惑之事,在下定当言无不尽。” 刘麟笑道:“正应如此。”而后正色道:“如今金人在北,宋人在南,唯我大齐夹于其中,一旦战事起,则俱在大齐国境之中。这般两厢包夹之下,大齐国力难振,唯今之计,只有南征。今日请先生到此,便是求一南征之策,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武琛故作沉思后开口道:“此时荆襄之地尽为岳飞所据,其军势甚大,若是南下,必受其所阻,此人用兵如神,前番将李成将军打得心胆俱寒。因此,在下以为向南用兵并不妥当,唯有剑走偏锋,先西进川蜀,而岳飞大军并不擅长水战,我军则可顺江东下,到时江南守军定会魂丧阳裂,则宋室江山可得矣。” 刘麟听后沉思许久,最后才叹口气道:“先生所言极是,如此可得川蜀富庶之地,再图东进临安,当是稳妥之策,但金人在仙人关被吴玠打破了胆,不敢再窥西南。不瞒先生说,前两天我已经收到朝廷圣命,说金人下令,将于近日起兵,直取两淮而渡长江,要攻破临安府,命我起兵相应。” 武琛听后心中一惊,立即说道:“如今荆襄之地有岳飞驻守,长江天险又有韩世忠相护,二人扼守长江,若金齐联军齐出,二人必将呼应。前番联军败于岳飞之手,此番再战,必使联军顿兵挫锐。在下乃是蜀人,自然知道川蜀要害之处,如今之计,还是攻打川蜀方为万全之策。” 刘麟听后苦笑着摇头道:“金人已有决议,便是我再上言,只怕也无济于事,先生之意,小王已然知道,但事已至此,只能听金人号令,并力攻取两淮之地。” 武琛看看刘麟也是无可奈何,于是只能告退。当夜武琛越想越是惊恐,若是金齐联军果然东往两淮,避实击虚,又以少量人马牵制岳家军,使之不敢轻动,说不定还真要使其得计。而且方才交谈之时,聊到此次金军统帅,刘麟也说到,或将是兀术亲自领军。而兀术的本事,武琛自然是知道的,李横一路北伐,但在开封城外被兀术打得大败而归,非但将夺下的城池尽数丢失,更是连自己的老巢都丢了。 想到这里,武琛一夜未睡,及至天亮才下定决心。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三十三章 金齐犯淮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武琛一夜未睡,苦思良久,虽然自己好不容易才混入皇子府内,原本打算再潜伏一段时间,但此次消息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说不得还是得自己亲自回去,面见岳飞,方好定夺。 主意已定,眼看天明,武琛便自府中出来,来到一家客栈,看看左右无人,便闪身入内。此时天色方亮,客栈之中还并没有人,只得掌柜一人在柜台内饮茶。于是武琛上前使个眼色,那掌柜的便将其引入一间空屋之中,而后便开口问道:“先生有何指使?” 这掌柜的乃是武琛来到济南后发展的内应之一,此人心怀故国,为人极是忠义,武琛在多次与其接触后才将其发展为耳目,日常传递讯息也常经其人,极为可靠。 见掌柜询问,武琛说道:“劳烦张兄弄匹快马,牵往城外,我稍候便要出城去往鄂州。” 那掌柜一惊,如今武琛正是济南城中岳家军的谍报头目,他这一走,济南府中的情报该当如何传递。于是开口问道:“先生一走,济南府中我等群龙无首,如何行事?” 武琛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金令,上面刻着一个“岳”字,说道:“此事我早有计议,自今日起,你便是济南军情头目,拿此令牌便可号令济南府中所有情报人员。无人敢有异议,至于平日间如何行事,我等还以老办法传递。若非此次事关重大,非我亲往不可,我也不愿舍下城中兄弟,望张兄好生在此,待岳帅收复失地后,必有重谢。”说罢将金令交到掌柜手中,而后深深一礼。 那掌柜接过金令,说道:“先生言重了,岳帅此番攻克六郡,实是大快人心之举,我等虽是升斗小民,但亦有爱国之心,能为国出力,乃是我等之幸。” 武琛点点头,而后离开客栈复返府中,简单收拾了一下,仔细检查屋中,并无遗漏要紧事物后,便取出银两放入怀中,而后向府外走去。 谁料刚刚走出院门,正好碰到刘麟,武琛脸色稍变,而后上前见礼道:“殿下这是准备要去往何处?” 刘麟皱眉道:“金人有使者前来,正好先生在此,不如一并前往如何?” 武琛听后精神一振,虽然自己已有去意,但若是能在临走之时再多探得些消息,自然是好的。于是说道:“也好,在下便随殿下前去看看金人有何打算。” 二人来到府衙,见一金人正神情倨傲地坐在堂中,刘麟见状,脸色上闪过一丝不喜,但很快一脸堆笑地走上前去,说道:“使者远道而来,小王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那金人冷哼一声,说道:“殿下乃是大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说什么远迎,在下却是有些消受不起。” 刘麟见状,对着一旁亲卫使个眼色,转眼间便有人呈上一盘金银,而后刘麟又笑道:“使者远来劳顿,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贵国有何示下,还请详言。” 那使者见到金银,立时换了一副嘴脸,哈哈大笑道:“久闻殿下为人豪爽忠义,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今日在下前来,实是传递军令,此番我大军由左副元帅三郎君宗辅殿下,右副元帅挞懒将军,左都监四郎君兀术殿下领兵,合计十万,望殿下早起大军相迎,到时并力攻取两淮之地。” 闻得此言,顿时把一旁的武琛惊出一身冷汗,他也未曾想到金军此次精锐齐出,更加坚定了要亲自前往鄂州面见岳飞的决心。 而后刘麟与金使一番商谈,武琛自是在旁细心倾听,将关键处一一记在心中。待得二人商议完毕后,金使告退,刘麟叹口气道:“名为攻取两淮,实则又是来劫掠一番罢了,到时说不得又得我大齐筹措粮草军饷。” 武琛在一旁安慰道:“人在屋檐下,如何不低头,殿下也只能暂且忍耐,金人贪婪无度,终有一日必将自取灭亡。” 刘麟苦笑着叹了口气,突然又问道:“先生方才似有行色,不知要往哪里去?” 武琛露出一丝尴尬神情,低声说道:“在下于数日里在怡红院内识得一个粉头,颇得我心,想来不日殿下便要率联军东进,王某自然要相随,因此便想提前去安顿一番。却不想被殿下撞见,因此事不通礼数,亦不合军规,故而慌张。” 刘麟闻言大笑道:“食色,性也,先生此举乃君子之行,既如此,小王便不打扰先生,莫让佳人久候。”说罢向堂外走去。 待刘麟离开后,武琛抹了把汗,转身离开。不多时出得城外,取了马匹,而后便飞马往南而去。 岳飞仔细听武琛说完,皱起眉头,而后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只怕你也不得歇息了,我亲自修书一封,你径直去往临安,寻得赵鼎赵枢密,将此事细细禀报,待得一切事了,你便回来,往踏白军中做个统制,依旧归于我帐下。” 武琛闻言大喜,身为岳飞耳目,他自然知道踏白军乃是岳飞亲军,此番回来,能于其中供职,自然喜不自胜。不多时,岳飞写罢书信,交给武琛仔细保存,又交待了一些事项。而后武琛便出门换了匹快马,直奔临安而去。 却说武琛来到临安,将金刘联军欲兴兵共犯两淮之事一一说与赵鼎,并将岳飞书信交出。赵鼎闻言亦是大惊,连夜入宫面圣,高宗皇帝听后惊得魂不附体,顿时失了方寸。 次日早朝上,高宗皇帝将此事说出,朝堂上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却是拿不出半点对策。最终还是赵鼎提议,命镇守两淮的刘光世、韩世忠、张俊三人加强防御,以备迎敌。 就在朝中仍旧为如何面对金齐联军争论不休之时,准备妥当的金军集本部人马并渤海、汉儿军共计十余万人起兵南下,刘豫亦命刘麟招山、河南、河北等地签军二十余万,金刘联军合计三十余万人马,号称七十万,大举东进。 与此同时,伪齐刘豫也下诏讨宋,略曰:“朕受命数年,治颇有叙永,惟吴蜀江湖。皆定议一统之地,重念生民久困,不忍用兵,故为请于大金,欲割地封之,使保赵氏之祀。大金以元议绝灭,但欲终其伐功,力请逾坚,方见听许。岂期蔑弃大德,乃敢伪遣使,聘密期吞噬,是用遣皇子麟,会大金元帅大兵直捣僭垒,务使六合混一。” 这封伪诏传到朝廷之中,朝野震恐,朝中有官员于恐慌之际向高宗皇帝进言,请其散百司而它幸。唯独赵鼎力争道:“战而未捷,去未晚也。” 众臣议论纷纷,令高宗皇帝左右为难,却不知该如何决定。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三军皆败退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高宗皇帝面对群臣争论,或许是西北和湖北的两次大胜为其增加了许多信心,于是高宗皇帝决定用赵鼎之意,使张俊、刘光世、韩世忠并杨沂中共御金齐联军。 其时张俊屯盱眙,杨沂中屯泗州,韩世忠屯楚州,岳飞驻鄂州,刘光世驻庐州,而沿江上下无兵布防,赵鼎甚为忧虑,于是下书给张俊,命其与杨沂中合兵一处,共御来犯之敌。 而此时的刘光世在军中坐立不安,这几年虽然自己并未曾立过什么大功,但凭着深厚的基础,以及在江南剿匪中取得的战绩,依然于绍兴二年升领宁武军、宁国军两镇节度使。当听到金齐联军合计七十万大举进犯东南时,刘光世便已经有了退意,但此时朝廷诏令其固守庐州,这使得刘光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打吧,自己麾下数万人马大多是匪兵出身,这个战斗力刘光世自然是清楚的,打打那些流寇自然是绰绰有余,但若是上阵与那些凶悍的金兵厮杀,只怕是以卵击石。但要是不打,自己这长腿将军的戏称又将坐的更实,而且朝廷一旦追究下来,只怕也不好解释。 左思右想,刘光世还是没有与金军交战的勇气,于是上书求弃庐州而还太平,书刚刚命人送出,刘光世一想,太平离前线亦不远,依旧不够安全,于是再写一封奏章,乞大军退保采石。 当这两封奏章来到朝廷,高宗看过后,询问赵鼎的看法,赵鼎说道:“豫逆贼也,官军与豫战而不能胜,或更退守,何以立国?今贼已渡淮,当亟遣张俊合光世之军尽扫淮南之寇,然后议去留。” 高宗皇帝闻言大受鼓舞,于是说道:“朕为二圣在远,生灵久罹涂炭,屈己请和,而金复肆侵陵,朕当亲总六军,往临大江决于一战。” 赵鼎闻言大喜道:“累年退避,敌情益骄。今亲征出于圣断,将士可奋决,可成功。臣等愿效区区,亦以图报。” 于是高宗皇帝下诏命张俊和刘光世二将进兵破敌。 此时刘麟已经先率大军分路而进,张俊先是率兵至藕塘,与刘猊所率先锋部队展开一场大战,伪齐签军不敌张俊大军,一战而溃。捷报传到,赵鼎大喜,命杨沂中起兵往合肥,欲援助刘光世大军守卫庐州,谁料刘光世见上书乞退未得获准,便私自率兵退回江北,竟将杨沂中留在了前线。 而另一边的张俊闻得刘光世已退,自然不甘落后,一面率军退保常州,一面上书言自己因坠马伤臂,暂不能指挥大军。这令赵鼎大怒,数次令其起兵。但张俊进言道:“避将何之?惟向前进一步,庶可脱。当聚天下兵守平江,徐为计。”表面上说要进兵,但实则是想划江而治,拒不出兵渡江。 至此,身在江南的三大节度使,只得韩世忠一人孤军对敌。 当知道刘光世与张俊退守之事后,韩世忠于营中大骂道:“二贼久受皇恩,不思进取,逢敌未战先退,韩某耻于与其为伍!” 一旁的梁红玉则劝道:“如今金齐联军军势浩大,只怕又要效当年搜山检海之事也。相公莫要动气,我等水师大军扼守长江,便有差池,也不至于如当年一般。不如先与其交兵,再作计议。” 韩世忠闻言点头,此时恰有亲卫来报,说伪齐先锋已近大仪镇。韩世忠立即起兵往大仪镇而去。 兵至大仪镇,韩世忠驻住大营,观望伪齐军势,只见其旗帜散乱,其中军士军械不整,显然是临时抽调的签军。于是韩世忠笑着对梁红玉说道:“这般军容,看为夫一战胜之。”说罢率兵出营叫阵。 伪齐领军之将来到阵前,见对面正是韩世忠,心中已然慌了大半,但军令命其至此,也是实属无奈,于是壮着胆子上前叫道:“韩节度,如今金齐联军七十万,此番定要将赵构拿往金国,节度威名远播,何苦自缚于将沉之船,若是肯弃暗投明,何愁荣华富贵?” 韩世忠闻言冷笑道:“无名之辈亦敢来说韩某?韩某他日北上,定要将刘豫那厮剥皮剔骨,以正天下!两军阵前,口舌无益,手下见真章吧。”言毕将手中铁枪一挥,大军冲杀而上。 那伪齐将领见状,亦起大军相迎,两军激战一个多时辰后,这些签军始终还是难敌韩世忠大军,被杀的四散溃逃。 随后韩世忠又在鸦口桥和承州两次大败伪齐先锋军,为阻挡联军东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但一切随着兀术先随一路金军来到淮西后,战阵的形势为之一变,此时金齐联军人数已达十万,而韩世忠麾下人马只得四万余人,这悬殊的兵力对比,顿时令韩世忠陷入被动的局面。 这一日夜间,韩世忠正在帐中苦思对策,梁红玉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放到案边,开口道:“见相公连日劳累,于是妾身亲自下厨为相公熬了此汤以缓心神。” 韩世忠叹口气,将汤碗推到一边,说道:“如今金齐联军大兵压境,我苦思许久,亦无对策,又哪里来的心思喝汤呢?” 梁红玉闻言轻笑道:“相公勿忧,这便有计来了。”说罢自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韩世忠疑惑地展开书信,便见是岳飞那熟悉的字体,只见上面写道:“弟已闻刘光世与张俊已然退守江南,独留兄于两淮之地,心甚忧之。此番贼自汴京而来,弟已探得金军约有十万,伪齐从贼亦有二十余万,其势浩大。而兄长麾下不过区区数万人马,且多以水师为精锐,一旦与敌陆军,便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如李横之败绩也。依弟所见,如今之计,唯兄率军退守镇江,紧扼长江天险,方为上策。而弟已上奏请援淮西,想来不日便有结果,到时我大军与金齐联军相抗,兄长伺机而动,到时你我兄弟共斩贼首,岂不快哉?又弟近日夜观天象,金国帝星不明,想来国中将乱,若能死守此刻,则年尽之时,金军必退。望兄长谨记弟之所言。弟鹏举顿首。” 韩世忠合上书信,笑道:“我这兄弟,便如及时雨般,无论何时,皆知我之难,又时有良策遗之,有这般兄弟,实乃韩某之幸也。”说罢,心情大好,将汤碗中的汤一饮而尽,而后吩咐下去,大军拔营起寨,退往镇江。 当韩世忠退兵的消息传来,高宗皇帝彻底蒙了,如今自己极度信赖的三大节度使皆退保长江,竟将两淮之地轻松让于金齐联军,张俊退守常州、刘光世退守建康府,韩世忠则退守镇江府,这使得朝廷上下只能依靠长江天险,阻遏来犯之敌。想到这里,高宗皇帝便回忆起当年扬州那段令自己极度羞耻的事情来,那日自己被军情所吓,使得至今不能人道,面对后宫佳丽却是无能为力。难道这一次又要故事重现么? 正当高宗皇帝一筹莫展之时,下方班中走出一人来。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三十五章 起兵援淮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宗皇帝仔细下看,正是右相赵鼎,只听其说道:“圣上勿忧,今有提举崇福宫李纲上策。”说罢将奏章呈到案前。 高宗皇帝展开细看,只见上面写到:“巨听闻金齐联兵南下,心甚忧之,故细思三策以供圣上决断。伪齐悉兵南下,其境内必虚。而岳飞新立功于襄汉,其威名已振,亦既班师,屯于武昌,伪齐必不虞其再至也。陛下倘降明诏,遣岳飞以全军间道疾趋襄阳,更摘湖南、北骁将锐兵为之继援,命信臣总统,乘此机会,电发霆击,捣颍昌以临畿甸,彼必震惧还救,王师追蹑,必胜之理,此上策也。若驻跸江上,号召上流之兵,顺流而下,以助声势,金鼓旌旗,千里相望,则敌人虽众,不敢南渡。然后以重师进屯要害之地,设奇邀击,绝其粮道,俟彼遁归,徐议攻讨,此中策也。万一借亲征之名,为顺动之计,使卒伍溃散,控扼失守,敌得乘间深入,州县望风奔溃,则其患有不可测矣。往岁,金人利在侵掠,又方时暑,势必还师,朝廷因得以还定安集。今伪齐导之而来,势不徒还,必谋割据。奸民溃卒从而附之,声势鸱张,苟或退避,则无以为善后之策。昔苻坚以百万众侵晋,而谢安以偏师破之。使朝廷措置得宜,将士用命,安知北敌不授首于我?顾一时机会所以应之者如何耳。望降臣章与二三大臣熟议之。” 高宗皇帝看后,沉思良久,将李纲奏章传递下去,众臣观之后议论纷纷,参政知事沈与求也附和道:“诸将之兵分屯江岸,而敌骑逡巡淮甸之间,恐久或生变,当遣岳飞自上流取间道乘虚击之,敌骑必有反顾之患。” 但此时正好张浚的奏章来到,里面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提到“请遣岳飞渡江入淮西,以牵制金兵之在淮东者。” 而高宗皇帝此时早已是心神大乱,心中所想,唯有两淮之地,于是下定决心,拿着张浚的奏章说道:“当如此措置,兵贵拙速,不宜巧迟,机事一失,恐成后悔,宜速谕之。” 随后高宗皇帝怕岳飞推脱,于是又亲笔书手诏一封道:“近来淮上探报紧急,朕甚忧之,已降指挥,督卿全军东下,卿夙有忧国爱君之心,可即日引道兼程前来,朕非卿到终不安心,卿宜悉之。” 很快诏令传到鄂州,岳飞收到手诏的同时,也知道了朝堂之中发生的事情,叹道:“若依李纲之上策,则何劳兴师远行?”话虽这样说,但诏令已下,不得不从,但若依高宗皇帝之意,全军东下,则又将好不容易拿下的荆襄之地拱手让人,这岳飞自然是不肯的。他心中清楚,金太宗只怕已经来日无多,金国上下很快便要迎来一场大乱,到时金齐联军必然不战自退。 于是岳飞安排半数人马留守荆襄,自己则起兵两万,率军东进,驰援淮西。又因自己大军行进缓慢,恐怕误了战机,便先派牛皋与徐庆二人领两千轻骑先行,自己则率大军随后跟进。 就在牛皋与徐庆二人率轻骑日夜兼程,往淮西而去时,此时淮西战场的前线庐州城正是阴云密布。 庐州知州、淮南西路安抚使仇悆此时正陷入困顿之中,金齐联军自十月起兵,至今已有两月,庐州城数度危机,皆靠其拼死相守,方得保存。而自己的顶头上司江东、淮西路宣抚使刘光世,面对自己的数次求援,都置若罔闻,反而不断命他焚烧城中粮草,坚壁清野,弃庐州而南行。 但仇悆面对城中百姓渴求的眼神,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弃城的决心,于是便抗命不从,誓要与庐州城共存亡。 而后方的刘光世见其不肯听命,心中大为恼怒,于是命麾下统制张琦率兵入城,意图以武力胁迫仇悆弃城。但仇悆面对张琦人马,面不改色,反而大骂道:“若辈无守土责,吾当以死殉国!寇未至而逃,人何赖焉!” 面对仇悆的一身正气,张琦羞愧难当,最终只能带着人马灰溜溜地离开庐州。 眼见指望刘光世大军来援已是无望,仇悆只得下令将庐州和寿州两处守军合数百人,又临时招募两千余名乡兵,固守庐州城。 虽然己方人数不多,但所幸城中百姓亦同心协力,在仇悆率领下,先后数次击退伪齐先锋队伍。 消息传至刘麟耳中,刘麟大怒,增军来攻,而此时仇悆此时已经接到探马来报,说刘麟起伪齐军三万先行,后有兀术亲率金军万余为后继,誓要攻破庐州方还。 收到这个消息,仇悆苦坐良久,却是毫无对策,最终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罢了,金军来时,便以此残躯以殉国难,只是苦了城中百姓。” 正当仇悆自悲自叹时,忽然有人来报,说城外有一支骑兵,身着宋军军服,执“岳”字大旗,于城下叫关,说是岳节度起兵来援。 仇悆一听,顿时精神大振,连忙快步来到城头,向下张望。只见当先两将,一个黑脸汉子腰挎双锏,另一个白脸汉子则时得胜钩上挂着一根狼牙棒。于是仇悆向下问道:“下方可是岳节度所派来人么?” 下方那黑脸汉子高举手中岳家军金令,叫道:“某乃岳家军右军统领牛皋是也,旁连连乃是岳家军左军统领徐庆,我家元帅知庐州告急,已起大军来援,恐大军行缓,故派我二人先率轻骑两千来援。上方可是仇知州么?快快开门让我等进城。” 仇悆闻言大喜,连忙命人大开城门,将牛皋徐庆并一众将士迎入城中。仇悆见到二人,连忙躬身道:“多谢岳节度仗义相援,仇某代城中百姓谢过二位将军。” 牛皋摆摆手道:“我等皆是为国为民而战,不必虚礼,手下这班兄弟,一连奔驰许久,却是粒米未进,还请仇知州整治些饭食为大军充饥。” 仇悆说道:“正当如此。”而后连忙吩咐人去准备饭食。 此时一旁的徐庆问道:“仇知州,我等远来,不知此间敌情,还请详细说与我二人听,也好作计较。” 仇悆叹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两位将军随我到堂上稍坐细说。” 三人入得州衙,分宾主落座,仇悆这才次自己如何抗拒刘光世军令,率数百守军,两千乡兵于此处击退数波伪齐先锋,此时前方探得伪齐已起兵三万,并兀术所率金兵万余前来攻城之事一一细说。而后叹道:“岳节度仗义相援,仇某自是不胜感激,但两位将军所率人马只得两千,只怕是杯水车薪,难以为济。仇某誓与此城共死,一旦城破,还请两位将军只管突围逃生便可。” 这句话一说出,顿时恼了下方牛皋。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三十六章 驰援庐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只见牛皋“砰”的一声,重重放下茶杯粗声说道:“仇知州如何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我等随元帅东征西讨,哪一次不是敌众我寡,莫说金齐联军只得四万人马,便是再多一倍,我等亦可将其搅个天翻地覆。等一两日元帅率大军来到,这区区四万人马,只怕还不够岳家军填牙缝呢。” 一旁的徐庆也笑着说道:“牛将军话虽说的粗鄙,但意思却是不差的,如今金齐联军还未曾到来,我等先饱餐一顿,待得来到时,正好以逸待劳。仇知州不必担心,且看我二人手段。” 仇悆虽然心中忐忑,但见二人都是这般,也不便多说,只得苦笑着点点头道:“那便全仗二位将军了。”说罢命人安排饭食,与两人一同用饭。 却说城中大军用罢午饭,就有探马来报,说伪齐先锋五千骑先至,如今正在安营扎寨,其余人马犹在后方数十里外。 听到消息,牛皋立即起身,将杯中茶一口饮尽,说道:“来得正好,如今伪齐人马立足未稳,正好一击破敌。”说罢和徐庆出衙,各自上马领军向城门而去。 仇悆一路相随,临出城之时,徐庆安顿道:“此番必定一战而下,请仇知州准备人马,待我二人杀退敌军,便起城中人马剿灭残余,收拾所获。”仇悆见他说得自信,于是点头称是。 而此时城外伪齐先锋来到城下数里外,准备扎营造饭,为首先锋统制乃是刘豫远房族侄,名唤刘云,此人自小习武,在刘豫为济南知府后便投入其麾下,充作校尉。后来刘豫僭立,其家族自然鸡犬升天,于是刘云亦被提拔为皇子军的一名统制,因此刘麟便遣其为先锋,先率伪齐轻骑三千,金骑两千,先行来城下扎住阵脚,探明庐州城中虚实。 见先锋军一路奔驰,人马皆有疲惫之色,于是刘云下令各营埋锅造饭,迅速搭起营帐,准备好生休整一番。一旁亲卫问道:“将军既来到城下,何不去探探庐州城中虚实?” 刘云闻言笑道:“区区弹丸之地,前番数次失利,皆因签军攻城不力,稍触即溃,此番我大军前来,尔等又是久随我的精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城池便在眼前,又不会跑了,而且前番数次攻城,早已探得城中守军不过数百,其余皆是民夫罢了,不足为惧,待大军好生休整一夜,明日便取了此城,迎接殿下与四郎君入城便可。” 就在伪齐先锋扎下营帐,开始埋锅造饭时,突然自城池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哨兵连忙登高远望,只见前方烟尘大起,似有无数骑兵冲锋而来。 那哨兵见状,心中惊慌,连滚带爬地冲到刘云面前说道:“大事不好,庐州城有敌来袭!” 刘云不以为意,喝了口茶笑道:“区区数百人马并千余民夫便将你吓成这般熊样,实在可笑。” 那哨兵连忙说道:“不是民夫,是骑兵,烟尘之中看不清来了多少骑兵!” 刘云一惊,手一抖,将茶碗滑落,在地上碎成数块碎片,起身问道:“骑兵?城中哪里来的骑兵?” 那哨兵回道:“小人也不知道,但烟尘之中马蹄阵阵,确是骑兵无疑,且来势非小。” 刘云这才着急,连忙传令各营上马列阵,准备迎敌。自己则拍马提刀,来到高处向远处眺望。只见烟尘之中一杆大旗若隐若现,仔细一看,上面写着斗大的一个“岳”字。就在刘云还是疑惑这岳字指的是何人之时,随着对面骑兵逼进,另一杆大旗也自烟尘之中显露出来,上面四个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刘云这才看清上写的四个大字乃是“精忠岳飞”。 看到这四个字,李云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心中暗道前些天才听闻岳飞于鄂州整军,意欲来援淮西,如何来得这般快?与此同时,他又想到邓州之战时他在李成麾下,被岳飞大军杀得大败而归的情形来,若是岳飞率军前来,那以自己这五千人马该如何抵挡。 虽然胆寒,但眼看岳家军已然杀到近前,却是不得不战,于是刘云一声令下,匆匆聚拢起来的三千余骑便迎着岳家军骑兵冲去。 而此时牛皋和徐庆在冲锋之中一声令下,只见后方轻骑在疾驰之中变阵,接着人人拿出手弩齐射,顿时箭如飞蝗,将冲在前方的数百伪齐军士射于马下。 随后眼看大军相接,徐庆一声唿哨,岳家军骑兵齐齐分作两半,一路由牛皋率领,一路由徐庆率领,掌着骑术精湛,向伪齐大军两翼杀去。 冲锋而来的伪齐骑兵一时收马不住,竟自两军空隙中穿了出去,反被岳家军骑兵拦腰截断。 只见牛皋手舞双锏,徐庆挥动狼牙棒,身后轻骑各执长枪,形成两枝箭矢一般,在伪齐大军中来回冲杀,所过之处,伪齐将士无不纷纷落马。 刘云见状,急令后军圧上,前军回返,但无奈伪齐大军远来疲惫,至今是人腹无粮,马腹无草,这使得在与岳家军厮杀之中尽显劣势。而反观岳家军人马,本是士气高涨,如今又在城中用过午饭,正是精力旺盛之时,两厢一对比,高下立现。 所幸此时刘云也已经率后军金骑两千压上,拼死防御,而金军轻骑一入场中,局面顿时改观。虽然金军骑兵也是人马皆乏,但这些长年驰骋于草原之上的汉子自幼便是与马为伍,骑术自然未凡。 而相比于伪齐军士,金兵的性情则要坚韧许多。虽然牛皋和徐庆不断率队冲杀,数次将金骑冲散,但金军轻骑则靠着精湛的骑术和坚韧的意志,散而复聚者三,最终将牛皋和徐庆的骑兵拖入到白刃战中。 而此时的牛皋早已杀得眼红,手舞铁锏,只管往人多处冲杀,无数挡路的伪齐军士及金兵被其砸落马下,所过之处更是脑浆迸裂,血流成河。再看牛皋,此时早已是血盈衣袖,敌军鲜血将其人马如同洗过一遍,生生将黑炭一般的身躯洗成赤红。 就在牛皋越战越勇之时,忽听后方传来徐庆的一声惊呼,急回头时,正见徐庆在挥舞狼牙棒杀敌之时,被一员金将看准破绽,一棍打落马下,而一旁金兵金将见状,便齐拥而上,要就地诛杀徐庆。 此时徐庆身受一棍,虽然身着重甲,不至有性命之忧,但背部仍是一阵生痛,面对金兵刀枪齐至,难以躲闪。徐庆悲呼一声:“吾命休矣!”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三十七章 骑兵的荣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正当徐庆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时,突然听到半天空中传来炸雷一般的一声怒吼,竟将金兵惊得一抖,刀枪顿时停了一下。而徐庆乃是久经沙场之人,见此良机,连忙忍着背部疼痛,就地一滚,让开了数把刀枪,这才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牛皋不知何时已经杀到跟前,手挥铁锏,正把方才偷袭自己的金将一锏打的脑浆迸裂。随后环眼怒睁,对着周围金兵怒喝道:“若想死,便近前来!” 原来牛皋在乱杀之时见到徐庆落马,连忙飞马来援,眼见徐庆便要丧命于敌手,心中焦急,于是怒吼一声,双腿用力一夹,胯下乌骓马一跃而起,踩碎两名金兵头颅后跳入圈中,而后双锏一挥将周围金兵逼退。 就在牛皋救下徐庆的同时,周围岳家军军士也见到徐庆落地,纷纷来救,立时便有数匹马过来把牛皋和徐庆围在中间。 此时牛皋见徐庆伏于地上,正在挣扎爬起,连忙跳下马来,将手往徐庆腋下一扶,把徐庆扶起,而后牵过徐庆战马,用力一托,将徐庆托到马上,而后问道:“徐兄可有碍否?” 徐庆活动了一下双臂,用力挺了挺背,而后提起狼牙棒答道:“还需杀得百十金贼方可无碍。” 牛皋闻言大笑道:“既如此,牛某便随徐兄再杀百十金贼如何?” 徐庆亦笑道:“正当如此。”说罢便提起狼牙棒再度杀入金军阵中。牛皋见状,也提锏上马,随徐庆而去。 见两名主将悍不畏死,岳家军骑兵更觉士气鼓舞,于是两支骑兵紧随二将,在金齐联军阵中来回穿插,杀得所阻之人胆战心惊,纷纷后退。 此时牛皋越发杀的凶性大发,觉得头顶发汗,被铁盔罩住好生不爽利,于是摘下铁盔,掷于地上并高声叫道:“牛皋在此,吾尝四败兀术,何人前来决死!” 周围金军闻得牛皋之名,纷纷后退,牛皋拍马在后追击,突然前方迎来一将,手挥大刀,当头劈来,牛皋挥锏架住,边战边叫道:“何方贼子,敢阻爷爷!” 对面来将正是刘云,只听其说道:“某乃皇子府先锋统制刘云是也,牛皋,且留下头来!” 牛皋将手中铁锏砸将过去,口中嚷道:“什么牛云,未曾听过,可是牛爷的孙子么?” 一句话将刘云气的七窍生烟,手中大刀挥舞,只往牛皋身上招呼。此时牛皋亦杀得性起,高叫道:“莫非以为爷爷怕你不成!”而后一声暴喝,将刘云震得一惊,稍一停顿时牛皋左手锏便杀入空门,一锏打中其左肩,疼得刘云伏鞍便退。不料牛皋马快,两步追近,右手一锏,正中其后背,打得刘云顿时口喷鲜血,翻身落马,随后岳家军骑兵蜂拥而来,竟将其踏作肉泥。 这一战打了两个多时辰,金齐联军见主将已死,又兼人困马乏,再也顶不住岳家军的冲锋,终于开始向后溃逃,而牛皋和徐庆则趁胜追击,直追了溃军三十余里方回。一战斩首无数,生擒者竟然不足百人。 仇悆在城头上观看牛皋与徐庆二人率军冲杀,惊得目瞪口呆,他虽然久闻岳家军之名,但今日一战,方才刷新了他对于岳家军的认知。只见两支骑兵进退有踞,冲锋之时必成阵势,即便在陷入混战之时仍是三五成群,前后呼应,丝毫不见散乱。 仇悆此时在心中对岳飞更觉敬佩,心中暗想道,何样的统帅才能训练出这般于大战之中临危不乱,又能相互扶持的士卒呢。自己多曾见过刘光世麾下将士,又哪里有这般斗志,两厢对比,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及至大战过后,牛皋与徐庆率众追击而去,仇悆才领了城中人马来打扫战场。只见战场之中积尸如山,血流如河,四下里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仇悆带着人马打扫战场,只见前方有十余名岳家军军士并未跟随出击,而是在尸首之中翻看,将岳家军阵亡的将士尸首抬到一旁,而后将脖子上戴着的铭牌摘下,擦拭干净后放入布袋之中。若是见到金齐将士受伤未曾死去,便面无表情地上前补上一枪。 这十余人速度极快,很快战场之中便再无哀号之声,这一幕看得仇悆脸色发白,后方的千余民兵更是有胆小者早已趴到一旁干呕去了。 此时那十余人来到仇悆面前,躬身行礼,其中为首者开口道:“有劳知州大人准备些柴火,再将贼军尸首收集起来,举火焚烧。”仇悆面对这班杀神,连忙回礼道:“本官稍后便去安排。”那十人余点点头,而后去牵回战马,静静立在战友尸首旁,摘去头盔,齐声低唱着什么。 仇悆仔细一听,原来唱的正是《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仇悆闻之极为动容,于是也来到那些岳家军将士尸首前深深一躬,说道:“诸君冒死而来,身陨于此,庐州上下,必不敢忘。诸君家中抚恤,仇某必不吝啬。” 直到此时,仇悆才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整片战场打扫完毕后,竟然未曾发现一个岳家军的伤员,只有死者,而排在此处的岳家军将士尸首面上,竟然没有一个有畏惧,惊恐的表情,有的只是狠厉,坚毅和视死如归。 于是仇悆缓缓看向一旁的十余人,只见他们脸上也是一样,只有愤怒、坚定,却无半点忧伤、恐惧之色。 也许是看懂了仇悆的眼神,为首那军士说道:“岳家军中少有伤员,尤其是骑兵,因为一旦重伤,便不能再骑马作战。想到若是不能再冲锋陷阵,只能沦为步卒,甚至后勤兵,那对于我等却不如死了方好。所以我岳家军骑兵之中,若是轻伤,便不会落于马下,一旦落马,便是重伤,此时留着残躯已是无用,反不如借机再杀一二敌军。故而知州大人未曾见我等救治伤员,因为伤员都已经与敌同归于尽了。” 仇悆听后,沉默不语,对着那十余军士又深深一躬后便转身准备木柴,堆集金齐尸首去了。 就在仇悆准备好一切之后,牛皋和徐庆也已经率兵返回,就如先前一般,众将士立于战友尸首前,纷纷摘盔默哀。此时牛皋举起一支火把,将已经层层叠好的岳家军将士尸首旁的木柴引燃,而后便是火光冲天而起,岳家军上下齐唱《秦风·无衣》,声势激昂,气贯云霄。 一夜无话,次日傍晚仇悆正在城头巡视,忽听远处人喊马嘶,烟尘大作,似有数万大军向此城而来,顿时大吃一惊,却不知来者何人。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夜袭金齐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仇悆在城头远远望见似有数万大军向庐州而来,以为金齐联军复至,心中大惊,连忙招呼城中将士守城。牛皋和徐庆在营中闻讯,也赶来到城头观望。 牛皋抬头远眺,只见远方烟尘大作,齐刷刷的步履声远远传来,而随着大军越来越近,一杆朱红的大旗显露出来。一见此旗,牛皋哈哈大笑道:“仇知州莫慌,此乃我岳家军来到,还请快快大开城门,迎我家元帅入城。” 仇悆闻言半信半疑,岳飞起兵不过数日,牛皋徐庆率众轻骑来援,也不过昨日方到,而岳飞其余人马中马步相杂,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这般快速。于是他又仔细张望,此时大军已近,那杆朱红大旗上的烫金“岳”字看的已然真切。仇悆这才相信牛皋所言,急令守城军士大开城门,自己小跑着出城,于道旁相迎。 大军逐渐走近,于城外里许处停下脚步,牛皋和徐庆早已飞马迎了上去。不多时,便见数骑人向城门而来。 仇悆望见当先一人气宇轩昂,身材魁梧,胯下白龙驹,钩挂沥泉枪,想来便是岳飞。于是快步上前,于马侧躬身道:“下官庐州知州仇悆,见过岳节度。” 岳飞自马上跳下,将仇悆扶住,笑道:“仇知州守城有功,不必多礼。所幸岳某未曾来迟,不至惊吓了城中百姓。” 仇悆苦笑道:“岳节度哪里的话,若非昨日牛、徐二位将军大破敌军,只怕今日岳节度能否见到下官之面亦是难说。”而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岳节度率军来到,敌军必定闻风丧胆,实是救了下官与城中百姓一命,在此谢过。”说罢又是躬身一礼。 岳飞扶住仇悆说道:“仇知州言重了,岳某身居此位,自当为国保境安民,此乃本分之事,何足言谢。” 仇悆见岳飞说得真挚,心中更添敬佩,于是说道:“还请岳节度移步州衙,仇某设宴为诸位接风。”岳飞点头应允,与仇悆携手入城,于州衙处坐定。 岳飞来到,自然坐在了堂上,仇悆静立一旁,其余诸将都于下首安坐。随后仇悆将刘光世撤军,自己苦守此城两月,眼看金齐联军大军压境,幸得牛皋和徐庆率军来援,一战大破其先锋,解了城中危机之事一一细说,岳飞听后不住点头。 岳飞听完之后,又唤来牛皋和徐庆,仔细问询一番昨日战况,二人一一细说。随后岳飞沉思片刻,开口道:“敌军新败,必无斗志,与其坐等其整顿人马,大举来攻,不如乘胜出击,彻底将敌击溃。张宪、高宠、杨再兴听令!” 张宪等人连忙起身,只听岳飞说道:“你三人立即整军,大军用过晚饭后由张宪领前军四千人,高宠领背嵬军两千人,杨再兴领游奕军两千人,星夜攻打金齐联军大营,不得有误!” 三人齐声道:“末将得令!” 岳飞又说道:“施全,你领二百踏白军先行探路,为三军耳目。” 施全亦起身道:“末将得令!” 一旁的仇悆有些担忧地开口道:“金齐联军合计四万,又有兀术统领,岳节度使八千人马攻打,是否过少?” 岳飞听后一拍脑门,笑道:“竟然忘记此事,既然老朋友来到,自然要我亲自去迎,还请仇知州准备些饭食,待我吃过之后随大军同去。” 仇悆听后疑惑道:“岳节度以少敌多,亲自犯险,恐有不妥。” 岳飞听后哈哈一笑,说道:“无妨,八千人马对敌四万,若是不胜,他们这些统领也不用干了,岳某前去,只是为给兀术一个惊喜罢了,仇知州勿忧,只管准备饭食便可。待得天明之后,岳某必定率大军回城。” 仇悆闻言无奈,只得吩咐下去,而岳飞手下诸军则各自安顿营中人马不提。 当夜,岳飞大军用过晚饭,借着夜色,八千人马脱营而出,向二十里外金齐联军驻地摸去。 而此时金齐联军驻地之中,兀术正在向刘麟发火,只听其怒道:“五千轻骑,只有半数逃回,你选的果然好先锋!” 刘麟无奈,只得苦笑着解释道:“确是未曾料到岳家军这般快速便来到庐州,因而立足未稳,便被冲破大营,以致大败。不过四郎君勿忧,如今我大军元气未伤,而岳家军所来不过两千余轻骑,待明日大军齐至城下,破城之时定将牛皋和徐庆拿下,以解四郎君之恨。” 兀术面无表情地说道:“先莫吹嘘,等攻下城池再说这话不迟。”刘麟闻言只得讪笑。 二人又将明日攻城之事商议一番后便各自回帐安歇不提。而此时数里外岳飞大军已然来到,悄悄潜伏下来。 这时施全飞马来报,说金军营中已然安歇,只余数队巡逻人马于各营走动。岳飞点点头道:“你率踏白军趁夜去摸掉巡逻队,为大军开路,我等随后便到。” 施全点头称是,而后率领数十名踏白军军士,换上一身黑衣,借夜色悄悄摸入金军大营边。此时营门处数名伪齐军士正聚在火堆边取暖,对来到眼前的危机丝毫不觉。 施全将手一挥,数名踏白军军士便飞身上前,一手捂嘴,一手将短刃刺入那些伪齐军士后心,随后各自分散开来。不多时,营地各处便有轻微的闷哼声响起,那些巡逻士兵未及反应,便已经命丧黄泉。 岳飞此时也率大军压上,见营门口一支火把划了三圈,知道施全已经得手,便一声令下,由自己和高宠率背嵬军先行,张宪率前军紧随,杨再兴则率游奕军绕过大营,往金军退路而去。 此时施全等人已经在大营之中四处点起火来,岳飞率军来到,一马当先冲破营寨,便直往中军而去,身后岳家军一入营中,便自然分散,往各处营帐中杀人。 兀术和刘麟正在熟睡之中,突然被喊杀声惊醒,连忙披挂上马,出帐来迎,只见火光之中,无数面容冷峻的宋军正三五成群,四处追杀那些于睡梦中惊醒的金齐将士,惨呼之声不绝于耳,四下里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兀术见此情形,气得目眦尽裂,挥起金刀便向宋军冲去,而刘麟则退往后营,组织人马抵御。 正当兀术金刀翻飞,连斩数人时,突然斜刺里一杆长枪静无声息递向其腰间。兀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于厮杀中见一道枪影来袭,连忙回刀一格,一股大力袭来,带着其胯下战马连退数步才站稳身形。 兀术回首仔细一看,见一将手提长枪,银盔银甲,那张脸在火光照映下似笑非笑,不是岳飞却是何人!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三十九章 激战金齐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只见岳飞轻笑道:“四郎君,别来无恙否?” 兀术一见岳飞,先是大惊,他只知岳家军由牛皋徐庆率领先来了两千轻骑,却不知岳飞大军何时来到,于是在心中暗骂刘麟手下的探马全是废物一般,竟连岳飞来到都未曾探知。随后见其说话之间,沥泉枪仍左右挥动,刺死数名逃窜的金兵,于是大怒道:“岳南蛮,趁夜偷袭,算什么好汉,若有胆,便与某家大战三百回合!” 岳飞不屑地笑道:“所谓兵不厌诈,四郎君莫非未学过兵法么?来来来,且来领教岳某枪法。”说罢一挺沥泉枪,一式青龙探首直刺兀术当胸。 兀术也曾多次与岳飞交战,自然知道他的本事,不敢怠慢,手中金刀向下一压,拦住岳飞枪头,而后顺势一抹,向岳飞当胸斩去。 岳飞连忙收回沥泉枪,将其竖起,挡住兀术金刀,随后枪尖下拉,而后反手上撩,见兀术收刀来缠,岳飞回招正面拦拿扎,一枪向上刺向兀术面门,兀术来挡之时二马错镫,岳飞接前式将枪尖下拉,顺势扭身下刺兀术马首,正是岳家枪中的勇杀三门。 所幸兀术反应极快,左手执刀护住自身,右手猛地一提缰绳,生生把坐下马横移了尺许,堪堪躲过岳飞这招。 岳飞得机,哪肯放过兀术,胯下用力,将白龙驹停住,而后收枪一式犀牛望月,枪尖斜拉向兀术后背。 此时兀术听到身后风声,不及回头,一式苏秦背剑,将金刀护于后心要害处。只听得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沥泉枪枪尖在金刀刀身上划出一溜火星,将刀身划出一道长长的划痕。而此时兀术也借力前冲,脱开攻击,回马再度来战。 只见岳飞将沥泉枪使开,如蛟龙出海,那硕大的枪头化作数团枪花,围着兀术身上各处要害不停刺击。而兀术手中金刀左挡右劈,如猛虎下山,所过之处都是风声呼啸。二人这一战,果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周围两军将士根本难以近身,只得空开一片空地,供二人厮杀。 岳飞已经许久未曾在战场与人斗将,虽然平日也在营中多与高宠、杨再兴等人切磋,手上功夫未曾生疏,但那哪及在战场厮杀来的激烈,今日与兀术一战,正是令其热血澎湃。只听岳飞哈哈大笑道:“果然痛快!”而后手中枪法更显凌厉。 对面的兀术此时也放下了方才的惊恐和愤怒,全身心地投入到与岳飞的对决之中,只听二人刀枪交击之声不绝于耳,转眼便是三十余个回合。 虽然兀术奋力挡住了岳飞,但金齐联军于混乱之中却是难挡岳家军兵锋,只见在高宠和张宪、岳云带领下,六千人马如出柙猛虎一般,将金齐联军冲得七零八落,所过之处,更是寸草不留。 此时刘麟见难以抵挡,无奈之下,只得夺路而逃,其余金齐军士见主将已逃,哪里还有心思抵挡,亦各自四散而逃。 兀术正在与岳飞鏖战之时,忽然数名金军亲卫拼死杀入战圈,高叫道:“刘麟已溃,四郎君速退!”说罢拼死向前,挡住岳飞。而此时兀术久战,也渐有不支之意,听得喊声,便虚晃一刀,向后退去。 岳飞连出数枪,将围上来的金兵尽数刺落马下,随后传令全军追击,只见高宠手提虎头錾金枪,一催胯下汗血马便向着兀术败逃的方向追去,数百背嵬军骑兵则是紧随其后。 兀术此时飞马而遁,仗着胯下宝马脚程快,转眼便追上了前方刘麟等人。兀术见到刘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非刘麟临阵溃逃,自己岂能如此狼狈。想到这里,兀术便要开口痛骂刘麟。突然右方的密林之中飞出无数箭矢,将百余不及防备的金齐联军射翻在地。 兀术一拔马头,挡开数枝弩箭,向右观望,只见一队轻骑自密林处杀将出来。兀术未曾料到此处亦有伏兵,正在心惊之时,一员银甲宋将便跃马挺枪向他刺来,正是守候多时的杨再兴。 杨再兴将梨花枪使开,虚虚实实,看得兀术眼花缭乱,只能用手中金刀来回抵挡,却是难有还手之力。 正当两人相斗之后,后方的高宠也已杀到,手起一枪,便刺向兀术后心。兀术听到风声,急回头用金刀去挡,只听“当”的一声,虎头錾金枪便与金刀击在一处,强大的反震力将兀术手上金刀荡到一边,顿时空门大开,杨再兴见机,一枪刺向兀术胸口。 眼看杨再兴就要将兀术刺于马下之声,一根狼牙棒自一旁杀出,将其手中梨花枪拦下,只听来人叫道:“四郎君速退,蒲察世杰在此!” 只见蒲察世杰将狼牙棒使得虎虎生风,拼死挡住高宠和杨再兴二人,兀术见状,知道自己与岳飞一番苦斗,此时已然力疲,若是强留于此,反是累赘,于是拍马远遁。 蒲察世杰虽勇,但哪里是高宠和杨再兴的对手,数个回合后便被杀得汗流浃背,眼见再斗下去便要命丧当场,蒲察世杰当机立断。只见其看准时机,将狼牙棒掷于地上,顺手抓起两个溃兵,向着高宠和杨再兴掷去,而后便拍马而逃。 高宠和杨再兴正要合力击杀蒲察世杰,不料两个人被其掷了过来,二人连忙用枪一挑,将那两名溃兵挑飞,再回头时,蒲察世杰早已逃出百十步外,只余地上一杆狼牙棒而已。眼见追之不上,高宠和杨再兴二人只能无奈指挥人马,继续追杀金齐溃兵。 直到天色方亮,岳飞已经率大军追杀了三十余里,无数金齐联军士卒被斩杀于逃跑的路上,一路上粮草辎重、军械旗帜收获无数,联军尸首更是横尸遍野,不可胜数。 眼见金齐联军已经逃远,岳飞便下令收拢人马,沿途收拾所获,而后复返庐州。 待得将麾下人马安顿在城外营寨之中休整后,岳飞率领手下众将再度入城,此时仇悆也迎了出来,喜笑颜开道:“恭喜岳节度旗开得胜!” 岳飞笑道:“小胜而已,何足挂齿。来犯者多为伪齐军士,战力不值一提,唯有金人要费些手脚。不过此番金齐两军大败而归,想来暂且不敢入侵,我等只需好生守护城池,固守此地,扼住金齐两军东进之路便可。” 仇悆闻得岳飞要驻于此地助其守城,自然喜不自胜,连忙将众人让入衙中,设宴庆功。 却说兀术与刘麟大军败退而归,四万人马足足折了半数有余,兀术心中大为愤恨,面对岳飞固守庐州,又先后增军试探数次,都是铩羽而归。 就在兀术苦思无策之时,军中发生的另一件事就更令其烦恼。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章 金齐大撤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金军联军分三路攻打两淮,完颜宗辅、完颜挞懒两路大军被韩世忠阻于江北,而兀术和刘麟则被阻于庐州城外,不得东进。转眼便已入岁末隆冬,两淮的潮湿阴冷比较北方更为难熬。随着一场大雪过后,金齐联军大营之中更是森冷刺骨,而比寒冷更为令人难熬的是,大军已经开始缺粮了。 原本金齐联军粮草皆由河南、河北供给,在金齐联军的眼中,攻破两淮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尤其是知道刘光世等人不战而退后,使得完颜宗辅信心大增,只等攻破临安,活捉了赵构,便可返回金国。但他却并没有想到依据长江天险的韩世忠如此神勇,在大江之上行船犹如平路,自己与完颜挞懒两路大军齐攻,皆被其逼退,而且韩世忠早已将各种渡口焚毁,同时坚壁清野,使金齐联军无船可用。因此金齐联军虽然势大,但却只能无奈地看着韩世忠大小舟船在江上来回,不时袭扰大营。 最终无奈之下,金齐联军只能向后撤退,远离江面,但此时一个不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军。由于大雪纷飞,阻断路途,使得粮草难至,金齐联军上下想向四下里劫掠,但在刘光世等人撤退之时,早已将百姓,粮草或是运至江南,或是就地焚毁,根本不给金齐联军留下些许补给。 在无计可施的情形下,金齐联军只得命人宰杀战马,用以裹腹。而这一幕让伪齐军中的签军看到后,顿时令其中的一些人想起了兴元府的惨剧。 这一日,完颜挞懒正在巡营,在路过签军大帐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奋的声音,于是他屏退左右,轻轻上前驻足于帐外,仔细听帐中签军说些什么。 只听得里面有个声音说道:“听说金军开始宰杀战马了,你们知道此事么?” 另一个声音带着气愤说道:“自然知晓,那些金人几乎人人有马,而且不止一匹,便是杀上些也不打紧。可恨的是我齐军马匹不多,那些将官都不够分,轮到我等这些小卒,每人不过只得二两肉,便要吃三日,这如何够吃?偏偏金人却没有这种规矩,属实恼人。” 又有一个声音低沉地说道:“莫要抱怨了,此时金人还有得战马吃,若是战马吃尽,只怕我等便是其口中之食了。” 之前的声音带着点惊恐地问道:“金人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平日里与我等无异,一但饿极便现了夜叉真身,择人而噬么?” 那个低沉的声音又说道:“什么夜叉真身,都是人们以讹传讹,但金人吃人却是真的。去年我曾随金军攻打饶风关,而后关破入得兴元府中,那情形便如现在一般,军中无粮,野无所掠,于是金军亦是杀马充饥。及至后来,马匹杀尽,便有金人于夜间袭杀新进签军,烹之以为食。原本我有一乡亲,方被征召入伍,在起夜之时被金人虏了去,多日之后我才在营外发现其衣裳以及被包裹的枯骨,上面牙印犹存。” 听了此言,帐中众人沉默许久,而后有人问道:“金人这般残暴,我等主将却不为麾下兄弟做主么?” 那低沉的声音冷哼一声,说道:“麾下兄弟?大齐上下,皆是金人的孝子贤孙,莫说是吃我等这些临时征召之人,便是要吃主将的妻儿,只怕他都得乖乖奉上,又哪里顾及得了我们?” 外边的完颜挞懒听后沉默不语,一旁的亲卫向其示意是否入帐将胡言之人就地斩杀。完颜挞懒轻轻摇了摇头,绕过大帐,继续前行。 当夜,完颜挞懒将巡营所见所听说与完颜宗辅,完颜宗辅听后亦是沉默,许久后从桌案上拿来一份书信,递给完颜挞懒。 完颜挞懒展开书信,只见那封书信略写道:“严冬之日,苦被驱逼,荒野之中,忍饥挨饿,苦不堪言。若是渡江,必擒宗辅、挞懒、兀术献于大宋!”末尾并不具名,只是用鲜血写成一个大大的“杀”字。 完颜挞懒一把将书信揉作一团,怒道:“这班签军,个个皆是无用之辈,虽然人众,却无斗志,偏偏这个时候内讧却是有劲,待我去将写信之人捉住,非要碎碎剐了他不可!” 完颜宗辅摇摇头道:“法不责众,若是此时杀人,岂不坐实了我等女真残暴之事?况且非但签军如此,便是我等女真将士亦叫苦连天,这数日间我亦愁闷非常。” 完颜挞懒叹口气道:“此时终于知道撒离喝当日为难之处,进,被长江天险所阻,退,又无功而返,徒增人笑柄。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二人为是进是退犹豫不决之时,远在庐州的兀术突然收到了一封金国密报。兀术展开后,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帝病危,速归!”兀术心中大惊,一面命人快马将此信传于完颜宗辅处,一面命大军准备起身北归。 当听到兀术传令,命联军北归时,刘麟如蒙大赦,这些时候他过的颇为煎熬,每日面对兀术冷眼,又要忍受军中缺粮带来的杂音,早已是不堪其扰,如今听闻撤军,立时精神大振。 而随着金军大举撤退,伪齐军在刘麟的率领下也开始撤退,刘麟恐怕岳飞等人追击,命大军抛弃辎重,一口气奔逃二百余里,远远离开淮西,这才稍松口气。 就在金齐联军大举撤退之时,岳飞也已得到消息,连忙传讯于韩世忠,让其光复失地,而自己则告别了仇悆,率军往池州驻扎,以防金人去而复返。 此时的刘光世和张俊也收到了金齐联军撤退的消息,想到可以借机过江,收拾残敌,既无风险,又可捞取战功,于是二人立即派大军过江四处征讨。 刘光世麾下大将王德受命一路去往庐州,行至城下时,望着城墙上依稀尚存的血迹,羞愧地对左右说道:“当事急时,吾属无一人渡江击贼。今事平方至,何面目见仇公耶!” 庐州之战,乃是岳家军闪电战中的范例,由轻骑先出,大军星夜行军,驰援淮西,将兀术和刘麟的联军生生阻挡在城外,使之不能和另外两路人马会合。而且这一战,岳飞进一步看到了自己练兵的成效,也对金军、伪齐两支人马有了清晰判断,更重要的是,以自己与刘光世、张俊形成鲜明对比,使岳家军勇名更显。 除此之外,岳家军在整个淮西战场的胜利,彻底扭转了大宋的不利战局,使得金齐联军无功而返,这其中对士气的打击不可估量,也因此而使得伪齐暂时安分下来,与大宋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期。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一章 金国暗流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宋军清剿残留于两淮地区的伪齐散兵时,完颜宗辅、完颜挞懒、兀术三人则是顾不得徒劳无功的情况,星夜撤回金国上京会宁府。 三人回到会宁府,立即受到了时任国论左勃极烈的完颜宗干召见。当三人来到完颜宗干府上,立即有人将三人引入密室之中。只见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扎着辫子,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三人连忙上前见礼。此人正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庶长子,完颜宗干。 完颜挞懒率先开口道:“大郎君,陛下果然不好了么?” 完颜宗干缓缓睁开眼睛,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此去两淮,可有所获?” 完颜挞懒不敢出声,最终完颜宗辅叹口气说道:“大哥,此去两淮,处处受阻,又天降大雪,断了粮道,以至于军心不稳,又闻国中有变,故无功而返。” 完颜宗干冷哼一声道:“区区小事,竟然办得这般不利索,枉我当日极力推动你们三个出征南朝。” 原来在绍兴三年时,宋朝明州守将徐文航海叛逃。来到汴京后,他便向刘豫详细说了宋朝于临安府和明州境内聚船积粮,万一金军再度南侵,则好重效前事,驾舟船于海上,以避兵锋之事。 而刘豫得此消息,分外惊喜,于是立即修书一封,送至粘罕处,详细向其禀报此事,并建议粘罕派大军南下,与自己一道出海,由海道袭取明州,而后直抵临安,让赵构再无逃遁之处。 粘罕收到书信后亦十分高兴,立即上书奏金太宗,要求领兵出征,自海路袭宋。但此时的金太完已经重病缠身,对朝政之事并不多理,只是让朝中重臣自行商议决定。 粘罕于是召群臣共议南侵之事,并将刘豫的意见一一分析给众人听,但此计一出,便遭到时任左副元帅的完颜宗辅及左都监兀术的激烈反对,认为金军不擅水战,若是与宋军于海上相逢,则无异于以己之短,攻敌所长,是不为智。 而完颜宗辅和兀术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其实内心更多的是要避免粘罕建功,更是因为二人兄长完颜宗望,因与粘罕政见不合,而被其排挤出宫,去往河北,最终郁郁寡欢,死于当地。 而此时的粘罕虽贵为国相,又是都元帅,但因其功高震主,且行事独断专行,早已为金太宗所不喜,故而将其升为都元帅,却将兵权予了完颜宗辅和完颜挞懒。 此次攻宋之策闹到朝堂,病重的金太宗听从完颜宗干,自然不肯用粘罕之计,于是最终决定仍取陆路,南侵两淮。而这一件事,也正说明粘罕虽然依旧位高权重,但已经不为金国上下所喜,开始逐渐失势。 听到完颜宗干训斥,完颜宗辅等三人不敢作声,见此情形,完颜宗干也不再多责三人,只是开口道:“既然回来了,也正当时候,可助我一臂之力,如今陛下病体沉重,我曾私下问过太医,皆言只得月余光景,因此急召你们三人回京。五弟去的早,只留下合剌一人,我恐陛下驾崩之后,蒲鲁虎有所异心,你们回来,也正好和我一道防备。” 完颜挞懒闻言道:“陛下早已定下合剌为谙班勃极烈,难道蒲鲁虎仍不死心么?” 完颜宗干哼一声道:“死心?试问那龙椅可有人是不想坐的么?尔等莫非忘记陛下的皇位是如何而来的么?是否更忘了天会十年时的旧事?古人有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们怎能如此掉以轻心?小心到最后被人一刀砍了还不知是何原因。” 完颜宗干提到的两件事,第一件是金太宗弟承兄位之事。当时金国乃是依据辽国国制而建,分为“外朝”和“内朝”,其中外朝为主,主抓军事,对外征战;内朝为辅,主管内政,以管理女真各部为主。而这种国制有一特点,便是内朝负责人一般不可为外朝继承者。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建国之后,负责外朝,而其弟完颜吴乞买则是负责内朝。 完颜阿骨打在位之时,其子完颜宗干、完颜宗望、完颜宗辅、完颜宗弼皆已成年,但这四子皆为庶出,在完颜阿骨打心中,本是要将帝位传于嫡长子完颜宗峻,但可惜完颜宗峻在随其西逐辽天祚帝时受了重伤,与其一道倒在了病床之上,因此使得完颜阿骨打未曾立嗣便告病逝。 在完颜阿骨打病逝之时,五大勃极烈只有两人到场,于是在二人强推之下,完颜吴乞买兄终弟及,即位为帝。虽然完颜吴乞买自称代兄执政,但在完颜阿骨打病逝后的次年,完颜宗峻也随父而去。而其时其子合剌尚且年幼,于是便由完颜吴乞买坐稳了帝位。 皇位一物,一旦坐上去之后,人心便会发生变化,完颜吴乞买亦不可免俗,而他的儿子完颜宗磐(即蒲鲁虎)更是以宋太宗为例,数次向其进言,说自己为嫡长子,宜效南朝太宗,立为储君。完颜吴乞买皇帝做的久了,自然便想要让自己的子子孙孙从此都坐下去,于是也有意于完颜宗磐,于是便有了完颜宗干所说的第二件事。 在天会十年时,完颜吴乞买试探性地询问了群臣意见。谁料这个想法受到了以粘罕、完颜宗干等太祖嫡系重臣的激烈反对,于是无奈之下,完颜吴乞买只能将完颜宗峻幼子合剌立为谙班勃极烈,即储君。 但自此之后,完颜宗磐并不甘心,反在朝中拉拢了大批重臣,又借完颜吴乞买之手,抢得了完颜宗干的忽鲁勃极烈之位,一跃成为国相级的重臣,而完颜宗干则被降为左勃极烈。因此二人素有间隙。 见到三人沉默不语,完颜宗干缓缓说道:“如今虽然军中大事几乎皆有我等兄弟一脉把持,但蒲鲁虎只怕贼心不死,一旦陛下驾崩,恐其又要作乱,故而我等不得不防。” 一旁的兀术此时开口道:“大哥,如今朝中重臣能够和你分庭抗礼者也不过只有蒲鲁虎和粘罕二人,粘罕当年推立合剌有功,想来合剌承帝位之后,也会感念当年之情,定会将其推上高位,而我等兄弟虽与粘罕政见不合,但在推合剌上位一事上却是同盟。以小弟之见,不如探探粘罕口风如何?” 完颜宗干沉思片刻后说道:“四弟所言有理,今夜便摆一席,看他如何说。”说罢起身就要下地,兀术见状,连忙上前将其扶住。完颜宗干看向兀术,点点头后轻轻推开他的手,笑道:“为兄还未曾到行走亦要人扶的时候。”说罢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二章 席间相计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夜,完颜宗干于府中设宴,命兀术前去相请粘罕。兀术来到府上,见到粘罕,便躬身一礼,笑道:“国相大人别来无恙。” 粘罕此时正坐于榻上读书,闻言亦笑道:“四郎君喜形于色,想来征战两淮必是大有斩获啊。” 兀术苦笑道:“国相大人莫要取笑在下,此番前去两淮,却被那岳飞阻在庐州,大军不得东进,最终是趁兴而去,败兴而归。” 粘罕冷笑道:“当初你与老三皆言我大金铁骑所向披靡,南人闻之色变,必定望风而降,直取临安,如何却被区区无名之辈阻了行程,是何道理?” 兀术听后正色道:“国相大人切不可小看此人,这岳飞乃是近两年冒出来的南朝猛将,其人诡诈多端,用兵往往出人意料,又兼练兵极有一套,其麾下岳家军依靠巨盾、阵法之辅,却是极为克制我军轻骑,可恨当日未曾带得铁浮屠去,不然定将其击破。” 粘罕听后奇道:“哦?南朝何时出了这般人才,其比之宗泽、种师道如何?” 兀术听后沉思良久说道:“宗泽曾对其多有提拔,因此岳飞将宗泽称作恩师,以在下所观,那岳飞只怕是青出于兰而胜于兰。至于种师道则不好比较,但岳飞用兵之奇,恐怕也不在其下。” 粘罕听后更加好奇,说道:“若是如此,说不得要会一会你口中这员良将。不过你今日突然到访,可是有事?” 兀术笑道:“在下受大兄所托,特地来邀国相大人前去府上赴宴。” 粘罕听后若有所思,许久后才起身穿衣,说道:“既如此,便往老大那里去上一遭。”说罢随着兀术出门,往完颜宗干府上而去。 二人来到完颜宗干府上,兀术自在前方引路,不多时便来到内堂之中,正在一旁坐着的完颜宗辅和完颜挞懒连忙起身相迎,独完颜宗干于座上稍微欠身说道:“斡本腿脚不便,未能出门远迎,望国相大人勿怪。” 粘罕笑道:“大郎君,不必客套,此次邀我前来,想必是为了朝堂上的事吧?” 兀术在一旁见状连忙上来打个圆场,将粘罕推坐到上首完颜宗干身旁,说道:“午后复返,至今还未曾吃饭,还请国相大人坐下边吃边谈。” 见众人落座,酒菜上齐,完颜宗干将下人屏退,而后举起酒杯说道:“这第一杯酒,先敬先皇。其起于微末,赤手空拳为我等后辈打下这片江山,实是我女真各部不世出之英才。”说罢将杯中酒洒在地上,而后又倒满一杯,一口饮尽,其余四人也依他模样一般。 而后完颜宗干又斟满一杯酒,说道:“这第二杯,敬当今陛下。其励精图治,令我大金名动天下。”说罢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其余四人也将杯中酒饮尽。 完颜宗干斟满第三杯酒,说道:“这第三杯酒,便敬国相大人。国相大人夙兴夜寐,一心为国,可谓是内能谋国,外能谋敌,决策制胜,有古名将之风。” 粘罕闻言脸色一变,起身说道:“大郎君言重了,在下微末寸功,全赖当年先皇赏识,方有今日。大郎君之评价,过于沉重,在下愧不敢当。” 完颜宗干笑道:“国相何必过谦,功劳一事非是写在纸上,而在人心,在某家看来,国相必定是青史留名之人物。这杯酒饮得。”而一旁的完颜宗辅等人亦齐齐相劝,最终粘罕无奈,只能饮了这杯酒。 三杯酒毕,完颜宗干又开口道:“今日在座之人,或有政见不同而相争者,但初衷亦是为国,而当下最为要紧之事莫过于朝堂,国相大人方才也问过,那我便仔细述说。国相大人与挞懒元帅皆是先皇慧眼识珠所选,当感念其恩,而我等三人皆是先皇子嗣,自不必说。可惜五弟英年早逝,不然今日也轮不到我等着急。想当年太宗陛下即位之时,便曾说过代兄为政,如今陛下病体沉重,也不怕说与国相大人听,太医断言陛下只得月余光景。而陛下龙御之后自然该我那侄儿合剌即位,但如今蒲鲁虎上蹿下跳,似有不臣之心,因此相请国相,共商对策。当初推合剌为储君之事,国相大人乃是首功,如今想必不会弃皇子于不顾吧?”完颜宗干说完这番话,目光灼灼看向粘罕。 粘罕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口中咀嚼,半晌后方说道:“皇家之事,早有定论,何必多言,左右两军皆在先皇一脉手中,蒲鲁虎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又岂能真的翻过天去?无非一跳梁小丑而已,何足挂齿。” 完颜宗干听后微微皱眉,说道:“非也,蒲鲁虎如今位高权重,于朝堂之中,其座仅在国相大人一人之下,若是任其所为,虽不至于翻了天来,却也不免为朝中留下祸患。” 粘罕闻言抬起头,与完颜宗干对视,而后问道:“那依大郎君之意,该当如何处置?” 完颜宗干还未曾说话,一旁的完颜挞懒便将手在脖子上一横,而后轻轻一抹,以作示意,而一旁的完颜宗干则是轻笑不语。 粘罕见状,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顿,说道:“诸位尽可为之,却是与某家无干,先皇待某家有大恩,故必扶助其嗣重入庙堂,至于别的事情,某家不想多管。”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临出门时,粘罕头也不回说道:“叔父抱病在床,却谋相害叔伯兄弟,此绝非先皇血脉之仁义之举。某家在朝一日,便要守先皇之基业一日,若是有人胆敢作乱,必不容之!”说罢扬长而去。 粘罕走后,完颜挞懒说道:“方才我等几人俱在,何不就此将粘罕拿住,逼其就范?” 一旁的兀术苦笑道:“拿住他?谈何容易。便是真的拿住了,只怕最后还得乖乖将其送回。” 完颜挞懒疑惑道:“此言何解?” 兀术说道:“粘罕在朝中多年,乃是先皇亲自提拔起来的,当年提拔之快,令众人皆惊,一度以为先皇要开个先例,自旁系之中选能人即位。这也是其为当今陛下不喜的原因之一。而且平心而论,粘罕其为无论智谋武功,皆是当朝有数之人,我等兄弟之中,唯大哥可与之相提并论,其余兄弟皆不及他。这样的人来赴宴,岂有不留后手之理,又岂是我等能够轻易拿住的?” 此时完颜宗干突然放声大笑,将众人惊得一愣,直至完颜宗干止住了笑,这才开口道:“四弟所言非虚,且听他话语,今日之事已成,故而心中大定。” 一旁的完颜宗辅问道:“大哥此言何意?” 完颜宗干笑道:“你没听粘罕说么?谁要是作乱,他必不能容。这话不光是警告我们,更重要的意思是,有他在,蒲鲁虎便是费尽心思,也难遂其愿。” 众人此时方才恍然大悟。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三章 父子临终别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转眼新春已过,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的病情越发沉重,勉强过了正月,这一日,完颜吴乞买稍觉轻松,便自榻上起身,在妃嫔搀扶下来到院中。 深深吸了一口初春冷冽的空气,感受着春日阳光的微暖刺目,完颜吴乞买隐隐有些眩晕,无奈之下,只得回房再度躺在了榻上。 看着身边的莺莺燕燕个个面露不安的神色,完颜吴乞买越发觉得有些烦躁,于是下令众人退下,只留一个宫人在旁侍候。 当众妃嫔退去后,诺大的宫中瞬间便冷清下来。完颜吴乞买躺在床上,不禁又回忆起兄长完颜阿骨打来。 二人乃是一奶同胞,完颜阿骨打自幼颇有胆识,为人又有大志,但与之相反,完颜吴乞买却是性子沉稳,聪敏好学。兄弟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将部落发展的风生水起,而女真一族此时也在辽国压迫之下忍无可忍,于是女真与契丹两族之间的战争打响了。 此时完颜阿骨打在女真各部之中已是声名远播,于是自然被女真各部推为首领。而随着辽国在女真铁骑征讨下不断溃败,南方有宋朝对辽国不断施压,西边亦有西夏也对辽国虎视眈眈。最终腐朽的辽国终于轰然倒地。 在辽国几近毁灭之时,在其废墟之上,女真人的国度——金国被建立起来,而称帝的,自然是女真各部之首完颜阿骨打。而让完颜阿骨打下定称帝决心的,便是自己的兄弟完颜吴乞买和自己爱将粘罕和完颜希尹。 金国初建,完颜阿骨打依旧需要四处征战,国政大事,自然就落在了一直辅佐他的完颜吴乞买身上。此时的完颜吴乞买依然记得,当年自己兄长在出征之时,将自己唤至身边,极为郑重地说道:“汝惟朕之母弟,义均一体,是用汝贰我国政。凡军事违者,阅实其罪,从宜处之。其余事无大小,一依本朝旧制。” 而完颜吴乞买也并没有辜负兄长的期待,当政之时,他理事持重,凡军事、司法案件皆由其从宜处之,而且事事处理的极为妥当,使完颜阿骨打出征之时无后顾之忧。 及至完颜阿骨打伤重病逝之后,完颜吴乞买在重臣强推之下登上帝位,但这皇帝却并不好当。想当初完颜阿骨打于朝堂之上独断专言,下方重臣无人敢逆其意,而当完颜吴乞买做了皇帝后,却是事事受掣,虽然他名义上是金国的皇帝,但军政大权无不握于粘罕、完颜宗干、完颜宗望等完颜阿骨打一脉手中,有很多事情却不由自己做主。 想当初金国初立之时,完颜阿骨打立下一条规矩,国库之中的金银,非战不得使用,违者重责。但完颜吴乞买又不像其兄长那般一生只对战场厮杀感兴趣,自从称帝以来日子过的颇为清贫,甚至不如他为臣之时。一日夜里,完颜吴乞买肚中酒虫发作,于是偷偷开了府库取了些许银两去买了酒菜,好好地饱餐痛饮了一番。 谁料次日管理府库之人清点库中存银,便发现了这件事,于是上报粘罕,粘罕大怒,于朝堂之上指责完颜吴乞买身为皇帝,不遵太祖之令,肆意妄为。这让完颜吴乞买十分难堪,但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也只能认罚,于是在朝堂之上当着重臣之面,亲自领了二十大棍。 这件事从客观上来看,完颜吴乞买身为一国之君,勇于认错认罚,无疑是对满朝文武起到了很好的表率作用,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无疑说明完颜吴乞买的帝位之稳固远不及完颜阿骨打。 也正因此事,完颜吴乞买对粘罕是又惧又恨,于朝堂之上不断提拔完颜宗干、完颜宗望等人,意图与其抗衡。但谁料立嗣一事上,完颜宗干等人与粘罕站到了一处,反将自己逼得不得不将年幼的合剌立为储君。 而自己的儿子也是不省心,见自己立了合剌,便四处结党,壮大自己的势力,在朝堂上又自成一派,与完颜宗干等人斗得不亦乐乎。 想到这里,完颜吴乞买叹了口气,命宫人去将完颜宗磐唤来。 不多时,完颜宗磐来到宫中,坐到榻边说道:“父皇何事唤来孩儿?” 完颜吴乞买看看儿子粗犷的样貌,颤抖着伸出手来握住儿子的手,说道:“蒲鲁虎,你兄弟十四人,我独宠你一人。你在暗中勾结大臣之事我亦知晓,却并未阻止,反而纵你所为。只因想在我过世之后你能有安身立命的根本。但你要牢记,压制心中的野心,到时莫要生事。如今讹里朵(完颜宗辅)和兀术已然回京,挞懒又与二人相厚,如今军权尽在这些人手中,你虽在朝中有一班重臣拥戴,但我女真人历来便是用武功说话。你在军中威望不足,若是贸然行事,只怕到时害得子孙尽绝。” 完颜宗磐听后冷哼一声道:“父皇放心,我自然知道事情轻重。合剌不过一幼童而已,便是其登上帝位,也不过任我等拿捏罢了。” 完颜吴乞买听后连连咳嗽了数声,将脸涨得通红,随后才喘着粗气说道:“你啊,做事总是不够仔细。合剌虽幼,但其志非小,又学得汉人经史,胸中颇有沟壑,你若是这般心思,只怕最后难得善终。” 完颜宗磐虽然心中不以为意,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说道:“孩儿谨遵父皇之命。想来以我的资历以及在朝中的影响,合剌亦不敢轻易动我。” 完颜吴乞买听后点点头,继续说道:“自兄长归天,我居帝位已有一十二年,中间谨小慎微,始有这般安宁的日子。我自然知道你也多与汉人接触,亦羡慕其帝王金口独断,万事万物随性而为。但你要知道,我大金之所以有今日,全掌女真各部团结,无论帝王将相,皆吃得苦,皆听得不同之言。我去之后,朝堂之上,必定是你、粘罕、与完颜宗干的天下,到时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但要切记我女真立国之本,不可使朝堂内乱,反令别人钻了空子。” 见完颜宗磐点头称是,完颜吴乞买终于在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神逐渐飘向远方,口中轻轻哼道:“巴补哇,娥世啊,悠悠小孩巴补哇。狼来了,虎来了,马猴子跳墙过来了。小孩睡,盖花被,小孩哭来想......”伴随着这首女真族摇车曲的戛然而止,完颜吴乞买抬起的手臂轻轻落下,自眼角处滑下了一滴浊泪,也不知是不是在临终之时看到了额娘和兄长带着微笑的面容。 金太宗完颜吴乞买,一代守成有功之君,崩!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宗干的阳谋(一)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金天会十三年,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病逝,金国上下,举国缟素,满朝文武皆为金太宗治丧,人人都沉浸在痛失皇帝的悲痛之中,就连完颜宗磐都老老实实地为父亲操办后事,并未有过激之举。但敏锐的完颜宗干却已经嗅到这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 就在金太宗下葬当日,完颜宗干命人去请三个人来,这三人是宇文虚中、韩昉和韩企先。三人于完颜宗干府门外相遇,面面相觑,此时韩昉看向宇文虚中,低声问道:“国师可知大郎君唤我等前来是有何事?” 宇文虚中沉思片刻后轻轻一笑,说道:“不需多言,稍后便知。”于是三人便被仆役引到密室之中。 完颜宗干见到三人进门,在榻上稍稍欠身,笑道:“斡本腿脚不便,却是失礼,望三位大人海涵。” 三人连忙回礼,自称不敢。于是完颜宗干让三人落座,又命人端上茶水来,而后屏退左右,下令不得使人靠近。随后开口道:“前些时候刘豫进贡了一批茶叶,先皇赐了些与我,便请三位尝尝味道如何?” 宇文虚中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而后说道:“其色如碧玉,其香亦清幽,其味甚鲜爽,乃是上好的小龙团,当年在下也只是在家兄府上尝过一次,至今难忘,果然好茶!” 一旁的韩昉和韩企先心中有事,哪里喝得出好坏,见宇文虚中盛赞,也连忙齐声赞不绝口。 完颜宗干闻言大笑道:“国师果然名士,识得这般佳品。”而后便与三人论起此茶来源做法,使得气氛开始逐渐融洽。 闲谈一番后,完颜宗干手举茶杯,一饮而尽,随后话锋一转,说道:“相闻此茶始于丁晋公,南朝仁宗陛下极爱此茶,数代钻研,方有今日之味。可惜我女真一族,生于苦寒之地,只有烈酒驱寒,直到今日方有幸尝得这南朝珍品。” 宇文虚中听出完颜宗干意有所指,于是轻轻笑道:“此乃太祖皇帝雄才大略之功也。” 完颜宗干点点头道:“确是如此,父皇之功,难以尽述,但可惜如今我等后辈儿孙却是难堪大用,着实可惜。” 宇文虚中一听,正题要来了,于是便顺势问道:“大郎君可是忧心朝中?” 完颜宗干笑道:“国师慧眼如炬,自然隐瞒不得。如今太宗皇帝新丧,各方还算安宁,但一旦合剌即位,只怕各方有所动荡,在下为合剌养父,如何不忧?只是一时间千头万绪,却不知该如何做起。因此今日请三位大人前来相议。”说罢用眼去看三人。 三人之中,宇文虚中乃是宋朝使节,被粘罕扣住,送至上京,但完颜吴乞买见其一表堂堂,文采卓然,因此心甚爱之,于是便要对其封官,但数次皆被宇文虚中所拒。金人爱其才华,又敬其不畏强权,故而皆敬称其为国师。 韩昉和韩企先皆是辽属汉人,在金国灭辽之时归降,又因两人皆有才能,于是韩昉累迁至如今的礼部尚书,而储君合剌更是师从于他,学习汉文。韩企先则是如今的尚书右丞,其人博通经史,为官择人,专以培植奖励后进为己任,因此在金国朝堂之上极有人气,世称其为贤相。 这三人皆朝中大才,因此完颜宗干将三人邀来共商大事。此时见其问起,三人眼神交换,便明其意,此举无非便是让三人站队而已。且完颜宗干对汉人一向颇为敬重,对汉人文化亦极为推崇,因此一向与三人私交不错。于是三人起身说道:“以后朝中大事当以大郎君为首。” 完颜宗干笑着摇摇头道:“非也,朝中之事,当以新君为首。”而后又说道:“如今之事,以三位来看,当以何事为先,何事为缓?” 此时职位最高的韩企先说道:“在下治政事已久,深觉如今金国势大,勃极烈一制已然不合时宜,当下之计,须整顿吏制,效仿南朝,设百官以行政事。” 完颜宗干沉思良久,说道:“太宗皇帝亦早有此意,在下也觉得此事当行,但当年太宗皇帝在时推行此事亦是困难重重,六部之中,也只设立了礼部和吏部,军政大事犹是诸位勃极列决断。新皇方即位,又兼年幼,便要做此大变,只怕是操之过急。” 听到此言,韩昉开口道:“大郎君过虑了,先皇乃是守成之君,又兼与朝中各位勃极烈有旧,因此心有顾虑,故而难以推行。而新皇初登大宝,自然无所顾忌,正是推行此事的绝佳时机。” 完颜宗干缓缓说道:“如今勃极烈之中,以蒲鲁虎为首,我与粘罕分为左右,蒲鲁虎有勇无谋,不足为虑,唯粘罕手握兵权,又名望极高,恐有阻拦,便难实施。” 三人直到此时方才明白完颜宗干的深意,原来其所虑唯有粘罕而已,韩昉和韩企先顿时陷入沉默。这二人乃是金国重臣,自然知道粘罕之能,一旦粘罕失势,实在是对金国的一大损失,但此时完颜宗干将问题抛给他们,便是要他们表态,这一时间将二人难住,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拿眼去看宇文虚中。 此时的宇文虚中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已是狂喜,虽然自己身在金国,但其心中仍存故国,而粘罕作为靖康之变的罪魁祸首,自然令其痛恨不已。可粘罕位高权重,便是自己有心复仇,却是力有未逮。如今若是能够借完颜宗干之手,将粘罕除去,一来去掉金国主战派的为首之人,使其国力受损,二来亦可为受辱的徽、钦二帝和死在粘罕大军手上的亲朋好友们报仇雪恨,当真是一举两得。完颜宗干苦无削弱粘罕之计,但自己却有,放眼古今,此时的粘罕处境便如唐德宗时郭子仪一般。 郭子仪当年平定安史之乱,收复河北、河东两地,后又收复两京皆有大功,而且在吐蕃、回纥入侵之时,单骑说退回纥,举兵击溃吐蕃更使得其声威于晚年之时达到顶峰。郭子仪于当时位高权重,经肃宗、代宗两朝仍屹立不倒,可谓是中唐时第一权臣。但当德宗即位之后,对这位摄政大臣、三朝元老驭下不严的情形极为头痛,最终想出一计来方才使这位老臣彻底谢幕。 唐德宗先是拜称郭子仪为尚父,效周武王与姜尚故事,随后又将其进为太尉兼中书令,又将其封邑扩大,增实封满二千户,月给千五百人粮、二百马食,又提拔其子弟、诸婿迁官者十余人。待得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唐德宗突然将其调离权力中心,充任皇陵使,随后很快便免去了他其它使职、副元帅等实职,兵不血刃地下放了这位三朝老臣。而如今的粘罕便好似当年的郭子仪一般,合剌为何不能是当年的唐德宗呢?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五章 宗干的阳谋(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宇文虚中思索之际,完颜宗干见三人不语,于是开口向其问道:“不知国师可有高见?” 宇文虚中微微一笑道:“在下亦认为两位韩大人所言可行,不过此事可稍缓,新皇即位之后,当务之急应在封赏群臣。” 此言一出,完颜宗干和韩昉、韩企先三人不明所以,齐齐看向宇文虚中,等待他的下文。随后只听其又说道:“依在下之见,国相大人应当首推封赏。” 而此时的粘罕已经身为国相,又是右勃极烈,还兼任都元帅,无论军事还是政事,都可谓是皇帝之下第一人。于是韩企先不禁问道:“国相大人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还当如何封赏?” 宇文虚中微笑着答道:“国相大人为国征战三十余载,乃当世功高第一人,非三公之位不可匹其身份。” 若是依宋制,三公之位太师、太傅、太保,乃是为人臣者的最高官阶,对于文臣来说,那自然是无比的荣耀,但对于率兵打仗的粘罕来说,却无疑会使其远离军队,因为三公重臣,轻易不可离京,等于将其军权拱手让人。 听到宇文虚中的提议,熟读汉史又聪明绝顶的完颜宗干眼前一亮,当即大笑道:“国帅高见,国相大人为国征战多年,功高劳苦,不但当位列三公,更当封以王爵方显新皇之诚。”说罢举起茶杯说道:“我等以茶代酒,敬国师高见。” 而此时的宇文虚中悠悠说了一句,更是让完颜宗干喜出望外,只听宇文虚中说道:“如今太宗皇帝新丧,国相大人正在京中,若是新皇封赏的快,国相便可在京中多住些日子,云中之地荒芜,暂且便可不必回去了。” 完颜宗干闻言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而后转头问韩昉和韩企先道:“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此时韩昉和韩企先二人哪里还不明白完颜宗干之意,明着是对粘罕加官进爵,实则是将其困于上京,分其兵权。尤其是韩企先,本是粘罕心腹,亦对其钦佩有加,如此一来,却是十分为难。但看完颜宗干的意思,今日若是二人回答不能令其满意,只怕是无法活着出得此门。 两个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无奈说道:“新皇即位,封赏功臣乃是正理。”随后韩昉又说道:“大郎君乃是太祖长子,亦应进位三公。” 完颜宗干摆摆手道:“在下功微,如何能和国相大人并列,不过蒲鲁虎乃是先皇嫡子,又是勃极烈之首,当同样位列三公。” 见完颜宗干这样说,韩昉和韩企先也不再多言。此时宇文虚中又开口道:“封赏三公,乃是朝廷重事,当请诏命,令各地官员一道前来观礼。” 完颜宗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说道:“那是自然。今日夜深,在下略备薄席,请三位大人入席相谈,而且今日有未尽之言,还当来日诉说,便请三位在我府上盘桓几日,在下使人去三位府上告知一声。” 三人自然明白完颜宗干恐怕消息泄漏出去,要留三人于府中,于是只能答应下来。 完颜吴乞买下葬三日后,新皇合剌即位,袭太宗天会年号,称熙宗,随之而来的便是封赏三公。只听内侍宣旨道:“传陛下旨意,擢拔蒲鲁虎为太师,封宋国王;斡本为太傅,封梁国王;粘罕为太保,封晋国王。自今日起,国政大事皆由三公重臣协助陛下处理。” 旨意一下,下方的粘罕顿时目瞪口呆,后面无数赞颂三人功绩之事他是一个字都未曾听进。以粘罕的精明,如何不明白这道旨意背后所隐藏的深意。他望着龙椅上的少年,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怯生生的孩子在微微颤抖着叫自己叔父的样子,但此时的那个少年坐在龙椅之上,面容冷峻,脸上并无一丝笑意,隐隐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只有寒意。 粘罕此时心中自嘲道:“如今先皇尸骨未寒,便要除我而后快了么?” 就在他愣神之中,内侍已经宣完圣旨,而后便是太师完颜宗磐和太傅完颜宗干假模假样地辞谢圣恩,言明自己德不配位,恐负圣恩。这些乃是封官的惯例,以显自己谦逊之意,就连岳飞也是如此,只不过当时岳飞是真心想辞节度使之职而已。 见二人辞谢,金熙宗自然不肯,于是再度赞赏二人,封赏之事便了。 如今唯有粘罕一人正在愣神,被旁边的一人轻轻一捅,方才醒转过来。他看着龙椅上对其冷眼相看的皇帝,再看看完颜宗干和完颜宗磐面带讥笑的神情,最后看向四周目光灼灼的群臣,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阳谋,一个让其难以接受却不得不受的阳谋。 想到当年完颜吴乞买欲立完颜宗磐,是自己带头力争,方使得如今高居龙椅上的少年被立为储君。而完颜宗干和完颜宗磐,二人在月余之前还斗得你死我活,如今为何狼狈为奸,做出这等事来。自己为金国南征北战,功劳无数,莫非这便是汉人所说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么? 粘罕越想越气,于是出列沉声说道:“臣功劳低微,受之有愧,还请圣上收回成命,且臣多年征战,身上颇有暗疾,恐误国事,故请辞都元帅之职,望圣上怜悯,许臣回府养病。”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之中顿时鸦雀无声,一片死寂过后,龙椅上的金熙宗缓缓开口道:“国相大人正值春秋鼎盛之时,何来养病一说,莫非是嫌朕封赏不足么?” 听到金熙宗这句话,粘罕顿时遍体生寒,封赏不足?三公之位,封赏王爵,这要是不足,那便只能推自己到龙椅上坐了。如此诛心之言,他万万不曾想到是出自自己力推上位的少年之口。 正在其愣神之时,金熙宗又开口道:“朕念国相戎马半生,又与朕亲近,便想留你在京中相伴,为朕出谋划策,此举国相是以为不妥么?” 见话已至此,粘罕只能说道:“陛下待臣极厚,臣请辞封赏,非因太薄,只是确是身有暗疾,不堪重用......” “好了,皇叔不必多言,你乃国之柱石,今后不可再以身犯险,经历鞍马劳顿。皇叔助朕登临大宝,朕心念之,必不使皇叔再有些许损伤。若是果然身有暗疾,还请回府将养,封赏已定,断不可变!” 听到“皇叔”二字,粘罕便已经知道,此事已然再难更改,小皇帝的一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最终将亲情搬了出来,便是要堵上自己之口,以免落人口舌。 散朝之后,粘罕独自回到府中闷坐,这时有人来报,说有人求见,却不知来的是何人。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六章 粘罕的苦楚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粘罕在朝堂之上突遭打击,回到府中正在闷坐,突然下人来报,说是西京留守高庆裔前来求见。 粘罕心中烦闷,本不想见人,但高庆裔乃是自己心腹谋士,既然他来,必有所言,于是粘罕便说道:“请高留守来内室相见。” 过不多时,高庆裔来到内室,一见粘罕便倒身下拜,痛哭失声。粘罕屏退左右,将高庆裔扶起道:“我还未死哩,哭什么。” 高庆裔望着粘罕说道:“在下所哭非为国相,而是为我大金所哭。”高庆裔见粘罕沉默不语,随后又说道:“如今陛下方登大位,便听信谗言,不念前情,自毁国之栋梁,做出这般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来,岂是仁君所为?” 粘罕听后眉头一皱,怒斥道:“高庆裔,你好大的胆子!谁许你妄议朝政,诋毁陛下的?” 高庆裔面不改色说道:“在下乃是渤海后裔,只因国相待我有恩,方从于金国,说句大不敬的话,在下心中,只知国相,不知陛下。如今国相大人危在旦夕,在下还要有什么顾忌?” 粘罕闻言,抬手便想抽高庆裔一巴掌,但见其梗着脖子,丝毫不为所动,于是将举起的手又轻轻放了下来,随后叹口气道:“事情已然成为定局,却是无可奈何。” 高庆裔闻言说道:“如今之势,国相大人犹如猛虎困于柙中,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依在下之计,国相大人应当机立断,随在下出城复往西京。西京之地国相大人已经经营许久,无论百姓还是将士,皆可为国相大人所用。到时国相大人振臂一呼而清君侧,除奸臣岂不是件一举两得之事?” 粘罕苦笑道:“走?说着容易。今日你在朝上难道没听到陛下所言么?命我留在京中,与斡本和蒲鲁虎共辅国政,如何走得?” 高庆裔冷笑道:“朝上奸臣个个小人之心,撺掇陛下做出如此荒谬的决断,徒令功臣寒心。国相大人又何必顾及?依在下之见,当速离京城,方保无碍。” 粘罕说道:“大约此时陛下的密令只怕已经传到各处城门,而且我府外各处只怕也早有人布下耳目,你入府之事,此时也早已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如何走得脱?” 高庆裔正色说道:“只要国相大人想走,在下便去想些办法,不瞒国相,臣今日一下朝便已经传密信至西京中的心腹,只需等待数日,自有人马前来接应国相大人。” 粘罕听后一惊,连忙说道:“真是胡闹,速速传信给西京,大军不得轻动!” 高庆裔不明所以,便问道:“国相大人此言何意?” 粘罕叹口气道:“西京中大军一动,只怕便会传到陛下耳中,那时我亦百口难辩,切不可如此。况且如今新皇方立,国内政局犹不安稳,若是此时我擅起大军,恐使我大金陷入内乱之中。此非我所为之事。” 高庆裔正要说话,外面突然有人说道:“国相,希尹大人求见。” 粘罕一愣,心想怎么都在这个时候来了,但还是无奈地说道:“请希尹大人一并来此。” 过不多时,完颜希尹也入了内室,见到高庆裔微微有些吃惊,便开口问道:“留守大人为何在此?” 高庆裔当初和完颜希尹同在粘罕帐下时,本有些不太对付,但如今事急,于是也顾不得颜面,便开口道:“希尹大人,今日朝堂之事你也看见,如今我正在劝国相大人随我出京,但国相大人执意不肯,你也劝劝如何?” 完颜希尹听后一惊,立即明白高庆裔所说之事,他今日前来,也是要询问粘罕下一步的打算。但他心里十分明白,若是此时粘罕离京,无疑是坐实了其谋反之罪,金国必定大乱。而他作为金国完颜一脉,虽与粘罕相厚,但让他来做这种事,却是有些为难。于是完颜希尹定定神,说道:“若是国相大人此时离京,正好使有心之人大作文章,为国征战三十载的英名必将毁于一旦,此事实不可为。” 高庆裔怒道:“枉你与国相大人乃是至交好友,如今的形势莫非还看不明白么?陛下与朝中奸臣是要置国相大人于死地啊!或许不止国相大人,到时你我亦将受害!” 完颜希尹面露难色,最终叹口气道:“此事干系非小,还是待国相大人自己决断方好。” 高庆裔又要说话时,粘罕开口将其打断,说道:“我自随太祖起兵,征战沙场近三十载,并无丝毫私心,如今陛下被奸臣所惑,我怎可因一时失势便行大逆不道之事?离京之事,再也休提,你二人好生保重,莫要为我担心,如今朝中能动我的人却还未有。” 见粘罕主意已定,高庆裔和完颜希尹只能点头称是,各自告退。临行之时,高庆裔数番回头,似有话说,最终却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摇头离去。 而此时的完颜宗干府上,赫然坐着完颜宗磐和宇文虚中,此时完颜宗干笑道:“方才高庆裔去粘罕府上了,太师和国师如何看待此事?” 完颜宗磐自三年前立嗣之事开始,便早就看粘罕不顺眼了,心中不禁愤恨地想道:“当年若不是粘罕等人力推合剌,这皇位岂不是稳稳落在自己身上了么?如今其自食恶果,好不令人快活。”想到这里,完颜宗磐开口道:“高庆裔去见粘罕,无非是要劝其离京去往云中,但我早已密令各门,断不可放粘罕逃出生天,若是事急,可先斩后奏,想来他是插翅难飞。”说罢放声大笑起来。 完颜宗干微微皱眉,正要说话,一旁的宇文虚中先开口道:“太师所言极是,不过高庆裔乃是粘罕心腹,且此人诡计多端,却是不得不防,若是给他回了西京,说不得又是一场变故。若是依在下之意,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借其回京观礼之机,将其留在京中,先断粘罕一臂如何?” 完颜宗干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便附和道:“此计可行,朝中正缺一尚书左丞,便让高庆裔回来吧。” 次日,高庆裔正要离京,却不料突然一份诏书送到他面前,只听内侍笑道:“恭喜高大人,陛下深爱大人之才,决定将大人调回身边予以重任,从如今起,大人便是尚书左丞,位列执宰之列的人了。” 听得此言,高庆裔一愣,这尚书左丞之职是正二品的官衔,与参知政事同为执政官,乃是辅佐宰相的要职,如何皇上突然将自己升到如此高位,是何道理?但转念一想,看来自己昨日去往粘罕府上果被有心人所见,如今不光粘罕不得离开,就连自己也别想离开上京了。 想到此处,高庆裔心中长叹一声,而后跪地接旨。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再往临安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金国因粘罕一派大受打击,自此金国朝堂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动荡,此乃后话,暂且不提。却说岳飞自庐州之战平息后,受诏命转至行在平江府,并随高宗皇帝返回临安。 来到临安之后,岳飞返回在临安的府中,府中管家岳平早已知道岳飞归来的消息,将家中打扫的干干净净。待岳飞带着岳云、张保、王横回到府中时,见到府中比之上次已是大有不同。 只见僻静的小院中青砖铺平,两侧花坛之中犹有蜡梅正在盛开,中间厅门大开,数名仆役丫环分列两旁,而岳平则在门口迎接。见到岳飞,立刻喜上眉梢,快步上前拜倒,说道:“恭喜主人得胜还朝!” 岳飞笑着将岳平扶起,说道:“有劳了,这半年光景未见,你竟将家中打理的如此条理,着实不错。” 岳平亦笑道:“全掌府中众人帮衬,左相大人亦常使人前来问询,故而才有今日。” 岳飞听后笑着对岳云等人说道:“如此便要去拜访一下左相相谢方好。”于是众人回到大厅,岳平早已安排好了饭菜,几人共饮,而后各自歇息不提。 次日一早,岳飞早早梳洗完毕,换上朝服,入朝参事。来到殿中,高宗皇帝还未曾来到,于是岳飞便与众臣各自招呼,众人对其在淮西之捷大为赞赏,一时间竟成了众星捧月之势。 随着内侍一声高呼:“陛下驾到!”众人立即各自归位,肃立一旁。片刻之后,高宗皇帝面带微笑,坐到了龙椅之上,众臣齐齐拜倒在地,山呼万岁。随后高宗开口道:“众卿平身,今日却是有些喜事要宣布。”说罢命内侍宣旨。 内侍依言宣旨,原来是将赵鼎升任尚书左仆射、知枢密院事,张浚升任尚书右仆射兼知枢密院事。 这个消息一出,众人心中皆喜,赵鼎和张浚都是朝中有数的清正廉明之人,二人并相,实乃是朝廷之喜,就连岳飞也暗中松了口气,心想只要这二人能够和睦相处,自己的路也将好走许多,于是心中暗自计议,等今日之后,定要到两人府中一一拜会。 宣过二人升职的旨意后,高宗皇帝又将一份圣旨递给内侍,随后只听内侍朗声读道: “门下,圣人顺天地之动,师必有名;王者驭中外之权,兵应者胜;乃眷中坚之略,叶平外侮之虞,肆图厥功,诞告尔众。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神武后军统制、武昌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食实封二百户岳飞,才全果毅,资禀沉雄,说礼乐而厉,廉隅德逊,有君子之操,援枹鼓而先,士卒忠蹇,匪王臣之躬。自奋武以专征,屡摧坚而深入,于疆于理,威行江汉之山川,如飞如翰,名动江淮之草木。属逆徒之挻乱,导劲敌以窥边,万骑鼓行,震天声于不测,千里转战,奋勇气于方张。力捍孤城,系俘群丑,远潜师而奔溃,兹振旅以遄归,载畴却敌之庸用,锡相攸之,祉斋坛授节兼两镇之雄,太社分茅,爵列元侯之贵,倍敦井赋,衍食畬租,爰示宠光,并昭物采。于戏,观万夫之政尔,惟肇敏于戎,公宅九有之师我,其克艰于王业,祗若予训,永肩乃心,往恢式辟之方,勿替对扬之命。可特授镇宁、崇信军节度使,依前神武后军统制充荆湖南北、襄阳府路制置使进封武昌郡开国侯,加食邑五百户食实封贰百户,主者施行。” 突然被封两镇节度使,岳飞亦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谢辞谢,口中说道:“臣岳飞谢陛下隆恩,臣之驽钝,有何能可得此厚爱,因此心中惶恐,万望陛下收回成命,另赐功厚德高者任之。” 高宗皇帝于龙椅上笑道:“淮西一役卿行兵如飞,解了庐州之危,又独守孤城,紧扼金齐东进之途。若非卿率所部誓死,则两淮之地尽入刘豫之手也。如此功劳,怎可不赐,朕意已定,勿需多言。”岳飞闻言,只得跪谢圣恩。 下朝之时,众臣齐来道贺,岳飞亦一一回礼。此时张浚走过其身旁,笑道:“鹏举之才,当年我便有所耳闻,淮西一役,更是打得金齐两国望风而逃,我闻之亦觉得精神大振。此战之功,便是比起吴玠仙人关战亦不遑多让。” 岳飞躬身说道:“相爷却是说笑了,吴节度直面金军主力,以一己之力,固守西北数年,使得金军不能入蜀,令我朝得以维持国力,此功岂是末将所能比拟的。” 张浚闻言大笑道:“好、好、好,胜而不骄,果然是大将之才,不枉圣上对你高看一眼。这些时候想来朝中亦是无事,暇时可来我府上坐坐,你我二人也好详谈一番。” 岳飞见张浚对自己有亲近之意,而自己本就计划去拜会张浚,自然满口应承道:“末将亦有此意,本就打算这几日间前去相爷府上拜会。如今相爷相邀,自不敢辞。” 张浚点点头道:“那我便扫榻相迎了。”说罢转身离去。 岳飞上朝归来,岳云出门相迎,笑着问道:“父亲今日上朝,圣上可是又有封赏么?” 岳飞奇道:“这你又是如何得知?” 岳飞笑道:“若是别件事情,父亲自然不放在心上,处之泰然,唯独圣上一旦封赏,父亲便是愁眉不展。方才见父亲进门时便眉头紧锁,于是孩儿便猜测定是今日在朝堂之上,圣上又有封赏。” 岳飞哑然失笑道:“数你是个鬼灵精,莫非真有这么明显么?” 岳云亦笑道:“只是父亲自己不自知罢了。”于是父子二人一路说笑回到厅中。 吃过午饭,岳飞再三思想,仍觉得此次受封两镇节度使之事,事关重大,还是应该向高宗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再作打算。于是提起笔来,上奏请辞。奏章中岳飞具言自己之功不足当此重封,最后写道:“窃以两镇节旄,国朝盛典,非有大勋,岂容轻授。” 写罢奏章,岳飞放下手中笔,仔细看了一遍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向着窗外望去。 只见此时天色尚早,想到自己两次来到临安,却是未曾仔细观看过这留下过无数文人墨客盛赞的江南帝都之景,于是心血来潮,唤来岳云,说道:“今日无事,你且随为父去看看西湖如何?” 岳云虽然阵上杀敌是员猛将,但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听说去玩,自然喜不自胜,于是父子二人收拾一番,命张保和王横留在家中,他父子二人便信步往西湖而去。却不知,这一去,反生出些事来。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八章 父子游西湖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父子二人信步向着西湖边走去,一路上楼阁林立,丝竹阵阵,吴侬软语不时在耳边响起,煞是好听。 来到西湖边上,望着西湖的水面平静如镜,清澈见底。二月里的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丝丝涟漪,犹如轻舞的水袖。在午后不甚强烈的阳光下,翠绿的湖面泛起阵阵金光。湖边绿柳已生新芽,长长的枝条随风轻曳,为这片大湖更添了一份生机。 远处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宛若如同仙境一般,远远望去,山头上那座闻名天下的雷峰塔已在战火中毁去,只留得半截塔身,于这仙境之中稍添一份惆怅的气息。 岳飞唤来湖边停靠着的一只小船,给了船家一块碎银,说道:“有劳船家带我父子二人往湖中去游览一番。” 那船家于湖边常见文人墨客来此,因此并不奇怪,便引着岳飞父子来到船上。 此时岳飞立于船头之上,看着西湖深处,片片荷叶相连处已然有小小花尖冒出头来,不时有蜻蜓飞来,于花尖稍稍停留,望着此间美景,岳飞心中不禁想到杨万里的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写得果然生动。 岳飞父子二人一直游湖到傍晚时分,眼看着夕阳将要西下,湖面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远山的轮廓在余晖中显得更加朦胧,山间的庙宇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神秘。面对此景,岳飞说道:“东坡先生果然写得精妙。‘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应祥你看,这西湖美景可不正如当年西施一般么?” 岳云点点头道:“正如父亲所说,这西湖美景自是极佳,前朝柳三变亦有词盛赞。”说罢便吟起柳永的那首《望海潮》来: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听岳云吟完,岳飞在一旁笑道:“词是好词,可惜却是惹了不该惹的祸。” 岳云在一旁问道:“却不知父亲此言何意?” 岳飞笑着吟出一诗来:“谁把杭州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哪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里愁。” 岳云疑惑不解,便问道:“这诗却是未曾听过,只是隐约听得似与柳三变之词有关,却是不解其意。” 岳飞笑着说道:“柳永将临安西湖之美景写尽了,若是传到金人耳中,岂不是令那些久居塞外的人更加渴望么?一旦渡江来犯,岂不是我宋人之愁?” 岳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过以父亲的神勇,驻守荆襄之地,加以时日,我岳家军再壮声威,到时说不定将金人尽数驱逐塞外,哪里还有他们渡江的机会?” 岳飞听后哑然失笑,他自然不能告诉岳云,若是按史书来写,只怕他们父子二人已然只剩数年好活,到时金军必然南侵。而且他也不能说,到时完颜亮弑君篡位,得了金国帝位,因听了柳永的这首词而对临安美景甚为向往,于是不断南侵,令南宋多经战火,于是只能笑而不语。 此时一艘画舫自旁边划过,船上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岳飞听后长叹口气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此诗吟罢,只听那画舫边上传来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好诗!” 岳飞闻言抬头望去,只见画舫边上立着一个七八岁的幼童,一旁立着一个老年文士,二人身后站着两名面容冷峻的男子,以岳飞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那二人必定是身手不凡之人。再仔细一看,那文士好似在朝堂之上见过一般。 就当岳飞回忆此人是谁时,就听那文士开口道:“想不到竟于湖中碰到岳节度,老夫范冲这厢有礼了。” “范冲?”岳飞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惊,这人原来是当代理学大家,宗正少卿,未来的帝师范冲,那他身边的那名幼童难道就是未来的孝宗皇帝么? 想到这里,岳飞连忙于船头躬身一礼,笑道:“范少卿见笑了,虽然晚辈到临安多时,却是未曾得暇看看这西湖美景,今日无事,便携小儿前来游湖,却不想在此处与先生相遇,实乃晚辈之幸。” 范冲见岳飞有礼,便哈哈大笑起来。此时那旁边的幼童奇道:“阁下就是岳飞岳节度么?久仰大名,若是无事,可否上船一叙?” 岳飞望向范冲,见其微微点头,于是便笑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说罢吩咐船家将小船靠到画舫边上,和岳云轻轻一跃,二人便跳上了画舫。 上得船上,岳飞再次对着范冲躬身行礼道:“晚辈虽是行伍出身,但也多听得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可惜从前未能向先生多多请教。” 范冲闻言笑着将他扶起道:“老夫乃是一个儒生,又有什么可教岳节度的,百无一用是书生,难道岳节度未曾听过么?” 岳飞正色说道:“先生何必自谦,先生乃是当今理学大家,史学泰斗,晚辈亦有幸读过先生的《神宗实录》及《考异》,其中观点对晚辈有莫大启发,读得数遍仍觉意犹未尽。” 范冲奇道:“岳节度也曾读过老夫所修之书么?这却令老夫颇感惊讶,想不到岳节度于沙场征战,除兵法战阵外竟然对义理史学亦有兴趣。” 岳飞笑道:“晚辈微末之功,赖陛下厚爱,方有今日。先生可直呼晚辈表字鹏举即可,节度之称万万不可。先生既然问道,那晚辈便斗胆班门弄斧,这行军打仗,亦脱不开天理二字。譬如晚辈对敌之时,亦要观天时地利人和,方可与敌决战,这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是与理学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唐太宗曾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如今之世,正当以史为鉴而佑国家。故而晚辈对理学史学亦极为尊崇。” 范冲听后眼神一亮,大笑道:“说得好!” 此时一旁的幼童开口道:“老师,岳节度,船头风凉,不如入舱相谈如何?”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九章 初会宋孝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那幼童询问,范冲笑道:“只顾说话,却是忘记请鹏举入舱了。”说罢将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此时那幼童便开了舱门,岳飞便带着岳云入舱,范冲师徒二人亦随其后。 来到舱中,那幼童对那些演奏丝竹的乐人挥挥手,于是音乐声顿时停了下来,那班乐人行礼后便自往后舱而去,那幼童坐了上首,范冲坐在一旁,岳飞坐了下首,岳云则立于其身后,而那两名侍卫模样的人则分别在门口和范冲师徒之间略向后的位置站定,二人隐隐成犄角之势。 看到这里,岳飞自然明白上方所坐的必是未来的孝宗皇帝赵昚,现在应该叫作赵瑗。 据史书记载,赵昚生于秀州,乃是太祖皇帝赵匡胤的七世孙,秦王赵德芳后代,生父乃是嘉兴县丞赵子偁,为高宗皇帝的远房堂兄。 其母张氏夜梦一神人拥一羊遗之曰:“以此为识。”醒后感念有孕。建炎元年十月生赵昚于秀州青杉闸之官舍,降生之时,红光满室,如日正中。赵子偁以为神异,起名赵伯琮。 其时元懿太子赵敷因在苗齐之变中屡受惊吓而死,高宗皇帝又因扬州受惊之事而未有子嗣,而圣献皇后还宫之后,尝感异梦,常见太祖皇帝立于庙堂之上,向下俯视,末了叹气而背立。 数次做梦,皆是一般,于是圣献皇后便向高宗皇帝说起,高宗皇帝沉默良久后,叹口气道:“此乃太祖叹其子孙不得入庙堂耳。”随后召来当时的右相范宗尹相谈此事,高宗皇帝说道:“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孙不得享之,遭时多艰,零落可悯。朕若不法仁宗,为天下计,何以慰在天之灵。”范宗尹亦附和赞同,于是诏选太祖之后。 此事被群臣所知,皆赞叹高宗皇帝仁义,不忘太祖恩德。同知枢密院事李回说道:“艺祖不以大位私其子,发于至诚。陛下为天下远虑,合于艺祖,可以昭格天命。” 参知政事张守则说道:“艺祖诸子,不闻失德,而传位太宗,过尧、舜远甚。” 高宗皇帝道:“此事不难行,朕于‘伯’字行中选择,庶几昭穆顺序。” 而上虞丞娄寅亮亦上书言:“昌陵之后,寂寥无闻,仅同民庶。艺祖在上,莫肯顾歆,此金人所以未悔祸也。望陛下于‘伯’字行内选太祖诸孙有贤德者。” 高宗闻言,大为感慨,随后便命赵令畴访求宗室子弟,于太祖皇帝子孙中寻“伯”字辈七岁以下幼童十名以审核,而此时的赵伯琮便入选其中。 这十名宗室子弟经过一番审查之后,最终只得二人,一名赵伯浩,一名赵伯琮。随后赵令畴便将二人带到高宗皇帝面前任其定夺。高宗仔细观看二人模样,只见赵伯浩而带憨厚之色,小脸微胖,颇有喜庆之感,心欢喜之。再反观赵伯琮,虽然年幼,但身形削瘦,虽然站立之时一丝不苟,却是仍显单薄。 于是高宗皇帝便属意于赵伯浩,随后唤来赵令畴,命他封三百两银子,送赵伯琮返回嘉兴。话刚说完,高宗皇帝又觉得不妥,于是又要观看,便命二人叉手并立,想要细细观察一番。 但就在此时,宫中所养的一只御猫自二人脚下缓缓行过,赵伯琮面色未变,依然肃立不动。但赵伯浩似乎并不喜猫,又兼幼童心性,便飞起一脚,正中猫腹。宫中御猫几时受过这般惊吓,于是尖叫一声,逃到高宗皇帝身后藏了起来。 高宗皇帝见状,皱着眉头说:“此猫偶尔而过,何为遽踢之?轻易如此,安能任重耶?”于是最终决定去赵伯浩而留赵伯琮,并将他育于宫中。 赵伯琮中选后,高宗皇帝便带他入后宫,面见各位妃嫔,择一负责抚养赵伯琮。其时张婕妤、吴才人和元懿太子之母潘贤妃三人正环坐聊天,见高宗皇帝携赵伯琮进来,各自神态不一。 其中潘贤妃因丧子不久,见到赵伯琮,不禁触景伤情,于是掉过头去,面带惨然。而张婕妤则是膝下无子,见赵伯琮乖巧有礼,于是便笑着向其招手。赵伯琮虽然在家中教养极严,便毕竟还是幼童心性,如今离家日久,思念父母,见张婕妤向其招手,隐隐间仿佛看到母亲一般,心中有感,便扑入其怀中。高宗皇帝见状微微一笑,于是便令张婕妤负责抚养赵伯琮。随后又将赵伯琮更名为赵瑗。 史中所记,赵瑗读书极为勤勉,曾于壁上题杜甫诗句“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以此自勉。 成年之后其“进止皆在常度”“骑射翰墨皆绝人”,声誉日隆,加上为人性格温和,心胸开阔,左右之人“未尝见喜愠之色”。他平日恭敬持重,处事谨慎,至“骑乘未尝妄视”,生活俭朴,“每以经史自适”,戒绝声色玩好,在朝堂之中极有名声。但即便如此却是一直无皇子之名分,更未被立为储君。原因有三:其一是高宗皇帝依旧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重振雄风,再得嫡子;其二是奸臣秦桧与赵瑗素有间隙,亦从中百般阻挠;其三则是高宗生母韦太后自归朝之后便对此事态度暖味,并无决断。再加上吴皇后此时也抚养了另一个太祖后裔赵伯玖(后更名赵璩),于是更使得高宗皇帝犹豫不决。 直至秦桧死后,君臣要求立储的呼声再度高涨,为了考校二人,高宗便写了《兰亭集序》二本,分赐赵瑗与赵璩,命其各临五百本,赵瑗足足写了七百本,而赵璩则是一本未写。随后,高宗皇帝又赐二人宫女各十人,数日之后高宗皇帝将宫女召回询问。众宫女皆说赵瑗对众人礼待有加,而赵璩则无不调戏。 经此二事,高宗皇帝心中有了决断。最终在韦太后死后,正式宣布以赵瑗为皇子,与此同时,将其赵瑗之名改为赵玮。 而在高宗皇帝在位晚年间,金主完颜亮大举南侵,虽然最终成功击退金军,但高宗皇帝再也无法忍受在龙椅上面对金人的痛苦,于是在战事结束之后,先将赵玮立为皇太子,改名赵昚,赐字元永。随后又于同年禅位于赵昚。 至此,南宋中兴之主宋孝宗赵昚方才正式登上历史舞台。《宋史》中对孝宗皇帝亦有极高评价,曰:然自古人君起自外藩,入继大统,而能尽宫庭之孝,未有若帝。其间父子怡愉,同享高寿,亦无有及之者。终丧三年,又能却群臣之请而力行之。宋之庙号,若仁宗之为“仁”,孝宗之为“孝”,其无愧焉,其无愧焉!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五十章 舱中谈义理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仔细端详上方所坐的幼年赵昚时,赵昚亦在观察这位名动江南的年轻节度使,此时一旁的范冲轻咳一声,二人这才回过神来。 只听范冲开口道:“鹏举,此乃圣上选入宫中养育的宗室子弟,讳瑗,乃是太祖七世孙,如今虚职贵州防御使。” 岳飞连忙起身,拉着岳云向上行礼,说道:“难怪方才见公子形容英伟,好似在何处见过一般,经先生一说,果然与太祖龙颜有些相似,在下却是失礼了。” 只听赵昚说道:“不知者不为罪,幸得圣上恩宠,方有在下今日,若非如此,小子也不过只是嘉兴一幼童罢了,又如何有幸得拜恩师,又如何有幸得见岳节度。” 此时范冲见二人客套不止,于是插话道:“方才船头之上,鹏举你说到天理二字,余亦有同感,却是想不到你这般年轻,竟有如此认识,难能可贵。” 岳飞笑道:“先生过誉了,晚辈只不过平日里也好读书,除了练武,便以经史子集为乐,只是略有所感,谈不上精通。” 范冲却不听他谦虚,只管开口问道:“既如此,那今日你我便交流一番也好。若是依你来看,什么是天?又什么是理?” 岳飞一听,心中叫苦不迭,心想怎的一上来便抛出如此深刻的问题来,但范冲问道,却也不得不说,于是闭目沉思片刻后认真说道:“庄子曾言‘无为为之之谓天’,荀子又言‘列星随旋,日月递炤,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博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无形,夫是之谓天’。在晚辈看来两位先贤所言皆准亦皆不准。” 范冲闻言一奇,问道:“为何这般说?” 岳飞笑道:“庄子所言乃是指天之本质,无论世人如何,天亦未有变,故老子曾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言自然未虚。但人之所变,亦未尝不可使天从之。譬如山川河流乃天地自然形成,然人力所至,亦可拔山填河。而荀子所言乃天之表象,自是准确,不过些许片面,唯有一句,余心甚认同,即‘莫知其无形’。故而晚辈看来,天,不可名状,自成一体,包容万物,其心广博,于大处自然运行,如风雨霜雪、旱涝地震等,非人力可变,但天亦有缺,细微之处,不可尽善,人力则可变也。” 说完这些,见范冲微微点头,岳飞又继续说道:“理乃事物本质,运行规律,大处如日夜交替,细微处如草木之生,皆有其规律,这便是理。而我等理学所求,便是寻天地运行之规律,反推于众生,即天理也。” 范冲闻言笑道:“颇有些见地,只是却不知所用如何?老夫再问你,那以你所观,如今天下之势可是天理?” 岳飞点点头道:“依晚辈所见,此亦是天理,不过若是说出来,只怕便有犯禁之语,故不敢言。” 此时上方赵昚开口对两名侍卫说道:“你二人去舱外守候,不得使人靠近,你二人亦是如此。”那两名侍卫稍稍迟疑,见赵昚面露不悦,于是只能躬身退出舱外。 听到二人脚步远去,赵昚说道:“岳节度,此间已然无人旁听,还请直言,小子亦想从中学习一二。” 岳飞见范冲点头,便开口道:“既无外人,那晚辈便直言了,还请两位听后便忘。”范冲与赵昚说道:“那是自然。” 岳飞随后说道:“如今天下之乱,始于五代,唐末之后,天下动荡,而借中原混乱之时,塞外胡人反得以发展,于是方有辽侵中原之事。当年太祖陛下长拳打开四百州,陈桥座下换龙袍,方有我大宋百余年国祚。但当时塞外辽国大势已成,又占据了幽云险要之地,使得数代天子都未得寸进。而神宗陛下听信王安石变法之言,操之过急,却又虎头蛇尾,实乃为后世留下祸根。而到了徽宗陛下时,朝中奸臣当道,六贼并立,忠良之言难达圣听,以致有今日之祸。盛极而衰,破而后立,便是天理所在。” 范冲沉思片刻后问道:“你说今日之祸始于神宗,乃是由于变法操之过急却是虎头蛇尾,莫非你觉得变法可行?” 岳飞笑道:“变法不仅可行,而且不得不行。只是王安石只看到变法的好处,却未曾看到变法的缺陷,故而失败。我朝若不变法,只怕数代之后,必被金人蚕食殆尽。” 范冲疑惑地问道:“那依你所见,变法的好坏各在何处?” 岳飞说道:“富国强兵,这个思路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其举措却颇有需要商榷之处,如其所提均输法,利用政令强购、运销,丝毫不考虑市场变化,最终导致国富民贫,百姓怨声载道。这与当年王安石变法之初提到‘去重敛、宽农民、国用可足、民财不匮’之愿景实是大相径庭,其所行亦是急功近利之举。故神宗时国库虽满,但万里流民,皆不堪重赋也。故而晚辈认为,变法一事,当徐徐行之,逐条实施,并在实施之时多听百姓之言,不断修正,最终形成一条富国利民之策。一策完成再施一策,非数代人不可。而王安石妄想以数年之间完成此项盛举,最终只能是自食恶果罢了。” 范冲听后沉思许久,才慢慢说道:“鹏举所言,却是使老夫大开眼界,却不曾想,你虽为武将,但对治国之事亦有独到之处。” 岳飞说道:“太平时候,自然要说治国,但如今伪齐与金人窥我大宋,若是一味只谈治国,只怕再有靖康之事。故而晚辈只能当仁不让,守土卫国,尽心力护大宋天下百姓之周全。” 此时上方赵昚鼓掌道:“岳节度,听闻你背上有尽忠报国四事,可是真的么?” 岳飞点点头道:“此乃老母亲手所刺,使在下不敢稍忘。” 赵昚赞道:“果然好男子,可惜小子尚幼,若是年长些,便可随岳节度上战场杀敌,一雪我大宋之耻。” 听到这话,岳飞不禁心中腹诽,你可千万别来,我可全指望着你这位中兴之主来实现我的计划,万一在战场之上有个磕磕碰碰,那我不是前功尽弃了?于是开口说道:“太祖血脉,尊贵无比,战场上刀枪无眼,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负了圣恩?此事万万不可!” 一旁的范冲也劝道:“生死拼杀,岂是儿戏?公子还是好生随我读书方是正途。” 赵昚听后悻悻说道:“学生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要去战场了。”随后又问岳飞道:“岳节度征南讨北,想来武艺是极佳的,不知比起方才我那侍卫来如何?”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五十一章 船上试身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笑笑说道:“公子的两位侍卫自非凡人,在下虽然有些功夫,但却更擅长马上厮杀。” 赵昚此时小孩子心性上来,于是便说道:“岳节度可否露上两手给在下看看?” 岳飞笑着推辞道:“今日衣着却是有些不便,且舱中狭窄,难以施展,还是不必了。” 一旁的范冲也有心要看这名动江南的虎将的功夫,便附和说道:“甲板上甚是宽阔,老夫也想一观,不知岳节度可肯赏光?” 岳飞见二人皆是如此,无奈之下只能应承下来,于是四人开门来到甲板之上,随后岳飞将长衫下摆扎到腰带上,对着赵昚和范冲拱手道:“那在下便献丑了。” 只见岳飞在甲板上站定,摆个三门桩,而后将上盘三手、中盘四手、下盘两手一一演示一遍,而后立定收功。赵昚有些奇怪地问道:“岳节度,为何招式如此简单?” 不待岳飞回答,一旁的侍卫便解释道:“岳节度身形沉稳,气息绵长,劲力之中刚健明快,刚中带柔,已算得上是拳术大家。殿下看着招式甚少,但其中每一式后续变化都有数式,确实厉害。” 岳飞听后微微一笑,向那侍卫拱拱手道:“却是有些班门弄斧了。”自当年与武松和鲁智深相遇后,在二人的一番指点下,岳飞每日里练功,不曾间断,再加之如今年岁渐长,始明白拳法义理,使得自己当年所练岳氏散手返璞归真,重回岳飞的九式基本招中。 赵昚意犹未尽,便问那侍卫道:“那岳节度和你哪个厉害些?” 那侍卫沉思之后开口道:“武功之事,实在个人修为,招式并非重要,若要说哪个厉害些,却是只有比过才知。” 赵昚听后拍手跳道:“好啊好啊,不如你和岳节度比试一番,让我们开开眼界可好?” 岳飞正要推辞,那侍卫便已经走上前来,拱手道:“还请岳节度手下留情。”说罢便使个千斤坠,扎起马来。 岳飞一看这情形,若是再要推辞,反落了自己威风,于是只能拱手道:“还请指点。”说罢亦摆出架式来。 那侍卫见岳飞站定,一个箭步冲将上来,一式钻拳打向岳飞中宫,岳飞见其拳法刚猛,脚下飞退,双手轻轻按向那侍卫手臂。那侍卫腿起连环,身体飞速旋转,不断扫向岳飞下盘,而岳飞则是不断后退躲闪。 此时岳飞也已经看出这侍卫使得正是少林内家拳,而且招式刚猛,非一日之功,于是先行退让。 那侍卫见状脚下发力,转身背捶,重重砸在岳飞双臂上。岳飞借势飞退,只觉得双臂微痛,果然好力道。 此时那侍卫一番攻击打过,站定回气。而此时岳飞身子微伏,使个潜龙下降式,而后脚下用力,欺身而上,当面便是一记崩拳。那侍卫掌着自己拳硬,丝毫不让,左脚向前一步,一记马步镖拳迎了上去。 两拳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就在此时,岳飞丹田运气,劲贯于臂,二次发力,那侍卫顿时感觉一股气劲顺着岳飞拳头袭向自己小臂,连忙向后飞退。 二人交手两个回合,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最终又站回原来的位置处,此时岳飞也已经看出此人功力虽厚,但招式上却是不及武松精湛,于是心中大定。 见那侍卫犹在回气,岳飞右脚上前一步,化拳为掌,扒向对手当胸。那侍卫见岳飞招式亦是刚猛一路,这一下若是被扒上,只怕便是个肠穿肚烂的结局,于是右臂向外一架。谁料岳飞等得便是此刻,右手突然化掌为拳,自左腕边钻出,一记炮拳攻向其其面门。 那侍卫见状,连忙再度后退,岳飞得理不让人,步步进逼,使出岳氏散手中的连拳,只见其拳头快如闪电,一拳紧接一拳,将那侍卫逼到船舱边上。 此时岳飞上前半步,一记崩拳击出,那侍卫偏头闪过,那一拳正好打在船舱木门,只听嘭的一声,木屑横飞,那块上好的门板顿时开了面盆大的一个透明窟窿。 那侍卫反应也快,见岳飞一拳打中木门,半只小臂伸入门中,身形微失。他立即微微侧身,以两脚为轴,体向左转,同时左拳屈肘抖拳,右拳向后劈击,正是罗汉拳中的侧耳炮。 岳飞见他拳来的快,身形向右一转,左手前伸,擦过对手来拳,而后曲臂向后一领,顺势左脚微抬,抖腿之间便戳向对方小腹。 那侍卫右拳被破,正要左手钻拳追击,忽觉得下方一阵寒意,连忙撤身后退,堪堪避过了岳飞那断子绝孙的一脚。 而此时岳飞也已经收回右拳,再度上前,将岳氏散手中的精粹尽数使出,抓打擒拿,翻崩肘靠。身体各处都如兵器一般,将那侍卫逼得连连后退。 那侍卫方才看岳飞演练之时还不觉得,此时方知那九式只是基础招式,实际每一式的变化都在十种以上,端得是身整力猛,奥妙无穷。其发力又分阴、阳、刚、柔、弹、寸、脆。七力合一混为一体,令他防不胜防。明明是同样的一式,劲力却是大不相同。 二人在甲板上打的精彩,下方的赵昚和范冲看得早已是眼花缭乱,目瞪口呆。赵昚自幼在家,后来又入了皇宫,虽然也见侍卫们练习武艺,但多以切磋为主,各自皆有保留,哪里见过这般恶斗,不禁看得心驰神往。 却说岳飞与那侍卫相斗二十多个回合,最终岳飞以一记炮拳将其击飞,而后停手,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而后笑道:“这位兄台,不如我等就此算个平手如何?” 那侍卫此时还在化解岳飞那记炮拳余劲,不能开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半晌之后才长出一口气道:“岳节度实乃神人也,在下苦练拳法已有四十载,于江湖之中也曾多见过高手,但如岳节度这般临敌变化莫测者,却是少之又少,在下甘拜下风。” 岳飞拱拱手笑道:“承让了。” 此时赵昚才反应过来,小脸涨得通红,用力地拍着双手,而后走上前来问道:“岳节度,你这路拳法好生厉害,可以教我么?” 岳飞一听,顿时为难起来,虽然觉得这孩子有些意思,但毕竟如今是高宗皇帝养子,自己私传拳法,却是与理不合。于是开口道:“公子要学,只怕还得圣上同意方可,且武学一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实是一件苦事,只怕殿下受不得这种罪。” 似乎听出岳飞推脱之意,赵昚连忙说道:“我能吃苦,今日回宫我便面见圣上,让他降旨,使岳节度传我武艺。” 只见赵昚话说得认真,却不知结果如何。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五十二章 传艺于孝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与那侍卫比试过身手,见天色已然不早,于是便向赵昚和范冲告辞,不多时画舫靠在岸边,赵昚与范冲送岳飞父子下船,而后上了早已等在岸边的车马往宫中而去,岳飞父子则信步向家中走去。 路上,岳云这才开口问道:“方才父亲却是留力了。” 岳飞笑着说道:“又非战场搏杀,何必逼人太甚?你切牢记,平日里要懂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 岳云点点头道:“我看那小孩儿甚是有趣,将来莫非陛下要将皇位传给他不成?” 岳飞叹口气道:“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变数颇多,但以为父来看,此子谦逊有礼,可堪大用。” 而此时的马车之中,赵昚亦向范冲发问:“以老师所见,那岳节度如何?” 范冲沉吟半晌后答道:“身居高位而不自傲,文才武功皆可算当世一流人物,今日未曾细谈,但言语之中可听出其对治国一途亦有不俗见解,我大宋能得此人,实乃历代先祖所佑。” 赵昚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既如此,那便更要与其多多亲近了。” 范冲在一旁听到,提醒他道:“亲近些尚可,但不可过,你如今虽无皇子之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之意,只要你不行差踏错,迟早这天下是属于你的。但你也要明白,陛下对武将防备之心甚重,你若是与岳飞走的太近,只怕反而害了他。” 赵昚点点头道:“学生明白了。” 不多时,这师徒二人回到宫外,范冲下车回府,而赵昚则一路进宫去往张婕妤处。 来到殿外,赵昚推门而入,见张婕妤正在案前画画,便凑上前去仔细观看,并不发出声音,而张婕妤也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画了起来。 不多时,一幅墨竹便已画好,张婕妤这才抬起头来,笑着问道:“瑗儿,看看为娘这幅画如何?” 赵昚正色说道:“果然是竹依碧水影依楼,笔韵悠悠入夜愁,母亲手中之笔,却是将这竹子画的活了,仔细看去,似乎可见轻风拂过,竹叶沙沙,实是甚妙。” 听赵昚说完,张婕妤笑得合不拢嘴,摸摸他的头说道:“你这小鬼灵精,说话凭地好听。”随后话锋一转,问道:“方才我观你回来之时,面露喜色,可是今日随范先生出去遇到了什么趣事么?说给为娘听听如何?” 赵昚闻言心思一转,便说道:“今日老师带孩儿去游了西湖,却是遇到一个大大有名的人。” “哦,是何人这般有名,竟令我儿如此惊喜?”张婕妤有些奇怪地问道。 赵昚连忙说道:“母亲可知道陛下新封的两镇节度使岳飞么?” 张婕妤点点头道:“这个自然知道,听闻他在江南四处平贼,年前又力挫金齐联军,方保得两淮之地不失。莫非今日你们遇到他了?” 赵昚激动地说道:“正是如此,今日游湖之时正逢岳节度和其子岳云,于是便邀其父子二人上船闲谈一番。孩儿原以为上阵打仗的都是些大老粗,却不想那岳节度文质彬彬,言行颇为儒雅,待人接物极是稳重谦逊,却与别个大有不同。” 张婕妤点点头道:“为娘也曾听陛下偶尔提到岳飞,说其忠义无双,朝中大将惟韩世忠和吴玠可与之相比。今日听你一说,果然此言非虚。” 赵昚又说道:“还不止呢。那岳节度的武艺更是出众,我手上的侍卫都不及他呢?” 张婕妤闻言微惊,说道:“你身边的侍卫内是陛下亲自选定,都是师出名门,又在江湖之中久有阅历之人,竟然比不过他么?” 赵昚激动的脸都微微涨红,说道:“可不是么?孩儿也以为侍卫已是极厉害的人,谁料今日与岳节度比试,二人招式迅猛,看得人眼花缭乱,可惜孩儿词穷,不能为母亲尽述。” 张婕妤笑道:“果真是个小孩儿,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依你所说岳节度果然文武双全,确是国之栋梁。” 这时赵昚露出个害羞的表情,低声说道:“母亲,孩儿有一事相求。” 张婕妤笑着说道:“今日怎么这般害羞,且说来听听。” 赵昚说道:“孩儿见岳节度武艺极高,想和他学习一番,到时学成亦可保护母亲。” 张婕妤微微皱眉,但见到赵昚脸上的哀求之色,心头一软,便说道:“若果真想学,为娘便和陛下说一说,看看能否请得岳节度来教你。不过岳节度军务繁忙,只怕不一定能来。” 赵昚欢喜地说:“母亲只管去说,陛下之命,岳节度哪有不从之理?” 次日高宗皇帝回宫,张婕妤便将赵昚想要拜岳飞为师之事说与他听。高宗皇帝听后微微皱眉道:“小孩子家学什么舞枪弄棍?” 张婕妤笑着说道:“陛下也算是弓马娴熟,瑗儿为何学不得?到时他若有幸继承大统,也是陛下调教之功。” 高宗皇帝还要不肯,只是架不过张婕妤一番软语相劝,无奈之下只得说道:“罢了,我写封手谕,明日你让瑗儿拿手谕去找岳飞吧。不过习武可以,但绝不可误了读书一事。”张婕妤连忙躬身相谢。 次日,赵昚带着侍卫,拿了高宗皇帝手谕,兴冲冲来到岳府面见岳飞。岳飞将几人迎入院中,这时赵昚将高宗皇帝手谕取出,交给岳飞,高兴地说道:“岳节度,陛下恩准我随你学武了!” 岳飞看罢手谕后说道:“既然陛下恩准,那公子便每日天明来我府上,练习两个时辰,而后便回宫读书如何?” 赵昚点头如啄米一般,说道:“那是自然。” 岳飞此时拿眼去看两名侍卫,那侍卫自然知道岳飞将要传艺,自己不便在旁,便随着岳平往厢房奉茶,此时院中只留得岳飞和赵昚二人。 此时岳飞开口道:“公子,学武之前先学德,岳某之拳法,要想学得透彻,须得一身正气长存,方可一往无前。而且学武一事,并无捷径,天资固然重要,但却不及勤勤恳恳脚踏实地。如今我先传你三式,而后再传你练气使力之法。你回宫之后,每日天将拂晓便要起床,于朝阳将升未升时练气,而后方可练功。因拂晓之时,正是阴阳交泰之际,练气进境最快。平日里站坐卧时亦将运气法门使出,日久之后可见奇效。” 赵昚连忙点头称是,而后向岳飞敬茶以行拜师之礼,随后岳飞便将岳氏散手上三盘的套路教给赵昚,并指导其练习起来。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入府会张浚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一连数日,赵昚每日按时来到岳府,随岳飞学习武艺,岳飞见他学得认真,又肯吃苦,于是也算是倾囊相授。只不过岳飞也明白,赵昚资质有限,且将来是要继承大统之人,因此只需要将武艺做为一种强身健体之术便可。就这样,师徒二人每日练武,若是岳飞上朝,便让岳云代为传授,倒也令岳飞过了几天悠闲生活。 这一日,午后无事,岳飞礼物已然备好,便独自一人出门上马往张浚府上而去。 来到门口,岳飞跳下马来,轻叩朱漆大门,片刻后便有门子探出头来。岳飞上前说道:“有劳小哥向里通报一声,就说岳飞求见相爷。”那门子自然是听过岳飞大名的,于是上下打量一番后便向内跑去。 过不多时,朱漆大门打开,那门子出来说道:“相爷有请岳节度。”说罢吩咐下人照料岳飞马匹,自己则带着岳飞向内走去。 一进大门,便见院中一处照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大字——“正”。却是与寻常人家中作画,或写“福”字大不相同。 见岳飞看字,那门子便解释道:“我家相爷一向以清正自律,故手书此字于照壁上,也是让入府之人知道,寻其办事,需要不偏不倚,若是存有私心,便不要入内了。” 岳飞心中暗笑道:“这些文人,果然素喜自夸,若果然刚正,那曲端和赵哲也不至于白白丢了脑袋。不过张浚其人为人尚算不错,除了喜欢在自己并不擅长的军事领域作妖外,于朝堂政见上确实有自己的一套。” 思索间,岳飞便已经穿过院子,来到大厅之中,只见同为宰相,张浚居所却又和赵鼎大不相同,厅中桌椅十分考究,两边墙壁处挂着不少古今名士的墨宝,显得整座大厅颇为风雅。 而就在此时,只听一阵笑声传来,接着张浚便自内堂出来,笑着说道:“难怪今早便有喜鹊于枝头鸣叫,原来是贵客临门。来人,为岳节度奉好茶!” 岳飞躬身行礼道:“鹏举冒昧前来,还请相爷恕罪。” 张浚笑道:“哪里的话,前些日子我便说过,鹏举你何时有空便只管过来,算不得冒昧。”说罢,便拉着岳飞在一旁坐下。 此时仆役已经为岳飞奉上茶来,随后自觉退下,大厅之中只留下张浚与岳飞二人。此时岳飞将身边一个长匣子呈到张浚面前,说道:“末将初次拜访,此乃小小东西,不成敬意,万望相爷笑纳。” 张浚将匣子打开,见是一幅画卷,便展开之后仔细观看,半晌后方才将画卷起,推回给岳飞说道:“此乃唐末洪谷子真迹,此礼太过贵重,却是不便收取。” 岳飞将那画卷重新推回张浚面前,笑道:“此画乃之前大破彭友时所获,末将虽然读得书,但对字画却是了解不多,从前听闻相爷乃是风雅之人,前两天便想来拜会相爷,却不知该以何当做见面礼,偶尔看到此画放于角柜之中,便想着送于相爷鉴赏,以免在末将处蒙尘。” 张浚又推让一番后这才将画作收下,脸上亦是喜形于色,似乎看着岳飞更加顺眼了许多。 于是张浚开口道:“前番两淮之战,鹏举你确实当属首功,虽然我当时知枢密院事,都督军事,但可惜如张俊、刘光世等将,皆不遵号令,无奈之下,只得上奏陛下,请你入援淮西,方能尽退金齐大军。” 岳飞闻言说道:“相爷言重了,末将从军初心便是卫国护民,无论是荆襄之地还是淮西淮东,皆为我大宋国土,百姓亦为我大宋百姓,金齐南侵,末将身为一军主帅,国家百姓有难,如何敢推辞?此乃末将本分所在,算不得什么。” 张浚笑道:“我也久闻你忠义无双,今日看来,果真如此,也不枉圣上对你一片厚爱,倘若我大宋将领人人都如你一般,何愁金人?” 岳飞笑笑说道:“相爷却是过誉了。” 张浚话锋一转,问道:“彼时我方自蜀中回朝之时,便听左相说起你,以左相那般严肃之人都对你赞誉有加,因此我也对你甚为关注,可惜我这几年一直都在西北,你又在江南平贼,却是缘悭一面,直至你此番回朝,方才有幸,于是冒昧想邀你前来一叙。不知以你之见,面对金齐,我方该当如何?” 岳飞先未回答,反而沉思片刻后问道:“相爷于西北曾多与金军交战,不知在你看来,金军战力如何?” 张浚正色说道:“虽然此话自我口中说出,似有长他人志气之嫌,但你也曾与金军作战,自然知道他们的厉害。那金军实在可称之为虎狼之师,一旦令下,便誓死不回,其战意之旺盛,志气之坚韧,实乃我生平罕见。我在西北时,亦曾与吴玠多有探讨,便是以吴玠之能,若非占据西北险要之地固守,恐怕都是胜负难料。” 岳飞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金人久居塞北苦寒之地,因此其性子之中的悍勇与坚韧便是我等将士难以学习之处。方才相爷所问所答,便是末将思考许久的事。想我大宋建国百余年,除西北常与西夏作战,故而素称能战外,其余各处军队,都是久疏战阵,便是连北方的人马,虽曾与辽国相望,但也有近百年未举刀兵。故而方有当年童贯两度征辽,皆大败而归之事。” 岳飞说到这里,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自靖康年间,金军南侵,我朝各路人马被击溃者众多,及至陛下即位,整顿天下人马,重建大军。但如今各处人马大多为收拢乱民、溃兵所成,唯有西北吴节度麾下可称之为久经沙场,其余别处,可做大用者寥寥无几。因此各路人马讨贼尚可,便是直面伪齐大军,亦有一战之力,但金军铁骑一旦来到,自身便先泄了一半士气,若是陷入鏖战,面对金军之坚韧,则更是先溃者众。” 见张浚听后不住点头,岳飞又说道:“依末将所见,若想能够在将来直面金军,当先整顿军心,精简队伍,严明军纪,重振士气。须知一支万余精兵的队伍,于战场厮杀之时足以面对数万寻常敌军而不落下风,若是主帅指挥得当,往往能够起到以一当十之效。至于伪齐,傀儡耳,不足一提。” 听完岳飞的话,张浚想到自己在富平一战中的失败,不由陷入了沉思。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五十四章 诏谕征杨幺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许久之后,张浚才缓缓抬起头来,苦笑着说道:“鹏举之言,句句肺腑,我知枢密院事,自然知道其中弊端。但有一条却不得不想,各支队伍之中的乱民溃兵,一旦精减,则必复返于乡,到时一旦生活艰难,只怕又将复聚为贼,这当如何是好?” 岳飞在心中叹口气,虽然知道说了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话已说到此处,却是不得不说,于是开口道:“乱民之所以生乱,唯生活艰难而已。朝廷若能轻赋税,薄徭役,使百姓口中有食,身有余钱,谁又肯干这掉脑袋的事呢?如今各处叛乱,究其原因,无非是地方官员贪得无厌,各处将领又纵容手下为匪,以致民心生变而已。若是陛下与诸位宰执肯痛下决心,整顿吏治,还富于民,则百姓自安。” 张浚听后沉默不语,半晌才说道:“此事亦是我与右相多有探讨之事,但因牵扯各方利益颇多,一时间只怕难以实现。况且如今金人逼迫甚紧,所纳岁币亦多,朝廷也是无奈。” 岳飞听后叹口气道:“岁岁纳币,却时时南侵,这岁币若是用于整治军队,安抚百姓,则金人亦不敢南窥也。” 随后二人陷入沉默之中,半晌后,张浚打破这份尴尬,笑着说道:“鹏举你为国为民之心不假,但你不常在朝中,却是有些事并不明白,此事说来纷繁复杂,不是一时可以说清的。不过今日你能来与我倾心相谈,我心甚喜,前两天看到你上表请辞两镇节度使了,莫非是嫌陛下封赏不足么?” 岳飞正色说道:“相爷明鉴,末将心中所想,只是如何能够驱逐金贼,还我河山,至于功名封赏,实为浮云也。且末将方立寸功,便受这般厚赏,着实是觉得受之有愧,故而才上奏请辞。” 张浚听后微微一笑,说道:“你果真不明白圣上的深意么?” 岳飞心想,我怎么不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更不想当,自己重生一回何其之难,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若是把时间和精力全都用在君臣之间夺权内斗,将领之间相互掣肘这样的烂事上,岂不是误了自己大事? 虽然心中这般想,但岳飞嘴上还是说道:“末将乃是个直性子人,所言皆为肺腑,却是并未深究陛下深意,还请相爷明示。” 张浚笑着说道:“淮西一役,陛下对张俊和刘光世所为极度不满,正欲于军中树立一支标杆,而你率岳家军所部先有收复荆襄之地的壮举,后又有孤军抵御金齐联军的大捷,这般机会,圣上哪里肯放过,自然要对你大加封赏,以显圣恩。这两镇节度使,不是封给你岳飞的,而是封给张俊、刘光世之流看的,因此你便是真心想辞,只怕也是徒劳无功,反不如顺应圣意,以悦龙颜。” 岳飞连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起身一礼道:“多谢相爷指点。只是末将资历尚浅,便身居高位,张节度与刘节度皆曾于末将有引荐之恩,这样却是令末将难做。” 张浚正色说道:“你可曾听过一个词——当仁不让。如今你心怀天下苍生,又年轻有为,若是事事低调,反而失了锋芒,长此以往,只会令你雄心尽失,成一庸人。依我之见,你更应借此东风,一展宏图,此方为正途。至于人情世故这些事情,哪里及得上国家百姓之存亡,如今资历虽浅,那你便拿出更大的功绩来才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岳飞闻言一震,张浚此言,却是与岳云所说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岳飞远不及张浚看得透彻,说得清楚。于是岳飞再次躬身一礼,真挚地说道:“相爷点拨,末将铭记于心,今日一看,末将确实还是浅薄了,幸得相爷提点,才不至于行差踏错。” 张浚哈哈大笑道:“你是聪明人,这些事情,并非想不清楚,只是当局者迷罢了,因而自然一点便通。如今朝中帅才颇多,但如你这般忠义者却是寥寥无几,因此我极为看好你,只盼你能再立大功,到时张某亲自为你请功!” 二人又聊了许久,张浚爱岳飞之才,岳飞亦对张浚有了全新的认识,二人自然是相谈甚欢。眼看天色不早,岳飞这才起身告辞,张浚一路将其送出府外,又言语之间多有勉励,岳飞自然又是一番相谢之后方才上马离去。 接下的的日子里,岳飞又去到赵鼎府上,赵鼎因为上次罢相之事,更对岳飞深信不疑,二人又是一番交流,最终临行之时,岳飞特别安顿赵鼎道:“相爷如今身居高位,当遇事三思而行,我观金人这次铩羽而归,肯定心有不甘,只怕来年又当行南侵之举,如今西北大捷,荆襄光复,又于淮西破敌,陛下定会思量更进一步,到时只怕朝中会有人撺掇相爷劝陛下退守长江。到时相爷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心中犹豫,到时只怕陛下不喜。金人便是要来,鹏举随时候相爷调遣,定当再破金军,所以相爷不必担忧。” 赵鼎闻言眼中一亮,似有所想,认真地点点头,随后又对岳飞安顿一番,无非是些常事,不再缀言。 之后日子甚是平静,直至月末,于朝堂上高宗皇帝才对岳飞的请辞奏章予以答复:“门下,朕躬履艰虞,只膺眷祐,渊冰厉志,靡忘顾之。诚圭币荐衷用,格况临之祉,爰推惠衍,式奖忠劳。镇宁、崇信军节度使、神武后军都统制充荆湖南北、襄阳府路制置使、武昌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食实封肆百户岳飞,策虑靖深,器资沉毅,有冠三军之勇,而计然后战,有长万夫之才,而谦以自持,鏖兵无前,迈票姚之方略,袭敌知避竦,飞将之威名,治纪律以甚严,嘉师徒之逾整,既宣威于南纪,亟奏凯于淝川,载加斋之崇,增重元戎之寄,方合宫之竣事,乃大赉,以疏封增衍,爰田益陪,真食用作尔祉,庸示眷怀。于戏,良将以功名为先,期辅成于丕烈,忠臣乃社稷之卫,宜勉卒于令图,朕方谨边场之虞,卿宜厉牙之用体。兹训告务克钦承,可特授依前镇宁、崇信军节度使、神武后军都统制充荆湖南北、襄阳府路制置使、加食邑五百户食实封贰百户封如故,主者施行。”而且随着此诏而来的还有高宗皇帝御笔亲赐岳飞银帛二千匹两,封其母荣国太夫人姚氏为福国太夫人,亲属为承信郎者一人,封孺人者二人,赐冠帔三道,以赏淮西之功。“ 岳飞自然明白,伴随着封赏,朝廷必有用自己的地方,果然随后朝廷再度下诏,命岳飞将所部平湖贼杨幺。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叛军之始末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奉诏讨贼,要前往洞庭湖平定钟相余党杨幺。而此时叛军杨幺叛军势力已经东越岳阳,西至鼎澧,北抵公安,南至长沙界内,席卷洞庭湖区七州十九县,拥众二十余万,在整个江南地区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谈到杨幺的崛起,便不得不说到钟相。 钟相乃是鼎州武陵人氏,因徽宗皇帝在位之时,专宠神宵派道士,而全国上下亦对神佛之事颇为热衷,但这钟相却不学佛也不学道,反学了被朝廷禁止的摩尼教。说道摩尼教,或许大家并不熟悉,但若说明教,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此教乃是波斯人摩尼创立,唐朝时传入中国,在唐时先后被唐玄宗和唐武宗下诏敕禁,可以说是民间邪教。 虽然朝廷一直打压摩尼教,但其香火一直未绝,常年在暗中行事,到徽宗时候朝政混乱,民不聊生,于是这摩尼教便有了发展的土壤,而这其中有两个摩尼教首领都对大宋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其一是方腊,而另一个便是这钟相。 这钟相见当时时局混乱,便自称有神通术法,可与天通,“若受其法,则必田蚕兴旺,生理丰富,应有病患,不药自安”。因其长居天子冈,故自号“天大圣”,又提出“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的主张,凡入其乡社的百姓,皆要交些钱粮,用于社中之人互助共济。 在大宋的苛捐杂税重压之下,百姓早已是民不聊生,因此钟相这套说法很快便吸引了百姓的目光,于是周围数百里百姓纷纷来投。但极为讽刺的是,百姓将自己积蓄不多的钱粮奉献给钟相之后,反而使其成为一方首富,与其所提的“等贵贱,均贫富”思想大相径庭。 靖康末年,金军大举南侵,围困汴京,钟相借此机会组织数百民兵,由其子钟子昂率队北上勤王,但当钟子昂来到应天府时,正值高宗皇帝即位,于是这数百民兵未上战场便被遣散返乡。 钟子昂回到武陵后,向钟相具述了自己一路所见所闻,而敏锐的钟相立即发现,在这中原动荡、时局混乱之时,却正是自己的时机。于是他借机招兵买马,置办盔甲兵器,为叛乱做好准备。 时间去到建炎四年,随着高宗皇帝南逃,无数溃兵四下作乱,沿途劫掠,再加上金军一路追来,所过之处,江南各处官吏无不望风而遁,百姓更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尤其是金军南渡之后,各处州县官员纷纷出逃,而钟相则借机占领无人管辖的鼎州,聚焦百姓抗击游兵溃卒,保卫家园,于是受到一方百姓拥戴,手下队伍很快便发展起来。 但乱世之中,这样一支人员庞大,所占地域颇广的人马很快便引起了朝廷关注,于是高宗皇帝下旨命沿江招捉使孔彦舟奉旨平叛,但此人乃是盗贼出身,所过之处,无论郡县,皆受其荼毒。 建炎四年二月,孔彦舟率部进犯澧州,此人面对金军时胆小如鼠,只知一味逃窜,但此时面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时却挥起手中长刀,南下沿途无恶不作,强掠民女,劫夺士商,甚至杀良冒功之事亦时有发生。 而此时身在鼎州的钟相也感觉到了危机,觉得自己的号召力依然不足,于是自封楚王,改元天载,立其妻尹氏为皇后,长子钟子昂为太子,伪置官署,发布伪诏,号令信徒共赴国难。 由于此时钟相已经经营多年,手下信徒甚众,以洞庭湖为中心,在各处州县里应外合,很快便占据了鼎州、澧州全境和荆南府、峡州、辰州、岳州、潭州的部分郡县,绕洞庭湖建立起了一支强大的武装叛军。 钟相叛军自称“爷儿”,在攻占各处州县后便焚烧官府、庙宇、富豪之家,自称要保护“执耒之夫”与“渔樵之人”,并且痛下杀手,当众斩杀官吏、儒生、僧道、巫医、卜祝及有仇隙者等六类人,谓之“行法”。钟相伪诏称大宋的“国典”为邪法,称劫财乃是为了均富,要求信徒病不服药,死不治丧,万事皆以“拜爷”为首。 而这些暴行,无疑令各处州县中的富户、商人为之胆寒,生怕钟相率兵入城对其大开杀戒。于是鼎州众人便盼孔彦舟来救,待得孔彦舟来到之后,便大开城门相迎,并治礼以谢。 谁料孔彦舟方入城池,便被钟相尽起伏兵,将其后军打得损兵折将。而钟相此举,立即激怒了孔彦舟这样的恶鬼,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孔彦舟将开门放其进城的人都当作钟相同党,命人将其一一屠尽。杀光这批人之后,孔彦舟犹未尽兴,于是率大军将城池内外杀个鸡犬不留方才解恨。 随后孔彦舟与钟相数度交锋,互有胜负,一时间陷入僵持之中,而此时孔彦舟生出一条毒计。他先派麾下部分将士投降钟相,诈称“入法”,后又将俘获的士卒用竹签插在他们头发上尽数放回,签上题辞道:“爷若休时我也休,依旧乘舟向东流。”同时命人大造竹筏,做出一番将要顺流离开鼎州的模样。 此时钟相与其相持,以为孔彦舟不想久战,因此中计,谁料孔彦舟趁夜出兵,在内应帮助下很快攻破钟相大寨,将其俘获。随后钟相与其妻尹氏、长子钟子昂皆被处死。至此,轰动江南的钟相叛乱被孔彦舟平息。 但钟相虽死,其手下信徒仍在,官军一去,便复聚而作乱,朝廷先后出兵,将钟相余党慈利县的陈寓信、松滋县的李合戎、澧阳县的英宣等人一一镇压,唯有其麾下将领杨幺转战多处,最终驻于龙阳县,且收拢各处钟相旧部,形成一股颇大的势力。 此时钟相亲卫将领白德护其幼子钟子义来与杨幺会合,随后杨幺与其亲信杨钦、杨广等人,联络各处钟相余党,集结八万余众,伐木为船,垒土成寨,依托洞庭湖坚持战斗。一时间沿湖一带,寨栅林立,风帆栉次,叛军声威复振。 其时,程昌寓被朝廷任命为鼎、澧州镇抚使、兼鼎州知府,镇压杨幺起义军,谁料方一出兵,便被杨幺伏击,程昌寓仅以身免。 次年程昌寓再起大军攻打杨幺,结果再次大败。而此战之中杨幺缴获官军车船及督料匠手高宣,为其所用,在各水寨大造车船,一时声威无两。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五十六章 行军至潭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直至绍兴二年,孔彦舟投于伪齐,程昌寓亦惧杨幺如虎,使得杨幺从容发展水军,其任用督料匠手高宣,仿官军车船而造战船。 此战船高有数层,可容千人于船上。舱内装车轮,踏车击水,往来飞快。又设拍竿,长十余丈,上放巨石,下安辘轳,顶系绳索,遇敌船近,一拉绳索,便可飞石击船。更添木老鸦、鱼叉、弩拿子等兵器,使官船无法近身。 势力已成,杨幺野心便不断膨胀起来,他先尊钟相幼子钟子义为“太子”,而后自称“大圣天王”,并以纪年。同时封黄诚为军师、左仆射,杨钦为军马太尉,麾下头领亦各有封赏。并设总寨于宝台山,关口要隘分置水寨七十余座。 此时朝廷见其势大,于是起用李纲,封其为帅,兵分四路,围剿杨幺,结果因官军不识水战,被杨幺打得大败而归。消息传来,高宗皇帝大为震惊,又改派龙图阁直学士折彦质率兵镇压,亦遭失败。 面对官军战无不胜,使得杨幺在民间声威日盛,而其继续以钟相所提“等贵贱,均贫富”的思想来诱惑百姓加入,并用陆耕水战、兵农相兼的政策,免其辖区钱粮赋税,用以发展生产,故而深受百姓拥戴。 民壮则兵强,随着兵力日益增强。杨幺的野心越发不可抑制,仗着自己船坚炮利,一连占据龙阳、武陵、沅江、湘阴、安乡、华容诸县,水陆千里,操舫出没。东犯岳阳,至临湘县,西犯江陵之石首,至枝江县,北犯江陵,至荆门,南犯潭州,至巴溪,为患不一。 而且杨幺其为人极为狡猾,朝廷一旦派人来攻,便退入洞庭湖中,诱官军入水来攻,而后仗自己水军之利,将官军击溃。一旦官军退去,便自湖中复上岸来,攻打各处州县。一连数年,朝廷数度平叛,皆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使得叛军士气更盛。 于是在朝堂之上,高宗皇帝提起让岳飞平叛之事时,朝中上下将帅皆不看好他,更有人言贼兵大势已成,断不可以岁月成功,其为宵旺忧,又甚于边寇,且岳家军所部半数以上皆为中原人士,本就不熟水战,若是前去失利,反令贼势更盛。 但岳飞奉诏后说道:“兵亦何常,惟用之如何耳。今国势如此,而心腹之忧未除,岂臣子辞难进耶?”而岳飞的信心自然也成了高宗皇帝的信心,于是他命张浚为监军,岳飞为主帅,统领当时入援淮西的人马自池州起兵,征剿杨幺。 接受诏命后,岳飞拜别了高宗皇帝,又对赵昚好生安顿一番,让其好生练习岳氏散手,并言自己已经倾囊相授,余下的便只是每日练习,日久必见功效。随后便与张浚起身往池州而去。 来到池州后,岳家军早已在张宪统领下整合完毕,静待主帅来到便要出兵。 张浚此时方见岳家军将士,只见无论将官还是兵卒,皆是令行禁止,前、后、左、右、中五军阵列分明,中间更有背嵬、游奕、踏白三军自成三列,个中气势各不相同。 张浚也算是领兵打仗之人,但此次见到岳家军,仍是不禁吃了一惊,而后对岳飞说道:“鹏举曾言西北之兵,勇冠天下,今日观之,与岳家军相去甚远矣!” 岳飞虽然口中谦虚,但心里却也颇为自得,暗想道:“幸好我将投石车,巨盾等物都已经送回鄂州,不然若是被张浚看到,岂不是更要惊掉下巴?” 见张宪等人已经整顿好队伍,于是岳飞与张浚走上台来,岳飞先开口道:“此次去往洞庭,由右相作为监军,众儿郎,莫要在右相面前丢了我岳家军的威风,尔等可能做到否?” 只听下方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答道:“用我必胜!” 张浚于台上感受到这股强悍的气势,不禁动容。随后岳飞退后一步,对张浚说道:“还请相爷训话。” 张浚走到台前,清清嗓子说道:“淮西之役未能亲见岳家军之胜,实乃张某憾事。但今日能与诸位一道平贼,亦是领略诸位风采之事。张某在此有言,若是此番能够清剿叛军,张某必定为诸位请赏,还望诸位将士奋勇杀敌,还洞庭百姓一个安宁。” 下方稍稍沉默,而后齐声说道:“诺!” 随后岳飞一声令下,岳家军上下两万余人便告开拔。 此时已经入夏,一路上皆是酷热难当,但这一日,大军行进途中,突然天降大雨,一连下了数日不休,为了不耽误行程,岳飞只得命大军冒雨前行。 但此时满地泥淖,众将士行得好不辛苦,张浚坐在车上,见岳飞于马上冒雨前行,便数次相邀其上车避雨,但皆被岳飞婉拒。反而岳飞因为看到将士徒步者行路艰难,心中不忍,于是跳下马来,走到队伍之中,与步卒一道前行。过不多时,泥水便溅满全身,虽然岳飞身手非凡,但脚下不平,又有雨水掩路,地面湿滑,因此还摔了两个跟头,岳飞不以为意,反与众将士笑成一片。 有岳飞打头,张宪等将官也先后弃马步行,与士卒同苦。张浚在车上看到,不由赞道:“为将帅,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岳节度果非常人也。”虽然他也试图要下车步行,但却被岳飞劝住,言其身份尊贵,且并非常受此苦,如今天雨寒冷,恐伤了身体,反而不美。无奈之下,张浚只得坐于车中。 于是大军一路顶风冒雨,绕州过县,所过之处,丝毫不惊动官员百姓,使民不知军旅之往来。张浚于半途中将自己所见一一上奏朝廷,高宗皇帝得奏章后心中欢喜,对左右大臣言道:“岳飞移军潭州,经过无毫发搔扰,村民私遗士卒酒食,即时还价,所至欢悦。”于是亲赐诏谕曰: “卿远提貔虎,往戍潭湘,连万骑之众,而桴鼔不惊,涉千里之涂,而樵苏无犯,至发行赏之泉货,用酬迎道之壶浆,所至得其欢心,斯以宽予忧顾。嘉治军之有法,虽观古以无惭,乃眷忠忱,益加咨叹,故兹奖谕,想宜知悉。” 就这样,岳家军经过一番艰难行军后,终于来到潭州,便先命城中守军执御札去往贼军招降。但那使者闻听要去杨幺处劝降,于是立时叩头伏地说道:“节使遣某,犹以肉馁饥虎也。宁受节使剑,不忍受逆贼辱。” 岳飞一听,好生奇怪,便问其缘由,只听那使者却说出一番话来。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五十七章 他乡遇故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见那使者誓死不肯前去招降,心中奇怪,于是便问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只是让你前去劝降,如何受辱于贼?” 那使者连连叩首道:“岳帅有所不知,前番鼎州知州程昌寓遣麾下刘醇,荆湖南、北宣抚使孟庚遣朱寔,湖、广宣抚使李纲遣朱询,荆南镇抚使解潜遣史安,湖南及诸军遣晁遇等十七人,并伪齐使者数人,都曾前往山寨中劝降。谁料那杨幺无状,将一众使者全数杀死,并曝其尸于野,声称但有人再来劝降,这便是榜样,故而小人不愿前去受辱。” 岳飞闻言笑道:“吾遣汝,汝决不死。若是有事,则吾保汝全家安乐。”那使者无奈,只得受命起行。 过不多时,便来到湖边大寨外,望见上面刀枪林立,无数贼兵立于寨上,于是壮着胆子走上前去,高声叫道:“吾乃岳节度使者,今有书要来投你家大王。” 寨上贼兵闻言,连忙飞报入寨,杨幺听闻岳飞亲自率兵前来,连忙问旁边的军师黄诚道:“久闻岳飞于江西各处平叛,各路义军皆一触即溃,前番又在荆襄大破金齐联军,一举收复六郡,如今受命前来,该当如何应对?” 黄诚说道:“岳飞在这数年之间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却是与之前官军大为不同,依臣之前,不如放那使者进来,听其言语,再做定夺。” 杨幺点头应承,于是命诸寨开门相迎,将使者带上殿来。那使者来到殿上,手捧檄书,说道:“此乃圣上檄书,岳节度命小人以此檄来召大王。” 看完檄书,杨幺突然抬头问道:“岳节度安否?” 那使者不明其意,便答道:“岳节度率大军屯于潭州,自然无事。” 待得将使者送走,杨幺又对黄诚说道:“岳飞来此,定知我斩使之事,却依旧敢遣人来此,必是有所依仗。如今既来招降,我等该当如何应对?” 黄诚略一沉思便答道:“未战先降,是为不智,不如遣一军前往试探一番如何,若果不能挡,亦可效前事退入湖中安守。那岳家军虽有勇名,但未闻其水战之功,想来不习水性,我等一旦退入湖中,便是岳飞有天大的本事,莫非能插翅飞将进来么?” 想当初,程昌寓数征杨幺均告失利,于是在各处招募人才,商讨破贼之策,其时有唐生居于鼎州,尝与程昌寓论湖寇之险。那唐生言道:“他人寨栅,犹或可入,如杨幺寨,则虽虎豹不可入也。”程昌寓无奈问道:“然则奈何?”唐生笑道:“除是飞,便会入去。”程昌寓闻言亦笑曰:“世间岂有生肉翅人可使耶?”随后便对左右说道:“兹事当且止也。”自此再不提征讨杨幺之事。 而当黄诚借这段话的典故说与杨幺听时,杨幺闻言大笑道:“军师之见果然英明,吾城池楼槽如此,欲犯我,除是飞来。”而后转头向下方众人问道:“诸位爱卿,可有谁愿为朕打这个头阵么?” 只听下方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末将愿往!” 杨幺一望,原来是麾下大将黄佐和罗延庆,心中大喜,立即下令道:“既然两位将军愿往,朕便拨你二人两万人马,先去试探岳飞虚实。”二人领命而去。 却说岳飞此时人在潭州,当使者复返,便问杨幺情形,那使者说道:“杨幺颂读圣檄,并无他语,独问‘岳节度安否’,后话语之中多有含糊之词,依小人所见,只怕其不肯归降。” 岳飞笑道:“此贼纵横洞庭多年,实有根基,自然不肯轻易就降,既不肯降,便打服他便可。”说罢命人整军备战,准备休整两日便往洞庭剿贼。 次日午后,突然踏白军军士来报,说有两万贼军自寨中出发,径往潭州而来。岳飞闻言精神大振,立即传令全军,整军于城外迎敌。 岳飞大军来到城外列阵已毕,过了半个时辰,方见远处尘土飞扬,有一支人马浩浩荡荡杀奔而来。此时一旁的张宪开口道:“恩师,我观贼军阵列混乱,又远来兵疲,不如我率前军此时攻上,定可一战而胜。” 岳飞笑道:“区区贼兵,何足挂齿?又兼多为穷苦百姓,徒增杀孽,有伤天和,且看来将是谁,再作计较,若能兵不血刃将之收下,岂不美哉?” 过不多时,那支贼军来到城下,见到岳家军军容整齐,严阵以待,先就心慌,阵容更显散乱。此时只听阵中一声高喝:“休要乱了阵脚,若有闪失,先砍了尔等狗头!”顿时贼军不敢乱动,不多时列成阵形。 此时只见门旗开处,一将出马,身着金甲,手提一杆錾金枪,冲出阵来,高声叫道:“我乃大圣天王帐下长沙王罗延庆是也,对面官军,可敢与我斗上百十回合否?” 岳飞一听罗延庆之名,忽然想到当年在汴京城与自己结拜之人来,而此时杨再兴也已认出故人,便笑道:“元帅稍候,待我去劝得罗兄弟来投。” 见岳飞点头,杨再兴拍马而出,高喝一声道:“我乃岳家军帐下踏白军统领杨再兴,来将休得猖狂,且看杨某枪法!” 此时罗延庆听得来将姓名,仔细一看,正是自己兄弟,于是便举枪相迎,二马错镫之时,对杨再兴丢个眼色,而后高叫道:“休要夸口,且看我罗家枪神威!”说罢摆动錾金枪,当胸就刺。杨再兴亦举起梨花枪,劈面相交。 两人你来我往,在战场之上假意相斗了十余回合,杨再兴卖个破绽,回马败下,落荒而走。临走时叫道:“贼将好生厉害!” 罗延庆则是高叫一声:“好汉子便休要退,且再战一回!”说罢拍马赶来。 二人一前一后,追了有四五里远近,来到一处密林之中,此时杨再兴看看四下无人,便回马叫道:“兄弟,久不相见,却不想在这里相逢。” 罗延庆此时也勒住了马,笑道:“久闻兄长入了曹成麾下,数次想要前去相见,却是未得时间,实在惭愧,亦未曾想到竟然阵前相遇。” 杨再兴此时开口道:“兄弟可还记得当年在汴京城与我二人结拜的武状元岳飞么?如今为兄已归于其麾下,为一军主将。兄弟何不弃邪归正,投入岳帅麾下,你我兄弟也好似当年一般。”此言一出,却不知那罗延庆心中如何思想。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五十八章 欣喜得二将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听到杨再兴说话,罗延庆笑道:“小弟在寨中时便听到岳兄来到,故而请缨前来,便有相投之意。兄长且回,与岳兄说明,小弟情愿做个内应,待交兵之日,小弟杀贼立功,以作进见之礼便了。” 杨再兴大喜道:“既如此,愚兄仍旧败回,好掩人耳目。”说罢,便转马奔回,罗延庆在后追返战场上,又假战了一番后退回阵中,岳飞见其点头示意,知其已有所得,于是便命大军回营。 返回大营,杨再兴向岳飞细说了劝降罗延庆之事,岳飞闻之大喜,只待罗延庆传出消息,便好动兵清剿贼军。 而此时的贼兵大营之中,黄佐正坐在帐中叹息,一旁亲信便开口问道:“将军所叹何事?” 黄佐叹口气道:“今日观岳家军军阵,尔等可觉有胜机否?” 左右亲信为难地说道:“若依小人之见,我军与岳家军实不可同日而语,纵使将军与罗将军勇武,只怕也是寡不敌众。” 黄佐对左右说道:“正是如此,吾思岳节使号令如山,不可玩也。若与之敌,我曹万无生全理。不若速往就降,岳节使诚人也,必善遇我。”左右听后,齐言为善。 黄佐想到便做,于是趁夜色率领百余亲信悄悄摸出大营,径往岳飞大营而去。 行至半路,突然一将自林中闪出,率一队人马拦住黄佐去路,沉声问道:“半夜来此,可是要去袭我大营么?若非岳帅有令,不得轻易屠戮,尔等方才便已葬身于此了,还不速速回营,否则施某手中画戟绝不容情!” 原来施全早就率踏白军伏于沿途各路,以防贼兵来袭,却不想正好撞见黄佐。 黄佐见其是岳家军将官,于是连忙跳下马来躬身一礼,说道:“我乃杨幺麾下将领黄佐,素闻岳节度威名,心甚羡之。今见大军来此,果然名不虚传,故而趁夜色率麾下人马出营来投岳节度,万望将军引荐。” 施全一听,虽然心中奇怪,但见这些将士身上并无杀气,于是带着黄佐等人去往岳家军大营面见岳飞。 黄佐将众人留在营外,自有踏白军军士在旁照应,而他自己则随着施全一路来到岳飞大帐外。 一入大帐,黄佐见到上方岳飞,立即倒头便拜,开口道:“小人黄佐,身负叛乱之罪,知岳节度到此,故请缨前来,借机相投。” 岳飞本在等待罗延庆消息,谁料另一主将黄佐也来投降,却是省了自己一番手脚,于是笑着说道:“黄将军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选,圣上有旨,降者不论其罪,将军请起。” 随后黄佐将自己一直仰慕岳飞之才,早就有意相投,今次借杨幺派人出兵时,请缨前来,借机投降之事一一细说,最后说道:“岳节度还需小心那罗延庆,此人身手不凡,还在小人之上。” 岳飞闻言笑道:“不妨事,明日便见分晓。”随后说道:“黄将军星夜前来,想必已经疲乏了,不妨先率麾下人马去歇息如何?罗延庆之事,明日自有分晓。” 而次日天刚放亮,罗延庆起身,突然下面有人着急来报,说黄佐率其麾下百余人连夜去投岳飞了。听到这消息,顿时把罗延庆惊了个目瞪口呆,原来自己昨夜思索许久,想着如何内应,击退黄佐,谁料黄佐竟然先一步自己投了岳飞。 黄佐这一手,虽然令罗延庆的想法尽数落空,但这样一来也省了许多麻烦,于是罗延庆传令下去,命大军集合,随后自己对众人说道:“诸位兄弟,我等久居杨幺之下,如今其自称大圣天王,每日锦衣玉食,哪里还有从前所说等贵贱、均贫富之事?此次朝廷命岳节度前来清剿叛军,昨日阵前,尔等也看到其军容之壮,若是与这般雄师相对,只怕难有胜机。如今黄佐已然投在岳节度帐下,并无责难,故我也有意率众相投,为诸位脱罪,诸位以为如何?” 下方贼军议论一番后皆称善。于是罗延庆命麾下将官整顿人马,自己则独自一人径往岳飞大营而去。 此时岳飞已经收到踏白军军士来报,便带着杨再兴一道出迎,三人相见,自然喜不自胜。过不多时,罗延庆麾下将人马带到营前,岳飞命将投降贼兵尽数归于潭州,随后在营中摆了一席酒,为罗延庆和黄佐庆功。 席中,岳飞举杯说道:“两位兄弟真丈夫也,知逆顺祸福者无如你二人,你二人姿力雄鸷不在时辈下,果能为朝廷立功名,一封侯岂足道哉,吾欲遣你二人复至湖中,视有便利可乘者擒之,可以言语劝者招之,你二人能卒任吾事否?” 罗延庆和黄佐连忙离席下拜,说道:“我等受节度厚恩,虽以死报,必不敢辞,惟节使命!” 岳飞大笑,举杯再敬二人,又言道:“罗兄弟与岳某自汴京一别,已有十余年,今日你与黄将军率众来投,免了众人刀兵之祸,实乃为岳某力助。今日之后,便上表为二位将军请功。” 二人连忙推辞,口称不敢。 次日天明,罗延庆与黄佐拜别岳飞,往各处水寨招降清剿叛军,而岳飞则与众将于堂上计议。 其中张宪提出疑问:“恩师为何遣二人复返寨中,寨中失了两万人马,岂有不防之理?二人又该如何行事?” 岳飞笑道:“你观贼兵如何?” 张宪有些不屑地说道:“不堪一击,弟子亲提一旅,必可一战而下。” 岳飞皱皱眉头,说道:“若是于平原之上,你这话我自然相信,但贼军大寨在湖中,你当如何飞过天险,去到贼营?” 张宪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只能说道:“是弟子鲁莽了。”岳飞点点头对众将说道:“诸位莫因其是贼军而放松轻视敌人,还请牢记,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况且杨幺能纵横洞庭数年,又数度将官军打得大败而归,必有其手段,若是太过轻敌,只怕到时阴沟翻船亦未可知。如今召诸位前来,便是商议此事。杨幺久居洞庭,又兼船坚炮利,而我水师未曾跟来,又无大船,只怕急切难与其在湖中争雄。故而我遣罗、黄二将复返各种水寨,便是先清扫杨幺外围,再图计议。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议论纷纷,但一时间也拿不出如何应对贼兵大船之计来。 就在此时,下方闪出一人,说道:“下官有一计,还请岳帅斟酌。”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二小将对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仔细下看,出列的乃是负责后勤供应的荆湖南路转运判官薛弼,于是开口道:“薛兄有何良策?” 薛弼说道:“昨日于城中观儿戏鱼,便有一计。”说罢命军士取盆水来,并在水中放置一鱼,随后伸手去捉。但此时盆水满盈,只见那鱼纵鳍恣意畅游,无法捕捉。然后薛弼将水舀去,只见那鱼无法游动,只是两腮开合,伏在盆底不能动弹,此时薛弼伸手一捞,便将那鱼拿在手中,随后朝着岳飞轻轻一笑道:“岳帅以为如何?” 岳飞一看,当即心领神会,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薛兄果然妙计。”随后便安排牛皋于城中选一批民夫,带往洞庭湖上游,筑坝阻断洞庭湖来源之水,又命王贵亦带一批民夫,往洞庭湖下游水道处决堤放水,将湖水排入下游支流之中。二人各自领命而去。 又过数日,罗延庆和黄佐各自传来捷报,二人率麾下人马已经攻破数处水寨,杀敌俘虏贼兵无数。张宪始明岳飞之意,不觉更为佩服恩师用人不疑,在不动用大军的情况下,以敌攻敌便获成功之计。 而随着洞庭湖周围水寨一连被拔除数个,山上杨幺愁眉不展,只能召众人在大殿议事,黄诚说道:“如今若是不能于潭州破敌,只怕周围大寨尽归岳飞之手,依下官之见,不如派人前往攻打潭州,使岳飞分身乏术方为上策。” 杨幺点头道:“朕亦有此意,只是不知哪位爱卿愿往?” 话音刚落,下方闪出一将,杨幺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手下兵马元帅伍尚志,此人乃是隋唐名将南阳侯伍云召之后,为人仪表堂堂,手中一杆方天画戟,有万夫不当之勇,于是心中大喜,便开口道:“若是元帅果能得胜,朕便将公主许配于你!” 伍尚志闻言大喜,立即出门整顿军马,要往潭州而去。而当伍尚志大军刚到陆路之上,便见一员小将立于道路中央叫道:“元帅既去打潭州,如何不喊上严某?” 伍尚志一看,原来拦路的乃是杨幺帐下西寨寨主严奇之子严成方,此人年方十六,使得一对八棱紫金锤,在寨中勇名远传。于是笑道:“你可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小心我告诉你爹,狠狠责罚你一顿。” 严成方将嘴一撇,说道:“听闻那岳飞之子岳云与我年岁相仿,却有万夫不当之勇,号称赢官人,故而想去一试其身手,元帅便带我一行如何?” 伍尚志知道严成方本事,因此沉思片刻后说道:“要随我前去也可,但须听我号令,战阵之上,不容轻敌莽撞。”严成方连忙点头,于是便随大军径往潭州而去。 当伍尚志率军来到潭州之时,岳飞早已摆开阵势,仔细一观来军,竟与当日黄佐、罗延庆所率人马大不相同,却是有几分精锐之意。 两军射住阵脚,伍尚志拍马上前,叫道:“岳飞何在?” 岳飞看来将相貌堂堂,手抡方天戟,胯下银鬃马,却是如三国时吕奉先一般,便一催胯下马,上前说道“在下便是岳飞,来将何人,有何话说?” 只听伍尚志说道:“我乃是大圣天王驾下兵马元帅伍尚志是也!听闻你名动江南,却如何这般不晓事?我等久居洞庭,官兵数次来攻,皆铩羽而归,你却如何又来挼爷爷的虎须?” 岳飞闻言笑道:“岳某看你相貌魁梧,也是个好汉,如何甘心从贼?若是识机,何不改邪归正,亦可为国为民,建功立业?倘不知悔过,一旦有失,岂不可惜?” 那伍尚志正要答话,严成文便从阵中冲出,叫道:“元帅何需与他多言,手底下见真章便是!”而后对岳飞叫道:“听闻你儿子岳云少年英雄,可敢来试试小爷手中双锤否?” 岳云一连数日无事,正在阵中无聊,忽听有人叫他名字,便抬头一望。只见一员小将,与自己年岁相仿,头戴紫金盔,身着鱼鳞甲,手中提着一对硕大的八棱紫金锤,胯下一匹黄骠马,正在阵前叫嚣,看起来好似有些本事,便不禁手痒,于是便开口道:“父帅,此人出言无状,还请父帅下令,待孩儿取其首级来献于父亲帐前。” 岳飞看看那少年,想到这莫非就是四猛八大锤之一的紫金锤严成方么?便想看看他本事,于是便对岳云说道:“去吧,自己小心些!” 岳云心中一喜,催动胯下赤兔马,手挥铁椎枪便直取严成方而去,口中又叫道:“小小年纪,敢夸这般海口,且看小爷取你狗命!” 严成方拿双锤来迎,紫金锤与铁椎枪皆是重兵器,二者锤头相交,顿时发出一阵震天响的金铁交鸣之声,两匹马各自后退一步。 两员小将各自收回兵器,心中暗惊道:“果然好力气!”于是心中十分惊奇。随后二人稍一回气,便再度杀上,岳云有心要以力取胜,便不使出铁椎枪的精妙招数,只用枪头处两个锤头与严成方对决。 只见得两个小将军一个舞动寒星万点,一个使出瑞彩千条。战了五十余合,却是难分胜负。岳云心中暗想道:“这少年果然好武艺,若能将其劝降,将来亦是父亲臂助。” 想到这里,岳云虚晃一枪,跳出圈外,叫声:“果然好锤法,今日未曾吃饱,来日再战吧。”说罢拔马向战场外的一片树林逃去。 严成方正杀得性起,哪里肯放过,叫道:“打得正酣,如何走得,且看小爷拿你下马!”说罢拍马追来。 一旁的伍尚志担心严成方有失,便要跟上,不料对面的岳飞将沥泉枪一摆,说道:“将军哪里去?”将他拦下。 而另一边的岳云与严成方一追一走,行了数里路,转到密林之外,眼见林密遮挡视线,于是放慢马蹄,让严成方赶了上来。 此时岳飞见到严成方追近,回首叫声:“着!”,手中铁椎枪脱手而出。严成方正在追赶,不料前方岳云脱手飞出铁椎枪,惊得连忙抬锤去挡。而岳云返身自马背上一蹬,跃起追上半空中的铁椎枪,而后单枪撞开严成方手中双锤,复一脚当胸将严成方蹬下马来。这一式正是岳家枪中的流星赶月和八步赶蝉。 却说严成方被一脚踢落马下,心中大惊,恐怕岳云还有后招,连忙举锤要护住面门,但一不小心牵动胸口,方才被岳云所踢之处隐隐作疼,手上却是慢了些许。 而此时岳云早已翻身落地,不等严成方防御,便一枪刺向其咽喉处。却不知这一枪下去,严成方性命如何。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六十章 火牛阵显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且说岳云一脚将严成方踢下马来,而后顺势一枪刺向其咽喉,严成方回锤不及,只觉得铁椎枪上锋锐刺骨,暗叫道:“我命休矣。”而后闭眼等死。 谁料半晌不觉枪尖刺入咽喉,严成方这才睁开眼来,只见岳云此刻早已收了枪,笑嘻嘻地立在一旁。见他睁眼,岳云笑道:“还不起身,不觉得地上凉么?” 严成方一骨碌爬起身来,面如土色,只听岳云问道:“可还要再打过么?” 严成方连忙说道:“不打了,打你不过,徒丢脸面。” 此时岳云笑着道:“你这般好武艺,为何从贼?何不投入我岳家军中,也好与我作伴。” 严成方将两柄大锤扔到一边,拜倒在地,而后说道:“家父听闻岳节度来到,本就有意相投,只是不好出面,于是便派我前来探探虚实。我听闻公子一身武艺,臂力过人,人送名号赢官人,便起了争雄之心,于是斗胆来与公子相斗,经过此番大战,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情愿回禀家父,率众来降。” 岳云闻言大喜,问道:“我看你与我年纪相仿,若是肯降,我二人便结为兄弟如何?” 严成方亦爱岳云之才,闻言自然无有不允,于是二人撮土为香,结为兄弟,岳云稍年长些,便为兄长,严成方为弟。二人结拜已毕,便各自上马分两头回营。 再说伍尚志本要挥戟去追严成方,却不料被岳飞拦住,两个一场好杀!只见:二将阵前生杀气,跑开战马赌生死。岳飞枪发龙舒爪,尚志戟刺蛇伏起。枪去不离胸左右,戟来只向心窝里。三军擂鼓把旗摇,两边呐喊江潮沸。自来见过多少将军战,不似今番无底止。 岳飞也是许久未曾遇到这般大战,越发杀得性起,命诸将只许在旁观战,不得来援,伍尚志亦是如此。两人枪来戟往,岳飞爱其勇力,不忍用杀招害他,故而直战到天色将晚仍是不分胜负。 此时岳飞拔马跳出圈外,笑道:“伍将军果然好手段,今日天色已晚,且你远来力疲,便是胜了亦不是英雄所为,不如你我各自收兵,明日再战如何?” 伍尚志与岳飞鏖战许久,此时确实力疲,恐久战有失,于是便顺着台阶说道:“既如此,那便明日战过。”说罢二人各自收兵回营。 回到营中,岳云此时也已复返,具言与严成方结拜之事,牛皋笑着说道:“果然虎父无犬子,应祥所为,却是与大哥颇有相似。”众将闻言,皆笑着称是。 而伍尚志回营,见严成方已然复返,便问道:“可曾受伤否?” 严成方说道:“那岳云徒有虚名,战不过我,便拔马而逃,可惜胯下坐骑不力,追之不上,被其逃了,无奈只得回营。” 伍尚志点点头道:“无事便好,此番你能胜他,已是大功一件,且去好生休息吧。” 待严成方离去后,伍尚志一人独坐营中,心中暗忖道:“这岳飞好生厉害,今日交手之时,可见其犹有余力,非可力敌之人,当以计破之,但今日观其军容,绝非可轻易动摇之军,又当以何计破之?” 伍尚志苦思一番,却是不得要领,正在郁闷之时,突然脑袋中灵光一现,想起了战国时田单之计,于是开怀大笑。随后传下命令,让军士连夜去周围水寨中调三百水牛并松香沥青等物来营中,当夜齐备,等候明日再战。 次日天色放亮,岳飞与严成方再度率军对垒。两军站定,严成方在阵中叫道:“岳飞,今日不与你斗将,久闻你麾下将士个个英雄,便与你斗一斗两军厮杀如何?” 得得此言,恼了中军王贵,只听其喊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与我岳家军厮杀,且看爷爷杀你个落花流水!”说罢便对岳飞说道:“大哥,且许我率中军一支人马,杀他个片甲不留。” 岳飞点点头道:“此人武艺在你之上,今日突然叫阵厮杀,只怕有些诡计不得不防,你需多加小心。” 王贵点头称是,然后率中军三千人马来到阵前,叫道:“叛贼,速来受死!”说罢手中金刀一挥,身后人马便列阵向前冲锋。 而对面伍尚志见王贵率军冲锋,一声令下,只见队伍散开,从其阵中冲出数百头水牛来,其尾端着火吃疼,红着眼只顾向前冲锋。 王贵虽然久经阵仗,但何曾见过这般场面,数百头水牛齐奔,声势却不逊色于千军万马,惊慌之中,那群水牛便冲到阵前。 王贵连忙命众将士抵挡,但水牛吃痛,早已红了双眼,哪怕前面是座山,只怕也要撞塌方止,寻常将士哪里抵挡得住,转眼便被冲得七零八落。而此时王贵方才反应过来,急令众人分散躲闪,却不想伍尚志率大军紧随而来,反将王贵大军杀得分崩离析。所幸岳家军将士虽然受此重创,但却丝毫不退,拼死抵抗,虽以少战多,却也渐渐稳住阵脚。 而在后方的岳飞见伍尚志使出火牛阵,连忙命人推出数重鹿角,以阻疯牛冲锋,又急令张宪与牛皋各率一路人马,分两侧去救援王贵。 伍尚志所率大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多为乌合之众,虽然借着火牛冲阵先头压制了王贵所率中军,但此时张宪与牛皋相继来援,便逐渐落入下风。于是无奈之下,伍尚志只得一声令下,命大军后撤,而张宪和牛皋救下王贵,也无心追击,只能退回大营。 当夜岳飞清点损失,在火牛践踏之下,王贵所率中军损失惨重,三千人马归营者只得两千余人,且无不带伤,有近千岳家军将士则陨命当场。 王贵闻得消息,当场痛哭失声,他之前率麾下人马与金人交锋,亦是有来有回,伤亡都不及如今这般,再看到那些受伤将士,更是心中有愧,于是入帐跪倒在地,说道:“末将无能,有损岳家军威名,还请元帅重重责罚!” 岳飞沉默许久,这才开口道:“胜败本是兵家常事,但你临阵慌张,反应失当,若非最终调整过来,只怕损失远非如此。这罚确实该领,但如今两军交战,正当用人之时,先将这顿军棍寄下,待得破了杨幺,你再自去领二十军棍吧。” 王贵心中有愧,点头称是,而后起身肃立在旁,犹自不停抹泪。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六十一章 伍尚志成亲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而另一边伍尚志返回大营,清点人马,亦是损失不少,自想道:“这岳家军确实名不虚传,在那般劣势之下,仍能力保不失,如今我损兵折将,再若去攻,只怕讨不了好,而火牛阵只可用以出其不意,如今岳飞有了防备,只怕难以再建奇功,不如今夜就此退去,再作计较。” 心中思量已定,便命大军趁夜拔营而去,而岳飞恐其有诈,也不追赶,任由其离去。 回到水寨之中,严成方自去西寨寻其父,而伍尚志则回到大殿,向杨幺请功。 杨幺闻得伍尚志以火牛阵破了岳飞大军,大喜道:“元帅辛苦,且暂停兵。孤再集兵马,以图破敌。今日我观便是良辰吉日,便送小女与元帅成亲如何?”伍尚志闻言亦喜,连忙叩头谢恩。 当日,杨幺命人于水寨各处挂灯结彩,又在厅中摆下宴席,为伍尚志与公主庆贺新婚之喜,各寨之中,皆有礼相送,众臣齐集一堂。 眼看天色将晚,一切准备停当,此时伍尚志早已换上一身喜服,只见其头戴一顶紫金冠,身着绣有金龙的大红袍,内着绛纱中单,腰系革带,上悬子母双环佩,足上蹬得一双乌云踏天履,胸前挂着一朵通红的绢花,再配上其长身如玉,端得是一表人才,俊俏郎君。 而杨幺此时也命宫女将公主扶将出来公主出来,只见那公主一身青绿色连裳,上绣七彩凤凰,大袖襦裙,隐隐看得里面层层叠叠,复杂非常。顶上红绸被高耸的发髻撑起,露出里面金翠花钿的形状。看身形便知是窈窕佳人,艳丽无双。 此时黄诚将一条大红锦缎,折出花朵模样,分别将两端递到二人手上,而后三拜礼成。 杨幺在上首受了女儿女婿跪拜,而后便命人将二人送入后殿。 伍尚志将公主安顿好之后,再度复返,此时杨幺正在殿上大宴群臣,伍尚志相陪直至夜深,方才复返后殿。 来到殿外,伍尚志拍拍双颊,醒了醒酒,而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到此洞房中的床榻上,公主仍然盖着盖头,正襟危坐。 于是伍尚志来到近前,心中只想着与公主秦晋同盟,成两姓绸缪之好;朱陈媲美,缔百年燕婉之欢,于是将榻边小几上的一柄秤杆拿起,轻轻将公主头上盖头挑开。却见那公主双眉含怨,两泪交流。伍尚志那知就里,只以为公主是娇羞怕丑,于是便屏退左右侍女,关上房门,坐到公主身边,用手去搭公主肩头。 谁料那公主一闪身向后退去,并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剪刀来,把在手中,指着伍尚志说道:“你休想无礼!我并非杨幺之女,你若敢来,就拚个你死我活!” 伍尚志闻言大惊道:“在下唐突,却不知其中故事。公主且先放下手中凶器,将其中曲折说与在下听便是。”说罢起身,坐到一边,以示自己无非分之举。 见伍尚志离开,那公主流下两行热泪,泣道:“妾身本姓姚,随父母幼年时来到江南讨此生活,谁知那杨幺在未入社之时,便是盗匪,时常带人打家劫舍,那一日来到妾家,我父与其理论,反被其一刀杀死,那恶贼见我父已死,便一不做二不休,将我母亲与兄长尽数杀死,将家财洗劫一空。那时妾身年方三岁,杨幺见我年幼,自己膝下无女,便将我带回山寨,抚养成人。” 伍尚志闻言叹口气道:“既如此,却是在下冒昧了。不过大王如今赐婚于你我二人,此事该当如何是好?” 那公主见他人才风流,为人又守礼节,亦有一丝心动,于是便开口道:“我父母兄长尽亡,却有一姑母尚在人世,且有表兄。若是要我嫁你,但需姑母表兄同意方可。” 伍尚志心中一喜,便问道:“令表兄乃是何人,且待在下去求上一求。” 那公主轻轻一笑,说道:“我那表兄威名远播,正是如今在山下领军的岳飞是也。你若能见他与我报了杀亲之仇,一雪我恨。到时得其首肯,妾身便与你为妇。但你若是执迷不悟,情愿屈身叛逆,与我表兄相抗,则妾身宁死,也决不从你受那骂名万代也!” 伍尚志听了这番言语,沉思良久才开口道:“公主之言,在下自然听从,我亦久观杨幺行事,贪得无厌,谅不能成大事。既是公主如此说,在下定寻了良机,却往令兄处通报,到时里应外合,为公主报仇。” 那公主闻言欣喜,连忙起身相拜,而后问道:“但杨幺将我许配于你,却当如何?” 伍尚志沉思片刻说道:“公主勿忧,在下绝不趁人之危行无礼之事,你我二人暂且名为夫妇,各自安寝,瞒过杨幺,待在下寻得机会行事再说。”公主连忙拜谢。于是伍尚志扯了一条锦被过来,铺在地上,和衣而卧,与公主各自去安歇不提。 次日杨幺升殿,聚集众官,商议再去攻打潭州。伍尚志出列奏道:“岳飞治军严谨,末将虽然小胜,但却未动其根本,此时出兵,只怕一时难以取胜。不如遣人议和,两下罢兵息战,再看机会何如?” 此时一旁闪出杨幺堂弟杨钦,上前奏道:“驸马所言极是,那岳飞手下将士,俱是智勇双全之辈,未可轻忽,前番罗延庆和黄佐便是先例。故而臣愿拼死深入虎穴,往潭州城去与岳飞面见讲和。若能两下罢兵息战,岂不是两下里相安无事,又省了无数粮草,免了刀兵之祸。” 杨幺闻言点头道:“御弟若能前去讲和自然极好,那岳飞若肯退兵,孤情愿送他些金帛,免得厮杀亦好。” 杨钦正要领旨,伍尚志在一旁开口道:“单丝不成线,末将愿随王叔同往潭州讲和。” 杨幺闻言喜道:“驸马若能同去,护得御弟周全,自是大善良。” 而此时杨钦心中却想道:“我有心事,特谋此差。谁料这伍尚志也要同去,这该如何是好?只能到时见机行事罢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领了旨,与伍尚志一同出了水寨,往潭州而去。 却说杨钦与伍尚志二人快马一鞭,来到潭州城外岳家军大营处,对守门军士说道:“相烦通报岳节度,就说杨钦、伍尚志特来求见节度。” 军士连忙报进大帐之中,岳飞闻讯,便命人将二人带入大帐之中。二人入帐见到岳飞,躬身一礼道:“在下杨钦,同伍尚志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与岳节度讲和。若肯罢兵息战,我等寨中情愿备办粮草犒军等物,每年进纳贡奉,既可免刀兵之争,亦可免生灵涂炭。只是未知岳节度允否?” 岳飞闻言重重一拍案几,站起身,却不知说出什么话来。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六十二章 计议破杨幺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杨钦与伍尚志前来求和,说出一番话来,惹得岳飞发怒,只听其怒喝道:“若是不肯生灵涂炭,便使那杨幺束手就降,若是不从,岳某早晚亲上水寨,将其擒杀,如今之势,优势在我,尔等何须多言?” 岳飞说罢,不由二人分说,便叫左右道:“来人,将二人拿下,分两处拘禁,免生事端。待我破了水寨,拿住杨幺,再一同斩首。” 岳飞话音一落,两旁亲卫便立即上前,将杨钦和伍尚志拿住,分东西囚在两处营帐之中。 入夜之后,见各营军士皆已歇息,岳飞将张保唤入帐中,说道:“你且去东营将杨钦请到我帐中来,我自有话说。切记,不可无礼。” 张保不明所以,来到东营处,对守营军士传了岳飞军令,说要提审杨钦,随后走入帐中,只见杨钦双手被缚,正坐在一旁。 张保走上前去说道:“杨将军,我家元帅有请。”杨钦闻言似乎并无惊奇,只是乖乖随张保出帐,来到岳飞帐中。 岳飞见到杨钦进来,笑着说道:“今日却是有些失礼,只是你我之事,不便走露风声,还望恕罪。”说完吩咐张保将杨钦手上绳索解开,请到一旁安坐,并奉上茶来。 杨钦笑道:“岳帅不必如此,早前收到回书,心甚喜之,日夜盼望能来见上一面,今日之事,在下自然晓得,岳帅勿要挂怀。” 原来杨钦早就对杨幺滥杀无辜之事心存不满,此次知道岳飞率兵前来,便早早派出心腹传来一封密信,具言水寨各处人马布置以及大小将领讯息。岳飞得信之后,自然十分欢喜,但此事隐秘,故而众人未曾得知,方才有今日大帐之中的那一出好戏。 岳飞听杨钦说完,开口道:“将军忠义,岳某心知,若能省些刀兵便能破除水寨,擒拿杨幺,亦是众人之福,到时将军必有大功。只是不知今日来此,可是有要事相告么?” 杨钦点点头,正色说道:“岳帅兵不血刃得了黄佐和罗延庆两支人马,如今他二人复返寨中,一连劝降攻破数个小寨,使得杨幺军心不稳,此时寨中能征战的人已然不多。故而在下请缨前来,将此情报报知岳帅,以便准备破敌之计。但恐大军到时,玉石不分,特来请求元帅攻打水寨之时,保全在下家口,则感德无涯!” 岳飞笑道:“将军勿忧,你既来相投,如何能令家小受损,岳某早有计议。”说罢命张保去一旁取过一面杏黄小旗,递给杨钦,而后说道:“将军将此旗好生保存,待到大军攻打之时,务必将此旗插于门上,则岳家军必无人敢犯。” 杨钦闻言大喜,将小旗接过收入怀中,再次拜谢了岳飞,随后岳飞又命张保将杨钦送回东营歇息。 见二人离去,岳飞又唤来王横,说道:“你去西营将那伍尚志请来。”王横领令出去。不多时,便将伍尚志带到。 伍尚志一见岳飞,连忙跪倒,说道:“前番无知,却是冒犯了节度虎威,还望恕罪。” 岳飞冷冷说道:“既然知道,如何还敢入我大营?却不怕被那日因火牛受伤的将士砍了你么?” 伍尚志跪在地下,说道:“在下实是不得不来,故而冒死入营相见。” 岳飞奇道:“却有何事,说来听听。” 伍尚志这才将火牛阵建功,自己复返水寨,杨幺将其招为驸马,而公主誓死不从,却要岳飞作主之事说了一遍。 岳飞听见更觉奇怪,便问道:“这杨幺招你作驸马,公主不肯乃是你二人之事,如何却要本帅作主,哪里有这般怪事?本帅又非那公主父母,如何定得其婚姻大事?” 伍尚志继续说道:“说来也巧,那公主却并非杨幺之女,本是河南人氏,随父母来到潭州安居,其父名为姚平章,一门上下俱被杨幺杀死,只留着当时幼年的公主,杨幺膝下无女,见其可爱,便认为义女。” 岳飞闻言大吃一惊,起身道:“你说什么?那公主是我母舅姚平章之女么?” 伍尚志说道:“正是,故而公主有命,说若想与其成婚,须得为其请来节度,报父母之仇。另言节度乃其表兄,父母虽亡,但兄长犹在,故而须得节度许可,方愿聘我。故而杨钦请命前来求和,在下便毛遂自荐,谋得此差,想来面见节度,得些音讯,以安公主之心。” 岳飞闻言,连忙下来将伍尚志扶起,又亲手为其解了绳索,说道:“却不曾想有这般巧事,果然是意外之喜,母亲常常念叨母舅,说自去潭州之后,已有十数年未得讯息,如今兵荒马乱,恐有不测。此番前来,却是得了表妹的消息,虽然母舅死于杨幺之手,便所幸有血脉留下。此番回营,万望将军好生保护舍妹,到时拿了杨幺,岳某定当为母舅一家报仇雪恨,若到时舍妹有意于将军,岳某便做二位主婚之人。” 伍尚志连忙躬身向岳飞行礼,说道:“在下必舍命保得公主周全。” 此时正好张保回来,岳飞笑道:“还需你去走上一遭,将杨将军请来。” 伍尚志闻言吃了一惊,说道:“杨钦乃是杨幺堂弟,在下在此处,却是不便与其相见。” 岳飞笑道:“不妨事,他也有事到此。” 过不多时,张保引着杨钦走进帐中,一见伍尚志,脸上顿露慌张之色,连忙将眼去看岳飞。岳飞笑着把二人之事说了一遍,二人惊愕过后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岳飞命人整治了些吃食,当夜三人共饮,而后将杨钦和伍尚志各自送回营中歇息。次日天色刚亮,又命张保和王横将二人护送至江口,让二人返回水寨。 却说二人下船回寨见了杨幺,上禀道:“岳飞亦有允和之意,奈何众将不肯,故留在营中过了一夜。今日众将请命,要斩臣等二人,又是岳飞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随后放臣等二人回来缴旨。” 杨幺闻言,心中愁闷,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其余众臣也个个沉默不语。 待得众人散去,伍尚志进殿见了公主,说道:“今日已然见过令兄,将公主之言一一说明。令兄言明,待得擒了杨幺,为母舅一家报了血仇,若公主有意,便为我二人主婚。” 公主闻言,心中欢喜,于是羞涩地谢道:“将军若果能为我父母兄长报仇,妾身必以身相许,以感恩德!”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六十三章 威服任士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杨钦和伍尚志回水寨各自安排,而岳飞这边见时机已到,也开始了一系列的行动,他先将队伍化整为零,分散于水寨通往各处的要道之上,将水寨与外界所通尽皆封锁。又依先前一般,将水寨中来降将士尽数给予赏赐,如若不愿从军,便各自分遣回乡,中间也有复返水寨者,岳飞也不深究,只言道:“事有其一,绝无其二,若是反复,必不轻饶。” 就在岳家军将叛军围困十余日之后,水寨中生活所需便开始短缺。此时施全突生一计,他命踏白军军士化作商贩,与水寨暗中交易,数次之后传讯说此次物资甚众,恐在路上被岳家军发现,需人多些方好来取。那贼军不辨真假,于是便出一支人马往来路处接应,结果等来的并非物资,而是早已埋伏多时的踏白军,最终那支贼兵无一人逃遁,尽被施全所获。 当施全将这数百人押回大营后,众将皆为之一振,岳飞则看着这些衣衫不整,形容饥饿的贼兵,心中有些不忍,便问众将该当如何处置。王贵先前中军受损,对贼兵心中痛恨,便咬牙切齿说道:“彼残害官军多矣,宜尽戮之。”其于众将皆有此意,唯独主管机宜文字黄纵不发一言。 岳飞见状,便开口问道:“黄机宜以为如何?” 黄纵答道:“诱而执之,不武,此正是兵机。” 岳飞见他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致,于是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对下方一众贼兵说道:“汝为盗,残害一方久矣,今当死,不足以偿。” 那些被俘虏的贼兵闻言个个面如土色,不敢作声。而此时岳飞又说道:“主上圣明,以汝曹本皆良民,不幸罹乱,驱胁至此。今命我来,正欲救汝辈耳。”那些贼兵听得这句,如蒙大赦,连忙跪倒在地,拜谢岳飞不杀之恩。 岳飞又问道:“汝在贼寨中有何可乐?” 众人听到岳飞问起,不敢隐瞒,便将在水寨中的生活纷纷说与岳飞听,无非是“荒索愁苦”四字。 岳飞闻言长叹,心道:“若非天下大乱,这些百姓如何会去做贼?”于是命人取出些银两,赐给贼兵,又令潭州各处市场,只要是贼兵前去购置生活所需,不得刁难,甚至要在平时价格上对贼兵再低一成,所差钱额具实登记,再去州衙申领,由官府补齐。 那些被俘贼兵哪里想过岳飞会对众人这般优待,有部分情愿留在岳家军中,还有部分遣散回乡,少数人复归水寨,又将岳飞待人甚厚之事私下宣扬,于是杨幺各部皆起了异心。 而此时,各路人马亦有受命来援者,岳飞仔细问询,将其中数人记在心中。 这一日,岳飞听闻钟子义与黄诚纠集大军,意图进攻永安寨,于是便在大帐之中召集众将议事,在一番商议之后,岳飞下令道:“任士安听令!” 下方的任士安听到自己名字吃了一惊,他原本是李纲麾下福建路的将领,在李纲征讨杨幺时被调来荆湖南路安抚司听命,但此人为人桀骜不驯,麾下将士皆听其号令,使得安抚司令不能行。此次他听调来到岳飞麾下,原本只是想混一混军功,哪里想要出力打仗。但此时岳飞已经叫到他的名字,无奈之下,只得出列听令。 只听岳飞在上方说道:“今着你率所部三千人,先往永安寨诱敌,不得有误!” 任士安一听顿时炸毛,立时说道:“元帅使人何其不公,我非岳家军将官,如何使我前去诱敌,一旦有失,皆不白白送了麾下兄弟性命?还请元帅再托他人!” 岳飞将脸一黑,问道:“果真不去?” 任士安只是将脖子一梗,说道:“宁死不去!” 岳飞冷笑一声,说道:“好,好,好,为将者不遵军令,若你是岳家军中将士,此时早已是人头落地。念你是李大人麾下,岳某虽然痛恨,但却不得不给李大人些面子。来人哪,将这厮拖出去鞭打一百,以儆效尤。” 任士安未曾想岳飞果真敢以军法处置自己,顿时大惊失色,正要反抗,却被数名如狼似虎的岳家军亲卫按倒在地,拖了出去。 过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任士安的怒骂声和皮鞭落在皮肉上的脆响,初时还有任士安骂声,到后来只余哀号之声响彻营地。 打完鞭子,任士安背后鲜血淋漓,又被拖回帐中,扔到地上。此时岳飞再观那些来援将官,个个面如土色,便是那些桀骜不驯者亦是人人颤栗,垂头不语。 岳飞拿起令箭,掷到任士安面前,冷声说道:“挨了鞭打,却也莫想不遵军令,命你三日之内击败来犯之敌,若是不胜,我自去取尔头来!”说罢命人将任士安拖出帐守,自行前去整军。 就在任士安在麾下亲卫搀扶下向帐外走去时,岳飞在背后说道:“莫想率部逃遁,岳某对待逃兵的手段,却是你想象不到的。”任士安听后,顿时全身上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出声,只得在亲卫搀扶下出帐前去整军。 回到营中,任士安麾下统制陈照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道:“早先听闻岳飞虽治军严厉,今日方才见其冷酷。” 任士安叹口气道:“你还未曾看出么?我等数路队伍来援,中有不服岳飞者数人,今日便是拿我开刀,杀鸡儆猴而已。” 陈照马叹口气问道:“今日在营中时,踏白军回报,说钟子义和黄诚起两万人马来攻,将军麾下不过区区三千人,贼兵势大,如何能抗?” 任士安沉思良久,缓缓说道:“如今之计,只能以岳家军之名来唬那贼兵,只愿其知难而退,方为上策。” 次日,任士安忍着背痛,率部来到永安寨,刚刚歇息一日,便闻钟子义与黄诚率大军来到,连忙与陈照一道,率所部人马前往迎敌。 两军相峙,任士安对着贼军高呼道:“岳节度领兵二十万至矣,若要保命,还不速速来降!” 对面黄诚笑道:“区区数千人而已,却不知岳飞人马在何处。”此言一出,引得下方贼兵哄笑。随后黄诚一声令下,两万贼兵蜂拥而上。任士安虽有心退去,但又惧岳飞重罚,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命大军奋起抵抗,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响起,两支人马便展开厮杀。 官军人马不足,鏖战一番后便渐渐不支,正当任士安以为难出生天时,突然一声炮响,四下里冲出无数人马,正是岳飞所布伏兵。见到岳飞旗帜,任士安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于是精神大振,率众杀穿贼军,与岳飞大军会合,却不知这一战结果如何。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六十四章 立下军令状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任士安与贼兵相斗,正在不支之时,岳飞率众杀出,此时贼兵经过一番鏖战,早已力疲,哪里经得住岳家军精锐突击,不多时便告溃败,任士安此时有心立功,率残部一路追击溃兵数十里方休,斩敌近千,所获军资无数。 一战过后,岳飞将大军移屯龙阳县,进一步逼近杨幺水寨,而后再次升帐,叫道:“任士安!” 下方的任士安听到岳飞的声音,不由身体一抖,连忙出列躬身道:“末将在此。” 谁料岳飞哈哈大笑道:“此番你诱敌成功,又率众追击,当记首功,岳某这便上奏为你请功。” 任士安听后一愣,心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打一棒子给一个枣么?但至少不会再挨鞭子便是好的。说是连忙说道:“谢元帅!”自此,来援各军,见岳飞赏罚分明,皆为之心服。 而这一战又俘获数百贼兵,便有人说道:“前日释之,已有愿归之心,今亦宜释之。” 此时黄纵反而劝岳飞道:“前日不杀,为其诱也。今敢出战,必有凶渠在其中。” 岳飞点点头道:“去而复至,亦敢屠杀官军,绝非善类,将前日释其归寨而复至者尽皆诛杀,其余贼兵依前释放。”下方军士领命而去,过不多时,来报,有数十人乃是前次所获,今又复至者,已然尽诛,其余依令放还。 一连两月,岳飞甚少用兵,反倒不断释俘,此举却是引来荆湖南路安抚使、兼潭州知州席益的怀疑。 这一日,席益入见张浚,说道:“岳侯得无有他意,故玩此寇。益欲预以奏闻,如何?” 张浚虽然也不知道岳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秉着用人不疑的想法对席益说道:“岳侯,忠孝人也,足下何独不知?用兵有深机,胡可易测!”席益见张浚这般信任岳飞,只得退去。 谁料过得数日,突然朝廷下旨急召张浚还还朝,商议秋防大事。而张浚这两个月也看过杨幺水寨之险,似乎并无可乘之机,于是便召岳飞入城商议。 待得岳飞来到,张浚将圣旨交给岳飞,说道“浚将还矣,节使经营湖寇,已有定画否?” 岳飞此时也已经知道张浚就要回朝之事,早有准备,自袖中取出一幅地图来呈到张浚面前,并说道:“有定画矣。请相爷细看。” 张浚接过地图,展开看了半天,仍是不明所以,于是便对岳飞说道:“浚视此寇,阻险穷绝,殆未有可投之隙。朝廷方召浚归,议防秋。盍且罢兵,规画上流,俟来岁徐议之。” 岳飞闻言大功就要告成,哪肯就此罢休,于是连忙拦阻道:“何待来年,相爷第能为飞少留,不八日,可破贼。相爷还朝,在旬日后耳。” 张浚心想,数路大军皆铩羽而归,诸军到此已有两月,却是只得了湖边数处小寨,八日之内,如何能攻克湖中大寨,于是心中疑惑不信。而后正色对岳飞说道:“君何言之易耶?王四厢两年尚不能成功,乃欲以八日破贼,君何言之易耶!” 岳飞笑笑说道:“王四厢以王师攻水寇,则难;飞以水寇攻水寇,则易。” 张浚不解,于是问道:“何谓以水寇攻水寇?” 岳飞解释道:“湖寇之巢,艰险莫测,舟师水战,我短彼长,入其巢而无乡导,以所短而犯所长,此成功所以难也。若因敌人之将,用敌人之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援,使桀黠孤立,而后以王师乘之,覆亡犹反手耳。飞请除来往之程,以八日之内,俘诸囚于相爷之庭。” 虽然岳飞说得详细,张浚却仍是半信半疑,但想到以他对岳飞的了解,绝非无的放矢,于是便选择相信岳飞一回。于是他便对岳飞说道:“若果能八日破敌,便再等上几日,今日我且上奏朝廷,请延期限,只是若是八日不能攻克水寨,只怕在圣上面前不好交待。” 岳飞信心满满说道:“前期所做铺垫皆已成熟,便是相爷不催,末将亦打算近日攻打水寨。若是恐圣上责难,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八日不能破敌,便以项上首级来报相爷!” 张浚闻言点头,便命岳飞前去准备,而自己则写下奏章,上报朝廷道:“水寨阙食,徒众颇离,据飞称:‘旬日之间,可见次第。’臣欲更依圣训起发,虑贼势转炽,将士怀疑。欲俟六月上旬,见得水贼未下,即招飞来潭州讫,兼程赴行在。” 而此时岳飞已经回到营中,命大军立即起程,起逼鼎州,于洞庭湖岸边置寨列舰,做好消灭杨幺叛军的准备。 山上杨幺听闻岳飞大军压境,急令各处营寨固守,并将手下众将尽数归于各处营寨,设下重兵防守。 而其堂弟杨软便被派往汎州村水寨固守,是夜,杨钦回到家中,见到妻儿,具言杨幺派其去往汎州村之事,而后对妻儿说道:“此番前去,必不能回,所幸我前番已往岳节度帐中相投,岳节度待我甚厚,故而想明日去了汎州村之后便举寨相投。但有妻儿在此,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到此言,其子杨轩眼珠一转,说道:“明日父亲出寨之时,我与母亲更衣易容,混入军中,随父亲一道便可,只要出了水寨,又有何忧?” 杨钦闻言笑道:“果然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说罢去取了两件军服,让妻儿收拾细软,待天明后随自己出寨。 次日一早,杨钦让妻儿混在亲卫之中,又用土灰抹了脸,这才向杨幺告辞上船,径往汎州村而去。 来到寨中,杨钦将寨中贼兵尽数聚集,而后说道:“诸位兄弟,我等受钟相、杨幺之惑久矣,如今岳节度奉旨前来平叛,那岳家军前番在荆襄之地处大败金齐联军,兵威何其盛也。一旦战事起时,我恐诸位兄弟皆难逃一死,前番黄佐、罗延庆已降,麾下人马尽皆脱罪,故而我亦想率诸位出降,到时愿以一己之身换得诸位兄弟平安,不知诸位可愿意否?” 而此时的贼兵在岳飞一连两月的攻心战中,早已失了方寸,军心不稳,听到杨钦有意出降,自然齐声附和。于是杨钦命人收拾了寨中老小万余人出降,另有大小舟船四百余艘,牛五百多头,马四十多匹。 岳飞闻讯后大喜,亲自前往迎接杨钦来投,并将高宗皇帝御赐自己的金带与战袍赠于杨钦,并在城中设筵为其接风,麾下人马尽皆安排妥当。 杨钦见岳飞如此礼遇,只恨降的太迟,于是开口道:“末将寸功未立,却受元帅厚赐,实是受之有愧,离此不远,便是全琮、刘诜等部所驻水寨,此二人与末将相厚,故愿亲往劝降。”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破杨幺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听到此言,大喜过望,便举杯道:“将军若能劝得二人来降,当记首功。” 次日杨钦分别去了两处水寨,对全琮和刘诜具言岳飞待人之诚,麾下岳家军之军威,最终说动二人来降。而此时严奇也在严成方的劝说下,最终下定了决心,举寨来投。一连数日,各处水寨纷纷来投,其余负隅顽抗者,岳飞命徐庆、张宪、岳云等将分率人马,一一将其击破,将洞庭湖外围清扫一空,做好了攻打杨幺水寨的准备。 之前牛皋和王贵一堵一疏,已有月余光景,湖中之水渐已经干涸,正要借机攻打水寨,而数日前杨钦又献计道:“杨幺虽有车船,但非丈许深的湖水不可通行,又有军士以轮激水,方能来去如飞。此时元帅已经将湖水泄往下游,但仍有水深处可行舟。若以末将之计,更应取君山之木而为巨筏,塞于湖中诸港,又以腐烂草木自上流浮下,以阻车船行驶。” 岳飞闻言称善,又传令牛皋率两千口舌伶俐者,择水浅处向水寨叫骂诱敌,而自己则亲率水师,命杨虎、阮良、耿明初、耿明达等水军统领各领人马,乘小舟于两岸水草间设伏。 牛皋得此将令,心中欢喜,笑道:“大哥常嫌我言语粗鄙,此番却正是用我之时。”说罢自军中挑了两千人,分乘小舟往水浅处向杨幺大寨叫骂。 一连数日,自己所布七十余座水寨几乎尽数被攻破,此时的杨幺早已是坐立难安,此时有人来报,说湖中有人在向寨中叫骂,言辞甚为难听。 杨幺一听顿时大怒,于是便亲自前往查看,只见宽阔的江面上并列着数十艘小舟,为首一舟上有一黑脸大汉,口中唾沫四溅,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听得周围贼兵个个面红耳赤。 杨幺听了片刻便急怒攻心,几乎绝倒,于是对一旁的黄诚说道:“贼子无状,辱及先人,若不除此贼,何解心头之恨?你且代孤守住水寨,孤亲率水军车船,必要将其擒住,碎碎剐了不可!” 一旁的钟子义也说道:“正是如此,在下亦要随大王去擒拿此贼。”于是杨幺与钟子义下令水军出击。 牛皋此时正在湖中骂得痛快,突然见水寨水门大开,拥出无数战船来,只见其舟有所谓望三州、各州载、五楼、九楼、大德山、小德山、大海鳅头、小海鳅头,以数百计。舟以轮激水,疾默如羽,左右前后俱置粗大撞竿。 牛皋眼见不敌,立时招呼众人撤退,但贼船甚快,转眼追上,自大船上矢石如雨而下,牛皋急令人众军士还击,但仰面攻之却是只见其舟而不见其人。 正当车船将要冲入牛皋船队之时,突然车船上的贼兵便踩不动水轮,原来此时早先岳飞所积烂泥水草早已尽在船底,盆积舟轮之下,使车船胶滞不行。 此时杨幺方知中计,想要退回水寨,但车船不能行动,只得于船上固守。 此时杨虎、阮良、耿家兄弟分各处涌出,而这些当年的水中好手们再度有了大发神威之处。只见数十条小舟来到车船近前,杨虎一声令下,船上众人都赤了膊,口衔尖刀,腰悬斧凿,纷纷跳落水中,仗着水性精熟,来到船底便以斧凿对车船开凿。 杨幺与钟子义于甲板上指挥贼兵以弓矢射向伏兵,但二者距离甚远,箭矢纷纷落入水中,而岳家军舟船甚小,不受湖底烂泥腐草影响,于四下里游走,但有敢下水者,便一一杀死。 就在杨幺心中苦闷之时,突然船舱中传来惊呼之声:“船漏了!”接着便是一股水流自船舱中涌出,接着车船便向一旁倾倒。船上众贼兵站立不稳,纷纷落水,一时间湖面上如同下饺子一般不断有人落下。 而这些人在惊惧落水之后,还未及反应,便被下方早已等候多时的杨虎等人一一击杀。 杨幺与钟子义紧紧抓住桅杆,未曾落水,眼看车船将倾,二人就要葬身湖底之时,自后方冲来两艘小些的船只,只听船上有贼兵叫道:“大王与太子速速上船!” 二人抬眼一看,原来是水寨中守将周平与陈瑫发船来救,杨幺与钟子义见之大喜,便借桅杆之势,跳到二人船上。杨幺惊魂未定,叹道:“若非二卿来援,孤几乎陨命于此也!”说罢与钟子义各乘一船,分头突围。 却说钟子义与陈瑫共乘一只船奋力冲开拦截,向一处港口驶去,眼看港口就在眼前,却发现港口中横七竖八地堆着无数乱木,使得船只根本无法靠岸。而就在此时,岳云率众出现在岸边,高叫道:“船上贼兵,尔等如今已是无路可走,若不下船投降,少时小爷便将尽斩尔等狗头!” 此时陈瑫见已经走投无路,便将主意打到钟子义身上,于是快步向其走去。 而钟子义见到岳云伏兵,也已心慌,又见陈瑫面色不善向自己走来,连忙高呼道:“陈统制,你意欲何为?” 只听陈瑫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如今我等已如瓮中之鳖,说不得只能借殿下一用,为末将求得一条生路。”说罢快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抓钟子义。 钟子义立即闪身躲开,但见船上众贼兵向其围来,于是将心一横,自般上一跃而下,跳入水中。 陈瑫来到船舷张望,只见一片水花向四周翻涌,哪里还能看见钟子义踪影,无奈之下,只得向岸上喊道:“小人乃叛军统制陈瑫,情愿以大船相投岳节度,万望小将军给条生路。” 岳云闻言道:“既如此,便将兵刃掷到水中,将船靠入港中!” 陈瑫连忙命贼兵照做,大船靠入港口,被乱木所阻,再难动弹,此时岳云才命众人上船受降。见到陈瑫后,岳云开口问道:“方才落水之人是谁?” 陈瑫连忙说道:“禀将军,那人是钟相幼子钟子义,是水寨中的太子,方才小人正欲擒他来献,却不料被其投水遁逃。” 岳云心中大喜,连忙吩咐左右道:“速派小船,随我前去追赶。”又命陈瑫率降兵在岳家军看押下,往营中安顿,自己则跳到小船上,一路往水寨追去。 而钟子义死里逃生,一路往水寨泅渡,不多时来到水寨栅栏处,刚刚爬上岸边,便听得后方有人高叫道:“钟子义休走,且看小爷拿你!”正是岳云追到。 钟子义闻言惊得魂不附体,立即起身向寨中逃去,却不知生死如何。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六十六章 平定杨幺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钟子义潜逃入寨,望见岳云随后追来,于是只管向寨中跑去,正跑时,忽听“轰隆”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道火光冲天而进。钟子义抬头望时,便见寨中存放火药的仓库不知被谁点着,火星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四散飞溅,将各处建筑纷纷引燃,一时间整片山头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钟子义见状,惊得目瞪口呆,正在张望之时,只见伍尚志自烟火中杀出,舞动手中方天画戟,背上负着公主,向山下杀来。 原来伍尚志借杨幺等人出战之时,进入后殿,用布帛牢牢将公主捆在自己后背上,而后说道:“公主休慌,在下去做件大事,而后便趁乱带公主出寨。”公主闻言点头,亦将头伏在伍尚志背后。 随后伍尚志一路摸到寨中仓库之中,将守门的数名贼兵杀死,而后打开仓库,将其中存放的火药引燃,接着便背着公主向山下冲去。 伍尚志放罢火,一路杀下山来,正要寻条小船渡到对岸,突然见到前方钟子义愣在当场,心中喜道:“正好将这厮人头献到岳帅跟前,也算是投诚之功。”于是大喝一声道:“钟子义,纳命来!”而后挥戟杀上。 钟子义在愣神之时,突然见到伍尚志杀来,吓得惊叫一声,双腿发软,想要躲避,却是迈不开腿。 眼看伍尚志便要一戟斩下钟子义首级时,一旁伸出一支铁椎枪来,将他画戟拦下。伍尚志一惊,正要相斗,只听有人叫道:“姨丈莫下杀手,且拿个活的。” 原来此时岳云已经赶上,出手救下钟子义,随后飞起一脚,将其踢晕,这才上前见礼道:“姨丈之事,我已听说,想来这便是姨母吧。”随后躬身道:“外甥岳云,见过姨母!” 那公主虽是初见岳云,但那份血脉中的熟悉感却是分外明显,顿时悲喜交加,落下泪来。 伍尚志连忙说道:“我等到了安全之处再做细谈,如今我点了火药库,山上大乱,不过只怕黄诚等人发现,起兵来追,还是拿了钟子义,将公主送回营中再作计较。” 岳云点点头,寻了条绳索,将钟子义双手双脚捆住,而后扛着他与伍尚志一道向山下水边寻到来船,向岸上渡去。 钟子义被擒,而另一边的杨幺亦不好过。却说他乘船突围,直往渡口而去,谁料众贼兵心中惊慌,不及细察,使得大船正行进时撞到下方乱木,搁浅在渡口处。 正当杨幺下令跳水上岸逃生之时,侧边数条小船飞速围将过来,当先一船的船头上立着牛皋,高叫道:“杨幺,你已走投无路,若是下船来降,尚可留你全尸,若是再作抵抗,必将你碎碎剐了方休。” 杨幺见牛皋便是方才率众在湖中大骂之人,心中怒极,夺过一把弓来搭上箭便向牛皋射去,口中兀自叫道:“黑厮无礼,爷爷若非不察,岂能中尔等奸计。死则死矣,要杨某屈膝,却是万万不能!” 牛皋一锏挡开来箭,说道:“既如此,那爷爷便送你上路!”说罢命众人全力进攻杨幺座船。 随着杨虎、阮良等人率船队追上,将杨幺座船团团围住,船上众贼早已惊得心胆俱寒,无奈之下,只得投水求生。 杨幺见身边贼兵越来越少,无奈叹道:“天要亡我也!”有心自刎,免受岳飞之辱,但却是下不了手,于是趁乱寻得一处缝隙跳下船去,想要仗着自己水性了得,向外逃遁。 前方阮良一直留意杨幺所在,见他投水,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悄悄潜近,一把抓住杨幺双腿,向水下扯去。 杨幺正在向岸边游时,突觉双腿一沉,向下坠去,惊慌之中,却吃了一口水。但他水贼出身,反应亦是极快,立即闭气,顺手从背后腰带处抽出一根分水峨眉刺来,向着下方扎去。 阮良见状,急忙松手,操起口中尖刀,与杨幺斗了起来,两人皆是水性过人,因此在水中斗的却是不相上下。 正当阮良思索该当如何擒拿杨幺之时,只见一个黑影自上方跳入水中,手中拿着兜网,看准杨幺,一兜网住,顿时便让杨幺动弹不得。 阮良见状,立刻上前夺下杨幺手中峨眉刺,再看来人,却是牛皋。二人合力将杨幺拖到船上,阮良这才开口谢道:“若非牛将军来援,急切间却是拿此贼不住。” 牛皋哈哈一笑,说道:“牛某在船头见你二人相斗,有心相助,但水性不足,刚好船中有一网兜,正好利用。” 就在二人说笑间,船上军士已将杨幺残军尽数剿灭,于是二人便押着杨幺向大营而去。 来到营中,牛皋将杨幺一把丢到岳飞面前道:“末将与阮将军擒得首恶杨幺,特来缴令。” 岳飞看看下方面如土色的杨幺开口道:“杨幺,为贼之时可曾想到今日?” 被岳飞这样一问,反而激起了杨幺些许胆气,只见他抬起头来直视岳飞道:“成王败寇,自古如此,今日你胜了,自然可出言挤兑我。只恨我一朝身死,却不能将这世间搅个天翻地覆,让那苟延残喘的赵构死于面前,有这样的主子,天下何时能平?” 岳飞听其发问,沉声说道:“世间自有不平事,便需英雄豪杰将之荡平。你若只是因生活所迫,落草为寇,又好行仗义之事,岳某亦敬你是个英雄。但你勾结金人伪齐,犯我国土,涂炭生灵,可是大丈夫所为?今日杀你,不止平叛,更为那些无辜百姓取你命耳!”说罢,命左右将杨幺推出帐外斩首,将首级送入潭州向张浚缴令。 而此时岳云与伍尚志带着钟子义和公主也复返营中,岳飞命人将钟子义也斩首一并送往潭州,自己则与公主相见。那公主见到亲人,自然拜倒在地,痛哭失声,岳飞将公主扶起,细细问了母舅一家之事,亦是不禁落下泪来。 良久之后,在岳飞等人劝说之下,公主这才止住眼泪,岳飞命伍尚志将公主送到后营,好生看待,自己则率众将出营,乘舟往杨幺水寨而去。 而此时的水寨之中,黄诚、周伦等人刚刚将火扑灭,看着彼此满面烟灰,黄诚不禁苦笑道:“原本以为可借此寨栖身,却不料这场大火竟是将我等根基尽断。” 周伦正要答话,突然有贼兵来报,说岳飞在黄佐、杨钦带领下,已然来到山脚下。 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六十七章 江南俱太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黄诚闻言,连忙召集人马,与寨中所余贼兵一道往山下阻挡。 不多时来到山下,只见栅栏已破,数十只船齐齐将山下水路尽数围住,山脚下已然有数千官军列阵以待,而岸边船上仍有源源不断的官军走下船来,补充在队伍后方。 岳飞见到黄诚等人率贼兵下山,便叫道:“杨幺与钟子义已然授首,尔等若不肯降,只怕到时尸骨无存!” 看到岳飞军容,再听说贼首已死,贼兵个个面露惊慌之色,不住拿眼去看黄诚等人。 黄诚见左右情形,不由叹口气对周伦、夏诚、刘卫等将官说道:“既然大王与太子俱亡,我等群龙无首,已经难有作为,况且官军如今将山寨各处围得严严实实,便是想逃,也是无路可退,如今之计,只能就降,各安天命罢了。” 众人闻言,无不垂头叹息,随后黄诚下令,命一众贼兵将手中军械弃之于地,而后黄诚来到阵前,躬身一礼,对岳飞说道:“岳节度果神人也,我等据水而立,自以为可抗官军,谁料节度一来,便兵败如山倒,方知我等鼠目寸光。今寨中只得这万余人马,皆愿归降,只望节度有好生之德,饶他们性命。此黄某死亦无怨也。” 岳飞点点头道:“岳某非好杀之人,圣上亦有旨,只诛首恶,降者不论,尔等肯降,必不至死。”于是命人上山收拢降兵,押到船上,带回营中稍后安置。而后将水寨中所存物资尽数运回大营,一把火将山寨烧个干干净净。 待得一切安定,岳飞命人星夜将捷报送到潭州,报于张浚面前,张浚先收到杨幺与钟子义人头,如今又收到洞庭湖大捷的消息,自然喜出望外,一算时日,刚好八日,对席益说道:“岳侯神机妙算,公之所虑,今日得见分晓。” 席益笑着说道:“却是下官小人之心了,岳侯果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以区区数万人马破敌二十余万,实是大功一件。” 张浚随后将捷报封好,送于朝廷,而岳飞这边,则开始最后的收尾工作。 此战俘获贼兵两万有余,贼兵将领二三十员,如今尽被羁押在营中,于是岳飞召集众将,共商如何处置之事。 牛皋开口道:“此寇逋诛,罪不容数,劳民动众,亦且累年。若不略行剿杀,何以示军威。” 一旁的王贵等人亦从其议,要将贼兵杀尽,以免再度为祸。 岳飞沉思许久道:“彼皆田里匹夫耳,先惑于钟相妖巫之术,故相聚以为奸,其后乃沮于程吏欲尽诛雪耻之意,故恐惧而不降,日往月来,养成元恶,其实但欲求全性命而已。今杨幺已被显诛钟子义且死,其余皆国家赤子,苟徒杀之?非主上好生之意也。” 而后问道:“尔等可还记得我岳家军立军初心否?” 牛皋等人回道:“为国尽忠,为民请命,光复河山!” 岳飞点头道:“然也,贼兵虽行恶事,但亦是我大宋百姓,若是一味杀戮,到时十室九空,我等便是驱逐金人,又哪里来的百姓经营?尔等须知,金人非我族类,杀之可矣,但各处盗匪若无大害者,当网开一面,行仁者之事也。” 牛皋等人闻言敬服,于是岳飞带领众将来到营中收押俘虏之处,对一众人说道:“尔等为祸江南已有数载,本当杀之以儆效尤,但念在尔等为生活所迫,又被钟相所惑,故不究尔等之罪。如今若有愿从军者,则充入官军,若不愿从军者,则岳某供给米粮使之归田。” 一众俘虏闻言如蒙大赦,纷纷叩头相谢。随后岳飞将一众俘虏分开,有自请归田者有两余七千余人,随后在愿从军者中挑选五万人马,命张宪带回鄂州,交由陈淬训练后充入岳家军各军。其余有老弱者,皆放之归乡,剩余数千人马交由潭、鼎二州充为守城军士。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岳飞命人于各处张榜,使人复聚于洞庭湖上。数日之后,行旅之往来,居民之耕种,顿若无事之时。而这一战,对于岳飞来说一方面将岳家军兵力补充至十万余人,并且收获了大批水性极佳的水军与战船,使得其水军正式建立。随后命杨虎为水军统领,阮良为副,着力打造岳家军水军。自此,沿江一路,唯韩世忠水军能与其相提并论,其余各军再无这般强盛水师。 捷报传回朝廷,高宗皇帝龙心大悦,他万万不曾想到,岳飞能够以如此之快平定湖寇,于是命内侍奉银帛茶药至军前抚劳将士,同时手谕褒奖岳飞道:“湖湘阻深,奸凶啸聚,曩命往伐,用非其人,轻敌寡谋,伤威损重,遂令孽寇,久稽灵诛。卿勇略冠军,忠义绝俗,肃将王命,隃集长沙。威棱所加,已闻声而震叠,恩信既着,宜传檄而屈降。消时内侮之虞,宣予不杀之武。非卿威名冠世,忠义济时,先声所临,人自信服,则何以平积年啸聚之党,于旬朝指顾之间。不烦诛夷,坐获嘉靖,使朕恩威兼畅,厥功茂焉。” 而在最后论功之时,岳飞将功劳上报,独扣下了岳云之功,此事实张浚所知,心中大为感动,对左右说道:“岳侯避宠荣一至此,廉则廉矣,然未得为公也。” 于是亲自在请功奏章上加了一句:“湖湘之役,岳云实为奇功,以云乃飞子,不曾保明,乞与特推异数。” 于是高宗皇帝亲自下旨,进岳云为武翼郎,以表岳云之功。 随后朝廷下旨,命岳飞将大军还屯鄂州。临行之时,黄纵说道:“今日不血刃而平大寇,散匿于湖山者亦多矣。贼见德而未见威,甚惧其复反也,宜耀兵振旅而归。” 岳飞深以为然,于是命岳家军上下整军还兵,并在鼎州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阅兵仪式,周围百姓见岳家军军律严整,旗帜鲜明,观者无不咨嗟叹息,自此再不闻叛乱之事。与此同时,岳飞在征讨杨幺过程之中的善举,也被当地百姓传颂,即使数十年后,亦有当地百姓听闻其官称,必有手加额,以示敬意。 而朝廷也在岳飞的建议下,对洞庭百姓大行仁政,“潭、岳、鼎、澧、荆南归业之民,其田已为他人请佃者,以邻近闲田与之,仍免三年租税。即原无产业,愿受闲田者,亦予之。”自此,荆湖路一带在经历了天灾人祸之后,终于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发展时期,也为之后岳飞的北伐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但若是论到受益最大者,无疑便是岳家军,经此一役,岳家军收拢各处降兵,又兼并了荆湖路的一批人马,使得手上掌握的人马已超十万。而且这十万人马都是由陈淬训练考核,淘汰之后最终形成的数字,若是加上其余后勤、后备军,人数更是突破到十五万有余。 大战过后,岳飞归心似箭,往鄂州而去,其心情正如他诗中所写一般: “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 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 而岳飞却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与岳家军的又将是何等挑战?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六十八章 岳家军扩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回到鄂州,经过一连两个月的集训,新入岳家军的将士在陈淬的鞭策下,取得了不俗的效果。而面对十万人的大军,岳飞自然欣喜,自从自己穿越到此处,已经三十三年了,直到此时,看着麾下兵强马壮,他心中第一次感到稍许安心。或许,这样的队伍,若是自己能够逃脱宿命中的大难,就可以将金人驱逐出塞外,真正做到当年岳武穆未尽的遗愿了吧。 军队扩充,当初立的各军已然不能满足需求,于是岳飞将岳家军再度整合为十二军。 一是背嵬军,扩至一万五千人,其中重骑兵八千,重装精锐步兵七千,一切依前例所行,仍由岳飞自己亲自指挥,高宠任背嵬军统领,何元庆仍为副统领。 二是前军,扩至一万人,骑兵两千,步兵八千,皆为半甲,仍由张宪为统领,岳云、严成方为副统领。 三是右军,如前军一般编制,仍用牛皋为统领,董先、伍尚志为副统领。 四是左军,如前军一般编制,仍用徐庆为统领,孟邦杰、严奇为副统领。 五是中军,扩至一万五千人,皆为步兵,重甲兵五千,轻甲兵一万,仍用王贵为统领,姚政、杨钦为副统领。 六是后军,如前军一般编制,仍用余化龙为统领,王经、傅选为副统领。 七是游奕军,设三千人马,杨再兴任统领,罗延庆为副统领,如前一般,专司游击,骚扰之职,仍为岳飞亲兵。 八是踏白军,设三千人马,施全任统领,武琛为副统领,如前一般,专司刺探敌情,斩首敌酋之职,仍为岳飞亲兵。 九是选锋军,设五千步兵,由攻克荆襄六郡时立有大功的李道任统领,胡清为副统制。 十是胜捷军,设五千步兵,以赵秉渊为统领。说到此人,却是与岳飞有一段渊源。这赵秉渊本是辽国旧将,归宋之后因功授江南西路兵马钤辖,屯兵洪州,而岳飞于洪州平叛时与其相识,但一日酒后,二人发生争执,在酒意上头的情况下,岳飞生生将其打断了四条肋骨,几乎丧命,足足将息了半年有余。因此事赵秉渊上书朝廷,要求调防,不愿再在岳飞手下。而岳飞在清醒之后大为后悔,亲自登门告罪,并誓言于军中再不饮酒,并上书朝廷乞罪,并极力要求赵秉渊留任。最终二人不打不相识,自此成为至交,而赵秉渊也在其手下屡立大功,因此得受重用。 十一是破敌军,设四千步兵,以李山为统领。而选锋、胜捷、破敌三军,皆为各军协防队伍,司职大军之补充作战所用。 十二是水军,自平定杨幺之后,岳飞深感长江之上,水师的重要性,又兼收获了杨幺大小战船无数,于是在旧有水军基础上再加扩充,最终选择水性精熟者万人成军。以杨虎为统领,阮良、耿家兄弟为副统领,专司长江之上各处巡防之职。 而后又有后备军三万余人,后勤军两万余人,皆由陈淬统领。各军之中营连所设,皆依前例,自此,岳家军大军彻底稳定下来,岳飞也深知兵贵精而不贵多,对各军的审核标准极为严格,并且实行末尾淘汰制。非战之时,三月一次大比拼,将各军排名靠后者,淘汰入后备军中,再将后备军中优胜者吸纳入各军。这种机制使得这十万人马人人争先,士气进一步提升。 随着人马的增多,军械之物所需便有增加,于是岳飞将自己辖区内的能工巧匠集中于鄂州,对刀枪甲盾等军需进行着力打造,而这其中,有一人不得不提,那便是岳飞在平定吉州偶尔所得的名匠,梁山好汉金钱豹子汤隆。 原来汤隆这些年流落各地,生活颇为艰辛,一日张宪巡城之时,偶尔在城中的铁匠铺外见到他的身影,识得是当年赠给自己虎头錾金枪之人,大喜过望,于是邀其一道去见岳飞。 汤隆与岳飞一番细谈后,对其为人甚是敬佩,于是便留在岳飞麾下,而岳飞将其任为后勤军中专管匠造的统领,使其一身本事能够尽数发挥。这也才有了攻克荆襄之地时的巨盾,重甲等物,这些皆是由汤隆指挥手下匠人着力打造。 而此次平定了杨幺,将湖南与江西一带也归到岳飞辖区之中,这让岳飞十分欣喜,因为他很清楚,这两处有大量的煤炭存于地下,而荆襄之地则盛产各类金属。这二者齐备,则可使全军上下军械再上一个台阶。 于是岳飞一面于鄂州治军,一面将后勤军分派各处,在湖南江西一带产煤处大量采煤,在荆襄所在寻找各类金属矿藏。而自己则与汤隆等工匠一同研究炼钢之事, 宋代炼钢之法在神宗时期得到了极为长足的进步,高炉冶炼法在这个时期得到了巨大的发展,而岳飞深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在岳家军初成的时候便开始大量地召集各类工匠以为己用。屯驻鄂州后岳飞利用长江水系的巨大优势,利用水力驱动风箱,再加之煤炭的使用,使炉温升至一千五百度,大量生产出了许多高碳生铁。而这些生铁再经过无数工匠的精炼、锻打、淬火等工序,制成大量的优质钢铁。而汤隆等能工巧匠的加入,更是令这些优质钢铁成为了武装岳家军的一件件利器,这也成了岳飞以这十万人的队伍驱逐金人的底气。 而除了整治军备之外,岳飞在鄂州另一件事情便是广邀各处有谋之士充作自己幕僚。观宋一代,崇文轻武,在文人眼中,武将皆被视为粗人,少有能深识义理者。而岳飞的出现,却是极大地颠覆了文人的这种观念,他在军务之暇,峨冠褒衣,扮作儒生于各处行走,常出入于各处酒楼书馆,听文人针砭时政,并且常常与之辩论,一旦发现看重的人才,便招揽入府,一时间使得其府上“食客所至常满,商论古今”。 宋时入各军任幕僚者常被人嗤之以鼻,号称“从军”,于是有“士大夫多耻从军”,“好士人岂肯从军”之说。但在岳飞麾下,因受其感召,却有不少爱国士人,以中兴大业为重,毅然带笔从于岳飞麾下。这其中大多是因岳飞对待文人的谦恭礼遇,使得这群文人大为感动,于是一时名人皆萃于幕府。而且岳飞看人极准,那些圆滑而看风使舵的角色皆被逐之不用,留于其帐下的皆有骨气,有棱角,坚持抗金的志士。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六十九章 岳飞生眼疾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岳飞在鄂州专心治军之时,一件事却意外地发生了。 这一日,岳飞清晨起床,李娃早已端来热水让其洗脸,谁料岳飞方一睁眼,便觉得双目刺痛,这时李娃抬头,看见其双眼,惊呼一声,手上铜盆拿捏不稳,落在地上。 岳飞用手背去揉揉双眼,只觉得一触便是钻心的疼痛,勉强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只觉得窗外阳光甚为刺目,连忙将双眼闭上。此时李娃来到近前,哭道:“相公双目为何这般红肿?” 岳飞此时方才想起,当年岳飞便是因眼疾所困,而且数度发作才上奏请辞之事,于是不敢轻视,便对李娃说道:“无碍,只是近日忙碌,有些上火,以致双目红肿。” 虽然口中这般说,但他心里明白,这次眼疾来的并非突然。自南渡之后,因南方气候温热,自己本就不服水土。而自收复建康之后,数年之中,每次用兵,皆在酷暑之中。前两年间便时有疼痛,但在随军医士治疗之下,很快便好,于是自己一直未曾在意,却不想在此时发病。 此时李娃于着急之中已经将张宪和岳云喊来,二人一见岳飞模样,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去唤来军医为岳飞诊治。 一连数日,岳飞每日睁眼便是两目赤昏,望向周围,皆是一片朦胧,躺在床上,岳飞心中叹道:“莫非自己这双眼就这样废了不成?自己是上阵杀敌之人,弓马精熟,但若是双眼被废,只怕自己再难与战场有缘。”想到此处,便心中难受,饭食不思,过得数日,四肢堕废,难以起床。 岳飞的这场眼疾来的突然,各军将领皆为之震动,纷纷前来探望,岳飞自然对众人好生劝慰一番,命众将各领人马,依前训练。 这一日夜间,岳飞坐在桌边,双目之中只看到灯火一片朦胧,想到自己的大志未成,心中郁结,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将李娃吓了一跳。 见到岳飞如此,李娃身为妻子,自然知道丈夫心中所想,于是走上前来,轻轻地将岳飞的头揽到自己胸前,说道:“相公不必忧虑,或许是命中当有此劫,又或是上天亦见相公每日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不忍你这般受苦,方降下此疾,让你休息些时日。军中之事自有张宪等人料理,你且好生休养,自能痊愈。” 感受着妻子温暖的胸怀,岳飞的心绪渐渐平缓下来,他虽然知道是李娃在宽慰自己,但如今大军整治正在关键时候,让他如何能不心急?不过转念一想,李娃说的也对,自己不如彻底休养一番,待双眼好了之后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岳飞轻声说道:“这几日却是辛苦娘子了,你且去取纸笔来,代我写份奏章。” 李娃点点头,而后取了纸笔过来,岳飞念道:“臣岳飞奏:比具诚恳,冒犯天聪,以荆襄三路,目今盗贼屏息,乞罢制置使职事,以安愚分,未蒙俞允。窃念臣自收复建康,相继六年,正当大暑,讨捕寇攘,虽臣子义当,捐躯效命,报称之时,固不应复有披陈。然臣自收捕曹成入广,渐染瘴疠,后来屡中暑毒,每至夏月,疾间发作,两目赤昏,饭食不进,加之老母别无兼侍,病既在身,母且垂白,若臣贪冒宠荣,不知进退,非惟臣所不安。又以臣所统军马不少,方陛下恢复故疆,宜选贤能,建图事功。而臣至愚极陋,岂可久滥兵权,以妨豪杰之路。情至迫切,实非缘饰诞妄,上欺天听,欲望圣慈,察臣之心,本非避事,除臣一在外宫观差遣,如犬马之年未殒,他日尚可以备员边面,以受驱䇿,伏乞俞允,早赐降付施行,不胜幸愿,紊渎宸扆。臣无任震汗,激切之至。” 李娃按照岳飞所言一一记下,而后岳飞命人抄写奏章,送往临安。过不数日,高宗皇帝御札不允岳飞所辞。无奈之下,岳飞只得忍着双目疼痛,将息身体,每日里由李娃为自己阅读军报,传令各处。 这一日,正当岳飞在李娃服侍下处置军务,岳云突然拉着一人冲了进来,高声道:“父亲,此番双眼有救了!” 岳飞微微抬头,只见岳飞拉着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站在一旁,那年轻人兀自气喘不停。岳飞皱皱眉头问道:“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这位公子却是何人?” 那年轻人此时惊魂未定,半晌后才将气喘匀,向着岳飞拜倒在地,说道:“小人姓安,名志杰,见过节度大人。” 岳飞说道:“公子请起,小儿无状,却是惊吓了公子,还请勿怪。” 安志杰起身笑笑说道:“近日小人行至鄂州,于乡间行医,偶遇岳公子,因其说节度大人眼疾难愈,便来看上一看,试为节度解忧。” 一旁的岳云此时插话道:“父亲可知这安公子是大有来历的,故而相请。” 岳飞闻言问道:“却不知安公子师承何人,家居何处?” 安志杰笑道:“小人本是建康府人氏,师从家父安道全?” 岳飞一听这个名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而后问道:“安道全?令尊可是当年梁山上的天灵星神医安道全么?” 安志杰笑着点点头道:“正是。” 岳飞连忙说道:“速为安公子看座奉茶。” 不多时,安志全坐定,岳飞又问道:“听闻令尊入宫在太医院做了金紫医官,却不知为何公子竟流落至此?” 安志杰叹口气道:“只因当年金军南侵,道君皇帝南幸临安,故而家父随行,后道君皇帝归朝之时,家父年事已高,又兼身染重病,于是告老还乡复归建康。及至当今圣上即位,金军攻破建康,家父于战乱之中受了惊吓,虽然小人拼死护着逃到乡下,却是一病不起,不久后便撒手人寰。再到后来节度大人光复建康,小人始得还乡,但无奈家中已无他人,且四壁徒然,想着自己学自家父的一身医术,不忍荒废,于是便立志游走四方,以解百姓之病患。前些日子刚好来到鄂州,却被令公子所获。” 岳飞闻言叹道:“久闻令尊大名,江湖上赞曰‘肘后良方有百篇,金针玉刃得师传。重生扁鹊应难比,万里传名安道全。’可惜未能得见其面,却不想天人永隔,实在可惜。不过安公子来到我府上,也是恰得其时,不知可否为在下诊治双眼?” 安志杰闻言站起身来,来到岳飞面前,仔细观察,却不知诊治结果如何。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七十章 神医除病患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安志杰仔细翻看了岳飞双眼,又号了一番脉,而后问道:“节度大人眼疾可是自来到江南才有的么?之前可还有发生过?” 岳飞答道:“岳某实是自南渡后才有此疾,这几年也陆续时有发作,但都是仅仅红肿几日,吃些大夫的药便很快痊愈。这次不知为何,除却双目红肿难视外,另有食欲不振,身体乏力的情况,且双目红肿之症状比之前数次要厉害,几乎难以睁开。” 安志杰边听边点点头道:“此症乃是感染瘴毒所致,从前大夫不知根源,一味去肝火,虽然短期有效,却是未曾除根,再加之节度大人经年累月劳累,以致瘴毒积累日深,如今一次性爆发出来,所以才这般沉重。” 岳飞一直觉得自己双眼乃是病毒感染,但可惜所经历的医生都说自己乃是肝火太旺,导致双目赤昏,而自己虽然曾经为宗泽做过外科手术,但从根本上来说,他对医术还可以说是小白一般,若是让他自己医治双眼,他却也是不敢,所以才拖到如今。而安志杰所说的与别的医生皆不相同,竟与自己的判断不谋而合,又兼安道全好大的名声,想必其子也定有独到之处,这让他对安志杰更多了一份期待。于是开口道:“既然公子诊断如此,敢问可还有救否?岳某乃是擅使弓箭之人,若是双目有恙,却是影响不小。还请公子直言,也好让岳某有些准备。” 安志杰微笑着说道:“节度大人不必担心,此疾只是比较顽固,却也不至于无药可医,只需小人连续一旬每日施针,辅以明目汤药,再用小人调配的药水每日洗眼三次,小人担保旬日之后,节度大人双目之疾尽除,甚至远超从前。” 岳飞闻言欣喜,起身向着安志杰躬身一礼道:“既如此,还请公子在府上少歇些时日,为岳某诊治。” 安志杰将岳飞扶住,说道:“节度大人为国为民,声名远扬,能为大人诊治,实是小人之福,如何受得这般大礼,只是却要在府上叨扰些时日了。” 岳飞笑道:“哪里的话,还请公子安心在此,若有所需,还请尽管让府中仆役去取了来。”说罢,让李娃前去安排一间厢房供安志杰起居。 这时安志杰开口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宜施针,还请节度大人今日停了药,待明日小人施针之后再开方子重新用药,而且今晚小人也要调些药水,好供节度大人明日使用。” 岳飞自然点头称是,又命岳云带着安志杰去厢房歇息,看有何所需之物,一并出府去买来。 当安志杰安顿好后,李娃复返,笑着说道:“相公福佑,竟然有这般神医恰好到此。” 岳飞闻言亦笑道:“看来天也助我,不忍我双目失明,误了大业。”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此时岳飞得遇神医,心情大好之时竟然肚中觉得饥饿,腹中发出一阵“咕咕”之声来。 李娃听到,掩嘴轻笑道:“这数日来,尚是首次听到相公发出这般声音,想是连日心情郁结,茶饭不思,亦不觉得肚饿。如今有了医治之法,心胸开阔,方觉饥饿。不知相公可想吃些什么?妾身好去准备。” 岳飞笑笑说道:“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你我新婚之后,你做的烩面来了,口中生津,有劳娘子去整治一碗来如何?” 李娃听后笑着将岳飞扶到榻上,说道:“这有何难,相公且也歇歇眼睛,待妾身做好之后再来唤你。”说罢转身出屋去厨房忙碌起来。 过不多时,李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烩面进屋,又将岳飞扶到桌边,挑起面条,细心吹凉,而后送到岳飞嘴边。 岳飞笑道:“为夫只是眼疾,又未曾失明,况且断不至于将面吃到鼻子里去。娘子这一连数日却是辛苦了,且去早些歇息吧。” 李娃听后“噗嗤”一笑,说道:“这些时候侍奉婆婆,却是有些习惯了。既如此,那我便先去歇息,你吃完了便将碗放到桌上,待我明日再洗罢。” 岳飞点点头,而后开始大口吃起碗中面条来,李娃见状,便自己去了榻边宽衣上榻,不多时便传来轻微的鼾声。 岳飞自己吃罢了面,将碗推到一旁,摸到榻边,依着李娃躺了下来,听着耳边爱妻沉沉的呼吸声,不觉在心中叹道:“自己这许多年忙于军旅之事,家中老小全靠妻子一人照应,但她却是毫无怨言,但妻如此,夫复何求。” 想到这里,岳飞将手轻轻地摩挲着李娃的脸颊,竟然在眼角处摸到了些许细纹,他心中一颤,自己在外立功,而妻子脸上的细纹亦算是一份军功。 似乎在睡梦中感觉到丈夫的抚摸,李娃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将头向岳飞的胸口挤了一挤,仍旧沉沉睡去,而岳飞今日得闻喜讯,心中通透,便也搂着李娃于不知不觉间进入梦乡。 次日天色放亮,李娃起床收拾后,命人将早饭送到安志杰房中,而自己也为岳飞准备了些清淡的食物。 吃罢早饭,安志杰复至岳飞房中,说道:“今日小人便为节度大人施针。”见岳飞点头应允,安志杰便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一个布包来打开来,只见里面是各种长短不一的银针。 安志杰用手捻起一根银针,轻轻一刺,正中岳飞左眼角睛明穴,入肉半寸,又取一根银针,刺中右眼角处,亦入肉半寸。见岳飞镇定不动,于是双手翻飞,将十余根针分别刺入岳飞头上穴位,或轻或重,或浅或深。过得片刻,又将这些针依顺序一一抽出。 说也奇怪,安志杰抽针之后,岳飞原本肿痛的双目竟然为之一轻,眼角处竟然流出丝丝黄水来,李娃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清水拿来,为岳飞洗去眼角黄水。 此时安志杰又将一碗调好的药水取来,分作三份,将一份放到岳飞面前,说道:“请节度大人以此药水洗眼,或有微微刺痛,还请忍耐。” 岳飞点点头,让李娃取来煮过的纱布,沾了药水,仔细清洗双眼,虽然药水入目微痛,但洗过之后,双目却是清凉无比。 随后安志杰写了一副药方,交给李娃,说道:“还请夫人依方抓药,回来慢火煎熬三遍,让节度大人日服三碗。”李娃依言拿着方子出门抓药。 安志杰此时又叮嘱岳飞道:“眼疾一事,不得轻忽,还请节度大人注意休养,饮食不可辛辣,这一旬时间内,若是无事,便闭眼歇息,更不可读书用眼过度,方可使此症痊愈,若是不注意,恐留下病根,到时则难除也。”岳飞自然点头称是。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太行义士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自安志杰来到岳飞府上为其诊治,一连数日,岳飞双眼红肿渐消,双目亦可睁开,虽然视线仍有些模糊,却是比起之前好了许多。而在李娃的悉心照顾下,岳飞的身体也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 转眼之间,一旬之日已过,岳飞每日遵从安志杰之言,不敢过度用眼,每日里大多时候都是闭眼休养。这一日安志杰来到屋中,再次施针,见眼角已经再无黄水流出,又把脉诊治一番后笑着说道:“恭喜节度大人,脉象已然无恙,且随小人出外看看景色如何?” 岳飞点头应允,便穿了衣服,在李娃和安志杰陪同之下,出府来到城头之上。此时安志杰开口道:“节度大人睁眼看看远处如何?” 岳飞闻言缓缓将双眼睁开,这些天深深闭眼,如今方一睁开,便觉得阳光有些刺目,适应了些许时候才抬眼向着远方望去。 如今正是盛夏时节,入眼处只见远山含翠,连绵起伏,碧水长流,曲折蜿蜒,农田之中亦是一片碧绿,显得生机勃勃,看得人好生舒服。 许久之后,岳飞笑着说道:“目之所及,更甚从前多矣,公子医术果然通神。” 安志杰微微一笑,谦虚地说道:“还是节度大人自幼习武,底子本就甚于常人,方能得如此效果。不过之后还需多加注意,莫要用眼过度,可隔些时候便以此方中的药物煎水洗眼,可使此疾再不反复。”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子来交给岳飞,而后说道:“节度大人双眼已明,则小人就此告辞了。”说罢躬身一礼,便要离去。 岳飞见状,连忙将其拉住,说道:“公子大才,岂可流落民间,何不留在我岳家军中,以神医之术救治将士,到时岳某定为公子请功。” 安志杰笑道:“小人时常听家父言为官之难,故无意于功名,只愿行走天下,济世救人。节度大人厚爱,小人心领了。” 岳飞对着他躬身一礼,正色说道:“公子有此大志,本不应阻拦,只是如今金人未去,伪齐并立,只怕不久后又有大战,到时大军难免伤病,若无良医,只怕损失非小。故公子有大志,岳某亦以国家百姓相求,愿公子留于军中,以减将士无辜之损耗。待得驱逐金人,收复河山,到时公子要去往何方,岳某断不敢留。还望公子以苍生为念,施还春之手。” 安志杰于这旬日间诊治之时也多与岳飞相谈,对其人品抱负亦是十分敬佩,而且在闲时,岳云亦带他观看岳家军军容,深知岳家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因此虽然心中为难,但还是不忍,于是只能叹口气道:“既然节度大人以苍生相留,则小人只得应允,只望节度大人牢记今日之言,待得天下平定之后,便放小人前去。”岳飞自然无不应允。 之后一连数日,岳飞将积累下的军政大事一一处理妥当不提。这一日,正当其在营中读书之时,突然有亲卫来报,说太行有人前来相见。 岳飞一听,连忙吩咐将那人领将进来。 不多时,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随着亲卫走了进来,见到岳飞,倒身下拜道:“太行山李通,拜见岳节度!” 岳飞连忙走下来将李通扶起,将他让到一边座位上,笑道:“久闻将军大名,却是一直未曾得见,今日来此,实是岳某之幸。”说罢吩咐人上茶,自己则坐到李通旁边,与其攀谈起来。 原来岳飞从始至终都未曾忘记恩师连结河朔的计划,在自己攻下荆襄六郡后,岳飞再度把这个计划提上了日程。他先派边俊、李喜等人渡过黄河,以加强连结河朔的工作。又命赵云复返故乡,入太行寻忠义社首领李进相商。而恰巧此时赵云之父赵福与其母张氏被金人所获,而此时赵云正在太行山中,金人闻讯,以平阳府路副总管为诱,以其双亲为胁,命赵云来降。 可赵云乃是岳飞的结义兄弟,多年兄弟之情,更兼其抗金意志坚如磐石,只是向北而拜,以谢父母之恩,并将来劝降的金使斩杀。金人闻讯大怒,将其父赵福杀害,又将其母张氏囚禁于绛州垣曲县内。 直至金齐联军攻打两淮之时,赵云突破封锁,复返岳家军中。岳飞闻讯,一面入援淮西,一边命梁兴、赵云亲率一支劲旅北上,渡过黄河,攻破垣曲县,这才得以救出其母张氏。而在这场长途奔袭的作战之中,李进组织的太行忠义社给予二人极大的支持,自此,岳家军与忠义社往来甚密。 这太行忠义社乃是靖康年间,金军攻破太原府后,由李进、李通兄弟二人牵头组织,队伍由太原府和绛州的“忠义人兵”组成,故而自号忠义社。 忠义社占据太行,于各处险要设寨,抗击金军。并且不时游击四方,袭扰金军后方。随着忠义社日渐壮大,李进等人更是先后率军克复怀州、泽州、隆德府、平阳府等地。甚至一度引军东下,攻击磁州、相州一带金军。 八、九年间,忠义社义军,与金军、伪齐作战,历经大小战役数百次之,斩杀敌酋三百余人。及至翟兴遇害,翟琮南撤之后,忠义社便成了北方大地上抗金武装的核心力量,一时间声威远播,闻名来投者不计其数。而李进等人也因忠义社孤悬敌后,恐怕受金齐围剿,一度想冲过黄河,渡江来投,但因伪齐军沿路拦阻,不得已只能中途折回。 而此时岳飞来召,自然是正中李进等人下怀,他们久闻岳飞之名,于是便做出决定,弃太行山而往鄂州寻岳飞,因此方有李通前来之事。 只听李通开口道:“家兄收获岳节度来信,心中欣喜万分,于日前整治兵马,意欲举寨来投,但一路过经过伪齐地界,恐有险阻,因此命在下先来传递消息,只待举事之时,望岳节度起大军接应。” 岳飞闻言大喜,笑道:“你兄弟二人能来,岳某自然喜不自胜,还请回禀令兄,只管南下,岳某定起兵北上接应。” 于是二人相谈一番细节之后,李通告辞而去,复返太行,而岳飞则吩咐下去,命诸将整治人马,准备择日北上迎接忠义社义军来投,却不知这一路行程如何。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七十二章 奋勇抗金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李通与岳飞告辞,复返太行山寨,见到兄长李进,将与岳飞相见并商议之事一一细说给李进听。李进听后,心中大喜,立即传令下去,命各寨人马准备,即日起便南行突围,去往鄂州。 李进等人收拾辎重,将寨中人马聚齐,约有四千余人,稍事休整后便一把火烧了山寨,向南而去。 一路无事,大军行至平阳府神山县时,守城金军见到忠义社大旗,早已心中惊惧,城中百姓闻得忠义社大军来到,则是欣喜万分。于是大战一起,金军刚刚开始防御,下方百姓早已群情激奋,一举冲破城门,将李进大军放入城中,于是神山县不攻自破。 神山县被攻破的消息传至平阳帅府,金吾卫上将军耶律马五闻讯大为震惊,立即命平阳帅府总管判官邓奭带兵三千,前往镇压。 那邓奭来到浮山县境内,远远望见城头飘扬着的忠义社战旗,便不敢进逼。邓奭数次传令,都无人敢动,只因这数年间平阳府各处金军几乎都被忠义社大军虐杀过一遍,因此心中惧怕,不敢近前。 无奈之下,邓奭只得命大军驻于城外十余里外,即便如此,那些金军仍是心中不安,夜间在各处多置火炬,将整座大营照得如白昼一般。更有各营中自发组织数支巡逻队,在大营各处布防,生怕李进等人趁夜来袭。而这般喧闹之中,大军如何安歇,三夜之中,便惊溃两次,最终邓奭只得将消息传回平阳府,将此事具述给耶律马五。 耶律马五听后大为震怒,亲率一万人马来援。一入大营,见到邓奭,耶律马五便大发雷霆,怒斥道:“区区三千人马都无法统领,要你何用?”邓奭在一旁不敢出声。 随后耶律马五将全军将士集中至一处训话道:“贼兵不过区区四千人,竟将尔等吓得驻足不前,我女真将士何曾有过这般丢脸之事?明日与贼兵交战,但有停驻不前者、望风而退者,就地斩首!”见到台上耶律马五动了真火,下方将士皆瑟瑟发抖,但看看如今大军已经超过城中守军数倍,又强自振奋起精神来。 而此时城中的李进等人也收到了耶律马五亲自前来督战的消息,于衙中商议破敌之计。只听李通说道:“探子来报,说那耶律马五率军万人来援,加之之前来到的金军,如今城外金军已是我军三倍有余,依小弟之见,不如据城而守。” 李进沉吟片刻说道:“神山县城墙低矮,守城器具亦不完备,若是一意固守,只怕难成其事。金军如今势大,想必其心必骄,而我大军孤军深入,如今被困于城中,已然尽是哀兵。正所谓哀兵必胜,故我想以少数人马守备神山,其余人马尽数出城,待金军攻城之时一举杀上,或有胜机。不知诸位以为如何?”众人商议一番后,认为此计不失为一险中求胜的机会,便各自前去准备。 次日天色方明,耶律马五便迫不及待地将大军推进至神山县城外数里处,此时他已经探明,太行山寨上的忠义社已经全军尽出,就连山寨都已经烧毁,摆明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而他这数年间多与李进等人交战,数度在其手中吃瘪,如今有这样了个可以全歼这眼中钉肉中刺的机会,他岂肯放过。他心中暗想到,此番攻破神山县,若是拿了李进,定要将其吊在平阳府城门处曝尸十日,方解心头之恨。 大战方一开始,耶律马五便命金兵架起云梯,集中兵力攻打城东,金兵远远望见城头上只有数百义军,不以为意,嗷嗷叫着向城头冲去。 此时在城头指挥的正是李通,只听他叫道:“诸位兄弟,我等抗金已有数年,中间大有斩获,却始终孤军奋战,如今我等南边有岳节度接应,只待打破这支强敌,便可突围而出,自此便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今日我等死战,便是为明日光明尽力!” 下方众义士齐声高呼道:“誓死抗金,不忘初心!” 随着城头上的义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竟将正在爬云梯的金兵惊得几乎站立不稳。抬头看时,只见城头上的义军个个面露狠厉之色,将手中滚木檑石纷纷向城下砸来,一时间将攻爬上来的金兵砸得不停落向城下。有少数攻上城头的,亦被义军围住,刀砍斧剁,不多时便化作肉泥。 耶律马五见先头部队久攻不下,心中焦急,一声令下,命大军压上,誓要在一波攻势之下,攻破城头。但当金军来到城下之时,突然城头处一声炮响,自城北隐蔽处冲出一支人马来,为首者正是李进。 只见李进手提一杆长枪,身先士卒,高叫道:“诸位兄弟,破敌便在此时!”说罢一挥手中长枪,杀入敌阵,长枪如灵蛇出洞,指东打西,而众义军紧随其后,只往金兵人多处冲杀,不多时便将城下金兵杀得大乱,极大地减轻了城头李通等守军的压力。 耶律马五见李进率众来袭,心中大怒,一挥手中大刀便率麾下将官杀将过去。李进见耶律马五来到,自然识得此人,挥枪来迎,二人便在乱军之中展开厮杀。 此时一旁的金军万夫长耿光禄看到耶律马五陷入苦战,暗暗绕到李进背后,想要借机偷袭,谁料却被城头李通看见,拈弓搭箭,正中其后颈,一箭毙命。 对面耶律马五久战李进不下,本就心中焦急,突然见到耿光禄手捂脖颈,栽下马来,心中吃了一惊,手中大刀便失了分寸。李进见其分神,暴喝一声,当胸一枪刺入,便将耶律马五刺了个透心凉。至此,这员辽国降将,屠戮洪州的罪魁祸首,终于授首。 随着耶律马五被杀,金兵群龙无首,又畏惧忠义社之名,很快便被义军击溃,各自四散奔逃。 大战结束之后,李进率军回城,当夜众将计议下步打算。只听李进说道:“这耶律马五非同旁人,乃是金国上将,今日之事传回金廷,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周围金军,必定群起来攻,到时我军势力单薄,只怕难以逃脱生天。故我认为当今之计,应是速离神山,沿路不与金军主力接触,跋山涉水,往鄂州去投岳节度。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李通等人思索一番,觉得李进所言不虚,皆从其意,于是各自整军准备出发。 次日一早,李进于县中召集百姓,说道:“昨日我义军大破金贼,诛其首恶,想必金人必不肯善罢甘休,一旦大军来到,只怕诸位遇害,故请诸位乡邻来此,望诸位在我义军出城之后,各自往乡下山中逃生,免受金贼之祸。”下方百姓闻听义军要走,心中不舍,但却也知道以义军人马,固守此城已是不能,于是只能含泪送大军出城,而后各自往山中逃难,整个神山县城顿时空无一人。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冲破封锁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果然平阳府在残兵败回后知道耶律马五战死之事,立即上报金廷,金廷大为震动,传令河北、河东两处各路金军,对忠义社义军群起而攻,定要将李进等为首者擒杀,报耶律马五之仇。 但当金军集结而来之后,才发现神山县城早已是人去城空,只是将探马四下散出,寻找义军消息,准备将其围而歼之。 而此时的李进等人率义军早已一路南下,来到晋州,眼看便要进入伪齐河南府地界。这一路上义军数次突破金军围堵,原本的四千人马,如今只余数百,已是强弩之末,而此时河南府守将乃是伪齐大将李成。听闻义军前来,李成早已率部于南下各路关隘处设下重兵,定要将李进义军剿灭于襄阳府外。 这日夜里,李进等人驻扎于野外,众将围在一圈,李通叹道:“今日探马回报,说那李成在前路布下重兵,只等我军自投罗网。如今金军在后,李成在前,而襄阳就在眼前,却是道阻难行,莫非此行就要这般功亏一篑了么?”说罢愤愤地一拳砸在地上。 李进沉思半晌后说道:“也不知道岳节度援兵现在何处,而且前路封锁,便是想去求援亦是不能。如今之计,只能我率少数人马前去诱敌,敌军必欲擒我,待得敌军行动,与我交战之时,你便率领其余兄弟向南突围,一路不可停歇,只望能以我之牺牲换众兄弟之平安。” 众将一听,心中大急,李通更是说道:“哥哥不可,你乃是义军主心骨,你若有失,我等该如何向众兄弟交待。不如我率部诱敌,你带大军杀穿敌阵,去投岳节度如何?” 李进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敌军之志在我而不在你,你若前去诱敌,只怕难以生效,此事就此说定,诸位不必多言,只望明日尔等能够带领一众兄弟逃出生天,方不负我!” 众将见李进主意已定,无奈之下,只得叹气不语。 次日李进将大军推进到黄河北岸三十余里外驻扎下来,登高一望,只见北岸边旌旗招展,不知有多少伪齐人马沿河布下重防。李进知道,若是不能突破此道封锁线,则义军必将在此地全军覆没。于是回营安顿众将道:“今日夜间,我率百骑径往伪齐大营冲突,一旦调动其大军来围,尔等便率其余人马拼死冲向对岸,不必顾忌其余人,逃得一个便算一个,过河之后只管一路往襄阳府去,不得恋战,切记切记!” 众将闻言,个个面露悲伤之色,重重点头而去。 是夜,天高月黑,又值隆冬时节,伪齐大营中李成饮了壶酒暖身,便和衣而卧,他知道李进率众在三十里外,想来正在计议如何渡河之事,但想到自己大军数万人马在此,以忠义社区区数百人马,如何能够逃脱生天?而自己若是能够拿住李进,送往金廷,必得重赏。想到此处,李成露出一丝笑意,便沉沉睡去。 而就在伪齐大营陷入寂静之中时,李进率百余骑兵悄无声息地已经摸到了大营外数里处。李进看看灯火不明的伪齐大营,对身后众人躬身一礼,而后低声道:“诸位兄弟,尔等随我出生入死多年,李某在此谢过。今日我等前去诱敌,乃是十死无生之结局,但以我等性命来换其余数百兄弟逃脱生天,李某认为甚是值当。我等当年盟誓之时便曾说过要同生共死,今日李某便与众兄弟共赴杀场,以全当年之志,诸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否?” 那百余义军个个百露悲愤之色,齐声低呼道:“愿与将军共死!” 李进点点头,露出感激之色,说道:“如此甚好,今日且多杀些贼兵,方算够本!”说罢将长枪一挥,率领义军呼啸着向伪齐大营杀去。 此时伪齐大营中守营军士正在打盹,突然听到马蹄声隆隆而来,转眼便到跟前,当先一人,铁盔铁甲,手挥一杆长枪,一枪刺死守营军士,高叫道:“太行忠义社李进在此!”说罢杀入营中,四下里放火杀人。 很快,营中的混乱便惊醒李成,听到李进率众袭营,连忙披挂上马,招呼大军集结,要将李进所部一网打尽。 就在李进率众在伪齐大营中厮杀之时,李通带着其余义军已然来到近前,见到伪齐大营一片混乱,各营纷纷往中军而去,于是压下心中悲苦,率众往伪齐大军薄弱处冲锋而下。 伪齐军不料李进竟然以身来诱,不及防备,转眼便被李通率众冲破,来到河边。此时黄河已然上冻,一众义军,纷纷自河边上向对岸飞奔,伪齐军虽然一路追赶,但冰面湿滑,难以施展大军优势,反被李通等断后之人一连击杀数十,只得无奈退回北岸。 当李通率众突破重围时,李进这边却已经陷入绝境之中,李进手中枪只管四下乱刺,也不知杀了多少伪齐军士,但周围的伪齐军士却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仍在不断围上。 眼看自己力疲,难以再战,李进苦笑道:“今日便捐躯于此罢了!”说罢,再度奋力展开厮杀。 不远处的李成看到,赞道:“果然好勇将,若能就降,当是力助。”说罢自身后取出弓箭来,一箭射去,正中李进右臂。只听李进痛呼一声,翻身落马,身边义军拼死来护,这才不至于被擒。 正当李成以为得手之时,突然后军处一阵大乱,无数伪齐军士纷纷溃逃过来,竟将中军冲乱。李成正在不解之时,突见后方数匹马冲杀过来,为首一人高呼道:“岳家军大军到此,谁敢猖狂!” 李成一听岳家军之名,顿时惊得魂不附体,向远处一望,只见“精忠岳飞”四字大旗正在后方飘荡,愣神之时便有一将手提钢叉,一叉刺向其当胸,只听来将叫道:“岳家军统制梁兴在此,贼人纳命来!”李成连忙挥刀挡住,战不数合,斜刺里一将挥刀杀入,叫得:“贼将休要猖狂,岳家军统制赵云在此!” 李成以一敌二,越战越是心慌,也不知这夜色之中岳家军来了多少人马,想到新野的惨败,李成便心中颤抖,于是卖个破绽,跳出战圈,夺路而逃。 见李成败退,梁兴与赵云也不追赶,杀散周围伪齐军士,来到李进面前。此时李进早已拔出箭枝,再度上马厮杀,见到有人来援,无异于天降救兵。只听赵云叫道:“李将军,请随我等突围。”李进本就识得赵云,知道这是岳家军来援,于是招呼一声,聚集残兵随梁兴赵云等人杀出重围,向南逃去。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七十四章 再议北伐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李进随梁兴等人一路奔逃三十余里这才停下脚步,李进下马与众人见礼。赵云与李进本是旧识,自不必多说,于是他为李进引荐了梁兴、周兴、吉青等人。李进叹道:“若非诸位将军来援,李某今日便丧命于敌军矣!” 梁兴笑道:“我家元帅与令弟相通之后便命我等率一支人马前来接应,只是此地深入伪齐,恐惊扰敌军,使其来围,反而不美,于是只得夜间行走,不断使人打探将军大军所至。前些日子见李成调动兵马前往黄河北岸,知是将军要来,于是便星夜往河南府而来。方才正行进间,突遇令弟率残兵来到,知道将军身陷重围,于是立即率军前往救援,所幸未曾来迟,不然我等无颜去见元帅也。” 正说话间,前方林中闪出一支人马来,正是李通所率残兵在此等候,见到兄长无恙,李通顿时喜极而泣。此时赵云开口道:“此处离敌未远,我等还是速速起身,复返襄阳才算安全。”众人点头赞同,于是一行人一路向南,去往襄阳府。 到得襄阳府后,梁兴等人寻来医士为李进等人治伤,数日之后这才领众人回返鄂州。 听闻李进率众来投,岳飞喜不自胜,出城相迎。李进一见岳飞,滚鞍下马,拜倒在地,说道:“久闻节度大人威名,今番拼死来投,万望节度大人收留。” 岳飞看看其身后,虽然人人带伤,但坚毅之色不减分毫,连忙将李进扶起,说道:“来了便好,来了便好!”而后将李进等人引入城中,仔细安顿,并设宴接风。 随后岳飞写成奏章,为李进等人请封。不多日,高宗皇帝御诏来到,命岳飞“当优与官,以劝来者。”并安顿道:“谍言固未可信,若此等人来归,方见敌情。”并命李进等人归入岳家军中,听岳飞指挥。 这边岳飞安顿了李进等人,而另一边朝中张浚则是开始准备锐意用兵,意图北伐。他上书高宗皇帝,言明神武二字,曾为北齐高欢所用,而如今刘豫僭位亦称齐,故而神武二字颇为不吉,建议高宗皇帝更改军号。 高宗皇帝以为然,于是将神武军改为行营护军,分为五部。张俊所部称行营中护军,屯兵建康;韩世忠所部称行营前护军,驻守承、楚二州;刘光世所部称行营左护军,屯兵太平州;吴玠所部称行营右护军,经营川陕;而岳飞所部则称行营后护军,驻守鄂州。同时朝廷对岳飞的封赏也已来到,于绍兴五年年末,以岳飞平杨幺之功加检校少保,进封武昌郡开国公,后又升荆湖北路、襄阳府路招讨使。 将大军重编之后,张浚意气风发,于绍兴六年正月离开临安府,前往前线视察,而后又于镇江都督府召集诸帅,共议北伐之事,岳飞等人皆受召前往。 一番商讨之后,诸帅各自回军整备,等待起事,而此时张浚因当初两淮之战中,张俊和刘光世畏敌而退,对二人极为不满,而韩世忠率众抗敌,岳飞入援淮西,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于是他上书朝廷道:“韩世忠之忠勇,岳飞之沉鸷,可倚以大事。”高宗皇帝对此极为认同,于是在三月间诏谕韩世忠为京东、淮东路宣抚处置使,岳飞为荆湖北路、京西南路宣抚副使,并且移镇武胜、定国军节度使。 在宋时,宣抚使的职责与制置使、招讨使相同,但级别最高。可是因岳飞官位尚低,故只能以副使为名。但其上不设宣抚使,故而岳飞是以副使之名行正使之职。 而朝廷的省札之中,更是对岳飞极尽溢美之词,略写道:“岳飞沉毅,而闳中诚纯,而特立纵横奇正,谋足以应料敌之㡬,险阻艰难,器足以任扶危之重志,徇国家之急,身居矢石之先,翦乱夷凶所当者,破陈师鞠旅,其众无哗,乃眷西南久勤,经略将规,恢于远驭,宜增重于使,权草木知名,谅威声之震聋,旌旗改色,亦士勇之贾前。”“于戏,整六师以修戎,朕既得惟人之竞辟,四方而彻土尔,其恢绥远之猷,惟一德以定,功兹万邦,而为宪往钦,无斁其永有辞。” 这封诏书也显露了在张浚等主战派的建议下,高宗皇帝也逐渐明白了以战求和的意义,而京西、京东两路如今仍在伪齐之手,故而命岳飞在襄阳府置司,与伪齐遥遥相对。并言明一旦进军之时,岳飞可在官名上添入宣抚“河东”及“节制河北路”之头衔。 一切安排妥当后,张浚信心满满,自以为大军齐备,可一举光复失地,立不世之功。于是他命韩世忠军由承州、楚州出兵,进攻京东东路的淮阳军;岳飞军由鄂州进屯襄阳府,做好挺进中原的准备;张俊军由建康府进驻泗州州治盱眙县,刘光世军由太平州进驻庐州,杨沂中的殿前司军充当张俊军的后援。要以韩世忠和岳飞两路大军为主力进攻,而张俊和刘光世两军则为之援助。 这个消息传到岳飞处,岳飞叹口气,心中暗道:“经历了富平惨败,这张浚仍然不知协同作战的作用,如此志大才疏,如何能成大事?” 当日在镇江时候,岳飞便已经看出刘光世与张俊之意,这二人如今已经彻底放弃了进取心,只知一味偏安,保存实力,如今按照张浚的分配,刘光世其实只是招降敌军,并无实战,而张俊所部大多还还须留在建康府训练。这个战略部署,其一是张浚不识战略,拙劣行事,其二便是迁就张俊和刘光世拥兵自重、怯争避战。而川陕之地的吴玠军,更不在张浚考虑范围之内。这般行事,如何可行。 而就在岳飞还在叹息张浚部署之幼稚时,韩世忠已经按捺不住,率先起兵,攻打淮阳军。当其攻下宿迁县后,重兵进逼淮阳军。 他先派麾下猛将呼延通先锋突进三十余里,在淮阳军城外遭遇来援金军阻击,但呼延通不愧为靠山王呼延赞后人,与敌酋叶赫孛堇一番大战,二人直战至手中兵器各自击飞,而后赤手相斗。最终呼延通生擒叶赫孛堇,立下首功。 但当韩世忠大军来到淮阳军城下的时候,面对他的却是重兵防守的金齐联军,韩世忠一连攻打六日,伤亡惨重,但却无功而退。此时刘光世和张俊作壁上观,任由韩世忠孤军奋战。最终韩世忠无奈以身犯险,亲自诱敌,方才使得大军带着万余自愿南归的百姓全身而退。 而在前方韩世忠陷入苦战之时,岳飞本有心去援,但家中突发之事,却是生生阻断了他的行程。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七十五章 姚太君归天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岳飞收到朝廷诏命,复返鄂州调军北上襄阳之时,家中却是出了一件大事,使得岳飞不得不暂时停下北上的步伐,留在了鄂州。 这一日,岳飞正在营中整备人马,为北上襄阳做准备时,突然有家中仆役冲将进来,一见岳飞便倒身下拜,声带哭腔,泣道:“老爷,老太君不好了!” 岳飞闻言,将手中笔惊得跌落在案上,也不及询问便快步出营,飞身上马向家中奔去。不多时来到府中,岳飞一路带风跑到后院,正好碰到安志杰拿着药箱自屋中出来,岳飞连忙将其拦住,颤声问道:“安公子,不知老母如何?” 安志杰叹口气道:“老太君年事已高,又兼早年间受累,本就有病根在身,自来到南方后水土不服,身体自然每况愈下,虽然自在下来到后时常以针石辅以药物进行治疗,但可惜人力亦有穷尽之时。方才已经一连晕厥数次,在下不敢耽误,于是便命人去唤元帅前来。如今我用银针刺激穴道,又以抢命之药使之暂时清醒,只待元帅前来相见而已。” 岳飞一听,心中一沉,姚氏自从被自己接到江南后便时常生病,初时以为只是年事已高,故而体弱多病,谁料数次生病之后便卧床不起。就在年初时,自己生了眼疾想要辞去官职,其一是因为双目疼痛,难以视物,其二便是母亲卧床,自己想要侍奉在其身边。而安志杰来到后,曾多次为姚氏诊治,虽然稍有恢复,但安志杰也早就说过,天命不可违,如今姚氏已然气血尽亏,只是延些时日,若要根治,已是不能。因此自己每日稍有闲暇,便来到近旁,与姚氏多说些话,想到昨夜自己还曾来此探望,却不想今日便突然有这般变化。 于是岳飞颤抖着推开房门,轻轻走了进去,只见李娃正跪伏在姚氏床头,正是低声说着话儿,听到岳飞进来,连忙起身,脸上犹有泪痕未干。 岳飞向李娃点点头,而后来到姚氏榻边,将其枯瘦的手握住,望着母亲那清瘦的双颊,满头的白发,脸上手上遍布的老年斑,岳飞不禁心中一痛,微颤着轻轻唤道:“娘,鹏举在此。” 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呼唤,姚氏努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看了半天,才看清儿子所在,于是挣扎着便要起身。岳飞和李娃连忙将其轻轻扶起,又用软枕垫了后背,姚氏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 只听姚氏笑着说道:“你夫妻二人也这般岁数了,怎么还是如小孩子一般,哭些什么?” 岳飞眼中含泪说道:“无论年岁如何,鹏举在母亲膝下犹如幼童一般,见母亲受难,便心中悲苦,故而落泪。” 姚氏轻轻闭上眼休息了一下,这才睁眼说道:“痴儿,为娘年事已高,这些年早就深感身体大不如前,今日之事,乃是人之常情,有何受难可言。” 岳飞握着姚氏的手,李娃则轻轻靠在他肩头,侧过脸去,不忍让姚氏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只听姚氏接着说道:“鹏举,想我母子二人,于洪水之中逃得性命,在汤阴县被王员外所救,才得残命至今。而后你我相依为命,为娘亦曾数度想要随你父而去,但想到我儿,便只能忍着心中痛楚苦捱。所幸我儿争气,文武双全,又娶得如此佳媳,那时我才心中稍安。再到后来,与你父重逢,更是觉得余生有望,可谁料好日子并无多久,你父便撒手而去。你又背井离乡,四处征战,为娘时常为之忧心。” 说到这里,姚氏停了停,喘了口气,岳飞见状,连忙说道:“孩儿不孝,却令母亲牵挂。” 姚氏笑着说道:“我儿之孝,众人皆知,何来不孝之说?为人父母者,牵挂子女本属应当。况且自来到江南后,我每每上街,所过之处听闻我是岳飞之母,无不敬叹,由此可知我儿功绩。我儿乃是做大事的人,为国为民,不负当年为娘为你所刺之字,此乃大孝。” 岳飞闻言更觉心酸,在这家中,他深深知道身边的这两位女性为他付出良多。李娃自不必说,为他生儿育女,服侍公婆,操持家务,可以说是事无巨细,皆出于她手。姚氏则孤身一人,抚养他成人,教他做人行事的道理,可谓是他人生路上的第一任良师。反倒是他自己,因为一心想着逆天改命,三十余年中倒有近半数时光不在家中,即便回家,也是来去匆匆,若非这婆媳二人对自己支持良多,只怕自己如今能否取得这般成就都很难说。 想着这些,岳飞悲从中来,不自觉地伏在母亲身边,将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流满面。 姚氏看着自己儿子这般伤心,心中亦是酸楚,想到自己前半生虽然与丈夫相敬如宾,但却是膝下无子。等到有了岳飞,却又因一场洪水,与丈夫天各一方,无依无靠。再到自己含辛茹苦将岳飞养大成人后,一家团聚未经多久丈夫便撒手人寰。更何况自从岳飞从军之后,更是聚少离多,却是令儿子心中有憾。 想到这里,姚氏用手轻抚岳飞头顶,说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你身负大志,岂能做这般小儿女姿态?将我那些孙儿唤来,我亦有话说。” 李娃闻言,连忙打开门,准备去叫孩子们,一开门就见岳云领着弟弟妹妹立在门口,个个双目垂泪,于是将一众孩子们带入房中。 岳云自幼几乎都是跟随李娃和姚氏长大,祖孙感情比起其他弟妹来更是深厚。因此见到祖母容颜,倍感心痛,他跪到一旁颤声道:“祖母还请好好休养,孩儿还等着你身子好些了带你去郊外看看山河。” 姚氏笑道:“祖母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亲自为你操持婚事,你年岁已足,闲暇时便去巩家庄将巩家小姐迎来吧,若能早些为岳家添枝开叶,祖母便是在九泉之下亦为你欢喜。” 岳云泣道:“孩儿近日便去接巩家小姐来家中团聚,到时还要祖母亲自主持。” 姚氏笑笑却并不答应,只是望着下方跪着的岳云、岳雷、岳安娘和岳霖,笑着对岳飞和李娃说道:“我这一生,可谓无憾,昨夜梦到你爹,想来亦是来唤我同往,如今看我岳家枝叶繁茂,儿子成器,儿媳贤惠,便是见了你爹,亦可笑对。我去之后,不必铺张,只需将我遗骨与你父同葬便可。万望你夫妻二人携手同行,教育子女成才,则我与你爹在九泉之下亦为之欣然......” 说到此处,姚氏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将头一歪,闭目而去。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七十六章 灵前吐真言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看到姚氏将头歪倒一旁,岳飞大惊,连忙呼唤母亲,可是却再无动静。此时安志杰听到屋中惊呼,连忙推门入内,来到床前,将手一搭姚氏脉搏,片刻后放手,叹口气对岳飞说道:“元帅,老太君已然仙去,还请节哀顺变。” 听到母亲已逝,岳飞胸口如遭重锤,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后昏倒在床边。 待他醒转之时,已是半夜,他已经卧在榻上,而李娃则是伏在自己手边沉睡,脸上泪痕犹在。 岳飞见状,挣扎着坐起身来,此时李娃被他惊动,起身问道:“相公可好些了么?” 岳飞叹口气,说道:“那一口血吐出后胸中憋闷稍轻,母亲后事如何了?” 李娃说道:“你晕倒之后我便服侍母亲更了寿衣,而听闻母亲仙逝,牛皋、王贵等营中兄弟尽皆来到,痛哭一场后便各自寻人布置灵堂安顿母亲后事去了。如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灵柩已经停放在灵堂之中。” 岳飞点点头,然后起身向屋外走去,李娃连忙跟上来将他扶住,二人携手向着灵堂而去。 灵堂就设在州衙外的空院之中,一进院门,便见到灵棚早已搭设完毕,姚氏的灵柩停在棚中,前方供桌上早已摆上了灵位和各式祭品,灵堂前张宪和岳云跪在两旁,张保和王横则在一旁侍应。 见到母亲灵位,岳飞悲从中来,扑倒在地,痛哭失声。良久之后,岳飞才在张保和王横相劝下止住眼泪,被二人扶着来到灵柩旁。 岳飞探身向里观看,只见姚氏面带微笑,衣容整洁,就连鬓边的白发亦被拢得一丝不苟。望着母亲紧闭的双眼,岳飞伸手去轻抚其脸颊,只觉入手处一片冰凉,早无往日里的温暖,不禁闭目长叹道:“娘,不孝儿来也!”说罢,又是泪流满面。 此时张宪双目含泪来到岳飞身边,说道:“恩师,老太君仙去,亦可少受病痛之苦,还望恩师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莫要让老太君泉下不安。” 这时一旁的张保王横也齐齐来劝,说道:“元帅双眼方好未久,若是再过悲痛,只恐双目又生疾患,岂不令麾下将士更觉担心。老太君安详而去,想来心中亦无遗憾,故而元帅不必自责过痛。” 岳飞抬起头看看众人脸上的关切之色,心中也知道死者已矣,姚氏本就年高,此番仙去,也是寿终正寝。只是他自从转世到此后,自襁褓中便已记事,可以真切地感受到姚氏对自己的关爱,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随着年长日久,在脑中的印象已经逐渐地模糊了许多,如今即使健在,也已经到了耄耋之年。想到自己无法为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尽孝,在这个世界中亦对母亲尽孝甚少,于是觉得心中有愧,故而悲不能止。 看看天色已晚,岳飞开口对张宪等人说道:“你们今日已经忙碌一天,先去早些歇息,今夜我便在灵堂陪母亲一夜,好好说些话儿。” 张宪等人应允而退,偌大的灵堂之中便只剩下了岳飞和李娃二人,李娃望着丈夫说道:“你今日呕过血,夜间若无人照应,恐怕有些不便,妾身便陪你一道为母亲守灵。” 岳飞点点头,随后夫妻二人便重新在灵位前敬了香火,而后相互依偎着坐在了姚氏灵柩旁。 望着棚外明月,感受着初夏凉爽的夜风,似乎母亲犹在自己身边呢喃一般,岳飞不觉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只听李娃轻声说道:“相公,若是心中有事,不妨说给妾身一听,或可解心中烦忧。” 岳飞闻言转头望着妻子清丽的脸庞,轻轻叹道:“想当初,母亲生下我时,也是如你这般年纪,至今犹记得当日受难时她苍白的脸庞和欣喜的表情,如今想来,竟然历历在目。” 李娃听后轻笑道:“想来相公是思念母亲过甚,出生之时的情形,你又如何能知?还记得这般清楚。” 这一问,竟然将岳飞问得愣在当场,半晌后才低头说道:“你我成婚十余载,有件事情却是从未说起,便是爹娘亦不知晓。” 李娃有些奇怪地问道:“却不知是何事?” 岳飞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若是我不是我,但我又是我,那你该当如何?” 李娃不解其意,答道:“相公何出此言,你不是你又是何人?在妾身看来,自我嫁到岳家,相公便从未改变过。” 岳飞叹口气说道:“此事原本我打算在心中藏上一辈子,只当从无此事,但今日母亲仙去,我突然恨自己未能在她在之时将事情缘由一一细说于她,以至于心中有愧。如今这世间只剩你我夫妻二人携手相扶,我再也不想有一日再历这般煎熬,所以今日便在母亲灵前吐露心声,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因此你听过之后也当深藏心底,便是应祥等人也不可与之谈及。” 李娃听后越发疑惑,这成亲十余年来,岳飞对待自己都是极为真诚,自己也实在想不到有何事竟然能令他这般介怀,于是开口道:“你我夫妻之间,自当言无不尽,相公只管说,妾身定当守口如瓶。” 岳飞点点头,开口第一句话便让李娃大吃一惊,只听他说道:“我本并非这世间之人,乃是来自另一方世界。” 李娃颤声问道:“另一方世界?那是何处?相公又是如何来到此间?” 岳飞这才将自己在前世是如何穿越来到此间,又是如何降生于岳家,而自己要面对种种事端,连自己知道历史走向亦一一说与李娃听。 李娃在一旁越听越是心惊,她嫁给岳飞十余年,第一次在丈夫身上发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当听岳飞说到自己将会在五年之后被害身亡之时,惊得掩嘴轻呼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当这官了如何,离得远远的,躲开这番劫难吧。” 岳飞摇摇头道:“我在前世本就是岳家子孙,而岳家子孙更是以岳飞为楷模,若我避世而逃,岂不愧对岳氏一门?况且若要避世,当年我便不会入伍征战,以我武艺,天下又有何处不能去得?但天下大乱,国家破败,我等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安宁?故而我便立志救万民于水火,逆天改命,而这般宏愿,便需要强大的力量,这并非是我一人之力所能达到。所以我踏着岳飞的路一步步走到如今,中间趋吉避凶,方有今日之成就。而且命中劫我亦有安排,若真到了五年之后,难以逃过那场祸事,到时我也定可保全家上下周全。”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七十七章 扶灵返江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李娃听到这里,心下稍安,长出一口气说道:“无论你是岳飞还是岳林,在妾身心中并无二致,自嫁到岳家,为相公生儿育女已有十余载,相公待我之周到体贴,却是与别家不同。想你如今位高权重,放眼整个朝廷之中和你相当者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唯独你只以妾身一人为念,这些情义,又如何能做得假来?” 李娃说起这件事情,却是事出有因,原来在攻克荆襄六郡,岳飞升任节度使之时,与其相好的将领皆有礼来相贺,远在西北的吴玠听闻岳飞收复荆襄之地,心中大喜,也想送份礼物于他。仔细盘算一番,想到刘光世、张俊爱财,但岳飞大军纪律严明,所过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想必不是贪财之人。又想到君子必有所好,忠勇如韩世忠却也是好色之人,就连吴玠自己亦极好女色,于是便决定送个美女给岳飞做为侍妾。于是立即张罗,最终觅得一名才貌双全,出身富庶之家的女子送到了岳飞府上。 谁料这女子方一入府,岳飞却不肯见面,只于屏风后说道:“小姐出身富贵,而岳某虽居高位,却是布衣蔬食,况且家中有爱妻同为甘苦,不便相留,还请小姐回报吴节度,谢其厚意,就说岳某心领了。”说罢便要命人将这女子送返西北。 此时一旁的牛皋等将劝道:“大哥方荣升节度,吴节度此乃好意,若是这般将女子送回,岂不是大大地驳其面子,恐不好看。” 岳飞闻言正色说道:“如今国耻未雪,金齐犹在,失地未复,为将者何以安然取乐?况家中爱妻代我侍奉老母,养育儿女,功劳何其大也,岳某未曾得报,又如何能背约纳妾?”说罢决意将那女子又送回西北。而吴玠听到那女子细说岳飞言语后非但不曾恼怒,反而赞道:“岳节度之品行,吴某不及远矣!” 这件事情自然也很快传到李娃耳中,李娃虽然不曾多说,但心中却是甚为感动,直至今日方才吐露心声。 只听李娃继续说道:“既然相公已来到这世间这许多年,想来另一方世界只怕也再难复返,况且此间有爱戴你的兄弟,血脉之亲的儿女,也不算白来一遭。妾身只望相公能够全心改命,妾身必将家中一切照应妥当,免去相公后顾之忧。” 岳飞看看李娃真诚的双眼,心中感激,将她单薄的身体紧紧搂入怀中,吻吻她的头发,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妻二人对坐倾谈,直至天明,岳飞将这件压在心头三十多年的事分享给妻子后,心中郁结尽消。当清晨的微风再度吹入棚中时,岳飞起身伸了个懒腰,揽着李娃的腰,望着东边冉冉升起的朝阳笑道:“待我挥鞭驱逐金贼,破了这该死的宿命后,便带你纵情山水,踏遍这河山各处如何?” 李娃靠在岳飞肩头,听到此言,也笑着说道:“那妾身便耐心等待,只望有一日能遂了相公此愿。”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忙碌中度过,岳母病逝,这对于整个鄂州来说,都算大事,而岳飞也一改从前节俭的作风,大肆铺张,到扶灵之日时,动用岳家军背嵬军亲作仪卫,而城中百姓则自发聚集前来观看祭奠,一时间观者堵塞,山间如市。 而岳飞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江州庐山,岳和的遗骨早在数年间便被他遣人自汤阴迁来,葬入庐山风水上佳之处,因此,姚氏的灵柩自然也要一并送往庐山合葬。 只见岳飞身披重孝,束发跣足,手捧姚氏牌位,走在队伍前方,身后便是李娃、岳云等人相随,抬棺者乃是牛皋等一众结义兄弟。在街道上,百姓家门口皆挂白幡,人人缟素,于路边为姚氏点纸送行,哭声响倾整座鄂州城。 一路送到城外,牛皋等人将姚氏灵柩放到车上,岳飞对众人说道:“军中事务甚多,不容有失,你等不必跟随我去江州,好生在军中坐镇,我不在之时,军中大事皆由张宪负责,遇事你等要好生商议,不可乱了军心。”张宪等人躬身称是。 随后岳家军众将与鄂州百姓一路相送到三十余里外方才回城,而岳飞则扶灵往江州而去。 一路上晓行夜宿,不多日便来到江州,江州百姓此时早已听闻岳母仙逝,岳飞扶灵往庐山安葬之事,早早在其必经之路上等候。等到岳飞车马来到时,只见江州文武诸官和满城百姓,齐齐跪在道旁。此时江州知州高呼一声道:“江州百姓恭送姚太夫人!”下方顿时哭声响起,道旁百姓亦将早已准备好的纸钱一一点燃。 岳飞见状,心中感动,下车来泣道:“母亲仙逝,竟惹得城中百姓不得安宁,这让岳某如何是好?” 那江州知州开口道:“岳节度何出此言,节度于江州有大恩,今太夫人仙逝,乃是百姓请愿来迎,却非本官之意。” 岳飞闻言对着道旁的百姓深深鞠躬道:“诸位好意,岳某感激不尽!”说罢步行往庐山而去。 来到山下,突然自人群中挤出一人来,叫道:“亲家公慢行!” 岳飞转头一看,来人却是巩致,只见其头缠素巾,来到跟前,开口道:“听闻太夫人仙逝,想来亲家公必返庐山安葬,于是在下便自作主张,带着小女星夜兼程来到江州等候。” 此时巩金定满身重孝,也自人群中挤了出来,来到姚氏灵柩前倒身下拜,泣道:“不孝孙媳金定来迟了!”说罢重重地在地上叩首,岳云则来到跟前,随她一同跪拜,而后扶着巩金宝站立一旁。 岳飞见状,心中大为感动,说道:“亲家公身处敌占之地,这一路前来,想必经历了不少磨难,可惜老母新丧,不能为犬子操持婚事,却是失礼。” 巩致摆摆手说道:“小女与令郎本有婚约,并无失礼之处,早些时候便想将小女送来,但路途艰难,未能成行,故而耽搁,实是在下之过。所幸此番有一小英雄来到,方能护我父女二人来此。”巩致说罢,从一旁拉过一个少年来。 岳飞仔细端详这少年时,一旁的岳云便冲了上去,将那少年一把抱住,喜道:“好兄弟,却是令为兄苦思良久矣!” 却不知来得少年是哪个,竟惹得岳云这般激动。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丁忧与起复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仔细端详那名少年,只见他年纪与岳云相仿,生得身材高大,面色微红,两道剑眉直插入鬓,一双丹凤眼微微闪出精光,显然是身手不凡之人。 此时那少年见到岳云,也笑着说道:“有劳兄长相候,数年前便想要前来,只是母亲因思念先父,心忧成疾,在榻上煎熬了年许光景,最终撒手人寰。随后小弟又在母亲坟边守孝三年,直至前些时候方才期满,这些年亦听过不少兄长的威名,于是便起身来投。在路过巩家庄时,与伯父相遇,一番交谈之下,方知乃是兄长岳父,又才知道太夫人仙去,伯父欲带嫂嫂来江州,但恐半路伪齐军队和盗匪拦截,正在为难,于是小弟便自告奋勇护着伯父与嫂嫂来到此处。” 岳云听那少年说完,拉着他来到岳飞面前,说道:“此便是借孩儿赤兔的兄弟,济南府兵马总管、梁山泊大刀关胜次子关铃。” 岳飞一听恍然大悟,心想难怪方才看这少年这般面善,原来却是与关圣帝君容貌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缺了那部美髥罢了。于是点点头道:“原来是关圣后人,令尊之名久有耳闻,可惜未能一见,此番却是一路辛苦了。” 关铃此时见到岳飞,倒身下拜,说道:“叔父哪里的话,我与兄长结义,自当护嫂嫂周全,在下闻得叔父大名久矣,今番来投,愿为叔父马前小卒。” 岳飞叹口气道:“如今我丁忧在即,恐误了你前程,我且为你修书一封,你径往鄂州岳家军中寻得张宪,将书信交于他,让他安排你一个职事便罢。” 关铃一听连忙说道:“叔父不必如此,既然太夫人仙逝,在下既是应祥义弟,亦当执孙儿之礼,待叔父与兄长丁忧之后再作计较亦未为晚。” 岳飞听后只能点点头,于是队伍之中再添三人,一道扶灵上山。 一路上山道早已被百姓打扫干净,岳飞一家扶灵来到安葬岳和之处,此时阴阳先生早已安排妥当,时辰一到便掘开墓室,将姚氏遗体与岳和棺椁并列安放在一处。随后将墓室关闭,再度填埋,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工匠立即上前,将墓穴外圈起,砌上青砖。不多时一座新坟便拔地而起,当先一座新碑立在坟前,上面有岳飞亲笔书写的祭文镌刻两旁,中间则是写着“故先考成忠公岳公讳和、故先妣魏国太夫人姚氏孺人之墓,不孝子岳飞敬立”。 一切安置妥当后,岳飞一家又在父母坟前祭奠痛哭一场,这才起身。此时江州知州开口道:“节度大人若要丁忧,可往城中居住,府中一切如旧,下官已经安排妥当。” 岳飞摇摇头道:“江州离此处有些距离,来往不便,又兼我若入城居住,反惊动江州父老。此地不远便是东林寺,我等一家便在寺中寻几间偏房歇下便是。” 江州知州知道岳飞脾气,无奈只得将其引到东林寺中,吩咐主持安顿了一进僻静小院,供其一家居住。 待得一切安定下来,岳飞依例上奏请求为母丁忧,但如今张浚锐意进取,朝中如赵鼎、李纲等人更是深知岳飞对于北伐的重要性,纷纷进言,要求高宗皇帝起复岳飞。 高宗皇帝也知道此事不可多拖,于是立即下诏起复岳飞,而岳飞收到省札后不为所动,再次上奏请辞,如此三诏而不起,最后岳飞写成一封奏章,再度送至朝廷。书曰: “草土臣岳飞札子奏:臣今月十二日,江州瑞昌县界准枢密院奏勘会岳飞丁母忧。已,即降制起复,缘目今人马,无人主管,及见措置,进兵渡江,不可等待。奉圣旨,先次行下:‘岳飞特起复,仍日下主管军马,措置边事,不得辞免。’伏念臣孤贱之迹,幼失所怙,鞠育训导,皆自臣母,国家平燕云之初,臣方束发。从事军旅,誓期尽瘁,不知有家,自从陛下渡河以来,而臣母沦陷河朔,凡遣人一十八次,始能般挈得脱兵祸,惊悸致疾,遂以缠绵。臣以身服戎事,未尝一日获侍亲侧,躬致汤药之奉。今者,遭此大难,荼毒哀苦,每加追念,辄欲无生,而陛下恩眷有加,即命起复。在臣么微,固深衔戴然。臣重念为人之子,生不能致菽水之欢,死不能终衰绖之制,面颜有靦,天地弗容,且以孝移忠,事有本末,若内不克尽事亲之道,外岂复有爱主之忠臣。已般挈扶护前来,欲于江州或南康军界营葬,伏望圣慈矜怜。余生许终服制,取进止。” 这份奏章送到高宗皇帝面前,引得其大怒,对赵鼎等重臣说道:“这岳飞好生固执,朕三诏而不起,是何用意?如今国难当头,他自诩忠义,却安能罔顾国家安危而只全小节?” 赵鼎劝道:“岳飞素以孝闻名,其母病重之时,他别无兼侍,以奉汤药,如今病故,想必其必定心痛不已,故而三度请辞。还望陛下体恤其孝心,再下谕诏,着一可靠人送往庐山,再令岳飞起复。臣等亦写信相劝,到时双管齐下,可望成功。” 高宗皇帝闻言也渐渐冷静下来,传旨将内侍邓琮唤来,说道:“今番差你前去庐山宣诏,若是不能将岳飞请回,那你也不必再回来了!”邓琮战战兢兢领旨而退。 数日之后,邓琮来到庐山,入东林寺面见岳飞,方一见面,便扑倒在地,泣道:“岳侯且救小人一命!” 岳飞连忙将邓琮扶起道:“贵人何出此言?” 邓琮将省札并高宗皇帝金字牌取出,一并呈给岳飞,而后说道:“岳侯三诏不起,陛下龙颜大怒,便命小人前来传谕,并言岳侯若不同行,则小人也不必回去了,故而请岳侯救小人一命。” 岳飞闻言心中不忍,好生安抚邓琮一番后将省札展开,只见上面写道:“勘会岳飞所请,累降诏旨不允,日下主管军马措置调发,不得再有陈请,及令本司属官将,佐日下敦请治事。至今尚未祇受起复恩命,显是属官等并不体国敦请,致边事阙官。措置奉圣旨令本司属官等依已降指挥,日下敦请,依旧治事。如依前迁延,致再有辞免,其属官等并当远窜。仍札与岳飞,依累降诏旨,日下治事,不得更有陈请,今札送湖北京西路宣抚副使检校岳少保疾速施行准此。” 岳飞看着这份省札,不由叹口气,心中暗想,这赵构请不动自己,便拿岳家军将官来威胁,属实是拿捏住了自己的软肋。自己手下兄弟忠心耿耿,若因自己而牵连众将,实非自己所愿。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七十九章 再掌岳家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除了这封省札和高宗皇帝金牌相逼,岳飞又想到昨日收到李纲等人书信,里面写道“宣抚少保以天性过人,孝思罔极,衔哀抱恤,切不可以私恩而废公义,望君幡然而起,总戎就道,建不世之勋,助成中兴之业。” 虽然岳飞对李纲这种道德绑架之事极不感冒,但无奈李纲为人确实令自己敬佩,多少得给点面子,如今高宗皇帝更是拿麾下将领相逼,却是令岳飞不得不从。 无奈之下,岳飞只能对邓琮说道:“贵人勿忧,且在此地安歇一日,待明日岳某便收拾行装,到坟前祭过父母后便复返鄂州,贵人也可回临安缴旨。” 邓琮闻言喜出望外,起身躬身一礼道:“岳侯心系天下,忠义无双,又体恤下情,小人感激不尽。” 岳飞将邓琮扶住,叹口气道:“若非国家大事不容有失,陛下又几次三番要夺情起复,岳某实是愿为母终制,如今虽然功在国家,但岳某却也成了不孝之人。” 邓琮听后劝道:“岳侯孝心,天下皆知,实是军中一日不可无帅,故地百姓亦翘首以盼光复失地,因而陛下方行此事。太夫人能在岳侯背上刺下‘尽忠报国’四字,必是明理贤良之人,便是泉下有知,亦不会怪怨,还请岳侯宽心。” 岳飞点点头,不再多说。 次日,岳飞命人准备了祭品,来到父母坟前,哭诉祭奠一番后返回东林寺,命张保和王横护送李娃等一众家眷乘车返回鄂州,而自己则与岳云、关铃二人快马加鞭,先行出发。 一路无话,数日后三人回到鄂州,一入衙中,众将闻讯前来,问询一番姚氏后事之后,牛皋开口道:“所幸大哥及时回来,不然再过几日我等便要亲自去往庐山相请了。你可不知,这些时日朝中省札不断发来,要我等想方设法请大哥归来,不然便要远远地发配我等众人。” 岳飞满脸歉意说道:“却是因岳某自家事而连累大家了。” 此时一旁的张宪开口道:“我等岳家军上下皆以恩师为首,万事皆是共进退,何来连累之说?倒是今日收到前方军情,弟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恰好恩师回来,还请定夺。”说罢将前线送来的军报呈给岳飞。 岳飞一看,顿时怒火中烧,只见上面写道:“伪齐将王威于三日前攻陷唐州,杀害城中团练判官扈从举,团练推官张汉之。” 岳飞将军报一把撕碎,说道:“传我军令,岳家军立即整备,后日起兵往襄阳府屯驻!我倒要看看这伪齐何来的胆子犯我唐州。”众将闻言,精神大振,立即应喏前去准备。 当夜岳飞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从怀中摸出一个木雕,轻轻抚摸,这木雕正是他依母亲容貌所雕。摩挲一番后岳飞将其放在桌上,对着木雕躬身一礼,轻轻说道:“望娘亲在天之灵庇佑孩儿出师顺利,再复疆土。” 再过一日,岳家军整备完毕,岳飞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向着襄阳而去。 来到襄阳城外,只见一支人马已经在道旁相迎,岳飞仔细一看,为首者正是老熟人王彦。 原来王彦之前身患重病,几乎不能起床,赵鼎便和张浚便担心万一王彦病故,其军无人统率,于是二人商议,将王彦所部移屯襄阳府,并由王彦出任襄阳知府兼京西南路安抚使,受岳飞节制。待岳飞移军襄阳府,作为其宣抚司驻地后,便将八字军并入岳家军。 谁料王彦随后痊愈,而他也久不与岳飞相见,虽然岳飞曾是其部下,如今反受岳飞节制,心中略有些不快,但想到岳飞如今威名更甚自己,也想好好看看岳家军如何闯出这般威名,于是便顺水推舟率所部万人来到襄阳屯驻,静待岳飞前来。 此时岳飞远远见到王彦在道旁相迎,连忙跳下马来,快步上前携起王彦之手说道:“王将军,数年未见,风采依旧。此番得见尊面,实是岳某之幸。” 王彦有些尴尬地说道:“王某哪及岳侯进境迅速,此番来此,却是有劳岳侯多多照应了。” 岳飞听出其话中的不悦之意,于是笑道:“将军与我乃是故人,岳某能有今日成就,实赖将军当年提携之恩,此处风大,不如我等移步入城再细谈如何?” 王彦点点头,而后岳飞连忙大军驻扎,自己则与众将随王彦一道来到府衙。 入得堂上,王彦要将岳飞推上首座,岳飞笑道:“将军乃是襄阳知府,却如何让岳某来坐首座?” 王彦说道:“岳侯既来,这便是宣抚司衙门,哪有属官高居首座之理,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说罢不顾岳飞推辞,只将他按在首座上,自己则与诸将一同肃立在旁。 岳飞见状,命人取一案几,置于自己堂下,说道:“鹊巢鸠占已是不该,还请将军坐下说话。”王彦见他尊重自己,于是便坦然入座。 随后岳飞吩咐众将各司其职,安顿人马不提,而他自己则对王彦说道:“将军今日可得暇否?岳某与将军久未相逢,想一道痛饮几杯,不知可赏光否?” 王彦连忙起身道:“岳侯远来,当是王某应为你设宴洗尘,不如今日便到我府上相聚如何?” 岳飞笑道:“如此便叨扰将军了。”说罢大家各自散去,岳飞也命人在府衙后收拾出一进小院,将东西搬了进去。 当晚,岳飞换了身便服,带着岳云和张宪去了王彦府上,此时王彦早已在厅中相候,桌上酒菜早已齐备,此时张宪上前见礼道:“张宪见过叔父。今日于堂上不便叙旧,故而随恩师前来叨扰。” 王彦上下将张宪打量了一番,说道:“数年未见,你竟长成至此,想来岳侯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若是张招讨仍在,亦为之欣然。” 岳飞在一旁笑道:“王将军太过客气了,此间无人,唤小弟名字便可,张宪于我麾下屡立战功,又手刃仇家,为张招讨报了血仇,足以告慰张招讨泉下英魂。”说罢又让岳云前来拜见。 王彦叹道:“当年你入我麾下时,这孩子还未成人,亦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难怪我已不堪大用,实是这些后浪太过汹涌,竟将我拍于沙滩之上。”说罢将岳飞三人让入座中,斟满酒杯,说道:“这杯酒便敬岳侯再立大功,光复失地。” 岳飞闻言将其酒杯轻轻按住,说道:“将军且慢饮此杯,岳某却还有些话要说。” 此言一出,引得王彦满脸狐疑,不知岳飞要说什么。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八十章 宴中定归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到王彦疑惑,岳飞开口道:“小弟今日前来,便是要与将军开诚布公说些心里话,待说完之后再饮酒如何?” 王彦点点头将杯中酒放下,说道:“愿闻其详。” 只听岳飞说道:“将军在西北也曾与金军作战,觉得如何?” 王彦沉思片刻说道:“若论据险而守,金军不如我军,若论正面交锋,我军不如金军远矣。” 岳飞点点头说道:“将军看得透彻,正是如此。若我说入我岳家军,经历一番苦练后便可正面与金军抗衡而不落下风,甚至犹有胜之,将军可信否?” 王彦有些难以相信,于是开口道:“王某麾下八字军自问也是久经沙场,悍不畏死之人,但当年在金州与金军一场大战,无奈不敌,其骑兵意志之坚,攻势之利,绝非我军可比。王某这些年也曾苦思破敌之策,但最终却是无从下手,若能与金军骑兵正面相抗,则战局将大不相同。” 此时一旁的张宪笑着开口道:“叔父有所不知,当日我岳家军于新野便曾以步兵破金军骑兵,所获无数。” 王彦大为吃惊,问道:“却不知如何应对的。” 岳飞笑笑说道:“既然将军在此,我便简单说上一说,我以步兵对抗金军骑兵,靠得便是士气、战阵、甲盾之利。” 而后稍作停顿,正色说道:“我知将军入我麾下,心中必有不甘,岳某乃是耿直之人,便将话说到明处,岳家军治军甚严,比起别处大为不同。如今虽然朝廷命将军所部归我节制,但想必八字军上下还是以将军为马首是瞻,如此一旦大战起时,实不利于大军协同。因此岳某认为,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行。其一,便是八字军仍归将军指挥调动,岳某绝不插手,但从今往后,大战起时,将军所部只可做为战后清剿残兵,打扫战场所用,将不得再参加到主力会战之中,粮饷等物,皆按朝廷标准给予,并不能像岳家军粮饷一般发放。其二,便是按岳家军规矩,参加选拔,最终按照选拔成绩,编入岳家军各军之中,自此可享受与岳家军一般的待遇,但如此世间便再无八字军了。还望将军仔细度量,如何决断,岳某都尊重将军意见。” 王彦听到此言,不由陷入了沉思,从他内心来说,来到襄阳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一方面是因为岳飞曾是其属下,如今却凌驾于其上,心中不甘,另一方面便是担心自己麾下八字军跟随自己多年,若是岳飞要将其合并,心中不舍。而岳飞这番话,无疑是将此事挑到了明处,却也将这份难题抛给了自己。 若是接受了第一种做法,自己便无法融入到岳家军之中,而且不能于战场正面杀敌,对于他及麾下八字军将士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想当初八字军成军时,人人在面上纹着“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如今却要去做后勤军所做之事,对全军上下士气是一种极大的消磨,只怕再过数年,八字军威名尽失,而自己也必将被边缘化。 而若是接受第二种做法,八字军将被彻底打散,自己手下也再无亲信可用。从此以后,八字军之名再无,而自己也只能甘心成为岳飞麾下一员普通将领。 想到这里,王彦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八字军将士个个都是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英雄,若是不能上阵杀敌,属实有些为难,但若要并入岳家军中,又只怕有人心中不服,如之奈何?” 岳飞听后似乎料到其心中所想,于是开口道:“口说难以服众,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如将军自八字军中精选千名劲卒与我岳家军千名军士来场演武如何?到时将军也可看看我岳家军如何,再作打算。” 王彦本就有心要看岳家军军威,岳飞此言正中其下怀,心中想着,若是只选一千精锐,却也无惧岳家军,于是便答应下来。 二人商议已定,便不再提及此事,举杯畅饮,闲谈这些年的境遇,直至夜深方才散去。 隔了一日,在襄阳校场之中,王彦已经选定了一千名精锐,在校场中列阵以待,而岳飞也带着众将来到校场,看着那千名八字军劲卒风采,岳飞也不禁点头赞道:“王将军麾下果然比起别处大不相同。”说罢转头看向诸将,开口道:“哪一军愿意出一千人与王将军麾下切磋一番?” 王彦一听此言,岳飞竟是要当场选人,不由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莫非岳飞是在故弄玄虚不成?临时选人如何能与我精锐对抗。”不过他也不多言,却看岳飞麾下诸将如何。 此时一旁的高宠开口道:“末将愿率背嵬军千人与之一战。” 话音刚落,一旁的牛皋撇撇嘴说道:“你出背嵬军不是欺负人么?到时王将军只怕面上不好看,不如我在右军中出一队人便可。”随后又对众将拱手道:“此乃寻常比试,诸位便让牛某个先如何?”诸将皆笑而不答,只待岳飞传令。 见此情形,岳飞便对牛皋说道:“既如此,你便带队人上去应战吧。” 牛皋立即回头对亲卫传令道:“去军中随便拉一支千人队来。”亲卫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见一支千人队一路跑步进到校场之中。 此时牛皋来到那支队伍前方,高声说道:“兄弟们,对面便是闻名天下的八字军,个个是身经百战的壮士,今次派你等与其演武,切不可轻敌,拿出些本事来,莫要丢了岳家军的颜面!”牛皋说完,下方众军士齐声吼道:“喏!” 随后牛皋催马上前,于马上对王彦躬身一礼,说道:“王将军,末将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开始了。” 王彦点点头,向岳飞示意可以下令。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两支步兵齐齐上前一步,各自发出一声怒吼,整个场面顿时紧张起来。 这边王彦率先发动了进攻,只见他手中令旗一挥,一千八字军将士便分开两路,向着牛皋队伍两侧疾行。 而牛皋这边不慌不忙,只是高喝一声:“聚!”只见那一千岳家军将士便迅速聚成一个方阵,外围军士两两一组,一蹲一站,将两面圆盾树了起来。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八十一章 弄巧却成拙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牛皋麾下军士聚为方阵的同时,王彦这边八字军军士也已经突到其两侧,只见两队人马中为首者一声怒吼,两队军士便挥舞着手中木刀木枪,杀向岳家军军士。 此番演武并非实战,因此两支队伍所用的除去盾牌外,刀枪等军械都是木制,就连羽箭的箭头都被去掉,只是沾染了颜色。在比试之前岳飞便已经向两支队伍说明了规则,因木刀木枪无法杀伤,便约定身上要害处沾染三处敌方颜料或是非要害处沾染十处敌方颜料者便认为丧失战力,必须离场。一旁亦有数十名岳家军军士作为裁判。 此时八字军一拥而上,刀枪齐出,却被岳家军圆盾全都挡住,于是便有人压将上去,意图以蛮力推开圆盾,为自己队伍打开一个缺口。 但随着阵内有人叫到:“刺!”顿时在圆盾缝隙处刺出无数木枪来,当先冲锋的八字军便连连中枪,虽然皆为木枪,但岳家军将士人人都是锻炼了许久,出枪快速,且力道极大,刺在身上仍是痛疼难忍。于是便有八字军军士纷纷倒地,此时裁判看见,将手一指倒地军士,命其退出圈外。 一轮刺击过后,竟然有数十名八字军军士被判定为失去再战之力,退出场外。其余众人眼见强冲并非办法,于是拉开距离,准备再度进攻。 就在八字军重整旗鼓时,岳家军军阵中再次传来一声高呼:“放!”只见方阵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弓箭兵已经准备就绪,随着传令声响起,数百把弓箭一同抬起仰射,顿时箭落如雨,纷纷向着闪到一旁的八字军射去。 见到箭雨来袭,八字军前方反应快的还能及时取出圆盾抵挡,而后方手执长枪的军士,还来不及躲闪,便被从天而降的箭矢纷纷射在身上,更有甚者,在脑门处被箭矢射出一个红点,当即便被判定死亡。 这一轮齐射过后,又有百余八字军被判退出战场。此时王彦在一旁开始心焦,这才两个回合,自己队伍便已经折损了近两百,而反观岳家军,竟然无一人退场。于是他一声怒吼,叫道:“你们没吃饭么?如何这般不济?若是不能取胜,回去各领十棍!” 听到王彦怒吼,牛皋则是笑嘻嘻地说道:“王将军,且消消气,这才刚刚开始呢。”说话间牛皋又传令道:“兄弟们,老是缩成乌龟状没得让人小瞧了咱,该进攻便进攻吧!” 听到牛皋传令,方阵之中再次传来呼声:“进!”只见下方蹲着的岳家军军士立即站起,队伍自动一分为二,向着两侧八字军逼去。 看着岳家军行进之时仍是阵形不乱,脚步齐整,王彦这才发现这岳家军军阵宛若一个整体,动则齐动,聚则齐聚,与从前所见战法大相径庭,而就在战场中如此复杂的情形下,整个军阵都是前军推进,后军便毫不犹豫跟上,一步不差,不由叹道:“也不知岳飞下了多少辛苦,才能将这支人马训练的如此令行禁止,看来这岳飞果然是用了手段,其实早已在暗中挑选好了一支精兵,方才只是给自己做个样子,好乱自己心绪而已。” 想到这里,王彦出声道:“岳侯,此局我等认输。” 岳飞闻言甚是奇怪,不知为何突然王彦会认输,于是下令两边收兵,上前道:“如今胜负未明,将军何以认输?” 王彦苦笑道:“我知你岳家军精锐,但你也不必这般戏弄在下。” 岳飞不解道:“将军何出此言?” 王彦说道:“方才这队军士进退有踞,令行禁止,显然皆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又兼训练多时方有这般成果。以岳家军十万众中选出的精锐来对阵我麾下万人中选中的军士,岂有不胜之理?” 岳飞闻言哑然失笑,于是说道:“既如此,便由将军挑选我麾下将官,我让他带队伍来供将军选择,再战一场定胜负如何?” 此言一出,正中王彦下怀,于是他将手一指高宠,说道:“方才这位将军似有出战之意,不如就以他所部为敌如何?” 听到王彦说出的话,场中岳家军将士顿时鸦雀无声,王彦以为得计,便催促高宠道:“还请将军将队伍带来吧。” 高宠面色冷峻,传令亲卫道:“去将背嵬军全数带到校场,供王将军挑选。” 而此时王彦看看周围岳家军将官脸色,却并未看到惊慌之色,反而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怜悯,这却让他疑惑丛生。 过不多时,一万五千背嵬军便被带入校场之中,王彦仔细一看,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这一万五千人人人身着重甲,一路跑来,竟然个个面不改色,立于阵前,还未出阵,便有一股杀气向着自己涌来。若是与先前牛皋所率千人相比,那方才的岳家军军士如同群狼一般,配合得力,进退有序。而这一万五千人站在阵前,更如同一群猛虎齐聚,意图择人而噬一般。 见到此景,王彦心中已经开始打了退堂鼓,但只听对面高宠说道:“卸甲,供王将军挑选。”此时王彦被逼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随便指了一列,说道:“就这列吧。” 随后高宠指着那列人说道:“前五百人出列。”只听“唰”的一声,便有五百人齐齐向前一步,而后来到阵前。 只听高宠说道:“方才王将军麾下已经战过一场,末将不占这等便宜,便以五百对一千再战一场,望元帅恩准。” 王彦一听还有这种好事,这些人虽然看着精锐,但自己麾下却也不弱,以一敌二,只怕这人太过托大,于是将眼去看岳飞。只见岳飞点点头,高宠便对那五百背嵬军军士说道:“一柱香内结束战斗,可能做到否?” 下方顿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道:“可!”那气势竟然有如千军万马一般。 此时牛皋已经将队伍带回,路过王彦身边时笑着对王彦说道:“王将军,自求多福吧。”说罢大笑而去,只留下王彦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王彦见高宠已经将那五百军士带入场中,也连忙将那千名八字军召集起来,在对面列阵。又见这五百军士个个手执木刀,却并未携带盾牌,弓弩之类的军械,于是长出一口气,心中暗想,这人果然托大,且看我给他个下马威。 两军相峙,大战一触即发,却不知这以五百对一千的战斗结局如何。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八十二章 演武服王彦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随着王彦一声令下,一千八字军蜂拥而上,向着背嵬军军士冲去。面对来犯之敌,那五百背嵬军军士不为所动,迅速分散,分作五人一组,向着八字军迎去。 两军人马方一接触,王彦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幼稚,也难怪岳家军将官看待自己的眼神为何充满怜悯。 只见背嵬军军士采取的打法与方才牛皋军打法完全不同,那些军士五人一组,背靠作战,四人防御,将冲上前来的八字军军士挡住,另有一人迅速突前,木刀挥舞将一人斩倒在地,其余四人立即压上,数刀齐出,将那名倒地的八字军军士淘汰出局。而更为可怕的是这支背嵬军军士根本无需号令,五人一个小组,而针对来到近前的八字军数量不同,数个小组齐心协力,共同对敌,而五百人之间又隐隐形成一个大的整体,令八字军无法自间隙突入,将阵形冲乱,使得面对八字军冲锋之时,背嵬军虽然人少,但在各个局部都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再看个人战力,这些背嵬军军士如同冷血的杀戮机器一般,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往往都是以伤换命,被拖入战圈的八字军军士往往只及挥出一刀,便在脖颈、心口等一击毙命处中招,无奈退场,而背嵬军军士则是只是在手脚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看着八字军军士不断面带颓色退出战圈,王彦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他万万不曾想到,以一千对五百,战况竟是这般一边倒的情形。原本他以为牛皋所率队伍已经是岳家军精锐,但与眼前这五百人相比,牛皋所率队伍已经是温和了太多,这五百人只是自己随手一指,便能在以少敌多的情况下丝毫不惧,行动之时配合无间,可想而知,若是这样一万五千人出现在战场上时,是何等的震撼。 一柱香未尽,校场中便只留下了背嵬军军士,八字军则是一个不剩,全数被淘汰出局,而留在场中的背嵬军军士竟然还有足足四百。虽然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两三道蓝色印迹,但却均不在致命处,反观八字军军士,几乎全都是一击毙命,伤处皆是脖颈、心口等要害处。 看着眼前局面,再回想起方才大战接近尾声时,那些背嵬军军士哪怕在最后占尽上风,追杀溃兵之时都是保持阵形,齐进共退的情形,王彦不由得面如土色。他抬头看看对面未上阵身披重甲的背嵬军军士,脑中便已经补足了实战场景。那时这群背嵬军军士身披重甲,寻常刀枪根本难伤其分毫,再以他们下手的狠辣,只怕是自己八字军连半柱香也坚持不住便要全军尽没,而背嵬军在重甲庇护下,伤亡将会进一步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想到这里,王彦长长叹了口气。随后抬起头来,面对岳飞躬身一礼,说道:“岳帅治军,王某不得不服,此战我八字军败得心服口服。”随后转身对身后八字军将士说道:“今日起,尔等便去参加岳家军训练考核,至于能够入哪一军,便看尔等自己本事。自此之后,天下再无八字军。但尔等仍要记住自己面上所刺之字,无论身在何处,都当以赤心报国,誓杀金贼为己任,不可有辱这八个字。” 在演武开始之前,王彦便已经将昨日自己与岳飞议定之事向全军传达,因此八字军上下都想在今日一显身手,保留队伍建制,但两场作战,皆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因此这般结果虽然难以让人接受,却也在意料之中。而王彦的这番话,则是进一步说明了自己的立场,因此八字军上下再无异议。 岳飞听了王彦所言,笑道:“将军之诚,岳某佩服。”随后他来到八字军将士面前正色说道:“岳家军训练选拔之严苛,远超诸位想象,但岳某相信,强将手下无弱兵,王将军一世英豪,麾下也定是血性男儿。相应的,若是诸位能够顺利通过考核,入我岳家军后,便可至少增加一半粮饷,若能入方才背嵬军或者踏白、游奕二军之中,则粮饷翻倍!” 八字军众将士一听加入岳家军还有这般待遇,立时精神大振,看向对面岳家军众将士的眼神都炽热起来。就连一旁的王彦都有些吃惊。 随着演武结束,众军士各自归营,王彦这才来到岳飞跟前问道:“岳帅,方才你所言可真否?岳家军十万之众,若依此行事,军饷便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以朝廷所拔,只怕是难以持久。” 岳飞闻言一笑,说道:“将军不必担忧,岳某既然承诺,便有生财之道。可知我岳家军所过之处为何能对百姓秋毫无犯否?其一固然是因为岳家军军纪严苛,一旦有劫掠百姓之举,必是人头落地。其二也是我粮饷都能足额发放,使得众将士无须为生活忧心,便是其家中老小亦受关照许多,自然再无贪心。”说到此处,岳飞又笑着对王彦说道:“不过这些对我等受朝廷亲封的将官却是无用,我等本就俸禄颇厚,若要再行增加,却是有些不妥。” 王彦点点头,长出一口气道:“这是自然,不过王某还是好奇如此巨大的开支,岳帅又是从何处而来?” 岳飞命张宪等将官带人各自回营,自己则对王彦说道:“既然将军肯将八字军并入岳家军中,那岳某亦不必将此事隐瞒,还请将军随我来。”说罢带着王彦向军械库而去。 来到库房前,守库军士将二人拦住,说道:“还请岳帅出示令牌。”王彦大为不解,岳飞身为岳家军统帅,竟然还有军士敢将其拦下。 此时岳飞自怀中摸出一块金令,递给守库军士,在其验证之后才将金令交还岳飞,说道:“岳帅可是要入库么?” 岳飞点点头,而后对王彦说道:“军械库乃是我军不传之秘,故而我早已定下规矩,除非有我金令,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库,便是当今圣上来到亦不可破例。” 说话间二人已在守库军士带领下来到军械库前,那军士又唤来两人,三把钥匙齐备,这才开了军械库。 一入军械库,王彦便大吃一惊,只见库中刀枪林立,各式兵器分门别类放置在各处,皆闪着寒光。 岳飞随手拿起一把钢刀来,递到王彦手中,说道:“将军且看此刀如何?” 王彦接过刀,仔细观看,只见这把刀方一出鞘便寒光闪闪,冷意扑面,王彦自然是识货人,连声赞道:“果然好刀!便是称为神锋亦不为过。”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八十三章 挥兵镇汝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闻言轻笑,又随手再拿了一把,递给王彦。王彦抽出一看,却是与之前那把刀别无二致,不由惊道:“莫非这库中兵器皆是这般品质?” 见到岳飞点头,王彦叹道:“难怪岳家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兵甲之利实在是冠绝天下。” 岳飞点点头,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兵器不光可为我军所用,更是岳家军上下开支的重要来源之一。” 王彦一惊,有些疑惑地问道:“莫非岳帅私下出售这些兵器不成?这可不妥。” 岳飞正色说道:“将军入我岳家军,便是我心腹之人,不瞒你说,这些兵器我确实在供应大军所需外私下出售给韩世忠军中,此举虽然不妥,但也是无奈之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只要这些兵器不曾资敌,便事无禁忌。另外岳家军家眷及部分百姓亦为我所用,在治下开展农桑,亦是军中一大收入。如此方能承担大军开支。此事除我岳家军将官外,再无别人知晓,还望将军也能为岳某守此隐秘。毕竟只有强军,方可尽除金贼,复我河山,岳某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彦闻言心中感动,说道:“王某如今亦是岳家军一员,此事自当守口如瓶,还请岳帅放心。” 岳飞点点头道:“将军大病初愈,还当好生静养些时候,待痊愈之时你便统领破敌军,让李山做为你的副手如何?” 王彦点头道:“愿听岳帅安排。” 将八字军安排妥当,岳飞顿时松了口气,不由庆幸当年未曾与王彦交恶,方才有今日之事。若是依史所记,十年前自己初出茅庐,不从王彦指挥,以致二人交恶,从此不相往来。 王彦此人虽然忠义,但气量却是不足。在朝廷命其归岳飞节制时数度上书辞免,最终高宗皇帝为了息事宁人,便将八字军调往临安协防。在王彦顺江东下之时,岳飞派人邀请王彦在鄂州稍事停留,以释嫌言欢。王彦当时表示同意,但在岳飞率领众多部将在鄂州江边恭候王彦时,却不料其违约食言,指挥船队乘风扬帆,飞驶而去,自此二人再无交集。 岳飞想到这些,不禁为自己当年的明智决定而深感庆幸,今日能得八字军,无疑是自己一个有力臂助,毕竟这些人可都是在西北与金军血战生还的悍卒。 在襄阳府中安顿完毕后,岳飞此时收到了张浚的军令。原来张浚眼看盛夏将逝,决定暂缓北伐,而转入防秋。因秋高马肥,正是金军骑兵最为活跃的时节,故而张浚“以方略喻诸帅,大抵先图自守,以致其师,而后乘机击之”为由命岳飞所部转入防御,待来年再行北上。 但此时岳飞大军已经整合完毕,又因自己在庐山耽搁了些时日,以致于计划有所推迟,如今若是转入防秋,无疑是得不偿失,于是岳飞决定按照计划继续开展北伐大计。 于是他写信给张浚,言明秋冬之季,本是宋军防御时节,无论金军还是伪齐,都早已习惯,若能反其道而行之,趁此时节发动进攻,必可出奇制胜,杀敌人个措手不及。 张浚虽然不愿相信,但还是模棱两可地同意了岳飞的战略,但也很明确地告诉他,此去乃是岳家军孤军奋战,其余各军皆要承担防秋重责,不能轻易支援。 收到张浚回书,岳飞心中大定,自己本来也未曾想过张俊和刘光世等人来援,而韩世忠在之前一役中虽然全身而退,却也是损兵折将,如今让其来援,也是强人所难。于是岳飞便传令下去,命各军整备,准备踏上这条孤胆英雄之路。 在众将商议攻击方向时,李通开口道:“末将曾多次与伪齐金人交战,对前方伪齐属地相熟,愿为大军引路。” 岳飞闻言欣喜,说道:“如此正好,便由你为向导,引先锋先攻汝州鲁山县,为我大军前进开辟通路。”李通点头称是。 随后岳飞又看向众将,问道:“诸位谁愿为先锋,为我大军开路?” 一旁张宪、牛皋、徐庆等人纷纷出列求战,岳飞一时也不知该用谁先锋为佳。突然此时牛皋高声叫道:“久闻伪齐鲁山县守将薛亨骁勇善战,若元帅使我为先锋,必将其生擒以献!” 一听牛皋夸下海口,岳飞皱皱眉道:“军前无戏言,若是不能生擒薛亨,当受重责。” 牛皋不以为意,说道:“若不能生擒薛亨,牛某自去领军棍便是。” 岳飞闻言一拍案几,说道:“好,便命牛皋率右军五千人马,星夜出击,以李通为向导,攻打鲁山县!”说罢抽出一支令箭,掷给牛皋。 牛皋接过令箭,笑道:“得令!”说罢便与董先、伍尚志、李通出营准备。 牛皋离开后,岳飞开口道:“各军迅速整备,一旦牛皋攻破鲁山县,便尽进大军,向西北突进,攻敌不备。”诸将齐声应允,各自散去准备不提。 而另一边的牛皋已经在右军中选出五千人马,星夜往鲁山县而去,于路上董先说道:“牛将军却是有些莽撞了,那鲁山县如何已被伪齐立为镇汝军,兵力比较从前扩了一倍有余,约有七千余众,若是那薛亨据城而守,不肯出兵来战,急切间哪能攻下?更何况牛将军又在岳帅面前夸下海口,要生擒薛亨,依末将来看,只怕牛将军这顿军棍是逃不掉了。” 一旁的伍尚志也开口道:“若是平原对决,尚有可乘之机,若是薛亨固守,确实难成大事。” 而牛皋听得此言,怒目圆睁,叫道:“还未开战,如何长他人志气,免自己威风,你等且看好,牛爷自有妙计破城,到时薛亨出城,你二人休来与我抢功!” 董先和伍尚志二人相视一笑,而后说道:“听凭牛将军使唤。” 这边牛皋率右军人马星夜前行,而另一边的镇汝军中薛亨则正手端酒杯,与麾下痛饮。 席间薛亨开口道:“那岳飞屯兵襄阳已有些时日,却并无北上之意,也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一旁心腹笑道:“如今眼看夏末,依例宋军就要转入防秋,这般时节,岳飞如何肯轻动大军北上,一旦稍有阻隔,岂不是坏了张浚大计?” 众将纷纷赞同,而薛亨却说道:“也不知怎地,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似有大事要发生,思来想去,无非便是岳飞一军而已。” 那心腹又开口道:“将军有些过虑了,如今我城中兵精粮足,除非岳飞起全军来攻,否则无异于自投罗网罢了。我等且吃酒,待其大军来到再说。” 可就在镇汝军中伪齐将士不以为意之时,牛皋却率大军渐渐逼进了镇汝军城外三十里处。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八十四章 入城细安排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牛皋率部来到镇汝军城外三十里处后停下脚步,命众将士就地扎营歇息,不得异动,而自己则是换了身粗布衣服,大摇大摆地向着镇汝军城池而去。 来到城外树林处,牛皋将马匹栓好,又用铁锏在地上挖个大坑,将兵器等物一并掩埋,随后自己独自一人向着城门而去。 来到城门处,正有十多个乡民排队入城,而轮到牛皋时却被守城军士拦住盘问道:“你这汉子,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可有入关文书?” 牛皋连忙满脸堆笑,来到那军士面前说道:“这位军爷,小人乃是此间人士,在商州与人做些苦力,前些时候家中长辈病重,便想着回家看看,来得匆忙,却是未有入关文书,万望军爷行个方便。”说着从袖口里摸出一块二钱左右的碎银,塞到那军士手中。 那军士面不改色将碎银顺势藏入怀中,而后上下打量牛皋一番,见其身材高壮,蒲扇般的大手上满是老茧,脸上又带着憨厚的笑容,确实像是个农夫一般,于是放下心来。 只听那军士说道:“如今世道不太好,此番回乡便不要乱跑了,好生留在家中侍候长辈,闲暇时便往县衙办理出入文书。” 牛皋闻言,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多谢军爷提点,小人记得了。” 见牛皋恭敬有礼,那守城军士便挥挥手让他随着乡民一道进城。 入得城中,牛皋这才长出一口气,而后一路拐弯抹角来到一处裁缝铺中,对着柜台前正在忙碌的掌柜说道:“掌柜的,给我裁三尺红绫。” 那掌柜的头也不抬问道:“不知客官是要做些什么?这红绫却是不常用啊。” 牛皋说道:“红绫正好装点陕西牛氏之骨。” 那掌柜闻言一惊,连忙抬起头了,仔细打量牛皋一番,顿时掩嘴轻呼,而后四下看看没有生人,便开口道:“红绫却是在后院厢房,这位客官不如随我一道去取如何?”说罢便将牛皋带入店铺后面小院角落中的一间偏僻厢房跟前。 那掌柜先将牛皋让入厢房,而后又小心观察一下周围,而后将厢房门紧闭,上前一步,和牛皋紧紧相拥。 半晌之后,那掌柜的才松开牛皋,开口疑惑地问道:“听闻兄弟你如今已经在岳家军中当了大官,今日如何突然到此?莫非是犯了事不成?” 牛皋嘿嘿一笑,说道:“哥哥勿忧,小弟不曾犯事,只是我家元帅派我来攻此城,我想着故土既到,如何能不入城来探探虚实,顺便看看哥哥,商议些破城之计。” 原来牛皋虽然是陕西人士,但祖籍却是汝州鲁山县人,之所以牛皋极力争取攻打此城的差使,一则是有地利之便,二则便是想在家乡父老面前一显本事。而这裁缝铺的掌柜便是其本家堂兄牛金。 这兄弟二人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却时有书信来往,而且牛皋那副黑炭一般的尊容,自小未曾变过,因此牛金轻易便将其认出,于是才将他带到僻静处说话。 牛金一听此言,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说道:“此城自被改为镇汝军后,兵力比起从前来增加了许多,而守城的将领姓薛名亨,手使一柄大刀,武艺精熟。此人颇有几分能耐,来到此地后整顿军备,又在城头各处设置角楼,城中亦有军队日夜巡逻,如今此城在其经营下如同铁桶一般,却不知你带了多少人马来攻?” 牛皋听后皱了皱眉,说道:“此次前来,岳元帅命我带了三万人到此,如今大军驻扎在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坳中,我独自一人入城来探哥哥,便是想要了解城中情形,共图此城。” 牛金听到岳家军三万人到此,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是三万人马,那便破此城足矣。我铺子中时常有营中军士来缝补,故而知道如今城中约有七千余人。不过若是强攻,只怕旷日持久,又兼折损定然不小,只怕到时候你在麾下面前却有些不好看。” 牛皋听后躬身一礼,而后说道:“这便是小弟入城来寻哥哥的原因,如今不知族中还有多少人手在此城中?可有暗道入此城否?” 牛金思索一番后突然一拍脑门,笑道:“几乎忘记此处。”而后说道:“城中族人约有百余人,若你有所需,有三十余人可用,你提到暗道一事,我突然想到大爷门下有个破落子弟,时常偷鸡摸狗,为了躲避官府追捕,于是便在自家靠近城墙处偷偷挖了一条暗道,通到城外隐蔽处,而我也是偶尔碰到,方知此事。” 牛皋闻言大喜道:“既如此,哥哥便带我去看看这处地道如何?” 牛金点点头,而后来到外面,对伙计招呼一声,便向着城东而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城东一处偏僻的院落外,牛金说道:“这原本是大爷家的一处外宅所在,如今是其子牛瑞在此居住。大爷老来得子,对那牛瑞好生溺爱,谁料此子不成器,每日里只是聚众赌博,将大爷家资输得干干净净,便连祖屋也典给了债主。因此大爷大娘老两口被气得一病不起,最终一同归天,便连他媳妇也带着孩子一道回了娘家,再不回来。这不孝子没了来源,便偷鸡摸狗,以至于满城恶名,便连我们这些亲戚面上犹不光彩。” 牛金正说话间,院里传来一个声音道:“哪里来的杀千刀的在人墙头乱嚼舌根,也不怕遭雷劈么?” 说话间,小院门打开,一个吊儿郎当的汉子走了出来,见到牛金,脸上挤出个笑道:“我道是谁在我家院外,原来是大哥来了,不知这位是何人?” 牛金也不理他,只是对牛皋说道:“这便是大爷之子牛瑞了。” 牛皋看看周围,此地虽然偏僻,但万一被牛瑞逃了出去,惊动四邻,却也有些不便,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走到牛瑞跟前,笑道:“我有桩大大的富贵于你,只是不知你肯不肯做?” 那牛瑞一听有富贵来到,顿时双目放光,连忙说道:“不知这位大哥贵姓,所说富贵又是何事?” 牛皋笑道:“富贵之事如何能当街而言,既来你门上,难道却不请我们入屋细谈么?” 那牛瑞听后一拍脑门,笑道:“确实有些失礼,小弟一时心急,竟然忘了迎客进门。”说罢将牛皋二人让入屋中。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八十五章 智取镇汝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入得屋中,牛皋抬眼一看,只见屋中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只在屋子中间放着一张旧桌,一旁有两张破旧的凳子,上面皆落满灰尘。 牛瑞见状尴尬一笑,用袖子将桌凳抹了一遍,说道:“还请贵人见谅,小坐详谈。” 牛皋看看他说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牛瑞有些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牛金,说道:“方才正要请教大哥姓名。” 牛皋笑着说道:“爷叫做牛皋,乃是襄阳府岳飞节度使麾下右军统领,你可曾听过?” 牛瑞闻言一惊,他日常交结三教九流,自然消息灵通,也早知自己有个堂兄在岳家军中当官,却是未曾见过。于是战战兢兢地说道:“你是本家堂兄?在宋军中为官?” 牛皋笑道:“正是,如今我大军要攻此城,想借你地道入城一用。” 牛瑞一听大军攻城,吓的脚一软,跪倒在地说道:“大哥还请饶小弟一命,这可是要杀头的罪过。” 牛皋一把将其提起,说道:“若是不肯开地道,如今便砍你头下来。” 最终在牛皋的一番逼迫之下,牛瑞将他带到院子中的一个旱井之前,说道:“此处下去便可通往城外树林中,还请大哥放小弟逃命。” 牛皋将眼一瞪,说道:“若是放了你出去,你去县衙报信,岂不坏我大事?如何走得?” 那牛瑞一听,心中惊慌,拿眼向四下里张望,似有借机逃脱之意。牛皋见状,手起一掌,将牛瑞打晕在地,而后寻了个麻绳,将他牢牢捆住,又在其口中塞了一块破布,而后转身对牛金说道:“小弟这便借此密道出城安排明日攻城之事,到时大哥将全族老小聚于此处,待大战起时,我迎族人出城,以免战火起时,误伤了家人。”牛金点点头,而后出了小院,回去安顿。 见牛金离去,牛皋将院门向内闩住,而后提着牛瑞向旱井中一跃而下。落下过程中牛皋双脚一分,在井壁上借力缓冲,落了丈许后便到了井底。只见井底干枯,从侧面有个一人猫着腰可进的洞口,于是牛皋提着牛瑞,猫腰向里钻去。 此处本就离城墙不远,行了里许,便见斜坡缓缓向上,不多时便是一处洞口。牛皋将掩在洞口的盖板和上面的杂草一并推开,跳出洞外,正是城东的一处树林。 牛皋辨别了一下方向,向着来路而去,很快找到马匹兵器,便向大营返回。 不多时回到大营,牛皋跳下马来,将牛瑞提起扔到地上。牛瑞吃疼,悠悠醒转过来,抬眼一看,四周皆是杀气腾腾的宋军,顿时惊得又晕了过去。 牛皋唤来亲卫,说道:“将此人扔到后营仔细看管,莫要让其跑了。”亲卫领命,将牛瑞拖往后营。而此时董先和伍尚志闻讯而来,见到牛皋,便问道:“将军此番前去,可有所获?” 牛皋哈哈大笑道:“明日必定破城!”说罢与二人入帐,将入城之事详细说与二人听,而后议定今夜自己带百余精兵于密道入城潜藏,明日由董先率军攻打西城,吸引守军。伍尚志再带一路人马往东门外潜伏,待大战起时,牛皋带入城精兵自内攻破东门,放其入城。二人闻言大喜,于是各自准备不提。 当夜,牛皋便率领麾下百余精兵带了兵刃,悄悄潜至城东,借密道摸至城中各处潜伏起来。 次日清晨,薛亨正在吃饭,突然有人来报,说见“岳”字大旗招展,有大兵压至城下。 薛亨闻言大惊,连忙披挂上城观看,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不多时便有一支人马来到城下。当先一将,手提虎头月牙铲,拍马上前叫道:“城中守军听着,我乃岳家军右军副统领董先,如今先锋来此,要取此城,若想活命,便速速开城来降!” 薛亨闻言一惊,岳飞果然来了么?但他仔细一看董先所率人马,不过只有两千余人,于是心中稍安,便于城头笑道:“岳家军好大的名声,但若是要以眼前人马来取此城,是否过于托大?薛某在此,若要取城,先过了此关再说!” 薛亨刚刚说完,下方董先便冷哼一声道:“冥顽不灵,待爷登城便取尔首级!”说罢传令右军准备攻城。 随着董先传下军令,数架投石车便自大军后方推了出来,还是如攻打荆襄之地的战术一般,投石车开路,将一块块巨石甩向城头,而下方步卒则是各自抬着云梯向城下冲去,战斗转眼便进入白热化之中。 当董先与薛亨二人在城北开始攻防战后,四门守军纷纷被调往城北防御,此时昨夜潜入城中的右军精兵便在牛皋带领下悄悄向着东门摸去。 牛皋带人来到东门,只见城门紧闭,只有数十伪齐军士镇守。于是牛皋一声令下,百余右军精兵便抽出兵器,向着城门杀去。 那些伪齐军士不料在此处有岳家军从天而降,顿时大吃一惊,慌乱之中拿起军械草草抵挡,但仓促迎战中如何能够敌得过岳家军精锐,转眼间便被屠杀殆尽。 眼见东门前为之一空,牛皋便命人打开城门,此时早已伏于东城外树林中的伍尚志见状,立即挥军入城,向着城北杀去。而此时牛金也率族人来到东城,牛皋吩咐一路人护送族人于城外躲藏,自己则上了马,向着城北去寻薛亨。 此时薛亨正在城头指挥守军抵抗岳家军攻城队伍,突然有人气喘吁吁来报:“岳家军自东城门破门而入,如今正向城北而来。” 薛亨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几乎绝倒,连忙传令下去,让众将士向城西突围,而自己也下城上马提刀向着城西而去。 随着薛亨率众离去,北城城头转眼便落入岳家军之手,随后城门大开,董先率众杀入城中,抓了一名溃兵,询问薛亨去向,方知他已经向城西而去,董先连忙拍马来追。 半路上,董先与牛皋相遇,说了薛亨逃跑之事,牛皋立即命伍尚志率千余人马在城中清剿潜藏残兵,自己则和董先向着城西追去。 却说薛亨来到城西,立即开城率军向外逃窜,谁料只跑得数里,便见后方马蹄阵阵,有千余骑兵一路追来。 薛亨回马一看,只见方才攻城的董先与一名黑脸汉子向其冲来,只听那黑脸汉子叫道:“薛亨休走,牛皋在此!” 薛亨一见此时逃窜已是无用,看看手下还有四千余人,便咬咬牙回身列阵来迎,却不知这一战生死如何。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八十六章 牛皋立大功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薛亨率残兵列阵来迎,牛皋和董先追到近前,呼哨一声,千余骑兵便取出手弩,一轮齐射。那些伪齐残兵早就心无斗志,被这一轮弩箭洗礼后更是阵形大乱,此时牛皋和董先已经率军杀到,如尖刀一般插入敌军阵营,刀枪齐出,将伪齐残兵杀得哀号连天。 薛亨眼看手下残兵不敌牛皋所率骑兵,将心一横,挥刀上前喝道:“若有胆,便与爷前来厮杀,休伤我麾下兄弟!” 牛皋闻言拍马上前说道:“果然好汉子,你若能胜得牛某手中双锏,今日便放你与麾下一条生路,若是败于此处,便束手就擒如何?” 薛亨闻言眼睛一亮,说道:“就如此说定,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罢挥刀砍向牛皋顶门。 牛皋将手中铁锏交叉,当头一架,刀锏相交,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牛皋硬吃了薛亨一刀,觉得分量不轻,于是心中暗想道:“此人果然武艺不凡,若是久战,恐有变故,需使些手段拿他才好。”主意打定,牛皋便挥锏与薛亨战至一处。 而此时董先率众骑兵已经将伪齐残兵逼退,见二人斗将,便命骑兵围成战圈,将伪齐残兵隔绝在外,自己提着虎头月牙铲在旁掠阵,看牛皋与薛亨厮杀。 只见牛皋与薛亨锏来刀往,斗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此时薛亨见自己已被围住,心中有些焦急,手上刀法便稍有散乱。而牛皋久经战阵,哪里会放过这般机会,趁着二马错镫时左手锏荡开薛亨大刀,右手复起一锏,正中其后背护心镜上,将个护心镜都打得凹了一块。马上的薛亨受了这一锏,立时喷出一口鲜血,落下马来。 正当薛亨要起身提刀再战时,一旁的董先先行一步,将虎头月牙铲架在了他脖颈处,说道:“方才说定,若是战败便束手就擒,莫非如今却要食言而肥么?” 薛亨被其一问,无奈长叹口气道:“薛某认输,任凭处置。” 此时早有岳家军军士跳下马来,拿绳索将其绑住,外围伪齐残兵有忠义者,想要突入营救薛亨,却被岳家军军士逼住不得动弹。 薛亨被俘之后,岳家军让开一条道路,只听薛亨对麾下将士说道:“薛某败得心服,尔等若是顽抗,只怕难以全身而退,听闻岳家军善待俘虏,还望诸位识机,随我就降吧。” 那群伪齐残兵经过方才一番厮杀,又有半数溃逃,如今留在场中的也不过只有千余人,听到薛亨相劝,这些人无奈将手中兵器掷于地下,束手就擒。 拿了薛亨与一众降兵,牛皋率队再次复返鲁山城中。而此时伍尚志也已经将城内残兵清剿一空,于是牛皋便命人看押降兵,自己却来到县衙外对着那些藏在屋中不敢露面的乡民喊话道:“在下牛皋,乃是岳家军右军统领,祖籍本是此间人氏,今日奉军令来取此城。想诸位父老本是我大宋百姓,却被那刘豫鹊巢鸠占,如今此城已入岳家军之手,想来此地离襄阳不远,诸位也必定对我家岳帅爱民如子之事有所耳闻,还望诸位父老不必惊恐,依前生活便可。” 而此时牛金也带着一众族人自城外藏身处复返城中,听牛皋这般说,便附和道:“此乃我牛家兄弟,诸位不必惊慌,如今城中各处骚乱已平,还请诸位父老出门一观。” 众人中多有识得牛金之人,于是便有人带着狐疑打开房门向外观看,只见岳家军将士正率人于城中各处灭火,救治不幸于战乱中受伤的百姓,这才放下心来,招呼周围邻居一道帮忙,于是城中之乱逐渐平息。 见城中已经进入井然有序的状态,牛皋将薛亨自后衙提出,装了囚车,要送往襄阳宣抚司交于岳飞面前,以缴军令。而自己则回衙与董先和伍尚志商议下一步的进军方向。 三个商量一番后只听伍尚志说道:“此去离颖昌府不远,如今我等速破鲁山县,想必消息还未传至颖昌,若是此时进军,必有奇效。” 一旁的董先也补充道:“若是能顺势拿了颖昌,便可直捣蔡州。前些时候听施全将军说过,伪齐于蔡州城中屯积了大量粮草,若是我等能够将其焚烧一空,岂不是大功一件?” 牛皋闻言大喜,决定按二人想法进军。 就在三人商议已定时,有人自后衙出来,说道:“禀牛统领,昨日你拿回营中之人自称是将军堂弟,一直哀求不止,我等不敢轻动,于是便来禀报将军,看如何处置。” 牛皋这时才想起那牛瑞还被关在后衙,于是便吩咐董先和伍尚志先行整军,自己则往后衙而去。 一入后衙,便听到有人在号哭道:“军爷,我确实是牛皋将军堂弟,还请稍松些绑,如今双手双脚已然痛麻难忍了。” 牛皋一脚踏开房门,黑着脸看向地上的牛瑞。那牛瑞见到牛皋,连忙跪爬到其脚下,哭道:“兄长万望念在我等血脉之情上,饶小弟一命,往后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兄长之恩!” 牛皋见他这副模样,虽然心中厌恶,但想到自家大爷只有这根独苗,若是就此死了,岂不是绝了后?但这般货色,放到外面,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来。想到此处,突然灵光一现,命人将牛瑞身上绳索解开,说道:“如今只有一条路与你,便是将你送回岳家军中做个军士,也不枉你与我同族一场。你意如何?” 此时牛瑞心中只想活命,哪里管得了其它,连忙满口应承下来,心中却是想,若是到了岳家军中,生活好些还无所谓,若是吃苦,便悄悄溜走即可。 见牛瑞答应,于是牛皋写了封信,命押解薛亨的军士随身携带,而后指着牛瑞说道:“此乃我本家堂弟,随你去往襄阳,缴了令后将信与施全将军看,让他好生招待我这兄弟。”那军士听后点头称是,领着牛瑞一道出门而去,直到此时,牛皋面上才露出个玩味的表情来。 当军士将薛亨押回宣抚司,交到岳飞军前后,岳飞大为惊讶,他万不曾想到牛皋竟能这般快攻破鲁山县,并且果真将薛亨俘获,心中大喜,又细问牛皋破城之事。那军士一一细说后岳飞这才恍然大悟道:“几乎忘记牛兄弟祖籍便是此地了,此战牛皋当属首功!”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八十七章 声东而击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在岳飞仔细看过牛皋军报后,知道其准备率军东进,立即想到若是以牛皋为诱饵,引得伪齐大军齐向东进,自己便可率主力大军直突西北,拿下虢、商二州。于是岳飞传令下去,命李道和胡清率选锋军全军并右军余下五千人齐往鲁山追赶牛皋,增其兵力,以攻颖昌府。而自己则命全军整备,准备向西北进军。 一切安顿妥当之后,施全走出营帐,方才传讯的右军军士走上前来说道:“施统领留步,我家牛统领有书信要当面交呈。”说罢自怀中将牛皋书信取出,交到施全手上。 施全看完书信,又看了一眼在那军士身后贼眉鼠眼的牛瑞,说道:“你便是牛兄的堂弟么?” 牛瑞连忙堆着笑说道:“小人正是牛统领堂弟,我家兄长说让我跟随施统领,让你好生招待我。” 施全闻言轻轻一笑,说道:“即如此,便跟我来吧。”说罢头也不回向着踏白军营地而去,牛瑞则紧紧跟在其身后。 不多时来到营中,踏白军军士见施全带着个生人入营,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只听施全说道:“唤武琛过来,我有话要说。” 不多时武琛来到,便问施全道:“不知统领唤我何事?” 施全一指牛瑞道:“这是牛皋统领的堂弟,颇不成事,于是以书信予我,让我好好调教一番。如今交到你手下做个打杂的,须知此人手脚有些不干净,若是在营中生事,只管往死里打便可。另外你知道逃兵该当如何处置,若是这厮要逃,不必说与我知,你等自行解决,到时我便和牛兄说此人偷了营中东西,畏罪潜逃了。” 施全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愣在原地的牛瑞和一脸不怀好意的武琛。此时武琛开口道:“牛兄弟,不如随武某入营一观如何啊?” 看着武琛脸上的笑容,牛瑞不禁自骨子中发出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说道:“多谢武统领,我还是回堂兄处比较妥当。”说罢便要溜走。不料武琛伸手揪住其领子,狞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还是随我前去,莫要坏了面子。”说罢拖着牛瑞向营而去。 自此之后,牛瑞在踏白军中受了好一番教训,但也正因如此,反令其改掉了恶习,竟然最后通过考核,真的成为踏白军一员,为岳家军立下不小战功,而后其妻儿也被接入军中,自此夫唱妇随,终成一段佳话,此乃后事,却不再提。 而当岳家军上下准备完毕后,在岳飞率领下,足足七万人马自襄阳府开出,往西北而去。先是王贵率中军为先锋,直扑虢州州治卢氏县。大军来到卢氏县,遭到闻讯而来的伪齐军沿途阻击,王贵自听闻牛皋轻易取了鲁山县,便在心中憋着一股劲,此番正好一展身手,将前来挡路的伪齐军全数歼灭。而到得卢氏县城外时,又得伪齐武义郎、监卢氏县酒税杨茂来投,借此机会,王贵一日攻破卢氏县,城中守军全数被歼灭,而卢氏县府库之中所存的十五万石粮食亦被王贵所获,极大地减轻了岳家军大军粮草消耗的压力。 就在王贵攻破卢氏县的同时,岳飞分兵三路,一路由张宪率领,夺下虢略县,另一路由徐庆率领,攻破朱阳县,而岳飞自己则亲率一路取下栾川县。 四路大军高奏凯歌,而远在东边的牛皋亦是一鼓作气,先是借颖昌守军未曾接到鲁山被攻破消息的时机,孤军突进,于半夜由随行踏白军军士翻入城中,斩关落锁,一夜攻破颖昌府,城中守将仅以身免。随后牛皋在颖昌府中扫荡一番后亲率一支亲卫直奔蔡州而去。 到得蔡州,牛皋又如在鲁山县一般,将小股亲卫化整为零,混入蔡州城中。待到夜深之时,牛皋又率人摸到蔡州府库和草料场,放起一把大火,将伪齐大军存于蔡州的粮草器械焚烧一空,而后趁着城中混乱,缒墙而下,复返颖昌府。 牛皋见大功告成,而自己孤军深入,又有随行踏白军军士探明,如今已有数州正在集结人马,意图将自己围而歼之。收到消息,牛皋不敢冒进,索性弃了颖昌府,率军复返襄阳。 牛皋连连得胜,另一边的王贵也不遑多让。在攻克卢氏县后,王贵率中军一路高歌猛进,先后攻克上洛、商洛、洛南、丰阳、上津五县,光复了商州全境。 而攻克商、虢二州后,消息传回朝廷,高宗皇帝龙颜大悦,立即传诏抚军道:“敕,叛臣逆命,屡寇边垂,长策待时,始行天讨。卿义不避敌,智能察微,密布锐兵,指纵禆将,陈师鞠旅,进貔虎以凭陵,斩馘执俘,戮鲸鲵于顷刻。遂复商于之地,尽收虢略之城。夫瑕叔盈麾,蝥弧以登,勇闻旧许,公子偃蒙皋比而犯,功止乘丘,犹能著在遗编,名垂后世,有如卿者,抑又过之。长驱将入于三川,震响傍惊于五路,握兵之要,坐图累捷之功,夺人之心,已慑群凶之气,精忠若此,嘉叹不忘,故兹抚问,想宜知悉。” 之所以高宗如此盛赞岳飞之功,实是商、虢二州实乃军事要冲之地,北可控扼黄河,联结北方义军,东可突进伪齐西京河南府,西则可入关中,几乎将伪齐国境一分为二。而商州重地,自当年完颜撒离喝得兀术之计,轻兵突进,守将邵隆大意失了商州后便一直未曾收回。邵隆深知商州的重要战略地位,数度上书高宗皇帝,请求收复商州,并言明,只有收回商州之地,方能安心经营关中。 于是高宗皇帝不以其失城怪罪,复任其为商州知州,在金州与金州守将郭浩共图收复商州之计。而岳飞所部攻克商州全境后,便修书一封,送到商州邵隆手中。邵隆读信之后,欣喜非常,立即起身,率兵赶赴商州赴任。当其见到岳飞之时,感动到喜极而泣,再三拜谢岳飞之恩,使其能够重新经营商州一境。 岳飞知道邵隆本身确有才干,只是当年有些过于轻敌,才致商州失陷于金人之手,最终落入伪齐境内。于是对邵隆好生一番劝诫,又再三嘱托他好生经营商州之境,莫使之再度失陷敌手。 邵隆自然无不应允。 就在岳飞声东击西的策略大获成功之时,终于使得伪齐忍无可忍,于是使出了一招围魏救赵之计。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八十八章 杨再兴破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家军在东西两路开花,各取胜果,惊得刘豫再也坐不稳龙椅,因为岳家军攻下商、虢二州,随时可能直取西京,便是杀到汴京亦未可知。于是在慌乱中,朝中有人献计,说岳家军长途跋涉,若是使人马去攻其后方,围魏救赵,其必定率军而回,则西京之危可解。 刘豫得计大喜,急命刘麟自麾下派出人马,出兵德安府应山县和邓州,做出一副要攻打荆襄之地的表现,意图逼迫岳飞回军抵挡。 这批人马被派至两处时候,原本以为岳家军主力几乎尽出,其余人马也大多都在襄阳府中,后方必定空虚,于是便奋起攻城。谁料大战一起,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原来早在两路人马出动之时,施全麾下踏白军早已探得其行踪,因岳飞此时人在西北,于是便将军报送至留守鄂州练军的陈淬手上。 陈淬闻讯,立即与正在鄂州养伤的李进率后备军前往两处救援。事实证明,陈淬虽然久未上阵,但做为岳家军的总教官,实力犹在,在他的指挥下,岳家军后备军发挥了极强战力,轻易便将来犯之敌尽数击退,斩获无数。 刘麟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无奈之下,只得传令两处人马复返济南,再作打算。 就在陈淬率兵击退来犯之敌的同时,岳飞再度有了动作,他命杨再兴率领游奕军自卢水县出发,奔袭伪齐长水县。而此时伪齐顺州安抚司孙都统与后军统制满在闻讯,起八千人马赶往长水县境内业阳镇迎敌。 当杨再兴率领游奕军到达长水境内时,正与伪齐大军相遇,杨再举所率游奕军全是骑兵,而且个个身手矫健。于是在他和罗延庆二人率领下,游奕军以少敌多,对伪齐大军展开了冲锋。 伪齐军士虽然来得及时,但无奈战力根本无法和岳家军相比,更何况是游奕军这般岳家军中的精锐。于是在一轮冲锋过后,数千伪齐军士被冲得阵脚大乱,四散奔逃。 杨再兴和罗延庆二人做为游奕军两柄尖刀,身先士卒,在乱军之中两把长枪如同两条怪蟒,直杀得伪齐军士哭爹叫娘,溃不成军。 伪齐阵中的孙都统和满在见状,奋勇来挡,但无奈技不如人,数合之中孙都统便被杨再兴梨花枪扎了个透心凉,而满在则是被罗延庆一枪扫落马下,被岳家军生擒。二将一死一俘,其余伪齐军士顿时群龙无首,更是不敢力敌,转眼间便被杨再兴和罗延庆杀得大败而逃。这一役杨再兴率部斩敌近千,又生擒百余人,杀得伪齐众将士闻马蹄声而色变。 随后杨再兴率军挺进孙洪涧,闻讯而来的伪齐顺州安抚使张宣赞率两千余人隔涧列阵,见到杨再兴率军来到,便守住桥头,开弓搭箭,一时间箭如雨下,阻住杨再兴大军前进的道路。 杨再兴所率游奕军为了进攻不受影响,几乎人人配备手弩,但长弓却是很少,在一轮对射后,手弩的杀伤力明显不如对岸长弓,无奈之下,杨再兴只得命大军后撤,而张宣赞也不敢冒进,于是两军在孙洪涧两侧对峙起来。 伪齐军耗得,但杨再兴却是耗不得,自己孤军深入,粮草补给几乎没有,若是不能迅速攻下长水县,则只有撤军一条路可走。 罗延庆叹口气道:“莫非便要被此涧阻住去路不成?” 杨再兴皱皱眉头,说道:“此事未必,你且在此处与敌相峙,我去别处看看可有过涧之路。”说罢单人匹马往涧水上游而去。 对面张宣赞远远望见杨再兴离营而去,恐其去寻过涧之路,于是便引了百余亲卫也顺着涧水向上游寻找杨再兴。 却说杨再兴离了营,一路向上,行了十余里,只见涧水湍急,也不知深浅,正在无奈之际,忽见涧水中间有块方圆丈许的巨石立在中央。杨再兴仔细思索一番,心想若是继续向上寻找,也不知在何处才有过涧之桥,而且时间一长,恐误了大事。于是他将心一横,决定冒险一试。 只见杨再兴勒马向后跑了数十丈远,而后用枪纂用力一戳胯下坐骑,那马儿吃痛,放开脚步便狂奔起来,眼看来到涧边,杨再兴用力一提缰绳,那马儿便飞身而起,向着涧水中的巨石落去。马蹄方一踏上巨石,杨再兴再次猛提缰绳,借着惯性,那马儿又一次飞跃而起,落向对面涧水边。 眼看杨再兴坐骑便要落在涧边时,马儿落脚之处突然塌陷,那马儿“咴儿”一声,整个身体便向涧中坠落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杨再兴连忙甩脱马镫,在马背上踩了一脚,而后纵身落向对面岸上。 就在杨再兴落地的同时,那坐骑落入涧水中,被湍急的水流一冲,便飘向远处。 杨再兴无奈地看着马匹落水远去,只能提了梨花枪步行向下游走去。 正行进间,突然听到前方有马蹄声来到,杨再兴连忙一个闪身,将身子伏在草丛之中向外观看。 只见方才指挥伪齐军士的张宣赞骑着马匹带着百余人一路向自己近前走来。此时道路两旁野草丛生,将杨再兴挡得严严实实,以至于张宣赞率人一路经过,皆未曾发现。 不多时,张宣赞来到方才马匹落水的地方停下脚步,对左右说道:“岸边似有新土塌陷,上去看看究竟。”身边亲卫闻言上前细看,果然有重物坠落的痕迹,再看中间巨石处亦有巨大的马蹄印。于是返回详细禀告。 张宣赞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人好胆识,这般险事如何行得?只怕如今已经坠涧而亡了。”身边左右也皆认为如此,于是张宣赞松了口气,率众人往来路处复返而去。 正当张宣赞一路上还在赞叹时,突然从路旁的草丛中暴起一人,当胸一枪向其刺来。张宣赞来不及反应,被一枪当胸穿透,尸首则被甩到一边。 这突发的一幕惊得随行的伪齐军士个个目瞪口呆,他们万万不曾想到道边竟然有人设伏,而且独自一人便敢刺杀在重兵守护下的张宣赞。 就在伪齐军士发愣之时,一枪刺死张宣赞的杨再兴便已经夺其马匹,而后挥枪杀入众人之中。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八十九章 高宗的心思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得了马匹的杨再兴有如虎入羊群,一条梨花枪使开,如同怪蟒翻身一般,眼前的伪齐军士哪有一合之敌,碰到便死,擦着就伤,转眼间便被杨再兴击杀三十余人。其余伪齐军士见杨再兴勇不可挡,个个心惊胆寒,纷纷溃退,不多时场上便只留下杨再兴一人与数十具尸首横陈当场。 杨再兴杀散敌兵,一拍马复返下游,来到桥头,只见伪齐军士仍在固守桥头,杨再兴也不答话,单枪匹马杀将进去,顿时将伪齐阵营搅得大乱。 此时对面罗延庆一直在观察伪齐军动向,见到敌营一片混乱,知道杨再兴已然得手,于是一声令下,便率游奕军纷纷向着桥上冲去。 虽然伪齐将官拼死组织防御,但无奈杨再兴一人一枪,占定桥头,根本无人可近其身,便是乱箭射来亦被梨花枪一一荡开。 随着游奕军纷纷过桥,战斗已然失去悬念,在一番冲杀之后,伪齐军四散溃逃,失足落入涧中无数。杨再兴又率队冲杀一阵,这才暂缓慢脚步。 当他将自己如何纵马过涧,杀了张宣赞,夺马来攻之事说给罗延庆时,罗延庆听了都不禁面色发白,连声赞叹。 当夜,游奕军携大胜之威,杀至长水县城下,城中守军见到张宣赞人头,惊得魂不附体,率众弃城而逃,城中百姓则大开城门,迎岳家军入城。 来到城中,罗延庆率军清剿城中残兵,杨再兴则率人来到府库,斩开铜锁之后,便见到满满当当一库粮食,一番清点之后,足有两万石之多。 杨再兴将粮食尽数搬出,留足大军所需,其余部分则唤来城中百姓,将粮食分于百姓,使得城中百姓对岳家军感念更深。 就在杨再兴取了长水县之后,岳飞率军亦攻破永宁、福昌二县,至此,岳家军离伪齐西京河南府已是近在咫尺。而更为重要的是,这一战岳家军夺下了一个伪齐马监,获万匹良马,极大地缓解了岳家军如今人员众多,但军马不足的困境。 岳飞率军长驱伊洛,饮马黄河的消息传到朝中,使得整个朝廷都大为震惊。此时岳家军向东可长驱河洛,直捣伪齐京都开封,向西则可进逼长安,经略关中,向北便可强渡黄河,直入山西,联结北方大批抗金义士,直取燕云之地,完成宗泽未竟之志。 这一日,大军行进途中遇雨,岳飞与麾下众将在一间寺庙中歇息,听着窗外风雨之声,望向远方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岳飞突然指着那座山向众将问道:“诸公识黄龙府乎?” 诸将不明其意,皆言道:“黄龙府乃金国根基,远隔千里,自然不识。” 岳飞笑道:“吾尝闻人言说,黄龙府其下城如此山之高。某旧能饮,尝有酒失,老母戒某不饮,后主亦命戒之,自后于军中不复饮。俟至黄龙城,大张乐鼓,以观打城。城破每人以两橐驼金赏之,到时与诸君开戒痛饮!” 众人闻言精神大振,脸上皆露出向往的神情。 就在岳家军上下士气冲天,意图再取胜绩之时,朝中却传来一些不同的声音。 在此次北伐前,岳飞便曾写信与张浚,说明若是此行顺利,便使王贵、牛皋渡过黄河,联络北方义军,在伪齐和金国中间建立一座根据地。随着天气入秋,张浚以为此次自己主持的东西两路合兵北伐之计已告失败,于是转入防秋。但随着岳家军捷报不断传来,张浚也为之一振。 当初他曾对高宗皇帝进言道:“东南形势,莫重建康,实为中兴根本,且使人主居此,则北望中原,常怀愤惕,不敢自暇自逸。而临安僻居一隅,内则易生安肆,外则不足以召远近,系中原之心。” 但这个提议在当时被胆怯的群臣极力反对,金军南渡之战,早已将高宗皇帝和一班群臣吓掉了魂,如何敢再往建康。无奈之下,赵鼎便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便是高宗皇帝进幸平江府,最终得到高宗皇帝认可。 高宗皇帝前往平江府之前,先行去往天竺寺进香,为北狩的二帝祈福,随后登船要去往平江。但就在登船之时,突然收到岳家军攻破虢州的捷报。听到此消息,一旁的张浚兴奋地说道:“飞措置甚大,今已至伊、洛,则太行一带山寨,必有通谋者。自李进之来,彼意甚坚。” 一旁的赵鼎也说道:“河东山寨如韦铨辈,虽力屈就金人招,而据险自保如旧,亦无如之何,羁縻而已。一旦王师渡河,此辈必为我用。” 但与二人的兴奋不同的是,高宗皇帝得此捷报,似乎并无高兴之色,反而冷冷对二人说道:“飞捷固可喜,但淮上诸将各据要害,虽为必守之计,然兵家不虑胜,唯虑败耳,万一小有磋跌,不知后段如何。”说完之后,又看着二人,郑重地说道:“卿等更宜熟虑。” 此言一出,如同一盆冷水自赵鼎和张浚二人当头浇下,顿时将二人的兴奋之火尽数浇熄,二人无奈对视一下后躬身称是。 随后赵鼎将高宗皇帝的意思写成书信一封,派人送到岳家军中,交予岳飞。岳飞看完信后长叹一声,不再作声。赵构的心思他实在太清楚了,虽然自己意图改变历史进程,但到如今也只是在细微处稍有不同,大略上还是被历史的车轮推着前进。 如今在连番大胜的情况下,赵构的目的已然达到,原本在他看来,此次北伐只需一窥伪齐虚实,根本无需远进。北伐的目的仅仅只是以数万将士的流血牺牲来换成他与金人谈判桌上的筹码而已。如今岳飞长驱伊洛,无疑是告诉金人,大宋已有实力北上,并非当初的软柿子可捏。故而赵构如今只想着如何与金人求和,至于光复中原?破败的山河如何能够及得上江南水乡秀丽温婉?这根本不在其考虑的范围之内,故而北伐之时韩世忠小有战功便被大肆封赏,而岳飞立下如此大功,最后却换来他的一句:“岳飞之捷,兵家不无缘饰,宜通书细问;非吝赏典,欲知措置之方尔。”实在是可笑之极。 高宗皇帝此举,弄得张浚和赵鼎摸不着头脑,但满朝文武之中自然还是有清醒明白之人的。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九十章 无奈返鄂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若论对高宗皇帝认识之深,满朝文武,除却岳飞之外便是只有李纲了。从当初守卫开封,一片形式大好下却被徽、钦二帝生生葬送,再到高宗皇帝初即位后对其先用后贬。这一番宦海沉浮,让李纲对赵氏一族已近绝望,虽然这位明相依旧不计前隙,仍旧在朝堂上尽自己最后的一份光和热,但其实从他的内心来说,早已看透了高宗皇帝的本质,如今其心思也如岳飞一般,仅仅只是不忍宋室倾颓,百姓受难而已。 而岳飞受李纲提点颇多,因此也与这位长者私交颇佳,就在高宗皇帝用张浚之计,意欲北伐之时,他便提出过疑问:“今日主兵者之失,大略有四:兵贵精不贵多,多而不精,反以为累;将贵谋不贵勇,勇而不谋,将致敌擒;陈贵分合,合而不能分,分而不能合,皆非善置陈者;战贵设伏,使直前而有中道邀击之虞,即非善战者。愿明诏之,使知古人用兵之深意,非小补也。朝廷近来措置恢复,有未尽善者五,有宜预备者三,有当善后者二。今降官告,给度牒,卖户帖,理积欠,以至折帛、博籴、预借、和买,名虽不同,其取于民则一,而不能生财、节用,核实、懋迁,一也。议者欲因粮于敌,而不知官军抄掠,甚于寇盗,恐失民心,二也。金人专以铁骑胜中国,而吾不务求所以制之,三也。今朝廷与诸路之兵尽付诸将,外重内轻,四也。兵家之事行诡道,今以韩世忠、岳飞为京东、京西宣抚,未有其实而以先声临之。且中军既行,宿卫单弱,肘腑之变,不可不虞,则行在当预备。江南、荆湖之众尽出,敌或乘间捣虚,则上流当预备。海道去京东不远,乘风而来,一日千里,而苏、秀、明、越全无水军,则海道当预备。假使异时王师能复京东、西地,则当屯以何兵?守以何将?金人来援,何以待之?万一不能保,则两路生灵虚就屠戮,而两河之民绝望于本朝。胜犹如此,当益思善后之计。” 并且他还建议道:“今日之事,莫利营田。然淮南兵革,江湖旱灾之余,民力必不给。谓宜令淮南、襄、汉宣抚诸使,各置招纳司,以招纳京东、西、河北流移之民,明出文榜,厚加抚谕,拨田士,给牛具,贷种粮,使之耕凿。许江、湖诸路于地狭人稠地分自行招诱,而军中兵愿耕者听,则人力可用矣。初年租课,尽畀佃户,方耕种时,仍以钱粮给之,秋成之后,官为籴买,次年始收其三分之一,二年之后乃收其半,罢钱粮,此其大概也。不然,徒有营田之实,何补于事?” 不得不说,李纲做为大宋难得的明白人,将北伐之事看得极为透彻,他并不主张立即用兵北伐,而是希望朝廷安抚两淮、襄、汉等地百姓,收拢京东、西、河北流民,进一步打好基础,而不是贸然兴兵北伐。 可惜急于以战求和的高宗皇帝和急功近利的张浚根本听不得这般忠言,执意北伐,而岳飞此时也觉得一旦突入伪齐腹地,用兵渡河,在北方扎下一枚钉子,作为前沿的根据地,可为之后行事打好基础。 但事实证明李纲的担忧并非无因,而他在朝中多年的经历也更让其明白高宗皇帝的心思,如果说岳飞还报有一丝丝希望的话,那李纲便是对整个朝廷已然失望透顶。 就在岳飞意欲大展身手的时候,赵鼎的一封书信令其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终于还是发现自己太过天真,对高宗皇帝过于高看。而正如李纲所判断的那样,由于战线拉得太长,又太过深入敌后,岳家军面临着一个极为严峻的形势,缺粮。 由于京西、京东两路在长期的战争之中受损严重,人口降至谷底,又加之伪齐僭立后,对属地横征暴敛,百姓无不深受其害。就算是襄阳到鄂州的这片土地上都是十分荒凉,在岳家军开往襄阳屯驻之时,沿途可以看到十室九室,可谓是“经乱离之后,长涂莽莽,杳无居民”,“墟落尤萧条。虎狼肆暴,虽军行结队伍,亦为所虐”。 而到了商、虢二州境内,这种情形更为明显,自商、虢至伊阳六七百里,山岩重叠,林木蔽密,本就偏僻萧条,而屡经战乱,更是让这种情形雪上加霜。 这般艰难处境,岳家军的后勤队伍便很难跟上大部队的行军步伐,自鄂州到商、虢二州,路途漫长,且山区之中行进困难,使得粮草难以及时供应。虽然岳飞一路杀获甚众,就粮于各处城池,但所获粮草既要供应大军日常所需,又因岳飞不忍各处百姓忍饥挨饿,于是还要分粮赈济,这使得粮草供应入不敷出。 面对如此情形,岳飞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撤军返回鄂州。而听闻岳家军要南撤,所复州县百姓无不纷纷痛哭,他们知道,一旦岳家军离开,这些收复的州县很快又会落到伪齐手中,到时悲惨的生活还将继续。于是便有百姓跪求岳飞,望大军护百姓一道南归。 岳飞望着这些形容枯瘦的百姓,心中不忍,于是命大军挤出一万石粮食交付饥民,而后护着愿意南归的百姓一路南下。到得襄阳府后,岳飞将这些百姓安顿在襄阳到鄂州境内,并且拨牛借种,招募来归百姓恢复耕种,这才将这些人安排妥当。 至此,大宋的第二次北伐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虽然未能如岳飞所想那般,渡河北上,在伪齐与金国之间扎下根基,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虽然岳家军占领的州县在大军南撤之后,多又被伪齐所得,但商、虢二州一些要地仍被岳家军牢牢掌握在手中,并未易手。并且邵隆在赴商州就任知州后,披荆棘,立官府,招徕离散,各得其心,逐渐将商州的生机再度焕发起来,也为之后北伐大事占据了一块极为重要的桥头堡。 岳飞复返鄂州后,由于安志杰的随行调养,并未发生像史书中所记载的那般眼疾重新发作,以至于卧床不起的情况,这令岳飞十分欣喜,于是便静下心来经营自己的大本营,进一步扩展岳家军实力。 但这种安宁的日子并未有多久,伪齐再度来攻。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再攻淮西地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说到伪齐,便不得不说如今金国之中的变化。 自完颜吴乞买病故之后,由合剌即位,史称金金熙宗。在金熙宗即位后不久,便明升暗降,免去粘罕都元帅之职,留于京中听用。而恰好在夏天时,金国左副元帅完颜宗辅因病去世,这使得金国上下大军全部落到了时任右副元帅的完颜挞懒和元帅左监军兀术手中。 而此时的刘豫面对伊洛之失,心中愤恨,不甘心就这样被动挨打,于是他便向金国请求援兵,意欲再度联军攻打宋朝。但可惜的是,这次他的如意算盘并未打响。 当使者来到金廷,向金熙宗具言刘豫的打算后,一旁的完颜挞赖冷哼一声道:“这般无用之辈,守着偌大的地盘,却是毫无建树,当日若非刘豫用兵不力,如何能失了襄汉之地?依某所见,如今我金军连年用兵,军中上下已有怨言,还是应当好生休养再作打算。” 而与其一道的完颜宗磐也开口道:“先帝所以立豫者,欲豫辟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今豫进不能取,又不能守,兵连祸结,愈无休息。况前年因豫乞兵,尝不利于江上矣,奈何许之!” 一旁的粘罕虽然有心相劝,但想到如今自己的地位尴尬,只得闭目不语。 金熙宗听后点点头说道:“卿所言极是,但刘豫所属,仍为大金属国,可着兀术屯兵濬州以为后援。” 下方兀术自然明白金熙宗之意,于是出列道:“臣遵旨。” 待得退朝之后,完颜挞赖与兀术一道出宫,路上完颜挞赖愤愤说道:“刘豫那厮好生令人厌恶,当年某曾先欲扶其立国,却不料被粘罕先行夺功。自此之后,那刘豫便一味奉承粘罕,视我等如无物,如今事急,便想来求援,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之事?且让他去求粘罕便罢!” 兀术闻言笑道:“元帅何必动怒,刘豫小人耳,何足道哉?此番陛下命我率兵相援,我便屯兵濬州,作壁上观,且看他如何?”说罢与完颜挞赖相视大笑起来。 当伪齐使者自金廷复返开封,将朝中所议定之事一一禀报,刘豫听后怒火中烧,大骂道:“这帮喂不熟的金狗,每年间自我大齐地面上要取多少金帛,如今求援却这般推脱。挞赖那厮,小人得志,若是粘罕大人在时,寡人何须看其脸色?” 一番暴跳如雷后,刘豫逐渐冷静下来,自己的靠山粘罕和高庆裔的倒台已经成为事实,如今之计,只能竭力修复与掌握军权的完颜挞赖和兀术的关系。但此计只能徐徐图之,这番攻打大宋,却是用之不上了。 想到这些,刘豫将心一横,暗道:“便是没了金人,我亦占据中原富庶之地,区区江南之地,如何能阻我之大志?”于是他立即传旨下去,命各处强行签发乡兵二十万,准备再战。但他也知道岳飞的厉害,于是再次将目光瞄准了淮西。 九月间,刘豫大军集结完毕,他传旨兵分三路,东路军由其侄刘猊统领,自紫荆山出涡口,攻打濠州定远县。中路军由子刘麟率领,自寿春府再攻庐州。西路军则由降将孔彦舟指挥,进军光州,直指六安军。 这三路大军合计二十万人马,号称七十万,而且为了迷惑宋军刘豫还命乡兵,身穿金军服饰,在京西各州县往来招摇,诡称金军已到,借此为伪齐军壮胆,恫吓宋军。 刘豫的这一手迷惑之计果然吓到了朝中众臣,首当其冲的便是驻守淮西的刘光世和张俊,二人闻得金齐联军再来,不加细察便谎报敌情,向朝廷要求增兵相援。虽然二人表面上是求援,但他们也深知此时岳家军方北伐归来,还未整备,朝中已无兵可用,故而这只是为他们逃遁回江南而行的一条缓兵之计,故而紧随求援奏章的便是二人弃州过江的请求。 随着刘光世和张俊两军前方急报不断传入朝中,唬得高宗皇帝面如土色,急问左右道:“诸位爱卿,如今金齐联军复侵淮西,人马甚众,该当如何?” 此时赵鼎也被刘光世和张俊的军报所惑,便开口道:“既然伪齐事急,可许刘光世与张俊渡南自守,命岳飞速起兵入援淮西,如前年之时。且伪齐来攻,平江已不足用,不如陛下还幸临安。” 此言一出,正中高宗皇帝下怀,于是他立即传令刘光世、张俊南撤。即使如此,他还是对刘光世和张俊的防御能力有所怀疑,于是连下数道诏谕,命岳飞起全军赴江、池二州,以阻伪齐来犯之敌。 而满朝众臣之中,只有张浚稍微清醒一些,他认为伪齐方才大被岳家军大败,不可能这般快便能求来金国援兵,于是连忙上奏道:“敌方疲于奔命,决不能悉大众复来,此必皆豫兵。”并且为了一探伪齐虚实,他亲自直奔镇江府前线,仔细察探敌情。这才知道此番来攻的不过都是伪齐临时召集的乡兵,且中路军刘麟不过只得七、八万人,更无金人相援。 于是张浚亲自写书给刘光世和张俊道:“贼众之兵,以逆犯顺,若不剿除,何以立国,平日亦安用养兵为!今日之事,有进击,无退保。” 但朝中的高宗皇帝仍然惊恐万分,亲自下诏给张浚,大略为令张俊、杨沂中合兵扫荡,然后退师还南,为保江之计,不必守前议。 张浚得诏仍然坚持己见,复上奏道:“若诸将渡江,则无淮南,而江之险之敌共。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使贼得淮南,因粮就运以为家计,江南岂可保乎!今淮西之寇,正当合兵掩击,况士气甚振,可保必胜。若一有退意,则大事去矣。又,岳飞之军控制上流,利害至大。倘使之全军而来,万一虏、叛出没此处,何以支捂?其为患害与淮西同。愿朝廷勿专制于中,使诸将不敢观望。” 在张浚的力主,并且言命并无金人南下的情况下,高宗皇帝这才安下心来,准备与伪齐好好打一场。于是他亲传诏谕给张浚道:“近以边防所疑事咨卿,今览所奏甚明,俾朕释然无忧。非卿识高虑远,出人意表,何以臻此!”并且给了张浚一颗定心丸,说道:“有不用命,当依军法从事!” 张浚得了高宗皇帝支持,立即传令给刘光世道:“若有一人渡江,即斩以殉!”至此,淮西的二次大战一触即发。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九十二章 淮西大乱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时刘光世已经率军弃守庐州,准备退往太平州。当张浚所派使者在采石渡拦住刘光世大军并将张浚军令传达给他时,刘光世这才着急,连忙命大军复返,并对麾下言道:“汝辈且向前,救取吾首级!” 而另一边的刘麟听闻刘光世已经弃守庐州,心中大喜,急令大军自寿春出发,进逼合肥。原本在他看来,庐州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一路并不防备。 谁料在行进至霍丘县时,正与复返的刘光世大军相遇,在张浚的死令之下,刘光世麾下的行营左护军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大将王德和郦琼三战三捷,打得刘麟溃不成军,无奈只能退保顺昌。 在王德和郦琼先锋传来捷报后刘光世大军也已赶到,听闻伪齐军如此不堪一击,于是信心大增,起大军一路追杀。但谁料刘麟在败退时候仍做了第二手准备。就在刘光世轻敌冒起之时,刘麟伏兵尽出,将追击的刘光世大军打得大败而归。刘光世自己更是中箭落马,若非王德拼死救援,只怕这堂堂三镇节度使便要落入敌手。吃了这一场亏,刘光世只能灰溜溜地带领麾下复返庐州自保。 而与此同时,伪齐东路军的刘猊面对的正是兵强马壮的韩世忠,此时的韩世忠大军已经不可与当初同日而语。做为第一个领三镇节度使的重臣,再加之这两年不断自岳飞处购买来的精良军械,令其信心大增,准备在伪齐军来到之时给予迎头痛击。 但刘猊在探得韩世忠大军严阵以待之时,不敢与之作战,反而绕道南下,越过定远县,企图经宣化直趋建康。 当刘猊率军来到藕塘时,正与杨沂中军相遇,两军狭路相逢,自然立时展开对攻。 此时刘猊先行占据地利,依据山势,列陈外向,矢下如雨。杨沂中数度出击,皆被乱箭射回,他思索许久后对左右说道:“吾兵少,情见则力屈,击之不可不急。”又问道:“何人愿为我军首胜?” 一旁的摧锋军统制吴锡出列说道:“末将愿以劲骑五千强突敌阵,为指挥开路!” 杨沂中闻言大喜,便命吴锡率劲骑五千前去开路。吴锡手执大刀,身先士卒,率军顶着箭雨杀入敌阵,而后四处冲杀,顿时将刘猊大军搅乱。 杨沂中见敌阵已乱,立起大军掩击,而自己则挺枪跃马,亲率一支精骑杀向刘猊大军侧翼。在两军短兵方接之时,杨沂中大呼道:“破贼矣!” 伪齐大军正在乱战,忽听此言,顿时军心大乱,驻足不前。而恰在此时,江东宣抚司前军统制张宗颜等自泗州率兵南来,与杨沂中合兵一处,围攻伪齐大军。 此时伪齐军心已失,再加之腹背受敌,很快便大败亏输。刘猊见大势已去,以首抵谋主李谔道:“适见一髯将军,锐不可当,果杨殿前也。”随后以数骑遁去。 主将逃遁,其余伪齐将士更无斗志,个个呆立当场,不知如何进退。此时杨沂中跃马前叱道:“尔曹皆赵氏民,何不速降!”一众伪齐将士这才如梦方醒,于是将手中军械掷于地上,束手就降。 在伪齐东路、中路两军尽皆大败而归的同时,西路军的孔彦舟也是围攻光州,久不能下,闻听两军皆败的消息便不战自溃,望风而遁。 在淮西战局已定时,张俊也以为可以趁机捞上一功,于是他与杨沂中合兵一处,合攻寿春府,一连数日,却是无功而返。而另一边张浚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归朝中,一番劝诫之后,高宗皇帝也终于打消了还幸临安府的打算。 就在淮西一片乱战之时,岳飞也收到了高宗皇帝诏谕,命其“总率全军,星夜兼程起发,前来都督行府,今戎务至繁,边报甚急,累降诏旨,促卿提兵东下。如兵之在远者,自当日下抽还,赴此期会。朕将亲临江浒矣,卿并悉之。” 岳飞在此急诏之下,无奈将留守襄阳的部分兵力调回,带着还未曾休整完备的大军沿江东下,进援池州和江州。 但当岳家军星夜兼程,来到江州时,踏白军报来各处战况,岳飞这才发现自己是空跑一趟,如今伪齐大军已经被尽数击退,已然无仗可打。此时的高宗皇帝也放下心来,下诏对岳飞褒奖一番,命其复返鄂州。 而此时的朝中,高宗皇帝与赵鼎觉得自己不听张浚建议,贸然调动岳飞大军之策有些荒唐,在群臣面前有些许尴尬。最终赵鼎出言为高宗皇帝解围道:“此有以见诸将知尊朝廷,凡所命令,不敢不从。” 高宗皇帝闻言,连忙顺着台阶说道:“刘麟败北,朕不足喜;而诸将知尊朝廷,为可喜也。” 这君臣两人一唱一和,顾左右而言他,也算是为自己的决策失误而打了个圆场。至此,淮西二次作战,在从上自下一片混乱中草草收场,刘豫起二十万乡兵东进,最终一无所获。宋军则是于乱战之中击退来犯之敌,虽有北进之意,但却因张俊和刘光世不力,也是无奈而归。只有岳家军疲于奔命,在诏谕催促下自鄂州一路东下来到江州,最终又一无所获,复返鄂州,这令得岳飞亦是满腹怨言。 虽然此次进犯淮西无功而返,但襄阳军队的频繁调动,却是让刘豫看到了可趁之机,于是自淮西退回后,刘豫并未立时解散大军,反而是亲自向兀术求援,具言岳家军动向,言明若是趁岳飞疲于奔命之际,大举进攻,必有所得。 兀术在听到刘豫的汇报后,虽然对其判断半信半疑,但也不忍错过这般良机,于是拨下兵马,与伪齐大军合在一处,兵分两路来犯宋境。 金齐联军一路攻打商、虢二州,其中进攻虢州的人马有金军一万五千人,伪齐军两万余人,战马五千余匹,进攻商州的则有金齐联军万余人。另一路则是直逼襄汉地区,大军合计十万之众。正应了张浚当日之言:“岳飞之军控制上流,利害至大。倘使之全军而来,万一虏、叛出没此处,何以支捂?其为患害与淮西同。”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九十三章 虢州破敌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就在岳飞按照朝廷诏谕奔波于鄂州和淮西之间时,刘豫灵光一闪,发现襄汉地区兵力的空虚,立即求援于兀术,分兵两路,一路攻向商、虢二州,一路则是进逼襄汉地区。 而此时商、虢二州光复不久,朝廷大队人马仍未派驻,留在商州的人马只得两千余人,而虢州的人马也不过只得三千余。当踏白军军士探得金齐联军合计三万余人,战马五千余匹来犯虢州时,守城岳家军将领寇成闻讯,深感情况紧急,一面遣人往鄂州急报,向岳飞请求火速星夜差拨军马,前来救援。一面召集三千乡兵,先行往铁岭关守备,而自己则召集留守的岳家军军士,准备布局迎敌。 三千乡兵到达铁岭关后,立即展开布防,与此同时,金齐联军也已经来到关下,领头敌将见关上人马不多,立即投入大军开始攻关。 此时关上岳家军将官对一众乡兵说道:“诸位父老,自我家元帅夺下虢州,始解城中百姓于水火,如今伪齐勾结金贼意欲重占虢州,我等身后便是城中万千百姓。我乃是岳家军将官,在我岳家军之中,绝无临阵退缩之先例,今日我与诸位父老共守此关,若贼军要取虢州,须先从我尸首之上踏过。敢问诸位,可愿与我共死否?” 这些虢州百姓在伪齐的横征暴敛之下,早已是生不如死,好不容易盼来岳家军,将众人自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而且岳家军留在城中的这些天,对百姓秋毫无犯,爱护有加,在短短时间之中便赢得了城中百姓之心。这也是寇成在短时间能够召集到这样数量乡兵的原因之一。而此时众乡兵受岳家军将官言语所感,个个斗志昂扬,齐声道:“誓守此关!” 但随着金齐联军的不断增兵,一番鏖战之下,这些未经多少训练的乡兵始终在战力上还是差得太多,城头数度被敌军攻上。所幸有岳家军少量将士留在城头与一众乡兵共同作战,而这百余人便成了救火队一般,于关隘城墙处不断奔走,及时堵住自云梯爬上城头的敌军攻势。 大战进行了半日之久,城上岳家军将士四处奔走,已然是疲于奔命,百余人也已经牺牲过半,眼看城下敌军攻势不减,守关岳家军将官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往虢州向寇成禀报军情。 寇成接到消息,心知情况紧急,思索一番后立即率大军出城,分为两路,一路往铁岭关增援,一路则由自己亲自率领,往横涧而去。 铁岭关上一众乡兵在援兵来到后,斗志更盛,而岳家军千余人马的加入,更有效地将剩余乡兵组织起来,与攻城敌军展开激烈对抗。最终大战持续到傍晚时分方才稍歇,城下金齐联军在留下近两千尸体后无奈后撤扎营。 次日金齐联军整军再战,又与关上守军鏖战一日无功而返。领军敌将无奈退兵,思索此关难过,不如绕道而行。于是将大军分作两路,一路在关下与守军相持,以防关中岳家军趁机出击。另一路则是绕道而去,意图偷袭虢州。 而此时的寇成早已率军伏于其必经之路上,正在焦急等待,这时有踏白军军士飞马来报道:“敌军约有万余,中有约骑兵两千,如今已经在路上,大约一个时辰后便会途经此地。” 寇成点点头,示意踏白军再探,而后回身对身后的两千余名岳家军将士说道:“如今敌军是我军五倍,兄弟们可害怕否?” 一旁的将官笑道:“将军说笑了,我岳家军又有哪次不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只是五倍而已,虽说不能尽歼敌军,但杀他个人仰马翻而后我等全身而退定可做到。”下方一众将士闻言亦是齐声应和。 寇成笑道:“岳帅果然未曾看错诸位,我等屡立战功,但多是在王贵将军等领军之将指挥下作战,如今我等独自为战却是第一遭。诸位莫要大意,若是阴沟里翻了船,到时返回鄂州时候,只怕要被别军兄弟们嘲笑。”身后众将士正色应道:“喏!” 就在寇成率军设伏之时,金齐联军也在一员金将率领下向着横涧而来。那领头金将笑着对身边亲卫说道:“这铁岭关区区关隘,伪齐大军竟然稍受阻碍便要溃退,连攻两日都未曾攻下,难怪左监军说伪齐大军外强中干,不堪大用。若是我女真将士在此,拼死攻城,此关一日可下。” 一旁的亲卫闻言亦笑道:“那是自然,可惜左监军未曾来到,不然如今早已夺下虢州了。这两年未曾有仗打,手中刀枪早已是饥渴难耐,若是破了虢州,还请将军允我等入城享乐一番如何?在下如今一想到南朝女子细嫩的皮肤便心驰神往,不能自已。” 那金将闻言大笑道:“那是自然,左监军不在,自然要让众儿郎尽兴方回。” 二人说话间大军便已到横涧,正行进中,突然两侧山石后传来一声炮响,接着便是无数飞石砸在大军中,顿时惊得金齐联军人慌马乱。乱石过后,便是数轮箭雨来袭,金齐联军在混乱之中未能及时防备,又被飞矢射翻了数百人。 那为首金将大声呼喝,收拢队伍,想要向山上反攻,而此时的寇成大军早已准备就绪,在其一声令下后,无数岳家军将士冲锋而下,直插敌军腹心。 那为首金将向上一看,只见无数宋军自两侧山坡上冲来,密林之中又有无数岳家军大旗招展,顿时惊得魂不附体。他是追随兀术多年的旧将,自然知道岳家军的厉害,而且此时日近黄昏,昏暗之中也不知山上有多少兵马,于是不敢恋战,连忙率众突围。 原来寇成在设伏之时便已经在两侧山头上各安排百名军士,多张旗鼓以作疑兵,这才惊得金齐联军不战自乱。如今眼看为首金将率众突围,麾下一众军士自然不敢抵抗,纷纷四散而逃。寇成见敌溃退,立起大军追击,一路衔尾追杀三十余里方休,斩敌千余,得马百匹,中间金兵战死者亦有百余人。 一战而胜,寇成收兵,又于另一处设下伏兵。铁岭关下金齐联军闻得这路大军溃败,出数千来援,不料又被寇成于半途拦截,杀得大败。 两次作战都获大胜,但寇成心中却不轻松,因为他深知此时自己兵力不足,若是正面交锋,只怕是力有未逮。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九十四章 力战襄汉地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寇成担心自己兵力不足之时,岳飞这边已经收到消息,命留守襄阳府的王贵将周边不多的兵力尽数调往商、虢二州,而自己则是带着不及歇息的岳家军大军挥师北上,准备在襄阳府与敌决战。 在得到王贵派来的岳家军援军后,寇成心中大喜,趁着敌军数战未胜,士气消跌的时机,将敌军击溃,最终,攻往虢州的金齐联军一无所获,无奈撤军。 同样的事情,在商州也在发生,商州守将贾彦与邵隆一道,组织人马将来犯敌军在商洛打的大败而归。至此,金齐联军攻向西北一路的人马尽数铩羽而归。 与西北战事的浅尝辄止不同,在进逼襄汉地区的金齐联军知道岳家军的厉害,将主力尽数集中于此,意图趁岳家军疲于奔命之时,一举攻下襄阳府,断掉岳飞根基。 这路大军由刘豫之弟,五大王刘复亲自统领,他兵分三路,一路于镇汝军集结,意图攻打邓州。另一路则是进逼信阳军,意图突入襄汉腹地。而他自己则率最后一路,屯兵于唐州旧州治,企图直犯襄阳府。 此时留守襄阳的王贵已依令将襄阳府周边岳家军抽往商、虢二州,手上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无奈之下,只能向岳飞求援。 岳飞收到来书,不敢怠慢,立即率大军星夜渡江,进援襄阳。在收到岳飞军报后,朝中一片大乱,高宗皇帝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与岳飞交好的李纲担心岳家军来回奔波,又兼敌军势大,立即向朝廷上书请求为岳飞增兵。 李纲上书道:“伏乞使司,疾速添差军前来,同共掩杀,飞契勘诸处申,贼马分路前来,侵犯意欲,决图上流,飞虽奔波未安,不免将带在寨军马过江措置。外申本司,照会臣契,勘寇伪并力侵犯襄邓信阳军等处,兵势厚重,谋虑非浅,今来岳飞虽已前去措置掩击,缘荆湖接连江西一带,地里阔远,窃虑孤军缓急,难以扞御,伏望圣慈,速降睿旨,令刘光世遣发军马,前来策应,及命重臣统大兵屯驻九江督战。庶几上流重地不致疎虞,再获大捷,天声益振,恢复之功,在此一举,乞赐留神幸察。” 与此同时,李纲更亲自写信给张浚道:“比见朝廷行下诸将捷音,前此所未尝有也,指踪之力,实自庙谟,中外共庆。行岳帅报寇伪相兼,侵犯襄邓信阳,兵势重厚,意欲窥图上流,所谋不浅。缘荆湖接连江西一带,地里阔远,别无军马屯驻,深虑岳帅孤军难以独力支梧,欲望朝廷遣发策应之师,庶几可以扞御决收奇功,已具申禀,伏望钧慈,特赐详察,不胜幸甚。某累以本路乏防冬之兵,仰千钧听重蒙下谕,良深愧戢,今日淮西既捷,得以少安,实赖钧芘。第襄汉之寇复尔侵扰本路,终以空虚之故不能自保。岳侯屯驻九江蕲阳军马,悉已将带前去,沿江千里,略无控扼,夙夜不遑,更望钧慈特赐垂念,非独某之幸也。 窃闻淮西之捷,实缘钧斾亲届,当涂号令督战所致。古人用兵投机之会,间不容发,良切钦叹。今者敌兵侵扰上流,虽岳帅勇锐,深虑孤军难以独抗不测之虏。所系不细,相公以身任天下安危,如不惮数千里之远,一临九江武昌,大其声援,将士用命,决有成功之理,四海之望实在此举,幸望深留钧念。 自昔窥觑东南,未有不从上流者,今敌人以重兵侵犯襄汉,其势恐非淮西之比,包藏祸心,必有所在。愿相公深虑,之如刘光世之兵,非得相公统大兵以督帅,又得杨沂中为之策应,岂能既退而复进,变败而为成?岳飞孤军独当荆湖,又与江淮接境,并无军马扞贼。实皆上流重地,势须摘那诸将应援,相为掎角,乃可倚仗,如蒙钧斾亲临,一号令,尤善之善者也,为宗社计谅,惟不惮跋涉之劳,区区愚虑出此幸望,钧察惶恐无地。” 从这封言词恳切的书信中可以看出李纲这位忠臣对于岳飞的看重之意,甚至不惜屈身向自己的后辈张浚求援。但对于岳飞来说,李纲的担忧无疑是多余的,便是派遣刘光世等人来援,也是无用,因为在岳飞眼中,金齐联军复来,却无像兀术一般的大将领军,实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是为岳家军的战绩再添一笔而已。 先是信阳军守将崔邦弼在得知敌军大举压境时,丝毫不惧,派出麾下统制官秦佑率岳家军留守人马出战,于长台镇大破来犯之敌,将金齐联军一路追奔到望明港大寨方才收兵。 而在邓州,在岳家军星夜行军后,张宪率队先行抵达,探得在伪齐西京留守司统制郭德、魏汝弼、施富、任安中等人指挥金齐联军数万人来犯。而此时张宪手中只有自己麾下前军八千人,以及杨再兴麾下游奕军两千余人。 面对数倍于己之敌,张宪面不改色,虽然岳家军长途跋涉,人人疲惫,但此时岳家军将士上下由于在淮西空跑一场,皆憋着一股气,正要寻找地方发泄,而来犯邓州的金齐联军,无疑便是最好的对象。 于是张宪率大军开到内乡县,与敌营遥遥相望。金齐联军见岳家军旌旗招展,人人奋勇,丝毫无远来兵疲的样子,于是不敢贸然进攻,只是在营中静待时机。 两军相峙两日,敌军固守不出,张宪心知此战当趁大军士气未泄之时进行,再若相峙,只怕日久生变,于是便与郝晸、杨再兴等将商议道:“贼势甚锐,必欺敌。我以轻兵迎战,佯败退走。贼见,必来追我,我即伏兵取胜。”众将闻言,皆赞同此计。 次日,张宪亲率饵兵来到敌营前叫阵,郭德等人见张宪来人不多,立起大军来攻。谁料两军方一接触,张宪便率兵溃退。郭德等人以为岳家军长途跋涉的后遗症发作,心中欣喜,立即率军来追。谁料追至半路,郝晸与杨再兴各率一军杀出,而张宪所率人马也一改颓势,返身与敌交战。 一番激战后,郭德、施富等两千余人兵败被俘,张宪率军夺得敌军战马五百余匹,斩敌无数,其余敌兵见不能胜,便各自逃散,最终魏汝弼等溃逃数十里后收拾残兵逃回西京河南府。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兵锋指蔡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张宪率兵在邓州大获全胜之时,牛皋也不甘示弱。他亲率右军八千步卒,来到唐州,并在方城县外昭福与金齐联军相遇。两军狭路相逢的情形下,牛皋身先士卒,带领长途奔袭的岳家军发挥出了极强的战力。 金齐联军领军之将马汝翼于战场之中与牛皋相遇,二人大战二十余合,最终马汝翼不敌,被牛皋手起一锏,将顶门砸个粉碎,死于马下。 随后牛皋携斩敌之威,率右军冲锋而上,将来犯敌军尽数击溃,一路追击到和尚寨方休,此战牛皋降敌千余,得战马三百余匹。 就在两处大胜的同时,岳飞的大军还未全部渡江,留守襄阳的王贵却是干了一件大事出来。 此时屯兵于何家寨的五大王刘复早已探明,襄阳府中守军只得五千,而自己手下的金齐联军已近五万,乃是对手的十倍,于是心中窃喜,暗自庆幸自己能够执掌大军,想必襄阳府一战可下,到时立下不世奇功,也能在自己王兄面前好好吹嘘一番。 这刘复乃是刘豫胞弟,本身毫无才能,只知一味追随其兄大肆聚敛钱财,若论行军打仗,更是一窍不通。此番能够执掌主力大军,实是因为他见有利可图,死乞白赖向刘豫求来的军权。而这一切,都已经被踏白军中各处细作探知,全数报到王贵军前。 王贵于襄阳召集麾下众将商议道:“如今敌军远来,屯于何家寨,兵势固然浩大,但其中鱼龙混杂,金齐两军各自为阵,领军之人刘复,又是一不通军事的废物,依我之计,当趁敌不备,出城讨敌,可获全功。”下方众将思索一番后,皆认为王贵所言有理。 王贵随岳飞起于微末,在一场场战役之中逐渐建立起了威信,而且他确实在军事上颇有天分,虽然与其一同的还有汤怀、张显两位兄弟,但这二人武艺与谋略都不足以当一军之将,至今仍是各军中任营长之职。 王贵却与这二人不同,他少时鲁莽好斗,但随着在岳飞身边经年累月,耳熟目染之下,性格逐渐沉稳,虽然还不好读书,但却钻研军事极为刻苦。在数番大战之中立得大功,而岳飞也看这个义弟用功,于是常常将自己的谋略布局对其细说,更令王贵受益匪浅,如今终于成为和牛皋一般的领军之将。 王贵与众将议定,立即将麾下五千人马尽数召集,说道:“诸位兄弟,尔等随我出生入死许久,自然知道王某性格。如今敌军就在何家寨屯兵,为我军十倍之数。若是一味死守,襄阳城广,恐难尽数顾及。故而今日我便率尔等出击,若能一战破敌,则后患尽除,也可为长途而来的岳帅大军争得一丝喘息之机。诸位兄弟可愿随我死战否?” 王贵话音刚落,下方便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应喏之声。 于是王贵一声令下,大军尽数开拔,只留两千乡兵守备襄阳府,以待岳飞大军来援。 王贵率军来到离何家寨四十里外的大标木,远远望见金齐联军依山布阵,扎下连营数里。王贵心知敌军势大,不可分兵,于是便传令道:“之后攻打敌营,各队务必紧跟队伍,直取敌军腹心,若有能斩杀刘复者,赏银千两!”说罢率大军浩浩荡荡地冲向敌营而去。 此时刘复正在中军大帐中搂着两名歌伎饮酒,兴高采烈之时,突然前军来报,说岳家军大军杀到,已然冲散前军阵营。 刘复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一把推开歌伎,披挂上马,召集人马来与岳家军交战。 当刘复来到阵前之时,只见为首一将,手提金刀,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落地。而其身后数千岳家军将士更是宛若一体,冲锋之时丝毫不乱,一旦得机,便将周围金齐联军将士拖入阵中斩杀。 眼见王贵大军如同出柙猛虎一般,一路势如破竹,就要杀到自己跟前,前方抵挡的士卒一一被砍下头颅,腔子中的鲜血喷起尺许方落,哭喊之声更是不绝于耳。这刘复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此时早已惊得面无人色,两股之间一股热流涌出,竟是尿了一裤裆。 眼见王贵大军气势如虹,刘复方才想要与之交战的想法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如今他只想着远远逃离,保全性命。于是他拔转马头,也不管麾下将士,冲开一条道路,夺路而逃。 主将遁逃,伪齐将士更是士气大失,纷纷追随在刘复之后,四散狂奔,而金国将士本就抱着大战起时作壁上观,一旦破城便大肆劫掠的想法来到此处。此时见伪齐兵败,而岳家军领军之人正是王贵,金军之中有与其交战过的,知道其大军厉害,自然不肯留下来送死,于是亦四散奔逃。又且金军多骑兵,马匹冲撞之下,伪齐步卒更是乱作一团。一时间数万大军竟在未曾组织起有效抵抗的情况下溃败。 王贵一番大胜,士气正浓,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敌军,一路衔尾追击,直杀到蔡州境内方才停住脚步。 就在王贵率大军杀入蔡州的时候,岳飞大军终于赶到襄阳,在踏白军报来王贵大胜并追击敌军的消息后,岳飞精神大振。虽然他知道此次大胜有一定的侥幸在内,但王贵的决策不可谓不妙。但此时大军来到,粮草后勤未足,若是贸然深入敌境,一时补给未足,恐有祸患,于是沉思一番后决定兵进蔡州,若是能够借机攻下州城,则相机夺取,而后布置防务,休整之后便班师。便是不能攻下蔡州,也可力保襄汉之地不失,给伪齐狠狠一击,以显岳家军军威。 想到这里,岳飞立即下令,自大军中精选两万人马,每人准备十日口粮,起兵会合王贵大军,进逼蔡州城,其余人马则在襄阳休整,以备再战。 当岳飞率军与王贵会合之后,兄弟二人相视大笑,岳飞赞道:“你竟然能够果断出击,将敌一战击溃,实是出乎为兄意料。” 王贵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未曾见过猪跑么?跟着大哥这许多年,我也不是虚度光阴,攻敌不备,险中求胜,这不正是大哥常用之策么?” 岳飞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做得好,不愧是随我起于微末的兄弟。” 两处大军合并一处,就地扎营休整,右军将士以少破多之事传遍全军,引来在淮西无仗可打的岳家军其余将士的一片赞叹,只恨自己未能亲临战场,于是更对前方的蔡州虎视眈眈。 就在大军休整之时,牛皋等人也自别处赶来,并入大军之中,看着眼前众将齐至,岳飞放声大笑道:“诸君在此,蔡州如囊中之物也!”却不知这一仗胜负如何。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九十六章 试探蔡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会合各军将士,屯兵蔡州城外,立志要取下蔡州。于是他吩咐各营,就地休整,于二更起身,三更出发,直逼蔡州城下。 岳家军上下虽然长途跋涉,人乏马累,但此时陈淬训练的成果就显现出来,在简单的休整之后,大军丝毫不曾懈怠,在各军将领传令之下,立即起身,挥师往蔡州而去。 来到蔡州城下时,天色未明,岳飞亲率张宪等将领与亲卫十余骑往蔡州城下查看,只见城墙高耸,上方各个城垛上黑旗飘扬,城下壕沟宽约数丈,深近丈许,果然是戒备森严。 岳飞见此情形,倒吸一口凉气,他万万不曾想到,伪齐军竟然将蔡州经营的如铁桶一般。于是他唤来施全问道:“城中探子可有消息传来?” 施全连忙答道:“两日前有消息传到,说城中门户紧闭,伪齐军士大量聚集,人马调动频繁,似有大的动作,但这两日似乎城内防备甚紧,再无别的消息传出。” 岳飞皱皱眉问道:“城中守将可探得是何人否?” 施全笑道:“守将是我们的老熟人,李成。” “李成?”岳飞闻言更增疑惑,虽然李成曾数度败于其手,但岳飞知道此人不可小看,只不过自己处处克制他,所以才使得其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若是放到别处,只怕已得大功。 想到这里,又看看天色将明,岳飞开口道:“既然来到,先要试探一番再作打算。”说罢与众将收队回营。 众人回到营中后,岳飞命各营造饭,吃罢之后便在城下列阵,做出一副要强攻城头的模样,而自己则在阵前仔细观看城中变化。 随着岳家军大军集结,各营军士将云梯抬出,在阵前列队,城头上忽然自旌旗后闪出一队队伪齐军士,个个手拿长弓钩索,严阵以待。 岳飞见状,急令大军后退,奇怪的是,当岳家军后撤之后,城头伪齐军士也齐齐后退,转眼便消失在城头外。岳飞再三试探,每次皆时如此,于是收兵回营,将众将招来商议。 岳飞开口道:“连番试探,城头伪齐将士阵列整齐,丝毫不乱,显然是胸有成竹,料定我军不可能攻上城头,因此依我判断,此城附近必有大量伏兵,只待我军攻城受阻之时便趁机杀出,断我后路,此举不得不防。” 此时一旁的参议官李若虚开口道:“既如此,我观此城急切难下,贸然进攻反倒是徒增伤亡,况且我大军口粮不足,若是在此地耗时过久,恐生变故。” 这李若虚乃是靖康年间死节的忠臣李若水之兄,因其弟死节而受抚恤出仕,为人耿直,素有忠义谋略,岳飞于鄂州治军之时接替陈子卿,任制置司参议官。在岳飞麾下,李若虚治军屯田,皆是一把好手,因此极受岳飞看重。 如今见李若虚开口,岳飞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既然伪齐设伏许久,必不肯使我军轻易离去,当顺势而为,给他们些教训方好。”说罢一一布置下去,命各军准备撤军。 而此时的蔡州城中,李成正与麾下李序、商元、孔彦舟、王彦先、贾潭等人齐聚一堂,只听李成笑道:“岳飞此次进援淮西,又自淮西星夜赶来,这一番折腾,必定已是兵疲马乏,我等屡受其害,此番定要于此地一雪前耻。” 众将闻言大笑,其中李序说道:“如今城中兵精粮足,而且将军在此城中已经经营许久,今日观岳飞所部,不过区区两万余人,想要以这等人数攻克蔡州,何异于痴人说梦?” 孔彦舟也开口道:“况且我等各路人马皆在蔡州周边设伏,只待其攻城,便可响应将军号令,群起而攻之,将岳飞后路截断,到时他区区两万人马,便是插翅难逃。” 李成闻言亦笑道:“正是如此,此番陛下遣我等来此,临行之时更是先行为我等各赐下宅邸一座,宫女十名,并言若是借机除去岳飞,班师之后另有重赏。故而要赖诸位齐心,方可不负圣恩。”众将尽皆点头称是。 就在众人都一片乐观之时,唯有李成麾下勇将商元一言不发,李成奇道:“商将军何故不发一言,似有所虑。” 商元连忙开口道:“末将跟随将军多年,与岳飞亦是数度交锋,深知此人诡计多端,因此末将担心他看破埋伏,不肯大举来攻,反而领军后撤,该当如何?” 李成闻言眉头一皱,沉默不语,半晌后方才开口道:“商将军所言极是,此举却是不可不防。”说罢正要下令,忽然亲卫飞速来报道:“禀将军,城下岳飞正在拨营起寨,似有撤兵之意!” 李成闻言一惊,他万万未曾想到岳飞竟然只是试探一番,并不实际攻城,便要撤军。于是急忙传令众将道:“诸位速返军中,尽起大军,莫让岳飞跑掉。” 这时一旁的商元连忙说道:“将军不可,这岳飞用兵素来诡诈,若是退兵,必不会这般大张旗鼓,末将恐其布有后手,若我军贸然出击,恐中其埋伏,到时反而得不偿失。” 李成闻言一惊,他数度在岳飞手中遭遇大败,心中不由得对其生出许多恐惧来,因此商元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立即说道:“诸位回军之后立即整备,好生观察一番,确定岳家军起身之后再行追击。”诸将立即领命而去。 此时岳家军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南撤,见到城中与四野皆无动静,牛皋开口道:“李成这厮也太过胆小,手握重兵却不敢出城来攻,着实令人不齿。” 岳飞闻言笑道:“李成数度败于我军之手,胆气已怯,如今我军大张旗鼓撤军,其必定想到我军藏有暗招,因此只是观望,不肯出战。” 牛皋闻言叹息一声道:“可惜了准备的好东西未曾使用。” 岳飞笑道:“全身而退不好么,何苦要令麾下兄弟们受累?况且依我判断,李成必定贼心不死,当我军撤离之后,定会率军来追,到时必有所获。” 二人说笑间,大军已经准备完毕,岳飞一声令下后,便向南撤去。 而此时李成在城头观望许久,见岳家军全军撤退,营地处干干净净,不留一人,且大军行色匆匆,似有急归之意,这才确定岳家军是真的撤退了。于是连忙起城中大军,与其余各路人马汇集,一道追将出去。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九十七章 李成再受制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李成尽起各军,前去追击岳家军,临行之时,李成给每名军士各发一条绳索,并说道:“此番岳飞撤军甚急,想来是长途跋涉,不堪辛劳,我等大军尽起,必有所获。尔等只要拿住一名岳家军将士,便以此索穿其手心,拿住十人,便以此索成串。一串俘虏便可得赏银百两。到时待我军鼓行东下,直逼鄂州之时,便以众俘以吓城中守军,一旦获胜,我当另为尔等请功!” 伪齐将士闻言,各自心中大喜,随李成一路追击而去。 当伪齐大军行至白塔时,远远望见岳家军旗帜,李成大喜道:“岳飞就在前方,获其首级者,赏千金,封万夫长!”众军闻言,立即蜂拥而上,一路向旗帜所在之处奔去。 随着越追越近,李成在中军远远望着前方马上立有一将,金盔金甲,胯下黄膘马,掌中金背刀,正是王贵守候于此,而其身后密密麻麻是一队队身着半甲的轻骑正列阵以待,足有数千骑之多。 李成见状心中一凌,暗道不好,此处地面开阔,毫无遮挡,正是利于骑兵冲锋之地,连忙急呼众人止步。但一众伪齐将士刚刚受其激励,只想着多拿一些战功,哪里听得许多。 而对面王贵见李成大军争先恐后而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而后传令道:“平枪,杀!” 那些岳家军骑兵得令,立即举起手中长枪,催动战马,紧随在王贵之后,迎着伪齐大军冲去。 原来岳飞早已料到李成必率大军来追,便集中岳家军中的精骑五千,交给王贵率领,于白塔宽旷处静待伪齐大军追来。而王贵自为中军统领之后,便很少有率整队骑兵冲杀的机会,大多时候则是指挥大军,步骑协助作战,此番再掌骑兵,自然是极为兴奋,尤其是牛皋与他争抢此次断后之功,而岳飞偏将这仗交给他来打,更是令其心中暗喜。 故而战事一起,王贵手挥金刀,一马当先杀入敌阵,逢人便砍,一时间人头滚滚,刀下斩得亡魂无数。而身后岳家军骑兵撞入伪齐大军之中,借着战马的冲力,更是挡者披靡,便有侥幸逃脱的,亦被马上骑兵长枪收割。 随着骑兵大队杀入阵中,五千骑兵一分为三,王贵率领两千直插中军,向李成帅旗而去。姚政和杨钦则各率一千五百骑分突左右,向着伪齐大军两翼杀去。 空旷地界上,骑兵的优势尽数发挥,伪齐人马大多为步卒,原本想着追击之下收获些军功,谁料败退的岳家军突然回头,亮出獠牙,伪齐军士这才发现原本以为追击的是羊群,而此时脱掉羊皮化身群狼,直欲噬人。这般巨大的反差,再加之前方不断喷溅的鲜血和无处不在的哀号之声更是给了伪齐全军上下极大的心理压力。于是便有经受不住的伪齐军士开始四散奔逃起来。 数万大军一触即溃,却是大出李成所料,随着溃逃的军士越来越多,各处将领已然控制不住,李成心知败局已定,再作抵抗已是不能,无奈之下只得率军后撤。 就在李成将逃之时,王贵已然率军杀到,眼见王贵已经杀红了眼,李成不敢抵挡,于是留下亲卫断后,自己则是拍马向后遁逃。 王贵杀入中军,四下里不见李成,只望见“李”字帅旗正在急速向后,立即拍马杀上,手起一刀,将那护旗军士连人带旗斩为两段。帅旗一倒,王贵立时大喊道:“李成已死,还不就降!”其余岳家军将士亦齐声高呼。 伪齐大军四散奔逃,听闻主帅已死,混乱之中难辨真假,于是军心更乱,不多时便被岳家军杀散。王贵三人再次合兵一处,沿途追杀,直追了五里有余,方才止步,收兵去追岳家军大队人马。 却说李成一场大败,收拢残兵后清点人数,一战竟然损兵万余,并且有半数是在败逃途中相互践踏而死,不由心中大恨。看着眼前的残兵败将,李成对众人说道:“此番我等准备不足,却是中了岳飞奸计,待往城中再调兵马,定要将岳飞拿住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李成率残兵就地扎营,歇息一夜,此时蔡州各处援兵已经来到,使得李成麾下人马不减反增,这令其重振信心,立起大军再次追击而来。 经过半日追击,伪齐大军来到一处险地,李成仔细观望,只见道路两侧遍布密林,阳光照射之下,林中影影绰绰,似有伏兵在此。李成急令大军暂缓脚步,自己则率小队人马先行前去探路。 转过山脚,只一条大路直通河边,于桥头处立着一将,一身镔铁盔甲,胯下一匹青鬃马,手拿一柄虎头月牙铲,正单人独骑扼守桥头,正是岳飞麾下右军副统领董先。 李成见其独自一人,于是举起手中刀指着董先道:“汝勿走,我今先擒汝!” 董先闻言,露出一丝冷笑,而后说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我定不走,只恐汝走耳!” 见到董先面不改色,丝毫不为所动,李成心中顿时疑窦丛生,于是也不敢上前。 就这样,董先一人一马,与李成大军相持了足有半个时辰,却是各无动静。此时董先一挥月牙铲,指着李成叫道:“无胆鼠辈,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意欲何为!” 李成被其激怒,但又不敢轻进,于是派出一队人马向董先逼去。 只见董先不慌不忙,将手中月牙铲一挥,顿时从道旁密林中闪出两支人马,约有二三百人,见到伪齐人马逼近,便乱箭齐发,将走在前头的数十人射翻在地。 眼见林中有伏兵,李成急招前军后退。但伪齐军一退,方才出林岳家军军士便闪身再入林中隐藏起来。 看着前方倒在地上的数十具尸首,再看看前方似笑非笑的董先,李成不由心头火起,再次派出一支人马向前逼近。 当这支人马再度进入射程后,林中隐藏的岳家军将士再度出现,又是一轮齐射。无奈之下,李成只得命大军撤回。 如此反复数次,李成不由得心中焦急,这计策正如自己在蔡州城中所用一般,却不想岳家军这般快便将其用到自己身上,于是心中更为愤恨。但看看左右两处山岭险峻,密林遍布,也不知中间藏着多少人马,若是贸然入林,只怕是得不偿失。但若是就在此处僵持,只怕岳家军趁机远遁,再难追击。一时间李成陷入两难之境,不知如何是好。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九十八章 再见岳飞面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正当李成举棋不定之时,突然看到远处烟尘大作,正在惊讶之时,便见两侧山坳处冲出无数人马来,个个兵精甲亮,威风凛凛。 李成见状大惊失色,心道:“岳飞果然狡诈,竟在此地布下如此多伏兵。”正在思索之时,突见东边山丘上树起一杆大旗,上写着“精忠岳飞”四字,大旗下方一将银盔银甲,胯下白马,掌中沥泉枪,不是岳飞还有何人? 正如岳飞所判断的一般,数番大败,岳飞早就成了李成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今再见岳飞,李成哪里还有再战之意,急令大军向后撤退。 而此时岳飞正率军自山坡上冲下,见到李成帅旗后撤,立时暴喝一声:“李成休走,且来会岳某手中枪!” 李成听到此言,哪敢停步,反而狂催战马,一路飞遁而去。 其余伪齐将士见主帅夺路而逃,自然不甘落后,一窝蜂向着后方溃逃。此时岳飞已经率军追近,董先也将藏于密林中的岳家军将士召集起来,会合大军,一路掩杀过去。 这一番追杀,着实惨烈,无数伪齐将士在奔逃之间,被岳家军追上,就地斩杀。一路上到处是伪齐将士横陈当地的尸首和四处倒卧的旗帜,至于粮草辎重,更是沿途抛洒。岳家军一路追杀数十里地,直将伪齐大军杀得尸横遍野,溃不成军,一路上血肉与泥土混合,竟然使得道路都变得泥泞不堪。 李成率领残兵一路狂奔,来到一处名唤牛蹄的盆地之中,看看再无追兵后方才惊魂稍定,于是止住大军,停下脚步来。 此时李成四下观望,只见原本的数万大军如今也不知存留多少,身边之人个个面带疲惫之色,脸上汗水混杂着尘土,形成一道道沟壑,而战马更是在连番急催之下四腿不住打颤,口鼻之中呼出一团团白气。 眼看自己大军已经是人困马乏,难以再战,李成不由叹口气传令下去,命大军就地休整,埋锅造饭。 而当伪齐大军在山坳中休整之时,东侧山坡上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露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正是早已受岳飞安排埋伏于此地的张宪与牛皋,只见二人各自摸出一支望远镜,放在眼上向下观望。这时牛皋说道:“大哥的这东西着实神奇,相距如此之远,竟能看得这般真切。” 张宪笑着答道:“当年只有恩师一人有此物,看得我等众将好生羡慕,如今鄂州齐集各路能工巧匠,恩师方才令工匠制作此物。只是水晶打磨不易,这许多时候才做了这数十根,除了配备给踏白军各路斥候统领外,只有我等各军主将人手一根,方有今日之利。” 牛皋看着下方伪齐大军,说道:“此时李成大军必定人疲马乏,咦,我找到李成了,那厮丢盔弃甲,好不狼狈,若是此时进攻,必可一战而下。” 张宪摇摇头道:“牛叔莫急,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不成?此时李成大军还在戒备,我看有人已经在埋锅准备造饭。待得其大军开饭之时,戒备必定松懈,到时我等再鼓兵而下,岂不是以逸待劳,省却许多手脚?而且想来恩师大军已然追近,且看他如何安排。”说罢二人悄悄向后退去。 此时岳飞也已经率大军追到,前方踏白军军士来报,说伪齐残兵正在山坳中埋锅造饭,事先安排的伏兵已然就位,只等军令一下,便要围歼山坳之敌。 岳飞闻言点点头,传令下去,命大军就地埋伏,吃些干粮,等到炊烟升起半个时辰之后再动手。 半个时辰转眼便过,看着热腾腾的粥端上,李成长出一口气,也不顾热粥滚烫,一口将碗中热粥喝了小半,而身边的一众将士也纷纷在锅中舀了热粥充饥。 就在伪齐残军放松戒备用饭之时,突然一声炮响,如平地炸起道惊雷一般,惊得李成端不住手中碗,竟将半碗热粥摔在地上。他急忙起身,只见四处山岗上竖起无数岳家军的旌旗,喊杀声更是震天响起,无数岳家军将士自四面八方山坡上蜂拥而至,向着山坳中攻来。 李成立即上马操起双刀,急令全军迎战,但此时的伪齐残兵早已是人困马乏,当初在逃跑之时,只知拼命逃窜,还不觉得什么,如今歇息一会,心神放松之下,每个人身上都涌现出疲累之感。此时突然再度被围,更是惊得魂不附体,有些军士连续数次起身,方才站稳脚步。 而与之相对的,岳家军的大批将士早已在此设伏多时,精完气足,正是士气大盛之时,冲入伪齐残军之中,有如虎如羊群一般,转眼间便将整片山坳化作一片无间地狱。 惊慌之中的伪齐将士慌不择路,向着山坡各处四散溃逃,反冲入岳家军中,未及反应之时便被齐至的刀斧斩为肉泥。 大战起得突然,结束的亦是极快,不及一个时辰,山坳中便到处是伪齐将士尸首,除了李成等数名将领在亲卫拼死相护下杀出重围,逃之夭夭外,大多数人或死或降,留在了山坳之中。 大战结束之后,岳飞巡视战果,来到一处,见数十名伪齐将领被聚在一处,双手被缚,面如土色地跪在地上。岳飞见状开口道:“将这班人押赴行在,献于陛下驾前。” 随后又来到另外一处,只见数知名伪齐军士被岳家军大军围住,纷纷弃械于地,坐地就降。这群人见到岳飞来到,齐声哀求道:“我等皆是被征小民,无知冒犯天颜,万望岳爷心怀慈悲,饶我等性命,便是做牛做马,亦当相报。”众人说罢,纷纷叩头不止,哀哭之声不绝于耳。 岳飞见状,心中亦是可怜,于是便命众人起身,而后说道:“汝皆中原百姓,国家赤子也,不幸为刘豫驱而至此。今释汝,见中原之民,悉告以朝廷恩德。俟大军前进恢复,各率豪杰,来应官军。”说罢命人去取了些钱粮来,一一分发给这些被俘军士,并对他们说道:“此番释汝归乡,当思今日之事,若再从贼以为恶事,岳某定斩不饶!” 一众伪齐俘虏闻言个个欣喜,原本以为再无活路,却不想岳飞这般仁义,于是个个起身对着岳家军将士深深一躬而后转身离去。中间有胆大的,更是走到岳飞面前跪倒在地,说道:“岳爷仁厚,小人等铭记在心,只是有家中父老在彼,不能率岳帅而去,待大军光复故地,我等必誓死效命!” 岳飞点点头,而后取来纸笔,写成一封书信,命其复返蔡州后交于蔡州知州。那些俘虏再次拜谢离去。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二相起争端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在岳飞率军大破李成所率伪齐大军后,终于可以复返鄂州进行休整,这一战虽然未能再次收复失地,但也痛击金齐联军,为之后的第四次北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蔡州捷报传至朝廷,高宗皇帝龙颜大悦,对此战中立有大功的王贵和牛皋尽皆重赏,王贵因功升任棣州防御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牛皋则被升为建州观察使。其余诸将次第有序,皆有封赏。而给岳飞的两封御笔书信中更是写道:“卿志存忧国,义专报君,式总兵戎,再临襄汉,顾霜露之冒犯,想徒御之勤劳,深副简知,自宜神相。朕当食而叹,中夜以思,非我忠臣莫雪大耻,所祈勉力用究,迩来更好安否,故兹亲谕想宜悉之。” “卿学深筹略,动中事机,加兵宛叶之间,夺险松柏之塞,仍俘甲马,就食糗粮,登闻三捷之功,实冠万人之勇。朕方申严漕挽督责计臣俾远赴于师,期庶士无于饥色,卿其胜敌益戒,用心愈刚,毋少狃于前劳,用克当于大敌,但使先声后实,我武既扬,将见左枝右捂,敌人自病。朕所望者卿其勉旃。” 朝廷的褒奖并未放在岳飞眼中,他心中只有对于未来更多的期望,而经历了半年多的奔波劳碌,他也终于可以在鄂州家中轻松地过个春节,并且仔细回想自己的去年的两次北伐之中的得失,以备筹措之后的大事。 这一日,闲下无事,岳飞与其麾下幕僚黄纵对座弈棋之时,说到北伐之事,黄纵向其进言道:“当以取汝、颍为失计,而改图之。既取之,不可守而复失之,亦徒劳尔。” 岳飞问道:“安坐而不进,则中原何时可复?” 黄纵闻言笑道:“取中原非奇兵不可。” 岳飞又问道:“何谓奇兵?” 黄纵正色说道:“宣抚之兵,众之所可知可见者,皆正兵也。奇兵乃在河北。”并且他仔细和岳飞探讨去年两次北伐进军,都只是岳家军孤军奋战,并无奇兵配合,以至于前番光复之地几乎尽失,而进攻蔡州虽然大胜,但却未能更进一步,实是有正无奇所致。 岳飞笑道:“此番临阵释俘,便有此意。先生之言,正吾之计也,相州之众尽结之矣,关渡口之舟车与夫宿食之店,皆吾人也,往来无碍,宿食有所。至于彩帛之铺,亦我之人,一朝众起,则为旗帜也,今将大举,河北响应,一战而中原复矣!” 二人一番讨论之后,岳飞心中更是清明,似乎也已经看到了自己再度北伐之时,奇正之兵齐出,协同而战,光复中原故地的盛况。 但饭总还是要一口口吃,仗也要一场场打,当今之计无疑还是要巩固后方,确保大军所需。于是岳飞在襄汉之间的荒废地界上设法召募百姓,借贷耕牛、种子、农具之类,耕种营田。这也使得岳家军治下“为屯田之法,使戎伍攻战之暇,俱尽力南亩,无一人游间者。其疆理沟洫之制,皆有条绪。” 而在建设营田的同时,岳飞深知自己大军开支巨大,若是一味依赖朝廷供给或者就粮于百姓,绝非长久之计,所以他一方面私下售卖军械,增加一些灰色收入,另一方面按照朝廷允许的内容进行回易。 但他思来想去,自己确实也不是一个经商的料,于是便按照史书记载,在军中找到一个名叫李启的军士,将其任为回易官。据史书记载,这李启精明强干,又极为节俭,平日只穿麻衣草鞋,雨天也躬亲操劳,对岳飞的军用佐助甚多。而李启突然受命做此大事,自然感激不尽,立志要为岳家军打下坚实的经济基础。 就在岳飞于鄂州整治大军,恢复荆襄之地生机之时,于绍兴七年二月,岳飞受诏往行在平江府面圣。 来到平江府,朝中一件大事立即将岳飞震惊当场,原来就在去年年前,赵鼎与张浚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赵鼎最终还是未能听从岳飞当初的建议,在战与和间摇摆不定,尤其是在将行在定在何处上与张浚发生了激烈争执。 赵鼎始终觉得金齐联军屡犯淮西,行在应该复还临安府。而张浚则认为淮西之战,诸军大胜,正是向北用兵之时,应该将行在定于建康府。他对高宗上奏时说道:“获闻圣训,惟是车驾进止一事,利害至大,天下之事不倡则不起,不为则不成,今四海之心,孰不想恋王室,金豫相结胁之以威,虽有智勇,无由展竭,三岁之间,赖陛下一再进抚,士气从之而稍振,民心因之而稍回,正当示之以形势。庶几乎激忠起懦,而三四大帅者,亦不敢怀偷安苟且之心。夫天下者,陛下之天下也,陛下不自致力以为之先,则被坚执锐,履危犯险者,皆有解体之意。今日之事,存亡安危所自以分,六飞傥还则有识,解体内外,离心日复一日,终以削弱,异日复欲下巡幸诏书,谁为深信而不疑者?何则彼知朝廷姑以此为避地之计,定无意于图回天下故也。论者不过曰,万一有警,难于远避,夫将士用命扼淮而战,破敌有余苟,人有离心,则何地容足。又不过曰,当秋而战,及春而还,此但可以纾一时之急,年年为之,人皆习熟,难立国矣。又不过曰,敌占上流,顺舟可下,今襄汉我有舟,何自来使敌有余力,水陆偕进,陛下深处临安,亦能安乎?”并且对刘光世作战不力之事向上禀报道:“刘光世骄惰不战,不可为大将,请罢之!” 高宗皇帝被张浚的一番激昂演说带起些情绪来,便对张浚所言大为赞赏,命他依计而行。 次日高宗皇帝召来张浚与赵鼎二人,并问张浚道:“昨日之事,可曾与左相议否?” 张浚摇头道:“未曾相议。”随后将昨日之言重新说了一遍给赵鼎听,并询问他的意见。 赵鼎听后沉默许久才回道:“不可,豫机上肉耳,然豫倚金人为重,不知擒灭刘豫、得河南地可遂使金不内侵乎,光世将家子,将率士卒多出其门下,若无故罢之,恐人心不可。”随后又说道:“强弱不敌,宜且自守,未可以进。”谁料此言一出,竟引出一场祸事来。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章 入宫见圣驾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前一日高宗皇帝才在张浚的一番鼓舞下被其说动,而赵鼎的这番话无疑是给他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这使得高宗皇帝立刻脸色难看起来。于是他冷冷地说了一句:“却敌之功,尽出右相之力。” 赵鼎闻言,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下来,此时他才想起当日岳飞临行之前对他所言“如今西北大捷,荆襄光复,又于淮西破敌,陛下定会思量更进一步,到时只怕朝中会有人撺掇相爷劝陛下退守长江。到时相爷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心中犹豫,到时只怕陛下不喜。”不禁在心中苦笑,可惜话已出口,再无回转余地,于是次日赵鼎便自行上书请辞,而高宗皇帝也很痛快地免了他左相之职,除其观文殿大学士知绍兴府兼浙东安抚使。 当岳飞来到平江府后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叹息一声,心想自己虽然屡次提醒赵鼎,但无奈人性使然,赵鼎不免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而更令其吃惊的是张浚在逐走赵鼎之后,引入另一个人作为备员,任枢密使,而这个人,便是自己宿命中的敌人——秦桧。岳飞一直规劝赵鼎,便是想看看能否以自己之力阻止秦桧当政,但如今看来,在战场之上,自己可以掌握主动,料敌先机,取下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但朝堂之上的斗争,却要借手他人,颇不可靠。而张浚本就是独断专行之人,想来相劝亦无结果,也只能放任其为之。 来到平江府岳飞听到的另一件事却是引起了他的极大警觉,张浚当政之后,立即便要对刘光世动手,罢免之事已成定局,而由谁来接管这支屯驻淮西的行营左护军便成了朝中讨论的重点。听到这个消息,岳飞并非像前世那样,立即想要将行营左护军纳入自己麾下,而是想到了另一件影响整个淮西战局的大事——淮西兵变。 史载绍兴七年三月,宋廷解除刘光世军职,以其旧部王德为驻淮西的行营左护军都统制,郦琼为副都统制。郦琼本与王德平级,而且二人素有间隙,因此不睦。于是张浚命心腹文臣吕祉节制淮西军,并将王德麾下八千人马调往建康隶张浚都督府。但吕祉到任后因其不识军事,且行事独断,以致诸将不满,其中尤以郦琼为甚。于是吕祉密奏宋廷,乞罢郦琼兵权。谁料奏章内容被书吏泄露于郦琼。于是在八月朝廷宣布以张俊为淮西宣抚使,杨沂中为制置使的消息后,郦琼大怒,起兵杀死吕祉,率领全军四万余人并裹胁百姓十余万渡淮北降伪齐。此事一出,朝野震动,张浚因此而引咎去职。而更为深远的影响是使得宋廷对淮西的掌控瞬间全无,也使得朝上再无主战之相,错失了就此展开反攻中原的机会。 想到这些,岳飞不禁头疼起来,若是任由此事发展,显然不是自己所想,但该如何阻止,自己此时却也是毫无头绪。 就在岳飞为此事忧心之时,朝中传来圣谕,命岳飞入宫见驾。于是岳飞整顿衣冠,随着内侍往宫中而去。 入得宫中,见到高宗皇帝,岳飞立即倒身下拜,山呼万岁,高宗皇帝见到岳飞,也是十分欢喜,连忙将他扶起并赐座说道:“听闻卿于襄汉大破贼军,朕心甚慰,若诸将皆似岳卿这般,则天下定矣。” 岳飞连忙躬身说道:“襄汉之争,实赖圣上明断,诸将用命而已,飞不敢专功。” 高宗皇帝闻言大笑道:“卿实过谦矣。朕知你在鄂州之时双目生疾,如今可好些了么?” 岳飞点点头道:“谢陛下,臣得一良方,用之无碍,如今已然痊愈。” 高宗皇帝说道:“如此甚好。”而后突然长叹一声,眼眶红了起来。 岳飞见状便问道:“陛下可是有事心忧?” 高宗皇帝点点头道:“卿可知父皇已然仙逝于北疆之事否?” 岳飞面色沉重地说道:“臣有所耳闻。” 高宗皇帝说道:“方才与卿说话间突然想到,若是父皇在时,知道有岳卿这般良将,北伐连胜,或可迎圣还朝时,当欣喜如何,只可惜......” 岳飞起身劝道:“太上皇若知陛下孝心,九泉之下亦为之动容。还请陛下以国家为念,节哀顺变,保重龙体为要。” 在岳飞的一番劝说之下,高宗皇帝这才平息下来,二人又谈论军势国情许久。突然间高宗皇帝问道:“卿在军中得良马否?” 岳飞一听,这是要说正题了,于是答道:“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臣有二马,故常奇之。日啖刍豆至数整斗,饮泉至一斛,然非精洁,则宁饿死不受。介胄而驰,其初若不甚疾,比行百余里,始振鬣长鸣,奋迅示骏,自午至酉,犹可二百里。褫鞍甲而不息不汗,若无事然。此其为马,受大而不苟取,力裕而不求逞,致远之材也。值复襄阳,平杨么,不幸相继以死。今所乘者不然,日所受不过数升,而秣不择粟,饮不择泉。揽辔未安,踊跃疾驱,甫百里,力竭汗喘,殆欲毙然。此其为马,寡取易盈,好逞易穷,驽钝之材也。” 岳飞这番话说出,其义有二,一是他胯下白龙驹随其征战多年,已然年迈,自到得襄阳后白龙驹与另一匹备马皆死,使得自己好一番难受,最终将两匹马尽皆安葬。如今所乘之马,虽然也是自己于军马之中细选,如白龙驹一般模样,但上场杀敌犹可,却远不如白龙驹那般通晓人性。而且自己知道高宗皇帝御马监中藏有数匹好马,看能否借此机会求来一匹。二是借此机会,向高宗皇帝表明心迹,希望他能好生利用自己这样的致远之材,建中兴之业。 高宗皇帝闻言称善,而后说道:“大将上阵杀敌,如何能无良马随行,朕御马监中却是有几匹好马,不妨与爱卿同去择一匹与你如何?” 岳飞等得便是高宗皇帝的这句话,连忙跪地谢恩道:“谢陛下隆恩!” 随后高宗皇帝传令内侍前方带路,自己则与岳飞结伴同行,往宫中御马监而去。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零一章 再得通灵驹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不多时,君臣二人来到御马监前,早有守官率众来迎,众人跪地山呼万岁。 此时高宗皇帝开口道:“日前岳侯坐骑已逝,未有良马与之相配,今日朕特许岳侯来此挑选良马,尔等好生照应,但其看中的,便牵来一试。” 御马监守官连忙称是,随后自己亲迎高宗皇帝往堂前就座,又问岳飞道:“不知岳侯有何所求?下官便安排人选了良马牵来一试。” 岳飞摇摇头道:“不必,且派人与我一道入马圈相看。” 那守官面露难色,说道:“马圈之中,异味甚重,岳侯如何去得?” 岳飞笑道:“岳某在军中时亦洗刷爱马,如何去不得?” 此时高宗皇帝亦笑道:“既然岳侯执意要去,你便派人陪他相看便罢。”那守官见皇帝发话,于是便派副手领着岳飞往马圈而去。 岳飞一路来到马圈,看着圈中洗刷的干干净净的马匹,个个威武雄壮,心中喜爱,于是便挑了几匹白色骏马,让马夫牵到马场之中。 来到马场,岳飞看着一匹身长体健的白马,也不备鞍,便一跃而上,稳稳落在马背上,随后两腿用力一夹,那马儿便放蹄绕着马场奔跑起来。 随后岳飞在马上试过马匹冲刺之力,反应之力,又放马在场中跑了一柱香的工夫,而后一拽马鬃,将马停下,而后一看双手,皆是汗迹,再看那马,亦是气喘不止。 见到此情,岳飞不禁摇摇头,经过这一番试探,他发现这匹马本身底子是极好的,可惜被养在宫中,每日精粮细草,早已养成惰性,若只是王公大臣们骑来上朝或是用作仪仗自然是极好的,但若是随自己上阵杀敌,只怕还是力有未逮。 岳飞一连将牵出的马都试了一遍,皆是这般问题,无奈只得让人带自己复入马圈之中挑选。这次仔细观看后,岳飞发现这些马匹都是一样的毛病,显然是养尊处优太久,失了野性,以致于此。 正当岳飞大失所望,准备离开马圈之时,突然听到角落处被遮得严严实实的一处栅栏中传来一声带点虚弱的马鸣声。 岳飞一听这声马鸣,眼中精光一闪,从这马儿的声音之中,他能够听出必定是久未食饱,但其中又饱含着不屈之意。 于是岳飞转头问马夫道:“那栅中所养的马匹如何?为何置于此处?” 那马夫连忙答道:“回侯爷,那里养着的是数月前由西夏贩马商进贡而来的一匹马,相传是产自古大宛境内,偶被人捕到,送到临安进贡。但自入宫以来,便暴躁无比,蹄踢口咬,已然有数名马夫伤于其下,一时间无人能驯。而且此马跳跃极佳,寻常栅栏不能阻挡,于是我等无奈,只得加高栅栏,将其围住,日常少予草料,以减其凶性。” 岳飞听后眼前一亮,说道:“便开了栅栏,待我去看看。” 那马夫再三劝道:“此马凶悍,伤了侯爷贵体却是不好。” 岳飞笑道:“无妨,便有损伤,也不干你事。” 最终在岳飞的坚持下,马夫无奈上前将栅栏打开,岳飞立即迈步进入到马圈之中。 一进马圈,便有一股恶臭扑来,显然此处已经是许久无人打扫,在遍布马粪的地面上,只有角落一处略为干净些。岳飞抬眼一望,只见那角落处伏着一匹满身泥污、瘦骨嶙峋的马儿。 听到有人走进马圈,那马儿立即警觉地一跃而起,目光不善地盯着岳飞,鼻翼微动,右前蹄不住刨地,似有警告之意。 岳飞见状,面露微笑,立于原地不动。那马儿见其不被自己所吓,长长的马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怒意,一声长嘶,便冲了过来,而后举起前蹄,向着岳飞顶门飞踏而来。 岳飞这般身手,哪里能这样被其踏中,身形一闪便来到那马儿身后。那马儿一踏不中,飞起后蹄向他当胸蹬来,又被岳飞侧身闪过。 那马儿两击不中,转头回来,对着岳飞张口便咬。岳飞见状暴喝一声:“尔敢!”这声暴喝如同平地起了声惊雷一般,将栅栏外的马夫惊得顿时一抖,而那马儿似乎也吃了一惊,动作慢了半拍。 此时岳飞见机,单掌发力,在马背处用力一按。那马儿突然背部受到巨力,又且这数月间都未曾吃饱,本就虚弱,因此四蹄一软便要向下跪去。但那马儿心中的不屈之意未减,四腿打战,却是勉力站在原地不动。 岳飞见状,右掌再次发力,那马儿痛得发出一声长嘶,四蹄不得动弹,但却回头对着岳飞怒目而视。 一人一马对视良久后,岳飞脸上露出笑容,而后右掌松开,那马儿如蒙大赦,向旁连退数步才缓过劲来。 此时岳飞将双手背于身后,迈步走到马头前,那马儿知道此人厉害,因此也不敢再有动作,只是隐隐向后,双目之中警惕之色更浓。 岳飞看着马儿说道:“我知你在此处受尽委屈,若你跟我出去,随我阵前杀敌,到时自然可尽展所长,不知你可愿意?” 栅栏外的马夫自缝隙中看到岳飞对马说话,心中不由轻笑,马匹如何能通人言,这岳侯却也是奇怪。正当其在心中暗笑之时,岳飞又开口道:“若你想随我驰骋疆场,便随我出栅,否则便准备老死于栅栏之中吧。”说罢转身向着栅栏外走去。 那马夫连忙躬身迎接,正要说话,突然圈中马儿长嘶一声,跟着岳飞缓缓向着门口走来。 此时岳飞面露笑意对马夫说道:“去取些清水和毛刷来,我要亲自为此马清洗。”说罢自顾自向外走去。 马夫闻言愣在当场,而那马匹则是顺着栅栏门一路走来,路过其身边时,回首望了他一眼,内中竟然饱含鄙视之意。 当岳飞带着这匹脏兮兮的马儿走出马圈,高宗皇帝和御马监守官都不禁皱皱眉头。随后高宗皇帝开口道:“朕宝马众多,卿如何偏选这匹瘦马?” 岳飞闻言一笑道:“此良马也,陛下稍后便知。” 不多时马夫拿来清水和毛刷,岳飞便亲自动手刷洗,许久之后将马儿洗刷干净,此时再看,只见那马儿通体雪练也似洁白,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四蹄皆如碗口般大。虽然此时削瘦,但神骏之气犹存。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零二章 暗中相授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整匹马洗刷干净后,就连高宗皇帝都不由赞叹道:“果然好马。” 一旁的御马监守官也笑道:“岳侯果神人也,此马到此已有数月,无人能驯,岳侯一至便俯首帖耳,实是陛下之威,岳侯之福也。” 高宗皇帝闻言大笑,随后又对岳飞说道:“良马配英雄,正是相得益彰,如此却是缺了副好鞍。”说罢对一旁内侍说道:“年前蜀中不是进贡了数套上好鞍鞯么?去取套过来,一并赐予岳侯。” 那内侍领旨而去,不多时果然取来一套上好鞍鞯,岳飞谢恩过后,亲手将鞍鞯装于马上,而后对高宗皇帝说道:“臣谢陛下赐宝马之恩,此马如今无名,还请陛下赐名。” 高宗皇帝闻言,沉思片刻后说道:“想当年曹操麾下勇将许褚与西凉马超大战,二马俱疲,于是曹操便将坐骑赐予许褚。那宝马便是通体雪白,名唤照夜玉狮子。今日卿得此宝马,朕也想效古人一般,便将此马赐名照夜玉狮子如何?” 岳飞倒身下拜,谢恩道:“陛下学识渊博,臣远不能及,臣代此马谢陛下赐名之恩。” 君臣二人各自欢喜,岳飞将照夜玉狮子领回下榻之处,好生照料不提。 数日后,高宗与张浚对坐相论军事,想到前些时候之事,高宗皇帝开口道:“前日岳飞入对,朕问有良马否,飞奏旧有两马已而亡之,今所乘不过驰百余里力便乏,此乃未识马故也,大抵驯而易乘者乃驽马,故不耐骑,而易乏,若就鞍之初不可制御,此乃马之逸群者,驰骤既远,则马力始生。朕与之入御马监,果选得良马一匹。” 张浚闻言笑道:“人材亦犹是也,但当驾御用之耳。” 高宗皇帝点头赞同,而后说道:“人材若只取庸常易,悦者何以济天下之事。” 张浚正色说道:“既知其可用,则当不责近效,以待有成,苟为不然,则其材终无以自见。” 高宗再次点头说道:“飞今见识极进,论议皆可取,朕当谕之国家,祸变非常,唯赖将相协力,以图大业,不可时时规取小利,遂以奏功,徒费朝廷爵赏,须各任方面之责,期于恢复中原乃副朕委寄之意。” 张浚点头道:“陛下所戒训极是。” 随后,过不多日,朝廷传下诏谕,进岳飞为太尉,升荆湖北路、京西南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至此,岳飞的官场生涯再度达到了新的高度。须知按照宋制,太尉之职同二府之列,崇以辅臣之礼,本就是极为重要的虚衔。更为重要的是,将岳飞的宣抚副使升为宣抚使,虽然只是小小一字之差,但其中深意却是颇多。 要知道,自宋朝“祖宗以来,所置使名莫重于宣抚,多以见任执政官充使”。“以宣抚之重名,实寄专征之大事”,惟有“廊庙近臣、勋伐高世者”可膺此重任。岳飞官拜太尉后,便“理合增重使名”。因此,虽然岳飞的两镇节度使虚衔仍旧不变,但其实职差遣已然超越吴玠,与韩世忠、刘光世、张俊三人平列。这也是后世所称“中兴四将”只得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岳飞四人,而未将最先以战功建节的吴玠归入其中的原因。 接受封赏之后,岳飞在平江府已经逗留二十余日,到三月时,高宗皇帝终于在张浚的力主之下,将行在迁往建康府,而岳飞也受命将带马军,禁卫从行。 到得建康府之后,高宗皇帝再次于寝阁之中召见岳飞,君臣二人一番细谈之后,最终高宗皇帝亲自为刘光世所部行营左护军归属定下基调,说道:“中兴之事,朕一以委卿,除张俊、韩世忠不受节制外,其余并受卿节制。”此言之意,便是要将刘光世的行营左护军一并归到岳飞麾下。 随后,高宗皇帝亲赐手诏,其中写道:“朕惟兵家之事势合则雄,卿等从各宣劳,朕所眷倚。今委岳飞尽护卿等,盖将雪国家之耻,拯海内之穷,天意昭然,时不可失,所宜同心,协力勉赴,功名行赏答勋,当从优厚。听飞号令,如朕亲行,倘违斯言,邦有常宪。”并安顿他去淮西接管行营左护军时,将此诏面授王德、郦琼等统制。 岳飞接到这份手诏,不由得心中为难,他深知此举必不为张浚和秦桧等人所容,但面对高宗皇帝这般重托,也只得无奈收到诏书,并在回到下榻处后亲写一封奏札,进呈到高宗皇帝面前。 札曰:“臣伏自国家变故以来,起于白屋,实怀捐躯报国、雪复雠耻之心,幸凭社稷威灵,前后粗立薄效。而陛下录臣微劳,擢自布衣,曾未十年,官至太尉,品秩比三公,恩数视二府,又增重使名,宣抚诸路。臣一介贱微,宠荣超躐,有逾涯分;今者又蒙益臣军马,使济恢图。臣实何人,误辱神圣之知如此,敢不昼度夜思,以图报称。 臣揣敌情,所以立刘豫于河南,而付之齐、秦之地,盖欲荼毒中原生灵,以中国而攻中国。粘罕因得休兵养马,观衅乘隙,包藏不浅。臣不及此时禀陛下睿算妙略,以伐其谋,使刘豫父子隔绝,五路叛将还归,两河故地渐复,则金贼诡计日生,它时浸益难图。 然臣愚欲望陛下假臣日月,勿复拘臣淹速,使敌莫测臣举措。万一得便可入,则提兵直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叛将,则刘豫必舍汴都,而走河北,京畿、陕右可以尽复。至于京东诸郡,陛下付之韩世忠、张俊亦可便下。臣然后分兵濬、滑,经略两河,刘豫父子断可成擒。如此则大辽有可立之形,金贼有破灭之理,四夷可以平定,为陛下社稷长久无穷之计,实在此举。 假令汝、颍、陈、蔡坚壁清野,商於、虢略分屯要害,进或无粮可因,攻或难于馈运,臣须敛兵,还保上流。贼定追袭而南,臣俟其来,当率诸将或锉其锐,或待其疲。贼利速战,不得所欲,势必复还。臣当设伏,邀其归路,小入必小胜,大入则大胜,然后徐谋再举。设若贼见上流进兵,并力来侵淮上,或分兵攻犯四川,臣即长驱,捣其巢穴。贼困于奔命,势穷力殚,纵今年未尽平殄,来岁必得所欲。亦不过三二年间,可以尽复故地。陛下还归旧京,或进都襄阳、关中,唯陛下所择也。异时使宗庙再安,万姓同欢,陛下高枕无北顾忧,臣之志愿毕矣。然后乞身还田里,此臣夙昔所自许者。伏惟陛下,恕臣狂易,臣无任战,汗取进止。”(改自《金陀粹编》第11卷《乞出师札子》)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零三章 奸贼进谗言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宗皇帝读罢岳飞奏章,龙心大悦,御笔亲批道:“览奏,事理明甚,有臣如此,顾复何忧,进止之机,朕不中制,惟敕诸将,广布宽恩,无或轻杀,拂朕至意。” 这边高宗皇帝属意岳飞掌管全国上下半数以上军队,而另一边却是急坏了一人。 却说秦桧自当年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之策而受朝廷上下痛恨,最终高宗皇帝一反当日与其相谈时的模样,冷冷给出句:“桧言‘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北人,将安归?”的话后,便罢去其相位,任为观文殿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同时张榜朝廷,以示不再复用。 但高宗皇帝一面听从张浚等人意见,进行北伐,但另一面却是始终未曾忘记自己以战求和的大计,而绍兴五年时,金太宗完颜吴乞买病故,完颜挞懒得到重用,于是秦桧再次起了心思,于是上书给高宗皇帝,中有数言道:“靖康以来,和战之说纷然,言战者专欲交兵,而彼己之势未必便,言和者专事恳请,而军旅之气因以沮。皆非至当之画,为国者自有正理,不必以虚张为强,亦不必以力弱为怯。”,“自古两国相敌,力强者骄,不足深较,樊哙愤匈奴侮慢,欲以十万横行其国,季布折之,此其盛强之时。况今势有未便,臣前奏乞安慰强敌,当用所获金人,令诸将通其大,长书明言,止欲讨叛,而不敢轻犯大国,盖知虚张之无益也。”,“意保河朔,用豫以为捍蔽耳,河南之地,金人非必争,得河南已复中原之大半,徐议河朔,犹当以二圣为请,臣前奏亦已略具,果蒙陛下采纳,则逆顺之势一分,人百其勇,是为攻战之利,界在夹河,诸军分处南北,譬若藩篱,宏远堂奥以安,是为守备之宜。因所获金人,厚存拊之,彼各识所属,大长之意,分遣书词,不至差殊,则是为措置之方,使敌知朝廷志在讨叛,而义不得已,使豫众知朝廷但诛首恶,而胁从罔治,则是为绥怀之略。”这封赤裸裸的奏章中无一不体现了秦桧恬不知耻,一味讨好金人的想法。但也就是这样一封奏章却是深深地打动了高宗皇帝那根脆弱的神经。 于是很快地,秦桧便被复官为资政殿学士。随后又被拜为观文殿学士、温州知州。接着又在次年一路升迁,先改知绍兴府。又被任命为醴泉观使兼侍读、行宫留守,并暂去尚书省、枢密院参议政事。而也就是在此时他在朝中搭上了张浚这条线,对张浚所言无一不从,表现出一副忠诚的模样。 而张浚亦受靖康年间影响而对秦桧高看一眼,以其为备员,共谋对付赵鼎之计。 当赵鼎罢相之后,岳飞来到平江,秦桧终于在朝堂之上见到了这位如今声名鹊起的名人。看着岳飞平淡之中透露出的威严,秦桧在心中暗暗想着,待有一日,将这般英雄踩到脚下,该是何等舒畅。 而随着高宗皇帝与岳飞越发亲近,秦桧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于是在其一番打听之下,终于自宫中内侍口中得知了高宗皇帝属意将刘光世麾下行营左护军一并归于岳飞之事。听到这个消息,他大惊失色,如今岳飞已然势大,若是果真被其掌控了全国大半兵力,则伪齐哪里还有活路,一旦渡河北上,必将影响金国大计,到时自己又如何向完颜挞懒交待? 想到这里,秦桧立即起身前往张浚府上。一见张浚,秦桧便说道:“相爷,大事不好!” 张浚闻言奇道:“却有何事?” 秦桧连忙说道:“相爷可曾知道陛下属意岳飞,要将行营左护军拔到其麾下之事?” 张浚听后眉头一皱,说道:“此事还未有定论,你如何得知?” 秦桧也不再隐瞒,将自己自内侍口中得到的消息仔细说与张浚听,并且说道:“听说陛下已经下了手诏一封,要岳飞去往淮西之时交于王德、郦琼等统制观看。” 张浚沉思一番后说道:“岳飞此人忠义,便是将大军予他亦无妨,到时北伐伪齐,正好善用其力。” 秦桧闻言连忙说道:“非也,相爷仁厚待人,安知彼之心思?若是国中大半军队尽归岳飞所有,则将相爷都督府置于何地?况大将领军在外,麾下势大时,难免尾大不掉,相爷可还记得当日刘光世和张俊否?” 虽然说张浚自从那次与岳飞深谈后对岳飞的为人极为敬佩,但却也架不住秦桧这般劝说,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秦桧进一步火上浇油道:“如今岳飞已经荣封太尉,在朝中之力已经不在相爷之下,况其手下人马十万众,又闻其治军甚严,令行之下,众将士无人不从。若是将行营左护军并入其中,假以时日,都督之令如何出得府外?到时其拥兵自重,莫说是相爷,只怕陛下亦不敢多言。” 说到这里秦桧稍停,仔细看着张浚脸上神色变幻,而后又开口道:“前番淮西之战,若非相爷调度得力,如何能够击退刘豫大军?又如何能使刘光世和张俊尽力奋战?世人皆言岳飞智勇双全,冠绝天下,然在下看来,若非相爷战略得当,善尽其事,区区岳飞,又如何能当大任?” 看到此时的张浚越发沉默,秦桧心中暗喜,继续说道:“便是岳飞果然忠义,但清剿伪齐,光复中原这般留名青史的大事,如何能不经相爷之手?相爷当知,当年饶风关大捷,只因吴玠领军于前,故而世人只知吴节度之功,却忘记了相爷当日经营川陕之力。今日之事,比之当年更甚,一旦岳飞执掌大军,光复中原,到时相爷当处何地?只怕是胜而无功,败则有过,相爷还请仔细斟酌。”说罢闭口立于一旁。 半晌之后,张浚才缓缓开口道:“公所言甚是,只是如今陛下圣宠岳飞,若果真将行营左护军归于其下亦是无可奈何。” 秦桧连忙开口道:“其实不然,相爷可如此如此。”而后附耳对张浚说出一番话来,听得张浚不住点头。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零四章 再会张浚面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次日散朝之后,张浚入宫见驾,与高宗皇帝探讨行营左护军归属之事,高宗皇帝说道:“朕有意于岳飞,卿以为如何?” 张浚假意思索一番后缓缓说道:“如今岳飞军中人马已达十万众,便是强如韩世忠,亦不过只得其半数人马而已,刘光世麾下行营左护军中亦有兵马五万余,若一并归于岳飞麾下,则其兵力将达国中半数。臣曾与其同征杨幺,知其治军严谨,麾下将士无不令行禁止。但臣亦曾闻两事,只是不知真伪,故不知是否该说与圣听。” 高宗皇帝闻言来了兴趣,便问道:“卿但说无妨。” 张浚继续说道:“臣在其军中时曾听闻其麾下黄纵见一军士,于寒冬之中只穿一件单衫,便问道:‘汝怨乎?’而军士答道:‘无怨也。他军所得请给,则有减克。又如科作纳袄之类,自身虽暖,老小则冻馁矣。宣抚则不然,所请食钱若干,不减一钱,听士自用之。某自因家累重而费之,非在上者有克于我也,何怨之有’。” “另还有一事听闻,乃是传令军士奉令自庐州渡江传递军讯,那军士行至长江,恰遇大浪,遍寻江边,皆因风暴禁渡,无船愿渡其过江,最终那军士寻得一叶轻舟,便要冒风暴而渡江。别人见状连忙制止,并言:‘风浪甚大,君何不惜命乎?’谁料那军士慨然答道:‘宁为水溺死,不敢违相公令。’说罢便独驾一叶轻舟,出没狂风巨浪之中,抵达彼岸。故人称凡是在岳飞麾下者,人百其勇,令下如山倒,御众得其死力。” 说到这里,张浚顿了一顿,而后说道:“岳飞这般驭下,其志非小,便是其忠义无双,但陛下可记得陈桥之事否?” 此言一出,高宗皇帝顿时沉默下来,想当年太祖皇帝为后周柴氏殿前都点检,掌握国中军权,其麾下诸将想要更进一步,于是便在军中传言道“今皇帝幼弱,不能亲政,我等为国效力破敌,恐无人知;不若先立点检为帝。”随后便有陈桥驿中,黄袍加身,开创大宋一朝基业之事。 故而自太祖开始,历代皇帝都极为忌惮大将拥兵自重,先后分化诸军,将兵权与调兵权分离,武将只有统兵之权,而调兵之事,全由枢密院文官施行。这样虽然极大地抑止了武将拥兵自重之事,但大多文官不通战事,便造就了许多书生误国的错误之举。直至南渡之后高宗皇帝面对国家危亡之时,这才稍稍松口,到后来重新建节,才使得军队稍安,也在各处打了不少胜仗。 此时张浚说到黄袍加身的故事,无疑是触动了高宗皇帝那根最为脆弱的神经,使得他不得不开始担忧起来。他固然知道岳飞的忠心,但人心总是会变的,如今他身居高位,一旦黄袍加身故事重演,他是否能够抵挡住更大权势的诱惑呢?这一点,便是高宗皇帝自己都不敢下定论。 想到这些,高宗皇帝点点头道:“此事朕好生思量一番再作计较。” 张浚闻言,又观高宗皇帝神色,知道此行目的已然达到,便不再多言,躬身告退。 回到府中,张浚左思右想,越发觉得秦桧所言极是,想来自己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又身兼都督之职,统一节制全国军马,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将来指挥北伐,留名青史,应当只有自己才名实相符。而现在皇帝命岳飞“宣抚诸路”,无疑是在相当程度上取代了自己都督的职权,一旦其掌握大军,自己岂不是要当个空名都督? 在这个时候,张浚刚愎自用,自视甚高的性格再次占了上风,而去年淮西之战的胜利,更使其居功自傲,忘乎所以。因此在他眼中,岳飞只不过是一个能打仗的好将军,但若论指挥如此数量庞大的人马,他是不够资格的。 张浚在府中思索之时,高宗皇帝在寝宫中亦在沉思,他今日被张浚说动,想着若是岳飞掌握太大的军权,一旦功盖天下,威略震主,只怕真的会让陈桥兵变之事再度重演。但自己金口玉言,对岳飞已然承诺过,如今突然反悔,只怕是要惹人非议。一番左右为难之后,高宗皇帝终于下定决心,写下诏书道:“俟卿出师有日,别降处分,淮西合军,颇有曲折,前所降王德等亲笔,须得朝廷指挥,许卿节制淮西之兵,方可给付,仍具知禀奏来。”并命人送给岳飞。 当岳飞拿到这封手诏看过后,苦笑一声,这赵构果然反悔的甚快,想来张浚和秦桧在其面前说了不少自己的坏话。不过自己早已知道结局,所以并未有太多失望,只是略微有些心寒。 而就在收到诏书第二天,突然来人相请,说张浚有请,岳飞心想,这又是一番戏码,想必是赵构觉得食言而肥,不敢面对自己,故而拉出张浚来做挡箭牌。不过既然相请,自然要去,也正好看看能不能力阻张浚,以免淮西之变发生。 想到这里,岳飞便整顿衣冠,随着来人往相府而去。 一入相府,便见张浚笑着说道:“太尉如今乃国之股肱,想见一面却是不易。” 岳飞躬身道:“相爷说笑了,鹏举能有今日,实赖相爷抬爱,但有所唤,只管吩咐便是。” 张浚闻言微笑不语,而后将岳飞迎入堂中,分宾主落坐奉茶。二人闲谈一番后,张浚突然开口道:““王德之为将,淮西军之所服也。浚欲以为都统制,而命吕祉以都督府参谋领之,太尉以为如何?” 岳飞一听,终于说到正题了,于是便直言道:“淮西一军多叛亡盗贼,变乱反掌间耳。王德与郦琼故等夷,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则必争。吕尚书虽通才,然书生不习军旅,不足以服其众。飞谓必择诸大将之可任者付之,然后可定,不然,此曹未可测也。” 张浚又问道:“张宣抚如何?” 岳飞又回道:“张宣抚宿将,飞之旧帅也。然其为人暴而寡谋,郦琼之素所不服,或未能安反侧。” 张浚再问道:“然则杨沂中耳。” 岳飞继续回道:“沂中之视王德等尔,岂能御此军哉。” 张浚听后心中越发不快,于是愤然说道:“浚固知非太尉不可也!” 岳飞则是不以为意,笑道:“相爷以正问,飞不敢不尽其愚,非为得兵为计耶。若要淮西军中安定,非相爷亲率不可,再换旁人,威不足压,恐生变故。”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零五章 难阻淮西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说完这句话,随后起身躬身一礼道:“相爷乃是为国尽忠之人,鹏举亦是如此,今日之言,实出于肺腑,淮西军多为盗匪,这些年全仗刘节度威名弹压,方未生变。若相爷不肯亲为,则事难成矣。鹏举言尽于此,望相爷三思。今日天色不早,鹏举就此告退。”说罢便转身向着门外而去。 看着岳飞远去,自内室转出秦桧来,只见其走到张浚面前开口道:“这岳飞好生无礼,莫非果然以为天下只有他是英雄不成?况且相爷操劳国事,如何能分身前去统御淮西军?此言无非是因刘光世曾对其有引荐之功,故为其邀职耳。” 张浚闻言点点头道:“便是如此也无妨,唯有一事他倒是提醒了我,可将行营左护军归到都督府下,至于其它事,我自有主张,又何须听其之言。” 岳飞离开张浚府上后,不由长叹一口气,提议张浚掌管淮西军,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张浚能够听进自己的话,亲赴淮西好生安抚一番,未必不能以其威震慑郦琼等人。但也不知以张浚的刚愎自用,是否真的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但转念一想,自己只是尽人事,安天命罢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断非自己一人之力可以阻挡,而且如今自己最重要的是安排后路,准备即将到来的大劫才是正事。想到这里,岳飞抬步回府而去。 又过得几日,岳飞见朝中无事,便向高宗皇帝辞行,要复返鄂州而去,高宗准行。于是岳飞又向韩世忠辞行,兄弟二人临行之时痛饮一番后各自告别,岳飞便踏上了复返鄂州的归途。 一路上,岳飞回想着这次在行在发生的种种事端,虽然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至少避免了与张浚彻底撕破脸,而且自己也不会如史书中所记载的那般,愤而辞官,想来也可使高宗皇帝略微放心些。想到这里,岳飞一身轻松地踏上归途。 就在岳飞复返鄂州之时,朝廷对于刘光世的处置也已经传到军中,高宗皇帝罢刘光世为少师、万寿观使,赴行在听用。刘光世接到圣旨,倒也痛快,立即起身,并未出现不满的表现。 张浚对刘光世的表现十分满意,在选择行营左护兵都统制之时,他又想到了岳飞临别之时的一番话,于是亲自去了一趟淮西,安抚众将,并将王德任命为提举训练诸将军马事,但还是坚持将吕祉任命为都督府参谋军事,节制淮西军事。 但秦桧作为一名优秀的内奸,尤其是在张浚内室中听了岳飞对于淮西将统帅的看法后,更是不能坐视淮西军安定,于是他便绕过张浚,与枢密院事沈与求一番商议后向高宗皇帝上书,说都督府掌握大军,不合规矩,请为淮西军制武帅统军。 高宗皇帝想到当年张浚在川陕时的行为,也生怕其故态复萌,于是便决定将王德任命为行营左护军都统制。而张浚闻得此消息,立即想起岳飞当时所言,便上奏阻止。但他的这一行动,反而加深了高宗皇帝的疑虑,于是不顾张浚劝阻,于五月间将相州观察使、行营左护军前军统制王德升为都统制。 任命书传到淮西后,王德志得意满,于是更不把郦琼放在眼中,随意呼来喝去。而郦琼做为刘光世麾下两大勇将之一,本与王德并列,此番却屈居其下,心中更是愤愤难平。 这一日,王德传令诸军,于校场阅兵。当他威风凛凛地出现在校场之中,看着那些原本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将领们个个拱手敬立,心中大为喜悦。行至郦琼面前时,王德俯身问道:“郦将军,日下可安否?”郦琼虽然军功与王德不相上下,但论及个人武力却是相距甚远,此时见他挑衅,不敢异动,只得肃立一旁,战战兢兢。 王德见状,哈哈大笑一番后策马而去,将一通烟尘尽数扬至郦琼身上。 当夜回营之后,郦琼在营中大发雷霆,怒骂道:“王德匹夫,小人得志便敢欺吾!” 此时一旁的王世忠开口道:“将军勿怒,王德如今骄横跋扈,已犯众怒,这般行径,如何能掌大军,不如我等联名上书都督府,请去其职如何?” 郦琼闻言点点头,于是命人将王德行径写成书信,与王世忠等众将齐署名后暗中派人送往都督府。但当此事闹到高宗皇帝面前后,却令高宗皇帝犯了难,刚刚任命了王德的都统制,若是轻易去职,自己颜面何存?于是在慌乱之中,便传旨兵部尚书兼都督府参谋军事吕祉往淮西监军,又任命郦琼为行营左护军副都统制。而王德既然已犯众怒,留在军中已是不合适,便命其率所部八千人马往都督府屯驻,直接听命于张浚。 当吕祉受命来到淮西,并将王德送走后,面对淮西军的便只剩下他自己一人,虽然张浚有心相助,但朝中事杂,急切间难以成行,于是只得再三安顿其到了淮西后要好生安顿将士,使其归心。可是吕祉其人却是与张浚有些相似,他本是文官出身,虽然满腹经纶,却从无掌兵的经验。而且宋代崇文抑武,像吕祉这样的重臣自然更不会将郦琼等粗汉放在眼中。 到得军中后,吕祉立即传下军令,命各营将领前来拜见自己,并对郦琼等人说道:“尔等之事,陛下悉已知之,此番王德已去,尔等当各守其职,若是再生变故,军法不饶!” 吕祉此言,令下方众将更生不满,原本在他们看来,至少朝廷应当派一名素有威望,能征善战的将领来此统军,谁料先是以王德这般粗俗之人为帅,如今又有这般刚愎自用的书生为监军,着实可恨。 而接下来吕祉的各种行径更是令满营军士极为不满,若说王德骄横乃是小人得志,挟私报复的话,那么吕祉便是从骨子里的傲慢无礼,对军中无论将士,轻则冷嘲热讽,重则破口大骂。使得郦琼等人越发对其恨之入骨。 逐渐地,吕祉发现自己的军令传下去似乎开始不再好使,派身边心腹仔细打探一番后才发现郦琼等将时常私下相会,似在密谋着什么。于是他左思右想,觉得必须要将郦琼除去不可。否则以其在军中的威望,只怕很快自己便要被架空,而且一旦除去郦琼,也正好杀鸡儆猴,使得整个行营左护军再无人敢违抗自己军令。 想到这些,吕祉立即唤来书吏,将自己的想法写成一封奏章,命人星夜送往朝廷。但谁料这封书信一出,却是引来了惊天巨变。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零六章 淮西起兵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吕祉命书吏将请求罢免郦琼等主要将领之职一事写成奏章,星夜送往朝中,而后自己便回房安睡。 而那名刚刚代笔的书吏却是趁着夜色,悄悄来到大营一处大帐外,一掀门帘走了起去,说道:“将军大事不好!” 这营帐正是郦琼所驻之处,这书吏也本是其心腹,一早安排在吕祉身边探听消息。此时见其来到,便问道:“何事不好?” 那书吏连忙将自己刚刚为吕祉代笔所定奏章内容一一细说给郦琼来听,郦琼越听越是皱眉,待其说完后,郦琼便对身边亲卫说道:“速去请世忠等将军来此相议。” 过不多时,王世忠与大部分营中将领齐聚郦琼帐中,随后郦琼又命那书吏将奏章复述一遍,待其说完后,郦琼便开口说道:“数日前我曾得报,朝廷命张俊为淮西宣抚使,杨沂中为淮西制置使,此举无易于夺我等之兵也。如今吕祉那厮不通军事,又傲慢无礼,视我等如无物。想那张俊为人暴虐,又与我素有间隙,杨沂中本与我等相同,只是受皇帝恩宠,反凌驾于我等之上,诸位想必定不心服。若是此番吕祉上奏得皇帝恩准,去我等军职,则之后我等便任人鱼肉也。” 此时王世忠在一旁说道:“朝廷如此不明,着实寒了诸将之心,当年若不是念着刘节度面上,我等纵横江湖,何等快活,如何在此处受这般鸟气。依王某之见,朝廷不仁,便休怪我等不义,不如趁此机会反了出去。” 郦琼闻言点头道:“此亦我所想也,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其余将领皆是跟随郦琼多年之人,而且本是盗匪,虽然刘光世在时可压其异心,但先后经王德、吕祉二人一番行事,众将早已是满腹怨言,如今郦琼一提,顿时齐声响应。 见到诸将同意,郦琼便点点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今夜便是动手时机。”随后吩咐王世忠率领一批人先往各营,将营中将领尽数控制在手中,逼其同反,若有不从者,便就地斩杀。而他自己则带着一队亲卫趁着夜色,往监军府而去。 来到监军府外,守门军士见郦琼顶盔贯甲而来,立即上前拦住问道:“如今夜深,将军意欲何为?” 郦琼开口道:“城外突有盗匪作乱,正在攻打大营,故而前来禀告监军。” 那军士连忙说道:“如此小人便去通传。”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但就在那军士转身之时,郦琼自怀中摸出利刃,一手捂住其嘴,一手将利刃插入其后心。眼见那军士已无动静,郦琼挥挥手,便从外墙阴影处出来一支亲卫。 随后,郦琼一脚将大门踹开,率众闯入监军府中,见人便杀,一时间整个院子中鸡飞狗跳,到处血流成河。 此时吕祉在睡梦中被惊醒,急披衣起床要出门观看,来到门口时,正好郦琼杀到,被当胸一脚踹倒在地。 吕祉见郦琼双目赤红,身后军士亦是杀气腾腾,虽然心知不妙,但还是色厉内荏地叫道:“郦琼,你好大的胆子,要造反不成?” 郦琼闻言,狞笑道:“你这穷酸书生,怎知军国大事?却在军中大耍威风,我等诸将已然忍耐多时,今夜便要以你首级以平我等胸中恶气!” 吕祉见其动了杀心,顿时脸色一白,正要求饶,但却被郦琼一刀捅入胸口,倒地而亡。 杀了吕祉,郦琼将其首级割下,提在手中,复返大营。 而此时在王世忠带领下,各营将领已经被尽数拿下,其中有忠勇不肯同流合污者,已经被其诛杀,其余将领在刀枪胁迫下,无奈答应一同起事。 郦琼回到营中,立即命人击鼓召全军往校场集合,此时天色微明,在三通鼓后,全军上下约四万余人齐聚校场之中。 见众军士来到,郦琼提着吕祉首级走上高台,高声说道:“皇帝无义,先罢刘帅,又派吕祉这般小人来此掌军。此人在营中行径,想必诸位兄弟皆亲身经历,如今朝廷又欲将我大军拆分,归于各军之中。我与诸位兄弟出生入死十数年,征讨贼寇无数,屡立战功,却不想最后竟然是这般境遇,如何能不令人心寒?故而今日奋起,杀了吕祉这厮,方出心中这口恶气。不过我等杀了监军,在朝廷眼中,已经势同反叛,只怕到时诸位兄弟亦为我等所累。事到如今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诸位齐上,将郦某绑了,送往朝廷请罪。二便是随郦某一同反了这狗皇帝,不知诸位兄弟做何决断。” 听完郦琼的话,下方众军士看着其手中血淋淋的人头,又看看伏尸于地上的数名将领,再看看周围是一排排拿着强弩的诸将亲卫,心中无奈,最终只得齐声道:“愿随将军左右!” 郦琼闻言道:“既如此,我等便反出城去,投往大齐,只是恐无见面礼送上,还望诸位一道,裹胁周遭百姓,一同去投,以为觐见之礼!” 随着郦琼一声令下,众将带着各处队伍,往城中城外搜寻百姓,尽数驱赶在前,向北而去。可怜淮西百姓,数番经历战乱,如今还未曾将休过来,便又被驱赶入虎狼之地。 淮西兵变的消息很快传到朝中,高宗皇帝闻讯惊得几乎自龙椅上都坐立不稳,而朝廷上下更是一片哗然,张浚更是惊得昏倒在地,一番救治后方才苏醒。当其醒来后,想到岳飞当日之言,泪流满面道:“悔不听当初岳侯之言也!” 听张浚说到岳飞,高宗皇帝立刻反应过来,高叫道:“速速传旨岳飞,小心戒备。”说罢又亲书手诏道:“闻琼与卿同乡里,又素服卿之威望,卿宜为朕选一、二可委人,持书与琼,晓以朕意,若能率众还归,不特已前罪犯一切不问,当优授官爵,更加于前。” 当岳飞收到高宗皇帝手诏之后,虽然明知劝说郦琼已是不能,但还是按照高宗皇帝要求写了一封书信给郦琼,劝其复归。 很快郦琼的回信便递到岳飞面前,郦琼在信中对岳飞一番赞扬,而后写道“投身效命,合得其所”,表示自己再无复归之意。于是岳飞只好无奈向朝廷回书,具述郦琼所言。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零七章 乞兵却无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自己已经是努力劝说张浚,但眼看着淮西兵变依旧发生,这令岳飞心中不禁蒙上一层阴影,莫非历史果然不可更改么?这是最近岳飞心中一直都有的疑虑。但若说历史不可更改,本应早就病逝的宗泽如今还在家中安度晚年,本应血战而死的陈淬如今还在自己军中训练大军。可若是历史可以更改,但每一件足以改变大局的事件无论自己如何阻止,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一件件发生。而看着这些事件发生却是束手无策,这令岳飞心中极为难受。 一番思索后,岳飞还是将这个根本就想不到答案的问题暂时放下,思索下一步的安排。如今淮西兵奕后,整个防区再无大军,若是此时伪齐借机南下,则两淮百姓必受其祸。若是求得圣旨,使岳家军进屯淮西,则可将荆襄之地与淮西连成一片,到时一旦北伐,亦可两头联动,不失为一步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棋。 想到这里,岳飞立即提笔写道:“臣伏睹陛下移跸建康,将遂恢图之计,近忽传淮西军马溃叛,郦琼等迫胁军民而去,然事出仓卒,实非士众本心,亦闻半道逃归人数不少,于国计未有所损,不足上轸渊衷。臣度今日事势,彼必未能便有举动,襄阳上流,即目亦无敌骑侵犯,唯是淮甸迫近行在,臣愿提全军进屯。万一强敌窥伺,臣当竭力奋击,期于破灭,仍乞别遣军马,措置襄阳一带,伏乞睿断,详酌施行。” 但岳飞这封言辞恳切的良策却被早已吓破了胆的高宗皇帝否决,其很快回书道:“卿盛秋之际,提兵按边,风霜已寒,征驭良苦,如是别有事宜,可密奏来。朝廷以淮西军叛之后,每加过虑,长江上流一带,缓急之际,全藉卿军照管,可更戒饬所留军马,训练整齐,常若寇至,蕲阳江州两处水军,亦宜遣发,以防意外,如卿体国,岂待多言。” 接到朝廷回书,岳飞不由轻叹一声,苦笑着对一旁的张宪说道:“圣上有疑我之意也。” 张宪听后说道:“圣上因淮西之变而遍疑诸军,不独指恩师也,待得日久,自知恩师之心。”岳飞闻言苦笑不语。 淮西兵变之事,在朝中引是一片震动,自然需要人站出来承担责任,而张浚无疑便是第一人选,于是张浚在淮西之变后一个月引咎辞相。而推动淮西兵变的幕后黑手秦桧则因为一直深藏,却并未收到丝毫牵连。 张浚罢相,而在谁来接替他的事情上,高宗皇帝又有了疑虑,于是在张浚离开之时,关于其继任者的事情特地问道:“秦桧何如?” 张浚想到与秦桧交往之事,心甚悔之,于是便答道:“近与共事,始知其暗。” 高宗皇帝随后又问道:“则何人可矣?” 张浚又答道:“非赵鼎不可。” 于是被任万寿观使兼侍读的赵鼎再一次受高宗皇帝诏命,往建康府入对,当问到其对淮西之事看法时,赵鼎说道:“方得报时,臣在远不得效所见,少补万分,今固无及。然臣愚虑,不在淮西。恐诸将窃议,谓因罢刘光世不当,遂有斯变。自此骄纵,益难号令,朝廷不可自沮,为人所窥。”高宗皇帝闻言,深以为然,次日便再度起用赵鼎,任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恢复了其左相之职。 随后在朝堂之上,高宗皇帝再度说道:“淮西之报初至,执政奏事皆失措,惟朕不为动。” 赵鼎说道:“今见诸将,尤须静以待之,不然益增其骄蹇之心。” 此时众臣齐议淮西无备,恐伪齐兵至,赵鼎却慷慨地说道:“行朝拥兵十万,敌骑直来,自足抗之,设有他虞,鼎身任其责。” 有了赵鼎在朝中掌控局面,淮西之事暂时被压制下来,也再未发生别的变故。 之后赵鼎进言道:“自淮西之变,军民不见朝廷有所措置,欲降一手诏慰安之。 高宗皇帝点头赞许道:“朕思之久矣,当以罪己之意,播告天下,以朕任用之非其人也。”而后想到引发淮西兵变的“罪魁祸首”张浚,又补充道:“俟行遣张浚了降诏。” 赵鼎闻言有些吃惊道:“浚已落职。” 高宗皇帝闻言仍愤愤不平道:“浚误朕极多,理宜远窜!” 赵鼎虽然在政见上与张浚不合,但二人私下间其实都十分赞赏对方的人品,见高宗皇帝要处置张浚,心中不忍,开口道:“浚母老,且有勤王大功,陛下安忍使之母子不相保?” 但此时高宗皇帝对张浚满腹怨气,哪里听得进赵鼎之言,只是说道:“勤王固已赏之为宰相矣,功自功,过自过,不相掩也。” 随后高宗皇帝自宫内批谕,将张浚贬至岭南安置。赵鼎看到批谕,心中大惊,岭南本是不毛之地,若以张浚的心气,安置岭南无异于逼其就死。于是将批谕按下不发,并于次日早朝,会同百官,齐为张浚求情,但高宗皇帝怒意未消,执意不肯。 最终赵鼎泣泪而下道:“浚罪不过片策耳。凡人计虑,岂不欲万全,傥因一失,便置之死地,后有奇谋秘计,谁复敢言者。此事自关朝廷,非独私浚也。”最终,在赵鼎的一番努力下,高宗皇帝这才气愤稍减,传旨张浚以散官身份任分司,安置永州。 事后高宗皇帝问赵鼎道:“浚平日兄事卿,卿一旦去国,浚所以挤陷卿者,无所不至。今浚得罪天下,卿乃极力营救,卿贤于浚远矣。然今日作坏得如此,使朕极难处置,卿亦难做。” 赵鼎闻言却笑笑说道:‘此则天下共知,虽为国家无穷之患,原其初不过措置失当而已。偶因措置失当,遂投岭峤之外,臣恐后来者以浚为戒,不复以身任责矣。“高宗皇帝听之心服,更对赵鼎胸襟大为赞服。 而就在朝中大变之时,身在江州的岳飞接到高宗皇帝手诏,命其与宣抚司参谋官薛弼入朝见驾。于是薛弼自鄂州顺流东下,在江州会合岳飞后共赴行在建康府。这一去,却不知又有何事端。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零八章 高庆裔走眼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说到岳飞在建康府中所生事端,便不得不再次说回淮西之变。却说郦琼率行营左护军四万余人,并裹胁淮西百姓十万余北投伪齐。刘豫得此讯息,大喜过望,亲自于文德殿中接见郦琼,并封其为静难军节度使,洪州知州。 而郦琼也借刘豫接见之机,向其提出攻宋方案,深受刘豫重视。于是刘豫再度动了南侵之心,上书向金国借兵,并具言郦琼来投之事,声称郦琼愿为先锋指引,一举覆灭大宋。 就在刘豫还沉浸在攻克大宋,俘虏赵构,与金国平分天下的梦想之中时,金国的回书却是狠狠地给了他当头一棒。金国回书中说道:“郦琼突然来投,中间颇有蹊跷,恐为诈降,其所胁百姓亦不可信,一旦中间生变,则悔之晚矣。”并且在回书中命令刘豫立即就地解散郦琼大军,不得使其复聚。 看罢回书,刘豫陷入了一片震惊之中,他想不明白为何这次金国突然态度大变,似乎隐约中有一种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就在刘豫不解金国所为时,金国朝中对于刘豫已经定下了基调,原来就在前些时候,一直为刘豫依仗的粘罕死了。 说到粘罕,自从被解除国论右勃极烈兼都元帅职务,被封为太保、尚书令、领三省事、晋国王后,虽然名义上已经是位极人臣,权势滔天,但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到,失了军权的粘罕便如同被拔尽了爪牙的猛虎,再无回天之力。 随着金熙宗宠幸完颜阿骨打一脉,完颜宗干、完颜宗磐得势,完颜挞懒和兀术先后掌握军权,粘罕在朝中说话的分量越发不足。即使如此,忌恨粘罕许久的完颜宗磐依旧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完颜宗磐与完颜宗干密谋如何彻底铲除粘罕之事偶被同样迁回京中的尚书左丞高庆裔所知,他深知粘罕立意尽忠,于是便暗中传递一封书信给刘豫。 高庆裔原本以为自己和粘罕支持刘豫许久,刘豫必然念着二人旧情,于是在信中详细说了自己和粘罕如今不利的处境,希望刘豫能够暗中派遣一支人马,来协助自己和粘罕逃亡回燕京,到时候尽起燕云兵马以清君侧,到时必定助刘豫攻灭大宋,成就万世基业。 高庆裔的想法甚好,但他却忽略了人性之险恶,以刘豫这样背主求荣的软骨头,又如何能够帮得到他?想当初完颜挞懒支持立刘豫为帝,刘豫自然是感恩戴德。但当粘罕出手之后,刘豫立即见风使舵,转投到粘罕门下。似这寡廉鲜耻之人,又怎么会记得粘罕和高庆裔对其的帮助呢?反而因为粘罕失势,使得刘豫借兵之事屡屡受阻,如今的他,极需要一份投名状,在金国新贵面前重新树立起自己的形象来。 于是刘豫非但对高庆裔来书置之不理,反而将这封要命的书信派人送到了完颜挞懒手上。而且自己又亲自修书一封,在信中对完颜挞懒极尽赞美之词,对其最初支持立自己为帝一事千恩万谢,并在最后对着完颜挞懒大表忠心,说高庆裔书信之中隐隐有不臣之意,于是自己立即大义灭亲,将此将交给完颜挞懒处置。 完颜挞懒得信之后也是吃了一惊,他万万不曾想到高庆裔所谋如此之大,于是便将此信交到了完颜宗磐手中。若说完颜挞懒为何又和完颜宗磐走到了一起,中间过程颇为复杂,只能简单说金国宗室之间的内斗便是如此,各个派系之间相互勾连,互为利用,一旦有变,便会毫不犹豫地向友军举起屠刀。正可谓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完颜宗磐拿到这封书信,展开一读,随即放声大笑道:“有此信在手,何愁粘罕不死?”说罢便与完颜挞懒一道入宫面见金熙宗。 来到宫中,金熙宗正在房中读书,突然有人通报,说太师与右副元帅在外求见。金熙宗便将手中书放下,召二人觐见。 完颜宗磐与完颜挞懒一入殿中,便上前见礼,金熙宗仔细看看二人,笑道:“太师与右帅面带喜色而来,可是有什么喜事要说与朕么?” 完颜宗磐顿时哈哈一笑道:“陛下果然慧眼如炬,今日确有一喜事。只是不知陛下以为太保如何?” 金熙宗闻言眉头微皱,说道:“不知太师为何有此一问?太保如今每日上朝亦是闭目闲坐,听闻其在府中修身养性好不自在。” 完颜宗磐露出一丝冷笑道:“修身养性?只怕未必。陛下且看此信。”说罢自怀中掏出高庆裔的书信来,呈到金熙宗面前。 金熙宗越看脸色越黑,当看到高庆裔请求刘豫出兵相救粘罕与其出城之时,大怒道:“贼子竟敢有反叛之心!” 完颜宗磐立刻说道:“臣与右帅一得此信,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于是立即入宫见驾,躬请圣意裁决。” 金熙宗此时心中之气稍平,便问道:“不知太师可有良策?” 完颜宗磐点点头道:“高庆裔敢作如此想,若是身后无人授意,臣是断然不信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陛下罢了粘罕与其爪牙兵权,却不想如今已过两年,这些人等不思圣恩宽宏,竟然包藏祸心,此番若不借机将其除尽,只恐日后另生祸端。若依臣之计,当先将高庆裔除去,而后将粘罕爪牙一网打尽,到时只留粘罕一人,想来以其心气,不死亦不远矣。” 金熙宗沉思良久后叹了口气道:“太保于国家有大功,不可轻动,其余如高庆裔等贼,皆任太师处置。此事便交由太师去办,但务必将此事做成铁案,以抚众人之心。” 完颜宗磐告退之后,一路上与完颜挞懒商议以何理由来除掉高庆裔时,却始终想不到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要知道,高庆裔如今还是尚书左丞,更重要的其背后还有太保粘罕,若是一时不甚,恐令朝廷产生剧变,到时反而不好收场。 正在完颜宗磐皱眉苦恩之时,完颜挞懒突然想到一人,便开口道:“太师可还记得当年的宇文虚中否?”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零九章 粘罕魂归天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言一出,完颜宗磐立时一拍脑门笑道:“几乎忘记了国师大人。”说罢二人立即转道往宇文虚中府而去。 来到宇文虚中府上,此时宇文虚中正在与完颜宗干对弈,见到二人前来,却是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见礼。 而完颜宗磐见到完颜宗干也在此处,略有些意外,但随后便哈哈一笑道:“今日有事来求国师,却不想太傅也在此处。” 完颜宗干在榻上微微欠身,说道:“闲来无事,便来国师府上对弈几局,不知太师有何事,可要我回避?” 完颜宗磐摆摆手道:“那却不必,既然太傅在此,也可一道商议。”说罢将高庆裔的书信取出,递给完颜宗干观看。 完颜宗干看完之后,不动声色,又将信传给宇文虚中,宇文虚中读罢书信,立即意识到这便是除掉粘罕最好的机会,于是开口道:“想必太师来此,定是要问在下该如何借此信之机除去高庆裔了。” 完颜宗磐点点头道:“正是要听国师高见。” 宇文虚中沉思片刻后开口道:“若是以在下在南朝时的经验,到时哪怕在朝堂之上将此信公布,便足以定高庆裔和粘罕一个谋反之罪了。” 一旁的完颜宗干闻言开口道:“此计不妥,粘罕乃是国之重臣,虽然如今已失军权,但其在军中的影响不可谓不大,若以谋反论罪,干系非小,到时朝野震动,恐伤我大金根基。” 宇文虚中而后又思索一番,再次开口道:“既如此,便以贪没罪论处如何?当年太祖陛下立女真律法,对贪没一事定罪极重,但如今大多时候将在外,而不受君命,贪没者多矣。故若以此罪论高庆裔于燕京时旧事,必可定其死罪。” 完颜宗磐闻言眼睛一亮,又看完颜宗干亦微微点头,心中大定,于是便告辞道:“听国师一言,如拨云见日,如此便不打扰国师与太傅雅性了。”说罢与完颜挞赖转身离去。 待二人走后,完颜宗干开口道:“国师以为此事如何?” 宇文虚中则轻笑道:“二人皆无谋之辈,正好假其手除去粘罕,太傅大人便可心安。” 次日早朝,金熙宗坐于龙椅之上,群臣朝拜完毕后各自立在两侧。此时金熙宗缓缓开口道:“今日早朝却是有一件大事要做,来人哪,将高庆裔拿下!” 高庆裔正肃立在队伍之中,突然听到自己名字,正要抬头,便见两名殿前侍卫拥上,一把将其扭倒在地,而后有内侍上前将其官帽摘下,放到金熙宗面前。 而此时的高庆裔仍在发愣,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是何处得罪了皇帝,竟然如此突然在满朝文武面前将自己拿下。正当他愣神之时,上方的金熙宗怒问道:“高庆裔,你可知罪?” 这声怒喝将高庆裔惊醒,他连忙俯身以首叩地道:“臣一心为国,实不知所犯何罪,望陛下明察!” 龙椅上的金熙宗冷哼一声道:“好一个一心为国,昨日有燕京来书,诉你任留守之时贪污无度,民怨丛生,还敢说自己无罪否?” 高庆裔闻言一愣,心道:“贪污?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满朝上下,又有何人不贪,自己贪的那点算得了什么?况且民怨丛生又是从何说起,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嘛。”于是略微抬抬头,向上看去。 当高庆裔的眼神与金熙宗眼神一碰,高庆裔立即打了个冷战,那小孩子眼神中充满一股冰冷且杀意凛然。不过以其聪慧,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原因。而再看看完颜宗干、完颜宗磐、完颜挞懒等人,尤其是完颜宗磐脸上更是流露出得意之色。这些更让他对此事有了明确的判断。 于是高庆裔缓缓直起身子,而后望向完颜宗磐等人骂道:“狼子野心之人,不思为国尽忠,只知一味勾心斗角,陷害忠良。若论贪污,这满朝之上,又有何人不贪?无非是要借机除我罢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是可惜金国这大好河山,自此缺了肱股之臣,又有何倚仗?也不知尔等诸贼身死之后,可有颜面去见太祖陛下?” 完颜宗磐被他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而且高庆裔话中虽未点明粘罕,却处处是指粘罕,这更令其担心一旦让高庆裔再说下去,只怕引起朝中内乱。于是立即命侍卫将高庆裔押入天牢之中,等待圣裁。 高庆裔入狱后,圣旨当即传到,因高庆裔任燕京留守之时贪污甚多,其罪当诛,定于三日后处斩。 而此时粘罕正在府中休养,并不上朝,当高庆裔于朝堂被捕,并判斩决之事传到他耳中时,惊得他目瞪口呆,当他仔细回想一番后,很快便明白这是针对他的一个阴谋。于是立即取了免死金牌,直奔皇宫而去。 来到宫中,面见金熙宗后,粘罕将免死金牌呈到其面前,痛哭流涕道:“高庆裔乃臣属下,其有过,乃是臣驭下不严,但此人多谋,又曾为国立功无数,万望陛下网开一面,臣愿以先帝所赐免死金牌代其一死,并就此辞官归乡,再不过问国事。” 而面对粘罕的哀求,金熙宗根本无动于衷,只是拿出高庆裔的书信扔到粘罕面前,冷冷说道:“治其贪污死罪,已是念太保之功,不忍你担此污名而已。先帝赐你金牌,便好好留着,至于辞官,朕却不准!”说罢拂袖而去。 粘罕此时看过书信,心中一片浑浑噩噩,也不知如何回到府中,更不知其心中所想。 三日后高庆裔被推到市口,由完颜宗磐监斩,行刑之前,粘罕亲自提着酒壶,来为高庆裔送行,一旁军士正要阻挡,却被其怒目一视,不敢上前。而完颜宗磐也怕其狗急跳墙,做出事来,便任由粘罕上前。 只见粘罕对高庆裔说道:“先生伴我多年,情同手足,可惜是我无能,却是无法救先生于此。只能奉上水酒,愿先生黄泉路上暂缓脚步,我稍后便与先生相伴同行。” 高庆裔见到这位自己跟随十余年的金国名帅,听其所言,似有死意,不由落下泪来,叹口气道:“我公早听某言,事岂至于今日?某今死尔,公其善保之!” 此时上方完颜宗磐催促道:“时辰已到,立即行刑!”随后便是一声炮响,高庆裔人头落地。 高庆裔死后,完颜宗磐借此机会,将粘罕旧部一一牵连,尽数拔除。而看着自己当年的亲信一个个下狱死去,粘罕一改往日暴躁的脾气,反而是不出一言,只是每日在府中纵饮。最终在高庆裔死后一个月后,愤懑而死,终年五十八岁,而其死后,完颜希尹等亲信亦纷纷罢官被杀。至此,这位金国开国第一功臣的演出彻底落下帷幕。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一十章 再见赵昚面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随着粘罕的谢幕,金国之中,主战一派再无领头之人,完颜挞懒等主和派则是占据了朝野中的主要发声。而看着刘豫在南侵大宋的战争中屡次受挫,完颜挞懒对其更为痛恨。于是便与金国重臣商议废黜刘豫,另外钦宗皇帝之子为帝,要形成一南一北两个宋朝的局面。 这个消息很快便被踏白军混入金国的细作探知,于是立即传讯给岳飞。而岳飞此时正欲往行在建康府面圣,按照史书所记,此番岳飞入建康之后便要上奏请高宗皇帝立储,但最终却是换来高宗皇帝的一句:“卿虽忠,然握重兵于外,此事非卿所当与也。”的答复,就连一向看重他的赵鼎也说道:“飞不循安分,乃至于此。”自此,君臣二人彻底走上了背道而驰的道路。 而这一世岳飞深知此事,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在与薛弼一道入朝见过高宗皇帝后,只字不提立储之事,便是让自己屯兵淮甸之事也不再提及。只是小心翼翼地应对高宗皇帝,不想节外生枝。 在入朝觐见过高宗皇帝之后,岳飞便数日无事,这一日正在下榻之处读书,突然张保走了进来,将一封书信呈到其面前,说道:“方才有一人来此,说是建国公有邀。” “建国公?”岳飞听一愣,他久在军旅,与朝中权贵接触很少,却是突然想不起这位建国公是何人来。 见到岳飞疑惑,张保解释道:“这建国公便是拜在元帅门下的赵瑗公子。” 岳飞一听,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前年之时赵瑗受封建国公,升保庆军节度使,当时自己这位弟子还曾写信给自己告知此事,但自己却是因为公务繁忙,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在意,想来却是有些惭愧。 想到这里,岳飞便对张保说道:“你与王横且在此处等候,我自去建国公处拜会。”说罢起身换了件衣服,便随着送信的人一道而去。 不多时,送信的仆役将其带到一进小院外,说道:“太尉还请自便,此处乃是朱相公寓所,如今建国公正在此处读书。”说罢轻轻推开院门,将岳飞让了进去。 岳飞进到院中,只见这进小院虽然简单,却是颇为雅致清净,想来这朱夫子亦是风雅之人。 正当岳飞缓行观看院中风景之时,自内堂跑出一个少年来,见到岳飞,惊喜万分叫道:“恩师!” 岳飞仔细一看,正是赵昚,这两年未见,个头竟然长高了许多,而且想来岳家散手也未曾落下,身形之中,颇显矫健。 赵昚来到岳飞面前,躬身一礼道:“恩师前来,学生实在欢喜。”而此时自内堂又走出两位老者来,一个是自己早已认识的宗正少卿范冲,另一人想必便是起居郎朱震了。 这二人一道出来,见到岳飞,齐齐躬身道:“太尉来到,却是未曾远迎,实是有些失礼。” 岳飞连忙对着三人回礼道:“国公相邀,自然不能不来,却是叨扰两位先生了。” 二人连称不敢,而后将岳飞让到堂中奉茶。 四人坐定之后,岳飞看向赵昚,笑着问道:“不知国公唤下官前来可是有事?” 赵昚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道:“恩师不必拘礼,国公之称乃是陛下所赐,是对外人而言,还请恩师直呼赵瑗之名便可。” 岳飞闻言说道:“尊卑有别,你我虽有师徒之名,却不可乱了纲常。”而后又说道:“这几年未见,却不知你武艺练的如何了?” 赵昚一听,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说道:“这几年恩师不在身边,我却也不曾懈怠,每日随两位先生读书之余便是按恩师所授之法吐纳练功,如今按侍卫们所言,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二流高手,只是却未曾实战过而已。” 岳飞一听,略有些惊异,他当初传艺给赵昚之时,只是想让这位未来的皇帝强身健体,万一有突然之事,不至于连自保之力也没有,却不想习武这般苦事,竟然也让他坚持下来了。想到这里,便说道:“如此甚好,且让为师和你试试招如何?” 赵昚一听岳飞要亲自指点自己,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于是二人来到院中,岳飞将长袍前襟撩起,摆了个起手式,单掌一伸说道:“请!” 赵昚此时身上本就是一身劲装,自然不必再换,于是便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如此弟子便无礼了!”说罢一步上前,当胸便一记炮锤直击岳飞中宫。 岳飞见其步伐沉稳,出拳之时隐隐有破空之声,不禁在心中暗自点头,随后抬掌硬挡来拳。只听得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一股劲力顺着岳飞右臂而上,岳飞微微一惊,掌力催吐,便将赵昚逼得后退数步。 赵昚被逼退之后也不气馁,脚下用力,再度欺身而上,拳爪齐出,攻向岳飞周身各处要害。而岳飞面不改色,单手或掌或拳,将赵昚的攻势一一拦下。这师徒二人越打越快,场中仿佛只见两道身影周旋,却是看不到人在何处。 赵昚连攻数十手,却是无一招打在岳飞身上,心中略有些焦急,于是便想险中求胜,故意卖开右胸破绽,左手鹰爪直击岳飞面门,右拳则是蓄势待发,只等岳飞挡住左手爪击,便要直取中宫。 但岳飞是何等眼力,如何能看不出赵昚的这点小心思,右掌虚握成爪,轻轻叼住其左腕,在其右拳击出时顺势一拉,反用其左手挡住右拳,而后发劲一甩,赵昚便噔噔噔向后连退数步坐倒在地。 岳飞见赵昚此时头上白气蒸腾,显然是气血运转到极致的表现,于是上前将他拉起,笑道:“今日就到这里吧,确实未有荒废功夫,几年功夫能精进到此,已是不易。” 赵昚起身说道:“可惜却还是近不了恩师之身。” 岳飞闻言哑然失笑道:“为师自五岁开始习武,如今已半个甲子,须知武艺一事,乃是水磨功夫,若是急切,反易入了歧途,你能在如此短时间之中练到这般,已是不易,足见刻苦,借以时日,未必不能出于为师之上。” 赵昚还是少年心性,听得夸奖,顿时欣喜,又拉着岳飞往堂中坐定。而后开口道:“此时请恩师前来,实在是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一十一章 师徒细倾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闻言便问道:“何事这般紧急?” 此时赵昚缓缓开口道:“前些时候偶然听闻金国欲废黜刘豫,另立新主,不知此事可真否?” 岳飞点点头道:“我在金国的细作亦传回此消息,说完颜挞懒等人欲立渊圣皇帝长子赵谌为帝,以与陛下相抗。” 赵昚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虽然陛下春秋鼎盛,但却无嫡子,若是突然再来一个赵氏皇帝,于国于民皆是不利。不知恩师对此事有何见解。” 岳飞沉思片刻后说道:“为师身为统兵之人,擅议朝廷立储之事,实不应该。”说罢将眼去看看范冲与朱震二人。 赵昚一见岳飞眼色,自然明白过来,于是便对范冲和朱震二人说道:“两位先生,我与恩师久未相见,今日便留其在府中用饭,还请准备些宴席方好。” 范冲和朱震自然知道这师徒二人有话要说,于是朱震起身将二人引到一处僻静厢房说道:“还请国公与太尉在此间稍坐,待宴席整治完毕后再来相唤。”说罢与范冲一并退去。 见二人已去,赵昚说道:“如今再无六耳,还请恩师为学生解惑。” 岳飞这才开口问道:“你可是心中无底?担心他日陛下另立他人?” 赵昚点点头道:“弟子近些年逐渐晓事,而且去年时吴皇后新收一子,乃是弟子本家兄弟,名唤赵伯玖,入宫后赐名赵璩。亦极得吴皇后喜爱,因此弟子忧心陛下另有主意,不知如何是好,还望恩师提点。” 岳飞闻言不答,反而问道:“你可想当皇帝否?” 赵昚正色说道:“如今朝廷羸弱,又有金齐窥边,百姓常身于水火之中,弟子并不是想当皇帝,而是不忍国体尽丧,百姓受难而已。” 岳飞点点头道:“既如此,便还是想当皇帝。但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就算立你为储君,等到即位,也须是二三十年后的事了。到时只怕早已是山河破碎,不可收拾了。” 赵昚闻言大急,连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岳飞微微一笑道:“等!” 赵昚疑惑道:“等?” 岳飞点点头道:“正是,你如今年纪尚小,于朝中名声不显,便是立你为储君,又该如何服众?到时反而成为众矢之的,并非妥当之举。” 赵昚闻言顿时泄了气,说道:“原本以为恩师在陛下面前得宠,若你上书请陛下立储,当有所得,却不想恩师竟然也不支持。” 岳飞笑道:“我是领军之将,若是插手皇室立储之事,反引得陛下相疑,对你亦是不好,而且此时也确实并非立储的时候。陛下如今虽然膝下并无嫡子,但想来其必不甘心将皇位拱手于人,迟迟不肯立储,便是寄望于宫内妃嫔能有子嗣,将来好继承大统。” 赵昚闻言轻笑道:“只怕陛下是要空忙一场了。” 岳飞正色说道:“此言不可瞎说,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如何是好?须知你身处于宫中,凡事当谨言慎行,宫中之势,比起为师领军打仗更为凶险,你当切记不可行差踏错,不然只怕是万劫不复。” 见岳飞说得郑重,赵昚连忙说道:“多谢恩师提点,弟子记下了。” 随后岳飞说道:“如今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你当好生韬光养晦,勤勉读书,用心习武,这才是正事。数年之后,为师将有一场大劫,若是能逃脱生天,到时再与你细商此事。” 见到岳飞似有未尽之言,但却似乎有所顾虑,赵昚便也不敢多问,只是说道:“是何大劫,不知弟子可能为恩师出力否?” 岳飞摇摇头道:“此乃天机,只可由我一人应对,你只需记得今日之言,好生沉淀心思,多向范、朱二位先生请教治世之理,到时自有分晓。” 赵昚闻言点头称是,随后师徒二人又谈了一些北伐时的故事,听得赵昚心驰神往,直到朱震派人来相请二人入席方休。 岳飞吃罢饭复返驿所,而赵昚则是偶尔前来请教些拳脚功夫,岳飞自然是用心指点,使得其在短期之内又有精进。 就当岳飞无风无浪离开建康,复返鄂州之时,伪齐境内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在去年时,踏白军曾在岳家军中抓住一名金国奸细,乃是兀术所派。此人在其巡逻之时探听机密,露出马脚,被踏白军密探发现,施全将其带到岳飞面前,要求将其斩首示众。 岳飞看到这名奸细,不由大喜,他早已想对金国和伪齐之间进行一番挑拨,但自武琛归营之后,伪齐细作中再无人能够混入高层,因此一直苦无良策。故一见此人,岳飞便计上心来。 于是他一面对施全使个眼色,一面下来亲自为那名奸细松绑,并说道:“汝非张斌耶?本吾军中人也,如何至此?” 施全见状,知道岳飞有计,便行告退,独留奸细与岳飞在帐中。见左右无人,岳飞便开口道:“吾向者遣汝以蜡书至齐,约诱致四太子而共杀之,汝往不复来,吾继遣人问齐帝,已许我今年冬,以会合寇江为名致四太子于清河矣,汝所持书竟不至,何背我耶?” 那奸细不明所以,以为岳飞将其认错,连忙说道:“小人回至齐国境中,却不料老母病故,一时心急如焚,于是星夜归乡,以致误了节度大事,还望恕罪。” 岳飞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吾母亦故不久,人皆有孝为先,此番吾再写书一封,务必送至东京,交于齐帝,切不可误。” 说罢取来纸笔,写成一封短书,而后又以蜡封成一丸,说道:“需忍些痛。”而后以利刃将那奸细左股割开,将蜡丸放入,而后细细缝住,再用纱布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岳飞对那奸细说道:“汝罪万死,吾今贷汝复遣至齐,问举兵期,宜以死报。”那奸细闻言强忍痛疼,点头称是,随后岳飞又取来两锭银子,说道:“一路小心,此银可作家用。”那奸细连忙拜谢而去。 当那奸细复返兀术军前,将蜡丸取出,交于兀术,具述岳飞之言,兀术大怒,随后展开蜡书观看。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一十二章 废黜伪齐帝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兀术展开蜡书,只见上面写道:“八月交锋,我穷力相攻,彼已不疑,江上之约其遂矣,事济,宋与齐为兄弟国。” 兀术看罢蜡书,顿时大怒骂道:“刘豫小人,果有背主之心。”自此二人有隙,但因刘豫此时手握大军,金国朝堂之事亦不明朗,于是兀术只能将此事按下,只是密奏金熙宗刘豫欲叛一事。 直至今年粘罕离世,金国朝政皆由完颜宗磐与完颜挞懒把持,完颜挞懒随后被升任左副元帅,封鲁国王,而兀术则任右副元帅,封沈王,金国大军尽在二人掌握之中。 此时金国朝堂已安,完颜宗磐和完颜挞懒等主和派占据上风,短暂地压制住了完颜宗干等人,而此时面对刘豫的无能,金熙宗再也忍无可忍,于是便在完颜挞懒等人的推动下,起了废黜刘豫的心思。 于是金国先在太原府建元帅府,命伪齐国中之军皆听元帅府调遣。随后又命束拔为左都监屯太原,挞不野为右都监屯河间府,另遣部队分戍陈州、蔡州、汝州、亳州、颍州、许州等地,完成了对伪齐国都汴京的包围之势。 接着完颜挞懒和兀术统兵以南侵大宋为名,统兵南下至汴京城下。随后完颜挞懒传讯命刘麟入营议事。 刘麟不以为计,便率二百骑往金营而去。谁料行到武城时,突然自城外树林处冲出金骑千余,将其团团围住。 刘麟见状,心中大惊,高呼道:“吾乃刘麟,何故刀兵相向?” 此时领头的金将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两位元帅请殿下前往议事,还请卸甲前去,至于随行军士,则不必前往,随我等一道归营便可。” 刘麟此时心知不妙,想要逃遁,但左右观看一番后发现金军人人佩刀执弩,冰冷的弩箭闪着寒光,只怕他一个“不”字出口,便会被射作刺猬一般。 无奈之下,刘麟只能命随行军士卸甲弃械,束手被俘。 而来到大帐中后,见到完颜挞懒和兀术后,刘麟连忙跪倒在地,泣道:“麟不知何罪,为何二位元帅这般待我?” 完颜挞赖闻言冷笑道:“手握重兵却是百无一用,反令国中百姓怨声载道,留你父子又有何用?”说罢便命人将刘麟拖出营中关押起来,而自己则与兀术率领大军直逼汴京城门。 汴京城外守军见到完颜挞懒和兀术亲自领兵前来,不敢阻拦,于是金兵便大摇大摆直入城中。 而此时的刘豫并不知晓刘麟被俘一事,仍在讲武殿中与一众内侍妃嫔射箭为乐。正当其握着一名妃嫔双手,笑着拉弓射箭时,突然有内侍面带惊慌冲将进来,叫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此言一出,惊得刘豫双手一颤,将枝箭歪歪斜斜地射了出去,落在靶外。 刘豫顿时大怒,正要发作,只听那内侍继续说道:“金国四郎君率三骑直入东华门,如今就在殿前,命陛下立即出殿相见。” 这句话顿时将刘豫的愤怒憋了回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惶恐,惊惧,他不明白兀术为何悄无声息地入了京城,要见自己也不是在大殿之上,而是率骑直入宫中,命自己外出相见。这一系列的反常举动,无不说明兀术此来,必有大事,而且是不利于自己的大事。 刘豫有心想要托辞不出,但此时突然殿外传来一声大喝:“刘豫,速速出来见某!” 听到兀术动怒,刘豫只能强自镇定心神,颤抖着向殿外走去。 来到殿外,只见兀术顶盔贯甲,手提金刀立于马前,身旁三名精锐金兵侍立,整个场面杀气腾腾。 刘豫见状,更为心惊,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快步走下台阶,笑道:“四郎君来到,怎不进殿相会?寡人这便吩咐安排酒席,陪四郎君痛饮几杯。” 兀术摆摆手道:“不必了,你且随我往宣德门外见过左副元帅后再说。” 刘豫听后一愣,完颜挞懒也来了?金国左右元帅齐到汴京,可是有什么天大的事么?而且看到兀术亲卫隐隐对其有进逼之意,于是不敢反抗,随兀术往宣德门而去。 一出宣德门外,便见数队金兵齐刷刷地列队于门外,而完颜挞懒则是坐在马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刘豫眼见完颜挞懒面色不善,连忙快步向前来到其马前躬身道:“左副元帅,刘豫这厢有礼了。” 完颜挞懒冷哼一声道:“某乃小小元帅,哪里受得你这一国之君之礼?” 刘豫闻言讪笑着说道:“元帅哪里的话,还请两位元帅入宫,在下为两位摆酒接风如何?” 只见完颜挞懒并不理会刘豫,反而是大喝一声道:“刘豫,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惊得刘豫顿时魂不附体,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完颜挞懒马前,颤声说道:“在下不知,还请元帅明言。” 此时一旁的兀术自怀内掏出一封蜡书来,扔到刘豫面前,说道:“如今某家就在此处,看你如何杀我!” 刘豫捡起那份蜡书,正是岳飞所写,看过之后,刘豫顿时瘫倒在地,连声说道:“元帅明鉴,此乃兵飞反间之计,在下对大金忠心耿耿啊!” 完颜挞懒看着心烦,便挥挥人命人堵了刘豫的嘴,押到金明池囚禁。 次日一早,伪齐百官上朝,待得众臣到齐之后,忽听外面哗啦啦一阵马蹄声响起,接着便是数千金军铁骑直入殿门之外,随后殿中闯入数百手执军械的金兵来,将百官逼到一旁。随后完颜挞懒和兀术自殿后走出,登上高阶。 此时完颜挞懒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之上,说道:“今日我与四郎君到此,乃是代我大金皇帝前来宣诏。”说罢命人将刘豫带出来。 随后刘豫灰头土脸地被金兵推入殿中,跪倒在阶下。 只听上方兀术取出一卷圣旨,当着百官之面宣读起来,而刘豫面露凄然之色,根本听不清兀术念了些什么,直到听兀术念道:“建尔一邦,逮兹八年,尚勤兵我,安用国为!”此时刘豫方才如梦初醒,原来这是要废黜自己啊,顿时如雷击顶,晕倒在地。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复幸临安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完颜挞懒和兀术宣诏废黜刘豫的同时,担心汴京内乱,于是便派金兵巡于巷间,并高呼道:“自今不佥汝为军,不取汝免行钱,为汝敲杀貌事人,请汝旧主少帝来此。” 汴京的百姓在伪齐的高压统治下,早已民怨极大,因此对于刘豫被废一事并无过激的反应,反而庆幸金兵来到,除了刘豫这一祸害。 朝堂之上,在宣诏之后,兀术又传令下去,命伪齐丞相张昂知孟州,李邺知代州,李成、孔彦舟、郦琼、关师古各予一郡。又以金军将领胡沙虎为汴京留守,李俦副之。又命诸军悉令归农,听宫人出嫁。至此,伪齐政权彻底土崩瓦解。 随后完颜挞懒又命金军将伪齐府库大开,得金一百二十余万两、银一千六百余万两、米九十余万斛、绢二百七十万匹、钱九千八百七十余万缗,满载而归。 至冬十一月,金熙宗降诏封刘豫为蜀王,并其子刘麟一道迁于临潢府安置。刘豫闻诏,对完颜挞懒痛哭流涕道:“臣年事已高,不堪远涉,万望元帅施恩,许臣于相州安度晚年,此恩铭记于心,不敢稍忘。” 完颜挞懒看着刘豫,冷哼一声说道:“昔赵氏少帝出京,百姓燃顶炼臂,号泣之声闻于远迩。今汝废,无一人怜汝者,何不自责也?” 刘豫闻言语塞,面如土色,最终父子二人皆被迁于临潢府,后刘豫被封为曹王,郁郁而终。 《宋史》中评刘豫为:君臣之位,如冠屦定分,不可顷刻易也。五季乱极,纲常斁坏。辽之太宗,慢亵神器,倒置冠屦,援立石晋,以臣易君,宇宙以来之一大变也。金人效尤,而张邦昌、刘豫之事出焉。邦昌虽非本心,以死辞之,孰曰不可。豫乘时徼利,金人欲倚以为功,岂有是理哉。挞懒初荐刘豫,后以陕西、河南归宋,视犹傥来,初无固志以处此也。积其轻躁,终陷逆图,事败南奔,适足以实通宋之事尔,哀哉! 而就在伪齐陷入风雨飘零之时,高宗皇帝欣然接受了赵鼎和秦桧的意见,将行在复迁至临安府,自此再不思北上之事。 当这个决定由高宗皇帝宣布之后,大多数官员都默认此事,只有李纲一人上奏章劝诫,略道:“臣闻自昔用兵以成大业者,必先固人心、作士气,据地利而不肯先退,尽人事而不肯先屈,是以楚汉相距于荥阳成皋间,高项虽屡败,不退尺寸之地,既割鸿沟,羽引而东,遂有垓下之亡。曹操袁绍战于官渡,操虽兵弱粮乏,荀彧止其退师,既焚绍辎重,绍引而归,遂丧河北。由是观之,今日之事岂可因一叛将之故,望风怯敌,遽自退屈?果出此谋,六飞回驭之后,人情动摇,莫有固志,士气销缩,莫有斗心,寇伪乘之,谁为陛下坚守苦战,以御大敌者?且建康去平江无数百里之远,非有高山大川以为限,隔健马疾驰数日可至,徒有怯敌之名,无益退避之实。建康有长江天堑之险,不能固守,何有于吴会哉?声势所逼,退而之临安,又退而之会稽,又退而之闽粤,极矣,我退彼进,使贼马南渡,得一邑则守一邑,得一州则守一州,得一路则守一路,乱臣贼子,黠吏奸氓,从而附之,虎踞鸱张。虽欲如前日返驾还辕,复立朝廷于荆榛瓦砾之中,不可得也。偷取目前之安,不顾异时噬脐之悔,非策之得者。借使寇骑冲突不得已,而权宜避之,犹为有说,今幸疆场未有警急之报,兵将初无不利之失,朝廷正可惩往事,修军政,审号令,明赏刑,益务固守,而遽为此扰扰。弃前功,蹈后害,以自趣于祸败,岂不重可惜哉?臣故曰车驾不宜轻动,正当静以镇之者此也。臣又闻自昔有江表者,必以淮南为籓篱,屯重兵于江北,然後江南可安。六朝相继数百年,虽苻坚、石勒、宇文拓跋之盛,不能陵践,凡以强藩巨镇,尽列淮上也。故后唐李氏有淮南则足以保国。既失江北国势遂卑。由是观之。今日之事岂可因一叛将之故。悉罢屯戍,遂欲弃置于度外?”“又闻之孟子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天子作民父母必有保民之心,然后众心欣戴,如子之保父母。此上下之所以能相固也,蜀先主去荆州,从之者数万人,曹操逐之,或劝舍众而速行,先主曰众人从我,岂忍弃之。说者谓其有帝王之度,区区偏霸之主犹如此,而况于天下之君乎?臣愿陛下以保民之忧为先,则虽弱必强,中兴之业不难致矣。” 李纲这封言辞恳切的奏章并未受到高宗皇帝的重视,因为在高宗皇帝心中,建康府靠近长江,一旦金军渡江来袭,他将避无可避,远不及身处临安后方来得安稳。况且自己早已习惯在临安安逸度日,更不愿在建康过这般担惊受怕的日子。 于是高宗皇帝对阻碍其南幸临安的李纲越发看不顺眼,于是授意谏官上奏弹劾李纲,而后自己顺水推舟下诏免去其江西路安抚制置使之职,改任闲官。至此,这位一心爱国的老臣自罢相以来,数度起伏,终于对高宗皇帝彻底绝望,离朝远去。 在李纲离开后不久,高宗皇帝终于如愿以偿,还驾临安,而至此,满朝百官之中,再无一人主战,而朝中忠臣也不过只得赵鼎等区区数人而已。 就在高宗皇帝回到临安时,其派往金国求和的奉迎梓宫使王伦也到达北地,与完颜挞懒会面。 二人一番寒暄后王伦将高宗皇帝迎取徽宗皇帝遗骨并生母韦太后之事一一具禀,而完颜挞懒也秉承着以和议佐攻战的策略对王伦说道:“好报江南,既道途无壅,和议自此平达。” 但当完颜挞懒以归还徽宗皇帝遗骨,并韦氏之事上奏金熙宗时,却遭到了兀术等主战一派的阻挠,但最终在完颜宗磐的力主之下,主和派还是占据了上风,于是金熙宗同意了和议一事。 随着王伦于年底回到临安,将金国同意和议之事仔细禀报给高宗皇帝,这使得高宗皇帝喜出望外。但面对群臣,他却还是不得不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朕以梓宫及皇太后、渊圣皇帝未还,晓夜忧惧,未尝去心,若敌人能从朕所求,其余一切非所较也。”却不知他这一番卑躬屈膝,能否换来自己想像中的和平呢?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一吐心中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一边朝中高宗皇帝积极准备和议之事,而另一边岳飞回到江州后,听得刘豫被废,心中大喜,连忙上书请战,并言明“宜乘废立之际,捣其不备,长驱以取中原”。但这封奏章送到朝中,却是泥牛入海,再无回音。 转眼便是新春已过,绍兴八年春二月,岳飞还军鄂州,此时因刘豫被废,各属地不稳,原伪齐将领纷纷倒戈降宋。而岳飞在当日义释李成大军俘虏的举动如今也收到了相当成效。 去年十一月,在刘豫被废后,原伪齐治下临汝军知军崔虎率众起兵,向岳飞投诚。 今年正月间,幕僚张节夫以宣抚司名义下发招谕,当消息传到蔡州后,知州刘永寿、提辖白安时因之前便已经收到过岳飞书信,早已意动,于是暗中行事,将金将兀鲁孛堇拿下,推到市中,又对全城军民宣读宣抚司招谕,最终在群情激奋之下,将兀鲁孛堇当街斩首。随后,刘永寿又怕金军前来报复,于是率领大批蔡州百姓南下投奔岳飞。 除此之外,原伪齐统制王镇、统领崔庆、将官李觐,以及华旺、孟皋等人,也先后带领队伍投归岳飞。 而除了岳飞之外,其余如韩世忠、张俊、吴玠等部也都接受了大批来投的原伪齐军民。 可惜,这般一片形势大好的局面下,却因为高宗皇帝力主求和,将各路兵马禁锢在防区之中,使得国境无丝毫寸进。 至四月间,新任枢密副使王庶受命往江、淮前沿视军,行至鄂州时被岳飞留住。这王庶原本曾任鄂州知州、湖北安抚使,本就与岳飞有旧,于是便在鄂州稍事停歇,来与岳飞见面。 当王庶来到岳飞府上时,岳飞早已在门外迎接,二人相见,岳飞立即上前说道:“枢密远来,屋舍虽然简陋,却也是蓬荜生辉。” 王庶笑道:“哪里的话,太尉行事,王某如何不知,故而一闻太尉相请,便欣然前来叨扰。” 岳飞闻言哈哈大笑,将王庶迎入堂中。 此时日近中午,岳飞备好酒宴,分宾主落座。随后岳飞举起酒杯说道:“岳某在军中时本不饮酒,今日王兄前来,便破戒一回,便以此杯为王兄洗尘。”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庶闻言也将杯中酒饮尽,而后开口道:“此番受命出巡,便是要看看诸君人马如何,如今金人废黜刘豫,将伪齐旧地一应接收,只怕是对我国土有窥视之意。” 岳飞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当日岳某曾上书圣上,想借刘豫新废之时北上,一举收复河南河北之地,则中原仍归旧主,只可惜奏章上去,却是了无音讯。” 王庶闻言叹口气道:“王某在朝中亦闻得此事,只是如今枢密院尽在秦桧之手,其一味奉承圣上,而圣上又属意求和,故而贤弟之言难近圣听。” 岳飞闻言也叹口气道:“可惜坐失如此战机,如今金军已然沿线布防,到时再要北伐,只怕是要大费手脚不可。” 王庶听后沉默地点点头,随后又说道:“不过贤弟也不必过虑,王伦归朝时曾言,金人有意归还中原之地,如今圣上已经派出使节去往金国,迎还道君皇帝梓宫并领受国土。只怕不日便有结果。” 岳飞听后却并无喜悦之色,反而摇摇头道:“金人狡诈,如何能信?便是归还国土,若是无人可守,依旧是任人予夺。如今和议,只是因其国内朝堂争端未休,故而不肯开战,欲以和议佐攻战耳。到时其国内安定之后,大举南侵必不可免。” 王庶此时将酒杯倒满,而后一饮而尽道:“贤弟所言极是,自古一味和议安有得享太平者乎?想必金人归还中原,归增岁赋,到时一应艰难之事,尽付于民,则百姓何其苦也。然自秦桧入相后,和议之声不绝于耳,左相赵鼎如今更是与秦桧所想略同。春时金人遣使入朝议和,朝中众臣皆以金人狡诈为由不足取信,纷纷上言,此事引得圣上龙颜大怒,要将群臣治罪。而此时赵鼎却出圣上谋划道‘陛下于金人有不共戴天之雠,今屈己请和,不惮为之者,以梓宫及母后耳。群臣愤懑之辞,出于爱君,不可以为罪。’此举虽免了群臣之罪,却也让圣上有了借口,于是宣谕道‘讲和非吾意,以亲故,不得已为之。但得梓宫及母后还,敌虽渝盟,吾无憾焉。’于是群臣无奈,只得罢议。由此可知,圣上议和之事已定,断不可更改,便是诸将有意北伐,却又如何能违逆圣意?” 岳飞闻言也将酒倒满,一口饮尽,而后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说道:“既要和议,又要我等何用,今岁若不举兵,岳某当纳节请闲!” 王庶闻言一惊,他万不曾想到岳飞竟然如此刚直,于是连忙相劝道:“贤弟勿急,此番王某前来,便是要听诸将之言,若果有用兵之机,王某还朝之后,必定上疏请战,还请多等些时日。” 岳飞点点头道:“岳某非为战,只因若失今日机会,它日劳师费财,决无补于事功也,而中原百姓,久经战乱,又受刘豫重压,何异于水火之中?故而望朝廷收复久矣。如今出兵,正合天道,万众归心,当毕其功于一役,将金人驱逐至大河以北,则天下大势可定,到时两国各守边界,如当年与辽之时。到时再整治国内民事,使万民心安,经数年之后,便是直入北疆,尽取燕云之地亦非难事。” 王庶听得心驰神往,赞道:“贤弟所谋之远,王某实不能及也。只是如今朝中众议纷然,也不知圣上有何决断。不过王某还朝之后,必将贤弟之言尽述,只盼圣上能回心转意,一意奋进,则贤弟之愿可得也。” 岳飞连忙举杯相谢,二人又对饮一番后,王庶便回寓所歇息。随后,一连两日,岳飞带王庶观看岳家军训练,又邀其往田中了解屯田之绩,王庶看过之后对岳飞又是一番赞赏。 鄂州事毕后,王庶又往两淮巡视,与张俊、韩世忠等将相见,共商和议之事,张俊尚好,韩世忠之言却是与岳飞相似,极力主张进军而非和议。自此,王庶心中有了判断,于是在巡视一遍后复返临安。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一十五章 王庶数上疏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王庶还未回到临安时,朝中便因和议之事再起争端,其时金使已至常州,高宗皇帝闻之愀然道:“太后春秋已高,朕朝夕思念,欲早相见,故不惮屈己以冀和议之成者此也。” 一旁秦桧立即附和道:“陛下不惮屈己讲好外国,此人主之孝也。” 朝上群臣见高宗皇帝与秦桧等人一副卑屈媚言之状,人人皆怀愤愤之心,而此时高宗皇帝见众臣面色不对,自己似乎也觉得自己奴颜之色过于露骨,于是便说道:“虽然有备无患,纵使和议已成,亦不可弛兵备。” 赵鼎在一旁点头赞同道:“假使金人与我河南之地,亦维严备江南。” 消息传到王庶耳中,他想到岳飞所说之言,立即上疏道:“闻无故请和者,谋也。究观金国,侵轶已逾一纪,前此乘战胜之势以至江、淮,而我未尝有一日之捷。逮至绍兴甲寅冬,蕃部深入,驻兵淮南,陛下亲征,至使奔逸而去。又丙辰冬,敌人倾国南侵,陛下再统六师,至于江、淮之间,皇威大振,蕃部皆有所却,于是遗使告我以徽宗皇帝、显肃皇后讣音。彼若果敦邻好,则所报讣音,不应在累年之后;必因畏长驱而往,故以此谋沮师。陛下天资圣孝,哀毁之中,即遣使往以求梓宫,往返之间,一年半矣,尚未闻梓宫之至,固已落彼之计。又闻去年金国以欺诈废豫,伪庭用事之人,奔散四走,莫能自保,百姓上下,日望我兵之至。诸帅之在中都者,如居积薪之上而火未然,势之倾危,未有易于此者。若我一摇足,则中原非彼所有,所以阴谋秘计,不得不遣使也。也违之间,可不深思而熟计之!臣中夜以思,使人之来,其甘言啖我,不过出于二策:一则以淮为界,一则以河为界。以淮为界,乃我今日所有之地,而淮之外亦有见今州县所治,如泗州、涟水军是也,既为我有,安用以和为请。若以河为界,则东西四千里,兵火之馀,白骨未敛,几无人迹,彼若诚实与我,既得其故地,非若伪豫之不恤,尚当十年无征役,以苏其凋瘵。财赋既无所从出,所责岁赂无虑数百万,若欲重敛诸路,困弊已极,安可取以充溪壑之欲!利害晓然,而不先为之虑,则三十万兵宿于无用之地,假以岁月,是彼不必征伐,而我数年之间,终于自毙。彼之为计可谓尽善,而我之为国未有若斯之疏也。臣愿陛下先与在廷之臣,立为一定之论,若以淮为界,其所请之赂必少,以河为界,其所请之赂必多。或多或少,未系国之利害,以凋弊之极为言。彼若以生灵为念,当告之以河南之地,伪豫暴敛之甚,必使之苏息,然后可渐责税赋,其岁赂须五年之后方能津遣。若或见从,则彼之和议,方见诚实。如或不然,则彼以计困我,既使我不敢用兵,而又于因穷之际重取岁赂,是彼无所施为而坐收成功,其为谋深矣。”但可惜的是,这封言辞恳切的的奏章被秦桧所得,按下不报。 王庶上疏之后久无音信,于是在巡视完两淮之后,立即回返临安,因其心中焦急,于路途中又再次上疏道:“宴安鸠毒,古人戒之。国家不靖,疆场患生,敌人变诈百出,自渝海上之盟。至于今日,其欺我者何所不至,陛下所自知也,岂待臣言!夫商之高宗,三年不言。其在谅闇,言犹不出,其可以见外国之使乎!先帝北征而不复,天地鬼神,为之愤怒,能言之类,孰不痛心!陛下抱负无穷之悲,将见不共戴天之仇,其将何以为心,又何以为容,亦何以为说?愿陛下以宗社之重,宜自兢畏,思高宗不言之意,无见异域之臣,止令赵鼎而下熟与计事,足以彰陛下孝思之诚,而与国体为宜。”又言:“金使入境,经过州郡,傲慢自尊,略无平日礼数,接伴使欲一见而不可得。官司供帐,至打造钱,轻侮肆志,略无忌惮。臣闻自古谋人之国者,必有一定之论,越之取吴,在骄其志而已,秦之取六国,在散其从而已,其间虽或出或入,而一定之论未尝易也。金人所以谋人之国者,曰和而已。观其既以是谋契丹,又以是谋中国。方突骑赴阙,初以和议为辞,暨大兵围城,又以和议为辞。二圣播迁,中原板荡,十馀年间,衣冠之俗,蹂践几遍,血人于牙,吞噬靡厌,而和议未之或废也。今王伦迎奉梓宫尔,而受金人和议以归,且与其使俱来,此其可信不可信乎?刘豫虽然僭窃,正名号者七八年,一旦见逐。金人虑中原百姓或有反侧,陕西叛将或生顾望,吾一日出师必有应者,以此设为讲和之说,仍遣使焉,所以款我,昭然无疑矣。臣蒙陛下亲擢,备位本兵,国之大事,不敢隐默,故重为陛下陈其三策:上策,莫如拘其使者,彼怒必加兵,我则应之,所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是也。金之强大自居,一旦或拘其使,出其意表,气先夺矣,其败可立而待。其次,愿陛下念不共戴天之仇,坚谢使人,勿与相见,一切使指令对大臣商议,然后徐观所向,随事酬应。最其次,姑示怯弱,待在厚礼,俟其出界,精兵蹑之,所谓掩其不备,破之必矣。臣顷与边将大臣议论,皆云若失今日机会,它日劳师费财,决无补于事功,至有云今年不用兵乞纳节致仕者。观此,则人情思奋,皆愿为陛下一战,望陛下英断而力行之。” 但与前次相同,这封奏章又是石沉大海。随后王庶回到临安,面见高宗皇帝,论及此时是,王庶再度言六事说明和议之举有百害而无利,其中更是愿以己前程来赌此事道:“臣愿陛下先与在庭之臣立为一定之论。若以淮为界则我赂之何益?若以河为界则疮痍残民,抚存不暇,还定安集,非俟经五稔不可赋调,所议岁赂五年之后,方可津遣,先虑而议,犹恐未至如,或不然则彼以计困我,以战则不可以,赂则不给,皆堕其术中。是宜陛下宵旰深思洞察,以为经久之图。狂瞽之说,仰渎渊听,牙无任陨,越待罪之至。”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一十六章 金使入朝堂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王庶等人极力劝诫,但高宗皇帝此时只想和议,如何能听得众臣之言?于是,在朝中纷争不休的同时,金使福州管内观察使、太原府少尹、河东北路制置都总管乌陵阿思谋与太常少卿、骑都尉石庆充已然来到临安。 来使车马至驿馆之中歇息一日,自然有礼官相待,但乌陵阿思谋或因饭食不合心意,或因饮酒无女子相陪而大发雷霆,故作刁难之举,礼官无奈,只得曲意逢迎。 次日,礼官前来相见,说道:“陛下闻得使者前来,如今已与众臣齐至朝堂,只待使者至朝堂共议大事。” 乌陵阿思谋此时正搂着一名歌伎于卧榻之前调笑,闻得礼官之言,乌陵阿思谋冷哼一声道:“某乃上国使者,如何可屈尊入朝,让赵鼎和秦桧来此处与我相议便可。” 礼官再三相劝,乌陵阿思谋却不答话,只是与歌伎调笑,礼官无奈,只得来到朝堂回报。 高宗皇帝知道乌陵阿思谋是故意刁难,让他面上无光,但此和议对他来说事关重大,于是不得不厚着脸皮对赵鼎和秦桧说道:“既然使者所求,万望两位爱卿代朕走上一遭,须以梓宫和太后之危为念。” 秦桧连忙躬身道:“臣领旨。”说罢便要出门。 但此时赵鼎一把将其拉住,冷哼一声道:“国有国体,岂有与使者私下相议之理?”说罢对高宗皇帝说道:“臣以为,金使一路跋扈,如今来到行在亦想要先压我朝一头,故而出言刁难,若此番从其所议,则后事更难。依臣之见,不如再使人相请,言明若不肯来,则后事不必再议,且看其如何。” 高宗皇帝闻言一惊,连忙说道:“若是惹恼了来使,在中间暗施手脚,又该如何是好?” 赵鼎说道:“如今金国内斗,已经无力南侵,只有先行和议,以平国内纷争,此事乃我朝所求,亦彼之所求也,故陛下不必担忧,若生事,则臣一力承担。” 此时秦桧左右为难,他本就想去亲自迎接金使,但在满朝文武面前又不敢表露出自己极力求和,不顾颜面的意图来,于是只能拿眼去看高宗皇帝,等其决定。 高宗皇帝内心也十分挣扎,原本他想的是无论金使提出任何要求,自己都要一力答应,但此时就连支持自己议和的赵鼎都反对纵容金使,若是自己再过坚持,只怕引得满朝文武俱生不满。于是无奈对礼官说道:“爱卿还请复还驿馆,对那使者具述左相之言。” 那礼官领旨而去,见了乌陵阿思谋,将赵鼎之言一一具述。乌陵阿思谋不曾想到宋廷朝堂上有如此有骨气之人,想到完颜挞懒临行之时对自己的安顿,若是自己因为此事而坏了其大计,只怕到时责罚非轻。无奈之下,只得将歌伎推到一边,起身穿衣,随着礼官入朝。 入得朝堂之上,乌陵阿思谋看看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面露倨傲之色,上方龙椅上的高宗皇帝,正要起身以待客之礼相迎,忽然看到下方赵鼎正对其使着眼色,知道其心意。于是高宗皇帝在龙椅上发话道:“使者远来,赐座!”随后便有内侍取来一把椅子,请乌陵阿思谋就座。 此时赵鼎走上几步,立于乌陵阿思谋之前说道:“圣上心怀和议之心,故而厚待使者,望使者亦以礼相待。” 乌陵阿思谋听后一愣,看着面前之人身穿宰执朝服,想来便是左相赵鼎,虽然是文士,但立于自己面前时气势不减,于是在心中隐隐有凛然之意。无奈之下,只得起身回礼。 随后赵鼎又问道:“金使所来何意?” 乌陵阿思谋说道:“王伦恳之。” 赵鼎又问道:“所议云何?” 乌陵阿思谋答道:“有好公事商议。” 赵鼎闻言皱眉道:“道君皇帝讳日尚不得闻,有何好公事?”说罢不待其回答,又问道:“地界何如?” 乌陵阿思谋被其一番询问,气势稍夺,于是说道:“地不可求,听大金所与。” 二人对话之时,朝中众臣围至一处,仔细倾听,唯有王庶不出一言,冷冷站立一旁。随后赵鼎便与乌陵阿思谋议定出国书之仪,整个过程中,乌陵阿思谋再无从前倨傲之情。 待得退朝之后,赵鼎入见高宗皇帝,上奏道:“金使入见,恐语及梓宫事,望少抑圣情,不须哀恸。” 高宗皇帝不明其故,便问道:“这却是何道理?” 赵鼎回道:“使人之来,非为吊祭,恐不须如此。” 随后次日高宗皇帝再度召金使入见,待乌陵阿思谋上殿后,高宗皇帝于龙椅上欠身说道:“上皇梓宫,荷上国照管。”随后又问道:“太后及渊圣圣体安否?”说到此处,高宗皇帝并不听从赵鼎意见,想以悲伤之情感动金使,于是故作哽咽,并举袖拭泪,左右群臣不知其意,皆饮泣。 乌陵阿思谋见高宗皇帝及群臣皆悲恸,心中更为看轻,说道:“三十年旧人,无以上报,但望和议早成。” 高宗皇帝闻言连忙说道:“记旧人,必能记上皇,切望留意。” 此时赵鼎在旁出言道:“朝廷数遣使议和不从,今忽来和,何也?” 乌陵阿思谋看看赵鼎,神色倨傲地说道:“大金皇帝仁慈,不欲用兵,恐生灵涂炭耳。” 上方高宗皇帝见二人神色不对,连忙出言道:“使者还请回驿馆歇息,俟朝廷议之。” 乌陵阿思谋闻言笑道:“堂堂一国之君,要迎回自己父皇遗骨,为何要听群臣之言,还请陛下自决。” 高宗皇帝闻言,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开口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使者稍待些时候,必有决断。” 乌陵阿思谋听得此言,大笑出朝而去。 待金使退去后,高宗皇帝对赵鼎说道:“和议一事,关系非小,当听统兵者言。”说罢传旨命岳飞、韩世忠、张俊入朝见驾。 当岳飞收到高宗皇帝圣谕后,立即起身奔赴行在。到得临安后,高宗皇帝召其面圣,并问其和议之事。岳飞虽然知道和议之事已经难以更改,但其一腔热血,如何能不为人知?于是说道:“夷狄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相臣谋国不善,恐贻后世讥议。”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夜会韩世忠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入宫应对后返回家中,坐在桌旁仔细思索之前高宗皇帝询问之事,又仔细回想其眼神表情,更觉心凉。想起方才自己慷慨陈词,劝诫高宗皇帝不可和议时,他那副眼神闪烁,面色阴冷的表情,知道自己的一番劝诫只会被其当作耳旁风,无奈只能长叹一口气。 午后,岳飞正在室内读书,突然岳平前来禀报道:“韩节度遣人来请老爷前去相会。” 岳飞闻言点点头道:“我正有意要去探望兄长,且说与来人,就言此时天光,入府略有不便,等入夜之后,我自去相会。”岳平领命而去。 入夜之后,岳飞换上一身青衣,也不骑马,只是趁着街上行人稀少,便悄悄往韩世忠府上行去。 来到韩世忠府外,岳飞轻叩门扉,不多时便有人开了门,正是其次子韩彦直,一见是岳飞,连忙将其让将进来,而后笑着说道:“父亲知道世叔要来,早已备好美酒,命小侄在此间相候。” 岳飞点点头,便跟着韩彦直径直往堂中而去,一入门口,便见韩世忠正坐在桌边,而梁红玉则是肃立在旁。 韩世忠见岳飞进门,立即起身一个熊抱,放声大笑道:“贤弟快坐,愚兄相候多时了。” 岳飞笑着说道:“数度来临安,却总是与兄长擦肩而过,未能得见一面,此次来到,便想与兄长一叙,却不想兄长先来相请。” 随后又对着梁红玉躬身一礼道:“鹏举见过嫂夫人。” 梁红玉笑着还了个万福说道:“岳兄弟说的极是,内子也曾数度说起,自当年一别,已是许久未见,早就想与你痛饮一番了。” 说罢夫妻二人将岳飞让到席中,韩彦直则去厨房催了菜来,而后坐在下首侍应。 几人坐定后,韩世忠举起酒杯说道:“贤弟,上回你任升太尉,愚兄却是不在跟前,此番便以此酒相敬。” 岳飞亦举杯笑道:“比起兄长却是不足,被陛下赐号扬武翊运功臣,实乃武将功名之顶峰,小弟亦以此酒共庆兄长。”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一同饮尽杯中酒。随后韩世忠开口道:“此番请贤弟前来,乃是请教朝中之事,还望贤弟知无不言。”岳飞知道他要说议和之事,于是便点头道:“请兄长明言。” 韩世忠继续说道:“此番圣上将我兄弟二人并张俊一道传入行在,所问定是和议之事,只是不知今日贤弟在圣上面前如何应对?” 岳飞于是便将自己面圣时所说的话再度重复一遍,并说道:“和议一事,关系非小,金人狼子野心,又有反复之举,如何能信?故而弟力陈其弊,只可惜圣上似一心和议,对小弟之言置若罔闻。” 韩世忠叹口气道:“贤弟与我所想亦是相同,今日我入对时,也是这般说法,圣上似有不悦之意。而随后张俊入对,我听内侍说那厮奴颜屈膝,附和圣意,对和议一事大为赞同。引得圣上龙心大悦,赞道‘武臣中无如张俊者,比之韩世忠相去万万’。张俊这厮打起仗来只知一味后退,毫无进取之心,与之同列亦是韩某之耻,如今竟因其附和圣意,便得如此赞赏,着实让人心寒。” 岳飞点点头道:“如今朝中各处将帅,刘光世已然去职,便是起用,只怕也难得当年之威。张俊锐气已失,虽然曾与小弟相近,但因小弟升迁过快而心存忌妒,而领军之时,更是畏首畏尾,难成大器。吴玠虽然忠勇,但其守卫川蜀要地,不可轻进。若论起兵北伐之事,唯兄长与小弟可也。” 韩世忠闻言正色说道:“如今张浚既去,秦桧与赵鼎力主和议,只怕圣上更无进取之心,此番你我兄弟相劝,只恐反为其所忌。” 岳飞苦笑道:“定是此理,但兄长与我皆是刚直之人,赤胆忠心,如何能学张俊一般,明知大害而曲意逢迎?” 一旁的梁红玉此时开口道:“你兄弟二人若非如此,又如何能使将士用命,百姓归心?” 韩世忠闻言亦苦笑道:“我等忠心又有何用?当日与王枢密进言,其欣然相允,听闻其数度上疏,皆石沉大海,足见圣上之心。” 岳飞说道:“秦桧此人,力主和议,且当年其来归之事甚为蹊跷,此前怂恿张浚,以致有淮西之变,致其罢相。如今赵鼎虽力主和议,但其所想乃是以黄河为界,尽复旧地。而圣上与秦桧则是只求速速和议,却不思国界如何,只听金人予夺。故而必受秦桧排挤,依小弟来看,只怕这左相之位,恐怕赵鼎难以久坐了。” 韩世忠微微一惊,说道:“若是被那秦桧大权独揽,只怕北伐之事再难成就。” 岳飞点点头道:“非但如此,到时恐怕更有大祸临于我等之身。” 此言一出,韩世忠更是大惊,他知道岳飞一向算无遗策,既然这样说,必有打算。于是连忙问道:“贤弟此言何意?” 岳飞轻轻一笑,举起手中酒杯道:“兄长可知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否?” 韩世忠有些疑惑,便说道:“这个自然知道,当年太祖皇帝得了江山后,后周旧臣李筠与李重进先后叛乱,平叛之后宰相赵普便建议其收回禁军将领石守信等人兵权,当时太祖不以为意,便说道‘我待众将恩重如山,众将缘何能叛?’赵普便说道‘柴世宗待陛下亦恩重,如今天下却仍为陛下所有。众将无意,但其麾下却是难断,一旦黄袍加身,其有何能为?’太祖皇帝闻言如梦方醒。随后宴请禁军诸将,席间太祖皇帝执杯叹道‘自登基起,无一日安睡也。’石守信不解,便问道‘陛下有何事不宁?’太祖皇帝借着酒意说道‘朕忧心有一日黄袍加身之事重演,故而不安。’石守信等人闻言大惊,跪地说道‘如今天下太平,臣等绝无贰心。’太祖皇帝笑道‘非卿等之意,麾下诸将可知否?一旦黄袍加身,当以何对?’石守信等人自然明白太祖皇帝意思,于是便道‘臣等粗人,未虑此事,望陛下指点。’于是太祖皇帝便说道‘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卿等何不返乡做个闲官,置田买地,做个富家翁,使子孙有所依仗岂不美哉?’于是次日早朝,石守信等将纷纷上书请辞,太祖皇帝便取其兵权,允以归乡。这便是杯酒释兵权之事。” 岳飞笑道:“正是,不过兄长可听过另一则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否?”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一十八章 兄弟相计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韩世忠听岳飞一说,有些疑惑,便问道:“此事却是不知,还请贤弟为我解惑。” 岳飞便说道:“收回石守信等人兵权后,太祖皇帝便想让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统领禁军。然符彦卿乃是后周世宗及太宗皇帝岳父,故而赵普以为符彦卿名声过盛,不可再予兵柄。但太祖皇帝则认为符彦卿与自己有姻亲,故不可负自己。于是赵普便反问道‘陛下何以负世宗?’太祖皇帝果默然无语。于是在开宝二年十月,太祖皇帝再度设宴于各节度使。席间,太祖皇帝言道‘卿等皆国之功臣宿将,戎马一生,今犹不辞劳苦驻守大镇,实非朕待贤士之本意也。’凤翔节度使王彦超立即明白太祖皇帝之意,当即回道‘臣本无勋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丘园、臣之愿也。’而武行德、郭从义、白重赞和杨廷璋等人虽明圣意,却不愿解兵,皆言自己功高劳苦,沙场艰辛。而太祖皇帝则冷言道‘均为前朝之事,何足道哉。’次日诸节度遂罢兵权,转闲官。这便是二次杯酒释兵权之事。” 韩世忠听后沉默片刻后说道:“贤弟之意可是指我等诸将,便如当年石守信、王彦超等人一般,而陛下则如当年的太祖皇帝,如今想要释我等之兵权不成?” 岳飞点点头道:“此事几乎已成定局,一旦朝廷与金人和议一成,圣上只求偏安一隅,则我等诸将屯兵十数万又有何用?久之又恐我等尾大不掉,再加之有秦桧这般奸贼把持朝政,则我等北伐之计必然受阻,到时能够杯酒释兵权还算好,便是有杀身之祸亦未可知。” 韩世忠闻言一惊,说道:“杀身之祸?便是和议达成,但金人仍按边窥视,圣上如何肯自毁长城?” 岳飞摇摇头道:“如今金国内斗,尚可安稳,一旦其国中安定,必举兵来犯,若我等再度击溃金军,则圣上必以此再行和议之事,到时若是金人要我等人头以为诚意,兄长觉得圣上可会吝惜?” 见韩世忠面上阴晴不定,岳飞继续说道:“太祖皇帝文治武功,皆非别人可比,故而杯酒释兵权后仍可力保我大宋江山,而今圣上羸弱,一旦我等罢兵,则金人复侵,则江山难保也。” 韩世忠沉默不语,一旁的梁红玉亦是脸色凝重,随后问道:“妾身知岳兄弟足智多谋,若依你之计,当如何可避此祸?” 岳飞看看韩彦直,说道:“贤侄且往门外仔细守护,此事事关重大,当防隔墙有耳。”韩彦直点头出门而去。 岳飞接着说道:“不敢瞒兄长与嫂夫人,小弟夜观天象,将星暗淡,小弟本命破军之星更是昏暗不明,必有灾祸临身。如今依朝中局势,此祸必应于朝廷。故而小弟一直苦思脱身避难之计,望兄长亦早做打算。” 韩世忠点点头道:“听贤弟这般一说,愚兄亦觉得意兴阑珊,只是不知该当如何避祸?” 岳飞沉默片刻后说道:“要避此祸,除非偷天换日不可!” 韩世忠闻言一惊,连忙问道:“贤弟素来忠义,如今说出此言来,可是想要起事否?” 岳飞笑笑问道:“若小弟果然起事,兄长当如何自处?” 韩世忠沉默片刻后郑重说道:“愚兄无贤弟那般大才,心中所想无非是忠君报国,若是果然贤弟要起事,愚兄所部自然不敌岳家军,故只得作壁上观。但贤弟若是屠戮百姓,引金人入侵,则愚兄必以死相对!” 岳飞点点头笑道:“兄长忠义,小弟佩服,但不瞒兄长,若小弟果想起事,则不必等到此时。如今小弟之心,只在一意避祸,而非有他意,圣上虽然不明,然大宋百姓却是无辜,若小弟擅起刀兵,陷国家百姓于水火,则又有何颜面去见故乡父老。至于引金人入侵之事,更不可能,弟此生唯有一愿不可改,那便是驱逐金寇,复我河山,小弟之性命,与此愿相比,实不足道也!” 韩世忠见其说得郑重,于是微微欠身道:“贤弟之心,愚兄已知,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事,愚兄必将与你共同进退。” 岳飞等的便是韩世忠的这个态度,于是郑重地点点头说道:“如今小弟有一言相劝,万望兄长细听。” 韩世忠见他说的郑重,于是正色道:“贤弟智比孔明,愚兄自然听从。” 岳飞继续说道:“军中军械之事,只可你我知道,切不可泄露于外人,并且自如今起,兄长便要积攒些军械,好生藏于可靠处。另外,麾下将士中要培养一批死士,定要能够做到唯你之命是从。这些人在我等被罢兵之后当有大用。” 韩世忠闻言微微皱眉道:“莫非贤弟要我拥兵自重不成?” 岳飞摇摇头道:“非也,小弟只是想告诉兄长,如今世事风云变幻,我等忠心绝不可错付于人,凡事当须给自己留条后路,莫要事起之时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韩世忠听后点点头道:“愚兄知道了。” 岳飞又开口道:“还有一事,小弟不得不说,只是此事乃是兄长私事,本不应当由小弟开口,但如今事态非常,故而只能冒犯。” 韩世忠疑惑不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私事竟然让岳飞这般上心,于是说道:“贤弟但请直言,你我兄弟肝胆相照,自然无话不说方好。” 岳飞看着韩世忠说道:“小弟知兄长素爱风流,但须知风流可矣,然为人不可下流。小弟只担心兄长一时迷失,做出些事来,恐寒了将士们的心。故而还请兄长谨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小弟亦望兄长洁身自好,克制本性,若有一日,你我兄弟纵横沙场,快意恩仇,方可不负此生,岂可因美色所累,而失此大义。” 说罢转头向梁红玉说道:“还望嫂夫人平日多提点兄长,莫使其行差踏错。” 韩世忠听得此言,不由得老脸一红。而梁红玉则是白了他一眼,笑着对岳飞说道:“岳兄弟之言,妾身记下了,日后定要好好管束这厮。” 岳飞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来,是他知道韩世忠此人,诸事皆好,唯有好色一事,却是落了下乘。书中曾记载其奸淫麾下猛将呼延通之妻,使得军士离心,故而早早提出要求,望其改过。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一十九章 忠臣尽去矣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岳飞和韩世忠极力反对,但哪里能改变高宗皇帝和议的决心。为了更好地推进和议,高宗皇帝甚至在国界上都交由金人来决定。而赵鼎对此事极为不满,数度上奏,要求高宗皇帝将国界定在黄河,使得高宗皇帝对其十分厌恶。 这一日,下朝之后,秦桧独自求见高宗皇帝,高宗皇帝问道:“卿所为何事?” 秦桧回道:“臣今日实以和议一事特来问陛下。不知陛下可是决意和议否?” 高宗皇帝说道:“然也。” 秦桧吃了定心丸,说道:“讲和之议,朝中臣僚之说皆不同,各持两端,畏首畏尾,此不足与断大事。若陛下决欲讲和,乞陛下英断,独与臣议其事,不许群臣干预,其事乃可成,不然,无益也。” 高宗皇帝思索一番,说道:“此事所行,朕独与卿。” 秦桧又说道:“臣恐未便,欲望陛下更精加思虑三日,然后别具奏禀。”高宗皇帝闻言点头。 三日之后,秦桧再次上奏,高宗皇帝便出文诏告朝堂众臣,命和议一事只许秦桧独断,旁人不得异议。 此举一出,群臣激愤,赵鼎更是极力上奏说不可如此草率。而这忤逆高宗皇帝的行为,使得高宗皇帝和秦桧都对其深为痛恨,于是一个针对赵鼎的阴谋开始了。 秦桧先是极力推荐萧振为侍御史以为拉拢,这萧振本是赵鼎所引入朝中,谁料此人见利忘义,秦桧稍事拉拢便转投秦桧麾下。而为了献上投名状,萧振一入御史台,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按秦桧的授意,上书弹劾参知政事刘大中,只因刘大中极力拥护赵鼎。 当罢免刘大中的诏谕下来后,赵鼎此时再度回想岳飞屡次对自己所说之言,无奈叹道:“振意不在大中也。” 而萧振做成此事后,更是意气风发,对秦桧爪牙说道:“赵丞相不待论,当自为去就。” 恰好此时殿中侍御史张戒也上书弹劾给事中勾涛,当高宗皇帝召勾涛询问之时,勾涛便按照秦桧所授说道:“戒之击臣,乃赵鼎意。”随后又说道:“赵鼎与台谏合谋久矣,又与岳飞等将勾连,实是居心叵测。” 高宗皇帝原本已经对赵鼎存疑,闻此言更是疑心甚重。原来就在今年,高宗皇帝曾经御笔和州防御使赵璩除节钺,封吴国公。但赵鼎闻讯上奏道:“建国虽未正名,天下皆知陛下有子,社谡大计也。在今礼数不得不异,所以系人心不使之二三而惑也。” 高宗皇帝说道:“皆幼子,且放行。”赵鼎联合群臣极力反对,最终高宗皇帝不得不收回成命。 而此事正好给了秦桧机会,于是便暗中向高宗皇帝进言道:“陛下春秋鼎盛,尚无嫡子,赵鼎此举乃逼陛下立储,其心可疑。依臣之见,当等数年陛下得嫡子后再行此事亦未为迟。”此言正中高宗皇帝下怀,于是便开始对赵鼎用心存疑。 当高宗皇帝言行传到赵鼎耳中后,其枯坐一夜,次日上朝时便上奏道:“臣近日生疾,望陛下准臣辞官休养。” 高宗皇帝假意相留,赵鼎愤愤说道:“大中持正论,为章惇、蔡京之党所嫉。臣议论出处与大中同,大中去,臣何可留?” 此言一出,高宗皇帝脸色大变,于是传下诏谕,去其左相之职,授以忠武节度使出知绍兴府。 当赵鼎离朝之后,王庶心中不平,便上奏道:“臣切详王伦之归,以为和好可成,故地可复,皇族可归,上自一人,下逮百执事,皆有喜色。独臣愚闇,不达事机,早夜以思,揣本齐末,末见其可。臣复有强聒之情,别无它情,止知爱君。和之与否,臣不复论,且以目今金人利害言之,讲和为上,遣使次之,用兵为下。何以言之?金人自破大辽及长驱中原,几十三年矣,所得土地,数倍汉、唐,所得珠玉子女,莫知纪极,地广而无法以经理,财丰而持势以相图。又,老师宿将,死亡殆尽,幼主权分,有患失之虑,此所以讲和为上也。金人灭大辽,荡中原,信使往来,曾无虚日,得志两国,专用此道。矧自废豫之后,阴谋败露,杌陧不安,故重报使人以安反侧,兼可以察我之虚实,耗我之资粮,离我之心腹,怠我之兵势,彼何惮而不为!此所以遣使为便也。金人之兵,内有牵制,外多疑忌,所用之人,非若昔日之勇锐,所签之军,非若昔日之强悍;前出后空,或有覆巢之虞,率众深入,不无倒戈之虑;又,淮上虚荒,地无所掠,大江浩渺,未可易渡,诸将兵势,不同曩时,所以用兵为下也。今彼所行皆上策,至为得计,吾方信之不疑,堕其术中,惟恐不如所欲。臣不敢效子胥出不祥之言,杀身以立后世之名,于国何补?惟陛下深思之,速断之,无使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天下幸甚!臣蒙陛下过听,擢置枢庭,言虽忠而不适于时,虑虽深而不明乎变,愚鲁自信,滞固不移,臣亦自厌其迟钝,况它人乎?兼自今冬以来,疾疹交作,精神昏耗,脚膝重膇,若犹贪冒宠荣,不知退避,罪戾之来,所不可逭,陛下虽欲保全,有所不能。伏望矜臣衰备,保臣始终,俾解职事,除臣一在外宫观差遣,以便医药。” 高宗皇帝早就对王庶言行极为反感,于是很痛快地去其宰执之职,充资政殿学士、知潭州,甚至连稍许挽留之意也无。随后朝堂之中原本对和议有异议的重臣,在秦桧及其爪牙的排挤之下,纷纷被贬出朝。自此,朝堂上下,尽在秦桧掌握之中,就连原本控制言路,纠劾百官的御史台官和谏官也都成为其控制舆论,排除异己的工具。满朝上下,除阿谀奉承之词外,再难有忠言以达圣听。 就在朝中高宗皇帝与秦桧一同清除异己,以便曲意逢迎金人,推进和议的同时,金国诏谕江南使张通古携带金熙宗诏书,与宋使王伦南下来到了临安府。而当金使将要求说出之后,顿时满朝哗然。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二十章 金国的羞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张通古执金熙宗诏书入朝,来到朝堂之上后,张通古说道:“今日吾执吾朝陛下诏谕至此,当使江南之主跪接。” 此言一出,朝堂上下一片哗然,金朝此举,无疑是在一意求和的高宗皇帝和秦桧脸上响亮地给了一记耳光。按张通古所言,金国已然不再承认大宋为一国,而只称江南,并且出使之举,也非两国通问,乃是金熙宗下达诏谕。而让高宗皇帝跪接诏谕之事,更是触及了朝臣的底线。 秦桧眼见朝中便要大乱,连忙说道:“和议一事,事关重大,待我朝天子与群臣计议后方可决断,还请使者先行歇息。” 张通古闻言冷笑一声道:“天子?好一个天子。”说罢拂袖而去。 张通古离开后,高宗皇帝自觉面上无光,于是宣布退朝,独留秦桧一人相议。高宗皇帝问道:“金使如此无礼,却令朕十分为难,卿以为该当如何?” 秦桧连忙说道:“陛下乃至诚至孝之人,群臣不解圣义,以至于此。依臣之见,不若陛下暂且委曲求全,待得和议成时再作打算。” 高宗皇帝虽有意动,但思量再三后还是说道:“朕嗣守太祖、太宗基业,岂可受金人封册。此事当暂缓。” 朝中消息很快传到各处,引得满朝文武皆为不满。先是张浚上奏道:“燕、云之举,其监不远。盖自宣和以来,挟诈反覆,倾我国家,非可结以恩信。借令彼中有故,上下分离,天属尽归,河南尽复,我必德其厚赐,谨守信誓,数年之后,人心益懈,士气渐消。彼或内变既平,指瑕造衅,肆无厌之求,发难从之请,其将何词以对?顾事理可忧,又有甚于此者。陛下积意兵政,将士渐孚,一旦北面事仇,听其号令,小大将帅,孰不解体!陛下欲经理河南而有之,臣知其无与赴功而共守者也。” 随后主管殿前司公事杨沂中、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解潜、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韩世良三人齐至都堂,责问秦桧道:“主上受金书欲行屈已之礼,万一军民汹汹,将若之何?”秦桧沉默不语。三人又退至御史台对勾龙如渊说道:“今三大将在外,它日见责,以尔等为宿卫之臣,乃令上行此礼,不知何词以对?” 勾龙如渊连忙说道:“诸公勿急,他日第令计议使取国书纳入禁中,必不行其他礼数。”三人这才退去。 秘书省校书郎范如圭除与别人联名上奏外,还单独写信给秦桧略道:“天下之痛,莫甚于不得其死,君亲不得其死而不复雠,不讨贼,虽得梓宫而葬之,于臣子之心,能安否乎?古之人有命将出师、誓灭鲸鲵,以迎梓宫者矣。虽其力小势穷,不能有济,而名正言顺,亦可以无愧于天下后世,未闻发币遣使,祈哀请命,以求梓宫于寇雠之手者也。”“闻其使称诏谕,挟策命而来,要主上以下拜之礼,果有之乎?其无之也,果可从乎?其不可从也。反面事雠,匹夫犹不肯为,忍以堂堂之宋,君臣相率而拜不共戴天之人哉?”“相公若必欲拂天下之情,赞成主上受此屈辱,有如奸雄,因众心之愤,拥数十万之众,仗大义以问相公之罪,则将何辞以对?相公尝自谓我欲济国事,死且不恤,宁避滂怨?相公之心则忠矣。使杀身而有益于君,志士仁人之所愿为也。若犯众怒陷吾君于不义,政恐不惟怨谤而已,将丧身及国,毒流天下,遗臭万世。苟非至愚无知,自暴自弃,天夺其魄,心风发狂者,孰肯为此?” 而枢密院编修官胡铨更是直接上疏责问高宗皇帝道:“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顷缘宰相无识,遂举以使敌。专务诈诞、欺罔天听,骤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今者无故诱致敌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刘豫臣事金国,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世不拔之业,一旦金人改虑,捽而缚之,父子为虏。商鉴不远,而伦又欲陛下效之。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天下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为金人籓臣之位乎?且安知异时无厌之求,不如我以无礼如刘豫也!夫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仇敌而使之拜,则怫然怒;堂堂大国,相率而拜仇敌,曾无童稚之羞,而陛下忍为之耶?伦之议乃曰‘我一屈膝,则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呜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者,谁不以此说啖陛下哉?然而卒无一验,则敌之情伪已可知矣。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敌决可和,尽如伦议,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也?况敌人变诈日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则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凌夷,不可复振,可为恸哭流涕长太息者矣!向者陛下间关海道,危如累卵,当时尚不忍北面臣敌;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锐,士卒思奋!只如顷者敌势陆梁,伪豫入寇,固尝败之于襄阳,败之于淮上,败之于涡口,败之于淮阴,较之前日蹈海之危,已万万矣;倘不得已而用兵,则我岂遽出敌人下哉!今无故而反臣之,欲屈万乘之尊,下穹庐之拜,三军之士,不战而气已索,此鲁仲连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名,惜夫天下大势有所不可也。今内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内,谤议汹汹,陛下不闻,正恐一旦变作,祸且不测。臣窃谓不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心腹大臣而亦然。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而欲导陛下为石晋。近者礼部侍郎曾开等引古谊以折之,桧乃厉声责下‘侍郎知故事,我独不知!’则桧之遂非很愎,已自可见。而乃建白,令台谏侍臣签议可否,是盖恐天下议己,而令台谏侍臣共分谤耳。有识之士,皆以为朝无正人,吁,可惜哉!顷者孙近傅会桧议,遂得参知政事。天下望治有如饥渴,而近伴食中书,谩不敢可否一事,桧曰敌可讲和,近亦曰可和,桧曰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臣尝至政事堂,三发问而近不答,但曰已令台谏侍从议之矣。呜呼!参赞大臣,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敌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邪?臣窃谓秦桧、孙近亦可斩也。” “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日,区区之心,愿断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敌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倍。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二十一章 和议终得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胡铨这一封上书传至朝堂之中,百官皆闻之色变,临安府中百姓亦闻得此事,群情汹汹,甚至一夜之间,城中皆贴满告示,上书大字道:“秦相公乃奸细!”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而高宗皇帝案前更是堆起厚厚一打奏章,无一不是请求废除和议之事。无奈之下,他只能将秦桧唤来,说道:“朕本无黄屋心,今横议若此,据朕本心,惟有养母耳。” 秦桧闻言说道:“臣等比以金使及境,各进愚计,务欲接纳适中,可以经久。朝廷之体,贵在缜密,不敢漏言。闻铨上章历诋,盖缘臣等识浅望轻,无以取信于人,伏望睿断早赐诛责,以孚众听。” 高宗皇帝沉思许久后说道:“卿等所陈,初无过论。朕志固定,择其可行。中外或致于忧疑,道路未详其本末。至小吏轻诋柄臣,久将自明,何罪之有!” 于是命秦桧草拟圣旨道:“北使及境,朝廷夙夜讲究,务欲上下安帖,贵得和议久远。铨身为枢属,既有所见,自合就使长建白。乃狂妄上书,语言凶悖,仍多散副本,意在鼓众劫持朝廷。可追毁出身以来文字,除名勒停,送昭州编管,永不收叙。令临安府差使臣兵级押发前去,候到,具日月闻奏。仍令学士院降诏,布告中外,深知朕安民和众之意!” 胡铨被贬之后,群臣更为激愤,纷纷替胡铨进言。最终不胜其烦的高宗皇帝终于放下其伪装,开始露出其独断专行了真面目来。他下诏道:“朕以眇躬,抚兹艰运,越自初载,痛二帝之蒙尘,故兹累年,每卑辞而遣使。不难屈己,徒以为亲,虽悉意于经营,终未得其要领。昨者惊传讳问,恭请梓宫,彼方以讲好而来,此固当度宜而应。朕念陵寝在远,梓宫未还,伤宗族之流离,哀军民之重困,深惟所处,务适厥中。既朝虑而夕思,又广询而博访,言或同异,正在兼收,事有从来,固非创议。枢密院编修官胡铨,职在枢机之属,分乖廉陛之仪,遽上封章,肆为凶悖,初投匦而未出,已誊稿而四传,导倡陵犯之风,阴怀劫持之计。倘诚心于体国,但合输忠;惟专意于取名,故兹眩众。闵其浅虑,告尔多方,勿惑胥动之浮言,庶图可久之大计。” 此诏一出,秦桧如得尚方宝剑,但有进言者,便以此诏戒之,最终使得群臣敢怒而不敢言。 等到朝中安定之后,高宗皇帝将王伦一番斥责后,命其与金使重新定议诏书之事,务必将江南改为宋,诏谕改为国信,如不受封册,不遣泛使,皆当先事言之。 临了,高宗皇帝特别强调道:“朕受祖宗二百年基业,为臣民推戴,已逾十年,岂肯受其封册!兼画疆之后,两国各自守境,每事不相关涉,惟正旦、生辰遣使之外,非时不许往来,朕计已定。” 王伦闻言诺诺而退,来见张通古。此时张通古正以赵鼎旧府为驿所,这数日来也是胆战心惊,每日里闻得院外人声鼎沸,咒骂之声不绝于耳,更时有死鸡、狗血于夜间掷于院中,早已是不堪其扰。如今王伦受命而来,张通古也恐相逼过急,反坏了和议大事,回朝之后,难免受到金熙宗责罚。于是便依高宗皇帝之议,更改国书。 一切议定之后,张通古再次上朝,只见高宗皇帝面南而立,张通古顿时心有不甘,便开口道:“大国之卿当小国之君。天子以河南、陕西赐之宋,宋约奉表称臣,使者不可以北面。若欲贬损使者,使者不敢传诏。”说罢转身对随行使者说道:“取吾马来,即刻北还!” 秦桧见看事情将要闹僵,于是连忙上前劝道:“使者稍留,且看圣上如何决断。” 此时高宗皇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道:“便依使者之言,东西相对。” 张通古见此事再无可逼之处,于是立于东面,高宗皇帝只能立于西面,而后开始准备接受国书仪式。 当仪式进行到跪受国书这一步时,秦桧上前跪于张通古面前,说道:“陛下谅阴,三年不言。不便行礼,由下官代之。”于是上前跪受国书。 至此,一场金国羞辱大宋的闹剧终于草草结束,高宗皇帝与秦桧的和议美梦终于达成,也为之后的祸乱埋下了根源。 而此时身在鄂州的岳飞也收到了高宗皇帝的手诏,里面写道:“朕以梓宫未还,母兄宗族在远,夙夜痛心,不免屈意商量,然皆卿等戮力练兵,国威稍振,是致敌人革心如此。卿等之功,朕岂可忘,若境土来复,自今尤当谨饬边备,切宜体朕此意,益加训练兵马,常作不虞之戒,以图永久安固。” 看过这封半安慰,半勉励的手诏后,岳飞重重将这封手诏拍到桌上,对左右说道:“犬羊安得有盟信耶!” 随后绍兴九年正月间,宋金和议已成,高宗皇帝下诏大赦天下,为诸将加封,岳飞在此次被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当赦诏来到鄂州后,岳飞愤然不已,于是自己口述,让麾下幕僚张节夫起草了一封悲壮的谢表。曰: “递到赦书一道,臣已即躬率统制统领,将佐官属等望阙宣读,讫观时制变,仰圣哲之宏规,善胜不争,实帝王之妙算,念此艰难之久,姑从和好之宜,睿泽诞敷,舆情胥悦。臣飞诚欢诚抃,顿首顿首。窃以娄敬献言于汉帝,魏绛发策于晋公,皆盟墨未乾,顾口血犹在,俄驱南牧之马,旋兴北伐之师,盖制敌有经要,盟无信莫守,金石之约,难充谿壑之求,图暂安而解倒垂,犹之可也,顾长虑而尊中国,岂其然乎!恭惟皇帝陛下大德,有容神武,不杀体干之健,行巽之权务,和众以安。民乃讲信而修睦,已渐还于境土,想喜见于威仪。臣幸遇明时,获观盛事,身居将阃,功无补于涓埃,口诵诏书,面有惭于军旅,尚作聪明而过虑,徒怀犹豫而致疑,谓无事而请和者谋,恐卑辞而益币者进。臣愿定谋于全胜,期收地于两河,唾手燕云,终欲复仇而报国,誓心天地,当令稽颡以称藩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表称贺,以闻臣诚欢诚抃,顿首顿首,谨言。”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二十二章 君巨始离心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的谢表送到高宗皇帝面前后,他仔细看过后召来秦桧与之说道:“岳飞力主北伐,卿以为如何?” 秦桧开口道:“如今和议方成,岳飞便要兴兵北伐,此举置陛下于何地?莫非他要陛下背负背盟毁约的骂名么?” 高宗皇帝闻言不语,半晌才说道:“岳飞与韩世忠之忠心,朕是知道的,二人皆以收复失地,重返汴京为愿,故有此议。” 秦桧笑笑说道:“陛下仁厚,自然是以己度人,但如此艰难才有和议结果,正是百姓尽享太平之时,如何能轻易使动刀兵,重置江南百姓于水火之中?若依微臣看,领军者无不好战,战方有功,一旦天下太平,岂不是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故而思战。” 高宗皇帝听后微微点头,于是便命秦桧拟旨,断然回绝了岳飞的请求。 当诏谕来到鄂州后,岳飞心中愤懑,便如当日对王庶所言一般,上奏请辞开府仪同三司之职,高宗皇帝自然不允。岳飞连上四道奏章,皆被驳回,最终无奈受职。 同样在此时受封开府仪同三司的还有保平、静难军节度使、川陕宣抚副使吴玠,当朝廷封赏来到时,吴玠正身在熙州,其幕僚为其庆贺,谁料他却说道:“玠等不能宣国威灵,亦可愧矣,但当待罪称谢可也。”自此吴玠一蹶不振,越发沉溺于美色丹药之间,使得身体状况每日俱下。 而韩世忠则更为激进,他暗中组织一支军队,意欲在金使归国途中将之截杀,谁料这消息被人暗中报知朝廷,惹得高宗皇帝大怒,对其好一番训诫,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随着和议达成,接下来便是金国交割河南、陕西之地,按照各自的防区,岳飞、张俊、韩世忠应该向北推进,吴玠应该向东推进,但和议之时诸大将的种种表现令高宗皇帝极度不安,生恐众将借机再起战端。于是在秦桧的建议下,令前线大将所部固守辖区,新得土地只派少量人马前去接收。并说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道:“河南新复境土,所命守臣专在拊循遗民,劝课农桑,各使因其地以食,因其人以守,不可移东南之财力,虚内以事外也。” 而秦桧更是包藏祸心,想要借机撤武备,尽夺诸将兵权。但所幸在入对时,参知政事李光坚决反对,并对高宗皇帝说道:“戎狄狼子野心,和不可恃,备不可撤。”而高宗皇帝自己也对金人和议一事并无信心,害怕一旦去了诸将兵权,到时金军万一来攻,则自己只怕又要做一回丧家之犬,于是便拒绝了秦桧的提议。 与此同时,校书郎范如圭上奏道:“两京版图既入,则九庙八陵相望咫尺,而朝修之使未遣,何以仰慰神灵,下遂民志?” 一向把孝字摆在当头的高宗皇帝沉浸在和议已成的喜悦之中,一时间竟然将祖宗陵墓忘到了脑后。此时被范如圭提醒,立即做出一副凄然之情,安排人手前往祭陵。 身在鄂州的岳飞闻此消息,便有了一些想法,于是上奏道:“西京河南府系臣所管地,分自刘豫盗据以来,祖宗陵寝久失严奉,臣不胜。臣子区区之情,欲乞量带官兵,躬诣洒扫。”高宗皇帝不以为意,便命岳飞与皇室宗亲光山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赵士㒟及兵部侍郎张焘随行。 岳飞十分高兴,于是便再上疏道:“金人自靖康以来,以和款我者,十余年矣,不悟其奸,受祸至此。今复无事请和,此殆必有肘腋之虞,未能攻犯边境。又刘豫初废,藩篱空虚,故诡为此耳。名以地归我,然实寄之也,臣请量带轻骑,随二使祗谒陵寝,因以往观敌衅。” 岳飞的这番好意反而引起了高宗皇帝的极度不安,生恐岳飞不听号令,惹恼金人,于是立即下诏命令岳飞不须亲往,只许其选差将官一两员,部押壕寨人匠、军马,共一千人与二使共往。 岳飞接到诏谕,不禁为自己的画蛇添足之事悔之不已,但事已至此,却是无奈。于是当赵士㒟及张焘来到鄂州之时,岳飞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二人,言谈之中说明自己心意。而二人听岳飞所言,又见岳家军军容,对岳飞更为佩服。此行岳飞虽然不能亲自前去,但还是不顾高宗皇帝诏谕,派了张宪保护二人前往。 当二使结束祭陵后复返临安,张焘向高宗皇帝上奏自己所见河南各地之惨状,而后说道:“金人之祸,上及山陵,虽殄灭之,未足以雪此耻,复此雠也。” 高宗皇帝闻言沉默,半晌后方问道:“诸陵寝如何?” 张焘心中鄙夷,不愿再作正面回答,只是答道:“万世不可忘此贼!” 此时高宗皇帝也明白了,想必帝陵早已被金人挖掘毁坏,但面对如此大恨,他却深感无力,只能沉默以对。 另一边,张宪回到鄂州,也将沿途所见一一具报给岳飞,当听到使者入西京之后,百姓夹道相迎,无不泣道:“不图今日复得为宋民,虽夕死无憾。”时,岳飞也不禁潸然泪下。 想到去年年末之时,自己数辞不许,最终高宗皇帝下诏安抚自己道:“曹操尝苦军食不足,羽林监颍川枣祗建置屯田,于是以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百姓屯田于许下,得糓百万斛,郡国例置田官,数年之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诸葛亮与司马宣王对于渭南,每患粮不继,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安堵,军无私焉。羊祜都督荆州诸军事,率营兵出镇南夏,开设庠序,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之心,吴石城守,去襄阳七百余里,每为边害,以诡计令吴罢守,于是戍逻减半,分以垦田八百余顷,大获其利,祜之始至也,军无百日之粮,及至季年,有十年之积。”极力说明休兵屯田的好处。 而自己却是写跋文回复高宗皇帝,令其大为不满。 第六卷驱伊洛英雄显身手 第四百二十三章 风雨欲来时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在跋文中写道:“臣闻先正司马光有言,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论人者能审于才德之分,则无失人矣。曹操募百姓屯田许下,所在积粟,诸葛亮分兵屯田,而百姓安堵,羊祐怀远近,得江汉之心,亦以垦田获利。若三子者,知重本务农,使兵无艰食,其谋猷术略,皆不在人下,才有足称者。然操酷虐变诈,㧛申商之法术,虽号超世之杰,岂正直中和者所为乎?许劭谓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其德有贬。云亮开诚心布公道,邦域之内,畏而爱之。祜增修德言,以怀柔初附,则德过于操远矣,观亮素志,欲龙骧虎视,包括四海,以兴汉室,天不假以年,遽有渭南之恨。祜辅晋武慨然,有并吞之心,后平吴身。不及见二子,有意于功名,而志弗克伸,惜哉。臣庸德薄才,诚不敢妄论古人,伏蒙陛下,亲洒宸翰,铺述二三子屯田足食之事,俯以赐臣。臣敢不策驽砺钝,仰副圣意万一。夫服田力穑,乃亦有秋,农夫职尔,用屯田以足兵食,诚不为难,臣不揆愿,迟之岁月,敢以奉诏,要使忠信以进,德不为君子之弃,则臣将勉其所不逮焉,若夫控制边陲,尊强中国,扶宗社于再安,辅明天子以享万世无疆之休,臣窃有区区之志,不知得伸欤否也?” 这篇跋文被秦桧所见,知其借古讽今,对岳飞更是痛恨,并在高宗皇帝面前大进谗言,使得高宗皇帝对岳飞更是心存疑虑。 与此同时,高宗皇帝命郭仲荀为东京副留守,随令少数人马进驻汴京,郭仲荀到任之后,立即敏锐地发发现了金军的意图。原来完颜挞懒等人屡次受挫于长江,于是便心生毒计,将中原之地让于大宋,以期宋军进屯于河南。中原地带,平原广阔,正利于金军骑兵驰骋,而宋军多为步卒,难以抵挡。并且在让地之时,金军很巧妙地留下了陕西同州与河中府之间的黄河大桥,一旦战事起,金军铁骑便可迅速渡过黄河,直击中原。 于是郭仲荀便立即上疏,请求为汴京增兵增粮,以保不失。但高宗皇帝对于金人乃是万分的信任,于是在朝堂上说道:“朕今日和议,盖欲消兵,使百姓安业。留司岂容多兵!但得二三千人弹压侵略足矣。至于钱粮,亦只据所入课利,养赡官兵。它日置榷场,不患无钱,岂可虚内而事外邪!朕见前朝开边,如陕西、燕山,曾不得尺帛斗米,而府藏已耗竭矣,此可为戒。”随后只派了千余人马入援助汴京,只是将郭仲荀迁太尉,任东京留守。 另一边的岳飞此时更是嗅到了宋金和议平静之下潜藏的汹涌之势,虽然高宗皇帝命他固守鄂州,不得轻动刀兵,更严令其不得过界招纳,与河北、河东等地的抗金义军有所勾连。但为了能够在接下来的大战之中不至于落入下风,岳飞还是坚持己见,继续开展自己联结河朔的计划。 其中太行义士最为活跃,先后在高岫和魏浩等人率领下截断河东路的数处要道。另一支“忠义人”王忠植所部,也转战河东各处州县,并与身在陕西吴玠所部搭上了线。 除此之外,岳飞更是暗中派遣李宝渡河北上,与孙彦、曹洋等组织抗金义士,到处攻袭金军。 另外还有数支义军,打着岳家军旗号攻打东平府、淮阳军等地。一时间,中原大地,到处都是抗金义军,使得金军不胜其扰。 乌陵阿思谋在出使大宋后,因功出任怀州知州,辖区之中风起云涌的抗金大势令其胆战心惊,尤其是当其他听闻高岫率军攻破万善镇后,无奈地对城中百姓说道:“尔等各抚谕子弟,无得扇摇,南朝军来,吾开门纳王师。” 而且自此之后乌陵阿思谋每日夜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更时常披衣起身,叹道:“我未知其死所矣!” 这种悲观的情绪在金军之中屡见不鲜,就连兀术麾下勇将韩常亦曾在与部将饮酒之时说道:“今之南军,其勇锐乃昔之我军;今之我军,其怯懦乃昔之南军。”由此可见,岳飞坚持招待宗泽联结河朔义士的策略是何等正确。 除了在河东路义军四处袭扰金军外,金国国内亦不太平。 却说三月间,王伦受命前往汴京,与兀术交割河南之地,这一日无事,正在府中闲坐,突然仆役带一人前来相见。王伦仔细一看,只见来人多年前曾在自己麾下做一小吏,后兵败被俘,如今在兀术麾下当差。 王伦将那人让进屋中,便开口问道:“多年未见,今日突然到访,不知有何事?” 那人说道:“小人虽身在金国,但心亦向故国也。近日偶闻一事,仔细思量,觉得干系非小,故冒死前来通禀大人。” 王伦一惊,连忙问道:“还请直言。” 那人说道:“小人前日于四郎君驾前奉茶时,偶听其与心腹所言,似金国朝堂之中将有大变,恐怕到时力主和议的完颜挞懒有杀身之祸。若其死,只怕金人背盟,望大人早做准备。” 王伦闻言大吃一惊道:“此事可真否?” 那人答道:“小人亲耳所闻,断无虚言。” 王伦心知此事重大,命人取了些银两,安顿那人,自己则是立即写成一道密奏,命人飞马报到朝廷。 当此密奏来到朝中时,高宗皇帝与秦桧仔细观看密奏,其中王伦仔细说明自己所得密报,并对金国朝堂上的汹涌暗流说了自己的见解,并在奏章最后请求朝廷速派张俊守东京开封府,韩世忠守南京应天府,岳飞守西京河南府,吴玠守京兆府,再使张浚重开都督府,节制诸大将,以备不虞。 高宗皇帝与秦桧看罢,心生不满,只听秦桧说道:“金国内乱,乃陛下之福,一旦乱起,其如何南侵?王伦之虑,实为多余。” 而高宗皇帝更是对金人深信不疑,说道:“卿所言极是,前番两国和议,乃国信也,断不至于因一人而废前约。”随后高宗皇帝和秦桧将此消息置之不理,继续下诏命王伦依旧出使金国。 风雨欲来之时,不能未雨绸缪,高宗皇帝与秦桧的这番举动,使得原本的先机尽失,中原大地再遭战火,而岳飞也将开始他命运中最为绚烂的一章。正可谓: 立马林冈豁战眸,阵云开处一溪流。 机舂水沚犹传晋,黍秀宫庭孰悯周? 南服只今歼小丑,北辕何日返神州? 誓将七尺酬明圣,怒指天涯泪不收。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二十四章 密谋废熙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宋绍兴八年、金天眷元年,当粘罕死后,完颜宗磐和完颜挞赖二人力主废黜刘豫,原本夹在宋金两国之间的伪齐于一夜之间土崩瓦解。面对大片伪齐旧地,金国朝堂之中出现了激烈的争端。 完颜挞懒复返国都上京后,便提出自己以和议佐攻战的策略,进言金熙宗,希望将伪齐旧地归于大宋。但此举令主战一派的完颜宗干和兀术大为不满。 其时东京留守完颜宗隽还朝,于朝堂应对道:“我以地与宋,宋必德我。” 而粘罕之弟完颜宗宪则反驳道:“我俘宋人父兄,怨非一日。若复资以土地,是助仇也,何德之有。勿与便。” 完颜宗宪的这番话得到了时任尚书左丞兼镇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完颜勖赞同。 待得退朝之后,完颜挞懒怒气冲冲地将完颜勖拦住,说道:“他人尚有从我者,汝乃异议乎。”只因完颜勖乃是完颜挞懒胞弟,故而这般斥责。 谁料完颜勖慷慨地说道:“苟利国家,岂敢私邪?”说罢转身而去,并不理会自己兄长。 完颜挞懒见完颜勖离去,越想越气,恰好此时时任宰相的完颜宗磐出朝,见其立于殿前,又见完颜勖远去背影,于是笑道:“兄弟之情,不必计较。” 完颜挞懒愤愤说道:“旁人可不解我意,独手足不可。” 完颜宗磐见朝上众臣也已经下朝出来,于是对完颜挞懒低语道:“今日来我府上一叙。” 当晚,完颜挞懒依言来到完颜宗磐府上,见其来到,完颜宗磐屏退左右,开口道:“如今我身为宰相,当一力促成和议之事,朝中众人之言,无须理会。” 完颜挞懒听后点点头,随后又说道:“如今粘罕已去,但斡本与兀术犹在,二人立意要对江南动手,如之奈何?” 完颜宗磐轻笑道:“如今讹鲁观(完颜宗隽)也已回京,不日我便奏请陛下,使其入宰执之列,到时你手握大军,兀术小儿如何是你对手。而我和讹鲁观在朝中以为臂助,便是斡本有意,又如何及得我们二人?” 完颜挞懒想想也对,自己乃是完颜阿骨打的堂弟,按辈份来说便是兀术的叔父,况且自己从军多年,在金军之中颇有根基,想来以兀术的本事,还不足以动摇自己在军中的力量。而且如今完颜宗磐已是宰相,就连一贯强硬的完颜宗干也不得不低调了许多。想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之后,完颜挞懒忽然想起一事,便低声道:“如今陛下虽年幼,但杀伐果断,万一其生出异心,却也是祸端非小,粘罕便是我等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完颜宗磐冷哼一声道:“区区幼童,若非父皇仁厚,如今安能轮到其坐于宝座之上。” 完颜挞懒点点头道:“可惜当年粘罕手握重兵,又以死力争,使得太宗陛下无奈而立合剌,若非如此,如今坐在上方的便应该是你了。” 完颜宗磐叹口气道:“时也命也,当年父皇恐朝中生出变故,因而不肯废除勃极烈,行汉官之制,以至于此。如今小皇帝方一登位,便废除勃极烈,立三师、三省,全都学了汉人一般。如今更是要颁行官制及换官格,此举无疑便是将皇位牢牢掌握在太祖一脉手中。” 完颜挞懒眼珠一转,低声道:“既如此,何不废除少帝,使皇位重归?” 完颜宗磐闻言一愣,自当年太宗皇帝在临终之时与其深谈后,他便暂时放下了争夺皇位的打算。而一直以来身居高位,颐指气使,便连金熙宗都不得不给其面子,这也使得他逐渐淡忘了此事。而今日完颜挞懒再提此事,便如同在茫茫草原上丢下了一粒火种,迅速在其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完颜宗磐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艰难地说道:“如今朝中政令皆出自我等之手,一旦起事,必有朝中重臣反对,反而不及如今来的爽利。况且小皇帝无失,若是贸然废之,名不正言不顺也。” 完颜挞懒听后皱眉道:“如今我等军政大权俱在手,何人胆敢不从?若有异议者,只管......”说罢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举动。 完颜宗磐在短暂的欣喜过后逐渐清醒过来,说道:“此事还未到时候,待得与江南和议之后,朝中无事,方可行事。如今还是极力推动和议为主,此事暂时休提。” 完颜挞懒见其主意已定,只能说道:“便依你之言,若起事时,我必率大军以壮你威势。” 之后完颜宗磐先是对金熙宗进言,不久便将完颜宗隽封为尚书左丞、加封开府仪同三司、兼侍中,号陈王。而完颜宗隽更是以其为马首是瞻,自此金国朝堂之上完颜宗磐与完颜挞懒彻底把持了朝政。而在二人全力推动下,金熙宗便命张通古为使臣,入临安宣诏。虽然中途颇有一番波澜,但所幸和议终成。 次年正月,完颜宗隽走上了粘罕死后空置的太保之位,并领三省事,此时三师中有两位已经站到了一条战线之上,只有完颜宗干一人在独力支持。 而此时完颜宗磐一系的骄横跋扈与割让河南陕西大片土地予宋之举也终于使得朝中众臣极为不满,于是兀术密奏金熙宗道:“还地于宋,实乃挞懒以外朝而制陛下也,此举无异于卖国,其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金熙宗虽然年幼,但也隐隐觉得如今朝中风向已变,而完颜宗磐等要把持军政大权,使得自己渐渐有形如傀儡之感。但完颜宗磐在除去粘罕一事上出力颇多,完颜挞懒又是自己叔祖辈的军事要员,若是轻易动手,只怕朝中将会大乱,于是一时犹豫不决。 而在金熙宗犹豫之时,兀术与完颜宗干会于府中,共商大事,另有一人,便是帝师韩昉。 只听兀术说道:“这蒲鲁虎如今把持朝政,视我等如无物,着实可恨。” 一旁的完颜宗干则是不动声色,说道:“蒲鲁虎乃粗人也,何惧之有?惟挞懒手握大军,却是不可不防。” 兀术闻言说道:“此番与挞懒同往和议,却是发现不少端倪。”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二十五章 朝堂现血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只听兀术说道:“前年废黜刘豫之时,我曾与挞懒共守开封,期间其暗中与王伦勾连,我仔细探察后方知如今南朝宰相秦桧便是当年挞懒麾下放走,二人借王伦之手促成和议。而自那时起我便对其多加留意。去年奉旨和议之时,我便知挞懒与秦桧暗中勾结,似有借南朝之手,行叛乱之实之意。” 一旁的韩昉闻言起身怒道:“奸贼何敢卖国?” 此时完颜宗干皱眉说道:“韩大人莫急,如今之事乃是陛下听用奸臣,兀术已然上奏,却是并无回音。若依在下所见,韩大人乃是帝师,当可进言劝诫,以免国祸。” 韩昉正色说道:“此事不须太傅多说,韩某必倾力为之。” 次日下朝之后,韩昉入见,金熙宗笑道:“先生却是有些日子未曾到宫中来了,今日可是有事否?” 韩昉躬身一礼,而后开口道:“今日臣来面圣,实是近日读史有感,故想说与陛下听。” 金熙宗闻言道:“还请先生细说。”说罢命人为韩昉备座奉茶。 君臣二人坐定后,韩昉开口道:“不知陛下可知唐玄宗故事否?” 金熙宗笑道:“自然知道,且是先生亲自教授,莫非先生忘了么?” 韩昉回道:“臣未曾忘,只是恐陛下忘记了。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天宝之乱如何发生的么?” 金熙宗不解其意,但还是答道:“乃是玄宗任用奸相李林甫、外戚杨国忠,以致有安史之乱。” 韩昉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想玄宗当年初即位时,励精图治,使姚崇、宋璟、张九龄为相,以雄武之才,再开唐统,贤臣左右,威至在已。皆以骨鲠大臣,镇以清静,朝有著定,下无觊觎。四夷来寇,驱之而已,百姓富饶,税之而已。天子乃览云台之义,草泥金之札,然后封日观,禅云亭,访道于穆清,怡神于玄牝,与民休息,比屋可封。于时垂髫之倪,皆知礼让;戴白之老,不识兵戈。虏不敢乘月犯边,士不敢弯弓报怨。‘康哉’之颂,溢于八纮。所谓‘世而后仁’,见于开元者矣。年逾三纪,可谓太平。” 说到此处,韩昉稍一停顿,而后继续说道:“开元之初,贤臣当国,四门俱穆,百度唯贞,而释、老之流,颇以无为请见。天子乃务清净,事薰修,留连轩后之文,舞咏伯阳之说,虽稍移于勤倦,亦未至于怠荒。俄而朝野怨咨,政刑纰缪,何哉?用人之失也。自天宝已还,小人道长。如山有朽坏,虽大必亏;木有蠹虫,其荣易落。以百口百心之谗谄,蔽两目两耳之聪明,苟非铁肠石心,安得不惑!而至宇文融、李林甫、杨国忠则乱。故用人得失,所系非轻。豪猾因兹而睥睨,明哲于是乎卷怀,故禄山之徒,得行其伪。厉阶之作,匪降自天,谋之不臧,前功并弃。人皆以天宝十四年安禄山为乱之始,臣独以为开元二十四年罢张九龄相,专任李林甫,此理乱之分也。” 金熙宗久识汉学,又师从于韩昉,虽然韩昉所举乃是唐玄宗的例子,但以其聪慧,如何不知实指自己。而且暗中告诫自己,若是继续任由完颜宗磐等人坐大,只怕金国亦将步当年唐朝的旧路。 金熙宗沉思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先生之言,朕已然明白,只是如今朕方登大宝数年,便行屠戮同族之事,是为不仁,而蒲鲁虎等人亦未有不臣之事,且大权在握,若贸然行事,亦为不智。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韩昉说道:“若陛下有心除奸,则只安坐便可,臣等必为陛下谋深远。”金熙宗黯然点头。 当韩昉将金熙宗的态度说与完颜宗干等人时候,众人心中大定,如今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且他们也很明白,一旦此次反击失败,只怕再无翻身的机会。但很快,这个机会便来了。 六月,辽国旧将耶律吴十密谋造反被人告发,很快便下狱处死,这本是一件极为平常之事,但敏锐的完颜宗干却发现了这其中的契机。 于是在完颜宗干与复相的完颜希尹共同推敲下,终于拿到了耶律吴十与完颜宗磐相通的证据,于是,一场大清洗就此开始。 这一日上朝,突然金熙宗传旨将完颜宗磐和完颜宗隽二人拿下,并推出斩首。随后韩昉宣诏道:“周行管叔之诛,汉致燕王之辟,兹维无赦,古不为非。岂亲亲之道有所未敦?以恶恶之心是不可忍。朕自惟冲昧,猥嗣统临。盖由文烈之公,欲大武元之后。德虽为否,义亦当然。不图骨肉之闲,有怀蜂虿之毒。皇伯太师、宋国王宗磐,族联诸父,位冠三师。始朕承祧,乃繄协力,肆登极品,兼绾剧权,何为失图,以底不类?谓为先帝之元子,当蓄无君之祸心,昵信宵人,煽为奸党,坐图问鼎,行将弄兵。皇叔太傅、领三省事,兖国王宗隽为国至亲,与朕同体,内怀悖德,外纵虚骄。肆己之怒,专杀以取威;擅公之财,市恩而惑众。力摈勋旧,欲孤朝廷。即其所誱,济以同恶。皇叔虞王宗英、滕王宗伟、殿前左副点检浑睹、会宁少尹胡实刺、郎君石家奴、千户述离、古楚等,竞为祸始,举好乱从。逞躁欲以无厌,助逆谋之妄作。意所非冀,获其必成。先将贼其大臣,次欲危其宗庙。造端累岁,举事有期。早露端倪,每存含覆;第严禁卫,载肃礼文。庶见君亲之威,少安臣子之分。蔑然不顾,狂甚自如。尚赖神明之灵,克开社稷之福。日者叛人吴十稔心称乱,授首底亡。爰致克奔之徒,乃穷相与之党,得厥情状,孚于见闻。皆由左验以质成,莫敢诡辞而抵谰。欲申三宥,公议岂容;不烦一兵,群凶悉殄。于今月三日,已各伏辜,并令有司除属籍讫。自余诖误,更不蹑寻;庶示宽容,用安反侧。民画衣而有犯,古犹钦哉;予素服以如丧,情可知也。” 而完颜挞赖人在燕京,故下诏挞懒属尊,有大功,因释不问,出为行台尚书左丞相,手诏慰遣。完颜挞懒闻得完颜宗磐等人服诛,于是便与翼王完颜鹘懒再议谋反一事,却被人告发,于是金熙宗下诏兀术率军诛杀。 完颜挞懒闻讯自燕京出逃,意图向南逃往大宋,但兀术铁骑来到,于祁州城外将其追上,乱棍打死,并诛翼王完颜鹘懒,完颜挞懒之子完颜斡带、乌达补二人,随并诛其家八百余口。 至此,完颜宗干进位太师,兀术领都元帅,军政大权全归兄弟二人之手。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二十六章 背盟起刀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完颜挞懒已死,这一日上朝,完颜宗干进言道:“赵构蒙再造之恩,不思报德,妄自鸱张,所求无厌,今若不取,后恐难图。”而兀术亦上奏请战。 于是金熙宗说道:“彼将谓我不能奄有河南之地;且都元帅久在方面,深究利害,宜即举兵攻之。” 就这样,宋金和议盟墨未干、口血犹在的情况下,金国背盟,开始准备用兵于宋。 兀术收到诏谕,立即以大阅为名,召各路人马会于祁州元帅府,与诸将共议南侵之事。 完颜撒离喝问道:“如今正值盛夏,我军不耐酷暑,何不等秋高马肥之时再行用兵?” 兀术摇摇头道:“南朝知我军习性,故而每至入秋,便行防秋之事,一旦其准备妥当,恐受阻隔。如今我以大阅为名,召诸路人马共聚于此,便是要出其不备,诸位回营之后要好生动员将士,奔袭各处,只在一个‘快’字,定要在短期内收复陕西、河南之地,待到秋尽之时便饮马长江,直击临安。” 随后众将一番商议后做出决定,分兵四路南下,元帅右监军完颜撤离喝起兵攻打陕西,伪齐旧将、如今的武安军节度使李成率兵夺取西京河南府,聂黎孛堇出兵京东路,而兀术自己则亲率主力,直扑东京开封府。 就在兀术积极备战之时,高宗皇帝与秦桧似乎也感觉有些不妙。虽然金国内斗的消息传入朝廷后,高宗皇帝和秦桧并未按照王伦的要求调兵防御,但他们也对兀术十分畏惧,于是便任命济州防御使、主管侍卫军马司公事刘锜为东京副留守,领兵两万,北上去往汴京备防。 而此时兀术已经将人马部署完毕,于五月尽起大军南侵,面对刚刚收复的陕西、河南等地,由于高宗皇帝不许岳飞等大将延伸防区,故而两地州县并无多少兵马屯驻。于是金军铁骑势如疾风骤雨,一路西进南下,各州县守军或是弃城而逃,或是望风而降,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另一边刘锜率军北上,一路行至涡口时,大军就地扎营,起锅造饭。 正当刘锜端起饭碗,在大帐外与诸将边吃边商议北上汴京之事时,突然平地里刮起一股妖风来。这风来得好不蹊跷,转眼间便刮得天昏地暗,果然是:炮云起处荡乾坤,黑雾阴霾大地昏。江海波翻鱼蟹怕,山林树折虎狼奔。诸般买卖无商旅,各样生涯不见人。殿上君王归内院,阶前文武转衙门。千秋宝座都吹倒,五凤高楼幌动根。 正在刘锜大军四下里寻找躲藏之处时,忽听中军大帐处呼啦一声巨响,竟然将帅帐刮翻,当先立着的帅旗咔嚓一声断为两截。 说也奇怪,这风来的快也去的快,刮翻帅帐,吹断帅旗后转眼便消失无踪,只留下满营将士面面相觑。 刘锜也是久经阵仗之将,见此情形,面色阴沉对麾下诸将说道:“此贼兆也,主暴兵。”说罢传令各营立即吃饭,饭毕之后立即起身,倍道疾驰,往汴京赶去。 却说刘锜大军一路疾驰,行至顺昌府外三百里时,突然探马来报,说金国背盟,果然起大军来犯,而中路更是由兀术亲率郦琼、孔彦舟等伪齐旧将率领主力十余万人直扑汴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刘锜大吃一惊,但做为将门出身,久经沙场之将,他立即对形势做出了准确判断。他传令大军再次加快速度,务必赶在金军南来之前进入顺昌城中。 不得不说,刘锜的部署是极为正确的,此处离汴京尚远,若是大军继续北上,恐怕到得汴京城下时已经为时已晚,而大军远来疲乏,反而容易被金军趁势击破,反不如就近屯兵顺昌,依城而战,阻挡金军南下之路。 当刘锜所部来到顺昌城中后,顺昌知府陈规立即来见刘锜,二人寒暄一番后,陈规开口道:“下官今日探知,兀术大军已经南下,东京留守郭仲荀麾下只得两千人马,见金军势大,无法抵抗,无奈之下弃城而走,如今东京已入金人之手。不知将军如何应对。” 刘锜深思一番后答道:“城中若有粮,则能与君共守此城。” 陈规答道:“粮草之事尚且无忧,城中仍有余粮数万斛,足够大军所需。” 刘锜这才放下心来,而后说道:“还请知府大人带在下前去府库一观,看是否有可用之物。”陈规点头应允,于是二人便径往城中府库而去。 来到府库前,守库军士开了锁,刘锜入内仔细观看,见里面米粮堆积如山,刀枪齐备,不由点头道:“城中积粮至此,知府大人功不可没。” 陈规摇摇头苦笑道:“下官何有此能,此乃刘豫当日搜刮积聚,意图攻我大宋所备。” 刘锜笑道:“这刘豫却也做得一件好事。” 二人说笑间来到一处库房,开门之后刘锜顿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不由皱眉道:“此库中所存何物,如何这般难闻?” 陈规答道:“此乃刘豫所存毒药,下官本有意将其尽毁,但毒药数量庞大,恐流毒于外,故而存于库中,不曾轻动。” “毒药?”刘锜闻言一惊,这般数量的毒药,若是用于战事,不知要伤了多少将士,于是便命人重新封闭府库。 当检视完所有仓库后,刘锜心中便有了底气,于是回到府衙与陈规安排守城的一应事宜。此时忽然有人来报,说选锋、游奕二军人马并随军家眷离城尚远,需使人前去接应。刘锜不敢怠慢,连忙派出一支骑兵,立即前往,终于在半夜时分将随军家眷尽数领入城中,安顿妥当。 就在刘锜入得顺昌,安顿守城之事时,兀术先锋队伍已经在为首金将带领下轻骑直抵陈州。 夜色之中,金军骑兵千余人在千户阿克顺带领下突至陈州城下,此时陈州守军闻得金军前来,早已弃城而逃,于是金军轻易便接管了此城,随后又继续南行。 阿克顺于马上对手下笑道:“南朝官兵实在不堪一击,兵锋所至,无不望风而逃,都元帅派我等先行探路,若都是如此,只怕这一路将探到临安去了。”周围将士闻言皆哄堂大笑。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二十七章 誓死守顺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阿克顺率军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顺昌府境内,行经一片密林之时,突然两侧一声炮响,冲出无数伏兵来。 原来刘锜探得金兵轻骑千余来取顺昌,于是立即命诸将前来议事,当听到兀术领军十万南下,麾下诸将无不闻之胆寒,其中有人说道:“金兵不可敌也,请以精锐为殿,步骑遮老小顺流还江南。”大多将官闻此言纷纷点头。 而上方的刘锜则是面沉如水,见众将如此畏战,心中火起,用力在桌上一拍,起身怒斥道:“吾本赴官留司,今东京虽失,幸全军至此,有城可守,奈何弃之?吾意已决,敢言去者斩!” 众将闻言,皆面露惭色,沉默不语,惟有刘锜麾下猛将许清起身说道:“太尉奉命副守汴京,军士扶携老幼而来,今避而走,易耳。然欲弃父母妻子则不忍;欲与偕行,则敌翼而攻,何所逃之?不如相与努力一战,于死中求生也。” 刘锜闻言微微点头,许清之言与其不谋而合,此番前往汴京,军中随行家眷甚多,若是避战,逃亡路上家眷行之不快,反易被金军骑兵追上,到时便成了三国时刘备携百姓南下,一路被曹军追击,死伤无数。但当时刘备身边尚有赵云于长坂坡七进七出,又有张飞于当阳桥喝阻曹操数十万大军,可自己却无赵云、张飞之勇,一旦被金军追上,只怕随军家眷十难存一。故据城而守,与敌死战方可求得一线生机。 于是刘锜又开口道:“许将军所言极是,如今与金军死战方为出路,我等诸军受皇恩久矣,虽然也曾上阵杀敌,但却只是小规模作战,今日刘某誓与顺昌共存亡,不成功便成仁,定要留名于青史,诸位可愿随我与金军死战否?” 许清带头说道:“愿随太尉死战!”其余将领相互对视,又被刘锜与许清言语所感,亦纷纷表示愿与金军死战到底。 刘锜说道:“好,既然如此,许清便带一军将河中舟船尽数凿沉,以示我等并无归意,使城中军民并力抗金。” 许清领命而去,随后刘锜又吩咐道:“将诸营将官家眷尽数迁至城中寺院之中。”而后刘锜率诸将共往寺院等待。 不多时,各营将官家眷尽数被迁至寺院,刘锜妻子不明其意,便上前问道:“不知相公将我等迁至此处意欲何为?” 刘锜看看妻子,长叹口气,并不答话,反而命人将柴草堆于寺外院墙处,而后唤来一队军士,传令道:“尔等紧守此处,不得使人进出,一旦战事起,更是如此。脱有不利,先焚吾家,毋使家眷辱于敌手也。” 刘锜妻子和诸将闻言大惊,但看其面色凝重,但却十分坚定,于是不敢多言。而城中百姓闻得刘锜沉船以断归路,如今又有此令,于是个个奋勇,城中无论军民,男子皆随军战备,妇孺则为将士磨砺军械,整备茶饭,一时间城中士气高昂。 这一幕,使得刘锜麾下将士亦深受感动,皆言:“平时人欺我军,今日当为国家破贼立功。” 随后刘锜命许清率领千余人马往金军途经之处埋伏,等待金军。 而此时金军来到,许清一声令下,号炮一响,道旁两侧密林中伏兵尽起。许清一马当先,手持钢叉杀入敌阵,高呼道:“诸兄弟,斩贼杀敌,当在今日!” 阿克顺所率金兵一路畅通无阻,早就心生骄横之意,此时突然遇到伏兵,顿时阵形大乱。眼看许清举钢叉已经杀到面前,连忙挥刀来迎。 但此时宋军人人皆抱必死之意,个个奋不顾身,转眼之间金兵便被杀得溃不成军。阿克顺见麾下人马四处逃散,心无斗志,正要转身逃跑,却被许清看准破绽,一叉打下马来,被宋军俘虏。 等到杀散金军之后,许清也不追赶,将阿克顺等被俘金人押回城中,献于刘锜军前。 刘锜见阿克顺跪于阶下,便开口问道:“尔等背盟来此,可知死否?” 阿克顺此时早已吓得伏于地上,叩首求饶不已。刘锜又问道:“除你之外,还有何军来到?” 阿克顺战战兢兢说道:“韩将军在白龙涡下寨,距城三十里。” 刘锜闻言大喜,立即唤来许清,说道:“今夜你率千骑趁夜突袭白龙涡,切记不可恋战,击溃金军后便立即返回。”许清领命前去准备。 此时兀术爱将韩常正屯兵白龙涡,准备等后续人马来到一并围困顺昌城。入夜时分,许清暗中出城一路疾驰,来到白龙涡附近后放缓马蹄,于一处山岗上歇息下来。 许清一马登高观望韩常大营,只见满营俱黑,金军将士正在熟睡之中,唯有营门处有数名军士巡守。 于是许清吩咐下去,命众将士就地歇息,以干粮充饥,待得三更时分便突入敌营。 转眼三更便到,许清上马低声对左右说道:“入营之后,我亲率一支人马直扑中军,尔等分率骑兵四处放火,不论成败,半个时辰后于敌营南面五里处会合,共返顺昌。”众将士领命。 随后许清一声令下,千余骑兵借着山岗地利,如旋风一般转眼间便杀到韩常大营处。许清手起一叉,将守营军士扎翻,而后叫道:“刘锜将军大军来到,弃械者不杀!” 韩常于睡梦中听到帐外人喊马嘶,急忙起身披挂,提了长枪上马迎敌。只见四下里火势熊熊,无数营帐皆被大火吞没,周围火光中宋军骑兵纵横来去,将方从睡梦中惊醒的金兵砍翻在地。 见此情形,韩常大怒,急令各营防御,自己则率亲卫数人挺枪向着火光处的宋军杀去。 就在韩常刺翻一名宋兵时,斜刺里一把钢叉探出,直刺其腰肋之间。韩常大惊连忙闪身避过,回头一看,只见一员宋将顶盔贯甲,手持钢叉已经杀到近前。 韩常怒道:“无耻小人,趁夜袭营,可敢报上姓名来?” 那宋将冷哼一声道:“吾乃刘将军麾下统制许清是也,想必你便是韩常了,且休走,留下人头与我!” 韩常闻言大怒,挺枪与许清战至一处,二人枪来叉往,斗了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眼看半个时辰将近,金营之中已是哀号之声不断,粮草军械被焚毁大半,而此时残余金兵也在各营将官召集之下逐渐形成了抵抗之力。许清知道若是再继续鏖战下去,恐怕金军反将自己包围,于是虚晃一叉,跳出战圈,而后唿哨一声,率众往营外退去。 许清所率骑兵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之间,金军大营只留下无数尸首和一地狼藉,却是不见一名宋兵。韩常见其退去,有心要追,却又担心夜黑风高,恐中了宋军埋伏,于是只能看着许清远去。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二十八章 血战顺昌府(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许清趁夜大破韩常的先锋大军,收兵回城将战果报于刘锜,刘锜大喜,对许清好一番勉励。 在先后挫败两路金军先锋队伍后,兀术终于大怒,命三路都统葛王褒领兵三万,与大将完颜突合速所部会兵于顺昌城下,意欲攻城。 而当探马报来时,刘锜并无惊慌之色,反而令诸军大开城门,自己立于城头之上观望。 完颜突合速乃是金国有名的勇将,人送外号“龙虎大王”。为人骁勇善战,临阵必麾铁骑陷阵,斩将擎旗,功常冠军。在靖康年间从完颜银术可攻打太原,数破宋军,最为有名的战役便是杀熊岭下力斩名将种师中于马下,此番前来,被任为左监军。 当完颜突合速与葛王褒来到顺昌城下时,只见城门洞开,只得刘锜一人立于城头观望,葛王褒说道:“如今宋军并无防备,我等率铁骑冲上,当可一战破敌。” 完颜突合速闻言摇摇头道:“城上乃是刘锜,此人虽声名不显,却也颇有谋略,前番阿克顺失陷,韩常将军折戟,皆是此人所为,如今四门洞开,恐有奸计,一旦我军入城,只怕是自陷绝境,断不可轻动。”说罢拍马向前,来到城下一射之地外,对着城头刘锜说道:“城上可是刘将军否,可否借一步说话?” 只听刘锜说道:“正是刘某,尔等背信而来,有何话说?” 完颜突合速在马上躬身一礼道:“久闻将军大名,如今南朝晦暗,诸将蒙尘,我等挥大军来此,当一战而下临安,到时南朝不免覆灭。以将军之才,何不弃暗投明,到时我大金国主必以高官厚爵以待将军,岂不为美?” 刘锜闻言于城头大笑道:“刘某从军多年,少时便名动西北,使得西夏闻之色变,富平之战时,若非兀术跑得快,只怕早已是刘某枪下亡魂。如今以败军之将前来说我,如何可得?况刘某乃宋人也,生平未知投敌二字如何写成。如今城门大开,尔等若是有胆,只管入城来拿刘某请功便可!”说罢转身下城,并不理会完颜突速合。 当完颜突速合回到军前后,便对葛王褒说道:“那刘锜面无惧色,似有成竹之意,若是大军贸然入城,只怕中了其奸计,不如暂时稍退休整,待将士们歇息过后再行攻城不迟。”说罢二人命大军退后十里,就地扎营不提。 而此时的顺昌城中,满城军民都已经在刘锜和陈规安排下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因为顺昌城北不远处便是颍河及黄河旧道,故而顺昌城北、城西、城南皆是水网发达,易守难攻之地。因此刘锜判断金军既然来到,必往城东攻打,于是在金军来到之前便先行布置。 刘锜先命城东的百姓尽数迁入城中,命大军将城外房屋能够拆除的一率拆除,将砖石等物运入城中,将拆除不便的房屋尽数焚毁,就连城外数里范围内的巨石都清除一空,以防金军来到时为投石车所用。 而后刘锜又命人于城东门外设立羊马垣,并在羊马垣墙壁上开洞为门。又将守城用的床弩布置于墙后,辅以神臂弓、劲弩等物。最后将城中刘豫所遗痴车拆毁,以轮辕埋于城头之上,用以布防。 次日,完颜突合速大军休整完毕,巡城扬威,此举一是彰显武力,二是借机观察地形。虽然金军浩浩荡荡,但城上宋军却是丝毫不惧,个个严阵以待,无丝毫退意。 一番巡城后,完颜突合速也发现城西、城北、城南护城河深,不利于大军攻城,果然如刘锜所判断的一般,移营城东,并在城前列阵。 此时刘锜也已经率宋兵于羊马垣后列阵,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完颜突合速见宋军列阵,先是命步卒执盾前行,意图一举突破羊马垣,直抵城下。但当金兵叫喊着冲上之时,羊马垣后的宋兵立即万箭齐发,将前方金兵射翻在地。少数执盾金兵躲过数轮箭雨,眼看来到羊马垣前时,突然墙上木门洞开,十数架床弩探出头来,接着便是一阵机簧声响起,十余支粗若手臂的箭支破风而来,将冲到跟前的金兵一一贯穿,倒地身死。 一轮猛攻之后,眼看步卒难以攻破羊马垣,完颜突合速立即变阵,命金军弓箭兵上前与宋军对射。但无奈金军弓箭本就不及宋军,而宋军面前更有羊马垣为阻挡,金军箭支几乎尽射到墙上。而相反的是,宋军神臂弓和劲弩射程本就远于金军,此时或是于射孔之中射出弩箭,或是自木门内射出箭支,反将金军弓箭兵射倒百余。 完颜突合速见急切难攻,于是便下令各营稍却,准备休整之后再战。而此时城上刘锜看金军稍退,立即下城上马,亲率千骑及八千劲卒出城邀击。 完颜突合速大军连攻不下,本尽士气消散,此时正在后退之中,急切间难以组织起有效防御,立即被刘锜率军冲乱。一番厮杀后,金军终于还是难挡刘锜大军,被尽数杀散,完颜突合速与葛王褒率残兵连退二十余里,而数千金兵步卒则被刘锜率大军逼至颍河,走投无路下跳河求生,却被滚滚浊浪吞没。 此战完颜突合速大败,数千金军或是洒血于顺昌城东,或是坠落颍水,折损非小。无奈只得屯兵于顺昌城外二十里处李村,不敢再进。 是夜,天降大雨,电闪雷鸣,刘锜命麾下勇将阎充率五百死士趁夜袭营,阎充率这五百劲卒直入敌营,只见头上有辫子者皆当金人斩杀。完颜突合速白日一战尚且心绪未宁,此时雨夜,难见敌踪,只能传令大军再退十五里迎击阎充。 而此时刘锜也带着一支百人精骑来援,手下诸将欲掩盖行踪,下令众人衔枚,但被刘锜所阻,并命人口中衔以儿童玩乐所用的竹哨,而后便下令攻营。 此时天上电闪雷鸣,大雨如注,金营之中灯火全无,刘锜率军杀入营中后,电闪之时便挥刀斩杀金兵,闪电一停便藏匿身形。金兵视野全无,黑暗之中也不知来了多少宋军,不多时便被杀得血流成河。 与此同时,刘锜又命大军以竹哨为令,往来配合,金兵不解其计,一时间晕头转向,也不知哪里才有宋兵,一时间乱作一团。 刘锜率军杀至天明才退,只给完颜突合速留下满营尸首,最终金军无奈,退保老婆湾。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二十九章 血战顺昌府(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完颜突合速惨败后,消息传到兀术处,兀术闻言大怒,尽起大军,亲率主力前往顺昌,誓要一举攻下顺昌府,擒杀刘锜。 知道兀术率主力前来,刘锜急召诸将议事,中间又有数将为金人兵势所慑,进言道:“今已屡捷,宜乘此势,具舟全军而归。” 刘锜闻言大怒,斥道:“朝廷养兵十五年,正为缓急之用,况已挫贼锋,军声稍振,虽众寡不侔,然有进无退。且敌营甚迩,而兀术又来,吾军一动,彼蹑其后,则前功俱废。使敌侵轶两淮,震惊江、浙,则平生报国之志,反成误国之罪。” 众将闻言,尽皆感动思奋,说道:“惟太尉命!” 随后刘锜又将部将曹成和李敏唤来,说道:“今日兀术前来,大军甚众,不可力敌,当以智取。我今有一计,须得胆大心细之人前往,你二人可敢前去?” 二人答道:“愿以死效太尉之恩。” 刘锜点头,而后附耳交代其一番,命二人率五百骑前往迎敌。 曹成与李敏二人于半途与兀术大军相遇,一番假意作战后,曹成与李敏佯装落马,失手被金兵所擒,其余残兵则逃回顺昌。 兀术闻听拿了宋将,便命人将二人带上帐来。 曹成与李敏一见兀术,连忙叩首求饶,兀术笑对左右言道:“宋将皆无胆耳。”随后又问二人道:“你二人可知刘锜此人如何?” 曹成连忙说道:“刘锜乃太平边帅子,喜声伎,朝廷以两国讲好,使守东京图逸乐耳。” 兀术闻言大喜,笑道:“顺昌易破耳。”随后又对二人说道:“如今放你二人归去,务要劝刘锜来降,到时必记你二人大功。”二人再次拜谢而退。临出营之时,又仔细观看了一番兀术大营情形,这才回马顺昌。 入得城中后,二人面见刘锜,刘锜问道:“此行如何?可得计否?” 曹成答道:“末将以太尉所言说与那兀术听,其信以为真,并对左右言‘顺昌易破矣’,而后又命末将二人来劝降太尉。” 刘锜闻言大笑道:“兀术轻敌,此战必败!”而后又问道:“可曾观得金军军势如何?” 曹成正色答道:“金军势极大,依颍河北岸连接下寨,末将出营之时曾细细观看,只见其人马蔽野,骆驼牛马纷杂其间,毡车、鹅车亦以百数。听闻其攻城战具皆得自于陈州,粮食军械则是于蔡河。仔细远眺,营寨数十里,难望尽头。” 刘锜闻言沉默下来,吩咐二人出去歇息,自己则在房中苦思破敌之计。想到兀术精明,若是仔细盘算后识破此计,岂不前功尽弃,还需要火上浇油一番方可。于是提笔写成战书一封,只待兀术来时激其死战。但想到兀术军势颇大,若是硬拼,即使得胜,恐怕也损失非小,还当另行一计,以弱其兵。就在刘锜苦思冥想之时,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事来。 却说兀术被曹成等人说动,以为顺昌一战可下,于是尽起大军,齐至顺昌城北颍河边下寨,而自己则往城东完颜突合速大营。 一入大帐,兀术便怒斥完颜突合速用兵不力,竟然取不下区区顺昌,有辱金国之名。当其一通雷霆发完之后,完颜突合速说道:“南朝用兵,非昔之比,元帅临城自见。”其余金将亦附言完颜突合速。 兀术正在疑惑之时,突然帐外亲卫来报,说宋军遣使来到,兀术命人将来使带入帐中。 刘锜所派使者乃是麾下将领耿训,只见其手执一书来到兀术近前,躬身一礼道:“太尉有书致都元帅驾前。” 兀术命人将书呈上,展开后才知原来是战书一封,兀术看罢,一把将战书撕得粉碎,而后骂道:“刘锜何敢与我战,以吾力破尔城,直用靴尖趯倒耳。” 耿训则笑道:“太尉非但请与太子战,且谓太子必不敢济河,愿献浮桥五所,济而大战。” 兀术更加怒火中烧,道:“你且回去说与那刘锜知,不日便渡河会战!”耿训依言而退,回报刘锜不提。 待得耿训离开,兀术对麾下诸将说道:“刘锜匹夫,安敢欺我?他日破城,尔等齐身向前,先破城者,城中财帛女子,任尔取用!”诸将齐声应喏。 次日天明,兀术大军饮食已毕,在无人拦阻之下轻易便渡过颍河,与完颜突合速合兵一处,一时间顺昌城东旌旗蔽日,营寨数十里,可谓兵雄将勇,风光无两。 兀术来到后,命人投书于城中,约刘锜决战,刘锜回书道五日后城东决战。兀术以为顺昌城尽在掌握之中,于是便命大军就地休整,以待五日后决战。 此时正是六月酷暑之际,金军远道而来,人疲马乏,且随军还有兀术亲军铁浮屠三千骑,这批亲卫人马皆披重甲,长途奔走后更觉疲累。而正午的日头分外毒辣,将铁甲晒得滚烫。 于是金军便卸甲放马,于颍河边取水饮用,又使战马沿河边啃食水草。 谁料到得夜间,数十个营帐中传来哀号之声,无数金兵捧腹倒地,于地面上滚作一团,更有甚者,七窍流血,死于营中。 而兀术此时也肚痛难忍,急唤随军医士前来诊治,医士看过之后连忙命人取饮用之水来看,以银针相探,顿时变作乌黑。医士问道:“此水来自何处?”一旁亲卫强忍着肚痛答道:“取自颍水。” 那医士连忙对兀术说道:“元帅请立即下令大军不可取颍水饮用,河中已被人下了毒!” 兀术闻言大惊,连忙传令下去,而后医士又取了些解毒之药让兀术服用,兀术服过之后,夜奔茅厕十余次,天明之时,竟然难以立足。此时兀术扶着帐门,咬牙切齿道:“刘锜,此番若是不能将你碎碎剐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随后一连数日先是将士,而后是战马,皆身中毒药,暴毙而亡者众。 就在金军内因中毒而头疼之时,顺昌城中却是一片欢声笑语。知府陈规笑着对刘锜说道:“太尉妙计,下官实不知此物还可如这般一用。” 刘锜则是笑道:“此乃刘豫之功也,我等切不可忘。”下方众将亦是哄堂大笑。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三十章 血战顺昌府(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原来就在刘锜派出曹成诈降的同时,思想对敌之策,突然灵光一现,想到数日前在顺昌府库中发现的刘豫存留毒药来。于是刘锜命人趁兀术大军未至时,将毒药自颍水上流投下,又在南岸沿河水草上也洒上毒药。又在城中挖掘深井,存水以用,并严厉告诫麾下将士道:“虽渴死,毋得饮于河者;饮,夷其族。” 而另一边兀术大军来到后,人疲马乏,又兼金人难耐酷暑,于是取颍河之水饮用,又放马于河边水草丰美之处,于是这才出现前面满营毒发之事。 却说兀术大军经此一事,士气大跌,虽有随军医士为众将士解毒,但仍有不少将士马匹中毒而死,因毒发而身体虚弱者不计其数。 刘锜虽然知道兀术大军已然中毒,但见金军营寨防守严密,并无突袭之机,于是也只能固守城池。 当军中中毒一事平息后,兀术带着满腔怒火尽起大军,围定顺昌府东西两门,展开攻势。 随着战斗打响,数万金兵蜂拥而上,直扑城头,但苦于兀术受曹成所欺,未曾带足攻城器具,只有云梯可用。当金兵冒死突到羊马垣处时便已经损失惨重,再到城下,云梯方一竖起,城头滚木檑石便倾泄而下,将攻城金兵打得如下饺子般纷纷落下。 此时刘锜正在城头冷静指挥防守,而东门处则是五千精锐士卒,人人手执长枪巨斧,静待时机。 眼看天近正午,日头越发毒辣,而金兵经过一上午的苦战,攻势稍减。此时刘锜在城头处摸摸身边挂起的一副铁甲,触手之处滚烫难挨。刘锜面露微笑,知道时机已到,于是一声令下,五千精锐蜂拥而出,将攻城金兵杀得溃散而逃。 原来此时正值六月酷暑之时,天空中骄阳似火,而前些时候的一场大雨将地皮浇透,被烈日一烤,使得整片大地如蒸笼一般。而金军为了攻城时少受损伤,人人皆披铁甲。铁甲之中密不透风,再加上烈日烘烤和一上午的苦战,金兵早已是挥汗如雨,又有数日前中毒之后身体皆虚,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故而在以逸待劳的宋军攻势下一战即溃。 兀术见大军已然不耐久战,于是只得鸣金收兵,当日攻势暂停。夜间,刘锜与诸将相议,他说道:“此时金人已然力疲,又兼不耐酷暑,再攻一两日便是我军出击的大好时机,诸位以为攻取何处为佳?” 下方诸将议论一番后说道:“韩常兵少,当聚而歼之。” 刘锜听后沉思片刻说道:“击韩虽退,宗弼雄兵尚不可当也。法当先击宗弼,宗弼一动,则余军无能为矣。”按照刘锜的想法便是先攻坚,一旦击破兀术大军,则其余金兵便不足为虑。诸将听后各自点头。 次日,两军整备再战,而这一次,兀术除了攻城大军外,终于动用了自己手上的王牌亲卫“铁浮屠”,这支重骑兵三人为伍,以韦索相连,无论人马,皆带重甲,一旦在平原上奔驰起来,端得是势不可当。除此之外,铁浮屠两侧还有金军铁骑为左右翼,号“拐子马”。这支队伍乃是兀术攻城拔寨,斩将破阵的利器。自成军以来,难逢一败,故号“长胜军”。 攻城之战眼看又到午后,刘锜如前日一般,派出精锐士卒冲击敌阵,金军见状,立即后撤,在城外腾出一块方圆数里的空地来。而此时长胜军早已准备就绪,列阵于前,在兀术一声号令下便齐齐开始奔跑。 对面宋军看到铁浮屠,却是并不慌乱,为首将官一身令下,只见那五千士卒从腰上解下竹筒,打开向着地面洒去。顿时一大片圆溜溜的豆子便洒满战场,随后宋军齐齐后撤,静待金军骑兵来到。 铁浮屠虽勇,但却也有弊病,一旦奔驰开来,三马相互牵制,难以急停,转眼便冲到宋军面前。但当马蹄踏上战场处的黄豆时,那些溜圆的小东西便成了战马的克星。只见前方先到者马蹄打滑,摔倒在地,一匹马倒,则拉扯的另外两匹也相继倒下。而前军既倒,又阻住后军,使得转眼间金军便已大乱。 而此时宋兵早已准备就绪,冲锋而上,以长枪刺人,巨斧斩马,铁浮屠顿时陷入被动局面。而且很多马匹中毒未消,本就不耐久战,此时被宋兵一冲,更是成片倒地,转眼之间,两军交接之处便已是血流成河。 兀术眼看铁浮屠难以奏效,连忙传令收兵。回到营中,眼看自己亲卫损兵折将,兀术将茶碗摔在地上,愤愤说道:“来日破城,必尽屠城中之人,以消我心头之恨!” 此时一旁的完颜突合速获计道:“都元帅勿怒,我军势大,而城中之兵甚少,东城虽易攻,但刘锜布有重兵,其余三处虽然易守难攻,但想必其人马亦少。不如我等四面攻城,令刘锜疲于奔命,大军调动不及,则可获全胜。”兀术闻言点头。 金军休整一日后再度列阵,此时刘锜发现敌军正缓缓向着其余城门移动,立即敏锐地想到兀术是要以众欺寡,于四处城门攻打,令自己分身乏术。一旦被其得逞,则自己必将陷入被动之中。 于是刘锜果断以数百骑兵出西门,阻击金军,激战之时,众将士高呼不断,在西门处制造出巨大的声势。 兀术此时正在中军调度,听闻西门处喊杀声震天响起,又有探马来报,宋军骑兵拼死冲突,使得西门处金兵大乱。 兀术闻言,以为刘锜主力在西门,意欲集中兵力阻挡自己分散往各门的人马。于是立起长胜军往城西飞奔而去,同时调动突合速所部人马共往西门支援。 但当兀术大军来至西门之时,却发现来回冲杀的宋军骑兵不过数百骑而已,于是一声令下,大军便包围而上,意图将这支骑兵尽数歼灭。 而这支骑兵见兀术大军来到,知道自己诱敌之计已成,于是便立即旋风一般通过吊桥,退入城中。 兀术见状立起大军来追,意图抢夺吊桥,但城头宋兵早已准备多时,见金军逼近,顿时乱箭如雨,将来犯金兵射倒在地,随后把吊桥高高吊起。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三十一章 血战顺昌府(4)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兀术中了诱敌之计,于城西激战之时,刘锜却在城南处早早集结了五千精锐,并传令道:“将士出城杀敌,只以短兵杀敌,勿高声号喝。” 这支精锐士卒中的统制官赵撙与韩直立于城门处,上方吊桥一下,立即大开城门,率众冲杀出去。 此时城外金军仍在移动,突然见城门洞开,乌涣涣冲出一片宋军来,人人手执短兵,转眼便杀入阵中。 一入敌阵,这些宋兵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赵撙与韩直的带领下挥刀便砍,金兵不曾防备,转眼间便被打得节节败退。 一番鏖战后,金兵终于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外围弓箭手此时也不顾己方大军与宋军混杂,只管将一轮又一轮的箭矢倾泄而下。赵撙与韩直奋力杀敌之时,不及抵挡,转眼间便被数支流矢射中,身被数创。 但此时二将已然杀得眼红,丝毫不理身上箭矢,状若疯虎一般不断砍杀周围金兵,自己的鲜血与金兵鲜血混杂一处,将二人浇作血人一般。 此时一轮战罢,刘锜在城头看得分明,一声令下,前番出城的千名士卒立即向后退去,而第二队千名士卒早已等待多时,立即杀出,接管战场。 刘锜见赵撙与韩直杀得性起,并不依令而退,立即命亲卫前去救援,好不容易才将二将自乱军之中抢回。 二将一入城中,便站立不稳,刘锜连忙命随军医士上前救治,并斥道:“你二人身为将官,如何敢受令不从?” 韩直咧开嘴笑道:“方才杀得性起,确实不曾听到太尉军令。” 一旁的赵撙也说道:“当时只顾杀敌,哪里还能听到其它声音?” 刘锜见二人浑身鲜血,就连手上佩刀都因杀人众多而钝了刃口,于是也不忍苛责二人,只能叹口气命医士好生救治伤员,自己则复返城头继续指挥。 随着一轮战罢,城外金兵越聚越多,而新入场中的将士正是神完气足之时,与疲于奔命的金兵又是一番好杀,只见无数宋兵手挥刀斧,上砍人头,下斩马足。更有甚者,因手中兵器砍钝,便弃之于地,以双手与金兵肉搏,最终双双滚落濠沟。 就这样,五千精锐士卒,每轮一千,轮番上阵,而金兵虽众,但吊桥桥头只容得数百人靠前,人人拥挤,只能操戈,却是被一轮又一轮的宋兵阻在吊桥前,难以寸进。 此时身在西城的兀术也得到消息,率铁浮屠复至,宋军便如前日一般,借着地利,待骑兵来到时,便奋不顾身,冲入阵中,掀开马甲,专以刀斧斩断马腿。 这一番苦战,直斗了数个时辰方止,游奕军统领田守忠、中军正将李忠先后战没,最终宋军凭借地利和奋不顾身的勇气,将金军战得大败而归,斩敌五千余众。 兀术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终于是按照完颜突合速的想法,将大军包围了顺昌城的东、南、西三处,只有北城近颍水而无布军。此时兀术心中稍安,如今之事,便是休整一番后以瓮中捉鳖之势将刘锜大军一网打尽,攻破顺昌,完成自己的复仇。想到此处,兀术心中喜悦,于夜间还少饮些许酒才睡去。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夜突然下起雨来,由开始的丝丝细雨,再到半夜的瓢泼大雨,及至天明之后,颍水暴涨,倒灌入金军营地之中。 大雨直下了半日,刘锜行于城上,冒着大雨巡视,此时城头水盈靴间,城中平地水深尺余。再抬眼一望,金营之中一片汪洋,水深足有三尺有余,兀术大军正徐徐后退,向西撤往稍高点的位置。见此情形,刘锜心中暗喜道:“实乃天助我也!” 原来顺昌城近颍水,为防洪水倒灌入城,本就修筑的地势稍高,如今城中尚水深尺余,金营之惨状便可见一斑。 午后大雨稍息,兀术立即命大军在营寨外布置鹿角,以防宋军趁机来袭,又在营寨四周开掘壕沟,一方面引导雨水外流,一方面防备城内宋军。 刘锜在城头见金军忙忙碌碌,立即令百余骑兵出城,对着忙于工事的金兵便是数轮齐射,将不及防备我金军射倒在鹿角壕沟前。 兀术大怒,起兵来战,而那百余宋骑见敌甚众,但唿哨一声,撤回城中,兀术率军追近,又被城头神臂弓射退。往来数回,金军不胜其扰,难以修筑工事。 正在两军拉锯之间,暴雨复至,金军营地中又是一片汪洋,泥泞不堪,而刘锜更是借着雨势,日夜袭扰不停,金军士气益发低落。 此时兀术已经陷入两难之地,帐外大雨倾盆,攻城已是不智,而粮草经过数日曝晒,又一连两日雨水浸泡,已经有不少开始发霉变质,若是再坚持下去,只怕顺昌还未夺下,自己大军便要陷入无粮绝境。 正当其两难之时,突然亲卫来报,说在顺昌百里之外,发现岳家军旗帜,似有大军星夜来援。 兀术闻言大惊,岳飞不是正在鄂州待命么?如何这般快便来到顺昌境内。而且自己在此战开始之前,便暗中派人前往临安面见秦桧,向高宗皇帝提出和议,想要借此拖住岳家军,使之不得北上。随后又想到之前建康府前与岳家军死战,岳家军数百骑便敢直入十万人的大阵中冲杀,更有高宠勇挑铁滑车之事,不觉心胆俱寒。于是便对左右道:“今南朝幸而欲和,即大幸;不然,即送死耳,无策可为也。” 此时完颜突合速等将也见此战难以为胜,于是便进言道:“如今天不予我,大军士气尽泄,一旦岳飞大军来到,与城中刘锜里应外合,恐怕我等皆难全身而退。如今之计,莫若暂退往开封,徐图计之。” 兀术闻言长叹口气,十余万主力被阻在小小的顺昌城下,一连十数日都未能建功,反而因为各种原因损兵折将,这令他十分不甘心。但做为一军主帅,他很清醒地知道完颜突合速等人所言乃是实情,一旦岳家军来到,只怕自己想走也难。于是无奈下令道:“明日一路人马诈作攻城,其余人暗中焚尸搭桥,待入夜之后,尽拔营寨,抛弃辎重,速返开封。突合速领一军潜匿山林,间以伺追袭。”诸将心中稍安,各自领命前去准备不提。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三十二章 西北诸战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兀术领军撤退的消息传入城中后,刘锜与陈规终于将高悬着的心放回肚中,但因城内兵力不足,刘锜也就绝了追击兀术残军的念头,转而全军就地休整。而城中军民听闻金军撤退,更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比之新春时节更加热闹。 顺昌一役,刘锜抓住了金军不耐酷暑及夜间作战的弱点,以逸待劳,抓住战机,主动出击,以攻代守,以少胜多,给金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使得金军遭受南侵以来最为重大的惨败,既震慑了金军,也极大地鼓舞了抗金军民的士气。 其时出使金国的洪皓曾在奏报中写道:“顺昌之役,敌震惧丧魄,燕之珍宝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其中固然有夸大的成分,但这一战对金军的打击确实是前所未有的。 想当初在关陕地区,吴玠领军取得饶风关、仙人关大捷,论杀敌数来看,远胜于顺昌之战。但在金人眼中,这两处大败,皆因关陕地区道路难行,完全无法发挥其铁骑之力,乃是败于地利。但顺昌之战则是在中原地区,所过之处皆是一马平川,正利于其骑兵驰骋。而且其时刘锜麾下只得两万人马,精锐士卒不过五千余人,硬是将兀术麾下十余万人马阻在顺昌不得动弹。就连其号为长胜军的铁浮屠和拐子马都连连受挫。以至于兀术领兵退至陈州时,愤而呕血,怒责麾下将官,自韩常以下,无人不受鞭笞。 而且顺昌之战极为有效地遏制了金军南侵的攻势,使得岳飞、韩世忠等人有了一个短暂的缓冲,守住了大宋最为重要的淮河防线,同时捍卫了襄阳、江陵、鄂州一线,更使得荆襄以西的川蜀之地不至于沦入敌手。也算是为岳飞的第四次北伐铺平了道路,故而顺昌之战被列入中兴十三处战功之一,名符其实。 而与此同时,西北方面金军在完颜撒离喝的率领下,渡过黄河,直扑川陕,意图一平自己当年失利之气。其时吴玠已死,诸将未至,惟熙河经略使兼宣抚司参谋官孙渥、右护军都统制兼秦凤路经略使吴璘,随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胡世将在河池。 胡世将闻得金军来袭,立即召诸帅议事出师,此时孙渥说道:“河池地平无险阻,敌骑已迫凤翔,自大散关疾驱,一二日可至帐下。顷吴公宣抚,偶阅兵至河池,几为敌擒,其事不远。愿公去此,治兵仙人原,原去河池才五六十里,而杀金坪、家计寨天险足恃,元戎身处危地,而欲号令将帅,使用命赴敌,渥不识也。” 话音刚落,吴璘便起身怒斥道:“和尚原、杀金坪之战,方璘兄弟出万死破敌时,承宣在何许?今出此懦语沮军,可斩也!右护军强半隔限在陕西,未易呼集。敌来,日夜思战,今闻宣抚舍河池,去保山寨,失战士心,不可!璘请以百口保破敌!” 胡世将闻言壮之,指其所坐帐道:“世将誓死于此矣!” 一旁的韩诏等进言道:“渥实失言,不定居幕下。”于是胡世将便命孙渥赶赴熙河。 孙渥见诸将义愤,恐惧汗落,于是只能面色苍白地退出帐外,独自出营。临行之时仍是愤愤不平,便对胡世将亲卫说道:“渥为公忠谋,乃反得罪。吴家小帅勇而锐,未见其胜之之道也。它日无忘渥言。” 大宋在经营川陕之地上可谓不遗余力,而胡世将更是一代名臣,虽为文官,但却并无重文轻武之念。当初他被任命为四川制置权宣抚司事时,一到河池,便立即召见吴璘,并与之商讨对金之计。 吴璘作为其兄吴玠的继任者,见胡世将谦虚,自然是知无不言,便对他说道:“金大兵屯河中府,止隔大庆一桥尔,骑兵疾驰,不五日至川口。吾军远在陕西,缓急不可追集,关隘不葺,粮运断绝,此存亡之秋也。璘家族固不足恤,如国事何!” 而当时朝廷正在与金人和议,以为万事皆安,便想要废弃仙人关。听到此事,胡世将立即抗奏道:“当外固欢和,内修守御。今日分兵,当使陕、蜀相接,近兵宫贺仔谍知撒离喝密谋曰‘要入蜀不难,弃陕西不顾,三五岁南兵必来主之,道路吾已熟知,一发取蜀必矣。’敌情如是,万一果然,则我当为伐谋之备,仙人关未宜遽废,鱼关仓亦宜积粮。”朝中商议一番后听取了他的意见,命吴璘麾下牙校三队赴秦州,留大军守阶、成山砦,并戒诸将毋得撤备,同时胡世将除宣抚,置司河池,亲自在前线坐镇指挥。 等孙渥走后,胡世将与吴璘等将一番商议后,决定由吴璘亲领两万人马奔赴宝鸡河南以阻金军,又命都统知兴元府杨政、枢密院都统制知永兴军郭浩为之声援。 当吴璘率军来到河南后,听闻金军大举进攻凤翔府之石壁寨,于是他立即派遣统制官姚仲等人率后前往。 石壁寨一番苦战,姚仲身先士卒,率众杀退金军十余次冲锋,更是单骑入阵,将金军指挥珠赫贝勒刺伤,金军数度攻寨,皆无功而返,无奈只能退屯武功。 而身在河池的杨政听闻吴璘在河南御敌,立即起身率军来援。其时杨政之母病方死,按照惯例,杨政应当丁忧为母守孝。但在国家危难之时,杨政虽然心中悲苦,但也只能狠心弃下家小,率军前往,与吴璘一道御敌。 杨政与吴璘本同属吴玠麾下,相交多年,可谓是肝胆相照,吴璘闻得杨政弃家来援,并未多说,在见到杨政时紧紧将其拥抱,以示感激之情。杨政来到时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便是诸军家属皆已被迁往内地,自此西北军人心既定,踊跃自奋,更不复惧敌矣。 随后完颜撒离喝不甘心凤翔失利,又起兵进攻耀州,却被来援的郭浩率兵击退。随后郭浩借大胜之威,顺势收复醴州。另一路上宋军又在青溪岭迎击完颜撒离喝,迫其撤回凤翔。而田晟则是在泾州两败金军。 一连数次大败,完颜撒离喝已无再战之力,至此西北战事稍平,分屯陕西的宋军各部得以全师而还。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三十三章 秦桧的忧虑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随着金军大举南侵,各路边报,各处州县望风而降的消息如雪片一般飞往朝廷,高宗皇帝终于从和议的美梦中惊醒过来,连忙唤来秦桧说道:“敌人不知信义,无足怪者。但士大夫不能守节,至于投拜,风俗如此,极可为忧。” 秦桧苦笑道:“自靖康以来,卖国之人,皆蒙宽恩,故习熟见闻。若惩革之,当自今日。” 高宗皇帝闻言,沉思良久后下诏道:“昨者金国许归河南诸路,及还梓宫、母、兄,朕念为人子弟,当申孝悌之义,为民父母,当兴振救之思,是以不惮屈己,连遣信使,奉表称臣,礼意备厚。不谓设为诡计,方接信使,便复兴兵,河南百姓,休息未久,又遭侵扰。朕隙然痛伤,何以为怀!仰各路大帅各竭忠力,以图国家大计。” 与此同时,高宗皇帝又痛诉兀术罪状,并言,若有能生擒兀术者,除节度使,赐银帛五万,田千顷。至此,羸弱的大宋再一次迸发出了难得的战意。 高宗皇帝为了勉励诸帅奋勇作战,未及作战便先行封赏。原少师、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为太保,封英国公;原少傅、淮西宣抚使张俊为少师,封济国公;原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为少保,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同时下檄书于各路宣抚司道: “闻好生恶杀,天道之常;压乱喜安,人心惟一。顺天从众者昌,逆天违众者亡,亘古迄今,理有不易。金人自靖康以来,称兵南下,荡覆我京都,邀留我二圣,长驱深入,所至焚灭,残忍不道,载籍靡闻。前岁忽遣人割还河南故地,皇帝深念一纪之间,兵拏怨结,祸极凶殚,南北生灵,肝脑涂地,许其修睦,因以罢兵,庶几休养生息,各正性命,仰合于天心。既遣行人,往议事因,使方入境,兵已济河,托为捕贼之名,绐我守疆之吏,掩其不备,复取旧都。信义俱亡,计同寇贼。惟彼兀术,号四太子,好兵忍杀,乐祸贪残,阴蓄无君之心,复为倡乱之首,戕杀叔父,擅夺兵权,既不恤壮士健马之丧亡,又岂念群黎百姓之疾苦!虽外以遗毒于中国,实内欲窥图乎厥家。天理靡容,是将假手;人心携贰,必识所归。如彼骨肉至亲,一旦自相鱼肉,维尔腹心勋旧,岂能自保始终!如生、熟女真、契丹、奚、霫、渤海、汉儿等,离去父母、妻、男,捐弃乡土养种,衣不解甲,二十馀年,死于行陈者,首领不保,毙于暴露者,魂魄不归。爰自谋和,始图休息,炎方盛夏,驱迫复来,兵端一开,何时而已!河东、河北、京东三路,皆吾本朝赤子,偶留敌中,皇帝宵旰不忘,日思拯救。今者既因暴敛,复遭签发,室家田里,不得保聚,身犯锋镝,就死何辜!三京、五路之人,方脱囚奴,初沾恩泽,既未终大赐,且复忧永沦,罪在一夫谋己之私,毒被寰宇兆民之众。皇帝若曰‘朕为人父母,代天君师,兼爱生灵,不分彼此,坐视焚溺,痛切在躬。况彼兵出无名,神人共怒,而我师直为壮,将士一心,所向无前,何往不克!本欲为民而吊伐,岂忍多杀以示威。誓与华夷,蠲除首恶,期使南北,共享太平。’幕府遵奉指挥,应南北官员、军民,如能识运乘机,奋谋倡义,生擒乌珠,或斩首来归者,大则命以使相,次则授以节钺,各赐银绢五万匹两,良田百顷,第宅一区。至如撒离喝,资性贪愚,同恶相济,昨在同州,已为李世辅擒缚,搏颊求哀,仅脱微命;尚敢驱率其众,复侵关陕,有能并杀擒献者,推赏一如前约。其有乡党豪杰,忠义旧臣,虽遭敌人迫胁之凶威,岂忘国家涵养之大德!纠合戮力,建立奇功,高爵厚禄,上所不吝,前愆往咎,一切涤除。此意不渝,有如皎日,天地鬼神,实鉴临之。檄书到日,上下僚采,远近兵民,递相告谕,共赴师期。富贵之报,泽及子孙,忠义之名,光于史册,悉乃心力,其克有勋。” 当檄书传下之后,各路将帅无不欢声,唯有一人却是战战兢兢。 却说秦桧回到府上,仔细回想诸事,自己力主和议,如今和议只得数月,金军便背盟来犯,一旦朝中有人弹劾自己,只怕自己相位不稳,思来想去,心中甚是不宁。 恰好此时,给事中兼侍讲冯楫求见,秦桧便唤其入堂。冯楫一入堂中,见秦桧面色阴沉,愁眉不展,于是便开口道:“相爷何忧?” 听到冯楫发问,秦桧突然计上心来,便叹口气道:“金人背盟,我之去就未可卜。前此大臣皆不足虑,独君乡衮,未测上意,君其为我探之。”冯楫自然无有不允,二人相谈一番后退去。 次日,冯楫入宫求见,高宗皇帝宣其入内。此时高宗皇帝正在翻阅奏章,看到烽烟四起,不觉心烦,便将奏章扔到地上怒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朕早就明言,虽和议已成,然边备不可弛废,如今金军一至,便个个望风而遁,实是一群废物!” 冯楫将地上奏章捡起,轻轻放到桌上说道:““金人长驱犯顺,势须兴师。如张浚者,且须以戎机付之。” 高宗一听张浚之名,想到之前其主战种种,不由得将金军南侵之事怪罪到张浚惹怒金人上,于是更加火冒三丈,怒道:“宁至覆国,不用此人!” 冯楫得此讯息,又见高宗皇帝震怒,于是不敢作声,告退出朝。 出朝之后,冯楫来到秦桧府上,将方才高宗所言细说给秦桧听,秦桧闻言终于放下心来,笑道:“此事安矣,有劳大人金面。” 冯楫苦笑道:“下官为相爷行事,自是无不尽力。只是适观天意,楫必被逐。” 秦桧笑道:“不必忧心,明日你且上奏称病请辞,待过些时日,我自有安排。” 冯楫躬身道:“此事全赖相爷张罗。”随后冯楫上奏请辞,高宗皇帝因其提到张浚本就心中不满,于是顺水推舟同意其所奏出朝。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三十四章 李若虚矫诏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时间前推,金军南侵方一开始,消息便已经传至岳飞耳中,于是他笑着对宣抚司参谋官朱芾说道:“金军复来,则征伐有名矣。”而后便命全军整备,以待出战。 这朱芾本是薛弼调任后,由高宗皇帝和秦桧派到宣抚司接替其位置之人。二人本意是使朱芾监督岳飞,充作耳目。但朱芾来到鄂州后,与岳飞数次细谈,又在岳家军中细致了解,对岳飞敬佩不已,反而真心实意投入岳飞麾下,为其出谋划策,反而对朝廷之事虚与委蛇。 此时见岳飞整军备战,朱芾便进言道:“数日前刘锜大军方北上,想来此时已然与金军相遇。下官善知此人乃是义勇之辈,断非那些畏敌如虎者可比。一旦有事,只怕其兵微将寡,折于军前。少保可派踏白军前去相探,并备一帅准备随时驰援。大军则等朝廷诏谕来到再作打算。” 岳飞见他说得有理,便吩咐施全前去打探消息,又传令张宪和杨再兴,选出前军及游奕军精锐骑兵,随时准备驰援刘锜。安排之后岳飞仍不放心,便唤来梁兴和李通说道:“如今金人来犯,想必此次陛下必当进兵相抗,你两人各率一支人马,渡河北上,以待战机。”二人领命而退,率领麾下赵云、李进等将,各率一支人马北上以为奇兵。 随后岳飞又写下一封密令,让传令官轻骑西进,送至镇守西北的武纠军前,令其轻兵击破虢州,联系陕西“忠义军”首领吴琦及商州知州邵隆,三支人马互为依仗,彻底切断完颜撒离喝与兀术两支金军之间的联系,以防金军趁岳家军主力出击之时借机南下,攻袭鄂州。 一切安顿完毕后,岳飞出门望着树上的鸟雀,不由想到当日自己在庐山时对东林寺的慧海禅师所寄之诗来: “湓浦庐山几度秋,长江万折向东流。 男儿立志扶王室,圣主专师灭虏酋。 功业要刊燕石上,归休终伴赤松游。 丁宁寄语东林老,莲社从今着力修。” 想到此处,岳飞不禁暗道,想必此番北伐之后,自己与宿命也当有一结果,若是不能逃脱命运,自己也已经将身后之事安顿妥当,想来不会出现岳云与张宪随自己一道身死的情况。若是此次能够逃脱生天,自己也可暂时归隐山林,等待良机。但愿自己算无遗策,确实可以躲过此番大劫,无论将来是坐看风起云涌,还是待机而动,再兴宏图伟业,都可谓不负此生。 当岳飞将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后,施全那边也很快传来消息,说此时顺昌已被金军团团围住,刘锜誓死守城,正与金军死战。 岳飞闻言立即将张宪和杨再兴唤来,命二人星夜驰援顺昌,务必要助刘锜守住顺昌,二人领命率军而去。 与此同时,朝中诏谕也已经来到,命岳飞立起大军前往支援,岳飞大喜,立即整备大军,只留下水军及各处防备部队,其余大军尽数北上。 在出征之前,岳飞最例全军动员一番后与李娃告别,说道:“此番前去,娘子且安心于此,待得平定故土,必以全家复返。” 李娃自从听过岳飞心声之后,这些时候也渐渐接受了岳飞穿越而来的事,虽然丈夫出征难免心忧,但还是重重点头道:“相公且去,家中自有妾身照应,不必担忧。” 岳家军上下告别家眷之后,大军浩浩荡荡向北开拔而去,鄂州父老相送出城外十余里外方回。 而当岳家军离开之后,一骑快马飞速入城,来到州衙外。来人行色匆匆,满面烟尘,跳到马下直往堂上而去。 守衙军士连忙将其拦住,问道:“何事要冲州衙?” 那人也不答话,连声问道:“岳少保何在?” 那守衙军士此时仔细一看,来人竟是原在宣抚司,如今升任司农少卿的李若虚,连忙答道:“李大人却是晚来一步,前日岳帅已经领兵开拔,前往顺昌。不知大人何事这般着急?” 李若虚顾不上答话,连忙吩咐道:“速去与我换匹马来,我这就去追岳少保。” 二人正说话间,留守鄂州的陈淬闻声出来,见到李若虚,连忙将其迎入堂内问道:“李大人风尘仆仆,可是有要紧事么?” 李若虚与陈淬相熟,便叹口气道:“圣上命我前来军中宣诏,使少保班师。” 陈淬闻言一惊,说道:“前番圣上两次来旨,先是说‘多差精锐人马,火急前去救援,无致敌势猖狂,少落奸便,不得顷刻住滞’,随后又说‘统兵并力破敌,可疾速起发,乘此盛夏,我兵得利之时,择利进取,候到光蔡,措置有绪,轻骑前来奏事。’如今突然又命班师,如此朝令夕改,是何道理?” 李若虚无奈说道:“如今朝中大事,无不出于秦桧之手,在下亦是为难,还望将军行个方便,且交此事于岳少保定夺。” 陈淬沉默半晌,无奈点头,而后吩咐人准备一匹快马并干粮,送李若虚出城。 李若虚出城一路向北,不敢丝毫有歇,一直追到德安府时方望见岳家军旗帜。于是高呼道:“岳少保留步,圣上有旨来到!” 岳飞听到呼唤,见是李若虚来到,连忙下马相迎,说道:“李兄如何到此?” 李若虚跳下马来喘了几口粗气,稍作平伏,而后说道:“圣上有旨来到,请岳少保接旨!” 岳飞闻言一愣,但还是与诸将跪于道旁迎旨。只听李若虚说道:“听闻卿起大兵北进,如今顺昌之围已解,兵不可轻动,宜且班师。” 岳飞闻言愣在当地,李若虚叹口气道:“少保且听圣命,领旨班师吧。” 听到此言,岳飞愤然起身道:“金人背盟来犯,如今东京已陷,虽顺昌大捷,但金人根本未伤,歇事休整,必将起兵复来。其狼子野心,亡我大宋之心不死,若不能此时借胜机北进,到时金军复来,如之奈何?” 李若虚沉默许久,而后说道:“朝中秦桧极力主和,如今稍有胜绩,便思再度遣使入金,下官亦是无奈。” 岳飞愤愤不平地说道:“以战求和则和成,以和佐战则战败。莫非陛下仍不知金人之反复乎?况我大军已动,战机已得,无功而返,士气必衰,待得战事起时,岳某又有何脸面唤大军进发?” 李若虚见岳飞这般激动,而且他久在岳飞军中,也对朝廷一味求和之事不满,沉思许久道:“面得上旨,不可轻动,既已进发。若风孙可进,则当以诏还,矫诏之罪,叵虚当任之。” 岳飞闻言大受感动,立即对着李若虚深深一拜,而后上马会合大军继续前进。 看着岳家军远去,李若虚叹口气上马向南而去。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三十五章 奇兵先制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李若虚放岳家军北上后返朝缴旨不提,而岳飞所部已经先声投人,在北方取得了一场小胜。 其实早在顺昌之战开始前,岳飞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金国的动向,想到当时黄纵所说的正奇两兵之策,于是便继续联结河朔义军。而此时其麾下一员部将,名唤李宝,此人本是山东乘县人,惯使得双刀,为人骁勇善战。早年间因看不惯金人在中原的所作所为,曾私下募兵三千余人,密谋攻打濮州,要斩杀金国知州。但可惜事败,无奈之下,只能渡江南下,又因敬佩岳飞,于是便投入岳家军中,屡立战功,成为岳家军前军骑兵中的一名连长。 当岳家军被朝廷政令所缚,留在鄂州不得轻动时,李宝知金军废黜刘豫,又重新占据了中原之后,便手痒难耐,于是私下联络数十名同乡,意欲渡江北上。不过在岳家军严明的军纪下,事情很快被张宪知晓,便将他押到岳飞面前听候处置。岳飞一直都知道麾下有这样一名勇将,又且其心怀报国之心,同时李宝将所有罪名全揽到自己身上,这令岳飞大为欣赏。于是法外开恩,不但免去其罪,反而暗中授其令牌,又予其“统领忠义军马”的头衔,许其北上之后借岳家军之名招揽义士抗金。 李定自然是不负岳飞所托,在返回山东老家后立即募集一支人马,并占据了共山县西山以为根据地,想当初,岳飞也与此地有缘,当年他曾随王彦在此地抗击金军,当岳飞离开后,王彦更是在此地创立名震天下的“八字军”。如今一番轮回,岳家军将领又于此地开展抗金大事。 当兀术起兵南下之后,岳飞通过踏白军与李宝联络,并将自己即将开始的战略告知于他,于是李宝便将众人聚在一处,说道:“诸位兄弟,岳帅不日便要北上,我等身为一支奇兵,若是寸功未立,他日如何去见岳帅?如今兀术南来,我等驻于此地,离前线遥远,难以发力,依李某之见,不过趁此机会,沿河东下,杀回兴仁府,在金军背后牢牢扎上一个钉子,待岳帅大军来到时,两路夹击,则金军必败。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一番议论之后,都同意了李宝的建议。于是大军焚烧山寨,于黄河边募集船只,一路顺流东下,杀到兴仁府,并且很快将城池夺下,屯兵于此。 此时兀术南下,知道兴仁府驻扎着一支义军,而且一番打探后知道这支义军常以岳家军旗号行事,便不得不重视起来。他召来麾下部将鹘旋郎君道:“如今兴仁府被占据,敌兵以岳家军为旗号,我恐其中与岳飞少不了干系。若是我大军南下之时,岳飞率兵来迎,到时两厢激战之时,那支人马自背后杀出,使我军腹背受敌,则事危矣。今予你四千人马,星夜前往兴仁府,务必全歼此军!” 鹘旋郎君自然领命,整备人马,一路向东,往兴仁府而去。行至宛亭时,天色渐黑,鹘旋郎君见大军一路行进疲惫,便命将士就地扎营,准备休息一晚后再向前推进。 当夜吃过晚饭,金兵一路奔波,早已是人困马乏,很快便陷入沉睡之中,就连鹘旋郎君也实在熬不住,回到帐中倒头便睡。 而就在金军满营寂静,连守夜军士也在靠着寨门打盹时,一支队伍却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金军大营外潜伏起来。 原来李宝一直在关注金军动向,早在鹘旋郎君动身之时,便早有探马飞速回报,李宝计算一下金军行进速度,知道到达宛亭时其必定要安营于此,于是早就领一支人马在此地等候多时。 看着金军大营中灯火忽明忽灭,营中也无喧闹之声,李宝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棉布包裹的东西来,打开一看,正是一支望远镜。这正是其离军北上时岳飞亲手所赠,此物原本稀罕,除了踏白军斥候配备量大之外,其余各军只有统领方有一支。专门赠给李宝一支,便是考虑其独自领军在外,观察敌情所需。 只见李宝取出望远镜后,仔细察看一番对左右说道:“如今金人已然沉睡,待得再过一个时辰,等其全部熟睡之后,我率数人前去,将寨门前的耳目尽数去了,到时听我信号,便起大军杀入金营,切记,行进途中不得出声。莫要惊动了金人。”左右点头称是。 转眼间便是一个时辰过去,潜伏在黑夜中的李宝看看金营早已毫无动静,便打个手势,立即有二十来个精干军士随他出列,借着夜色阴暗摸到了金军大寨边上。这二十来个军士皆是随其北上的岳家军旧兵,对渗透潜入之事了然于心,随着李宝一个手势,众人立即分散开来,将寨门处的耳目尽数结果了性命。 随后李宝掏出火折子点燃,向着大军埋伏处晃了三晃,埋伏的人马看到信号立即悄无声息推进过来。 随着李宝一声令下,大军杀入金营,四下纵火,掀开帐门杀人,转眼间便将金军杀得大乱。 此时疲倦的鹘旋郎君仍在睡梦之中,听得营中喊杀声起,连忙起身观看,一开帐门,恰逢李宝手持双刀杀到,见其自中军帐中出来,知道是敌首,二话不说,一刀砍向鹘旋郎君。可怜鹘旋郎君还在迷糊之中便被连肩带背砍作两段,死在当场。 杀了鹘旋郎君,金军更是难以组织有效反击,李宝趁机率大军突进,专捡人多处冲杀,此时伏兵已经将坐骑带到,李宝飞身上马后更添神勇,连斩数名金军千户。 厮杀持续了一个时辰,四千金兵被杀得溃不成军,夺路而逃。此战李宝处置得当,一战斩杀金兵近两千,缴获战马千余匹,金军粮草辎重无数。 残兵退回兀术营中后,兀术闻言大惊,立即下令再出一支人马,由数名千户统领,前往征剿李宝所部。谁料这一支人马还未曾到得兴仁府下,又中李宝暗算,被杀得大败而归。李宝率众一路追击二十余里,所获无数。 自此,兀术知道李宝厉害,心知若是不派大军,只怕难以将其歼灭,但若是大军出击,无疑便拖延了自己大军前进的脚步,于是只能放任李宝不管,一路南下而去。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三十六章 各路之战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顺昌大捷之后,西北战事也传来消息,右护军将士在吴璘的率领下艰难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金军,但面对完颜撒离喝重兵屯守的凤翔府,始终难以攻克,无奈之下,吴璘只得率军退往蜀口防守。 完颜撒离喝闻讯,立即起兵追击,胡世将命杨政前往救援。而此时断后一事便落在了田晟身上。 田晟率军与金军血战,在打败了一波进攻之后,眼见金兵越聚越多,军中原伪齐旧将见势不妙,竟然投入金军之中。完颜撒离喝得了向导,派出一支人马绕到田晟大军背后,大战一起,田晟军腹背受敌,一时间陷入苦战之中。 雪上加霜的是此时伪齐旧军士士气低落,纷纷溃逃,惟有右护军万余将士仍死战不退。眼看若是继续鏖战下去,这万余人马便要尽数交待在此处,田晟无奈下令撤军,并问道:“吾欲潜师以还,何人愿留此以捍?” 一旁闪出勇将杨从义,说道:“将军先行,末将率部断后。”说罢上马率兵冲向敌阵。 田晟见杨从义断后,便率残万数万退往渭州,但却在半路被完颜撒离喝铁骑追上,一番厮杀后大败而归。 所幸右护军麾下将士人人奋勇,虽然惨败,但也将金军杀退,此时杨政援兵也已来到,完颜撒离喝知道已无再战之力,于是只能率兵退回凤翔府。经此一战,西北金军基本丧失进攻能力,于是西北战事稍歇。 淮东战场则依旧是韩世忠一人面对,他先派麾下部将王胜北上收得海州,而自己则是亲率大军,再次攻打淮阳军。可惜的是,淮阳军守备森严,韩世忠大军依旧是久攻不克,难以寸近。 身处战局冲突前沿的刘锜军,在取得顺昌大捷之后已经无力北进,且此时高宗皇帝在秦桧的建议下竟然命其班师回朝。刘锜深知一旦自己撤离顺昌,兀术大军必然再度南下,于是拒不受诏,依旧留屯顺昌,只是将随军家眷和伤员派兵送回江南,城中只留万余人马以做防守。 数路人马之中,唯有张俊所率行营中护军在兀术主力既退的情况下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 他先是派遣淮西宣抚司都统制王德率兵奔袭宿州,王德虽然为人无谋,但勇武却是极佳。他先是率兵在宿州大破守军,将宿州夺下,而后携大胜之威,直取亳州,与张俊大军会合。 此时亳州金军守将乃是葛王褒和郦琼,郦琼闻得王德轻取宿州,又与张俊会师,意欲攻打亳州,想起王德之威,不战而惧,向葛王褒说道:“夜叉又来矣!其锋未易当,请避之。”葛王褒听从郦琼之计,率兵弃城而去。 当张俊大军来到亳州城下时,只见城门大开,满城百姓于城门两旁列香花迎之,大为满意,于是领军入城。 金军已退,亳州百姓原本喜迎朝廷王师来到,以为可以重归宋廷,安享太平,但却不知这一次非但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安宁,反而招来了一群豺狼。 张俊率大军入城之后,并不安抚城中百姓,反而于州衙之中饮酒作乐,而麾下中护军将士虽然未经大仗,面对金军时也往往以退避为主,但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却是毫不手软。 当大军入城,百姓原本以为救自己出水火的王师转眼便化作恶魔,中护军将士三五成群,出入百姓人家,肆意掠夺百姓财物,奸淫妻女,一时间整个亳州城中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百姓惨状比之金人在时更甚。 而当百姓来到州衙诉于张俊面前时,张俊不以为意,反以乱棍将来告状的百姓打出州衙,更是授意麾下将士,要将亳州刮地三尺,聚城中财帛为己用。 一连数日劫掠之后,张俊终于心满意足,此时其大军几乎并无太多损失,但张俊不思进取,立即率军班师。非但如此,张俊在回朝之后仍厚颜请功,要求将麾下王德、田师中升任承宣正使,并为部下四万余人请功封赏。 这般无耻之举,便连秦桧党羽张嵲都看不下去了,于是上奏道:“臣闻无功而赏之谓滥,滥则赏不足以有劝。若夫当罚而赏,则其弊又有不可胜言者矣。臣窃见今年夏敌人攻顺昌之时,陛下屡降宸翰,使俊援刘锜,俊但奏起发,初无引道之意,朝廷于是遣雷仲王德援顺昌,俊苛留不遣。逮敌人既退,然后徐徐渡江,全军而出,仅能取已降之宿亳,又不能经理。复不俟命而擅退师,使岳飞军孤,敌人复振,此俊之罪也。国人莫不深咎俊,以为在所必罚,陛下宽假一切,不问于俊甚厚,在俊当皇恐以图后效,上报国恩,下塞人言,今乃敢公肆欺谩,上功求赏,何其不愧于人,不畏于天。如此也按俊所申功状,言臣领兵照应刘锜,敌人闻臣兵渡江,即便引去,其诞谩之迹,固又不攻自破,然俊既言敌人引去矣,而不知今所与战者,果何人耶?臣窃闻向者敌人之来,分为数部,如兀术韩将军龙虎大王三路都统此敌人之大队也,今所与战,既无主名,则是宿亳城中小小头项耳,此何足言而上功至于四万余人,何其所用者众,所当者寡也。以众胜寡,尚不足言,况未尝胜,以何求赏?盖自古用兵以来,但闻赏功,不闻赏战,国家平时养兵,遇敌而战,固其所也,战而有功,则当得赏,战而无功,何赏之为?假使俊以宿亳借口为己功,而宿州之降因董秦,而亳州之下也以刘超。朝廷既已行赏矣,而俊岂当更复求赏耶?计所得之城与所赏之众固不足以偿费矣,况二城又不旋踵而失之,臣未见其可赏也。若曰俊虽有罪,而士卒实有功,赏不可以不行,臣以为士卒亦无功也,按俊所上有功之士逾四万人,向使人人用命,两人杀敌一级,犹足以得二万级,不知俊军所得几级耶?今若录其下城之功,则既以复失,录其获级之功,则初无系获。以时冒赏,臣不识也。臣窃观俊所以为其军冒赏者,盖欲假朝廷之惠以媚于下耳,何则初敌人之入也,俊军士卒人有奋心,俊一切沮抑之使不得言战,至有感愤自杀者。既而他军皆有功获赏,而俊军独无有,俊以是惭其下,故为之求赏,将使士卒知冯已之力,虽无功而亦可获赏也。启徼幸之路,解战士之体,无甚于此故。臣不得不论其本末,以干聪听。” 但这封奏章上去,高宗皇帝置若罔闻,因为他命张俊措置亳州,张俊便在拿下亳州后立即班师,如此听话之将,在其眼中岂不比岳飞、韩世忠等将更胜? 但如今各处大军或是被阻,或是退兵,整个中原战场上面对金军的便只剩下了岳家军一支。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三十七章 孤军亦奋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随着李若虚还朝,将岳家军已经全军北上之事上禀朝廷,并说道:“敌人不日授首矣,而所忧者他将不相为援。”高宗皇帝闻听岳飞进兵,虽心有不悦,但此时事已成定局,于是也不便多说。 而李若虚的话很快便成为现实,随着西北兵事稍歇,韩世忠大军被阻淮阳军,刘锜无力北上,而兵力雄厚的张俊班师回朝等一系列事情发生后,一意北上的部队中便只留下了岳家军一支孤军深入。 此时岳飞已经率军轻取蔡州,完成了他第三次北伐未完成的事业,当收到踏白军报来的各处军报之后,岳飞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当夜,面对如此困增,岳飞夜不能寐,起身出行,心绪悲凉之下吟出一首《小重山》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吟罢此词,岳飞长叹一声,仔细计算时日,自己大劫来临之时已经只留下年余光景,有心要为自己身后之事再做打算,但此时兵凶战危,又如何能够分心其它事情?想到白日时诸将看向自己热切的眼神,自己又如何能退?罢了,周遭无人来援又如何?就算朝中奸臣当道,阻拦自己又如何?便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麾下将士,自己也绝不能退。来吧,兀术,且让你我二人再战一场!想到这里,岳飞一声长啸,胸中郁闷之气尽消。 次日,诸将入帐议事,岳飞说道:“施全,且将前方探得的军情与诸将细说。” 施全点点头,而后将自己汇总踏白军各处报回的军情一一细说给帐中诸将听。 原来兀术在顺昌听闻岳家军起兵前来,匆忙撤回开封,为了防止岳家军一路北上,威胁开封,于是分兵三路,镇守三处要道。一路由完颜阿鲁补驻守应天府,守住东路,防止张俊大军自亳州来攻。一路由翟将军驻守陈州,防止岳家军攻破蔡州后北上。另一路则是由爱将韩常驻军颍昌府,防止岳家军借道邓州绕道来攻。 三路大军拱卫开封,意图将岳家军阻挡在开封外围,使之无法攻打开封。 当施全说完之后,岳飞开口道:“方才施全所言诸位都已经听清,如今兀术严守外围,若是要进逼开封,当务之急便是要将外围这三处据点拔除。诸位可有良策?” 此时张宪开口道:“依弟子之计,如今方光复蔡州,大军远来疲惫,且如今粮草还未到达,不如暂且在蔡州休整,待得粮草到时,再进兵不迟。” 岳飞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否则我大军突进,后勤不济,只怕重蹈当年商、虢二州旧事。”诸将皆以为然,于是各自于蔡州休整,静待良机。 十余日后,粮草辎重到达蔡州,此时岳家军上下经过一番休整,也早已是神完气足,人人求战。而在与张宪等将一番商议后,岳飞做出了部署。 他命张宪率领前军精锐西进颍昌府,牛皋则率右军随后跟进,两军相互援助。张宪、牛皋领命前去不提。 却说张宪率领前军人马一路向西北推进,路上岳云说道:“此番有赖大哥请战,我等方能随军而出。这年余未经战阵,手痒难耐,此番前去,定要好好杀一番方才过瘾。” 张宪闻言笑道:“不可轻敌,颍昌府守将乃是韩常,此人在兀术麾下也是屡立战功,乃是金国良将,此番前去,想来少不了一场恶斗,你切不可鲁莽,当听我号令而动。” 一旁的关铃亦笑道:“哥哥属实心急,还未到颍昌便已经开始思量杀敌之事,莫要阴沟里翻了船,有损你赢官人的威名。” 三人并肩而行,一路说笑,心中甚是轻松。正行进间,然后前方突然飞马过来一骑,来到张宪面前。来人跳下马来,躬身对张宪说道:“禀张统领,颍昌城中韩常听闻大军来到,如今已率兵前来阻击。” 来人正是踏白军的军士,在岳飞将施全任为踏白军统领后,施全不负重托,于各路人马中各自部署一支小队,无战之时由其统领,一旦战事起时便为各军斥候,听统军将领指挥。而这些斥候个个精明非常,打探消息,探敌军情,无所不能。而且踏白军中自有一套联络方法,除岳飞与施全二人之外,其余各军统领亦不知道踏白军日常行事方法。 另外除了战时斥候外,施全手中还有一支用于应急作战的部队,其精锐程度比起杨再兴的游奕军来亦是不遑多让,专司偷袭、截粮等事。 而踏白军副统领武琛自返回岳家军后,以其在伪齐多年的经历,更是着力打造了一支专以渗透、刺杀为任的谍报队伍。这支队伍更是神秘,除了岳飞、施全、武琛三人,无人知道这支队伍人数有多少,更不知道这些人布置在何处。这些人便是岳飞遍布各处的耳目,每日里无数消息自各处来到,由施全与武琛汇总,挑选重要事情上禀岳飞,由岳飞亲自来做决断。 张宪闻言将眉头一皱,问道:“可知道韩常来兵多少,骑兵多少?” 那踏白军军士说道:“韩常领轻骑五千,步卒三千,自南城出城,据连长分析,其布兵之处应当是城南四十里开阔地处,以便其骑兵驰骋。” 张宪听后不住点头,心中大为欣慰,这踏白军被施全一番调教,果然是非比寻常,除了探得敌军行踪部署外,更能依据形势推断敌军下一步安排,却是为自己省去了许多事情。 于是张宪说道:“既如此,再探敌踪。”那踏白军军士说声“喏!”而后飞身上马而去。 张宪此时止住大军,高声说道:“诸位兄弟,前方便是韩常大军,骑兵约有五千,我前军将士向来是攻坚克难的不二人选,这年余光景在鄂州训练,想必诸位早已是饥渴难耐。如今正好一试匠作营的新军械如何,诸位可有信心一战破敌否?” 后方众将士齐声高呼道:“逢敌必胜,死战不退!” 张宪大笑道:“既如此,全军行进,且去看看那韩常如何!”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一战下颍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韩常在顺昌府被刘锜打的大败,尤其是被夜袭之后,更是被兀术好一番责骂,及至后来围攻顺昌,其所部人马亦不受重用,如今心中正憋着一股恶气,难以消散。 听闻岳家军来攻颍昌,韩常在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兴奋。想到当日在顺昌时面对刘锜时的无力感,再加上天公亦不作美,使得整个顺昌之战中,自己做为兀术麾下头号爱将却是一无作为时,他便恨得牙根痒痒。此番岳家军前来,自己大军以逸待劳,若是早早将大军布置于城外开阔之处,等到岳家军来时,自己率队冲锋,必然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想到此处,韩常眼前仿佛看到岳家军在自己精骑突击下,脆弱的方阵一触即溃,四散奔逃的场景。于是韩常立即传令,尽起城中之兵,往城南四十里处一片开阔地带列阵布防,准备迎接岳家军前来。 当韩常来到战场,做好一切准备后,探马来报,说岳家军已在二十里外,韩常立即命大军整备,要等岳家军一入战场便先来一波冲锋。 可是左等右等,眼看天已正午,金军将士无不挥汗如雨,却迟迟不见岳家军旗帜来到。韩常心中焦急,命探马再去查探。 过不多时,探马一脸尴尬地回报,说岳家军此时正在一片树林之中埋锅造饭,全无前进之意。 韩常闻言大怒,一鞭抽在那探马脸上,骂道:“废物,这般消息如何不早来通知,却令大军苦等!”责骂完探马,韩常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率兵前往,密林之中骑兵不得驰骋,恐中了岳家军埋伏。但若是继续苦等,如今烈日高照,再耗得数个时辰,只怕岳家军未来,自己大军便已全无士气。 左思右想一番后,韩常见身后将士个个嘴唇开裂,在烈日曝晒下已经摇摇欲坠,无奈之下,只得命大军支起凉棚,就地吃些干粮。 军令一下,金军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于战场中支起凉棚进行歇息,更有甚者,将身上衣甲脱去,来感受那几乎微不可察的凉意。 就在金军就地歇息之时,十里外一支骑兵已经在岳云与关铃的率领下悄悄逼了过来,来到战场三里外的一处小山岗上时,一名踏白军军士来报,说周围金军探马已经被尽数拔除,韩常大军正就地休息。 岳云闻言笑着对关铃说道:“你我兄弟二人就此处比个高下如何?看谁斩的金贼更多。” 关铃亦笑道:“如兄长所愿!”说罢二人率领那千余骑兵爬上山岗,一声令下后便如旋风一般,直扑敌阵。 韩常大军此时正席地而坐,饮水吃些干粮,忽然马蹄声阵阵,转眼之前便有一支旗兵高举岳家军旗帜杀到近前。为首两员小将,一个手持一对铁椎枪,一个高举一把青龙刀,身先士卒便冲入阵中,所过之处,正在歇息的金兵便如同麦子一般,一茬茬被砍倒在地。 韩常大惊失色,连忙召集金兵起身相迎,但经过数个时辰暴晒,金兵此时士气大跌,一时间竟然难以组织起有效防御。岳云和关铃一路好杀,二人各率五百骑,在金军大阵中来回穿插,将金军大阵搅得一片散乱。 一柱香后,韩常终于将人马聚齐,准备围歼来犯之敌,不料岳云一声唿哨,两支骑兵如旋风般冲穿大阵,往南退去。 韩常大怒,正要命大军追击之时,忽听对面一声炮响,无数宋兵蜂拥而出,来到战场前沿后迅速列成数个方阵向前推进。而中军后方正是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张宪,只见其立在“岳”字大旗下,笑意盈盈望着自己,似有讥讽之意。 韩常先输一阵,此时已经愤怒无比,立即命骑兵全军突击,意图杀散方阵,一血前耻。 张宪见状,立即传令,只见一个个方阵迅速前推,到了离金军骑兵数百步外,将巨盾插在地上,而且盾牌光亮,将刺目的阳光反射到骑兵马匹之上。前冲的马匹突然被强光刺眼,顿时乱作一团,而就在此时,只听各个方阵中齐喝道:“放!”接着就听“嗡”的一声破空声响起,天空中便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箭雨落下,将金军骑兵纷纷射翻落马。 韩常好不容易约束将士重整阵形,杀到方阵之前,但他所预想中的方阵一触即溃的情形却并未发生,反而是冲到近前的骑兵马匹纷纷撞到了方阵前突出的长枪之上,翻倒在地,而落马的金兵在摔得晕头转向之时又被另一轮长枪刺出无数透明窟窿。 韩常见状不妙,立即命大军分队突击,但可惜的是岳家军军阵四面皆是巨盾,空隙处遍布长枪,如同一个个刺猬一般,根本难以近身,便是有一两处被金兵拼死冲破,但转眼之前便有人替补而上,中间弓弩更是不住射发,而且岳家军的弓弩似乎劲力更大,轻骑所着薄甲根本难以防御,很快便损失惨重。 当韩常见急切难攻,命步卒上前,骑兵后撤之时,方才收兵回阵,如今等候多时的岳云与关铃再度率骑兵杀上,将后撤的金军骑兵和向前的金军步卒再度杀穿。 两方鏖战两个时辰,最终韩常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破去岳家军方阵,无奈只得收兵回城,张宪领兵追杀一阵,而后在城下数里外停步扎下大营。 当夜韩常有心想学刘锜那般趁夜前去劫营,但在城上望见岳家军营中灯火通亮,巡逻军士个个盔甲鲜明,连丝毫破绽都无,只能无奈打消了这个念头。 次日,天色方亮,岳家军便推出投石车来,先是对城头一番狂轰滥炸,将城头守军打得死伤惨重,韩常有心还击,但无奈城中器械根本打不到岳家军所在之处。他又组织了数波敢死队,试图拼死冲入岳家军阵中,毁坏攻城器械,但这批人方一出城便被早已准备多时的岳云等人杀散。 就在岳家军单方面轰炸城头两个时辰后,城头守军已经是精疲力尽,难以应战,他们也多是久经沙场之人,但从未有过这般憋屈的情形,自己大军只能龟缩于城头内,任由城外攻城器械肆意挥洒巨石,不多时城头角楼等防御设施便全告报废,无数碎石如雨落下,将躲闪不及的将士砸得头破血流。 张宪用望远镜望见城头守军纷纷躲藏于城下,立即传令攻城队伍行动。在投石车的掩护下,攻城队伍很快便攻破城头,斩开城门,接着张宪大军推进,占据城门,与金军展开巷战。 此时韩常见大势已去,无奈只得率残兵自东门遁去,岳家军首先拔掉了颍昌府这颗钉子。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三十九章 借兵甲之利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在张宪收复颍昌府后,将随行的中军副统领姚政留在城中布防,并且为王贵中军大军来到做好准备。自己则率前军人马向东而行,准备去会合徐庆,一同攻打陈州城。 而另一边做为张宪后援的牛皋已经率右军开拔,行至半路时候,踏白军军士传来消息,张宪已经攻克颍昌府,如今转道东进。牛皋闻讯,立即命大军同样转道前往陈州。 两支大军分路并进,此时徐庆所率左军也已经来到,三路大军在陈州境内会合,三位统领相见,自然欢喜。 牛皋笑着说道:“我本与董先打算去颍昌支援前军,怕你们啃不下韩常这块硬骨头,谁料刚刚走到一半就收到你们已经拿下颍昌的消息,看来岳哥私下没少给你提点啊。” 张宪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世叔说笑了,你们还不知道我等岳家军的战力么,韩常麾下将士虽勇,不过我晾了他们半天,在烈日暴晒下,战力十分也不过只存五六,自然一战可下。至于攻城,只怕能挡得住我岳家军器械的城池还未有哩。” 众将闻言大笑,张宪所说确实不假,休战这一年多中,经过岳飞的点拨,汤隆等能工巧匠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无论是刀枪盾甲等普通器械,还是如投石车,猛火油等攻守器械都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可以说如今的岳家军将士,几乎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再配合陈淬严格的训练,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岳家军的十万人马一旦聚齐,这股钢铁洪流,只怕天下已是无人可挡。 众将正在商议下一步安排时,突然张宪一拍脑袋说道:“几乎忘记了大事。”转头对董先说道:“如今颍昌府中只有姚政一人,只怕韩常此次吃了大亏不肯善罢甘休,必要求得开封援兵复攻颍昌,虽然恩师已经派王贵叔率中军大军北上,但此时还未发兵,我担心姚政一人独力难支,有劳董将军率右军一支人马前去颍昌助姚政守城。” 牛皋知道事态紧急,便对董先说道:“你将右军先锋精锐尽数带去,切不可令颍昌府有失。”董先点点头后出帐率领麾下人马一路向着颍昌府而去。 其余众将一番商议后各自歇息不提,次日大军起身,直往陈州而去。 行至陈州外二十里处时,前方踏白军军士来报,说陈州金军守将翟将军派三千精骑来袭。张宪看看牛皋和徐庆二人,问道:“三千精骑,不知两位世叔谁去破之?” 张宪一直跟随在岳飞身边,战功卓越,如今更是岳家军中同提举一行事务,形同副帅一般,乃是岳飞之下第一人。而且其为人谦逊多谋,对王贵、牛皋、徐庆这些与岳飞平辈相交的将领都极为尊敬,故而众人对其十分心服,也甘于受其统领。 故而张宪一开口,徐庆便说道:“这般小事,交由左军处置便可,牛兄且将此功让于小弟罢。” 牛皋闻言笑道:“抢功却是数你在行,此次便将头功让于你,待得攻城之时不可与我抢。” 三人谈笑间便议定战术,张宪让徐庆率领左军精骑两千人,并右军剩余精骑千人,伏于金军必经之路处,自己则与牛皋率领大队人马继续前进诱敌。只待敌军踏入埋伏圈时,徐庆便起骑兵冲散金军骑兵阵列,而后大军齐上,掩杀金军。 徐庆领命先行而去,张宪与牛皋则率大军缓行。来到陈州外十五里处时,只见对面旌旗招展,又闻得马蹄阵阵。知道金军骑兵来到,张宪立即传令大军就地树起盾墙,迎击敌军。 此时金军见到前方岳家军布阵,立即齐催战马,意图一举突入阵中,冲散岳家军步卒,但张宪等人早已准备妥当,一番齐射后,金军骑兵便有二百余人被射落马下。 眼看岳家军大阵就在眼前,金军骑兵手挥马刀,嗷嗷叫着冲杀而上。不料此时一声炮响,自左侧山岗上冲下一支骑兵,人人皆是轻甲长枪,手中端着手弩。未与金军交锋,便是一轮手弩齐射,再度将左翼金兵射得纷纷落马。 随后岳家军骑兵杀到近前,立即变阵,取出长枪,在徐庆带领下与金军骑兵狠狠地撞在一处。 金军骑兵猝不及防,被岳家军骑兵突入阵中,虽然回身抵抗,但无奈马刀不及长枪,很快便被截为两段。此时徐庆率军杀穿敌阵,回军再战,岳家军骑兵此时长枪在一波冲杀之中大多刺的太深,难以抽回,此时众人便抽出钢刀,再度在徐床率领下返身杀回。 此时金军骑兵见岳家军已经弃了长枪,以为得机,便在将官率领下返身开始了反击。谁料方一接触,金军便被杀得溃不成军,只见金兵马刀与岳家军钢刀一击,便被斩为两段,马上金兵错愕之中便被一刀砍杀。而偶有金军马刀斩在岳家军骑兵身上时,除非砍到脖颈,腰腿以下外,其余部位皆是难损分毫。 原来岳飞在匠作营中与汤隆一道研究甲胄,除了各将领所用铠甲是为他们量身打造外,各军骑兵战马皆是半身铠甲,正面冲突几乎是极难损伤,而且骑兵更是在铠甲之内还有一层锁链软甲,极大地增强了将士的防御能力。就连步卒也是人人一副轻甲加软甲的组合。而骑兵手上的钢刀更是在改进炼钢工艺后的新产品,虽然达不到如岳飞所佩湛卢剑那样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神锋级别,但比起金军的马刀来说,无论是坚韧还是锋利,都远胜一筹。故而借助兵甲之利,徐庆率军几乎在两个来回便将金军骑兵阵形冲得稀碎。 此时张宪在阵前看到徐庆已经大占优势,于是一声令下,大军齐动,各个方阵纷纷向着金军逼近合围。 金军领军之将眼看不敌,无奈之下,只得丢下一地尸首,率众溃逃。张宪见状,立即传令下去,命牛皋、徐庆及其麾下副统领各率一支人马,分兵追击四散而逃的金兵。 岳家军一路衔尾追击,杀得金兵溃不成军,一路奔逃到陈州城下五里处方才停下。而岳家军大军也会合于此地,扎下营来。只因前方金军守将翟将军已经率领城中守军并开封来援金军列下大阵,严阵以待。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四十章 勇破陈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张宪率领大军来到陈州城下数里,与金军守将翟将军对垒,两军射住阵脚。而后张宪拍马上前说道:“岳家军前军统领张宪在此,尔等背盟起兵,又占住我国国土,如今王师来到,还不速退?” 对面翟将军哈哈大笑道:“自古天下有能者居之,江南之主无能,以致民心生怨,我等前来,乃是救你朝百姓于水火,何来背盟之说?” 张宪闻言说道:“既如此,说不得要大战一场方可定此城归属。”说罢手中虎头錾金枪一挥,身后岳家军齐齐出列,分作数个方阵向敌逼近,大阵后的投石车等器具亦装填弹药,蓄势待发。 对面翟将军也不甘示弱,命身后金兵张弓搭箭,随后又推出十余架床弩出来,锋锐的箭枝闪着寒光,指向对面岳家军。 张宪知道床弩的厉害,于是止住步卒脚步,而后命投石车装填猛火油弹,随着其一声令下,十数枚燃着火焰的油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黑烟,而后落在金军大阵之中,顿时火苗四溅,金军阵中无论人马还是器械,皆是碰到即燃,整个前军阵地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翟将军未曾料到岳家军投石车射程竟然如此之远,一时不察,立即陷入被动之中,听着阵中不断传来金军将士的惨呼之声,翟将军立即命大军后撤。 而此时张宪抓住战机,一声令下,岳家军骑兵先行突击,分作数路杀入敌阵,而步卒则是高举盾牌,紧随其后。 翟将军见岳家军来攻,立即命麾下两翼骑兵上前阻挡,中军和后军则是开弓搭箭,一轮齐射,将箭雨泼洒到岳家军身上。 但金军前军被投石车重创,原本的十余架床弩几乎损失殆尽,寻常弓箭难以穿透岳家军防护严密的甲胄,转眼间便被冲入阵中。两军方一交锋,翟将军便觉得不对,岳家军个个状若猛虎,无一不是奋不顾身,而且团队作战极为严密,往往都是以自身少量的伤亡换来金军巨大的损伤。而骑兵方面更是被岳家军骑兵碾压,几乎是方一接触便已溃不成军。 一番恶斗后,金军不敌,在翟将军带领下绕城而走,自西门逃入城中,拉起吊桥,不肯与岳家军再战。 张宪率军清剿了城外残兵后收兵回营,而后与众将商议道:“方才大战之时,我已仔细看过,此城坚固,若是强攻,只怕损失非小,不过东北角楼似乎是年久失修,到时若是以霹雳炮攻击,定可炸开一处缺口。如今需要一员勇将率军突入缺口处,为大军打开通路,不知哪位将军愿往?” 一旁牛皋闻言立即出列,说道:“前番徐兄弟已然立功,此次攻城当交于牛某!” 徐庆听后笑道:“牛兄这是怕我抢功啊。” 牛皋将眼一睁,说道:“金军只得这些,你若上去了,牛某麾下岂不是要白跑一趟,前番你已经率队立功,这番自然要让于我。” 张宪挥手止住二人说话,而后开口道:“既如此,明日我命火炮营打开缺口,牛叔务必于一个时辰内为大军打开通路,若是拖得时长,只怕阵前有变。”牛皋点头称是。 次日一早,岳家军由张宪陈兵于城东,徐庆率兵布阵于城南,做出一番要两路齐攻城头的模样。而城中翟将军也集中兵力于东城和南城布防,意图借城池之利,挡住岳家军。 随着两处战场主将一声令下,先是投石车扔出数十块巨石,砸中城头,而后便是大批岳家军将士肩扛云梯,冲向城下,两军攻防之战正式打响。 城东这边,东北角楼处在投石车的重点关照下,很快便被砸得梁塌瓦飞,金兵想要反击,但射程却是不足,只能看着巨石将角楼砸得粉碎。随着角楼一塌,带动墙基,城墙拐角处立时崩开数道裂缝。 此时张宪立即命投石车换上霹雳弹,随着数个黑乎乎的铁球被投掷而出,落在东北角城头处,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四溅的弹片将周围城头上的金兵一扫而空, 随着霹雳弹一发发在城头东北角处爆开团团浓烟烈火,城墙终于不堪重负,呼啦啦一声巨响塌下半边来,露出个丈余宽的缺口。 早已等待多时的牛皋一声怒吼,麾下右军将士奋勇突向缺口处,意图一拥而入。 但是霹雳弹炸毁城墙的巨大动静早已吸引了在城头指挥守卫的翟将军,他一见城墙损毁,立即命城内将早已准备好的乱木屋梁等木头堆在破损的城墙处,而后点火引燃。转眼间,那丈余缺口便被大火吞没,形成一片火墙。 此时牛皋率军已经来到城下,数百名先锋部队已经借助塌下的城砖向上攀爬,但来到缺口时,只见对面热浪滚滚,炽热的空气吸到口鼻中都令人灼热难耐,再加之火焰后的金军只管向外乱射,以至于数次冲锋都被逼回。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城中守军与徐庆和张宪两路攻城队伍打得有来有回,陷入僵持,而牛皋这边却是迟迟不能突入城内。此时在城南攻城的孟邦杰来至跟前问道:“牛兄,还要多少时候才能破城,攻城弟兄们打的颇为艰难。徐统领说,若是不行,便两边交换,他来破城。” 此言一出,牛皋顿时大怒,叫道:“放屁,一柱香后便可破城,让徐庆好好呆着,莫要前来捣乱。”说完一催乌骓马,来到城下,拉住一名刚刚退下来的攻城军士问道:“为何迟迟未能入城?” 那军士满面烟灰,无奈说道:“回统领,火势太大,里面又有乱箭射出,兄弟们数轮攻击都无功而返。” 牛皋两眼圆睁骂道:“一群废物,给我滚远点!”说罢一把推开那军士,自己骑着乌骓马便上了乱石。当他还未靠近火墙,便已经觉得热浪逼人,脸上须发转眼便微黄发焦。 此时牛皋看着前方军士仍在拼命向前,却被烈火和箭雨阻挡,心中焦急,于是大喝一声:“且让开,牛爷在此!”说罢催动马匹,借着碎石垫路,冲到火墙跟前。 眼看烈火将近,牛皋奋力一提缰绳,那乌骓马跟随他多年,虽然面对烈火,亦是奋力一跃,一人一马便如腾云驾雾一般飞过火墙,落到后方金军阵列中。 那些金军弓箭手见一人一马如神兵天降,落地之时踩翻数人,早已惊得魂飞天外,牛皋落地之后手挥双锏,转眼便扫开一片空地。火墙后的右军将士见主将悍不畏死,而且此时箭雨已停,立时士气大振,众人全力推动砖石,将大火压的稍小便冲入城中。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四十一章 颍昌再破敌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随着牛皋率众突入陈州城中,战局天平立时向着岳家军倾斜。只见牛皋手舞双锏,自缺口处杀散守军,一路向着东门奔袭而来。 正行进间,一员金将从斜刺里杀出,手舞狼牙棒杀向牛皋,口中犹自叫道:“南人休得猖狂,且吃某家一棒!” 牛皋闻言挥锏挡住来棒,笑道:“什么阿猫阿狗敢来阻爷去路?” 那金将气恼,叫道:“某乃千户王太保是也!” 牛皋边战边说道:“区区千户,何足挂齿。”说罢奋起神威,双锏如泼风一般打向王太保。 二将战得十余回合,王太保不敌牛皋勇猛,手中狼牙棒渐显疲态,被牛皋看准时机,一锏击中后背,打落马下,后方岳家军军士一拥而上,将其拿住。 牛皋一路杀到东城门处,将守门金军杀散后,手起一锏,将顶门的巨木击为两段,后方军士立即打开城门,放张宪等人入城。 随后牛皋转往南门处,同样放徐庆等人入城。此时翟将军见两处城门已失,岳家军大队人马已经不断向城内涌入,心知不敌,于是率领数名亲卫杀开一条血路,自北城出门,往开封逃去。 岳家军入城之后张宪一面命各营人马分散清剿残余金兵,一面组织城中军民修堵破损城墙。自己则与牛皋、徐庆往城中各处安抚百姓。 待得一切忙碌过后,牛皋脱去铁盔,只见其原本黑脸上更是东一道西一道,满头须发皆焦,用手一抹,便化成灰纷纷落下。一旁的徐庆忍俊不禁,笑道:“牛兄,今日一战却是清秀了许多。” 牛皋哈哈大笑道:“这有何妨,数日后便可长回,今日一通好杀,着实过瘾。” 却说张宪收复陈州,布置防御,开封外围三处据点已经被岳家军拔去两处,除了东边完颜阿鲁补所驻应天府外,颍昌、陈州已经全入大宋之手。 此时董先与姚政正在颍昌府中布防,突然踏白军斥侯来报,说韩常不甘落败,求得开封援兵,与金将镇国大王、邪也孛堇二将一道,率六千余骑自长葛县来夺颍昌。 董先闻报,对姚政说道:“如今城内只得四千骑,守城器械还未修复,若是一味固守,恐非良计,不如你我二人率军前去,杀金军一个措手不及如何?” 姚政深思片刻说道:“善!” 二人计议已定,便不拖延,立即出衙整顿军马出城迎敌。行进时姚政说道:“金军来犯,必定以为我等依城固守,心中不免松懈,到时在下率一半人马当头痛击,将军带另一半人马绕道侧翼,将其大队斩断,必可一战而下。” 董先点点头,而后率领一半人马,自南边小路而去。 此时金军一路前行,前方镇国大王笑着对韩常说道:“韩将军素来勇武,如何依托城池之利,仍被岳家军打得大败?” 韩常闭上独眼,叹口气道:“你却不知,这岳家军与别路人马大不相同,无论是器械之利还是将士之勇,都远非寻常宋军可比,此番虽然探得城中守军只得四千,但免不了还是一番苦战。” 一旁邪也孛堇不屑地说道:“南人虽勇,又哪及我女真将士,韩将军莫要长他人威风,莫要灭自己志气。待到得城下,看某家先登上城,为大军开路。” 韩常见二人并不听自己劝告,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言语。 当金军行至颍昌城北七里店时,只听得前方一阵人喊马嘶,片刻之后便见岳家军大旗在一片烟尘之中闪现出来。为首一将正手挥大刀,率领数千骑兵冲锋而来。 镇国大王不曾料到岳家军敢以寡击众,出城来战,此时略有慌乱,韩常则是立即命大军列阵,准备迎接冲锋。 此时姚政手挥大刀,一马当先叫道:“败军之将,还敢复来?且看爷掌中大刀!”身后岳家军骑兵更是发出雷鸣般的呼声,紧跟姚政,直扑金军大阵。 随着两股钢铁洪流撞在一处,如同当日在颍昌城外一般,金兵在仓促之间难以抵挡士气正盛的岳家军骑兵,转眼之间前军便被搅得大乱。 韩常迎住姚政,二人刀来枪往,战作一团,一旁的邪也孛堇见数个回合韩常未能拿下姚政,正手舞铁棍要来相助,忽然大军左翼一声炮响,又杀出一支人马来,为首的正是董先。 只见董先手舞月牙铲,自金军左翼杀入,身后岳家军骑兵枪刺刀砍,所过之处金兵哪有一合之将,转眼便杀到邪也孛堇跟前,而后手起一铲,刺向邪也孛堇脖颈。 邪也孛堇见来将凶猛,也顾不得韩常,连忙举棍抵挡。但此人虽然海口夸得大,手上本事却是寻常,十余回合后董先将月牙铲向外奋力一架,邪也孛堇便拿不稳手中长棍,只听“嗡”的一声,长棍便飞向半天空。邪也孛堇见状,惊得魂飞魄散,立即拔马遁逃。董先见敌将败退入人群之中,知道难以追赶,便继续率领骑兵向敌军中军突进。 此时姚政与韩常仍在恶斗,虽然韩常枪法出众,占尽优势,但姚政死战不退,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而此时金军前军已然溃败,左翼邪也孛堇更是夺路而逃,六千金军骑兵如今已经被分为两段,前军眼看便要被蚕食殆尽。 韩常见状,无奈拔马跳出战圈向后退去,姚政一番恶斗,双臂酸软,亦无力追赶,只得挥军而上,会合董先,攻打金军中军。 此时中军中的镇国大王见己方大军与岳家军交战方才一个时辰便已经纷纷向后溃退,早已心中惊惧,见邪也孛堇和韩常先后败回,自己更是不敢恋战,立即传令大军向后撤退。 而各处金兵见岳家军将士个个悍不畏死,便是落于马下,仍要在被马蹄践踏之前挥刀斩敌马腿,更有甚者,受伤之后竟然飞扑到金兵马上,将敌人撞到地上,而后一同被踩作肉泥。金兵此时早已被杀破了胆,听闻主将传令,立时夺路而逃,哪管前方是自己人还是岳家军,只是埋头狂奔。 姚政和董先各率一路人马衔尾追击,直杀出三十余里,方才收兵回城,一战斩敌两千,获得战马千匹,器械旗帜无数。 就在颍昌再传捷报之时,岳家军另一路人马则由王贵率领,向着开封以西进兵。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四十二章 西路奏捷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王贵经过这些年的成长,无论智勇,都已是岳家军中数一数二的将领,再加之其随岳飞起于微末,有兄弟之情,故而如今是仅次于张宪的岳家军三号人物。其所率中军更是岳家军十二军中人数最多,建制最全的队伍,便是张宪所率前军亦有所不及。故而岳飞此番命其率大军一路向北推进,意图占据西京洛阳,彻底阻断西路完颜撒离喝与身在开封的兀术之间的联系。 当其经过颍昌时,与城中副统领姚政一番交流,便只给其留下了两千骑兵,与董先所率两千骑兵共守颍昌,而自己则是率领大军,继续北上,逼近郑州。 此时郑州城中金军守将漫独化探得岳家军来攻郑州,立即率五千骑出城迎击。 中军先锋杨成先至城下,见金军骑兵众多,便于郑州城外布下铁桶阵,而后又以数架投石车来辅助,将金军骑兵杀得血流成河,随后杨成亲率骑兵从旁侧击,一战将漫独化所率大军杀得大败而回。 而当漫独化率军刚刚退回城中,还未曾休整,便闻得南城已失,顿时大惊失色。 原来杨成早已探得金军动向,在王贵授意之下,派二十余骑换了金军装束,在大战接近尾声之时混入金军阵中,随漫独化残兵一道退回郑州城中。 那些伪装好的岳家军军士趁着漫独化败入城中,着急布防之时,来到南门,斩关落锁,将杨成大军放入城中。 漫独化见南门已失,岳家军携大胜之威已然杀入城中,连忙召集人马与岳家军巷战。但巷战乃是岳家军一项重要的训练任务,于是两军易地再战,金军更是被岳家军分头围杀,一时间积尸于巷,道路难行。 漫独化听着各处传来的战报,心知若是继续困守此城,只怕自己大军将尽没于此。无奈只得召集残兵,退往开封外围中牟县境内扎营。 当夜,就在金军以为安全,个个疲累而睡时,一支人马却是悄悄摸近了金军营寨。 原来王贵大军一入郑州,便知道漫独化已然败逃,于是王贵撒开随行踏白军斥侯,一路跟踪金军,探得其所驻之地。而后又命中军统制刘政率领两千人马一路追赶,终于在夜幕降临时追上了漫独化大军。 此时踏白军斥侯已经将周围金军探马尽数肃清,刘政来到后便于一处密林埋伏下来。 眼看夜深,金军营寨灯火暗淡,前方踏白军斥侯发来暗号,说明已经将金军营寨外围据点拔除。刘政心中大喜,立即起大军摸到金军营寨前。 看着前方金军营寨悄无声息,刘政一挥手中长枪,两千骑兵便杀入金军营寨之中。 此时漫独化仍在熟睡,听到外面喧闹,连忙起身察看。谁料方一掀开帐门就与刘政撞个满怀,刘政手起一枪,正中其心口,漫独化顿时倒地毙命。 其余金兵白日里遭逢大败,如今本就惊魂未定,夜间方一入睡,便逢此大劫,无数人在睡梦中被岳家军将士砍了脑袋。只有少许人马借着营中混乱,夺马而逃。 战后,刘政命人清点所获,斩敌首千余级,得良马三百五十余匹,另有驴、骡百余头,及衣甲辎重无数。 在攻克郑州后,王贵又命麾下统制郝晸率领五千人马,直扑西京河南府。而此时城中守军乃是岳家军的老熟人李成,其手下有七千金兵,三千伪齐旧兵,合计万人,战马五千余匹。 当听到岳家军以五千人马来攻河南府时,李成哈哈大笑道:“王贵何敢欺我无人?今日必要痛杀一阵,一雪当年之耻。”而后传令下去,命商元领精骑三千,先往来路上阻挡郝晸。 郝晸当年曾为湖南安抚司统制官,在奉旨配合岳家军平定杨幺之时与岳飞结识,因敬佩岳飞为人,故而在战时十分尽力。后来岳飞爱才,便请旨将其拔到麾下,分配到王贵麾下中军做了一名统制。郝晸后来在与伪齐作战时屡立战功,因而王贵也对其十分器重,命他带领一支人马来攻洛阳。 郝晸在行进之前,前方踏白军斥候报来金军动向及人马,郝晸果断下令大军就地歇息,而后命亲卫率一支骑兵埋伏在侧。 当商元率三千骑来到阵前时,只见郝晸早已准备停当,阵前十数架拒马鹿角树起,后方步卒则是高举巨盾,严阵以待。 商元曾与岳家军多有交道,自然不敢轻敌,命骑兵取出盾牌,遮挡住身上要害,而后才发动冲锋。当其来到拒马前时,数百骑兵下马,一部分举盾护住后方,抵挡岳家军箭矢,而另一部分则是奋力将拒马和鹿角搬开。 此时岳家军方阵也迅速逼前,两军便在拒马处展开争夺。 正当两方纠缠之时,从金军右翼处传来惊呼声,商元急转头一看,只见一支骑兵自右侧山岗上冲杀下来,转眼便杀入阵中。许多金兵还未来得及上马抵挡便成了骑兵枪下亡魂。 在骑兵冲阵的同时,郝晸所率步卒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举冲开拒马,如洪水一般将金军前军尽数淹没。直到此时,商元才知道方才岳家军并未出全力,只是在等待骑兵到位,而后合力攻击。 眼看三千骑兵如风雨飘摇,难以久支,商元无奈下令撤军,郝晸命亲卫将官张应和韩清紧追金军,自己则率步卒跟随于后,一路衔尾追杀。 城中李成听得商元大败,岳家军一路追赶,很快便到城下,当日被岳家军支配的恐惧再度袭上心头,顿时心胆俱裂,连忙传令下去,率军弃城而逃。 当商元回到城下时,只见城门大开,城头并无一人守军,知道主军已逃,于是率残兵穿城而过,向东逃窜。 随着郝晸大军入城,西京河南府再度光复,而此时身在汝州的抗金义军将领李兴与岳家军中军统制苏坚亦闻讯而来,与郝晸会师一处。 这李兴乃是翟兴旧部,早年间曾在商州等地抗金。绍兴三年,翟琮军南撤,伪齐军占领襄汉一带后,李兴孤立无援,被迫降于伪齐。宋金和议后,金国放归伪齐旧属,他便被朝廷任命为西京河南府兵马钤辖。前番兀术领兵南下,西京留守李利用和副总管孙晖都弃城逃跑。承信郎李靓与李兴率兵英勇抵抗,一度曾俘虏金将翟将军。 然而兀术大军到时,城中守军不足,最终李靓战败战死,李兴战到身边只剩七名骑兵,最终头部受伤,昏倒于尸体中。但李兴命大,于夜半苏醒,只身出逃,而后又组织伊阳、福昌、永宁三县义军继续抗金。 岳飞知其名声,故命中军统制苏坚与其联络。随后在二人并肩作战下,所部先后攻占西京河南府五个县,又在河清县大败金军,光复汝州。此番会师于西京后,岳飞特命李兴和苏坚共守西京河南府。彼此岳家军也对兀术所驻开封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态势。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四十三章 朝中施暗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整个中原战场只有岳家军孤军奋战,但随着颍昌、陈州、郑州、河南府大捷不断传来,依然在朝廷引起了轩然大波。而这其中与大多数朝臣备受鼓舞不同,高宗皇帝与秦桧则是陷入了震惊之中。 原本在二人心中,岳飞孤军作战,深入敌境,就算能打得几场胜仗,到时金军反扑,其势单力孤,只怕也只能无奈退兵。但岳飞多点开花,分兵作战,把整个中原战场搅得天翻地覆。除此之外,他在战前布置的奇兵也已经收到奇效。 渡河北上的梁兴、赵云等人会合义军,攻下绛州垣曲县,而后继续东进。金将高太尉得此消息,集结怀、孟、卫三州万余人马,在济源布防,梁兴、赵云等人与其狭路相逢,展开血战。大战自午时开始,直战到天黑,最终梁兴、赵云大破金军,歼敌八成,高太尉败走,而二人则携大胜之势一举光复了怀、孟、卫三州。 而各路大军告捷,也鼓舞了河北义军士气,于是各路义军在首领带领下,四处出击,收复了河北境内的大片失地。 这一日散朝后,高宗皇帝召秦桧入宫相会。秦桧到后,高宗皇帝皱眉问道:“如今岳飞越战越勇,似有攻破开封之意,一旦惹恼金人,到时举国来攻,如何是好?” 秦桧在一旁说道:“金人来攻,尚属小事,只怕军中生变,才是大祸。” 高宗皇帝问道:“卿此言何意?” 秦桧稍作停顿,而后说道:“臣近日闻得一事,想说与陛下听,但又恐此事不实,贸然说出,反而不美。” 高宗皇帝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有些疑惑地问道:“何事?直言不妨。” 秦桧回道:“臣听闻河北之地,义军并起,皆打岳家军旗号,中原百姓皆争先恐后,箪食壶浆以迎义军,人皆呼岳少保为天神,更有数地百姓自愿为岳飞建立生祠,家中更是供奉岳飞画像,每日三拜,无一日懈怠。”说到这里,秦桧故意停顿不言,只看高宗皇帝脸色。 高宗皇帝此时面上一片冷意,听秦桧说了半截话,心中不喜,便冷声道:“要说什么,一次说完。” 秦桧连忙继续说道:“岳飞如今在荆襄之地已经广得人望,此番若是一举攻克旧都,声威必定更胜之前。况其如今已经位列三孤,一旦成此天大功劳,只怕三公之位亦难平天下悠悠众口。到时陛下该当如何?” 虽然秦桧只是隐晦地点出岳飞如今功劳声威已到顶峰,一旦攻破宋朝旧都,彻底光复中原,到时只怕将封无可封,但高宗皇帝立即敏锐地抓住了秦桧话中的潜台词,那就是“如此大功,除非封以王爵,否则一旦岳飞麾下将士不满,只怕黄袍加身的故事就会再度重演。” 虽然高宗皇帝对待金人畏之如虎,敬之如父,但面对诸路大将却是时刻保持着自己帝王的矜持与高傲。在他眼中,功劳即使大到如韩世忠、岳飞等辈,也无非是赵氏宗室所养的鹰犬罢了,若是不能像张俊一般听话,就算其立得再大的功劳也是无用。而且如今岳家军已经打到开封外围,一旦攻克旧都,那帮大将和愚忠之臣会不会让自己重返旧都,恢复宗祠呢?到时自己于临安一隅安享太平的美梦岂不是就此破碎了么?那时身在前线,一旦金人来犯,只怕连跑的机会都没了。 想到这里,高宗皇帝沉声说道:“战至此时便已足够,当初朕只命岳州进军蔡州,观察敌势,谁料他竟然违诏北上。虽有寸功,但抗旨一事却是不得不究。如今当令其回军方好。” 秦桧点点头道:“臣亦是此意。不过如今各地群情激愤,正要借岳家军威势,光复旧地,若是贸然使其回军,一则恐其违诏不从,使朝廷颜面尽失,二则恐生民变,反使国家生乱。” 高宗皇帝沉思片刻问道:“那依卿之意,该当如何?” 秦桧眼珠一转,说道:“顺昌府原属京西路,本就是岳飞防区,不如下诏使刘锜还兵,令岳飞屯兵驻守,到时其兵力分散,若不回军,则将被金军各个击破,故而臣判断其必定回军。如此一来,岂不是名正言顺?” 高宗皇帝闻言大喜,立即传诏下去,命人星夜送往身在郾城的岳飞手中。 当岳飞接到诏谕后,立即明白高宗皇帝意图,但此时战局正在如火如荼之时,怎能轻易变更战略,于是他立即上疏道:“臣日下具名闻奏札送臣疾速施行,臣除已恭依前项圣旨指挥施行外,臣契勘近准枢密院札子节文,奉圣旨顺昌府旧属京西,合拨属本路,并要岳飞分拨兵将,严为守备。刘锜候岳飞差到兵马,将所部起发,前去镇江府听候指挥使唤。本司契勘,所管军马已分布调发前去陕、虢、西京、陈、蔡、颍昌、汝、郑州一带,并已有差往河东河北措置事宜,已两次申奏,乞将刘锜一军且令于顺昌府屯驻,庶几缓急,可以照应,去讫伏望圣慈,特降睿旨,依臣已申奏事理施行,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将奏章送出后,岳飞犹不放下,另上疏道:“虢州亦元属陕西,欲望圣慈,特降睿旨,将虢州依旧拨隶川陕宣抚司,其知虢州武赳,并元带去军马却乞发还本司,应副使唤。及寄理武功大夫、博州刺史、河南府兵马钤辖李兴,本司先次依已得圣旨,便宜指挥,差兼本司左军统制。今据李兴申准朝廷,指挥差知河南府兼本路安抚使,今来措置,事宜之间,照应不一切,恐有误指踪,并蔡州、汝州近准,朝廷拨隶京西南路,欲乞将逐州依旧拨隶河南府路,别差帅臣。并蕲、黄、光州元属淮西,亦乞并拨隶本路。庶几归一缓急,不致误事。只乞令臣依旧为朝廷守湖北京西两路以备缓急使令,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当岳飞将两封奏章送出,也不禁陷入深思,如今自己大军兵分数路,虽然屡获捷报,但过长的战线无疑也分薄了自己的力量,一旦金军聚力来攻,到时只怕反而是处处受制。想到此处,岳飞立即下令,命岳家军尽速集结,分作两路,一路归于郾城,由自己统领,另一路归于颍昌,交由王贵指挥。 但就在岳飞调集人马的同时,久经战场的兀术也发现了岳家军四处分散的问题,于是,一场针对岳飞的攻势也缓缓展开。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四十四章 兀术再起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撇开朝中高宗皇帝与秦桧二人密议不提,随着开封外围据点三处已失其二,西京河南府等处也落入岳家军之手,在开封休养的兀术终于坐不住了。 这一日兀术召众将议事,先将韩常、翟将军等麾下一番责骂,而后说道:“如今岳南蛮兵分数路,以守城池,此时其麾下兵力定然不足,若是能起兵攻其老巢,一旦将其斩杀,则其军必乱。” 众将正在商议时,突然有一名亲卫进来,附耳对兀术说了几句话,并将一个蜡丸递到其手中。 兀术将蜡丸捏碎,取出一张纸条来,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道:“臣秦桧顿首百拜于四郎君驾下,今岳飞屯兵郾城,麾下人马只得万余,四郎君若一力攻打,必有所获。” 原来在完颜挞懒死后,秦桧立即明白自己若是不能再寻一条大腿紧抱,只怕到时难有作为。于是他果断派人北上,与兀术取得了联系。兀术虽然对这个原本依附于完颜挞懒的内奸甚为不齿,但秦桧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宋朝宰相,若能得其为内应,无疑对自己也是一大助力,于是便接受了秦桧,二人自此勾结。 此时秦桧的这封蜡书来到,无疑是给了兀术一枚定心丸,兀术立即兴奋地对众将说道:“如今岳南蛮孤军镇守郾城,麾下人马只得万余。我欲亲率精锐前往,定要一战将其擒获,诸位以为如何?” 此时兀术麾下大军经过月余时间休整,元气尽复,又有盖天大王完颜宗贤率领生力军来援。而且此时已是初秋,天气逐渐凉爽,而新一批的战马经过一夏丰美水草的喂养,早已是膘肥体壮,达到了金军弓劲马肥的最盛状态。 因此当兀术提出攻打郾城的意见时,麾下诸将无不赞同,但完颜宗贤开口道:“此次我等倾巢而出,自然是一战功成,但颍昌仍有岳家军布防,此举却是不得不防。依末将之见,当令随军家眷渡河北上,以绝后患。” 兀术点点头道:“言之有理。”说罢传令下去,命少股人马护送身在开封的金军家眷渡河北上,做好撤退准备,而自己则与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盖天大王完颜宗贤、昭武大将军韩常三人统领精锐马军一万五千骑起兵直扑郾城而去。 当兀术率大军出动之后,早已被踏白军斥候探得,立即飞马回报岳飞。 此时岳飞仍在调集人马与诸将商议战事,忽然斥候飞马来到营中,而后冲入堂中,拜倒在地,说道:“禀元帅,前方探得金军卷土重来,领军主将乃是兀术,随行有完颜宗贤、完颜突合速及韩常,此次前来的皆是金军精锐,约有铁骑一万五千余。刀甲鲜明,中间并无签军相随,大军直奔郾城而来!” 岳飞闻言起身,看看下方踏白军斥候气喘未定,满面尘土,于是说道:“兄弟们辛苦了,金军行程如何?” 那斥候答道:“依其脚程来看,今日午后便可入郾城境内,到时恐怕是要驻扎于城北二十余里外的平原处。” 岳飞满意地点点头道:“且去歇息再探。” 那斥候答道:“军情紧急,小人无须歇息,只要喝口水便要再往前方打探。” 岳飞心中感动,亲自将茶水倒了满满一碗,递到那斥候手中。那斥候见岳飞亲自为其倒水,双手微颤,接过茶碗一饮而尽,而后对着众将躬身一礼后退去,不多数便听得马蹄声逐渐远去。 岳飞此时对着诸将说道:“一小卒尚有如此热血,我等岂有不用命之理?” 一旁的杨再兴说道:“元帅勿忧,此番兀术主力尽出,正好于此地迎头痛击,彻底将其打痛,方断其南侵之意。末将愿以游奕军所部为大军打头阵。” 此时游奕军有半数交于姚政镇守颍昌府,如今杨再兴麾下不过千余轻骑而已,岳飞自然不会让他前去送死。于是开口道:“此番兀术所部皆是金军精锐,非同往日,想必铁浮屠与拐子马亦在其中。你所部剩余不多,当为大军策应,此战便交给高宠麾下的背嵬军吧。” 岳飞说罢,命诸将随其一道前往校场点兵。 来到校场,背嵬军万余人马已经肃立当场,听候岳飞训话。岳飞快步来到台上,看看下方背嵬军将士,只见在场众将士人人身披重铠,头盔亦是重盔,除双眼口鼻外露之外,别处皆是遮得严严实实。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支长余丈许的钢枪,腰上皆悬着一口上好钢刀。此时全军上下面容冷峻,无一人发出声响,军纪可见一斑。 岳飞看得众将士风采,不觉大为欣然,这支背嵬军乃是由其亲自打造的亲兵,无论铠甲还是军械,都是匠作营顶尖的作品,而且无论人马,皆是全身重甲,几乎可以说是刀枪不入。正因如此配重,无论人马,在训练时都是身负沙袋增重,每日苦练,可以说在整个岳家军军中,再无一支队伍能够达到背嵬军的训练强度,而且这些人马无论是骑兵冲锋,或是步卒防御,再到攻坚克难,与敌巷战,几乎是无一不精,可谓是岳家军精锐中的精锐。而眼前一战,便是检验这支队伍战力的最好时机。 想到此处岳飞开口说道:“诸位兄弟,如今兀术率领金军精锐骑兵奔袭郾城,如今我岳家军各部分散各处,一时间难以聚集,此处只余万余人马,但若是我等不战而退,刚金军必要借机南下,到时只怕蔡州、襄阳等地亦难保全,故而不得不在此与敌决战。你们要面对的是兀术麾下最为精锐的铁浮屠,不过,你们也是岳家军中的精锐。前番数次大战,除了随各军攻坚的兄弟们外,其余将士手中钢刀还未饮敌血,此番与兀术作战,我便想看看是其铁浮屠厉害还是我背嵬军更胜一筹。尔等可有信心与其一战否?” 听到岳飞询问,下方背嵬军军士发出山呼海啸般的一声怒吼:“有我无敌!” 岳飞在台上哈哈大笑道:“如此雄师,何惧兀术!”说罢传令大军开拔,向城外而去。 岳飞率领大军出城一路向北二十余里,果然如斥候判断一般,兀术率军于此处列阵扎营以待。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四十五章 郾城战兀术(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岳飞来到战场后,四下观望,只见此处一望无际,皆是平原,原本的良田因数度大战早已尽数荒废,一眼望去,皆是黄土漫漫。而此时秋日的阳光亦不甚刺眼,一阵风刮来,吹起一阵烟尘,使得整个战场气氛更觉凝重。 岳飞率领背嵬军在金军大阵对面列阵,而后自己拍马上前说道:“手下败将兀术何在?出来答话!” 兀术闻言微怒,但还是克制着拍马上前,望向对面那个让自己屡遭败绩的南朝第一勇将,只见其还是如同十多年前一般一身银甲,跨下一匹白马,手中提着沥泉枪,立在对面。 有一瞬间,兀术竟然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当年在汤阴县城门处那道张弓搭箭,豪气干云的矫健身影。相比当年,那身影多了许多沉稳,原本白净圆润的面皮在十余年征战中已经被磨砺的多了许多棱角,而且粗黑了许多,下额处更是多添了一绺短髥。 想到此处,兀术心中亦不禁感叹,自己自天辅年间随父亲完颜阿骨打伐辽,至今戎马已有近二十年,中间从一名普通领兵小队长成长至如今金军兵马都元帅,经历大小战役百余场,无数辽宋名将在其手中大败而归,在宋金两国中更是威名赫赫。 但眼前之人可以说是其从军二十年来前所未遇的对手,每次与其相遇,无论其身处何职,似乎都能找到克制自己的办法,无论自己兵力强弱,似乎在其面前总是徒劳无功。如今再看其背后人马,个个刀甲鲜明,将士人人面无惧色,便是比起自己麾下铁浮屠来说也是不遑多让。既如此,便在这旷野之中狠狠地拼上一场,且看到底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吧。 兀术在审视岳飞的同时,岳飞也望着对面的宿敌,此时兀术头顶并未着盔,只是戴着女真人惯戴的皮帽,两边发辫垂下,两腮处是一部虬髥,中间夹杂着丝丝灰白。跨下依然是一匹汗血宝马,得胜钩上挂着惯常用的金刀。 想到自己多年征战沙场,便是要与此人一决高下,破除宿命之危,而今在郾城一战,只怕将是自己最为高光的一战,而自己多年准备,也必将在这一仗中尽数绽放。看着兀术,岳飞不禁在心中暗叹,来吧,就在这一仗中看看到底谁才是宋金战争的主角,此战过后,自己不知道还是否有机会再与兀术这般面对面立于战场之上。 此时兀术开口道:“岳少保,你之勇武,天下何人不知?可惜赵构懦弱,并无恢复中原之意,你若是执意与大金相抗,只怕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你乃是聪明之人,如何不知以史为鉴?数代良将如白起、李牧、蒙恬、李广、史万岁、高仙芝,对朝廷可谓是忠心耿耿,但结果却是无一善终。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今你名震天下,功高盖主,结果可想而知。何不降于我朝,以少保之勇武,在百姓中的盛名,便是分疆裂土,划地称王又有何难?某爱少保之才,到时愿与我朝陛下力荐,待攻灭南朝后,使你为南朝之主如何?” 岳飞沉默片刻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刘豫在前,又有何人肯信尔等背信弃义之人?况岳某出身低微,若非受朝廷恩宠,何来今日少保之称?且岳某从军之时,老母曾于背上刺下‘尽忠报国’四字,如今老母尸骨未寒,为人子者安敢逆命而行?” 说到这里,岳飞稍顿一顿,而后继续说道:“我朝陛下仁厚,不忍百姓身遭刀兵之灾,故而与你朝议和,却不料尔等狼子野心,盟书笔墨未干,便背约起兵,致使百姓重陷战火。无论朝廷如何,岳某所战,皆为百姓,非为其他,至于是否善终,则看天意如何。但得岳某一口气在,必定将尔等金寇尽数驱逐,以效汉时霍去病、卫青一般。如今大兵在此,只须一战,劝降之言,不必多说。” 兀术见岳飞态度坚决,无奈叹口气道:“既如此,还是刀枪之下见真章吧,明日便在此地决战,你若有信,今夜不得偷营,两军安心歇息一日,明日天明之后再决雌雄如何?” 岳飞点点头道:“岳某正有此意,素闻你麾下铁浮屠与拐子马纵横南北未尝一败,岳某麾下亦有背嵬军在此,明日便在此处一决生死!” 二人议定明日决战,各自收兵回营歇息不提。 当夜岳飞召集麾下众将商议,仔细看看身边诸将,只有背嵬军统领高宠、前军副统领岳云、游奕军统领杨再兴等数员勇将在此,其余如王贵、牛皋、张宪等将皆领军在外,未能赶回。于是岳飞安排道:“明日开战,高宠护卫中军,岳云先率背嵬军上去打个头阵,杨再兴领游奕军伺机而动,与大军呼应。此战不同寻常,诸位也看过金军阵容,比之从前所遇金军不可同日而语,行事务必小心。” 此时一旁的高宠开口道:“若依末将之计,今夜便率一军直突其中军,一战擒杀兀术,则金军大势去矣。” 岳飞摇摇头道:“我军惯用夜袭之术,兀术与我等相对久矣,岂会因今日阵前之言而放下戒心?想必你一旦入营便是重重围堵,只怕到时身陷敌营,反而不美。况且金人虽恶,但兀术却不失为当世英雄,既然我与之相约明日决战,岂有反复之理?” 随后岳飞又将明日排兵布阵,先后攻伐之事一一仔细安顿众人,而后各自歇息不提。 与此同时,金营大帐之中兀术亦正与完颜宗贤、完颜突合速、韩常等人计议。韩常此时开口道:“今夜只怕岳飞前来截营,当早作准备。” 兀术笑笑说道:“岳飞今日说得真诚,断不至于这般下作,且令大军好生歇息,只待明日一战便可。” 一旁的完颜突合速开口说道:“南人无信,且岳飞惯使诡计,还是令韩将军布置一番才好。” 兀术知道这二人都曾在岳家军偷袭战术中吃过大亏,如今还是心有余悸,于是也不再阻拦,任由二人自行布置。自己则是将明日一战做了仔细安排后回帐歇息。 次日天明,两军用过早饭,各自来到阵前,相距三里,布下阵来。初秋的风带着些许寒意,吹过两军阵前,卷起一股轻微的烟尘。两方人马皆是严阵以待,不发出半点声响,只听得战马轻嘶和铁蹄刨地之声,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四十六章 郾城战兀术(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唤来岳云,严厉地说道:“必胜而后返,如不用命,吾先斩汝矣!” 岳云此时已经二十二岁,身材比起岳飞更为雄壮,随着年龄的增长,大战经历越加丰富,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而是成长为一名智勇双全的战将,更是成为岳飞的有力臂助。而且岳飞刻意磨炼其意志,遇到攻坚之战,几乎都是岳云冲锋在前,使得其在军中威信极高。此时听到父亲下令,岳云沉声答道:“非死不退!”说罢提着铁椎枪向前方走去。 两军对峙片刻,随着岳飞和兀术同时下令,两方大军齐齐出动,兀术手中金刀用力一挥,两路骑兵自侧翼冲出,手挥马刀,向着岳家军杀去。 此时岳云舞动铁椎枪,高叫一声:“杀敌立功,就在当下!”说罢便一催胯下赤兔马,挥起铁椎枪杀向金军。 见岳云率先出击,身后的两千背嵬军也紧随其后,冲杀向前。 做为先头部队试探性攻击,这两千背嵬军在战前特地换成了半甲,以防兀术发现背嵬军真正的实力。而兀术这边也是一样,身后八千铁浮屠按兵不动,只有两侧三千拐子马听令杀出。 随着战马冲锋,蹄声阵阵,背嵬军这边两千人面容冷峻,不发一言,只是看准距离,齐齐拿出手弩来。而反观对面金军骑兵,则是嗷嗷叫着,挥舞着手中马刀,操起盾牌,向着背嵬军一窝蜂般冲来。 眼看两军相距已经不足四百步,岳云一声令下,原本形成一列的背嵬军迅速分散,形成一个横截面,接着便是手弩平举,以左手为托,齐齐瞄向对面金军。岳家军在平时训练时便格外注重将士使用器械的能力,在奔驰起伏的马背上要做到稳定对于寻常人来说已是极难,但对于岳家军将士来说,却只是一项必备的基本功,就连专职的步卒一旦获得战马,便可轻易转化为一名骑兵。而骑射,更是所有骑兵必学的一项科目,如今的岳家军骑兵,人人配备手弩,这种经过汤隆匠作营改进的手弩,比起寻常手弩更为强劲,射程比较以前更远,而且精钢铸就的箭头更是可以在两百步内轻易洞穿薄盾,只有岳家军铸造的巨盾和厚木盾可以阻挡。 金军骑兵为了减轻马匹配重,增加灵活性,给骑兵配备的都是牛皮揉制的复合盾,这种盾牌韧性极好,尤其是面对弓箭时,即使强弓穿透盾面,后面的雕翎都会被卡住,无法寸进。但这一次,这种薄盾面对岳家军的劲弩却是大落下风。只见背嵬军一轮齐射,无数弩箭带着劲风,呼啸着便来到金兵眼前,两股对冲的力量更是加大了弩箭的冲击力,直接洞穿了金兵手上的薄盾,而没有雕翎尾部阻挡,使其在穿透薄盾后仍劲力不减,仍旧射中马上金兵。 见金军骑兵前排纷纷落马,岳云再次一声令下,原本分散的背嵬军骑兵立即归队,提起得胜钩上的长枪,形成箭矢状冲入敌阵。 为首岳云一对铁椎枪舞动,枪刺锤砸,金兵刀枪齐来,被其一枪挥过,个个砸得脱手而飞,而铁椎枪过处,金兵要么被当胸刺开血洞,要么被砸得脑浆迸裂,手下更无一合之将。 主将勇猛,身后背嵬军将士也非等闲,这些人乃是岳家军精锐中的精锐,平日里训练所下的功夫比起寻常将士更是倍增,战斗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长枪递出便是数名金兵被串成糖葫芦一般。杀穿敌阵后,在岳云带领下,返身再度杀回,将手上长枪掷出,射杀一波金兵后,又抽出腰边的钢刀与金兵血战。 随着两支骑兵纠缠在一起后,整个战场便开始如同血肉磨盘一般,将两路人马不断碾碎,很快两支骑兵交战处便已经是血流成河,数百将士被击落马下,或是被对手斩杀,或是被乱马踩作肉泥。 兀术眼看自己拐子马陷入苦战,而且岳家军将士个个悍不畏死,且相互之间配合默契,往往三五个便能敌住双倍金兵,并且伺机斩杀。兀术不由得眉头紧皱,转头看看身后八千铁浮屠,犹豫片刻后最终下定决心,一声令下,四千铁骑排众而出,来到阵前。 岳飞在对面看到兀术动用底牌,只见这些铁骑个个身披重甲,战马除了四蹄之外,其余部位都被铁甲包裹的严严实实。马上骑士个个身披重铠,除却关节和双眼处外,其余部分也一样被包裹在铁甲之中。这群骑兵一出,那些看不清面目的金兵个个手提铁枪,腰悬马刀,剽悍之气扑面而来。 见到对方亮了底牌,岳飞自然不甘示弱,虽然自己来到这世间已久,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兀术名震天下的铁浮屠,不过他更坚信自己麾下的背嵬军无论是装备还是精悍程度,绝不在敌军之下。于是随着他一声令下,四千身披重铠的背嵬军重骑也来到阵前,这四千铁骑前排两千个个手执铁棍,后方两千则是个个提着大斧。 随着两军主帅发出号令,战场中心的背嵬军和拐子马都很默契向两侧后方退去,给两支铁骑让开冲突的空间。 沉重的马蹄声逐渐响起,由原本的零零落落,渐渐地变成一阵阵震动大地的雷鸣声,两军后方将士只觉得脚下大地开始不断震动,天边亦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一团乌云,将整片战场遮得阴沉下来,似乎两支铁骑携带的杀气已经令天地色变。 金军铁骑领头将领正是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只见其手提大斧,一马当先,身后铁浮屠三骑一组,以绳索相连,以求齐头并进,全军上下肃静无声,只是将长枪缓缓平举,准备迎接背嵬军的冲击。 而背嵬军铁骑领头的正是统领高宠,此时岳云自前方杀回,只见其浑身浴血,全身上下被金兵鲜血染作与赤兔马一般的颜色。回到阵前后,岳云命先前大战的将士退后休整,自己则是一拍马来到了高宠身边。 高宠说道:“你先前大战,不如暂且退下歇息。” 岳云笑道:“前番大战只算得是开胃菜,早就听闻兀术铁浮屠纵横天下,难逢敌手,可惜未曾一见,这次岂有不一试之理?高统领,且让我随你冲锋一遭如何?” 高宠见岳云并未有损伤,如今犹是斗志昂扬,于是点点头道:“去也可以,但切记不可冒失,若是力有不济,便退到我身边来。” 岳云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四十七章 郾城战兀术(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宠与岳云二人乃是岳家军上下闻名的神力将军,尤其是岳云逐渐长成,终于不再需要高宠相让,二人也可战得有来有回。除二人外,单论力量,岳家军中再无一人可与二人相比,此时两员虎将齐聚,更是令身后背嵬军士气振奋。 随着两支铁骑接近,双方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高呼,只听得“杀!”一声响起,如晴天打了个霹雳一般,上方乌云亦随着这声杀字而不断翻涌。 接着便是“砰”的一声,两股钢铁洪流撞在了一处,身披铁甲的马匹相互撞击,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金兵铁枪刺在背嵬军重甲上,擦出一溜火星,发出尖锐的声音,而背嵬军的铁棍则是砸在对面金兵重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两军方一接触,便分出了高低,金兵铁枪并未如想象那般刺穿背嵬军铁甲,但背嵬军的铁棍却是给了金兵重击。这些背嵬军将士,手中提的铁棍都是有数十斤重,虽然不能击穿金兵重铠,但对于金兵重铠防护下的身躯却是造成了沉重打击。一波冲锋便有百余名金兵被铁棍砸得吐血落马,另有一部分铁棍则是砸在了马头上,使得整匹战马晕厥,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牵动着与之相连的两匹马也寸步难行。 而反观背嵬军这边,虽然无绳索相连,但长久的训练使其有了相当的默契,便是策马奔腾起来,也能保持步调一致,故而两路骑兵一撞之下便高下立分。 背嵬军当先两将更是勇冠三军,高宠一杆茶碗粗细的虎头錾金枪使开,比起当年建康府时更显凌厉,天外陨铁打造的这杆神兵利器丝毫无惧金兵重铠,再配以高宠神力,无论多厚的铁甲在其面前都如同薄纸一般。只见枪头所过之处,金兵被挑得纷纷落马,而后长枪一挥,更是成片倒下。高宠将当年力挑铁滑车的无双神力再度施展出来,前方金兵哪里有人能挡,完颜突速合见其杀来,挥斧来迎,不及三合,便被打得抱鞍吐血,逃荒而逃。 高宠勇猛,另一边的岳云也是不逊分毫,此时金兵人马皆披重甲,铁椎枪枪尖虽借其神力,一连刺翻数人,但毕竟是凡铁所铸,不多时便枪尖崩坏。所幸铁椎枪上的两个锤头乃是精铁铸就,难以损毁。岳云索性将铁椎枪当作双锤来使,舞得虎虎生风,金兵无论人马,都是挨着便死,碰着便亡,杀伤效率反而比起高宠更胜一筹。 两军正在鏖战之时,突然金军后方烟尘大作。兀术回头一看,只见无数旗帜飘扬,正是来援金军,浩浩荡荡足有十万余人马。 随着这支援军来到,金军顿时士气大振,冲杀之时更显勇猛。而岳飞看到金军来援,不由得脸色阴沉下来。他将杨再兴唤到身边,说道:“你率游奕军准备,若是来援金兵入场,你便率众杀入,先搅乱其阵,再行杀敌。”杨再兴点点头,而后提枪去整备人马,准备迎击金军。 场中背嵬军虽然也发现了金军来援,但阵中众将士并无一人溃退,反而于绝境之中迸发出了难以想像的战力。乱战之中,也不知是谁高呼一声:“死战不退,有我无敌!” 这一声高呼立即得到一众将士的呼应,顿时全军上下齐声高呼口号,竟然将金军的喊杀声都压了过去。 这口号便是岳飞在教育背嵬军时提高的,随着岳家军的扩大,思想教育更是成为全军上下最为重要的一项工作,岳飞有闲暇时便亲自下到营中,向将士们灌输一些先进的思想。尤其是背嵬军,更是他的关注的重点,从背嵬军成军之时,他便一直对其灌输着全军士气乃是一战胜负关键,更明确告诉背嵬军将士,无论战争结果如何,只要军令未出,绝不允许有半步退缩,一旦后退,将永远不能再入岳家军,并取消一切军饷优抚,便是连其子弟,也不得再入岳家军中。相应地,只要将士拼死搏杀,无论战局如何,皆有重赏,就算战死疆场,家中亲眷皆可厚得优抚,可保余生无忧,其子弟若是长成后肯入岳家军,则无须考核,直接入伍,再按能力高低分往各军。因此背嵬军将士在这一点上与别军更为不同,无论意志力,还是战斗力,都远胜其余十一军。故而面对金军大举来援,场中背嵬军将士仍然心无旁骛,力战杀敌。 眼看己方大军来援,场中铁浮屠久战岳家军背嵬军不下,反而被逼得节节败退,兀术手中金刀一挥,先行到达的金军便随剩余四千铁浮屠一道蜂拥而上,要入场厮杀。 对面的杨再兴看到金军行动,立即率领千余游奕军冲杀而上,岳飞见敌军势大,并不放心,又命何元庆率领一千背嵬军相互援助。 此时背嵬军骑兵已经将战线推至金军前阵,杨再兴在阵前看众将士血战,早已是手痒难耐,他命手下将官率领游奕军冲杀向金军援兵,自己则率二三十亲卫自侧翼直扑兀术中军而去。后方何元庆见状,恐其有失,也吩咐后方背嵬军随游奕军前去阻击金军援兵,自己则挥动亮银锤,率百余骑紧随杨再兴之后,杀入金军侧翼。 杨再兴一马当先,杀入敌阵,手中梨花枪如灵蛇出洞,使得出神入化,生生在来援金军中杀开一条血路,向着兀术靠近。 此时兀术正在指挥大军围攻背嵬军,突然侧翼大乱,转头一望,只见一将白马银枪,如入无人之境,眼看便要杀到近前,口中兀自高呼道:“兀术,且将人头留下!” 兀术不屑一笑道:“无知匹夫,安敢狂言?”说罢金刀一挥,周围顿时十余名战将杀出,向着杨再兴围去。 杨再兴一番好杀,眼看便要靠近兀术,突然之间,金兵纷纷退开,接着便是十余名金将手执各式兵器,将他团团围住。 虽然身陷重围,但杨再兴丝毫不惧,以一当十,仍是力战不退,只见其将杨家将法使开,抖出七朵碗大的枪花,当先一将抵挡不及,被一枪破喉,惨叫一声捂着脖颈栽下马来。 其余金将见状,刀枪齐出,纷纷斩向杨再兴,却不知这一战生死如何。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四十八章 郾城战兀术(4)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金军十余员战将把杨再兴团团围住,刀枪齐至,攻向杨再兴身上各处要害,使其压力陡增。 杨再兴不敢怠慢,使出浑身解数,手中梨花枪舞得水泼不进,牢牢防住敌将各种兵器,而后间或还击一枪,刺伤来攻敌将。 但毕竟寡不敌众,二三十合后,为首的韩常看准破绽,瞅冷子一枪刺中杨再兴左腿,顿时一股鲜血向外飙出。杨再兴吃痛,反而凶性更起,一式旋风扫雪将周围一众金将逼开,接着三枪连发,将未及避开的一员金将当胸刺出三个透明窟窿,正是杨家杀手枪中的气贯三合。 杨再兴将那金将尸首甩到一边,而后横枪立马,怒目而视道:“可还有要来送死的人否!”周围金将面面相觑,却是踌躇不前。 此时韩常说道:“我等十余人,岂能被他一人吓住,一齐将他拿住好向都元帅请功!” 或许是看到己方人多势众,原本有些胆怯的金将似乎也壮起了胆子,又再度在韩常的带领下杀向杨再兴。 此时杨再兴面对众将围攻,面不改色,手中梨花枪左拦右挡,与一众金将战得有来有回。 但以寡敌众,始终是不能久支,在以伤换命的情况下又刺死五名金将后,杨再兴身上又多添了三处枪伤,一处刀伤。所幸岳家军主要将领所披挂铠甲都是由汤隆亲自打造,坚韧程度比起一般将士来说更胜一筹,方保得杨再兴不至于受到致命伤害,但连中数招仍是不免皮开肉绽,血染征衣。 杨再兴在一众金将围攻下已经力疲,伤口不断的出血更令其力气流失甚快,眼看便已经落在下风,只怕再过二三十回便要饮恨当场时,突然后方怒雷般一声暴喝,惊得一众金将不由回头观看。 其中两名回头之时还未看清来人,便见两颗硕大的锤头已经砸将过来,二人抵挡不及,连头带盔被砸了个稀烂。接着一将杀入战圈,一挥手中双锤,将周围金将逼开,而后高叫道:“以众欺寡,算什么好汉,且来试试何某手中银锤!” 杨再兴正杀得兴起,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原来何元庆此时已经杀到,见其陷入苦战,于是立即挥锤杀来相助。 见到来了帮手,杨再兴顿时精神大振,笑道:“何统领来得正好,你我二人合力杀散这群贼将,去拿了兀术如何?” 何元庆被其勇气所激,也是豪气干云,哈哈大笑道:“正有此意,杨统领且先缓口气,待我先杀上一阵。”说罢拍马杀向一众金将。 杨再兴虽然勇猛,但以一敌众已有小半个时辰,况且杨家枪法本就以灵活多变闻名,在乱军之中破敌却是不如岳飞、高宠等人。而何元庆双锤沉重,虽然吃了些短兵器的亏,但其力量除了高宠和岳云外,少有人可以匹敌,故而在群战之中反而比杨再兴来得更为厉害。 只见何元庆此番双锤挥动,寻常金将接上一锤便觉得双臂酸软,更有甚者,兵刃相交之时便惊呼一声,手中兵刃立即脱手而飞。其人势如猛虎,杀入一众金将之中,众将竟然难以阻挡。 此时韩常见众将与杨再兴久战,已然力疲,根本无法抵挡何元庆,于是招呼一声,众将齐齐后撤,反而是无数金兵蜂拥而上,意图以人数来围堵二人。 何元庆将大锤抡开,一连扫飞数十名金兵,但望着金兵似乎无穷无尽,逼得他与杨再兴不断后退,此刻已经望不到兀术身影,回头一看,杨再兴更是脸色苍白,仍自在奋力杀敌,只是手中梨花枪已然开始微微颤抖不已。见此情形,何元庆无奈说道:“杨统领,金军势大,兀术难以近身,不如暂且退去,寻得大部人马再图后计。”说罢也不待杨再兴回答,便回身护住其向外冲杀。 二人一番冲杀后会合游奕军与背嵬军骑兵,此时金军援兵已被打退数波,于是何元庆便率领大军退回岳家军阵中稍事歇息。 侧翼战事如此,中路更不用说,背嵬军骑兵在高宠和岳云带领下早已杀退先前的铁浮屠,如今正被金军援兵围住苦战。 兀术在中军看到前方久攻不下,于是咬咬牙命剩下的四千铁浮屠继续杀上。随着金军生力军加入,强如背嵬军亦难以抵挡,虽然众将士拼死杀敌,但如今大战已有两个时辰,众将士早已是强弩之末,竟被金军逼得缓缓后退。 此时岳飞见到背嵬军骑兵被逼退,看看身边人马,只有背嵬军盾甲兵还未行动,于是一声令下,这群身披重甲,手执巨盾的背嵬军将士齐齐出列,向着战场推进。 兀术见到岳飞派出步卒,知道其麾下骑兵已然不多,心中大喜,便命铁浮屠冲锋而上,想要一举冲垮岳家军防线。但当铁浮屠杀到近前时,那一面面高约一人的巨盾已经插入地面,竖立起来,铁浮屠虽猛,但面对数人顶住的巨盾却也是无可奈何。而就在铁浮屠受阻的同时,巨盾缝隙处突然伸出数十把枪头来,接着枪头一转,露出一支亮闪闪的钩镰,接着钩镰枪齐齐钩动,便有数十只马蹄应声而下。顿时金军前排战马发出一阵悲鸣,而后倒卧在地,而身着重铠的金军骑兵则被压在马下,一时难以起身。随后钩镰枪再次探出,一扫便是一片人头跌落,盾牌前转眼便已是血流成河。 原来岳飞早已料定自己总有一日要与兀术的铁浮屠相遇,于是早就命汤隆打造钩镰枪。而汤隆在梁山时便曾为金枪手徐宁麾下将士打造过钩镰枪,如今再次打造,自然是驾轻就熟。而且他曾随徐宁学得些钩镰枪法,在岳飞看过后稍作改进便传给背嵬军将士,正好用在此时。 看到铁浮屠一排排倒下,兀术终于发现不妙,此时再看前方背嵬军,队列整齐,丝毫不乱,心中惊惧,命全军压上,意图以人海战术将岳家军这支精兵拿下。 随着金军援兵全数入场,整个战局陷入僵持之中,背嵬军人人奋勇,但金军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击退一波又来一波,整个战场中烟尘蔽天,杀声动地。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四十九章 郾城战兀术(5)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岳飞在阵中看到战事艰苦,不由得心中焦急,于是对左右亲卫说道:“尔等也随我前去杀敌!”说罢便要率身边四十余骑冲向敌阵。 一旁的岳家军都训练霍坚见岳飞要亲自上阵,连忙冲到跟前,一把将缰绳拉住,急呼道:“相公为国重臣,安危所系,奈何轻敌!” 岳飞闻言大怒道:“非尔所知!”说罢一鞭抽在霍坚手上,霍坚吃痛,将手一松,岳飞骑着照夜玉狮子便已经杀出阵外。 照夜玉狮子自从归了岳飞之后,每日里细心照料,如今早已不是当日形销骨立的模样,反而是膘肥体壮,这次跟随岳飞大战,非但没有战马初上战场的惊惧,反而不断传来的喊杀声和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是刺激得它野性勃发,转眼便带着岳飞如白色闪电般杀到阵前。 此时岳飞拿出灵宝弓,手拈雕翎箭,双目如电,一连数箭,射翻数名领头金将,暂解前军之危。 前方高宠正与数名金将厮杀,突然听到后方弓弦声响,而后便见眼前两名金将面门中箭,应声落马,回头一看,只见岳飞正在阵前游走,手中箭矢不断,纷纷落在大军危急处。高宠见状,心中大喜,高呼道:“元帅亲来杀敌,众兄弟莫要失了背嵬军颜面!” 正在厮杀的背嵬军将士听到主帅亲自入场,顿时战意高涨,那些步卒在受伤之后更是飞扑敌骑,将金军骑兵拖拽下马,而后以双手肉搏,便是身中数刀,亦奋不顾身,必将眼前之敌杀死才瞑目而逝。 此时岳飞身边箭筒已经射空,只见其高挥手中沥泉枪叫道:“若不胜,岳某便随众兄弟埋骨于此!”说罢一马当先,杀入敌阵,掌中沥泉枪如灵蛇出洞,不断吞噬着前方挡路金兵性命。 主帅用命,其余岳家军将士更是奋不顾身,就连身受十余处伤的杨再兴亦简单包扎一下后便返身杀上。而高宠、岳云等人害怕岳飞有失,也杀穿敌军,靠到岳飞身旁。 岳飞得到手下将官助力,自然更是大发神威,掌中沥泉枪指东打西,强如铁浮屠的重甲,亦不敌其神兵之利,所过之处无不倒地。再加上高宠和岳云等勇将相随,很快便在金军人海之中硬生生趟出一道血色通路来。 此时天已昏黑,大战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之久,虽然金军坚韧,攻势如潮,但毕竟仍是血肉铸就,也会恐惧,也会疲累。当他们看到岳家军上下无论将官还是士卒,皆是人人用命,似乎是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硬是以血肉之躯铸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长城。战至此时,仍是人人双目赤红,只盯着前方敌军舍生忘死扑上。万余人马竟然打出了数十万人的气势时,金军上下斗志尽消,就连兀术也不觉胆战心惊。 兀术自少时从军,经历大小战争百多场,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在出兵之前他便已经料到岳家军是块难啃的骨头,但想到自己身后十余万大军,便觉得自己完成可以以势压人,在数量上击溃岳家军,给大宋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到了此时,这种念头早已消失,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些人是不可战胜的,哪怕最后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会败,似乎在岳家军眼中,只有战死,没有战败,至于溃逃,更是从不曾出现在一众将士心中。 兀术如此,其余金军将士更是如此,看着昨日还和自己痛饮的兄弟同胞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飞溅的鲜血,滚落的人头,凶神恶煞般的对手,无疑是对自己内心深处信念的一次巨大冲击。 终于有人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彻底崩溃,尖叫着向着后方奔逃出去。最先是一个两个,然后是十个二十个,最终一片又一片,所谓兵败如山倒,正是如此。当溃败开始后,就连兀术也难阻挡众人求生的意志,整个金军战阵轰然垮塌。 随着溃兵不断出现,金军战线彻底失守,昏黑之中,根本无法辨别敌我,在金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远离这个人间地狱,远离这些无惧生死的杀神,前方但凡有人敢阻挡自己逃生之路,哪管你是敌是友,都只管将手中兵器向对方挥去。 而金军溃散则是给岳家军上下再度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剩余岳家军将士在岳飞率领下一路追击数里,这才返回。 当看着金兵如潮水般退去,岳家军将士终于将心再次放回肚中,而伴随而来的便是全身脱力,那困顿、酸痛之感自全身上下各处涌将出来,无数将士一个个瘫软在地,便是连动个小指都难实现。勇如高宠、岳云、何元庆,都是自马上滚落下来,仰面朝天,双目无神地盯着夜空,而像杨再兴这些受伤颇重的将领,则更是就地晕厥过去。只有像岳飞一样后续才入战场之人,方能勉力支持住自己身子,不至于倒在地上。 四下里一片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人堆中才有人颤抖着问道:“我们胜了么?” 岳飞此时正带着安志杰等一众医士在战场上救治伤员,听到有人问话,看看身边倒卧的岳家军将士,还有那些至死都双目圆睁,死缠着金兵不放的烈士,岳飞不禁饱含热泪回道:“是的,我们胜了!” 听到岳飞肯定的回答,那声音弱弱地笑了几声而后再度陷入死寂之中。岳飞快步走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只见一名十八九岁的年轻军士浑身血污,倒在地上,此时早已没了呼吸,但略带稚气的脸上仍然挂着自豪的笑容。 岳飞看到这个场景,再也难以忍受,不禁放声大哭起来,萧瑟死寂的战场上,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那悲凉的号哭之声显得分外刺耳。 天色渐明,随着朝阳升起,将红光洒落在大地上,岳飞这才看清整片战场的情形。无数岳家军将士和金军将士倒在地上,堆成数百座小山,地面泥泞不堪,在朝阳照映下,反射出妖艳的红光,也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阳光。 一夜休息,剩余的岳家军将士也渐渐恢复了些许体力,于是便有人不断起身,向后列队。岳飞忍痛命各营清点战损,不多时各营来报,驻守郾城的岳家军此战阵亡过半,剩余将士人人带伤,就连最为精锐的背嵬军都损失超过四成。如今剩余可战之力只得四千余人。而对应的,金军损失更为惨重,八千铁浮屠只得一成逃回,十万援兵更是有四万余人将性命留在了这片黄土之中。这一战没有俘虏,就连马匹都只获得了二百余匹,论起收获,远不及岳家军平日,但成果却是前所未有的辉煌。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五十章 转攻临颍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正当岳飞清点残兵,打扫战场时,一名踏白军斥候飞马来报,说一支金军在败逃之中反向而行,人数千余,似要奔袭五里店。 岳飞闻言看看周围,除了自己的亲卫数十人外,几乎再无可用之人。于是唤来自己亲卫将官王刚说道:“你率我麾下五十骑,立即前往五里店迎敌,不得有误!” 王刚闻言一愣,这些亲卫乃是背嵬军中的精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但如果自己将亲卫带走,岳飞身边将再无人可用。于是他说道:“禀元帅,你乃国之重臣,身边如何可无人守护,待末将唤几十个兄弟便可。” 岳飞摇摇头道:“众兄弟此战辛苦,只有你等随我冲锋,如今还有体力,且让兄弟们休息些时候,你只管带亲卫前去,我这边无须担心。” 王刚见岳飞主意已定,便不多言,招呼一声,带着岳飞亲卫五十名,向着五里店驰骋而去。 另一边兀术一路败退,越退越是心有不甘,于是收拢一千骑兵,命阿李朵孛堇率领,想趁着岳家军大战方息之时攻取五里店,在郾城北部插下一个钉子,而自己则率大军突击临颍县,想要切断郾城的岳飞军与驻扎在颍昌府的王贵军之间的联系。 当王刚率领五十骑来到五里店时,阿李朵孛堇早已在五里店外列成一字长蛇阵准备迎敌。王刚抬眼一望,见金骑正中乃是一员身穿紫袍的金将,知道其必定是金军首领,于是也不答话,率领五十骑直扑而上,自己手执铁枪,一马当先杀向阿李朵孛堇。 此时阿李朵孛堇见岳家军来到,正要说话,却不料那支骑兵来到阵前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便已经冲杀过来,为首一将更是面带凶厉之色,手持铁枪杀了过来。于是阿李朵孛堇连忙提刀来迎,两人斗了数个回合,王刚知道自己人少,若是不能快速斩落敌首,一旦被大军围困,自己这五十骑绝难逃出生天。于是他狠狠心,见阿李朵孛堇大刀砍来,仗着自己身上重铠坚韧,转身以背部硬吃一刀,反手一枪扎向敌将心口。 阿李朵孛堇不曾料到此人敢如此舍身,猝不及防之时被王刚一枪刺穿心口,毙命当场。其余金兵见到主将被杀,当即心神大乱,竟被王刚率领五十骑冲散,加上昨日大战岳家军给他们留下不可战胜的印象,于是便各处溃逃。王刚率五十骑追杀二十余里,方才凯旋而归。 却说岳飞率残兵回到郾城,仔细盘算一番后将岳云唤来,说道:“应祥,此番兀术大败,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如今其大军往临颍而去,定是要断了王贵与我军呼应,下一步必是意图颍昌府。你且率两千背嵬军骑兵绕道前去援助王贵,我自催张宪等人来援。” 岳云虽然也担心父亲安危,但他更明白此时兵凶战危,只有父亲才能冷静判断局势,于是领命而退,率两千背嵬军骑兵出营往颍昌而去。 岳云去后,岳飞一面写信向身在顺昌府的刘锜求援,一面传书陈淬,让其调集人马北上,另传讯于张宪,命其自淮宁府来援。三路大军齐来郾城,以防兀术反扑。 随着张宪一路收拢各地守军,会师郾城,此时郾城中又有了岳家军的少量游奕军,及前军大军,并刘锜所率麾下将士共计三万余人。 待得众人来到后,岳飞立即在大堂议事。岳飞此时坐在上方,向下看去,除了自己熟悉的诸将外,另有一名相貌俊美的中年男子,想来便是前些时候因顺昌之战而名声大噪的刘锜了。于是岳飞笑着对其点点头道:“刘元帅仗义来援,岳某实在是感激不尽。” 刘锜也是第一次见到岳飞,他常年在外,很少去临安,因此对岳飞仰慕已久,此番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岳飞比起自己还年轻几岁,但其所获战绩却是自己远不能及的。因此刘锜也谦虚地起身还礼道:“岳少保说得哪里话,前番顺昌被围,诸军皆不来援,唯少保起兵驰援,方可解得顺昌之围。” 岳飞摇摇头笑道:“顺昌一役,着实打出了我大宋的威风,刘元帅功不可没,岳某身在鄂州,探得金军围攻顺昌,心急如焚,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帮得上忙。” 刘锜亦笑道:“岳少保哪里的话,兀术若非听闻岳家军星夜来援,怕自己腹背受敌,哪肯这般轻易便从顺昌撤出,若是再围得些时日,在下便是有通天之能也难解败亡之局。此番岳少保来书求援,在下自然鼎力相助,此番前来,在下将顺昌城中精兵带来一万,全凭岳少保调遣。” 岳飞点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岳某便不客气了。”说罢又对众将说道:“如今兀术大军攻下临颍,屯兵在彼,将我等与身处颍昌的王贵大军一分为二,况其不断从开封增兵,据前方踏白军传来消息,此番兀术麾下大军步骑足有十二万人。一旦隔离战术成功,到时既可南下重攻郾城,亦可北上攻打颍昌府,主动权尽在敌手,则我军危矣。如今之计,当先声夺人,进兵临颍县,给予金军主力迎头痛击,待其北上之时,与王贵两路大军夹击,则金军必败。” 此时张宪出列说道:“恩师,弟子愿率军北上临颍县,一挫金军锋芒。” 岳飞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此战干系非小,你当小心行事,一旦战败,王贵大军将陷入孤军作战的境地,到时先前夺下的郑州、河南府只怕又将易主。” 张宪沉声道:“用我无敌,战则必胜!” 众人一番商议后,决定将郾城目前所屯兵马尽数调集北上,定要在临颍县与金军主力决战。郾城只留岳飞一人和少量兵马,待得陈淬自鄂州调后备军前来,再行北上会师。 众人安排已定,此时杨再兴经安志杰一番调养,身上伤势尽复,便执意要随军北上。岳飞听闻,立即出营来劝,无奈杨再兴执意不听。 岳飞见劝不住杨再兴,心知此番前去,一旦小商河故事重演,则杨再兴只怕将命陨此地,这一身勇武,当真可惜。无奈之下,只得牵来照夜玉狮子,交到杨再兴手上,说道:“贤弟此去必有凶险,为兄夜观天象,见你将星黯淡,若不留意,恐有杀身之祸,我这坐骑通灵,脚程极佳,比起你原本坐骑好上许多,这番借你先用,望你多加小心。”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五十一章 死战小商河(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杨再兴跟随岳飞许久,自然知道他料事如神,前番便是郾城那样血战,岳飞都不曾说出这番话来,此次这般对自己仔细安顿,想来危机确实不小。 于是杨再兴点点头道:“兄长勿忧,俗语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小弟自追随兄长以来,早就将生死抛于脑后,前番郾城外那般凶险,小弟仍抢得一命,如今早已够本,便是此番前去果有凶险亦不负此生。” 岳飞叹口气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贤弟这般良将,切不可逞匹夫之勇。”杨再兴闻言点头,而后跳上照夜玉狮子,出营而去。 看着杨再兴远去的背影,岳飞仍不放心,又唤来张宪仔细安顿一番后这才让其离去。 却说张宪率大军一路北上,进入临颍县境内,杨再兴向张宪请缨,带领游奕军三百骑向前突进,为大军前哨。 这一日,天空乌云密布,分外阴霾,行进时,小雨淅淅沥沥不断落下,杨再兴率领麾下游奕军将领王兰、高林、罗彦、姚侑、李德等人并排前行。见杨再兴沉默不语,王兰笑道:“统领今日如何这般沉默?看这天气,一场大雨即将来袭,恐怕金军亦无力出动,我等只需占定要隘,等待大军前来便可,不必这般忧心。” 杨再兴摇摇头道:“兀术诡计多端,不可不防,此番前来之时岳帅亦对我着重安顿,只怕这前哨并非尔等所想那般轻松。” 王兰见杨再兴说得郑重,于是也严肃起来,说道:“便是金军倾巢而来,我等也定随将军死战!” 又行得一段路,突然雨中一匹快马飞速而来,到了杨再兴面前,马上骑兵滚鞍落马,急呼道:“杨统领,大事不好,前方金军倾巢而出,正往小商河一路集结,只怕是要趁大雨时分过河南下郾城!” 听到踏白军斥候所言,王兰等人面面相觑,尤其是王兰,不由暗中咒骂自己乌鸦嘴,说金军倾巢而出,果然应验。 而杨再兴此时眉头一皱,对身后众将士说道:“如今张统领大军仍在行军,一旦金军过了小商河,于平原上冲突起来,只怕形势不利。若是被其攻破大军,则岳帅郾城无人,只怕要遭兀术毒手。如今之计,只有我等立即前往小商河,守住桥头阻敌,待张统领大军来到,定可将金军阻在小商河对岸不得寸进。”说罢又对那踏白军斥候说道:“速去报知张统领!”说罢一声令下,三百精骑紧随其后,往小商河而去。 来到小商河南岸,此时雨势渐大,杨再兴搭手向对岸张望,果见金军旗帜,再仔细观看其人马,只见铁骑步卒漫无边际。便是杨再兴这般勇将,亦出现了片刻失神,而身后的游奕军将士更是瞠目结舌,三百骑对十余万,数百倍的比例,这仗怎么打?又怎么能够胜? 杨再兴此时回过神来,苦笑一声道:“我岳家军将士号称以一敌十,诸位可曾试过以一当数百否?今日便可一试,死则死矣,必不使金军过河!一旦金军过了小商河,我等身后数万兄弟只怕亦将步我等后尘。故今日一战,非死不退!” 王兰等将虽然也惊愕片刻,但想到后方的张宪大军和身在郾城的岳飞,若是真的被金军快速过河,只怕岳家军将一败涂地。于是众将士脸上也露出狠厉之色,说道:“有我无敌,虽死不退!” 杨再兴点点头,笑道:“今日与诸君共死,来生再做兄弟!”说罢命三百骑在桥头列开阵势,自己则单骑上桥,以待金军。 此时对岸兀术大军已至,前方探马来报,说在桥头发现岳家军人马,正堵住桥头,严阵以待。 兀术闻言心中一惊,自己在出兵之前并未走漏风声,便是要杀岳飞个措手不及,怎么岳家军会来得如此快?想到这里,兀术立即率领麾下一众万夫长、千夫长等将领向前来到北岸。 兀术来到近前,此时雨势越大,他将手搭在眼前,向前仔细张望,只见桥中心立着一将,银盔银甲,胯下一匹白马,手中提着梨花枪,正是当日郾城外单骑冲营,力战自己麾下十余员将官的杨再兴。 兀术经郾城一役,自然知道杨再兴勇武,此时再看南岸处,不过区区数百骑列阵在前,于是心中大定,想来这是岳家军前哨与自己大军偶遇,只要速速将其击破,便对自己的计划毫无影响。 于是兀术排众而出,对着杨再兴说道:“久闻杨将军大名,郾城外更是见你如天神下凡,心甚爱之,不想却在此处相逢,不过以你区区数百骑要挡我十余万大军,只怕便是天神下凡也难以做到,不如就此归降,也好过命陨当场。” 杨再兴冷哼一声,说道:“杨某世代忠良,又与岳帅肝胆相照,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便是今日命陨此地又有何妨?杨某虽然无赵子龙之勇,不能在敌阵中七进七出,亦想学学张翼德力敌千军,一人独守当阳桥。尔等金贼若要过河,先问过杨某掌中枪再说!” 兀术叹口气道:“某家便是爱你世代忠良,但想你先祖杨业号称无敌,最终仍是不免为奸人所害,最终败亡陈家谷。如今朝廷晦暗不明,想你等在郾城与我血战,又有何处来援?这般皇帝,你还保他作甚,若是弃枪而降,随我复返郾城,劝得岳飞来投,则某家必为你请功封赏,岂不好过你死在此处?” 杨再兴闻言放声大笑道:“妄你也为一军统帅,竟不知我家岳帅生平之志便是尽驱金寇,保国安民,岂会因你之言而降?杨某身为其麾下一卒,亦知主帅之志,弃械而降之词绝不会出现在任何一名岳家军将士身上!因此不必多言,只管前来便可,看你十余万大军可能冲破我岳家军数百骑防线!” 兀术见相劝无用,只得无奈退后,下令大军出击,并说道:“若能生擒此人,赏千金!” 听到主帅传令重赏,金军上下无不振奋,立即向着桥上蜂拥而去。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五十二章 死战小商河(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见到金兵来攻,原本驻守桥头的王兰等将士也纷纷拍马而上,跟在杨再兴后方。众将对着拥将上来的金兵面无惧色,只是纷纷将手中兵刃攥紧,准备迎敌。 当金兵杀到近前时,随着杨再兴手起一枪,将为首一人挑入河中,大战彻底爆发。 只见杨再兴手中梨花枪使开,狭窄的桥面上金兵虽然人数众多,却是难以施展,反被杨再兴等人一一刺死挑到河中。但人力总有尽时,随着源源不断的金兵涌上桥面,除了杨再兴外,其余众人渐渐不敌,虽然连换数轮,但战线还是被不断压后,眼看便要退到桥南。 看着己方已经占据上风,兀术一声令下,大批战将夹杂在金兵之中也冲上桥面,向前冲锋,杨再兴这边压力陡增,最终被压得退到桥下。 虽然杨再兴等人退到桥下,但这样一来,反而施展空间增大,形成一个口袋状的圈子,将桥头兜住,而金军则如洪流般不断向着圈子中突入。 血战已经持续了约有一个时辰,暴雨倾盆而下,每有一人倒下,身下血迹便被暴雨冲刷的干干净净,但浅浅的河水却是无法容纳巨量的鲜血,由原本的清澈逐渐变成微红,直至如今已经化成一条血河,借着暴雨掀起一阵阵血浪,向东滚滚而去。 此时杨再兴已经觉得力歇,原本他在数日前的伤势刚好,虽然安志杰妙手无无双,一番调养后恢复了最佳状态,但这般血战,还是引动了他原本的旧伤。那十余处伤口如今已经有不少绷开,鲜血不断自铠甲缝隙间渗出,而后又在暴雨冲刷下化为无痕。 对岸的兀术见久久不能攻破杨再兴所率人马,心中愤怒,怒斥左右道:“这般无用,区区数百骑攻了这许久都不曾得手!” 一旁万夫长撒八开口道:“都元帅勿忧,待末将亲自上去拿下此人!” 这撒八乃是兀术手下得力干将,为人勇武,擅使一口大刀,深得其喜爱,故而兀术将刀法尽数传于此人,并将其推任万夫长之职。 此刻见撒八毛遂自荐,兀术大喜,说道:“若能擒得杨再兴,某另有重赏!” 撒八操刀在手,一催胯下马,冲开前方堵路金兵,一马当先杀过桥去。 此时高林与姚侑正在桥头杀敌,见到有敌将杀来,连忙以手中兵器相迎。高林手执一杆蛇矛,使开来如毒蛇吐信,靠近的金兵一个照面便是身上多个透明窟窿。而姚侑则是手提一根铁棍,舞得如风车一般,金兵一旦近身,便被打得脑浆迸裂。二人皆是游奕军营长,武艺非凡,这一番血战,死在二人兵刃之下的金兵金将已经难以计数,此刻见到撒八前来,二人合力冲上,要将其斩于马下。 却说撒八方一下桥,左边便有一杆蛇矛刺向其胸肋间,右边则是有一根铁棍带着风声直奔其天灵盖而去。这撒八也是艺高人胆大,将身子向后一仰,那蛇矛在其胸甲上擦出一溜火星,却是未伤分毫。同是右手单举大刀,用力格向攻来的铁棍。 高林与姚侑一击未能建功,正要收招再攻,却不料撒八暴喝一声,左手夹住高林蛇矛用力一拽,高林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身子如腾云驾雾般离开了马背,向着撒八飞去。 而另一边的姚侑亦不好受,铁棍被大刀一格,顿时双手虎口破裂,将铁棍高高弹起,几乎拿之不稳。 此时撒八格开铁棍,又见高林被拽到身边,也不变招,只将刀攥向着高林面门一扎。 高林被撒八拽飞,正在惊愕之间,突然眼前一个黑点急速扎来,不过他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听“噗嗤”一声,刀攥自面门刺入,从脑后贯出,顿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一旁的姚侑见高林身死,痛呼一声:“高兄弟!”而后挥起铁棍,状若疯魔般攻向撒八。 撒八杀了高林面不改色,挥刀敌住姚侑,不及十合,姚侑力疲,被其一刀将铁棍格飞,又复一刀,连肩带背被砍作两段。 撒八连斩二将,金军顿时士气大振,攻势愈加凶猛,此时撒八更是不可一世,冲开游奕军骑兵,挥刀杀向杨再兴。 杨再兴此时正在与数名金将厮杀,听得后方金兵高呼,回首看时,正见撒八力斩姚侑,顿时目眦尽裂,怒喝一声,舍了身边金将,向着撒八杀来。 撒八此时携斩将之威,丝毫不惧,向着杨再兴当头一刀斩落。杨再兴虽然心中愤怒,但却仍然保持冷静,向旁一拉马缰,闪过来刀,反手一枪刺向其胸口。 撒八回刀挡住来枪,二将战在一处,战得数个回合,杨再兴眼看桥头金兵越聚越多,其余将士似有抵挡不住的样子,心知若是不能速斩此人,只怕难以守住桥头,于是一拨马头,向后退去。 撒八见杨再兴飞退,心中大喜,高叫道:“要往哪里走!”而后拍马追来。 两马跑了不及百步,杨再兴回身看看距离,用力一提马缰,照夜玉狮子顿时人立而起。而此时撒八已经追近,正要挥刀来砍,却不料杨再兴返身一枪,梨花枪在雨帘中划开一道水波,如电光一般已经递到其咽喉处。 只听“噗嗤”一声,梨花枪扎穿撒八咽喉,接着杨再兴发力一搅,撒八人头便高高飞起,在半空中犹自圆睁双眼,似乎不相信自己已死一般。 杨再兴回马枪杀了撒八,返身再度冲上桥头,将金兵杀散,暂时稳住了局势。 对面兀术见撒八被杀,痛呼一声,身子一晃,几乎坐不稳汗血马,半晌才回过神来,颤抖着说道:“杀,杀,杀!将此人碎尸万段!” 身旁诸将听命,纷纷杀过桥头,二十余员战将把杨再兴团团围住。 身临绝境,杨再兴反而大笑道:“来得好!”一人独战金将二十余人却面无惧色,反而是越战越勇,比起当日郾城外更添勇武。 一番鏖战,杨再兴奋发神威,连斩数人,但自己也被逼到小商河边上。此时兀术终于失去了耐心,一声令下,金军万箭齐发,向着游奕军而去。 随着数轮箭雨过后,杨再兴身中二十余箭,身上如同刺猬一般,但他忍痛将箭杆一一折断,而后继续与金兵厮杀。 正在激战之时,照夜玉狮子突然脚下一滑,踩塌一块泥土,竟将两只后蹄陷入到小商河淤泥之中,动弹不得,而此时金兵的箭矢又如雨而来,将杨再兴当头罩住。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五十三章 英雄险生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杨再兴望着漫天箭雨,而自己身陷淤泥之中,便是有三头六臂,只怕也难将箭矢尽数挡下。此时他突然想到岳飞临行之前对他的叮嘱,不由在心中长叹,虽然岳飞料事如神,但自己面对此等战况,也只能是听天由命。 想到这里,杨再兴将眼闭上,心中说道:“岳哥保重,小弟来生再与你一同驰骋疆场,只是可惜了你借我的宝马。” 正当杨再兴以为自己再无生还之机时,突然听到一声马嘶,自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睁眼一看,原来那照夜玉狮子果然是通灵宝马,生死危急之时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两只前蹄奋力一踏,竟然生生将后蹄自淤泥之中拔了出来,而后飞上岸去。 杨再兴得马匹之助,躲过一轮箭雨,心中大喜,立即返身再度杀向桥头。 对面兀术见杨再兴逃脱生天,不由惊得瞠目结舌,正要命大军再度放箭,突然听到对岸有人高呼道:“杨兄稍歇,小弟前来助你!”接着便有一人一马如旋风般杀入金兵之中,手中錾金枪舞动,转眼前便将桥头清开一片空地。 杨再兴仔细一看,来人正是罗延庆,而其身后紧随的便是张宪、何元庆等人,数万大军更是浑身泥水,蜂拥而上,在南岸布防,同时取出弓箭,与金军对射。 此时张宪来到杨再兴跟前,见其满身断箭,如同刺猬一般,不由泪如雨下,泣道:“杨统领,在下来迟了。” 杨再兴见己方大军已到,想来金军再难渡河,于是笑道:“来得不晚,请转告岳哥,说小弟幸不辱命。”说完两眼一黑,便栽落马下。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再兴才悠悠醒转过来,睁眼一看,只见自己正睡在榻上,也不知来到何处。于是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谁料刚刚坐起一半,便觉得天旋地转,再度倒了下去。 杨再兴一倒,却将守候在其身旁的人惊醒,起身来看。杨再兴仔细一瞧,来的正是安志杰,于是开口问道:“安神医,杨某莫不是在梦中么?” 安志杰见他醒转,大喜道:“将军洪福齐天,此刻不是梦中,而是你自阎罗殿走了一圈又回来了。” 随后便给杨再兴讲述这几日之事,原来当日杨再兴于小商河血战,几乎危在旦夕,但幸好张宪临行之时岳飞曾特意向其安顿,一旦杨再兴前哨探路,便要立即起大军相随,并明言杨再兴有一生死之劫,若是去得晚了,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并且命安志杰随军而行,以防不测。 待到杨再兴离开之后,张宪记得师命,立即命大军起行,但天降大雨,阻断行程,虽然张宪催促大军速行,但还是误了时辰,以至于杨再兴与三百精骑在小商河边苦战两个时辰方到。 杨再兴此时突然想到自己麾下将士,不由心中大急,连忙问道:“王兰等人如何?” 安志杰叹口气道:“王兰将军、罗彦将军与李德将军并麾下三百游奕军死战不休,当大军到时,王兰将军与李德将军已经捐躯报国,只有罗彦将军身负重伤,但却性命无碍,只是在乱军之中被金人斩落一臂,只怕再难上阵厮杀了。三百精骑只余一十二人身负重伤,其余人马皆已战没。” 杨再兴闻言不由热泪滚滚而下,安志杰见状,连忙说道:“将军方才死里逃生,切不可激荡心情。你若有事,在下实在难以面对岳帅。” 见杨再兴止住泪水,安志杰这才继续述说,当日张宪等人救下杨再兴后,兀术见岳家军大军已到,又被小商河一场死战惊破了胆,于是率大军撤去。张宪命大军稍事休整后便起兵攻打临颍县,而此时兀术大军已去,临颍县中只留得八千金军驻守,被张宪大军轻易攻破。 入城之后,张宪命安志杰立即救治杨再兴,饶是安志杰行医多年,也从未见过这般惨烈之伤。当时杨再兴身上插满断箭,只能由两个军士扶住后解去铠甲,当铠甲褪去后,里面浅蓝的征袍早已被鲜血染作墨一般,紧紧粘在伤处,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征袍撕净。 随后安志杰又用小刀划开伤处,将断箭一一取出,又清洗一番后才上药包扎。随着他不断取出断箭扔到一边的筐中,最终断箭竟然将竹筐堆满,一旁诸将见之无不落泪。 上药包扎之后杨再兴仍然昏迷不醒,此次受伤比起当日郾城外更为严重,再加之身体失血过多,又被大雨浇透,当日夜间杨再兴便高烧不退。幸好安志全身边留有父亲安道全临终时留下的一粒丸药,乃是其在做御医时自宫中精选良药制成,号称夺天造化丸。安道全临终时将这粒丸药交给儿子,并说此药乃是其毕生心血所制,亦是机缘巧合下方成,这丸药药力极强,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足以让垂危之人自阎王手中夺得条命来。 于是安志杰将这枚夺天造化丸用水化开,慢慢灌入杨再兴腹中,这才症状稍减,到今天杨再兴已经昏迷了整整七日。 听安志杰说完这几日的情形,杨再兴苦笑着说道:“多谢安神医神药,可惜那些誓与我共死的兄弟却是再难相见。” 安志杰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领军杀尽金贼,也算为死难兄弟报仇雪恨。此刻你仍需静养,不可激荡心神,方不枉在下救你一场。” 杨再兴闻言微微点头,而后闭目睡去。 这边杨再兴脱离危险,而另一边颍昌城下却陷入危机之中。 兀术在小商河大败,知道南下郾城已是不能,于是便挥大军北上,要攻下王贵驻军的颍昌府。 此时颍昌府中王贵已经知道兀术大军来到,于是带着岳云、董先、胡清等将上城观看金军军势。只见金军浩浩荡荡十余万人,列阵于城西,旌旗遮天蔽日,大营横亘十余里,营中金鼓震天。阵前立着金将数十员,为首的正是统军主帅兀术,两侧立着的则是镇国大王与韩常,而众将身后则是齐齐整整的三万余骑。一眼望去,大军后方步卒仍在源源不断地汇入,场面甚是壮观。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五十四章 颍昌破兀术(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王贵在城头上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金军阵势,便是其久经沙场,此刻也不禁胆寒。虽然如今颍昌府中有岳家军五军驻守,但除踏白军由施全统领大部在此外,中军有少半在杨钦率领下与苏坚共守西京河南府,选锋军统领李道亦领军在外,背嵬军与游奕军经历郾城一场血战,又有大半随张宪身在临颍县,五军竟然都非全军,合计城中可用兵将不过三万余人。 面对这般情形,一向勇武的王贵此刻也不禁觉得此战胜算极低,于是他便传令各军,固守城池,不得出城与敌交锋,只待张宪援兵来到时方可两面夹击。 一旁的岳云听到此言,连忙上前一步道:“叔父,此举万万不可!” 王贵闻言微微皱眉道:“为何不可?” 岳云回道:“颍昌城前些时候经历一番大战,如今只是初步修复,一旦金军舍命来攻,只怕难以久守,若是被其入城,我大军与其巷战,难免会对城中百姓造成伤亡。而且一旦巷战,我军无法形成军阵,抵挡起来只怕也是颇为艰难。” 王贵听后沉思片刻,而后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岳云拱手道:“依小侄之见,当立即出城与敌决战!” 王贵说道:“敌众我寡,若是出城被围,岂有生还之理?” 岳云答道:“前番兀术在郾城被我军战败,如今士气未复,想必兀术也是打着围困颍昌,不断消耗我军战力的主意,若是我大军突然出城,正好反其道而行,当可打他个措手不及。金军虽然势众,但要是先下一阵,则其军必乱,到时哪怕是人数再多也是无用。” 王贵仔细思索一番,如今情形也确实如岳云所言,若是放手一搏,犹有胜机,若是困守城池,一旦张宪援军道路受阻,只怕反而误了大事。 想到这里,王贵下了决心,开口道:“董先、胡清,你二人率领踏白军和选锋军留在城中守城,我自与姚政、岳云率其余人马出城迎击。你二人相机而动,若是战局僵持,便可率两军前来援助。” 董先和胡清二人领命而去,王贵则率领其余人马大开城门,在城下列阵。 两军对垒,兀术拍马上前道:“王贵,你也算是赫赫有名,如何敢以这些许人马与我十余万大军对阵?” 王贵手提金刀笑道:“岳家军素来便因以一敌十而闻名天下,前些时候郾城外你也是十余万人马,还不是一样一战而溃,今日敢来爷爷这里,只怕又是自寻死路!” 兀术听他揭自己伤疤,顿时大怒,叫道:“今日不取王贵人头,誓不回军!” 一旁的岳云闻言,对王贵说道:“叔父且护我两翼,待我率背嵬军先杀他一阵!”而后铁椎枪一挥,对身后八百背嵬军骑兵叫道:“前些时候杀贼未曾过瘾,今日且看我等神威!”说罢一马当先,向着金军大阵杀去。 兀术见到岳云率兵来攻,当即命前军推进抵挡,又命两翼拐子马突出,意图将岳云围而歼之。 王贵见到金军行动,自然不敢怠慢,金刀一挥,中军步卒提起巨盾,一分为二,向着金军骑兵迎去,确保岳云后路无忧。 兀术麾下铁浮屠在郾城几乎损失殆尽,此番前来的只不过是寻常步骑,而岳云所率背嵬军骑兵都是郾城之战的后援,虽然也曾经历一轮苦战,却也不像与铁浮屠鏖战的那批人马一般损失惨重。而在见过那些与金军血战的兄弟之后,这些人都对金军是恨之入骨,此刻有机会再与其交战,自然个个奋勇,将心中的怒火尽数倾泄在敌人头上。 兀术见岳云率兵杀近,急令弓箭兵放箭,但岳云一声唿哨,后方骑兵立即变阵,形成一支箭矢般射向敌阵。一轮箭雨过后,无数箭矢乱在人马重铠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却是难阻背嵬军骑兵分毫。 此时岳云率队已经杀到金兵面前,只听其一声暴喝,如同平地里炸开一声惊雷,唬得对面金兵魂飞天外。接着便是挥动铁椎枪,一路乱打,所过之处皆是血肉脑浆四散横飞,转眼间便在金兵之中杀开一条血路。 随着岳云直入敌阵,后方背嵬军将士亦不甘落后,一轮长枪突刺后便抽出钢刀,向着身边金兵砍去。 兀术眼见前方金兵如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心中焦急,急忙传令各军向着背嵬军靠拢,想要用人海来阻挡骑兵道路。但此时铁浮屠已失,其余金军人马再无重甲相护,寻常刀枪更是难以对背嵬军铁骑造成致命打击,反而是其钢刀到处便是金兵人头落地,脖腔处鲜血如喷泉般飞起。 眼看己方难以困住背嵬军,兀术身旁的一将开口道:“岳丈大人,且让小婿前去阻挡那人。” 兀术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女婿夏金吾,此人生得雄壮非凡,擅使一杆独角铜人,双臂有百千斤力气。因其勇武非凡,逢战必冲杀在前,少有人能直撄其锋,故而深受兀术喜爱,更是将女儿许配于他,对其极为重用。 如今见夏金吾请缨,兀术大喜,说道:“好,前方领军者乃是岳飞之子岳云,为人甚是勇武,前番在郾城时便杀伤我大军甚众。你若是能将其击杀,则此战可定,亦可令岳飞尝尝失子之痛。” 夏金吾将手一拱,说道:“岳丈大人稍歇,待小婿去取了岳云人头来献!”说罢率领手下亲卫,分开一条路,向着岳云杀将过来。 此时岳云正在万军之中率队冲锋,四下里皆是金兵,丝毫不需要担心误伤友军。只见其神力无双,铁椎枪上下翻飞,硬是将双枪当作双锤来使,围过来的金兵更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亡,哪里有人能近其分毫。 正在冲杀间,岳云突然听到后方一声高叫:“岳云休走,留下命来!”于是回头向后张望。只见一员金将铜盔铜甲,手中提着一杆长约丈二的奇形兵器。那兵器乃是精铜铸就,在一根铜杆上方单腿立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恶神,顶门上一支独角上锈迹斑斑,显然是久经鲜血之物。这武器叫作独角铜人槊,冲锋起来可作长枪刺人,挥舞起来又可比肩狼牙棒,实在是战场杀伐的利器,只是重量非轻,若双臂无千百斤力气,只怕是难以使用。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五十五章 颍昌破兀术(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云虽然是久经沙场,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奇门兵器,他习武多年,自然知道用奇门兵器的人往往都有出人意料的手段,于是不敢大意,回马来迎。 那夏金吾赶上背嵬军,一面大声呼喊,一面挥起兵器冲杀进来。背嵬军将士见到敌将,立时有十数骑围了上来,挥起兵刃砍将过来。 夏金吾见状冷哼一声,将独角铜人一横,把来攻的兵器尽数挡下,而后发声喊,用力一抬,只见十余口钢刀应声而飞。就在那些背嵬军将士愣神之际,夏金吾用力一挥,那杆独角铜人便狠狠地砸在了当先一名背嵬军军士胸前。 只听得“嘭”的一声沉响,那军士身上所穿的重铠便凹了下去,接着一股热流顺着那军士口中喷了出来。只见漫天鲜血伴随着肉块喷洒,原来夏金吾这一下,竟然打坏了重铠,又生生将其内脏震碎,喷了出来。 一击击杀那军士后,独角铜人去势未衰,又一连扫飞四五个人方休。落地的背嵬军军士个个口喷鲜血,眼看不活,恼了一旁的一名连长,他怒喝一声挥起手中巨斧当头斩向夏金吾,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夏金吾见巨斧来到,丝毫不惧,一挥手中独角铜人,而后反手一刺,那铜人上的独角便正中那名连长胸膛。独角锋锐,再加之夏金吾巨力,就连寻常刀枪难损分毫的岳家军重铠也被豁然洞穿。 刺死那名连长,夏金吾发力一挑,将其尸首甩到空中,而后一挥独角铜人,把尸首头颅打个粉碎,于天空中下起一阵血雨。 岳云此时见夏金吾杀了自己麾下将官,正在放声大笑,不由得目眦尽裂,一催胯下赤兔马,跃到半空中暴喝道:“金贼,纳命来!”说罢一对铁椎枪带着风声呼啸而下,直奔夏金吾顶门。 夏金吾阵前斩将,正在得意之时,突闻空中一声炸雷,接着便是两团黑云压顶而来,连忙挥起独角铜人奋力抵挡。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夏金吾只觉得双臂一沉,胯下马发出一声悲鸣,竟然四蹄折断,伏在当场。 岳云双枪建功,更不答话,趁着夏金吾落马,立足未稳之时,右手铁椎枪挥动,再次狠狠地砸在了独角铜人长杆之上。夏金吾此时人在马下,难以施展兵器,只得又吃了一记,手中铜杆立时弯曲。 岳云心中悲愤,杀得兴起,自马上一跃跳上半空,手中一对铁椎枪再度如泰山压顶般砸了下去。 此时夏金吾连挡两记重击,虽然其身怀巨力,但手中兵器却是再也承受不住,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铁椎枪锤头到处,那根铜杆应声折断。击断铜杆后,锤头去势未衰,正中夏金吾顶门,将个大好头颅打得粉碎,顿时白的、红的四散飞溅,落在周围前来围堵的金兵身上。 夏金吾在金军中素有威名,又是兀术女婿,此番死状如此之惨,惊得周围金兵不敢寸近,岳云见状,冷哼一声,飞身上马,继续向前杀去。 兀术此时在中军看得分明,夏金吾连斩数人时其心中欢喜,而岳云如雷霆般来到,数招之间便将夏金吾击杀,惊得兀术魂飞天外,急怒交加之时只觉得两眼一黑,便向着马下倒去。 一旁的韩常见状,连忙飞身下马将兀术接住,而后众将一番呼唤,才将其唤醒。 前番在顺昌府大败,兀术便因急怒攻心而呕血数升,此番痛失爱婿,更是牵动旧伤,只见其脸色涨红,“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便喷将出来,将一旁诸将惊得魂飞魄散。 一口鲜血喷出,兀术心中郁结稍解,手指岳云,颤抖着说道:“何人斩了岳云,赏万金,爵位以封!” 而此时的岳云已经冲杀了数个来回,身边的金兵仍是源源不断围来,背嵬军八百骑兵如今只剩六百,而且个个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死在铁蹄下的金兵不计其数。 但金军始终势大,眼见周围人马越围越多,岳云知道久战必失,于是一声令下,杀开条血路,向着后方退去。 正面战场如此,两翼亦不遑多让,王贵与姚政各领一支人马,拼死抵挡金军拐子马冲锋,此刻两处方阵前早已是积尸如山,血河成河,步卒脚下踩上去如陷泥淖之中。所幸金兵尸首众多,反而阻住拐子马去路,使得步卒压力稍轻。 岳云杀回本阵,放眼一望,只见左翼王贵手挥金刀,正被十余员金将围住厮杀,虽然其已经力斩数将,但在围攻之下还是渐落下风。 岳云见状,也不歇息,舞动铁椎枪,杀入战圈,手起枪落刺翻两将,而后高叫道:“王叔稍歇,待小侄顶你一阵!” 王贵此时已经力疲,见岳云来救,连忙虚晃一刀,砍翻一员金将,而后说道:“贤侄小心!”说罢挥刀杀开血路退往本阵。 岳云奋起神威,又斩得三员金将后,其余人见岳云神勇,个个胆战心惊,不敢向前,眼睁睁看着岳云大笑而去。 岳云来到后军,寻见王贵,只见其瘫坐在地,面色苍白,双手犹不住颤抖,浑身上下被鲜血浇透,也不知伤得几处。于是上前问道:“王叔可还好?” 王贵此时有些失神,闻言抬头愣神片刻后说道:“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却是无碍。只是金军这般坚韧,血战半日竟然丝毫不退,若是再战下去,只怕我大军战损严重,到时便是想守只怕也是艰难。” 岳云听其话中似有退却之意,连忙说道:“王叔莫急,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如今我军士气高涨,未露败象,王叔为一军主帅,切不可失了志气。你且在此处稍歇,待小侄再杀回敌阵,取了兀术人头,则金军必败。”说罢拿过一个水袋,张口痛饮,而后飞身上马,再度率领六百背嵬军铁骑向着金军大阵杀去。 受岳云鼓舞,王贵也安下心来,想到岳飞在郾城面对铁浮屠都能以少胜多,如今金军失了铁浮屠,若是自己仍不能胜,又有何面目去见岳飞? 想到这里,王贵提刀上马,怒喝一声:“兄弟们,率我干他娘的!”见主帅奋勇,岳家军上下迸发出一阵怒吼,与金军的血战到达顶点。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五十六章 颍昌破兀术(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云再度率领六百铁骑杀入敌阵,眼见金军越聚越多,心道若是久战恐非良策,不如擒贼先擒王,于是一马当先,率领一众背嵬军骑兵直扑中军帅旗而去。 前方金兵如同不要命般地蜂拥而上,岳云此时已经力战数个时辰,难免反应不及,身上十余处被乱兵所伤,所幸重铠软甲保护,却是要害无碍。 虽然此时早已是血染征袍,但岳云气势丝毫不减,凭着一对铁椎枪上下翻飞,竟然硬生生地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眼看帅旗在望,下方一员金将金盔金甲,手提一把金刀,岳云暴喝一声:“兀术,纳命来!”一举冲破重围,右手铁椎枪猛挥,砸向金军统帅。 却不料方才兀术呕血,一旁亲卫恐其有失,便将他扶到后军歇息,如今在中军指挥的乃是副统帅粘汗孛堇,此人与兀术装扮相似,岳云在乱战之中难以分辨,以为帅旗下立着的便是兀术,于是一枪砸向粘汗孛堇。 粘汗孛堇正在指挥,突然听到一声暴喝,惊得打了个冷战,接着便见一个硕大的锤头迎面而来,连忙提起金刀抵挡。只听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金刀刀柄应声而弯,又重重地砸在了自己胸口护心镜上,竟然将护心镜都撞出无数裂痕。 受此重击,粘汗孛堇痛呼一声,自坐骑上向后翻落,惊得一旁的韩常和完颜突合速等魂飞魄散,连忙挥动兵器拼死来救。 岳云一击建功,眼看周围十余员金将挥兵杀上,也不久留,击杀拦路一将,而后率军再度突围而去。 韩常等将见粘汗孛堇落马之后口喷鲜血,脸色瞬间苍白,早已是晕厥过去,连忙命人将其抬往后营救治。 此时前方的金军在岳云所率背嵬军十数余冲锋后,已经乱作一团,而两翼的拐子马亦被王贵中军步卒阻挡,难以形成合围之势,反而在巨盾长枪的逼迫下,不断后退。 城上董先见到金军士气已失,于是对姚政说道:“姚兄,如今金军与我军相持已久,士气尽失,若我等如今率踏白、选锋二军出击,必可建功。” 姚政不喜多言,思索片刻说道:“善!” 二将计议已定,便下城来召集城中守军,而后说道:“今日城外血战,想必诸位也已经看见,兄弟们死战不退,敌军士气已弱,如今我等便要去火上浇油,一举破敌,是生是死,便看当下!” 两军将士齐声高呼道:“愿随将军死战!” 二将见麾下士气高涨,知道机不可失,于是一声令下,城门大开,踏白、选锋两军将士分作两路,自两翼冲锋而上。 踏白军原本是施全麾下,专职刺探之职,但这一番中原大战,岳家军兵力早已是捉襟见肘,而且岳飞担心王贵独守颍昌,控制开封以西地区兵力不济,便将踏白军余部也尽数派在王贵麾下。这些人马虽然不像背嵬军那般悍勇,但这群人胜在头脑灵活,而且身上各种小玩意层出不穷。 眼看两军就要相撞,领头的踏白军将官看看风向,然后一声令下,前方踏白军骑兵收住马步,各自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迎风一抖,顿时在前方漫起一片白尘,对面金军猝不及防,连人带马便扑入白尘之中。而后便听到痛呼之声不断响起,马匹更是摇头晃脑,四处乱蹿。 原来踏白军骑兵所洒的乃是一包生石灰,迎风落入金军人马眼中,顿时双目火辣失明,战力全失。 石灰过后仍未算完,踏白军将士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铁球,表面上凹凸不平,如同一颗佛手瓜一般,顶端露出一截引线,踏白军将士将火折吹着,而后点燃引线,算准时间向着金军人员密集处甩了过去。 只听得一阵阵轰隆隆巨响,百余颗铁球在空中炸开,无数碎铁片随着爆炸的冲力四散而飞,将前下方的金兵成片炸倒。 这种类似现代手雷一样的东西便是岳飞这几年与汤隆研究出来的杰作,仿照的乃是宋代早已存在,但却未能推广的火蒺藜。原本的火蒺藜是用陶瓷制作外壳,内部填充火药,加装引线,因陶瓷外壳薄脆,随身携带极为了不便,故多用于守城,点燃后扔到城下,炸伤攻城敌军。 但陶瓷杀伤力始终有限,于是岳飞与汤隆一番研究后将外壳换成硬而脆的钢铁,又进一步改进引线,使之燃烧稳定,投掷时可根据距离远近而自行调整扔出的时机,使之在半空爆炸,把弹片泼洒于敌军头顶,造成大范围的杀伤。 不过这类钢铁炼制不易,而且在合模时更是需要小心锻打,不然外壳极易损坏,因此未能大范围列装,只有踏白军将士每人身上有一两枚备用,平时根本舍不得拿出来。这次也是看战况胶着,踏白军将士才舍得拿出这般宝贝来。 手雷虽然制作不易,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一轮爆炸后便将两军阵前清出一片空地。莫说是金兵,便是岳家军将士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利器,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董先和姚政乃是领军之将,自然知道机不可失,趁着金军畏惧之时挥兵杀上,转眼间便将两侧拐子马杀得溃不成军。 金兵未曾见过这般利器,也不知道岳家军是否还有类似的手段,见过自己同胞被炸死后的惨状,无不魂飞魄散,纷纷向后逃去。 兵败如山倒,两翼一退,王贵中军立时得了喘息之机,而后挥军杀上。而中军处本就被岳云所率铁骑搅得大乱,如今主帅都已不见,两翼更是如潮水般退去,于是金军彻底失了斗志,只管纷纷向后退去。 随着金军大范围溃逃,岳家军将士更是士气如虹,衔尾追杀,一路追了金兵将近二十里方才收兵。 战后王贵清点所获,这一战岳家军杀敌五千余人,俘敌二千余人,得战马三千多匹、金、鼓、旗、枪、器甲之类更是不计其数。岳云阵斩兀术女婿、统军使、万夫长夏金吾,副统军粘汗孛堇身受重伤,不知生死。至于金军千夫长等将,亦被斩杀俘虏数十人之众,可谓是大大杀伤了金军元气,取得了辉煌战果。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大捷的意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王贵等人在颍昌大败金军不久,张宪也率兵北上,与其会合,两路大军彻底切断了开封与西北金军的联系。而南面则有陈淬增兵、刘锜顺昌军,更难能可贵的是韩世忠在自己战局不利的情况下仍然率领一万五千人马绕了个大圈来援。此时开封外围金军已经难以形成有效反击,被压制在开封城外朱仙镇动弹不得。 而岳家军经过郾城和颍昌两场大战,也着实是元气大伤,尤其是最为精锐的背嵬军,一万五千人如今只留下了不足五千,其余各军人马也皆有损伤,只能暂时稍事休整,再做下一步打算。 朝廷之中,也因郾城一场大胜而倍受鼓舞,就连高宗皇帝也不得不亲自下诏谕嘉奖岳飞道:“敕,自金人入寇,今十五年,我师临阵,何啻百万,曾未闻远以孤军,当兹巨敌,抗纵横并集之众,于平原旷野之中,如今日之用命者也。盖卿忠义,贯于神明,威惠孚于士卒,暨尔在行之旅,咸怀尽敌之心,陷阵摧坚,计不反顾,鏖斗屡合,丑类败奔,念兹锋镝之交,重有伤夷之苦,俾尔至此,时予之辜,惟敌势之已穷,而吾军之方振,尚效功名之志,亟闻殄灭之期,载想忠勤,弥深嘉叹。” 随后的颍昌大捷则更是令岳家军声名远扬,至此人人方知道岳家军并非只有岳飞一人善战,便是连张宪、王贵等人都可为一方统帅。 就在宋廷上下一片欢腾之时,朱仙镇的金军大营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兀术坐在帐中沉默不语,众将肃立在旁,皆不敢作声。此时一名亲卫掀开帐帘入内,倒地拜道:“禀都元帅,方才开封传来消息,副统军粘汗孛堇伤重不治,如今已经归天。” 原来粘罕孛堇被岳云阵前所伤,吐血落马,金军败退时,兀术见其面如金纸,气息微弱,急命亲卫将其送往开封救治。但可惜,岳云那一枪何止千斤,已经将粘汗孛堇胸骨尽数砸碎,虽然在送到开封后请得名医,但无奈回天乏术,熬了数日后还是一命呜呼。 兀术闻听此讯,瘫坐在帅椅之上,半晌才长叹一口气道:“将军难免阵上死,亦算死得其所。”说罢起身对众将说道:“且去看看营中兄弟如何。” 当兀术带着众将来到军营中时,远远便听到各处帐房中不断传来的呻吟痛呼之声,不由得脸色更暗。 而后兀术掀开一间帐房,只见里面躺着数名金兵,无一不是身受重伤,一旁的重甲凹陷多处,正是铁浮屠佩甲。此时有一名躺着的金兵发现兀术来到,挣扎着起身要拜,却被兀术按住。 仔细查看此人伤势,只见其右臂只剩半截,浑身上下缠满纱布,兀术不由心痛道:“诸位受苦了,却不知麾下兄弟幸存几何?” 那金兵眼含热泪道:“禀都元帅,众兄弟十不存一,原本纵横天下的铁浮屠再也没有了,而且幸存兄弟无人不伤,另有许多胆气尽失,只怕再难上沙场杀敌了。”说罢止不住眼中热泪,痛哭失声。 兀术闻言长叹一声,不由也流下两行泪来,叹道:“自海上起兵,皆以此胜,今已矣!”众将好一番相劝,这才使其平复心情。 是夜,兀术一人独坐,回想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大小战役,只有五场战役令其刻骨铭心,西北时被吴玠所阻,和尚原一役,自己被追得如丧家之犬,割须弃袍方逃得性命。仙人关一战,亦是战至弹尽粮绝方无奈撤军。这两战还可以说是宋军借助地利,使大军铁骑难以驰骋,最终在攻城战时不敌,尚情有可原。 顺昌一战虽是平原,但天公不作美,一连数日大雨,将大营冲垮,再加之刘锜毒计频出,使得自己无奈退军,亦可说是有些道理。 但郾城和顺昌两场大战,却是在开阔平原地带,自己大军铁骑纵横驰骋,往来无碍,兵力上更是数倍于岳家军,这原本应该是一面倒的局势,却被岳家军生生扭转,最终完成了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壮举,就连自己纵横天下,罕有败绩的铁浮屠都尽数被毁,这一切,全都是拜一人所赐,岳飞。 想到这个名字,兀术不由恨得咬牙切齿,自从自己与岳飞对上后,除了马家渡一战,自己算是击退了岳飞外,其余数度交锋,都是以自己失败告终。想到此节,兀术不禁闭上双眼,靠在了椅背上,耳边似乎又响起今日巡营时偶尔听到的一句话:“撼山易,撼岳家军难!”莫非自己真的只是个背景,而岳飞才是时代的主角么? 就在兀术陷入对自己的疑惑之时,岳飞却因收到远在河北的梁兴来信而欣喜万分。上面有一句写道:“河北忠义四十万,皆以岳字号旗帜,愿公早渡河!” 原来由于百姓的支援,梁兴等部声势日益壮大。在河东路上,先后攻占了绛州翼城县、泽州沁水县等地,斩杀金军千夫长阿波那孛堇。又一路长驱直入河北路,直杀到怀州和卫州地界方休。 而除了梁兴、李通等人外,河北路卫州的岳家军忠义统制赵俊出兵北上,会合另一忠义统制乔握坚的队伍,一举收复庆源府。同时磁州、相州、开德府、冀州、大名府、泽州、隆德府、平阳府、绛州、汾州、隰州等地百姓亦纷纷揭竿而起,大肆斩杀金军。 另一边王忠植所率河东路义军先后克复了岚州、石州、保德军等十一个州军,在河东路的北部牢牢扎下根来。 西北方向陕州忠义统制吴琦也派统领侯信渡河,攻劫金军在中条山柏梯谷的营寨,杀敌和俘敌各二百多人,夺马二十多匹。接着,侯信又转战到解州境内,破金军七千多人,俘敌五百多人,夺马五十多匹,器甲七百多件,斩金将千夫长乞可。 直至此时,岳飞联结河朔,正奇相济的大战略终于收到了效果,两河百姓更是因久受金人压迫,纷纷牵牛挽车,以馈义军。郾城、颍昌两次大战之后,加之各路义军四起,使得金国自燕山以南,号令不复行。而兀术也面临着自己一生最大的危机,是固守开封还是撤军北还,这给其留下了一道极为艰难的选择题。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五十八章 进军朱仙镇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在迎来岳家军后备军以及刘锜、韩世忠大军后,郾城的宋军人数再度达到了七万之数,再加之颍昌亦有王贵大军两万余人,此时整个宋军队伍已近十万之众,便是与金军亦相差无多。 歇息数日,大军元气已复,岳飞与刘锜、韩世忠相见,共约起兵,大军拔营起身,在半路会合身在颍昌的王贵大军,一路向着开封而去。 此时兀术听闻岳飞率兵来到,立即传令下去,命各营人马齐集朱仙镇,意图阻挡岳飞大军。与此同时,兀术又下令于各地征召签军以壮声势,但可惜的是,不久各处回报,言明各地已无兵夫可召。 听到这个消息,兀术沉默半晌后叹道:“我起北方以来,未有如今日屡见挫衄!” 而比起无法征召签军来说,麾下部将降宋则更是给了兀术当头一棒。 先是完颜突合速麾下亲信,千夫长纥石烈暗中与岳家军相通,改汉名为高勇,率部投降,而后又有张仔、杨进等金将也暗中收了岳家军旗榜,率部来投。这一件件消息传来,令兀术悲愤莫名。 就在兀术为诸事烦恼时,岳飞已经派遣前锋队伍出发,自己则亲率大军相随,但还未动身之时,突然有一密使来到,说受金将韩常所托,有要事面见岳飞。 岳飞将来人召入后,那人呈上一封书信,岳飞展开一看,上写着:“末将韩常,顿首百拜于岳少保驾下,郾城一战,末将始见岳家军军威,及至颍昌一役,方知少保麾下兵锋之利。末将从军二十余载,未见这般军容,亦未见如此士气,心甚羡之。自颍昌败回后,末将日思夜想,始知少保之威,心甚悔之。故遣使前往,以此书投于少保近前,陈末将之意,望少保心怀仁慈,纳败军之将,末将亦愿为士卒,率部卒五万相投,为少保驱驰在前。” 原来韩常在顺昌之战后便因其败绩,被兀术鞭挞九十,将息月余光景方好。而在颍昌一战之后,兀术女婿夏金吾被阵前诛杀,副统军粘罕孛堇生死不知,韩常心中畏惧,不敢随兀术退往开封,而是自己屯兵于长葛县。而随着不少金军投降,韩常也有些意动,于是便遣密使来见岳飞,商议投降之事。 岳飞读罢书信,心中大喜,这韩常乃是兀术爱将,若是能将其招降,对于兀术无论是战术还是心理上,都是一记巨大的打击。于是他派出贾充随来人复返长葛县面见韩常,同意其投降之事。 与此同时,岳飞命如今身在临颍的张宪起大军,会合徐庆、李山、傅选、寇成等部,一同先行去往朱仙镇。行至半途,正与金军前哨六千骑兵相遇,张宪起各军骑兵冲锋。数个回合之后,金军骑兵不敌,纷纷退去,大军衔尾追杀十五里,直将金军骑兵杀得横尸遍野,并获战马百余匹。 张宪这边建功,另一路上王贵亦不多让,他与牛皋合兵一处,自颍昌出发,一路东进,沿途击破金军数路阻截。而牛皋因为未曾参与郾城和颍昌两场血战,手中双锏早已是饥渴难耐,数度冲锋在前,斩敌无数。 随着岳飞大军北上,三军会合于朱仙镇外,连绵扎下十余里营寨,与金军遥遥相对。 待得一切安顿过后,岳飞率领张宪等将往高处观看敌势。来到山上,岳飞抬眼一望,只见金军大营亦绵延十余里,只怕中间藏有十余万人马。 岳飞回头对诸将说道:“兀术两番大败,仍能聚起这般人马,且观其营寨,仍是法度严谨,果然是我军劲敌。” 一旁的张宪笑道:“恩师不必忧虑,前番其大军整齐仍在郾城和颍昌不敌我军,如今其连战连败,虽然法度严谨,只怕麾下将士早已胆寒,如今其紧闭营寨,不敢出来与我军相对便知其志已失,一旦大战起时,只要能先破其头阵,则其余人马再无可虑之处。” 岳飞点点头道:“所言甚是,想当初我大军北上,更无一路援军,想必兀术以为以其骑兵之利,当可一战全功,将我大军尽数歼灭于中原大地上。却不曾想战至此时,攻守之势相易,如今只怕兀术正在头疼哩。” 其余诸将闻言大笑,正张望间,岳飞突然远远看到开封旧都,这才想到此间离汴京不过四十余里,今日天气晴朗,前方一览无余,竟然隐隐看到旧日城墙。不禁长叹一声道:“自当年随杜充仓皇出逃,至今已有一十二年矣,如今遥望旧都,忽想起当年所作一首旧诗来。” 一旁的韩世忠笑道:“贤弟当年败逃之时却还有这般雅兴作诗么?可否吟来让我等一听?” 岳飞笑着说道:“哪里是雅兴,只是无奈罢了,兄长若是要听,便重吟一番。”说罢张口吟道: “塞马南来,五陵草树无颜色。云气黯,鼓鼙声震,天穿地裂。百二河山俱失险,将军束手无策策。渐烟尘、飞度九重城,蒙金阙。 长戈袅,飞鸟绝。原厌肉,川流血。叹人生此际,动成长别。回首玉津春色早,雕栏犹挂当时月,更西来、流水绕城根,空呜咽。” 韩世忠听后不禁也叹道:“回想当年,乾坤祸乱,山河流血,难怪贤弟有此感慨。” 岳飞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不过今日不同往日,我军胜券在握,必欲光复旧都,犁庭扫穴,一雪当年之耻!”说罢转身对身后众将说道:“今次杀金人,直到黄龙府,当与诸君痛饮!” 身后诸将闻言皆欢声雷动,大受鼓舞。 回营之后,岳飞正在计划来日攻敌之策,忽然外面来报,说朝廷有使者来到,岳飞连忙命人将使者迎入帐中。 不多时,一队人马入营,为首的正是吏部侍郎魏良臣。魏良臣一入帅帐,便笑道:“韩太保、岳少保、刘节度,别来无恙乎?” 三人起身相迎,岳飞问道:“魏大人何故突然到此?” 魏良臣叹口气道:“如今岳少保连番大胜,陛下要携大胜之势与金国议和,故而遣下官前来,要渡河北上。只是下官身边无一勇武之人,恐沿途受阻,故斗胆来军中求一员战将护送我前去。” 岳飞闻言顿时愣在当场。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五十九章 汤怀险生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护送使臣过金营?这让岳飞立时想到了一人的结局,那便是自己的结义兄弟汤怀。 汤怀为人谦逊善良,自随岳飞起于微末后不离左右,并不因自己是岳飞结义兄弟而卖弄资历,反而知道自己武勇智谋不及张宪、王贵等人,故虽然数次大战也曾立得不小功劳,但在岳飞要让其领一支人马时却是再三推辞,甘心与张显同在王贵麾下做一参谋。而岳飞知道汤怀才智止于此处,因此也不再勉强。 而当魏良臣说道要求一将护送其去往黄河渡口时,他突然想到,这莫非就是汤怀命中的劫难么?但既然魏良臣已经开口,自己也不好拒绝,于是只能向下问道:“哪位将军愿护送魏大人过金营?” 话音刚落,就听下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末将愿往。” 岳飞向下一看,不是汤怀却是哪个,这十余年征战,汤怀脸上也多了不少沧桑。看着汤怀拱手在前,岳飞不禁有些难过,倘若放其前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若是不让他去,又恐拂了兄弟之义,令其在军中失了威信,左右为难之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下方汤怀不解其意,以为岳飞并未听清,于是提高声音道:“禀元帅,末将愿往!” 岳飞见他下定决心,无奈只得说道:“汤兄弟,此去一路凶险,还需小心谨慎。” 汤怀点点头道:“末将定不辱使命!”说罢出营提了亮银枪上马,对魏良臣说道:“大人且请起身。” 岳飞等人将魏良臣一行人送出营外,而后来到汤怀面前,对其耳语几句,汤怀虽然不明所以,但却仍是点点头。 望着汤怀护送魏良臣离去,岳飞仍不放心,又将高宠唤来,仔细吩咐一番。 却说汤怀护着魏良臣离了军营,一路来到朱仙镇外,对着兀术大营叫道:“今有大宋使者要去往上京和议,且让开条路来!” 营寨上的金兵闻言,连忙通传到兀术驾前。兀术此时面对宋军,心中正在为难,于是心想,若能和议,亦是好事,于是便与诸将一道,开了营门,放魏良臣过营。 却说魏良臣一行人先后进营,汤怀手提亮银枪,跟在队伍后方。兀术此时正在帐边,看着汤怀眼熟,便问左右道:“那提枪白袍者好生面熟,可知是何人?” 左右有识得汤怀的,便回道:“此人乃是岳飞结义兄弟,中军参谋汤怀是也。” 兀术闻言大喜道:“正愁无法应对岳飞,却是送来此人。”说罢吩咐左右道:“待他们过营之后,将大营合好,若是汤怀复来,便将其生擒活捉,切不可伤其性命。”一旁亲卫领命而去。 却说汤怀护送魏良臣出了金营,径来到黄河渡口,渡口边正有船只,于是汤怀唤来船只,命船夫将魏良臣一行人送过黄河,自己则返身回营。 眼看来到金营前,只见营门紧闭,正在疑惑之间,突然营寨上鼓声响起,千余金兵蜂拥而出,将汤怀团团围住。为首金兵叫道:“汤怀,今日你休想回营!我等奉都元帅之命,在此拿你。若能早早下马投降,或可活命,若是不肯,便教尔血洒当场!” 汤怀闻言大怒道:“无义金贼,汤某身是岳家军之人,死为岳家军之鬼,要爷爷投降,岂不是得了失心疯?罢了,爷爷这几根精骨,却也不想回家乡了,便在此处杀个够本。”说罢大喝一声,便挥动亮银枪与金兵血战。 战得一柱香后,汤怀浑身银甲白袍已被鲜血染红,虽然他这些年在岳家军中也曾苦练,但奈何资质所限,却是进境不大,若是一对一交手,还可算得三流良将,但面对这般人海战术,却无高宠、岳云之威,便是比起王贵犹是不足。 眼看周围金兵杀之不尽,汤怀使出浑身解数,却是难出重围,金兵刀枪齐至,自己已经身被数创,即将力尽。见此情况,汤怀不由在心中想道:“如今我单人独骑,料想杀不出重围。倘是失手被擒,到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反受金人之辱,若是绑到阵前胁迫岳哥,岂不是丢尽我岳家军之脸?罢了,倒不如就此自尽,也得个英名!” 想到这里汤怀一挥手中亮银枪,荡开金兵兵器,而后高叫道:“且住手!” 金兵知道兀术吩咐,于是便向后退却,只是将汤怀围定。为首的叫道:“可是要降了么?” 汤怀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大笑道:“爷爷是何等样人,怎肯降于败军之将,迟些我岳家军大军来时,必为我报仇,定要将尔等斩尽杀绝,方出我心中之气!” 汤怀说罢,又大叫一声:“诸位兄弟,汤怀先行一步!”说罢掉转枪头便往咽喉上刺去。 眼看汤怀就要血染当场时,突然后方一声暴喝:“休伤我家将军!”接着便见一将匹马单枪,杀入重围,阻路金兵纷纷倒地。 汤怀抬头一看,来的正是高宠,只见其手持虎头錾金枪,转眼便杀穿重围,来到自己跟前。而后大叫道:“汤将军且退,在下为你断后!” 此时汤怀突然想起临行时岳飞安顿道:“若有变故,退往黄河。”连忙对高宠说道:“高将军小心些!”说罢自高宠杀开的血路向着河边而去。 高宠又冲杀一阵,金兵数度冲锋,皆被其杀散。见高宠如此勇猛,金兵不敢再追,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宠护着汤怀向北逃去。 二将夺路狂奔,眼看金军已经不再追赶,这才暂缓脚步。这时汤怀惊魂未定,叹道:“若非高将军舍命来救,汤某此时早已是魂归地府了。” 高宠笑道:“元帅料得兀术不肯轻易放汤将军回营,故命我绕路而行,前来救援,所幸未曾来迟。” 二人说话间便来到河边,只见芦苇荡中摇出两只小船来,掌舵之人正是水军副统领耿家兄弟。见到二人,便招呼道:“高统领,汤将军,且来上船。” 高宠与汤怀并马匹上了两只小船,与耿家兄弟相谈才知道岳飞料定汤怀遭难,于是命敌后的踏白军斥候准备船只,又命耿家兄弟快马加鞭,在此等候接应。 汤怀这才如梦方醒,不由赞叹岳飞神机妙算,亦暗自庆幸自己逃脱生天。 两只小船顺流而下,在远离金营的地方靠岸,而后四人上马往返大营,岳飞见汤怀无恙,这才将悬着的心放入肚中。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六十章 双枪陆文龙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汤怀被高宠救走,金兵回报兀术,兀术又是一番大发雷霆,正在郁闷之际,突然亲卫来报,说是少元帅来到,兀术顿时大喜,连忙命人将其引入帐中。 不多时,帐门推开,走入一员少年将军来,只见其生得眉清目秀,看来年岁不大,却生得膀阔腰圆,甚是雄壮。 那少将军入得帐来,见到兀术脸上仍有愁容未散,便开口道:“父帅何故忧愁?” 兀术叹口气道:“方才本应捉了岳飞麾下汤怀,借此一挫宋军士气,却不料半路杀出援兵来,将其救走。如今岳飞大军与我对垒,前番两次大败,军心动荡,将士士气全无,故而心中烦忧。” 那少将军笑道:“区区岳飞而已,又不曾生得三头六臂,待孩儿去将其拿住献到父帅驾前便可。”说罢,转身出营而去。兀术有心相劝,但他也知道这孩子性格极为刚强,于是只能点起人马出营为其掠阵。 却说岳飞正在营中与众将商议,忽听对面金营金鼓阵阵,又有亲卫来报,说金军摆开大阵,似有厮杀之意,于是连忙带众将出营对垒。 宋金两军摆开阵形,各自射住阵脚,金军阵中冲出一员少年将军,果然好风采,只见其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白面红唇,面貌清秀;头戴一顶紫金冠,身穿一件红征袍,外罩一副黄金甲;腰悬一口宝刀,鞍下挂着一张雕弓;坐下一匹汗血马,手提两杆六沉枪。可谓是威风凛凛,雄气赳赳。 岳飞远远望见这少年,不由赞道:“果然少年英雄,金军中如何出得这般人才?左右谁愿上前与其交手,一探究竟。” 闻言一旁闪出中军连长呼天保和呼天庆两兄弟来,说道:“末将愿前去打个头阵。”见岳飞点头,二将便排众而出,向着场中行去。 来到阵前,呼天保说道:“我乃岳家军中军连长统制官呼天保,你这娃娃,毛还未曾长齐,却来学人叫阵,还不退去?若是少时丢了性命,却不是令你爹娘心痛?” 那少将军冷哼一声道:“无名小卒也敢猖狂,某乃金国都元帅兀术义子陆文龙是也,你二人不是我对手,去唤岳飞来斗。” “陆文龙?”听到这个名字,岳飞大惊,正要唤呼天保和呼天庆回营,却见呼天保高叫一声:“你这娃娃口出狂言,我家元帅岂能是你说见便见的?”说罢挥刀直取陆文龙。 陆文龙见大刀来攻,面无惧色,只将左手枪一挥,便格开了呼天保手中大刀,而后右手枪出如电,豁的一声,正中其心窝。呼天保痛呼一声,跌下马来,立时死于非命。 一旁的呼天庆见折了兄长,怒吼道:“好贼子,怎敢伤我兄长性命!”说罢拍马上前,举刀便要为兄长报仇。 陆文龙双枪齐举,架住来刀,而后左枪内收,右枪外扫,一式飞龙穿云把呼天庆大刀荡开,接着双枪齐出,一式双龙抢珠,将两把枪刺入呼天庆两肋,而后暴喝一声,将其挑到半空。只见呼天庆在半空中洒下一蓬血雨,落到地上再无声息。 陆文龙连杀两将,意气风发,对着岳飞大军叫道:“岳飞,休使这等无名小卒前来送死,且来领教小爷枪法!” 闻得此言,恼了一旁的岳云,一催赤兔马,向着陆文龙冲去,口中叫道:“若要见我父帅,先过了小爷这对铁椎枪再说!”说罢一挥手中铁椎枪,刺向陆文龙。 陆文龙见宋军杀来一员年轻将领,将双枪一挡,顿时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人好大力气。”于是挡开岳云铁椎枪,问道:“你是哪个?” 岳云笑道:“黄口小儿,竟然不识小爷,我乃岳少保之子,左武大夫岳云是也。” 陆文龙点点头道:“某也曾听过此名,说是号称赢官人,今日便来与你见个高低。”说罢挥枪杀上。 二人战了四十余合,岳飞枪法尽得岳飞真传,又辅以锤法,加之这些年在战场中磨炼,已经自成一系。而陆文龙亦是武学奇才,双枪招式也是出自名家,而且正是年少气盛之时。二将沙场对阵,果然是龙争虎斗,战至此时仍不分胜负。 眼看天色将晚,兀术怕陆文龙久战有失,于是鸣金收兵,陆文龙听得阵中鸣金,虚晃一招跳出战圈,说道:“今日一战不分胜负,明日再与你决战如何?” 岳飞笑道:“有何手段只管使来,亦不怕你跑了。”说罢两军各自收兵回营不提。 回到营中,岳飞唤来施全问道:“可知这陆文龙的底细否?” 施全点点头道:“方才金营中的密探传来消息,说这陆文龙本是靖康年间潞安州知州陆登之子,当年金军攻陷潞安州,陆知州夫妇以身殉国,只余下陆文龙年方三岁,被其乳娘救下,兀术入府之后,见此子长的俊秀,心中喜爱,于是不改其姓,将其收作螟蛉义子,至今已有一十三年矣。只是兀术不许那乳娘将实情告诉陆文龙,只说是在中原收养的孩子,因此他却并不知道自己身世如何。” 岳飞闻言笑道:“你麾下这些人也确实了得,连这般隐秘之事也打听得到。” 施全笑笑说道:“大哥常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故小弟与武琛一直都在各地安插探子,恰好兀术府上有个厨子便是手下的兄弟,又本是潞安州人氏,与陆文龙乳娘有旧,方知此隐密之事。” 岳飞点点头道:“做的甚好,这些兄弟身处险地,危机四伏,一定要安顿他们小心行事,平日里也要对其家眷多加照应。日后用得到他们的地方还有许多。” 施全点头道:“小弟知道,这些人只与我和武琛联系,其余各军统领亦不知我麾下有多少人。安全一事,当有保证。” 岳飞闻言点头,而后问道:“这陆文龙既是忠良之后,其人武艺又十分出众,若是请得其来归,亦是一大助力,不知贤弟可有计否?” 施全沉思片刻后,来到岳飞跟前,附耳低语几句。岳飞听后不住点头,而后笑道:“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施全领命而去,为劝降陆文龙做些准备。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六十一章 陆文龙归降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陆文龙与岳云大战一场,回营之后兀术将其召入帐中,问道:“我儿今日与宋军交战,觉得如何?” 陆文龙回道:“父帅之前所言极是,却是孩儿小瞧了天下英雄,今日与那岳云一番大战,其手段绝不在孩儿之下,若是拼死一战,只怕亦是胜负难料。” 兀术点点头道:“像岳云这般勇将,宋营之中却还有数名,更有力挑一十三辆铁华车的高宠,率领三百骑却将我十余万大军阻在小商河的杨再兴,这些人武艺皆不在岳云之下,若是我儿阵上与其相见,当慎之又慎。” 陆文龙点点头道:“父帅所言孩儿记下了,明日还要与岳云约战,便先退去歇息了。” 兀术闻言挥挥手,示意陆文龙自便。 陆文龙回到帐中,只见一中年妇人正在灯下做些针线,于是便凑了上去,问道:“姨娘却是在做什么?” 那妇人笑道:“闻得你要上阵,恐征袍损坏,故提前再做一领,到时也好替换。”说罢将快要完成的征袍给陆文龙披上,让他一试长短。 陆文龙依言穿上后,那妇人见其身形与当年陆登一般,不由悲从中来,竟然眼含热泪。 陆文龙见状,连忙扶住那妇人,问道:“姨娘何事伤心?” 那妇人将袖子抹去眼中泪,说道:“想到些旧事,却不打紧。” 陆文龙正要相询,忽然帐外幽幽传来一个声音道:“这些旧事,只怕打紧的很哩。” 陆文龙一推帐门,见到一人站在门口,正目光灼灼望着自己。他见此人乃是专门侍候自己吃食的厨子,名唤李大,是自己乳娘同乡旧识,二人颇有些情义。于是开口道:“李叔此言何意?” 李大看看左右无人,便说道:“小人实是有故事要说与少帅听,可否让小人入帐细说?” 陆文龙不解其意,但念着他与乳娘的关系,便还是将其让入帐中。 那妇人见到李大入帐,脸色一变,连忙问道:“你怎地来此?” 李大笑道:“我若不来,谁又将隐密之事说与少帅听呢?” 陆文龙越听越糊涂,连声说道:“是何隐密之事,还请李叔细说。” 李大顿了顿问道:“少帅可曾听过越鸟归南的故事否?” 陆文龙摇摇头道:“未曾听过。” 李大便开口道:“今日之事,便从这越鸟归南之事说起。话说当年吴、越交兵,越国大败,越王勾践被俘,于吴国卧薪尝胆。越国重臣范蠡为救回勾践,在越国广征美女,要进献给吴王夫差。一番挑选后果然得一奇女子,名为西施。西施去往吴国之时,身边常伴有一只鹦哥,善说人语,吟得诗词歌赋,乃是万中无一的珍禽。原是要与西施一道引诱那吴王贪淫好色,荒废国政,谁料西施到了吴国,甚得夫差宠爱,但那鹦哥却是再也不肯说话。” 陆文龙奇道:“这是何故?” 李大继续说道:“后来夫差任用伯嚭,杀了伍子胥,朝中再无良将。而越王勾践则重整人马,攻入吴国,最终夫差身丧紫阳山。而西施则被范蠡所救,复归越国。说也奇怪,那只鹦哥一归故乡,便依旧讲起话来。这便叫做‘越鸟归南’之事,说的是禽鸟尚念本国家乡,岂有为了一人,反不如鸟的意思。” 陆文龙越听越糊涂,便问道:“却不知这越鸟归南与隐密之事有何相干?” 李大笑道:“少帅勿急,这便来了。说罢越鸟南归,便说说十三年前的一桩隐密事。说得是靖康年间的潞安州,便是小人与少帅乳母故乡。当年知州大人姓陆名登,为人正直,待百姓仁厚,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家中有妻谢氏,夫妻二人琴瑟和鸣,膝下育有一子,年方三岁,名唤陆文龙。” 陆文龙听到此处,眉头一皱,问道:“如何这孩子却是与我同名?” 李大道:“少帅还请细听,话说金军南侵,攻到潞安城下,那陆知州拼死抵抗,却是城破殉国,其妻谢氏闻得丈夫战死,金兵入城,恐其被俘受辱,于是拔剑自刎,为夫尽节。当时金兵入城之后,在城中大肆劫掠,其中一名万夫长,乃是当时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之子,名唤兀术。却说兀术率兵来到州衙,直入内堂,遍寻府中,却是一无所获,忽然听得地窖中有幼儿啼哭。于是便命人打开地窖,发现一女子抱着个小儿藏身其中。兀术见那小儿唇红齿白,心中喜爱,一番询问后方知此子便是陆知州嫡子陆文龙。兀术虽为金人,却也爱陆知州忠义,于是便将那女子和陆文龙一道带回营中。而后命其养育陆文龙,自己则将陆文龙认为义子,并传令知情者不得透露半点口风,只说陆文龙乃是寻常人家之子,被自己所救。至此那女子便与陆文龙在兀术府中,到如今已有一十三年了。可惜那陆文龙被蒙在鼓中,不知自己身世,反而认贼作父,实在令人痛心!” 陆文龙听后,心中半信半疑道:“你说的可是我么?” 李大笑道:“不是少帅却是哪个?如今乳娘在此,一问便知。” 此时那妇人早已是泪流满面,泣道:“李大所言句句是真,可恨我手无缚鸡之力,却是难雪老爷和夫人之仇。” 陆文龙听得此言,如遭雷击,喃喃道:“想不到我竟是这般不孝之子,若无人点醒,只怕铸成大错。”说罢便向李大拜道:“所幸李叔点醒,今日便去取了兀术首级,为父母报仇!”说罢起身拔剑在手,便要出帐。 李大见状,连忙上前拦住道:“少帅不可造次!兀术麾下守备森严,大事不成,反受其害。凡事须要三思而行!” 陆文龙叹口气道:“那该如何是好?” 李大笑道:“不瞒少帅,小人正是岳少保麾下踏白军军士,伏于兀术近前多年,岳少保知道少帅故事,便命小人前来相劝,若要报仇,可伺机归宋,到时方好行事。” 陆文龙思索一番道:“这样也好,待我写封信,有劳李叔传递于岳少保驾前。”说罢取来纸笔,写成一封信,交给李大。李大接过书信,快步出帐去传递消息不提。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大破朱仙镇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李大将陆文龙愿意归降的消息传至宋营,岳飞闻讯自然欣喜,又将岳云唤来,仔细安顿一番。 次日天明,宋金两军依前日对垒,又是陆文龙上前叫阵,岳云上前相迎。 两人此时早已心有默契,故而虽然打得激烈,却无凶险之处。就在两人纠缠厮杀时,岳云对陆文龙低语道:“再战二三十合,陆将军便诈败归营,到时自有骑兵冲阵。”陆文龙闻言点头。 又战得二十余合,陆文龙假意不敌,拨马退后道:“好岳云,果然胜你不得。”说罢拍马向中军退去。 岳云见状,挥枪道:“小贼休走,且留下人头来!”叫罢紧随陆文龙追去。 陆文龙故意放缓马步,让岳云跟上,眼看来到中军前,便高叫道:“速来救我!” 兀术在中军恐其有失,急命麾下金将上前接应,于是金军阵中拥出十余员将官,向着岳云杀来。 陆文龙退到阵前,来援金将叫道:“少帅稍歇,我等前去阻住岳云。” 陆文龙笑道:“来得好,正好一起厮杀。”说罢,左右两杆枪齐出,将来援金将刺翻。 那金将双目圆睁,至死不知为何陆文龙会突然反戈一击。此时岳云也已杀近,二人并力斩杀数员金将后向着兀术中军杀去。 此时岳飞早已准备就绪,见到二人杀入敌营,一声令下,五百背嵬军铁骑便杀出阵外,在高宠率领下向金军杀去。 兀术如今还陷在陆文龙临阵倒戈带来的惊愕之中,而金兵更是不知自己家少帅突然发了哪门子疯,更是愣在当地不知所措,转眼便被陆文龙和岳云二人杀穿,眼看便要靠近兀术。 直到此时,金兵这才如梦方醒,连忙大举来围,但背嵬军铁骑此时也已经杀入阵中。那一群重甲铁骑尖刀般刺入金军大阵,如热刀插入牛油中一般,周围金兵纷纷倒地。 喷溅的鲜血,惨痛的呼号,再配上状若杀神般的背嵬军铁骑,瞬间便唤醒了一众金兵心中在郾城和颍昌两地的惨痛记忆,顿时士气全无,纷纷四散而逃。 兀术此时在中军见到大阵已乱,又看看马上便要杀到自己跟前的陆文龙和岳云二人,无奈长叹一声发令撤军,自己也在亲卫相护之下向后退去。 见到金军已溃,岳飞哪肯错失良机,挥师而上,一路追杀金军至金龙岭方还。至此,宋军已经距离开封不过二十余里,旧日都城,一战可下。 而就在这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临安宫中却有一人满脸愁容。 此时捷报不断传来,高宗皇帝非但不喜,反而更添忧愁,他在战前便有两处忧虑,一是担心岳家军全胜,二是担心岳家军大败。若是全胜,则岳飞功高盖主,无疑对他的皇权将形成极大威胁。虽然岳飞再三表示北伐之后要解甲归田,但早已疑窦丛生的高宗皇帝如何肯信?在他看来,岳飞如今威震天下,陈桥兵变的旧例只怕随时都会发生。不过若是岳家军大败,高宗皇帝又担心金军趁机南下,让自己步了父兄的后尘,成为阶下之囚,使得自己偏安一隅而不可得。 因此在其矛盾的心理折磨下,高宗皇帝如今已是如坐针毡,尤其是自己一连数诏到岳飞军前,却是皆被其置若罔闻,这更是令他惴惴不安。 想起之前自己夜半难寐,御笔亲书的诏谕中写道:“近据诸处探报及降敌面奏,皆云兀术与龙虎议定,欲诱致王师相近汴都,并力一战,卿切须占稳自固,同为进止,敌或时遣轻骑,来相诱引,但挫其锋,勿贪小利,堕其诡计,俟有可乘之隙,约定期日合力,并举以保万全。” 但岳飞似乎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意图,反而回奏道:“臣比得卫州,忠义统制赵俊,差人赍到申状,自闰六月二十七日起离本州,于今月初四日到臣军前,报比遣兵过河,会合忠义统制乔握坚等已收复赵州了当,又遣本司统制梁兴董荣两军过河,河北州县往往自乱,民心皆愿归朝廷,乞遣发大兵前来措置。臣契勘金人近累败衄,其将帅四太子等皆令老小渡河,惟是敌众,尚徘徊于京城南壁一带,近却发八千人过河北,此正是陛下中兴之机,乃金国必亡之日,若不乘势殄灭,恐贻后患,伏望速降指挥,令诸路之兵,火急并进,庶几早见成功。” 想到这里,高宗皇帝便觉得胸口憋闷,自己一番良苦用心,这岳飞竟然丝毫不曾理会,什么中兴大业,什么金国必亡,自己只不过想偏安一隅而已,何必要与金人不死不休?你岳家军再强,莫非还能一路打到上京不成?若果然被你打到上京,万一把钦宗皇帝救回国中,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这武夫虽然善战,但却一点都不曾为朕考量。 而自己随后再下诏谕道:“闻敌并兵东京,及其将率众侵犯,已获胜捷。卿以忠义之气,独当强敌,志在殄灭其众,朕心深所倾属。已遣杨沂中悉军起发,自宿亳前去牵制,闻刘锜亦已进至项城,卿当审料事机,择利进退,全军为上,不妨图敌,又不堕彼奸计也,遣此亲札,谅深体悉。” 这里说的明明白白,已经让杨沂中等将接入战场,便是令岳飞择利进退,全军为上,可他竟然置若罔闻,莫非他真的要收复旧都,让朕还朝不成?此事万万不可。 想到这里高宗皇帝立即传谕命秦桧入宫面圣,要共商大计。 很快秦桧便入宫来见,行礼完毕后立在一旁,高宗皇帝便开口道:“如今岳飞大军已近开封,或可趁机光复旧都,卿以为如何?” 秦桧一听,这是高宗皇帝要来试探自己啊,于是小心答道:“岳少保以少胜多,大破金军,实乃万乘之喜。想来金军受此挫折,必难久战,况臣听闻刘锜与韩世忠皆已率兵北上与岳飞会合,想来光复开封亦是指日可待。” 说完秦桧拿眼去看高宗皇帝,发现其愁眉不展,并无喜悦之意,于是心中大定,继续说道:“岳少保若能光复旧都,到时可谓是功盖日月,不过臣却是心有一虑。” 高宗皇帝闻言抬头,问道:“卿有何虑?”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六十三章 功亏于一篑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秦桧见高宗皇帝询问,便回道:“到时各路大军齐至开封,一旦开封光复,众将必请圣驾还于旧都。可开封身在前线,若是金人复来,陛下危矣。但若是陛下不肯还于旧都,到时群臣议论,则有损天威。再者是诸将远在北方,难以节制,一旦生变,到时又是伪齐故事。” 高宗皇帝闻言叹口气道:“卿所言极是,朕之所虑亦是此事,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桧沉思片刻说道:“不如陛下诏谕岳飞班师如何?” 高宗皇帝皱眉道:“却不知该以何理由。” 秦桧笑道:“陛下勿忧,明日上朝时分便见分晓。” 次日早朝,高宗皇帝高坐金銮殿,众臣山呼万岁后有殿中侍御史罗汝楫出班奏道:“近日各处来报,岳少保起兵北伐,连克失地,大军已近开封,实乃我朝之喜。不过如今兵微将少,民困国乏,兵叵深入,岂不危也?愿陛下降诏,且令班师,将来兵强将众,粮食得济,兴师北征,一举可定,雪耻未晚,此万全之计也。” 原来昨夜秦桧夜召罗汝楫,使其在朝堂之上奏以此事,罗汝楫苦思半夜,方想到这个理由,正好今日拿来一用。 龙椅上的高宗皇帝听后心中暗喜,连忙说道:“卿所言极是,便依卿所奏,诏令岳飞班师回朝。”说罢也不待众臣反应过来,便宣布退朝,只留下满朝文武错愕当场。 当诏谕送到郾城,正是颍昌之战刚刚开始之时,岳飞接诏大怒,愤愤自语道:“数万将士鲜血如何能够白洒?”说罢提笔回奏道:“契勘金人重兵尽聚东京,屡经败衄,锐气沮丧,内外震骇,闻之谍者,敌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况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图之!” 写罢奏章,岳飞一面交由快马送往临安,一面继续部署兵力,准备全力攻打开封。但岳飞的一番苦心,还是不免付诸东流。 却说兀术在朱仙镇大败而回,入得开封后面对麾下众将,许久无言,最终长叹一口气道:“如今宋军大军来攻,不日只怕便至城下,我军新败,战意全无,故如今之计,只可弃城北归,静候良机,诸位以为如何?” 麾下诸将皆沉默不语,于是大军连夜起身,弃城直往黄河而去。 但行到黄河边上时,突然亲卫来报,说一人有要事求见。兀术便命人将其带来近前。 那人到得兀术马前,跪倒拜过,自言乃是宣和年间太学生,而后问道:“都元帅欲往何处?” 兀术答道:“欲还上京。” 那太学生闻言说道:“都元帅此去,只怕却将开封拱手让人矣。依小人之见,都元帅当固守开封,待得些时日,宋军必退。” 兀术疑惑地问道:“此言何解?” 那太学生笑道:“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以愚观之,岳少保祸且不免,况欲成功乎!” 听得此言,兀术如同醍醐灌顶,立时大笑道:“公所言甚是,某家几乎错失此节。”说罢命大军复返开封布防,而后亲自写书与秦桧,命他暗中操作不提。 正如那无耻的太学生所言,岳飞的再三违诏,终于令高宗皇帝彻底震怒,于是命钦差即刻启程,往朱仙镇宣诏。 于是便有了前言所提钦差军前宣诏,岳飞无奈收兵复返朱仙镇之事。 当日接罢诏书,岳飞不觉泪流满面,于是面向临安而拜,泣道:“臣十年之力,废于一旦!非臣不称职,权臣秦桧实误陛下也。”一旁的韩世忠等人闻言亦泪洒当场。 收兵途中,望着自己麾下那支在强敌面前不屈不挠,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仍是面无惧色的岳家军,在此时竟然众将士无不落寞,以至于行伍不整,旗靡辙乱。想到出兵时将士们与家眷相约,不破金军绝不团圆,而今却是功败垂成,中途折回,白白送了无数将士性命。 看着此情此景,岳飞心头犹如刀割,若是平时,见大军如此颓靡,自己早就是一番训斥。但如今他又如何开口?又怎能面对一众将士期盼的眼神?于是岳飞只是看着岳家军将士,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只能长叹一声:“岂非天乎!” 是夜,大军回到朱仙镇,诸将齐聚于中军帐内,岳飞沉默许久后才悠悠问道:“天下事竟如何?” 众将闻言皆沉默不语,唯张宪开口道:“在相公处置耳!” 此言一出,众将齐刷刷地望向岳飞,希望他能够再度鼓起勇气,挥师光复旧都。 但事已至此,岳飞此刻早已对高宗皇帝彻底绝望,因此,诸将的心愿必将落空。 只听岳飞说道:“如今朝中对我数违诏谕早有微词,若是我再一意孤行,想来便是断我大军粮草的绝后之计。岳某一人之身尚不足惜,但我岳家军兄弟何其无辜。因此诸位且安心在此,静待圣谕便可。” 见岳飞下了决心,众将无不相视叹气,最终各自郁郁而退。 又过数日,岳飞于夜间突召张宪和岳云,二人来到后,岳飞说道:“此番退兵,想来我大劫将至,到时圣上必召我回行在,到时将令你二人随行。一旦入了临安,便是身死之局。” 张宪闻言一惊,连忙问道:“恩师算无遗策,既如此,何不早退?” 岳飞苦笑道:“若能早退,此时我早已归隐山林了,我若不死,陛下与秦桧只怕是寝食难安。” 岳云听后大怒道:“这般无道昏君,保他做甚,如今我大军在此,不如一总起兵反了便罢。” 岳飞闻言怒斥道:“一派胡言,当日祖母刺字时的教诲仍在耳边,你竟敢出如此数典忘祖之言!” 岳云梗着脖子反驳道:“那莫非要等着他来杀头不成?” 岳飞叹口气道:“那也未必,为父这些年也做了不少准备,今日唤你二人来此,便是有要事交付。”说罢便将自己的计划细细说于二人知道,二人虽然为难,但还是领命而去。 数日之后,岳飞上奏,言明张宪和岳云在郾城一战中的旧伤复发,不能行动,请辞一应官职,复返鄂州养伤。高宗皇帝不以为意,便准其所奏,去二人一应军职,厚赏之后许二人返回鄂州。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六十四章 起身往临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转眼年尽,又是一岁夏去秋来,却说岳飞在朱仙镇练兵,朝廷忽然十二道金牌来催,命其起身往临安面圣。 岳飞知道时候已到,将军中一应大小事务仔细安顿于诸将后便起身出营,带着四名家将与张保、王横二人准备离去。 一出大营,便见前方齐刷刷跪倒无数百姓,有一老者颤颤微微向前来到岳飞马前,跪倒哭诉道:“我等顶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军,虏人悉知之。今日相公去此,某等不遗噍类矣!” 岳飞闻言,心中苦痛,但却是十分无奈,只得跳下马来将老者扶起,违心地说道:“长者不可如此,圣上连发十二道金牌召我,怎敢违抗君命,等我不久还来,扫清金兵,还尔等清明太平!” 一众百姓哪里肯听,只管阻在岳飞马前,中有一书生上前抱着岳飞双腿,哭道:“某等沦陷腥膻,将逾一纪。伏闻宣相整军北来,志在恢复,某等歧望车马之音,以日为岁。今先声所至,故疆渐复,丑虏兽奔,民方室家胥庆,以谓幸脱左衽。忽闻宣相班师,诚所未谕,宣相纵不以中原赤子为心,其亦忍弃垂成之功耶?” 岳飞闻言亦忍不住将热泪滚滚而下,但他深知此行事大,若是有失,只怕会引起许多动荡,于是无奈地从怀中掏出诏谕,展开给众人相看,说道:“朝廷有诏,吾不得擅留!父老阻我行程,实是陷岳某于不义也!” 后方送行的众将也纷纷上前劝开百姓,岳飞这才上得照夜玉狮子,向外行去。众将送了十余里后,岳飞回身对众将说道:“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得相见,望诸君牢记岳某在时之言,好生善待岳家军兄弟,若有不愿从军者,便发还粮饷使其归家,岳某在此不胜感激。”众将点头应允,而后洒泪作别。 离了朱仙镇,眼见大营渐渐消失在身后,岳飞长嘘了一口气,心想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我苦心经营二十年,且看这遭如何?” 这边看着岳飞远去,施全、牛皋众将含泪返回大营,施全坐在大堂之上,安顿众将各自管束手下军士后又与牛皋一道来到岳飞下榻之处。 推开房门,便见床榻上被褥整齐,桌上一碗清茶饮了大半,一卷兵书放在桌边。 施全走到桌前,见兵书上写满自己看不明白的符号和标注,长叹一口气将那卷兵书合拢,拿在自己手上,心中更感悲切。 正要离开之时,桌旁小几上一幅新写的字吸引了施全的目光,他走到几前,将宣纸展开,岳飞那苍劲的笔体便映入他眼帘。 仔细看去,纸上墨迹未干,显然是才写不久,正是《满江红》一首: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在宣纸之中夹着一幅匾额和一封书信,匾额上书四个大字——“还我河山”。四个字力透纸背,那股慷慨激昂的气势跃然纸上。 读罢岳飞手书的《满江红》和匾额,施全和牛皋不由泪如雨下。 良久,施全说道:“大哥高义,感天动地,却不知这一番离去,何日再能相会。” 牛皋将眼角泪抹去,说道:“大哥此去,必定逢凶化吉,贤弟莫要悲切,且看其信笺说的什么。” 施全打开信笺,仔细读去,正是岳飞手书,上写道: “牛皋、施全二位贤弟:依我推算,不日圣谕将至,宣我前往临安受封。临安一行,名为封赏,实为劫难。若我到得临安,则运命难改,二位当以国事为重,不可行差踏错,如有机缘,便激流勇退。若我半道而卒,则二位当紧守门户,谨言慎行,莫要逆了上意,尽力保我背嵬军将士不散,他日或有大用。言尽于此,切记切记!此信读罢便毁之,莫要落人口舌,信中所言,只你二人知晓,勿传于第三人耳。” 信末写着“鹏举”二字。 施全牛皋二人将信读毕,愣在当场,半晌之后,施全方才清醒,连忙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将信焚于盆内。 牛皋此时也已清醒,拍案道:“我这便拍马去赶上大哥,将他拦下,莫要入那凶险之地。”说罢转身便要向屋外走去。 施全一把将其拉住,正色说道:“牛兄不可鲁莽,我二人与大哥结义十余年,可知其算无遗策,既然留信于此,则心中必有计较,你我若是不依其所命,只怕误了大事。依大哥之言,我等还是在此等候消息,莫要轻举妄动。” 牛皋见他说得有理,只能按下心中急躁,沉默不语。 这边施全牛皋二人依信笺所示,每日依旧操练士兵,紧守门户不提,另一边岳飞等人望临安进发,数日后来到瓜洲,入得驿站,早有驿官相迎。 来到大厅坐定,驿官说道:“禀岳帅,今日扬子江中风狂浪大,且请岳帅在此处歇息一日,待明日风平浪静,下官准备船只,送岳帅过江如何?” 岳飞笑笑说道:“既然如此,便歇息一日。” 入夜,岳飞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一轮明月,想起自己二十余年戎马生涯,再想到前路便是劫难之处,不由得长叹一声。叹气之后却又哑然失笑,自语道:“我布局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候吗?为何又这般长吁短叹。待明日见了道悦神僧,便看是否我命由我不由天。”说罢,吹灯入榻,不多时便传来轻微鼾声。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明起来,梳洗之后,岳飞喊来张保王横,吩咐二人采办香纸供品等物。收拾停当,几人来到厅外,驿官早已等候多时,上前说道:“岳帅,船只都已备好,即刻便可渡江。” 岳飞掏出几两碎银,递与驿官,说道:“多谢操劳。” 驿官几番推辞,方肯拜谢收了赏银,又将岳飞等人一路送上船只,才转身离去。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六十五章 金山还宿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过江之后一路来到金山脚下上岸,吩咐家将看守船只,自己带了张保王横,一路信步上山,却见此山好景色,正如唐代诗人李绅诗中所言: 楼高雉堞千师垒,峰拔惊波万壑攒。 山绝地维消虎踞,水浮天险尚龙盘。 蜃嘘云拱飞江岛,鳌喷仙岩隔海澜。 长对碧波临古渡,几经风月与悲欢。 一路来到金山寺山门前,抬眼望去,端得好一处圣地: 山带金名远,楼台压翠层。鱼龙光照像,风浪影摇灯。 槛外扬州树,船通建业僧。尘埃何所到,青石坐如冰。 岳飞等人来到大殿,礼佛焚香完毕,便转向方丈门前,正欲抬手叩门,便听得屋内方丈朗然吟道: “苦海茫茫未有涯,东君何必恋尘埃?不如早觅回头岸,免却风波一旦灾!” 岳飞听了此言,轻轻一笑,亦朗声回道: “飞渡苦海探天涯,何言东君恋尘埃?潜龙入渊望彼岸,扫清天下无兵灾!” “咦?”只听得屋内一声轻呼,接着便从里边走出一个行者,说道:“家师请元帅入内相见。” 行者推开房门,岳飞吩咐张保王横在外守候,自己独自一人进到禅室。 这时里面的道悦禅师下得禅床,说道:“少保光临,山僧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岳飞笑道:“上师言重了,自昔年沥泉山得志明长老所言,至今已有二十载,当日志明长者曾言二十年后在此与上师相会,今日在下便来还了这段缘由。另有些不明,还望上师指点。” 道悦将岳飞让至禅床,二人坐定,问道:“不知岳少保有何疑虑,却要我方外之人指点?” 岳飞微微躬身,说道:“去岁岳某于朱仙镇下大破金兵,正欲挥师北上,直捣黄龙,却得圣谕前往朱仙镇养马,近日又有圣谕宣我进京受封,但一路行来,却是恍惚中有不祥之感。韩世忠元帅曾言上师在金山寺修行,又知我师有未卜先知之能,故今日便特来拜见,求问此次前往临安,吉凶如何?” 道悦听得此问,仔细将岳飞端详一番,眉头皱起,沉思良久之后猛然抬头,说道:“你是他,却又不是他!如何却来问我?” 岳飞听得此句,心中如同惊雷响起,一脸错愕地看向道悦。 岳飞被道悦这一句话唬的神魂出窍,半晌才回过神来,苦笑道:“上师此言何意?” 道悦凝神盯着岳飞,沉思良久后才说道:“二十年前在沥泉山上,你得沥泉枪而来,我师见你神异,便用望气之术观你前程。但见大鹏展翅,翱翔天际,但却有一朵乌云压顶,难得善终,故传书于老衲,此局正应在二十年后,故有今日之缘。” “但方才听你在门外所言,再用望气之术观你,却是让老衲大为不解,眼下你的气象是大鹏落于峭壁,群鸟如箭,直冲天际,乌云虽然依旧,却被硬生生破开一道缝隙,隐有曙光散落。” “老衲行走世间多年,曾看破无数人的前程,但人的运命自有定数,非人力可逆,世人沾染红尘因果,难有自由。若依当年所见,岳少保此刻当是命数已定,这趟临安之行,便是了却一切因果之时,日后当享庙堂祭祀,香火永驻。” “但此刻之局,老衲实难参透,因此岳少保必有不入因果之奇缘,方能从死向生,故老衲方有此言,此刻的你,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你,你的运命,皆在一念之间,便如身处峭壁之上,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少保此次前来,恐怕并非求我指点去路,只是求得一心安而已,不知老衲此言如何?” 听得道悦说完,岳飞方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上师果然神妙,在下当年听得志明长老禅机,心中有感,这二十年来步步小心经营,非惜己之残躯,乃不忍天下人于水火中而已。此行临安,虽然心中有所计较,但始终惴惴不安,因此前来,一是了却二十年前之因果,二是想借上师神异,观我之前程。” 道悦听了此言,从禅床上起身,双十合十向着岳飞行了一礼,慌得岳飞连忙跳下地来将道悦扶住,说道:“在下俗世之人,如何当得上师如此大礼?莫要折杀在下。” 道悦正色说道:“这一礼乃是我代天下苍生拜谢少保,无稽老衲虽然是方外之人,但这些年也多听过少保力抗金军,使百姓免遭金人屠戮之功绩。而今少保逆天之举虽然前所未闻,但却是心怀天下,当立不世之功。老衲虽然看不透少保前程,却也隐有所感,而今少保势大,恐是功高盖主,君臣之间生了间隙,再有奸人从中挑拨,若是上了临安,只怕有性命之忧。不如潜身林野,隐迹江湖,乃是哲人保身之良策。” 岳飞点头道:“上师所言极是,但我岳飞以身许国,志要恢复中原,潜身林野,隐迹江湖却是不能。今日蒙上师指引,此刻在下心中已有计较,且看前路如何。如今谢过上师,就此告辞。” 道悦见岳飞说的坚决,不便再劝,只得起身相送。 一路送出山门,道悦说道:“少保心坚如铁,山僧难以揣度,有几句话奉赠,公需牢记,遇事不决时可作照应。” 岳飞道:“还请上师赐教,岳飞定当谨记。” 道悦吟道:“风波亭上浪滔滔,千万留心把舵牢。谨避同舟生恶意,将人推落在波涛。” 岳飞听得此句,心中一点透亮,自是明白道悦所指何人何事,躬身行礼道:“谢上师提点。” 岳飞辞别了禅师,下得山来,四个家将接应上船。于是吩咐艄公解缆,开出江心,直奔京口而去。岳飞独自立在船头,眼望江中,似在等候什么。 忽然江中一阵恶风刮来,风浪大作,黑雾漫天,江中涌出一个怪物,似龙无角,似鱼无腮,张着血盆巨口,把毒物望船上喷来。 岳飞大笑道:“来得好!” 说罢提起沥泉枪,一步踏上船舷,便要拿枪去刺那怪物。 谁知风高浪急,船舷湿滑,岳飞一脚踏空,却是向着江中直扑了下去。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六十六章 诈死险生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那怪物见岳飞落水,也一头扎了下去,转霎间便是风平浪息。张保和王横见元帅落水,连忙跳入水中去救,可是大江茫茫,落水之人却又何处可寻?搜了半晌,只得爬上船来捶胸痛哭。 四名家将见失了元帅,早已方寸大乱,见张保王横痛哭,心中羞愧,便要投江追随元帅而去。 艄公将几人死死拉住,说道:“前方不远处便是韩世忠元帅的京口大营,几位军爷何不前往求援?” 几人如梦初醒,连忙催促艄公开船,向着京口大营行进。 不一时便过了长江,来到京口。张保王横吩咐家将带着艄公上岸等候,二人则扯开双腿,直奔韩世忠大营而去。 刚到大营外,守门军士见二人来的飞快,正要上前阻拦,却被张保一把掀翻,闯了进去。 一旁军士见状便向着二人围去,但二人乃是久经战阵之将,两双飞毛腿更是等闲骏马也难匹敌,众人哪里撵得上,只得一味高呼。 片刻之间,张保王横便来到中堂之前,早有韩世忠之子韩彦直听到喧哗之声,出门观看。就见两名壮汉直愣愣地向着中堂冲来,正要出手阻拦之际,二人也看见了韩公子,便扑身跪倒在地。 一旁将士此时也围了上来,正要将二人拿下,却被韩彦直拦住。原来此刻他已经认出来人正是张保王横,见其神色慌张,连忙问道:“张将军、王将军,你二人为何这般模样,快快起来说话。” 张保王横听得韩彦直发话,四目垂泪,齐声说道:“还请韩帅救我家元帅一救。” 韩彦直听了此话,大吃一惊,连忙将二人带入中堂,随即转身前去将父亲请将出来。 韩世忠此时正与妻子梁红玉在棋盘上手谈,见韩彦直风风火火冲将进来,不由皱眉训斥道:“一军之将,如此失态,成何体统?方才外面喧哗什么?” 韩彦直也顾不得父亲训斥,说道:“乃是岳叔手下张保王横闯营,要求父帅救岳叔一救。” 韩世忠听了大吃一惊,前几日有消息称钦差前去朱仙镇宣旨召岳飞回京受封,算着日子,应当这一两日便到京口,自己正打算在此为其饯行,却不想有张保王横闯营求救。于是不及着衣,趿着鞋便向中堂奔去。 来到中堂,便见张保王横二人满身泥污,正在厅中抹泪,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你二人何事前来求救?岳贤弟如今却在何处?” 二人见到韩世忠,倒地痛哭,又将几人渡江,偶遇怪物,岳飞欲将其刺杀,却不慎失足落水,几人遍寻不着之事说与韩世忠听。最后齐声哀求道: “此刻元帅生死未明,还请韩帅吩咐船只,去江中细细寻上一番。” 韩世忠听得心中大骇,连忙吩咐水军准备快艇,与韩彦直一同前往江中寻找岳飞。 而就在韩世忠大营一片纷乱之际,离岳飞落水处三、四里远处,一个人影自江边水中探出头来,见四下无人,便自江中走上岸来,却不是岳飞又是何人? 原来岳飞落水之后,便向着江底潜去,那怪物追将下来,张着血盆大口便向他吞来。 岳飞见那怪来的凶猛,仗着自己水性精熟,如一条鲶鱼一般向旁边一闪,让过那怪,将手中沥泉枪照其顶门便是一戳。 宝枪锋利,那怪物虽然凶恶,但反应却是不快,一枪刺来,哪里闪躲得及,立时顶门便被戳中,便如一条小船上树了一道桅杆一般。 怪物吃痛,惨呼一声,却被江水灌了满口,立时舍下岳飞向前飞蹿。 岳飞双臂吃劲,立刻紧紧抓住枪杆,屏住呼吸,任由那怪带着在江水中向前。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怪力歇,渐渐慢将下来,浮出水面,将肚皮朝天,翻了起来。 岳飞扯出沥泉枪,将头探出水面,长长呼了一口浊气,见那怪物已经了无声息,只将半丈余长的身躯漂在水面上。 岳飞仔细看去,江中无人,离岸边已经不远,便一手扯了那怪物尸首,向岸边泅渡而去。 来到岸边,岳飞将那怪物尸首拖入密林,方才松了一口气,轻轻自语道:“却不知这番安排可能迷惑过奸臣之眼,暂且脱出生天,也不知应祥等人是否已经安排妥当。” 又看向那怪物尸首,说道:“本当由你收回沥泉神枪,但眼下我还有大事未成,却不能任由天意安排,只是苦了你妄自丢了性命,你这身皮囊与其在此腐败,不如随我见证如何扭转乾坤。” 说罢,岳飞从怀中掏出龙鳞匕首,将那怪物身上皮革剥下,又将肉身剁成碎块,丢入江中喂鱼。一切处理停当,这才起身辨明方向,投密林而去。 岳飞在密林中穿行了半个时辰,便见到一处茅屋,刚刚靠近,便从屋内跃出二人,喝道:“什么人?” “应祥、宗本,是我!” 听到岳飞声音,二人连忙走上前来,正是长子岳云和徒弟张宪。只见二人一身劲装,一脸警惕,见到岳飞这才喜笑颜开。 二人将岳飞扶入屋中坐定,岳云拿出一身干净衣物,为父亲换上,这才说道:“我和张将军已在此候了数日,每日轮流前去金山寺前观望,专待父亲过江。虽然您早就言明计划,但我二人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如今见父亲无恙,这才把心放入肚中。” 岳飞哈哈一笑,说道:“虽然我已料到今日之事,但天有不测风云,便是我也心中没底,所幸虽然水中一番惊吓,却是顺利,人准备好了没有?” 岳飞说罢,张宪便从里间推出一人来,这人被绑缚了双手,口中塞着破布,容貌却是与自己一般无二。只见其目露惊恐,口中呜呜不止,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岳飞见了此人,放下心来,对此人深深一拜。说道:“自数年前将你俘获,本应就地斩首,但因你与我容貌相似,因此多留了你几年,今日正是用你之时,却是要你替我死上一遭。并非岳某惜命,只是大事未成,留着性命当有大用。今日之后必为阁下长奉牌位,也不枉你代我身死之恩,你家中妻小早已安排停当,只言你捐躯沙场,尸首难寻,还请安心上路。”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六十七章 猛虎归深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那人听了这番话,不由落下泪来,而后抬起头来,双目直视岳飞,“呜呜”两声,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岳飞朝张宪点点头,示意其将此人口中破布除去。那人活动了一下嘴巴,而后说道:“岳爷当年大破李成,收复襄阳,小人身在伪齐军中,却也闻得大名。那日战败被俘,本以为就此命丧他乡,却不想还能苟活数年。当年小人被伪齐裹胁,无奈入伍随行,但却时刻未忘自己乃是大宋子民。今日岳爷有难,便是国家有难,且岳爷仁厚,必不会欺骗小人,想必家中老小都已安然。如今能够代岳爷而死,也不算辱没了小人,还请解去绳索,小人愿意赴死。” 听了这番说话,岳飞肃然动容,亲手上前解去此人绳索,将其扶到床边坐下,自己则是俯身下拜。说道:“义士恩情,岳飞断不敢忘,当年在下便知一旦宋金和议,便是我陨命之日,恰巧将义士俘获,与我面容相似,因此便定下了这金蝉脱壳之计。今时将有奸臣害我,我死不足惜,只恐我死之后,金兵卷土重来,又陷百姓于水火之中,只得出此下策。所幸足下高义,助我度此劫难。” 那人苦笑一下,起身将岳飞扶起,说道:“天色不早,也该上路了,还请岳爷照拂我之妻儿,若有来生,当投入岳爷手下,也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此时岳云将岳飞的旧衣拿来,躬身对那人说道:“义士救我父之恩,小子必当全力为报,阁下妻儿,此时已在襄阳安家,我早已安排人手,时刻照拂,必不会出了差池。还请阁下换上我父衣物,好做手脚。” 那人换好衣服,四人再次来到江边,岳云再次深躬一礼,说道:“还请义士行事。” 那人回身向岳飞躬身拜了三拜,转身投江而入,在水面挣扎片刻,便向水中沉去。 见此人下沉,岳云张宪也跳下水去,过得片刻,将此人尸首捞了上来,放在岸边。 岳飞长叹一声,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人真义士也。” 岳云说道:“这义士之死也算死得其所,父亲莫要悲切,好生过了此关,再作安排。” 三人正说话间,便远远地看到十数艘快艇横排江面,自下游而来。 岳飞示意将尸首推入江中,顺流而下,三人便远远地躲到树丛之中静静观察。 这边韩世忠等人带着小艇,一路自大营而来,沿途派了水鬼在水下探查,另派了两队人马自两岸岸边细细搜寻。 正行进间,突然有眼力好者大声呼道:“前方似乎漂着一具尸首!” 听到此言,众人顺着方向看去,果然见一人形在江中浮沉,张保王横急忙跳下水去,游近一看,果然是岳飞模样。二人心中大骇,连忙将其托上甲板,仔细看去,便见其面色乌青,肚腹涨起,伸手一摸,身子早已凉了。二人悲从中来,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这边韩世忠上前一看,果然是岳飞,身上衣物俱在,伸手摸其怀中,便摸到一份浸透了的黄绸,打开一看,正是召岳飞回京的圣旨。见此圣旨,韩世忠也不忍垂泪,说道:“鹏举啊鹏举,当日你若肯听我言,挥师北上,何来今日之祸?你戎马一生,百战沙场,却不想死得这般屈辱。当真是奸臣误国,自毁栋梁啊!” 张保王横二人听得韩世忠所言,心中羞愧难当,起身便向着船舷而去,想要投江追随元帅而去。 见到张保王横意欲投江自尽,韩世忠连忙将二人扯住,怒斥道:“岳帅尸骨未寒,朝中家中尚未得到消息,你二人便要匆匆而去,如何能全岳帅忠义!” 听到韩世忠怒喝,张保王横二人猛然惊醒,又伏在岳飞尸首前痛哭起来。 半晌过后,张保抬起头来,对韩世忠说道:“还请韩帅帮忙置办棺木,我二人扶灵入京面圣。再请安排一人前往鄂州夫人和公子爷处报丧。” 韩世忠答道:“正应如此。”说罢放起信号招呼诸军回营。 见到江上船只渐渐远去,藏在树丛中的岳飞三人这才退去。转回茅屋,岳云与张宪将早已准备好的马匹牵来,岳飞在脸上涂了一块大片的紫色胎记,又用斗笠遮了面庞。 一切收拾完毕,三人三骑便一路乘着夜色过了长江,一路向北,直往鄂州而去。 这正是“放脱猛虎归山林,走去蛟龙入汪洋。” 这边岳飞三人回归鄂州不提,另一边韩世忠收队回营,一边命人前去镇江采办棺木,另一边令人急报朝廷岳飞死讯。又另着一队人马前去鄂州报丧。 这日高宗皇帝上朝,刚于龙椅上坐定,便有门下中书省上禀道:“韩世忠元帅有本上奏,言岳飞在返回临安途中,不慎落水而亡,请旨陛下定夺。” “什么?!”高宗皇帝自龙椅上惊坐而起,阶下众臣也顿时发出一阵惊呼之声。 良久之后,高宗皇帝方才坐在龙椅之上,长长呼了一口气,廷中众臣也噤声不言,等待上御示下。 “自寡人南渡相州,得见岳飞,一路随驾南迁,至应天府寡人登基大宝,直至迁都临安。先后四次北伐,收复荆襄之地,又力战金人,得颍昌、陈州、郾城、朱仙镇等大捷,实为朝廷股肱之臣。今与金人和议有成,正当安享太平之时,却有此横祸。着人前往镇江,迎回岳飞灵柩,礼部总理诏葬事宜。” 这时从文官上首走出一人,白面短须,面色阴沉,手持玉笏,说道:“臣启陛下,岳飞之死,事发突然,中间只怕还有些许蹊跷,还请着人探明缘由再下令封赏为佳。” 说出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红人,奸相秦桧。 高宗皇帝抬头看了秦桧一眼,说道:“那便由秦相安排此事,众卿无事便退朝吧。”说完起身便向后宫而去。 高宗皇帝脱去朝服,便有内侍来报,“秦相求见陛下。” 高宗点头将秦桧宣入内廷,说道:“秦相此时来见朕,想是为了岳飞之事而来吧。”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六十八章 入营探死讯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秦桧低头说道:“陛下圣明,这岳飞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圣谕召回之际落水身亡,其中不免有些蹊跷。而前有其手下将官王俊密奏其按兵不举,虚运粮草,诈称无粮,疑有私通外国之嫌。此次密诏其入行在,正要问罪,却不是中途走漏了风声令其知晓,施了金蝉脱壳之计不成?” 高宗皇帝沉思片刻道:“若说岳飞私通外国,朕是不信的,但其声威日盛,连下十二道金牌方肯返回,而中途落水,确有些奇怪。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处置,莫要冤了好人。”说罢将一面金牌交于秦桧,着其调查。 秦桧接牌说道:“定为陛下查明此事。” 回到府上,王氏见丈夫面露喜色,不由奇道:“可是有甚喜事么?这般喜乐。” 秦桧得意地说:“岂止是天大的喜事,早朝之上,韩世忠上奏,说岳飞来临安途中落水而亡。前者兀术差人催促我尽快将岳飞除去,正不知以何罪名将其下狱,这一番事,难道不是正合我心意之喜事吗?” 王氏听了大惊,说道:“却有此事?莫不是岳飞诈死逃脱了吧?” 秦桧说道:“夫人勿慌,早朝后陛下将此事全权由我处理,岳飞身死这般大事,又是韩世忠亲禀,想来他也不敢欺瞒圣上。不过为防万一,待我派两个熟悉岳飞之心腹前往观察,再作计较。” 说罢,将指挥使冯忠、冯孝二人密召进府,将高宗所赐金牌递给二人,吩咐道:“岳飞半途身死,陛下恐此事有诈,着我秘密调查,你二人乃我心腹,又曾与岳飞相熟,这次你们前去韩世忠大营,须当仔细查探回报,不得有误。” 二人领命而去后,秦桧坐在椅上,掏出一张字条,上面正是兀术亲笔道:“尔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且杀吾婿,不可以不报。必杀岳飞,而后和可成也。” 原来就在岳飞朱仙镇养马之时,魏良臣也传回消息,说金国上下,因郾城和颍昌大败而君臣震怒,故迟迟不肯和议。与此同时,兀术也派密使来到临安,见过秦桧,并对其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不能除去岳飞,便休想和议,而且要对高宗皇帝彻底揭露其为金国细作的本来面目,使其死无葬身之地。 秦桧得此消息,自然是被唬得魂不附体,便与高宗皇帝密谋除去岳飞,此番十二道金牌召其赴行在听赏只是由头,实则是要借机构陷冤狱,要将岳飞除去以绝后患。而岳飞的死讯,无疑是为秦桧搬去了头上一座大山。 但想到岳飞死的蹊跷,秦桧便心中不安,他也实在想不到岳飞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落幕,而且又在这个当下。人常言岳飞算无遗策,谋略过人,莫非是其诈死脱身?想到这里,秦桧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许久之后才自言自语道:“待冯忠冯孝传来消息,便知真假,如今苦思亦无所用。” 却说冯忠冯孝二人快马加鞭,不日便来到京口韩世忠大营处,二人亮明身份,韩世忠命人将二人迎入堂中。而后问道:“二位所来何事?” 二人对着韩世忠躬身一礼后说道:“回太保,朝中陛下闻得岳帅身故,心痛难忍,因此着我二人前来往岳帅灵前先行吊唁。” 韩世忠点点头,带着二人往灵棚而去。 来到灵棚近前,只见灵棚两侧写着一副挽联。 上联是:三十年功名,八千里云月,尽忠报国,壮志无愧天地间; 下联是:千百载丰功,九州地伟业,鞠躬尽瘁,英魂长存苍穹中。 横批是:万古流芳。 冯忠和冯孝早年间曾在江州与岳飞多有接触,虽然如今入了秦桧门下,但看到眼前的挽联,不由得也唤起了自己当年的记忆,于是二人走上前去,跪在岳飞灵前,将纸钱点燃,叩过首后又亲自将香火奉上,这才立到一旁。 此时冯忠开口道:“我兄弟二人来此,一是为祭奠岳少保,二此是受陛下之命前来,只因岳少保死得蹊跷,陛下恐其为奸人所害,故命我弟兄二人前来此处仔细查验岳少保遗体。望太保行个方便。” 韩世忠闻言眉头一皱,说道:“岳帅身死,是韩某亲自打捞上来,如何有假,且其死状乃是溺水而亡,又哪里来的凶徒?” 冯孝说道:“太保勿恼,小人兄弟亦是受命行事,还请太保莫要阻拦,不然到时恐怕脸面上不好看。” 韩世忠见冯忠态度强硬,一时间脸色变幻,不知如何是好,而冯家兄弟的言行,却惹恼了跪在一旁的王横,只见他忽地站起,一把揪住冯孝衣领说道:“若非秦桧那贼屡进谗言,撺掇陛下十二道金牌急召我家元帅赶赴行在,我家元帅又如何会在风浪中渡江,又如何能被恶鱼拖入水中,陨命江底?如今元帅尸骨未寒,尔等又来惊扰,是何道理?”说罢便要挥拳去打冯孝,却被张保死死抱住。 见二人拉扯,冯忠连忙自怀中掏出一面金牌高叫道:“传圣上口谕,开棺为岳少保验尸,若有阻挡者,以抗旨之罪斩立决!” 金牌一出,韩世忠等人连忙跪倒在地,张保亦拖着王横跪倒在地,并连声说道:“我家兄弟性子鲁莽,又兼元帅方去,心中悲痛,故而一时糊涂,望天使念在我家元帅面子,饶他性命。” 冯忠在韩世忠大营中也不敢过于造次,于是便冷哼一声道:“念得我兄弟与岳少保有旧,便网开一面,若是再横加阻拦,定斩不饶!”而后转头对韩世忠说道:“韩太保,还请唤几人前来开棺吧。” 韩世忠无奈,只能唤来几名军士,将棺木打开,而后黑着脸说道:“还请小心些,勿损了岳兄弟遗体。”说罢背过脸去。 一旁的张保恐怕二人有些举动,又惹得王横发怒,便拖着王横自出帐去。 见到棺盖打开,冯忠和冯孝二人上前仔细观看,只见一人躺在棺中,面色乌青,口鼻处仍有水迹,身上却是穿着一身亮银铠甲和大红征袍,果然是岳飞模样。 看过之后,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又唤来一名随行的仵作,说道:“好生查看岳少保死因,不得有误。” 那仵作点头称是,而后取出随身布包,翻出些器具,对棺中尸体仔细检查起来。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六十九章 扶灵入临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一柱香过去,那仵作起身对冯忠说道:“禀大人,小人仔细查验过了,岳少保遗体再无别处伤痕,确实是溺水而亡。” 听完仵作的话,冯忠和冯孝二人长出一口气,对韩世忠说道:“有劳太保了,查验无误,还请封棺,并圣上有谕,即日起灵赴行在,陛下要亲自设灵祭奠。” 韩世忠冷哼一声道:“既然圣上有旨,那明日便启程吧。”说罢拂袖而去,只留下韩彦直安顿二人去往偏房歇息。 次日一早,在冯忠和冯孝的带领下,一行人带着岳飞的棺椁,启程往临安而去,韩世忠则是派出一队军士,由韩彦直带着一路护卫左右。 沿途百姓闻得岳飞死讯,所过之处无不沿路设祭,哀恸之声不绝于耳。 就这样,数日之后,灵柩来到临安,岳府门外早已设好灵棚,十五岁的岳雷带着岳平和府中仆役,个个身着重孝,跪在道旁相迎。见到灵车来到,众人当即放声痛哭,引得张保和王横也不禁泪流满面。 冯忠和冯孝看着岳飞棺椁停在灵棚之中,便上前点纸祭拜,而后看向岳雷问道:“敢问二公子,为何不见夫人和大公子?” 岳雷抹抹眼角的泪,躬身道:“家母闻得父亲溺亡,悲痛难耐,一日晕厥数次,而后卧床不起。家兄本有重伤未愈,闻此噩耗,更是呕血数升。其余弟妹皆年少未曾省事,故只能小子独自快马来此,料理后事。家眷即日将一同前往庐山祖地,等待父亲遗体入土为安。” 冯忠点点头,叹口气道:“可惜岳少保忠义无双,竟然遭此横祸,二公子还请节哀顺变,我兄弟就此告退,好回朝复命。” 岳雷将二人送出灵棚,目送其远去方回。 却说冯家兄弟离了岳府,立即转身来到相府,入得堂中,见秦桧正在独坐饮茶,见二人回来,连忙问道:“此次探的如何?” 冯家兄弟见了礼后说道:“我兄弟二人仔细察看岳飞遗体,确是其本人无误,又有仵作验尸,证实其确为溺水而亡。” 秦桧闻言微微一愣,而后不禁笑道:“心病去矣!”而后吩咐仆役去取来一盘金银,说道:“二位一路辛苦。” 二人推辞一番后将金银收下,而后转身告退。 此时王氏在里间听到消息,来到堂前,笑着对秦桧说道:“此番相公也可在四郎君驾前表一番功了。” 秦桧叹口气道:“可惜岳飞一身本事,竟然死得这般不明不白,却使我准备的许多后手无法实现,实在可惜。” 王氏笑道:“这也却省去许多事,省得旁人借机生事,在背后里乱嚼舌根。” 秦桧点点头道:“金人处自可交差,圣上也暂且不必烦恼,想来这相位又能安坐些时候。”说罢,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此时宫中高宗皇帝也收到了岳飞灵柩来到临安的消息,长叹一口气后闭上眼睛,将身子靠在榻上。此刻在他脑中不停回想着自己与岳飞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相见,到宫中赐马,再到二人之间的书信往来。许久后才长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如此甚好,亦全你我君臣之义。你若在天有灵,切莫怪朕无情,朕自然知道你忠君爱国,但可惜你却不知朕心中所想。如今阴阳两隔,你我恩怨便一笔勾销,朕当善待你家眷,诏你日月之功,还望你泉下有知,护佑朕此生安享太平。”说罢,眼角缓缓滑落一滴眼泪。 随后朝廷圣旨颁下,诏曰:“敕: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故少保、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岳飞,奋自畎亩,首蒙异知,外抗强敌,内平剧盗,力复京西之境土,智扫中原之群寇,至于旌麾所指,两河响应,谒视陵寝,恢拓版图,功勋之著,辉映日月。故赠太师,追封武穆、鄂王,特与赐谥‘忠武’。敕下。” 圣旨传到岳府,岳雷跪谢领旨,随后便是百官齐来拜祭,高宗皇帝亦遣内侍往岳府吊唁。而其中建国公赵瑗更是亲做祭文一篇,以寄哀思。文曰: “故前少保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武昌郡开国公食邑六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六百户岳飞,拔自偏裨,骤当方面。智略不专于古法,沈雄殆得于天资。事上以忠,至无嫌于辰告;行师有律,几不犯于秋毫。外摧孔炽之狂胡,内翦方张之剧盗。名之难揜,众所共闻。会中原方议于櫜弓,而当路沉薨于江流。此实栋梁之崩,肱股之痛,呜呼。 惟尔公忠,秉性智勇,超伦研经,旨于春秋,兼括孙吴之术,报师恩于朔望,常弯左右之弓,背刺尽忠,跃马而江淮电扫,旗张岳字,举鞭而渭汉尘清,辛勤十载之功,方见焚香遮道,宇内清明。常念师恩永存,英风犹在,不胜哀痛!” 除了高宗皇帝对岳飞的追封外,另对李娃、岳云、岳雷等家眷皆有封赏,待在临安祭奠三日后准其往庐山祖地安葬。并且此时朝廷也收到了岳云和张宪的奏章,皆言重伤难愈,请辞诸官职,高宗皇帝也乐得岳飞亲信不再掌兵,下诏准二人致仕。 随后朝廷又下诏谕,命岳家军全军退守鄂州,以待措置,岳家军大军在知道主帅身故之后,再度遭受重击。无奈之下,大军在王贵、牛皋等将率领下,撤出朱仙镇,退回鄂州。 而岳家军一退,兀术自然是喜出望外。在收到秦桧密信,知道岳飞溺亡后,兀术大笑道:“中原皆坦途也!”随后他立即整军卷土重来。 兀术以孔彦舟为前锋,重新回军开封府。虽然王贵在撤退之前,仍在前线留下少量人马,以掩护中原百姓南迁,并且接应身在黄河以北的梁兴等军撤退。但此时岳飞身死、大军撤退的连番打击,使得这批原本就兵微将寡、士气全失的将士再也难现郾城、颍昌以多胜少的壮举,不断败退。 孔彦舟自开封出兵后,夜袭郑州,郑州守将刘政率众拼死抵抗,但无奈兵力不济,最终城破被俘。留驻西京河南府登封县的左军副统领孟邦杰,镇守汝州的郭清、郭远等军,均在金军的数波攻势下,接连败退。 随后金军包围淮宁府,胜捷军统领赵秉渊在岳飞死讯刺激下,率众爆发了岳家军最后的精神,会同李山和史贵所部,以及刘锜麾下韩直兵马,内外夹攻,大败来犯金军。其中岳家军一名连长杨兴更是独自率领几十人,在淮宁府沿河与金军数百散骑接战。杨兴左臂中六箭入骨,犹坚力向前,苦战数个时辰后,金军死伤无数,最后被迫遁走。 自此,岳家军第四次北伐的最后一战宣告结束,赵秉渊等将率部撤兵,将收复失地拱手相让。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七十章 兵败如山倒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随着岳飞的离世,岳家军全面班师,中原战局彻底大变,金军在兀术统领下纵横无敌,一路南下。 当高宗皇帝收到金军再度南下的消息后大为吃惊,他不能想象为何和议刚成,金军便要再度毁约南下。但求生的欲望让他不愿承认自己当日召回岳飞是一种失败,反而有了一种换别人也可以的错觉。 于是在岳家军班师之后,高宗皇帝命杨沂中的殿前司军自临安府整军,奔赴淮南西路。同时又发手诏,命王贵率领岳家军且留京西,观察金军动向,为杨沂中所部做好后援。但可惜的是,此时岳家军全军已经撤回鄂州,再度进兵已是不能。 随后,杨沂中率部来到宿州境内,有百姓来报,说金军陈兵于临涣县柳子镇。杨沂中闻讯大喜,便起五千骑兵趁夜突袭柳子镇。 但来到柳子镇后,整个镇上早已是空空荡荡,哪里有金军丝毫踪迹?杨沂中大惊失色,而很快探马再度来报,说金军早已绕道而行,并在其背后埋伏重兵,以待其大军回归。 杨沂中闻言如当头一棒,心中慌乱,立即命大军撤退,而金军埋伏于归途的消息很快走漏出去,全军惊恐,士气全无。于是各营人马纷纷溃逃,以至于到了金军埋伏的地方时,金军望着漫山遍野四散奔逃的宋军,个个瞠目结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一边去追。 杨沂中大败而归,而金军则乘胜攻占宿州,又因宿州百姓当年曾迎宋军入城,故而恣意报复,屠城以泄愤。 杨沂中败军退回泗州,这才知道,这场仗从一开始便是兀术设下的陷阱。兀术知道其进军宿州后,便派人假扮百姓,向杨沂中通报了金军屯于柳子镇的假消息。而求功心切的杨沂中不辨真假,又不听部下劝诫,于是才有了大军空跑一趟,而后路被断之事。 自此,宋金两国中原大战彻底落下了帷幕。此战从刘锜指挥的顺昌之战开始,到杨沂中于宿州大败告终。在高宗皇帝和秦桧二人的精心策划之下,宋军先胜后败,在岳家军攻克中原各处州县后,最终光复之地无人能守,使得兀术率领金军重占中原之地,屡次大捷的辉煌战果毁于一旦。 当远在镇江的韩世忠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悲愤地梁红玉说道:“当日岳飞贤弟便曾说过,一旦朝廷和议有成,大军撤退之后,金军必来,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如今果然一语成谶。”梁红玉听后也只能长叹一声,夫妻二人对坐无言。 韩世忠的悲叹显然对大战的走向并无作用,而随着各处人马撤退,金军终于有空清扫腹地扎下的一个个钉子,身处敌后的义军将士及爱国百姓也再度迎来黑暗的时刻。 李宝军在开德府境内与金将徐文相遇,两军大战一场,最终李宝军不敌对方人多势众,大败而归,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率兵一路撤退。 撤退途中,义军行至广济军,恰好与金军运输船队相遇,李宝大喜,率众一举将船队中的金兵斩杀,夺得船队,虏获许多金军在南方劫掠的银绢钱粮。而后李宝军乘船沿运河南下,直至徐州。 在徐州时,李宝听从部将曹洋的建议,在金军来援路上设伏,一举将一支前来增援的金军歼灭,杀敌无数,并活捉七十余人。 随后义军一路南行,行至金军前沿要塞淮阳军时,金将贾知军闻讯率数十骑追来,问道:“前方何人,欲往何处?” 李宝朗声说道:“我曹州泼李三也,欲归朝廷耳!”说罢引弓一发,贾知军应声中箭坠马。 李宝所率义军长途跋涉,最终率部来到楚州,恰好此时韩世忠人在楚州,于是李宝将前番所获的七十多名俘虏交付韩世忠。韩世忠闻得他一路前来,爱其忠勇,于是便殷勤挽留。李宝截发大哭,表示一定要还归岳家军。无奈之下,韩世忠只好将岳飞身故之事说与他听,又劝道:“是皆为国家报虏,何分彼此。” 于是李宝大哭一场后便留于韩世忠军中正式任职。 除了李宝外,别处义军也纷纷被金军镇压。在京东,袭庆府奉符县“卒徒”张贵领导的义军,在与金军一番血战后,被金将王伯龙镇压。 镇守西京河南府的李兴军,屡次挫败李成反扑。最终李成无奈,只得向兀术求援,增援了大批人马。最终李兴因众寡不敌,被迫弃城而走,将队伍转移到永宁县白马山寨。 随后李成再起大军围攻山寨,却被李兴挥兵夜袭,大败而逃。李兴则率部追杀过洛水以北十八里,直至福昌县三乡镇方止。 李兴连战连胜,杀得李成狼狈逃窜,最终退守河南府,不敢再动兵戈。 击败李成后,李兴情知宋军已撤,再若固守,恐被金军围困,于是带领数万军民南撤,并在大章谷打退金军数千骑兵的追击。最终历尽艰辛,到达鄂州。随后朝廷将其任命为后护军右军副统制,成为牛皋的副将。 另外梁兴、赵云等人闻知岳家军班师,始终不肯渡河南撤,仍在黄河以北与金军游击。先后在大名府、开德府一带,截取了金国劫掠山东路的金帛及河北路的马匹以为己用。最终梁兴、赵云等人出生入死,屡挫强敌,饱经磨难,在金军大兵围困中杀出重围,退回鄂州。 而随着北方义军或被清剿,或是南撤,义军控制下的冀州和北京大名府,也相继被沦陷,两河一带再度落入金人之手。 西北战场上的王忠植所率义军亦不好过,他先奉川陕宣抚司之命,转移至陕西,救援被围的庆阳府。不料行至延安府时,麾下赵惟清叛乱,并将其俘获,送到完颜撒离喝处。 完颜撒离喝大喜,命人将王忠植押至庆阳城下劝降,谁料来到城下,王忠植高呼道:“我河东步佛山忠义人也,为金人所执,使来招降。愿将士勿负朝廷,坚守城壁,忠植即死城下!” 闻得此言,完颜撤离喝大怒,而王忠植面无惧色,笑道:“当速杀我!”随后慷慨就义。 虽然北方义军与爱国百姓临危不惧,以勿负朝廷互相勉励。但高宗皇帝与把持朝政的秦桧却置故土遗民于不顾,最终使得岳飞所设奇兵,因缺乏宋军支援,与金朝军力对比悬殊,最终化为泡影。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七十一章 终破淮西地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兀术在岳家军南撤之后,重占中原之地,到得蔡州后,又惧怕岳家军驻扎的襄阳,于是转兵突入淮南西路。此次金军入侵淮西,号称十三万人马,但因前番在郾城和颍昌及朱仙镇数度大败,故只得九万余人,兵势非复往年之盛。 而此时大宋在淮南西路共有三支大军,其中淮西宣抚使张俊麾下拥兵八万,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有兵三万人,淮北宣抚判官刘锜麾下亦有约二万人马。三支大军总兵力远超其他各大战区,理就应足够抵御金军进攻。但是,高宗皇帝还是不够放心,直到此时他才叹道:“若岳飞在时,此事何忧!” 虽然高宗皇帝感慨,但军情却是半刻不得轻慢,无奈之下,他只得下诏给暂时掌管岳家军的王贵,命其起兵入援淮西。虽然岳家军上下因岳飞身故而备受打击,众将士皆因高宗皇帝诏返岳飞,以致其身死而心存不满,但王贵还是一番苦劝,最终自己亲率八千背嵬铁骑,赶往淮西救援。 就在岳家军起兵入援的同时,已经到达淮西战场的宋、金两军已在无为军巢县西北的柘皋镇,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会战。此战两军的主将张俊和兀术都未亲临战场。 虽然张俊在名义上是此战主将,但实则与杨沂中、刘锜各自成军,不相节制,除各军进退听其所令外,其余诸事他一概不管。此战开始前,张俊惧敌如虎,不敢亲临前线指挥,只是派出麾下都统制王德率领部分行营中护军人马与杨沂中、刘锜两路大军共同对敌。 而金军这边是兀术为主帅,副将则是左监军、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和五郎君邢王完颜阿鲁补。此战在兀术眼中,宋军必定是是大败而归,因此并不放在心中,只派了完颜阿鲁补与韩常等将率领六万人马前去柘皋。 两军对垒于柘皋,宋军有杨沂中、刘锜与王德共同指挥,总兵力将近十万,约为金军两倍。而且金军目中无人,方一接战便派出两翼拐子马,意图一举冲垮宋军防线。但中原数番大战,刘锜等将早已摸透了金军战术,于是在两翼拐子马奔突进击时,宋军挥起长柄大斧与敌决战,斩断马腿,砍杀金兵。 此番大战持续了数个时辰,经过一番血战,金军大败溃逃,宋军三路人马合并一处,追杀数里,于柘皋大败金军。 柘皋之战失败后,兀术大怒之余,命金军撤出庐州进行休整,同时再施诡计,命人化装百姓,向张俊通报,说金军已然退兵。 此时张俊身在后方,得知柘皋大胜,早已是欣喜万分,因此便信了奸细所言,以为金军已经退兵,于是将杨沂中唤入帐中商议下一步进兵之事。 杨沂中来到帐中,张俊便屏退左右,开口道:“如今金人已退,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杨沂中乃是当年张俊心腹,见他这般询问,自然知其心中所想,于是开口道:“此番金军大败退兵,宣抚宜耀兵淮上,以示军威,莫令天下只知有岳飞而不知宣抚也。” 张俊闻言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子甫也。我正有此意,不过刘锜亦屯兵此处,却是有些不妥,我欲遣其回军太平州,你以为如何?” 杨沂中明白张俊的意思是要将刘锜遣回,将破敌之功与自己共分,自然心中欢喜,于是说道:“圣上命宣抚节制诸军,一切全由宣抚做主,柘皋大捷全是宣抚之功,末将只是从旁协助而已。” 见杨沂中如此懂事,张俊点头微笑,说道:“子甫之功亦不可没,我当上奏为你我二人请功。” 杨沂中闻言躬身一礼道:“全掌宣抚照拂。”随后二人相视而笑。 次日,张俊传下军令,说金军已退,命刘锜军速速退往太平州布防,自己大军则与杨沂中所部一道北上追击。 与此同时,已经来到庐州的岳家军王贵也接到其军令,言明前途粮乏,不可行师,让王贵率军返回鄂州。此时岳飞不在,王贵又如何能违抗张俊军令,于是无奈将大军撤走。背嵬军铁骑含恨而来,郁郁而还,中途便有数百人向王贵请辞,要回乡务农,王贵虽然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取些银两,让众人离去。 兀术在宋军中的探子得知岳家军已撤,大喜过望,而此时郦琼亦献计使金军趁张俊不备,急攻濠州。于是兀术命孔彦舟为先锋,率人马星夜行军,来到濠州城下。 孔彦舟自降金以来,虽受重用,却是未曾立得大功,此番为了在兀术面前多有表现,先锋到达濠州后便立即攻城。城中守备军力不足,只能派人突出重围,向张俊求援。 此时张俊仍沉浸在自己大功独吞的美梦之中,忽然濠州飞马来报,说金军大举攻城,城中人微将寡恐难久持。这时张俊才反应过来,自己乃是中了兀术之计,美梦瞬间被惊破。但数度败退,张俊早已不复当年之勇,虽有心率军北上与金军相争,但又恐失败后颜面全失。于是他无奈只能派人去拦住刘锜大军,命其速速返回,与大军一道北上。 刘锜此时早已对张俊不满,麾下将士亦是怨声载道,但军令难违,最终他还是忍下胸中这口恶气,率部复返,与张俊、杨沂中合兵一处,急往北去。 可惜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日,当三路人马十余万大军行至黄连埠时,前方探马来报,说五日之前,濠州便已失陷。金军破城后,大肆烧杀劫掠,驱赶城中百姓北去,如今濠州城已是空城一座。 张俊得此消息,面上有些难看,但又想到濠州不过离此地六十余里,不如命先锋前去探城,也好掩饰自己救援不够及时的窘态。于是他命王德和杨沂中率行营中护军和殿前司两军精锐六万人先行去往濠州,只留下了刘锜大军与自己一道等候消息。 谁料兀术早已断定张俊乃是好大喜功之人,在撤军同时,却在濠州城外设下伏兵。当王德和杨沂中来到濠州城外时,正中金军埋伏,一番大战后,王德和杨沂中只身逃回,所率六万人马几乎尽没于此,沿途丢弃兵甲辎重无数。 此番大败,彻底击垮了张俊的信心,立即与刘锜拔寨南撤,再不复返,自此淮西终于在数度被袭后防线宣告失守。 第七卷捣中原英雄惜落幕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举家离庐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中原和淮西两处战场不断失守,最终将岳家军打下的大好基础一一断送后,庐山却成了一块宁静之地。 却说岳飞灵柩被送至庐山后,江州百姓满城哀恸,纷纷上山祭奠岳飞,香火连绵十数日不绝,最终在岳云的再三相劝之下,江州官吏与百姓这才一一退去,使得庐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一日,东林寺一处偏僻厢房内,慧海禅师正与一人对坐手谈,岳云与张宪则是侍立在旁。 下到半途,慧海禅师将手中棋子放下,笑道:“岳帅棋力更胜从前,老衲甘拜下风。” 对面那人抬起头来,笑道:“上师过谦了。”正是逃脱生天,返回庐山的岳飞。 此时厢房门传来两短一长的叩门声,岳云上前打开门,外面旋风般冲入两人来,正是施全与高宠,见到岳飞,倒地便拜。 岳飞起身将二人扶起,此时施全早已是泪流满面,泣道:“哥哥,想杀兄弟也!”一旁的高宠亦动容落泪。 原来岳飞在镇江逃脱生天后,与岳云、张宪二人一路晓行夜宿,隐藏真容,暗中回到鄂州,面见了李娃等家眷,将自己诈死之事仔细说与他们听。李娃虽然早知丈夫乃是未来之人,却也一直挂念他所言大劫一事,此时见其逃脱生天,自然不胜欢喜。 随后岳飞又安顿下去,命岳雷在收到丧讯后便赴临安接灵,又让李娃与岳云称病留在鄂州,随后一家大小启程去往庐山祖地,自己则混迹于车队之中。 来到庐山后,岳飞又写成一封密信,命岳云将信交到潜藏于江州的踏白军斥候手上,送到施全军前。在信中,岳飞仔细安顿了岳家军退还鄂州后的各项安排,又命施全与高宠二人轻骑来此相见。 慧海禅师见二人来到,知道岳飞有事要说,便起身告退,厢房之中只留下岳飞等人。 这时施全才开口道:“当日大哥死讯传至军中,众将士无不悲恸,随后朝廷又令大军回撤鄂州,更是人心动荡,难以约束。虽然王贵和牛皋二人素有威信,但却远不及大哥在时。我观只怕岳家军离分崩离析不远矣。尤其是董先、杨钦等将,言谈之中皆流露出要重返旧地,占山为王的想法。莫非大哥真要弃众兄弟于不顾,就此隐居山林不成?” 岳飞闻言叹口气道:“此事早在我预料之中,只是如今朝廷相忌,我若再不肯退,只怕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我常对众将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番诈死离开,便是要蛰伏于江湖,静待良机,待得天变之时,方可出山再战。贤弟还请放心,岳某驱逐鞑虏,光复河山之志未改,只是如今时机未到,只能如此。” 施全听后点点头道:“在临安的斥候也曾传回消息,皇帝召大哥去往行在,便是在秦桧唆使下做出的决定,而在临安府中,则早已针对大哥设下天罗地网,到时一入城中,只怕是难以逃脱生天。如此大哥便隐居于此,也未尝不可,但等时机成熟,再行出山。只是不知大哥唤我与高宠前来,有何吩咐?” 岳飞点点头道:“正因如此,我才不肯回返临安。今日唤你二人前来,乃是有要事要交代你们。庐山毕竟地处中原,东林寺香火旺盛,虽然慧海禅师乃是我挚友,但久居于此却非长久之计。因此,我准备将一家老小尽数迁往滇南,那边的梁王柴桂乃是我义兄,一应事宜我早已安排妥当。而你回到岳家军中不可怠慢,务必使踏白军斥候仍旧如从前一般,至于其中开支,我这里自有安排。另外,鄂州城外匠作营的工匠不可使其流失,务必传我密令给汤隆,命他将各类图纸,重要事物尽数整理携带,不能带走的,一律焚毁。而后你派支人马,将工匠护送至滇南梁王处,我自有安排。”施全闻言点头。 而后岳飞又对高宠说道:“我知你是个直性子人,不肯轻易居于人下。而朝廷断不会放过岳家军这块肥肉,想必不久之后便会有新任主帅去往军中接受行营后护军,到时你若是不服来人,势必生变,反而坏了大事。因此唤你前来,便是要你回返鄂州后,带领背嵬军精锐兄弟寻一处山林落草,到时钱粮之事我让施全为你操持,但你要命麾下兄弟严守军纪,断不可坏了我岳家军之名!” 高宠闻言一惊,而后沉声说道:“元帅要往何处,末将便往何处,统兵之事,何元庆亦可为之,末将只愿追随元帅左右。” 岳飞闻言长叹一声,知道高宠为人固执,一旦认定一事,便断难更改,最终无奈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随我一道去往滇南吧。” 高宠此时脸上方有笑意,点头称是。 随后岳飞又手书一封密信,交到施全手中,说道:“此信交于何元庆手中,让其暗中行事。我列有一张名单,你回到鄂州后一一与这些人细谈,观其言行,若不肯留在军中,便劝其随何元庆落草,静待良机。至于军费所需,等我去到滇南之后,一应事宜皆无变化,只是要将军械买卖转入地下,勿使有心人所知。” 施全听后点头道:“大哥放心,这条路已经营多年,我与武琛一定不负大哥所托。” 岳飞安顿完后,命岳云去唤来张保和王横。这二人扶灵来到庐山后方知岳飞未死,自然是欢喜不已,岳飞问二人是否愿意返回岳家军中时,二人断然拒绝,只愿留在岳飞身旁服侍,于是岳飞便将二人留在此处。 不多时,二人来到,岳飞说道:“再过两日,我便准备举家迁往滇南,你们二人好生照顾家眷,张宪与高宠随行护卫,应祥与我一道再去办些事情,稍后便会赶上。”众人齐声称是。 两日之后,收拾停当,一行车马早已准备就绪,慧海禅师将众人送出山门外,望着车队远去,叹道:“这一去,却不知天意如何。” 行到大路,岳飞父子二人早已乔装打扮,骑着两匹普通马匹,悄悄脱队而出,向东而去。而随着岳飞退隐,中原大地再陷水火,正如后世词人张孝祥所写那般: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 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却不知岳飞在这般情形下能否扭转乾坤,再酬壮志。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七十三章 再会恩师面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秋高气爽,但江南之地似乎也因中原、淮西战局不利而多添了少许寒意。婺州城南一处大宅之中,一名老者正半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养神,似乎对这些许的寒意毫无察觉。 这时一中年男子走到近前,轻声唤道:“父亲,天意微凉,还请入房中歇息,莫要着了凉。” 那老者也不睁眼,缓缓问道:“近日可有鹏举书信来到?” 那中年男子稍稍犹豫,而后说道:“未曾有。” “嗯?”那老者突然睁眼,双目之中似有一道精光闪过,而后冷声说道:“宗颖,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原来这老者便是早已辞官归乡的观文殿学士、通议大夫宗泽,那中年男子正是其子宗颖。 宗颖不敢看向父亲眼睛,只是低声说道:“未曾有事。” 宗泽叹口气道:“罢了,想必你是看我老来无用,故而事事瞒我,只是你自幼便不曾说谎,如今突然扯起谎来,却是骗不了人。” 正当宗颖尴尬地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时,有两名府中仆役自照壁后走出,其中一人边走边低声说道:“听闻金军已经占了宿州和濠州,也不知道是否会继续东进,幸好我早些时候已经将老娘接来此地,不然只怕也要失陷于战火之中了。” 另一人则是应和道:“谁说不是呢,可惜岳少保身故,不然怎轮得到金人这般猖獗。” 院中的宗颖听后大急,连忙咳嗽一声。那两名仆役闻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连忙拜倒在地,说道:“见过老太爷、老爷。” 宗泽虽然已经是耄耋之年,但因其行伍出身,这些年不问世事,修身养性,却还是耳不聋眼不花,方才听到二人说话,于是便开口问道:“你二人方才说岳少保如何了?” 那两名仆役知道岳飞与宗泽的关系,不敢答话,只是将头触地,不断叩首。 宗泽看着恼怒,厉喝一声道:“说!” 一旁的宗颖见已经无法隐瞒,于是也跪在地上,说道:“父亲勿怒,孩儿这便和你细说。”而后挥手示意两名仆役退下。 那两名仆役如蒙大赦,爬起来一溜烟离开院中,只留下宗泽父子二人于庭院之中。 此时宗颖缓缓开口道:“鹏举贤弟进军朱仙镇,大破金军,眼看旧都在望之时被圣上诏谕返回朱仙镇放马。前些时候,临安传来消息,圣上以十二道金牌召其还朝受赏,谁料行至江中时,一条恶鱼兴风作浪,将鹏举倾入江中,不幸溺亡。孩儿担心父亲年迈,难以接受,故令府中众人,不得多言此事。” 宗泽闻言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重重地靠回椅背上,闭上双眼,一滴浊泪顺着沟壑般的皱纹缓缓滑落,许久后才叹口气道:“你且退下罢,我自己一人想要静一静。” 宗颖无奈起身告退,临去时仍有些担心地看着宗泽,见其情绪似乎并未有太大波动,这才离去。 宗泽一人躺在椅中,心中不由得想起岳飞与自己的点点滴滴来,堂中论战,校场比武,牟驼冈血战、东京城重聚.....往事种种,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中过了一遍,最终定格在了岳飞与自己往来书信上。 宗泽此时心如刀绞,许久才叹气道:“鹏举,你有济世之才,又有救国之心,如何这般半途而废?老夫虽然也曾想过你的死讯,但却万万不曾想到,你未曾战死于千军万马之中,却是落得个这般下场。”说罢老泪纵横,痛哭失声。 宗颖担心父亲,一直并未走远,听到父亲哭声,连忙来到院中相劝道:“父亲还请节哀,你若是有些差池,孩儿更是无颜告慰鹏举的在天之灵了。” 宗泽并不回应,只是喃喃说道:“中兴之事,再难有成,驱逐鞑虏,亦成泡影。”说着说着,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随后晕厥过去。 当宗泽醒转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榻上,宗颖正坐在自己身前,双目红肿,显然是哭过不久。于是开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宗颖听到父亲问话,这才从悲伤中惊醒,连忙回道:“已经申时了。” 宗泽叹口气道:“这一觉却是睡得不久。” 宗颖又说道:“大夫已经前来看过,只说父亲心情激荡,以致气血逆行,并无大碍,只要将息数日便可痊愈。” 宗泽笑着摇摇头道:“痴儿,为父的身体自己如何不晓得?寻常人家如为父这般年纪,只怕坟头草已丈许高了。这些年若非鹏举屡传捷报,为父又哪能坚持到这般时候?此番鹏举已去,我大宋再无能开疆拓土的将领,圣上不明,徒令良将寒心,为父如此,鹏举亦是如此,这世间又有何可留恋之处?” 宗颖听其话中似有死志,正要相劝,突然屋外仆役敲敲房门,说道:“老爷,府外有二人求见,说是老太爷故人来访。” 宗颖闻言微微皱眉,而后说道:“将来客请至厢房奉茶,我稍后便去。” 在安顿好宗泽后,宗颖来到厢房,推开门便见两人坐在客席,相貌甚为陌生,于是拱手一礼,开口问道:“老父身体有恙,不便待客,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其中一人闻言一惊,站起身来,着急地问道:“恩师怎么了?” “恩师?”听到这个称呼,宗颖心头一惊,而后仔细端详许久,这才疑惑地问道:“尊驾是?” 那人看看左右仆役,宗颖会意,屏退左右,那人拜倒在地,泣道:“兄长且带我去见恩师!”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宗颖脑中的一个身影突然与此人重合起来。 “你是......鹏举?”宗颖又惊又喜,开口问道。 此时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说道:“正是小弟。” 宗颖大喜过望,也不及问岳飞是如何起死回生,连忙将他二人带到宗泽卧房,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父亲,你看谁来了。” 此时岳飞也看到了卧于榻上的宗泽,快步上前,跪倒在其榻前,握住宗泽的手,唤道:“恩师,鹏举来迟了。” 宗泽于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二人话语,缓缓睁开眼睛,喃喃道:“鹏举?莫非鹏举是来带老夫走的么?也好,你我师生二人正好在泉下作伴,却不孤寂。” 榻前的岳飞闻言泪如雨下,泣道:“恩师,鹏举未曾身死,就在眼前。”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七十四章 师生相坦诚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闻得此言,宗泽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仔细端详眼前之人。此时岳云也从外面打了盆水来,岳飞这才想到自己易容未去,连忙用水将脸洗净,恢复了本来面貌,又跪在宗泽榻前,抬头让其观看。 宗泽看着岳飞那熟悉的面庞,枯瘦的手抚着其脸庞,喜道:“莫非老夫是身在梦中么?” 岳飞握着宗泽的手笑道:“恩师那里的话,鹏举就在此处,如何是在梦中。” 宗泽终于反应过来,颤抖着说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此时宗颖也开口问道:“鹏举贤弟,前些时候方才闻得你身死的消息,却不知你是如何逃脱生天,又潜来此处。” 岳飞叹口气道:“若非事态紧急,小弟也不会出此下策。如今朝中秦桧把持朝政,再加之圣上执意和议,对小弟的猜疑之心日益加重。当日若不是圣上屡降诏谕,如今小弟早已光复旧都,携恩师重游故地了。” 宗泽闻言也不禁叹口气道:“圣上不明,任凭奸佞横行,将士效死于沙场,而朝中却是屡加阻挠,大事如何能成。” 岳飞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学生早已探得消息,前些时候圣上召我赴行在入对,秦桧等贼早已暗定毒计,要借学生入对之机,将我拿入大狱,到时便是身死之局。与其入狱受奸贼折辱,不如另作打算。而过江之时,恰逢时机,正好有怪鱼作乱,于是学生便想诈死脱身。所幸天佑,方能逃脱生天。” 宗泽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哪怕如老夫一般归隐山林,也好过受奸人所害。”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肚中饥饿,便吩咐宗颖道:“方才不觉,如今突然觉得有些肚饿,你且去整治些酒菜,为父要与鹏举把酒言欢。” 宗颖起身离开,不多时便弄了一桌酒菜上来,而后四人共坐一席。 岳飞拿起酒壶,笑着问道:“不知恩师可还能饮酒否?” 宗泽闻言一笑,而后说道:“平日里修身养性,甚少饮酒,今日高兴,便喝上两杯也不妨事。” 岳飞依言将宗泽父子面前酒杯斟满,而后举起自己杯中酒,起身说道:“这一杯乃鹏举告罪之酒,诈死乃是事急从权,而且一时间也无合适渠道来此报个平安,却是令恩师和兄长空受惊一场。”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宗泽也将酒杯里的酒饮尽,而后开口道:“今日忽闻你凶讯,老夫便万念俱灰,却不曾料到你竟来得这般及时,不然只怕再过些时日,你便是来了,也只能在老夫坟前敬酒了。” 岳飞眼含热泪说道:“恩师之情,学生铭感五内。这些时候学生亦是度日如年,将军中一应事务安排妥当,又将家眷安排离开后便飞马来此与恩师一诉衷肠,只是险些害了恩师。” 宗泽摇摇头道:“老夫乃是腐朽之躯,尤其是当年你自鬼门关处救我归来后,便早已看淡生死,如今坚持至今,也只是盼望有一日能够得偿所愿,看你尽收失地,光复河山而已。只是如今看来,恐怕此生难见太平光景了。”说罢神色略有些黯然。 岳飞见状连忙说道:“学生此番诈死脱困,并非要就此归隐,只是打算蛰伏些时候,再图大计。恩师放心,当年所说之言,鹏举未敢稍忘,光复河山之事,我自一肩挑起,绝不负恩师之志。” 宗泽苦笑道:“老夫今年已经八十有一,也不知还有几年好活,天下若不大变,只怕圣上绝无进取之意,待得你出山之时,老夫恐怕早已化作黄土。不过今日你兄弟二人正好在此,待得老夫归天之后,且将残躯焚烧,取一份骨灰给鹏举,若是他年你攻破上京,便将老夫骨灰洒在上京,也算了了老夫一桩心事。” 岳飞闻言连忙说道:“恩师不必如此,且好生休养,待得事成之时,学生自当亲扶恩师去那金国皇宫走上一圈。” 宗泽笑笑说道:“今日开心,不说这些丧气话了,你能脱身至此,已是大幸,此乃天佑我大宋,来,且共饮此杯。” 随后四人闲谈饮酒,不觉已然夜深。席罢宗颖带着岳云前去安歇,房中只留下宗泽与岳飞二人。 岳飞将宗泽扶到榻边,而后斟了杯茶端到近前,宗泽喝了一口,放在榻边小几上,而后开口问道:“鹏举,之后如何行事,你可有打算?” 岳飞回道:“恩师可还记得当年的梁王柴桂否?” 宗泽点点头道:“自然记得,若非那柴桂前来争武状元,又如何能成就你我师生之谊。” 岳飞说道:“那柴桂自当年在东京与小弟结义之后,这些年仍时常有书信来往,如今我已将家眷尽数送往滇南南宁州,这番见过恩师之后,便也要去往滇南。且先在那里蛰伏两年,看看天下大势如何,再做定夺。” 宗泽闻言说道:“滇南乃是柴氏祖居之地,人烟稀少,蛮人甚众,你能藏身于那里,却也是远离朝廷,不失为一良策。只是那里听闻蛮人不甚安宁,你若前去,还当小心为上。” 岳飞点点头道:“古有诸葛丞相入南中平定蛮人叛乱,学生不才,却也想学学这位蜀国名相。若是能借金人与我大宋僵持之机,平定滇南,也算是为我他日出山打个基础。” 宗泽思索一番后说道:“此计甚好,不过朝中奸臣当道,圣上不明,只怕你出山之日遥遥无期。” 岳飞叹口气,良久后才说道:“若是如此,说不得要将这天也变上一变了。” 宗泽闻言一惊,而后定定地看向岳飞,半晌才开口道:“鹏举,你此言何意?” 岳飞看看宗泽的神情,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恩师误会学生了,学生只是觉得这天若不明,便换上一片青天,并未有觊觎大位之念头。” 宗泽皱皱眉头,又问道:“你究竟作何打算?” 岳飞说道:“圣上如今无后,收得两名宗室子弟养于宫中,其中一人名唤赵瑗,曾学武于学生跟前,我观其为人聪慧,又有仁心,颇有圣贤之风。若是圣上一味不明,学生便想扶其上位,不知恩师以为如何?”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七十五章 身入南宁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宗泽微微一怔,他万万不曾想到岳飞会有这样的打算,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学生从开始便对皇权并不敬畏,但这等改朝换代之事这般轻松从其口中说出,还是令他吃了一惊。 许久之后宗泽才开口说道:“此乃大逆不道之举,一旦事败,你这些年积累的清誉,只怕将毁于一旦,将来青史之上,亦将留有污名。” 岳飞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恩师难道还不知道学生心中所想么?一己名声,如何能与天下百姓相提并论。这数年间,学生征战四方,深知百姓之苦,中原之地,本是龙兴之所,如今却是盗匪横行,金人肆虐。尤其是前番直捣中原时,所过城池,百姓无不顶香相迎,实在苦之久矣。此情此景,令学生不禁动容,如今我大军一退,金军长驱直入,中原之地,再次沦入敌手,百姓原本升起的少许希望就此破灭。只怕再过十数年,老者尽数故去,年轻一辈哪里还能记得自己乃是大宋子民?到时尽为金人猪狗也。” 说到此处,岳飞不禁想到当日自己离开时百姓所言,眼中不觉泛起泪光,于是他用手背将泪抹去,继续说道:“圣上早已无丝毫进取之心,视故地百姓于无物,只图偏安一隅,和议一成,便穷尽国力贿赂金人,而将重税征于百姓。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民亦生变,恩师不见当年宋江、方腊故事否?如今我大宋犹如当年恶疽生于恩师之背一般,若是不能痛下狠手,忍得痛疼,将疮痍尽去,只怕百余年后,我汉民百姓将尽归异族驱使,再无天日可见。故学生便想趁着如今还能领兵打仗,改天换日后出山一扫乾坤,复我河山,使我汉人,永不为奴!方不枉学生来此世上走这一遭!” 听到岳飞掷地有声的话语,宗泽不禁为之动容,良久之后才起身向着岳飞行了一礼,慌得岳飞连忙将其扶住。随后宗泽开口道:“自当年老夫离了东京,日思夜想,便是望你能有一日驱逐鞑虏,还我河山。却是未曾料到你竟然深思至此,志向之高远,实是老夫望尘莫及,故对你行此一礼。” 岳飞将宗泽扶着坐下,说道:“此事如今只是学生稍有计划,却不完善,今日前来,亦是要请教恩师指点。” 宗泽点点头道:“且细细说与我听。” 于是岳飞将自己的计划仔细说给宗泽细听,宗泽听后不住点头,时而将其打断,以其多年为官的经验指出其中不足之处,令岳飞受益匪浅。 师生二人相谈一番,不觉已经天色将明,岳飞害怕宗泽过度劳累,便停了口,服侍其睡下,自己则开口来到院中。 深深吸了一口秋日稍显清冽的空气,岳飞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此时宗颖也已起床,二人用过早饭后,岳飞稍事歇息,待宗泽睡醒之后,继续与之相谈。 就这样,三日之内,师生二人根据当今大势,列出了无数种可能,并且一一提出了应对措施。最终宗泽哈哈大笑道:“此计若成,则老夫便是九泉之下亦可含笑瞑目了。” 岳飞也笑道:“此次与恩师一番细谈,学生实在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有恩师在此助力,学生亦轻松许多。” 宗泽挥挥手道:“此间事了,你也该去追赶家眷,老夫这边也要给李纲大人等故交写信,便不多留你在此了。” 岳飞点点头,而后唤来岳云,如从前般易了容,在宗泽与宗颖相送下,出了府门,往西而去。 看着岳飞父子远去的背影,宗泽微笑着对宗颖说道:“老夫此生门生无数,唯鹏举最得我心。如今的他便如老庄《逍遥游》中所写大鹏一般,‘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如今虽然已过六月,但为父只看到鹏举之身犹如大鹏一般,扶摇直上九万里也!” 宗泽一番赞叹不提,另一边岳飞父子星夜向西,十余日后便追上岳家车队,随后岳飞藏于车队之中,随行往南宁州而去。 却说岳家一行十数辆马车,缓缓行了两个月有余,方入了南宁州地界。此时已近隆冬,但此间景色却又是中原和江南大有不同。 只见这边风景犹如一幅多彩绚丽的画卷,非但不像中原瑞雪纷飞,大地一片雪白,反而充满着生机与活力。枝头花朵绽放,大地五彩缤纷。如同一名绝妙的画师,将色彩在阳光下铺陈开来,湛蓝、碧绿、金黄、艳红、纯白,宛如仙境一般。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抬眼望去,四下里皆是岩溶造就的那十万大山所组成的壮秀峰海,林林总总、巍峨耸立,其雄浑之美感,在中原及江南却是难得一见。 随着晨雾弥漫,那本应与蔚蓝天空搭配于一处的云朵,却在这里成为峰林的伙伴,并一改以往的千姿百态,如溪流般化作一绺绺缓缓流动的苍茫云海,不断飘动在峰林之间。 望着这般奇景,岳飞不禁想到《徐霞客游记》中所写的滇南美景“盖此丛立之峰,西南始于此,东北尽于道州,磅礡数千里,为西南奇胜,而此又其西南之极云。”不由在心中赞叹道,古人诚不欺我。想想自己前世也曾来到云南旅游,但只是去过昆明、大理、丽江、西双版纳,却是未曾到过这古代的南宁州,也是后世的曲靖。而且现代文明的发展,无疑也是对环境的一种破坏,想必当时即使去了,也断然看不到如今日这般风光。 行走之间,前方南宁州已经遥遥在望,远远便看见一支人马立在城外等候,看到岳家马车后,为首一人便拍马上前。 只见来人方面大耳,头戴冲天冠,身着淡黄绸袍,举止之间,贵气逼人,正是岳飞的结义兄长,当今梁王柴桂。 柴桂来到车前,跳下马来,岳云亦上前见礼道:“久闻伯父大名,今日方得见尊颜,实乃小侄之幸。” 柴桂端详岳云一番后,笑道:“想必这便是岳贤弟长子,赢官人岳云吧?果然虎父无犬子!”随后附到岳云耳边,轻声问道:“岳贤弟何在?” 岳云亦低声道:“父亲就在车中,此间人多,还请伯父稍待。” 柴桂点点头,随后招呼车马入城,直往王府而去。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七十六章 效父再结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柴桂将岳家一行人让入府中,随后将自己妻子与儿子一并唤来相见。 此时岳飞扮作随行军士,跟在张保和王横身后,李娃则与岳云等子女一道,在柴桂带领下入厅中奉茶。 片刻之后,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自内院出来,见到李娃坐在厅中,便快步上前拉着手笑道:“我家王爷早就盼着岳兄弟一家来此,日思夜想,却把妾身耳朵也快磨出茧来了,这番来了便留在府中长住如何?” 李娃对柴娘娘行了礼,说道:“多谢大伯与嫂嫂好意,内子故去,中原之地又尽入金人之手,便是想要回返汤阴老家亦是不能。鄂州虽好,但难免睹物思人,幸得大伯收留,自然便会在此长住。只是妾身家眷人多,却是不便久在府上叨扰。还望大伯与嫂嫂为我等寻一住院落安顿下来,平日里再来走动。” 一旁的柴桂笑道:“此事我早已安排妥当,待得用过饭后便带弟妹前去看看居所。” 众人正说话间,忽然自院子里跑进来一个年轻男子,一进门便叫道:“岳叔父家眷可是来了?” 上方的柴桂闻言皱眉道:“这般大的人了,如何行事还如此冒冒失失?平日里为父是如何教导你的?” 那年轻男子正要回话,却被柴娘娘使个眼色,而后开口道:“王儿,快来见去岳家婶娘。”随后又对李娃说道:“这便是我膝下独子,名唤柴排福,自小被宠溺坏了,却是有些不通礼数,还望弟妹莫要记怪。” 李娃笑笑说道:“嫂嫂哪里的话,小王爷身形雄伟,一表人才,端得是人中龙凤,何来不通礼数之说。”说罢将岳云兄弟一并唤来与其相见。 柴排福对李娃等人见过礼后,看着岳云问道:“你便是岳云兄弟么?我虽在偏僻之处,亦常听说岳家军中赢官人的名号,今日方得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岳云回个礼后笑道:“这些都是手下兄弟们乱叫的,却是让兄长见笑了。” 柴排福哈哈一笑道:“兄弟过谦了,俗话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既有名声,手上本事自然是极好的。为兄好武,自幼遍访名师,曾学得一身功夫,在这南宁州中却也是少逢敌手。想当年岳叔父与我父以武相交,情谊至今,不如你我兄弟也效仿父辈,切磋一番如何?” 岳云连忙推辞道:“兄长一看便是练家子出身,小弟只是有些蛮力,便不在兄长面前班门弄斧了。” 柴排福哪里肯让,只管劝说,原来他知道柴桂当年校场比武不敌岳飞,今日见到岳云身形雄伟,一脸刚毅之色,显然是在沙场上久经磨炼。于是便见猎心喜,一是想试试自己功夫如何,二也是想为父亲当年之事找个场子。 二人正在推让之时,柴桂在上方笑道:“岳贤侄,我这儿子,极是无赖,你若是不肯应他,只怕今日哪里也去不得了,你且下场去教训他一番,也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听到柴桂发话,岳云无可奈何,将眼去看一旁的岳飞,见岳飞微微点头,便对着柴排福拱手一礼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领教兄长高招。” 随后二人来到厅外空地处,将前襟扎到腰带处,而后各自拱手一礼,只听柴排福叫声:“岳兄弟,小心了。”说罢沉肩垂肘,右手抬起,左手虚按,接着右脚在地面上重重一踩,右手呼地一掌推向岳云胸口。 岳云此时也早已拿桩站定,见柴排福来势凶猛,有心要以炮拳与其相对,但又恐自己力大误伤了他,于是左拳斜斜向上一挂,格开柴排福右掌,随后右拳直出,于下方与其左掌硬拼了一记,而后飘身退开。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个回合相交,岳云便已经知道柴排福的掌法来路,这小王爷虽然养尊处优,但却学的是传自少林般若堂的大力金刚手。这路掌法学起来极为艰难,需要双臂神力无穷,又得每日苦练双手双臂,绝非寻常人能够练成。而柴排福方才这一掌显然已得掌法三昧,确实不容小视。 想到这里,岳云也放下心来,能练成这门功夫的人,绝非等闲,于是便打起精神,拿出岳家拳的本事来。只听其笑道:“兄长也请接我一拳。”说罢,一步踏上,当胸一记炮锤向着柴排福而去。 柴排福见其拳势如风,连忙挥掌来挡。只听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柴排福便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只铁锤狠狠地抡了一下,不由心头一惊,心想,这岳云看着年岁不大,竟有这般力气,自己自少年时得一游方僧人看重,学得一身少林硬功,学成之后,按那僧人所说,应当在江湖中也算是准一流的高手。原本以为岳云只擅长沙场厮杀,拳脚功夫应当寻常,但今日一看,这身手恐怕犹在自己之上。 但想归想,柴排福手上却是不慢,借着岳云拳势,欺身而上,双掌翻飞,只是围着岳云周身攻去。岳云也不甘示弱,见其双掌来得快,也是使出连拳,一时间双拳密如雨点,将岳氏连拳中冷弹脆快急的特点使得淋漓尽致。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二三十合仍不分胜负。此时岳云见柴排福双手微颤,显然是在拼招是力量不济,受了些挫伤,于是一记崩拳将其逼退,自己则向后一跳,出了战圈,随后拱手笑道:“兄长大力金刚手已入化境,小弟自愧不如。” 柴排福经过这一番比斗,也知道岳云的厉害,见其退出战圈,明白他是给自己台阶下,于是哈哈大笑道:“自学成功夫以来,还未曾遇到如岳兄弟这般对手。为兄才是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若是再战二三十合,只怕便要一败涂地了,岳兄弟果然名不虚传。” 随后二人携手进了厅中,柴排福上前对柴桂说道:“今日孩儿与岳兄弟一见如故,便想效仿父王与岳叔父当年一般,与岳兄弟结为金兰,还请父王做个见证如何?” 柴桂闻言笑道:“如此甚好。”说罢命人取来香案,柴排福与岳云一头磕在地上,叙了年庚,柴排福比岳云长了六岁,自然为兄。随后岳云又以兄长之礼重新拜过柴排福。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七十七章 兄弟再相逢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柴排福与岳云结了兄弟,厅中众人各自道贺。眼看天近中午,柴桂命人安排了数席,为岳家众人洗尘。席间柴排福拉着岳云让其讲沙场厮杀的故事,又在岳云的引荐下认识了张宪和高宠等人。听几人说起郾城和颍昌血战,柴排福更是心驰神往,叹道:“可惜不能随岳叔征战沙场,不然便是捐躯报国亦是死而无憾也。” 一旁的岳云听后苦笑道:“若是能够避免,谁又愿意打这样惨烈之仗呢?”张宪等人听后亦是发出一声叹息。这柴排福未曾上过战场,却是不知其中惨烈之处,想到当日那些至死不退的背嵬军勇士,再想到现在的状况,众人无不黯然。 宴罢,柴桂对李娃说道:“弟妹,院落我已经安排妥当,不如现在便随我前去观看如何?” 李娃轻轻万福道:“有劳兄长操心。” 柴桂带着众人出门,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外,这个小院中有五间正房,八九间厢房,足够众人居住,又离的王府并不算远,想来柴桂也是为了日后走动方便。 推开院门,只见院子四周有石墙环绕,通往正房处一路是青石铺就一条小路,小路两侧种满翠竹,院子东南角处有一树腊梅盛开,一片嫣红,煞是好看。微风拂过时,竹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院落中心有一片小小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有数条锦鲤正在水中游弋,池塘中还有一座小巧玲珑的假山,山石上长满了青苔,颇有些古朴自然的感觉。在院子的西南角处有一座凉亭,亭子周围亦种满了各色花卉,花香四溢。整个院子一眼看去,便给人一番宁静、舒适、优雅之感,显然柴桂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李娃看看院子,对柴桂说道:“妾身等人只求一安身之所便可,这处院落如此雅静,想来兄长费了许多心思,却是令妾身不安。” 柴桂笑道:“弟妹哪里的话,此院原本是我儿当年教习先生所居,如今那长老已经云游许久,已经闲置多时,恰得弟妹一家来此,便命人收拾出来,并未费心太多。弟妹不必客气。且入房中看看还有何缺断的东西,便吩咐下人们尽管来我府中取用。” 李娃说道:“兄长布置,哪里有不周到之理,妾身在此谢过兄长照拂之情。”说罢便向着正房走去。 推开门,只见里面生活所城一应俱全,便是连被褥都是全新的,显然是柴桂早就命人打扫收拾过的。岳云看看房中陈设,笑道:“伯父厚情,这院子却是比我等在鄂州的居所还要好上许多。” 柴桂闻言笑道:“满意便好,小小院落,不足挂齿。”随后转身对跟随来的家丁说道:“你们且先回府,我还有事要与岳云贤侄细说。”众家丁领命而去,只留下岳家众人与柴桂在此。 此时柴桂看着岳飞笑道:“贤弟,还不去了妆容相见?” 岳飞走上前来,将柴桂一把抱住,说道:“兄长,二十余年未见,想杀小弟也。” 此时李娃已经打来水,岳飞去了脸上易容,而后与柴桂坐在一处,李娃等人知道他们兄弟有话要说,便退出房中,轻轻将门掩上。 岳飞开口道:“如今小弟走投无路,无奈只能前来叨扰兄长,得兄长这般厚情,不知何年方能相报。” 柴桂摆摆手笑道:“贤弟说这话便生分了许多,自当年东京一别,回到南宁州后,为兄便不住反思。当年我年轻气盛,本是一家藩王,却去大就小,要抢夺那武状元。实是误听了金刀王善之语,假意以夺状元为名,却是心存抢宋室江山,此时一看,当真幼稚,虽然大宋皇帝不明,但朝中忠臣良将却是众多,便是以金人之势大,仍两度攻打汴京方成,而我小小藩王,却有这般念想,实是不该。后来王善起兵谋反,全军尽没,我在南宁州收到消息,不由暗自庆幸,若非当年贤弟对我一番劝说,如今只怕举家难保。如此大恩未报,如何能不尽心?” 岳飞笑道:“此乃是兄长高义,小弟何功之有?况且这二十余年,你我兄弟虽然不曾得见,书信往来却是未曾中断,足见兄长之情。故而小弟一遇如此生死存亡之事,第一个便想到要来兄长处托庇。” 柴桂点点头道:“这样才好,你我兄弟肝胆相照,我虽地处滇南,却是多闻朝中之事,如今奸臣当道,忠良尽去,那赵构又是个不长进的,却令贤弟这般大才不得不归隐此处,实在是自毁栋梁。” 岳飞苦笑着摇摇头道:“小弟其实早已看清朝中局势,只是当年还是心存一丝幻想,希望以一己之力,打开战局,让圣上能够看清事态,重拾进取之心。只可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罢了。” 柴桂闻言亦愤愤不平道:“这赵构,却是与其父兄一般无能,若依为兄来看,当日你手握十余万大军,便是不听他的又能如何?再若是激得性起,一总反了他亦是无过。” 岳飞摇摇头正色说道:“如今奸臣在内,金人在外,国中百姓无不受其荼毒,虽然小弟对这皇帝并不看重,但却不得不顾及天下百姓。当年在东京之时,小弟便曾对兄长言明己志,鹏举此生,不爱功名,唯有一愿,便是复我河山,令天下百姓可安居乐业,再无刀兵之祸。至于谋反作乱之事,却是有悖先母教诲,小弟实不敢为。” 柴桂闻言叹口气道:“为兄也知你忠义,不然断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只是赵构不去,贤弟之愿只怕是难以实现。” 岳飞笑道:“兄长不必忧虑,小弟心中亦有计划,只是需要慢慢实施,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必使这朝廷翻过个天来。到时我再重新出山,整顿军马,驱逐金人,牧马塞北,亦是一件快事。” 柴桂听后一惊,问道:“贤弟不肯反,又如何能使朝廷翻天?” 岳飞神秘地一笑道:“诸事未定,还请兄长耐心等待便好。” 柴桂见其不肯多说,便住口不问,兄弟二人再度叙述各自经历,一时相谈甚欢。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七十八章 岳家军崩解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一家在南宁州安顿下来,与柴桂做了邻居,兄长二人时常相见自不必说。这一日柴桂正在府中闲坐,突然家丁来报,说知州到访。 柴桂命人将知州迎进堂中,笑道:“段兄,今日如何得闲到此啊?” 原来是南宁州知州乃是大理段氏一脉旁系,名唤段正泽。只见他快步来到柴桂面前,说道:“如今有一事要说与王爷知晓,今日城外来了一支人马,打着‘岳’字旗号,如今在城外扎下营来,点名要见王爷,下官见其军容甚壮,不敢独断,故来与王爷商议。” 柴桂一听打着“岳”字旗号,知道是岳飞麾下人马来投,连忙起身说道:“此事我已知晓,岳家家眷在此之事段兄也当有所耳闻,这支人马乃是来寻其故主,段兄不必惊慌,待我前去寻得岳家人来一并出城。”说罢命人去唤岳云和张宪前来。 不多时,岳云和张宪来到,见过柴桂和段正泽,几人一道往城外而去。 出得城来,只见数里外扎起军营,见到岳云等人上前,连忙飞身回报,不多时便见一将手提双锤出营,正是背嵬军副统领何元庆。 何元庆来到近前,跳下马来,笑着对岳云说道:“大公子来得好快,末将自收到书信后便立即起身,却不料还是未能追赶上。”说罢又对张宪见了礼。 此时岳云疑惑地问道:“何统领如何率军来到此处?” 何元庆来到岳云跟前,低声说道:“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等面见了岳帅再行细说。” 岳云闻言点头,随后何元庆将大军安顿好后,复来到众人跟前,岳云将柴桂和段正泽介绍给何元庆。何元庆一一见礼,而后笑道:“小将不请而至,却是惊扰了柴王爷与段知州尊驾,在此赔礼了。” 段正泽看着眼前的大军,想想自己州中只有千余人马,不由得惴惴不安地问道:“何将军大军来此,是有何事?下官若有能出力之处,还请直言。” 何元庆知道其心中所想,便笑道:“知州大人勿惊,如今我等已经不是朝廷军马,乃是岳家私兵,此番前来,实是为寻主人,只是到时还需知州大人指得一处山岭,让我等安置便可。” 段正泽见其态度谦逊,便稍松了口气,而后说道:“此地山岭颇多,只是蛮人居多,离此十五里外有一山岭,名唤清溪山,将军若要久居,可往清溪山上置寨。大军远来是客,州内愿奉上粮草二十车,以为犒军。” 何元庆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但我岳家军有军规,不可擅取驻地百姓一针一线,因此所来粮草皆算作银两,到时一并付予知州大人。” 段正泽正要推辞,一旁的张宪开口道:“知州大人不必推辞,此乃岳家军军规,无论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否则必有重罚,还请大人莫要使何统领难做。” 段正泽无奈点头称是,随后众人带着何元庆一道往城中而去。 入得城中,柴桂开口道:“段兄公务繁忙,还请自便,本王带何将军去面见岳夫人便可。” 段正泽闻言点头告辞,其余人等一并往岳家小院行去。 入得院中,此时岳飞早已在厅中等候,何元庆快步上前,拜倒在地,说道:“末将接了元帅书信,便整军出营,谁料麾下弟兄闻得主母并公子等人皆来到此处,便执意要来此地护卫,不肯上山落草。无奈之下,末将只得带着背嵬军五千兄弟齐来此处。如今大军驻于城外,还请元帅定夺。” 岳飞点点头道:“你等一路远来,甚是辛苦,既然来到,当寻一落脚之处,不得惊扰了城中百姓。” 一旁柴桂开口道:“方才已经得段知州许可,使大军驻于离城十五里外的清溪山上,至于粮草,可由城中供应。” 岳飞笑道:“如此甚好,应祥、宗本,你二人迟些时候备份礼品,随王爷一道去往州衙,拜会一下段知州,言明我岳家军军纪,使其不必担忧,若是南宁州有战事,我大军亦可助其守城。” 岳云和张宪点头称是。 随后岳飞又将高宠唤来,说道:“你与何将军一道,管束麾下兄弟往青溪山驻扎,军资所需,便差人来城中采办,银饷一事,自有施全从中安排,你二人便在寨中好生操练兵马,以备他日所需。” 随后岳飞又开口问道:“如今鄂州情形如何?” 何元庆闻言叹口气,这才慢慢将这数月来发生的事情一一细说。 原来闻得岳飞死后,高宗皇帝便和秦桧急不可待地对岳家军这块肥肉下手,先是下诏谕命背嵬军全军归属殿前司杨沂中麾下,随后又以朝廷和议有成,大肆裁军,原本岳家军中的十二军大多人皆被就地遣散,另有少数被打散分入各军。 消息传来,王贵眼看着岳家军分崩离析,心中不忍,与汤怀、张显一道称病去了军职,去往江州充作闲官。 牛皋被调离鄂州,去了荆湖南路。徐庆不愿留在军中,与自前线归来的孟邦杰一道离开,不知所踪。 余化龙与伍尚志、严成方、杨钦、杨虎、阮良、耿家兄弟带着水军和部分兄弟重返洞庭湖,占山为王。 杨再兴和罗延庆兄弟二人,见岳飞已死,便率领不肯解散的游奕军将士,一路北上,入太行山落草。 施全与武琛依岳飞嘱托,将匠作院的两千余名工匠并踏白军人马三千一道趁夜出城,与何元庆的背嵬军一道来到南宁州,只是工匠行路缓慢,如今还未到,估计过个十数日,也能来此。 而负责岳家军训练的陈淬,看着自己亲手训练的大军分崩离析,含泪请辞,回了故乡莆田。 而最为可气的是随后张俊上奏,说岳家军不服管束,将一应幕僚纷纷去职,又将自己亲信田师中派去岳家军任职。此人一到鄂州,便勾连岳家军将领,其中姚政、董先、傅选、庞荣等人纷纷投入其麾下,背主求荣。 其余将领,忠于岳飞者或被调离,或被去职,更有一部分被田师中杜撰罪行,流放千里之外。 如今岳家军十余年积累,为之一空,十二路大军全数瓦解,如今在田师中的统率之下,已经是一派乌烟瘴气,将士纷纷离心。 岳飞听罢,长长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七十九章 诸将皆罢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许久之后,岳飞才抬起头来,看看众人似有丧气之意,便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所谓大浪淘沙,去伪存真,这次看似秦桧将我岳家军上下清洗一遍,使我等将士离心,分崩离析,但若是换个思路来想,这也未尝不是我想要的结局。我岳家军经历多番大战,俘敌无数,除了背嵬军外,大多军士原本都是俘虏,虽然陈淬将军训练有方,看似势大,但却与我心中的精锐相去甚远。至于其他将官,大多是惧我威势,故而托庇于岳家军中,离军自寻出路者不必多说,似那些投身于贼者,若非这一番事,又如何能冒出头来?所幸此时以身许贼,否则他年我成大事时,这些若是背后给我一刀,岂不更是令人痛楚?如今虽然只得数千人马,但来者皆是忠心耿耿之人,正当大用。” 一旁的柴桂听后赞道:“岳贤弟胸怀,为兄实不能及,这般结果,被你一说,却好似秦桧等贼乃是为你去除军中毒瘤一般。” 岳飞笑道:“所谓不破不立,岳家军上下正像如今的朝廷一般,虽然表面无事,但暗中却是存有隐患,若是不能痛下决心,只怕最终难成大事。虽说如姚政、董先等人随我多年,此番投贼,确实令小弟心痛,但这些人并非不可取代,至少各军正统领未有一人投贼,这却是令小弟十分欣慰。况且事已至此,徒自惋惜亦是无用,反不如好生蛰伏于此,再图大计。” 柴桂闻言点点头道:“以贤弟之才,如今乃是潜龙入渊,待得天变之时,必是势不可当。” 岳飞摇摇头笑道:“兄长过誉了。”随后又对高宠与何元庆说道:“你二人先去清溪山扎寨,等施全率领工匠到后我便让宗本前去好生安顿,我暂且不便出面,便在城中等待消息。”二人领命出城,往山上驻扎不提。 十数日后,施全率领工匠与踏白军也来到南宁州,上了青溪山安顿,张宪受岳飞将令,上山统御大军,施全与武琛则入城与岳飞相见。 施全将何元庆所言之事又细说一番,更将朝中变化也说与岳飞听,岳飞听后亦是不住叹息,只是派施全继续与各处踏白军斥候联络消息,并于青溪山上组织工匠开工。 而此时朝廷之中的变化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原来在岳飞离去不久后,高宗皇帝以赏柘皋大捷为由,升张俊和韩世忠为枢密使,实则是要剥夺二人军权。 张俊深明高宗皇帝之意,不惜委身于秦桧,自请纳宣抚司兵权,使得高宗皇帝龙颜大悦,对其更为亲近。 此时岳飞已去,秦桧的眼中钉便只留下韩世忠一人,于是在其主张下,朝廷命张俊前往淮南东路措置战守。虽然诏谕中写道“方国步之多艰,念寇雠之尚肆”,“当今行阵之习有素,战守之策无遗,伐彼奸谋,成兹善计”,但实际上张俊此行,却是带着秦桧的重大任务而来。 原来在张俊离开临安时,秦桧便曾与其暗中会面,授意张俊去往楚州后一要罗织韩世忠的罪状,构陷冤狱,二要打散韩家军,命其将驻地由楚州,撤往镇江。张俊此时专一谄媚,知道秦桧如今乃是天子宠臣,自然无不应允。 之所以秦桧对韩世忠如此憎恶,实是因为其与岳飞一样,一力主张与金国大战,并且在上一次和议之时,韩世忠更是命部属假扮贼军,企图袭杀金使张通古,破坏和议。此事虽因其麾下告密而未能成功,却着实使秦桧吓出一身冷汗。要知道当时秦桧乃是完颜挞懒布在大宋的一条暗线,此时完颜挞懒正当权,极力主张和议,秦桧则从中推波助澜,一旦韩世忠袭杀金使之事成为事实,那无疑是对和议一事极大的破坏,到时只怕完颜挞懒怪罪下来,秦桧亦不好受。因此,秦桧对于韩世忠的憎恶,更不在岳飞之下。 而除了张俊一路外,秦桧趁着韩世忠在临安供职之时,早已使人在韩世忠军中物色到一条走狗,此人便是淮东总领胡纺。 胡纺此人极善钻营投机,当年在韩世忠麾下时便为其鞍前马后走动,极得韩世忠喜欢。除此之外,胡纺在未得势前,除了以家奴的姿态对待韩世忠外,就连其亲信耿著等人都一并奉承。因此短短数年间,便在众将推举下步步高升。 胡纺其人内心极为阴狠,虽然表面上对韩世忠毕恭毕敬,但实际上却是暗藏鬼胎。当年韩世忠暗中计划袭杀金使一事,便是由其暗中告密,以致事败。 而此时韩世忠兵权已去,胡纺自然不肯随着这艘大船沉没,很快他便走门路攀上了秦桧,二人一拍即合,定下了陷害韩世忠的诡计。 因此张俊一到楚州,胡纺便出首控告耿著,说其自临安回到楚州后,便大肆散布流言,同时鼓惑众听,阴图叛逆,并谋还世忠掌兵柄。 张俊不敢怠慢,于是上奏朝廷,秦桧欣喜万分,立即下令将耿著拿往临安,并以酷刑逼供,企图由此牵连韩世忠。 这个消息被踏白军安插在临安的斥候探知,暗中传讯于韩世忠。韩世忠闻讯大为吃惊,连夜面见高宗皇帝。入宫之后,韩世忠泪流满面,投地自明,令高宗皇帝大为不忍。 原本高宗皇帝便念着这位苗刘兵变时的救驾功臣,虽然不喜其阻拦和议,但却也无意于杀害韩世忠。于是一番好言安抚过后,将韩世忠劝退,随后高宗皇帝便召见秦桧,明确耿著一案不得株连韩世忠。 既然皇帝力保,秦桧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只能将陷害韩世忠一事暂且按下,只是将耿著杖脊五十,刺配三千里外,随后匆匆了结此案。而韩世忠为了自保,也向朝廷进献了军储钱一百万贯、米九十万石及酒库十五座。 经过此事后,韩世忠终于明白当日岳飞所言,对朝廷彻底绝望,眼见大好的抗金形势白白葬送,立身朝中却又被奸人所忌,而更无奈的是自己如今并无兵权在手,只能任人鱼肉,于是心灰意冷。 数月之后,韩世忠接连上奏请辞枢密使之职,并奏请告老。高宗皇帝自然乐于顺水推舟,于是准其奏,以太傅、醴泉观使、奉朝请、福国公之官爵致仕,仍兼横海、武宁、安化三镇节度使。 罢兵一事,影响甚大,就连重新起用的刘光世亦未能幸免,被高宗皇帝罢为太保、万寿观使,充任闲职。 至此,朝中各大战区基本土崩瓦解,最早建节的五人,吴玠已死,刘光世、韩世忠被罢,张俊依附于秦桧,而岳飞则潜于滇南。整个大宋,再无能与金军相争的大将,彻底为宋金和议铺平了道路。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八十章 绍兴和议成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此时大宋彻底断绝了与金作战的念头,在整个中部地区几乎是一种不设防的状态,但兀术所率的金军在濠州大胜之后也无力再度南侵。面对中原数番大败带来的伤痛,便是兀术也不得不正视如今的大宋,于是率兵北还,两国之间再次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和平期。 而就在此时,身处北地的洪皓求得韦后书信,派李微送归御前。高宗皇帝虽然对父兄的态度十分暧昧,但对自己的生母却是真情流露,得书后大喜道:“遣使百辈,不如一书。”立即对李微大加封赏。 当岳飞溺亡,韩世忠等帅被罢兵权的消息传到上京,金熙宗也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前番朝中内斗,粘罕、完颜宗磐、完颜挞懒先后身死已经在朝中引起不小非议,而兀术先后在顺昌、郾城、颍昌等地大败,损兵折将,更是令国库虚耗,已失久战之力。于是在朝中意见统一后,金熙宗遣萧毅、邢具瞻往临安再提议和之事。 金使前来,正中高宗皇帝下怀,自然无有不允,并且对金使说道:“朕有天下,而养不及亲。徽宗无及矣!今立誓信,当明言归我太后,朕不耻和,不然,朕不惮用兵。”随后萧毅等人离开临安之时,高宗皇帝犹不放心,再次说道:“太后果还,自当谨守誓约;如其未也,虽有誓约,徒为虚文。” 当萧毅等人返回金国,将高宗皇帝所言一一具禀,金熙宗又与众臣一番商议后定下和约条款,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内容。 一是宋向金称臣,由金熙宗册封高宗赵构为皇帝。每逢金主生辰及元旦,宋均需遣使称贺。 二是重新划定疆界,东以淮河中流为界,西以大散关为界,以南属宋,以北属金。宋割唐、邓二州及商、秦二州之大半予金,彻底实现了当年秦桧所提议的“南人自南,北人自北”的主张。 三是宋每年向金纳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自明年起始,每年春时运至泗州交纳。 而与之相对的,金国所付出的不过是交还高宗皇帝生母韦太后而已。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绍兴十二年的春天,在和议条款已成后,高宗皇帝特遣端明殿学士何铸等向金熙宗进誓表,其表曰:“臣构言,今来画疆,合以淮水中流为界,西有唐、邓州割属上国。自邓州西四十里并南四十里为界,属邓州。其四十里外并西南尽属光化军,为弊邑沿边州城。既蒙恩造,许备籓方,世世子孙,谨守臣节。每年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称贺不绝。岁贡银、绢二十五万两、匹,自壬戌年为首,每春季差人般送至泗州交纳。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坠命亡氏,踣其国家。臣今既进誓表,伏望上国蚤降誓诏,庶使弊邑永有凭焉。” 随后,在满心期待中,高宗皇帝终于迎来了金熙宗的国书,上面写道:“咨尔宋康王赵构。不吊,天降丧于尔邦,亟渎齐盟,自贻颠覆,俾尔越在江表。用勤我师旅,盖十有八年于兹。朕用震悼,斯民其何罪。今天其悔祸,诞诱尔衷,封奏狎至,愿身列于籓辅。今遣光禄大夫、左宣徽使刘筈等持节册命尔为帝,国号宋,世服臣职,永为屏翰。呜呼钦哉,其恭听朕命!” 高宗皇帝率领百官跪谢接受册封,自此,绍兴和议全部完成,而高宗皇帝也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终于在八月迎回了其心心念念的生母韦太后,全了其孝子之名。 当韦太后在阔别故土十五年,再度踏上大宋的土地后,不禁泪如雨下,与高宗皇帝相拥而泣。随后高宗皇帝传旨,尊韦太后为慈宁皇太后,于临安宫中居住。 离开皇宫多年,如今重回宫中,六十一岁的韦太后一连数日不能安睡。回想起自己在金国浣衣局中的悲惨遭遇,以及被迫许给盖天大王完颜宗贤,为其生育二子的旧事,便是身处皇宫凤榻之上,犹自瑟瑟发抖。 而高宗皇帝知道母亲在金国时的不堪遭遇,在韦太后回宫之后,暗中传谕,不得有任何人谈论北地之事。韦太后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宜露面,便居于慈宁宫中,足不出户,母子二人相安无事。 绍兴和议之后,宋金两国暂罢刀兵,各守边界,一时间竟然获得了表面上的安宁。 就在朝廷中沉浸在安宁之中,逐渐淡忘了岳飞之时,南宁州青溪山上却是迎来了一个重要的军师丘先生。 原来时间过去已近一年,青溪山上山寨已成,匠作营的一众工匠也按部就班地开始打造各类军械,武装寨中人马。南宁州中的岳飞在隐居于小院之中许久后也决定露面亲自往青溪山寨视察一番。于是他易了容,化名丘山兴,在岳云相陪下信步上山。 来到寨中,张宪等人一见岳飞,自然喜出望外,询问一番后知道岳飞化名丘山兴,要来寨中做个军师,于是便召集寨中人马齐聚练兵场。 当众人来到后,张宪上台说道:“今日召诸位前来,乃是有一要事。近日大公子在城中偶遇一奇人周游,邀入府中详谈之后,发觉此人博古通今,文韬武略无有不精,便盛情相邀,入我山寨之中为军师一职。今日之后,但凡军师之言,便是张某之言,诸位兄弟皆不可怠慢。”说罢转身对岳飞说道:“丘先生,请。” 岳飞走上台来,看着下方将士军容,仿佛又回到了鄂州一般,微微动容,但他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开口道:“诸位兄弟,丘某当年也曾与岳帅相识,对其为人甚为敬服。前些时候游历至此,恰逢大公子赏识,又听闻岳帅身故之事,心中感慨,故受邀来此。今日一见诸位军容,方知当年岳帅练兵之成果,得军如此,天下又有何处不能去得?丘某不才,却也想继承岳帅之志,在此打造一支强兵,他日得机,便与诸位兄弟重返中原,驱逐鞑虏,诸位可愿意否?” 下方一众将士听其对岳飞赞赏有加,在时隔一年多后,再次听到岳飞当年之志,自然热血沸腾,齐声相应。 随后岳飞便在寨中住下,每日里与将士一道训练吃苦,又时常往匠作营与汤隆等工匠商谈军械事宜,很快便与寨中将士打成一片。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八十一章 南宁起风波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这一日,岳飞正在寨中操练人马,突然岳云来报,说是柴桂有请。于是父子二人回返城中,径往梁王府上而去。 入得府中,却见段正泽正与柴桂对坐饮茶,于是岳飞父子便上前见礼。 此时段正泽放下手中茶杯,笑着对岳飞说道:“前些时候听闻青溪山寨新得一名军师,名唤丘山兴,为人极有谋略,可惜却是一直未能得见一面。想必尊驾便是丘先生了。” 岳飞拱手一礼,说道:“贱名不足挂齿,倒是知州大人身居高位,却对治下了解如此之深,实在令在下佩服。” 段正泽见岳飞不卑不亢,颇有风度,于是更加高看一眼,正要说话,却被柴桂打断。 只听柴桂笑着说道:“丘贤弟在山上过得好不快活,却是许久未曾来我府上了。” 岳飞苦笑一下,说道:“寨中杂务繁忙,却是让王爷见笑了。” 柴桂吩咐人奉上茶来,而后示意其坐下说话,一旁的段正泽数度想要开口,却是不知该如何说,于是形容有些窘迫。 岳飞见状笑道:“知州大人坐立不安,可是心中有事否?” 段正泽不敢多说,只拿眼去看柴桂。柴桂则是老神在在,端着茶碗只是细品,假装不曾看见。 最终段正泽还是叹口气,苦笑着说道:“今日相请先生来此,确有一桩事,需要青溪山寨人马相助。只是山寨中人马来到南宁,与百姓秋毫无犯,一应军需,皆以银钱相换,本知州却是对山寨上无丝毫奉献,因此不知如何开口,故来王府向柴王爷求情引荐。” “哦?是何事竟使知州大人如此作难?”岳飞有些奇怪地问道。 段正泽又叹了口气,说道:“说来惭愧,在下自来到南宁州已有二十余年,只因我大理国中蛮人众多,不服管教。尤其是自杞国自立以来,南宁州更是屡受其扰。近日自杞国弥勒部蛮主云松传来书信,说要我准备粮草金帛,不然便自起大军来取。但此处地处蛮荒,本不富裕,往年云松所取不过府库十之一二,尚且勉力能支。但今年也不知何故,陡然翻了三倍,却是令在下十分为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岳飞这年余光景在南宁州中却也仔细研究了一番滇南的历史。此处虽叫南宁州,但却并不归大宋朝廷所管,而是归属于大理国。当年朝廷将柴家安置于此的意思便也是让其家族远离政治中心,防止其后人身居要位,有不臣之心。因此柴桂虽名为梁王,但其麾下除了护府卫队数百人外,却是并无兵马。只是因大理国与宋相好,故也默认其存在,两方互不干涉。 而段正泽口中的自杞国前身乃是东爨乌蛮阿庐部落中的弥勒、师宗二部。在后晋天福年间,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联络白族贵族董伽罗等,在东爨三十七部的支持下,起兵一举攻克羊苴咩城,取大义宁国而代之,建立大理国。 想当年段思平借兵于东方黑爨、松爨三十七蛮部,其中大多为滇东、滇中、滇南及黔西的乌蛮。故大理建国实赖东方诸蛮,因此建国之初,段思平对各部蛮主皆颁赐宝贝,大行封赏,并减免各蛮部徭役。 但大行封赏之后,各蛮部间却互相觊觎对方领地,因此相互攻伐不断。就拿南宁州来说,其时鄯阐领主高氏便侵占了世为乌蛮所居的易门为其领地,而大理国高护军则侵占了磨弥部所居的交水为自己的私邑,并驱逐了磨弥部首领蒙提。直至后来,以乌蛮阿而并吞诸蛮聚落三十余处,分兄弟子侄治之,皆隶罗婺部。 就在大理国大小领主争权夺利,国势衰退,社会动荡之际,大理国所属的乌蛮三十七部相继割据称雄。其中三十七部中的于矢部一统黔南,自称罗殿国。而东爨乌蛮阿庐部落中的弥勒、师宗二部经过攻伐,进一步壮大,滇南大部都入其部落之中,自号自杞国。 岳飞久在军中,对自杞国却是极为熟悉,因为原本大宋军马主要依靠西北。但自靖康之变后,大宋南迁,西北马匹再难入军中,无奈之下,只得选用滇马,又因滇马多由广南西路购买,故称之为广马。 广马与西北马在体格,力量上有许多不同。西北马身材高大,爆发力极强,善于平原驰骋,冲锋陷阵,故北宋时期,在西北置有马场,并大批向西夏购买战马。但当朝廷南迁之后,西北之地几乎尽属金人,彻底断了大宋西北马的来源。而金国则坐拥东北、西北两处产马之地,马匹源源不断,故方有铁骑横行于中原之事。 与之相比,广马身材矮小,爆发力不佳,但却善于行山地,吃苦耐劳,相比于冲锋能力的不足,广马的耐力却远非西北马和东北马所能相比。大军战时可用于长途奔袭,闲时可用于驮运辎重。因此后期朝廷主要马匹来源便由西北马转为广马,如岳家军中的大批马匹是来自于此,故才有背嵬军将士身着重铠仍能长途奔袭,与金军鏖战数个时辰的壮举。 由于自己军中用马,故岳飞对这自杞国也有些了解,但听了段正泽仔细述说,更对其中的弥勒部有了不少了解。原来这一任自杞国国主名唤云涛,为人极有才干,在其施政期间,笼络了不少自中原逃难来的汉人,并且借着中原战火纷飞之际,大开国门,使得不少汉民迁居于此,国力大增。 而据段正泽推断,云松突然要州中增加纳贡的比例,想来便是国中要屯集粮草金帛,以作兴兵之用。只是不知其兵锋所指是大宋国土还是一旁的大理国。 听完段正泽之言,岳飞沉思许久后问道:“如此说来,知州大人请我来此,便是想借青溪山寨中之兵,对抗弥勒部蛮兵么?” 段正泽不好意思地说道:“南宁州中只有兵卒千余,便是临时征招乡兵,只怕也难过两千之数。而且此地久无战事,将士皆不熟战阵,一旦大战起时,恐难为重用。” 岳飞奇怪地问道:“既如此,何不向国中借兵?” 段正泽叹口气道:“南宁州地处三国交界,离国都甚远,只怕紧急间难以来援,故在下只得恬脸来求梁王,向青溪山寨借兵,望丘先生在张将军面前美言几句,事后必有所报。”说罢起身躬身向着岳飞行了一礼。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八十二章 初会南蛮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闻言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等来至贵地,幸得知州大人一力收留,方得在此安身,如今州中有难,寨中兄弟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有一事当与知州大人说明,阵前指挥,只容得一人声音,因此除寨中人马外,还请知州大人将州中兵马一力听在下指挥,方有胜算,不知知州大人意下如何?” 段正泽沉吟片刻,想到自己手下人马本就不足以抵御来犯蛮兵,如今求助于山寨,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便罢。 想到此处段正泽下了决心,对岳飞说道:“便如此说定,到时全凭丘先生一力指挥。” 岳飞闻言点点头道:“知州大人久居于此,必然对蛮兵有所了解,不知这弥勒部约有多少人马,兵械如何,将士战力如何?” 段正泽说道:“这弥勒部乃是自杞国第二大部落,其蛮主云松素有勇武,号称可力敌熊罴,手中一口金环大刀,于滇南难逢敌手。麾下有三十六洞府主,个个都是蛮人中极有勇武之辈,且蛮人多善战,皆是上阵为军,下阵为民,能征善战者约有三万余人,这些年南宁州百姓受其荼毒久矣,只是本官无能,却是无力与之对抗。”说罢面露惭愧之色。 岳飞听后笑道:“区区三万人马,不足挂齿,知州大人且放心,到时定让其有来无回。” 段正泽有些担忧地说道:“丘先生勿要轻敌,这蛮人惯于山岭间作战,作风极其凶悍,非比寻常。” 岳飞闻言不为所动,笑道:“知州大人只管放心,蛮人若来催缴贡品,便对其明言,说州中力薄,无力承担这般纳贡便可,其余一应事宜,丘某自有安排。” 几人再次商议一番后各自散去,待段正泽离开后,柴桂问道:“我在此地多年,也久闻蛮人恶名,贤弟寨中只得数千人马,可有必胜把握?” 岳飞笑道:“兄长却不知道,我岳家背嵬军将士在郾城面对十倍于己的金军铁骑尚可一战而胜,区区蛮兵不过是乌合之众,又如何能撄我大军锋锐,兄长到时可往阵前观我岳家军战事。” 柴桂点头道:“为兄这许多年也多听得贤弟用兵如神之事,如今有这般良机,却也想往战阵上走一遭。” 岳飞笑道:“既如此,小弟便返回山寨做些布置,虽然蛮兵不足挂齿,但这战乃是我岳家军入滇南来的第一仗,若是胜得不干净,却是在段知州面前不好看。”随后岳飞告辞,自与岳云复返山寨。 回到山寨中,岳飞将诸将唤入帐中,将南宁州求援一事说与众将,张宪闻言大喜道:“久在山上练兵,却是不经战阵,众兄弟都手痒得紧,这番却好让众兄弟们练练手。” 岳飞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虽然今日我对段知州说得轻松,但大战当前,不可小瞧敌人,还须做好万全准备。” 说罢转头看向施全说道:“踏白军的兄弟们也久无用武之地,今日你便传令下去,将众兄弟撒开来,摸清敌军来路上的一山一木,仔细回报于我,务必要选定一处上好的战场,让蛮兵知道我军厉害。” 施全闻言点头称是,而后说道:“这年余光景踏白军兄弟却也未曾虚度,早已将青溪山周围百里之内探的一清二楚,并且描制了地图,今日将斥候撒出去后应当在三日内再向前探上五十里,把蛮兵来路探个清楚。” 岳飞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又对张宪说道:“此次出阵,你与高宠领一千五百兄弟与我一道坐镇中军,岳云和何元庆各领一千人为左右两翼,务必一战击溃来犯蛮兵,” 张宪等人各自领命而去,自做准备不提。 就在青溪山寨厉兵秣马,准备迎击来犯之敌时,南宁州中段正泽正对着一名蛮人战战兢兢。 只见那蛮人袒着上身,下身则是兽皮短裙,赤着双足,大喇喇地坐在上首,面带骄横地说道:“段正泽,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家大王早知你南宁州底细,所取之数不过十之六七,若是你不肯纳贡,到时我家大王一怒之下自己来取,到时只怕你要城破人亡。” 段正泽陪着笑说道:“还请回复大王,南宁州今年所获不多,一旦全数缴纳,到时只怕有半州百姓将饿死于城中,我为人父母官,却是不得不为治下百姓考量,万望大王体恤下情。” 那蛮人一拍桌子,喝道:“这般推三阻四,看来必要大军到时你方知悔恨,不过到那时只怕你狗头难保!” 段正泽此时也被说得火起,便梗着脖子说道:“若是你家大王执意相逼,无非一死罢了,到时也可在百姓口中留得英名!”说罢对左右说道:“送客!” 那蛮人见状,无奈之下只得拂袖而去,离开之时仍放下狠话道:“十日之内,必取此城!” 待得蛮人离去后,段正泽想到自己方才举动虽然硬气,但这一来便算是与蛮人彻底翻了脸,不由得心中又是七上八下,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往梁王府求见柴桂。 见到柴桂后,段正泽将蛮人前来之事一一细说,柴桂便派人上山通知岳飞。过不许久,岳飞传回话来,让段正泽待得蛮人来时只管紧闭城门,做出一副死守城池的样子,其余事情他早有安排。 就在段正泽忐忑中日子过去了七日,这一天突然有探马来报,说二十里外有万余蛮兵直往城下而来,段正泽闻言大惊,一面命人去请柴桂前来商议,一面命人紧闭城门,城中人马皆往城楼上做好防备。 当段正泽来到城头上时,远远便望见尘土飞扬,又有无数蛮人袒露着上半身,嗷嗷叫着向城下杀来。而此时他派往梁王府的人也来回报,说梁王与公子于今日早些时分已经出城,不知所踪。听到这个消息,段正泽顿时大吃一惊,莫非柴桂将自己置于此地不顾了么?但想到其家眷尚在城中,想来也不至于弃了家眷独自逃亡。于是只能强打精神,准备迎敌。 就在蛮兵纷纷往南宁州而去时,在离城十里外一处小山岗上,岳飞正与柴桂站于山上,岳飞拿着望远镜远远观看蛮兵动向,一旁的柴桂则有些焦急地问道:“贤弟,我观蛮兵来势非小,我等何时动手?”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八十三章 背嵬重显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放下手中望远镜,对柴桂说道:“兄长莫急,待蛮兵尽数过去,开始攻城之时我等再行出击未迟。” 原来,经过踏白军一番探查后发现在南宁州敌军来处数十里内都是丛林密布,唯有城下十里有一片开阔地带,可供骑兵短暂冲锋或是步卒列阵,于是岳飞便将战场定于南宁州城下。在段正泽收到蛮兵来袭消息前许久,踏白军早就探得来敌人数,军械数量等一系列数据,并且将内容交到了岳飞手上。 岳飞仔细看过这些数据后命人去请柴桂来此,而柴排福闻得有仗打,亦是手痒,便执意要来,于是父子二人一早便出城与岳飞大军会合,在此地隐藏起来。 而岳飞在看过蛮兵军容后便彻底放下心来,正如施全所言一般,这些蛮兵除了少数似将官一般的人能够身着皮甲外,其余个个衣不蔽体,赤着双足,手中所拿的皆是木棍、钢叉、柴刀一类日常所用之物,就连坐骑也皆是驽马或者水牛,行军之时更是毫无章法,只是齐拥向前,用施全的话来说便是不堪一击。 就在岳飞率领大军等待蛮兵进入埋伏的时候,蛮兵先锋已经来到南宁州城下,为首一员蛮将骑着匹黑不溜秋的驽马,手中提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来到城下向上叫道:“呔!城上的人听好了,我乃弥勒部麾下毒蟒洞洞主乌颜诺,要是识相的,就将城中粮草金帛尽数送到城外,否则一旦我大军破城,定要将城中老少屠个干净!” 段正泽在城头望着密密麻麻的蛮兵,虽然有些胆战心惊,但还是按照岳飞的指示答道:“城中并无粮草金帛,段某誓与此城共存亡,若要取我城中百姓性命,便先自段某尸首上踏过方可!” 下方的乌颜诺闻言气得哇哇乱叫,立即下令蛮兵攻城。只见前方千余蛮兵扛着竹梯,嗷嗷叫着冲向城下,将竹梯竖起,向上攀爬。城头守军少经战阵,见蛮兵势大,不由已经生了怯意,只有少数人张弓搭箭,向着城下射去。 蛮兵见城上守军用了弓箭,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木盾顶在头上,冒着箭雨向上攀爬。而段正泽见弓箭已经难以阻挡蛮兵,便率领城头守军向下投掷滚木檑石。一时间,城墙上下竟然陷入短暂的胶着之中。 而此时岳飞见蛮兵已经尽入埋伏圈中,立即一声唿哨,岳云和何元庆二人各率一千背嵬军铁骑便自山岗埋伏处冲锋而下。 前方蛮兵正嗷嗷叫着向前冲锋,突然听到后方马蹄声大作,前方正在指挥攻城的乌颜诺回头一看,只见数列骑兵个个身披重甲,并排向着自己后军冲去。他此时方知自己中了埋伏,立即传令后军蛮兵转身防守。 但这些几乎从未经历过大战的蛮兵哪里是背嵬军铁骑的对手,两军方一接触,背嵬军铁骑过处,蛮兵纷纷被撞得头破血流,有百余人更是不及逃避战马,被撞得飞落在地,又被马蹄踩作肉泥。而反观一众蛮兵,有逃过马匹冲撞的,挥起手中兵器,却只能在重甲上带起一溜火花,对背嵬军将士的冲锋几乎毫无影响。 当先的岳云和何元庆更是虎入羊群一般,枪锤过处,蛮兵应声而倒,鲜血与脑浆四溅,顿时在两人身后留下一条血路。 转眼间二人杀穿敌阵,正与回马来防的乌颜诺相遇。只见乌颜诺大叫道:“来者何人?怎敢冲我大军?”说着也不等岳云和何元庆答话,便挥起狼牙棒当头砸向岳云。 岳云见其来攻,更不答话,左手枪一挥,将狼牙棒格住。乌颜诺虎口剧震,正在慌乱之时,突然觉得心窝一痛,低头看时却见岳云右手枪早已穿透其胸口。此时何元庆也已来到,双锤重击,将乌颜诺头颅敲个粉碎,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自马背上栽将下来。 首领一死,其余蛮兵见状目眦尽裂,纷纷不顾生死,向着岳云与何元庆围来。但此时背嵬军铁骑已然赶上,只见一众将士挥起钢刀,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一片片蛮兵砍翻在地。 大战仅仅持续了半个时辰,一众蛮兵虽然悍不畏死,但奈何两军装备和战术素养实在是相差甚远,很快便被背嵬军打得溃不成军,最终丢下两千余具尸体后四散退入丛林之中,作鸟兽散。 见到背嵬军大胜,段正泽在城头上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命人大开城门,迎接岳家军大军入城。 此时岳飞与张宪等人先头入城,段正泽在城门口迎接,见到岳飞与柴桂并行,连忙上前见礼,说道:“此番若非丘先生仗义相援,只怕此时城中百姓已尽遭蛮人毒手了。下官在此多谢先生与王爷之恩。”说罢一躬到底。 岳飞跳下马来,笑着将段正泽扶起,说道:“数日前丘某便对知州大人说过,小小蛮兵,不足为惧,只是军情隐秘,不可多传,故使大人受了些惊吓,还请勿怪。” 段正泽苦笑着说道:“方才蛮兵来攻之时,段某以为今日便要葬身于此,却不料先生大军如神兵天降,蛮兵果然一触即溃,丘某方知寨中人马之精锐。” 岳飞笑而不答,命人将一名俘虏的蛮兵带到近前,又对段正泽说道:“丘某有几句话还请大人转述此人,令其回部落报讯。” 见段正泽点头,岳飞便开口道:“我等乃是青溪山上大王,今饶你性命,回报你家蛮主,就说南宁州如今正在山寨范围之中,纳贡之事,再也休提。若是冥顽不灵,再起兵来犯,定教尔等身首异处,有来无回。” 段正泽连忙将这番话一一转达给那被俘蛮兵,随后岳飞命人松开绳索,放那蛮兵出城。 却说那蛮兵逃得性命,一路狂奔出十余里地,见无追兵,这才放下心来,一路四处躲藏,五日后方回到弥勒部中。 此时弥勒部蛮主云松正在寨子中与十余名洞主议事,询问众人往各处州县催收岁贡之事,突然有人闯入草屋中,扑倒在地哭道:“大王还请为我家洞主报仇哇!”说罢不断叩首,泪流不止。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八十四章 蛮主来拜会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那弥勒部蛮主云松乃是一个约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生得魁梧雄壮,头上扎满小辫,额头处是一个银圈,银圈中间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猫儿眼。勾鼻鹰目,左耳处戴着一只硕大的银环,赤着上身,露出黝黑结实的肌肉。他闻言忽地站起身来,犹如半截黑铁塔一般。 只见云松阴沉着脸喝问道:“乌颜诺怎么了?” 那蛮兵哭着说道:“我家洞主受大王之命前往南宁州讨缴贡品,谁料那段正泽推三阻四,只是不肯缴纳。我家洞主闻讯大怒,尽起洞中人马前去攻打南宁州。原本以为那南宁州便如从前一般一战而下,众人可趁机入城劫掠,以全大王所求之数。但当大军到得南宁州后突然自后方杀出一支人马,皆披重甲,兄弟们军械难以穿透,被其一阵冲杀,顿时溃不成军。而我家洞主在乱军之中被为首二人杀死,连脑袋都被打个粉碎,其余兄弟被那支人马沿途追杀,死伤过半,如今也不知逃往何处去了。万望大王起大兵攻打南宁州,杀尽贼兵,为我家洞主报仇!” 云松闻言皱皱眉头,他身为部落首领,自然见多识广,通过那蛮兵的一番述说,便觉得此事并非那么简单。于是问道:“你可知那支人马来路?” 那蛮兵连忙回道:“小人原本被俘,但那支人马的首领说了一番话后将我释放,并要我传讯于大王。” 云松一听怒喝道:“这般要紧事为何不先说?快快说来我听!” 那蛮兵战战兢兢地说道:“那为首的人说自己是青溪山上的大王,又说南宁州在其治下,让大王不得再去催缴贡品,否则.....” “否则什么?说!”云松大怒道。 那蛮兵惊得一个哆嗦,颤抖着说道:“那人说,若是再去骚扰南宁州,便要杀到部落中来,将我等杀个鸡犬不留。” 云松闻言重重一拍身旁桌面,只听“哗啦”一声,竟然将一张实木做成的方桌拍了个四分五裂。而后他勃然大怒道:“何方贼子,竟敢出此狂言,来人,召集各洞勇士,与我一道去将这支贼兵一网打尽,为乌颜诺复仇!” 见到云松传令,一旁的一个洞主连忙起身道:“大王勿恼,此事还当从长计议。” 云松看向那人,环眼一睁,沉声问道:“林木罕,你有何话要说?” 那个被唤作林木罕的洞主开口道:“回大王,我那黑熊洞离青溪山约有三十余里,只因那山上林木繁茂,又兼山路崎岖,故多年来一直未有族人在那里安居。大半年前突然有一支军马来到山上设营扎寨,将山路拓宽,又将山腰处林木砍倒,清理出了大片空地。那些人说来也怪,平时也不下山,只是在山中练兵。我洞中兄弟偶尔探得,回报于我,我也曾亲自前去查探,只是那支人马防备甚严,不得近前,只是远远看得几眼,只见那山寨中兵强马壮,人人备有铁甲,绝非善类。后来我又四处打听,只是知道那支人马乃是自东边来的,好似是大宋官军。因此才劝大王小心为上。” 云松闻言眉头一皱道:“哦?大宋的人马来此做甚?莫非其有意用兵滇南不成?”思索片刻后又自言自语道:“应该不会,我自国主处听闻大宋正与金人用兵,两国征伐不断,自去年方歇,想来那大宋皇帝也不会舍本逐末,放着中原大好河山不取,却觊觎滇南荒芜之地。况且中原人马也不善于丛林中作战,来了也是无用。莫非是军中溃兵逃来此处不成?若果然如此,却是一件棘手的事。” 说到这里,云松抬起头看向林木罕说道:“想来这些宋军也是逃难至此,不过其兵强马壮,远非我等可比,今日却是你提醒了我,不然几乎酿成大错。不如我等率军前往青溪山与其首领相见,若能有所来往,便将南宁州让予他亦非不可。若是其有远谋,再图攻伐,虽然他有军械甲马,但我亦有手段,并非不可一战。你以为如何?” 林木罕闻言点点头道:“汉人常言先礼后兵,大王善举,正合此意。” 二人商议已定,云松便吩咐点起两万蛮兵,在林木罕带领下一路往青溪山而去。 却说岳家军助段正泽守住南宁州后,段正泽为了和岳家军牢牢绑在一起,在战后立即准备了五十车粮草运送上山。就在张宪要交付银两之时,段正泽却执意不受,明言这批粮草乃是酬谢岳家军助其守城的犒军之物,断然不肯收取银两。最终在二人一番推让下,张宪只得将粮草收下,并明言若是蛮兵再度来犯,可依旧来山上借兵,同时请求段正泽在治下物色一些精壮男子,若其有意从军,便召上山来供岳家军挑选,段正泽自是无不应允。 这一日岳飞正与张宪在寨中商讨如何壮大队伍之事,突然施全推门进来,说道:“大哥,前方斥候来报,说有大批蛮兵自西北而来,目标似乎正是青溪山。” 岳飞闻言微微一笑道:“却是来得快,可曾探明来军人数,与之前蛮兵有何不同之处?” 施全回道:“约莫近两万人,看其旗号,似乎正是弥勒部首领云松率队亲至。大多数蛮兵与之前并无不同,中间约有五千人身着藤甲,手执木盾钢刀,似乎是其中精锐。后方牛车上更有数十只大笼,被兽皮遮盖,隐约可听见有虎哮之声,似乎有猛兽在岬,但却不知其有何作用。” 岳飞闻言眉毛一挑道:“哦,藤甲兵?猛兽?莫非这蛮兵竟似当年孟获一般么?也罢,既然他来,我等便去迎上一迎,且看他如何说话。” 说罢岳飞传令下去,命施全看守山寨,自己则带着其余诸将点起五千人马,径往蛮兵来路而去。 行得个把时辰,只见前方烟尘大作,乱哄哄的喧闹声惊得丛林中鸟雀四散而飞。岳飞知道是蛮兵来到,于是便命众将士列阵以待。 过不多时,只见无数蛮兵半身赤裸,手执各式家什来到近前,见到岳家军严阵以待,早有人去飞报到云松面前。 此时岳飞等将抬眼望去,只见蛮兵停住脚步,也在岳家军对面一射之地处列阵,随后向两旁闪开,接着便是一个黑壮男子骑着一只吊睛白额的猛虎来到阵前,对着岳家军叫道:“不知对面哪位是青溪山上的首领,还请上前一见。”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八十五章 猛兽逞凶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等人一听,这蛮人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不禁微微动容,于是张宪拍马上前道:“我便是青溪山上首领张宪,不知尔等来此何意?” 那人在虎背上抬起头看向张宪,只见其白面短须,银盔银甲,手中提着一杆造型别致的大枪,虽然身形不及自己雄壮,却也是英姿勃发,一表人才。于是他在虎背上拱手一礼道:“某乃自杞国国主胞弟,弥勒部首领云松,前番在南宁州前你山上人马屠戮我同胞无数。故而今日前来便是要问个究竟。” 张宪闻言冷哼一声道:“云首领莫非未曾得到回报的消息么?从前南宁州任由你等来去,如今我等驻于此山上,与南宁州知州段大人交好,因此若是不想大动干戈,便自此不得再往南宁州滋事,否则定叫尔等有来无回。” 云松闻言脸色微微一冷,但看到一旁的林木罕不住地向其使眼色,于是只能按下心头火说道:“虽然纳贡之事乃某等与南宁州私事,不过既然张首领开口,云某便卖你个面子。只是不知你等大军是要在此地长住还是暂为安身之所,又准备何时东归。” 张宪闻言微微一惊,从云松的话语中便可知道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大军来历,但转念一想,自己大军来到此地,天高皇帝远,便是传到朝中,只怕也无人能管,于是便开口道:“我等来此设寨,自然是要久居此处。不知云首领此言何意?” 云松听后说道:“南宁州本就是我自杞国所有,若是张首领意欲长居此地,云某可做主将南宁州让于你等,只是要你等率军投入我自杞国中,到时这一郡守职定是首领所得,不知张首领意下如何?” 张宪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当云首领此番领兵前来乃是兴师问罪,却不料是来当说客的。实不相瞒,若是我等意欲据城自立,又何劳你自杞国国主封赐,自去取了便是。只是我等虽在山寨聚义,却也不忍侵扰他国百姓,故在此山上自给自足。云首领好意,张某心领,但占据南宁州之事却是休提。” 云松闻言微微皱眉,说道:“云某也曾多习汉人历史,当年曾有你朝太祖皇帝明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想我弥勒部在此居住已有数百年,今日你等来此便要保这一州之地,又不肯归顺我自杞国,岂不是如你朝太祖皇帝所言么?到时日有相处,生得些摩擦,恐怕却要失了情义。” 张宪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等无意与尔等部落争雄,只要久居此地,安身立命罢了,无论云首领相信与否,我等皆以此为念。但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云首领不能约束属下,来我青溪山或是南宁州劫掠,那便休怪张某翻脸无情。” 说罢张宪拱手一礼,向后退去,临去时口中说道:“张某言尽于此,还望云首领三思,若是不想麾下人马白白送了性命,便速速退去吧。” 云松听了这番话,脸上阴晴不定,望着张宪退去的背影,似乎下定了决心,高叫一声道:“张首领,云某敬你是条汉子,但我大军来此,一是来探你情形,二却也是为乌颜诺洞主复仇。我知你山上广有粮草,若是我等退去也可,须得山上赔我二十车粮草以为犒军之资,也算为乌颜诺洞主讨个说法。不知张首领意下如何?” 谁料张宪闻言头也不回,只是将手中虎头錾金枪挥了一挥,而后朗声笑道:“山寨中粮草何止百车,云首领若有本事,只管来取了去便是,张某恭候大驾。” 云松闻言咬牙切齿道:“既如此,云某便来领教大宋官军的厉害。”说罢一声令下,一众蛮兵蜂拥而出,嗷嗷叫着杀向岳家军。 而张宪丝毫不慌,回身一挥手中枪,身后岳家军铁骑齐出,转眼间便把冲上前来的蛮兵杀了个落花流水。 云松眼见寻常蛮兵难有胜算,立即呼喝一声,只见蛮军后方轰隆隆推出二三十辆牛车来,牛车上兽皮遮盖着铁笼,随着赶车人一把扯下兽皮,铁笼中露出二十多只斑斓猛虎,还有十余只花豹。那些赶车蛮兵似乎有控兽之法,打开铁笼后一声唿哨,那群猛兽便齐齐向着岳家军扑去。 只见这三十余只猛兽来到阵前,齐声发出一阵咆哮,岳家军战马虽然也算是久经沙场,寻常厮杀根本不为所动,但闻得猛兽咆哮,那种血脉之中的天生压制之感陡然而生。听得这一阵阵咆哮,许多马匹屎尿齐流,早已不顾身上骑兵,纷纷向后奔逃。虽然马上骑兵奋力拉紧马缰,却是难以抑制马匹逃生的欲望,一个个奋力人立而起,反而想将背上骑兵颠簸下来,一时间岳家军阵中乱作一团。 云松一见猛兽建功,心中大喜,一声令下,身后数排身着藤甲的蛮兵手持钢刀大斧冲出阵来,对着倒地的岳家军将士及马匹便是一顿砍杀。 虽然张宪等人急传号令,但奈何有猛兽混杂于藤甲兵中,择人而噬。再加之这些丛林猛兽自带一股威势,战马听到咆哮之声,闻到其身上散发出来的腥气,无不四腿打战,只想夺路而逃,无论诸将如何号令,都无法拦阻。无奈之下,张宪只得传令边战边退,向着山上撤去。 而云松见岳家军后撤,立起大军追击。但对面岳家军退而不乱,在骑兵落马的同时,一队队步卒便顶着巨盾迎了上来,将一众骑兵护卫在身后,至于那些逃散的马匹,也有后军众将士散开收拢。蛮兵数次冲锋,皆被弓弩压回,眼见这般情况,云松也知道急切之间难以建功,于是组织人马徐徐退回山脚下,扎下草棚,就地歇息,等待时机攻山。 蛮兵先胜一场不提,却说岳家军撤回山上,在山路各处布下防御后岳飞与张宪等人回到寨中,此时张宪开口道:“恩师,是弟子失策,却未曾料到蛮兵猛兽之威对战马影响如此之大,使得大军受此挫折,还请恩师责罚。” 岳飞闻言摇摇头道:“此战非你之过,便是我也未曾料到有这般变化,若要责罚,我亦难脱其咎。原本我以为我岳家军战马久经沙场,这般阵仗可以轻松应对,却不料天性难变,这些猛兽对战马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大,却是令我骑兵难以发挥。” 这时一旁的施全说道:“若要去掉那些猛兽威胁却也不难,小弟却有一计,还请大哥定夺。”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夜袭猛兽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哦?贤弟有何妙计?不妨说来一听。”岳飞闻言连忙问道。 施全笑道:“大哥莫非忘记我麾下踏白军中的特遣队了么?” 岳飞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在踏白军成立之时便安排施全暗中选定一支精兵,这些人需要学习大量知识,同时精通各处方言,而且个个都是身怀绝技,其中有擅使毒的、有擅口技的、有人过目不忘,亦有人耳听八方。而且为了让这支队伍在武艺上有所精进,岳飞更是亲自前往广德军,将隐居于城中的鲁智深和武松二人请出,对这支特遣队进行了特训。 最终在二人严格的教导和不断的淘汰补充下,这支特遣队取得了不俗的成果。虽然这些人比不得像岳飞一样自年少时练起的一流高手,但放眼江湖中也可算是一股可怕的力量,尤其是特遣队众人个个悍不畏死,又可根据人数多寡,形成阵法配合,便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在面对五人以上的特遣队员都只怕是颇为头痛。 这种做法乃是岳飞参考后世的特种部队来组建的,主要负责一些特殊任务,平时并不显山露水,便是这些人的真实姓名,都只有岳飞、施全和武琛三人知晓。此时施全提及这支队伍,便是让岳飞借助这些力量渗透入蛮营之中。 随后只听施全说道:“特遣队在这大半年中也学得不少本地语言,当可趁着夜色混入蛮兵营中,用药饵将那群猛兽麻翻,到时便可根除后患。” 岳飞闻言微微点头,而后说道:“今夜我军偷营,不必再带马匹,只命背嵬军将士人人重铠,准备随时听候指挥。特遣队那边除了入营清除猛兽外,多准备些磷火箭,今夜定要给这群蛮人一个大大的惊喜。”众人皆点头称是,各自前去准备不提。 是夜,施全带着特遣队的十余人趁着夜色潜伏在草丛之中,悄悄摸下山来。来到蛮兵营前,施全才发现这些蛮兵根本不曾扎起营帐,除了云松与那些洞主搭了个草棚,在草棚中铺了兽皮,已经安睡之外,别的蛮兵都只是取些草叶铺在地上便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只有两队蛮兵分作前后,各自巡逻。 施全打个手势,特遣队众人顿时分散开来,绕过守卫,各自寻找猛兽所在。 过不多时,在营地西北角处传来两短一长的蛐蛐叫声,施全会意,立即向着西北角摸了过去,还未来到近前,便闻到一阵猛兽的腥臊味,这时黑暗中,一名特遣队员来到施全面前,低声说道:“施统领,前边便是猛兽聚集的牛车,不过这些畜生鼻子甚灵,方才末将还未靠近,便惊动了其中的一只,似有低沉的吼声传来,惊得末将退到此处方才见那边安静下来,还请统领定夺。” 此时散开各处的人手都已经齐聚于此,施全仔细思索一番后对众人说道:“方才路过处有块泥潭,我等都前去滚上几滚,便可掩盖身上生人味,到时再摸到兽笼前将守卫放倒,给每个笼中的猛兽射上一支毒箭然后便立即撤走。看到那些牛车没?顺便将我问汤统领求来的炸药安放上去,周围铺上干草,待蛮兵来查看时便给他们个惊喜。” 众人点点头各自领命而去,过了一柱香的工夫,那些特遣队员满身泥水退了回来,其中一人低声道:“施统领,一切妥当了,我们便在此处等待蛮兵自投罗网便好。”施全点点头后向着不远处的猛兽笼仔细看去。 又过了一柱香的工夫,一声虎哮声响彻营地,叫声中饱含痛苦之意,接着便是各处接连响起猛兽哀号之声,又伴随着冲撞铁笼的巨响。 随着猛兽铁笼动静越来越大,周围的蛮兵都被惊醒,见到猛兽半夜发狂,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其中一名驭兽师壮着胆子来到铁笼前,将手伸入笼中,试图安抚自己训练已久的猛虎。谁料那猛虎痛苦之余,早已失了理智,哪里辨别得出自己主人,张开血盆大口,只一下便将那驭兽师胳膊连肩扯了下来。那驭兽师顿时右肩处鲜血飞溅,口中惨呼出声,当即晕厥过去,将周围一众蛮兵惊得更是不敢靠近。 此时云松也已经清醒过来,出了草棚抓过一名前来报讯的驭兽师,厉声问道:“这些虎豹是何情况,如何这般大闹?” 那驭兽师也不明所以,因此战战兢兢地回道:“禀大王,夜间睡前方才喂过,小人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突然狂乱。” 云松闻言一把将那人推开,怒道:“一群废物,速去查明原因来报。”那人连忙领命而去。 随着猛兽们一番闹腾之后终于体力不支,一个个先后毒发身亡,铁笼之中渐渐没了声息。 许久后,周围的蛮兵终于壮着胆子来到铁笼旁,只见铁笼里的猛兽皆是口鼻出血,早已尽数死绝,这下将那些蛮兵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连滚带爬地向云松所在的草棚跑去报讯。 而此时周围观看的蛮兵也纷纷来到笼前,查看情形,一时间猛兽营地中火把林立,将场地照得通亮。 不远处的施全看着火把聚到一处,心中大喜,连忙打个手势,特遣队员们便从怀中掏出手弩,搭上磷火箭,去了箭头处包裹的油纸便上弦齐齐瞄准了埋放炸药的地方。 随着施全一声令下,十余支磷火箭应声而发,在飞行的过程中箭头处的白磷冒出火星,接着便是一团幽蓝的火焰包裹住箭头,落在了早已堆好的干草上,将其引燃。 此时一众蛮兵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铁笼处,虽然也见到十余个火团落地,也只当是有人不小心掉落了火把,不以为意。而随着干草被引燃后现出火光,周围蛮兵才急忙上前灭火,但此时埋在草中的炸药引线已经被点燃,就在蛮兵围上时,轰然爆发。 不远处的施全先是见到一团闪光亮起,接着便是如雷般的爆炸声紧随而至,跟着便是一股热浪扑到众人面前,令人呼吸不畅。随着一团浓烟滚滚升起,再看场地中哪里还有一个人在?方圆十丈范围内被清为空地,巨大的铁笼被冲得飞到半天高才重重落到地上。紧接着便是一团团烤熟的碎肉冒着热气自天空中散落下来,如同下了一阵肉雨一般。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八十七章 再战破蛮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云松得到后营来报,说猛兽中毒身亡,正心急如焚地向着后营赶来,还未到近前,便听得一声巨响,一股气浪冲将过来,饶是他身形雄伟,亦不由得被推着向后退了数步。 云松正在大惊之时,前方有一个蛮兵灰头土脸来报:“禀大王,方才平地一声雷响,将周围兄弟震为齑粉,但如今天气晴朗,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霹雳,却有这般威势。” 云松闻言连忙上前查看,未到跟前,便闻到一股浓浓的硝烟味,他幼时曾跟随叔父往中原地区游历,故而说得一口流利汉语,而且也曾见过火药,知道这股刺鼻的味道乃是火药燃烧后散发出的。于是他开口道:“不必惊慌,此乃山上贼兵之计,想来如今敌人还未走远,速速搜索营地周围,务必将来犯之敌尽数拿住!” 随着云松发令,周围蛮兵一哄而散,向着四下里寻找。而此时施全等人早已撤往山寨,哪里还有半分影踪? 半路上,特遣队的一名将官心有余悸地对施全说道:“施统领,匠作营这是做了什么东西出来,竟有这般威力?虽然我踏白军也曾对炸药多有接触,但如今日这般威势的,却是前所未闻。” 施全摇摇头苦笑着说道:“说实话,我也并不知晓此物有如此大的威力,难怪我再三向汤隆要求,也只求得这些,而且在我离开之时汤隆再三嘱咐我点燃引线后要速速跑了百丈开外,如今一看,果然厉害。” 原来就在潜藏于青溪山的这段时间,岳飞与汤隆日夜钻研,以白磷混合一定比例的火药均匀地涂抹在箭头上,使之在飞行途中与空气摩擦而自燃,引着箭头下方的燃料。这样便省去了点燃火箭的过程,使得火箭更加令人防不胜防,故而称作磷火箭。 而在炸药的研制上,岳飞与汤隆更是投入更多。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之后,终于实验出了将粉末状的火药改为颗粒状的办法,这一突破性的研究成果,使得新式炸药威力更强,而且不易受潮,不易因运输而分层。而今天特遣队所用的,便是汤隆第一批制作的成品,一试之下,果然是一鸣惊人。 众人正说话间,便已经回到寨中,施全命众人前去清洗身上泥污,自己则往岳飞屋中汇报夜袭猛兽营地的成果。 当他推开门时,岳飞正在读书,听到门响便抬头看向施全问道:“施兄弟,方才山下轰然一声巨响,可是你与特遣队用了新式的炸药么?” 施全有些尴尬地笑道:“那是我向汤隆说了许多好话才讨来的一包,原本以为就像从前炸药一般,今日一试,却不料有这般动静。” 岳飞一听来了兴趣,连忙问道:“效果如何?” 施全回想着当时的惨状,不由心有余悸地说道:“着实可怕,方圆百丈内一扫而空,无人生还,漫天里如同下了一阵肉雨一般,且不说那些蛮兵并无铠甲护体,便是背嵬军身着重铠,若是在炸药爆炸范围之内,只怕也是十死无生。” 岳飞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样我心中便有底了,不过切记,炸药乃是重器,实在有伤天和,轻易不可使用。不过今夜想来你已经得手了吧?” 施全点点头道:“那些猛兽先被毒箭药倒,而后又被炸药一炸,便是不粉身碎骨也差之不多。” 岳飞点头道:“如此甚好,明日便与蛮兵决战,一雪今日之耻。” 次日天明,张宪等将再度率兵来到山下列阵,只因战马前日受惊,因此背嵬军将士皆弃马步行。 而此时云松经过一夜忙碌,刚刚才将昨夜的一场大乱安顿下来,闻得山上人马来到,连忙召集各洞洞主与手下蛮兵来迎。 两军方一相见,云松便催动坐骑上前,怒骂道:“张宪,你好生无耻,不敢与我军交战,却又趁夜炸我后营,是何道理?” 张宪闻言轻笑道:“云首领,两军交战,自然是各施所长,你有猛兽破我精骑,我便有火药毁你军营,若是不服,便拿出手段来便是。” 云松被其抢白的哑口无言,大怒着命藤甲兵拼命向前冲突,想要一举冲垮岳家军军阵。但岳家军军阵乃是久经沙场考验的成熟战法,哪里是蛮兵这般散兵游勇可破?还未及近前,方阵中的弓箭兵便按张宪指令换上了磷火箭,随着一轮箭雨射过,于半空中自燃的箭矢纷纷将藤甲引燃。而藤甲本就是用桐油刷过多遍,而后晾晒制成,虽然无惧刀兵,但对火攻却是毫无办法。 只见带着蓝幽幽火焰的箭矢一落到藤甲上便燃起熊熊大火,将前排藤甲兵点成一个个火人一般,虽然那些蛮兵极力想要脱去着火的藤甲,但这藤甲本就坚韧,穿脱极为不易,大多数蛮兵还未曾脱掉藤甲便已经被烧得倒地毙命。 而少数身上着火的蛮兵在疼痛之下四散奔逃,反而将火引到未曾中箭的蛮兵身上,蛮兵前军顿时化成一片火海,一股股肉香味伴随着“噼啪”作响的藤甲爆裂之声,再混杂着蛮兵呼天抢地的哀号之声,使得大战方一开始,便陷入了一边倒的局势。 云松眼见己方人马大乱,连忙与一众洞主呼喊收拢人马,但奈何兵败如山倒,随着前方藤甲兵大火引发的溃乱范围越来越广,整个蛮兵队伍已经到了难以收拢的地步。一众蛮兵先是前夜被炸药所惊,今日又见箭矢无火自燃,皆以为岳家军有神人护佑,能使仙术手段,因此早就心生惧意,前军一乱,后军更是早无斗志,纷纷四散奔逃。便是云松身为部落蛮主,亦无力阻挡众人求生的渴望,一时间蛮兵裹胁着其不退向后退去。 而另一边的张宪见敌军大败,立即将人马留下一部分灭火,另一部分刚衔尾追杀,直在丛林中穿梭了十余里后,见到前方林方更为深邃后方才退回山上。 就当岳家军在青溪山上欢庆胜利时,云松则是一脸丧气地带着些残兵败将退回弥勒部中愁眉不展。 此时林木罕再度说道:“大王这几日也曾见得青溪山上人马,却不知有何打算?”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八十八章 南蛮巨象兵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云松沉吟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此番前往青溪山,只因不识汉人诡计,竟使我空折了不少猛兽。藤甲兵虽利,却易被其火箭针对,故而大败。如今看来,需要向国中求些救兵,方可与之对阵。” 林木罕闻言道:“若是向国中借兵,只怕令大王在国主面前失了颜面,巨象谷离部落不远,那洞主兀突骨不是向来与大王相厚么?他麾下有战象二十余头,何不向他借战象一用?” 云松眼前一亮,说道:“此计甚妙,想来那汉人也未曾见过战象之利,而且战象皮粗肉厚,又不惧其箭矢,到时定可一战而下。”说罢命人前往巨象谷借兵。 过得两日,云松正在部落中练兵,忽然感觉大地一阵震颤,接着又有数声象鸣,心知是兀突骨前来,连忙出营相迎。 过不多时,只见十余头巨象一路小跑而来,每头巨象背上都搭着鞍鞯,上面有两人并坐,巨象身上披着藤甲,一对蒲扇般的大耳随着跑步不断扇动。两腮下各有一根弯曲的尖牙,更为可怕的尖牙顶端还绑着一把尖角匕首,在阳光映照下闪着阵阵寒光。 眼看来到部落大门前,为首的那头巨象上的象奴用力一拉缰绳,巨象便缓缓停下脚步,后方巨象亦紧随首领停住了脚。此时为首巨象背上甩下一架绳梯,上面顺着绳梯下来一名黑壮汉子,大笑着来到云松面前,一把将其抱住,而后说道:“大王有事,为何不早些唤我前来?” 云松闻言苦笑道:“你毕竟是师宗部的洞主,贸然相请,却怕雷鹏大王不喜,故而先与对手战了一场。如今猛兽尽被毒杀,使我战力大损,无奈之下,只能派人前去相请兄长共抗大敌。” 原来此人正是巨象谷洞主兀突骨,本是师宗部下属,那师宗部当代蛮主名唤雷鹏,与云松年纪相仿,只是弥勒部与师宗部为自杞国两大部落,相互之间不免有些竞争关系,故而平日里来往不多。 但这兀突骨所居巨象谷本就与云松驻地不远,而且其少年时入山采药,误坠深谷,适逢云松入谷打猎时将其救下,又带回部落中一番将养方才痊愈。 也正因此情,这两名少年意气相投,便结拜为异姓兄弟,时常来往。直至后来云松长兄云涛因其谋略勇武出色,被各部落共推为国主,云松弟随兄贵,自然便成了弥勒部蛮主,而兀突骨则是做到了一洞之主。二人为避嫌,这才减少了来往,但兄弟间感情却是如从前一般。 此时云松将兀突骨让入自己木屋之中,命人奉上果酒,而后说道:“兄长不知,大半年前,青溪山上来了一伙宋军,占住山头扎营安寨,只因见其人强马壮,因此小弟不曾前去撩拨他们。但前些时候我家兄长命各处筹集粮草,想要对大理国用兵,小弟奉命往南宁州催缴贡礼,但不料那南宁州知州段正泽于青溪山寨勾结,于城下大败毒蟒洞人马,并将洞主乌颜诺阵斩当场。小弟得到消息,心中不服,便起兵去围山寨,本来借我麾下猛兽之利,一战将其战败,退入山寨中紧守。但那些汉人狡诈,趁夜偷袭我大营,以毒箭将营中猛兽尽数毒杀,又用火器大败我麾下藤甲兵。小弟苦思许久,无破敌之计,突然想到兄长麾下战象之利,正好以力破法,助我踏平山寨,一雪前耻,故派人前去相求。” 兀突骨闻言点点头道:“你少时曾往中原游历,对汉人知之甚详,另外前番我家大王也曾召我等各洞洞主议事,言明如今宋金两国交战,让我们多多留意逃难来此的汉人,中间若有能人异士,便招至麾下,好生善待。想来这些汉人确是有些本事的。” 说到这里兀突骨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战象一出,便有对面汉人再厉害,也难挡我一轮冲锋。兄弟只管放心,稍后我们便起程去往这青溪山,待踏破了山寨,你我兄弟再回来痛饮。” 云松闻言大喜,立即命人给兀突骨及其麾下安排饭食,随后尽起大军,浩浩荡荡复往青溪山而去。 此时青溪山上施全也收到了斥候来报,连忙去找岳飞,一进门施全便说道:“大哥,大事不好!” 岳飞见施全面露焦急之色,连忙问道:“贤弟如何这般着忙?还请坐下细说。” 施全连忙开口道:“方才有斥候来报,说那云松卷土重来,人马与从前相仿,但队伍之中多了十余头怪兽,身形遮天蔽日,好不吓人。” 岳飞闻言奇道:“哦,是何怪兽?” 施全答道:“据斥候回报,那怪兽身高丈许,青面獠牙,且身躯如厚墙,四足如巨柱,双耳似蒲扇,前方更有一条如蛇般的长鼻,甚是吓人。” 岳飞一听,这不就是大象么,为何斥候如此惊恐。但转念一想,身在此地的岳家军将士都是中原两淮人,哪里识得大象这种动物,只是见其身形高大故而恐惧。于是岳飞笑笑说道:“此乃滇南特有的巨象,既然知其底细,便破之不难,你只需如此如此......”随着岳飞对着施全附耳交代一番后,施全便离去准备。 当云松与兀突骨来到青溪山下,正要上前叫阵,便见张宪率领人马如旋风般地冲到山脚下,望着云松高叫道:“云首领,今日又要来给我送人头么?” 云松大怒,说道:“前番中了你等奸计,今日定要将青溪山上杀个寸草不留!”说罢转身对兀突骨说道:“还请兄长助我。” 兀突骨点点头后乘着战象突到阵前,后面十余头战象亦紧紧跟随,接着便向着岳家军奔走而来。 虽然岳家军将士在这两日有岳飞培训,识得战象也不过只是寻常动物而已,但战象庞大的身躯奔走开来,大地震动的感觉还是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以至于前方将士无不手中紧握兵器,神情略有些紧张。 眼看战象便要突到阵前,只听张宪一声令下,大军便向着山上退去。对面的兀突骨见状大笑道:“不战而溃,宋军也不过如此。”说罢命战象继续向山上冲去,沿途低矮的树丛纷纷被那巨大的蹄子踩倒。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八十九章 蛮兵再落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兀突骨以为可以在自己兄弟面前大显威风的时候,自己坐下的战象突然一脚踩空,身子向着右侧倾倒下去。而身后的十余头战象也纷纷步了后尘,个个一脚踩空,歪倒在地,将身上的蛮兵和象奴全都摔落在地。 兀突骨反应迅速,在战象倾倒的同时飞身跃起,稳稳地落在地上,但其他蛮兵却并无此等好身手,有几人摔落在地后被倒地的战象压住,顿时没了呼吸。 眼见兀突骨象兵失利,云松连忙挥兵而上,想要救援。但此时只听得一声炮响,自丛林中冲出无数岳家军将士来。这些岳家军将士三五成群,组成战阵,手挥钢刀砍杀蛮兵。那些蛮兵前锋受挫,看到战象都已失利,又忽然听得炮响,令其不禁回想起那一日族人被炸得尸骨无存的惨状,顿时心胆俱寒,四散而逃。 云松此时早已顾不得许多,只是催动胯下猛虎来到兀突骨近前,高叫道:“兄长速来,小弟护你脱身!” 兀突骨回头看看脚陷在坑中不得动弹的战象,心痛万分,但看到先头撤往山上的岳家军正返身复来,心知不能久留,无奈之下只能狠狠心跃上虎背,让云松带着向后撤去。 二人率领残兵一路奔逃二十余里,看着岳家军已经不再追赶,这才停下脚步,喘得一口气。这时云松说道:“小弟无能,竟然连累兄长损失许多战象,这该如何是好?” 兀突骨摇摇头愤愤说道:“此事不怪兄弟你,是我未曾留意,不小心着了汉人的道,待我回到谷中,将其余战象尽数带来,定要一雪今日之耻!” 二人正在叹息之时,忽听前方有人高叫道:“云首领,既然数度来我青溪山,为何又这般狼狈而逃,不如随在下往山上做客如何?” 云松闻言大惊,抬头一看,前方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支全身重甲的步卒,人数约有千余,人人手中举着一把劲弩,在自己残军面前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态势。那些弩箭尖头处闪着寒光,云松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若是有所异动,那些弩箭定会将自己射个对穿。 云松转眼看看周围,只见一众蛮兵个个面露惊恐之色,显然已无再战之力。这时一旁的兀突骨咬牙说道:“兄弟,你是弥勒部首领,不容有失,看我为你杀开一条血路,你且自逃生去吧。”说完从背后取出两把弯刀,便要作势冲上前去。 云松情知今日难以逃脱生天,自然不肯放义兄前去送死,于是一把将其拉住。这时岳家军阵前也闪开一条路,走出四人来,为首一人身着铁盔铁甲,胯下一匹枣红马,手中提着一杆铁枪,看着云松朗声说道:“云首领,丘某在此恭候多时,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你走投无路,何不弃械就降,保得个人性命?” 原来岳飞在收到施全消息之后便立即布置人马,在清溪山下挖了不少陷坑,专门对付战象冲锋,又命大批人马埋伏在密林之中,只待战象一倒,蛮兵大乱时便群起而攻。自己则与岳云、高宠、何元庆三人早早藏身于云松归途之中,只等其自投罗网。 云松听得岳飞说话,立时怒不可遏地说道:“尔等汉人,只知施些诡计,若是好汉子,可敢与我阵前走上一遭?若能胜我,某便束手就擒如何?” 岳飞闻言笑道:“如今尔等如瓮中之鳖,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此时一旁的岳云开口道:“军师,这蛮人既然不服气,末将便和他比上一比,也算胜的光明磊落。” 虽然岳飞本身不想斗将,但既然儿子说了,便也不好驳了其好意,于是便嘱咐道:“小心些。蛮人手段我等还未尽知,莫要阴沟里翻了船。” 岳云点点头,拍马上前道:“若是想战,也便由你,你是想要空手还是比试兵刃?” 云松说道:“大丈夫沙场厮杀,哪有不用兵刃的道理,便和你比比兵刃。”说罢跳下虎来,拖着金环刀来到阵前。 岳云也不愿占他便宜,便从马上跳将下来,提着铁椎枪来到云松面前。 二人相互一抱拳,岳云便拉开架势说道:“请!” 云松也不答话,一步抢上前来,挥起手中金环刀便向着岳云头顶砍去。只见岳云气定神闲,将两杆铁椎枪使个霸王举鼎,把来刀拦住。只听得“当啷啷”一片脆响,金环刀上的铁圈被震得一阵颤动,与刀脊碰撞出刺耳的响声。 岳云猝不及防,被这刺耳的声音震得脑袋微微一痛,心知不妙,连忙一个闪身向后退去。就在他退后的瞬间,云松的金环刀便带着呼啸声斩落在其面前地面上,把岳云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这云松少年时在中原游历,曾遇得江湖上一位使刀的好手,见他颇有天分,便将金环刀法传与他。这路刀法使来,金环在大刀挥动间与刀身相撞,扰人耳目,乱敌心神,着实是件不错的兵器。 岳云第一回合不识这金环刀厉害,失了先机,几乎被云松所伤。所幸他久经沙场,连挡云松数招后以一式犀牛望月堪堪将其逼退,这才立住脚跟。 岳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气沉丹田,暴喝一声,如同晴天里打了个霹雳一般,使得在场众人不禁双耳一阵嗡鸣,一时间竟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而岳云则借着双耳短暂失聪的机会,欺身而上,把铁椎枪化为双锤,如雨点般向着云松倾泄而去。这一路锤法乃是在鲁智深传授踏白军特遣队时岳云观看其疯魔杖法,心有所得,又结合何元庆和严成方的锤法而改良所成。施展起来如疾风暴雨一般,尤其是马上攻伐时更是无往不利,今日在平地上对着云松使出,也是岳云随机应变之举。 只见云松被这迅猛的攻势逼得不断后退,手中刀上的金环更是在铁椎枪锤头的不断锤击之下纷纷碎落一地。再加之岳云神力无穷,云松越战越是心惊,正在左支右绌之时,脚下踩中一块圆石头,顿时身子一滑便倒了下去。而此时岳云的铁椎枪早已如影随形往自己咽喉而来。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九十章 岳飞的谈判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云松失足倒地,眼看岳云铁椎枪便已经直指自己咽喉而来,不禁暗自闭眼,心想今日必定丧命于此。谁料半晌仍未见岳云铁椎枪刺下,于是睁开双眼,只见岳云左手枪指着其咽喉,右手枪早已收到一边,遥遥指着阵中的兀突骨。 原来兀突骨眼见云松倒地,便想上前解救,但岳云此时右手枪封住了他所有的进攻路线,无奈只是双手提着两柄弯刀,不敢乱动。 这时岳云开口道:“云首领失足,此局暂且不算,还请再来相争。”| 云松看看自己金环刀上的金环已经尽数毁坏,知道继续相争已无意义,于是便叹口气说道:“将军神勇,在下实不能及,就此认输。” 岳云闻言收了铁椎枪,伸手将云松一把拉起,笑道:“云首领乃是一时失足,非是在下之功。” 云松苦笑道:“方才已是小将军手下留情,若不然,只怕在下二三十合内便已经命陨当场了。” 二人正说话间,兀突骨开口说道:“我乃师宗部洞主,并不受弥勒部节制,若是想我弃械而降,还需要胜得我手中双刀方可。” 云松无奈,只得将这句话转述给岳云,岳云正要上前应战,岳飞身旁的高宠排众而出,提着虎头錾金枪跳下马来,开口道:“大公子暂且稍歇,看我拿了此獠。”说罢拖着手中枪来到兀突骨面前,双手抱拳说道:“岳家背嵬军统领高宠在此,还请赐教!” 那兀突骨虽然不通汉语,但还是用生硬的语言说道:“兀突骨,请指教。”说罢反握双刀,摆开一个架势。 这边高宠也扎住马步,拉开架势,摆了一个四平枪,严阵以待。 眼见高宠拿桩站定,兀突骨挥起手中双刀便欺身而上。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兀突骨刻意要近身缠斗,想使高宠难以施展枪法之长。但高宠乃是名门出身,高家枪又是传自其祖上高怀德的绝技,这路枪法有口诀道:“枪山立势刚强,前有紧拦护膝,金毛狮子滚阵。上有浮云盖顶,尉迟还身鞭打。左斜式蛟龙吸水,连环急步三枪。鱼王斜势不亡,后有护背神枪。宝剑斜插秦王,金棒捞地难挡。飞身走步要提防,右斜势猛虎吞羊,勒马回头高望。”如今在高宠手中使来,更是动作古朴,舒展大方,势沉力足,节奏分明。 只见高宠茶碗粗细的虎头錾金枪使动,端得是攻防有度,滴水不漏。虽然兀突骨身形灵活,数次突入枪身位置,都被其立即逼回。 二人你来我往战了十余回合,兀突骨始终难以近身发挥自己双刀的手段,心中焦急,刀势不免有些散乱。高宠见状,便卖个破绽,让他欺近身来。 兀突骨眼见突入高宠身前,心中大喜,双刀一分,便分别斩向高宠颈部和胸肋要害。眼看钢刀临身,高宠却是面不改色,只是将手中枪一转,以枪攥格开兀突骨右手刀,以枪身拦下其左手刀,而后发力一震,兀突骨便中门大开。 高宠见其失了身形,哪肯放过这般机会,一个铁山靠将肩头狠狠地撞在了兀突骨胸口。而以高宠的神力,这一撞,只怕是一堵墙也被撞塌了。兀突骨胸口剧震,如同被奔跑着的水牛撞中一般,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晕厥在地。 云松在一旁看见,连忙上前护住兀突骨,高叫道:“我等愿降,休伤我兄长性命!” 高宠见状收了枪,回到岳飞身后肃立不语。此时岳飞开口道:“云首领,你两战皆输,还有何话说?” 云松闻言叹口气道:“愿赌服输,云某认栽了,便随丘首领发落。但我这兄长乃是受我连累,还请勿伤他性命,放他归去。另有身后残兵,也望首领开恩,饶他们归家。若如此,则云某当念首领之恩。”说罢起身躬身行了一礼。 岳飞笑笑说道:“这位兄弟受了些内伤,我山寨中亦有疗伤圣药,若不嫌弃,不如一道上山,待得服了药,歇息两日我再遣人将其送回如何?至于其余人,便放其归去亦不妨事。” 云松见岳飞答应,松了口气,说道:“既如此,便有劳丘首领了。”随后回头对身后残余蛮兵说道:“你们回部落报讯,就说我在青溪山上做客,若是无事,过得几日便回。” 岳飞命岳家军将士放开一条路,让蛮兵离开,又唤来两名军士,用担架把兀突骨抬着,一行人便往青溪山而去。 回到山寨,张宪等人早已收兵回营,见到岳飞带着云松与兀突骨上山,大喜道:“这番得了蛮主,则弥勒部不足为惧也。” 岳飞闻言摇摇头道:“云首领乃是我相请上山,有要事相商,不可冒犯。”说罢唤来安志杰为兀突骨治伤,自己又将云松让入木屋中,使人奉上茶来。 见到张宪等人也入了木屋,岳飞将云松让到上首,云松有些受宠若惊道:“云某乃是败军之将,如何敢得首领这般厚待?” 岳飞笑笑说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等自大宋落难来此,幸得段知州相助,方能在此山上安身立命,故云首领大军前来,我等便不得不相助段知州守城。但丘某知道,弥勒部久居于此,若是过度相逼,却是坏了许多寻常族人生路。因此闻得云首领起兵来此,丘某便定下此计,请云首领上山一叙,想要共商你我两处一同发展之策,只是不知云首领是否有些兴趣?” 云松闻言有些惊讶,他实在想不到自己部落之中有什么可以值得与其交换,以求发展的东西。于是他沉思片刻后答道:“我族中人多务农打猎为生,实在不知道首领有何所需,可以用以交换?” 岳飞摇摇头笑道:“非也,我要用的不过是首领部落中的人力罢了,相应地,到时为我做工的族人,我可提供食宿,并按月结算工钱,而且放心,工钱最终都以银两发放。不知首领可愿意否?” 云松越听越是糊涂,他曾在中原游历,自然知道这实际上是一种雇佣的形式,但他却不知道岳飞要雇佣人做什么,但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大有可为。一是自己如今被俘,本就没有什么话语权,再者看岳家军上下也不似缺钱的主,若能借此机会让族人生活更好也未尝不可。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九十一章 收服弥勒部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想到这里,云松开口道:“若是首领想要雇佣我族人,此事简单,只是不知道首领要他们去做些什么?可有危险?” 岳飞见他似有意动,于是开口道:“我要用你族人前去开矿,危险自然是有的,但比起你们在丛林中与狼虫虎豹厮杀却是安全的多。” 原来岳飞留在南宁州的这大半年也并未闲着,依据他前世往来各地旅游的经验和如今记得不多的地理知识,知道这南宁州乃是现代的云南曲靖市,若是要说这个地方什么最有名,却并不是滇南风景如画般的景色,而是煤矿。要知道,曲靖一地的煤矿储量占了整个云南的半数以上,更不用说此地还有铁矿等极为重要的金属矿资源。 于是他便命匠作营和踏白军在这大半年不断外出探矿,已经探明的浅层煤矿有三座,还有一座小型铁矿。而让岳飞更为满意的是,除了这些矿产,岳家军竟然还探到了一小块铅锌矿。这个发现令岳飞大为惊喜,因为来到滇南后,他最头疼的便是自己生产的军械保存问题。滇南气候湿热,原本上好的钢刀如果不经常使用,很快便会产生铁锈,这件事情一直令他十分头疼,因为山寨中生产的兵器,除了山上所需外,其余大部分都通过施全的地下通道流入到了中原地区,而且绝大多数都被各地义军所得。 这些人在中原沦陷之后,再度潜藏于山林之中,组织小股武装,不断截杀金兵运输队,甚至有一些义军队伍会在特殊情况下聚成一股,攻打州县,破城之后便将府库洗劫一空,随后弃城而走。这种敌进我退,敌退我扰的游击战术令中原地区的金军不胜其扰,但也无可奈何。 但打仗总是需要兵器的,岳家军中出产的上好钢刀便极受欢迎,因此销量极佳,可以说是支撑起了岳家军的大绝大部分军费开支。但前些时候,销售钢刀的人反馈回意见来,说不知是何原因,自滇南运来的兵器在使用些时候后锈蚀比往日更为严重。虽然岳飞也想了许多办法,比如涂油,包裹油纸,但毕竟长途运输,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大路,因此还是损失不小,这令岳飞十分头疼。 而这一次铅锌矿的发现,则是无疑给他解决了一个极大的麻烦,要知道,镀锌的钢刀耐腐蚀性比起从前的兵器来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汤隆所掌管的匠作营在岳飞的不断指导下,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许多只存在于岳飞脑中的简单流程,在岳飞一番解说后,经过不断实验,都可以在匠作营中化为真实可用的产品。 所以在发现铅锌矿的同时,岳飞便派出人马前去挖掘,而自己则与汤隆等核心技术人员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断实验,将热镀法逐步改良完善并且运用在了生产之中。 虽然有了资源和技术,但一直以来因为人力的缺失,难以大规模地开采,就算柴桂从城中雇了不少人,但还是难以满足需求。因此在云松不断前来的时候,岳飞便想到要借机收复弥勒部为己用,以其部落中的人力来为自己开采矿山,做一些打制兵器的粗加工。故而才有了他设计拿了云松却请上山来的事情。 云松听了岳飞的话,放下心来,于是便说道:“既然如此,待我回到部落中便向各洞招募劳力,来助首领,只是不知道首领需要多少人?” 岳飞说道:“我这里不限人数,只是多多益善,这青溪山上空地颇多,到时可盖些木屋供你族人居住,若再多时,便往周边扩散也可。” 云松一听,心中有了计较,便说道:“既如此,那云某便回部落中去安排,约半月之后,便可将人带来山上。只是我那兄长,却要留在寨中养伤,万望首领周全。”说罢躬身一礼。 岳飞连忙将他扶住,笑道:“云兄,既然你我决意合作,便不必这般生分,那位兄弟自然有人好生照应,断不会有了差池。另外除了雇人之外,还有一事需要云兄多加留意一番。” 云松在山上这大半天,也已经看清楚了山上格局,虽然张宪名义上是青溪山的大首领,但山上众人似乎都以这丘先生为主,就连张宪也是如此。他虽然不明白为何青溪山上有这般奇怪的安排,但也知道要想和青溪山有一个良好的发展,这位丘先生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云松开口道:“丘先生还有何事,只管吩咐便好。” 岳飞笑着说道:“如今我大军就粮于南宁州,但若是部落来人太多,只怕以一州之力难以供给,到时便有银两,只怕也难以购买。因此我想借云兄之力,往周围的善阐府、秀山郡、东川郡购置一些粮食,不知云兄可否派几个精干可靠的人与我山上兄弟一道去看看行情,沿途也有个照应。” 云松沉思片刻说道:“此事也无甚大碍,不过家兄如今也在四周征调粮草,只怕到时价钱上会吃些亏。” 岳飞笑笑说道:“这却无妨,此地水稻一年两熟,便是暂且不足,也可等下季再行采办,最重要的是要借云兄之力,打开几条通道。另外四周来粮,一路上要经过不少部落、洞谷,若无云兄安顿,只怕路途上也有些波折。若此事可成,在下自然不会亏待云兄。” 云松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便去家兄处求得几块令牌来,到时自然无人敢挡丘首领粮车。” 岳飞听后说道:“便有劳云兄了。”随后吩咐张宪去准备十车粮草,送下山寨。而后转头对云松说道:“云兄,山寨也无甚相赠,便送十车粮草予你,也算贵部数度在青溪山下损兵的些许补偿,还请莫要推辞。” 云松惊喜万分,却不想这次被俘反而收获许多,连忙谢过岳飞等人。随后岳飞便命一支人马护送云松和粮草返回其部落之中,顺便看有多少人愿意来山上做工。 待得云松走后,张宪才开口道:“恩师,这些蛮人不堪一击,况且非我族类,何不一战将其拿获。何苦要这般大费周折?” 岳飞笑笑说道:“你上阵杀敌,行军打仗自然是一把好手,但我等欲久居于此,如何能只顾杀伐?一旦惹得众怒,这些蛮族群起来攻,我等便是浑身是铁又能打得几颗钉?”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九十二章 山寨大发展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张宪沉默不语,岳飞又开口道:“我等行军打仗,并非只为造就杀戮,只是因金人犯我国土,荼毒百姓,故而我等奋起反抗,此乃为国为民之举,虽有杀戮,但却也是无奈之举。如今来到滇南,此地蛮族众多,又无害我之心,稍有争执,也无非是各求生计罢了,若是我等还拿出对待金人的态度来针对蛮族,则天意亦不在我,反而是徒造杀孽,此非上策。但若是能与蛮人交好,我等自可安居于此,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扩充队伍,打造军械上来,到时回返中原,此地亦不失为我等一处根本。” 张宪听后点点头,说道:“恩师教训的是。” 岳飞点点头,示意众将各自去忙,自己则是在木屋中闭上眼睛思索起来。他与云松交好,一是要借其人力开矿,另一方面也是存了些别的打算。虽然朝中之事他与宗泽相商,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但世事多变,谁也不知过得两三年又是何等情形,若是到时计划有变,自己借着滇南的力量或许可以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出来。 想到这里岳飞缓缓闭上眼睛,松弛一下自己的精神。回想起自己离开中原后已经将近一年了,虽然宋金两国各处的情报都在通过施全的秘密渠道不断地传递到青溪山这个小小的山寨上,但因为消息传递的不便,使得他得到的消息往往都滞后许多,这也不禁让他对未来的局势有了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如今滇南正是要开始发展的阶段,自然也是离不得他,两相权衡,也只能先将重心放在滇南这里,待得滇南安定,再返回中原以图大事不迟。 另一边云松在返回部落后,将粮草分给部落众人,自然是引来一阵欢喜,顺势他提出青溪山要雇佣大批人员做工一事,虽然部落中的众人都对此事半信半疑,但有云松做保,便也聚集了不少壮年男子,跟随岳家军的送粮队一道回到了山寨。 而岳飞也依照前言让人在山腰平坦开阔处搭建了不少木屋,供那些蛮族百姓居住,接着便开始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开矿活动之中。 时间很快过了一个月,当第一批工人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散碎银两后返回部落,顿时引起了轰动。要知道,各国铸币兑换不一,因此在大理国境内,大宋的铜钱并不好使,而那一块块银子则无论在何处都是硬通货。许多东蛮百姓一年到头辛苦狩猎,也只存得些许散银,而这些做工的人一个月便有其半年收获,因此这批人回来后稍做宣传,并说除了拿到手的银子外,在青溪山上做工每天都能吃得饱饭,睡得好觉,这些对于东蛮百姓来说无疑充满了极大的诱惑。 于是在这批工人返回山寨后,还带来了大批各洞的亲友上山,一时间青溪山上人满为患,使岳飞不得不向着山下扩充了数里,建了一排排的木屋供人居住。 随着人员的增加,相应带来的便是矿石产量的增加,因此岳家军匠作营中又新建起了数座高炉,汤隆带领着匠作营的骨干四处走动,看着这些东蛮百姓将一块块铁矿石熔炼成铁水,而后倒入模具,铸成一个个铁块,再由匠作营的巧匠们锻打成各式刀枪等兵器。 随后,这一批批的兵器在匠作营专职热镀的匠人手中,通过酸洗、水洗、烘干、挂镀、药化、清洗等一套流程后再浸入熔化后的锌水中镀上一层锌层后,再进行最后的打磨加工,形成最后的成品。 当岳飞看着一批批镀锌刀枪不断地制作出来,又经过一番试验后,确认比起从前的钢刀更加耐腐蚀后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日子,随着东蛮百姓的不断加入,岳飞又相应地安排了倒班和休假,这些举措无疑极大地提高了这批工人的积极性。于是一批批新的刀枪通过施全的渠道不断地流入中原义军手中,其中有一些在战斗中被金人和大宋将官所获,使用之后皆是赞不绝口,便四处打听想要寻找货源。但因为岳飞严禁走漏任何有关兵器的消息,并且所有的销售都是层层分离,单线联系,使得金人和大宋将官只能是一声叹息。 就在青溪山上的军工不断发展时,段正泽和柴桂也通过各种渠道征得了不少汉人入伍,高薪的诱惑和岳家军上下团结一心的精神面貌很快便让这批新兵融入到了集体之中,而且这批汉人几乎都是自中原逃难来此,在见过了故乡被金人肆意蹂躏的惨状后,这些人先天便对抗金事业有种莫名的热情,又知道自己乃是加入到名震天下的岳家军后,更是士气高涨。短短数月之间,青溪山上的兵力便达到了八千之数,而且都是被编入各军之中的人数,其余后备兵力也达到了三千之数。 看着手下的队伍日益壮大,岳飞这才稍稍放心,他在仔细看过新入伍的军士操练之后也是十分满意。而且随着新式的武器装备不断被生产出来,并且武装全军后,他更是自信在大理国境内,无论自杞国的蛮兵还是大理国的正规军队,都没有一支可以与自己抗衡。 而且在另一边,云松通过自己兄长,拿到了数块运粮令牌,使得岳家军在滇南各郡购买的粮食能够顺利运送到青溪山寨,可以说,如今的青溪山寨已经算得上是日新月异,蓬勃发展。这番景象,让岳飞更是十分欣慰。 转眼便过了年,这一日,岳飞正在匠作营中与汤隆研究新式铠甲,突然有亲耳来报,说是云松来到寨中,说有要事求见。 岳飞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自己的木屋中,此时张宪等将也已经来到,此刻正与云松闲谈。 看到岳飞进屋,云松满脸笑意地起身,向着岳飞躬身一礼道:“丘先生,大喜事!” 岳飞有些不知其意,但还是笑着道:“云兄,虽然我中原人喜过新春,但此时却也有些迟了,不知这喜从何来?” 云松连忙说道:“丘先生说笑了,云某此来乃是有两件喜事,一件是前些时候我部落中有人打猎时误入一处深谷,在两侧岩壁上发现了你们用的煤石,因此前来通报。” 岳飞闻言一喜道:“果然是喜事一件,这两天我便安排人手前去探查,到时还需云兄引路。” 云松笑道:“那是自然。” 岳飞又问道:“却不知云兄所说的另一件喜事是什么?”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九十三章 自杞国国主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云松笑道:“前些天我家胞兄传来消息,说想要见你一面。” 岳飞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胞兄如今乃是一国之主,如何能知丘某之名?为何又会有意相见?” 云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前些时候我曾去往泸西宫中面见胞兄,他便问起部落之中情况,于是我便将先生等人占据青溪山,招募了大批百姓工作,使得部落中人人皆得富足,比起从前来不可同日而语之事说了一遍。我家胞兄听后大为惊异,便问起山上主事者是谁,我便说了先生的来历名讳,胞兄听后便对先生有十分兴趣,要我回来请先生往泸西一叙。在下想着若是先生能和胞兄搭上线,对日后采办粮草,开采矿石都是件有利的事情,因此便擅自应承下来,还望先生莫要见怪。”说罢躬身向着岳飞又行了一礼。 岳飞闻言沉默片刻,虽然他并不想参杂到别国的内政之中,而且这年余光景,他也听说过这自杞国国主的大名。知道此人极喜中原文化,又借着中原战乱,国都泸西又与大宋的广南西路相邻,从大宋境内收拢了不少流民,并且重用汉民中的有识之士,将自杞国经营的更胜从前。此番肯定也是听到了自己的本事,故而有了猎奇之心,想要见识一番。而对岳飞来说,虽然他的目光还是在中原大地,但如今既然想把青溪山打造成自己的一块根据地,便不得不考虑与自杞国的关系。若是拒绝其好意,只怕后续事事都将被其针对,虽然自己并不害怕蛮兵,但毕竟此地乃是滇南,一旦陷入到与蛮兵的拉扯之中,只怕自己想要好好发展便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岳飞便开口道:“云兄不必担心,待我收拾一份礼物,到时便随你一道往宫中面见国主如何?这两日你便在寨中安歇,也可往工人驻地看看其生活如何。”说罢便吩咐张保将云松送去偏房歇息。 待得云松离开后,张宪开口道:“恩师,此次那国主邀你前往,想必是起了拉拢之心,若是恩师婉拒,恐怕其会生了杀心。因此弟子以为,此次去往泸西,需要好生安排一番,莫要中了他人埋伏。另外,到时弟子愿意与你相随,以护佑恩师左右。” 岳飞摇摇头道:“好生安排自是要的,但入宫之时,不可人多,到时我只带高宠与岳云二人便可,你则率领百骑背嵬军绕路去入泸西城外等候,若是事有变故,我等也自有办法出城。施全和何元庆留守寨中,以防有其它变故。” 几人商议已定,便各自前去准备不提。而云松则在张保陪同下往族人驻地观看,见到族人个个热情洋溢,他自然也是心中欢喜,对着张保又是一番赞叹。 两日之后,岳飞与岳云、高宠二人一道,由张保和王横二人赶了一辆马车,上面装了些金银酒器,这些都是匠作营闲暇时打造,因为造型精美,所以便当作此次觐见之礼。而云松则是带着十多个蛮兵一路相随,向着泸西而去。 就在岳飞上路之时,泸西城,一进巨大的宅院后堂中,一个五十余岁的男子正与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神情倨傲的中年男子对坐而谈。 只听那中年男子开口道:“陛下,既然令弟已经传回消息,想必用不了几日,那丘山兴便会来宫中觐见。陛下又何必这般着急。” 原来此时坐在上首的那五十余岁的男子便是当今自杞国国主云涛,只见他生得一副眼窝深陷,鹰眼勾鼻,络腮胡子,形容上与云松有几分相似,但双眼中不时透射出的精光显得其更为沉稳多谋。 只听云涛说道:“刘先生,我并非是在意此人,而是在意云松所说的其它事情。年前时我那兄弟曾来向我讨了数块令牌,说是调运粮草所需,当时我不以为意,便将令牌给了他。但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令牌并未由其所用,而是有人在善阐郡和秀山郡等处以金银购置了大批粮食,以令牌通路,运往了石城郡。我初时以为是那石城郡的知州段正泽想要屯集粮草,正在担心是否大理国见我国自立,想要用兵。但随后回报才知这些粮草全都运往了石城郡外的青溪山上。” 那个被叫着刘先生的人闻言微微皱眉,开口道:“青溪山?那不就是令弟所说的丘山兴等人占据的山寨么?这些山贼屯集这许多粮草却是何用?莫非要阴谋作乱么?” 云涛闻言继续说道:“后来我使人仔细前去探查,才知道那青溪山上如今屯集了过万人马,又有无数我弥勒部百姓也驻于山下,一副相安无事的样子。因此我便唤云松来见,这才知道那伙人占据山寨,数度战败云松,而后又两厢讲和,山寨中雇佣了弥勒部百姓为其开矿,因此方聚集了大批我弥勒部百姓。而且随后我派出手下精干的人前往那里盯了一个月之久,发现时不时便有一批车马自山上下来,看车辙可知车上之物非轻,而这批车马经过一条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小路流入了大宋的广南西路。我曾经暗暗派出一小队人假扮山贼,想要抢夺一车,但不料那批护送车马的人个个身手非凡,那一小队人几乎在一个照面便被全灭。再结合之前云松所言开矿之事,我怀疑那些人便是借青溪山为掩护,打造军械供往中原。但这些军械却不知是公家用还是私用,因此我亦不敢再起大军抢夺,故而邀请那丘山兴来宫中,探探其口风。” 不得不说这云涛确实不愧为自杞国之主,经过一番分析和试探,便大致猜到了青溪山上的行动,只是其为人谨慎,因此不敢轻举妄动,故而才有相邀岳飞入宫相见一事。 那刘先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很快被掩盖过去,只听其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这番那丘山兴来到宫中,待臣前去试探其一番,看看其来路如何?若是其肯为陛下所用,自然各有欢喜。若是其存有异心,到时便不可让其离了城中去。一旦其身死于此,到时青溪山上群龙无首,陛下正好借机将山上群贼一网打尽,到时那些打造军械的工匠亦可俘来国中任用。这果然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云涛闻言,与刘先生相视大笑。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九十四章 初会云国主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云涛与刘先生在宫中密议之时,岳飞一行人经过一番行程,也已经来到了泸西城外。 在云松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城中客栈中安顿下来,随后云松便入宫前去禀报,客栈中的岳飞则从怀中摸出一块小小的金牌,递给张保说道:“你去往此地城东处的一座绸庄中,暗中将这令牌给那掌柜的看,到时便可与施全的人接上头,让他这几日多些留意城中动静,及时与城外的张宪联系,以备不时之需。”张保点点头领命而去。 过不多时,云松复返,对岳飞说道:“丘先生,我家兄长在宫中设下宴席,命我请先生和几位首领一并入宫。”随后发现张保不在,便问道:“张将军哪里去了?” 岳飞笑道:“难得来此一趟,我让他去城中置办些稀罕的东西,准备觐见过国主后带回南宁州,我们不必管他,自进宫去便是。” 云松不疑有他,于是便在前面带路,很快众人便来到一进大院处,只见这整座院子皆是按照大宋官员院府一般建设,红墙绿瓦,墙壁上有浅浅的青苔,院中有苍松探出枝头,若不是门口处有几个精壮的蛮兵守卫,岳飞断然不会想到这便是自杞国的皇宫,反而会以为是到了哪个朝中大员的府上一般。 在守卫进去通报后过不多久,便有人出来迎接,为首一人正是当日与云涛密议的刘先生。云松见状连忙向岳飞介绍道:“这位是我自杞国国师云柳先生,为人颇有义气,与丘先生都是中原人氏,二位可多亲近亲近。” 岳飞点点头拱手一礼道:“在下丘山兴,也曾闻得云柳先生大名,今日方有幸拜会,失敬失敬。” 那刘先生见状也回了一礼,笑道:“在下俗姓刘,单字一个睿,只因素喜四处游历,故自号云柳,偶尔来到泸西,幸得陛下赏识,这才留在宫中供职。前些时候听云松大王说石城郡自中原新来一批有能之士,陛下欣喜万分,特请先生前来。而刘某也久未见得故土之人,因此早就翘首以盼,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陛下已经在内堂置下酒席,请诸位随我来。”说罢便带着众人往里走去。 入得院中,又是另一番景象,此时虽然只是初春,但院中早已是百花齐放,蜂蝶环绕,在院中四处亦有数棵高大的苍松以为华盖,可见此院子主人的气魄。周围亭台楼阁,小桥池塘,颇有些临安大户院落的感觉。 行得片刻,便来到内堂外,刘睿开口道:“臣启陛下,丘先生并清溪山上几名首领来到。” 刘睿话音刚落,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朗声大笑,接着便是一个雄浑的男子声音传了出来,说道:“快快有请!” 刘睿掀了门帘,将手一伸,对岳飞说道:“丘先生请。” 岳飞点头致谢,随后便与岳云和高宠踏入堂中,只留下王横一人在门口侍立。 岳飞来到堂中,抬眼一望,只见上首一把虎皮椅上坐着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面貌上与云松有几分相似,但神情更显威严,头上裹着黑头囊,左耳处也是一枚硕大的银环,身上却不似云松一样常年半裸着上身,而以锦缎做成乌蛮弥勒部常见的服装,脚下蹬着一双画皮靴,里里外外都显露着此人的与众不同。 而内堂中的布置更与院中大不相同,挂着各式猛兽的皮毛、兽角等做为装饰,因此岳飞一入内堂,便觉得一股荒蛮气息扑面而来,与院子中的安静雅致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 岳飞整整衣冠,来到近前,躬身道:“草民丘山兴,见过国主。”岳飞之所以口称国主而不是像刘睿一般称呼云涛为陛下,便是因为自杞国乃是自立,并未像大理国一般受过大宋册封,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一国之君,这也是岳飞从另一个方面向云涛暗示自己乃是大宋子民的身份。 云涛是何等样人,听得这个称呼,又见其只是躬身,而非跪拜,便已经知道其心中所想,但他城府极深,也不以为意,便伸手说道:“舍弟对丘先生多有推崇,寡人也甚是好奇,故请丘先生来此一叙,还请丘先生与两位首领上座。” 岳飞依言入座,又说道:“今日幸得国主召见,来得匆忙,只备得些许薄礼,万望国主莫要嫌弃。”说罢示意岳云取出两个礼盒,打开来,乃是金银酒具各一套。 蛮兵护卫将两个礼盒呈到云涛面前,云涛拿起两件仔细观看一番后,不禁感叹道:“早就听闻中原能工巧匠众多,想不到丘先生麾下竟然也有这般能人,这两套酒具之华美,着实令寡人大开眼界。”说罢便吩咐人将那套银酒具清洗干净后呈上来供众人使用。 不多时酒具送上,自有一旁的婢女将众人面前酒杯斟满。这时云涛举起杯,笑道:“寡人知道中原人常饮米酒,今日丘先生身在此地,便不妨入乡随俗,尝尝寡人这果酒如何。” 岳飞连忙举起杯说道:“草民已到滇南年许光景,自然知道自杞国中盛产果酒,其味甘美,却是不逊色于中原米酒。想必国主宫中之酒更是其中佳酿,自然要好生品尝。”说罢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岳飞只感觉这酒初入口时微涩,仔细在口腔中转上一圈,又有果味的甘甜,吞下肚去后,丹田之中便有温热之感,酒气上涌之后,鼻翼间似乎又隐隐有股果实的芬芳,确实是难得的佳酿。 岳飞仔细回味一番后放酒杯放下,拱手对云涛说道:“国主所藏美酒果然是极品,数种口味糅合其中,饮毕实是令人回味无穷。” 云涛闻言大笑道:“丘先生若是喜欢,回山之时便赠先生几坛。”岳飞拱手谢过。随后宾主各自举杯共饮,宴席之中自然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后,云涛在上方开口问道:“听舍弟说丘先生在我弥勒部招募了不少劳力,在青溪山周围开采矿石,可有此事?” 岳飞一听,终于要进入正题了。于是回道:“正是如此,我等自中原而来,自然要久居南宁州,但我等虽有人马,却也不愿袭扰百姓,因此便只好采些矿石,制作些铁器,销往中原,赚些吃食罢了。” 云涛闻言笑道:“既然是些铁器,丘先生何必舍近求远?销往中原往来不便,何不就于我自杞国中销售,莫非是怕寡人出不起钱么?” 岳飞一听,结合之前有人来报说有人曾于半路上袭击过自己运输兵器的队伍,中间虽然将来犯之敌尽数击退斩杀,但却也发现这些人训练有素,非是普通山贼,而今日云涛这般隐晦的一说,岳飞立即便明白,那批人马只怕正是出自这自杞国国主所派。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九十五章 可知鸿门宴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想到这里,岳飞笑着说道:“国主想必也知道,如今中原并不太平,金人占我河山,中原汉民无不深受荼毒,四处高举义旗,因此便对刀枪兵器有所需求。不瞒国主说,我山上便铸造些粗制兵器,若是国主不嫌弃,自然也可向国主销售一部分。” 岳飞之所以敢这么大胆,便是因为此地乃是滇南,对于私铸兵器并不像大宋一般管制的那般严格,而且也正如云涛所说,东西在哪里卖都是一样,自己之前不在自杞国中销售,主要是不想引人注意,如今既然已经走露了消息,若是再做隐瞒,反而使人觉得自己心有异想。况且以自杞国蛮兵的素质,便是拿上刀枪,也远达不到金人那般威胁,因此便大方承认。若是这云涛识机,便让些折扣予他,将那些残次品加工一番后卖给他用也是无妨。若是他贪心不足,想要侵吞自己的利益,那不好意思,自己麾下的大军却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他想今日将自己留在此处,凭着自己三人本事,也可轻易出城。 听了岳飞的话,一旁陪酒的刘睿借着酒意开口道:“丘先生自中原而来,自然应当听过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既然那石城郡乃是自杞国国土,则其治下亦当属陛下所有。如今丘先生山上有能工巧匠,到时何不由陛下派人一同开采,而后共同铸造兵器。至于成品,又何必说什么买卖,丘先生身在青溪山上,自然也算是我自杞国的一份子,到时你与陛下合作,武装起一支大军来,这大理国境内自然是横行无忌,到时拿了大理国的江山,丘兄便是封侯拜相亦非难事,岂不强过在山寨之中蹉跎?” 岳飞听后冷冷看也刘睿一眼,见上方云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知道这二人在自己来之前便已经有了定议,想要借此机会收服自己,使山上能工巧匠为自杞国所用。如今这一番说辞便是给自己开出来的条件。 但岳飞当年在大宋时候便早已是身居高位,又如何稀罕这小小自立之国的空口许诺,至于打造兵器的方法,更是岳家军中的不传之秘,除了匠作营的工匠外,便是连寻常的将官都不知其要旨。这刘睿轻飘飘的一席话便想要将人员派入到自己山上,却是想得有些多了。 于是岳飞开口道:“云柳先生之言却是令在下想到一则故事。当年秦末之时,群雄并起,楚霸王项羽于鸿门设宴招汉高祖刘邦来见,席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幸得樊哙勇武,方能救得刘邦一条性命。今日听得云柳先生之言,却好似当年范增劝项羽一般,其意非浅。国主可知这鸿门宴的故事么?以为丘某所言如何?” 身为一国之主,这云涛对于中原历史的了解自然非浅,而且从其一口流利的汉语和重用汉人为国师一事便可看出其志非小。因此如何不知这鸿门宴的故事。他自然也能听出岳飞话中所指,但此刻他却是乐得装傻,便笑着开口道:“项羽和刘邦寡人倒是听过,只是这鸿门宴却未曾知晓,但想来宴请,便总是好的。方才国师所言,稍后再议。今日主要是宴请丘兄,想要听听丘兄对如今局势的见解。” 岳飞见云涛轻轻将此事揭过,也便不再开口,只留下刘睿尬在当场,也不知是酒饮得多还是被岳飞以暗喻点破了居心所以有些羞愤,故而将脸涨得通红。 这时云涛继续说道:“丘先生自中原来,想必对如今宋金两国局势大有了解,不知以先生之见,宋金两国如今大势如何?我自杞小国又该如何在这乱世之中争得一些自己的地位,带领族人一路向前。” 看着云涛灼热的眼神,岳飞心中不禁一阵恍惚,暗想道若是赵构有这般进取心,当日早就还归旧都,将金人驱逐出境了。但转念一想,蛮族本就生活在这贫瘠之地,若无这般进取精神,只怕早就亡族灭种了,和赵构那般锦衣玉食的天下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自己指望赵构能有这般进取心,实在是无异于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岳飞开口道:“如今金国在年前连逢大败,再加之国内动荡难定,一时间只怕是无力南侵。而大宋则只想偏安一隅,又且国中良将尽去,短期内自然也无北上的打算。因此,若依在下判断,宋金两国只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时光。至于国主所想,无非是想借两国相争之机,用兵广南西路,借机占些便宜罢了。不过恕在下直言,若是以自杞国的兵力,想要入侵中原,只怕是有些夜郎自大了。不如好生整顿各部,多与大宋来往,发展国中实力,方是正道。” 云涛沉吟半晌后才开口道:“原本以为这数年发展,我自杞国大军也可与宋军一争高下,但听先生一说,却好似无半分机会。” 这时一旁的刘睿插言道:“陛下,刘某觉得丘先生有些言过其实,在下自中原来此不过三年,一路西行时只见得宋军各处军纪崩坏,官军纵兵劫掠时常有之,百姓苦之久矣。而且宋军不耐久战,我中在原时见其与金军方一接触便四散而溃,实在是不堪一击。若我国中起兵,兴王道之师入广南路,到时解百姓之苦,自然受百姓爱戴,而且以大宋以弛废之军与我相对,又如何能胜?如今唯一欠缺的便是兵械衣甲而已。” 岳飞听罢此人说话,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发笑,宋军确实在对阵金军时一触即溃,但金军将士是何等素养,哪里是这小国蛮兵所能比拟的。再说百姓爱戴更是夸夸其谈,在中原百姓心中,这蛮人只怕连金人都不及,又如何能得汉人民心?到时只怕是大军一入广南路,便被守军围歼也未可知。而且在岳飞心中是极看不起像刘睿这般引狼入室之人的,若是放到前世,这无疑便是汉奸一流。 想到这里,岳飞不禁冷冷说道:“国师果然好打算,但你可曾在大宋为官?又可曾入伍?” 刘睿被其问得一愣,说道:“未曾为官,亦未曾入伍,不过刘某也多读典籍,研究兵法,虽然不敢说精通,但也自认对局势看得清楚。不知丘兄所问何意?” 岳飞笑道:“原来国师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两国相争,是要流血的,若是国主因你一言贸然进兵,到头来只怕是生灵涂炭,白白失了性命罢了。”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九十六章 再定恶毒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那刘睿被岳飞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再加之酒意上头,便急道:“想来丘先生曾经是在朝为官,又或是曾征战沙场,但刘某有一事不明,若是先生这般大才,却如何好好的中原不呆,反跑到这偏僻之地来落草为寇了?” 岳飞还未说话,先恼了一旁的高宠,只见其将手在案几上用力一拍,只听“哗啦”一声,把个实木案几拍了个四分五裂。随后愤然说道:“我岳家军与金人浴血厮杀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若不是朝廷不明,只怕如今早已光复山河。至于落草为寇?我等自给自足,不扰地方分毫,何人敢称我等我寇?你这鼠目寸光之辈,又如何识得我等大志?” 高宠一番话骂的刘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指高宠,嘴巴张开许久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此时在旁陪客的云松眼见两方已经剑拔弩张,连忙起身劝道:“高首领勿怒,国师快人快语,并无意触怒,还望海涵。” 此时岳飞也站了起来,对上首的云涛说道:“青溪山上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因此眼里揉不得沙子,今日国主宴请,本是好意,丘某及清溪山上众将士铭感五内。今日饮过美酒,又知国主好意,中间所提之事国主若是有意,可让云松大王来山上详谈。今日天色不早,丘某等人便告辞了。”说罢躬身行了一礼,便向外退去。 云涛见三人离开,脸色阴晴不定,但还是站起身来。这时岳飞三人已经行至门口,正好门口有座石塔,岳云笑着对出来相送的云松说道:“云松大王,我们中原有风水讲究,说石塔不立于庭院中,这里却是有些不同。”说完,便在路过时伸手在塔顶轻飘飘地拍了一掌,随后哈哈大笑着离去。 当三人离开后,刘睿怒气冲冲地说道:“今日我等伏兵在此,陛下如何使其轻易离去?” 云涛摇摇头道:“想要留下他们,只怕在场众人,没几个能活得下来。” 刘睿不解地问道:“方才两侧回廊布有三百劲卒,便是他们有些勇武,又如何能敌人多势众?” 云涛叹口气,来到门口处,将手在石塔上轻轻一按,那座半人高的石塔便哗啦啦塌作一堆碎石。 见此情形,刘睿不禁缩了一下脖子。这时云涛开口道:“先生并非习武之人,更未曾上过战场,故不知这些人的厉害。那两位武将打扮的人绝非江湖中人,而是真正见过尸山血海的猛士,身上的杀伐气息之重,便是我看了都十分心惊。还有那丘先生,你莫要看他一身文士打扮,但其无论形容举止,还是风范气度,都绝非凡人,那两员猛将一看便是对其极为尊敬。因此我判断那丘先生当年也定是身居将职,指挥千军万马之人。这样的三人,再加上门口侍应的那壮汉,以我们埋伏在院子中的两三百人,如何能拦得住?反而引得其暴起,到时只怕你我亦不免受害。” 听云涛仔细说完,再看看旁边碎成一滩的石块,刘睿这才发现自己真的小瞧了岳飞等人,不过想到在酒席上被连番抢白,心中仍是愤愤不平,便开口问道:“莫非陛下真的就这样放这些人离去不成?” 云涛沉思了片刻,双眼中闪现一道寒光,说道:“这般人若是放虎归山,定是后患无穷,若是不能在泸西城中将其留下,到时回了清溪山,再要将其拿住,只怕要大费周折不可。” 刘睿听后眼前一亮,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云涛唤来一名亲卫,说道:“你去传我旨意,命雷鹏率领部落中的人马,于起兵将其截杀,务求将此事做得干干净净,莫要留下隐患。到时我也发兵紧随其后,到时一并去青溪山上将这伙人全数围剿,彻底将这隐患清除。”那亲卫正要领命出去,云涛又开口道:“你先去客栈将云松唤来,我有话要和他讲。”那亲卫点点头出门而去。 这时云松陪着岳飞等人一路回到客栈,见高宠仍是面带怒容,便陪着笑道:“高首领莫要怪罪,国师乃是文人,不知战阵杀伐之事,却是有些冒犯了丘先生,还请念在云某面子上,莫要记怪。” 岳飞笑笑道:“无妨,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云兄不必夹在中间为难,此事对你我交情并无影响。” 二人正说话间,门外传来敲门声,王横去开了门,便见到方才那亲卫躬身一礼道:“陛下有请云松大王入宫议事。” 云松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对岳飞说道:“丘先生,你等先在客栈歇息,我与胞兄见过面后便来相陪,到时我们便在泸西城中转上一转,再返回石城郡不迟。” 岳飞看了一眼那亲卫,说道:“云兄还请自便,我等便在城中闲逛一番。” 云松离开后,岳云开口道:“爹,我看这云涛不安好心,不如我等便趁其不备,出城回山如何?” 岳飞笑笑说道:“方才酒席宴上我便知其想法,此人野心非小,若是真的给其再多几年,得了军械之利,说不得还真的有机会攻破大理国。而且那刘睿的一番话,断然不是信口来说,应该暗中有其授意,此人心机之深,绝非等闲之辈。” 此时高宠也开口道:“方才经我一闹,只怕其已经心生不满,若是我等不离此地,说不定到时便有新兵围攻。” 岳飞摇摇头道:“以那云涛秉性,断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他如今对我的身份仍有疑虑,因此想必不会在城中轻举妄动。若要害我等几人,也定是在回山途中。我等回山途中要经过师宗部属地,若是我猜得不错,到时必定是雷鹏率领大军埋伏于我等归途之中,伺机伏杀。到时云涛再起大军,与雷鹏合兵一处,欺我山寨群龙无首,到时攻破山寨,拿了工匠,为其所用。”不得不说,岳飞身为一军主帅,对敌我形势的分析十分周全。已经将云涛的举动猜个八九不离十。 见岳云等人点头,岳飞又继续说道:“云松此番进宫,只怕暂时不能归来了,等张保回来后我等好生歇息几日,到时再慢慢返回不迟。既然他云涛想要害我,那便一定要将其打痛才算。”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九十七章 危难见情义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岳飞等人猜测云涛想法时,云松也返回宫中,一入堂中,便嚷道:“兄长为何这般行事,却令我十分为难。当日若非你说欣赏青溪山上众首领才干,故邀来一聚,我又何苦大老远地带人来见你。谁知你却听那刘睿挑拨之言,想要夺其山上基业,如今可好,反被人恼了,到时若是其不在部落中雇佣工人,岂不是害得百姓受苦?” 云涛闻言轻轻一笑,说道:“你啊,做事还是要多用些脑子。你只看到山寨雇佣部落百姓,却忘记了那些矿产本就是我自杞国所有。切莫被一时的利益冲昏了头,却分不清里外。” 云松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那些矿产就算是我自杞国的又如何?若是青溪山不曾探得矿产,我等哪里识得?便是识得,又如何开采使用?” 云涛闻言微怒道:“糊涂,是我的便是我的,便是我不能用,也断不能为人所用,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么?” 云松见兄长发怒,不敢争辩,只能低下头问道:“那兄长准备如何对待青溪山?” 云涛答道:“此事我早有定计,无须你操心。对了,你暂且不必返回部落,且在我这里住上些时日。” 云松闻言一惊,问道:“那丘先生等人该当如何?” 云涛转身向后堂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自会派人前去告知他们,说你许久未来,侄儿们甚是想念,便要多留几日,让他们自行回山便可。” 看着云涛离去,云松心中大急,他虽然略有些鲁莽,但身为一部之主,自然是能听得懂云涛话中之意,于是便黑着脸向院门走去。 但他一到门口,两名蛮兵亲卫便伸手将其拦住,冷声说道:“陛下有令,大王暂且不得出此院子,方才已经吩咐人收拾了大王歇息的厢房,还请大王莫要令小人难做。” 云松见状无奈地叹口气,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脚,转身向着厢房而去。 而此时身在客栈的岳飞等人也接到宫中亲卫传讯,说云松不能相伴返回南宁州,让其自行返回。而这些都已经在岳飞的预料之中,自然应承不提。 到了傍晚时分,张保也回到客栈,传来消息,说张宪已经率领一百精骑埋伏在城外十五里外,随时准备接应城内的岳飞等人。 岳飞点点头说道:“你腿脚快,还得去跑上一趟,让张宪就地驻扎,说我们五日后出城返回。而后你便返回山寨,让何元庆带五千人马,分散下山,往师宗部所在处埋伏,到时我让踏白军斥候传递消息,这番定要那云涛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可。” 张保领命而去,出得城门,一路飞奔,与张宪会面后将岳飞的指示传出,而后双脚不停,一路翻山越岭往青溪山而去。 岳飞等人在泸西城中闲逛了五日,那云涛派了许多盯梢的人,每日回报,使得云涛也更生疑惑。按理说,岳飞等人当日在宴席中一番争执,两伙人不欢而散,如今也算是身处虎穴,但他们不但不以为意,反而每日吃吃喝喝,一路采购些滇南特产,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一般。这反常的举动反而让云涛警惕非常,更加不敢在城中轻举妄动。 到了第六日一早,岳飞等人结算了店钱,便各自上马向着城外而去,此时在外盯梢的人立即回宫向云涛禀报,云涛大喜,连忙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一万兵马,等其去得远了便出城追赶。 岳飞等人离了泸西城,行了五六里路,甩脱后方探子,径直来到张宪藏身的山坳中。与其会面后,说了自己对于云涛的看法以及其可能使出的手段,张宪闻言也大为赞同。于是派出随行的踏白军斥候先行探路,其余一行百余骑便沿着大路一路往西而去。 行了一日后,眼看便要进入师宗部地界,前方斥候传回消息,说见师宗部蛮兵约有万余,陈兵于沿途必经的巨象谷外一条狭长的山道两侧,只等岳飞等人入伏。 岳飞对张宪说道:“有来有往才是正途,你且率领大队人马稍落后些,我与高宠、岳云先行一步,引蛇出洞。那雷鹏以为可借地势之利困死我等几人,却断然想不到我身边有一支精兵,到时引出其伏兵后你便率众兄弟杀上。” 随后岳飞又对斥候说道:“暗中通过埋伏,前去与何元庆接头,今日且看看这雷鹏是否能背生双翼,逃脱生天。”斥候领命而去,张宪说道:“先生还请小心些。”说罢率领百余骑向侧后方埋伏起来。 岳飞将一众事宜安排妥当后便下马换上铠甲,而后对岳云和高宠笑道:“走吧,且去看看这阵仗有多大。”说罢拍马提枪,身着巨象谷而去。 正行进间,突然前方密林中闪出一人,拦住岳飞马匹,叫道:“丘先生,停步!” 岳飞仔细一看,来的却是巨象谷洞主兀突骨,只见其满面焦急之色,岳飞见状跳下马来,问道:“洞主有何事?” 这兀突骨当日被高宠所伤,在青溪山上调养了半个月方好,在山上时,也跟着安志杰学些粗浅的汉语。又因其在山上时,岳飞对其十分照顾,因此兀突骨对岳飞亦十分尊敬。 最终在兀突骨一番连比划带结巴的汉语表述下,岳飞终于明白,那雷鹏带着一万多人于前日来到巨象谷外,在与其交谈后得知是云涛下令命雷鹏在岳飞等人归途中设伏,要借其手把一行人铲除。之所以如此声势浩大,便是因云涛在传讯中特地说明一行人中有几名极其勇武之人。因此雷鹏此次前来,不光带了人马,还带了部落中的吹箭,箭上皆淬了毒,专门在暗处埋伏,意图打岳飞等人个措手不及。而兀突骨得知这个计划,心中焦急,于是借故外出,便一路往岳飞来路飞奔,想将他们拦下。 岳飞心中感动,心想这兀突骨却是一个有义气的好汉子,在这般时候,竟然能够念着自己的安危,着实难得,虽然自己已经知道雷鹏埋伏所在,但若是无兀突骨前来报信,自己也未曾想到这蛮兵为了对付自己区区数人,竟然连淬毒的箭支都用上了。虽然自己后有张宪,前有何元庆,两路人马齐出,自然是十拿九稳,但这毒箭若是不够小心,却极容易阴沟里翻了船。 于是岳飞躬身谢过兀突骨报讯之恩,又说自己早有准备,便上马继续向前。兀突骨再三阻拦无果,便咬咬牙也跟在了三人后面,一同往巨象谷而去。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九十八章 引蛇出洞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等人一路前行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一处狭窄的山道前,只见前方这条山道宽只得丈许,两侧山坡上乱石林立,中间又铺满一人高的灌木,放眼望去,只见一片郁郁葱葱,哪里能看到半个人影?若不是岳飞早已探得消息,只怕还真的要在此处栽个跟头不可。 眼看就要踏上山道时,岳飞对岳云和张宪使个眼色,便跳下马,坐到一块石头上拧开水壶,仰头喝了起来。二人会意,也停下脚步,做出一副要在此地歇息的模样。 而此时跟在岳飞等人后方的兀突骨见众人停下脚步,暗中松了一口气,方才在快到山道前时,岳飞为怕他难做,便让他在后方隐藏起来,以免到时与雷鹏相见时难堪。见岳飞如此仗义,兀突骨便远远缀在后面隐秘处,想着若是危急之时,自己便要拼了命也要把岳飞救下。于是他便在草丛中伏下身来,想看看岳飞等人下一步行动。 就在山道两旁的乱石丛里,无数蛮兵潜藏在灌木中,为首一人身材高壮,满面虬髥,一双虎目中闪着精光,整个身体伏在地上,一身爆炸性的肌肉隆起,仿佛一只伺机扑食的猛虎一般。此人正是师宗部第一勇士,蛮主雷鹏。 雷鹏在收到云涛的讯息后便立即出兵,在此地已经埋伏了两天,今日终于等到岳飞等人来到,但眼看对方便要进入埋伏圈时,那三人却就山道前坐了下来,开始吃喝。 雷鹏见三人吃喝之后仍然不肯起身,其中一人更是身着铠甲靠在一块巨石前闭目入睡,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雷鹏见这三人还不行动,心中便焦急起来,最终想到此地四处都是山岭,便是他们有马,也跑不出多远,于是一横心,口中一声唿哨,一众蛮兵便从两侧山坡上蜂拥而下,向着前方三人扑去。 就在雷鹏唿哨声响起时,岳飞三人便翻身上马,各执兵器,准备厮杀。之所以岳飞在山道前停下脚步,便是要故意扰乱雷鹏的节奏,令其现身。而且山道狭窄,蛮兵居高临下,占据地利,到时一旦战起,便是后方张宪率领的一百精骑在山道上也难以发挥,只有引蛇出洞,在山道前的空地处,方才有利于骑兵来回驰骋。 此时眼见蛮兵已经杀下山来,乌涣涣一大片人怪叫着冲了过来,高宠对岳云笑道:“大公子,今日且看你我二人谁能斩了贼首如何?” 岳云点点头回道:“既然高统领有此意,那在下便占个先机。”说罢不待高宠反应,便一催赤兔马,一骑绝尘,杀入蛮兵阵中。只见其双手铁椎枪上下翻飞,所过之处蛮兵如割韭菜般成片被扫得骨断筋折,倒地身亡。 眼看岳云已经一马当先冲了上去,高宠无奈一笑,对岳飞说道:“元帅且自小心些。”说罢一催胯下马,挥起手中虎头錾金枪冲锋而上,那茶碗粗细的大枪使开来,如怪蟒翻身,又如蛟龙出海,枪头抖动处,便见蛮兵一个个被挑飞到半天高,洒下一蓬鲜血,毙命当场。 雷鹏在后方看见一众蛮兵虽然将两人围住,却始终近身不得,而另一个手提铁枪的人正立于后方,脸上更无丝毫动容,似乎并不把自己这万余人马放在眼中一般,顿时心头无名火起。于是接连传令,将伏在山上的蛮兵尽数召唤下山,要将三人就地围杀。 岳飞在后方看着岳云和高宠二人在蛮兵阵中来回冲杀,将阻路者杀得血流成河。正在感叹二人之勇武时,突然发现一队蛮兵自山上冲下,绕过二人战圈,继续向前,目标似乎正是自己。其中为首一人赤裸着上身,手提一对铁瓜,脚下行得飞快,口中不知叫着些什么,只是向着自己扑来。 原来雷鹏见岳飞立于后方,年纪又与云涛口中所说的丘山兴相仿,于是便决定先以重兵困住岳云和高宠二人,自己则亲自上阵,要先取岳飞性命。 岳飞见蛮兵杀来,将挂在得胜钩上的长枪取下,拆取包裹枪头的布套,笑着说道:“老伙计,许久未曾饮血了,今日便让你喝个痛快!”说罢一抖手中沥泉枪,迎着雷鹏而去。 二人还离着丈许远近时候,岳飞便枪出如电,直指雷鹏当胸而去。那雷鹏手中兵器乃是一对铁瓜。这铁瓜与锤相似,但柄却略长些,也是需要一身好力量的人方能使得。因此岳飞也不敢大意,出手便是杀招,意图借着马匹和自己的一冲之力,将雷鹏刺翻在地。 雷鹏正奔跑间,突然见一支亮闪闪的枪头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连忙挥动左手铁瓜,想要将来枪磕飞。 岳飞久经沙场,手中枪如同灵蛇一般,哪里是那般容易便被他磕到的。只见其枪势一变,让过雷鹏左手铁瓜,借着马匹前冲之力,便是一式磨盘扫雪,沥泉枪带着风声横扫向雷鹏肩颈之间。 那雷鹏却也是眼疾手快,左手铁瓜未能磕中沥泉枪,连忙将右手铁瓜竖起,护住自己要害。只听得“嗡”的一声响,沥泉枪宽大的枪头便狠狠地拍在了其右手铁瓜上。雷鹏顿时感觉一股巨力袭来,不由得噔噔噔连退数步,心头暗惊,心想这人看着文质彬彬,却有这般力量。 但蛮族好斗的基因让雷鹏虽受重击却凶性更增,连退数步卸去枪上巨力后,左脚猛地发力,一个纵身跳起三尺多高。在半天空暴喝一声,手中一对铁瓜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岳飞当头砸来。 岳飞与雷鹏硬拼了一记后,也是暗暗心惊,以自己的力量,再加上马匹前冲的冲力,两股力量合一,却只是将雷鹏逼退数步,不由在心中赞道,这蛮主果然好力气。 此时眼见雷鹏一对铁瓜砸来,而岳飞因为怕太过招摇,反显露了自己身份,故而不曾骑得照夜玉狮子,胯下只是寻常军马,辗转腾挪时不甚轻便。无奈之下,只得使一式霸王举鼎,硬接雷鹏这一记重击。 雷鹏一对铁瓜砸在沥泉枪枪杆上时,岳飞只觉得双肩一沉,就连沥泉枪坚韧的枪杆都被砸成了弓形。虽然他奋力挡住了雷鹏这一击,但胯下马匹却是承受不住这般巨力,“咴儿”一声便被压得卧倒在地。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四百九十九章 包围反包围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雷鹏眼见岳飞战马卧倒,心中大喜,立即欺身而上,双手铁瓜上下翻飞,猛攻岳飞要害。 而岳飞久经沙场,战马一失力,便心知不妙,早已甩开雷鹏铁瓜,一个鹞子翻身,向后方翻去,在落地同时,一式夜战八方使出,将周围蛮兵荡开,而后又连出数枪,将雷鹏攻势尽数挡下。 二人你来我往,如在平地里掀起一阵旋风一般,周围蛮兵数次想要冲上,但哪里靠得近二人战圈?而前方岳云和高宠看到岳飞落马被蛮兵团团围住,便想要杀往其身边,但无奈周围蛮兵拼死阻拦,虽然二人勇猛,却一时间也难以突破重围。 雷鹏与岳飞二人战了十数个回合,虽然岳飞枪法精妙,但那雷鹏确实神力,一对铁瓜带起风声呜呜作响,扫在人脸上便如刀割般疼痛,一时间两人竟然战个不分上下。 雷鹏在部落中素有勇名,在整个自杞国中也是凶名远扬,就连云涛虽然身为国主,却也极为重视此人。因此在部落推选首领之时,虽然雷鹏出身小门户,比不得族中大姓,但就因云涛爱其勇力,故而极力给予援助,最终其也不负众望,先后击败了数处极有竞争力的大家族,当选为这一任的师宗部蛮主。而雷鹏也念着云涛的知遇之恩,对其言听计从,从无怨言,这便使得自杞国两大部落皆对云涛归心,其余像弥磨等小部落更是不敢有丝毫异心。 这次收到云涛传讯,雷鹏便十分重视,虽然觉得以自己大军对付三五人实在是有些牛刀杀鸡的感觉,但为了能够完成云涛布置的任务,他还是顶着极大的压力率部来到巨象谷埋伏。但此刻与来的三人方一交锋,他便知道云涛对这三人的实力估计还是不足,他明显感觉到这三人面对潮水般涌上的蛮兵都是视若无物。虽然他也曾上阵杀敌,砸碎过不少敌军脑袋,但和眼前三人相比,却是自愧不如。 在雷鹏眼中,这三人便如地狱来的杀神一般,面对周围人头乱飞,鲜血四溅的惨状表现得熟视无睹,那种冷漠并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而是不知道手中有多少条性命才养成的那种对生命的漠视。想到这些,雷鹏越战越是心惊,而岳飞在弃马之后反而枪法使得更顺,在与雷鹏交战的过程中还时不时突出一枪,刺翻一两名蛮兵。 雷鹏眼见短时间非但拿不下岳飞,反而有可能在一番苦战下自己也丧命于岳飞枪下,于是口中大喝一声,一铁瓜挥开岳飞长枪,然后飞身后退。 此时混杂在蛮兵中的吹箭手早已等待多时,方才只因二人身形转动间难以瞄准,故而未能发射。如今见雷鹏发出信号后便抽身后退,这几人立即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只听“哧哧”数声轻响,五支短箭便带着乌漆漆的光射向岳飞身上各处要害。 岳飞正在与雷鹏相斗,突然见其抽身,早已警觉,而兀突骨的提前报信,也让他知道蛮兵中吹箭手的存在。于是五支短箭飞来的同时他便连退数步,一个翻身,落在了方才卧倒在地的马匹身后。 与此同时,只见五支短箭间不容发地与岳飞擦身而过,落在马匹身上,那马儿本就四腿发软,站不起身,在短箭入体后,箭头处的毒药很快便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只听那马儿悲鸣一声,便将头伏在地上,口中吐出白沫,眼看便要不活了。 就在那五名吹箭手在一击失手后再度装填短箭,想要继续下一轮攻击时,一道身影自马匹后飞身跃起,只听得五声弓弦响,五支雕翎箭便如流星赶月般洞穿了那五人咽喉。 原来岳飞在躲藏时便已经看清了短箭来的方向,并且锁定了施放暗箭的五人。他借着在马匹背后躲藏之际,顺手摘下了灵宝弓,抽出五支雕翎箭。又借着跃在半空中的短暂滞空时间,双手如电,连发五箭,将那五名吹箭手尽数射杀。 这手神箭绝技一出,顿时整个场上的蛮兵都目瞪口呆,就连雷鹏也不禁心头一紧,连忙用铁瓜护住要害,防止岳飞再来一箭,将自己射倒。 就在场上一众蛮兵被岳飞神箭震住之时,后方丛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便是一队身着重甲的骑兵冲将出来,在冲锋的过程中,战马脚步不停,那些骑兵人人拿出手弩,对着岳飞身前的蛮兵便是一轮齐射。这正是张宪所率的百余精骑。 场上蛮兵未曾料到有这样一支军队,因此根本不及防备,而且岳家军的手弩本就经过改良,劲力比起寻常手弩更大。那些蛮兵的血肉之躯如何能挡?只见短短的弩箭射中前排蛮兵,贯胸而过,又射中身后的蛮兵,顿时便将蛮兵前排如割麦子一般,齐刷刷射倒一片,而身后更是哀嚎声不断响起。 一轮齐射过后,那批身着重甲的人马借着冲势,一下子撞入蛮兵之中,挡住去路者或是被马匹撞飞吐血,又或是被马上骑兵钢刀砍过,人头冲天而起,转眼间便把蛮兵阵列冲得稀烂。 正当雷鹏提起铁瓜,收拢人马,想要拼死阻挡这支骑兵时,突然山道中传来一声炮响,接着便是何元庆带着大队人马自山道中鱼贯而出,在蛮兵后方列成阵形。接着只听何元庆一声令下,他所带的岳家军便立即向着那些毫无防备的蛮兵头上倾泄出一轮箭雨,将蛮兵后阵射得乱作一团。 雷鹏望着这两支来历不明的人马,前方的百余骑还可说是自己一时疏忽,未曾探明,但后方那数千人马又是如何摸到自己背后而自己却毫无察觉的呢?这个问题令雷鹏难以理解。眼看着自己以优势人数将三人围住,哪怕要费些手脚,也定可将其围杀时,突然杀出的两支队伍非但打碎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反而对自己麾下这万余人马形成了反包围之势,这个局面令雷鹏暴怒异常。 看着前方铁骑肆意蹂躏自己麾下那些毫无抵抗之力的蛮兵,再回头看看后方那支人马树起巨盾,不断压缩着族人的生存空间,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悲呼哀号之声,闻着鼻翼间越来越浓的血腥味,雷鹏彻底暴怒了。 只听他暴喝一声,分开身边蛮兵,不顾生死便冲向前方骑兵,眼看其一跃而起,手中铁瓜便要砸在其中一名军士头盔上时,异变突生,一支箭如同提前布置好的一般,自侧前方射了过来,正好斜斜射中身在半空中的雷鹏的左脸。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章 师宗部易主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雷鹏跃身在半空,正要击杀前面一名背嵬军重骑兵时,一支冷箭自侧前方射来,正中雷鹏左脸,而后余势未衰,斜斜射穿其半个脑袋,将右眼射爆,又自右方太阳穴处射了出来。 这一箭射中,雷鹏健硕的身躯在半空中诡异地停顿了片刻,而后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将那名险死还生的背嵬军重骑兵惊出了一身冷汗,回首一看,才发现远处的岳飞正缓缓将手中弓放下。 原来在张宪和何元庆先后率兵来到后,岳飞便一直退在后方,紧紧盯着退回蛮兵中的雷鹏。打了这么多年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可惜蛮兵众多,又不断被岳家军逼住,挤成一团,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很好的下手机会。 此时岳飞正一手提着沥泉枪,一手拿着灵宝弓,雕翎箭也已经压在了弓弦上,双目不离雷鹏身上片刻。当他看到雷鹏身子微微下蹲,立即便知对方想要上跃,连忙挂好沥泉枪,全神贯注地盯着雷鹏的动向。见其跃起,岳飞便很快地判断了他在半空中的方向,抬手一箭,便将雷鹏射落在地。 周围蛮兵一看蛮主受伤,外围的人连忙拼命阻挡住张宪和何元庆两支人马的攻势,而在雷鹏周围则是围了一圈亲卫。但当这些蛮兵将雷鹏扶着坐起身时,才发现其自左脸处开始,一个血洞斜穿半个头颅,强劲的箭矢在射碎了他面颊上骨头的同时,又自右太阳穴贯出。此时右太阳穴处,鲜血伴随着黄白的脑浆正不断从那个酒杯大的血洞里不断缓缓淌出。而雷鹏更是早已昏迷,两鼻孔中只有微弱的气息,眼看已经不活了。 随着雷鹏逐渐断气,围着他的蛮兵痛哭失声,整支蛮兵队伍人人面色张皇,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有心想逃,但一番激战后,何元庆的队伍早已占据了有利地势,如今弓弩在弦,将蛮兵围个严严实实。 正当张宪准备下令彻底歼灭蛮兵时,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从后方丛林中冲了出来,扑倒在岳飞脚下,连声说道:“先生请饶他们性命!” 原来兀突骨方才本打算在战事危急的时候来救岳飞,但突然出现的张宪和何元庆两支人马让他大吃一惊,于是便潜在丛林中,不敢妄动。此时眼看雷鹏被岳飞射杀,张宪等人已经准备动手屠杀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族人,兀突骨再也忍耐不住,冲出丛林,向岳飞求情。 岳飞本也无心大肆屠杀,此刻兀突骨的出现,令他生出了另一个主意,于是便冷声说道:“若想要放他们生路也可,你且上去和他们说,立即弃械投降,自今日起奉你为师宗部首领,若有不服者,我将尽起山上人马,将其杀个干净!” 兀突骨万万不曾想到岳飞竟然有这样的要求,虽然他也知道在现在的情形下,若是自己接了师宗部首领一职,便无疑是彻底将自己与青溪山捆绑在了一处。但若是不接这个职位,只怕眼前这数千族人今日便要葬身此地。仔细权衡了一下轻重,兀突骨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向着蛮兵走去。 张宪此时也止住大军,只将弓弩刀枪指向蛮兵,却再无动作。正在那群蛮兵惊异之时,只见大军分开一条道路,兀突骨满面惨然,低头走了进来。 这时雷鹏的亲卫扑到兀突骨身前,悲泣道:“大王被汉人射杀,还请洞主为大王复仇!” 但兀突骨苦笑道:“复仇?拿什么去复仇,莫说是我们这群人,便是部落中大军齐举,又如何能是汉人对手?”说罢抬头将岳飞的话传达下去,顿时引来一众蛮兵议论纷纷。 片刻之后,有带头的将手中兵器扔到地上,然后跪倒在地,面向兀突骨高呼道:“愿奉洞主为大王!” 接着那些本已经受了惊吓的蛮兵纷纷跪倒在地,接受了兀突骨为新首领的事实。 看着蛮兵尽降,岳飞走上前来对兀突骨笑道:“恭喜首领。此间事已经了结,想来部落中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安顿,便请首领带着族人返回部落吧。”说罢传令大军让开一条道路,放一众蛮兵离去。 兀突骨躬身向着岳飞行了一礼,说道:“多谢丘先生和诸位首领不杀之恩,若是在下能够顺利接任部落首领,到时青溪山上但有所求,必当尽力。” 岳飞点点头道:“我等久居滇南,要麻烦首领的地方还有许多,若是部落中有些事情,还请首领莫要忘记知会我们一声。” 兀突骨点头致谢,随后伏下身子,背起雷鹏的尸体,带着众蛮兵自山道撤退而去。 等众蛮兵退尽,张宪等将来到岳飞跟前,问道:“前方应当已经没有阻拦,如此便返回山寨如何?” 岳飞摇摇头笑道:“难得引蛇出洞一场,岂有匆匆离去之理。你们且将战场打扫干净些,去往两侧山头上设伏。另外,在山道前两侧山石下埋上些火药,到时我们便在山道中等待云涛大军前来,给他个惊喜。” 张宪奇道:“如何可知云涛必来?” 岳飞笑着说道:“肯动用这般人数的蛮兵来对付我们一行数人,可见云涛杀我之心甚坚。他这一手借刀杀人可谓玩得极妙,借雷鹏之手将我等杀死,随后自己大军来到,与雷鹏合兵一处,围困山寨,到时将我等死讯传到山上,再借假捉到杀害我等的凶手为名,送雷鹏上山,借机查探我山寨虚实。若有机会,便暴起发难,夺我山寨。若无机会,便牺牲了雷鹏一人,再另想毒计分化我山上众人。”说到这里,岳飞顿了顿,继续说道:“因此我判断云涛如今必定已起大军,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张宪等人点点头,各自领命前去准备,这时岳飞又对岳云和高宠说道:“我等便在山道入口处卸了铠甲,坐地歇息便可。切记,我等越是放松,则云涛越不敢杀入山道中来。到时只管等其来送死便可。” 这时高宠笑着说道:“方才我与大公子打赌,却不想被元帅抢了先,这次云涛来了可莫要和我二人抢,当时在泸西时便见那厮神情阴沉,不似善类,因此不喜,今日他不来必罢,若是来了,定教他有来无回。” 岳云也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那草包国师是否会来,他若要来,便可让他知道当日之言是何等幼稚,也看看我岳家军是否真是他口中的草寇。” 岳飞和高宠闻言亦放声大笑,随后三人自卸去身上被鲜血沾染的铠甲,又在一旁的小溪中取水将脸上身上那些干涸的血迹清洗干净,各换了一领新的征袍,便躺在大石上歇息。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零一章 再会云国主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而另一边的云涛在岳飞等人离开后,也召来万余亲兵,一路跟随过来。这次出城,云涛除了带着人马外,还带了自己麾下四员猛将,以及国师刘睿。 一行人完全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路上云涛神态轻松,他自信以雷鹏的大军,定可将岳飞等人擒杀,到时借送还尸首及凶手的缘由混到清溪山上一探究竟。这个想法,却是与岳飞对他的判断一模一样。 大军一路前进,很快也跟上了岳飞等人。这时一个亲卫前来请示,说大军即将进入巨象谷山道,问云涛是否要做些准备。云涛一听,正是雷鹏和自己约定埋伏岳飞等人的地方。于是便问道:“可曾见到雷鹏大王的人马?” 那亲卫不知其意,便回道:“前方未曾见到有任何人马,更不知雷鹏大王身在何处。” 云涛闻言微微皱眉,按照时间推算,此时雷鹏应该已经将岳飞等人擒杀,而且自己也让他在此地等候他前来会合。雷鹏一向并非言而无信之人,为何现在却是不见一个人影。莫非是部落有事,先行回军了么?还是被岳飞等人突破重围,前去追击了? 心中带着疑惑,云涛拍马上前,看着眼前的大片空地,似乎并无大战的痕迹,但空气中似乎总有些不平常的味道在弥漫。云涛跳下马来,用手拂去地面上的土,仔细闻了闻,然后抽出腰边的佩刀,用力地在地下挖了起来。 在云涛的用力挖掘下,一个半尺深的土坑逐渐形成,而下面露出的景象令云涛心中一寒。只见土坑底部的土已经成为黑褐色,并且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分明就是此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无数人的鲜血浇透地皮,后来有人专门取土来重新填过的。虽然这些人也算经验丰富,将现场布置的一应如常,但他们却不曾想到自己的鼻子这般灵,隔着半尺厚的红土仍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见到这一幕,云涛连忙发令,让大军止步,并且自己也迅速退了回来,一旁的刘睿不明其意,便问道:“陛下何故止兵?” 云涛并不回答,只是用手一指一名亲卫道:“你,前去山道查探是否有人埋伏。”那亲卫领命后一路小跑,转入到山道后。 过得片刻,只听山道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接着便见那名前去探路的亲卫捂着右耳鬼哭狼嚎地自山道中逃了出来。云涛顺着那名亲卫背后看去,只见山道中有三骑马转了出来,正是早已应该死于非命的岳飞等人。 见到云涛大军立在山道前,岳飞笑道:“我当是何人惊了我等好梦,原来是云国主亲自到来。方才一不小心射掉了来人的耳朵,如今还算完整,便还给国主。”说罢对岳云使个眼神。 岳云会意,上前几步,将内劲灌于手指,而后用力一弹,便见一块东西带着风声横跨数丈,落在了云涛面前,正是方才那亲卫的半只耳朵。 云涛看着三人都是寻常衣物,未曾穿戴盔甲,身上衣袍也并无血迹,心中甚是奇怪,若是雷鹏被其战败自己也能接受,但这三人似乎并未遭遇大战,那雷鹏的大军又哪里去了?而下方的血迹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一个个疑问在他心中不断萦绕,更使得他疑窦丛生。 但既然岳飞已经露面,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几步问道:“不瞒丘先生说,前日突然有人传讯来,说师宗部有人起兵叛乱,因此我便起大军来此平叛。却不知丘先生等人为何在此?” 岳飞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随后说道:“我三人未曾来过泸西,便一路边行边看,有些耽误路程,方才走得有些疲累,便在山道中阴凉处睡觉,却不想云国主率兵前来,一时失手,误伤了属下,在下在此告罪。”说罢便在马上躬身行了一礼。 云涛见岳飞回答得不卑不亢,一时也无法判断他所言是真是假,于是便又问道:“不知丘先生一路行来,可曾见过师宗部的雷鹏么?” 岳飞讶异地说道:“在下并未与雷鹏首领照过面,国主何故有此一问,莫非是他起兵叛乱了么?” 云涛越想越不对,便又问道:“那丘先生可曾见我族人在此地与人大战否?” 岳飞答道:“大战倒是有的,只是当时声势浩大,我等三人,藏身在后方,不敢上前,只待两支人马各自散去后方才肯上路。” 这时一旁的刘睿对云涛说道:“陛下何必与这三个贼寇废话,起大军将其拿下便可,到时还怕他不说实话么?” 云涛听后摇了摇头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得妄动。”说罢继续对着岳飞笑道:“丘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雷鹏是否已经折损在你手上?另外,你埋伏的人马也可以现身了。” 此言一出,听得岳飞微微一愣,他自认为已经将战场打扫干净,却不知是哪里有所疏漏,让云涛看出了端倪。既然已经被识破,岳飞也不打算隐瞒下去,于是朗声笑道:“国主果然好警觉,却不知是如何识破我的安排的?” 云涛摇头道:“这不必多言,不过雷鹏到底如何了?” 岳飞笑道:“我等行到此处时,雷首领布下大军欢迎我等前来,可惜其实力不足,一战身死当场,如今尸首只怕已经回了部落中了吧。” 对面的刘睿似乎不相信岳飞有这般实力,于是怒喝道:“一派胡言乱语,雷鹏大王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有大军在此,你等小小三人,如何能在万军之中将其斩杀?若是再不说出实情,此番定教尔等碎尸万段!” 这番话却是恼了岳飞身旁的高宠,只见他暴喝一声,骂道:“无知匹夫,当日在宫中时候便想取你性命,今日若是再聒噪,高某必取你狗头!” 这一声吼,把刘睿吓了一跳,连忙缩回阵中,看向云涛。而此时的云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虽然不信以对面三人之力可以斩杀雷鹏,但却也不知道对方伏兵有多少,如今身在何处。一时间大军与岳飞三人陷入僵持之中。 过了许久,岳飞笑道:“有劳国主亲自相送,既然无意开战,那丘某等人便先回山寨去了,他日得闲,定当亲自再往泸西拜会国主。”说罢带着岳云和高宠便向着见山道深处走去。 眼看三人就要退走,云涛身边的猛将叶雄一挥手中大刀,说道:“陛下不可放虎归山,待我去拿下三人!”说罢大叫一声:“贼人休走,留下命来!”而后拍马向着山道上追去。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零二章 高宠敌四将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叶雄拍马挥刀,向着山道上的岳飞等人杀去,云涛刚要出声阻止,却是来之不及,只见叶雄马蹄阵阵,已经赶上了岳飞三人。 当叶雄跃马而出的时候,高宠便已经落后两步,将得胜钩上的虎头錾金枪摘了下来,岳飞和岳云见状,便也不管叶雄杀来,只是继续缓缓向前。 眼看叶雄已到近前,手中大刀带着风声便砍向高宠后背。这时高宠突然回头,双目射出两道精光,竟然将叶雄慑得有些胆寒,手上刀也不禁慢了半拍。 而就在这片刻的停顿时间中,高宠手中虎头錾金枪已经如电一般刺到了叶雄眼前。 此刻的叶雄,虽然手中大刀不停,但双眼透过高宠虎目的反射,清晰地看到一蓬血光迸射出来,接着自己眼前已经被一抹血色掩盖,然后便只看到眼前景象不断旋转,而后化为一片灰白。 而在对面云涛的眼中,只看见叶雄手挥大刀,眼看便要斩在高宠背后时,高宠突然回头,也未看清其手中长枪如何刺出,便见叶雄手中的大刀失力,脱手落在地上,而叶雄那雄壮的身躯如若无物般被高宠挑在半空,而后一甩,翻滚着落在马下没了气息。 看到叶雄已死,高宠回马站定,手中虎头錾金枪一指对面云涛,说道:“若有想死者,只管再来!” 云涛虽然在酒席宴中便判断高宠身手非常,但却万万不曾想到,自己手下猛将叶雄竟然在一招之内便被挑落马下。想这叶雄自幼便与自己相交莫逆,而且自己在被选为国主时,其中有许多别的部落大族不服。正是叶雄一人率五百精兵直入对方部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刀将那大族族长人头斩落,自此才算平息了国中的异常之声。 但如今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仆在地上,胸口处流出的鲜血逐渐将身下染红,云涛便觉得悲愤莫名,眼珠子也顿时红了起来,悲呼一声:“叶雄!” 就在云涛呼喊出声时,身边三人同样一声悲呼,齐齐纵马而出,这三人正是也叶雄情同手足的林家兄弟和木铁。他们四人乃是云涛麾下出名的勇将,这几年在与大理的争锋中可谓是出生入死,屡立大功。而且这四人和叶雄一样,都曾在云涛登上国主之位时出力不少,因此四人与云涛都如手足兄弟一般,情义非常。 此时那三人见到叶雄一个照面便被挑于马下,虽然心中悲愤,但却也不敢丝毫托大,立即三骑齐出,各挥兵刃,向着高宠杀去。 这条山道宽约丈许,三骑齐出已经是堵得满满当当,高宠见状,丝毫不惧,反而一个冲锋,举枪向着三人迎去。 眼看来到近前,当先一人乃是叶家兄弟中的兄长叶青,只见他挥起手中双锤,劈头盖脸便砸向高宠。而高宠更不答话,虎头錾金枪平平刺出,直指叶青当胸。 叶青双锤虽然力大势沉,但哪及高宠手中长枪霸道,眼看自己锤柄短,只怕自己还未砸中高宠,其手中长枪便已经将自己当胸刺透了。 无奈之下,叶青用左手锤面硬挡高宠长枪,右手锤则带着风声向下猛力砸去,想要借双锤之力,生生把虎头錾金枪的枪头打折。 但高宠是何等样人,当年在建康时便敢力挑铁华车,而这些年经历大战无数,手中枪法比起当年来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而其双臂神力,在整个岳家军也只能岳云能和其一较高下。再加之他手中的这把虎头錾金枪乃是汤隆当年的巅峰之作,使用的乃是天外陨铁通体打造而成,虽然不及杨再兴的梨花枪柔软,也不及岳飞沥泉枪那般坚韧,但虎头錾金枪最大的特点便是坚硬。在高宠的神力下催动下更是所向披靡,挡者皆死。 此时叶青的左手锤与虎头錾金枪枪尖相触,擦出一溜火星,叶青只觉得一股巨力自左手锤传来,而此时自己右手锤也已经砸到了枪头与枪杆的连接处。但他所预想的枪头应声而折的情况并未发生,反而是发出“嗡”的一声,手中右锤被崩开。 眼看叶青此时中门大开,高宠哪不知机?只见他手中虎头錾金枪借着被叶青右锤砸中的下沉之力,狠狠地敲在了其胯下马脖颈处。 叶青胯下马匹本就不是什么神驹,哪里吃得住这一砸,顿时两眼翻白,四蹄绷直,重重在摔在地上。接着高宠枪势不停,反手一枪撩去,竟将叶青的整个头颅打得粉碎。 高宠和叶青相争不过只是片刻间的事情,身后的弟弟叶红和木铁还未反应过来,叶青便已经身死当场。 看着兄长死于非命,叶红双目赤红,暴喝一声便也将手中双锤向着高宠当头兜去。而身旁的木铁也是饱含悲愤,将手中铁棍拦腰向着高宠扫去。 高宠见两件兵器一上一左,都攻向自己要害,而此时自己胯下汗血马正在冲刺之中,又兼山道狭窄,难以躲闪,若是以手中枪阻拦,只怕是只能挡得一头。但高宠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勇将,反应速度绝非常人可比。 只见他在长棍来到跟前时,奋力一催,胯下汗血马立即向前飞窜了尺许距离,接着他一个马上铁板桥,将身子平躺在了马背上,于间不容发的距离内躲过了木铁横扫而来的铁棍。随后又双手平举,以枪杆挡住了叶红当头砸下的双锤。 三匹马错镫而过,高宠见狭窄的山道上难以施展自己的枪法,便索性继续向前,跃马来到了山道前的空地处。 此时叶红和木铁也已经回过马来,见到高宠来到空地,心中大喜,原本山道狭窄,并不利于二人夹攻高宠,如今高宠自己去到空旷处,在二人看来正是其自寻死路之举,于是立即返身杀上。 三人在平地处战作一团,三匹马在原地不断转圈,只见高宠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身旁的叶红和木铁虽然锤棍齐挥,却是对高宠毫无办法。 但这蛮族部落之中,哪里有多少武艺精湛的勇将,大多是只知使用蛮力,叶红和木铁虽然也算是久经沙场,但其招式始终还是粗浅,如何能和高宠相比?再加上高宠神力,也在二人之上,因此不过二三十个回合,这二人便已经开始左支右绌,渐露颓势。 而此时的云涛在阵前看得更是心惊,他心知若是再让三人继续斗下去,只怕最终叶红和木铁也将陨命当场。情急之下,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一声令下,身后蛮兵便蜂拥而上,向着高宠杀去。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零三章 火药破敌胆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眼看大群蛮兵杀来,高宠情知不可被其围住,于是虚晃一枪,便向着山道退去。 此时叶红见高宠要退,连忙拍马追上,手挥双锤,高呼道:“还我哥哥命来!” 高宠微微侧目,看到身后叶红怪叫着杀来,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只见其一按汗血马的头,那马立即向下前蹄跪倒在地。 身后叶红以为高宠马失前蹄,心中大喜,跃马而起,带着惯性,双锤狠狠地向着高宠后脑砸去。 高宠听到脑后风声响,但心中丝毫不慌,此时他左手用力一提,胯下汗血马便立即起身,与此同时,高宠右手单手持枪,枪尖以一个难以预料的角度穿过双锤之间的缝隙,刺在了叶红胸口。 叶红身在半空,对方坐骑的突然起身令他对二人间的距离把握有了些许偏差,而高宠单手持枪,距离反而比双手更长,这两者相加,便使得叶红双锤还未落下,高宠的枪尖已经刺到。只听“扑哧”一声,一枪穿胸而过,叶红瞪着赤红的双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竟然也步了哥哥的后尘,但双手却再也拿不动铁锤,软软瘫下。 随着叶红双锤落地,高宠已经将云涛麾下四大猛将斩杀其三,只剩下一个木铁也被其勇武震慑得通体生寒,看着高宠冷冷的双眼,不敢上前。 而此时一众蛮兵已经杀到山道前的空地处,眼看便要涌入山道时,突然不知道从何处射来十数支利箭。但这些箭并非射向蛮兵,而是射向两侧山坡附近的大石脚下。 这些箭矢在半空中冒出一溜火星,接着便燃起了火焰,而后在落地后,将大石前的枯叶引燃。 云涛在后方看到,仔细身周围扫视一圈,似乎只看到了半山坡的乱石后露出数个人头,其余并未发现伏兵,这令他顿时疑窦丛生,这些人要做什么?这些箭为何会射在空处? 而很快,一声巨响便回答了他内心的疑问。只见在磷火箭的引燃下,枯叶迅速燃烧,接着便将一串火药的引线点着。随着一声巨响,山坡上的大石便四分五裂,向着山坡下的空地飞去。 而后一声接一声巨响传来,整个山道前的空地便被飞舞的乱石覆盖,整个场中,就如同下了一阵石头雨一阵。 随着火药研究的深入,岳家军中已经出现了一批专司火药的爆破兵,这些人在岳飞的训练下,对火药量的把握,对爆破方向的掌控,都已经相当的精准。这一番石雨,便是其定向爆破的成果。 只见一块块巨石有人头大的,有拳头大的,但无论大小如何,一旦飞入场中,便是一件件致命的武器。只见冲入空地中的蛮兵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打得人仰马翻,运气好的是头破血流,运气不好的便是脑浆迸裂,一时间空地处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但石雨的洗礼只是个开始,随着引线不断被引发,埋在空地各处的火药也被引燃,随着一阵阵巨响,无数蛮兵被爆炸的冲击力撕成数段,在场中洒下一片血雨。 此时的云涛在阵前已经彻底呆若木鸡,他自从成为自杞国国主以来,大理段氏也曾数度起兵来攻,但都被他率兵打的大败而归。这无形之中对于自己麾下的蛮兵有了一种盲目的自信,这也才有了他以为只要获得岳飞手下工匠打造的兵器便能向东进攻大宋的广南西路,再得大片领地的想法。 但眼前的这一战,不,或许叫单方面的屠杀更为恰当,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敌人身在何处,便已经被杀得一败涂地。要知道自己手上的蛮兵可不是弥勒部和师宗部那种半民半军的族兵,而是自己亲自训练,并且人人都装备了皮甲盾牌和普通制式兵器的正规禁军。但就算是这样,那一股股浓烟,一声声巨响,一道道烈焰,便如同催命符一般,将这支队伍轻易撕得粉碎。 这是个陷阱,云涛此时终于明白为何雷鹏大军已经不在,而场地下方全是残留的血迹。岳飞等人明明早就可以返回青溪,却为何留在此地。这些都是这群汉人的诡计,为的就是等自己一步步走入到这个陷阱中去。 想到自己发现土中有异时便已经判断此地可能有伏兵,命大军不得上前,但随着岳飞等人的刺激,叶青等将鲁莽的突袭,自己见到爱将身死后的失去冷静。最终这一步步的错着,使得自己原本的警觉化为乌有。 直到此时,云涛才深深懊悔不已,若是自己能够听从弟弟的忠告,好好与这些人沟通,或许今后自己攻打大理国时,这股力量便能为自己所用,而不是将自己积攒已久的力量毁于一旦。 但可惜的是,这世上并无后悔药可卖,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及时止损。于是云涛咬着牙传令道:“速速后撤!” 也就在此时,那一声声巨响也突然停了下来,随着山风刮过,将场中的硝烟吹散,露出了场中的景象来。 当令人头晕耳鸣的巨响停下后,大多数蛮兵耳朵中诡异地陷入了一片寂静中,接着便是各种哭声,哀嚎声,以及血肉落地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在一瞬间涌入众人耳中。接着再看前面的空地,包括云涛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整个场地如同被翻了一遍,无数断腿断臂,没有身体的头颅,如同秋收后的庄稼般散落在场中各处。各处土地在经过火药的肆虐后被熏得漆黑,而且地面还在不断飘起缕缕轻烟。浓浓的血肉燃烧所形成的焦臭味伴随着硫磺燃烧过的刺鼻味在空气中不断弥漫。而场中的一众蛮兵已经十去七八,剩余的人也无不身负重伤,倒在血泥中不断地呻吟。 看到眼前的惨状,饶是云涛心性坚韧,也不禁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传遍身体各处,令周身上下汗毛倒竖,全身发麻。而身边的蛮兵更是不堪,大多数人已经无法直视眼前那如地狱般的场景,跪倒在地哇哇呕吐起来。 但这还未完,就在此时,只听两侧山头上一声唿哨声响起,无数军士身着重甲,手持弓弩,齐齐地对准了云涛身边的残兵。而这一幕,彻底将云涛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也击得粉碎,果然有伏兵! 而随着伏兵中有人一声令下,无数箭矢,呼啸着落向残余蛮兵,顿时带起一蓬蓬鲜血和一声声惨叫。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零四章 刘睿失性命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一众蛮兵被火药之利惊破了胆时,早已埋伏在两侧山坡上乱石和灌木丛中的岳家军将士也显现了身形,一轮箭雨过后,将还未来得及撤退的蛮兵又射倒了许多。 此时的云涛再也顾不得组织反击,只是大声传令全军后撤,一时间残余蛮兵纷纷向着丛林后方狂奔而去。 张宪见蛮兵已然溃散,立即传令大军掩杀,一路追逐十余里方休。 云涛在亲卫护卫下,夺路狂奔,一直到身后再也看不到岳家军身影后才敢停下脚步。云涛一面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面吩咐亲卫收拢残兵,返回泸西城。 回到泸西后,云涛清点折损,原本自己的一万禁军如今只剩下了区区三千多,其余或是被炸得粉身碎骨,或是被兵家军斩杀于逃亡途中,还有许多不知所踪。而剩下的也都是人人带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至于身边的将领,除了死在高宠手中的三名心腹猛将外,大小将官也身亡了半数有余,就连国师刘睿也下落不明。 看到这番惨状,云涛这般勇武的汉子也不禁热泪滚滚。随后他命人好生安抚手下将士,自己则回到屋中,命人不得靠近。 在云涛返回泸西的同时,巨象谷狭窄的小路上,有一人正满脸泥污,慌不择路地往密林深处逃窜,原本身上青色的长袍如今已经被树枝杂草划出一道道裂口,头上的纶巾歪歪斜斜,一脸张皇失措的样子,正是自杞国国师刘睿。 在大战起时,刘睿在乱军之中马匹被箭矢射中,他又与大部队走散,独自一人退到了丛林之中。此时他抹抹额头,在丛林间隙中辨别了一下方向,往泸西而去。 正行进间,突然听得一声虎啸,惊得他连忙在一块石头背后伏下身来。 接着便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刘睿自石缝间小心看去,只见一只吊睛白额的猛虎正晃晃悠悠从丛林中走了出来,口中叼着一只半大的狐狸。随后这只猛虎来到刘睿藏身的巨石前停下脚步,一只将狐狸吞下小半,咀嚼几下,吐出几块骨头来。 片刻之后,这猛虎便将那只狐狸吞入肚中,似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鼻翼微动,向前跳入树丛之中。 见到猛虎离去,刘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正要离开。但当他转头之后,一股腥气扑鼻而来,接着便见到一张色彩斑斓的虎脸已经离自己不足半尺。 刘睿惊呼一声,夺路而逃,但寻常人哪里比得上猛虎敏捷,还未跑出几步,一股巨力自背后传来,刘睿便扑倒在地,接着便是一只巨大的虎爪踏到了他的背上。 刘睿感受着背后传来的热气,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悲呼道:“吾命休矣!”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暴喝,刘睿只感觉背后压力一松,接着便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刘睿稍稍回头,只见岳云正左手按住虎头,右手一拳一拳地砸在猛虎眼眶处,初时那猛虎还拼命挣扎,将身下刨出一个土坑,但其头被岳云死死按在地上,数拳下去,便渐渐没了气息。 此时岳云身上溅满鲜血,自虎身上下来,一把抓住猛虎的顶花皮,拖到刘睿面前,笑道:“国师为何这般惊慌失措?可是怕这大虫么?” 刘睿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三魂早已丢了两魂,看着猛虎被岳云打死,非但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反而是通体寒透,下身一时夹不紧,便已经湿了裤裆,如今被岳云一问,哪里还能说得出半句话来? 岳云见状,哈哈大笑一声,一把提住刘睿衣领,与猛虎一道提着往丛林外走去。 来到丛林外,一队人马正在林外等待,岳云一把将猛虎甩到那些人马身边,说道:“偶遇这只大虫,顺手便结果了它,你们且洗剥了,去给丘先生做个垫子。”一旁有岳家军将士自来将猛虎抬走,接着岳云又看向刘睿,笑道:“国师不如跟我一道往青溪山上如何?你当日在堂中说我等乃是草寇,不如看看我等草寇经营的如何?” 刘睿此时早已是面如土色,全身上下更是不住地发抖,讪笑着说道:“将军说笑了,当时小人乃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今日在阵前一战,方知诸位乃是不世出的豪杰,若能放小人归国,定将向大王禀报,与青溪山上世代交好,断然不会再有丝毫对抗之心。” 岳云闻言大笑道:“国师是否搞错了,你觉得以我青溪山人马可会惧那云涛?若他是个聪明人,今日一役之后,只怕再也不敢染指南宁州。况且他起兵伏我,又以大军追杀,定要置我等于死地,你觉得我青溪山可是这般任人鱼肉的角色否?今日拿你在此,并非取你性命之时,到时我大军直逼泸西时,再拿你祭旗不迟。”说罢吩咐左右道:“将这贼子好生看管,拿回山上再作计较。” 原来岳云一路率人追杀蛮兵,误入此地,突然听到猛虎咆哮之声,一时兴起,便往虎啸声处寻去,正好见到猛虎欲扑杀刘睿,于是便上前三拳两脚打杀了猛虎,将刘睿拿住。 既然杀了刘睿,岳云便率众回兵,一路追赶队伍往青溪山而去。 此时岳飞等人已经返回青溪山,见岳云拿了刘睿,自然心中欢喜,于是便在大堂中审问刘睿。 只见刘睿面如土色,跪倒在堂中,上方岳飞、张宪等将纷纷就座,正百般惶恐之余,忽听岳飞问道:“国师大人,前日一场大战,觉得我青溪山人马比起自杞国如何?” 刘睿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说道:“山上勇士,比起自杞国来,强了十倍有余。” 岳飞冷笑着说道:“既如此,国师可还认为在下当日之言乃是夸大其词否?” 刘睿一头拜倒在地,泣道:“当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万望首领饶恕则个。” 岳飞闻言哈哈大笑道:“当日在堂中听闻国师言辞激烈,似胸中有百刀之军,更有入主中原之意,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刘睿被说得无地自容,叹道:“在下乃是一介书生,只是多读了些书,便视天下英雄于无物,今日方知坐井观天,可笑至极。” 岳飞闻言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此时若是送份礼给那云涛,岂不是正合时宜?这份礼物,便是国师人头,可愿借否?” 刘睿闻言惊得瘫软在地,哪里还能说出半句话来。接着岳飞一声令下,便有亲卫将刘睿拖出门外,砍了首级奉上前来。岳飞又写成一封书信,命一名踏军军斥候拿着人头,送往泸西云涛处。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零五章 懊悔的云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的泸西城中,云涛一人独坐在内室已经三日,这一日自室中传来消息,命人将其弟云松请入内室商议。 云松在宫中被软禁了数日,并不知道云涛安排的一应事宜,于是听得兄长召唤,便随亲卫来到了内室门前。 轻轻叩过门扉,只听里面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道:“是云松么?进来说话。” 云松推开门,只见一个满头花白的人,佝偻着身影,面对墙壁,无丝毫动静。 云松见状,连忙快步上前一看,原来这满头花白的人竟然是兄长云涛。 此时的云涛,满面皱纹,数日前的一头黑发如此已经尽数花白,双目之中原本的那种意气风发和成竹于胸的气势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落,垂暮之气,本来五十余岁的年纪,如今看来却是与七八十岁无异。 云松见状,不由得泪如雨下,泣道:“兄长这数日间发生了何等大事,竟至于此?” 云涛闻言缓缓抬起头,看着云松的脸,叹口气苦笑道:“悔不听你当日之言,在将你软禁后,我便起禁军半数人马前去追击青溪山上众人。并且在我出兵之前,便已经暗中安排雷鹏在半路截杀这些人。” 此言一出,云松大吃一惊道:“兄长怎可如此,此举实乃陷我于不义。况且那丘山兴智谋非常,只怕兄长率兵前去,要铩羽而归。” 云涛闻言苦笑道:“岂止是铩羽而归,师宗部万余人马,不知损失多少,那丘山兴明言,雷鹏早已死于非命,想必此言非虚。而我率万余禁军,半途被青溪山人马伏击,如今已经十存三四,其余将士都已经被吓怕也胆,只怕此生再难上得战场了。” 云松闻言一惊,他虽然知道岳飞等人非凡,但以数人的小队伍如何能个先破师宗部大军,又破自札国禁军。但随后云涛的话却为他解释了这个疑问。 只见云涛垂着头,似乎回忆起当日的情形来。他缓缓说道:“当日我大军行进至巨象谷前山道时,并未发现雷鹏伏兵,便心中存疑,而此时丘山兴等人显露身形,说了雷鹏战死之事......” 随着云涛的不断诉说,云松仿佛也看到了当日那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惨状,虽然他也领教过岳家军的火药,但那毕竟只是初初研制的一份,威力哪及得巨象谷一战所使用的。 云松越听越是沉默,他虽然知道青溪山并不好惹,而且自己与岳家军大战之后便保持了相对的安定,但他也预料不到岳家军竟然有这般利器。于是无奈之下,只能摇头叹息。 云涛说完整个事件的情形,身子中似乎更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他苦笑着说道:“我自杞国立国已有数代,却不想今日要断送于我之手。当日你劝我要与青溪山交好,但我却听了刘睿的一面之词,与青溪山妄动干戈。今日有这般结果,乃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如今我唯一放不下心的,便是你了。” 云松不明其意,便说道:“此事我去青溪山上向丘山兴求情便是,只在兄长好生善待那些人,又何愁其不能为我所用?” 云涛苦笑着摇摇头道:“你哪里知道青溪山上那些人的本事,论勇武,其中一将连挑叶雄、叶青、叶红三人,论智谋,那丘山兴的本事又胜我何止百倍。这般队伍,岂是可任人指使的?” 云松不解地问道:“岂不能和,又不能为我所用,日后兄长该当如何?” 云涛笑笑说道:“此次一事已经将青溪山尽数惹怒,只怕再这些时日,便有大军来攻。而且西边的大理早已看我自杞国自立甚为不满。这几年已经在边境上与我大军厮杀过数回,所幸有麾下诸将士拼死,方才能够于这乱世之中争得这块地盘。” 说到这里,云涛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如今我恶了青溪山已成事实,而南宁州中的段正泽亦非无脑之人。当日丘山兴等人来宫朝见我时,那段正泽便已经得了消息。如今我大军在巨象谷前大败而归,只怕如今这消息已经传到段正誉耳中。以其将我自杞国视作一颗毒瘤的想法来看,恐怕很快除了青溪山上的人马,还有大理国的将士来临,到时两支人马合兵一处,你觉得这泸西城可能守得住否?” 叶松沉思片刻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泸西城城池低矮,能够数败大理官兵乃是因此地靠近大宋,而其时中原战乱,段正誉乃是为了避嫌方不肯大举用兵,因此方有我等生存之机。莫说青溪山上若是倾巢而出,便是没有大理国官兵,只怕泸西城也难守得住。” 云涛点点头,仔细地看着弟弟,许多后才说道:“你我兄弟二人,一体同心。但今日之后,想必无论是大理,还是青溪山,都绝不会容忍一个新的首领出现。而我,必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接受惩罚。待我归天之后,你便将我的首级献到青溪山上,让那丘山兴念在往日情义上,护佑我弥勒部百姓。至于国主一事,再也休提,你资历不足,便是我将大位传给你,只怕也难以服众。而且大理国经过这次必然探得我国中虚实,到时又哪里肯将自杞国留在自己的版图之中?” 说到这里,云松一惊,连忙伏在兄长腿前痛哭失声。 而云涛则是笑着摸摸云松的头顶,说道:“这般大的人了,如何还这样做小儿女神态?这几日我已经想得十分清楚了,此次事大,非我人头不可。我只盼你能够在我死之后,尽力向青溪山靠拢。那丘山兴我也仔细观察一番,想来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到时说不定可借其力量护我部落周全,又有何乐而不为?” 说到此处,云涛缓缓站起身来,在身前的案几上抽出佩刀来,抬手在脖颈前一抹,顿时一股鲜血洒了云松满头满脸,随后便倒地气绝身亡。 云松见到兄长自尽,虽然心中悲痛,但他也是部落之主,自然知道兄长乃是以一己性命,来换整个部落的安定。于是痛哭一场后,取下云涛首级,拿着云涛令牌,向着府外行去。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零六章 大理国国主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岳飞在青溪山上积极部署兵马,准备往泸西报那一箭之仇时,山下突然有人来报,说云松来访。 岳飞听后一愣,以他的判断,云松此刻应该正被软禁在泸西城,却不知如何能这般轻易返回,于是便命人带云松来见。 过不多时,云松面色颓然,手中提着一个木匣,缓缓走了进来,一见岳飞,便扑倒在地,痛哭失声。 岳飞连忙起身将其扶起,问道:“云兄如何到此?此举又是何意?” 云松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地将身旁的木匣打开,只见一个首级端端正正地放在木匣中间,满头花白,面上并无半点血色,双目紧闭,赫然正是自杞国国主云涛。 岳飞见状吃了一惊,问道:“云兄,这是......” 云松以首叩地,说道:“胞兄前番发难,我并不知情,又被软禁于宫中,不得外出。等胞兄回宫后,数日闭门不出,随后将我唤入,并把与丘先生大战,大败亏输之事仔细说与我听。而后又说此战过后,自杞国禁军损失过半,到时青溪山上人马一到,只怕自杞国转眼便将被灭,而且就算青溪山人马不动,到时大理国也断不会放过这般千载难逢的良机,届时自杞国也难幸存。胞兄明言此次之事乃是他误听奸人之言,心中起了贪念,但错便是错,无论如何推脱,自己都是难辞其咎,为免丘先生迁怒于弥勒族人,因此便自刎当场,并命我将其首级送到青溪山上,以此向丘兄等一众首领谢罪。胞兄明言,他死之后,我便不得再参与自杞国内政事,只管退回部落中,借青溪山之力,好生发展族中百姓,以求安居,望丘先生念在你我交好的情面上,赦其罪过,莫要为难族中百姓。”说罢一头磕在地上,不肯起身。 岳飞闻言心中一惊,看看左右张宪等人也是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于是将云松扶起,而后无奈地叹口气道:“令兄真性情中人也,虽然事出有因,但念在云兄的面子上,丘某也难不会取了其性命。不过人死为大,既然令兄高义,那丘某自然不能做那无义之人,你我两家之事,一笔勾销,从此之后一应如常。还请云兄将令兄首级还归部落,与尸身一并厚葬,到时我青溪山上亦有礼奉上。”云松强忍悲痛,点点称是,而后自出山寨返回部落而去。 等云松走后,一旁的张宪叹口气道:“这云涛却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狠人,拿自己的首级做为赔罪之礼,果然好胸襟好气魄。” 岳飞点点头说道:“能成一国之主者又有哪个不是聪明人,他知道此战过后,我等必不会放过他,而在巨象谷一战中,他损失非小,也进一步看清了我军实力,知道便是奋起反抗,也是难有胜算,反而图增仇恨,一旦他城破身死,只怕弥勒部一部百姓也难保性命。反而不如索性光棍性,将自己人头奉上,却是将我等置于两难之地。若是不念与云松旧情,便是如今起兵灭了弥勒部,将其百姓尽数奴役他也无话可说。但若是我等还念些许旧情,那便可以使得弥勒部百姓不受影响,反而能够借助我青溪山上的势力,令别的部落不敢在其身死之后觊觎他的部落。不得不说,他这一场豪赌却是拿捏住了我等心理。我等既然准备长居滇南,断然不可能大开杀戒,屠戮当地土著,而他一死,更是断了我等借机发难的借口,实在是又狠又高明的一招啊。” 众人闻言也不禁暗自点头,对这云涛也更添一份佩服之心。 就在自杞国国主云涛自尽不久后,大理国国都羊苴咩城皇宫中,一位面色红润,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老者坐在龙椅上,听着下方群臣汇报,其中一人说道:“陛下,近日自泸西传来消息,自杞国国主云涛不知是何原因,自尽于宫中,如今自杞国中已经大乱,各族为了争夺国主大位,正斗得不可开交,正是我朝对其用兵之时。” 上方的老者闻言,双眼一亮,开口道:“此事可是属实?这云涛也算是一世枭雄,如何突然自尽,其中缘由不得不查,待探明情况后再做定夺,如今切莫轻举妄动。” 那大臣领命而去,众臣又商讨一番国事后便散朝,那老者也在内侍照应下返回宫中。 在宫人坐定饮了一杯茶后,那老者对内侍说道:“去传高相国来见。”内侍领命而去。 过不多时,只见一名身材雄壮的,白面短须的中年男子在内传带领下来到宫中,来到老者面前后,那男子躬身道:“臣高量成见过陛下。” 原来来人便是当今大理国相国高量成,而那老者的名字便呼之欲出,正是大理国当代国王,由徽宗皇帝亲自册封的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段正严。若是说起这个名字,可能大家不是很熟悉,但若是说起他另一个名字,段和誉,大家便一定觉得耳熟。如果再说起他父亲的名字,段正淳,那想来不少人便会立即想到一个名字,段誉。 而当时岳飞来到南宁州时,便和知州段正泽谈论过这大理国当代国王之事,当时岳飞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段正严岂不是《天龙八部》中的风流世子段誉么?他是否真的如小说中所说的一样,一身小无相功功力深厚,六脉神剑使得出神入化,一身武学可入天下英雄前五之列,因此还对这段正严景仰了许久。 但后来听段正泽仔细介绍整个大理国的发展和段正严的生平,岳飞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大错特错,金老爷子虽然用了段正淳等人之名,但这段誉生平,却是实实在在杜撰而来,与现实中的大理国王段正严实在是天差地别。 此时段正严看着高量成,问道:“云涛之死甚为蹊跷,不知相国有何高见。” 高量成见其问起,显然也是之前便做过功课,于是回道:“禀陛下,云涛之死,或与石城郡一个山寨有不小关系。” 段正严奇道:“一个山寨?自杞国立国许久,虽然不被我等承认,但不得不说那云涛确实也是个人物,自杞国在其手上发展极佳,我国数度出兵都铩羽而归,这般英雄人物怎可能因为一个小小山寨之事而自尽呢?”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零七章 大理国旧事(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量成回道:“此事也是我的猜测,我国布在自杞国中的探子很多,听闻在云涛自尽前,曾起万余禁军前去追杀一行人,但数日后,万余禁军惨败而归,国中兵力几乎折损半数。而云涛回宫之后便闭门自省,不料数日之后便传来死讯,中间的波折暂未知晓,但似乎与那次出征大有关系。” 段正严微微皱眉,问道:“这一行人莫非便是你说的石城郡的山寨上的人么?” 高量成点点头道:“正是,云涛自尽后,探子曾沿途前去查控,发现在师宗部附近的巨象谷附近有一场大战发生,战况极为惨烈,而且他们扒开土地,见掩埋的尸体大多是自杞国禁军,偶有一两具不同装扮的尸首,却也无明显标识,不知是何来路。” 见段正严有了兴趣,高量成又继续说道:“所幸那些探子甚为得力,一番查探下才发现那一行人乃是则云涛胞弟,弥勒部首领云松带往泸西,乃是一年多前在石城郡治下青溪山扎寨的大宋人马。” 听到“大宋人马”这四个字,段正严立即坐不住了,起身问道:“大宋人马为何会在石城郡驻扎?其意何为?” 高量成笑笑说道:“陛下勿惊,探子报回消息后我便派人往石城郡向知州段正泽的询问那些人的来路。刚好日前段正泽传回消息,还未来得及向陛下禀报。这青溪山寨的人乃是大宋岳家军残部,因不满大宋朝中不明,因此随岳家眷来到滇南隐居。而且这一年多也未曾生事,只是在周围采些煤产,与中原通商。此番与云涛交锋,也是因其弟云松向石城郡索取贡品无度,段正泽无奈才求兵于青溪山,最终借青溪山人马,退了弥勒部大军,这才有如今之事。” 段正严坐到椅子上,点点头道:“可知这青溪山上主事者是何人?可否请来国都一叙?” 高量成回道:“如今山上主事的姓丘名山兴,另外还有数名首领,皆是大宋岳家军的将领。陛下若想召见他们,臣便传旨令他们觐见。” 段正严点点头,随后就在高量成想要告退时,段正严突然叫住说道:“能够轻易击溃自杞国禁军,逼得云涛自尽,这青溪山寨不相小视,相国还是派人去请较为合适,而且我也曾游历江湖,知道这些人一个个高傲的紧,若是逼得急了,反而会做出些事来。因此让去的人客气些,好生相请山上首领入宫。” 高量成连忙答道:“臣领旨。”说罢告退出宫自去安排不提。 高量成走后,段正严半靠在龙榻上,不禁回想起自己这大半辈子走来的历程,又为自己国中突然多了这么一股力量而略微有些不安。 遥想大理国旧事,那时的此地还叫南诏国,唐天宝年间,唐军起兵讨伐南诏,国中大将军段俭魏大败唐军,立下赫赫战功,因此被当时的南诏国王蒙阁罗凤擢授为清平官,直传至六世孙段思平。 段思平由于武艺超群,才干出众,自小从军,一路屡立战功,最终被升为通海节度使,成为了权倾一时的统兵大将。 后逢南诏国内乱,杨氏夺位,建大义宁国,曾有人言段思平有帝王之相,当时大义宁国国主疑惧之下便想想要杀死段思平。但段思平四处藏匿,最终躲过一劫。 很快,大义宁国再度内乱,段思平借机向黑爨三十七蛮部借兵,会于石城郡,以董迦罗为军师进攻大义宁国,所向皆克,最终攻陷大义宁国国都羊苴咩城。大义宁国国主兵败自杀,随后段思平彻底平定南诏故地,改国号为“大理”,仍定都羊苴咩城。 段思平在建立大理国后,厉行改革、励精图治、发展生产,着手建立新的秩序,使得大理国的生产、经济都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但可惜段思平正值壮年时突然去世,其子段思英继位,而这一段却是与大宋颇有相似之处。 段思英即位之后,其叔父段思良心有不甘,于是便联合当时的大理相国董迦罗发动政变,逼得段思英退位出家,并自立为帝,。自此大理皇位的继承由段思平一脉转到了段思良一脉。 而这段思良也确是有能之士,在随其兄建立大理国时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因此其兄即位后,他也得到重用,乃是段氏王族中的实权人物。这也直接导致了最终他逼得侄儿退位,自立为帝的故事。 在段思英驾崩后,其子段思聪即位。而在此时,国中最早的从龙之臣高氏一族已经逐渐取代了董氏,成为大理国内朝政大权的实际控制者。 随着中原五代十国乱世结束,赵匡胤一统天下,建立了大宋,而大理也立即致书大宋,要求通好。 直到段思聪驾崩,其子段素顺即位。与此同时,宋太祖赵匡胤南征,行至川蜀时,赵匡胤望着滇南之地,回想起唐代天宝年间的失败,于是便以玉斧划大渡河为界,并言明“此外非吾有也”,因此大理国得以保全。 随后大理国不断传承,直至圣德帝段素兴继位后,一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段素兴性好游狎,又好大喜功,在位之时,广营宫室于东京,又多植花草,于春登堤上植黄花,名为绕道金棱,云津桥上种白花,名萦城银棱。每春月,挟妓载酒,自玉案三泉,溯为九曲流觞。男女列坐,斗草簪花,昼夜行乐。又有花遇歌则开,有草遇舞则动,于是段素兴令歌者傍花,舞者傍草。在位之时,荒淫日甚。 而国王的荒淫,自然引来众大臣的不满,于是相国高氏废掉日益荒淫的段素兴,拥立段思平玄孙段思廉为帝,使得皇位又回到段思平一脉。 段思廉继位之后,高氏犹如昔日之董氏,以此拥立之功,一举凌驾于诸姓之上。期间,国中杨允贤公开叛乱,段思廉无力平乱,只得请岳侯高智升出兵灭之。于是高氏日益兴盛,高智升更是占据了整个鄯阐府辖境,成为一方大军阀。 而日益式微的,段思廉无奈之下,只好晋封高智升为鄯阐侯,赐给王室直辖领地白崖、茹甸两地,王室实力更加削弱,进一步促成了段氏统治的危机。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零八章 大理国旧事(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段思廉在位颇久,但皇权式微已成定局。随着段思廉逐渐年老,更对皇位再无留恋之心,于是传位于其子段廉义,自己则入寺为僧。 也就是在此时,高智升渐渐攫取了全部权柄,朝中再也无人可及。而此时大宁义国余孽杨氏实力仍存,于是再度发动兵变,国君段廉义被杀而杨氏自立。 时为清平官(即宰相)的高升泰受其父高智升之命率东方兵马攻灭杨氏,并拥立段寿辉为大理皇帝,高智升自任布燮,以儿子高升泰为鄯阐侯。自此高氏父子在大理国权倾朝野。 段寿辉即位之后,因疑惧高家父子,时常心神恍惚、忐忑不安。恰好其即位之时,日月交晦,星辰昼见,段寿辉更以为天变之兆,由此对高家父子更为疑惧,并且在暗中布局,想要铲除高氏一族。 但高智升数代从龙之臣,手下势力早已遍布朝野,段寿辉的这些小小手段哪里能瞒得过他。于是高智升与高升泰父子二人未等段寿辉布成杀局便暴起发难,逼迫退位出家,随后又接着便拥立保定帝段正明继位。 父子二人专权拥立皇帝,已经是人臣之极,但高升泰却不满足于此,最终又将段正明废除,自立为帝。 但可惜的是好景不长,高升泰称帝未及三年,便因病去世,而此时云南诸部对高升泰篡位一事颇为不满,各部皆纷纷上表反对,并且有叛乱之意。也正因如此,高升泰在临终时嘱咐其子高泰明还政于段氏,于是在高升泰死后,高泰明便拥立保定帝段正明的弟弟段正淳为大理皇帝。 段氏虽然重为大理国皇帝,名义上接受了高氏归还的政权,但高氏一族在朝中仍有巨大的势力,宰相一职皆出自高氏,因此世称高国主,与皇权并驾齐驱。 也就是在这样的朝政斗争中,段正淳苦挨了十余年,最终亦是心灰意冷,眼看自己儿子段正严长成,于是便退位出家为僧,自此段正严以二十五岁的年纪便掌握了一国大权。 而段正严也不负众望,自即位起,便勤于政事,爱民用贤、思揽政权,而并非像《天龙八部》中的段誉那般多情,若一定要说段誉与段正严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也许便只有武功了。 段正严以皇族世子身份出生,还在牙牙学语时,便非常喜欢舞枪弄棒。在其七岁时,因段氏好佛法,因此佛教天台宗高僧六铉大师以及妙澄大师先后来到大理传法。在见到幼年的段正严后皆以为其骨骼清奇,乃是练武的材料。故段正严曾先后拜在两位高僧门下,学习武艺。 其中六铉大师学识渊博,文韬武略,与中原周侗齐名。因此段正严在其门下将中原武学学的精熟。而他的另一位师父妙澄大师则是传授了他六门妙法,皆异术奇门。因此,这位世子在年纪轻轻之时便已经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这点却是与《天龙八部》中的段誉颇为相似。 但与小说中的段誉那样不爱江山,只爱美人不同,段正严虽然从小衣食无忧,又有名师传授,但其少年时光中却充斥着险恶的政治斗争。 从段正严生起,大理国皇帝虽是其伯父保定帝段正明,但实权却落在高智升、高升泰父子手中。而这高升泰也并非像小说中一般是忠心护主的贤臣,反而是野心勃勃,时常想取段氏而代之。 因此当高升泰逼段正明退位,自立为帝后,原本的皇族巨子段正严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臣子。 但有趣的是,历史的转机来的总是这般突然,高升泰病逝后,其子高泰明归政于段氏,即位的人正是段正严之父段正淳。而且段正淳也并非像小说中所写那般四处留情,反而是极为专一。与段正严的母亲高升洁虽然属于政治联姻,但夫妻二人感情极好。 说来这高升洁也是个奇女子,乃是国中才女,自幼学于本慧国师,精通奇门之数。虽然其兄长便是权倾朝野的高升泰,但她为人却不似兄长那般跋扈。因此,段正淳曾做文赞美妻子道:“国有巾帼,家有娇妻。夫不如妻,亦大好事。妻叫东走莫朝西,朝东甜言蜜语,朝西比武赛诗。丈夫天生不才,难与红妆娇妻比高低。” 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段正严自小便极有危机感,而其父段正淳则因在位末期时朝政全都掌握在高氏家族之后,再加之国力衰退,瘟疫四起,因此心灰意冷,无心治国。看着儿子成熟,便学其兄长避位为僧,传位于段正严。 段正严二十五岁继位,正踌躇满志,想要重新振兴段氏一族,但很快国中便遇到了自己登基后的第一个难题,那便是原本助段氏攻灭南诏国,建立大理政权的滇东乌蛮三十七部联合反叛。 初初掌权,段正严还是只能借助高氏之力,于是便令宰相高泰明前往平叛。在平定乌蛮后,高泰明又命其四子高明清镇守鄯阐府,这才算稳定住了大理国内局势。 高泰明死后,遗有八子,皆有封地。但段正严此时见高氏子弟跋扈,于是便扶持高泰明之弟高泰运为宰相,此举虽然未曾动摇高家根基,却着实惹恼了高泰明幼子高智昌。 这高智昌自幼受高泰明喜爱,甚至有废长立幼,使其为高家继承人的打算。但随着高泰明死去,高泰运接过宰相之职,便成了高家实际上的掌舵人,因此引得高智昌极为不满。 这一日,高智昌与段正严饮酒,酒后仗着酒劲在宴席上大放厥词道:“段家为帝了不起,若无我高家保主,主子将作崖下鬼。如今皇帝本属我,是我父听阿爷言而让位段正淳。你段和誉当上皇帝,我就不服。”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而段正严更是当场下不来台,虽然段氏皇权式微,却也不容有人这般挑衅。很快高智昌便以忤逆罪被流放往拓南城。谁料这高智昌却也是倒霉,行至半途中时,便感染瘴疾而亡。 高智昌一死,引得其麾下亲信高伊和高何对段正严更为记恨。于是便趁着他入崇圣寺礼佛烧香时潜入寺中,暗中想要行刺。但以段正严的身手,两名寻常武将哪里近得了他的身?结果二人方一出手,便被段正严擒住。 当段正严在了解下情的缘由后,感念二人忠义,便赦免其罪,并想将二人收为己用。结果二人誓死不从,只言:“愿死以封后人。”随后坦然自尽。最终段正严感念二人忠义,为其建了义士冢,予以安葬。这番以德报怨的故事传开来,世人皆言段正严仁厚。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零九章 大理国旧事(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段正严自二十五岁即位,至今已有三十五载,在其施政期间以仁慈治国,在国中减轻徭役赋税,为人勤于政事,又爱民用贤,因此远方慕之,悉来贡献。因此使得大理国力比之其父段正淳在位是强了不知几许,而且高氏专权的状况虽未有根本性的变化,但却也逐步树立了段氏皇室的威严。 对内如此,对外上段正严更是显示出极其卓越的远见和君王的智慧。其时大宋虽然经济发达,但因边境与辽、西夏时有战事发生,因此需要大量战马。但战马最为主要的产地便是西夏所在的大西北地区和辽、金所属的东北地区。面对这些外族,除了对西夏作战时大宋有所胜绩外,对辽、金的战役几乎都是以大败亏输收场。因此,在西北马源不足、东北马源无望的情况下,只能依靠相对于和平的西南地区。而大理自一开始便确定了依附大宋的策略,而到了段正严主政之时,这项举措更是得到了极力的推进。 一方面段正严从官方和民间两处使力,对大宋进行持续交往,从而发展了自先秦时期便有的南方丝绸之路,将大理国成为连通中原与交趾等东南亚之地的重要通商之路。 而另一方面,则是积极推动与大宋的加封事宜。早在大宋建国之初,大理国就多次要求加封、通商,但大宋总以疆土未平,灾害频发,册封之事得等到治平之时,以至于这件事迟迟难以推动。而段正严即位之后,他决心不再空等治平之时,而是积极物色外交精英,并将他们派到中原寻找机会。最终在贿赂了广州观察使黄璘大量的金银珠宝后,由黄璘上奏朝廷,说大理国“慕义怀来,愿为臣妾”。最终徽宗就诏黄璘置局于宾州,命其“凡有奏请,皆俟进止”。 在成功打通大宋朝廷中的上层关系后,段正严又派遣进奉使,带着贡马三百八十匹及麝香、牛黄、细毡、珠宝等名贵物品至汴京入贡,并向徽宗皇帝献乐舞。而与使团同到的,还有段正严的国书,在书中段正严表明了愿与大宋保持和平、通贡经商并希望册封的愿望。而徽宗皇帝见其言辞恳切,又因使团所献贡品十分满意,因此终于下旨封段正严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 大理国使团在此次汴京之行后,更是充分领略了当年大宋国都之繁华,在返回大理后向段正严讲述了汴京“船舻相衔,千里不绝”的热闹场面,以及“万花争出粉墙,细柳斜笼绮陌”的秀丽景象。而徽宗也投桃报李,特派使团随大理国使团一道返回羊苴咩城拜会段正严,并颁赐日历一册,象征大理奉正朔、臣大宋。 随着段正严的请封成功,大宋与大理国的关系越发亲密,互通贸易日益频繁。直至后来大宋所买的马匹大多都来自大理国,尤其是高宗皇帝南渡后,彻底丧失了北方的马源,因此军中战马几乎皆来自大理国。 可以说,在段正严的努力下,这条南方丝绸之路在一段时间里得到了很好的复苏,使得中原汉民族与西南少数民族间的交流日益频繁,极大地促进了民族的融合。 但在靖康之乱后,大宋日渐式微,而段正严此时也与大宋渐行渐远。而到了如今,随着他日渐衰老,国中段氏与高氏两族在王位的问题上争夺越发激烈,虽然此时段正严尚在位,在明面上还未曾发生大乱,但暗地里的争斗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些,都令段正严心力憔悴。这也是为何自杞国自立为国,大理却只是象征性地发动了几个征讨便草草收场的原因。 这次云涛自尽,自杞国眼看便要分崩离析,这种好机会虽然段正严已近暮年,也断然不会放过,因此他才命相国高量成好生探查一番这青溪山上的宋军来路,自己也好知道是谁间接地帮助了自己。 想到这里,段正严轻声唤道:“法明师侄。” 听得他话音刚落,便从暗中闪出一名年轻僧人来,双手合十道:“陛下有何吩咐?” 段正严开口道:“你且传讯于南宁州那边,好好探探这青溪山上宋军来历,为首之人有哪些,资料务必越详细越好。查明之后,速速回报于我。” 那年轻僧人答应一声,一个闪身又消失在了暗处。 待其走后,段正严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不禁暗暗想着,也许这便是段氏一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若是能够将这次机会把握住,那自己这一生也便无憾了。 当云涛自尽,自杞国纷乱之事渐渐平息,青溪山上则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云松在安葬了兄长后,更是牢记其遗言,与岳飞等人走得更近,而弥勒部族人也更加死心塌地为青溪山效力。而师宗部的平定稍有波折,兀突骨毕竟势力不大,在就任蛮主时有数个大族提出了反动意见。但一夜之间,这几个大族的族长纷纷离奇失踪,而剩余族人则当即表示支持兀突骨就任。这中间,自然有岳飞等人暗中操作的功劳。 至此整个南宁州弥勒部、师宗部两大部落都在青溪山掌握之中,至于磨弥部等一众小部落也听闻了青溪山寨大名,不敢有所造次,竟然使得南宁州一派祥和。 这一日,岳飞方回南宁州城中,便有知州段正泽来请,而岳飞也久未与其见面,便欣然而往。 入得知州州衙中,段正泽早已摆好宴席,亲自出门来迎,一见岳飞便笑道:“丘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今日有贵客来此,若是丘兄不回城来,明日我还要携贵客去往青溪山寨拜会呢。却不想方才得了消息,说丘先生回城,于是下官便略备薄席,一来为贵客洗尘,二来也请丘兄前来商议。” 岳飞闻言看向上首,只见上首主位上坐着一位样貌俊美的中年男子,只见此人身着一身明黄色锦袍,头顶戴着一顶紫金冠,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岳飞有些不明所以,便看向段正泽问道:“知州大人,不知贵客从何而来,又所为何事,该当如何称呼?” 只见那人听岳飞问起,便起身说道:“在下与段知州却是同族,姓段,名正兴。丘先生大名,在下也曾多有听闻,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一十章 皇子段正兴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听后略有些疑惑,此人名字却是从未听过,而且踏白军的斥候这一年多只专注于南宁州境内的各处势力,以及各类矿产,却是对大理国朝廷之事关注甚少,自己对于大理国的全部了解也都来源于柴桂和段正泽。 但段正泽说这人是贵客,想来应该是皇室一脉,于是拱手一礼道:“在下丘山兴,见过段兄。” 此时酒席已经摆开,这时段正泽对岳飞说道:“今日殿下奉旨前来,下官亦觉得颜面上颇有光彩啊。我等共饮此杯,为殿下洗尘。” “殿下?”听到这个称号,岳飞一愣,要知道大理国上下语言文字都与中原无异,而这个称号也只能是皇室子弟使用的称呼,于是连忙起身道:“原来殿下乃是皇室一脉,方才却是失敬了。”说罢躬身一礼。 段正兴闻言笑道:“丘先生无须多礼,我大理国并不像中原一般有诸多规矩,我等虽为皇子,却也是寻常人一般,还请先生落座饮酒细谈便可。” 岳飞点头坐下,而后开口问道:“不知殿下突然驾临南宁州,所为何事?” 段正兴笑笑说道:“如今丘先生与青溪山的大名在我大理国内可谓人尽皆知,父皇自然也有所耳闻。又因那云涛不识时务,与丘先生为敌,最终落得个自杀身亡的结果。而丘先生此举,却也是无意中为我大理除去了一大害,因此父皇也有意当面致谢,故而命高相国差人前来相请先生。而小王闻得先生事情,亦是心中敬仰,故而毛遂自荐来到南宁州。本打算明日备份厚礼,由正泽引路,亲自前往清溪山拜会,却不想先生正好回城,便让正泽将先生请入府中相见。” 岳飞连忙说道:“丘某何德何能,敢劳殿下亲自相请,况且我青溪山与云涛的恩怨乃是他发难在先,我等无奈自卫罢了,中间过程实不足为外人道也。纵使对贵国有些许帮助,也是大理国自己的福运罢了,又如何能当得贵国陛下当面相谢,却是令在下惶恐。” 段正兴闻言笑道:“先生着实过谦了。”说罢拿眼一瞟一旁的段正泽,段正泽立即会意,起身道:“下官突然想起衙中还有些许要紧小事,便不能相陪殿下与丘先生了,还请两位自便。”说罢躬身对着二人告罪离席,出门之时还将房门带上,以示无人在侧。 见段正泽离去,段正兴才叹了口气说道:“丘先生可知我大国国情否?” 岳飞点点头道:“稍有耳闻,但却不知其中厉害,还请殿下明示。” 这时段正兴说道:“如今四下无人,小王也不怕家丑外扬,如今父皇年事已高,虽然其精力旺盛,但始终不及当年,因此各位皇子都紧紧盯着那个皇位,明争暗斗,不可开交。而小王与高相国相厚,因此在父皇传旨派人来请丘先生之前,我便已经提前知晓,因此便求来这份差事。” 说到这里,段正兴稍事停顿,看看岳飞眼睛,只见其虽然表面一副恭敬的神态,但眼神深处却是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表现,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感觉。段正兴见状,心中微震,又继续说道:“丘先生乃是人中龙凤,小王亦是个爽快人,因此当着明人便不说暗话。此番小王请缨前来,一则是想见见先生和青溪山上诸位首领,再仔细了解云涛自尽的始末,二来此次父皇下旨相请,便有招拢先生与诸位首领之意,而以先生之能,将来若是入朝为官,定可执掌大权,于是便有亲近之意,也想日后常有来往,亦是一件美事。只是不知道丘先生意下如何?” 岳飞听他这样一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自己这次大败自杞国禁军,逼得云涛不得不自尽以保全族人,这些事情已经被大理国朝廷熟知。而那老皇帝段正严见自己有击破自杞国之能,便有心将自己收归己用,形成一股嫡系势力。而这段正兴则是因为诸皇子争位,想要提前拉拢自己,以求在将来段正严退位时候自己能够助其一臂之力。 但就岳飞而言,他并不想过多地掺杂到大理国内部斗争之中,无论是做为段正严亲信,还是助段正兴登位,自己无非都只是一个棋子般的角色。而自己立足滇南,乃是为了加深积累,以备他日返回中原之时能够与各处人马一争高下。若是被困在大理国内斗的漩涡之中,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况且自己假死脱身,便是要逃脱朝廷管束,如今若再入大理朝中,岂不是与自己当初的想法相违背了么? 想到这里,岳飞笑笑说道:“殿下美意,在下心领,只是丘某自中原而来,便是为了逃避中原战祸,而立足青溪山上,也只是为了手下一众兄弟衣食无忧而已,若非云涛咄咄逼人,只怕也无如今之事。至于贵国陛下抬爱,只怕丘某与山上兄弟也是无福消受,还请殿下回复陛下,就说丘某等人无心仕途,陛下厚爱,丘某心领便是,至于丘某人马,陛下也大可放心,我等只为避世,断不会做有损贵国之事。”岳飞说罢起身一揖到底。 段正兴闻言微微错愕,但转念一想,据段正泽口中所言,山上这些人大多是来自大宋军方,因此不愿受大理这般小过节制也属正常。而且能人必然有些自傲,自己此行只要能够完成父皇和高相国的事,能够和这青溪山寨打好关系便可,至于别的事,可以来日方长,无须操之过急。 想到这里,段正兴起身将岳飞扶住,说道:“丘先生快人快语,小王佩服,既然先生无意我大理仕途,那便只是交个朋友也好。但唯有一事,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岳飞问道:“殿下请说,若丘某能为,则必当尽力。” 段正兴点点头道:“这件事便是请丘先生和山寨首领随我往羊苴咩城走上一遭,也好使小王能够完成这趟差事,不至于在父皇和相国面前颜面扫地。况且许多事情,若是丘兄与父皇见面细谈,对将来青溪山寨行事亦有许多方便,还请先生仔细思索,为小王行个方便。” 岳飞沉吟片刻,他倒也不惧在大理国都自己发生什么意外,而且或许是对小说中的段誉并无恶感,因此也不觉得段正严会像云涛那般针对自己。而且正如段正兴所言,若是自己能够于大理皇室打好关系,日后自己在大理国行事,以及往中原交易物资,都会有极大便利。仔细权衡一下,倒也不是不可。 于是岳飞点点头说道:“既然殿下这般盛情,在下若还推脱,却是有些不识抬举了,也罢,等殿下返回国都时,我与山上两三个兄弟一道前去面圣便是。” 段正兴闻言大喜,举起杯来说道:“一言为定!”说罢,仰首将酒饮尽。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一十一章 初入羊苴咩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接下来的数日,岳飞便陪着段正兴在青溪山上走了一番,看了看岳家军练兵盛况,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士操练时展现的军威不禁令其瞠目结舌,直言云涛败的不冤。 数日之后,岳飞将匠作营铸造的金银器皿准备了数套,做为去往羊苴咩城面见段正严时进贡的礼品,而后便带了岳云、高宠、张保、王横并几个赶车的军士,随着段正兴一路往东而去。 此时已然入秋,一路行来,只见得风光比起南宁州来又有不同,此时已经远远可以望见苍山群岭,抬头便是蔚蓝的天空,薄云千变万化,缠绕苍山,悬挂洱海,将水天之间的美景映照得如梦似幻,好似仙境一般。 天空之下的洱海湖水亦是一片天蓝,仿佛像镶嵌在大地上的一块蓝宝石,清澈即闪着白光。而极目望去,正是一片片待收割的水稻,迎风吹出层层波浪,尽显今秋粮食丰收的盛况。而田野周围点缀的各色花草,更是将这份秋色画卷添上了别样动人的色彩。 岳飞前世也曾在到大理旅游过数次,自然记得当年大理四大美景,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与洱海月,也就是俗称的风花雪月。而那时令他震撼于自然之美的风景在如今看来却是多了很多人为的气息。就像此时风景,一路行来,几乎处处都是难以言喻的胜境。那当年游历大理时学到了许多古诗便一句句涌上心头来: 滇南岭千重,点苍冠列岫。郁然云气连,高峻立宇宙。 群身十九排,苍翠结奇秀。马耳耸斜阳,佛顶观音佑。 雪人乘鹤云,风孔肌骨透。玉局漾龙泉,洱海飞流漱。 分注锦浪川,莲花涌灵鹫。万里几席间,神游如目睹。 而行近羊苴咩城时,岳飞抬眼望去,只见一座东西南北各自绵延二十余里的大城依靠着苍山山脉中的中和峰而建,整座城池依山势而下,城池下方一条护城河如玉带般绕城而过,将羊苴咩城和中和峰化为一个整体。 看到此情此景,岳飞不禁赞道:“此城果然是不凡,正是‘水绕青山山绕城,由来人杰地应灵。水光万顷开天境,山色四时环翠屏。’妙哉妙哉!” 一旁的段正兴闻诗赞道:“却不想丘先生这般好文采,这首诗却是将苍山与羊苴咩城的美景尽数写尽,着实令小王佩服。” 岳飞老脸一红,自然不敢把这首元代诗人高昌雅的名作据为己有,于是便笑道:“在下哪里有这般文采,这首诗乃是一故友所作,当时不信,今日一见此等景色,方才知其所言不虚。” 段正兴以为他谦虚,于是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恭维了两句,随后一行人便向着城下走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方才远远看见羊苴咩城好似不远,但一行人却是足足又行了近两个时辰方才来到城下。直到此时,岳飞方才一睹这座自南诏国时期便已经建立的大城全貌,只见城墙高有十余丈,皆是红土夯成,外部又包裹以砖石,东南两侧向外,西侧则以苍山中和峰为天然屏障,而北部则是一望无际的洱海。 入得城中,便是一条并行数车的宽阔大街,两侧阁楼林立,大多是上栋下宇,街上行人众多,肤色外貌各异,所说的语言亦是多种多样。 段正兴笑道:“我大理国都交通便利,因此交趾、中原等地均有人来此贸易,因此却是有些别样的风情。” 岳飞这一世多在中原、江南生活,滇南的风貌虽然在这一年多中也有所了解,但却也不曾想到这古时的大理城竟然这般繁华。于是不禁赞同道:“确是如此,这般盛况,虽不及我大宋当年汴京,却也是相去不是很远。”虽然这句话略有些恭维的意思在,但平心而论,这羊苴咩城的宏大也确实超出他预料许多。 一路向西而行,沿途风景无数,引得岳飞不断赞叹,最终又吟出明代诗人杨慎的一首诗来,诗曰:“海滨龙市趁春畲,江曲鱼村弄晚霞。孔雀行穿鹦鹉树,锦莺飞啄杜鹃花。” 一直行到中和峰山脚下东南二里处时,一座装潢的极为华贵的馆舍出现在一行人面前。这时段正兴将岳飞等人让入馆舍内,只见里面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这时段正兴说道:“丘先生,此地乃是我大理招待贵客的客舍,几位还请在此处好生歇息一日,待小王前去宫中回了旨,再来相陪。” 岳飞躬身谢道:“一路上有劳殿下照应,还请殿下自便,在下便在客舍中歇息,等候陛下召见便是。” 段正兴唤来管理客舍的人,好生安顿了一番后便出门向西而去。 不多时段正兴便来到一座重楼式的建筑面前,这建筑两侧乃是青石垒就的石阶,高约两丈,可拾级直抵重楼之上。而重楼之下则是两扇朱漆金钉的大门紧闭。 此时自然有段正兴的随从上前叫门,不多时中门大开,接着便有禁军出来迎接。段正兴看向那禁军头领问道:“相国大人如今可在否?” 那头领回道:“禀殿下,相国大人今日府中有事,先行回府去了,如今却是不在宫中。” 段正兴又问道:“父皇如今可在内宫?” 那头领连忙回道:“今日陛下散朝之后就在宫中。殿下若是要见陛下,末将便去为殿下前去通禀。” 段正兴点点头道:“嗯,就说本王自南宁州归来,有要事与父皇相商。” 那头领点头领命而去。 过不多时,便有内侍出来,用尖细的嗓音对段正兴说道:“陛下请殿下入内宫细谈,请殿下随老奴来。”说罢便在前方引路,将段正兴带入内宫之中。 经过一番弯弯绕绕后,最终那内侍停在了一个小院外,说道:“殿下请自入里面见陛下即可。”说罢闪到一边。 段正兴连忙整整衣冠,跨入小院之中,只见此时段正严正拿着花锄伺弄一株茶花。段正兴上前两步,拜倒在地,说道:“儿臣正兴,参见父皇。” 段正严头也不回,说道:“正兴回来了啊?且去旁边坐着等会,为父弄好这株茶花便好。” 段正兴闻言称是,却不敢自己坐下,而是侍立一旁,耐心等候。 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只听段正严长出了一口气,挺起了腰,看着自己的佳作笑道:“正该如此。”随后转身前去水盆边洗净了双手,一旁的段正兴连忙奉上香巾。 段正严接过香巾,擦了擦手,笑着问道:“此去青溪山,感觉如何?”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一十二章 面见段正严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段正兴闻听问话,连忙说道:“此次儿臣奉旨前往青溪山相请那丘山兴及山上首领甚为顺利,那丘山兴也甚为敬重父皇,备了礼方才与儿臣返回国都,如今他们一行人,尽皆歇息于客舍之中,等待父皇召见。” 段正严闻言点点头,又问道:“以你观察,那丘山兴如何?” 段正兴脸色郑重地说道:“此人胸怀沟壑,城府非浅,绝非池中之物。儿臣向其表达父皇的招揽之意,却不料被其婉言相拒。之后儿臣又往青溪山一观其山上军容,更是令儿臣大为吃惊,其山上法令森严,将士用命,而且一眼看去,便都是些久经生死的悍勇之士。非是儿臣妄自菲薄,便是我大理禁军,恐怕都无那般军威。” 段正严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对此事早有预料,只是又问道:“那依你之见,那青溪山和丘山兴等人,该当如何对待?若是学那云涛一般,借其入京之机,将其诛杀如何?” 段正兴闻言大吃一惊,连忙说道:“万万不可。请父皇明鉴,这青溪山上人马非同寻常,而且那丘山兴随行几人,气息绵长,身上威势自显,那种威迫感,儿臣只在几个人身上见过。且不说以他们几人之勇,能否顺利将其诛杀,就算将一行人尽数诛杀,那青溪山上还有数个头领,其谋略亦不在丘山兴之下。一旦将其惹怒,到时只怕国中难有安宁之日。” 段正严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儿能有这般见解,为父心甚欣慰。方才之言,乃是为父试探于你,那云涛见识浅薄,哪里识得大宋军队的厉害,因此方才自寻死路。为父岂会如他那般愚蠢,要知道,青溪山上的人马便是中原赫赫威名的岳家军中的精锐,莫说是那区区蛮兵,便是我大理国内雄兵尽出,只怕也要十倍于对方的伤亡才能将其剿灭。” 段正兴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对岳家军的估计已经很高,但当自己父皇给出了远超自己的评价时,还是令他有些难以置信。 看着儿子有些错愕的表情,段正严笑着说道:“你不知道也算正常,我等西南之地已经安稳了多年,便是国内有些争端,但比起中原连年大战来却是不可同日而语。而那青溪山上的岳家军乃是大宋数度击败金军铁骑的常胜之军,而且是正面击溃,你此时可还觉得为父言过其实么?” “数度击败金军铁骑?”段正兴心中一紧,金军铁骑之利在他早已听过,当年以辽国之强盛,亦在对阵金军时屡战屡败,最终连国也亡了。虽然大理地处西南,丛林茂盛,并非铁骑可逞雄的地方,但这却丝毫不妨碍他听说金军铁骑纵横中原,以大宋之强都难以抵挡的故事。因此听说岳家军竟然有这般辉煌的历史,他才觉得自己确实还是对岳家军认识不够。 随后段正兴苦笑一下,说道:“当初儿臣诚意相请,那丘山兴却婉言拒绝,儿臣虽然嘴上不说,心中却有些不喜,暗中想我大理固然只是小国,但如今的大宋又能比我等强到哪里去,竟然这般自傲。今日经父皇点醒,方知儿臣乃是坐井观天也。” 段正严笑着说道:“无妨,你能仅仅从山上军容便能判断这支人马不可力敌,并且敢据理力争,为父便已经十分欣慰了。你且下去相陪丘山兴等人,明日早朝后,便请他们入宫相见。” 段正兴领命退出宫去,而此时的段正严脸上却露出个令人玩味的笑容来,自言自语道:“丘山兴,好个丘山兴。” 岳飞等人在客舍中用过晚饭,便在段正兴相陪之下对羊苴咩城的繁华地段夜游了一番后返回客舍歇息。 次日近午时分,段正兴便来到客舍,此时岳飞等人早已收拾完毕,将一众礼品交给段正兴的随从,而后一行人便来到了宫门前的重楼处。段正兴唤开大门,一行人便在重楼一侧的偏房坐了下来。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只见许多文武官员自内院出来,相互间不断议论着朝中之事,向着楼外走去。 待众人离去后,段正兴起身对岳飞说道:“丘先生,请随我来。” 随后一行人便穿过一片广场,向着二重门而去,来到门前,有禁军迎了上来,在拜见过段正兴后,禁军首领便向内禀报。不多时,一队内侍来到二重门外,其中为首者那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者,只见其面白无须,脸上虽然沟壑纵横,但面色却是红润。而且岳飞在其身上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心知这内侍定是一名顶尖高手。 见到此人出来,段正兴连忙快走几步,来到近前说道:“王贵人,这些人乃是青溪山首领,受父皇所邀,来此觐见,还请行个方便。” 那被称作王贵人的内侍点点头道:“陛下有口谕,命青溪山首领入宫见驾。贡礼便交给那些小子们拿着吧。另外请殿下也在宫外等候。”说罢转身向着二重门走去。 岳飞将礼品交给那一队内侍,又命张保和王横在外守候,自己则和岳云、高宠二人跟在那王姓内侍身后向里走去。 穿过二重门,便见左右有十数间房屋,之前段正兴便简单地介绍了宫内布局,因此岳飞知道这些房屋便是大理国宰相、大将军等要员办公之所。 接着来到三重门外,又是一座重楼般的建筑,重楼两侧则是陈列着各式仪仗武器,颇为威严。 过了三重门,还未见宫殿,却先看到一道屏墙,似乎正是这道屏墙之隔,将大理国主与外界隔绝开来,使得帝王之威稍显。 转过屏墙,便是一重重屋舍,层层叠叠如蛛网一般,寻常来进来,只怕都要迷路。 岳飞等三人紧紧跟着那王贵人,一路弯弯绕绕来到小院前,随后说道:“陛下有请丘先生入内相叙,其余两位且缓一缓。” 高宠闻言眉毛一皱,正要开口,却被岳飞以眼神阻止。随后岳飞整整衣冠,向着小院中大步进入。 入了院子,先是满院的茶花芬芳和一片姹紫嫣红,然后一名老者正面向花圃,一言不发。 岳飞知道这便是大理国国王段正严,也就是自己在《天龙八部》中看过的段誉的原型。于是在门口躬身一礼,而后说道:“草民丘山兴,参见陛下。” 这时段正严回头只说了一句话,便将岳飞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一十三章 谈一笔交易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入宫面见段正严,却得口谕命其独自入见。而当岳飞跨入院子见礼后,段正严却回头笑着说道:“岳少保,来到滇南可还住得习惯否?” 岳飞听到这个称呼,脸色顿时一变,离开中原已经一年有余,这个称呼却是许久未曾听人叫起,而此时自段正严口中叫出,更是令他心惊胆寒。 在这一瞬间,岳飞脑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甚至有一步抢上,将段正严毙于拳下的想法产生。但他看着段正严笑意盈盈,双手负于后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虽然全身上下全是破绽,但却好似又无机可乘,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岳飞才叹长长呼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陛下恐怕是认错了人,草民乃是丘山兴,并非岳少保。” 段正严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丘山兴与岳少保,在朕心中亦无不同。想当日你岳家军在中原数番大捷,却受奸人所误,再加之赵构小儿无能,使得北伐大计功亏一篑。以岳少保的精明,自然明白,十二道金牌追你回临安,乃是赵构对你已经起了疑心,召回临安便是要借机将你除去,好以此向金人求和。因此借落水假死之计脱身,与岳家军余部精锐并一众家眷来到滇南避世。不知朕说的可有道理?” 岳飞继续装傻道:“岳少保之事,天下皆知,可惜落水遇难,天下无不痛惜,至于陛下所言之事,草民确实不知。” 段下来不以为意,反而淡淡说道:“丘山兴,丘山兴,丘在上而山在下,合于一处便是岳兴,这般掩人耳目之举岂能瞒过明白人之眼?” 岳飞闻言也不作回应,只是问道:“陛下是如何断定此事的。” 段正严转身入屋,取来厚厚一又叠纸交到岳飞手上,说道:“看过便知。” 岳飞依言仔细翻阅那叠纸,只见上面记载了自己从军以来的几乎所有经历,其中包括岳家军的建立,各类大小战役的战法与战果。而在最后一页写到自己溺水身亡时,一个朱红色的“疑”字批在后方显眼处。 此时段正严又开口道:“这些资料乃是朕多年来收集而成的。只不过直到前些时候才又翻阅出来。而前些时候云涛自尽一事在大理引发轩然大波,而经过朕一番查控后,才发现此事与青溪山有极大关联。而青溪山上则是岳家军精锐,其中主事之人并非岳少保之子岳云,亦非其爱徒张宪,反而是一个突然冒出的军师丘山兴。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如何能够指挥得动名震天下的岳家军,又如何能让岳少保麾下勇将对其言听计从?将这些种种疑点连在一起,那朕便得到了一个极为笃定的结论。那便是丘山兴便是岳飞!” 见岳飞闻言后并不回应,段正严继续说道:“方才你一入院中时,被我点破身份,你身体瞬间紧绷,丹田之气迅速运往右拳处,眼神中的杀机一闪而过,分明是对我起了杀心。这一系列的本能表现,却是做不了假的,因此,我更加断定,你,便是岳飞!” 岳飞见其分析的有理有据,身为一名花甲老人,竟然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缜密的思维,着实令人赞叹。而他对自己气劲运行轨迹的准确把握,更是显示了其身为一代宗师的深厚底蕴。 岳飞于是苦笑一声道:“陛下心思缜密,在下实不能及,一直以为那金蝉脱壳之计可以瞒得天下人,却不料被陛下一语道破,着实惭愧。” 段正严闻言哈哈大笑道:“无妨,朕也只是做了一番推断罢了,而且若不是因为你与云涛之间的争斗,只怕再过数年朕也不知道在大理国境内竟然暗中藏了这一样尊大佛。” 岳飞摇摇头道:“丧家之犬而已,哪里是什么大佛。不过在下有一事想要知道,此间只得陛下与我二人,若我暴起发难,有几分胜算?” 段正严笑着不答,只是弯腰在花圃中摘了一朵山茶花,放在手中轻轻一震,那朵山茶花便化为漫天花雨,接着只见段正严脚下不停,在花雨中穿梭。而右手手指连弹,半空中隐隐响起一阵“哧哧”的破空之声。随后段正严右手长袖一卷,便将漫天花雨收归一处,并无半片花叶落地。 看着段正严那形同舞蹈般的步伐,举重若轻的劲力把控,岳飞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他自己也是足以开宗立派的高手,但面对花甲之年的段正严,竟然并无必胜的把握。 此时段正严将长袖一抖,方才的花瓣便形成一条花瀑,向着岳飞滚滚而去。 岳飞知道段正严这是在考校自己功夫,于是也使个缠字诀,把那条花瀑尽数引到自己身体四周。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每一片花瓣上都有一个指力形成的破洞,便却对整片花瓣无根本上的损伤,于是便更加敬佩段正严的功力之深。 此时花瀑在他身体周围环绕一圈,只见岳飞身子一震,花瓣便飞离他身体半尺远近,接着只见他双手一兜,将环绕自己周身上下的花瓣收到手边,而右拳发力,竟然将无数花瓣震为粉末一般,使得二人周围顿时弥漫起一股极为芬芳的香气来。 段正严见状鼓掌笑道:“世人皆知岳少保领兵打仗时战无不胜,却不知你竟然是一位身怀绝技的一流高手。朕像你这般年纪时,却也无你这般身手。此时朕可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若是一开始你便暴起发难,恐怕有四成胜算。” 岳飞点点头道:“俗语云,拳怕少壮,但我在陛下身上却未曾见到丝毫暮气,方才一套功夫实在是行云流水,令人赞叹。若依在下推断,只怕能有三成胜算已是极高了。难怪陛下身边并无一人护卫,实在只因陛下功夫只怕天下间也是难觅敌手了。” 段正严笑笑说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哪里有无敌之说。况且我身为一国之君,虽然一身武艺,但却是无利于国家,说来亦是惭愧的急。”说到此处,段正严正色继续说道:“专门相请岳少保前来,实在是为了与你做一笔对于你我皆有益处的交易,只是不知岳少保可有意否?” 岳飞有些想不明白,便问道:“陛下坐拥一国之富,在下又有何物可与陛下交易呢?”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一十四章 段正严所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段正严闻言笑道:“岳少保的名头,便是最大的资本,如何不能交易?” 岳飞有些疑惑地问道:“却不知陛下所说的是何交易?” 段正严正色对岳飞说道:“却不知岳少保对我大理国朝政了解如何?又对大理国君臣关系有何看法?” 岳飞答道:“略有所闻,却不甚详细,至于贵国君臣关系,在下做为一介外人,更是无从谈起。” 段正严似乎已经料到岳飞会这么说,便说道:“以岳少保的心思之缜密,想必已经了解许多。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历朝历代皆有发生,只不过在我大理国持续的时间比较久而已。” “自从我大理立国之初,便是皇位归于段氏之手,而宰相之权则由董氏把持,后来高氏势力日大,又连出数位能人,因此逐渐将董氏一族权力夺到手中,之后更是牢牢将宰相一职把持在其手中。而随着高升泰夺位后,群臣百姓日益不满,最终其子还政于我父皇,而高氏一族依然把持着朝堂上的话语权。而在我即位之后,因我本身武艺,使得高氏一族略为收敛,尤其是我以忤逆之罪流放了高智昌后,高氏一族更是整体低调了许多。因此我将女儿昭庆公主嫁于高量成为妻,并力推其坐稳相位,当时也并无人阻拦。虽然高量成少年时就立大志,以社会为学,自小便好学文武,志在天下,成为宰相之后更是在治理内政,安邦定国等诸项事中屡有立功。但除他之外,高氏其余族人皆虎视眈眈,无一不想把持我大理朝政。如今我在位之时,大家还稍有收敛,但我毕竟年事已高,尤其是这两年更是有力不从心之感。而我皇子虽多,但成器的却是不多,而能够像我一样与高氏一族抗衡者更是一个都无。原本我已经对段氏一族重立皇权之威不抱希望,只想说再过个几年便避位为僧,再也不过问世事。但岳少保的出现,却是令我看到了事情的一线转机。” 岳飞微微一愣,问道:“陛下此言何意,高氏一族在大理根深蒂固,以在下一届外来之人,又如何与其对抗?” 段正严笑着说道:“原本我是想请你入朝为官,形成一股势力与高氏对抗,但当收集了你岳家军的讯息后,加之今天与你相见,我便知道你断非池中之物,小小大理也绝不是你的终点。因此我便有了另一个想法,那就是你我联手,清除高氏一族的主要力量,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岳飞莞尔一笑,说道:“陛下方才说要谈笔交易,可如今在下只见到了害,却未见到利在何处。想那高氏坐抈数郡之力,麾下兵强将勇,其实已经成为割据一方的大势力,而且高氏一族无论在朝还是在野,都有人占据要职。在下不是危言耸听,虽然陛下身为大理国一国之主,但若是将高氏一族逼到绝境之时,只怕其振臂一呼,这大理国的江山能否姓段都很难说。更何况我青溪山上只有万余人马,便是全部填进去也难敌高氏万一。因此,若是这般交易,那不做也罢,我等安居于青溪山上,岂不好过这般行险?” 段正严笑道:“有害自然有利,而且我也并没有打算让你青溪山上的人马与高氏正面交锋。我所说的交易乃是另外一件事情。” 岳飞疑惑地说道:“愿闻其详。” 段正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青溪山一直在向中原供应军械,而且那些军械都是远超大宋,甚至金人所造,我大理所制更是远不能比。因此,我要分你山上出品的军械中的三成,当然金银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另外,你在大理往中原的通路,我可一力保证。而且我知道你急欲扩军,我甚至可以不断为你军中输送汉民。你觉得如何?” 岳飞闻言眉头微皱,从他内心来说,自己岳家军匠作营中出产的兵器,并不想卖给外国,这大理虽然汉化程度极深,但毕竟并非汉族,假若用自己的兵器武装了军队,到最后反戈一击,拿着岳家军制造的兵器,去入侵中原,自己岂不是成了通敌叛国的历史罪人么?于是他便想要回绝。 但岳飞尚未开口,段正严便说道:“岳少保先莫要着急拒绝,待我先细细说明后你再作定夺。我知道岳少保乃是心存忠义之人,肯定把自己制作的兵器资敌,将来对大宋不利。这一条你大可放心,你所交付给我的兵器,断然不会出现在中原战场上,更不会有人知道我手上有你岳家军的兵器。若是我计策成功,使得大理国皇权重立,到时那些兵器我便会全数交给我宫中禁军使用,绝不会有一柄刀,一杆枪外流。你觉得如何?” 岳飞在心里仔细盘算一番后,开口道:“陛下也算是江湖中能够开宗立派的高手,想来必然是一诺千金,既然陛下如此说,那在下自然是信的,不过我山上工匠本就不多,兵器供应中原各路义军与金人对抗,便已经是用尽全力。陛下要三成却是太多,在下最多只能应承两成之数,而且在下要求往中原的兵器在大理境内可以行得官道,无人阻拦。” 段正严闻言松了口气,说道:“两成虽少,却也足够我缓缓图之了,至于通路之事,你无须担心,到时我发手谕至各处关卡,命他们不得为难青溪山货物便是。” 岳飞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接着段正严又说道:“此乃交易中的第一桩事,另有一桩事也需相商。” 岳飞问道:“陛下还有何事?” 段正严继续说道:“不瞒岳少保,我从青溪山所购兵器都会用于我手下的秘密军队之中,到时他们会以贼寇的形式混入了善阐府中制造内乱,以此动摇高氏的根基。但这支军队的存在极为隐秘,因此人数不算太多。而且善阐府乃是高氏一族基业所在,一旦起事,只怕会引得大军来攻,到时还需要借助青溪山的部分兵力与之相援。一旦青溪山出兵,则其粮饷皆由我双倍供应,若是战死,抚恤标准亦为岳家军双倍。不知岳少保可愿意否?” 岳飞沉思片刻说道:“此事还当从长计议,战事无常,因此是否相援,要看当时局势而定,若到时在下觉得无丝毫胜算,便是爱莫能助了。” 段正严也是爽快,很快说道:“要送死的事自然无人愿意去做,我也并非要强人所难。”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一十五章 异国之统帅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见段正严答应的痛快,便说道:“既然陛下这般开明,那在下便愿与陛下做了这笔交易。” 段正严闻言哈哈大笑道:“得岳少保此言,我便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若是岳少保再肯答应一件事,则此事十有八九可成。” 岳飞闻言一愣,心中不禁无奈地想,这老头是得寸进尺,这一个条件接一个条件的,自己该如何拒绝?想到这里,岳飞开口说道:“陛下有这般诚意,在下本不应该拒绝,但之前两件事已经是我青溪山的极限,若是再有所求,只怕在下也是爱莫能助了。” 段正严笑道:“这是我最后相求的一事,那便是请岳少保移步到我那支秘密军队中去领军做个统帅,到时指挥他们作战如何?我这边给你最大的权限,无论何事,都可自行决断,不必向我汇报,而且一旦事成,石城郡范围内,便以你为首,我会传密旨给段正泽,无论你青溪山有任何所求,一力满足。你觉得如何?” 岳飞听了这最后一件事,不禁瞠目结舌,以一郡之地换自己相助,这段正严果然好气魄,而且明知道自己是他国领军将领,却放心将手中的秘密军队交到自己手上,果然是一场豪赌,赌的便是自己的人品和才能。 虽然岳飞自己也不确定这支秘密军队如何,更不知道面对的高氏一族拥有多强的势力,但这一郡之地,确实是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若是南宁州能为自己所有,那便是有了一个稳固的根据地,而且以一郡之力来完成自己的计划,相比在青溪山上故步自封那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所谓富贵险中求,这段正严已经年老,其皇子虽多,但拿段正兴来看,却是不足为惧。一旦段正严百年之后,其子孙想要动岳家军,恐怕也要好生掂量一番。 想到这里,岳飞正色说道:“既然陛下如此信任,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只是不知那秘密军队人数几何,如今又屯于何处?” 段正严笑道:“既然岳少保答应了此事,那便好说,至于你问的这些,待我宴后自然会派人带你前去,到时一看便知。如今大事已定,我已经安排了宴席,先为诸位洗尘如何?” 岳飞躬身致谢。随后段正严命人在宫中设宴,将岳云和高宠也一道请来入席。 席间岳飞将准备的金银器皿奉上,又换来段正严的赞不绝口,因此席间众人自然是相谈甚欢,其乐融融。 待得宴席过后,段正严吩咐之前为岳飞等人引路了内侍王贵人将众人送回客舍歇息。随后几日,岳飞等人又在段正兴的陪同下将羊苴咩城好生游历了一番。 也正是在这几天的游历中,岳飞才仔细地看懂了这大理王城,整座宫城坐西面东,却是与中原宫室坐北朝南颇有不同,但大理宫城充分利用了苍山与洱海的地势,王宫背靠雄伟的中和峰,整座山峰如同苍鹰的双翼,把整座宫城护在其中。而且宫城之中屋宇高森,又借苍山居高临下,而洱海水域的屏障,又大大加强了整座城池的防御。 而行至城中最为著名的建筑五华楼时,更是看得岳飞等人赞叹不已。这五华楼楼方里许,高有数丈,装饰得极为华美。据段正兴介绍说,此楼乃是专门迎接安排各部落酋长的居所。如此恢宏的建筑,便是在大宋皇城中都难得一见,也足见大理工匠技术的发达,这也让岳飞心中暗自决定,要在大理国境内再招募一批可靠的工匠,充实到匠作营中,以补充人手不足的问题。 除了城中各色建筑之外,这大理地方文化亦与中原十分不同。想当初南诏国建立时,便极大程度地吸收了唐代文化。而且又因其地理位置的因素,使得整座城中很好地融合了多个地区的文化精粹。其中有中原文化的沉厚,有西蜀文化的质朴,又有吐蕃文化的豪放,以及东南文化的细腻,最终形成了独具一格的南诏文化。而大理建国后,与各处贸易日益增多,更是将这种融合文化进一步发展,形成了自己特有的风格。 一连数日尽兴游玩,这一日,岳飞等人回到客舍,便见王贵人在大堂中等候,于是岳飞上前见礼道:“不知贵人至此,可是陛下有事要交代在下么?” 那王贵人淡淡说道:“陛下有谕,让老奴明日便随丘先生一道去往善阐府,其余人可自行回山,陛下亦有一份心意赐下。”说罢拍拍手,便有数个小内侍拿出一堆礼品来放到岳飞面前的桌上。最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来,交到岳飞手上,说道:“还请丘先生早些歇息,明日老奴在城外等候丘先生。”说罢,告辞离去。 等几人回屋后,岳飞打开那个锦盒,只见里面竟然是半块精致的虎符。 岳云见后有些吃惊,便问道:“这大理的国王莫非是脑子坏了么?怎么会将这等事物交到父亲手上。” 岳飞这才笑着将段正严识破自己身份,并与自己谈成三件事的情况一一细说给众人听。说完之后,岳飞安排道:“应祥,你带着车马返回青溪山,将此间发生的事告诉张宪,就说我要去往善阐府行事,让他好生照应山上一应事务。再让施全派些可靠的人来善阐府助我。若有事时,随时听我号令。高宠和张保、王横便随我先去善阐府探探底。” 岳云点点头,而后又转头对高宠说道:“高统领,父亲有劳你多加照应。” 高宠一脸郑重地说道:“大公子且放心,但使高某在,便绝不令元帅伤了一毫。” 次日一早,众人用过早饭,岳云先带着车马一路向东返回青溪山,而岳飞等人则告别了段正兴,向着城外走去。 出得城,行了三五里路,只那道旁有一骑正在等候,岳飞抬眼一看,正是打扮做老仆模样的王贵人。于是便上前见礼,随后一行数人便向着善阐府方向驰去。 行得数日,几人过了威楚府,进入了善阐府治下的禄琫甸。这时王贵人又换上了自己内侍的服饰,领着岳飞等人一路走到了一座山脚下。 岳飞抬头一望,只见这座山比起青溪山又高了许多,一眼望去,除了一条狭窄的山道外,四下里皆是密林遮掩,道路难行。 众人随着王贵人上了山道,行得二三里,突然一支人马自林中闪中,将众人围住,叫道:“何人来此窥探,留下命来!”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一十六章 遭遇下马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见到来人,王贵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说道:“快唤段清过来!” 那为首的人识得是皇帝的金牌,连忙上前跪倒在地,说道:“不知天使前来,还请恕罪,段将军如今正在校场练兵,小人这便去请。”说罢便要吩咐手下人。 这时一旁的岳飞开口道:“王贵人,既然段将军正在练兵,不如前去看看如何?” 王贵人点点头,对那为首人军士说道:“不必前去通报了,且带我们几人一道去校场便可。” 那军士连忙起身,说道:“天使请随小人来。”说罢便往前面带路。 过不多时,几个转过密林,来到一大片开阔的场地上。岳飞抬眼一望,只见场地上整齐地排列近两万人马,一个个都赤着上身,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正在练习砍杀,喊杀声直冲云霄,看起来颇具气势。 这时那带路的军士开口道:“还请天使在此稍候。”说罢便转身向着高台上跑去。到得高台,便对着正在高台帅椅上坐着的一员将领附耳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见那将领起身快步走了下来。 这将领身材雄壮,约莫四十余岁,下颌处留着一绺山羊短须,剑眉倒竖,虎目生威,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看便是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勇武之将。 只见这将领快步来到王贵人面前,躬身一礼道:“王贵人,许久不见,末将这厢有礼了。” 这时王贵人也难得地露出个笑容,说道:“段将军,你在这里辛苦了,陛下也时常挂念你啊。” 只听段清说道:“末将久受陛下隆恩,如今能为陛下略尽绵薄之力,又何敢谈辛苦一说。只是不知王贵人远道而来,可是陛下有旨意示下么?” 王贵人闻言笑道:“段将军还是这般性急,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说罢用手一指岳飞说道:“这位乃是青溪山上的首领丘山兴,前些日子入宫进贡,深受陛下喜爱,因此着我领来此处。”然后又一指高宠和张保、王横道:“这也是青溪山上的头领,随丘先生前来。” 段清闻言眉头微皱,他不明白段正严此举是何意思,为何会着内侍总管带着几个山寨首领来到这里见自己,莫非是要让这几人在军中混些功劳好提拔么?不过自己这是秘密部队,便是有了军功只怕也晋升无望,那派他们来这里的意图是什么? 想到这里段清便留了些许戒心,而后笑着说道:“丘先生,三位头领,在下这里深山野岭,却也不知该如何招待贵客。不知陛下请诸位前来,可是有所吩咐么?” 岳飞见这王贵人虽然知道段正严口谕,又拿着亲赐的金牌,却不宣旨,反而是轻描淡写地将自己介绍给段清后便闭口不言,分明就是对段正严的决定也有许多不满,故意要看自己如何收场。于是无奈地苦笑一下,开口道:“段将军,在下前来,陛下确实有口谕传下。”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段清。段清疑惑地接过锦盒,掀开盖子,只见半块精致的虎符正静静地躺在盒中。 看到虎符,段清顿时大吃一惊,然后从自己怀中也掏出个锦盒,打开来从里面拿出半块虎符,然后将两块虎符一拼,顿时便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完整虎符。 段清带着疑惑地看向王贵人,只见其望向一边,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于是便心中有了计较。 随后段清对岳飞说道:“丘先生既然受陛下所命,来此调遣军队,不如便随末将前往台前,待我介绍你与将士们相识。”说罢也不交还虎符,亦不等岳飞答应,便自顾自地向着台上走去。 岳飞见此情形,知道今天若是不拿出些本事来,只怕不好善了。于是便整整衣冠,跟在段清身后,向着台上走去。 段清来到台上,举起令旗,高喝一声道:“整军!”这时一旁的传令官立即敲响铜锣,只见一队队军士迅速向着台前集合而去。 大约过了四五十息的时间,所有的军士都整齐地列队站在台前,头上白气蒸腾,粗重的呼吸声仍在不断响起。 见到全军集合,段清清了清嗓子,将手上的虎符举了起来,说道:“兄弟们,陛下虎符在此,今日起,尔等便交由新任统帅丘山兴统领。” 说罢将身子一侧,向着岳飞说道:“还请丘帅上前训话。” 岳飞来到台前,只见下方军士因为段清的话已经起了一阵骚乱,正在相互窃窃私语,但这两万余人聚在一处,窃窃私语便已经盖过了台上的声音。岳飞再看下方,那些前排的将士正面带疑色,用审视的目光在岳飞身上打量,而后排的将士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和一旁的军士说话。 这时只听场边发出一声暴喝,如同晴天打了个霹雳一般,将场中一众将士惊得打了个冷战,不少人竟然将手中的刀盾惊得落在地上。随后众人便将目光全数聚焦在场边的高宠身上,整个校场顿时鸦雀无声。 见众人看向自己,高宠高声说道:“统帅交接,何等大事,竟然如此喧哗,这般军纪,如何上阵杀敌?” 听到高宠的话,段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还未曾说话,下方便有数名将官高叫道:“这厮从何而来,如何这般大的口气,若有胆,便上来与爷过上几招!” 高宠闻言正要发作,只听得台上岳飞轻咳一声,只好止住脚步,只是对着那些说话的将官怒目而视。 这时岳飞开口朗声说道:“诸位,在下姓丘名山兴,受陛下隆恩,被任为此军统帅,日后诸位日常操练并上阵杀敌之事,便交由丘某一人。不知诸位可有什么要说的么?” 下方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一旁的段清开口道:“丘帅,末将有话要说。” 岳飞终于等到他开口,便笑道:“段将军,有话请讲。” 段清转身来到桌边,将帅印提起,又回到岳飞面前,将帅印并虎符一道举在面前,开口道:“陛下圣命,末将不得不从,但这支得胜军乃是陛下亲自选拔,实在是承载了大理国希望的军队,若是交于庸人之手,恐误了大事,故而末将有一不情之请。” 岳飞说道:“段将军,虽然在下受命前来,不过却对将士不甚熟悉,日后说不得还要向将军多多请教,因此将军直言便是。”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一十七章 比试争兵权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段清听后点点头,朗声说道:“既然丘帅得陛下重用,定有过人之才,末将虽然愚钝,却也执掌得胜军数年,对军中将士亦颇有情义,因此恐陛下一时不查,被人蒙蔽,断送了将士们的性命。因此在下想与丘帅比试一番,丘帅若是获胜,末将便将帅印拱手奉上,丘帅但有所命,必当遵从,不知意下如何?” 岳飞闻言一笑,说道:“段将军所言,句句在理,只是不知你想要如何比试?” 段清见岳飞面色未变,又答应得爽快,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点头,于是便开口道:“为将帅者,首先自然是要弓马娴熟,因此末将第一便想要与丘帅比一比弓箭,不知意下如何?” 岳飞笑笑说道:“这是自然,那便请了。”说罢来到弓架前,取了一把最大的弓,轻轻一拉弓弦,顿时弓开如满月,而后说道:“虽然力小了些,却也将就能用,还请段将军先手。” 段清见岳飞随手开得硬弓,心中也是一惊,但脸上神色不变,也同样自弓架前拿起一把最大的弓来,对一旁传令官说道:“将靶垛放到两百步远。” 那传令官领命而去,不多时远处传来鼓声,示意已经立好靶垛。这时段清说道:“末将便先为丘帅打个样。”说罢取出雕翎箭,嗖嗖嗖三箭连射,接着对面便传来三声鼓响。 段清露出个笑容,对岳飞说道:“丘帅,请。” 岳飞点点头,也抽出雕翎箭,一样是三箭过去,对面停顿了半晌,这才响起三声鼓声。 段清笑着说道:“丘帅亦是箭法出众,这弓箭不分胜负如何?” 岳飞笑着说道:“也可。”就在这时,两名军士抬着箭垛来到台前。段清一看,箭垛红心处只插着三支箭,不由得眉头一皱,问道:“为何只有三箭上靶?” 这时传令官一脸难色走了出来,低声说道:“将军三箭皆中红心,不过丘帅三箭却是将将军的三箭射断方才上靶。”说罢,拿出三支箭来。 段清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三支箭皆是自尾端射入,生生将箭杆劈作两半。随后他拔出箭垛上的一支箭,发现果然在孔中还有一个箭头。这才明白,岳飞的每一箭都劈开自己的箭杆,又生生将自己的箭头向内推入,随后才上靶射中红心,这三箭无论准度还是力度,都远超自己。于是无奈地叹口气道:“丘帅神箭,末将却是班门弄斧了。”说罢朗声对着下方说道:“弓箭比试,丘帅胜!” 岳飞见段清率真,心中也颇有欣赏,于是笑着说道:“丘某自幼熟习弓箭,却是占了些便宜,还请将军再出题吧。” 段清闻言开口道:“那第二阵便比马上兵器如何?” 岳飞点点头,把自己的马拉了过来,随后又在刀枪架上抽出一根长棍来,说道:“段将军,请了。” 段清见他拿了长棍,便提了把长刀,催马上前说道:“丘帅,小心了。”说罢挥刀砍来。岳飞单手持棍,向外一拨,随后将长棍当作长枪,当胸点向段清。 段清连忙挥刀架住,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二三十合。经过这番试探,岳飞也看出段清此人武艺虽然不凡,但放在岳家军中,也不过是汤怀、张显的水平,于是便不再留手。只见他将长棍使开,用出枪法来,棍头舞得如灵蛇一般,转眼之间便将段清杀得汗流浃背。 又战得数合,在二马错镫时,岳飞看准时机,用棍头在段清后心处轻轻一点,而后勒马收棍,笑道:“段将军,承让了。” 段清知道岳飞这是给自己台阶下,于是无奈苦笑道:“多谢丘帅手下留情。”随后转身对着校场中的军士说道:“马战,丘帅胜!” 两战皆败,段清心中虽然不服,却也不得不佩服岳飞的武艺,于是便说道:“为帅者,除了自身武艺出众外,当需战阵谋略精熟。不知丘帅阵图演化,战阵攻防是否精熟,这最后一阵,比这个如何?” 岳飞笑着说道:“纸上谈后却是无用,不如段将军与丘某各领千人,做个对战演练如何?” 段清微微皱眉说道:“刀枪无眼,若有损伤,如何是好?” 岳飞说道:“这也无妨,只需将刀枪用棉布包裹,沾了石灰,将士人人身着皂衣,要害处沾了白色者,便告出局即可。” 段清闻言点头道:“便依丘帅所言。”说罢吩咐下去,命众将士让到周围,随后又在队伍中拉了两千人出来,说道:“请丘帅先挑选人吧。” 岳飞笑笑说道:“丘某对将士不甚熟悉,还是段将军先挑吧,而且为帅者,无论手下将士是何人,都应该能够有指挥的本事。” 段清点点头道:“那末将便却之不恭了。”说罢便来到那两千人前点了一千人出来,带到一边。而后说道:“这剩余军士便交由丘帅指挥。”说罢自去一旁安顿。 岳飞则来到剩余的那一千人面前,看着这些没有被段清选中的军士都脸上有些不甘之色,便笑着说道:“诸位,可是觉得跟着丘某没有胜算?” 见众军士尽皆沉默,岳飞便随手点了个人,问道:“你来说说,为何你等皆面有不甘?” 那军士见点到自己,便壮着胆子说道:“段将军所挑的都是军中精兵,我等明知上阵必败,自然心中不甘。” 岳飞笑着说道:“若是我说我等必胜呢?” 那军士有些不可思议,苦笑着说道:“平日里我等也互有切磋,自然知道对方实力,丘帅,这上阵时可是讨不了巧的。” 岳飞正色说道:“如今尔等与我俱为一体,我乃陛下亲自任命的得胜军统帅,只要尔等听我指挥,令行禁止,今日若是败了,我便自去陛下面前请辞即可。”随后岳飞话锋一转,又说道:“我知尔等与段将军相处日久,但若是阵前谁顾念旧日情义,临敌胆怯,便莫要怪丘某翻脸不认人!” 众人闻言不由心中一凛,但中间却仍有数人不以为意,只想等着看岳飞的笑话,岳飞自然能够看出,但也不再多说。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一十八章 军中先立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两军整备过后,段清与岳飞各领一千人于校场对垒,只听战鼓阵阵,两千人各持包裹好的军械,列阵以待。这时,岳飞提着一根军棍站在阵后,说道:“若有敢不遵军令,擅自退后者,先过了我这关!” 接着段清挥兵而上,一千军士如猛虎下山般向着岳飞大军扑来,听到喊声,里面那几个方才便对岳飞所言不以为意者便一哄向后退去,结果刚刚退到阵后,便见岳飞如怒目金刚般站在身前,其中一名军士仗着自己是军中老兵,丝毫不把岳飞放在眼中,绕过其身侧便要逃跑。 而就在此时,岳飞手起一棍,只听那人痛呼一声,抱着右腿便哀号起来。旁边的数人见此情形,立刻向着岳飞围去。岳飞将军棍使开,转眼间便把那几人打翻在地,个个抱着右腿倒在地上。 这一幕顿时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那些正在冲锋的军士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就连段清都没有想到岳飞下手竟然这般毒辣,连忙拍马上前观看。 来到近前,段清跳下马来,扑到一名军士身边,只见其双手紧抱右腿,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不断向下滴落,五官已经紧紧地拧到一起,显然十分痛苦。 段清见状,连忙唤来一旁军士,把几人抬到营帐中,让医士前来医治。随后他起身对着岳飞吼道:“姓丘的,你怎敢对我将士下如此狠手?此事我定要向陛下参你一本,好教你做人!” 此时的岳飞早已收起了方才一派温文尔雅的作风,反而冷声说道:“若非你家国王拿出了足够多的诚意邀我来此,莫非你真的当我愿意来这里做这群乌合之众的统帅么?莫说我不是你大理国的臣子,就算是,我也当先治你个治军不严的罪过。校场如战场,今日是看在你家国王的面子上我才打断他们几条狗腿,以惩戒其目中无人,不守军纪。若是换做战时,如今他们的脑袋早已号令在旗杆上了!” 见段清胀红着脸,岳飞继续说道:“当日你家国主在我面前好一顿夸,说得胜军将士上下一心,个个都是自己百里挑一的勇士。可我今日一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若是这般面貌,莫说是上沙场杀敌,只怕是一上战场,未等敌人来攻,自己便已经大乱了,这般废物,也敢妄谈什么大理国的希望,着实可笑。”随后他转向高宠问道:“高宠,若是你带青溪山人马,需要多少人可败这场上众人?” 高宠沉思片刻说道:“三千可败,五千可残,一万可灭。” 岳飞转过头对着段清说道:“这只是个保守的估计,若是以我青溪山上的军械人马,再有天时地利之助,只需五千人,我便可以让你这得胜军彻底消失!” 此时段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已经急怒攻心,最终还是慑于岳飞武艺,未敢轻动,最终甩下一句话道:“大话人人会说,丘先生莫要逞一时口舌之利,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罢便回到对面重新整军。 这时岳飞扫了一眼剩下的军士,说道:“若再有人不遵号令,那些人便是榜样!”众军士闻言皆低头不敢出声。然后岳飞便向着众人布置战阵攻防战术,而后命一众军士列阵以待。 随后岳飞一声令下,一众军士立即列成一个方阵,与对面的段清大军遥遥相对。 而此时段清也已经下令,其麾下的军士眼见自己袍泽兄弟被岳飞一个外来人打断右腿,又被其一顿贬低,此刻早已是怒火中烧,一心想着将岳飞所率人马立即击溃,使其颜面扫地。于是段清刚一下令,一众军士便蜂拥而上,挥动手中刀枪,向着岳飞大军杀去。 眼看对方冲近,岳飞丝毫不慌,口中高喝道:“举盾。” 只见前方两排军士纷纷举起木盾,搭在一处,在战阵正前方树起了一座盾墙,而后方的军士则是拼死抵住前方两人,使盾墙不至于被对手一冲即垮。 前方段清大军此刻已经杀到,手中刀枪在盾墙上一阵乱砍,但以三人之力对抗前方刀枪,自然是万无一失。段清见状,连忙传令,命大军舍弃手中兵器,向着盾墙拥去,想要身体的力量生生冲开一个缺口。 与此同时,岳飞又喊道:“刺!”只见后排手执长枪的军士压到前方军士身边,手中长枪看准盾牌之间的空隙便刺了出去。一时间,盾墙前不断发出痛呼,前方的段清大军便有数十名军士身上多了许多白点,而且点在要害处,无奈下场。 段清见硬碰不是上策,于是连忙传令前军后撤,打算自两翼突破。但就在大军后退的同时,岳飞前军阵形突然一变,盾墙分开数个缺口,接着便是二百军士单手执盾护住后背,另一手则提着军刀,压低身形向着段清军冲去。 段清连忙回军再战,但一退一进之间,阵形不禁散乱,而岳飞麾下的军士则严格按照岳飞的要求,不管上方,只是一味将军刀斩在对手腿脚处,将其打翻,接着后面紧跟着的便是一排枪兵,在倒地的对手胸口来上一下,便继续向前推进。 这一手却是在段清预料之外,转眼前军便陷入到大规模的减员和混乱中。但得胜军毕竟是段清亲自训练,因此反应还是极快,后军立即推进,止住颓势,随后借着个人武力的差距硬生生地将岳飞大军又压了回去。 虽然岳飞有令,临阵不得后退,众人也怕再被他打断腿,因此拼死向前,但毕竟差距明显,虽然众人拼死,却还是被压得不断退后。 岳飞在后方看到,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像这种两极分化这般严重的情况在岳家军中绝不可能出现,军士必须战力相当,方可协调配合,若是像眼前得胜军一般良莠不齐,要想获胜,那便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岳飞单枪匹马沿着左翼杀入敌阵之中,手中长枪上下翻飞,生生将前排的敌军挑飞开来。 前排军士压力一减,又见主将如此勇猛,似乎也看到了些许获胜的希望,于是信心大增,随着岳飞向对面冲去。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一战服众人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前方岳飞一路冲杀,挡者披靡,段清也看自己大阵便要被冲破,只好挥刀杀上。但这次岳飞并不再给他留丝毫情面,两人一个照面,岳飞手中枪便挑飞了段清手中大刀,接着一式磨盘扫雪,将段清扫落马下,紧跟着一枪在其咽喉处轻轻一点,留下一个白印。 岳飞击败段清,脚下丝毫不停,跃马继续向前杀去,只留下段青一个人面如死灰,爬起身来向着场外走去。 主将乃是一军之心,如今军心已失,其余军士哪里还有抵抗的余地,反而是岳飞麾下军士眼见自己主帅如此悍勇,信心大增,好似平地里突然增添了百倍力气,很快便将自己平时难以抵抗的对手打得节节败退。 事已至此,段清大军的败局已定,随着岳飞随众杀穿敌阵,将敌阵搅成一盘散沙后,剩下的便只是屠杀而已。 一柱香的工夫过后,场地上坐满了一个个失魂落魄的段清军军士,身上都布满石灰的印迹,而周围则是岳飞麾下那些分毫未损的军士们面带喜色望向曾经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扬的对手。 很快清点战局的人来报,这一仗,段清麾下一千人全数覆灭,而岳飞麾下的一千人如今还在场上还有四百余人,演练的结果一眼可知。 段清看着岳飞,面色复杂,最终叹口气道:“丘帅神勇,末将不能及,甘愿将帅印交出。”说罢将帅印与虎符一道捧到岳飞面前。 岳飞轻轻接过帅印与虎符,对段清说道:“我知道段将军以为此战能胜,全仗我个人勇武。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战场之上,只有胜利才是最为重要的,无论是借得天时或是地利,再或者是武将之勇,都是战术中需要考量的。只有将每一分力量都用到合适自己的位置上,方能发挥足够的效果,将军以为如何?” 段清点点头道:“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日后末将当在丘帅麾下好生学习。” 岳飞知道想要在一时间扭转他的想法很难,便也不再做过多的解释。这时刚好医士安顿了之前断腿的军士前来禀报。 只听那医士说道:“禀将军,丘帅劲力拿捏得刚好,每一棍都打中关节处,只是以钝力使众人脱臼而已,如今我已一一将之复位,只需要休养些时日便可复原无碍。” 段清闻言大喜,这才知道岳飞虽然想要立威,但下手之时却是极有分寸,连忙躬身道:“多谢丘帅手下留情,末将代众兄弟谢了。” 岳飞此时正色说道:“今日我初次来到,因此不想见血,但请将军牢记,慈不掌军,若是真的上了战场,他们便绝不会如今日这般好运,到时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我督军队的钢刀。在丘某麾下,若是做不到令行禁止,那便收拾行李,趁早回乡种田去吧,省得到时在战场上未曾死于敌手,先死在自己人刀下。” 段清心中一凛,他能够看得出,岳飞所言并不是在吓唬人,而是实打实地准备这么做,于是连忙说道:“末将定会小心嘱咐将士,必当以丘帅之令为尊,断不敢有丝毫懈怠。” 二人正说话间,在一旁观战的王贵人走了过来,笑着对岳飞说道:“想不到丘帅文武全才,对麾下亦是恩威并施,如今在下方敢放心将得胜军交在你手上。”说罢从怀中掏出金牌,对段清说道:“得胜军统领段清接口谕!” 段清一见金牌,连忙跪倒在地,这时王贵人继续说道:“段爱卿练兵辛苦,朕心甚慰之,但如今朕年事已高,不可久等,如今恰有丘先生文韬武略俱全,朕欲以大事交付于他,望段爱卿一力辅佐,莫要误了大事,切记切记!” 段清以首顿地,说道:“臣段清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起身苦笑道:“王贵人有陛下口谕何不早说,却非要末将丢个这般大的面子。” 王贵人闻言笑道:“若非如此,在下哪里能见到丘帅之神勇,又如何回去向陛下交差呢?”说罢转身对岳飞说道:“丘帅,此间事已了,在下就此告辞,望丘帅莫忘了与陛下的约定。” 岳飞躬身说道:“一路上有劳贵人相送,还请转达陛下,就说丘某在半年之后,定有成果,望陛下好生牵制朝中,在下也好行事。” 王贵人点点头,随后岳飞与段清一道将其送出营外,又换了匹快马,带足干粮,望着其向来路返去。 待王贵人离开后,岳飞与段清返回校场中,重新召集一众将士。随后段清将岳飞让在帅位上,对下面将士朗声说道:“丘帅之能,今日想必大家都已经看到,而且丘帅乃是陛下亲自任命。日后丘帅所令,若有人敢阳奉阴违,莫说丘帅,便是段某也定要将其严惩,诸位自己想清楚了,莫要以脑袋来试我钢刀是否锋利!” 下方将士闻言动容,齐声答道:“喏!” 段清说完,便走下台,在大军阵前肃立,等候岳飞训话。岳飞在帅椅上开口道:“诸位也是段将军精挑细选的精兵悍将,但在丘某手中,我要将诸位锻造成大理国中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钢铁之师,成为陛下手中无往不利的一把利剑,更要让诸位知道什么叫做用我必胜!只是这中间要经历的痛苦只怕要远超尔等之前训练的数倍,甚至数十倍,如今丘某在这里放下话来,若是有人吃不了这份苦,在一个月内,随时可以向我申请退出得胜军,返乡务农。但若是一个月内不肯退出的,便是死,也要给我累死在训练场中!” 阵前段清带头叫道:“愿听丘帅调遣,至死不悔!”其身后将士也齐声应和。 岳飞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便好,七日之后,便开始正式训练,尔等最好拿出精神来,让丘某看看大理国的将士到底如何!” 说罢转身对王横说道:“王横,速返山寨,让张宪派一支百人队来,就说我这里要好好练兵,莫要耽误了。”王横点头领命而去。 接下了的几日,岳飞在段清的陪同下走访各处军营,也熟悉了军中各支队伍的构成和特点,逐渐掌握了得胜军中的基本情况。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二十章 战力的差距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数日之后,王横自清溪山返回,随行的还有一百名背嵬军的军士,当这群人来到山寨后,瞬间引起了轰动。得胜军的将士看着这一群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的军士,总是莫名感觉到身上一阵阵的冷意蚀骨。而曾做为一军统帅的段清更是觉得心中凛然,因为他从这群人身后,仿佛看到尸山血海一般,这股无形的煞气,在他的感知中,已经浓郁到似乎要化为实体一般。 看了这些背嵬军将士,段清这才明白当日岳飞对于得胜军的评价并非是刻意贬低,而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些军士到底经历过什么要残酷的战争才能练得出具有这般气势的队伍。 虽然心中对这支队伍充满敬佩,但一方面为了让自己看看这支队伍的实力,另一方面也让得胜军的将士看看差距,段清还是斗胆提议要与背嵬军军士进行一场对练。 岳飞明白他的意思,便答应下来,随后唤来高宠,问道:“这一百军士可对多少得胜军?” 高宠并无丝毫犹豫,答道:“五百。” 岳飞点点头道:“那便六百。”说罢转头对段清说道:“段将军,还请选得胜军精锐六百人对练。” 段清略有些犹豫地问道:“方才高将军说可对五百,为何丘帅又要加上一百?” 岳飞笑道:“若是不给这些家伙加些难度,恐怕要生骄气,段将军只管唤人来便是。” 段清知道以一百对五百本就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若是再多一百,那难度更是成倍的增加,于是他也想看看这支队伍的极限在什么地方。 很快两路人马在校场分作两边,得胜军的将士听闻这新来的队伍要以百人对阵己方六百人时,皆有些愤怒,虽然他们也能看出这支队伍的强大,但以一对六这种事情无疑还是极大地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于是这六百人被集合之初便暗中下定决心,要给这支队伍来个狠狠的教训,因此个个都跃跃欲试。 而反观背嵬军这边的一百军士,则个个面无惧色,好似对面六倍于己的优势在其眼中并不存在一般。段清在这些人眼中看不到丝毫波澜,他毫不怀疑,这些人莫说只是面对六百人,便是面对六千人,只要主帅一声令下,他们也定然是毫不犹豫地慨然赴死。 此次岳飞坐在帅椅上并未行动,只有高宠下场对着那些军士说道:“这场演习没有指挥,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胜!”说罢,转身去到岳飞身后。 二人皆不参与,段清自然也不好下场亲自指挥,便将队伍的指挥权交到了一名随队的千夫长头上,自己也来到岳飞下首坐下。 随着传令官重重地挥下鼓槌,密集的鼓点顿时响了起来,也就在这一瞬间,段清清晰地看到那些背嵬军军士的双眼中突然冒出一团火光,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瞬间有了兴奋之感。而随着整个方阵齐刷刷地向前推进,稳定一致的步伐在每一次踏动时都令全军上下的士气向上提一层。 这种感觉,正面对阵的得胜军感受更为明显,在他们眼中,面前的仿佛不是一百人组成的方阵,而是一个身高百丈的巨人正昂首阔步向自己冲来。 两军眼看便要碰撞,得胜军指挥的千夫长看到对手还是当时岳飞指挥时的方阵,便立即传令不与背嵬军正面接触,而是选择自两翼攻打方阵。但他却不清楚,如今场上的不是当日临时抽调的得胜军军士,而那些真正在修罗场中搏杀过的背嵬军军士。 见到对手分作两翼,背嵬军根本无需指挥,迅速分作两路,将来犯的对手尽数挡下。由于这是演练,背嵬军并未穿戴重甲,手中拿的也是寻常木盾,而且无法使用身上的手弩,因此在初一接触时略有一些被动,使得原本分作两支的队伍又被逼回一处。 但这个时候良好的军事素养便体现出来,一支十人小队拼着被全数淘汰的结果生生在左翼打开了一个缺口,使得其余人都以这个缺口为中心,将一个个得胜军将士拖入战阵中斩杀。 战争便是如此,一旦有了一个突破口,那剩下的事情便好办了许多。随着得胜军军士不断被裹入战阵之中淘汰出局,背嵬军的整个方阵如同一个磨盘一般,逐步将得胜军蚕食殆尽。 半个多时辰之后,随着传令官一声锣响,得胜军军士个个面如死灰,立在一旁,身上皂衣至少都是三处要害留有白点或者白印,六百军士全数被淘汰出局。而反观背嵬军军士,一百人如今还有四十多人完好无损地立在当场。 看到这个结果,段清不禁长叹口气对岳飞说道:“当日以为丘帅只是一时斗气所言,今日方知你麾下人马以五千破两万得胜军并非虚言,末将心服口服。只望丘帅能够倾囊相授,将得胜军也打造成这般雄师,到时何愁大事不成。”说罢躬身对着岳飞深深一礼。 岳飞将段清扶住,笑道:“段将军客气了,你我如今本是一体,我唤这百名军士前来,便是要让他们带领得胜军训练,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有效的战力提升,也好让我完成对陛下的承诺。” 段清连忙答道:“如此甚好,丘帅但有所需,末将定一力相助。”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岳飞也看出段清此人极为坦荡,心中唯有忠君一事,因此也对他颇为看重,而且这些得胜军的将士其实基础不错,缺乏的只是系统性的训练和上战场的实战而已,另外便是缺少精良的装备。如今得胜军上下,除了将官能够有一身轻薄的铠甲外,只有少数军士能够有简单的护甲,大多数人身上穿的不过是略有些防御力的皮甲而已。至于背嵬军身上所穿的重甲,便是连段清都不敢想。因此岳飞也能够想象,一旦将自己的制式铠甲装备全军,到时得胜军的战力必将有一个极大幅度的提升。 而且岳飞也问过段清,为何大军铠甲如此轻薄,段清则是面带难色地说这些铠甲已经是大理国中算是顶尖一档的装备,至于铁甲一类,虽然大理国能工巧匠不少,但却缺少炼钢的技术,便是宫中的匠作坊,其中的炼钢技术也颇为粗糙。岳飞这才知道段正严为何要和自己交易军械的原因。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二十一章 初战得胜绩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随后的日子便枯燥起来,岳飞每日里在山寨中研究周围郡县的军情,至于训练一事,则全权交给了高宠和那一百背嵬军军士。而得胜军将士在当日一场大战后,也为背嵬军军士所折服,尤其是段清身为前任统帅,也如普通将士一般每日在高宠等人带领下认真完成每一个训练的科目,此举无疑对于全军上下的士气也是一种极大的鼓舞。一时间,整个山寨比学赶帮的劲头空前高涨,而这一切,在第一批军械送到山寨后更是陷入了疯狂之中。 因为青溪山寨产量有限,而且有三分之二要送往中原,只有三分之一能够来到得胜军中。因此,第一批军械到达时,只够装备千人所需。得胜军的将士看着明晃晃的钢刀、长枪,轻制铠甲,个个眼睛都发绿了,恨不得立即上前抢一份来给自己使用。 最终在岳飞的决定下,这批军械先装备了军中将官以及队长以上的校官,剩余部分则是由高宠按照考核成绩的优劣,先行武装了一支精兵。其余军士看着有人穿上铠甲,佩上刀枪后英气逼人的形像,一个个垂涎欲滴。于是在后续的训练中更是发力,以求在下一批军械到时能有自己的一份。 至于段清等将官,在换了新的轻铠及兵器之后,更是对岳家军出产的军械赞不绝口。段清更是有些好奇地向岳飞询问青溪山寨的岳家军是否装备也是这般精良,而岳飞笑而不语,只是让一名背嵬军士取了一套重甲前来,交到段清手上。 这套重甲沉重的手感和坚韧程度进一步刷新了段清的认知,直至此时,他才明白,得胜军与岳家军比起来无异于叫花子和富豪的区别,不由得长叹一声道:“若大理国能早些得丘帅相助,如今只怕早已国泰民安了。” 岳飞笑笑说道:“如今却也不晚,待得大战起起,我便送你一套重甲,只是重甲打造不易,我大军自己使用尚且不足,因此也从不对外交易,望将军见谅。” 段清连忙摆摆手说道:“这如何使得,末将按价付上银两便可。” 岳飞哈哈大笑道:“我这些重甲,本就是无价之物,只因丘某爱段将军忠义,故赠与你,若是谈钱,便太见外了。” 段清心中一喜,连忙躬身道:“那如此,末将便却之不恭了。” 有了军械的激励,得胜军上下更是士气大振,训练起来越发有劲。就这样,很快便到了半年之期。经过半年的训练,岳家军送来的军械已经装备了八千人马,其余将士至少保证了一把钢刀或者长枪。至于训练结果,便是以背嵬军的严苛,也对这些人赞叹有加,直言已经达到当年岳家军后备队的水平。 也就在这里,前方踏白军的斥候传来消息,说大理相国高量成之侄高寿贞来到善阐城,以对日益桀骜不驯的乌蛮三十七部进行镇压。岳飞得此消息,敏锐地发现时机已经来到,因为自己在自杞国的行事,使得云涛自尽,随后自杞国陷入国主之争中,而段正严则在高量成的建议下出兵石城郡,将自杞国原本统一的部落联盟彻底打散。就在这半年的时间中,自杞国遗民各个部落纷纷有自立的打算,因此使得大理东部边境逐渐不稳。 这次高寿贞领兵前来善阐城,便是为了镇压乌蛮三十七部,彻底将自杞国遗民归入到大理的统治之中。 岳飞自从来到此地后,为了发挥自己耳目之长,特意命施全派了一队斥候前来辅助自己,而这队斥候也是极为得力,很快便探明了禄琫甸周围县城的虚实,如今更是掌握了高寿贞大军的动向。 据斥候来报,此次高寿贞领兵四万,这其中有高家私兵一万,其余三万则是由各府抽调而来,很快便要进军善阐府治下的嵩盟部,想要对石城郡西部的新丁部和纳垢部开展攻势。 岳飞连忙将段清等将唤来,将此事告知于众人。段清大喜道:“若是高寿贞东进,则善阐城必定空虚,丘帅莫非要让我等去取善阐城么?” 岳飞听后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段将军,还未走稳便要学跑,只怕会摔个大跟头呢。要知道善阐城高家已经经营多年,想来城中人马亦是不少,莫说我们区区两万人马,便是再多一倍,只怕也急切难下,若是被高寿贞反手一击,只怕我军将尽数覆灭。” 段清仔细一想,果然如此,于是低头道:“是末将有些急功近利了。那我军该当如何?” 岳飞展开地图,将手指点在了一处地方上,段清等人仔细一看,岳飞所点之处乃是威楚府的路赕。段清不解地问道:“为何丘帅不逐步吞食善阐府,反而是转身威楚?” 岳飞笑着说道:“段将军只知善阐府是高家根基所在,却如何不知这威楚府便是高家发迹之处?若是我等能够占所威楚府各处要地,你猜高寿贞将会如何?” 段清闻言眼前一亮,说道:“那高寿贞定会转兵回防威楚。” 岳飞压低声音对段清说道:“到时我等只需这般这般,那高寿贞必定在吃个大亏不可。” 过得几日,前方踏白军斥候传来消息,说高寿贞已经到达嵩盟部,前锋分兵两路进攻新丁部和纳垢部,已经取得了初步战果,两部人马正在拼死抵抗,大战陷入胶着之中。 岳飞听后立即传令一万大军启程,急行军一日夜,终于于傍晚时分来到了路赕城下。此时早已打入路赕城中的斥候传来消息,说城中只有守军五千,而且军容不整。岳飞在与段清仔细察看过城池便定下了夜半袭城的计策。 是夜,数队得胜军军士趁着夜色来到城墙下,随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中甩出飞爪,借着绳索攀到了城头。接着又将在城头打盹的三四十名守军一一清除,随后便大开城门,将大军放进城来。 路赕守将在睡梦中被惊醒,匆忙收拾人马与得胜军巷战,但经过半年训练的得胜军无论在装备还是战力上都远非当日可比,因此一战而下,那守将被段清当场斩杀,五千人马却有四千做了俘虏。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二十二章 高寿贞之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岳飞率后轻易拿下路赕,而另一边的高寿贞则在平定了新丁部和纳垢部后,将大军推进到师宗部附近扎下营来。 是夜,高寿贞召集诸将议事,这时一名将官开口问道:“高帅,这师宗部如今并无异动,为何我等要远来此处?” 高寿贞笑着说道:“自从雷鹏死后,兀突骨上位,师宗部已经不复当年之勇,如今自杞国大乱,两大主要部落师宗部首领变化,以致部落中几大家庭貌合神离,弥勒部则是在云涛死后彻底依附于青溪山寨,不再过问争端之事。而我们此次的目标并非是师宗部,而是青溪山寨。” 另一个将官则好奇地问道:“一个小小的山寨,又有何能力,竟然使得一部蛮人尽皆归附。” 高寿贞正色说道:“临行之前,叔父曾召我入府面谈,虽然他也未曾亲自见过那青溪山寨首领,但据他分析,这青溪山寨大肆开采矿产,招揽蛮人,似乎其志非小,因此叔父命我来到石城郡后,要顺路探探青溪山寨的虚实。” 那将官听后点点头道:“相国深谋远虑,既然这般想,那这青溪山寨确实不得不防。只是末将听说这山寨中都是一些大宋来的溃兵,一旦战事起,恐怕还要做些安排。” 高寿贞说道:“此事我已有计较,到时你率一队人马,扮作蛮兵模样假意攻山,我则带大军前来与你交战,到时且看能否有机会上山一探究竟。” 那将官点头领命而去,随后众将又将近日战况一一汇报,高寿贞详细安顿一番后各自散去。 待得众将走后,高寿贞一个人坐在帐中,不由得再次盘算起自己离行时高量成对自己谈论的事来。高量成曾说:“据段正兴所言,这青溪山上的大头领丘山兴确实是胸有沟壑,城府极深之人,虽然他们只说自己隐居于石城郡乃是厌倦了中原战乱,只想在石城郡安居。但段正兴曾经上山一观,直言山上兵雄马壮,刀枪鲜明,大理国中只怕难有军队可撄其锋。若这支人马果然如丘山兴所言,只是安居于此的话还不妨事,但若是参与到国中争端,恐怕会有极大变数。如今陛下年事已高,立储之事却一直悬而未决,诸皇子相争已经一触即发,若是此时能够拉拢到高家阵营之中来自然是好的,但若是不能将之拉拢,也务必要令其不能参与到皇储之争中,为别人所用。” 想到这里,高寿贞不禁有些困惑,自己这叔父年轻时候锐意进取,在大理国中也是声名赫赫,如今上了年纪,却不知为何畏首畏尾起来。小小山寨,纵然有几员大将,又如何能与整个国家力量抗衡?不过既然叔父说了,那便小心些行事,山寨中的草寇若是知机,那便还好,若不知机,便让其彻底消失吧。 就在高寿贞在营中计议的时候,青溪山寨上的张宪也已经收到前方踏白军斥候传回的消息,知道高寿贞大军在师宗部范围内驻下大军。经过他与何元庆等人一番分析后,觉得若只是为了师宗部而来,高寿贞完全无须有这般大的动作,那么其目标除了师宗部外,必定还有一个实力远胜师宗部的对手。那整个石城郡内,除了青溪山寨外,便不作第二人想。于是张宪让施全将斥候尽数撒开,探知高寿贞大军的一举一动,另外命工人暂时不得外出开采矿石,岳家军则严守各个要隘,防止有人偷袭。 又过了两日,斥候传来消息,说山下有人叫战,于是张宪便与何元庆点起一支人马来到山下迎战。 两军对阵后,对面为首之人叫道:“我乃师宗部雷氏家族雷鹰,今日特来报我兄长雷鹏之仇,来将何人,速速下马受死!” 张宪看着对面这些人虽然穿着是蛮兵打扮,但手中所拿却是制式的刀枪,而且行动之中也是尽显军人作风,并非如蛮兵一般杂乱无章。再加之之前斥候回报,说高寿贞大军中有一支队伍趁夜离开,不知去往何处。这两相一合计,张宪心中便明白这是高寿贞派来试探的队伍。于是笑道:“雷鹏技不如人,身死沙场,又如何怨得他人?尔等若是想要报仇,只管来便是。” 为首那人听后气得哇哇乱叫,手中长枪一挥,身后的军士便向着岳家军扑去。 何元庆此时开口道:“张将军,且看何某上去拿了此贼!”说罢拍马而出,手挥亮银锤,带着一支人马与来犯之敌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两军方一接触,对面的军士便都是心中惊惧,原本在他们心中,这只不过是一群占山为王的草寇罢了,能有何战力。但这一碰撞,才发现这些人甲胄坚韧,刀剑锋利,行动间进退有度,对场上局势把握极为清楚,各支小队间更是配合无间,使得大战方一开始,自己便落在了下风。 当何元庆一骑高先,杀入敌阵后,对面为首敌将挥枪来迎,结果被其一锤打断枪杆,连带着将个大好头颅也打得粉碎。而见到主将身死,眼前的对手犹如凶神恶煞一般,不断将自己身边的袍泽兄弟砍翻在地后,高寿贞这支小队再也抑止不住内心的恐惧,纷纷弃械而逃。 何元庆率军追杀一阵后,便返回阵前打扫战场。而就在此时,只听得远处一场马嘶人喊,一支约有两万余众的人马转过密林来到了山前空地前。 这突然出现的大队人马并没有令何元庆觉得奇怪,因为在此战之前斥候便已经探得高寿贞大军向着青溪山寨而来,若是之前的小队能够再坚持些时候,高寿贞大军便会在山下与之相遇。 此时何元庆收拢兵马,严阵以待,只见对面帅旗下缓缓走出一人来。那人来到阵前,对着何元庆拱手一礼道:“前面可是青溪山寨的头领么?在下大理高寿贞,听闻有师宗部余孽来此骚扰,便起兵前来相助。” 何元庆看着其假惺惺的模样,便说道:“在下乃是青溪山寨何无庆,蛮兵已被我等击退,却令高将军白跑一趟,多谢了。” 高寿贞不曾想到自己手下的这支军队竟然会如此快败在何元庆手下,看着地上躺着的麾下武将尸体,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抬起头后却是一副笑脸,问道:“不知丘山兴先生可在山上否?”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二十三章 伏击高寿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何元庆正要答话,只听后面张宪拍马上前,对着高寿贞拱手道:“在下张宪,乃是青溪山上头领,如今丘先生有事回返中原,青溪山寨一应事务皆交由在下掌管,高将军有事可说与在下,待丘先生返回之时,定当转告。” 高寿贞闻言心中暗喜,便笑着说道:“张头领客气了,在下也是在朝中听得丘先生大名,此番率兵来此平叛,正想有时间时前来山上拜会。因此今日听闻有蛮兵欲往山寨滋事,便起大兵前来相助。原想借此机会可以一睹丘先生金面,却不料失之交臂。不过看张头领这般年轻,却是气度非凡,想来丘先生亦是名不虚传。既然丘先生不在山寨,那在下便就此告退,待得其回山后再来叨扰。” 张宪自然知道高寿贞乃是欲擒故纵之计,于是便笑道:“将军远来辛苦,青溪山寨虽小,却也不能缺了待客之道,不知将军可肯屈驾上山寨中喝碗清茶否?” 高寿贞一听此言,正中下怀,便说道:“如此甚好,却是叨扰张头领了。”随后转身吩咐人马就地歇息,又唤来十余名亲卫随他一道上山。 不多时,张宪带着高寿贞来到山腰处的一间木屋内,然后将其让入屋中,命人奉上茶来。高寿贞端起茶碗,轻轻地呡了一口说道:“张头领,听闻那自杞国便是毁在你青溪山寨手上,此事可为真否?” 张宪笑道:“我等乃是自卫之举,至于自杞国之事,乃是其国中各部势力间相互争斗内乱,却是与我青溪山毫无关系。” 高寿贞又问道:“前些时候,丘先生一行人去往羊苴咩城,听闻陛下欲以高官许之,却被其婉言谢绝,这是何故?” 张宪回道:“我等毕竟是汉人,若以外族之身插手大理朝廷之事,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之意,况且我等只求在此地安居,待得中原太平些恐怕还是要返回故土的,因此丘先生不肯受陛下册封亦是正常。” 闻得此言,高寿贞沉默片刻后说道:“方才一路上山,只见山寨中兵强马壮,如今我大理国内蛮族四起叛乱,青溪山又地处偏僻,恐怕像今日之事会时有发生。若依我看,不如张头领可率青溪山人马往威楚府去,那里就近国都,物产也较之此地更为丰富,而且我高家在威楚也有一定势力,诸事都可与张头领行些方便,不知意下如何?” 张宪听出其言语中的拉拢之意,便笑着说道:“青溪山寨虽然不大,却也并非可任人宰割的鱼肉,至于去往威楚,又是一番跋涉,此间我等已是住的熟了的,轻易搬迁却是不易,高将军好意,在下心领了。” 高寿贞见张宪回答的滴水不漏,也知道想要拉拢已是不能,但一路走来,看到山上除了蛮族工人外,其余兵将个个盔明甲亮,比起自己的人马来犹有过之,若是贸然与之冲突,恐怕急切间难以讨得好去,于是便打算暂时不动青溪山,待得平定了蛮部后再起大兵前来清剿。 正在此时,突然一名高寿贞的亲卫面色焦急地推门进来,附耳对高寿贞说了几句话,高寿贞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连忙起身对张宪说道:“张头领,你我一见如故,今日在下有些琐事,要先行告退,等他日得闲时候再上山拜会。” 张宪连忙起身相送道:“高将军客气,我等能长居于此,全赖诸位扶持,今日匆匆一会,却不尽兴,待丘先生回来时,再请将军上山一叙。” 随后张宪将高寿贞一行人送下山来后告辞离去。这时高寿贞怒骂道:“那高寿清是做什么吃的?竟然连自家的老巢都看不好?” 一旁的军士说道:“就在将军调在守在威楚府的高家军后,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班贼寇,先是趁夜袭取了路赕,路赕守将兵败被杀。牟州守将听闻消息,起兵去救,谁料半路中了埋伏,大败而归,随后那班贼寇携大胜之威起兵攻打牟州。牟州守将在苦守两日后城破逃亡,如今这班贼寇已经占据了威楚府北部大片地方,而且驱逐百姓入城,似有以牟州为据点,威胁威楚城的意思。寿清将军虽有心起兵讨伐,但无奈府中兵力不足,于是只得派小人前来向将军求援。” 高寿贞知道此事刻不容缓,便立即传令下去,命大军留下万余,使副将带领,继续平定蛮族,自己则亲率三万人马,星夜回援威楚府。 当高寿贞大军横穿善阐郡,来到禄琫甸附近时,突然高寿贞止住大军,指着右前方的一座山岗问左右道:“那里是什么所在?” 一旁有识得地理的军士连忙回道:“禀将军,那处山岗名唤卧牛岗,上面乱石林立,乃是我等通到威楚府极为难走的一段路。” 高寿贞唤来斥候,说道:“去往山岗上仔细查探,不知为何,我看向那处地方时隐隐有心悸的感觉,大家须多加小心。” 斥候领命而去,过不多时便见那斥候返回,低着头说道:“禀将军,前方山岗上空无一人。”高寿贞闻言放下心来,便传令大军起身,向着山岗上行去。 行到岗上,高寿贞看着道路两侧林立的怪石,不由赞叹道:“好一处鬼斧神工的伏击之所,若敌自山岗下来,伏一军在此,便有万人亦难飞渡也。” 高寿贞话音刚落,忽听两侧“轰隆隆”连续的巨响,接着便是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声将两侧怪石轰得四散纷飞,将置身山岗上的高寿贞大军砸得头破血流。 而落地的碎石在杀伤大军的同时,又将大军分为数块。随着爆炸声逐渐消散,高寿贞灰头土脸地看着周围被砸死砸伤的人马,胸中怒不可遏,正要寻找方才探路的斥候,却听到山岗两侧密林中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接着便见两支人马自两翼杀出,肆意砍杀自己麾下那些毫无防备的将士。一时间那些刚刚遭受乱石洗礼的将士再次遇到了灭顶之灾。 高寿贞急恼之下,命亲卫收拢人马,而自己则提起手中大刀便向着来敌杀去。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二十四章 受阻救援路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寿贞直到此时都未能分辨得清,这前来袭击自己大军的是哪路人马,看其衣甲整齐,不像是普通流寇,而且其布下埋伏在此地,想来是对自己大军的行动了如指掌,那便只能是侵袭威楚府的贼寇。但这些贼寇又是哪里来的这般精良的军械和如此大量的火药,这却令高寿贞苦思不得其解。 但如今大战已起,若是不能及时止住颓势,只怕今日此地便是自己葬身之所。想到这里,高寿贞悍勇之力陡生,挥起大刀便向着埋伏的敌人杀去。 就在高寿贞大军陷入苦战之时,离此地不远的另一座山岗上静静地立着数人,为首者正是岳飞。只见他拿着望远镜仔细观看了一番对面的战局后,便传令道:“立即收兵!” 一旁的段清大为不解,连忙问道:“今日正好将高寿贞大军困在岗上一网打尽,丘帅如何这便要收兵?” 岳飞笑道:“打仗亦不可操之过急,既然要钓大鱼,便需要有足够的耐心。”说罢招呼众人向着山下退去。 此时的高寿贞已经逐渐收拢了人马,毕竟是高家隐藏已久的私兵和各郡府的官军,战力算是大理国内的第一档水平,因此在混乱之后很快便组织起了有效的抵抗。而正当其稳住局面时,忽听山脚下再度一声炮响,将高寿贞惊了一惊,以为敌军又要再度杀上。谁料听到这声炮响,敌军却立即如潮水般退去,转眼便没入密林中消失无踪。 高寿贞以为对方要诱敌深入,而且此时自己军容不整,也无力追击,于是只能借助乱石布下阵列,一方面严阵以待,一方面救治伤员,同时研究敌人尸体,看其是何来路。 过了许久,再未看到有敌来攻,高寿贞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入肚中。此时各营陆续来报,这一次中伏,中军损失犹为惨重,一万人马足足损失了三千,前后两军情况略好,只是在被两翼冲击时一时防守不及,损了数百人。听到这个消息,高寿贞心头如同滴血一般,要知道,中军的这万余人都是其高家私兵,乃是高家着力培养之人,这些人不受任何地方统御,只听高家人调遣,此番也是得了高家现在的族长,相国高量成的密令,他才能调动这一万余人。结果还未曾建功,便先有这般损失,如此结果,哪怕他是高家最为优秀的下一代也难以交代。 想到这里高寿贞叹口气问左右道:“那批埋伏我大军的人来路可曾探清?” 一旁的亲卫上前回道:“禀元帅,这批人来路不明,身上盔甲与刀枪都不似我国中所产。”说罢,将一副擦净了血迹的盔甲和一把钢刀拿到了高寿贞面前。 高寿贞翻看了一下盔甲下角,并无铭文,要知道官造的军械都会有铭文记录,以防流落在外,因此制式军械都十分少见。但眼前的这盔甲成色、做工,都在官造盔甲之上,但却并无铭文,这个诡异的发现让高寿贞顿时警惕起来。显然这股势力并不属于大理国中的任何一家,这便是一个极为不好的信号,若是有外部势力参与到大理国内争端中,只怕以后的日子会难过很多。只是不知道这股力量到底来自哪里,西夏?大宋?还是大金?这种种疑问不断在高寿贞脑中回荡,也令他对救援威楚府之事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过不多时,麾下来报,各营人马都已经收拢完毕。高寿贞也不敢在山岗上久歇,连忙传令各部起身,向着山下开阔地处扎营休整。 入夜时分,经过一天的胆战心惊,高寿贞麾下人马都在疲累之中进入了梦乡,而就在此时,远处的平地上一团团黑影正借着夜色来到了营地四周。 原来岳飞率领大军未走多远,他已算准高寿贞在山岗上一番大败,必然要寻个开阔安全的地方休整后方会西进。于是他对段清说道:“今夜你带三百骑兵趁夜袭营,只需做一件事情,那便是尽可能地多抢高寿贞旗帜,一旦得手,便立即撤回。我会派一队人协助你事先在敌营纵火,切记此战旨在扰敌,不可恋战。” 见段清领命而去后,岳飞又唤过一个人来,问道:“一切可曾布置妥当了么?” 那人回道:“大帅放心,今夜定要高寿贞好看。”说完抬头露出个熟悉的笑脸,正是踏白军麾下的二号人物武琛。因为岳飞不想太多地把时间放在大理国内争端上,于是一面训练得胜军,一面将武琛调了过来,同时带上了踏白军中的一部分精干力量,暗中辅助自己。 见武琛说得轻松,岳飞点点头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去吧,引起敌营大火后便告撤退。”武琛点头退去准备不提。 此时趁着夜深,武琛早已带着手下一队人悄悄摸到了高寿贞大营外,只见这些人将大营围定,然后从身后抽出磷火箭来,搭在弩弓上,随着武琛率先射出一箭后,只见一道火光稳稳落在了一座大帐上,接着便是数十支火箭分散落在了各处营帐上。这些时候恰好未曾有雨,营帐干燥,被磷火一引便着,转眼间火势便蔓延开来。 见到敌营火起,在不远处等候多时的段清立即一声令下,三百轻骑便向着高寿贞大营杀去。这三百轻骑一入大营便四处点火,掠夺高寿贞大军旗帜。 外面人喊马嘶,火光冲天,很快便把刚刚入睡的高寿贞惊醒起来,他披甲起身,掀开营帐一看,只见营地中四处起火,火光之中无数人四散奔走,也不知来了多少敌人。高寿贞见状大怒,一刀将一名从自己身边逃过的军士砍翻,叫道:“但有不遵号令擅自奔逃者,斩!” 随着高寿贞及其亲卫出手,总算逐渐收拢了队伍,将营地中的大火扑灭,而此时敌军早已不知所踪。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朝阳,高寿贞心中愤恨,一拳捶在了身边的木桩上,咬牙切齿道:“若是被我拿得贼首,定要将其碎剐了方消我心头之恨。” 就在高寿贞郁闷不已之时,段清已经带着轻骑返回了营中,岳飞看着地下的一捆旗帜,笑道:“威楚府可破也!”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二十五章 智取威楚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两日后,威楚府府衙中,知府高寿清正在府衙与诸将议事,只听他开口道:“之前派往寿贞将军处求援的人已经有了回报,说是大军已经自石城郡返回,我等只要紧守城池,等大军归来时,定可将这批贼寇尽数清剿。不过我有个疑问,这些人到底是从何而来?意欲何为?” 这时下首的一员将领开口道:“这些时候末将已经探明,这伙贼寇原本隐藏在禄琫甸的山中,如今突然自山中而来,占据州县。据传言,为首者姓段,自称是上明帝之后,如今起兵,欲寻高家报当年之仇。” “上明帝之后?”听到这个消息,高寿清陷入了沉思,身为高家要员,这些隐秘事自然是知晓的。当年上明帝段寿辉因疑惧高氏,常心神恍惚、忐忑不安,虽有心除高家而后快,却无奈实力不足,被高智升与高升泰父子提前发难,最终落得个退位为僧的结果。如今突然冒出个上明帝之后来,这让高寿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这里,突然有亲卫入内,说道:“禀大人,城外远处旌旗招展,隐约看是高将军率兵回援。” 高寿清闻言精神大振,连忙起身道:“快快随我前去迎接高将军。” 不多时,高寿清率众来到城头,只见下方一支约莫三千的人马来到城下,向上叫道:“高知府何在?” 高寿清连忙回道:“下官正是高寿清,不知寿贞将军何在?” 为首那人开口道:“我家大帅在中途遇敌,虽然已经将贼寇击退,但大军损伤非小。又恐贼寇趁机攻城,因此派我等先锋三千人星夜来援,助大人守城。后方大军约莫明日便可返回威楚府。” 高寿清闻言大喜,连忙吩咐手下打开城门迎接先锋大军入城。这时一名心思缜密的将领低声说道:“大人,这支人马身份未明,贸然放其入城恐有不妥。” 此言一出,高寿清微微皱眉,方才自己一心希望援军,却未曾多想,如今被部将一提醒,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便开口向下问道:“不知将军可有信物示下?” 下方为首的将领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来,说道:“有末将腰牌在此,请知府大人查验。” 高寿清命人将那块腰牌用竹篮传上城头来,拿起仔细观看,只见那块腰牌是黄铜铸就,中间阴刻着一个清晰的篆字“高”。一见此腰牌,高寿清的心顿时落入肚子,这正是他们高氏一族将领方能持有的腰牌,断然是做不了假的。于是他便亲自走下城头,命人打开城门,自己亲自出城迎接。 城门打开后,高寿清立于道旁,看着那支人马来到近前,便快走几步,对为首的那员将领躬身道:“却是让将军久等了,还请随在下入府衙奉茶。不知将军该如何称呼?” 只见那将笑着说道:“知府大人客气了,末将姓高名宠。” 随着城外的三千人马陆续入城,高寿清便安排大军去往城中校场驻扎,自己则陪着高宠往府衙用饭。 席间,高寿清数次想要问清高寿贞大军的情况,却都被高宠婉言拒绝,直言高寿贞只命自己协助守城,余事一概不许多言。高寿清闻言,只能无奈作罢。 用过饭后,突然有亲卫来报,说远处烟尘滚滚,不知有多少兵马前来,高寿清闻言大惊失色,急忙上城头观望。只见远方旌旗舞动,烟尘大作,不多时便有万余人马来到城下列阵以待。 高寿清正观看时,忽见对面阵中拍马冲出一人,手提大刀来到城下叫道:“高寿清,某乃上明帝之后段清是也,当年你高家掌权,逼我先祖退位,又布下天罗地网,要将我一门尽数杀绝。幸天佑我段氏,以致不灭。今日段某便要来这高氏兴盛之所,掘了高智升与高升泰之墓,鞭其尸以报先祖之仇。若你识机,便献城来降,当饶你一命,否则定教你城破人亡!” 高寿清闻言脸色一黑,怒骂道:“段寿辉不用忠良,以致朝政混乱,若非我高氏先祖一力扶持,如今哪里还有段氏在?你这贼子,不知藏身于山林,了此残生,还敢出来生事,今日定要尔等来得去不得!”说罢便传令各处城头准备弓箭和滚木檑石等物,以待对方攻城。 谁料段清将大军推进到城下一射之地后便不再向前,似乎在等待什么。高寿清正在疑惑间,突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下方城门豁然洞开。而段清等的便是这个时机,立即挥军而上,抢入城中来。 高寿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随后便向左右怒喝道:“何人开的城门!” 这时高宠微微一笑,这时其身后的亲卫一拥而上,很快便将高寿清麾下众将拿下,而高宠此时手提虎头錾金枪,指着高寿清说道:“高知府,此城已归我等,你若弃械就降,尚有一线生机,若是负隅顽抗,只怕这城头便是你葬身之所。” 高寿清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这高宠便是与城下贼寇一伙的,于是怒喝道:“贼子休要猖狂,待寿贞将军来时,必为我等复仇,今日高某既失此城,也无颜面对高氏祖宗,只能一死以谢罪。”说罢一头撞下城来,摔了个脑浆迸裂,死于当场。 见到高寿清已死,其麾下有数人面露悲愤之色,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高宠一枪一个送去黄泉,随后高宠喝问道:“可还有要自寻死路的么?” 其余诸将见高宠不可力敌,无奈之下只得低头就降。 此时段清大军在城中内援的接应下也已经全数入城,正与城中守军展开巷战。但随着高寿清的死讯传开,城中守军抵抗之力立减,大多都是选择了弃械自保。 等到城中守军肃清之后,段清来到府衙,见岳飞已经坐在上首,高宠立在其身后,便高兴地上前说道:“丘帅妙计,这般轻易便能赚得此城。高将军英雄孤胆,深入虎穴,方有今日之功。” 高宠笑道:“若非段将军夜袭时夺了一块腰牌来,只怕高某还难进此城,说来段将军亦是功不可没。”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二十六章 瓮中捉鳖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岳飞智取了威楚府,而另一边的高寿贞仍不知情,在休整一番后发现因夜袭又损失了近两千人马,而且大多都是因夜间昏暗不明,各营人马不辨敌我,相互冲撞踩踏而死。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寿贞更是怒不可遏,将左右将官好一番鞭挞后方才怒气稍减。他搞不明白,这些贼寇是从哪里弄来的这般先进的军械,更不知道这神出鬼没的战术又是何人指点。他在滇南也算久经沙场,但与之攻伐的蛮兵大多只知一窝蜂的冲杀,哪里打过这种面都未露便把自己打得损兵折将的战斗。但如今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是无益,况且自己高家的根据地威楚府还在危难之中,如今当务之急乃是速速救援威楚府,借助城池之利守株待兔方为上策。 想到这里,高寿贞立即吩咐下去,命大军立即造饭,休整至午后便出发向威楚府挺进。 高寿贞大军虽然上路,但岳飞却沿路留下了数队人马,专挑其大军造饭及夜深时以弓弩偷袭,而且这几队马人来去如风,根本不等高寿贞大军反应过来便一哄而散,这让整支大军不胜其扰,每日里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 一路上不断被袭扰,使得高寿贞的心情愈加恶劣,只想着把这伙贼寇拿住好好出胸中这个恶气,而且看他脸色时常铁青,就连亲卫都对其敬而远之。就这样,大军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在岳飞率兵攻下威楚城两日后,高寿贞的大军终于来到威楚城下。 高寿贞眼见城池在望,终于把心放回了肚中,长长地出了口气,心中暗想,这一连几日的心绪不宁,终于可以在今日结束了。想到这里,高寿贞催马上前,对着城头叫道:“城上人听着,速唤高寿清前来迎接大军。” 过不多时,只见城门大开,一个将官模样的人带着一队亲卫来到高寿贞马下,倒身跪道:“知府大人前日抵抗贼兵攻城,中箭重伤不能下床,特命下官前来迎接将军大军入城。” 高寿贞一看此人,似乎在高寿清麾下见过,便不生疑,便问道:“哦?知府大人如今如何了?” 那人连忙回道:“前日贼兵突然来袭,知府大人率众抵抗,却不料被流矢射中胸口,所幸医士救治及时,故无生死大碍,只是箭射得极深,如今正卧床不起。” 高寿贞点点头道:“我大军返回,料那些贼寇也不敢再来,且带我去看看知府大人伤势。” 那人连忙前面引路,说道:“高将军请。” 高寿贞传令下去,命大军排成纵队,陆续进城,自己则在来将陪同下,向着城中走去。 行到大街上走了一段,高寿贞感觉心头一阵寒意,再仔细看看左右民舍,都是门窗紧闭,却无半点人烟模样,于是便心中起疑,对那带路的将官问道:“缘何不见城中百姓?” 那人笑着答道:“前日贼寇来袭,知府大人恐惊扰了百姓,因此将城墙周围的百姓都迁往内城安顿了,故而此地不见百姓。” 高寿贞见其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目光却有闪烁之意,于是暴喝一声道:“匹夫胆敢欺我!”说罢挥起手中刀便向那人斩去。谁知那人面色不变,一个马上铁板桥让过其大刀,随后双脚一蹬马背,整个人便如腾云驾雾般向后飞去,半空中犹自笑道:“高将军若是想念知府大人,便到地府去相见吧!”说话间身形几个起落便落入巷道中消失不见。 直到此时高寿贞才发现随在自己身边的只有那人,先前出城迎接的那支人马如今早已不见。情知中计,高寿贞连忙向后高呼道:“速速出城!” 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城门口处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数根火柱伴随浓烟自平地冒起,顿时将城门口处的高寿贞大军截为两段。接着城头上忽然出现了无数人马,一轮齐射,便将正欲进城的高寿贞大军逼退到一射地之外。 随着沉重的城门合拢,也仿佛关上了困在城中大军的逃生之路。在城门口的爆炸过后,接着便是道路两侧的民房,一声接一声的剧烈爆炸,如同重鼓一般不断敲击在高寿贞心上。 四周无数瓦砾碎石伴随着浓烟烈火四散纷飞,将身处道路上的将士打得人仰马翻。连续升腾的烟火更是在整条路上形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狭长火圈,把入城的将士围得严严实实。此情此景,看得高寿贞面如死灰。直到此时,高寿贞终于开始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对手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可以说自己的每一步路都是由其精心设计。从偷袭路赕,再到预判自己的归途,又到伏击过后的不断袭扰,最后到引诱自己入城。一系列的事件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串到了一起,之前的所有准备,都是为了如今将自己困在此处。 想到这里,高寿贞不禁仰天怒吼道:“藏头缩尾的匹夫,若是英雄,便出来与高某正面一战!” 虽然高寿贞吼的声嘶力竭,但回应他的却只是烈焰吞噬周围民居发出的噼啪之声和自己麾下将士惨呼之声。将士们已经组织了数波突围,但四周烈焰熊熊,数丈外便烤得人须发皆黄,哪里能近得人去? 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方才火势渐小,火场中高寿贞麾下的将士已经十去八九,原本已经入城的万余大军如今只余下不足两千。而且这两千人都是靠着搬动同伴尸体生生在自己周围扫出了一片隔离带方才幸存。如今眼看着火势渐小,这些人仿佛又看到了生的希望,纷纷越过火墙,向外奔去。 但可惜的是,在火墙之外,并不是生路,而是一排排闪亮的箭矢。 方才在火圈之中,酷热难耐,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把身上铠甲解了下来,而此时随着对面领头将官一声令下,那些箭矢如同催命符一般轻易地撕开这些残兵的血肉之躯,将其钉死在火墙边缘。 看着麾下将士一个个如同靶子一般被人射死当场,高寿贞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提起大刀,狂催胯下战马,暴喝一声,跃过火墙,向着对面的弓箭兵杀去。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二十七章 高宠展神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眼看高寿贞大刀就要砍到弓箭兵身上时,斜刺里一杆大枪探出,将其大刀架到一旁。 高寿贞只觉双臂一震,连忙拨马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立住身形抬眼望去。 只见面前是一中年男子,一身金盔金甲,胯下汗血马,手中提着一杆虎头錾金枪,如同天上的金甲神人一般威风凛凛,正是岳飞手下头号勇将高宠。 高寿贞被挡了一刀后知道此人有力,不敢小视,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可是这班贼寇首领?” 高宠微微一笑道:“高将军,事已至此,何不下马就降?至于在下何人,到时自知。” 高寿贞闻言怒道:“藏头露尾,小人行径,既不肯说,便不必说了!”说罢挥刀向着高宠杀来。 高宠一挥手中虎头錾金枪,敌住大刀,二人顿时战作一团。这高寿贞原本也是大理国中有名的勇将,但无奈一路上屡受惊扰,本就人困马乏,先前又被烈火一烘,如今早已力疲,因此未及数合,便被高宠看准破绽,一枪挑飞了手中刀,又复一枪将其拍落马下,随即便被一旁得胜军军士捆了个结实,推到后方。 这边高宠指挥弓箭手不断射杀残兵,而另一边的城头上也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攻防战。 原来城门处大军被截为两段后,外面的人马被逼退到一射之地外,只见城中浓烟不断升起,伴随着哀嚎声直冲云霄。见此情形,后军领军之将顿时大急,如今高寿贞身在城中,不知生死,若是自己袖手旁观,只怕回兵之后自己全族老小都将人头不保。于是他也顾不得多想,立即集结人马,拼死向着城下冲去。 此番回兵救援高寿贞也未曾想过要做攻城之举,因此云梯一类攻城器械都毫无准备,但此刻高寿贞被困城中,晚上一刻便少了一分生还的机会。于是那将官命令大军在城下搭起人梯向着两丈高的城墙上攀爬。 此时已经来到城头指挥作战的岳飞看得清楚,心中也不禁对这批人马悍不畏死的精神而微微动容,叹口气对着一旁的段清说道:“都是好男儿,却要无端将命送在此处,实在可惜。” 段清点点头说道:“这些人半数乃是高家私兵,这些人自小便被高家养在一处,一同学武练兵,心中只认高家,其余人一概不理。虽然忠勇,却不能为国所用,今日一役,只怕整个威楚府的高家私兵都将毁于一旦,也算是断了高家一臂。” 岳飞点点头,虽然心中对这种内耗的行为极是不齿,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下令得胜军全力回击,将早已准备好的滚木檑石纷纷向下砸去。 攻城之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但因为岳飞准备周全,各处城头防守森严,使得高寿贞的这支残军徒留下满地尸首,却是一无所获。 此时高宠也已经将城中残兵尽数歼灭,来到城头,他向下望了望,对岳飞说道:“给末将千骑,定可将其击溃。” 段清听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高宠,问道:“高将军莫要托大了,这些人悍不畏死,非寻常军队可比。” 而岳飞则面不改色,对高宠说道:“去吧,莫要杀得太多,能降便让他们降了吧。” 高宠点头领命而去,段清不放心,也向岳飞请战,随着高宠一道整兵出城。 此时高寿贞残部正在拼死攻打东城,其余各处城门布兵甚少,于是高宠和段清带了一千精骑自北门出城,一路绕过城墙,向着东门杀去。 转过城墙角,便见东城墙上搭着十数处人梯,那些高家私兵如同潮水一般不断涌来,借助着同伴的尸首或者肩膀向上攀登,丝毫不顾上方如雨般的箭矢和一块块巨木和大石。 见此情形,高宠回声高喝道:“不畏死者随我冲垮城下人梯!”说罢一马当先便向着城下冲去。眼看来到近前,正在攻城的高家私兵立即向着他包围过来,段清在后方看得着急,拍刀舞刀便要上前助战。只见高宠暴喝一声:“来得好!”反而急催胯下战马,如一支利箭般插入敌军之中。 随着高宠手中的虎头錾金枪上下翻飞,挡路的高家私兵一个个被挑到半空又砸在身旁的战友身上,再加之高宠时而一记横扫,前方的高家私兵便如退潮般倒下一片。 转眼间高宠已经杀到一架人梯下方,看着下方密密麻麻堆叠着的人,高宠双手紧握枪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牛头山前,面对着一辆又一辆的铁华车般。高宠内心的火焰又熊熊燃烧起来,自从追随岳飞以来,虽然自己是背嵬军统领,乃是岳飞最为信任的将领,但因为背嵬军的特殊,使得他除了像郾城那般血战外,很少有能倾尽全力的战斗。但今日却是不同,自己身后不再是如同背嵬军那般强大的后盾,甚至他都不确定只是经过自己短暂训练的得胜军是否有胆量跟上前来。可这又如何呢?若是畏敌不前,那自己还怎么敢称是岳家军第一勇将? 想到这里,高宠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少许,奋力将手中虎头錾金枪一抖,把前来送死的敌兵打飞,接着双臂发力,一枪刺到了人梯下方的人堆中。 此刻在段清的眼中,当高宠手中枪插入人堆后,时间便仿佛停滞了一般,横飞的血肉,散乱的碎石,都好像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只听一声暴喝,如同春雷震醒大地一般,将段清停滞的时间唤了回来。他只看到高宠面目狰狞,额头处青筋爆起,双臂发力,接着便听到半空中如同下了一阵人雨一般,爬在这架人梯上的众人纷纷被这一掀之力掀得落下城来,摔作一团。 这一幕令段清惊得目瞪口呆,这半年相处,他自然知道高宠的厉害,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还是彻底颠覆了他对人类力量的认知,要知道一架人梯上至少都是三四十人,高宠这一掀的力量何止数千斤。而就在他愣神之时,高宠早已跃过前方阻路敌军,向着下一架人梯冲去。 段清知道此时不是迟疑的时刻,立即发声喊道:“诸位兄弟,助高将军破敌!”其身后的得胜军将士也从对高宠神力的惊愕中醒转过来,化成狂热的崇拜,嗷嗷叫着随高宠杀向敌军。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二十八章 震怒的高家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接着只见高宠手中虎头錾金枪不断翻飞,挡者披靡,转眼间便在东城外杀了个对穿,将十余架人梯一一挑翻,城头上顿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城头上的人哪里见过像高宠这般勇将,想到自己曾在其手下训练,自然是心有荣焉。 而反观城外高寿贞大军的残兵,看到原本在军中不可一世的高家私兵转眼间便被一人击溃,更是惊得心胆俱寒,哪里还能生出半点抵抗的想法。于是便有人悄悄向后退去,而听到后方高宠率领五百精骑的马蹄声后更是夺路狂奔,再也顾不得城中还有自家主将。 那后军将官眼见溃逃开始,心中急怒交加,挥起手中钢刀,连砍了数个逃兵的脑袋却难阻溃败之势,正要破口大骂时,就觉得眼见一道黑影闪过,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看到自己无头的尸身正喷溅着鲜血,斜斜向着马下落去。 高宠一枪削了后军将官首级,仍旧马不停蹄,向着溃逃的敌军杀去,身后的段清与那五百精骑在高宠的激励下也是热血上涌,一路追杀敌方残兵而去。 这一路追杀便是十余里路,眼看那群残兵慌不择路,只管往林深草密处逃窜,高宠也只能收兵回城,一路上收获无数。 当高宠身着那身被鲜血染成黑红的金甲踏入城门后,立即被狂热的得胜军将士团团围住,众人不由分说便将他搀下马来,而后架在肩上,向城头走来。 岳飞笑着看向自己的这员爱将,眼中流露出的皆是笑意。曾经自己麾下智勇双全的武将无数,但唯有高宠,自从当日在牛头山自己助他逃脱了铁华车压身的惨剧后,便长年跟随自己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尤其是在背嵬军成型之后,即使其勇冠三军,却仍旧不争不抢,只在战事最为凶险时听自己一声令下,便要舍命向前。 虽然高宠智谋不及张宪,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古板,但这丝毫不妨碍岳飞对他的喜爱。因此此番替段正严办事,除了张保和王横这两个亦仆亦从的人外,唯一带在身边的便是高宠,这也足见自己对他的信任。而这一战,除了高宠杀得酣畅淋漓外,就连在城头观战的岳飞也看得心潮澎湃。 当一众将士簇拥着高宠来到城头上时,岳飞笑着说道:“高将军,当年牛头山之勇犹存啊。” 高宠从众人肩上跳下地来,对着岳飞躬身道:“许久未曾杀得这般畅快了,却是令元帅见笑了。” 这时段清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一上城头便惊叹道:“高将军真神人也,段某生平还未见过这般神力,实在佩服。” 高宠闻言笑道:“一勇之力算不得什么本事,我家元帅只需要使出些许力量,便让高寿贞大军折戟在此,岂不更是神妙?” 段清连忙说道:“丘帅之谋略,实不在当年平南的诸葛武侯之下,这高寿贞在我国内亦算得是一员名将,却被丘帅这般牵着鼻子走,最终落得个兵败被俘的结果。二位一文一武,这天下只怕都难逢敌手。时至今日,末将方知陛下之深谋远见,非我等难及。”说罢,恭恭敬敬地向着岳飞也行了一礼。 威楚府大战结束不久,两封同样的军报便送到了羊苴咩城中,一份乃是高家残兵将领所写,将高寿贞如何去往石城讨伐蛮部,如何去往青溪山,又如何收到威楚府危急的情报,一路上又是如何屡遭敌袭,最终兵败威楚府,高寿贞自己失落城中,生死不知之事一一详述。这份军报直接送到了如今高家家主,当朝相国、中国公高量成手上。 高量成看完这份军报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在一瞬间便似乎苍老了许多,随后他命人去通知高家各房管事之人前来相府议事。 当众人来齐之后,各自按长幼次序落座,高量成坐在上首,向下看去,只见其中有数人虽然来到他府上,却是相互怒视,空气中杀机隐现。 见此情形,高量成知道这是因为立储君之事,高家各个派系间争斗不已,因此相互之间看不顺眼。于是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将手中的军报啪地扔在了地上,怒斥道:“祖坟都要被人刨了,还要相斗?若都活得不耐烦了,今日便在此杀个你死我活,也好过把人头落在别人手上!” 高量成身为高氏当代族长,为人一向谦和有礼,对人极为温和,众人从未见他发过如此雷霆之怒,于是个个收敛了心神,将头低垂,不敢多言。 正当满堂众人不发一言之时,站起一人来,出言道:“叔父这般着急将大家召至一处,可是有什么变故么?” 高量成抬眼一看,正是高寿贞的弟弟高明贞,于是无奈叹口气道:“你且看看那份军报。” 高明贞捡起军报看过之后,不觉双手颤抖,最终强忍胸中怒火,说道:“请叔父许我些人马,定要去威楚夺回兄长!” 众人不明其意,便有人出言询问,高量成命人将那封军报读与众人听,当军报读完后,满堂俱静,接着便是一声声愤怒的叫骂。 看着下方一团乱糟糟的模样,高量成便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顿时下方鸦雀无声。这时高量成怒道:“看看你们现在这副模样,高家先辈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贼兵攻破威楚府,拿了高寿贞,你们以为这是件简单的事么?” 这时高明贞也冷静下来,便出声道:“还请叔父示下,这班贼寇是何来路?我等该当如何应对?” 高量成看看高明贞,点点头道:“前些时候威楚府贼兵作乱,初时我也不以为意,谁料贼兵连续攻克州县,我才知道这班贼人中的首领乃是上明帝之后,如今起事乃是寻我高氏一门报当年逼其先祖退位之仇。” 这时下方有人发出疑问道:“当年上明帝退位,其子嗣皆被暗中处死,这又是哪里来的后人,莫非是冒充的不成?” 高量成叹口气道:“此事乃是隐密,故你等不知,当年围剿上明帝子嗣时,女眷并未全数诛杀,谁料其中有一宫女怀有上明帝血脉,因其怀未显,故被放于宫外。事后听闻其产得一子,但当先祖知晓此事后,那孩子却已经了无所踪了,这些年数任家主都着力此事,却一无所获,却不知为何突然在如今出现。”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二十九章 高家的应对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量成此言一出,下方众人顿时沉默,良久后高量成才开口道:“今日唤大家过来,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高家如今面临的危机,今日之后,各自安分一些,至于争夺皇储之事,暂且放置一边,等此事过后我自有安排。这些时候把放出去的势力收拢些,以防敌人趁虚而入,尤其是善阐郡那边,更是不容有失,知道了么?” 下方众人齐声称是,随后高量成说道:“都退下吧,明贞先留一下,我有事要交代你。” 不多时,众人尽皆离去,只留下高量成和高明贞叔侄二人。这时,高量成开口道:“明贞,你与你兄长都是我在族中最为看好的人,此次贼兵突袭威楚府,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复仇。我怀疑这中间是一个针对我高家的巨大阴谋。我思来想去,能够在你兄长出兵到达石城之后便果断举兵,而且舍近求远,不攻我高家如今的根据地善阐郡,而是将目标放在了高家故地威楚府。一是不至于过早引起高家警觉,可以一步步将你兄长诱入他们提前布置好的圈套内,二是可以借威楚府一战,把整个高家置于进退两难之境。若这首领果然是上明帝之后,有这般谋略,只怕大理国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动荡,莫说是我高家,便是连段氏皇室也难逃这场风波。”说罢高量成长叹一口气,陷入了沉默中。 高明贞此时开口道:“若是军报上写的不假,这批贼兵拥有大量的火药、军械之精良更在我大理正规军之上,那此事便不可小视。莫非是西夏或者大宋在中间插手不成?” 高量成点点头,但随后又摇摇头道:“西夏此时国力不足,一直夹在大宋和金国之间苟延残喘,想来也无力参与到我大理国之争中来。况且西夏人要想到我滇南,中间需要经过大宋的川蜀之地,哪里有那么容易。若说大宋的话,却也有那么几分可能,毕竟这几年自杞国与其广南西路多有马匹交易,而在失了西北马场后,大宋要想与金国对抗,对于滇马的需求必然增加,因此看中这块地方倒是也有些可能。不过依我对赵构的分析,这人绝不是一个锐意进取的皇帝,否则不会放着大好的机会,却急召岳飞班师,以至于一代名将溺水而死,错失了回复中原的大好机会。” 说到这里,高量成突然语气一顿,然后喃喃自语道:“岳飞、岳家军。”随后眼前一亮,一把拿过那份军报又仔细看了一遍,边看边说:“寿贞去往青溪山见到了首领张宪,这人我已经调查清楚,乃是岳飞亲传弟子,为人素有谋略。但他留在山上,而且岳家军似乎也并未有大举行动的痕迹。那么难道不是岳家军的人么?不对,那个面见过陛下的丘山兴不在山上,说是返回中原了。” 念到这里,高量成突然眉头一皱,说道:“怎会这般凑巧?贼军起时,这丘山兴正好不在山上,而且我也暗中调查过这青溪山,虽然他们行事隐密,但还是被我探知,这山上刀枪鲜明,将士精锐程度远胜我大理国内任何一支军队。而且他们暗中还在向中原输送不少军械,以换取金银,莫非这贼军的军械便是来自于青溪山么?” 高量成不愧为大理国名相,随着看似杂乱无章的信息被其一条条揭开分析后,最终组成了一条脉络,几乎已经要逼近问题的真相了。 高明贞闻言大怒道:“天下贼寇,本就是蛇鼠一窝,来到我大理却如此不守规矩,竟然相助叛贼,叔父,明日你便向陛下请旨,派兵去剿灭了青溪山,我再带些人马,去威楚府夺回兄长来。” 高量成闻言摇摇头道:“不妥,你兄长若是阵亡当场自不必说,若只是失陷于城中,那么对方手中拿着你兄长这个重要的棋子,必定不肯轻易舍弃。因此你兄长若还活着,便暂时无生死之危,因此我们要先看看这青溪山是何态度。我之前仔细查探过,青溪山上如今的人马正是前两年名震中原,打得金军叫苦不迭的岳家军精锐。如今只是因主帅身死,不想参与中原之争方来到我滇南之地,这些人,都是从真正的修罗场中爬出来的,轻易莫去触怒他们,否则一旦反噬,恐怕不好收场。” 说到这里,高量成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明日带些亲卫,星夜去往青溪山上一探究竟,务必要对其传达高家亲和之意,切不可有失礼之举。” 高明贞不明白叔父为何对一支小小小山寨人马这般重视,但他对这位叔父也是极为崇敬,因此点头称是。随后叔侄二人就去往青溪山的事宜又进行了一番商讨后,高明贞才起身离去。只留下高量成一人还久久坐在案几前陷入沉思。 与高家的愁闷不同,大理皇宫之中的段正严拿着内容相似的一份军报,却是满脸笑意。读罢之后,段正严将军报重重地拍在桌上,大笑道:“好!” 一旁的王贵人出言道:“陛下这般欣喜,想来是丘先生那边已有捷报了。” 段正严笑道:“拿下了半个威楚府,活捉了高寿贞,可算是捷报?” 王贵人闻言微微一惊,随后笑道:“恭喜陛下得此有力臂助,皇室复兴,指日可待。” 段正严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大理皇室积弊已久,岂是这一两场胜利能够改变的?不过我这把老骨头还等得起。高家势力盘根错节,绝非一日可下,当徐徐图之,不过威楚府的这番大胜,却是开了个好头,也让我看到了些许希望。” 随后段正严又说道:“你派个可靠人去往威楚府,传我口谕,命段清诸事都须听从丘山兴的吩咐,不得有误,并许他就地招兵,一应粮饷,皆如从前般从我段家私库中出。并转告丘山兴,若能办成这桩交易,无论日后他身处何方,大理将永远是其后盾!”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三十章 段清的身世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段正严的这一番掷地有声,令王贵人都微微一愣,他服侍段正严多年,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年轻时那个英俊神武,杀伐果断的皇帝再度出现。随后他点头称是,退出去做下一步的安排。 王贵人离去后,段正严手中捏着那份军报,喃喃说道:“三十多年了,岳飞啊,你可莫要让朕失望。” 就在两份军报在大理两大家族中掀起轩然大波时,威楚府内,岳飞正与段清坐在一处闲谈。 岳飞问道:“段将军,当日我等起兵拿下路赕时,为了招揽降兵,你脱口而出,说以上明帝之后的身份来压制,此事是陛下的安排还是确有其事?” 段清叹口气道:“此事既是陛下的安排,又是确有其事。” 岳飞奇道:“愿闻其详。”随后段清便将自己的身世一点点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上明帝段寿辉被逼退位为僧,从此不再过问世事,高智升和高升泰父子扶持保定帝段正明即位,将皇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在这个过程中为了彻底将段寿辉的布局打破,高家对段寿辉的子嗣进行了暗中清除。 其时段清之父尚未出生,其祖母乃是宫中一名普通宫女,在段寿辉的各种手段都被高智升父子一一击破后,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时,无奈在宫中饮酒消愁,而服侍他的,便正是段清的祖母。俗话说,酒是色媒人,也就是这一夜的颠鸾倒凤,使得段清的祖母珠胎暗结。 随后在高家大肆清洗段寿辉一脉时,因当时段清的祖母未曾显怀,所以逃过一劫。在段正明入主皇宫后,恰好与其相遇,在一番询问下知道了这个惊天的秘密。段正明敏锐地发觉,这或许可以为扳倒高家埋下一颗暗雷。于是便暗中将其送出宫外,隐藏起来,直至临盆,生下了段清之父。 但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高智升和高升泰父子二人早已是权倾天下,无论是宫中还是朝中都是遍布耳目,因此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败露。其时高智升已死,高升泰在逼问段寿辉遗孤无果后,在愤恨之余又废除了段正明的帝位,自己坐上了龙椅。 高升泰即位之后暗中下令各处仔细搜查段寿辉遗孤,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原来段正明发现风声不对后便立即将段清祖母和父亲转移到了善阐郡内。而高升泰却未曾想到段正明敢如此兵行险招,最终做了灯下黑。 接下来便是高升泰死后高氏还政于段氏,但即位的段正淳妻子便是高升泰的妹妹,而且段正淳极为惧内,因此段正明便将这个秘密压在了心底从不示人。 而段清的父亲逐渐长大,十六岁时娶了段清的母亲,又在次年诞下了段清,一家人其乐融融,似乎之前皇权的更迭已经远离了他们的生活,若是无之后的故事,恐怕这支段家帝王血脉便要就此归于平凡。 但天意总是让人难以揣度,就在段清十岁那年,乌蛮发生叛乱,在两军攻伐之间,段清所在的村子被蛮兵洗劫,全村人死于非命,只有段清被父母藏在地窖的侧室中逃得性命。 当蛮兵退去后,段清爬出地窖,看到的只是满眼的火光和横七竖八的尸首。在死人堆中寻到父亲后,段清几乎昏厥过去,只见父亲双腿被斩断,胸口一刀几乎将其开膛破肚。但饶是如此,段清的父亲却双眼圆睁,一只手伸出,目光和手指都指向屋内的一个角落处,显然是要暗示段清些什么。 而幼年的段清此时早已吓傻,只知道痴痴呆呆地向外奔跑,想要逃离这个人间地狱。结果在逃出村外不久后,便遇到了数名落单的蛮兵,想要将其掳回部落充作奴隶。 就在这生死关头,一个年轻公子仿佛神人一般从天而降,举手投足间便将那几个蛮兵击杀,将段清救下。在段清神魂稍定后,那公子仔细询问了他情况后又带他复返村中,想要看看是否还有人幸存。 在回到段清家后,那公子敏锐地发现了段清父亲似乎在暗示角落中藏有东西,于是便将墙角掘开,果然发现了一个铁盒,打开来只有一块玉佩和一张已经泛黄的纸,上面写清了段清父亲的来历。 那公子大惊失色,将玉佩和纸仔细收了起来,随后在村中查看一番后,发现未见其他活人,只能将段清带走。 返回羊苴咩城后,段清被带入一座府邸,直到此时,段清才知道救自己的正是大理国皇储段正严。随后段正严去往段正明修行的崇圣寺,面见了自己的伯父,并将自己所得的玉佩和那张写着段清父亲身世的纸交给段正明,也从他口中得知了当年此事的来龙去脉。 由于段清身份特殊,段正严便将其真名段正清中的正字隐去,赐名段清,从此将其养在府中,着人传授他文字武艺,并将其身世仔细地说给他听。也就在此时,段清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乃是皇室一脉。但上明帝已经故去多年,其子嗣更是一无所存,而高家在多年寻觅未果后,也放弃了搜寻。因此段清便平安地在段正严府中成长,直至其即位。 段正严即位之后,因其文治武功都十分出色,而高氏一族随着家族越发庞大,也逐渐不再向当年一般团结,所以在段正严正当年时,高氏一族在无奈之下将不少权力交还到段氏手中。而随着高量成的脱颖而出,辅佐段正严开创了大理国前所未有的盛世,整个高家又逐渐形成了高量成为核心的一股强大力量。 此时段正严已近暮年,不复当年之勇,自己的皇子们又大多是不成器的。段正严深感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真的等到自己彻底老去时,大理国朝政将又会把持在高氏手中,而自己的子孙,又要重回当年那为人傀儡的境况中。有了危机感的他,终于下定决心,将段清派往山中,秘密组建了一支军队,也就是如今的得胜军。 军队虽然建成,但段正严明白段清无论是武艺还是谋略,都远不是高家的对手,尤其是高量成之下,还有高寿贞、高明贞等一大批年轻领军者。而反观自己的儿子们,除了段正兴还略微有些看头外,别的都是不堪大用。因此便将得胜军藏于深山养着,希望有一日可以派上用场。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三十一章 岳雷入山寨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的出现,无疑是让段正严看到了希望,因此才将他请到得胜军中,充当实际的指挥者,而段清,则换成了一个类似于招牌的角色。 当听段清说完自己的身世,岳飞不禁长叹一声道:“自古以来,无数国家都不是亡于外敌,而是亡于内耗。放眼古今,皇帝大能者则臣不佳,臣子强时则皇权弱,一概如此。若有一日,君臣能够齐心,福泽百姓,则必定天下大治。” 段清也叹口气道:“段某乃是粗人,只知为陛下尽忠。但因出身民间,却也多知百姓疾苦,若果然如丘帅所言,君臣能够齐心,致力于民,那便是治下百姓之幸也。” 岳飞点点头道:“俗语道‘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世间事大抵如此。在丘某心中,所谓天子,乃是天运之子,又是天下百姓之子,而非某一家一姓之子。只可惜,如今儒教盛行,万民愚昧,千余年来的祖宗之法非一人之力可变,或许需要许多代人之后方会有在下心中的盛世吧。”说完眼中充满憧憬地看向窗外。 段清虽然不明白岳飞心中想的是什么,而且大理本就受中原文化影响极深,对儒教极为推崇,而岳飞所言又是从未有人说过的想法,着实令他有些震惊,此刻见岳飞思考入神,便悄声退到了门外。 过得些时日,岳飞见威楚府已经安顿妥当,城中百姓也渐渐恢复了生产,于是便留下高宠助段清守城,以防自己不在之时高家突然反攻,而自己则带了张保和王横,往青溪山而去。 回到山寨中,见张宪与岳云等人将山上安排的井井有条,岳飞也颇为欣慰,自己这位弟子在跟随自己多年后已经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行事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更令岳飞吃惊的是自己的次子岳雷竟然也来到了山上,而且正担负张宪麾下的参谋。 父子相见,看着岳雷脸上淡淡的笑意,岳飞也不禁笑了。这些年中,岳云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南征北战,而家中的重担则落在了李娃和逐渐成年的岳雷身上。而自己的这个孩子也令岳飞十分欣慰,自幼便喜读书,再加上自己一有时间便传其枪法拳术,使得岳雷在不知不觉中便成为了一个文武全才的少年。 相比于岳云的勇武,岳雷则是更多地继承了岳飞的智谋,父子二人曾在家中闲时演练曾经发生的战争,岳雷很敏锐地能够发现各处战机,有些奇思妙想竟然连岳飞也赞叹不已。因此岳雷上了青溪山后,张宪便立即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岳飞上前拍拍岳雷的肩膀,笑道:“发祥,来到山上可还习惯?” 岳雷躬身道:“劳父亲挂念,习惯的很,又有大哥在此,还能跟随师兄学习,比在南宁州中无聊强上许多。” 这时张宪开口道:“前些时候高家又派人来了,他可是大大地露了回脸呢。” 岳飞一听奇道:“哦?不妨说来听听。” 接着张宪便将高明贞上山探访之事仔细说给岳飞听。原来高明贞在受过高量成指点后,立即带着一队亲卫备了些礼品一路来到青溪山下求见。 张宪将高明贞迎上山来后,众人分宾主坐定,高明贞便开口道:“张首领,在下此来一是为探访当日兄长来时之事,二来想要面见丘先生,有些话要求其首肯。只是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张宪连忙说道:“高将军言重了,令兄来到山寨只是盘桓了片刻,然后便有人来通报,随后便匆匆离去,似有要事在身,因此未能深谈。原本我等相约待令兄再来时,我等便亲自再去拜见,却不料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实在令人可惜。至于丘先生,如今仍在中原未还,却令高将军白跑一趟了。” 高明贞闻言叹口气道:“如今大理国内风雨飘摇,暗流涌动,也不知前路如何,张首领坐拥如此山寨,只怕会令不少有心人惦记。”随后话锋一转,又说道:“若张首领信得过高某,但有所需,只管张口,只望青溪山寨能够超然事外,莫要沾染太多因果。” 张宪听出其中的警告之意,心中微微不喜,正要说话,这时一旁的岳雷笑着开口道:“高将军似乎意有所指,何妨明言?” 高明贞闻言一愣,看着这个少年,见其面带笑容看着自己,便看向张宪问道:“不知这位小将军是?” 张宪笑着说道:“此乃我家岳帅次子岳雷,如今也在山寨之中,张将军可以多亲近亲近。” 高明贞点点头赞道:“果然少年英雄,英武不凡,曾听闻当年岳帅长子岳云勇冠三军,这位岳雷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气度,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这时岳雷笑着说道:“高将军过誉了,方才之言还未说尽,还望将军明示。” 高明贞见岳雷两度追问,无奈之下只能说道:“前番在威楚府大战中,据归来的残兵所说,贼兵使用的都是不同于大理的制式铠甲兵刃,而且做工远胜大理国匠作坊。而据在下得到的消息,青溪山上开采矿石便是打造军械,暗中销往中原,因此便有些疑惑,这批贼兵所持军械,是否与青溪山上有关呢?” 张宪闻言微微一惊,正要否认,但岳雷却抢先开口道:“没错,那批人马所用军械正是出自青溪山。” 此话一出,顿时满堂俱惊,就连高明贞都未曾想到岳雷会这般坦然地承认了此事。于是眉头一皱说道:“少将军,供应军械给叛军,这个罪名可不小,若我大军来时,只怕青溪山寨顷刻间便要灰飞烟灭,你可知晓?” 岳雷笑道:“那是自然,青溪山寨虽强,却也未曾自大到敢跟一国之力对抗的地步。”随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高将军可知我等供应军械给那些人马,实则是为了高家的安定。” 高明贞闻言奇道:“此话怎讲?” 岳雷继续说道:“据在下所知,如今高家早已不是当年鼎盛之时,若非有高相国镇压,只怕高家早已因立储之争而为之大乱了。不知高将军以为在下所说是否为真?” 高明贞并未回答,而是沉默片刻后说道:“请少将军继续说。”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三十二章 巧对高明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时岳雷继续说道:“在下听闻那些叛军打着的旗号乃是上明帝后人,不知可有此事?” 高明贞点点头道:“正是,不过此事真伪尚难定论。” 岳雷笑着说道:“叛军只是要拿此事给百姓一个交代,真伪又有何人去关心呢?因此在下才说青溪山将军械供应叛军实在是为了高家的安定。” 看着高明贞疑惑的眼光,岳雷继续说道:“不瞒高将军说,我岳家老小在南宁州虽有梁王殿下和知州大人照拂,但手下却有许多兄弟追随而来,日常用度也是项不少的开支。父亲在时手下匠作营有工匠也随我等来到此地,而且此地又有铁矿,因此便生了打制军械换些银钱的想法。因为中原义军抗金所需非小,故这年余光景还算不错,但在半年前突然有一生面孔,来到青溪山,说要求购些军械,我等见其银钱充裕,又有熟悉的中人介绍,便也未曾存疑,便应下了这批单子。不料直到交货时,方知这批军械乃是送到了善阐府境内。此事立即引起丘先生的注意,经过一番打听后,方知这些人打算起兵行事,因此丘先生本打算就此中断对其的军械供应,但当时负责接头的人很隐晦地向我等透露,此次起兵乃是受高家指使,若我等不与之合作,恐怕后面会有诸多不便。随后丘先生与众头领不疑有假,经过一番商议后决定继续对其供应,毕竟买卖嘛,谁又不喜欢真金白银呢?也是直至此次威楚府事变之后我们才知道这批人马并非高家,而是上明帝之后。” 高明贞闻言沉默片刻后问道:“你等果然不知这些人马来历,如今为何却说此事乃是为了高家安定?” 岳雷笑笑说道:“高将军请想,这样一支武装,隐藏于山林之中,一直未曾外出劫掠,那他们的金银来自何处?但敢假借高家之名,中间若无人指点,他们又哪里来的胆量?” 高明贞暗中倒吸一口凉气,有点疑惑地问道:“那依少将军之言,此事果然有我高家族中的影子不成?” 岳雷此时含笑不语,只是看着高明贞,半晌后才开口问道:“高将军,贵族之中,除了高相国外,年轻一辈中以何人为首?” 高明贞脱口而出道:“那自然是以我兄长为首。” 岳雷笑道:“若我猜得不错,令兄一路行踪在对方眼中几近透明,而且想必威楚府也是被人诈开的,对么?” 高明贞为之一惊,因为威楚府的战事如今还秘而未宣,很少有人知道内情,却不料被这个少年一语道破,于是心中更生疑窦。 这时岳雷继续说道:“若说令兄身边没有探子,高将军可相信否?而一直潜藏在山岭中的叛军又如何有能力打入到令兄延边?并且连大军行进的方向、路线都一清二楚呢?” 岳雷这一连串的疑问令高明贞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自己家族的事情他自然是了解的。高量成如今一枝独秀,但毕竟已经不再年轻,而年轻一辈中因为高家各门与各个皇子之间的联姻,以至于如今也分成数支派系,相互之间明争暗斗,难复当年家族之盛。而这其中,兄长高寿贞则因能征惯战,在朝堂之中颇有话语权,声望日盛,而且高量成也极为喜欢这个侄子,似着将权柄交到他手上的意思。但就在这皇帝将要立嗣的节骨眼上,高寿贞兵败生死不知,这无疑令他这一脉失了一个有力臂助。 而且这次失利,据军报以外的消息,自己兄长调动人马一至石城郡,叛军便立即起兵,而且不是将目标放在善阐郡,而是反其道而行,突袭被调走大量兵力的威楚府。自己兄长一路回援,叛军都能在其归途中出其不意进行袭击,而且在兄长到达威楚府前,叛军便诈取了城池,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大军前来。 这种种巧合,令高明贞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些消息到底是从何泄漏,除非叛军统帅真的是料敌如神的天人一般,否则断然不会每一次都能够精确地打击到自己兄长薄弱之处。因此岳雷的十成话中,他已经信了七八成。 但高明贞还是问道:“少将军,为何你这般笃定行事者乃是我高家的人而非皇室一脉。若论财力,皇室一脉比我高家更为雄厚,而且段氏一向嫉恨我高家,此次叛军兴兵,又是打着要寻我高家报当年之仇的旗号,若依高某之见,只怕中间皇室亦脱不了干系。” 岳雷闻言大笑道:“高将军会如此想,那别人自然也会如此想,若因此事使得段氏皇室与高氏开战,那你猜最后得利的又是何人呢?而且高将军试想,为帝王者,最嫉前朝余孽,若那叛军首领果然是上明帝之后,那当今陛下该当如何自处?当年高家还政于保定帝,而非上明帝之后,这中间想必有不少不为人知的隐密,在下不敢猜测,但想必当今陛下在如今皇储未立的情况下绝不会愿意出现一个足以威胁到其皇位之人的。因此这个人城府之深,计划之周密绝非寻常人可以揣度,令兄兵败只是其计划的第一步,若是高家不能及时应对,只怕后患非小。” 见高明贞陷入沉思之中,岳雷又继续说道:“我等供应军械给那支人马,如今已经与其关系甚为融洽。到时高将军若是起兵平叛,对手的军械突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你觉得战场的局势会如何变化呢?” 高明贞听得此言,眼前一亮,说道:“少将军的意思是,那批军械留了后手?到时青溪山愿助我清除族内叛徒?” 岳雷笑道:“青溪山只愿安身于此,并不打算参与任何争端,亦对权力并无觊觎之心,相助自然是不能的,省得引来杀身之祸。但若以与高将军的私人交情,适当地给些意见却是可以的。” 高明贞听得出岳雷话外之意,于是起身躬身一礼道:“久闻岳少保智勇双全,可惜天意弄人,未能亲见一面尊颜,今日听少将军一席话,当可知果然虎父无犬子,高某受教了。”此时高明贞早已不再将岳雷看作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而是放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高度上看待。 随后高明贞起身告辞,然后回羊苴咩城向高量成复命去了。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三十三章 岳雷的计划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岳飞仔细听完张宪的叙述之后,也不禁有些惊奇地问道:“发祥,你如何能够想到这招祸水东引的计策的?” 岳雷笑着说道:“兄长回来时候说了当日父亲入宫时的情形,虽然中间的事不甚详细,但我猜父亲必定和大理国皇帝达成了一项隐密的交易。而这个交易必定是借那支人马扳倒高家,使得段氏一脉重掌皇权。但高家自大理国建国至今,已经把持朝政不知多少年,根深蒂固,若是用寻常手段哪里那般轻易便能得手?因此孩儿想,这般庞然大物,要用外力,只怕是杀不死的,只有自己内部争斗,彻底乱了阵脚,到时再借助外力,必然轰然倒地。因此孩儿只是借着其族内争斗,给他们埋下一根刺,而人与人之间最可怕的便是猜疑,一旦猜疑心起,那便纷争无休,到时自然大乱,那时父亲再借助段氏的力量,何愁不能将高家连根拔起?” 岳飞听了这番话,不禁暗暗吃惊,自己若是论布阵打仗,智谋策略,自然是极有自信的,但对人性的揣度,这一直以来都是他性格的短板。虽然他也很想改进这个方面,但奈何自己前世便只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员,对于勾心斗角之事并不擅长,便是到了这一世,他还是一心想要保持岳飞那份伟光正的形象,若非为了自保,也很少将心思放在人与人的争斗之中,因为他一直认为,内耗是一件极为无用之事,与其将心思放在如何和自己人争权夺利上,还不如多练兵马,好完成自己恢复中原的大志。 但岳雷如今的见解,却似乎为他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原来把握好人心,有时候更胜过千军万马。想到这里,岳飞拍拍岳雷的肩膀,说道:“这事却是为父也想得不及你深刻。” 岳雷闻言有些惶恐,连忙说道:“孩儿只是一派胡言乱语,父亲勿怪。” 岳飞笑笑说道:“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为父亦不是无所不能的,青出于兰而胜于兰,这般好事,又有什么好责怪的?那若是依你之见,我等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岳雷见父亲并无责怪之意,反而虚心询问,也就放下心来,沉思片刻后问道:“父亲可曾与高寿贞照过面?” 岳飞答道:“为父身份隐秘,自然不能轻易示人,高寿贞被俘之后,我便派背嵬军的军士看守,与旁人无法接触。并且在起兵之初,我害怕得胜军将士走露了风声,早就严令不得透露我在军中之事,因此得胜军明面上的统帅仍是段清。” 岳雷点点头道:“如此事情便好办多了。待父亲返回威楚城后,需要寻个机会暗中将高寿贞放回,并表明自己是押送军械到此,被段清留在军中,得知其被俘,便伺机将其救出。” 岳飞闻言一愣,接着问道:“这高寿贞乃是高家一脉的重要人物,段正严之意也是让我将其留在军中,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如今轻易将其放归,恐怕到时在段正严面前不好交代,这当如何是好?” 岳雷说道:“父亲还是太过耿直,那做皇帝的,哪个不是心硬如铁,如今用得着父亲,自然是许诺众多,但虽说是君无戏言,但从古至今,食言而肥的皇帝还少么?若是父亲果真按其要求,将高家连根拔起,那段正严只怕回头便要对我青溪山下手。如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令高家内乱的同时,将段氏皇子也拉入其中,使得段正严无法置身事外。到时两相争斗之下,必然国力大减,自然也就无法对我青溪山造成威胁,而且那时候我等借助两方力量,实力积蓄已足,恐怕也是返回中原的时候,到时哪里还怕大理国有什么反复。段正严便是知道这中间是我等的手段,只怕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硬吃了这个哑巴亏不可。” 此言一出,一旁的张宪不禁拍手叫好,说道:“二公子这番计划,几乎不用动摇我青溪山上丝毫力量,却能在段氏和高氏两家手中捞到足够多的好处,实在是高。” 岳飞也仔细思索一番后,觉得岳雷之言可行,而且自己念着段正严一代武学宗师,因此对其过于信任,却忽略了其根本还是一个皇帝,而且是一个手段颇多的有能力的皇帝。可惜其即位之时大理国风雨飘摇,使得他不得不将心思和精力全放在治理国家上,这才有如今大理相对安定的局面。倘若如今段正严再年轻二十岁,只怕根本无须自己出手,段正严一人便足以平定高家。而且其只在种种蛛丝马迹中便准确地判断自己便是岳飞,这件事就足以说明其智谋判断都远超常人,与这般帝王打交道,自己若不小心,或者真的可能如岳雷所说一般,高氏一灭,便是青溪山覆灭之时。 想到这里,岳飞也不禁暗中捏了把冷汗,于是说道:“此事便按你说的办,我回南宁看望你母亲弟妹过后,便返回威楚府,你便留在山上,好生辅助你师兄,务必将青溪山经营成铁板一块。而且想办法暗中着人去广南西路招募人马,按如今境况,青溪山上至少要将人马增至三万,方可保无忧。” 岳雷与张宪点头称是,随后岳飞又与诸将商讨一番,又听了施全对中原各处的情报后便起身回了南宁州。 返回府上后,岳飞度过了短暂的松懈时光,中间与柴桂段正泽相见自是不提,三日后,便带着张保和王横再度向威楚府而去。 返回威楚府后,岳飞召来段清,将自己要放高寿贞之事说与他听,段清初时大惊,但岳飞解释说放高寿贞乃是为了在高家内乱的局面上再添一把火之后,段清便信了岳飞的话。毕竟岳飞在之前擒拿高寿贞之事上各类智计百出,令他对岳飞多了一些盲目的崇拜,而且段正严也有口谕,命他诸事都听从岳飞的安排,于是便点头同意了此事。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三十四章 救出高寿贞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入夜之后,府衙后院的一间厢房中,高寿贞正倚靠在一床被褥上昏昏欲睡,自被俘以来他便被关在这间小屋之中,每日里自然有人自窗口一扇小门中递入饭菜来。但他屡次想要见叛军首领却是毫无回应,而且门窗处皆以铁条铸死,他有心出逃,却也是无计可施。 这些时日,对于高寿贞来说最大的折磨不是被困此地,而是不断在其脑海中反复的当日惨状,看着身边的一个个将士被烈焰吞没,哀嚎着倒在地上翻滚,他便常常在睡梦中被惊醒。另外一个疑问不断地在他心中回荡,为何自己的每一步行动都能被对手精准预判?威楚府的守将并非草包,又如何在断断数日便把城池落在敌手中,还给自己布下了这样一个陷阱?这些疑问也一直在不断地折磨他。 此刻,他靠在被褥上,迷糊之间想着,威楚府之战已经过去了这许多时日,叔父高量成想来也应该收到了战报,却为何这些时日也未曾听到有大军前来的消息?莫非因为自己这次失败,原本看重自己的叔父便要放弃自己不成?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听到窗外有人轻唤他的名字,他一下子从昏沉中惊醒了过来,来到窗前警觉地问道:“来者何人?” 只听外面说道:“在下特来相救高将军。” 说罢便听到门外有开门的动静,片刻之后房门轻轻打开,一闪手起来一人。高寿贞仔细一看,此人一身夜行衣打扮,黑巾蒙了口鼻,只露出两只精光闪烁的眼睛来。 高寿贞正要问话,只见那人从身后包裹中取出一套粗布衣物,递到其手上,并说道:“高将军,此处说话的地方,还请速速换过衣物随在下出城。”说罢闪身出门,将门外的两个被打昏的守卫拖了进来。 此时高寿贞也已经换过了衣服,随后二人将两名守卫绑在一处,并用破布堵了嘴巴。 见一切收拾停当,那人对高寿贞点点头,两人便出了屋门,并重新将小屋上锁。之后便顺着墙根阴暗处,向着府衙外摸去。 一路上高寿贞见此人似乎对府衙十分熟悉,接连躲过了数拨巡逻的守卫,逃出了府衙。随后那人又来到城南一处僻静的拐角处,将长索放下,说道:“高将军先下城,在下为你断后。” 眼看逃生在望,高寿贞也顾不得多想,便缒索而下,接着便见那人来到城头边,借助长索两三个起落,便也来到城下,随后手腕一抖,便将长索连带着上方的勾爪收了回来。 高寿贞见对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禁赞道:“好俊的身手。” 那人轻声道:“高将军过誉了,请随我来。”说罢便在前方带路,向南飞奔而去。 高寿贞跟随那人一路行了三四里路,来到一片密林中,只见一棵树下拴着匹马,上面有一个包裹。 眼见四下无人,那人摘下面巾,随后躬身一礼道:“丘山兴见过高将军。” 高寿贞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是叔父高量成所派江湖侠士入城营救自己,却不想救他的竟然是自己上山拜会却不得相见的丘山兴。于是连忙回礼道:“高某之前曾上青溪山求见先生,却不料先生远游中原,却是未曾谋面。落入贼手后更是度日如年,却不曾想在这般场面下与先生相见,还劳先生相救,着实惭愧。” 岳飞笑着说道:“说来此事也是因在下一时不察所起,因此这番来到威楚府后,知道将军未曾遇害,便着力打听,最终探得关押将军之所,才有今日相救之事。” 高寿贞听出他话中有意,便问道:“先生说此事因你一时不察所起,是何缘故?” 岳飞便将岳雷曾经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并面带歉意地说道:“之前不知贼兵诈称高家,却是失察,以致将军遭此大祸,实乃丘某之过。” 高寿贞闻言叹口气道:“不知者不罪,先生亦是被奸人蒙蔽,在下能够逃脱生天,亦赖先生之力。待高某回到都城后定要彻查此事,将这背后之人揪出来报这一箭之仇。不过先生如何会来到威楚府?” 岳飞也叹口气,说道:“这叛军军械此前亦有损耗,因此便又订购了一批。前些时候丘某刚好返回山寨,听闻高将军之事,心中焦急,便亲自押送货物来此。那段清一直想招揽我,我便虚与委蛇,投入其帐下,伺机刺探将军关押之所,好作营救之计。” 高寿贞点点头道:“先生救命之恩,高某无以为报,俗话说,大恩不言谢,高某亦不想落此俗套。因此只有一句话给先生,大理国内,先生但有所求,高某必定一力承担。” 岳飞躬身相谢,随后说道:“高将军,此时快要天亮,此处非久留之地,还是快些离去方好。” 高寿贞点点头,跳上马背,正要离去时,突然又回身问道:“先生与贼兵相熟,可知这段清谋略如何?” 岳飞知道他是担心若段清便是那个设计擒拿他的人,于是说道:“段清乃是一勇夫,不足为虑。不过在下这些日子在叛军营中,知道有一人常出入于府衙与段清见面,似乎二人之间有什么勾当。在下曾隐约听见‘助皇子夺位’等字,似乎此次叛军起兵与皇子间的争斗也有些关联。不过在下不在朝中,因此也不知道其中纠葛,且一心只想救将军出城,因此也未曾细听。” 高寿贞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在马上拱手道:“丘先生,高某在此别过,待此间事了,在下定当亲自上青溪山向先生致谢。”说罢拨转马头,快马一鞭,向着东边离去。 等到高寿贞离开后,岳飞脸上露出个笑容,随后飞奔回城下,将飞爪掷上城头,借着长索,越过城墙,返回到府衙之中。 此时段清已经等候多时,见岳飞回来,便开口问道:“丘帅,可还顺利否?” 岳飞笑道:“那高寿贞已经信了丘某之言,如今返回羊苴咩城去了,想来不久之后,高家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我等便在此处坐山观虎斗便可。” 段清闻言松了口气,说道:“丘帅运筹帷幄,末将实在佩服。” 岳飞笑道:“段将军过誉了,我先去将我那两名兄弟放出来吧。”说罢去到关押高寿贞的厢房,把那两名迷糊的背嵬军军士放了出来,并安顿二人不可声张。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三十五章 坐看风云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高明贞一路返回羊苴咩城后径直去了高量成的相府,当高量成看到一身粗布衣物,满脸风尘的高寿贞时,心中是惊喜交加。喜的是这个自己最为看重的侄子能够逃出生天,惊的则是高寿贞带回的消息与高明贞两相呼应,使高量成认为果然是因为皇储之争,让高家如今以至分崩离析的边缘。 面对这般局面,高量成不得不暗中派人对族内清查,把可能参与到此事中的人一一重点关注起来。另外,他又试探着向段正严请兵平叛,段正严也未多言,准其调动兵马。于是高量成派出高明贞,向威楚府增兵三万,与段清的得胜军形成了一个对峙的局面。 而随着威楚府内局势的相对稳定,朝廷内则是暗流涌动。一些原本就有异动的高家族人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波及。但在高寿贞领兵以雷霆手段绞杀了三个意图暗中起兵的族弟后,高家暂时进入了平稳之中。 此时大理国宫中,段正严一脸苦涩地看着各处传来的消息,无奈地看向王贵人问道:“朕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王贵人低头说道:“陛下英明圣武,自然是不错的,只不过那丘山兴却有别的心思,以致事态发展至此。宋人狡猾,陛下不可不防。” 段正严叹口气道:“我却是未曾想到这丘山兴竟然会将高寿贞放回,以致出现了这般乱局。” 二人沉默许久后,王贵人缓缓开口道:“陛下,要不由老奴出手除去丘山兴如何?” 段正严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不可,那丘山兴身手非凡,便是如今的我全力出手也无必杀的把握,你若去了,非但事情难成,反而徒增对方敌意。到时他在外面一搅局,只怕事态将更难收拾。” 王贵人叹口气道:“老奴无能,却令陛下劳心。” 段正严笑笑说道:“非常人,行非常事,这不能怪你。你且传谕下去,就说朕这几日身体略有不适,暂且歇朝几日。” 王贵人闻言一惊,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段正严点点头道:“对,我要去威楚府再见丘山兴,看看他到底作何打算。” 王贵人连忙劝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威楚府如今是龙潭虎穴,陛下以身犯险,切不可如此!” 段正严笑道:“王喜,朕虽然年迈,却还功力未失,这天下何处去不得,况且威楚府如今还在得胜军手上,那段清岂敢做叛我之事?” 王贵人见段正严一派风清云淡的表情,跟随多年的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内心其实极为坚定,一旦决定的事情便难以更改,于是无奈叹口气道:“陛下若果真要去,便让老奴随行,若事态有变,老奴定当拼死护陛下周全。” 段正严闻言笑笑说道:“好,知道了,且去准备吧。” 就在大理国朝中暗流涌动之时,威楚府内却是难得的安宁,虽然高明贞陈兵于弄栋府与威楚府的边境,却并无进一步进攻的打算,而是只做防备之举。因此威楚府内的段清和岳飞便进入了一个短暂的休整期内。 这一日,段清寻到岳飞,问道:“丘帅,如今大军休整已毕,兵源也已经补足,不知我等下一步准备攻打何处?是否应该进攻善阐郡?” 岳飞摇摇头道:“这些时候的讯息想来你也有所耳闻,如今朝中动荡不安,各方势力正处于一个极微妙的平衡之中,若我等贸然出击,必然会将这个平衡打破,到时成为众矢之的,反而不美。况且若我猜得不错,近日会有贵客来临,待我与贵客商议妥当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段清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所谓的贵客到底是谁,只能带着疑惑退了出去。 之后一连数日无事,岳飞每日时不断关注着羊苴咩城中高家和段氏皇子的举动,自然有踏白军的斥候将源源不断的情报送到他的面前。而岳飞看着这些变化,脸上也越发轻松起来。 这一日夜间,待忙碌过一天的练兵之后,岳飞与高宠出了军营,向着二人的住所而去。因为岳飞不想在府衙那般人多眼杂的地方居住,因此便自己寻个了僻静的小院,与高宠在此居住。 来到小院之中后,岳飞将马交给高宠,然后自己信步向着屋门而去。来到门口,岳飞突然停住脚步,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说道:“二位贵客既然来临,何不入屋一叙?”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轻笑:“丘先生果然好耳力,那便却之不恭了。” 言语间一个身穿暗青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与一个同样一身青袍,面白无须的老者便自屋顶飘然落下,来的正是段正严与王贵人主仆。 此时高宠已经拴好了马,见到二人,立即一个箭步来到岳飞身前,虎口紧按剑柄,低声喝道:“二位深夜至此,意欲何为?” 岳飞伸手将高宠按住,说道:“不得对陛下和王贵人无礼。”随后将手一伸,对段正严说道:“还请陛下入屋奉茶。” 王贵人正要阻拦,却见段正严微微一笑,抬脚便进了屋内,于是只能跟了上去。 见二人入屋,岳飞与高宠也进到屋内,这时段正严开口道:“丘先生,见到朕似乎并不意外,这是为何?” 岳飞闻言一笑,说道:“陛下要来,实是在丘某意料之中,如今朝廷如一团乱麻,若陛下不来兴师问罪,反而会让丘某不安。” 一旁的王贵人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行差踏错?” 见岳飞笑而不语,段正严便开口道:“王喜,你与高将军去外面候着吧,我与丘先生有事要商。” 高宠闻言拿眼去看岳飞,见岳飞点头,便起身对王贵人说道:“还请王贵人随末将到偏房小坐。”那王贵人见段正严发了话,也只能起身向外走去。 待得二人离开后,段正严这才开口问道:“岳少保,朕原本希望借你之力为朕除去高家,将皇权收归段氏一脉,但如今被你这一弄,非但高氏内斗,便连我段家亦波及非小,你此举乃是何意?”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三十六章 君主议会制(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见段正严开口询问,便笑着说道:“初时在下也如陛下所想一般,想着一旦将高家清除,则大理国内自然清明。故而才有了突袭威楚府之事。但随着在下对大理国朝政的了解深入,方才明白,大理国自立国之初,便与大宋、金国这类国家不同。而如今的情形乃是多年来的积累所致,绝非铲除一个高家那么简单。” 段正严听后眉头微皱,便问道:“岳少保此言何意?如今高家把持朝政,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只怕待朕百年之后,子孙皆沦为傀儡矣,你却说铲除高家无用,这却令朕有些不解。” 岳飞笑笑说道:“陛下乃大理国数代难遇的明主,如陛下这般的帝王却不是在下小看了段氏一脉,只怕今后也难再有。大理国立国之初,便是段氏先祖借乌蛮各部之力推翻南诏国而成,若是单靠段家之力,只怕是难成大业。不知陛下以为在下所言实否?” 段正严沉默片刻后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年先祖只得一镇节度之力,若无乌蛮相助,想要推翻南诏立国,确实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岳飞说道:“这便是我要和陛下说的第一个问题,那便是立国之本不同。我大宋当年有太祖皇帝英明神武,以一己之力打下了大宋二百多年基业,方能绵延至今,而金国亦有完颜阿骨打这般不世出的英雄,一统女真各部,破辽攻宋,方能使金国铁骑纵横南北。这二人立国,全凭自己无比的威望和超强的统帅之力,因此国中无人不服,始有兵权稳固之事。” 说到这里岳飞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而大理国则不同,自立国之时段氏先祖便是借兵来打南诏国,除了乌蛮各部外,如董家、杨家、高家,其实实力并不弱于段氏。只是因段氏先祖位高,故而推其为首领,最终推翻南诏国之后,自然段氏为帝,其余各族为臣。请陛下试想,若是原本称兄道弟的二人,突然变为君臣,见面之后便需跪拜。那为臣者虽不明言,可心服否?” 见段正严陷入沉思,岳飞又说道:“这也是一旦段氏稍弱,其余各家便有野心膨胀之人想要把持朝政,先是董氏,再到高氏,那杨氏争不过高氏,便行弑君忤逆之事。而这些年乌蛮各部不断叛乱,自立为国中之国,便是一个极不好的信号,即便能够将高氏铲除,那蓄势已久的董氏,还有那些杨氏余孽呢?且不说陛下年事已高,难有精力应对这般乱局,到时可有哪个子嗣能够继承大业,一统群雄否?况且就算陛下再年轻二十岁,英明神武,最终将国内各方势力一一铲除,那时的大理国可还算是大理国否?只怕到时民生凋敝,十室九空,稍有外力入侵,只怕段氏基业便会灰飞烟灭。” 说完这些,岳飞停了下来,而段正严则陷入沉思中许久不再言语。半晌之后,段正严抬起头看着岳飞问道:“岳少保言有未尽之意,还请再说。” 岳飞点点头后笑着问道:“陛下自觉大理国国力如何?” 段正严被问得一愣,然后说道:“自朕即位以来,励精图治,国中无论经济还是军事,都算发展顺利,至少不曾坠了祖宗的威名。” 岳飞笑道:“陛下着实有些谦虚了,据在下所知,陛下在位的这些年中,积极向外,又能任用贤明,不以高氏忤逆,而选高量成为相,又将昭庆公主嫁其为妻,彻底将高氏一族也收拢在身边不敢异动。纵观整个大理国,如陛下与高相国二人君臣同心,治理国家者,再无他人也。因此大理国数年前的国力可谓是一时鼎盛,再加之滇南物产丰富,国力之盛乃是前朝万不能比拟的。” 段正严叹口气道:“若非近年来朕年事渐高,明显感觉力不从心,而高氏各家围绕皇子立储争端不断,使得朝政逐渐不稳。否则以高量成之能,朕断不会轻易起铲除高家的心思。” 岳飞点点头道:“这便是在下要说的另一个问题。高家与段家经过这些年的联姻,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若果然陛下将高氏一族铲除,不说别人,那昭庆公主可还有丝毫生理?再者,高家如今在各处都有要职,一旦高氏尽去,那无疑对于朝廷政令下达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突然间空缺了如此多的位置,急切间又上哪里去补合适的官员?如今乌蛮各部虎视眈眈,虽然在下侥幸间毁了自杞国,但乌蛮各部实力未损,而据在下所知,高家一向多与蛮兵对阵,在蛮兵中了颇有声望。一旦高氏一族覆灭,乌蛮各部再度起兵,朝中又有多少良将可用?况且高氏在大理国经营许久,势力盘根错节,便是各个皇子都分别依附,这样的家族,一时之间又如何能除得干净?若是走了几个,那这些人心怀仇恨,待陛下难理政事时这些人联络各处,兴兵作乱,到时大理国内可还有宁日?便是最终平定叛乱,到时国家千疮百孔,这可是陛下所愿意看到的结果?” 段正严被岳飞一连数个问题问得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出声,他身为一国之君,这些事情又如何会想不明白?这许多年中,能够重要高量成便足见其胸怀之广阔。但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这两年尤其是看到高家的下一代人才辈出,而自己的虽然子嗣众多,却没有一个成器的,只有一个段正兴还算上得了台面,却早是和高量成走得极近,对其有言听计从的表现。而其余诸子,眼中只有自己屁股下的龙椅,至于国家、百姓、甚至兄弟,都不在他们眼中。这也让他在担忧之余有许多失望,于是便想趁着自己还能动,看能不能将高氏一族铲除,也为自己的继承者铺一铺道路。这也是为人父母难以避免的事情,一旦涉及到子女,便往往容易考虑不周,失了方寸。而岳飞的这一席话对于段正严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三十七章 君主议会制(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想通了之后,段正严脸上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有些落寞地说道:“我段氏一脉果真难以翻身了么?” 岳飞看着段正严气势逐渐消退,心中也有一丝不忍,便开口劝道:“陛下还请看开些,大理国的政权自立国之初便已经留下后患,非陛下之过也。不过在下还有一计,或可使段氏一脉长存不衰,亦可使国内不至于高氏一家独大。” 段正严闻言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岳少保有何计?还请细细说来。” 岳飞整理一下思路,说道:“在下这个想法初听来或许有些惊世骇俗,但却能与大理国情相容,还请陛下好生度量。” 见段正严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岳飞便继续开口说道:“在下是这样想的,既然高氏与段氏早已纠葛太深,而且各位皇子又无像陛下这般才能,何不将权利放出去,使天下共有?” 段正严闻言眉头一皱,似乎并不明白岳飞的意思,正要开口询问,岳飞却接着说道:“依在下之意,趁着陛下如今威望还在,不如在朝中再开改革之风,宣布大理国自此之后,皇帝便只是一国之象征,从此不再参与朝中大小事务,而朝廷中的权利则交由内阁打理,内阁的成员则由议会选举产生。” “所谓议会,便是使其集中天下人才于一会,共同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议会中的席位须由皇帝决定,各大家族根据自身实力高低分别占据数量不等的席位,但至多不可超过三席。除了大理国内各大家族外,每个州府需要有一个固定的席位。另外乌蛮各部按部落大小分别占据不同的席位,同样至多不可超过三席。但议会的席位数量必须设定一个上限,具体多少可由陛下仔细衡量决定,最终目的便是让议会中的各方力量趋于一个平衡,使任何一方都无法做到权倾天下。” “议会的主要作用便是决定国家大的方向,包括政治、经济、军事和外交策略。使得真正做到国家的权力为众人所用,既不是皇帝一人的私人权力,也不会让某一个重臣独大,使国家公器私用。议会的另一个主要作用便是选举。陛下可在议会之外将原本的各部进行改革,形成内阁。而内阁便如现在的朝廷一般,但与如今的朝廷不同处便是内阁的主事人并非由陛下任命,而是在议会的选举中产生。而选出内阁的主事人后,整个内阁官员便由主事人选定。但这内阁必须按照议会制定的方针来开展自己对于国家的治理,若是有事关国家前途的大事,如经济方面的重大变革或者是对外的军事外交,都需要提交议会进行审议。只有在取得了议会大多数席位同意的情况下才可以开展这项大事。另外内阁的官员甚至主事人都并非可以长久担任的,一旦行差踏错,便可由议会提起弹劾,一旦大多数席位同意其下台,那他便不可再担任自己的职位。而且内阁的任期是一定的,比如可以设置四年或者五年,一旦任期结束,议会便需要选择新一任的内阁主事人。若是原本的内阁主事人在职期间,对国家治理得很好,亦可再次参与选举,但内阁主事人最长不可连任两届以上。因为一个人如果在权利的顶峰呆的时间过久,便难免产生私心,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 “再者在下知道大理国亦如我大宋一般,使用科举取仕,原本这些人在考取功名后还需要等待补缺,若要晋升中间还有无数的路子要走。而且每一科考试,都会产生一批同年的举子,而这些人,因同出一门,往往便会结党营私,反而忘记了当年寒窗苦读的初衷。而在下的意见便是废除科举,在各州府中广立书院,鼓励百姓读书。同时在各州府也同样设立议会,但这个议会只有选举之能,却无其它权利,州府议会中的席位应由当地望族,各行各业领袖,以及有学识的学者组成,由这些人来推选出足以治理一州一府的能人以为郡守,负责整个州府的治理,并占据大理国议会中代表自己州府的那一个席位。同理,这郡守也如内阁主事人一般有任期,可更换。” 说到这里,岳飞停了口,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润喉,而段正严也明显被岳飞的说辞所打动,于是见缝插针问道:“那依岳少保之见,那我段氏皇族岂不是更如傀儡一般,毫无话语权了么?” 岳飞放下茶杯笑道:“陛下莫急,关于皇族的好处在下还未说到哩。陛下在放权利下放的同时,就需要事先与议会约定,段氏皇位只能归于段氏,任何人都不得觊觎,若有人敢犯这条禁令,则天下人可共讨之。若天下这般实行,明着看确实皇帝只余虚名,而无实权,但实际却是皇帝高高在上,世袭罔替。每一任的内阁主事人,都需要皇帝亲自任命方可生效。若哪代皇子有治国之才,亦可入议会接受选举,成为内阁的主事人,治理大理这片土地。” 段正严点点头又问道:“方才岳少保只说了治理国家,却还未说军队的归属,若这般实行,那军队中该当如何?” 岳飞闻言一笑道:“自古兵权都是重中之重,做皇帝的往往都会担心大将拥兵自重。因此陛下可设立禁军,一应开支由皇室供给,是为拱卫皇族的私兵,不参与战事,专司保护皇城之职。其余军队将领大可不变,仍旧使其各领其事,但各军之上,需要由内阁选定一个军队主事人成立枢密院,其麾下由各军势力的主要将领做为其幕僚。除非发生战争,否则军队不可轻动,一应行动都由军队主事人向议会申请通过后由枢密院进行部署行动。各军将领可以进行轮换,以免有人在军中结党营私。另外,各军之间相互制约,亦可防止有人拥兵自重,不听议会命令。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三十九章 滇南终安定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想到这里,段正严缓缓抬起头,随后端起手中茶杯,对着岳飞说道:“岳少保之才,镇古烁今,朕实在是佩服。原本以为你只是一将之才,如今看来,便是给个天下给你,也能治理得好。朕以茶为酒,敬岳少保一杯。”说罢便将杯中茶一口饮尽。 岳飞也将杯中茶饮尽,随后笑着说道:“陛下实在过誉了,在下也只是不忍大理分崩离析,有负陛下上待之恩,故才费尽心思想了这个并不完美的计策,中间有许多细节仍未完善,还需陛下与朝中重臣仔细商讨,方可实施。” 段正严点点头道:“岳少保能有此心,朕心中自然感激,只是这个制度该叫什么?” 岳飞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便叫君主议会制如何?” 段正严喃喃地将这几个字念了几遍,然后哈哈大笑道:“那便叫君主议会制吧!” 有了岳飞的建议,此刻段正严雄心高涨,心思早已飞回羊苴咩城,想要将这件事找高量成等重臣仔细商议落实,于是便起身告辞道:“今日闻岳少保一席话,使朕茅塞顿开,便就此告辞了。” 岳飞招呼高宠一声,将段正严和王贵人送出院门。段正严正要离开之时,岳飞突然开口道:“陛下可会六脉神剑否?”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段正严一愣,但还是答道:“未曾听过此剑名,朕幼时所学颇杂,后来功力大成之后便将诸般武学融会贯通,自成一派,但却无这般剑法之名。不知丘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岳飞听后为之一笑,说道:“在下只是听闻大理皇氏有一门不传之秘,名唤六脉神剑,心中景仰已久,因此方有此问,但看来江湖中亦是以讹传讹,传得差了,却令陛下见笑。” 段正严笑道:“江湖中的事,传闻居多,哪里当得真的。今日就此别过,只怕接下来有得要忙,但丘先生请记住,若此事可成,你当为首功,只要段氏不灭,大理便是你永远的后盾。” 岳飞闻言向着段正严深深一躬,正色说道:“在下谢过陛下隆恩。” 当段正严回到羊苴咩城后,第一时间便召集了高量成等一班重臣,将岳飞的制度改革思路细细说与众人听。当然也如段正严一开始那般,众臣听了都是瞠目结舌,为之大受震撼。 但很快,如高量成这般的聪明人便反应过来,这套制度虽然不像现在一般能够将权力握在手中,为家族谋取利益。但从另一个角度上也避免了各大门阀世家,甚至是家族之中的无谓争端。而且这样一来,皇室的权利更是进一步缩减,自然也就没有人为争储而斗的头破血流之事出现。至于议会一事,以自己家族的势力,要在议会中争得一席之地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而自己手中的一票,带来的便是无论何人掌权都需要分给他们的利益。 于是在某一次朝会中,高量成代表段正严正式宣布大理国上下开始改革之事,并且将经过一众聪明人推敲了许久定下的制度公之于众。 接下来便是议会的组建,无数快马自羊苴咩城出发,先后奔赴大理的各个州府以及各大部落,将朝廷的决定发至各处。初时乌蛮各部首领仍有疑虑,但随着相互通气之后也发现这个制度对于他们这些一直处于大理边缘地带的蛮人来说似乎好处颇多。于是便有各部首领先后入访羊苴咩城,与段正严一道商讨制度实施细则的盛事。 冬尽春来,转眼又有草长莺飞的三月天,也就在这个春末,大理国的第一届议会正式成立。这一日,羊苴咩城中最为标志的五华楼中人声鼎沸,中间大厅更是转圈阶梯式布置了许多座椅,正中央是一块空地。随着各大家族代表、各州府郡守、各部落首领先后落座后,整个大厅中更是热闹非凡。 待大家都落座之后,段正严身着龙袍,头顶冠冕出场,坐到了二层的露台上,随后便由高量成宣读了议会的各项制度以及选举内阁主事人的方式。同时在其带领下,全场起立,向段正严效忠,起誓维护段氏一脉的帝位永不变更。 接着段正严一脸笑意地宣布选举正式开始,经过一番争论之后,相连高量成几乎以三分之二的票数当选为第一番内阁主事人,随后便是由段正严亲自颁下诏书,任命高量成为内阁丞相,授权其组建自己的内阁班底。 而很快高量成便拿出了自己的一份名单,上面有各部尚书以及军队要员的花名,并提交议会审议。最终经过了整整一日,以高量成为核心的内阁班底基本建立,其中高家一系的官员占了小半,而另外的一部分则是由其余各家族中有才干的人担任,就连乌蛮各部亦有几个大部落的首领得了官职。最终大家各自欢喜,也使得议会的第一次大会成功结束。 而随着各州府议会的逐渐设立,原本的封建制度逐渐被取代,经过了初期的不得其法,略有混乱的时期后,高量成所领导的内阁很快稳定了大理国内的局面,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都为之一变。无数蛮人走出部落,来到州府辖下接受教育,开展生产,又有无数才俊得以在州府中一展身手,造福百姓。很快大理国境内便一扫往日颓势,焕发了一股新生般的力量。 又过得一年,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整个大理都为之焕然一新。而此时的青溪山上,岳飞正一个人在院中练习拳法。原来自从君主议会制改革完成后,段清所带的得胜军便被段正严民秘密召回了羊苴咩城,成为了大理皇室的禁军,而岳飞也自然而然地返回了青溪山上。 正当岳飞练完一趟拳收功站定时,突然有亲卫来报,说山下有个老和尚求见,如今正在客舍等候。 岳飞带着疑惑来到客舍,一推开门,便见到段正严一身僧袍打扮,仿佛得道高僧一般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 岳飞一脸吃惊地问道:“陛下,您这是?” 段正严笑着答道:“岳少保,老衲已经退位入崇圣寺出家了,法号广弘,陛下一词再也休提了。” 岳飞明白段正严乃是看到国中已经渐入正轨,自己段氏一脉皇室目前来看也算稳定,因此便决心如之前的数代皇帝一般出家为僧。于是双手合十道:“法师看破名利,遁入空门,如此大智慧,岳某实在是佩服得紧。” 段正严闻言笑道:“若非岳少保当日点拨,又如何有广弘的如今呢?说是看破名利,实则是后顾无忧也。” 随后二人对坐饮茶谈论一番后,段正严尽兴而归,临别之时说道:“老衲观岳少保阴霾之气渐散,想来很快便是回归中原,一展宏图之时,今日一别,只怕是后会无期,但老衲能够识得岳少保,不枉此生也,只望岳少保能够记得,无论何时,大理都算你的另一个故乡。”说罢飘然而去。 看着段正严走远,岳飞望着中原方向,喃喃道:“是啊,也该回去了。” 第八卷平滇南英雄潜龙渊 第五百三十八章 君主议会制(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段正严听完岳飞的一番话后,久久沉默不肯出声,而岳飞也识机地不发一言,静静坐在一旁。 其实在岳雷提出让段氏和高氏相争,自己则从中渔利时,岳飞虽然表面赞同,但其实内心却还是略有些抗拒的。或许是自己受《天龙八部》影响颇深,对段誉并无恶感,又或许是段正严以上宾之礼待自己,也让自己对其有一份感恩之情,于是也不愿意看到自己亲手把原本纯朴的大理国搅得战事动荡,百姓不得安宁,这并非他的理想,也不是他愿意做的事情。 因此,在回到威楚府后他仔细思考了许多,突然间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当日自己与段清探讨帝王与百姓之时,说到权利,又说到民生,这些结合起来,让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便是改变封建君主制,彻底开创一种前所未有的体制。 有了个这个想法,岳飞便开始回忆后世的各类社会形态以及制度,从中筛选适合大理国情的制度。他最初是想实践一把后世中国的社会主义,但经过仔细思考发现以如今大理的百姓开化程度,实在是难以对抗多年来形成的门阀世家之力,于是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随后他又想到后世漂亮国的纯议会制度,但一想到这项制度先不说无法落实,即便能够落实也会令段氏一脉彻底丧失权利,只怕段正严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思来想去,最终岳飞还是将目光放到了曾经风靡欧洲的君主立宪制上。十七世纪时,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爆发,查理一世被送上断头台。在经历了短暂的共和制和克伦威尔的“护国主”独裁之后,英国人最终又回过头选择了君主制。 当时的英国社会,阶级矛盾、宗教矛盾、民族矛盾交织。资产阶级和新兴贵族通过海外贸易、殖民掠夺和圈地运动等掌握大量财富,需要在政治制度上保护自己的利益。他们同时普遍推崇基督新教,反对代表传统专制的天主教。在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时,资产阶级获得了原先由天主教会控制的大量土地,是新教推广的既得利益者,减少了繁文缛节的新教也符合广大中下层民众的利益。另外,苏格兰人、爱尔兰人也常常为反抗宗教专制、保障民族利益与封建王国发生冲突。在这种情况下,君主要想走专制统治的老路已是倒行逆施,但资产阶级要想推翻盘根错节的王权,时机也不成熟,而且已经被实践检验行不通。 最终资产阶级终于找到了他们理想的权力代理人:时任英国国王詹姆斯二世的女儿玛丽和丈夫威廉。威廉当时任荷兰的奥兰治亲王,他不仅是詹姆斯二世的女婿,也是外甥,更重要的是,他和妻子玛丽都信奉新教。于是在收到英国资产阶级代表的邀请后,威廉以保护英国宗教、自由和财产的名义率兵登陆英国。 最终威廉的军队受到了民众和地方官员的欢迎。而詹姆斯二世众叛亲离,逃亡法国。随后上下两院在伦敦召开联席会议,请威廉和玛丽共同统治英国,同时通过一份“权利宣言”。宣言提出人民应享有的“真正的、古老的、不容置疑的权利”,包括国王未经议会同意不能废止任何法律、不能征税、不能建立常备军,议会选举自由、辩论自由等。 而威廉和玛丽接受了这些要求,成为英国国王和女王,即威廉三世和玛丽二世。这份宣言史称“权利法案”。而这场变革因为没有发生流血冲突被称为“光荣革命”。最终英国王室和议会就国家权力达成了妥协和平衡,随后又出现了代表不同阶层的政党,避免议会的权力被某一阶层滥用。随着历史的发展,到了十八世纪又出现了首相和责任内阁制,王权一再削弱,逐渐形成后世稳定的君主立宪制度。 而岳飞最终想到这个制度的原因也很简单,便是如今的大理国和后世的英国所处的情况极为相似,虽然没有当时的宗教之争,但阶级矛盾、民族矛盾实际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态势,即使后世没有蒙古大军来到,只怕这种畸形的制度也难以坚持更长时间。而且大理只算是一个弹丸小国,制度的推行也要容易许多,于是岳飞在料定段正严必当到访的情况下便将这件事里里外外想了无数遍,又根据大理国的国情进行了些微修正,尽可能地保证段氏皇权和各大门阀之间的利益,以求获得段正严的支持。 而此时的段正严心中正波涛汹涌,岳飞的一席话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这种前所未有的新思想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饶是他为帝王多年,心性足够沉稳都难以接受。 初听时,他其实有许多不满,无论是议会还是内阁,其根本都是将皇权分薄,到时大理国的皇帝便再也不是一言可断人生死,一举可兴邦亡国的九五之尊,这让掌管国家多年的段正严一时间难以接受。但随着岳飞讲述的不断深入,而段正严也思考得越深,最终发现,若岳飞的改革制度能够顺利贯彻下去,那么便是子孙无能,也无人能动皇室大位。便是经过千秋万代,只要这个制度不变,那大理在名义上仍然姓段,哪怕议会也好,内阁也好,这些人总是在变的,唯有不变的便是段氏皇室的正统地位。 另外段正严以一代帝王的明智,自然能够看清这个制度的先进之处,那便是真正将朝廷与百姓形成一个整体,而且各方势力之间相互制约。若其家庭想要坐到内阁主事人这一位置,除了自身实力要强之外,还不得不与别个势力形成攻守同盟,否则便是其势力滔天,也难挡众人诘难,这也又能有效地防止一家独大。而议会的弹劾制度又逼得内阁主事人不得不尽可能地公平,以免引来多个势力不满,最终将自己推翻。 另外与之相对的,大理百姓与乌蛮各部也有了话语权,不必再因为地位低下而被人欺压,若是家族或者部落中出一了个有才干的人,对当地亦是一个极大的提升,而且州府郡守是由州府中的百姓选举,自然也就会更多地为百姓谋利,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四十章 游湖得信踪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绍兴十六年岁末,临安罕见地下了一场雪,雪过之后的清晨,在离皇城不远处的一座府邸院中,一个青年男子身着一身紫色短衫,正将一套拳打得风声呼呼,头顶上热气蒸腾,久久不散。 一柱香过后,那男子收了拳,一口气吹出,在冷冽的空气中形成一道白色的气箭,足足吐了尺许方尽。随后那男子从一旁内传手中接过毛巾,在一旁的清水中净了脸,这时一旁侍卫模样的人笑着说道:“王爷的拳法渐入佳境,便是放眼武林,也算得上是一流好手了。” 那男子抬起头,一双剑眉微微一挑,随后叹口气道:“可惜传我这套拳法的人早已不在,却是无人再可指点了。” 那侍卫见主子有些伤感,便劝慰道:“岳少保故去已有五年,王爷仍自念念不忘,便是岳少保在天有灵,亦当念王爷尊师之情。” 原来这个年轻男子正是岳飞的弟子赵昚,就在岳飞离开的第二年,赵昚被高宗皇帝进为普安郡王,遥领常德军节度使,随后出宫开府,就在皇城不远处建了普安郡王府,长居于此。 赵昚随着年纪渐长,便开始关注时局变化,有时也不免发表一些看法,由此逐渐卷入政治漩涡中,尤其是因岳飞之事,同权相秦桧的关系十分紧张。 绍兴十四年夏,衢州发生民变,秦桧未曾奏闻高宗皇帝,便私自派禁卫军前往镇压。赵昚知道此事后,便密奏给高宗皇帝,并言道:“帝在内,禁卫擅出其外,右相可代天行事否?” 高宗皇帝闻言不喜,于是便将秦桧唤入宫中,一番指责,令秦桧十分狼狈,无奈之下,只能支支吾吾地答道:“不足烦圣虑,故不敢闻,俟朝夕盗平则奏矣。” 高宗皇帝听了秦桧之言,虽对此事不再追究,但终究还是在秦桧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于是当他知道是赵昚密奏此事后,对其更为忌恨,因此一直与韦太后阻止立赵昚为皇储之事。 此时赵昚入内室更换了干净衣物,出来对侍卫说道:“听闻金使来贺,尔等随我出去走走吧。”众侍卫知道这位王爷的脾性,便苦笑道:“随王爷出去尚可,但望王爷莫要横生事端方好。” 赵昚闻言大笑道:“一群没骨头的,只是今日雪霁,想去西湖边走走罢了,看把你们吓的。” 赵昚一路行出大街,此时已近年末,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家家门前挂起灯笼,清扫屋舍,竟令这冷冽的寒冬稍添了几许温暖。 行至西湖边上,只见山笼青纱,雾罩湖面,隐约可见湖中画舫往来,亦可听得船上有士子吟诗,歌伎抚琴之声传来。赵昚立于桥头,望着桥下行人和湖中船只,叹口气道:“果然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一旁的随行的内侍闻诗笑道:“王爷诗情越发更胜从前了,此诗虽然写的是临安胜况,却有忧国之心,若是陛下知道王爷之心,定然倍觉欣慰。” 赵昚听了却并无半点喜色,反而叹道:“此诗非我所作,作诗者乃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大才,可惜可惜。”众人见其兴致不高,便低头闭口不言。 赵昚边行边看,正行进间,突然一个人匆匆跑过其身边,撞了他一下。一旁的侍卫立即上前怒喝道:“没长眼睛么?乱撞什么?” 那人连忙回身向着赵昚躬身道:“这位公子,在下家中有急事,行事匆忙了些,冲撞了公子,万望莫怪。” 赵昚本就心中不快,此时被撞,更是微微皱眉,但看这人彬彬有礼,便也不忍发作,于是说道:“家中有事,自然焦急,兄台不必多礼。”说罢伸手托住其双臂,便将其扶起。 那人抬起头来,对着赵昚一笑,说道:“公子宽厚,在下不胜感激,就此告退。”说罢向着桥下走去。 看那人离开,一旁的侍卫不满地说道:“什么东西,竟敢冲撞王爷,若不是王爷仁厚,属下早就将其拿下了。” 此时赵昚却怔怔地看着那人离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随后用力攥了攥右拳,摇摇头道:“无妨,我等乃是出来游玩,不必横生事端。”见主子发话,那侍卫也只能点头称是。 又行了一会,赵昚说道:“今日有些乏了,便就此回府吧。” 一旁的内侍连忙向后招呼一声,一个侍卫转身离去,不多时便牵来一驾马车,随后赵昚上了车,放下窗帘,接着侍卫便驾车向着王府而去。 此时的赵昚缓缓将右拳摊开,只见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蜡丸。原来正是他方才搀扶那撞他的男子时,对方趁机放到他手中的。赵昚见那人面貌似有些相熟,便知道此人是借机向他传递消息,于是便不动声色,直到此时车上无人,这才将那蜡丸拿出。 右手微微用力,蜡丸散开,一个纸团便落在了赵昚手中,他展开纸团,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 只见纸团上写着一行字:“若念师徒情,便往灵隐寺。”看着这熟悉的字体,赵昚眼眶不禁微微有些湿润,随即对赶车的侍卫说道:“方才想起一事,年前我在灵隐寺许有一愿,今日无事,正好前去还愿,便先不回府了。” 那些侍卫虽然不明白主子是何意思,但还是将马车转回,向着灵隐寺缓缓行去。 过不多时,来到北高峰下,只见半山处香烟缈缈,好一处佛门胜地,果然是: “鹫岭郁岧峣,龙宫锁寂寥。 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 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 夙龄尚遐异,搜对涤烦嚣。 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 来到山门外,赵昚跳下车来,这时早有去采办香烛供品的侍卫将一挑子东西挑到跟前,随后众人便随着赵昚拾阶而上,向着灵隐寺走去。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四十一章 师徒重相逢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行到寺庙大门处,只见上方匾额写着烫金的九个大字——灵隐寺崇恩显亲禅寺,正是高宗皇帝御笔手书。 入得庙门,自然有侍卫前去通传,不多时便见一个瘦削的和尚带着一众僧人迎了出来。一见赵昚,那僧人便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不知郡王来到,老衲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赵昚闻言笑着说道:“端裕禅师,有些时日未见了,今日小王突然心血来潮,故贸然前来,禅师不知者不为罪。” 随后端裕禅师带着赵昚一路来到大雄宝殿,敬献礼佛后便来到客舍奉茶。来到门前,赵昚开口道:“你们先去外面候着吧,本王有些禅机要与禅师参详。” 入了客舍,赵昚便开口道:“如今无人,禅师还请将等候小王的贵客请进来。” 端裕禅师笑道:“知道王爷所来必为此事,还请在此稍候。”说罢进了内室,推开一扇后门便出去了。 过得片刻,后门一响,便见端裕禅师走了进来,只见他伸手一让,后面跟着进来一个中年男子。 看到那人熟悉的相貌,赵昚先是惊愕,接着双目一阵潮湿,快走几步,扑通跪倒在那人面前,口中含着哭腔说道:“恩师,不孝弟子在此!” 看到赵昚含泪跪在自己面前,那男人连忙将其扶起,说道:“王爷折煞我也,快快请起。” 原来那中年男人正是自滇南返回中原的岳飞,就在段正严飘然而去入崇圣寺出家,大理国的君主议会制也搞得有声有色之时,背后的功臣岳飞却在青溪山上隐居起来,就连如今的大理国国王段正兴御驾前来,想要邀请岳飞出山,并许以高官百禄,也被岳飞婉言谢绝,只是匆匆见了一面,便返回了羊苴咩城。 看着青溪山发展的越发壮大,一年多来在广南西路招募军士也已经颇有成果,而大理国境内也趋于安定,岳飞终于放下心来。于是他便留下张宪和岳飞镇守山寨,自己则带着岳雷返回了中原。 此时赵昚见到久未谋面的恩师,心中是惊喜交加,惊的是自己这恩师果然智计非常,竟然能够瞒过了天下人而未遭难,喜的则是恩师归来,必定是有大计,而自己也已经成年,想来可以助恩师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赵昚便拉着岳飞坐到了禅榻上,这时端裕禅师知道这师徒二人便有要事相商,便告辞道:“王爷与岳少保故人重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老衲坐禅之时已到,便先行告退,还请两位自便。” 岳飞连忙双掌合十道:“多亏道悦师兄引荐,方得禅师收留,岳某在此多谢了。” 端裕禅师笑道:“岳少保为国为民,当年听闻噩耗,还着实伤感了一番。却不料见过道悦师弟书信后,方知岳少保尚在人世,此乃百姓之福。岳少保不嫌寺庙简陋,能够屈身于此,亦是老衲之荣光,何敢当这个谢字。”说罢双手合十,对二人行了一礼后便从后门出去了。 见端裕禅师离开,赵昚拉着岳飞的手问道:“当年恩师灵柩来到临安,弟子曾代圣上前往祭奠,也曾见到那尸身容颜,却是与恩师一般无二。这些年间弟子时时想起恩师音容,常常不胜唏嘘,今日若不是见了恩师笔迹,只怕便是来到近前也是不敢相认。却不知恩师是如何偷天换日,险死还生的。” 岳飞见这个弟子脸上犹带泪痕,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不禁暗自点头,于是便拉着赵昚一道坐下,然后将自己当年探得秦桧布下天罗地网,只待自己入行在时便要借机冤狱相害,而自己则施一招金蝉脱壳之计,随着家眷一道去往滇南隐居之事一一细说给赵昚听。 赵昚听后面带怒容道:“秦桧这厮好大的狗胆,构陷忠良,其心可诛。”说罢又叹了口气道:“朝堂奸佞横行,陛下却不闻不问,竟然肯自断栋梁,使得北伐之功一朝尽丧,实在可惜。” 岳飞闻言笑道:“自古君臣便是如此,强如太祖皇帝,亦难免杯酒释兵权之事,更何况陛下身边尽是如秦桧之流的卖国奸贼,我等领兵之将又如何能不受疑?” 赵昚听后愤愤不平地说道:“若说旁人有贰心我是信的,但若说恩师有贰心,说出去怕不是要被天下人笑死。若恩师果有贰心,当日便不会被十二道金牌催回,只需振臂一呼,则十余万将士共进汴京,只怕今日中原早就恢复了。到时那泼天的功劳,便是陛下又如何敢轻易动你?这也是弟子心中不明之事,为何恩师也要放弃大好局面,使中原百姓重遭战乱,再入水火之中?” 岳飞闻言叹口气道:“王爷与岳某相交多年,岂不明我之心意?岳某此生,唯有驱逐鞑虏,还我河山之愿。当年功败垂成,昨离朱仙镇时,百姓之言至今犹在耳边。‘伏闻宣相整军北来,志在恢复,某等歧望车马之音,以日为岁。今先声所至,故疆渐复,丑虏兽奔,民方室家胥庆,以谓幸脱左衽。忽闻宣相班师,诚所未谕,宣相纵不以中原赤子为心,其亦忍弃垂成之功耶?’百姓当日之言,与王爷今日之言无异,今日思来,犹自惭愧。当年若是我一意孤行,自然可以取回汴京,光复中原故地。但王爷试想,当那般大功落在岳某头上,陛下当作如何想,朝中百官又作如何想?只怕时时会有奸佞小人在陛下耳边说起当年太祖皇帝陈桥兵变之事来,到时岳某又当如何自处?” 见到赵昚若有所思,岳飞又继续说道:“到时哪怕岳某激流勇退,交还兵权,隐于乡间不问世事,但以王爷这些年在宫中的所见所闻,觉得岳某能否善终?岳某久在军中,朝中之事虽有耳闻,却也难以插手。而以秦桧之奸诈,先后设计挤走张浚、赵鼎二人,又一力促成宋金和议,深得陛下赏识,权倾朝野之势已然不可阻挡。岳某不论是在朝还是在野,只怕他都要将岳家斩尽杀绝方休。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岳某虽非君子,亦不肯枉自送了一家老小性命。而岳某死后,金军必然复来,到时以陛下与秦桧之心,那中原故土必然转瞬便易于人手。与其如此,还不如岳某暂时离开,既可全了岳某忠义,又可蛰伏以待时机。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四十二章 如今的形势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听岳飞说罢,赵昚沉思了许久,这才叹口气道:“恩师所言非虚,若果然一意孤行,只怕真的要死得不明不白,反而于大事无补,却是弟子想得差了。”随后又问道:“不知恩师在滇南过得可好?如今突然回返临安,可是觉得时机已到?” 岳飞笑着反问道:“如今已经过了五年,想来关于岳某之事已经渐被朝堂忘掉了吧?” 赵昚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当年恩师死讯传遍天下,闻者无不叹息哀痛。而随着朝中正义之师逐渐被贬离朝堂,如乞斩秦桧的胡铨如今因被罗汝楫以饰非横议弹劾,诏令除名,贬送新州管制。又如参知政事李光因直斥秦桧‘是欲壅蔽陛下耳目,盗弄国权,怀奸误国,不可不察。’而先贬至藤州,被万俟卨弹劾,如今已经移置琼州。两度为相的赵鼎如今更是被移置吉阳军,门下故吏无人敢有问讯,而秦桧仍不放心,命本军每月开其存亡申报。其余如张焘、晏敦复、毛叔度、许忻、方廷宝、王庶、吕本中、曾开、李弥逊、范如圭、汪应辰、张致远、连南夫等坦荡正直之臣如今已经尽去。而秦桧更是粉饰太平,祥报每日不断,各地仪礼不绝。朝堂之上但有敢与其言语相左者,如洪皓、胡舜陟、张九成等纷纷秦桧被贬。” 说到这里,赵昚更为愤怒地说道:“更为可恨的是秦桧那厮如今权倾朝野,独断专行,先有因言获罪者如黄龟年、白锷、张伯麟、解潜、辛永宗等。又有因立嗣一事罢免吴表臣、苏符等七人。为免自己当年被罢相等丑事流传于天下,更以其养子秦熺任秘书少监,负责撰修国史,同时进言陛下,下诏禁言野史,并焚毁其自罢相以来的所有诏书和奏章。而恩师的许多文字奏章,亦在其焚毁之列,并使人不得传颂恩师之名。因此这两年间,朝堂之上已不再闻得恩师之名,少数忠良之士亦惧其恶名爪牙,只敢在私下谈论惋惜恩师。” 岳飞苦笑着问道:“那如今各军将士如何呢?” 赵昚正要回答,忽听窗外有人问道:“王爷,天将近午,可要奴才将膳食送来否?” 赵昚一看窗外,果然日将近午,于是便对窗外说道:“不必了,你带侍卫们去寺外吃些午饭,今日我与端裕禅师论禅,自有僧人素席安排。你等只需在外好生等候,莫要再来扰我。” 窗外的内侍连忙答应一声后退了出去。 赵昚听到窗外脚步声渐远,便接着说道:“如今朝中可称名将者已无几人,张俊因其首纳兵权,又与秦桧走得近,先被封为清河郡王。前两年韩世忠又被进为咸安郡王,如今五日一朝,早已不再过问政事,每日里只是饮酒作乐,已无当年之勇。满朝上下,唯西北军可堪一用。西北如今屯兵十万人,分隶三大将,检校少师、镇西军节度使、右护军都统制吴璘如今升任利州东路安抚使,下辖兴元府、利、阆、洋、巴、剑、天安军,治兴元府;检校少保、武当军节度使、宣抚司都统制杨政则升任利州东路安抚使,下辖兴、阶、成、西和、文、龙、凤、七州;治检校少保、奉国军节度使、枢密院都统制郭浩屯金州,为金、房、开、达州安抚使。除此之外,江南、荆湖、两淮等地守将更无一人可用。” 赵昚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想当年恩师在时,西北有吴节度兄弟,荆湖有恩师,便是两淮亦有韩节度与张俊,更无须说还有刘子羽、刘锜等名将,便是金人想要南下,都需掂量一番。可如今与金人休了兵戈,江南却是匪祸频起,而朝中秦桧每日只知说太平盛世,却使得陛下不知各州县如今已是焦头烂额。” 岳飞闻言也不禁叹了口气,虽然他人在滇南,但每日里中原发生的大事都经过踏白军的特殊渠道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手中,但毕竟鞭长莫及,而且情报经过长途跋涉,哪里能及时到达他的手中,因此有些事情反而不如赵昚知道的详细。 二人又继续说了一些中原发生的大事,随后岳飞又问道:“可知金国如今情形如何?” 赵昚答道:“自当年兀术在中原大败而归,因顺昌、郾城、颍昌、朱仙镇几番失利,金国国力大不如前,虽然趁着恩师南归之时取了不少中原失地,但却也暂时无力南侵,因此这几年还算安稳。而且如今北边的蒙古人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与金国摩擦不断,也让其无力向南用兵。不过今年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岳飞奇道:“是何大事?” 赵昚笑着问道:“恩师可知宇文虚中否?” 岳飞点点头道:“素闻其名,此人出使云中被扣,金人爱其才,欲以官之,此人拒而不受,据闻曾暗中将金国用兵于川、陕的情报传递入朝中,对西北军帮助极大。其余诸事却是少有耳闻,不知为何王爷却说起了他?” 赵昚说道:“这其中的消息并未公之于众,我也是常入宫中,偶尔听人说起,然后才知道这人的本事。”然后接着便将宇文虚中的事仔细说给岳飞来听。 原来宇文虚中乃是北周皇室后裔,是徽宗皇帝时大观年间的进士,历官州县,并于政和年间入京为官。宣和年间,海上之盟订立,童贯急功好利,意欲用兵燕云,宇文虚中便入其幕府,任河北河东陕西宣抚司参谋。但他到得边境之后,才发现联金攻辽是为不智,又见童贯一意孤行,而边军财用不足,士兵皆缺乏训练,难以对敌。于是便向朝中上书,建议继续澶渊之盟,联辽抗金,并说道:“若非如此,则中国之祸未有宁息之期也。” 可惜当时奸相王黼为了燕云之役能够继续,便将宇文虚中上疏的奏章全部藏匿,并未上报徽宗皇帝。随后借助金人之力,大宋终于用钱换来了燕京一座空城后,王黼便降宇文虚中为集英殿修撰、知檀州。 后来,郑居中推荐宇文虚中知庆阳,任环庆路帅臣,也就在此时,徽宗皇帝方赐其名为“虚中”。而此时朝廷计划由高俅统兵攻打西夏,宇文虚中力言不可。而恰好高俅不敢带兵,所以最终此战未能成行,但也因此事宇文虚中被徽宗皇帝和四贼不喜,于是很快便被罢帅,改知亳州。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四十三章 宇文虚中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宣和年间,宇文虚中入京任翰林学士。此时童贯又欲攻取云中府,但遭到宇文虚中极力反对,他上疏道:“云中州郡,疆界遥阔,万一收复,每岁应副财用必三倍于太原,又须建置堡寨关垒,不下数百处,今财力匮乏,何所从出?屯戍军马,系一抺直取,疆界亦倍,于何处挪移?”这个说法得到了重臣宇文粹中、李邦彦的赞同,二人也在徽宗皇帝面前力谏不可,此事方停。 宣和七年,完颜宗望与粘罕南攻。十月,燕山府沦陷;十二月,粘罕迫近太原。宇文虚中力劝徽宗皇帝下诏罪己,以挽回人心,徽宗皇帝无奈同意,并命其起草罪己诏。 因之后发生了郭药师叛逃之事,故朝廷决定将军务以滑州为界,以东属何灌,负责守浚州白马津;以西属宇文虚中,负责守河阳孟津及洛阳诸陵。而此时宇文虚中又提议起用隐退长安的老将种师道,也得到了徽宗皇帝的认同,并任命宇文虚中为资政殿大学士、军前宣谕使,负责指挥熙河经略使姚古、秦凤经略使种师中以及京西两路兵马防守京畿。 随后宇文虚中离京,往来河阳、泽州、隆德之间布置河东路、太行山的防线;同时发檄文召姚古、种师中率军直赴京城,且不得遵禀童贯指挥。并在汜水关拦下马忠所部,并命其立即回兵汴京,并在郑州城东大败金军。之后宇文虚中又大张旗鼓宣称陕西援兵高达五十万之众,使得郑州附近的金兵聚于一处,如此开封往西的道路才终于畅通,保住了西北援军的来路。 靖康元年,钦宗皇帝与金国缔结和约后,因姚平仲夜袭金军失利,使得西北军崩溃,于是完颜宗望顺利包围了汴京城。而此时宇文虚中闻讯归来,并于陈州门外奉钦宗皇帝诏谕缒入汴京城中。此时钦宗皇帝意欲议和,但因姚平仲之事,金人但见宋使便要处死,故众臣皆不敢去,唯宇文虚中自告奋勇出使金营。 在得到钦宗皇帝许可后,宇文虚中脱下甲服、朝章,令随从张盖扬鞭,高呼“宇文大资”而出城,冒锋刃而进敌营,许久才得以见到身陷敌营的康王赵构,随后又见到了完颜宗望。 最终完颜宗望被宇文虚中说服,焚毁攻城器具并遣金使韩光裔随宇文虚中入城。之后宇文虚中再度出使,并且顺利带回了康王以及吕颐浩等七位大臣。因此大功升任签书枢密院事。 随后宇文虚中三度出使金营,力劝完颜守望归师,最终其不负所托,劝动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就此退兵,并将原本金军誓要取得的太原三镇改为以待再议。 完颜宗望退兵之后,宇文虚中依然担心粘罕带领的西路军,于是与种师道兄弟及姚古商议防备策略,如加强河北塘泺工事、招募河东陕西难民为军等,希望枢密院施行。但可惜枢密院一班尸位素餐之辈见完颜宗望退兵,以为万事大吉,于是放言道:“我辈在朝,金人必不来,何必设备御?”宇文虚中则反驳道:“主和者不肯设备,主战者不量力以丧师,轻视敌人如儿女子,岂不误国?”可惜此言未能得到枢密院重视。随后唐恪等人嫉妒其功劳,于是发动台谏弹劾其“挟奉使之功洋洋然甚有德色”,又称此前虚中所退之军不是金人而是河北盗匪云云。 此时宇文虚中自觉孤立无援,于是自请外放,其防御计划全部付之一炬,其所起用的宿将如孙安节等也都被闲置。之后宇文虚中便随其兄宇文粹中居于江宁府。建炎元年李纲主政之时,靖康年间参与和谈的官员都被远窜岭南,宇文虚中也被贬为安远军节度副使、韶州安置。 直到高宗皇帝寻访大臣出使金国,意欲迎回二帝时,宇文虚中这才应诏。并于建炎二年二月复职为资政殿大学士,任祈请使出使金国。可惜迎还二帝之事不被金人许可,就当一众宋使准备无奈回国时,宇文虚中却说:“奉命北来祈请二帝,二帝未还,虚中不可归。”随后他便被粘罕扣留云中。之后伪齐僭立,金人数次任命宇文虚中出任伪齐官员,但其都力辞不就。 而被扣云中府期间,宇文虚中不断刺探军情,为朝廷提供了大量金国准备入侵川、陕的情报。故当另一使臣王伦归宋时便说道:“虚中奉使日久,守节不屈。”故朝廷念其忠义,任命其子宇文师瑗为福建路转运判官,并赐其家人金帛以赏。而且在王伦再度出使金国时,朝廷命其一并赏赐宇文虚中以金帛。 绍兴四年,宇文虚中被移至上京。因其仪表堂堂、文采卓然,金人爱其才艺,加以官爵,而这次宇文虚中则受之。在上京期间,宇文虚中与韩昉具掌词命,累官翰林学士知制诰、兼太常卿,封河南郡公、金紫光禄大夫、翰林学士承旨、加特进、礼部尚书诸职。而且金朝的官制、禄格、封荫、谥讳等制度都是宇文虚中依照唐宋规章来制定的,故金人将其称作“国师”。 因其在金国为官,故那些在金国的宋人,包括之前被扣押的宋朝官员,都很鄙视他,认为他贪慕荣华,不能守节。但实际上他出仕金国,并不是为了自身的富贵,而是为了为大宋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面对昔日同僚的非议与唾骂,宇文虚中淡然处之,并在这期间,力主完颜宗干等人扳倒粘罕、诛杀完颜挞赖、完颜宗磐等金国王室能人,可谓暗中为大宋立下大功。 在之后的日子中,凡金国欲南侵时,宇文虚中便以“江南蛮荒之地,不足劳国家之师”等种种理由,多方加以阻挠。这种种行为引得兀术怀疑,便命宋廷将其家眷送至上京。而秦桧在兀术的授意下,怂恿高宗皇帝答应了这个要求,把宇文虚中家眷皆送到上京,把这位身在敌国的地下工作者亲手推向了虎口。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四十四章 金国的动荡(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眼看家眷全部被送至上京,宇文虚中眼见家眷落入虎口,自然心急如焚,也正因如此,使得原本睿智的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那便是决定铤而走险。 随后宇文虚中便请来同在金国为官的翰林直学士高士谈,此人与其相交莫逆,是为知己。于是二人一番密谋之后,定下计谋,意欲在不久后的祭天大典上以武力发动政变,并挟持金熙宗,逼迫其答应放自己与家人并仍在金国的钦宗皇帝一道返回大宋。 在定下计策之后,宇文虚中便以蜡丸传书至宋廷,以求其派兵前往接应,但这封要命的蜡书好巧不巧地传递到了时任宰相的秦桧手上。 当秦桧看到这封蜡书的内容后,惊得几乎魂魄出窍,他立即反应过来,若果然被宇文虚中将事做成,且不说如此天大的功劳,便是封侯拜相亦不为过,会直接影响到自己在当朝的权柄。就算是金国国中的兀术也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因为当年宇文虚中传递西北军情时主要是与张浚单线联系,因此秦桧并不知道其存在。直至蜡书到手,秦桧才知道大宋竟然在金国有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暗子,而自己身为金国奸细,竟然未曾发现,想来以兀术的脾性,是断然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想到这里,秦桧连忙将蜡书毁去,并亲笔写成书信一封,将宇文虚中意欲政变,挟持金熙宗以求南归之事一一写明,并使人快马加鞭送到兀术跟前。 当兀术收到这封书信后也是大吃一惊,他虽然对宇文虚中早有怀疑之心,但却不曾想其竟然有这般胆大妄为的想法。可是因为宇文虚中时任金国礼部尚书,又深得金熙宗重用,若只因秦桧一人之言便将其问罪,恐引来朝堂之上汉臣的动荡,于是兀术只能派人暗中对宇文虚中进行监视,并在祭天大典一事上分外上心。 兀术的一番举动自然难以瞒过在金国多年经营的宇文虚中法眼,再加之兀术身边也有他安排的探子,于是他很快便知道了自己计划的事情已经败露,于是决定提前起事,拼死一搏。 随后宇文虚中立即召集自己在金国多年来培养的亲信,并将早已藏匿好的武器一一分发,于是得兵数千,并且趁着夜色直奔金熙宗皇宫而去。 这支人马在宫中内应的帮助下,破门而入,在内城与闻讯而来的金军禁卫展开巷战,一番厮杀后,眼看金熙宗寝宫已经被自己团团围住,只待自己一声令下便可入宫捉拿金熙宗时,宇文虚中终于长出一口气,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但可惜的是,这种情绪转眼便变成了绝望,因为就在宇文虚中要下达攻打寝宫的命令时,得到消息的兀术率领精千铁骑杀穿宫门,反将宇文虚中的人马围中间。 虽然宇文虚中率兵拼死攻打寝宫,但无奈在宫中禁卫与兀术大军的两面夹击下,自己已经厮杀许久的人马终于无法抵抗,除宇文虚中兵败被俘外,其余几乎尽数被诛。 数日之后,六十八岁的宇文虚中并其家眷百余人,皆被施以火刑,当时虽在白天行刑,但烟雾遮天蔽日,使得天色漆黑如夜,似有天哭之声。宇文虚中死后,高士谈等参与此事之人纷纷被诛,使得金国朝堂上对于汉人的抵触越发严重。 讲完宇文虚中的故事,赵昚又口吟两首诗道: “满腹诗书漫古今,频年流落易伤心。 南冠终日囚军府,北雁何时到上林。 开口摧颓空抱朴,协肩奔走尚腰金。 莫邪利剑今何在,不斩妖邪恨最深。 遥夜沈沈满目霜,有时归梦到家乡。 传闻已筑西河馆,自许能肥北海羊。 回首两朝俱草莽,驰心万里绝农桑。 人生一死浑闲事,裂眥穿胸不汝忘。” 吟罢这两首诗,赵昚说道:“这两首诗乃是宇文虚中所作,名曰《在金日作》,足见其忠心。可惜被奸贼所害,最终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结果,可悲可叹。” 随后赵昚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宇文虚中一事,对金熙宗影响颇大,原本朝政大权是落在完颜宗干手中,此时完颜宗干已死,金熙宗雄心壮志想要亲政,却不料兀术接替了其兄长,将朝政大权牢牢握在手中,金熙宗还是一个提线木偶的角色。” 岳飞笑了笑说道:“一个女真人,过于盲目追求汉化,如何能够不引起国中众臣异心?又如何能够坐得稳这个皇位?如今做个提线木偶尚算得好,只怕时日一久,连人头都难保哩。” 赵昚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而且有小道消息称,这熙宗自从经历此事后,性情大变,每日酗酒杀人,如今朝中已有乱象。” 岳飞虽然知道这金熙宗日后被完颜亮篡位,身死宫中,却不知道这其中原因,而这几年虽然踏白军已经有不少人渗透到金国各处,但却无一人能到高位,因此朝中的许多隐密事却不得而知,想来赵昚常入宫中,所听到的东西要在细节上要比自己多上许多,于是开口问道:“这话怎么说?” 赵昚说道:“据闻当年金熙宗立裴满氏为后,随后裴满氏生济安,金熙宗年二十四始有皇子,喜不自胜,五日命名,并大赦天下。济安方才满月便被册立为太子,可见金熙宗爱子之切。但可惜好景不长,这太子济安未至一岁便患重病,金熙宗虽幸临佛寺焚香,流涕哀祷,曲赦五百里内罪囚以求上天,但可惜这阎罗王却不认他这皇帝,依旧收走了这济安的小命。此事过后,金熙宗便极受打击,郁郁寡欢。而此时皇后裴满氏非但未能安抚,反而更将醋意发挥到了极致,不许其临幸其余宫人。至此金熙宗内不能平,又因思念济安,故而纵酒酗怒,手刃杀人。而随着帝师韩昉与养父完颜宗干先后去世,更是对其一记重击。这二人教其汉学,又拥其上位,实有不世之功,虽然完颜宗干专权,却也对金熙宗极为照抚,因此这父子二人相处亦算得情深。因此当二人死后,兀术专权,金熙宗更是以酒为乐,逐渐不理朝政。”说到这里,赵昚停下喝了口水。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四十五章 金国的动荡(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赵昚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接着说道:“此次宇文虚中政变,无疑是彻底将金熙宗推入了万丈深渊。要知道金熙宗对宇文虚中是极好的,早在天会年间宇文虚中便与帝师韩昉辈俱掌词命,而在金熙宗推行汉制改革之时,宇文虚中更是积极出谋划策,最终官至一品。另外宇文虚中凡见女真人辄以矿卤目之,这却暗合金熙宗之意。要知道这金熙宗自幼习汉学,故而视宗室大臣为无知夷狄,也正因如此,使得国中达官贵人积不能平。由此可见其对宇文虚中之赏识。但自己敬之如师的长者在一夜之间变成意图挟持自己,发动政变的人时,可想而知,这金熙宗之心又当如何?故宇文虚中一家人受火刑而死后,金熙宗越发颓废的很了。” 岳飞闻言叹口气道:“说来这金熙宗却也是个有情意的人。” 赵昚点点头又继续说道:“除了此事外,还有一件大事恩师可能不知,这也对金国上下影响颇深。” 岳飞奇道:“还有何事?” 赵昚笑着说道:“这件事却是和金国如今的实际掌权者,恩师的宿敌兀术有关了。” 岳飞一听和兀术有关,立时来了兴趣,便说道:“哦?那说来听听,许久未曾见到这位大金的四郎君,却是有些想念哩。” 赵昚问道:“恩师可知蒙古部落否?” 岳飞微微一愣,蒙古部落他自然是知道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带领蒙古各部打下了整个中国历史上最大的疆域,可谓是在历史上留下不朽威名的大帝。不过按道理说,此时成吉思汗应该还未出生才对,却不知这赵昚提蒙古部落做什么。于是便答道:“略有耳闻,只知其居于塞北,以游牧为生,却不知这兀术与蒙古部落又有何关系?” 赵昚定定神,然后缓缓说了起来。 原来如今的蒙古各部落首领是合不勒汗,蒙古名叫孛儿只斤合不勒。原本辽金时期,蒙古各部散乱,虽然族中多出勇士,却无法与盛极一时的辽国和金国相比。 但自宣和年间开始,金国南侵大宋,几乎举全国之兵,两国在中原地带拉锯了这许多年,以至于金国无暇北顾。而此时的合不勒看到了这千载难逢之机,便在塞北草原上趁机自立。随后率领部落勇士拓土开疆,接连吞并了数个别的部落,使其威势日盛。就在金国陷入到与大宋漫长的战争之后,合不勒则力压蒙古各部,最终使各部推其为汗,故称“合不勒汗”。 虽然合不勒汗几乎一统蒙古各部,但面对当年金军的铁骑却是毫无办法,只能向金国纳贡称臣,这一安便是数年之久。 随着金国在中原数度被吴玠、岳飞等人打得大败,以致国力削弱,再加之金太宗软弱,国内矛盾已经开始渐渐凸显出来。而这种种表现,都被合不勒汗看在眼中,那原本就存在于心中的野性和野心再度如草原上初春时的野草一般破土而出,再也难以压制。于是在一次草原各部朝见金太宗的盛大宴会上,喝得酩酊大醉的合不勒汗借着酒意前去金太宗面前敬酒,敬罢酒后竟然嫌金太宗杯中酒未曾饮尽,便伸手去拽金太宗的胡须。虽然被一众侍卫拦下,但这冒犯之罪却是逃不了的,不过因为此时金国不愿与蒙古各部轻启战端,于是金太宗只是将合不勒汗怒斥一顿后不了了之。 随后合不勒汗含恨返回草原,因此事与金国结怨,于是对金国宣称不再称臣纳贡,随后蒙古各部便与金国摩擦不断,这些年也损失非小。金国不胜其扰,于是便遣使诱降合不勒汗,却不料他怒斩来使,反而拉起大军,正式开始抗金。 而在今年早些时候,兀术在屡次收到蒙古各部侵扰边城的消息后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要一战解决蒙古这个大麻烦,擒杀合不勒汗。 于是兀术自江淮前线抽调其精锐拐子马、神臂弓手在内的各类精兵,还有大量装备优良的轻骑,并带上了从大宋学来的战略武器床弩、投石车等军械。 虽然兀术准备充分,但可惜的是,借助草原平坦,金军铁骑虽然能够尽展所长,在每一次的正面野战中都能击败蒙古人,可是蒙古人却也是马背上长成的汉子,骑术比之金兵更甚。因此虽然兀术次次获胜,却始终无法消灭蒙古各部的有生力量。 而合不勒汗见正面无法击败金军,于是便利用蒙古草原广袤的战略纵深,再加之蒙古部落逐水草而居,无固定城市的优势与兀术打起了游击战。 金国自白山黑水崛起,在短短时间灭辽亡宋,军锋之盛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风头一时无两。然而当他们碰到完全的游牧民族蒙古人时,却是始终毫无办法。 最终兀术举全国之力,却还是无功而返,这也极大地影响了国中的士气。 无奈之下,金国只能派萧保寿奴去往蒙古寻合不勒汗议和。金国议和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其中包括割让西平河以北二十七团寨,每年纳贡大量的牛、羊、粮食、绢帛等物。但谁曾想,面对如此优厚的条件,合不勒汗竟然果断拒绝了。 由此可见,此时蒙古与金国两方心态已经易位,尝到甜头的蒙古部落已经寻找到了克制金国的办法,知道便是金国如今铁骑仍在,军威之盛不减当年,但却对自己毫无办法,于是行事更为放肆。就这样,蒙古与金国不断打打停停,金国虽然不堪其扰,却也再无大的动作,只能不断提高议和的条件,以求与蒙古进行和议。 除此之外,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战功赫赫的四郎君兀术在金蒙议和之时,竟然学起了中原王朝的看家本领——修长城。他计划在金国与蒙古部落交界的地区修建界。其所修筑的边境防御工事沿边境由东北至西南横贯金国全境,亦堪称是一项重大的工程。 而从不断的议和过程和修建长城皆可看出,金国已经从心态上丧失了战胜蒙古的信心。 “孛儿只斤合不勒?”一听这个姓氏,岳飞立即便想到了大名鼎鼎的成吉思汗,蒙古名便是孛儿只斤铁木真,想来此人便是其先祖了。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四十六章 师徒议高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听到蒙古部落的时候,岳飞便陷入了沉思,原本在他的印象之中,蒙古部落各部混战,直到成吉思汗登台,方才有了大一统的局面,却不想在历史之中成吉思汗的曾祖便已经有了这般壮举。随后又想到成吉思汗幼年时其父也速该被人下毒身亡,以致其自幼出逃,在经历了许多磨难后方报得父仇,一统草原,想来这中间也颇有波折。 想到这里,岳飞不禁对这个刚刚兴起的蒙古部落产生了兴趣,要知道,当年蒙古人联宋灭金,随后又南侵灭宋,重复了一遍当年金辽宋之间的故事,因此自己的使命除了驱逐金人外,防备蒙古部落的异军突起也是一项极其重大的事项。 随后岳飞又向赵昚询问了一些有关蒙古部落之事,赵昚自然是知无不言。此时有小沙弥送入素斋来,二人便边吃边聊,相谈甚欢。 吃过午饭后,赵昚这才问道:“恩师此次返回临安,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不妨说与弟子一听。” 岳飞笑着看看自己这个面容俊秀,身材颀长的弟子,又感受到他内息沉稳,就连双手也不似寻常官家子弟一般细嫩,反而是有不少老茧,想来这些手自己教导的功夫却是未曾落下。方才二人的一番交谈之中也可以看出这个弟子虽然坐在郡王府中,却也是心怀天下大事,显然这些年并未虚度,而且自己来到临安后也曾私下见过安插在临安的踏白军探子,知道自己这个弟子为人禀性极佳,又眼里容不得沙子,暗中给秦桧也是找了不少的不痛快,虽然受制于权力,却知其为国之心,于是心中也暗自满意。 此时听赵昚问到自己的打算,便开口道:“想法自然是有一些的,但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过在这之前,为师还有一句话要问清楚你。” 赵昚闻言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知恩师有何要询问弟子的,还请直言。” 岳飞点点头问道:“若依你来看,当今圣上如何?” 赵昚闻言微微皱眉,这妄言圣意的话若是落在别人耳中,只怕是个不小的罪过,但面对自己的恩师询问,却又不好不答,于是谨慎地说道:“陛下为人宽厚,只是如今奸臣当道,言路闭塞,以致许多消息难以上达天听,使得朝纲不明,已生乱象。” 岳飞摇摇头道:“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今日你我师徒二人便推心置腹好生细谈一番,此事关乎大宋数百年基业,而且此处只得你我师徒二人,语不传六耳,可放心直说。” 赵昚内心挣扎了片刻,想着自己若是再做虚言,只怕被岳飞不喜,而且这几年自己也确实过得憋屈,于是便横下心来说道:“弟子也曾听闻陛下当年也是热血有胆之人,想当初金贼围困汴京,他也曾亲入虎穴,也不曾丢了我朝颜面。只是自从登基之后,却如同大变了一个人一般,先是宠幸汪黄二贼,如今又独宠秦桧,武事上放着如恩师、韩世忠等大将不用,反而要学太祖皇帝杯酒释兵权的法子,弄得如今军中良将大多意兴阑珊,把驱逐金贼,收复故地的大志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而文事上更是如此,李纲何等见识本事,却不得不屡屡沉浮,最终使得一代名相落得个郁郁寡欢,客死他乡的结局。还有如赵鼎、张浚、李光等名臣,无不落得个谪贬的下场。如此作为,便是弟子亦为之汗颜。身为太祖皇帝子孙,弟子只担心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待得金军铁骑南下之时,便又如靖康故事也。” 岳飞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你在宫中虽然多年,但还是对我们的皇帝陛下了解的不够深啊。” 赵昚闻言疑惑地问道:“恩师此言何解?” 岳飞整理一下思绪,开口说道:“当年陛下还是康王时,岳某便投在其相州军中,初见陛下时,只觉得其礼贤下士,待人温良,对待金人犹如刻骨之仇,故以为得逢明主。但当时徽、钦二帝尚被困汴京,在外皇室子孙唯陛下也,于是钦宗皇帝派人冒死突出重围,传密旨于他,开大元帅府,招天下人马入京勤王,而那时恰巧岳某便在恩师宗泽麾下。但谁料我等一路南下,屡破强敌,而我们的大元帅却是在外围徘徊一圈后便退往大名府。” “待得二帝被挟持北去时,恩师曾进言其起兵拦下北归的金兵,谋夺二帝,但陛下却一力阻止。虽然陛下常在满朝文武面前说起二帝北狩时却泪眼婆娑,可一旦有机会迎回二帝时便没了声息。当年我自朱仙镇撤军时韩世忠和刘琦皆劝我不必管那圣旨,只需取了汴京,迎还钦宗皇帝便是不世之功。但那时我便明白,要我撤军并非只是为了和议一事,也断不会是秦桧一人能做的事。这件事的背后,真正发话的必然是陛下。此事无他,只因若是这期间徽、钦二帝无论何人还朝,受到最大威胁的便是当今陛下。自古天家无亲情便是如此,父兄在五国城受苦时不见其有何举动,待得徽宗皇帝仙逝后便要大张旗鼓,不惜屈己求和也要迎回梓宫,而这其中却是丝毫也未曾提过仍在五国城中受难的兄长,这个道理便不言而喻了。” “也正是因岳某看得明白,而陛下召我回临安之时我便知道,恐怕在陛下的授意下,秦桧等人早就设下了天罗地网等我去投,因此我宁愿诈死,也要暂时远离是非之地,保留有用之身,以求能够再度为国效命。” 赵昚听后沉默了许久,虽然他在宫中久居,知道皇家人情凉薄,但始终不如岳飞看得通透,仔细思索一番后才觉得岳飞所言有理。于是无奈苦笑着问道:“若果真如此无父无兄,那这心境也却太过歹毒了些。” 岳飞闻言笑道:“这只是其一罢了。” 赵昚抬头看向岳飞,问道:“莫非恩师还有所示么?”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四十七章 换天之想法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点点头道:“这其二便是陛下已经早无进取之心,当年的雄心随着后方安定早已烟消云散,如今的陛下心中只存着临安这巴掌大的地方,只要自己在宫中醉生梦死,至于前线将士搏杀,百姓生死存亡,却是与他毫无相干,唯一担心的便是金人不知道何时兴起,再度南侵。因此他极力逢迎,恨不得将整个大宋江山都送给金人,只愿金人将其留在临安,安享人生这几十年光景。你当他真不知道秦桧与金人勾结么?只是秦桧能够给他带来他意想之中的安宁罢了,因此也便存了心思巴结金人,才放任秦桧至此。你以为当年为何要突然召我入临安面圣?皆因兀术传讯于秦桧,只说若要和议,必先取我性命方可。而秦桧害我的做法,自然也是得到陛下首肯的。” 赵昚闻言大惊道:“竟有这等事?弟子这些年一直不解陛下为何对秦桧百般纵容,今日被恩师一说,方才茅塞顿开。” 这时岳飞接着说道:“如今的陛下,何止雄心全无,便是说句昏庸无能也不算差。你身为王爷,难道便没有些许打算么?” 赵昚闻言微微一惊,随后叹口气道:“恩师有所不知,我这王爷却是个有名无实的主,虽然掌着自己是陛下养子,身份还尊崇,能够给秦桧使些绊子,但却是半点实权也无的。不说陛下如今信了秦桧和韦太后之言,一心想要亲自生个皇子出来好继承大统,就连恩平郡王赵璩也隐隐在后宫之中比弟子受宠。因此便是弟子有些打算又能如何?只能在这里苦等着便罢。” 岳飞微微一笑,想来自己这弟子在临安城中过得也不甚如意,因此才向自己倒一倒苦水,不过他不以为意,反而问道:“若你能登临大宝,可能一扫如今朝廷之颓势否?” 赵昚听后顿时瞠目结舌,他久在宫中,虽然知道自己乃是皇储的人选之一,但突然被岳飞问道,却也惊得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说道:“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弟子却是从未想过此事。虽然这些年弟子也读了许多书,但因无名无分,又未曾实践,若说能够一扫朝廷颓势却是有些太过夸大,但至少不会比如今更差便是。” 岳飞笑着点点头,心想自己这个弟子倒也实诚,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仁厚谦恭。于是开口道:“那岳某便助你登临大宝如何?” 赵昚闻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自己敬爱的恩师口中一般,因为在他心中,岳飞忠君爱国,实在是一等一的忠臣,若不是自己熟悉岳飞的一举一动,只怕要将眼前的人认作是假扮的了。 师徒二人对视了许久,赵昚才缓缓开口道:“恩师若非要做大逆不道之事么?那恕弟子不能为伍。”语气虽然缓慢,却有些斩钉截铁的味道在里面。 岳飞伸手示意他坐下说话,见其落座后说道:“莫要担心,大逆不道之事有许多种,若我果然要起兵谋反,那便不必等到如今了,但这样只能使得国中大乱,若金人借机入侵,则岳某便成一国之罪人也。” 赵昚闻言疑惑地问道:“恩师既然不行大逆不道之事,而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弟子又如何能够登临大宝?” 岳飞笑着说道:“你可知唐肃宗故事否?” 赵昚倒吸一口凉气,他身为皇家子弟,自然从小便熟读历史,这唐肃宗李亨的故事自然是熟知的。 唐天宝十四年,范阳、河东、平卢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安禄山麾下大军近二十万,一路上步骑精锐烟尘千里,鼓噪之声震地。其时正值开元盛世末期,大唐国中承平已久,故听闻东阳起兵,举国皆惊,面安禄山在河北经营许久,以至于叛军所经过的州县,皆望风而降。于是叛军一路西进,以势不可当的力量攻陷了重镇洛阳。随后安禄山在洛阳自称大燕国皇帝,建元圣武,这便是史上有名的安史之乱。 次年五月,叛军攻破潼关,大军直逼长安城下。此时年唐玄宗终于从杨贵妃的温柔乡中醒了过来,为免叛军攻陷长安,自己落入贼手,于是便带着少数妃嫔、随臣逃出长安。 而大军出逃之时,太子李亨拉拢左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密谋策划以非常手段对付奸相杨国忠。大军行至马嵬驿时,禁军将士因饥疲劳顿,早已是怨声载道。而队伍的骚动却给暗中操纵与策划兵变的太子李亨提供了绝好时机。在其密授机宜的情况下,愤怒的禁军立即哗变,杨国忠被布置周密的禁军追到马嵬驿的西门内乱刀砍死,枭首示众。随后其子杨暄及韩国夫人也被乱军杀死。 杀死杨国忠父子后,李亨继续煽动禁军包围唐玄宗寝宫,定要其诛杀杨贵妃方肯罢休,最终被逼无奈的唐玄宗三丈白绫将杨贵妃赐死。按李亨的打算,当杨贵妃死后,原本的矛头便应该指向唐玄宗,逼其退位。但令他未曾想到的是陈玄礼身为禁军首领,在处死杨贵妃后,便立即带头向玄宗表示效忠。 逼宫之事功亏一篑,而唐玄宗入蜀之事已不可逆转,而此时心中已有异想的李亨自然不可能随驾西行,于是只能分兵前往灵武。 到得灵武之后,李亨便在杜鸿渐等一班大臣的一番布置与筹划下,在灵武城的南门城楼,登基为帝,这便是后世所称的唐肃宗。 登基之后,唐肃宗便传讯于远在蜀地的唐玄宗,明言其已被推为太上皇。至此,木已成舟,唐玄宗也知自己晚年朝政混乱,任用奸臣,早已不得人心,只能无奈接受。虽然在平定的安史之乱后,父子二人之间的权力之争还进行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最终肃宗之位还是未能改变。 此时听到岳飞提到唐肃宗,赵昚第一反应便是岳飞打算借兵祸进行逼宫。于是便说道:“此事不可,如今虽然朝政混乱,但因陛下屡削兵权,如今各军几乎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若想如安禄山一般起兵进逼国都者实在是一人也无。又如何能行当年之事?而且自苗刘兵变后,陛下疑心甚重,禁军将领更是被其牢牢握在手中,要效马嵬驿之事亦不可能。”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四十八章 师徒之争论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摇摇头道:“我只是问你可知唐肃宗故事,却并不是让你学唐肃宗。且不说你说的那些原因,便是你如今并非皇储,单这一点便是名分不正。” 赵昚听后更觉疑惑,便问道:“既如此,那唐肃宗的故事又有何用?说实话,弟子极为不齿这个皇帝的行径,一生之中只知勾心斗角,便是即了位又与其父争斗不休,若不是其早逝,换了唐代宗李豫上来,只怕大唐在那个时候便已经分崩离析了。为人君者不思进取,只是任用奸臣,不说他是个昏君亦是好的了。” 岳飞听后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不过我要听的却是你对唐肃宗当年临危即位的看法。” 赵昚沉思片刻后说道:“当时开元末期,唐玄宗不理政事,一味与杨贵妃厮混,大权落在杨国忠等奸臣手中,而且安禄山以胡人之身,兼三镇节度使,兵权在握,莫说是他,便是换个人来,只怕叛乱亦不可免。唐肃宗临危即位,虽然行事有些偏颇,却也是人心所向。” 岳飞闻言笑道:“正是如此,你观如今大宋,可与当年开元末期是否有相似之处?” 赵昚立即答道:“不但相似,犹有过之。陛下如今醉心于声色犬马,朝政大权旁落至秦桧手中。而秦桧比起当年的杨国忠来亦是不遑多让,极力栽培亲信,闭塞言路,将整个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北方金人虎视眈眈,国中亦是烽烟四起,叛逃层出不穷。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一旦金人再来,只怕连能打仗的军队都一支不剩了。” 岳飞点点头道:“如你所言,如今的大宋,看似安宁,但其实是如温水煮青蛙一般,待得日久,朝纲不振,军旅孱弱,哪怕你是一代明君,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旦北方事变,你又能如何?而且若说是安宁也不尽然,只是与金国相安无事罢了,福建、江西、广东几路的管天下、伍黑龙、满江红、廖七嫂、陈大刀等人各处起事,这些风声,我便是在滇南也曾听闻的,如今虽然管天下被镇压,但这些流寇只是暂时消停而已,一旦有风吹草动,必定再度揭竿而起。长此以往,我大宋又有何能力与金人争雄,更何况驱逐鞑虏呢?” 看着赵昚陷入沉思,岳飞继续说道:“我和你说唐肃宗故事,只是想告诉你,君王不贤,则由能者代之。你在这王爷位子上也已经有几年了,但陛下却迟迟不肯立储,其意自然十分明显,便是不想皇位再度归于太祖一脉。若你不做些事情,只怕这个王爷还有得做哩。” 赵昚闻言抬起头来,愤然说道:“恩师忧国之心,弟子自然了解,但这等僭位之事,却恕弟子做不来。若恩师今日与弟子相见,说的便只是这件事情,那弟子便先进告退,见过恩师之事也当从未发生过。”说罢起身竟是要离去。 岳飞一把拉住赵昚,沉声说道:“你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扶你上位么?在岳某看来,什么高官厚禄,帝王将相,哪里及得上天下百姓之万一。若非生平壮志未酬,答应中原百姓要救其于水火之事尚未完成,我又何苦要重返中原,入这泥潭之中来走这一趟?也不怕说与你知,我夜观天星,大宋若是再不改变,亡国便在百年后,到时鞑虏入侵,无数汉民沦为猪狗,从此低人一等!若你觉得此事无关紧要,比起你的愚忠来说不值一提的话,便请离去,自此之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我自寻我的办法去救天下百姓,你便与赵构一道好好偏安一隅,做个无能的王爷吧。”说罢放开赵昚衣袖,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 “亡国便在百年后?”这句话令赵昚如遭棒击,虽然自己这位恩师智计无双,往往能够料敌先机,但若说能够预料到百年之后,似乎又有些不太可能。但看着岳飞笃定的模样,便是赵昚心中也不禁起了许多担忧,自己这位恩师一向言出必行,似乎也没有在这件事要欺骗自己的必要。踌躇之间,迈向门口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过了半晌,赵昚回身又坐了下来,沉声问道:“恩师所言属实否?我大宋国祚果然只余百年了么?” 岳飞见他有回心转意的念头,便冷哼一声道:“我若不能料事于先,又如何能够活到今日?如今赵构身子强健,便是再活三、四十年亦不足为奇。你如今年已十九,依我观你帝星所现,便是继位,也要再等个十多年。到时大宋根基已烂,便是你砥砺进取,也是回天乏术。到时金国、蒙古两强并立,大宋无非便是在夹缝中求生,重蹈靖康年间覆辙罢了。” 这时赵昚也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虽然他屡屡给秦桧下绊子,让其难受,但却对局势并无太大影响,想要在郡王的位置上做出些利国利民的事来,实在是天外夜谈。而如今的高宗皇帝对秦桧所为更是睁一眼闭一眼,任由其在朝中胡来,只怕再过个十多年,整个大宋果然就如岳飞所言,将根苦基都烂透了。而自己原本只是皇室中极不起眼的一支,但因为身具太祖血脉方被选入宫中。而随着年纪渐长,读书益多,更是明白这天下百姓方是立国之根本,但如今看看朝野上下,尸位素餐者众,心忧天下者寡,自己自出府以来,也曾去过许多地方。离了临安,繁华之景便立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各处贪官酷吏,百姓皆被无穷尽的苛捐杂税压得面如死灰。原本江南富庶之地,如今也是荒地千里,盗匪横行,他行走一路,耳中所闻皆是哀恸之声,眼前所见皆是饿殍满地。以至于他不断追问自己,这真的是自己将来要继承的大宋江山么?朝廷每年要向金人纳贡无数,这些都是天下百姓的血啊。但看看如今的皇室与众臣,奢靡之风不减,高宗皇帝自不必说,便连秦桧身为一国之相,更是大肆敛财,据传言,其家资已达左藏库数倍之多。要知道左藏库乃是国库之一,虽然大宋连年战乱,又加之向金人赔款纳贡颇多,以至于国库财富锐减,但若是一个宰相家资远超国库,亦是令人不敢想象之事。若此事为真,那么岳飞所言亡国便在百年后虽不中亦不远矣。想到这里赵昚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四十九章 赵昚的决断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看着赵昚陷入沉思,岳飞也未曾打扰他,教授赵昚的这许多年中,他自问也算是对这个弟子颇为了解,其为人宽厚,重情重义,而且人又是极聪明的,对治国一道亦有不俗的见解,虽然如今还年轻,但南宋中兴之主的模样已经隐约出现。也正因如此,自己当年在与之巧遇时便着力培养,并不断将孟子所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的思想不断向其灌输,如今看来,却也有一定的效果。单看他听闻大宋将亡,生灵涂炭之事后陷入沉思便可见一斑。而如今自己要做的,便是在此时再推上一把,将其爱国为民之雄心彻底点燃。 这时赵昚也在反思中清醒过来,一脸苦涩地说道:“恩师所言极是,若大宋再无变化,亡国灭种果然不远矣。还望恩师教弟子如何行事方可重振朝纲,救万民于水火。”说罢起身恭敬地朝着岳飞行了一礼。 岳飞伸手将其扶起,说道:“若论行军打仗,岳某自问这天下间无人能出我之右,但若说治国,却并非我之所长,甚至比起你来亦有不足。但如今之事并非治理国家,而是如何清除奸臣,将你推向帝位,否则便是你有再好的主张亦难实行。” 说到这里,岳飞话锋一转道:“不过此事凶险,若不能成事,只怕大宋疆域之中,再难有你容身之所,至于皇位,便再也无望了。为师却不知你可有胆为了天下百姓赌这一局?” 赵昚想了想,将牙一咬,说道:“弟子乃是太祖血脉,当年太祖皇帝何等威武,赤手空拳打下偌大一座江山,开创我大宋数百年基业。赵瑗虽然不敢与太祖皇帝比肩,却也受够了金人嘴脸,况且如今百姓身陷水火之中,无日不盼盛世来临。若能够救万民于水火,重振先祖风采,赵瑗区区一人又有何惧?” 岳飞闻言笑道:“这才是帝王当有的风采。既你有此决心,那为师定出全力助你登位,咱们师徒二人看能否一止大宋颓势,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赵昚虽然被岳飞的话说得心潮澎湃,但还是问道:“如今秦桧专权,要想在朝堂之上将其扳倒,却是十分困难,而陛下虽然少理政事,但却对军队掌控丝毫不敢放松,我等该当如何成事?还请恩师为弟子解惑。” 岳飞说道:“秦桧那里绝不能以寻常手段待之,我这里自有安排,到时我将以雷霆手段将其击杀,这中间当有需要你相助之处,我自为与你联络。但朝中秦桧死后,必然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这时候便是你要出力的时候,当力推赵鼎、张浚回朝任职,借二人之力,扫清朝中秦桧余党。而接下的事情便是按部就班,如何使赵构禅位于你,此事却需要从长计议。” 赵昚一听岳飞要除去秦桧,立时精神大振,岳飞当年当街击杀杜充之事早已听闻许久,自己从旁人口中听来都不禁心驰神往,如今能够亲自参与到此事之中,自然是喜不自胜。于是开口道:“弟子这几年功夫也未曾落下,到时可否随恩师行事?” 岳飞闻言一笑,自己这个弟子虽然人在王位上,但因其学了武艺,却是多了些草莽气息,也不知是好是坏。于是说道:“此行甚为凶险,你自然不能前往,不过却也有一件事非你做不可。那便是借彻查秦桧身死之事,好好在众臣面前显一下威风。到时你便向赵构请缨彻查此事,我会将秦桧贪腐的证据收集起来交给你,到时便看你手段。” 赵昚虽然听到岳飞不许自己参与刺杀一事,心中略有黯然,但听到可以彻查秦桧贪腐之事,又提起了精神来,爽快地答应道:“此事全在弟子身上,定要查他个不得翻身!” 岳飞点点头道:“此事我还需要多做些计划,务求一击必杀,至于斩草除根之事,便交由你来收尾,必不可让秦家再有任何机会。另外其养子秦熺处也要留意,据我手下探知,此人亦是罪大恶极之人,到时自当一道将其除去。” 赵昚闻言赞同道:“确实如此,秦熺自任秘书郎至今,暗中不知焚毁了多少国史之中有关秦桧不利的言行,又将恩师等名将功绩抹去许多,而且依仗秦桧的势力在临安欺男霸女,当真是恶事做尽,此番若能将其一并除去,自然甚好。不过秦家走狗颇多,要想将其一网打尽,却是要费些手脚的。” 岳飞点头道:“如万俟卨、罗汝楫、汤思退之流我亦有安排,到时一并将这些奸臣除去便是。” 赵昚闻言放下心来,说道:“若这班贼子能尽数除去,想来朝堂之上可为之一清,我行事起来也可方便许多。” 随后二人又商议了一番除贼计划的详细事宜,眼看天色将晚,岳飞说道:“天色不早,你也该就此回府了,切记,今日之事万不可露了马脚,待我将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后再去府中寻你。” 赵昚闻言点头称是,随后起身告辞,临出门时,又回身向岳飞深深一礼,这才离去。 岳飞立在窗边,看着赵昚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如此冒险行事,也不知值得不值得。但愿他能如历史上的孝宗皇帝一般,有中兴之才吧。”说到这里,岳飞推开后门向外走去,今日他还有些话未曾说尽,那便是即使事败,到时自己也定当护着赵昚退往滇南,到时便借大理之力,逐步反攻中原。不过这只是无奈之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若是能够顺利推倒赵构,让赵昚登基,便自然无忧。不说出来,便也是不想让赵昚以为有退路,反而在大事上有了懈怠之心。 想到这里,岳飞的眼神更加坚定,心中说道:“秦桧,岳某布置许久,也该是图穷匕见之时了!且看在这一程,谁又能胜!”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五十章 秦桧的预兆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皇城外西南方,一座占地极广的大院,门头上书两个大字——秦府。这正是当今权倾天下,高宗皇帝的宠臣秦桧居所。此时院中正堂上方有一匾额,上书四个大字——一德格天,正是高宗皇帝亲笔,足见府中主人所受恩宠。但此时的偏厅之中,秦桧坐半靠在榻上,手中拿着杯茶却早已渐凉。 只见秦桧眉头紧皱,似乎心情不佳,就在此时,房门推开,其妻王氏走了进来,这才将他于神游之中惊醒。 王氏见状笑道:“老爷为何愁容满面,可是今日朝中有不顺心事?”边问边从秦桧手中接过冷茶倒掉,又添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递了过去。 秦桧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随后叹气道:“这倒不是,如今朝中哪里还有人敢寻我的不是,只是近日总觉得心惊胆战,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因此在这里苦思。” 王氏奇道:“自老爷将黄龟年等人驱逐出临安,赵鼎与李光更是流于海岛,就连张浚如今也被罢了国公之位,贬往连州。如今朝中众臣又有哪个不是仰老爷之鼻息,这般境况,又有何不好之事,却令老爷这般伤神?” 秦桧放下茶杯,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近日心中忽然悸动,苦思许久,却也不知这份凛然之意从何而来,因此心中苦闷。” 王氏闻言说道:“莫非是陛下那边有什么异动?” 秦桧摇摇头道:“我早已向宫中打探过了,陛下每日还是流连于刘妃处,并无异相,而且如今我圣眷正隆,陛下断不会在此时对我有所猜忌。” 王氏又问道:“莫非是北边出事了?” 秦桧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前些时候听闻四郎君出征蒙古,大败而归,金熙宗又是个不成器的,每日只是酗酒,迟早都要出事,若金国大变,却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不过绝非近在眼前。” 见王氏不解,秦桧笑道:“也罢,或许是上了此年纪,便总是想到从前的事,因此心绪不宁,过些时日便好了。”随后问道:“熺儿这几日可曾过来?” 王氏笑道:“这孩子最近又纳了一门妾室,哪里有心思过来?倒是埙儿不时前来走动,这孩子如今越发伶俐了,书读得也是极好,颇有些老爷当年的风采。” 秦桧听后露出一丝笑容,说道:“熺儿是个不成器的,却是生了个好儿子,这几日埙儿若是来了,便留在府中,我要考校他一番,看看是否果真有进益,说不得秦家日后还是靠这个孙儿撑起些颜面。” 王氏点头称是,随后转身离去。看着王氏远去后,秦桧这才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妻子,别处都好,唯有一点,便是不能生养,而且为人善妒,使得自己至今都无血脉留下。因此在自己自金国返回后,王氏便张罗为自己收一个养子,以继承秦家大业。最终却是选了妻兄王唤的私生子收入府中,改名秦熺,收于膝下。但这秦熺自入了府中,虽然也曾读得些书,考官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给他混了个进士,如今也是礼部侍郎、提举秘书省的当朝要员,却始终不长进些,每日里只知花天酒地,欺男霸女。若不是看在他尽心尽力为自己将国史中不利处销毁的情分上,早就一顿鞭子侍候上去了。不过这花天酒地却也有些好处,便是如今已经是两个儿子的爹了。尤其是长孙秦埙,为人机灵,又读得书,深得自己喜爱,若不走他爹的旧路,那秦家也算是后继有人。 想到这里,秦桧露出个笑容,随后朝门外唤了一声,立即一个仆役进门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秦桧说道:“去将秦开唤来,我有事要问他。”那仆役答应一声,连忙小跑着出了偏厅。 过不多时,一个一身劲装的大汉推门进来,一见秦桧便拜倒在地,问道:“不知相爷唤小人有何询问?” 秦桧摆摆手道:“起来说话。”见那秦开起身后,秦桧问道:“这些天普安郡王处可有什么动静么?” 秦开连忙答道:“回相爷,这些天小人手下的人一直盯着王府,赵瑗和平日一般,大多时候是在府中读书练武,偶尔出去街上行走,并无异动。对了,前些天他一时兴起,却是去了灵隐寺进香。” 秦桧微微一愣,自言自语道:“这赵瑗不是不喜僧道么?怎么突然想要去灵隐寺?” 一旁的秦开说道:“这个小人也已经探得明白,说是年前赵瑗在寺中许还心愿,前些日子正是去还愿的。当日还愿完毕后又在禅房与端裕禅师论禅论了大半天方回,其间也无异样。” 秦桧点点头道:“这端裕禅师也是个得道高僧,与其论禅却也不算奇怪。最近我心中有些悸动,不知有何事将要发生,你是我心腹,把眼睛擦亮些,手下的人都撒出去,盯好各家与我有睚的人,看看他们府上有没有一些不干净的人走动。若有发现,立即回报于我。” 秦开点点头,秦桧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而自己又靠回榻上,闭上了眼睛,显然对此人信任至极。 秦桧听得秦开脚步逐渐远去,心下稍安。这秦开乃是当年他提举江州太平观时偶尔发现的,此人原本是个江湖上打把式卖艺的,秦桧见其使得一口好刀,而自己身边又没个得力的护卫,便将其招揽进府,相处日久后才知道这人是个苦出身,虽然生得一副好身坯在,而且自幼便拜入洛阳八卦刀门下,武艺精熟。但可惜金军南侵后,占据洛阳,八卦刀掌门率领一众弟子抗金,最终整个门派几乎都被金军屠杀殆尽,只有他因年纪小,躲过此劫,于是便流落江湖。后因在襄阳府当街打死了人,被官差拿住判了个斩立决,谁料在羁押途中被其越狱逃跑。从此之后此人便隐姓埋名流落各处打把式卖艺为生。 秦开自从跟了秦桧后一直忠心耿耿,尤其是自秦桧为相后,因为其祸乱朝政,树敌颇多,因此有胆大妄为者来行刺的也有数拨。全赖秦开拼死,方才保得他性命。正因如此,秦桧对此人也极为看重,将其任命为相府护卫总管,除此之外,还收罗了不少江湖人氏,归到其麾下,监视各方,这两年才落得安稳些。此事交给他办,想来是不会出了什么差池。想到这里,秦桧头脑逐渐昏沉,便睡了过去。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五十一章 再见韩世忠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一日,又是雪霁初晴之时,西湖东南处吴山上,一行数人正在向上攀登,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须发斑白,手持竹杖,健步如飞,眼看行了这许多路,却只是鬓角微微见汗,气息却丝毫不乱,反而是身边的仆役挑着竹篮,有些气喘。 过不多时,那男子登上吴山,来到子胥祠中进了香,随后便来到祠外平地处,这时后方才走来几名女子,一个个粉腮通红,香汗淋漓,显然是累得不轻。 那男子上前几步,将为首的女子扶住,笑着说道:“早说夫人便在府中歇着,何苦要随我走这趟辛苦路?” 那女子掏出锦帕,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亦带着笑说道:“我若不跟着你,谁知道你名为登山,实不知又到哪座勾栏处饮花酒去了。” 那男子面带尴尬,苦笑着说道:“我好歹也是个王爷,在你眼中竟然如此不堪,说出来岂不让人笑话?” 那女子闻言冷哼一声道:“若非当年岳兄弟提点,让我盯紧些你,也不知你这些年得做出多少祸事来。” 那男子听到“岳兄弟”三字,神情便黯淡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已经五年了.....想不到时日竟然这般的快。” 那女子见其神色黯然,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竟然勾起了自己相公对故人的追忆,于是便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腹部,也叹口气说道:“是啊,这一晃就是五年了,若非当年岳兄弟提醒我在楚州时要多加小心,只怕今日妾身便不能陪在王爷身边了。” 原来这男子正是岳飞的结拜义兄,横海、武宁、安化三镇节度使,咸安郡王韩世忠,而那女子便是其妻杨国夫人梁红玉。 二人正说话间,一旁的仆役将竹篮打开,在空地石几上铺了锦布,摆上茶具,又在子胥祠中借了两张木凳,擦拭干净后让韩世忠夫妇落座。 韩世忠端起茶来饮了一小口,随口吟得《南乡子》一首,词云:“人有几何般。富贵荣华总是闲。自古英雄都如梦,为官。宝玉妻男宿业缠。 年迈已衰残。鬓发苍浪骨髓干。不道山林有好处,贪欢。只恐痴迷误了贤。” 听到丈夫词中的萧瑟之意,梁红玉正要相劝,突然山道处传来一声叫好之声道:“好词!”接着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文士打扮,身后跟着一个书童打扮的青年,自山道边转了出来。 那男子走上前来,一旁的仆役正要将其拦下,却见韩世忠挥挥手,于是便闪到一边。 那男子走上前来,躬身一礼道:“在下丘山兴,见过二位,方才听得先生一首好词,心有所感,不觉出声,冲撞了贵人,还请恕罪。”原来此人正是易容而来的岳飞,他探得韩世忠今日要来登吴山,便与岳雷远远地缀在后头,直到此时方才露面。 韩世忠笑着说道:“知音难得,老夫粗陋之词,难入方家之耳,却令先生见笑了,若无事,便请坐下饮杯清茶如何?”说罢命仆役去再取来一个木凳,多拿出一个茶杯来倒满,推到那人面前。 岳飞见状拱拱手道:“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说罢便坐了下来,然后将茶一口饮尽,随后笑道:“果然好茶,正宜此景。” 然后也吟出一首南乡子来,词云:“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韩世忠闻词微微动容,便开口问道:“先生可曾是去过京口北固亭否?” 岳飞笑着说道:“在下自京口过来不久,还曾到当年韩节度驻军大营处观看,可惜早已无当年盛景了。” 一旁的梁红玉见岳飞意有所指,心中早就存疑,而且女子本就心细,岳飞虽然易了容,但身形却是未变,这也让其有些熟悉之感。于是便开口问道:“先生可曾与我夫妇见过面?” 岳飞闻言一笑,并不回答,只是吟出一首诗来: “胭脂淡抹出京口,志挽天倾战楚州。 金山桴鼓威海内,淮水浮图殁巾帼。 肠流身碎浩气存,首悬胴曝顽敌羞。 一心只怀男儿志,无限家国往来愁。” 这首诗一吟完,韩世忠和梁红玉顿时脸色大变,要知道这首诗乃是当年黄天荡围堵兀术时岳飞在二人帅船上告诫梁红玉之言。而梁红玉也正因为当年岳飞之言,随韩世忠到了楚州后便事事小心。其时金人于山阳、宿迁等处劫掠,韩世忠镇守楚州,不得轻动,于是梁红玉便自领一军,皆为好武女子,号称“娘子军”,如唐时平阳公主先例一般。 娘子军上下约有千人,皆是由梁红玉亲自训练,上阵杀敌时比之男子亦是不遑多让。而梁红玉带着这支娘子军在宿迁、山阳等地数败金军,威名一时无两。 但所谓枪打出头鸟,梁红玉的声威日盛,金军便更加对其恨之入骨,于是定下计策,派一支护粮兵护送大批粮食自淮水向北。梁红玉闻讯便率娘子军前来劫杀,谁料护粮是假,埋伏是真。金军为了将梁红玉拿下,更是出动了百骑铁浮屠,再加之其余人马共计万人,将娘子军团团围住。 这一仗打得实在凶险,梁红玉至今都还记得,当日铁浮屠一个冲锋,便将娘子军阵形冲散,自己与亲卫拼死搏杀,但无奈金军十倍于己,娘子军上下虽然奋勇,但始终难敌,最终身边亲卫先后身死,自己更是身被十数创,鲜血早已浸透征袍。 就在梁红玉因流血逐渐虚弱之时,一员金将从斜刺里杀出,一枪刺在其腹部,梁红玉忍着剧痛,回枪刺死那员金将。眼看金军如潮水般涌来,就要将自己淹没时,身边仅存的百余娘子军拼死终于杀开一条血路,护着她逃出重围。 直到返回半路,正好与前来接应的韩世忠相遇,这才将其救回楚州。当医生除去梁红玉甲衣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其全身各处十余处创口,血流不止,人早已昏迷过去。 而当梁红玉醒来时,自己伤处已经被包扎妥当,这时韩世忠才说幸亏当年岳飞送来的甲胄,否则断无生还之理。原来岳飞知道梁红玉的结局,于是在与韩世忠交易军械时,特意命匠作营打了一副重甲送给梁红玉,里面更是配有极其细密的锁子内甲。虽然梁红玉觉得这副铠甲太过沉重,但无奈岳飞再三安顿一定要穿上此甲,于是便一直穿在身上。 而这一次那一枪若不是被锁子内甲阻住,梁红玉早已是肠穿肚烂的结局,因此韩世忠夫妇更为岳飞的未卜先知而叹服。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五十二章 席间倾心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正因此事,当岳飞吟出当年在帅船上告诫梁红玉的那首诗时,韩世忠夫妇二人大为吃惊,因为这首诗,只得三人知晓,却不知眼前之人自何处听闻。不过既知此诗,当是岳飞的亲近之人。 韩世忠与梁红玉对视一眼,立即明白彼此之意。韩世忠强自按下面上突变的表情,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对岳飞说道:“先生大才,老夫心甚爱之,今日知音难遇,不如到我府上小坐,再谈诗词如何?” 岳飞看着韩世忠脸色变幻,又出言相邀,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笑道:“既然先生相邀,在下便只能往府上叨扰一番了。” 随后韩世忠命仆役们收拾了茶具等物事,一行人来到山下,早有仆役安排好了两辆马车,于是韩世忠和岳飞一辆,梁红玉自坐了一辆,向着韩世忠的王府而去。 一路无话,入了咸安郡王府,便已经是近晚时分,韩世忠吩咐道:“下去排上一桌酒菜来,我与丘先生一见如故,今日要把酒言欢,尔等先下去拾掇,莫要来扰我。”说罢将岳飞父子让入偏厅之中看座奉茶。 此时偏厅中只得韩世忠夫妇与岳飞父子,只见韩世忠沉下脸来问道:“丘先生,你可是识得我那岳飞兄弟?” 岳飞闻言笑道:“岳飞携小儿岳雷拜见兄长并嫂夫人。”说罢与岳雷拜倒在地。 此言一出,韩世忠夫妇大惊,仔细端详半天才将岳飞扶起问道:“不知兄弟为何换了容貌?” 岳飞答道:“兄长府上有不少人见过小弟,而秦桧那贼子于各处都布有暗子,恐走漏了风声,因此与小儿易容前来,却是令兄长见笑了。” 韩世忠恍然大悟,随即喜上眉梢,拉着岳飞的手坐下,然后问道:“当年听闻你溺水的消息,又亲自见过尸身,为兄好生难过,却不想数年之后又能得见贤弟,着实是意外之喜。快快将你如何死而复生的经过说与为兄细听。” 岳飞笑着将自己如何巧施金蝉脱壳之计离了中原,一家又如何去到滇南投了梁王,建立青溪山寨,又是如何在大理国中掀起一番风波之事一一细说,韩世忠听后不禁赞叹道:“贤弟果然非常人也,无论身在何处都可建立功业。” 几人正说话间,厅外仆役说道:“王爷,酒席整治好了。” 韩世忠便说道:“将酒席抬进来。”不多时一切安顿好,几人分宾主落座,韩世忠又吩咐仆役只在院外等候,不得入内打扰。随后端起酒杯,说道:“贤弟,这数年间可想死为兄了,这杯酒先敬贤弟归来。”说罢一饮而尽。 岳飞也端起杯来说道:“多谢兄长挂念,当年事态紧急,走得匆忙,又恐走漏风声,以致未能向兄嫂辞行,实乃岳飞之过也。此杯全当赔罪。”说罢也将杯中酒饮尽。 二人又说了些分开之后的故事,推杯换盏之间自然欢喜不提。待得酒吃到一半,韩世忠问道:“贤弟在滇南打下一片基业,如今复返临安,想必是有要事要做,不妨说来听听如何?” 岳飞点点头道:“不瞒兄长说,此番返回临安,首件事便是要除去秦桧那奸贼。” 韩世忠闻言一拍桌子,笑道:“好,我早就看此贼碍眼,若非他祸乱朝政,极力主张与金人议和,当年我等早就将兀术赶出中原,光复旧都了。如今他又大肆弄权,将一些忠义之臣尽数谪贬出朝堂之外,使得陛下身边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若能将此害除去,想必天下人皆为欢庆也。” 梁红玉在一边附和道:“正是如此,当年陛下与秦桧收归兵权,若非我家相公对陛下有救命之恩,只怕早已死在秦桧及其党羽手中了。只是不知岳兄弟有何计策可将其除去?” 岳飞笑笑说道:“便如当年杜充那般。” 韩世忠闻言一惊,连忙劝道:“贤弟不可如此莽撞行事,当年杜充如丧家之犬,本身护卫不严,贤弟方能得手。但如今秦桧却大不相同,我听闻其手下护卫都是江湖中的高手,而且大多是有罪之身,可谓是亡命之徒。而且在临安城中,兵卫甚众,便是得手,又将如何远遁?” 岳飞摇摇头道:“此事虽然凶险,小弟却也有所安排,秦桧手下虽众,小弟跟前亦有可用之人,此贼经营已久,若是不能当街将其斩杀,只怕难以震慑住那些宵小之辈,却是对接下来的事大为不利。因此这事兄长不必多虑,小弟自有安排。” 韩世忠见岳飞一脸坚毅之色,知道再劝亦是无用,于是说道:“既然贤弟有些决断,需要为兄做些什么只管开口,为国除奸,愚兄亦愿为先。” 岳飞闻言笑笑道:“兄长可还记得当年之语否?如今大宋颓势日显,若继续如此下去,只怕再过些年便是亡国之时。因此小弟想将这天变上一变,不知兄长可愿与小弟一道否?” “变天?”韩世忠脸色一变,随后问道:“贤弟的意思是?” 岳飞正色说道:“普安郡王赵瑗为人宽厚,又有进取之心,反观如今的皇帝陛下,任用奸臣,于金人面前奴颜媚笑,屈膝求和,只想着偏安一隅,而不思祖宗江山来之不易,百姓生活如此多艰。依小弟之见,待除了秦桧之后,当逼其立储退位。” 韩世忠闻言脸色变幻,沉默不语,反倒是一旁的梁红玉开口道:“岳兄弟之言甚是,我家相公力抗金军,却被闲置至今,无奈只得每日寄情山水之间,却将一腔热血消耗殆尽。”说罢又转头对韩世忠说道:“相公可记得曾作《临江仙》否?‘冬看山林萧疏净,春来地润花浓。少年衰老与山同。世间争名利,富贵与贫穷。荣贵非干长生药,清闲是不死门风。劝君识取主人公。单方只一味,尽在不言中。’若非心中惆怅,又如何说出‘劝君识取主人公’之言来?” 岳飞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小弟虽远在滇南,却也知道朝中之事,若非兄长当年壮士断腕,献上军储钱一百万贯、米九十万石及酒库十五座的话,如今只怕下场不会太好。而且如今大宋根基已烂,世人皆说秦桧为奸臣,蛊惑君心,但小弟窃以为若君心坚定,区区奸臣又如何能够蛊惑得了?其根本便是皇帝无能,嫉贤畏战,秦桧只不过是适逢其时,善于迎合上意罢了。不知兄长以为然否?”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五十三章 英雄未迟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韩世忠闻言沉默许久,岳飞知道其心有所虑,而且其为人忠君,一时间难以转过这个弯来,于是便和梁红玉静静地等他决断。 半晌后,韩世忠苦笑道:“这几年不曾杀伐,心性却也柔软了不少。贤弟所言极是,但毕竟一朝天子,若是我等逼其退位,岂不是形同苗刘一般?” 岳飞闻言笑道:“兄长不曾闻‘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否?当年若无陈桥兵变,如今我等保的只怕还是后周的天下呢。况且如今皇帝无后,虽听秦桧之言不肯立储,但你我皆知皇帝之事,普安郡王必是继承大统之人。如今我等所为,只是让其提前即位而已,趁着如今大宋基业还未烂透,各军将士还有一战之力,兄长如今还能带得动兵,刘锜、吴锡尚在。众军合力,将金人驱逐出境,还我大宋朗朗乾坤,这等伟业,若不能在我等手上完成,再过得数年,只怕大宋再无良将,亦无可战之兵,便是赵瑗即位,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之奈何?” 说到这里,岳飞稍事停顿,继续说道:“当年苗刘兵变,一时得势,但究其原因,无非是赏罚不明,二人皆是为了一己之私而行谋逆之举,其心不正,其义不公,且当时有张浚、兄长等将忠义为先,因此其兵败身死亦是理所应当。但小弟如今所为,却与二人不同,小弟一不求封侯拜相,二不求金银赏赐,只想以残生救万民于水火,绝鞑虏侵我中国之心。而且如今名士流连于外,豺狼立于庙堂,在外的将领除却秦桧党羽,又有何人不是心中郁愤难平?如此时候,又哪里来如张浚和兄长这般英雄?” 韩世忠闻言沉思了许久后抬起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光,似乎下定了决心,接着便开口道:“原本愚兄自闻得你死讯后早已心灰意冷,又加之金人未灭,陛下却效太祖杯酒释兵权之事,两厢事一起,使得为兄早已对陛下彻底绝望。因此这些年虽然还担着三镇节度使的名头,但朝中之事却再与为兄无关。虽然也曾听得金人肆虐,四处盗匪并起,心中焦急,但看看朝堂之上皆是歌功颂德之声,阿谀奉承之词,心中便是一片黯然。今日贤弟的一席话,却是令为兄深为惭愧。你隐居滇南仍旧心忧天下,而为兄受制于朝堂中的蝇营狗苟之辈,只能不理世事。相比之下,高下立见。为兄在这里代天下百姓谢贤弟忧国之心。”说罢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着岳飞行了一礼。 岳飞连忙将韩世忠扶住,说道:“兄长不必如此,身处泥潭,反而不及小弟自由。不过今日所议之事,却需兄长相助不可。只是不知兄长可愿不计自身英名,为天下百姓出这个头否?” 韩世忠此时笑着说道:“今日被贤弟一说,为兄突然觉得似乎年轻了许多,为兄心上亦如贤弟一般,当救万民于水火,扶乾坤之将倾。至今犹记得当年初识贤弟之时,贤弟论大宋历代皇帝之言。为兄虽然不才,却也想尽绵薄之力,令我大宋重返当年盛世之时。这桩买卖,为兄做了,大不了便是掉了脑袋罢了,便是如此,也不枉来此世上一遭,总比闲于山林,坐看山河沦陷,百姓罹难要来得好。” 岳飞闻言大喜,起身对着韩世忠拜了下去,说道:“此事若能得兄长相助,则成算更增,小弟在此谢过了。” 韩世忠将岳飞扶起,而后笑道:“为兄五十有七,眼看便要入花甲之年,能在此时做上这件大事,当不负此生。”随后又对岳飞说道:“贤弟可记得当年让我藏兵于野之事否?” 岳飞点点头道:“当时小弟便知皇帝定不会放过我等拥兵之臣,因此劝兄长为自己留条后路,不知兄长为何说起此事?” 韩世忠略带些神秘地说道:“当年我入临安之时,暗中吩咐麾下解元带领一支人马入了楚州都梁山,并将你予我的兵器一并带走,如今这支人马已经有兵两万余,乃是楚州境内一大势力。他日我等若要行事,这支人马亦是一大助力。” 岳飞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不瞒兄长说,这些年小弟虽然身在滇南,但却心中是时时挂念中原之事,而这些年金人占据之处烽烟并起,义军层出不穷,这中间便是小弟在其中推波助澜,更何况小弟在大理还有近三万人马,都是我亲自操练,其中有万余乃是当年岳家军中的精兵悍卒,正是为今日之事所做准备。” 韩世忠闻言大笑道:“看来你我兄弟却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二人同时相视大笑。此时梁红玉亦举起杯来,笑道:“那便以此杯酒为盟,我等夫妇二人全听岳兄弟指挥,愿此事马到功成!” 韩世忠与岳飞父子亦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同声说道:“愿此事马到功成!” 随后几人落座,韩世忠又问道:“除了秦桧之后恐怕还不能动手,如今秦桧党羽遍布朝堂,还当徐徐图之。不知贤弟可有何计策?” 岳飞笑着说道:“此事我已与普安郡王说明,待得秦桧去后,如万俟卨、罗汝楫、汤思退之流亦将一并除去,到时迎得赵鼎、张浚、李光等人再入朝堂,待得一切安定之后再图逼皇帝立储退位之事。不过此事却也需要兄长一力相助,方可成功。” 韩世忠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为兄定当全力助普安郡王成事。” 随后几人又就具体除去秦桧等事宜一番细谈,眼看夜深,岳飞这才起身告辞,韩世忠夫妇将岳飞父子送出府外,这才回去。 却说岳飞离了韩世忠府邸,沿着大街一路行走,望着满街灯火,两侧酒楼上人声鼎沸,勾栏处歌伎巧笑嫣然,大路上路人行色匆匆,不禁叹道:“这般繁华美景,却不知还能存得几时。” 一旁的岳雷闻言笑道:“父亲何必忧虑,待得换了天时,父亲率军北进,一举光复旧都,再还当年汴京美景,岂不比这江南小家子气要强得多么?” 岳飞闻言失笑道:“你又未曾去过汴京,如何知道汴京之美?” 岳雷抬头望北,喃喃说道:“孩儿虽然未到过汴京,却也多见前人之言,因此神往已久。”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五十四章 灵隐寺进香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等人计划除奸不提,却说秦桧这些时日仍是每日睡不安宁,这一日夜间,方一闭眼便见粘罕与完颜挞赖二人立在床边,只听完颜挞赖厉声问道:“秦桧,你如今身居高位,却忘了我等当年之言,你许我的大宋江山,何日能还?” 完颜挞赖说罢,一旁的粘罕面带讥讽地说道:“此贼如今只知一味享乐,哪里还记得当年在我等面前卑躬屈膝之事?依某家所见,不如将其拿了去,往兀术面前砍了脑袋顶罪!” 秦桧闻言大惊,惊呼道:“国相大人、元帅饶命!”正要求饶之时忽见浑身鲜血淋漓的赵立手提铁枪,一枪挥了过来,叫道:“奸贼,你卖主求荣,何敢劝降于我?” 眼看赵立一枪击到自己顶门之上,秦桧“啊呀”一声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额头,方知是梦,而身上衣物皆被汗水浸透。此时一旁的王氏睡眼朦胧坐起身来,见秦桧惊魂未定,便问道:“老爷可是做噩梦了么?” 秦桧这时才回去神来,苦笑道:“梦到些亡故之众人,却是有些受惊,不妨事。” 王氏闻言皱皱眉说道:“梦到亡故之人?此事不祥,不如往灵隐寺走上一遭,于佛前许些心愿,安顿亡魂如何?” 秦桧点点头道:“也好,听闻端裕禅师是个得道高僧,去让他瞧瞧也好。”夫妻二人说罢,再度躺回床榻之上。 听着旁边的王氏鼾声渐起,秦桧却是再也无法入睡,眼看挨到天明,便起身洗漱。随后唤来秦开吩咐道:“你去准备些香火,往灵隐寺安顿一番,明日我要去寺中进香许愿。”秦开领命而去。 过得一日,且说秦桧夫妻带着一众护卫随从,来到灵隐寺中进香,众僧迎接进寺。来到大殿上,先拜了佛。吩咐诸僧并一众家人回避了,然后默默祷告道:“第一枝香,保佑自身夫妻长享富贵,百年偕老。第二枝香,保佑粘罕与挞赖早早超生,莫来缠扰。第三枝香,凡有冤家,一并消灭。”祝拜已毕,便唤住持上殿引道,同了王氏到各处随喜游玩。 行走之间,秦桧开口问道:“久闻端裕禅师大名,今日为何不曾见?” 一旁的住持双手合十道:“端裕禅师前些时候心有所感,往四明阿育王山处修行,却将此处住持让于小僧。” 秦桧闻言微微皱眉,便问道:“不知禅师法号是?” 那住持笑道:“小僧法号慧远。” 秦桧亦双手合十道:“慧远禅师,本相原来想听闻端裕禅师乃是得道高僧,想来问上一问,却不料无缘相见,可否带本相往端裕禅师居所一观?” 慧远禅师将手一伸,说道:“相爷请随小僧来。” 几人行进片刻,便来到一间禅室外,慧远命人开了门,秦桧便推门入内,只见屋内陈设简单,正似一苦修士居处。正要四下观看时,突然前角落白墙处写着几行字,便信步上前观看。只见墙上写道:“久闻丞相有良规,占擅朝纲人主危。都缘长舌私金虏,堂前燕子水难归。闭户但谋倾宋室,塞断忠言国祚灰。贤愚千秋凭公论,恶名万世形似虺。” 秦桧看着这首诗,处处指向自己,心中气闷,便回头问慧远禅师道:“此诗是何人所写?” 慧远禅师看着墙上的字迹,无奈地说道:“这正是端裕禅师的手迹,不过昨日相爷府上来人说今日相爷要来进香,昨日寺中上下俱打扫干净的,其时禅房中并无此诗,却不知是如何写在墙上的。” 秦桧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好个端裕,原本以为是得道高僧,如今看来却也不过是个信口雌黄的疯和尚。” 慧远禅师也是个有道的高僧,此时见秦桧眉间一道黑气直通天庭,知其有大祸临头,端裕禅师所写的却是句句属实,因此也只当没看见,陪着笑领着秦桧等人向外走去。 来到外头,秦桧此时已经是意兴阑珊,看看已近正午,也不顾慧远禅师早已准备好素席,却吩咐下去,准备车马,起身回府。 离了灵隐寺,秦桧与王氏坐在马车中,犹自愤恨地说道:“端裕这老和尚,果然有几分道行,却不知如何得知我等隐密之事。” 王氏虽然心中奇怪,却还是笑着说道:“这些和尚道士都神神叨叨的,总是有些灵异之处,老爷何必与这些方外野人有所计较,如今老爷大权在握,若是心中不喜,发个贴子,命人拿了他便是。” 秦桧点点头道:“正当如此。” 一行人一路向着相府而行不提,却说此时的众安桥四周却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秦桧一行人入套。 岳飞此时伏在众安桥西南处三百步的一间房屋顶端,一旁有一个一身劲装的男子蒙着脸说道:“禀大帅,秦桧那厮已经离了灵隐寺,一行共三十六名护卫,再加上仆役十人,以及秦桧与王氏夫妇二人。约莫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会来到此处。” 岳飞点点头问道:“周围可曾安顿好了?” 那男子回道:“一切安排妥当,这条街上的住户都已经被绑到一处,临近各屋中全是我们踏白军的兄弟,当是万无一失。” 岳飞说道:“吩咐兄弟们盯住了,这一次不容有失,定不可让秦桧那厮走了去。另外吩咐其它各处也警醒些,待得这边行动,其余几处也一并行事。城门处可曾安排妥当?” 那男子点点头道:“此次事大,施将军亲自从滇南回来,布置了一队踏白军轻骑,就在城外十里处的树林中安顿,待我等成事后便出城会合。城门处已经打探清楚,如今正午时分,东门处守护最薄,有高将军在,当无大事。” 岳飞见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便点点头吩咐道:“时刻注意秦桧那贼动向,若是有变,及时向我汇报。”那男子点点头,跳到房下阴影处,闪身离去。 看着正午时分,下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城中各户人家中都有炊烟升起,想来正是午饭时分。岳飞活动一下微微僵硬的手指,心想这江南的冬天也是有些冷的,想来此事一成,必将给这个冬日增加些别样的热闹。 正思索间,不远处传来暗号,来了!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五十五章 喋血临安城(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秦桧一行人过了钱塘门,一路来到众安桥下,行到桥中时,突然前面开路的护卫首领将手一挥,众人停住了脚步。秦桧在车中问道:“何事停车?” 还未曾听到回答,便听得一阵箭啸之声响起,接着便是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矢射穿马车的窗棂,又狠狠地钉在了王氏的右肩处。 只听“啊呀”一声,王氏尖叫出声,肩头处顿时血流如注。“刺客!”这个词从秦桧脑海中立即蹦了出来。接着便听到弩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伴着马车外护卫痛呼的声音不断响起,借着微风吹起的窗帘,秦桧清楚地看到,一支没有尾羽的弩箭贯穿了一名护卫脖颈,又牢牢地扎在了窗户边上。 此时秦桧脑中一片混乱,是谁?竟然敢在天下脚下刺杀当朝宰相。而且弩箭乃是军中严格管制的利器,这些人又是如何带到城里来的?是韩世忠的人还是赵瑗的人?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中不断闪现。 这些问题还没想到答案时,一旁王氏痛苦的呻吟便将秦桧拉回了现实之中。他一把将王氏肩头的箭矢折断,顺手又将其按倒在马车地面上,而自己也迅速地伏下身子,趴倒在地。 而此时的马车外早已乱作一团,那些护卫和仆役猝不及防下已经有十余人被射中要害,软软地瘫倒在地。而其余护卫则反应迅速,立即护在马车周围。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箭矢如流星赶月一般正中已经受惊的马匹右眼,强大的力量将拉车的马匹脑袋射个对穿,一股鲜血带着白色的脑浆自马匹的左眼处喷出,只听那马匹痛苦地一声长嘶便要夺路狂奔。就在此时,众安桥下突然翻出数个蒙着面的人来,其中一人更是将一根长长的铁棍插到了车轴之间。 那马匹向前一突,但车轴被卡死,一时间竟然没能拖动马车,施力之下,口鼻间便涌出鲜血来,接着前腿一软便卧倒在地。 一轮弩箭过后,自桥两侧的民房中冲出数十个身着浅灰色劲装,蒙着口鼻的人来,迅速将众安桥前后堵死。 这时护卫副统领秦齐也从遇袭的短暂惊恐中反应过来,立即抽出腰间的佩刀,一边向着来敌杀去,一边叫道:“速速护相爷突围!”身边的一众护卫眼见马匹已死,马车不得动弹,连忙七手八脚把秦桧夫妇从马车中扶了下来,护在中央,随后向着秦齐突围的方向跑去。 秦齐一刀砍翻一名蒙面人,接着又挥刀挡住一柄刺向自己的长剑,连退数步才回了一口气。心中暗想道,这些点子是从何而来,这般扎手。想当年自己在蜀中学得一手好快刀,纠结了一伙人马打家劫舍,谁料事发,被官差围住,弩箭齐发之下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突出重围后隐姓埋名,过了段太平日子。但随着金军南下,自己又一路流落到绍兴府中,却不慎感染风寒,几乎要丧了命。就是当时时任绍兴知府的秦桧偶然发现,将其捡回府中,一番救治后恢复如初,而秦桧也见他使得一手好刀,便留在身边充作护卫。而在秦府的日子过得颇为安逸,再也不必刀头舔血与人拼命,只需偶尔按照秦桧的吩咐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平时也只需护卫其身边便可,却是比当初过得舒服了许多。 不过若是硬要说在府中有什么不快之事的话,那便是秦开了。这小子掌着跟随相爷早了几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虽然知根底的人都说秦相府中有两把好刀,其一说的是自己的快刀,而另一个便说的是八卦刀秦开了,但在自己看来,这秦开行事阴沉诡异,又胆小如鼠,自己曾经数次向他挑战都被婉言拒绝。若不是相爷刚上任时自己正在外为相爷执行些民秘密事宜,而秦开却护卫在旁,恰巧有几个不长眼的江湖人前来行刺,听说秦开拼死相护,这才得了宠幸,凌驾于自己头上。如今此处离皇城已是不远,想来喊杀声已经惊动了殿前司的人马,只需拖得些许时候,便无大碍,若是今日能护得相爷周全,那秦开还能在自己面前耍威风么?想到这里秦齐不仅不为身处险境而担忧,反而起了一丝雀跃之喜。 想到秦开,秦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这般紧要时刻,这秦开如何却不去与敌拼杀?于是连忙向四下里观望起来。而就在此时,一个黑影突然闪过,接着便见到一把钢刀的刀尖自自己胸口透了出来,一个如同索命无常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轻响起:“你是在寻我么?” 秦齐缓缓回过头,便看到了秦开那张阴冷的脸,只见其抽出手中刀,一脚将自己踏倒在地。秦齐正要痛骂,快速失血后的强烈虚弱感很快便笼罩了自己,眼前的光线也逐渐黯淡下来,只在口中说道:“你......”便再没了声息。 护卫统领杀了副统领,这一突然的变故,令一众护卫顿时瞠目结舌,就连藏在人群中的秦桧都有些不可思议,他虽然知道自己手下这正副统领一直都不对付,但他反而觉得二人相互竞争方能更好地为自己出力,因此反而有些放任二人争斗。而此时当他看到秦开一刀刺死秦齐时顿时大惊失色,立即怒斥道:“秦开,你疯了不成?” 看着秦开站在混战的人群之中,那群蒙面杀手从他身边不断冲过,却未有一刀一剑加在其身,秦桧终于明白过来了,手指着秦开咬牙切齿说道:“你这贼子,却是与他们一伙的!” 秦开微微一笑,对着秦桧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这些年来多受相爷照抚,在下铭感五内,但为国除奸,却不容在下舍大义而全小节,因此还请相爷见谅了。另外,在下真名其实叫岳开。” 就在二人说话间,一个身影飘然自右侧屋顶上落了下来,来到岳开身边,拍拍他的肩头说道:“辛苦了。” 听到这句话,岳开当即热泪盈眶,也不顾地上鲜血狼藉,立即拜倒在地,泣道:“愿为兄长效死!”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五十六章 喋血临安城(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闻得此言,秦桧顿时大惊失色道:“岳开?你与岳飞是何关系?” 不待岳开回答,那个落在岳开身旁的身影却先笑着开口道:“想不到时隔数年,秦相竟然还如此惦记在下,实在令岳某颇感意外。”说话间,那人将蒙在脸上的黑巾扯了下来,露出岳飞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来。 秦桧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顿时一愣,半晌才颤抖着问道:“当年本相亲自派人前去验过尸身,确实溺水而亡,你是何人,竟敢假冒岳飞之名?” 岳飞也不回答,先将跪在地上的岳开扶起,笑着说道:“这些年不见,确实结实了许多,这件事了,当记你一大功。” 岳开闻言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当年他在洛阳时,师门上下皆被金人所害,自己走投无路下返回相州老家,听闻自己族兄岳飞在江南闯出好大的名气,于是便怀着满腔热血,往江州投奔岳飞。而岳飞见他年纪虽轻,但刀法精熟,也是十分喜欢。 那时秦桧正提举江州太平观,岳飞虽然有心将其除去,却又担心秦桧死后对整个历史影响太大,但为了日后行事方便,于是便决定安插一个内应到秦桧身旁。而岳开武艺精熟,来路又清白,便想将他派到秦桧身边卧底。 岳开一腔热血想要上阵杀敌,立功报国,初时并不愿意,但岳飞对其晓以大义,最终劝得岳开同意此事,这才有了其隐姓埋名入了秦桧府上。当年听闻岳飞噩耗,岳开几乎要以身犯险刺杀秦桧,所幸岳飞担心他一时冲动,丢了身家性命,早早便安排了踏白军斥候与其联络,命其继续潜伏,不得异动,这才有了今日之事。此番岳飞返回临安后,立即通过秘密渠道联络上了岳开,二人虽未见面,但却将刺杀秦桧的计划告知岳开,也正因如此,秦桧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岳飞眼中,这才有了今日当街刺杀之事。 岳飞安抚了岳开后,笑着对秦桧说道:“秦相好生健忘,或许有个能够冒得岳某之名,但岳某神箭却是天下难有人冒充得了,你当年远在北地,可曾听闻岳某当街诛杀杜充之事否?今日来此,便是想让秦相效仿当年杜充一般,为朝上奸臣打个样。” 当年杜充被刺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他回到中原后也曾听人说起,如今岳飞将他来比杜充,顿时脸色一黑,随即说道:“岳飞,你欺君罔上,其罪当诛,若你今日俯首就降,我当在圣上面前为你求情,免你死罪。但你若果然敢当街杀死朝中重臣,这天下便再无你容身之处。你当年出生入死打下的大好名声,亦将毁于一旦。你可要想清楚了!” 岳飞闻言哈哈大笑道:“若我是那好名迂腐之人,便不会行今日之事。自当年十二道金牌召岳某回京,赵构与我的君臣之义便已经断绝。今日先为国除了你这奸贼,随后岳某便要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说罢将手一挥,对众人说道:“一个不留!” 秦桧此时面色如土,身边护卫虽然拼死抵抗,但接二连三的变化早已将这群狐假虎威多年之人惊得失了胆气。而此次与岳飞一道前来刺杀秦桧的都是踏白军中特遣队的精锐,这些人个个武艺高强,而且行事果断,进退有度,只听岳飞、施全、武琛三人密令,此时得了岳飞命令,早将秦桧身边的护卫砍翻。 只得片刻,众安桥上便血流满地,竟将桥下水流都染作鲜红。而岳飞手持湛卢剑,如闲庭信步般将挡在自己面前的护卫斩杀,转眼间便来到秦桧夫妇身边。随后手起一剑,将早已吓得呕吐不止的王氏首级斩落在地,接着对秦桧说道:“今日之事,乃是为国除奸,你先奉粘罕、挞赖为主,如今又勾结兀术,既然你这般忠于金人,便去地府寻你的主子尽忠吧。”说罢一剑刺中秦桧心口,接着抽出剑来。 此时秦桧早已惊得魂飞魄散,随着岳飞利剑入体后抽出,一股热血便喷溅出来,将他眼前染成一片血红,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便软倒在地。 临死之前,秦桧仿佛又回到了五国城,自己初时在金人面前怒斥其欺辱徽、钦二帝,便是皮鞭落在身上也不曾有丝毫屈服之意。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看着身边同朝为官的大臣在饥寒交迫中不断死去,自己原本坚韧的意志有了动摇。而随着自己屈服于金人刀枪之后,奴颜媚笑成了他的日常,原本读书人的骨气早已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而到了楚州城下,自己看着赵立于城头死战的景象,竟然莫名间有些羡慕,想必赵立死后一定是青史留名,受万人景仰吧?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投了金人,便也断绝了这一条路,既然错,那便一直错下去吧。 当自己回到朝中,面对众人诘难,仿佛立于风雨飘摇之中,但以自己多年来在金国练就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敏锐地发现了高宗皇帝眼神中的乞和之意,这才提出了“南人自南,北人自北”的主张。虽然高宗皇帝碍于朝臣反对,怒斥自己一番,并将自己贬至江州,诏谕永不任用。但自己很清楚,这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其实高宗皇帝比谁都害怕。他害怕徽、钦二帝还朝动摇其帝位,害怕金军铁骑南下,坏了他安逸的生活。而这些,都被自己看在眼中,所以自己一定能够还朝,并且登上权利的顶峰。 机会很快便来了,随着绍兴五年宋金和议达成,高宗皇帝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将自己复官,而入了朝堂,自己便如鱼得水,自然另有一番天地。随着张浚、赵鼎等人一个个被自己利用诡计逼出朝堂,自己也终于来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置上,这是何其不易。 虽然自己此时已经权倾朝野,又擅揣测圣意,极得高宗皇帝恩宠,但自己的安稳觉却睡得越来越少。每每入梦间,便看到自己受万人唾弃,青史上留下了大大的两个字——奸相。因此自己焚尽野史,将史书中对自己不利的记载一一销毁,想来后人若要批判自己也无史实可印证吧。 可是到了今日,才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何等可笑,一旦命丧,曾经的富贵权势,便如烟云一般,就连让自己晚死片刻都做不到,既然如此,自己当年不如做个忠臣,至少世人说起秦桧,也要竖个大拇指赞道:“果然是为国尽忠之臣。”不过,这些都已经晚了,随着漆黑笼罩了视线,秦桧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再也没了气息。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五十七章 喋血临安城(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眼看秦桧断气,岳飞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多年来如鲠在喉的那块刺一下子落到肚中,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而此时岳开也一刀砍死最后一名护卫,来到他的身边说道:“兄长,此地不宜久留,只怕殿前司的人马片刻便到,我等还是快快出城的好。” 岳飞点点头,一剑将秦桧首级割下,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条,说道:“把秦桧夫妇首级悬于高竿之上,把这幅布条也一并挂上。” 岳开点头称是,接过岳飞手中的布条,随后从地上捡起秦桧与王氏的首级,飞身上了道旁一间酒楼顶上,把二人首级挂在酒竿上方,接着又把布条栓在下面。 看着一切处理妥当,岳飞一挥手,一行人健步如飞,便向着东门处奔去。眼看来到东门处,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城门拐角的阴影处,手中提着一杆长枪,正是多时不见的高宠。 岳飞见到高宠也来不及答话,只是点了点头。高宠跟随他多年,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提枪转过城门角落,向着大门而去,岳飞等一众人则紧随其后。 来到东门口,此时正是冬日正午,温煦的阳光在这料峭的冬日中甚是难得,东门处有十余名守卫正靠着墙根,双目微闭,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跑动的声音,有个睡得不沉的守卫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蒙着面,手中提着把铁枪,正气势汹汹向着城门奔来,后方更是有数十个人清一色地蒙了脸,手中更是拿着各式兵刃。 “盗匪?”这个词瞬间出现在守卫脑中,也顾不得想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在城中,又为何这般匆忙地向着城外疾行,只是站起身来便要高呼。 高宠脚下飞快,看到有个守卫圆睁双眼就要高呼的样子,立刻飞身一步,手上虎头錾金枪递出,硬是将那名守卫的呼喊之声刺在了嗓子眼中。 看着那守卫捂住颈部滑倒在地,高宠不发一言便冲到了城门之中,接着快走两步,一连数枪,把守卫在城门外的军士刺翻在地。 此时正在晒太阳的守卫终于清醒过来,看着倒在身边的尸首,还有那群杀气腾腾的蒙面人,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又听到那伙蒙面人中有人说道:“若不想死,便休要出声。”的警告之言,那十余守卫更是噤若寒蝉,不敢稍动。他们把守城门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的自然极多,从那群人的目光之中便可以看出,若自己稍有异动,必定是要死在那些人手上的,因此只能木然地看着这一行人从容出城。 而此时的众安桥边,一个一身戎装的将官正铁青着脸看着桥上桥下的尸首,身边的百余名军士也脸色煞白,强忍着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感觉。 就在此时,有个转身不敢去看那些尸首的军士突然觉得脖颈处好像滴了一滴水一般,心中正自奇怪,这晴空万里地,哪里来的雨滴?于是用手一摸,触手处一处粘腻,再一看,满手鲜红,连忙抬头看时,便惊得大叫一声,坐倒在地。 众军之前的将官正是如今的检校少保、开府仪同三司兼领殿前都指挥使杨沂中,如今已得高宗皇帝赐名杨存中。他今日正在殿前司值守,忽然亲卫来报,说听得钱塘门处有喊杀声传来,以为有盗匪入城作乱,连忙点了值守的军士百余人飞速向众安桥赶来。可一到众安桥前,便看到了血流成河,尸横遍地的惨状。他是见过大战的,虽然心中郁闷,却未觉不适,但看看自己手下这班军士,个个脸色煞白,喉咙处不住吞咽,却是使自己顿觉反胃。而就在此时,一个惊恐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杨存中立时大怒,回头便要给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点教训。 只见那个军士手指上方,眼中的惊恐之意如要满溢出来一般,裤裆处更是早已一片洇湿,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杨存中顺着那军士的手指向上一看,顿时两眼一黑,几乎要栽下马来。 众军士此时也看到了一旁酒楼前方的高竿上悬着两个人头,下方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布条正迎风飘荡,不时甩落几滴鲜血来,布条上则写着“卖国奸贼,无良毒妇,诛!”几个大字,尤其是那个“诛”字,如同利剑般直插人心。而看清楚上面的人头后,这些军士更是一盆冰心从头浇到了顶。 当杨存中看清竿上人头正是秦桧和其妻王氏后,几乎两眼一黑要闭过气去。皇城脚下,当朝宰相被人刺于当街,枭首示众,这无疑是把自己殿前司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但此时事危,他也顾不得许多,一鞭抽在一个正吐得稀里哗啦的军士背后,怒喝道:“给我搜,这周边的百姓呢?” 方才殿前司人马乱哄哄地跑过,自然惊动了一些沿路的百姓,于是不多时外面便有人聚了过来,看到满地的鲜血和挂在高竿上的人头,自然是惊呼出声。而众人的围观更是令杨存中怒不可遏,挥起手中马鞭便向着围观百姓抽去,一时间哀号不断,一众百姓立即逃了个干净。 此时前去搜索的军士也押着一大群人来回报,正是临近众安桥各处房屋的主人。经过一番解释,杨存中才听明白,今日一早便有数十人蒙面人闯入家中,不及家中人反应,便将他们打晕绑了起来,塞入菜窖之中,直到殿前司军士来救。 “数十人?”一听这个数字,杨存中更是心惊,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混入临安城中,还做出好大一件事来,如今看来,若是自己不能拿回贼子,只怕脑袋都要保不住了。正在烦躁之时,有守门军士气喘吁吁来报,说有数十人自东城夺门而去。杨存中立即命人去调动骑兵,封锁四门,自己则带着这百多军士向着东城赶去。 来到东城门处,看着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杨存中立即判断出这人乃是被一枪毙命,立即唤来守门军士,详细询问那些人的情形,听完之后,心中又沉了许多。久经战阵的他如何听不出这些人乃是百战之军,一支数十人的精锐人马,竟然悄没声息地摸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还如此干净利落地杀了秦桧,此事不简单啊。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五十八章 喋血临安城(4)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正思索间,殿前司的骑兵已经来到杨存中跟前。杨存中沉声说道:“随我追敌,若是拿不住人,你们便准备好人头吧。”说罢翻身上马,提了铁枪,一马当先向城外冲去。那些殿前司的骑兵面面相觑,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随着杨存中出城而去。 来到城外,只见里许外有散乱的马蹄印向北而去,杨存中又继续带兵追赶,到了十余里外的树林里,才发现一片似有人驻扎过的地方,看这规模,约在千人左右,出了树林,便见马蹄印四散而去,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四下里寻觅一番,根本不见半个人影,无奈之下,杨存中只能率兵返回临安。 当杨存中无功而返的时候,临安城外三十里外的一个破败的村庄之中,岳飞等人静静地坐在一边,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急促地传来,这时岳开笑着说道:“兄长,他们来了。” 岳飞闻言点点头,随后起身来到村口。不多时,只见岳云带着二十余人策马而来,一见岳飞,众人立即下马便拜。 岳飞上前将岳云扶住,问道:“应祥,事情可曾办妥,如何耽搁了这些时候?” 岳云连忙答道:“事情办得顺利,只是出城时遇到些麻烦,费了一番手脚方才出得城来。” 原来岳云也被从滇南召回,带了另一队人去了罗汝楫的府上,此时罗汝楫一家正在府中用饭,府中护卫不甚严密,竟然被这二十余人潜入府中,于悄无声息间把护卫尽数解决,随后来到大堂,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罗汝楫一刀砍死,取了首级吊在屋梁上,又将其余人绑作一团,随后便往南门而去。 直到此时,一切都进展顺利,岳云带着这二十来个特遣队员向着城外密林飞奔,刚刚取了马匹,正要前来与岳飞竺人会合时,却不料与搜寻岳飞无果的杨存中撞在了一起。 杨存中见这二十余人人人胯下有马,而且和自己搜寻的那批人一样,个个脸蒙黑巾,显然是同一伙人,于是便立即提枪上去拦住。而其身后的百余骑兵也一拥而上,想将特遣队众人拿下。 岳云因为兵器显眼,因此并未带在身上,匆忙之间只能夺了一杆铁枪与杨存中对阵。这杨存中虽然投在秦桧门下,又是高宗皇帝的心腹之人,但毕竟久经战阵,手上的功夫却是丝毫不弱,岳云在兵器不趁手的情况下竟然一时难以取胜。 二人斗了二十余合,眼看殿前司的骑兵就要将众人围住时,无奈岳云只能漏个破绽,拼着大腿上受了杨存中一枪,这才带着众人冲出重围,随后又以一颗手雷惊退了殿前司众人,这才逃脱生天。只是二十余个特遣队员中,却是损了三个,其余人包括岳云在内,都是人人受伤。 岳飞闻言微微一惊,他倒是不担心因为三个人而露了马脚,因为特遣队员都是武琛和施全自各处招来的死士,本就是无名无姓,不入军籍之人,便是杨存中想查,却也想不到自己头上来。他只是担心岳云在与杨存中交手时无意间露了岳家枪法,却不知这许多年过去,也不知这杨存中是否还对岳家枪法留有印象。但无论如何,此地已经不再安全了,于是一声令下,众人便往洞庭湖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杨存中在走了岳云之后,灰头土脸地返回临安,任谁都能看出其面沉如水,心情极是不佳,因此也无人敢去触这个霉头,只是静静地跟在杨存中身后。 正当杨存中领着人马准备返回殿前司,向高宗皇帝禀报秦桧身死之事时,突然有人来到马前,报道:“大人,大事不好!殿中侍御史罗汝楫在家中被人刺杀,人头悬于屋梁,墙上以血写书道‘搬弄是非,清除异己,当诛!’如今一家人正在家中痛哭,还请大人明断。” 杨存中闻言在马上晃了一晃,一个当朝宰相,一个殿中侍御史,两人同时遇刺身亡,而凶手竟然大摇大摆地出城而去,自己除了三具尸体竟然一无所获,这件事若是追究起来,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自处。算了,便硬着头皮入宫面圣吧,是打是杀,只能是听天由命罢了。 想到这里,杨存中吩咐道:“去秦府和罗府守着,莫要再出了什么岔子,我这便入宫面圣。”说罢拍马向着皇城而去。 来到朝天门前,杨存中跳下马来,从侧门入城,他本就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掌管着大内的禁军,又是高宗皇帝的心腹之人,因此自然一路无阻便到了东华门外。此时正有内侍值守在此处,见杨存中急匆匆而来,便迎了上去问题:“大人如何这般行色匆匆啊?” 杨存中心中烦闷,却也不敢对这些内侍无礼,于是答道:“有劳贵人入内通传一声,就是杨某有要事禀报陛下。” 那内侍见他脸色阴沉,知道是有大事发生,于是便作个揖,向着内宫而去。 不多时,那内侍返回,宣道:“传殿前司都指挥使杨存中入对。”说罢对杨存中笑道:“杨大人,随咱家来。”说罢便在前方带路,而杨存中则卸下身上佩剑,交到一旁的军士手上,自己刚亦步亦趋地跟在那内侍身后。 行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便来到高宗皇帝休息的居所处,这时那内侍将身一让,说道:“杨大人,陛下在里面,请。”说罢帮着杨存中轻轻推开殿门,自己则立在一边。 杨存中整整衣冠,迈步入内,一进殿中,便见到高宗皇帝斜斜卧在榻上,双目微闭,下首一个宫人正在轻柔地捏着高宗的小腿。 杨存中见此情形,连忙快走几步,跪倒在地,说道:“罪臣杨存中,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宗皇帝闻言头也不抬,便轻笑道:“爱卿为何这般自称,可是殿前司又有人生事了么?早就让你把那些刺头弄走,你偏偏以为他们是跟随你的旧人,迟迟不肯发落出去。说吧,又犯了什么事?看朕该罚你几个月的薪俸。” 杨存中不敢隐瞒,只能沉着声说道:“陛下,秦相死了。”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五十九章 震怒的高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听到这句话,高宗皇帝自惬意的状态中突然惊醒过来,双目圆睁,似有些不思议,反而是问道:“你方才说是谁死了?” 杨存中连忙答道:“是秦桧,秦相死了?” 高宗皇帝这次终于听清了,一脚将正在帮他捏腿的宫人踏翻,随后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存中问道:“秦桧死了?前日早朝还曾在庭中相见,如何今日便死了?而且为何是你来报信?秦熺呢?得的是何急病?” 杨存中头也不敢抬,只能战战兢兢地答道:“秦相今日前往灵隐寺进香,途经众安桥时,被人刺杀。臣闻讯赶到时,一班贼人已经杀穿东城,四散逃遁,虽然臣随人出城追赶,但却无影踪。而在回城途中,又遇一伙强人,想来也是与杀秦相的是同一伙人,一番交战后,对方手中竟然拿着火器。臣恐其施调虎离山之计,担心城中心变,于是只能返回城中,后来才知道罗御史也在同时遇害。此事发生的蹊跷,臣不敢独断,因此入宫来请圣裁。” 高宗皇帝闻言又愣了一愣,胸中一股无名火腾地冲了上来,起身一脚将杨存中踢翻,怒喝道:“你殿前司里的都是些死人么?朗朗乾坤之下,恶贼竟敢当街刺杀朝中要员,这些人手中的兵器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入的城?你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竟然一无所知,朕要你何用?是不是等贼人入宫刺杀朕你也毫无防备?” 杨存中哪里敢还口,只是趴在高宗皇帝脚下,任由其踢骂,却是不出一声。 许久之后,高宗皇帝似乎也打骂累了,便对着一旁的太监总管说道:“徐德,传旨下去,百官即刻上朝!” 太监总管徐德连忙应承一声,快步向外出去传其口谕。而此时高宗皇帝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杨存中,怒道:“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查清事情缘由,看看除了秦桧和罗汝楫还有谁死了?是不是满朝文武无一存活?看看这些贼人还做下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杨存中连忙叩首称量,退了出去。 看着杨存中退下,高宗皇帝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这秦桧与金人勾结自己早就知道的,但也正需要这样一条好狗与金人联络,方便于自己行事。虽然他仗着自己恩宠,确实做了不少恶事,但至少他可以让自己不必每日面对种糟心事。这样一个口甜舌滑,八面玲珑的东西,怎么就被人给刺死了?这不是在赤裸裸地打自己的脸么?这件事当需严查,看看到底是何方贼子,竟然敢在皇帝脚下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来。 却不说高宗皇帝在宫中沉思,一众大臣吃罢午饭,大多正在小憩,却突然听到宫中传来口谕,命众人上朝议事,于是连忙穿戴整齐,向着皇城而去。 半个时辰后,金銮殿上,众臣齐集,便有人暗中问询其高宗皇帝突召众臣之意,但问了一圈,却是无从知晓。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便听到内侍宣道:“陛下临朝!”众臣当即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高宗皇帝一身金黄色龙袍,一脸阴沉地登上高台,在龙椅上坐了下来,对着下面说道:“众卿平身。”接着又问道:“杨存中来了没有?” 一旁内侍连忙宣道:“传殿前司都指挥使杨存中入见!”此时杨存中早已候在殿外,他是禁军首领,虽然位高权重,但却甚少参与朝堂应对,此时听到宣召,连忙整顿衣冠入殿。 来到大殿后,杨存中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但高宗皇帝却并未让他起身,而是问道:“查得如何了?” 杨存中趴在地上答道:“除了秦相和罗御史,还有秦侍郎也在府中遇刺,便连其子也......一同遇害了。贼人分作三批,在行刺之后分别自东、南、北三门出城逃遁,只留下三具尸首,其余人皆不知所踪。”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一片哗然,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下做下这等恶事,竟然将当朝宰相灭了满门。而此时站在前方的清河郡王张俊则是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因此他虽然未曾遭遇行刺,但午睡被叫醒时发现在卧室墙上不知道时候留下一行大字,上写道:“念你曾有功于国,饶你狗命,若再行不义之举,当心项上人头!”此时与秦桧等人遇刺之事一联系,顿时暗自庆幸对手未曾取自己性命已经殊为不易,于是更不敢将此事在朝堂上说起。 而一旁的赵昚和韩世忠虽然表面上做出吃惊之色,但内心却是喜开了花,想不到岳飞果真能够做成此事,为国除此大奸大恶之徒,属实大快人心。 看着下方群臣乱哄哄的样子,高宗皇帝愤怒地拿着一旁内侍手中的茶碗,“啪”的一声,在台阶上摔了个粉碎,顿时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此时高宗皇帝怒道:“平日里总是说天下太平,各处祥瑞显现,可如今呢?在皇城下便有贼人敢当街刺杀本朝宰相。这便是尔等所说的太平盛世?你们的眼珠子都该拿去喂了狗!” 看着下方悄无声息的众臣,高宗皇帝越发恼火,冷笑道:“平日里个个自称忠君爱国,如今正要尔等献策之时,却一个个都哑马了不成?还是怕那伙贼人去而复返,到你们府上也走上一遭?我看你们还是放心吧,既然敢当街刺杀本朝宰相,想来你们也不被贼人看在眼中,下次便是入宫刺杀朕了。” 此言一出,下方群臣哗啦啦跪倒一片,杨存中更是泣道:“臣守卫不严,以致贼子如此猖狂,臣今日便以死谢罪,只望陛下莫要动气,伤了龙体,臣便是死后亦愧见先人。”说罢起身便向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所幸杨存中旁边便是韩世忠,见他撞柱,一把便将其拉住,并怒斥道:“杨存中,你好大胆,陛下还未发话,你竟然要畏罪自尽,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血溅当场?是想陷陛下于不义么?” 听到韩世忠严厉的话语,看着上方冷眼看过来的高宗皇帝,杨存中软软地瘫倒在地,嘴巴颤抖着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正当朝堂上再度陷入一片死寂时,赵昚出班上前,说道:“臣启陛下,当朝大员遇害,此事定要彻查,贼人在临安城中来去自如,定与殿前司脱不了干系,而且秦家和罗也要当需要人安抚。臣愿代陛下彻查此事。”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六十章 赵昚的打算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听了赵昚的话,高宗皇帝脸色稍好,毕竟能够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将彻查此事揽在身上,也算得上是有担当的举动。于是便说道:“好,周三畏,朕命你与普安郡王会同大理寺共查此案,许普安郡王对朝廷百官先拿后问之权,务必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下方一个中年男子出班应道:“臣遵旨。”此人正是大理寺少卿周三畏,乃是宋代文学大家周敦颐三世孙,为人刚正,在朝中亦有清名。 看着下方默默无言的其余众臣,高宗皇帝恨道:“蝇营狗苟之辈,不堪大用,退朝!”说罢拂袖而去。 出了金鸾殿,赵昚在经过韩世忠身边时低声道:“王爷今日可往我府上一叙。”韩世忠闻言点头离去。 到了晚间,韩世忠依言来到赵昚府上,此时堂中早已摆好酒菜,赵昚和周三畏再在堂中对坐,见到韩世忠前来,连忙起身相迎。 将韩世忠让到席上,赵昚自己坐了主位,周三畏则坐在下首,这时赵昚笑道:“今日请得王爷到此,却是想看看王爷对此事是何见解?” 韩世忠与赵昚都心知此事乃是岳飞所为,但当着周三畏的面却是不能明说,于是韩世忠笑道:“韩某如今乃是闲人,早已不再过问朝廷之事,却不如让少卿大人先说。” 周三畏见韩世忠点到自己,也不推辞,便开口道:“回二位王爷,若依下官看,此事既是好事,亦是坏事。” 赵昚闻言问道:“哦?此话怎讲?” 周三畏继续说道:“说此事是好事,只因那秦桧自上任以来,与其党羽弹劾良臣,栽培亲信,将我大宋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如今首恶被当街诛杀,只怕拍手称快者众,而其残存党羽经历此事也定当收敛,朝堂之中便可少了许多是非。说此事是坏事,便是陛下深宠秦桧,只怕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牵连好些人方休。因此王爷与我查办此案,当谨而慎之,既要查清贼人来路,又不可牵连太广。” 韩世忠听后点点头道:“少卿大人所言极是,但如今杀人者已经走脱,却上哪里查清其来路?” 周三畏说道:“这班贼人潜入临安,必定留有痕迹,当先在城中彻查其落脚之处,那些被绑在地窖的百姓,亦当好生讯问一番。而殿前司把守不严,失职之罪是逃不了的,因此也要彻查。” 赵昚听后沉吟片刻道:“少卿大人说得有理,不过小王却是另有一番想法,说出来也请二位参详一番。” 周三畏连忙说道:“此次办案以王爷为主,还请直言,下官自是无不应允。” 赵昚接着说道:“正如少卿大人所言,秦桧被杀是件好事,如今最为重要的是如何平息圣怒,而非彻查行刺者行踪,而且敢于当街刺杀秦桧,乃义士也,便是查得其行踪又能如何?莫非我等便要昧着良心将其诛杀么?” 周三畏闻言沉默,虽然他也觉得这般不妥,但还是觉得朝廷有法度,不可以私刑代之,有心辩驳,但还是忍了忍未出声。 赵昚此时又说道:“依小王所见,殿前司自然是要彻查的,城防如此松懈,罪当不赦。但杨存中却是朝中良将,亦是圣上心腹,当请圣裁。而秦桧为相数年,传闻其是金国奸细,其子秦熺在临安城中亦是名声不佳,此番查办此案,当从秦府入手,若是能够查获些证据,或可削减些陛下悲愤之心。至于诛杀秦桧的义士,我等便调查一番后许个推词便可,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韩世忠闻言笑道:“韩某亦觉得此计可行,秦桧这奸贼这些年祸乱朝政,天下间想取其首级者何其多也,一时间又哪里能查得明白。若果真在其府上搜到些什么东西,却也可令陛下警醒。” 周三畏见韩世忠附和,自然也不肯驳了赵昚之意,于是便说道:“下官听候王爷调遣,一应事宜皆由王爷定夺。” 赵昚笑道:“查案一事,小王却是不及少卿大人,还需大人鼎力相助。”说罢举杯相敬二人。 三人在席间又仔细商讨一番查案细节后,看着天色已晚,周三畏便起身告辞,于是堂中便只留下了赵昚与韩世忠二人。 看着韩世忠,赵昚笑道:“我那恩师果然是本事非凡,竟然在天下脚下做成这番大事,秦桧一死,实乃朝廷幸事。” 韩世忠亦笑道:“当日岳兄弟说要刺杀秦桧,我却担心其不能成事,谁料竟然这般顺利。不过王爷,此事过后,你有何打算?” 赵昚沉默片刻道:“如今朝中失了秦桧,其余诸贼皆不堪用,正是老元戎出面之时,若是能够查清秦桧谋逆事实,正好将朝中其余党一网打尽,而殿前司必定不能再由杨存中掌管,我希望王爷请缨于圣前,接手殿前司,到得那时,想必恩师那里也有了安排,方好行事。” 韩世忠点点头,随后又叹口气道:“当年苗刘兵变,正是韩某入宫平定叛乱,却不料如今自己却要做苗刘那般人。” 赵昚也同样叹气道:“若非如今大宋已经不能再等,小王又何尝想要行此一步?正如恩师所言,大义当前,若我等只顾自己虚名,又当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二人沉默片刻,想到岳飞所言,不禁又目光坚定起来,韩世忠说道:“待王爷将此案办妥,韩某便自请圣命,掌管殿前司。” 赵昚闻言点头,说道:“此事全在老元戎身上。一旦事成,小王当不忘今日之恩。” 韩世忠笑道:“韩某已年近花甲,早已对功名看淡,如今唯愿在残生之年能够再掌兵权,与岳兄弟一道驱逐金贼,使我大宋还于旧都,若能如此,便可含笑九泉了。只望王爷莫要负我兄弟殷切之情。”说罢起身便要告辞。 赵昚将韩世忠送出府外,看着他骑马远去,一阵寒风吹过,他不禁紧了紧身上的皮裘,喃喃自语道:“却不知这场风过后能否天晴。”说罢自嘲似的笑了笑向卧房走去。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六十一章 彻查秦桧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里便是相爷的书房,不知二位大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毕恭毕敬地对面前的人询问着。看着二人目光冷峻,脸上更无一丝笑容的模样,不禁在心里打起鼓来。 这个管家正是秦桧府上管家秦福,昨日得到秦桧死讯,整座相府立时大乱,而接着便是秦桧夫妇的尸首被送回府中,这下更是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府邸上下皆是一片哀声。也只有他跟随秦桧多年,脑子还算清楚,连忙唤来一名仆役,吩咐他去秦熺府上报丧,顺便请其来相府主事。 谁知过了许久,那仆人才返了回来,秦福见其面色苍白,连忙问道:“公子爷哪里去了?如何不来?” 那仆人闻得此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道:“公子爷也遇害了,如今府中一片大乱,便连几位小公子亦不曾幸免。” 听到这句话,秦福脑中“嗡”的一声,顿时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才勉强稳住身子,说道:“下去吧。”当那仆人走后,秦福这才回到房中,放声大哭起来。他是跟着秦桧去过金国的旧人,返回大宋后也被封了个小官,但他孑然一身,又且服侍秦桧多年,因此不愿出府,于是便得了个虚衔,留在了府中。这些年一直随着秦桧起落,直至其权倾朝野亦倚为心腹。但在这个时候,他明白,秦家彻底完了,自己虽然忠心,只怕也难有什么好下场,于是打点行李,便要于今日离去。 但谁料秦福还未曾离府,一大早便有太理寺的衙兵来守了府门,过不多时,便见普安郡王赵瑗和大理寺少卿走入府中。秦福正要上前答话,却见普安郡王冷冷地发话:“彻查秦府,出了这般大事,府中必有内贼。”说罢又对秦福说道:“带我去秦相居所书房仔细查看。”说罢也不等他回话,便自顾自向着大堂而去。 入得堂中,普安郡王抬头看了看上方写着“一德格天”的匾额,笑道:“好一个一德格天,陛下果然对秦相是圣眷非常啊。” 秦福听他话中有话,不敢出声,只是将头低着。这时赵昚与周三畏来到秦桧偏房门前,见上着一氢铜锁,便拿眼去看秦福,秦福这才上前询问。 只听赵昚开口道:“我等奉旨查凶,无论是书房、密室还是下人居所,都要一一细查,还不速速开门?” 秦福暗中捏了把汗,连忙取出钥匙开了房门,让到一边说道:“二位大人请。” 赵昚进到室内,只见陈设简单,矮几上放着几本书,再就是一张卧榻,一旁的小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墙上挂着的是李唐的名画《万壑松风图》,只见其上山峰高峙,山石嶙峋峭壁悬崖间有飞瀑鸣泉,山腰间白云缭绕,清岚浮动。从山麓至山巅,松林高密,郁郁葱葱。左方中景各有瀑布一线垂下,几折而下,转成一滩溪涧,涧水穿石而过。山脚下乱石珠连,水流奔涌,果然是苍劲古朴,气势雄壮。 看了此画,赵昚不禁赞道:“果然好气势,秦相好雅致。”正说话间,一个衙兵快步进来,提着一个包裹来到其面前禀道:“禀王爷,少卿大人,方才在其中一间屋中发现这个包裹,内装有银票两千两,散碎银两以及换洗衣物,一番询问后,知这个包裹便是眼前这人的,此人乃是秦府管家。” “哦?你身为相府管家,不思为秦相治丧,为何身携重金想要出逃?” 周三畏此时在一旁插嘴道:“莫看此人只是相府管家,实则是朝廷授过虚衔的。” 赵昚闻言笑道:“那便更好,既然是朝廷命官,正当入大理寺受审。”接着看向秦福,厉声喝问道:“秦相新亡,你不思为主效命,却要临危出逃,是何道理,莫非是要畏罪潜逃么?说,是不是你勾引外贼害了秦相?” 秦福看到包裹时便已慌了神,如今被赵昚一声厉喝,更是吓得瘫软在地,连声说道:“王爷冤枉小人了,小人跟随相爷已久,对其忠心耿耿啊,万望王爷明察。”说罢不住地将头向地下叩去。 这时去往各处搜查的衙兵也已经返回,将所寻到的东西一一列于堂前,赵昚和周三畏扫了一遍,发现中间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禁皱起眉头来。 突然间赵昚灵光一闪,对着跪在旁边的秦福问道:“你在秦相府中多年,秦相为官多年,却是这般清廉,反不及你一个管家财物多呢,你给本王说说,这时何道理?” 秦福一听此言,顿时脸色变幻,而此时赵昚敏锐地发现了他脸色的变化,便问道:“秦相府中可是有密室否?” 此言一出,秦福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身为秦桧的心腹,他自然是知道相府密室的存在的。里面藏了秦桧为相这许多年里贪没和收受的贿赂,甚至于还有一些与兀术交往的密信,而这些密信中,有许多便是他亲自前去接来传回相府的。如今被赵昚一问立时变了脸色,但口上却仍自说道:“王爷说笑了,相府哪里来的密室......” 但赵昚丝毫不听他辩解,立即传令道:“将府中上下仔细搜查,对那些仆役好生审讯,若是拿不到丝毫线索,尔等便收拾收拾滚出大理寺吧。” 说罢笑着对周三畏说道:“少卿大人,事急人权,小王却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周三畏闻言陪着笑说道:“王爷哪里的话,陛下命王爷彻查此案,朝中百官俱得听令而行,下官自然也不例外。” 赵昚哈哈大笑道:“既如此,少卿大人便陪小王稍事歇息,看看此事结果如何?”说罢便与周三畏坐了下来,一旁自然有人将茶水奉上。 过不多时,只听得外面棍棒敲击肉体的声音,伴随着哀号之声传入堂中,听得秦福脸色煞白,浑身上下冷汗直冒。正当他心中忐忑时,有个衙兵快步入内禀告道:“王爷、周大人,果有所获。”听到这句话,秦福顿时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赵昚冷眼看着秦福软倒在地的身子,转头对周三畏说道:“少卿大人,不如随我一道前去看看秦相留下了些什么好东西如何?”周三畏自然是点头称是。 二人出得堂来,跟着那衙兵转了许久,才来到后院一座假山处,此时假山东南角上豁然洞开,一条狭窄的甬道露了出来。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六十二章 密室之所见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看着眼前的甬道,那衙兵自然是带了两三个人走在前面,而赵昚和周三畏则紧随其后。 一路上也未出现什么机关陷阱之类,听那衙兵诉说,赵昚这才知道原来这处机关是藏在假山脚下,一开始询问无人肯答,但当衙兵用带鞘的刀敲断了两个人的腿后,终于有一个年长的仆役战战兢兢地说自己曾有一次偶尔见到秦桧来到假山东南角上,随后便不见身影。于是衙兵们将假山好一番搜索,终于发现机关乃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扭动之后便露出这样一道门户来。 行了片刻,便看到一扇铁门横亘在甬道上,上面有个极大的铜锁,最终在衙兵们一番摆弄后方将铜锁砸烂,开了铁门。 一进密屋,赵昚和周三畏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黄澄澄的金锭、白花花的银锭,再加上文字书画,稀奇物事整整齐齐地排满密室内的架子,饶是赵昚出自皇宫,见到这番景况都着实吃了一惊。 接着便是衙兵清点收缴金银等物,装了十多口大木箱方才清点完毕。随后一个衙兵抱着一口小木箱出来,放到了赵昚面前。 赵昚看见上面同样上着铜锁,便吩咐人将锁砸开,开了箱盖后,便见一叠书信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 赵昚随手拿起一封,打开来,立时便见到信中写道:“前番信件业已收悉,福建路叛乱之事你不必操心,薛弼此人也算有些本事......”信末则押着金国四郎君、太师、都元帅兀术的印信。 赵昚连翻数封,都是如此,中间涉及兀术询问大宋在两淮的兵力部署,镇守大将等事,而且看回信似乎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赵昚脸色铁青地将这些书信递给周三畏,说道:“世人皆说秦桧是金人奸细,但陛下一力维护,如今却在其府中搜出这些东西来,我等该如何处置?” 周三畏接过书信一看,也是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兹事体大,非圣断不可,王爷不如速速进宫面圣,将此书信交由陛下定夺。” 赵昚闻言点点头,随后转头问道:“一应财物可曾清点完毕?” 一旁大理寺主簿快步上前,将一张清单并一本账簿呈到赵昚面前,说道:“禀王爷,一应财物均已清点完毕,计钱约六千万贯。这本账簿上记的都是各州府并朝中大臣行贿之数,请王爷过目。” 听到这个数字,赵昚和周三畏都吃了一惊,虽然他们也想到秦桧必定贪没极多,但这个数字还是超出他们预料太多。半晌后,赵昚才咬牙切齿道:“果然是国之栋梁啊,金人岁贡如此沉重,百姓早已苦不堪言,这当朝宰相之富,却也不比国库差了太多。” 周三畏闻言叹口气道:“秦桧为相这些年,四处栽培亲信,想来这其中不少是出自那些人之手。” 赵昚冷哼一声道:“正好借此事彻查一番,将这班蛀虫彻底铲除。” 周三畏苦笑着说道:“水至清则无鱼,这些年秦桧权倾朝野,莫说那些趋炎附势者,便是那些为国为民的良臣,惧其淫威而对其行贿者亦不在少数,王爷还是一并呈给圣上为好。” 赵昚此时怒气渐消,于是便点点头传令道:“将府上一干人等俱下到临安府狱中,等待提审,那个管家拿往大理寺候审。”下方衙兵齐声称是,转眼便将秦府上下绑了起来,押往临安府衙。 这时赵昚对周三畏说道:“少卿大人先行返回大理寺,小王入宫面圣后便去与你会审。”说罢领了随从,出门直奔皇城而去。 赵昚来到寝宫,通传过后,随着内侍入内面圣。此时高宗皇帝早已等在宫中,赵昚山呼万岁后高宗皇帝开口道:“瑗儿,平身吧,昨日之事可查得有些眉目了?” 赵昚连忙答道:“此事还需些时候,不过今日儿臣入相府查案时却是无意间发现了另一件事,因事关重大,儿臣不敢擅专,特地入宫来向父皇禀告。” 高宗皇帝听后问道:“哦?何事竟这般要紧?” 赵昚随后便将自己在秦府之中发现的金银财物以及秦桧与兀术等金国重臣私相联络的书信之事一一细禀,随后又将那些书信和财物清单、百官行贿的账簿全部呈到高宗皇帝面前。 高宗皇帝翻看一番后,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狠狠地将那一叠书信砸在桌面上,咬牙切齿道:“秦桧这厮果然是条喂不熟的狗,朕知其与金人有所勾连,但为了我大宋太平,百姓免遭兵祸,故仍对其倍加恩宠,内心实是望其回头的。谁料这厮竟敢如此通敌,背主求荣,实在是死有余辜!还有这贪没的财物,六千万贯,哈哈,朕的左藏库不过库储千万贯而已,这厮在悄无声息之际便已是富可敌国了!” 说完这几句话,高宗皇帝怒气冲冲地对着赵昚说道:“赵瑗,朕命你彻查此事,参与官员一个不留,国力如此多艰,竟然还有这般多的蛀虫,若任其所为,大宋江山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呢!” 赵昚虽然心中暗想,这一切还不正是你一力纵容的结果么?但嘴上却如周三畏所说的一般:“陛下,儿臣以为此事牵扯太大,秦桧积威日久,若有不肯依附他的,只怕都受其所害,这些行贿之人中,难免有些明哲保身的臣子,一旦一棍子打死,只怕朝堂大乱。因此儿臣觉得陛下可严查为首者,宽容小恶者,待日后慢慢整顿方为上策。” 高宗皇帝听赵昚说完,心中虽有不甘,却也知道方才是自己急怒攻心,说出这番话来,此时怒气稍减,也觉得太过严苛似有不妥,于是便说道:“也罢,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首恶者由大理寺查清其实,按律查办,其余者虽然可暂时不究,但也要重重地罚痛他们才好。他们不是肯给秦桧送钱么?便罚他们几年俸禄以充国库。” 赵昚连忙领命出宫,去往大理寺,与周三畏一道审理此案。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六十三章 速断糊涂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冬末的临安,虽然春意已经微微冒头,但那份寒意仍自在每个人骨头里向外渗去,便连街上的行人在一阵风吹过后都不禁紧了紧身边的冬衣。 而此时的大理寺衙门之中的一间密室里,却是热气蒸腾,空气中弥漫着的皮肉烧焦的臭味却是令赵昚不由得一阵气闷。 看着面前那个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好肉的人再度昏死过去,一旁的衙兵将冒着烟的烙铁再度插入到炭火盆中,赵昚面上微有不悦,随即命人提盆冷水将那人浇醒。 一盆冰凉的水被从头浇下,原本受不住酷刑而陷入昏迷的人一个激灵悠悠醒转过来。那被绑在架子上的正是秦府的管家秦福,从那一日被人从秦府中拿到大理寺后,先是被晾了几日,随后便是提审,看似相貌堂堂的普安郡王下手却是十分狠辣,一连数日提审,总要把他折磨一番。 心中胡思乱想着,突然上方传来赵昚冷冷的声音:“秦福,你可识得秦开啊?” 秦福闻言微微抬头,咧开嘴笑了笑,但这一笑又牵动胸前方被烙铁炙过的位置,不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竟使得那个笑分外难看。半晌后秦福缓过气来,这才悠悠说道:“王爷,秦开乃是本府护卫总领,小人乃是本府总管,自然是识得的,却不知王爷所问为何?” 见秦福回答,赵昚轻笑道:“既然如此,你与秦开做过些什么事情?还不从实招来?” 秦福闻言一愣,那秦开虽是府中护卫总领,但为人冷漠,平时在府中也甚少与人交道,便是自己也对其不甚了解,又能与他做过什么事呢?想到这里便回道:“秦开司职护卫,却是与小人相交甚浅,实是无情可陈,万望王爷明鉴。” 赵昚冷笑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狗奴才,这一连数日,问你甚事都只推不知,你身为一府总管,如何能诸事不知?今日你怕是不晓得,府中早有人将你和秦开勾结,谋害秦桧之事招了出来,如今秦开不知所踪,你若再加嘴硬,说不得要请你受这千刀之剐了。” 秦福闻言如遭雷击,是秦开杀了老爷么?这怎么可能?当年老爷遇刺,秦开血战退敌,可谓立下大功,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一连串的疑问不断地出现在秦福的脑中,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声高呼道:“冤枉啊,小人确实与秦开并无交情,更不知他犯下如此弥天大罪,定是府中有人嚼舌陷害小人,望王爷明察。” 赵昚在上方闻言笑道:“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若是心中无鬼,为何秦桧方亡,你便要携金银外逃?若非小王去得及时,只怕还真被你走脱了。既然你不肯说,那便让旁人来说吧。”说完对一旁的衙兵说道:“将人证带进来。” 不多时一个战战兢兢的人被带了进来,一入密室,便拜倒在地,叩首不止。 这时赵昚说道:“你来说说,这秦福与秦开如何密谋害死秦桧的,若是口中有半句虚言,你项上的脑袋便留在这里吧。” 那人立即说道:“前些日子,小人半夜起夜,在路过秦开屋边时,听得其中隐隐有说话之声,小人一听便知那声音是府中管家秦福的。因不知秦福与秦开说些什么,猎奇之心便油然而生,于是全小心在窗边偷听,可惜二人离窗甚远,只隐隐听到‘奸贼、首级、替天行道’之词,小人心中惊惧,恐被二人发现,便悄悄溜了回去,心中正在担心自己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想要面见老爷禀报,但次日一早便被秦福派到外面办差。谁料办差回来后便闻老爷夫人被人刺杀当场,那日小人被带到临安府大狱,闻听差官说随行护卫一个不剩,都被贼人杀死,却独独不见秦开尸体,于是小人便联想到那日听到秦开与秦福二人密谋之语,又在府中见到秦福意欲外逃时准备的包裹,两桩事相合,小人顿时不寒而栗,故不敢隐瞒二位大人,只求二位大人放过小人性命。”说罢将头伏在地上,再不敢抬起。 听到这一席话,秦福顿时大怒,挣扎着向前,却被绑在架子上难以动弹,只能怒骂道:“秦义,你这狗贼,何故要含血喷人?当年你在府中时,我也不曾亏待了你,枉你得了个义字,却行这不义之事!” 那个被唤作秦义的人头也不抬,只是口中说道:“秦福,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害整府上下再无安身之所,又如何不敢承认此事?若说义字,你也跟随老爷多年,如何却伙同外人,起了谋害主子之心?如今当着两位大人的面被我说破,如今只怕是恼羞成怒吧?” 上方的赵昚听到二人争吵,便挥挥手说道:“不必多言,出去候着吧。”立即便有衙兵将秦义带了出去。 看着架子上面如死灰的秦福,赵昚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对一旁的周三畏问道:“少卿大人,此案如今已经水落石出,这秦福与秦开充为相府内应,勾结山匪,当街诛杀朝廷命官,此乃罪一。身为相府总管,谋逆主上,行不义之事,此乃罪二。既有官身,却是知法犯法,如今更是包庇祸首,目无王法,此乃罪三。三罪并罚,便是当街将其剐了也不为过。不知少卿大人以为如何?” 一旁的周三畏闻言连忙点头道:“全凭王爷做主。”心中却是暗道,想必这位王爷是得了圣上的密旨,要将这件事速速结案,因此才这般仓促行事,只是可怜了眼前这个替死鬼,想要潜逃出府,却偏偏撞到人家面前来。不过这样也好,那班贼人行动如风,此刻早已不知去往何处了,若要彻查,还不知要费多少工夫。虽然自己素有清名,却也不是不懂眼色之人,既然是陛下的意思,自己自然不能有所阻拦,否则反而不美。想到这里,心中却也是长长出了口气,这桩掉脑袋的官司,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不过想到还有秦桧贪腐一案,亦是一件大麻烦,心中不禁又是一阵烦乱。 随后主簿呈上案情陈词请二人观看,赵昚看后无误,便签押了自己大名,而周三畏也在心绪不宁间签字画押。至此,刺杀秦桧一案便暂时告一段落。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六十四章 重入洞庭湖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绍兴十六年冬末,大宋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师、秦魏两国公秦桧,并其子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提举秘书省,翰林学士秦熺、殿中侍御史罗汝楫于临安城中遇刺身亡,数日后又传来消息,原参知政事、如今的提举江州太平观万俟卨亦传来死讯。高宗皇帝震怒,命普安郡王赵瑗、大理寺少卿周三畏彻查此案。历月余,查明相府总管秦福,并护卫总领秦开,因与秦桧私怨,遂勾结山匪,以为内应,诛杀秦桧并其党羽。后秦开远遁,秦福被擒,于市口碎剐千刀以正国法。 除此之外,在搜查相府时查获秦桧贪污金银财物折六千万贯及与金人勾结之书信,高宗皇帝甚怒,并诛九族,朝中行贿秦桧者或去职、或远窜、或罚俸,涉及者过百人,至此朝中一片清明。事后高宗皇帝下罪己诏以谢天下,普安郡王于此案中立有大功,由咸安郡王韩世忠牵头,朝臣共荐,被立为太子监国,赐名昚,入户部主理政事。此为绍兴十七年春末事。 而就在朝中因秦桧之事闹得人心惶惶之时,湖庭湖上却迎来了一行不速之客。 岳飞并其子岳云、岳雷,麾下勇将高宠,随从张保、王横来到洞庭湖边,望着平静如镜的湖面,叹道:“自当年洞庭湖上破杨幺,至今已经十二年矣,却不知如今湖中景象如何?” 几人说话间来到湖边水寨之前,这时寨上早有喽啰喝道:“站住,来的是什么人?要往哪里去?” 岳飞笑着说道:“烦请通报寨中余化龙首领,就说有故人来访。” 那喽啰闻言喝道:“我家大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速速报上名来,不数大军齐发,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听得此言,顿时恼了一旁的岳云,上前叫道:“兀那贼寇,这般无礼,快去报知余化龙,就说岳家来人,速来相迎,若是慢上半刻,当心爷爷踏平你这小寨!” 那喽啰还要答话,这时一旁头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皱着眉问道:“何事在此喧哗?” 那喽啰连忙答道:“回头领,寨下来了数人,言语猖狂,辱及大王,小人正要拿人下去拿他们。” 那头领听后说道:“哦?竟然有人敢来捋山寨虎须?待我一观。”说罢带了一队人马,开了寨门,来到岳飞等人面前。 那头领正要说话,突然看着马上的岳云愣了片刻,随后带着疑惑问道:“对面的可是岳云岳将军么?” 岳云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说道:“爷爷便是岳云,你待怎地?” 谁料那头领闻言立即滚鞍下马,拜倒在岳云马前,一脸欣喜地说道:“小人乃是岳家军水军统领杨虎麾下一营三排排长杨喜,当年在鄂州时曾见过岳将军一面。” 岳云一听是岳家军故卒,脸色一缓,点点头道:“难得你还记得岳家军,既如此,便带我等上山面见余化龙如何?” 杨喜自当年岳家军被拆散后,尚是首次见到岳云,心中自然欢喜,于是立即命寨中取了艘大船来,将岳飞一行人渡到湖中。 大船破开水面,岳飞立于船头,看着湖中景色。只见一眼望去,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般,充满着生机与活力。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身后湖边的绿柳早已经吐出新芽,嫩绿的柳条垂于水面之上,随微风轻轻摇曳,宛若低语。 湖中远处,只见数座小岛环绕着一座大山,虽是初春,却已经是略显绿意,山间的早开的花朵已经五彩斑斓,妆点的整座山峰更显生动。此时水面上,不时掠过几只水鸟,留下一串串清脆的鸣叫声。而在水下,可见游鱼于水中自由穿梭,偶尔跃出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更有江豚出没,追逐嬉戏,使得偌大的湖面上平添几分灵动与生机。 看到此情此景,岳飞不禁想到唐代诗仙李白的名句: “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于是便对着岳云说道:“余化龙等人却是挑了个好所在,他日若是平定中原,便来此处隐居亦是一件美事。” 一旁陪着的杨喜见眼前之人气度不凡,口气又如此之大,岳云等人皆立于其身后,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开口询问,正思索此人来历间,大船便已经靠到了那座高山脚下的码头边上。 杨喜跳下大船,将岳飞等人请到岸边,说道:“贵客稍候,我这边上去报知余统领下山迎接。”说罢一溜烟往山上跑去。 此时余化龙正与伍尚志、杨钦、杨虎、阮良、耿家兄弟齐坐在聚义亭中,只听杨钦说道:“余统领,前些时候施统领又送了一批军械过来,并言明让我等早做准备。如今我等已经将周边盗匪尽数剿灭,山上钱粮充足,听闻岳州城中如今正由鄂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统领,此人无能,本就借张俊之势而起,到任之后打压异己,贪污纳贿,将整个鄂州弄得乌烟瘴气,牛皋统领数度来信诉苦,直言姚政、董先等贼子助纣为虐,如今的岳家军十不存一,皆是些趋炎附势之人。既然施统领传言说岳云将军不日便来中原起事,不若我等起兵先去拿了岳州,将来岳帅一家也有安身之所,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余化龙点点头道:“杨兄说得在理,岳帅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其举家皆在滇南,按施统领所言,在南宁州亦打下一片根基。这些年我等旧部所在山寨,多受其照应,如今若是岳云将军返回中原,我等自然要奉其为主,说不得要去往临安,一雪岳帅之仇。” 几人正说话间,杨喜跑入庭中,拜倒在地,急说道:“诸位统领,大喜!” 杨钦微微皱眉,这杨喜正是其族中小辈,于是便呵斥道:“什么喜事,竟然这般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杨喜连忙说道:“岳云岳将军如今正在山下,随行的还有高统领等人。” 余化龙等人闻言大喜,当即起身道:“果真如此?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我等速速下山去迎!”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六十五章 洞庭湖起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岳飞等人正在山下观看水寨风光,只见半山处一阵喧闹,接着便见余化龙带着杨钦等人飞奔下山,转眼便来到近前。 余化龙一见岳云、高宠等人,不禁热泪盈眶,上前拜倒在地,皆泣道:“听闻少帅人在滇南,本想前去投奔,无奈路途遥远,手下又有这班弟兄,行动不便。前些时候得施将军传讯,说少帅不日便要回返,山上一众兄弟无不翘首以盼,以待佳音,不想竟是先来了我等这里。” 岳云连忙将众人扶起,笑着说道:“数年未见,几位将军却是将水寨经营得这般有声有色,余心甚慰。此间不是说话处,我等上山再谈如何?” 余化龙闻言破涕为笑,连忙说道:“却是末将失态了,少帅请。”说罢与岳云携手向着山上走去,岳飞等人则是紧跟其后。 来到聚义厅,岳云说道:“余将军请屏退左右,有些隐密话要说,并请取盆水来。” 余化龙看他说得郑重,立即对左右喽啰说道:“取盆清水来,随后各自退下,若无呼唤,莫要来扰。” 不多时,杨喜端入一盆清水,随后返身出去,厅中便只留下众将在此。这时余化龙问道:“不知少帅此番来到鄂州,可有起事的打算?” 岳云笑道:“余将军莫要着急,且看这是谁?” 此时岳飞已在清水中将易容处洗净,正抬起头来笑着看向众将。余化龙等人看到岳飞面容,先是惊愕,随后便是狂喜,接着众人跪倒在地泣道:“元帅,我等莫非是在梦中么?” 岳飞笑着将众将扶起,然后说道:“如今岳某便在眼前,自然不是做梦,这些年却是苦了大家。” 余化龙将岳飞推到上首就座,然后其余诸将各自坐下,这时杨钦开口道:“元帅,你这一招金蝉脱壳却是把兄弟们瞒得好苦啊。” 岳飞脸上露出个歉意的笑容,说道:“当年事急从权,因朝中秦桧等贼要借我返回临安之时构陷冤狱害我,无奈之下,只得假死脱身,又因兹事体大,恐连累了兄弟们,故隐姓埋名,藏身于滇南,直至近日方还。知道诸位在此占山为王,便来相见。” 一旁的伍尚志闻言说道:“秦桧这厮如今权倾朝野,我岳家军中将校身受其害者不计其数,既然元帅回来,我等便起兵去往临安,拿了昏君与奸贼,为一众兄弟报仇!” 岳飞摇摇头笑道:“奸贼如今业已伏诛,却是省了这道事,至于赵构,岳某亦有办法,不必急在一时半刻。” 众人一听秦桧伏诛,顿时大喜,随后岳云又将当日岳飞如何带领踏白军特遣队在临安城中当街杀死秦桧夫妇,而自己等人也将秦熺和罗汝楫斩杀于府中,岳雷带人在江州将万俟卨诛杀之事仔细说与众人听。众将闻言更是心潮澎湃,一时间只恨自己未曾跟随左右,行此逆天之举。 随后性子最为稳重的杨钦开口问道:“不知元帅此次上山有何打算,可是要随众兄弟下山么?” 岳飞点点头道:“这些年岳某虽身在滇南,但却对中原大事时刻关心,知道你等众将盘踞洞庭湖多年,却对周遭百姓秋毫无犯,又收拢岳家军中残兵,便知众兄弟仍自念着岳某。因此我吩咐施全多予寨中兵械,以备不时之需。此番我自滇南归来,先往临安除了奸贼,而下一步便是如何逼得赵构退位,让我那徒弟赵昚登基为帝,方好行事。” 杨钦点点头道:“元帅所言极是,如今皇帝昏庸,奸臣当道,早已不是当年一般,如今山上有三万人马,可尽归元帅调遣,我等诸将愿为马前兵卒!” 岳飞闻言心中感动,起身对着众将躬身一礼道:“岳某在此谢过诸位兄弟,当年未曾光复中原,直捣黄龙,实乃岳某一大憾事,自今日起岳家军便于此地再度成军,岳某定要带着众位兄弟成就一番旷世伟业!” 众将闻言齐声相应,一时间聚义厅中的气氛便也热烈起来。 随后余化龙说道:“今日我等本就计议起兵去夺了岳州,如今州中还有些岳家军旧部,而且牛皋将军亦在荆湖南路任宁国军承宣使、荆湖南路马步军副总管,手下亦有一批人马,想来元帅一封书信过去,必然举军来投。到时我等立足岳州,再图进兵,不知元帅以为如何?” 岳飞点点头道:“岳某亦有此意,不过岳某身份如今不宜暴露,以免有心之人从中作梗,故此次起事,还当以你等为主,到时我与岳云、岳雷藏于军中,派高宠与你等相随。想来便是城中有董先等人,也足以应付。”众将皆点头称是。 不多时众将商议完毕,余化龙立即命人安排酒席为岳飞等人接风,席间自然是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酒席过后,余化龙与伍尚志,杨钦等人安排各寨准备起兵事宜,岳飞等人便入后堂歇息。 三日后,洞庭湖边水寨中,三万人马齐聚,余化龙走上点将台,朗声说道:“儿郎们,尔等有半数乃是岳家军旧部,如今岳州城中还有我等当年的袍泽兄弟受制于田师中那狗贼,今日我等起兵便要去占住岳州,救当年兄弟于水火。这些年我等清剿匪寇,也算未曾手生,不知诸位可敢于我等去与官军分个胜负否?若能拿下岳州,余某将会请回岳帅家眷,再复当年鄂州之景。尔等可愿效死么?” 岳云上山的消息杨钦早已经吩咐杨喜等人不得外传,因此寨中还无人知晓,但当年跟随岳飞南征北战的将士听到此言,不禁又怀念起当年之事,顿时热血上涌,齐声高呼出岳家军当年的口号来:“有我无敌,愿随将军死战!” 这时余化龙在台上点点头说道:“如今岳州城中的岳家军旧部听闻已经烂得不像样子了,这次我们便代岳帅好好教训一下这班兔崽子如何?让他们知道何为岳家军精锐?看看他们是否还有脸自称是岳家军中人?”说完这句话,余化龙一声令下,寨中只留下五千新兵看守,其余两万五千人马拔营起寨,大军浩浩荡荡向着岳州而去。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六十六章 逍遥的董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是夜,岳州州衙中灯火通明,一班仆役不断进出,将美酒佳肴纷纷送入后堂中。而后堂则是高朋满座,歌伎抚琴轻吟,舞女翩然起舞,一阵阵靡靡之音响遍整座后堂。若不是众人亲眼相见,断不会想到一州州衙之中竟然这般糜烂。 堂中一片热闹之际,一个富商打扮的人举杯对着上首说道:“小人敬董将军一杯,前番若不是将军起兵护卫,小人的这趟买卖断然不能如此顺利。” 此人说完,下方众人齐声呼应,纷纷举起杯来,中间有人说道:“自董将军来到岳州,我等的买卖却是好做了许多,这中间全仗董将军麾下人马,莫说是路上匪寇,便是官军见了董将军令牌,亦不来盘问。” 见众人这般吹捧,上方的人也喜笑开颜。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原岳家军右军统领,如今的鄂州御前诸军统制董先。 只听董先笑着说道:“本官来到岳州,自然要与各位乡绅多多亲近,既然诸位有所托,本官自然一力相助。”随后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自古言亲兄弟明算账,助诸位行事,我麾下人马亦有所折损,尤其是前些时候助张员外往襄阳走那一趟,路上所遇盗匪,却是损了几个兄弟,一应抚恤开支不小,诸位莫看本官人前风光,背后却是手紧的很呢。” 众人中被唤作张员外的人心中一阵腹诽,什么损了几个兄弟,只不过路遇一伙强人,争斗中伤了点油皮罢了,抚恤什么。虽然他心中这么想,但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反而是面带笑容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放到董先面前,说道:“董将军说得哪里的话,咱们既然有身家在此,若不是将军一力照应,哪里来的今天,这是这趟的半数收成,还望将军为张某上下打点。” 董先接过那叠银票,笑着说道:“这个是自然,毕竟盐事事大,本官也担着莫大的干系,一个不小心,便是要人头落地的。这些银两,最后落到本官手中的,只怕是十不存一。”说到这里,却是叹了口气道:“如今世道不太好,田将军那边也催得紧,本官着实是有些无奈啊。”说罢,竟露出一副凄然的表情来。 下方众人见董先作态,心中早已骂了无数遍,这人来到岳州不足一月,便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将知州赶出州衙,在外居住,而自己则占住州衙。随后又将城中富商唤在一处,名为要与乡绅相亲,实则是明目张胆地向众人索取贿赂。众人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做足了礼数。但更为可恨的是,此人仗着自己麾下人马,竟然强行插手众人生意,尤其是那些贩私盐、香料者,更是直接派人前来,名为保护生意,实则是监督众人生意获利几何,无论多少,在他这里便先要抽上一半的利润走。 初时有一家李姓盐贩子不肯吃这个亏,便悄悄派人带着货物出城,意欲暗中送往中原,谁料出了城不过数里,便遇到一群匪徒,将一行人杀了个干干净净,货物也不翼而飞。 而当其家人报到州衙后,知州还未说话,董先便以一句如今世道不好,还是少出城外为佳将其家人打发,而知州惧其淫威,更是唯唯诺诺,哪里敢下令彻查。 直到有一日董先将几家盐贩子叫到一处,说有批查获的私盐要低价卖给众人时,上面李姓标识赫然印在麻包衬里,这才知道那批匪徒实际便是董先麾下人马。于是众人害怕步了李家后尘,无奈之下,只得用董先的人马护送货物,这才相安无事。 除此之外,这董先在岳州城中欺男霸女,一派江湖草莽的作风,哪里有半点官军的样子,而他麾下的将官亦是如此,城中百姓闻董色变,苦不堪言。 此时众人见董先惺惺作态,心中虽然鄙夷,但面上却只能陪着笑,将一叠又一叠的银票放到其面前的案几上。 许久之后,宴席尽散,众人捏着汗出了州衙,这才放下心来。而后堂的董先看着眼前的银票,却是喜上眉梢。 董先数着这一叠厚厚的银票,心中暗想道:“当年在五老峰剪径时,哪里想过会有这般日子?当初自己虽然碍于形势所逼,入了岳飞麾下,但岳家军中的苦日子却是受得够够的了。自己虽然是右军副统领,但事事总被牛皋压上一头,而且岳家军军纪严明,严禁麾下人马劫掠百姓,多少次自己带兵入城,看着府库中白花花的银子,却是一文都拿不到手中。就算岳家军粮饷比起别军来说早已是过之甚远,战后赏赐岳飞也颇为大方,但军中人马众多,便是座金山除开日常所需,再分到自己手中却也着实算不得太多。哪里有如今这般自在,虽然田师中那厮不时盘剥自己一番,但总归这钱还是有些来处的,也不至于让自己肉疼。” 想到田师中,董先的心情顿时阴沉下来,这个小人,一来鄂州,便将岳飞旧部打了个稀烂,若不是自己见机的快,对其百般恭维,又送上了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如今哪里轮得到自己来岳州?只怕要么如高颖一般编个缘由除官远窜,要么便如胡闳休一般,装疯在鄂州闭门不出。 想到这里,董先心中不禁暗暗有些侥幸之感,看看如今的牛皋,时时处处压自己一头,但如今呢?虽然名为宁国军承宣使、荆湖南路马步军副总管,但处处被田师中打压,如今身在潭州,操练一些不知哪里收拢来的残兵败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里及得上自己这般快活。前些时候田师中召众将往鄂州议事,当着众将之面将牛皋好一番数落,当时牛皋那张黑面更是沉得如同要滴出水来一般。 想到这里董先忍俊不禁,不觉笑出声来,引得陪在他身旁的歌伎疑惑地问道:“将军为何发笑?” 董先一把将其搂到怀中,手指勾着那歌伎的下巴调笑道:“自然是想到今日该如何整治你这个浪蹄子了。”说罢也不顾周围歌伎舞女羞红了脸,便去解怀中佳人腰间的缎带。 一众歌伎舞女似乎已经熟悉了这种场景,红着脸轻轻退出后堂,并将门掩上,不多时里面便传来阵阵淫靡之声......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六十七章 兵临岳州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当董先在岳州城中每日里荒淫无度时,洞庭湖的三万大军已经一路来到岳州城外三十里处。 这一路上,岳飞见洞庭湖的人马个个军容整齐,皆尊号令,便是新兵也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各级将官的军令,并无一丝慌乱,不禁暗自点头。 一旁的杨钦看在眼中,便说道:“当时离开鄂州时,我等麾下人马不过八千,这几年中陆续又有一些岳家军旧部逃难来到山上,周遭百姓亦有生活艰难者要投到寨中,因此我等便捡些精壮的充入军中。其余人都安顿在湖边耕种打渔,因有我等护其周全,这些手上山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我等虽然不及陈粹将军那般善于调教新兵,但也未曾忘记岳家军的章法,好歹这些年也算有个样子。” 岳飞点点头道:“难得你们这般尽心,若岳家军旧部皆如此,则大事何愁不成?” 杨钦闻言叹口气道:“当年我等征战沙场时并无差异,但岳帅死讯一来,有许多人便立即变了样子,就拿如今岳州城中的董先来说。此人虽然也是草莽出身,但在岳家军中也算是有数的良将,我等水军众将却是也佩服得紧。但田师中掌管岳家军后,此人奴颜屈膝,对田师中极力奉承,如今掌管着岳州城中两万人马,听闻在城中名声却是极差,实实是丢尽了我岳家军的脸。” 听得此言,一旁的伍尚志恨恨地说道:“这般小人,提他作甚,当年在右军时候,也算得上是条好汉。但看如今,他来到岳州不过年许,便将一座偌大的城池弄得乌烟瘴气,伍某回想起当年,亦是羞愧难当。如今我等大军兵临城下,其余人不论,单这董先,伍某定要取他首级,以雪岳家军之耻!” 岳飞虽然知道岳家军中如姚政、董先、傅选、庞荣等人都以身投入田师中麾下,却对这些人的行止不甚在意。因为在他看来,危难之际见真情,若这些人心志不坚,日后行事时又如何能将后背托付于他们?但此次决定要打岳州,踏白军斥候早就在施全的吩咐下撒了出去,自然有许多关于岳州城中守军将领的消息传来。直到此时,岳飞才知道董先之祸。回想当年自己虽然知道其贪财,但念在其领军是一把好手,对其颇为重用,却不想自己一不在时,此人便本性毕露,如此不堪,着实令人痛惜。 想到这里,岳飞沉声说道:“尚志,此番去到岳州,务必生擒董先,我要当面问问他,可还记得当年岳家军军规!” 伍尚志点头称是道:“末将定将那厮拿来以正军法!” 此时大军已经在岳州城外三十里处扎下大营,余化龙依岳飞的安排坐了中军上首,不多时斥候来报,说岳州城毫无戒备,城中守军守备废弛,董先等将每日只知饮酒作乐,一路上却是连半个斥候人影都不曾见,想来城中守军亦不知大军已然兵临城下,若是攻城,一战可下。 余化龙点点头道:“既如此,我等大军远来劳顿,休整一夜,明日巳时起兵攻城如何?”众人皆点头附议。随后大军埋锅造饭,各营歇息不提,斥候却是撒得远远的,防止有人一路上见到大军入城报讯。 次日清晨,大军用过早饭,营中只留两千步卒看守营地,其余三千骑兵、两万步卒整军向着岳州城浩浩荡荡地开去。 此时董先正怀中搂着昨夜陪侍的歌伎,直睡到日上三竿还犹自鼾声不断。正当其沉浸在美梦之中时,忽然院子中一阵喧闹的声音将其吵醒。 董先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怒喝道:“大清早的,叫唤什么?” 院外的人听到这声怒喝,顿时安静下来,这时有人在外面说道:“将军,大事不好,城外来了许多人马,看样子想要攻城。” “什么?”董先闻言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一把推开缠绕在自己胸前的玉臂,立刻跳下床来,随后打开房门问道:“可曾看清是些什么人?人马有多少?” 那前来报讯的军士一脸苍白,战战兢兢地说道:“不知是哪里的人马,只看到中军大旗处写着个‘余’字,至于人马,小人也不曾看清,只见浩浩荡荡,恐怕有数万之多。” 董先心中气苦,突然想起了当年在岳家军中的好处,有踏白军那群神出鬼没的家伙在,敌军哪怕是放个屁都要探得明明白白,哪像如今,数万人马都来到城下了才来报讯,若再迟些,只怕自己在睡梦中便要被人砍了脑袋去。想到这里,心中愤慨之余,一脚把那军士踹翻,怒道:“一群废物,还不快将我衣甲兵器拿来?” 这时岳州知州也来到院中,说道:“董将军,方才我已上城看过,这些人阵列鲜明,不似匪类,还请将军小心些。” 董先此时也陷入沉思,若说是官军断不可能,但若说是盗匪,又有何处山寨有这般兵力?余字大旗?这时董先脑袋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洞庭湖中的余化龙等人。莫非是他们来了?不过自己来到岳州后也曾派人前去招揽,却被送了个使者的人头回来,若不是因为自己麾下不擅水战,当日便起兵去和他们拼命了。今日这帮人是犯了什么失心疯,竟然这般大摇大摆来到岳州城下,到底想做什么?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董先披挂整齐,上了马,手中提了虎头月牙铲便往城北而去。 董先上了城头,抬眼望去,只见城下里许处一众人马排得整整齐齐,中军处一杆大旗上写的果然是“余”字,于是他向着城下高喊道:“城下的可是余化龙兄弟么?还请上前答话!” 听到董先在城上说话,中军处呼啦啦让开了一条道路,接着便见一骑排众而出,直来到城下一射之外立住脚步。 董先自城头向下一看,见来将胯下银鬃马,手提方天戟,正是当年与自己同为岳家军右军副统领的伍尚志。于是笑道:“伍统领,经年未见,别来无恙乎?” 下方伍尚志听到董先问话,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然后怒喝道:“董先,你背主求荣,祸乱岳州,若你还有些血性,便下城来与伍某一决生死,若是无胆,便趁早献了州城,念在旧年之情上,或可留你全尸。否则,一旦城破,定将你碎尸万段!” 董先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接着冷哼一声道:“背主求荣?岳飞若在时尚可说得,如今其尸骨只怕也化作黄泥,又何来这一说?你若想战便战,莫非真当董某怕了你不成?”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一战擒董先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董先放出狠话,随即下城自领了一支人马开城来到阵前。 此时董先心中所想便是自己背靠坚城,只要以言语挤兑住伍尚志,使其不得以大军来攻,若是自己能够阵前胜了伍尚志,城中必然士气大振,到时借助城高池深,便是余化龙的人马比城中多上数千,也自不惧。 想到这里董先开口道:“伍尚志,念在当年同在右军之中的情谊,今日你我便见上一阵,董某来到岳州年余,却是未曾动过你洞庭湖一草一木,便是念着些旧情,你若败了,便与余化龙速速退去,你以为如何?” 伍尚志闻言冷笑道:“那你若是败了,便献了岳州,如何?” 董先大笑道:“若你能胜了董某,岳州任你取去便是!”说罢拍马出阵,举起手中虎头月牙铲,当胸便向伍尚志刺去。 伍尚志见其催马来战,也不敢怠慢,一夹胯下马,手中方天戟便迎上了月牙铲。 戟铲相交,发出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只见董先将把虎头月牙铲舞出万点寒星,直往伍尚志身上各处要害招呼。而另一边的伍尚志则是将方天戟使开,防得水泼不进。二人各使奇门兵器,你来我往,而且当年在岳家军右军中也曾时常切磋,对彼此都极为熟悉,因此今日一战却也是棋逢对手,一时间难分高下。 此时中军之中,岳飞与余化龙等人站在一处,看二人战了十余个回合,余化龙叹口气道:“董先这厮,虽然品行不端,但着实算我岳家军中的一员良将。” 一旁的岳飞闻言道:“可惜啊,当年在军中时,虽知其好财,却是爱其勇武,却不想如今害了岳州百姓。不过也不必担心,二十合内,董先必败,你们可做些准备,伺机上前拿人。” 余化龙闻言连忙吩咐下去,命一个百人队骑兵随时准备上前。 而此时的董先越战越是心惊,当年同在岳家军右军时,伍尚志与他俱为牛皋麾下副统领,因此也颇有些意气之争,阤多有几次切磋,虽然说二人武艺相差不远,但数番争斗,始终都是伍尚志稍逊他一筹,这也是他敢答应伍尚志阵前厮杀的原因。但谁料方才十余合下来,董先只觉得伍尚志手中的方天戟重逾千斤,初时还不觉得,但如今数番硬碰,双臂竟然隐隐发痛。虽然他已是久疏战阵,但多年经验还是告诉他这是乏力的前奏,只怕再战上十余合,自己便再难抵挡。知道此节,董先也不禁暗恨,这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自己这一年在岳州荒唐,竟然全显现在今日一战之中,如今之计便是如何快速脱身,退回城中固守,方为上策。 董先心中惧意一生,手中月牙铲便自慢了下来。伍尚志见他眼神飘忽,知道董先已有退意,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数合之内,便将董先逼得手忙脚乱,一个不慎,头上铁盔便被扫落在地。 此时董先头发披散,脸色蜡黄,心中一发狠,竟然不顾刺到身前的方天戟,反而是将月牙铲向着伍尚志胸口递去,急切间竟然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打法。 可惜的是,董先虽有与敌俱亡的勇气,但连日豪饮,每夜又与歌伎于锦被中大战数个回合方休,因此出手虽狠,但动作却是始终慢了半拍。伍尚志看准月牙铲来路,一个侧身让过,接着手中方天戟变刺为扫,狠狠地砸在了董先腰际。 董先一招失利,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得痛呼一声,身子向旁倒去。 落马之时,董先飞快地甩脱脚蹬,免了被战马拖拽的结果,接着就地一滚,减缓落地冲势,正要抬头时,却见伍尚志手中方天戟的戟尖已经明晃晃地指在了自己面门处。 岳州守军见主将落马,纷纷拼死来救,但余化龙早有安排,身边百骑齐出,在奔驰过程中便已经掏出手弩向着对面射去。 二百步的范围内,手弩堪称无敌利器,尤其是这些年在滇南的匠作营更是一番改良,使得手弩无论威力还是准确度都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如今这些骑兵几乎全是当年岳家军中的老人手,对这套战法用起来如行风流水一般,丝毫没有半点阻隔。一轮弩箭过后,上前想救董先的将士纷纷被射翻在地。而那百骑骑兵早已如旋风般来到伍尚志跟前,将其护住,又有数人跳下马来,将董先绑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伍尚志擒了董先的同时,岳州城头突然喊杀声大作,对面岳飞笑着对余化龙说道:“想来施全已经得手了,就此进军吧。” 余化龙闻言大喜,立即一声令下,大军向前冲锋,转眼间便来到岳州城下,那些随董先出城的千余人马见势不妙,无奈下只能弃械而降。 城中已乱,余化龙命人树起云梯,攀登上城头,片刻之后,岳州城门大开,大军如洪流般涌入城中。 董先被擒,城中守军早已失了心胆,原本余化龙以为攻城之时必然损伤不少,却不料此战竟然如此轻松,几乎是毫不费力便夺下了岳州。随后众将带兵攻入州衙,将负隅顽抗者一一斩杀,又在旁边的宅院中拿住了早已惊得魂不附体的岳州知州。 随着城中烽烟渐息,城中清剿残军的人马也陆续回营,岳飞和余化龙也终于放下心来,与诸将在州衙处静坐,等待战事结果。 这时施全带着武琛进到堂中,先见过了这些数年未见的兄弟,又对岳飞说道:“大哥,幸不辱命。董先这贼果然在城中是人人痛恨之辈,我与武琛往那些富户家中,本以为还要费些手脚,但那些人一听是岳家军旧部,又听说是要擒杀董先,便个个恨不得将家底掏将出来,府中的护卫家丁,能拿得动兵器的人纷纷倾巢而出,而街上的青壮亦是相随。因此小弟等却是不费什么力气便开关放得大军入城。” 岳飞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既然无事,便一同看看董先如何?”说罢便有军士将董先押了上来。 众人一看,只见董先满面尘土,发髻散乱,被军士推到堂中,一脚踹在膝弯,身子一软便跪倒在地。 董先正在怒骂,突然上面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董先,抬起头来,让本帅好好看看你!”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六十九章 董先的悔意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董先带着惊愕缓缓抬起头来,此时堂中除了余化龙等人外再无旁人,岳飞早已卸去易容,恢复了本来面貌。当董先看着那威严又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嘴巴张开半晌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岳飞看着跪在底下的董先,想到当年他也曾随自己出生入死,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之人,但如今看他面色灰败,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当年的威风?回想起曾经一人守桥,惊得李成数万残兵不敢越雷池一步,颍昌城下力敌邪也孛堇,杀得金军心胆俱寒的勇将如今竟是这般模样,着实是心痛不已。 而下方的董先如今心中更是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来,岳飞不是早就已经死去多年了么?那上方好端端地坐着的人又是哪个?而看着其下首坐着的岳云、高宠、施全、余化龙等人,便是他再不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能够令岳家军旧部这般顺服,就连岳云也敬在旁的人不是岳飞又能有何人? 看着上方虽然平静,但威严如旧的熟悉面容,董先在其闪烁的双眼中看到了痛惜、失望等种种情绪。在这一瞬间,董先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当年自己在五老峰剪径,被张宪招入岳家军中,第一次见到统军的岳飞时,他心中不以为然,心中只说此人运气好罢了,不然年纪轻轻如何掌得这般大军? 但随着在岳家军是日久,看着岳飞一同与将士训练,同吃同住,并不因自己是一军主将而有丝毫倨傲之心。在缴获战利品后,除却军中所需,其余财物大多都赏赐诸将,自己却并不偏私。冲锋陷阵之时,更是身先士卒,不畏生死,当年南霸桥血战,身被数十创却还要护着大军和百姓渡江,以数百骑阻住完颜挞懒数万大军不得寸近。再加之其麾下谋士勇将林立,无不对其敬服,如此种种,令自己逐渐由当初的心存异志,慢慢地融入到岳家军这个大集体之中。 随着岳家军的不断扩大,自己的勇武却并未埋没于一众名将之中,反而身居右军副统领,可以算得上岳飞所依赖的心腹将领,那个时候除了牛皋等随岳飞起于微末的诸将外,自己无论资历还是战功,都可谓是出类拔萃,因此走到哪里,都有人恭恭敬敬喊他一声“董统领”,那时的日子,虽然时常浴血沙场,但那份荣耀却是令自己心中大为满意。 而自从听闻岳飞死讯之后,岳家军军心大乱,看着牛皋受制于田师中,王贵等人先后请辞,杨再兴、余化龙等人带兵出走,便连高宠、施全也带着人马去往滇南。自己的心态也从那时起了许多变化,原本多年前剪径生涯留存下来的恶念在一瞬间便占了上风,自己久居汉地,因此不愿往滇南那般蛮人四起之地,而享受官威多年,自然更不会向其他人那样轻易抛下功名利禄再度落草为寇。于是自己便将积攒多年的财物尽献于田师中面前,终于换得如今的地位。但多年所得,一朝尽失,自然令他心痛不已,于是这才有了不择手段聚敛钱财之举。 当恶念得到回馈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当年岳家军的军规自然被他抛在脑后,欺男霸女、掠夺财物,甚至到杀人越货,这些腌臜事做得多了,便更加肆无忌惮。 如今看着上方岳飞目光中流露出的情绪,董先此时才发现这几年自己虽然锦衣玉食,但却总是于夜半惊醒,反而不如当年在岳家军中睡得踏实,想来便是亏心事做得多了,心存不安而已。 心中思绪万千,董先最终还是不敢继续与岳飞对视,将首低在地面处,泪如雨下,颤抖着唤道:“元帅......” 岳飞看着董先,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并不恨那些投于秦桧麾下之人,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世人皆言忠义,但事到临头时,又有几人能够抛下一切,舍生取义?趋利避害,本是人之本性,这些都无可厚非。但如今他却对董先恨之入骨,因为此人忘记了自己当年对诸将的要求,忘记了自己时常叮咛之事,更忘记了岳家军成军之初的本意。自己知道董先贪财,更是多次叮嘱他不可取百姓一物,但如今看来,这些言语早已被自己曾经的爱将抛于脑后。而在洞庭湖听到施全传回董先在岳州的所为后,自己甚至觉得是听错了。不过短短数年,此人如何堕落至此? 如今听到董先再唤自己“元帅”的时候,岳飞再也难以忍耐这股恨意,沉声问道:“董先,你既然还唤我元帅,但你可还记得我岳家军中的‘三律八戒’否?” 闻得此言,董先面如土色,但还是缓缓地背道:“一曰令行禁止。二曰秋毫无犯。三曰充军归公。一戒蛮横;二戒不公;三戒强取;四戒无赖;五戒武斗;六戒毁田;七戒奸淫;八戒虐俘。” 岳飞静静地听他背完,在上方问道:“果然还记得,你自己来说,你犯了几律几戒,该当如何惩处?” 见董先不敢作声,岳飞冷笑道:“不过也难怪你敢如此大胆,想来是看岳某已然不在,岳家军分崩离析,便将这些恼人的军规戒律都抛诸脑后了!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又有哪里似我岳家军的将领?” 董先听到岳飞责问,羞愤之下,不觉抬起头来,任由泪水冲过脸上的泥污,落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接着说道:“元帅,董先对不起元帅期盼,对不起岳家军诸位兄弟,更对不起那些浴血沙场,身死他乡的将士。今日末将唯有以死谢罪,以慰众人。只望元帅念我跟随多年,略有微功,放我家小归乡,末将便是于九泉之下,亦感念元帅恩德!”说罢不住以首顿地,砰然有声。 岳飞叹口气道:“你能有这般觉悟,亦不失为一条好汉子,你的家小不必挂牵,岳某在时,定保他们无恙。你的名字仍将留在岳家军军策之中,不过是用以警醒众人,你可愿意?” 董先听后心如刀绞,自己一步踏错,最终便要留给日后岳家军将士唾弃,心中一阵凄然,但还是说道:“若能以末将恶事警醒未来将士,亦不算无功。” 岳飞自上方走下来,解开董先的绳索,拍拍他肩膀,叹口气,随后将自己的湛卢剑递到他手上,说道:“董将军,请自便吧。” 董先接过湛卢剑,一抽出鞘,看着剑身照出自己的形容,不觉凄然苦笑,随后对着诸将躬身一礼道:“诸位兄弟,董某先走一步,来生有缘,再与诸君共战沙场!”说罢横剑一抹,一道血光迸现,身子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七十章 牛皋来相会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看着董先自刎倒地,逐渐地没了声息,脖颈处的鲜血仍在不断缓缓淌出,众将不禁生出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毕竟曾几何时,地上躺着的人也是和众将一起并肩杀敌,出生入死的兄弟,虽然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其自作自受,但心中的悲凉之感还是油然而生。 这时岳飞说道:“我知诸位心中所感,便是我心中亦是不忍,但我岳家军成军之初便最重军规,若因其与我等相近便失了分寸,对其余将士不公,更对深受其害的岳州百姓不公。唤人进来,将董先枭首于州衙前示众一日,明日还其全尸,择地葬了吧。只是如今其家小却在鄂州,只能待取回鄂州后再好生照料便是。” 众将闻言点头称是,随后余化龙便唤来一名亲卫,按岳飞所言安顿一番,于是董先的首级很快被号令到了衙前,引来城中百姓围观叫好。 此战两军几乎未曾接战便得了城池,因此队伍损失并不大,只是在城中清剿顽抗的守军时略微损伤了百余人。却也并无大碍。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按照当年岳家军攻得城池的做法一般,出榜安民,还其旧业,又将守军俘虏中的几个素有恶名之人拉出来砍了脑袋,也因此使得城中百姓再无反抗之念。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日岳飞正在后衙查看地图,计划着下一步的安排时,突然岳云带着一个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那人一见岳飞,立即上前一把抱住,嚎啕大哭起来,口中兀自说道:“我知道的,哥哥怎会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岳飞拍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都这般年纪了,如何还像个孩子一般?” 那人抬起头来,一张黑脸立即与岳飞对视到一处,正是自潭州快马前来的牛皋。 原来在起兵攻打岳州时,岳飞便写成一封信,命踏白军的斥候暗中传递到牛皋手上,让其来岳州相会,再叙兄弟之情。而牛皋接到书信之余,虽然惊愕于岳飞未死,但信中那熟悉的字迹和语气,却是让他心中大为踏实,于是便趁着夜色悄悄出了潭州,一路向北而来。 来到岳州,在城外观看,却似乎并未发现有大战过的痕迹,心中正自疑惑,莫非这董先已经不战而降了?但想到这些年董先的所作所为,也不禁恨得牙根发痒,暗中决定一旦见了岳飞,定要好好在其面前分说一番不可。 及至来到州衙处,正好见岳云出门,二人数年未见,自然欣喜,但却未曾多言,只问岳飞如今身在何处。岳云便将牛皋一路带到后衙外。 后衙房门未关,于台阶下牛皋便看到那个自己曾经熟悉的背影,百感交集之下,便也顾不得答话,直直冲了进来。 岳飞知道牛皋虽然性情粗暴,但却是极为仗义之人,此时见其真情流露,更是觉得自己未曾看错了人,于是好一番安抚,牛皋这才止住眼泪,被岳飞按到椅上坐了下来。 方一坐定,牛皋便说道:“哥哥当年遗书而赴临安,却是令小弟与施全好生挂牵,后来听闻哥哥死讯,若不是施全和王贵等人拦着,小弟早就率大军去往临安为哥哥讨个说法了。随后田师中来到,小弟更是立即被远派潭州。谁料施全那小子也不曾知会我一声,便悄无声息带着踏白军的人马去了滇南,更不曾提到哥哥仍旧存于世间之事。这些年小弟居于田师中麾下,屡受刁难,日子过得甚不爽利,前些时候还写书给余化龙,说要上山入伙,却不想今日竟然在岳州与哥哥相见。” 岳飞叹口气道:“当年事急从权,为兄又知道你喜饮酒,性子又直,怕你无意间露了风声,因此特别让施全不得说与你知。况且为兄总是要回来的,官军中若没有可靠之人,又如何行事?因此却是为难了众兄弟。” 牛皋见岳飞说得郑重,便也平静了下来,随即问道:“哥哥这番回来,想来是不走了的,如今占住了岳州城,可是要以此为根基,重夺鄂州么?” 岳飞笑着点点头道:“知我者,贤弟也。除了夺下鄂州外,更要做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 牛皋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立即说道:“有事哥哥只管吩咐,小弟自然是甘为先锋。” 岳飞正色问道:“如今潭州有多少人马,你在军中威信如何?” 牛皋闻言说道:“潭州人马不少,约有三万,这些人中有半数曾是岳家军左右中三军中的精锐,其中右军人马是当年我力争而来,虽然中原数度大战,损伤不少,却是精锐犹在。而左军和中军之人,则是徐庆不知所踪,王贵闲居江州后被田师中拆散归乡之人,我暗中接纳,养在潭州城外,约有万余人,其余则是田师中调来潭州的。” 说完潭州兵力,牛皋又继续说道:“咱们岳家军中的兄弟自不必说,这些年施全暗中支持许多,那些汉子才能维持在此,而小弟久受田师中所忌,收下这些人马,也是想在日后暗中给自己留条后路。而城中其余人马,皆以田师中亲信张博文为首,乃是当年张俊麾下行营中护军调过来的,想来也是对小弟有监视之意。” 岳飞点点头又问道:“这张博文如何?” 牛皋听后冷笑一声道:“如何?此人乃是张俊的远房族侄,若论统兵的本事,连张俊的一成也未学了去,倒是将其护短喜功,谄媚上官之事学了个十成,因此颇得张俊喜欢,便在田师中外放之时将其调到田师中麾下。这二贼沆瀣一气,将原本的岳家军搞得乌烟瘴气,再也不复当年之勇了。而小弟不愿与田师中同流合污,于是便自请来到潭州,可田师中仍恐小弟拥兵自重,便派张博文一同前来,名为潭州水贼山匪猖獗,派一麾下得力干将予我,实则是为行监视之事。这厮来到潭州后,独断专行,丝毫不将小弟放在眼中,而潭州人马又多为张俊故旧,因此便以此人为首,在军中却是与小弟分庭抗礼,使得小弟军令难行,着实憋屈得很,若不是哥哥回来,哪日惹得小弟火起,迟早一锏打他个万朵桃花开不可。”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七十一章 潭州施巧计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听后笑着对牛皋说道:“贤弟啊,你如今也是正四品的要员,怎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这里又不是你领兵打仗,一言可决其生死。不过此人既然是张俊族侄,倒也不是不可利用一番。”说罢岳飞附到牛皋耳边,对其密语安顿。 牛皋听后眼睛一亮,不住点头。待岳飞说完,牛皋兴奋地说道:“哥哥之计甚妙,今次定要好好整治这厮一番不可。” 岳飞也笑着说道:“今日你我兄弟相聚,却是不能倾心相谈,你私自出城,想来回到潭州,那张博文必有诘难之语,你也不必与其争辩,暗中行事便可。” 随后牛皋简单地与岳飞用了些饭食,便出衙上马,临去时说道:“哥哥在此间小心行事,若要起事时,只需让施全知会一声,小弟定当景从。”说罢拍马出城,往潭州而去。 及至天色擦黑,牛皋方回到潭州城下,入城之后便往自己大营而去。来到营门前,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一群人在站在门口,为首的正是张博文。此时只见张博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牛总管却是好大的雅兴,清早便不见影踪,至夜方还,如此擅离职守,怎可为一军之将?” 牛皋一路奔波,本就身上乏累,如今被张博文一刺,早把岳飞安顿的话忘了大半,口中自然也没什么好话出来,张口便说道:“爷爷要去何处,哪里消得你管?一个小小的团练使也敢来质问上官,若是在阵前,但这一条爷爷便可将你首级号令于军中。今日看在清河郡王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再敢来大营聒噪,当心打烂你的狗头。”说罢头也不回往营中而去。 张博文被牛皋一番抢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本是文人出身,虽然也曾随张俊见过阵,但只是幕僚之中,正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今日他听营中亲信说牛皋破天荒地未曾到营中训练大军,于是便候在大营外,一方面想探探牛皋去了何处,另一方面则是要借此事由言语上挤兑牛皋一番。但谁料这牛皋这般刚硬,竟然将他痛骂几句后便回了军营,只留下他在营门外进退两难。有心要将其拿下,但一来身份不符,二来也无什么真凭实据,三来又怕牛皋双锏,于是只能强自按下心中火气,拂袖离去。 回到府中,张博文命人治了酒菜,便与几个亲信喝起了闷酒,想到当初离开鄂州时田师中对其仔细叮嘱,让他到了潭州就好生留意牛皋行止,若有机会,便将其麾下人马夺到手中。但这几年中,他施计无数,奈何除了原本跟随张俊的行营中护军旧部外,岳家军旧部上下则是一块铁板,无论他想了多少办法,却总是无功而返。而牛皋本人在他看来,更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一旦粗野起来便要动手打人,初来时,若不是有一众同僚拉着,自己早不知被打了多少次。直至后来,他也知道厉害,虽然也时常言语相讥,但始终不敢太过。 想到这里,张博文愤愤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咬牙切齿道:“这匹夫,他日若是落到我手中,定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旁的亲信陪着笑说道:“一武夫耳,大人何必与其置气,自从去了岳飞这棵参天大树,强如王贵、张宪,亦不得不含恨离去,其余如董先、姚政等人,哪个不是唯田大人马首是瞻?大人与田大人有如姻亲,这关系哪里是旁人可及的?若想收拾牛皋,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只是如今时候未到,田大人也不敢操之过急,依小人看,只怕再过些时候,田大人便要处置这厮,故大人不必为其动怒。来,我等满饮此杯。” 一番话说的张博文也慢慢舒展开了眉头,笑道:“却是张某有些小家子气了,也对,不必顾念那厮,我等饮酒!”说罢将杯中酒一口喝干,席间立时传来一片叫好之声。 数日之后,夜间,牛皋正在城中宅内静坐,一阵风声过,便见一名黑衣人扛着一卷被子越墙而入,对牛皋说道:“见过牛统领,安排之事已经办妥,只要将此人送入张博文居所便可。” 牛皋长出了一口气,抱拳道:“有劳踏白军的兄弟了,此番过后,牛某必有重谢。” 那黑衣人闻言笑道:“我等皆是为国为民,却不敢当牛统领相谢,事成之后在下来此讨壶酒喝便好。”说罢便带着那卷被子越墙而去。 当夜,鄂州驻扎御前诸军统制刘义正率兵于街上巡逻,隐约间前方有一道黑影肩头扛着一卷东西沿路狂奔,刘义见状一惊,连忙命人噤声跟了上去。 不多时,远远望见那个黑影越墙翻进了一个小院,刘义连忙命人上去将小院团团围住,便要上前砸门。 这时一旁的小校连忙将其拉住说道:“将军不可,此地乃是张博文团练使在潭州暂居之处,如今夜深,恐有不便。” 听到这句话,刘义将眉头一皱,张博文居所?这人虽然品级与自己略同,却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昂,但因为有张俊在前,本人又为田师中心腹,而自己则是行营中护军出身,自然也不敢得罪这人,只是与众将一般,背后议论一番。如今想到这贼人入了张博文宅中,至今也无丝毫动静,而且自己已然将宅子围住,那人便是插了翅膀也不能飞出去,又想到此人常常行些下作勾当,暗中勾结些江湖匪类却也难免。不如明日清晨再上门提点一下,也好让他落自己个人情,想到这里,刘义便命人看住了这座宅子,自己则寻了处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正在昏昏欲睡间,刘义突然听到张博文宅子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而且这尖叫声竟然如此熟悉,刘义一惊,立即一个箭步来到门口,也顾不得许多,一脚便将宅子大门踹开,正遇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满面泪痕,赤条条地自正房中冲了出来,只在胸前掩着一件衣物,露出大片的雪白。 那女子急抬头时,正与刘义四目相对,随即便惊叫一声,晕了过去。而此时的刘义则是面色铁青,一把抽出腰间佩刀,直直地向着正房冲去。因为方才他看得清楚,那倒在地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李氏。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七十二章 潭州城兵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妻子晕倒在面前,但见到方才那一幕的刘义早已是怒急攻心,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只是快步来到房门前一脚踹开,便见到张博文正赤身坐在榻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淫靡的味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不问可知。 此时的张博文仍旧沉浸在惊愕之中,昨夜他与亲信饮了些酒,早早便入房安睡,就在半夜时分,突然感觉一具软腻的肉体爬到了自己的身上。张博文努力张开一些沉重的眼皮,隐约可见是田师中麾下统制刘义的妻子,心中微微一惊,正要起身,可身上突然乏力,反而是内心的欲火却腾一下冲上头来。于是一夜春宵自不必提,就连张博文也只当是在梦中一般。 直至清晨,一声尖厉的叫声将劳顿一夜的张博文惊醒,接着便见一个白花花的身子冲入房门,接着便是刘义一脚前门踹开,满脸铁青地出现在门口,一双眸子中的怒火似乎要喷涌而出。 这一幕是张博文万万不曾想到的,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苦笑着叫道:“刘兄......” 而此时的刘义心中早已被怒火充溢,从前他也偶尔听闻张博文为人好酒好色,在潭州城中也有欺男霸女之事,但念着其是张俊族侄,却也不愿去做这些容易触怒上官之事,因此听过就忘。但今日突遇此事,又想到昨夜有人扛着东西送到张博文宅中,想来便是自己守在家中的妻子了。一时间悲愤莫名,自己若论官职,本就在张博文这个团练使之上,但平日里却也不得不曲意逢迎,谁料这厮欺人太甚,竟然做下这般龌龊事来。 想到这里,刘义恶向胆边生,抽出佩刀便冲入房中,一刀正中张博文心窝,顿时一股鲜血便喷溅出来,洒了他满脸满身。 张博文原本还在陪着笑,正在思量今日之事该如何善了,但却不料刘义果然敢于光天化日杀人,一时不防,竟是落了个命陨的下场。 却说刘义一刀杀死张博文,而随后跟来的军士见此情形,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大家愣神之声,院中突然传来一声哀号,接着便是一声闷响和院外军士的惊呼之声。这时刘义才想到妻子如今还在院中,连忙冲出门外,却见妻子满脸鲜血,倒在树下。 刘义冲到近前,一把扶起妻子,只见此时妻子早已是颈断骨折,香消玉陨了。想到妻子素来贤良,与自己成亲十余年,紧守妇道,并未做出一丝为外人闲话之事,却不料今日受辱不说,更是搭上了一条性命。刘义一念及此,悲从中来,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半个时辰后,潭州校场大营,牛皋坐在上首,周围则是潭州众将,下方则跪着的是满面灰白,失魂落魄的刘义,一旁白布盖着的则是张博文那早已凉透的尸首。 牛皋在上方叹口气道:“都来说说,此事该当如何?” 一旁的原行营中护中的一名将官起身愤愤说道:“总管大人,张博文这厮自来潭州后无恶不作,如今又淫辱军中大军家眷,刘将军一时义愤,将其杀死,也是其罪有应得,只需如实报于田节度处便是。” 牛皋摇摇头苦笑道:“尔等莫非忘了?这张博文乃是清河郡王的子侄,且不说田节度如何看待此事,便是王爷那处便不好交代。况且以田节度为人,尔等莫非还不了解么?可是会为诸位担些风险之人?如此一来,刘义擅杀朝廷命官,便已经是个斩立决的结果,便是牛某和诸位,只怕也是个连坐的罪名。” 这时刘义眼神中似乎慢慢恢复了点清明,冷声说道:“牛总管,此事乃是刘某一力所为,在座诸位皆不知情,我自刎谢罪便可。待田师中问时,便说刘某为妻复仇便是。”说罢起身便要去拔一边将官身边的佩刀。 就在众将连忙劝阻之时,牛皋在上首一拍案几说道:“娘的,当兵当得这般窝囊又有何用,反不及当年我等于沙场上与金贼厮杀来得爽利。这几年在田师中麾下也受够了鸟气,莫说牛某,便是诸位想来也是如此。那田师中靠着娶了个张俊的儿媳妇,便如此平步青云,反坐到了我等为国出生入死之人头上。再看看张博文,借着张俊之威,便敢公然欺辱将士家眷,这世上哪里有这般道理?若依牛某说,刘将军为妻复仇,是铁铮铮的汉子,若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惜?如今我潭州兵强马壮,又有城池所依,便是占了这潭州又有何不可?如此,牛某与诸位都得自由,刘将军亦不必因那淫贼而丢了自身性命。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牛皋的这一番话说出来,营中便陷入一片沉默之中,营中这些人都是久在军中,自然明白此举意味着什么。兵变与叛乱无异,一旦朝廷下了谕令,只怕各路人马皆来攻伐,因此一时间都是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牛皋又开口道:“若是诸位害怕,便将刘将军与牛某一起绑了,送到田师中面前,既可为诸位脱罪,亦可成全刘将军与牛某大义。” 这时有原本岳家军右军的将官出言道:“牛统领说的哪里话?我等久在牛统领麾下,若非牛统领多年照拂,只怕如今我等早已尸骨无存了。牛将军但有所指,我等必相随其后,若是中护将的兄弟不依,便先与我等火并一场再说。”说罢右军诸将纷纷抽出佩刀,立到了牛皋周围。 那些原本中护军的将官见此情形,知道若是再僵持下去,只怕要生变乱,而且右军将士虽少,却个个精锐,一旦事变,鹿死谁手却是难料。今日刘义一事,虽然只是辱及其一家之事,但这巴掌却是实实打在了与刘义同僚多年的众将脸上,而如今在座之人,独以牛皋为首,若不相从,恐怕那帮右军的莽夫立即便是刀剑相向,以死相搏的结局。想想同样同僚多年,岳家军有这般情义,而中护军诸将却这般冷淡,若是说将出去,日后诸将在军中的脸面却是再也没有了。 于是随着一个两个人站了出来,其余将官也只能站了起来,齐声对着牛皋说道:“愿听牛总管吩咐。”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七十三章 田师中之危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鄂州城中,田师中坐在州衙内堂,手中端着茶杯正静静地品着这盏自临安来的贡茶,入口之后清甜微苦的感觉令其顿时神清气爽。回想着自己来到鄂州已经五年有余,总算在自己的一番手段下,将岳飞旧部一一拆散,算是在鄂州站稳了脚跟。而眼前的这盏茶,便是岳飞曾经的麾下大将郝晸所送,随着茶叶而来的还有五百两黄澄澄的金子,所求的便是前往襄阳任一府主官。这一切,都让田师中极为满意,前有董先、姚政等人,如今又有郝晸,看来岳家军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如今只有牛皋和那赵秉渊软硬不吃,甚至处处与自己作对。 想到这二人,田师中的面色便沉了下来。想自己建炎初开始跟随张俊,为了能够快速爬到高位,而恰好张俊之子病逝,自己借着照应其家眷为名,时常出入张俊府上,却与其儿媳暗通款曲。直至后来,仗着自己的好口才,博得了张俊信赖,更将儿媳许配给自己。而自己也借着这层关系,堂而皇之地称呼张俊为“阿爹”,从此成为了张俊早为信赖的心腹之将,而随着明州之役后,自己随张俊征讨军贼流寇,更是一日千里,任其中军统制。直到柘皋之役大捷,论功行赏时,张俊上表请功,最终自己与王德皆被授节钺,时人皆以为王德受赏极为应当,但是田师中则不称。 可这些闲言碎语又有何妨,自己在内侍之中亦有助力,最终非但不曾受到影响,更是在岳飞死后被派到鄂州,占据了都统制之位直至如今。而自己来到鄂州后,先后挤走王贵等人,又收拢了姚政、董先等人,压制牛皋、赵秉渊等人,使得如今的岳家军早已不再似从前一般,几成自己的私军。不过前些时候传来消息说秦桧当街被刺,而自己的“阿爹”张俊亦被刺客留下字纸威胁,想来朝中必有大变,自己也要收拢兵马,好做些打算。 正思索间,突然门外有亲卫唤道:“节度大人,属下有要事相报。”一句话将田师中思绪打断,只能说道:“进来说话。” 接着一名亲卫入内拜倒在地,说道:“禀大人,大事不好,洞庭湖匪首余化龙率兵攻打岳州城,董先出城迎敌,失手被擒,贼兵趁势夺了岳州城,董先被斩首示众,如今岳州已尽归贼手。” 这名亲卫刚刚说完,田师中还未及思索,又有一名亲卫冲了进来,拜倒说道:“禀大人,潭州城中兵变,统制刘义杀了团练使张博文,牛皋借势起兵,占了潭州。” 一连两件大事,让田师中,脑袋嗡地一响,董先死了?那他掌握的私盐岂不是也丢了,要知道这一块的收益着实不小,自己日常用度,行贿上官都要自此处来,董先一死,岂不是如断了自己手足一般? 相比之下,潭州兵变却还好说,虽然被杀的乃是张俊的族侄,但如今自己也是一方节度,而张俊早已是一个赋闲的王爷,因此反而不必过多在意。只是这牛皋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借机兵变。 但两件事一同发生,却是令自己不得不防,余化龙与牛皋都曾是岳飞麾下大将,一旦两州之地相互呼应,只怕自己身在鄂州也不得安宁,如今之计还是要早作打算,趁两路叛军立足未稳,先将两座城池夺回才是正道。 想到这里,田师中立即传令,命诸将入衙中议事。 待得诸将到齐,田师中坐在上首开口道:“如今形势危急,岳州被洞庭湖贼兵占据,董先被杀。而潭州则是牛皋兵变,杀了张博文。这二贼原属岳飞旧部,此时同时起事,中间想必定有瓜葛,如今这计当先除去二贼,夺回岳、潭二州,还二州百姓一片清明。诸位以为如何?” 见诸将皆露惊愕之色,却都不敢言,田师中便传令道:“姚政、赵秉渊听令!” 二人一听叫到自己名字,微微错愕,但还是上前应道:“末将在!” 只听田师中说道:“着你二人领兵三万,去往岳州,务必拿下匪首余化龙等人,生死不论!我知你二人与其乃是故交,此番征伐,务必尽心,若有懈怠,军法不饶!” 二人心中微微苦涩,但也只能接令而退。 接着田师中又传令道:“傅选、庞荣听令,你二人率所部人马两万,往潭州擒拿牛皋,田某倒要看看,朝廷待此贼如此之厚,为何竟敢起叛乱之心?”二将亦领命退去。 当夜,姚政被田师中请到衙中,屏退左右后,田师中说道:“赵秉渊此人乃我心腹大患,此番去往岳州,你且借此机会,将其留在阵前,若能成功,不论岳州如何,我都记你一大功。” 姚政闻言连忙倒身谢道:“多谢节度大人,姚某敢不尽力?” 等到姚政走后,田师中又唤了数名亲信,仔细安顿一番后方才令众人退去准备。 次日清晨,鄂州城门大开,数支人马鱼贯出城,随后分作两路,直趋岳、潭二州。 傅选、庞荣去往潭州不提,另一路姚政则与赵秉渊一道行军,这时姚政开口道:“赵将军,此番与余化龙对敌,想来当年与其一道去往洞庭湖的伍尚志、严成方、杨钦等人也在军中,你我二人与其放对,只怕是难以讨了好去,尤其是严成方那对锤,却是不得不小心。不知将军可有良策以对?” 赵秉渊虽然当年曾与岳飞酒后斗殴,但随着与岳飞相处日久,反而对岳飞的行为品德极为佩服,尤其是在当了胜捷军统领后,更是随岳飞出生入死,打过好些硬仗。因此在田师中到得鄂州后,便一直与其不睦,但因其职微,却也只得忍气吞声,故此番受命出征,与旧友厮杀,本就心有怨气,被姚政一问,更是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当年岳飞死后,姚政身为中军副统领却率先投入田师中麾下,合力挤走了中军统领王贵,又逼得同为中军副统领的杨钦随余化龙去了洞庭湖中落草,这些年在鄂州又趋炎于田师中左右,以为帮凶。种种行径,令赵秉渊极为不齿,此时见他问起,便冷冷说道:“将手伸向自家兄弟的事赵某却不擅长,想来姚统制已有定计,此行以你为主,赵某听令行事便可。”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七十四章 劝降刘秉渊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姚政听到刘秉渊话中极尽嘲讽,心中虽然气愤,却也一时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说道:“此番事大,我等意气相争不在此时,这趟营生若是做得差了,只怕田节度处须不好交代。望赵将军莫要误人误己方好。” 赵秉渊听他这么一说,有心再刺上几句,但想到此次去往岳州,却是不得不与当年的旧兄弟见上一阵,中间也不知要损伤几何,若是岳飞在时,只怕也不禁心酸,于是也就住了口,只冷哼一声转向一旁,不再与姚政并肩而行。 这边姚政与赵秉渊率大军出了鄂州,早已被施全麾下斥候探知,报回到岳州城中。 岳飞此时正在州衙与诸将议事,只见施全走了进来,说道:“大哥,田师中命姚政和赵秉渊率三万人马兵出鄂州,要来岳州寻我等决战,另一路由傅选和庞荣二人领兵两万,南趋潭州,去寻牛将军。如今两路人马已经出了鄂州,日行五十里,约五日后便至岳州城下。” 岳飞听后说道:“诸位兄弟,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田师中出了招,我等怎能不有所回应?不过这仗如何打?却要好好思量一番。” 此时一旁的余化龙说道:“姚政虽有勇武,便这些年蹉跎,只怕比起董先也强得有限,末将愿领一军去往半路埋伏,到时定可一战打他个灰头土脸。不过赵秉渊却是个难缠的人,听闻这些年此人在田师中麾下颇不得志,不过却是将麾下数千人马练得有声有色,因此田师中也不敢轻易动他。因此还需一支人马阻住赵秉渊方可。” 岳飞闻言笑道:“既然想要偷袭,就得更出奇些。我记得你水寨中还有十数艘大船,若是顺着荆水而上,岂不是去得更快?岳某有一计,可破姚政大军,若再顺利些,或许也可劝得赵秉渊来降。” 余化龙等人一听眼睛一亮,便仔细听岳飞安排。只见岳飞用手一指地图上一处说道:“便以此地为阻击姚政大军之处如何?” 众人一看,岳飞所指的地方正是当年吴蜀联军大破曹操之处——赤壁。接着又听岳飞说道:“当年我等驻扎于鄂州,对沿江地形颇为熟悉,赤壁北部有一片平原,南部则是一片丘陵地带,正宜伏兵。严成方,你率三千轻骑于平原处布阵,只待姚政败军到时便起骑兵冲锋,不求杀敌,必要将其赶至长江边上。” 一旁的严成方正色应道:“得令。” 岳飞接着又说道:“余化龙,你带步卒一万,伏于丘陵处,只待姚政大军来时,便多部疑兵,再以岳家军旧部精锐击之,必使其阵列大乱,向北奔逃。” 余化龙沉声道:“得令。” 岳飞又转头对杨虎等人说道:“杨虎,你与阮良、耿家兄弟这几日以大船运送大军前去设伏,随后将水军停于长江沿岸,待严成方冲散败军,你等便趁机出击,拿下姚政。” 杨虎等人齐声说道:“必不辱命!” 随后岳飞又说道:“杨钦,你与岳雷、高宠速往潭州,助牛皋收拢人马,一路北上,到时败了鄂州来兵,便直扑汉阳军,到时我等一道拿下汉阳军,再进逼鄂州。” 见杨钦等人尽皆领命,最后岳飞又说道:“我与岳云自带一路人马,亲自去会会赵秉渊,看看他是否还念及当年之情。”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诸将各自出城整顿人马备战,而岳飞则是亲自写成一封书信,将施全唤来安顿道:“此事需要你亲自去跑一趟,莫要被姚政发觉,暗中交到刘秉渊手上即可。” 施全明白岳飞的意思,于是便接过书信,带了数名踏白军亲卫,快马往北而去。 此时姚政大军已经行至喜鱼,当夜大军扎下营来,刘秉渊不愿与姚政为伍,便率自己所部八千人在离姚政大营二里外扎营歇息。姚政虽然不满,但恐军中哗变,因此只能无奈任其为之。 是夜,刘秉渊吃过晚饭,正在帐中歇息,突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便见一个黑影挑帘走了进来。 刘秉潘虽然这几年不经战事,但那份警觉却是还在,就在帐外发出声响的同时,已经一按桌边佩剑站起身来。 这时那黑影突然笑道:“刘统领,一别数年,别来无恙乎?”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刘秉渊将已经嘴边的呼喊声生生地憋了回去,此时施全也将蒙面的黑巾取下,笑着看向这位数年不见的军中兄弟。 见施全露出真容,刘秉渊错愕之后又是一番大喜,将手中长剑归鞘,上前一把抱住施全说道:“施兄弟,听闻你随岳帅家眷去了滇南,如何突然深夜到此?” 施全笑道:“施全虽然人在滇南,但心却丝毫不离中原诸事,近日听闻刘兄率兵前往岳州,于是便在半路相候。” 刘秉渊松开施全,取了茶杯,将茶水倒上,递到施全面前,笑着说道:“深夜来此,想必施兄弟定是为了岳州之事而来的吧?” 施全点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说道:“其中缘由都在信中,还请刘兄细观。” 刘秉渊疑惑地接过书信,展开之后,看到那熟悉的字体,熟悉的称谓,顿时惊得站起身来。看着施全问道:“此信从何而来?” 施全笑笑说道:“刘兄何必明知故问?这信自然是出自元帅之手了。” 刘秉渊强压下心中疑问,仔细将信看了一遍,也终于知道岳飞诈死,居于滇南,临安刺秦,以及洞庭湖起兵,夺取岳州等事。 许久之后,刘秉渊长吁了口气,说道:“实在是天佑元帅,施兄弟此来,想必是奉了元帅军令,还请回复元帅,就说刘某在军中翘首以待,但有驱驰,无所不从!” 施全点头道:“元帅知刘兄忠义,因此才派施全前来,刘兄切记此事不可声张,更不可在姚政面前露了马脚,只管虚与委蛇,到时元帅自有计擒他。” 刘秉渊闻言笑道:“元帅智计无双,擒拿姚政不过举手之劳耳,到时元帅来时,我起兵相应,定让那厮无路可逃。”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施全说道:“小弟还要回报元帅,便不久留,门外的亲卫并无损伤,还请刘兄自行安顿,小弟这便告退了。”说罢一闪身出了帐门,与几个身影一同隐入黑暗之中。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七十五章 大破姚政军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施全走后,刘秉渊将两名亲卫拖入帐中唤醒,仔细安顿一番不提。 次日,大军拔营起寨,继续南行。自从出行那日与刘秉渊有了些许不快后,姚政便也刻意约束麾下人马,也刘秉渊所部拉开了些距离,而刘秉渊心中有了成算,自然乐得如此。就这样,两支人马看似相连,却又泾渭分明地走在一起。 又行得两日,大军来到了赤壁处,当年吴蜀联军大破曹军的故地,红色的山土仿佛当年那一战鲜血染红一般,至今未褪。滚滚江水一路向南,在远处连成一条白线。崖边嶙峋的峭壁更是数百年来丝毫未动,尽现坚韧。 望着眼前的景色,姚政不禁随口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一旁的参军听后笑着说道:“姚将军果然好雅兴,苏学士的这首念奴娇自将军口中吟来,更是令人倍觉苍凉。” 姚政苦笑一下,对于下属的逢迎之词并不多言,他是一个马上取功名的汉子,本就不通文墨,这首词还是当年岳飞随军路过此处时立于江畔,吟与众将听的。而同样的一首词,自岳飞口中吟出来,非但不似自己这般,反而是多了许多壮烈之气,因此自己才记在心上,今日故地重游,一时想起当年,便吟了出来。 想到岳飞,姚政不禁又思绪纷飞,自己这些年身处鄂州田师中麾下,虽然被倚为心腹,引来旁人不少羡慕的目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时光过得有多难挨。除了要对着那个一无是处的田师中奴颜媚色外,更要忍受如刘秉渊一般的岳家军故旧的冷眼。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么?如此乱世,身为岳家军的主心骨没了,整个队伍的精气神都似乎在那一瞬间被抽走了。而朝廷军令来得如此之快,可见岳家军早已成为朝中一些人的眼中钉。在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不能够识些眼色,只怕如今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一念及此,姚政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暗想道,身为武将,每日里身陷于勾心斗角之中,何其悲哉?反不及当年随岳飞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来得痛快。也罢,先去岳州看看情况,若能劝得余化龙回心转眼,倒也不必大动干戈,毕竟自己麾下还有一些当年的岳家军旧部,同室操戈,何其不幸。 姚政一路思索,眼看前方便是一片起伏的丘陵,众多小丘上草木已经泛了新芽,将红土遮盖,显现出一片片的嫩绿。 借着官道一路行去,在起伏的丘陵中又走了十余里,突然间姚政眉头一皱,对旁边的亲卫问道:“前方的探马可有什么消息?” 亲卫连忙将斥候首领唤来询问,只听那首领说道:“今日大军起行时便已经将探马尽数撒出,三个时辰前还有回报,说前方无事。不过也是奇怪,按理说,此时也该回来了,不知为何却无人再来回报。” 姚政闻听此言,多年前的警觉一瞬间便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当即下令让大军就地列阵,不得轻动。 但两万多大军,久未经历战阵,除了少数精锐外,其他人兀自不觉,只是低头向前,一时间,整个阵列便混乱了起来。 也就在大军失控的瞬间,只听得两侧炮响,接着便见无数大旗自丘陵后竖了起来,喊杀声震天价响起,无数人马手持强弓劲弩,占据高处,箭矢齐齐指向了官道上的姚政大军。 正当姚政错愕之时,只听两侧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一轮箭雨将官军笼罩了半数之多。片刻之后,便听得哀嚎声不断响起,显然是已经有失了分寸的将士中箭倒地。 两轮箭雨过后,随着鼓声响起,两侧山丘上的人马齐齐冲了下来,为首一人,银盔银甲,手提一杆铁枪,高呼道:“姚政,尔等已经无路可逃,还不下马就降?” 姚政一看来将,正是余化龙,便也怒道:“余化龙,你不好生在洞庭湖做你的山大王,为何却是攻打州县,劫掠百姓,莫非你忘了当年岳帅军规不成?” 余化龙此时已经率众杀入中军,闻言冷笑道:“你这背主求荣之辈也敢再提岳帅之名?”说罢一枪便向着姚政刺来。 姚政心中恼怒,挥刀迎上,这原本岳家军中的两军副统领此时也终于对上了面,只见二人枪来刀往,于乱军之中连战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 姚政虽然这些年未经沙场杀伐,但却不似董先一般沉湎于酒色之中,因此一身本事却也没曾落下多少。但其麾下人马却是不成,原本岳家军有半数随离军的将领出走,剩余半数又被打散分入各军,再加之田师中根本不理军务之事,只恐麾下将领专权,不断将岳家军旧人遣送归乡,于是生生将岳家军这样的百战之师拆得七零八落。姚政虽然心疼,但却无计可施,反而只能帮着田师中行那不义之事。因此到了此时,除了当年便跟随在姚政身边的百余亲卫,其余各部早已被余化龙大军冲散。 余化龙得势,手中长枪使得越发出神入化,当年自投了岳飞之后,岳飞喜其勇武,又使得长枪,因此多有点拨,而这些年余化龙也着实在枪法上下了一番苦功。如今见姚政大军已呈败象,自己越发奋勇,竟将姚政逼得连连后退。 两处人马激战了半个时辰后,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数声轰鸣,接着便是数股黑烟升起,随即而来的便是黑烟处凄厉的号哭之声。 “手雷?”姚政在颖昌城下便见过此物的厉害,但这东西只配备给踏白军使用,其它各军却是未曾有过,因此姚政印象颇为深刻。直到此时,他终于确信了,自岳飞死后便消失不见的那些踏白军鬼魅,又回来了。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七十六章 重掌鄂州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是的,当年岳家军出兵,主打一个信息差,而那些在前线各种有如鬼魅一般的踏白军斥候,便是这其中的重中之重。各军麾下士卒于沙场搏杀,若非是确实兵凶战危,踏白军的斥候却是任何统领都不能指挥,就连岳飞的心腹张宪和王贵都是一样。这些人马,除了岳飞之外,只听施全和武琛二人号令,出战随行之时也只负责报送军情,其余一概不理。当年若不是颖昌城已经危如垒卵,王贵对踏白军领军头目一番晓以利害,这才请得这些人出阵,而这些人一出手,各种并未列装的利器便纷纷出现在金军面前,竟然将进退有度的拐子马一战而破。 姚政身为中军副统领,也是在那一战之后才知道施全手下养了一群什么人。若说从前大战过后,岳飞上表请功时,踏白军总是位列前茅,各军将士多少还有些不服外的话,而经过颖昌一战血战后,姚政在内心中已经对踏白军的手段有了一丝丝恐惧。回想所经历的各场战役,每一次都是由踏白军的斥候哨探在前,不但将敌军部署摸得清清楚楚,更能够有针对性地提出一些建议,单这一条,便是其它各路人马难以企及的。 虽然姚政自此知道斥候的重要性,并在平日里也曾多加训练,但没有经过踏白军那般的特训,始终不伦不类。而今日一战,自己虽然也放出去数支探马,但碰到了正主,顿时高下立现。想来这些派出去的探马十有八九已经落到对方手中,甚至已经不明不白地不知死在何处了。 随着各处手雷炸响,久未经过战事的姚政所部看着四散横飞的血肉,漫天泼洒的血雨,顿时个个脸色发青。而反观余化龙麾下人马,得踏白军斥候相助,顿时士气大振,连原本投入山寨的新兵在经过鲜血洗礼后也逐渐适应了战场厮杀,那些原本就是岳家军旧部的老兵则是在一瞬间又回到了数年前浴血沙场的时候,个个奋勇向前,甚至口中不断呼喊起当年那“死战不退,有我无敌”的口号来。 而随着口号声越来越响,最终响彻底整片丘陵时,姚政一时竟然痴了,曾几何时,他麾下的将士也是如此一般,喊着口号,相互激励,面对强敌,寸步不让,最终迎向胜利。但看看如今麾下这些人,原本便已经混乱不堪的阵形再被对面士气一压,顿时脸色苍白,更有许多竟然一时失禁犹自未觉。 见此情形,姚政也明白,此战不可再拖,若不就此突围,只怕最后将落个兵败被俘的结局,只是可恨那刘秉渊竟然见死不救,至今仍未见其大军来援。 姚政失意地摇了摇头,看看被亲卫阻住的余化龙,眼中露出一丝寒意,随即下令撤兵,向着江边平坦处逃去。 离了丘陵地带,姚政正要松口气时,突然大地震动,只见远处烟尘滚滚而来。“骑兵?”姚政顿时被唬得魂不附体。身为岳家军中军副统领的他哪里不知道骑兵的厉害,如今四下里一马平川,正是骑兵驰骋的良地,而对于他们这些败军来说,无疑便是索命之音。 “竖盾!长枪!”虽然姚政声嘶力竭地高呼着,奈何他如今麾下的人马不再是当年的中军精锐,听到马蹄声大多都是疑惑地观望,哪里能够做出及时的反应? 数里路程,对于骑兵来说便是须臾即到,严成方手提八棱紫金锤,带着三千轻骑如尖刀般刺入敌阵,那些早已被吓破了胆的官军此时哪里还能提得起再战的决心?转眼间便被透阵而过,只留下一地的血肉。 姚政在中军中遥遥望见大军如没头苍蝇一般四散乱窜,很多人都疯了一般直奔长江而去,来到江边,更是不顾水流湍急,便跳了下去,随后人头在江面上起伏数下,便被冲得不知所踪。 更要命的是,不知何时,长江沿岸处已经布下了十余艘大船,杨虎等一众水军头领立于船头,一声令下,火炮箭雨齐发,将那些逃到岸边的残兵又再度打了回去。 随着熟悉的那句“降者不杀”不断响起后,姚政知道大势已去,无奈下,只得在数名亲卫护卫下杀出重围,向北逃遁。 逃得片刻,前方一支人马突然将他拦住去路,为首的正是刘秉渊。姚政正在惊喜之时,只听刘秉渊一声令下,无数弓箭便直直地指向了自己这十余人。 直到此时,姚政才明白为何大战时不见刘秉渊,原来早就已经候在此处。 当姚政被押入大帐,见到岳飞之后,便如董先一般先是惊愕,后是羞愧,最终跪于地上,愿听岳飞发落。 岳飞早已探知姚政虽然与田师中为伍,但伤天害理之事却是未曾做过几件,于是便将其严加看管,却是未伤其性命。 随后岳飞亲率大军向南,与自潭州起兵的牛皋前后夹击,大破傅选、庞荣,随后合兵一处,直趋汉阳军。汉阳知军见城中只得禁军数千,于是率众出降。 而身处鄂州的田师中得知姚政大军在赤壁惨败后,惊惧之余,命人固守城池,再不派出一人去救援岌岌可危的江夏。 但固守城池还未见效,却被姚政赚开城门,伪装成残兵的余化龙所部破城而入,一番乱战之后,田师中在混乱中被人砍了首级,其余城中大小官吏与镇军两万大多束手就降,至此,鄂州全境几乎全落到了岳飞手中。 至于安抚百姓之事则是更为顺利,岳云只是稍稍露了下面,那些久在田师中淫威下战战兢兢度日的百姓便立时想起了当年的岳家军来,而入城之后余化龙所部更是秋毫无犯,将当年岳家军的军规执行得一丝不苟,使得鄂州百姓无不欢声雷动,喜迎大军入城。 而此时张宪也带着武装到牙齿的青溪山上的背嵬军铁骑自滇南一路向东,来到鄂州与岳飞等人会合。至此,鄂州城中的岳家军再次成型,麾下人马已然达到八万余人,在经过岳飞一番淘汰后,依旧留下六万可用人马,其余两万,则充入后备军中。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七十七章 满朝俱震惊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啪”的一声,高宗皇帝将一封奏章摔在了阶下,看着此时震怒非常的皇帝,下方群臣无一人敢出声。 “都哑巴了么?如今兵凶战危,尔等自诩忠君爱国,却无一人为朕献策么?”高宗皇帝扭曲的脸充分地说明此刻他内心的愤怒。自秦桧被刺之后已经过了大半年,如今朝堂稍稍安稳,但却再无一人可用。而他此时也彻底放弃了政事,许了太子赵昚监国之职,而自己则躲在了后宫之中,甚少露面。 但今日他却再不露面也是不成了,因为江西转运判官贾直清的一封奏章十万加急报到了宫中。奏章言绍兴十七年春,洞庭湖匪首余化龙携当年行营后护军旧部起兵叛乱,先克岳州,斩鄂州御前诸军统制董先,与此同时,潭州团练使张博文淫辱大将刘义之妻,引发兵变,宁国军承宣使、荆湖南路马步军副总管牛皋率众起事。随后余化龙所部于赤壁大败姚政大军,姚政投敌。率兵赚开鄂州城门,一战之下,鄂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田师中战死,贼兵占据鄂州全境。而且已故岳武穆之子岳云自滇南返回,入主鄂州城,打出了清君侧,除奸臣的旗号,应者甚重。大军过处,江西各处不战而降。如今已经兵至饶州,不日便要兵进临安。同时福建路管天下旧部趁机作乱,福州经略薛弼起兵镇压,苦战无果云云。总之便是整个江南路周边叛军四起,皆响应鄂州岳云号令,进逼临安。 这些年来,叛军四起,高宗皇帝早已习惯,但都往往很快便被镇压,但这次有了岳云为首,则事情便变得有些耐人捉摸了。尤其是鄂州本就是岳家军根基之所在,虽然田师中这些年来极力要抹去岳飞的痕迹,但岳飞深入民生的举措早已根深蒂固,而田师中的倒行逆施更是令鄂州百姓分外怀念岳飞在时。因此,当岳家少帅重掌大军,立即换来了鄂州百姓的齐声欢庆,而岳云也如当年岳飞一般约束诸军,对百姓秋毫无犯,更是尽收民心于手。这个消息却是令高宗皇帝有些坐立不安,终于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谁来告诉朕,为何岳家隐居滇南多年,今日却突然行这大逆不道之事?”高宗皇帝提高了声音,但下方却还是一片死寂。其实阶下众臣都明白,当年岳飞席卷中原,眼看便要驱逐金人,攻克旧都时,正是高宗皇帝一连十二道金牌将其召回,以致功亏一篑,最终更令得岳飞落水身死,中原故地更是沦入金人之手。而秦桧当政,便将岳家军拆得七零八落,其所属旧部更是十不存一,因此岳云挟公义私仇前来,自然势不可当。 见众臣无一说话,高宗皇帝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想到自己当年之事,更是气馁。于是话语间也便软了下来,对阶下众臣问道:“如今贼兵大军压境,众卿以为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下方顿时议论纷纷,许久后,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汪勃出列奏道:“微臣以为,如今江南路各处皆有贼兵叛乱,而临安久未经战祸,如今城池失修,况且如今殿前司前都指挥使杨存中因秦桧一案不力,已去职外放,殿前司领军这人迟迟未决,军心不稳,一旦贼军兵临城下,恐陛下龙体受惊,故臣以为,陛下可效建炎年间旧事,一面发檄请各处人马前来勤王,一面准备幸定海以纵舟海上,往昌国暂避贼兵之险,留太子殿下于临安监国。到时贼兵知陛下不在临安,自然退却,到时陛下再返临安。臣躬请圣断。” 去往海上?想到建炎年间自己在金军搜山检海的政策下行舟海上,虽然颠簸非常,却着实是逃脱一劫。因此高宗皇帝一听此言便颇为意动,至于太子如何,那便不在自己考虑的范围之内了,当年徽宗皇帝都可以将自己亲儿子架在火上烤,更何况赵昚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便是贼兵破了临安,又与自己何干? 想到这里,高宗皇帝假意沉思片刻,随后说道:“宣太子进殿。” 过不多时,正在户部的太子赵昚被宣入殿中,跪倒在阶前山呼万岁后,只听高宗皇帝说道:“皇儿,朕欲往定海一观水军操练,但御驾出宫,须得有可靠人坐镇临安。朕思来想去,你自入户部以来,勤勉有加,故唯你可负得托,因此今日召你前来,便是问你是否愿在朕幸定海之时代朕监国?” 此时赵昚早已得了岳飞传来的消息,而且汪勃的提议也早在其意料之中,因此便说道:“儿臣为陛下分忧乃是理所应当,但儿臣经历尚浅,还请陛下恩准,命咸安郡王韩世忠、清河郡王张俊、枢密使汪勃随儿臣留守临安以为辅助。” 此时高宗皇帝一心都只在如何出逃上,自然对赵昚所请一无不准。连下三道诏谕,一是命咸安郡王韩世忠、清河郡王张俊,枢密使汪勃留临安助太子监国。二是命各部除尚书外其余人等不必随行,免误国事。三是命殿前司禁军整备,起兵两万随驾东幸。 殿上群臣听得高宗皇帝不让百官随行,心中皆生不满,纷纷上言,但高宗皇帝深恐当年旧事重现,一旦百官随行,登船之时难免争抢,一旦再现当年诸班直卫士叛乱之事,恐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一力驳回众议,宣布退朝。 数日之后,高宗皇帝一行车驾浩浩荡荡出了临安城,一路来到定海,登上海船,向着淮东而去。 就在高宗皇帝以为逃脱生天之时,岳飞大军也已经兵临临安城下,各路勤王之师却是丝毫未有所动。一时间整个临安城上下人心惶惶,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而此时坐在龙椅上的赵昚拿着手上的一份檄文,对下方众臣说道:“如今岳云大兵压城,又送来这份檄文,具言陛下之过,奸臣之害,声称若是能将朝中奸党尽去,陛下退位让贤,便自领兵退去。不然一旦攻城起时,只怕城中百姓受难,百官家眷亦是难脱生天。不知诸位以为如何应对?” 见众臣不肯开口,下方的韩世忠奏道:“太子殿下,岳云此来必要有所得方肯退兵,如今各路勤王之师一路也未曾来到,圣上如今已经扬帆海上,恐也顾不得临安之事。不如太子殿下虚与委蛇,先临危登临大宝,再图后计如何?” 第九卷除奸佞英雄再复回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一朝天大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言一出,满朝俱惊,如今高宗皇帝与六部之首俱不在城中,相位久悬未决,遍观朝中重臣,也唯有枢密使兼参知政事汪勃及咸安郡王韩世忠及清河郡王张俊众臣。如今韩世忠提出此议,于是一众文臣齐齐将眼去看汪勃。 只见汪勃面色未变,出班奏道:“禀太子殿下,如今岳家军大举围城,各路勤王之师未到,临安城已呈危如累卵之势,唐时有肃宗临危即位,终平安史之乱,臣观岳家军之势,也非欲行谋逆之事,实为朝廷计也。故咸安郡王所奏之事,臣以为可为权宜之计,太子本有监国之职,如今临危受命,亦合常理。臣请陛下,择日登基,以安国事。” 那些六部的官员一听齐齐傻眼,但想到自己身家性命皆在临安城中,一旦岳家军打破临安城,到时兵荒马乱之时自己人头是否能保得住都尚且两说,若是能够不动刀兵,自然是好事。再者如今拥太子即位,大小也算得上是个从龙之臣,一旦此事做实,日后仕途岂不是一片光明? 于是陆续有各部留守的侍郎出班请赵昚即位,赵昚一番推辞后最终应承下来。于是由礼部拟定章程,择日登基。 绍兴十七年夏,岳家军兵临临安城下,高宗皇帝率朝中重臣东巡海上,太子监国赵昚临危受命,于众臣拥戴下即帝位,帝号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史称孝宗,并改绍兴十七年为隆兴元年。尊高宗皇帝为太上皇帝,迁德寿宫居。又封太子妃郭氏为成穆皇后。 随后孝宗皇帝诏谕,进岳飞为太师、武胜定国静海军节度使、充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兼营田大使、安国郡王,及其所部尽归旧职。至此众人方知绍兴十一年时岳飞乃是诈死避祸。 另外孝宗皇帝即位之后,立召身在连州的张浚返回,拜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同时又召回被贬至吉阳军的赵鼎返回,拜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又进咸安郡王韩世忠为太保、横海、武宁、安化三镇节度使,充京东、两淮宣抚处置使、兼河南北诸路招讨副使。其余如吴璘、杨政等将皆有进官,便不一一具述。 隆兴元年秋,太上皇帝自定海归,岳飞受命率众接驾,旧日君臣二人于行营之中一番深谈,最终太上皇帝传谕,赦岳飞当年诈死之罪,并去随行殿前司禁军,由岳飞护送车驾入临安,归于德寿宫。孝宗皇帝亲往德寿宫聆听教诲,之后旬日一朝德寿宫,以尽孝道。 转眼间便已经到了隆兴元年年末,皇城选德殿中,孝宗皇帝放下一本奏章,笑着对下方的岳飞说道:“恩师,半年之期已过,如今朝政渐稳,秦桧旧党已尽数清出朝堂之外,如李光、胡铨等人尽已还朝。江南各处叛乱皆已平定,朕欲今年断金国之纳贡,开春之后便起大军入中原故地,不知可否?” 岳飞闻言笑道:“君臣有别,陛下切不可再以恩师之称唤臣,至于朝政之事,臣乃武人,远不及朝中执政看得清明。至于用兵之时,若要开春行事,如今便需户部筹措粮草等物,待得春暖,大军便可北上。” 孝宗皇帝点点头道:“这数年将息,虽金人所求甚多,但江南、川蜀之地连年丰收,因此粮草无忧。朕想听太师实言,此番北伐胜算几何?” 岳飞正色说道:“据臣探知,如今金熙宗暴虐嗜杀,朝中大臣人人自危,而兀术病重,更是难理朝政,尚书左丞完颜亮野心渐露,国中纷乱将起。而中原故地,金人余孽残暴,百姓身处水火之中,又兼各路义军并起,正当一鼓作气,将其驱出中原。至于胜算几何,臣不敢妄言,唯将士用命耳,必不负圣上所托。” 孝宗皇帝闻言大笑道:“太师重掌大军,意图恢复,朕自然相信,而你我君臣识于微末,更知太师之志,数年前功亏一篑,朕闻之亦觉可惜。此番出兵,必使太师为帅,定要光复中原,解万民于水火,立不世之功!” 岳飞连忙起身跪倒,说道:“臣得陛下如此信托,敢不用命?此番出兵,若不能够光复中原,臣必不复返!”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南宋朝廷之中顿时忙碌起来,众臣皆知孝宗意欲用兵于中原之心,更是不敢怠慢。虽然赵鼎等老臣仍觉得此时出兵尚有些仓促,但在岳飞相劝之后也知机不可失,因此作罢。 岳飞返回鄂州后,整顿人马,此时他已将早已赋闲在家的陈淬又请了回来。这个跟随岳飞多年的老将闻得岳飞死而复生的消息,惊愕之余更是狂喜,想到当年马家渡一战之后,自己与岳飞相约恢复中原之事,那份息了多年的热情再度燃烧起来。返回鄂州后更是立即投入到轰轰烈烈的训练新兵之中。 而随着滇南一批批的军械送到鄂州后,岳家军上下换装,曾经令金人闻风丧胆的那支铁血之师再度成型。 转眼便是春暖花开之时,朝廷降下诏谕,命岳飞为兵马大元帅,节制诸路人马,自鄂州起兵,进逼中原。韩世忠为兵马副帅,自两淮起兵,攻打山东路。吴璘亦为兵马副帅,自利州路起兵,逼近凤翔路。三路大军合计三十余万,几乎倾尽了大宋国内的可战之军,这番所为,实显示了孝宗皇帝背水一战的决心。 而鄂州的百姓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绍兴年间岳家军大举出征的盛况,人人扶老携幼,候于道旁,看着大军来到近前,便将手中的食物纷纷塞入岳家军将士手中。 岳飞看着这般情形,心中亦是感动,当年自己虽然知道北伐可能失败,却还是想拼那一丝希望,最终无奈返回鄂州时百姓虽然口中不说,但脸上的失望之情自然是能够看得真切的。今日之事仿若当年,但这次,必将不同! 想到此处,岳飞朗声对麾下众将说道:“此番出征,不胜不还!”下方将士闻言,亦齐声相和。 岳飞心情激荡,再次张口吟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七十九章 兀术病请命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金国上京城,太师府中,大金太师、令三省事、都元帅兀术正在奋笔疾书。许久之后,他颤抖着落下一笔,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将手中笔放了下来。 这时身边的家仆立即将茶奉上,并劝道:“太师夙兴夜寐,且要保重身体方好。” 兀术接过茶水,喝了一小口,叹道:“如今南北无事,而我身子却是不大好了,正当借残躯犹存之时,将《太祖实录》写完,亦可令后世知太祖皇帝当年旧事,如何能够慢得?” 说完之后兀术又突然问道:“近日朝堂中可有事否?” 那家仆说道:“小人却是不知,只听闻昨日朝会上陛下大发雷霆,听说好似因南朝年贡未纳而怒。” “哦?”兀术闻言一愣,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突然间胸口憋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片刻之后,喉咙中一甜,一股腥气冲入鼻腔之中。兀术挥手示意家仆退下,随后取来锦帕,在嘴边一抹,便见一股淡红洇了出来。 兀术平息了一下气息,又对外唤道:“去请左相来我府中一叙。”屋外家仆应声而去。 过了些时候,时任太保、左相、左副元帅的完颜宗贤匆匆来到太师府中,一入书房,便见兀术面色苍白,仍在桌前疾书。连忙上前说道:“太师抱病,宜多休养,莫要过度劳神方好。” 兀术闻言将笔放下,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时日无多了,便想在死之前余些笔墨予后人,若不这般,只恐此书难成也。”说罢将完颜宗贤让到一旁安坐,命人奉上茶来。 二人坐定之后,兀术开口问道:“赛里,可是南边生事了么?” 完颜宗贤看着这位曾经的名将如今已经须发斑白,眼窝处更是因为著书而留下淡淡的黑色,原本红润丰盈的双颊也被疾病消磨得清瘦了许多。唯有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却还不断闪现寒光,证明着这位三朝老将心中仍存有的壮志。 完颜宗贤郑重说道:“这数年来与南朝相和,而赵构似乎也无进取之意,故朝中皆视南朝如无物,只管每年纳贡之时派人前往索取,因此便连南朝变了天也不知道。去岁夏末,江南叛乱,贼兵进逼临安,赵构又如当年一般纵舟海上,独留太子赵昚监国。谁料那赵昚借贼兵压境之由,即了帝位,奉赵构为太上皇,将朝政大权揽于一身。也是我等粗心,以为南朝换了皇帝也如从前一般羸弱,并未在意,而太师闭门著书,我等亦不敢扰。谁知去岁年末时,我朝遣使催缴纳贡之时,却被扣下,并言自此再不纳贡。使节中有机灵的一路逃回上京,这才将此事报于陛下面前,引得龙颜大怒。而且......” 兀术越听越是震惊,见完颜宗贤闭口不言,便催促道:“而且什么?快快说来!” 完颜宗贤面露难色,而后才说道:“逃回的使节听闻说是岳飞死而复生,如今深得赵昚重用。” “什么?”这个消息如同当头一棒,将兀术砸得顿时眼冒金星,当年他可是从秦桧密信中知道岳飞确实已经溺水身亡,并且还开棺验尸无误,如今突然又听到岳飞的消息,自然是震惊非常。 一番情绪激荡之下,兀术胸口一疼,一股热流涌将上来,哇的一声便将一口鲜血吐到了地上。 这一幕惊得完颜宗贤魂飞魄散,连忙扶住兀术,劝道:“太师切莫心急,此事我等已经报于陛下圣断,不日便要领军南下,定要让赵昚那小皇帝知道我大金国威。” 兀术吐了口血,心中烦闷稍减,然后说道:“南朝人主变更这般大事竟然不以为意,何等糊涂。如今既然岳飞复还,想必这安宁的日子要到此作罢了。也罢,你与我速速进宫见驾。”说罢命人备轿,二人一同向着宫中而去。 来到宫外,道明来意,内侍面露难色道:“太师、左丞大人,陛下如今正在内宫饮酒,若是此时前去相扰,恐怕......” 一听此言,兀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怒道:“大事不决,饮的什么酒!”说罢一脚踹开内侍,带着完颜宗贤径直往内宫而去。 来到殿前,远远便听到殿中传来嬉笑之声,兀术脸色越发难看,门外的内侍见到兀术面带怒气而来,连忙入殿向金熙宗禀报。 兀术来到殿前,朗声说道:“臣兀术求见圣驾!” 只听得殿中一阵兵荒马乱,接着便见数个宫人衣衫不整地出门落荒而走,接着便听殿中传来声音道:“宣太师觐见。” 入得殿中,兀术抬头一看,只见金熙宗正醉眼朦胧地靠在榻上,见兀术进来,便懒洋洋地说道:“太师深夜到此,可是有要事说与朕么?” 兀术虽然心中恼怒,但还是压下心头火气,冷声说道:“陛下可知大金国便要亡了?” 金熙宗闻言一愣,似乎并未曾反应过来,随后笑着说道:“太师说笑了,我大金兵雄马壮,又有太师这般肱股臣,如何能亡?” 兀术说道:“南朝未纳贡陛下可知晓?” 金熙宗点点头道:“朕自然知道,如今春暖,待得秋高之时我便遣大军南下,定要将赵昚拿到上京来不可。” 兀术摇摇头道:“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南朝不肯纳贡,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又兼岳飞复官,那赵昚必是起了重夺中原的念头,若不早做准备,只怕待南人打到上京来犹自未觉。” 见兀术说的严重,金熙宗的酒意似乎也醒了几分,便问道:“那依皇叔之意,我等当如何应对?”情急之下,金熙宗竟然连多年前的敬称也说了出来。 兀术看着这个当年靠着自己和宗干等人扶到帝位的年轻人,如今双目被酒精熏得赤红,当年初登帝位时于朝堂上怒斥粘罕的英气早已荡然无存,心中不禁长叹一声。随后说道:“既然南人要战,便和其对决沙场便可。臣请领军南下,定要将南朝踏平!” 金熙宗知道兀术久病,于是不无担心地问道:“劳师远征,不知皇叔的身子骨......” 兀术未等其说完,但一挥手道:“暂且死不了,明日陛下便请于朝堂之上下诏整军南下吧!”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八十章 再临襄阳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次日早朝,金熙宗传下诏谕,命户部筹备粮草,又命各路人马征召签军,同时又请都元帅兀术为平南大元帅,尽起国中精锐,准备向南进兵,一时间金国上下再度忙碌起来。虽然说在与蒙古部落的纠缠中金国损耗良多,去岁又在塞北修筑高墙,费去不少民力,但一旦战事起时,女真人祖先那种好战的血脉似乎又觉醒了许多。因此自上京发出的旨意不断传递往各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此时的鄂州,在一冬经营后,又刻意避过了春三月的耕种时间,待得一切准备停当,岳飞、韩世忠、吴璘三路大军齐出,目标直指中原。 中路军在岳飞统领下,自鄂州渡江,直逼郢州,只见江面上战船千只,铺天盖地一般,一时间江中各处扬帆,好不壮观。 中军帅船处,岳飞立于船头,望着对岸,对一旁的张宪和王贵说道:“你二人可还记得绍兴四年我等自此渡江之事否?” 张宪笑着说道:“当年恩师曾于船头说过‘不擒贼帅,复旧境,不涉此江!’之语,徒儿至今犹记于心。” 岳飞闻言哈哈大笑道:“当年轻狂,不及多思,意立下这般誓言,今日故地重游,顿生感慨。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既无朝廷掣肘,又无粮草后顾之忧,此番北上,若不能光复旧境,岳某却是再也无颜重涉此江也。” 一旁的王贵轻轻摸了摸颌下的胡须,叹口气道:“当年听闻哥哥死讯,我等兄弟如晴天霹雳,再加之朝中奸臣主政,遂心灰意冷,原本以为将终老于江州,却不料还有领兵北上,一酬壮志之日。此番前去,小弟愿为先锋,为哥哥扫清前路。” 岳飞点点头道:“此番兵戈大举,诸将皆有所用,待过江之后再做布置,不必急在此时。” 过江之后,岳飞召来诸将会于大帐中,一番商议后传下军令,命张宪领前军一万五千人去取信阳军,命牛皋率右军一万五千人并背嵬军两千骑兵去取随州,自己则率大军七万余人,重兵压向郢州。 此时郢州州衙之中,守将刘文敬正眉头紧皱,听着下方探马报来的消息:“禀知州大人,鄂州岳家军起兵十万今已过江,直奔郢州而来。”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州衙中炸响,竟然惊得众将无一人敢应,许久后,刘文敬开口道:“听闻岳飞死而复生,又重领了岳家军,这次带兵前来的可是他否?” 那探马说道:“宋军声势浩大,过江之时将旗无数,唯中军帅船竖着一竿大麾,上书‘精忠报国’四字,旁边便是‘岳’字大旗,只是相隔甚远,不见帅船上主将是谁,而且周围又有宋军斥候,因此小人不敢近前,故不知军中主帅为谁。” 刘文敬叹口气道:“能挂出‘精忠报国’四字的,唯有岳飞而已。看来传言是真,领军的定是岳飞无疑了。”说到这里,刘文敬转头看向下方诸将,问道:“如今宋军大军压境,诸君以为该当如何应对?” 见诸将不肯言语,刘文敬便开口道:“今日此处皆为我心腹之将,因此刘某也不避讳诸位。如今城中守军只得六千,便是前往襄阳借兵,想来完颜启先也不会来救。而我等世为汉民,受虏于金人,强做了这个知州,这些年金人不时前来劫掠,视治下百姓如牛羊,我等深受其累。而且完颜启先那恶贼,数度欺我,着实可恨,刘某愿以郢州为投名状,进献于岳家军,以免重蹈当年荆超、刘楫之覆辙,诸君以为如何?” 闻得此言,下方诸将思索许久后纷纷点头,其中一名亲信说道:“城中转运判官耶律上明乃是完颜启先忠犬,恐有阻碍,当先除之。”刘文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点了点头。 诸将计议已定,便各自行事。 当岳飞大军来到郢州城下时,只见城门大开,郢州知州刘文敬率领城中一众官吏候于道前,见岳家军来到,便拜于岳飞马前,说道:“不才郢州伪知州刘文敬率城中官吏喜迎天军,特献金将耶律上明首级于岳帅军前。” 岳飞跳下马来,将刘文敬扶起,说道:“刘大人深明大义,使郢州百姓不致陷于兵祸,又斩敌首于前,忠心可嘉,待岳某取了襄阳,定向朝廷表刘大人与诸位之功。” 随后刘文敬迎大军入城,将城中名册,府库清单尽数交于岳飞手中,岳飞自然欣喜,又好言勉励郢州官吏一番。随后将城中守军打散,分入各军之中。 兵不血刃取了郢州,岳飞不作停留,立即向着京西重镇襄阳府而去。 来到襄阳府外,望着高大的城墙,想到当年李成坐拥如此大城却弃城而逃,让自己轻易得此重镇。但如今物是人非,听闻李成随兀术南征后受封河南府尹,随后又因事坐夺两官,如今已经赋闲在家,城中守将更是换成了金国皇室一脉的完颜启先,只怕再想如从前那般夺下襄阳只怕已不可能。 岳家军于襄阳城外二十里外扎下大营,随后岳飞于中军议事,待诸将来到,岳飞开口问道:“刘参军,你久在郢州,自然知道完颜启先为人,不妨说与本帅一听。” 原来刘文敬献城之后岳飞便将其留在军中,任了个中军参军,如今正随大军在此,故有此问。 下方的刘文敬听岳飞唤到自己,连忙起身说道:“禀元帅,完颜启先乃是完颜吴乞买一脉,当年完颜宗磐被诛之后,金熙宗虽不喜完颜吴乞买一脉,却也不愿留下个滥杀亲族的骂名,于是将其族下众人各处远窜,故完颜启先便被放到襄阳府来。此人勇武,于襄阳府内各处剿灭义军,手上更是沾满鲜血,但也因此得兀术喜爱,故将其任为襄阳知府,并领京西南路兵马总管。如今城中守军约有四万余众,因襄阳乃南下重镇,故有金人铁骑一万,汉军三万余,再加之襄阳城高池深,若力攻恐大军损伤非小。” 岳飞点点头道:“那若依你之计,当如何破之?”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八十一章 计议献襄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刘文敬沉思片刻后说道:“完颜启先为人勇武不假,麾下萧进亦是契丹勇将,二人这些年纵横京西,端得好威名。不过完颜启先虽勇却是无谋,为人贪财好色,闹得襄阳府中人人生怨。而萧进嗜杀,所过之处,动辄断门绝户,尸横盈野,人送诨名‘萧阎王’。而襄阳府兵马副总管李让,通判谢礼与属下相交甚厚,这二人久困于完颜启先淫威之下,心生不满已久,属下愿修书一封密传入城,劝二人来降。若元帅能将完颜启先与萧进诱出城外,想必襄阳可下。” 岳飞闻言大喜,命刘文敬即刻修书,又传来踏白军斥候,命其暗中将书信传于李让和谢礼二人手中,而自己则布置诱敌一事。 此时的襄阳府衙之中,完颜启先高居上首,下方是城中一众官吏,只听完颜启先开口道:“如今宋军兵临城下,前方郢州刘文敬那狗贼临阵投敌,将大好城池献于宋军,此番退敌之后务要将其拿住,碎碎剐了方消我心头之恨。今日唤诸位来此,便是共商破敌之策,不知诸位有何打算?” 完颜启先话音刚落,下方一个身高八尺,满面虬髥的壮汉便起身说道:“区区宋军,便是来得再多又如何可挡我大金铁骑?将军勿忧,且予我些人马,去取了宋军主将的首级献于阶前。” 此话一出,一旁的一个中年汉将起身道:“萧将军不可轻敌,此次城下乃是当年岳家军,领军者正是当年在郾城与太师血战的岳飞,想来以太师之才,麾下诸军之利亦难撄其锋,若贸然出击,只恐一时失手,反而失了城池,到时朝中怪罪下来,我等皆是担当不起。依李某所见,如今襄阳府库有粮,又兼城高池深,而宋军远来,人马疲乏,急切之间必难攻入城中。我等当固守城池,调唐、邓、汝州人马入援。到时援兵来时,敌自退矣。” 萧进一听,环眼圆睁道:“李让,若人人都似你这般胆小如鼠,如何可得功业?如今敌军立足未稳,正当破敌,为何非要缩在龟壳之中,任人来攻?莫非你见刘文敬降敌,心中亦有同念?” 这等诛心之言一出,上方完颜启先刀子般的眼神立即便落在了李让身上,李让满面通红道:“李某之心,天日可鉴,宋军势大,领军又是岳飞这等名将,以卵击石,卵将何存?” 萧进一听李让说他是以卵击石,顿时大怒,当即便要上前厮打,上方完颜启先见状,怒喝一声道:“够了!”下方纷乱即止,萧进也只得带着满腔怒火退回下方,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时完颜启先说道:“李总管所言有理,但临敌拒战,乃兵家大忌,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若不见上一阵,恐怕军心不服。明日我等便出城一观宋军军势,再图后计。” 见完颜启先定下了调子,李让也只能无奈点头。 出了府衙,一个人来到李让面前,低声说道:“总管大人何必与那无谋之辈较真,且让他吃上一番败仗,方知大人所言非虚。”说这话的人正是通判谢礼。 李让看看周围人多,便不多言,只是低声说道:“今日晚间来我府上一叙。” 谢礼闻言点头,二人各自归去不提。 是夜,谢礼一身青衣小帽,扮作仆从模样,来到李府后门处,轻叩门扉,片刻后,后门拉开一线,谢礼闪身入内,便见一老仆正候在门口说道:“老爷正在内堂等候,请大人随老奴来。”说罢转身领路,谢礼则紧随其后。 来到内堂外,老仆轻轻推开门,说道:“大人请。” 见到谢礼入内,李让抬起头说道:“谢大人请上座。”谢礼告声谢,随后便坐在了李让下首。 这时李让从案上拿起一封信来,交到谢礼手上,说道:“谢大人请看此信。” 谢礼带着疑惑打开信,一看原来是刘文敬所书,上面说了自己已在岳家军中任职,并得当朝太师岳飞亲许,待功成之后为其请赏。而岳家军军规森严,过境时与民秋毫无犯,与多年前的官军行事大为不同。而且大军兵强马壮,军械齐全,远非襄阳守军可比,此战金军必败,一旦城破,恐两位好友受金人连累,故请二人待完颜启先和萧进出城后借机兵变夺城以献宋军云云。 见谢礼看罢,李让开口道:“今日回到府中,于榻边突然发现此信,读后心中大惊。恰好借今日谢大人来此,共商此事,不知谢大人心中有何所想?” 谢礼沉思片刻说道:“总管大人府中虽不说是完备森严,但也断非寻常人等可入,想不到岳家军堂堂之师竟然也有如此手段。想来若是一旦战事起,我等首级便悬于人手矣。况且我等在襄阳日久,屡受金人所欺,这口恶气不出,却是难以消减。既然刘文敬有书来此,我等何不顺势而为?明日完颜启先率大军出城,总管大人必当随行,谢某便在城中观望,一旦金军失利,到时总管大人只管回军,谢某在城中相候。到时我等将金人阻于城下,等其大败之后,再献城下岳家军前。若是金军大胜,则我等随兵而动,亦不失后路。不知总管大人以为如何?” 李让点头道:“李某亦有此意,久闻岳飞盛名,也好借明日一战看是否名副其实。若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便是降了也无妨。” 二人商议已定,谢礼便出了李府,召来自己心腹暗中布置一番不提。 次日,完颜启先命人点起两万汉军,八千金军铁骑,大开城门,浩浩荡荡向着城南宋军驻地而来。 岳飞闻得金军出城,大喜过望,连忙唤来王贵仔细安顿一番,自己则点起三军大军出营迎敌。 两军于襄阳城外十里外相遇,各自摆开阵形,岳家军大军倚靠岘山和汉水,汉水江面上浮桥并立,南岸便可见大军军营。而金军因有铁骑之故,特意选择了东面汉江沿岸平缓之处布下阵来。 两军射住阵脚,只见金军阵中大开,冲出一支人马来。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八十二章 诱敌得襄阳(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两军摆开阵势后,对面的完颜启先抬头一望,只见对面大多都是步卒,骑兵却是不多,心中暗笑道:“传闻岳飞智计百出,用兵如神,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想来南人向来喜欢吹嘘,多是言过其实。” 完颜启先这样想也并不为错,一来是岳飞故意要示敌以弱,引其冒进,二来是完颜启先当年未曾参与郾城和颖昌之战,对于兀术大败的消息虽然震惊,却也以为是大败之后为自己找个理由罢了,因此以为岳飞骑兵不堪一用。两相结合,便将战前的些许忐忑尽消。 只听完颜启先对一旁的萧进说道:“予你骑兵六千,务必要在一柱香内撕开中军,我要上前去看看这岳飞是否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无人可敌。” 萧进闻言咧开嘴,露出个嗜血的笑容说道:“大人到时可要走得快些,否则末将杀的性起,一刀砍了那岳飞,到时大人只能拿其首级观看了。”随即二个相视大笑。 看到对面兵马开始移动,岳飞看看身边的军士,见到一张张脸上有着恐惧、兴奋还有一丝慌乱等各种情绪。不禁在心中叹口气,还是太仓促了吗?虽然陈淬已经不遗余力操练各军,但大宋将士不修兵戈已有数年,这些年轻人很多在入岳家军时就连金人也未曾见过几个。虽然训练打熬了身体,但未经过血与火的淬炼,便和当年的那支铁血雄师始终有了差距。但时不我待,若不能够趁着新皇登基,锐意进取之时将金贼驱逐出中原之外,一旦朝中人心浮动,只怕又要多待数年,到时朝中能够领军之将却是难寻了。也罢,既然未见过血,那便从这里开始吧。襄阳守军平庸,正是练兵之机,只是不知道这一张张面孔,到了大战结束之后有多少便会失了生机,但想必那时候剩下的人马,便不会再有今日这般模样了。 想到这里,岳飞对王贵说道:“你带领中军阻敌,务必要让新军个个见血,并且传下令去,擅自后退者,阵斩当场!” 王贵所率中军当年彻底被打散,如今麾下人马虽众,却也再没有当年的老班底了,当初分兵之时,还想与牛皋换些人马过来,却被牛皋一口拒绝,闹得兄弟二人还红了一趟脸。 此时听到岳飞军令,王贵也只能皱着眉头答道:“末将遵命。” 岳飞随后又对刘秉渊说道:“刘将军,你带胜捷军侍应中军,定要将其先锋困在阵中。” 刘秉渊笑着说道:“手下的兄弟这些年都有些迟钝了,正好借此机会磨上一磨。” 岳飞这边安顿完毕,对面金军阵中大开,一支轻骑在萧进带领下排众而出,于阵前列成队伍。只听萧进喊道:“斩杀对面的南狗,完颜大人有令,此战若胜,所获分毫不取,皆由尔等分享。” 听到这个消息,那些金军骑兵的热情迅速被点燃,高举马刀,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声。 眼看士气已足,萧进舔了舔嘴唇,一挥手中狼牙棒,率先冲了出去,身后的六千轻骑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嗷嗷叫着杀向对面。 听着马蹄声阵阵,感受着大地震颤,当先的中军军士顿时脸色发白,他们听闻能够跟随闻名天下的岳帅时,心中欢喜之情自然难以言说,但今日到了两军阵前,看着金骑铁骑掀起的烟尘,狰狞的面目,这才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冲动。 但王贵却不管那些军士心中所想,当即下令:“盾!射!” 虽然此时中军军士心中胆寒,但这几个月的高压训练下形成的肌肉记忆却是瞬间觉醒,一面面巨盾被竖了起来,接着便是后方军士立即顶上。而刀盾兵后方也传来弓箭手指挥的命令:“仰射,三百步,发!”接着便是一轮箭雨黑压压地向着金军飞去。 萧进见到箭雨,立即高吼道:“举盾!”接着便是骑兵拿出随身木盾护住要害。但岳家军的弓箭经过匠作营的多次改良,已经远非普通木盾能够抵挡,只见半空中的箭矢闪着寒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接着便听到无数令人牙酸的噗噗之声响起,被箭雨笼罩的金军骑兵手上的木盾瞬间便被穿透,伴随着骑手落马,马匹中箭倒地,一时间便将金军骑兵阵形打乱。 萧进看着对面竖起的盾墙,听着身边传来的惨呼,当即气得目眦尽裂,一面大声呼喊着骑兵散开,一面拼命向着前方冲去。 冲过了箭雨,还未等萧进松口气,便见到盾墙的缝隙中再度闪出寒光,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一排排弩箭便呼啸而出。这些弩箭带着机簧之力,转眼便到了前方骑兵身前,薄薄的木盾哪里能够挡得住这般巨力,只那那些弩箭轻易洞穿木盾,又射透金军骑兵的薄甲,轻松地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这群卑鄙的南人,萧进心中骂道。在留下一路被马匹践踏的不成人形的尸首后,金军骑兵终于靠近了岳家军盾墙。 随着跑发了性的骏马如潮水般撞上了盾墙后,中军新兵未经阵仗的缺点便暴露出来,许多人的盾牌插入地面不深,在战马撞上来时瞬间便被撞得高高飞起,在半空中口喷鲜血,随后重重摔在地上,又被随后而来的战马踩踏至死。 中军军士看着这些平时温顺的食草巨兽冲入阵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巨力将挡在路上的一切撞飞,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大军冲锋下有如蝼蚁一般。 于是便有人丢下手中的兵器,试图向后遁逃,但还未走几步,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头颅便高高飞起,在失去意识的瞬间,只听到一声声怒吼:“擅退者,死!” 面对背后督军队伍手上的钢刀,看着眼前赤红着双眼的战马与金军骑兵,终于有人在生死之间迸发出巨大的勇气。既然都是要死,那临死也要拉一个金狗垫背。抱着这样的信念,中军的军士又再度集结起来,形成一层又一层的盾墙,不断地减缓着金军骑兵的冲力。 而另一边的刘秉渊则是带着胜捷军的老兵紧盯着各处缺口,不断地填补空缺,激励新兵士气,战斗在一瞬间便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八十三章 诱敌得襄阳(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立于帅旗之下,看着萧进带着骑兵不断地冲开一层层盾墙,艰难地向着中军突来,手中狼牙棒挥舞一次,便有数名军士口喷鲜血倒飞出去,不禁皱了皱眉。 一旁的岳云看到,便说道:“金贼勇猛,待孩儿去取了他首级来。” 岳飞摇摇头道:“此时不必,鱼还未入瓮中,传令大军,向后退五十步。” 听到各处传来的军令,前方正在鏖战的大军缓缓向后退去,但在各将校的指挥下,退得还算从容,并未露出明显的破绽来。 完颜启先在对面见到岳家军缓缓向后退去,心中大喜,对一旁的李让说道:“都言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今日一观,不过尔尔。” 李让心想对面大军虽然退后,但步伐整齐,将旗不乱,显然是想换个更有利于自己的地方决战,这金狗不识兵法,只知一勇向前,只怕是自寻死路。 虽然心中如此想,但嘴上却说:“萧将军果然勇武,可当万人敌也。” 完颜启先闻言大笑,不禁对李让又生了一番鄙夷之心,随后只听他传令道:“全军整备,趁如今宋军退却,上前助萧将军破阵!” 这李让一听完颜启先要去送死,连忙说道:“大人前去破敌,后路断不可失,末将愿领一千人马为将军守护后路。” 完颜启先不疑有他,便说道:“那予你三千人马,护住大军退路,若是误了事,小心脑袋。” 李让心中大喜,表面却不动声色,于马上躬身道:“愿大人破阵杀敌,立不世功勋!”说罢便往后军去寻人马。 见李让离去,完颜启先看着萧进不断在对面大阵中来回冲突,斩获无数,也手痒起来,于是将手中长刀一挥,万余金军迈开脚步,向着对面冲去。 看到金军大部已被调动,岳飞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传令道:“大鱼来了,让王贵把小鱼放进来。” 前方王贵得了军令,立即命中军稍稍分散,于大军之中形成了一条七弯八绕的狭窄通道。 此时的萧进早已杀红了眼,纵马之下,虽然可将前方挡路军士撞飞,但对速度的影响却是极大,于是当这条通道露出时,他也不及辨别,便带着数千骑兵一路沿着通道杀了过去。 但随着弯弯绕绕越来越多,金军骑兵发现自己胯下的战马速度不断下降,到得后来,甚至无法撞开盾墙,只能沿着通道不断向前。而且两侧盾墙的缝隙中不时探出长枪,将一匹匹战马,一个个骑士刺翻在地,又被后来跟上的战马踩作肉泥。 就在萧进骑后陷入岳家军中军大阵的同时,完颜启先的大军也已经来到了中军前。但与方才骑兵冲阵不同,随着岳家军弓弩齐发,冲在前方的金军便像割麦子一般齐齐倒了一茬。 到达盾墙前时,金军突然发现,面对近一人高的盾墙,自己竟然无从下手,而就在犹豫之间,一排排长枪便从缝隙中刺出,将金军的血肉之躯洞穿,顿时盾墙前便血流成河,血腥味扑鼻而来。 藏身于盾墙后的中军军士看到这番惨状,再加之那越发浓重的血腥味,那些方才顶住了金军铁骑冲击的新兵再也无法忍耐,张嘴便将肚中的食物吐了个干净。 刘秉渊看着胜捷军的老兵不断将吐的苦胆水都出来的新兵换下去,自己则顶在了盾墙最前方。心中不禁叹道,当年自己初掌胜捷军时,岳家军的中军哪会如此不堪,能够入中军的几乎都是杀过敌的精兵,而自己的胜捷军虽然不及中军人马,却也是悍不畏死之辈,如今一看,中军反而不及自己,这一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于沙场之上,再无声息,或许这便是战争的残酷,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淬炼,中军才能恢复到当年稳如泰山的样子吧。 岳飞在上方看得清楚,两军已经展开混战,而且金军已经远离城墙,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大鱼已经入瓮,可以收网了。 完颜启先此时正挥刀砍倒一人,在亲卫护卫下杀进阵中,但密密麻麻的人群迅速又将他推了出来,心中正自焦急时,突然西侧岘山上传来一声炮响,接着便见无数身披重甲的骑兵自山上杀了下来。转眼便已经冲入阵中,将猝不及防的金兵冲得七零八落。 原来随碰上岳家军的不断后退,金军不断进击,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岘山脚下,而山坡上早已准备许久的三千背嵬铁骑随着高宠一声令下,便蜂拥而下。 这些人可并非新军,而是在滇南操练了数年,又多与蛮兵叛军交锋的精锐,再佩上人马重甲,一旦冲锋起来,当真是势不可当,转眼便将绵延数里的金军杀穿。 随着高宠率背嵬铁骑出现,岳飞笑着对岳云说道:“去吧,将那为首金贼首级取来。” 岳云早已摩拳擦掌许久,如今得了军令,立即嘿嘿一笑道:“父亲稍歇,孩儿去去便回。”说罢一挺手中铁椎枪,催动胯下赤兔马,带着数十亲卫如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此时萧进已经身陷大军包围之中,早已是杀得鲜血淋漓,浑身上下一片鲜红,仿若血人一般。虽然他勇武无双,但如今身陷重围,周围岳家军军士如潮水一般一波波蜂拥而至,而自己身后的骑兵却是难以聚集,心知继续杀下去,只怕难讨好处,于是便心生退意。 正当他要转身突围之时,突然一声暴喝如晴天霹雳一般在耳边炸响,接着便是一片阴影带着风声笼罩下来。萧进连忙举起狼牙棒相迎,只听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接着双臂便是一沉,胯下久战的战马却是不耐这般巨力,生生被压得跪倒在地。 萧进正在心惊来将竟然有如此巨力时,心口一凉,便觉得身子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胸口又遭一记重击,整个世界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岳云三招之内击杀了萧进,头也不回又扎入到金军骑兵之中,手中铁椎枪上下翻飞,哪里有一合之敌? 而此时金军骑兵在中军连番阻截下已经伤亡过半,而随着主将被斩,又有岳云这般勇将冲阵,前方不敌之下,后方立即大乱。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八十四章 诱敌得襄阳(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云这边斩了萧进,前方的高宠亦是不遑多让,手中虎头錾金枪左刺右挑,在他前方的金军如热刀入牛油一般纷纷散开,身后的背嵬军铁骑更是只将手中钢刀平举,在战马奔腾下,身边的金军便如韭菜一般,一茬茬的倒下,无数人头冲天而起,腔子中的鲜血在连番大战下早已汹涌,此时一有释放之机,便如喷泉一般直冲半天。 大战进行到此时,战果已经再无悬念,靠在城墙边的李让看着战中的钢铁洪流不断在金军大阵中肆虐,再看看身边那些早已面无人色的军士,不禁为自己昨夜明智的决断而感到庆幸,连忙传令退回城中。 当沉重的襄阳城大门再度合拢后,意味着金军最后的生路也已断绝,随着岳飞传下军令,方才被压制许久的中军将士终于可以将积蓄的怒火倾泻到金军身上。想到与自己日夜相伴,在训练场上并肩争先的袍泽兄弟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那些新兵顿时陷入了癫狂之中,手中的钢刀、长枪,巨斧,纷纷向着面前的金军招呼。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战争的残酷在这一瞬间体现的淋漓尽致,随着金军成片地倒下,那些金军中的汉人看着眼前血红着双眼的同胞,终于怕了。虽然完颜启先带着督军不断斩落一颗颗人头,但这些都不能够阻挡众人逃命的决心,于是金军大溃。 隆兴元年四月中,岳家军兵临襄阳,金军守将完颜启先率麾下大将萧进出城浪战,岳家军诱敌深入,借岘山山势一举击溃金军,逐残兵于汉水,当日汉水江面被两军鲜血染至鲜红,金军浮尸充塞江面,使江水几欲断流。完颜启先与萧进被斩杀当场,襄阳府伪兵马副总管李让率城中通判谢礼率众出降,襄阳大捷。 坐在襄阳府衙大堂中,听着各军报来战损,这一战歼敌一万五千余众,俘万余,岳家军损兵五千,不可谓不惨烈,但战争便是如此,每一场胜利,都需要用麾下将士的鲜血去换。这个道理,掌军多年的岳飞自然十分明白,但想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留在了汉水江畔,他还是忍不住心头发堵。 随后岳飞沉声对众将说道:“走,随我去营中看看将士们。” 来到襄阳城中大营内,守营的军士见到主帅,心中欢喜,正要入内通报,却被岳飞挥手阻止。 信步走来,各处营帐中不断传来被压抑着的呻吟声,眼前来回奔跑的随军医士正不断来回穿梭,救治着一个个伤员。 说起随军医士,这些年在滇南,岳飞发现蛮人对于外伤的治疗颇有心得,再加之滇南草药众多,因此特意让安志杰在蛮人处学习外伤治疗,又在滇南和广南西路招募了不少略能医术的土大夫,再经过安志杰的一番培训后,这些人便充作随军医士。初时众将不知道他为何要用这么多医士,他只得耐心解释说将士浴血沙场,若不能得到及时救治,却要白白牺牲,实在可惜。于是在他的要求下,硬是在青溪山上建立了一支三千人的医士军,由安志杰为统领。 直到此时,看着这些医士有条不紊地救治着各处伤员,众将才明白当日岳飞计较之深远。 接着岳飞来到一处营帐,只见里面木然坐着十余名满脸血污的军士,见他们入帐,却也丝毫未有所动,只是目光呆呆地看着空处。 岳飞走近其中一人,轻轻摸了摸这个和岳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轻声说道:“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那年轻人抬头见是岳飞,神情稍稍恍惚,接着眼泪便夺眶而出,说道:“李二、刘三狗、王虎都死了,都死了啊......”这年轻人边说边哭,顿时引得旁边的人也号啕大哭起来。 岳飞并未阻止众人,只是在他们情绪稍平时问道:“那你可害怕金人么?可想为自己的兄弟报仇否?” 那年轻人一抹脸上的鼻涕眼泪,双目喷火,怒声说道:“金狗也是人,怕他做甚,再要阵上相遇,定为兄弟们报仇!” 岳飞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我岳家军的儿郎便是要将侵我中原,杀我兄弟,辱我妻女的金狗尽数斩杀,血债须得血偿!” 如此情形,在每个营帐中不断上演,待到岳飞等人离开大营时,那压抑着的呻吟已经渐渐消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怒吼。 听着身后传来的吼声,原本因中军损失惨重而心痛不已的王贵长出了一口气道:“士气可用矣!” 接下来的日子便轻松了许多,一批批粮草和被陈淬训练过的新兵再度被送到襄阳,又不断将战俘送往后方,使得襄阳城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安宁中。 而另外两路人马也是捷报频传,张宪率所部人马一路未遇抵抗便来到信阳军城下,在一轮投石之后,信阳军城门洞开,经一日巷战,信阳军守军半数被歼,其余坐地请降。牛皋所部在随州城外三十里外与闻讯而来的金军野战,一战破敌,斩首三千,金军大溃,牛皋趁势攻破随州。至此荆襄六郡已得其四,整个京西南路和荆湖北路大定。 西北方向吴璘兵出成州,进逼陇西。杨政则是自兴元府起兵,兵出大散关,压制凤翔路。郭浩领兵自金州出兵,奇兵突出子午谷,入了京兆府,与岳家军遥相呼应。 东南方向韩世忠趁海舟之利,自盐城出海,一路北上,进洪泽湖,连破泗州、宿州,其部将解元领兵出安丰军,于寿州大破金军,一举拿下寿州全境。 隆兴元年春的这一场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将原本占据中原许久的金军彻底打蒙,自绍兴十一年和议以来,大宋在金人眼中便成了予取予求的一条丧家之犬。可随着这只丧家犬一改往日作风,露出了尖利的獠牙时,金人一时间竟然无从反击。 随着各路捷报传来,岳飞心情自然也是大好,但远在上京的踏白军斥候传来的情报瞬间让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金国太师、都元帅兀术于上京起兵,一路过云中、太原,征调签军十五万,并大金各路人马十万,合二十五万人马已然过了黄河,置军于开封,不日便将南下。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八十五章 宿敌再相逢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隆兴元年秋初,经过休整的岳家军一路北上,连克唐、邓、蔡三州,最终陈兵于郾城。而韩世忠大军也取下了陈、毫二州,与岳家军形成了犄角之势。 而另一边的兀术在开封休整过后,也一路南下,屯兵于临颖。一切好似那么巧合,两个宿敌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当年二人最为惨烈的一战之地。 宋金两路大军屯兵之后,很有默契地没有继续行动。因为秋收将至,一旦大战起时,中原腹地那些将要成熟的粮食必将毁于一旦,来年必定是饿殍满地,流民无数。而这一切都不是岳飞和兀术二人所希望看到的。因此两路大军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便以小商河为界,各自派出丁壮协助百姓抢收粮食,只有在隔河相望的时候,那些大嗓门的军汉会对着河对岸的敌人狂喷口水,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这样的平静日子显然不会太久,转眼便到秋末,广阔的大地上已经看不到成片的麦子,只留下一地短短的断茬,岳家军动了,金军也动了。小商河早在数天前便已经被自上游截断,干涸的河床已经被取土填平,如今横亘在临颖到郾城之间的,只有一望无际的一片平原,正适合两军冲锋厮杀。 一路行来,岳飞看着整齐的麦茬,苍凉的大地,当年那场血战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时间抹平,只是听闻当年战后,这片土地小麦长势极好,但根叶间隐隐还能看见丝丝血色,故被人称为血麦。 想到这里,岳飞不禁叹口气,当年那一战,岳家军上下几乎全军覆灭,便连最为精锐的背嵬军都只存不足半数,不过兀术所率金军更惨,十余万人马,竟然被自己打得落荒而逃,八千铁浮屠一朝尽灭。若无宋金两国那些精壮汉子们的鲜血浇灌,这片土地又哪里来血麦这样奇特的植物。 如今一别此地已是数年,自己蛰伏于滇南,兀术则在金国位极人臣,此番阵前相见,却不知又是如何一番光景。只是听闻兀术身体患病,已是大不如前,想来当年在此地的一场大战,着实让这位大金的擎天巨柱难以释怀。 想着想着,前方踏白军斥候突然来报,说金军大部已在三十里外。岳飞抬头一看,远处的烟尘遮天蔽日,一条黑线正在缓慢逼近。 过不多时,两路大军在相隔十五里的地方都停了下来,各自扎住营帐,开始就地修筑寨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展开。在这般空旷的大地上,一切计策都是无用,唯一的选择便是以铁骑对铁骑,以血肉对血肉,在这片大地上分个高下。也不知这场大战过后,金宋两军所剩几何,更不知道染满鲜血的大地上是否会再次长出血麦这般畸形的作物。 岳飞吩咐各军扎营,自己则与众将登到一旁的小山丘上用望远镜仔细观看金军阵营,只见大营中旌旗无数,最为显眼的便是中军处那杆大旗上烫金的“完颜”二字,想来便是兀术所在之地。 这时一旁的施全说道:“大哥,要不趁今夜金贼立足未稳,我率特遣队的兄弟摸进去取上几个领军之人的首级如何?” 岳飞摇摇头道:“这支人马的主心骨乃是兀术,除非取了他的首级,否则对大战并无影响,但想来中军所在,必定是戒备森严,莫让兄弟们去白白送命。你只需将我战前安排的都准备好,命辎重营组好器械便可,到时必然要给兀术个惊喜不可。” 二人正说话间,只见金军营门大开,一支骑兵飞速向着岳家军而来。岳飞见状,笑道:“老朋友已经迫不及待要来见我了,诸位随我前去会上一会。”说罢众人跃马下了山丘,岳飞在高宠、岳云相伴下领了一支亲军向着来人迎去。 十五里的距离,在两支骑兵战马疾驰下转眼便过,眼看两支人马就要来到近前,只见对面金军骑兵一勒缰绳,战马顿时人立而起,随后重重踏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就这样生生停在了背嵬军骑兵数百步外。 而背嵬军骑兵的马术比起金军亦是不遑多让,尤其是滇南多山林,这些骑兵走惯了山路,对胯下的战马更是如臂指使,只见来到近前时,一众骑兵一拨马头,竟是原地转了个身,随后战马后蹄一扬,也是洒起一片烟尘。 初次见面,两支主帅的亲军便已经暗中比拼起来,望向对手的双眼也涌出浓浓的战意来。 烟尘散去,只见金军让开一个通道,一个金盔金甲的人排众而出问道:“岳元帅可在?还请上来答话。” 岳飞听后一催胯下照夜玉狮子,也走上前来,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兀术面容苍老了许多,垂下的发辫花白之色尽显,便连腰杆也不如当年一般挺直,只有得胜钩上的金刀还如当年一般闪着寒光,无声诉说着主人当年的英勇。 看着这个一生的宿敌近在眼前,如同一个垂暮的老人一般,岳飞心中并无半分欣喜之意,反而只有一声感叹,再想到在铜镜中看到自己也生了许多斑驳的白发时,更是觉得心中一片悲凉。果然是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岳飞在马上抱拳一礼,说道:“一别数年,四郎君可是老了许多。” 兀术此时也看着对面的岳飞,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当年汤阴县城门前跃马持枪,一箭射断自己帽缨的少年将军一般。老了许多,是啊,当年那英姿勃发的少年人如此脸上也有了沟壑,露出银盔的发际间也是点点斑白,更何况自己呢。 想到这里,兀术也在马上稍稍欠身还了一礼,说道:“你们南人有句话说得很好,叫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某虽年老,但留此残躯,还可与岳元帅见上一阵,此生足矣。” 岳飞闻言一笑,说道:“当年郾城外四郎君正值当打之年,又拥兵无数,岳某不才,麾下却是以一当十,大破四郎君兵马于阵前,今日岳某兵强马壮,人马亦是相差仿佛,四郎君可有胜数否?” 兀术听岳飞提到当年的郾城之城,不禁胸口一紧,连咳了数声,最后强压着喉中那口腥味,咽了下去,还了岳飞个笑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不知你这数年不曾掌军,南人兵马久不征战,可还能否应对我女真将士铁骑?”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八十六章 郾城决生死(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二人言语中各带机锋,谁也不能压得对面一头,于是相视大笑,最终岳飞说道:“既如此,三日后便决一雌雄!”说罢转身离去。 望着岳飞远去的背影,兀术身旁勇将蒲察世杰开口道:“太师,何不让末将上去直取其性命?” 兀术笑道:“我与岳飞虽份属敌对,但却也惺惺相惜,如今两军阵列之前,如何施那下作手段?况且岳飞之勇武,亦不在你之下,到时一击不成,反留笑柄罢了。”说罢也回马往大营而去。 回到帐中,各将入帐议事,见岳飞兴致不高,一旁的张宪便问道:“恩师,此次兀术前来相见,有何话说?” 岳飞叹口气道:“方才见面,我观其黑气直冲印堂,此战之后,无论胜败,只怕都是其最后的时光了。” 张宪闻言一喜,说道:“主帅抱病,于士气乃是极大打击,此战金兵未战便已经输了一阵,可喜可贺。” 岳飞摇摇头道:“并非如此。所谓哀兵必胜,兀术此来,想必已经做好了埋骨中原的打算,其麾下众将岂能不知?依我看,此战之难,恐怕不亚于当年的郾城之战。你等莫要轻敌,到时若是出了纰漏,军法不饶!”众将闻言纷纷肃然点头。 接着岳飞问道:“施全,数日前命你安排的事可妥当了么?” 施全露出个神秘的笑容说道:“禀元帅,踏白军五日前便已经到达此地,并且肃清了金军往来探马,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安顿好了,想必这次定会给兀术一个大大的惊喜。” 岳飞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又转头看向刘秉渊,问道:“辎重营器械组装的如何了?炮弹可曾准备就绪?” 刘秉渊连忙答道:“禀元帅,投石车三十架,已经组装完毕,炮弹一应俱全,只待元帅军令便可上前助阵。” 岳飞继续说道:“刘将军,此战你带胜捷军无须管大战如何,只管保护好辎重营炮手,待得用炮之时,我自会传令予你。你久在我军中,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厉害,因此若是这些军械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便拿你是问。” 刘秉渊闻言当即正色说道:“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金贼便断不可能近得了任何军械!” 岳飞点点头又对高宠说道:“高宠,我背嵬军铁骑已经有数年未经此等大战了,此番兀术南来,想必铁浮屠自然是带在身边的。铁浮屠出阵,你便以背嵬军铁骑相迎,拿出这些年训练的成果来,莫要让金人看了笑话。” 高宠闻言露出个难得的笑容来,说道:“元帅且放心,末将定让兀术回忆起当年郾城下铁浮屠尽没的场景来。” 岳飞又安顿道:“莫要轻敌,切记得,我军如今大多是滇马,本不适合大军冲锋厮杀,但滇马却也有滇马的好处,那便是耐力十足,只要能够撑住些时候,金军的战马便不足为惧了。”高宠点头称是。 岳飞看向余化龙,说道:“余化龙,你率后军压住阵脚,伺机而动,哪处失了方寸,你便率军支援,不得有误。” 余化龙闻言说道:“末将领命!” 岳飞看向张宪和岳云,又说道:“前、左二军新成,恐不得要领,此番大战,以牛皋所部为先,你二人带本部轻骑护卫大军左右两翼,防金军拐子马突袭。”二将起身领命。 岳飞看向牛皋,说道:“牛皋,你麾下人马大多是你右军旧部,自然是如臂指使,此番便以你麾下人马为前军,若是金军杀至中军,我便要你人头!” 牛皋嘿嘿一笑,说道:“元帅且放心,老牛只怕无仗可打,我麾下那班儿郎可是随我在潭州准备数年,只待今日为国效命,有我右军在,中军定然稳如泰山。” 岳飞又对王贵说道:“王贵,此番你守住中军,各处但有所需便要你来顶上。” 王贵经过这几年的沉浮,明显比起以往沉稳了许多,也无与牛皋争功的打算,此时见岳飞吩咐,便点头道:“中军将士经襄阳城下一战,当可大用,此番必不负元帅所托。” 安顿好了众人,岳飞笑道:“所谓狮子搏兔,亦需全力,而兀术乃金国名将,自然不可小视,但如今我大军亦是今非昔比,故诸位也莫太过紧张,只需从容应对便可。不过有一条要记住,此战我只要胜绩,金国如今内乱不休,又与蒙古部落连年征战,早已是日薄西山。如今我们面前的大概便是金国能战之师中的半数以上,此战若能破敌,我等当直取汴京,还复旧都。到时我与诸军同醉!” 下方众将闻言也露出笑容,齐声说道:“光复旧都,定鼎中原!” 接下来的三日甚为平静,各军人马在主将统领下都极为克制,便那沉重的气氛却是越来越浓,仿佛如同天空中浓厚的云层一般。每个军士都明白,很快这场可以说是决定宋金两国命运的大战便要开始。若是岳家军胜了,便可一路北上,将金军大部人马赶过黄河,而金军在这番大败后,只怕短时间内再难组织起有效的阻击来,前方全是一路坦途。但若是金军胜了,那对大宋来说亦是一场灭顶之灾,金军携大胜之势,无论是轻骑南下,还是转攻两淮,都将势不可当,到时临安亦将生危。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宋府库只怕再难支撑一场如此规模庞大的战争了。 当初岳飞也曾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显然孝宗皇帝对他的信任极大,硬是顶住了赵鼎和户部诸官的责难,更是将内库打开,从中几乎掏了个底朝天,这才有了三路大军齐发而后顾无忧之事。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孝宗皇帝的勇气和决断就远非高宗皇帝所能比拟的。 因此,这场大战说是两军一决生死之战,但实际更像是宋金两国将国运压上的一场豪赌,胜者自然一片光明,而败者必然是坠入深渊。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决战,来了!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八十七章 郾城决生死(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隆兴元年九月十一,准备了数月之久的宋金两军一决生死之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两支人马近四十万陈兵于郾城和临颖之间的平原上,绵延排开十数里,两军阵中将旗飘舞,沉闷的气氛就连久经沙场的战马都焦躁不安起来,使得马上的骑兵不得不紧紧约束住自己的伙伴。 岳家军中军帅旗下,岳飞与施全立于旗下,神色凝重地望着对面。此战金军精锐近六万,渤海、契丹精锐四万,汉人签军十五万,而岳家军所部则是十五万左右,若是按兵力来看,自己确实处于劣势。但金军签军只打得顺风仗,一旦主力受挫便极易溃败,而岳家军上下虽有新兵,但军纪严明,非令不退,这样两厢比较,却又是岳家军占了上风。但战场之中瞬息万变,若不开战,任哪一方也不敢说是必胜之局,全看主帅战前布置和各军领军将领随机应变的能力。 既然如此,便放手一搏吧,且看自己在逆天而行后能否再度创造奇迹。想到这里,岳飞传令下去,牛皋所部齐齐向前,做出一副进攻的姿态来。 对面的金军此时也动了,只见中军处令旗挥舞,前军大批的签军身披皮甲,手持刀枪,向前缓缓行动,一时间宋金两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在这样的战场之中,勇将的作用已经降到最低,因此也并未出现什么阵前斗将,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事情出现。因此人力有穷尽,便是如高宠、岳云这样万夫莫敌的猛将,一旦陷入到大军深处,人潮汹涌下最终也只能落得个身死当场的结果。如此规模的会战,拼的其实只是领军之人的指挥和两军之间的士气,再无其它。 随着前方两支人马出场,大军再度合拢,第一波的攻伐,开始了。 牛皋骑着乌骓马,手提双铁锏,跃马于军前,高声叫道:“儿郎们,我等蛰伏于潭州数年,每日苦练,为得哪般?今日元帅将这第一阵交于我等,只因我等乃是诸军之中极少的当年岳家军旧部,尔等可还记得我岳家军口号否?” 听牛皋问下,后方右军将士齐声高呼道:“有我无敌,死战不退!” 听着这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牛皋放声大笑道:“说得好!今日便看尔等如何破敌!” 随着两军缓缓上前,岳家军中军处传来阵阵战鼓,鼓点由缓至急,冲锋的军士踩着鼓点越走越快,最终一个巨大的方阵飞速地向前移动起来。 对面的金军亦是不遑多让,女真人特有的号角低沉地响起,催促着大军也放开脚步,向着前方冲去。 两支人马冲锋到相距五百步的时候,中军的鼓点突然一息,右军中的传令官立即一声高呼:“竖盾!”这些久经沙场的军士们很快便停下脚步,一面面巨大的塔盾在队伍前方竖了起来,仿佛在一瞬间便在战场中筑起一座钢铁堡垒一般。 自古以来,汉军善守,金军善攻,因此前方的签军在号角声的驱赶下,脚步不停,如潮水般向着右军冲去。 浓烈的烟尘冲天而起,在黄尘弥漫之中,无数签军奋勇向前,只待一举冲垮对面的方阵,便要立下首功。 但就在金军冲到离方阵还有三百步的时候,异变突生。数名军士突然感觉脚下一绊,心中正自疑惑时,地底突然一阵震动,接着大军正前方无数火柱破土而出,剧烈的轰鸣声立即响彻了整片战场,竟然将两军将士的高呼声都盖了过去。 随着爆炸声接连响起,签军冲锋的势头为之一缓,无数军士在迷惑之中便被炸成了碎片,前方战场瞬间便下起了一阵血雨,无数残肢断臂如冰雹般地扑棱棱落在了两军阵中。而随着爆炸飞起的还有无数的碎铁片,这些利刃轻易便洞穿了签军的皮甲和血肉,有运气不好的,被射中要害,更是连惨号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在了地上。转眼之间,金军阵前便已经血流满地,与泥土混作鲜红的泥淖。 虽然牛皋事先已经知道踏白军已经在战场中设下了埋伏,但这个场面还是让他心中恶寒,不由得向一旁吐了口唾沫,嘟囔了几句粗俗的西北土话。 而在中军帅旗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施全也是大吃一惊,虽然炸药在这些年匠作营的不断钻研下取得了巨大突破,但这种战法却是第一次应用于实战。薄薄的铁壳中装满了碎铁和火药,细细的线拉着机簧,下方则是火石。一旦有人触碰细线,便会让火石受到击打,进而引燃里面的火药,迸发出难以想象的杀伤力来。 岳飞将这种东西称之为地雷,如今看来,果然是恰如其分,地底的雷霆之怒,名不虚传。也不枉自己带着踏白军早早在这块土地下方埋好了这些东西,一触之下,当即建功。 而岳飞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吃惊,虽然他在无数的战争片中早就见过地雷的威力,但当这种不属于冷兵器时代的东西露出自己的狰狞时,还是将他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原本他打算的是稍阻敌势,令前军混乱,以便牛皋大军进攻,但没想到金军冲锋竟然这般密集,几乎在一瞬间战场中布置的地雷便被全数引爆。既然地雷奏效,那接下的东西定能让兀术惊个目瞪口呆。 与岳飞的欣喜相反,金军大旗下的兀术则是惊愕莫名,他不明白平坦的战场上为何会突然喷涌出地火,成片的签军在轰鸣声中如割麦子一般倒了一茬。 他疑惑地看看一旁的韩常,只见其独眼之中满是愕然,显然跟随自己多年的这员大将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了。火药他们人人都见过,无论攻城还是守城,霹雳炮都是利器,他们久与宋军交战,自然知道厉害。但若不点燃,霹雳炮的炮弹也并无大用,可这如同霹雳炮一般的东西是如何深入地底,又是何时被点燃的?这许多疑问令兀术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当地雷的威力震惊全场之后,牛皋所率方阵动了。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八十八章 郾城决生死(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金军前阵被突如其来的地雷爆炸轰得四分五裂,有些签军口中呼叫着,哀号着,更有甚者直接喊出来火神震怒这样的话语,使得原本的气势为之一滞。还有些在胆战心惊之余再不敢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身躯生生阻挡了大军前进的道路。 但这样的情形并未持续太久,随着督战队的快速向前,一颗颗人头被毫不留情地砍落在地,一声声伴着怒火的“退后者斩”的声音传遍大军。前方的签军只好再度捏紧了手中的刀枪,带着忐忑的心情向前走去,只希望下一轮的爆炸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眼看金军前阵已经相距三百步,牛皋一声令下,接着便是一阵弓弦的嗡鸣声响起,顿时密密麻麻的箭雨便在金军前阵上方笼罩下一团阴云。接着便响起了箭矢穿透木盾皮甲和血肉的声音,是的,那些昂贵的铁甲无论如何也不会穿在这些临时征召来的汉人签军身上,那些是金军和渤海军专属的装备。于是整片战场上立即树起一排排箭矢丛林,无数签军被射翻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叫,流出的鲜血迅速混入泥土,把方才地雷炸黑的地面再度泼上一层暗红。 直到此时,金军人数的优势开始显现出来,虽然两轮箭雨过后,倒在地上的签军数量众多,但还是有大半人经过冲锋,撞到了岳家军竖起的盾墙上。 无数的长枪有节奏地从盾墙的缝隙中伸了出来,轻易地洞穿前方签军的身体,一个两个、一排两排,也不知在泼洒了多少热血后,岳家军的盾墙终于开始有了缺口。 但冲入缺口的签军还未及反应,一柄柄明晃晃的钢刀便已经向着自己头上招呼过来,有机灵些的,拿起手中的兵器便去抵挡,但也只是能够稍缓自己死亡的速度。岳家军的匠作营在经过这些年的不断尝试后,大批可以轻易斩断对手兵刃的钢刀被列装到大部队中,尤其是此番出征之前,张宪更是从滇南将多年积累尽数带了过来。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这个靠着血肉搏杀来换取胜利的年代,这个说法更是如真理一般。 签军在拿着兵刃挡住挥来的钢刀时,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兵器几乎挡不了几下,便会被对手砍断,接着只能绝望地看着钢刀砍入自己的身体,带起大蓬的鲜血。 牛皋此时早已下了战马,多年征战的他自然明白,在两军步兵搏杀之时,战马非但难以发挥其作用,反而因为站得高更容易被流矢所伤,于是他便将乌骓马交给了后排的亲卫,而自己则带着身边的亲卫在中四处奔走,见到哪里有了缺口,便补上去。 一锏挥过,将前方一名冲入阵中的签军头颅打碎,鲜血和脑浆四散飞舞,如同在周围下了一阵血雨一般。牛皋放声大笑道:“痛快!” 是的,在牛皋心中只有痛快二字,自从由朱仙镇撤回之后,数年被困于潭州,虽然他心中壮志未熄,但平凡而沉闷的日子还是让他极不舒服,午夜梦回时总是想起当年与岳飞在战场杀敌,一锏敲碎眼前敌人头颅的场景。今日大战,自己所率右军被放到了最前列,这对于牛皋来说,这是一种信任,是一种荣誉,更是令自己可以放手施为的契机。来吧,让敌人来的更多更猛烈些,牛皋心中如是想到。 随着岳家军前阵被一层层地剥开,又一层层地顶了上来,签军一排排地倒下,又一排排地涌了上来。嗡,是箭矢破空的声音,噗,是刀枪入内的沉闷,杀,是两军搏命的呼喊。整个前军战场如血肉磨盘一般,不断往里面绞杀、填充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在战场上,鲜血和生命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两军鏖战了一个时辰,攻势仍未稍歇,脚下的地面早已是泥泞不堪,断肢碎肉铺满脚下,无数签军踩着前方尸体堆成的台阶一个个如飞蛾扑火般跃过盾墙,跳到岳家军方阵之中,与右军军士展开厮杀。 随着一队队签军投入战场,但阵前的右军方阵仿佛如潮水中的礁石一般,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巍然不动。看着前方情形,兀术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最终他一声令下,两侧早已准备许多的拐子马呼啸而出,向着右军两翼围去。 而岳飞见兀术放出了拐子马,于是立即传令下去。只见战旗一挥,岳云和张宪两支人马各率轻骑向着金军拐子马迎去。 为了防止再次触碰到地雷,金军拐子马刻意让开了正面战场,而且队列之间距离也比往日分得更开。张宪见此情形,也放弃了又长弓覆盖的想法,传令道:“手弩!”只见后方轻骑立即自身边取出手弩,在战马奔腾中熟练地将弩箭上了弦,并平平地举了起来。 眼看两军已经接近到两百步左右,张宪一声令下,一阵机簧声响起,乌黑的弩箭便直直地飞了出去。 长弓羽箭射程远,覆盖面大,而且可以仰射,借高空坠下的力量来射杀敌人。但到了二百步以内,制式长弓的缺陷便显露无疑,不够强劲的力道很难有效地阻止敌军前进。虽然岳飞也很想将长弓改成后世的复合弓一样,但没有机械的力量,制作出的滑轮大小不一,使得最终这项工作无奈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手弩的发展。 在滇南数年的平静之中,匠作营的炼钢技能得到了突飞猛进,无论是弩机还是望山,都已经远超这个年代能够达到的水平,使得手弩原精准度,力量都有了一个极大的飞跃。 随着岳家军骑兵扣动弩机,乌黑的弩箭转眼便来到了金军骑兵面前,强大的穿透力无论是身上轻薄铁甲还是手中的圆盾都无法阻挡,再配以战马冲刺带来的速度,一支弩箭往往要穿透两三个人才会势尽。不过前方的无数骑兵与中箭的战马此时连惨呼声都难以发出,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后又被接踵而至的战马踏作肉泥。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八十九章 郾城决生死(4)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一轮弩箭建功,看着前方成片倒下的拐子马,张宪发出一声怒吼,后方岳家军轻骑迅速形成了以张宪为首的箭矢,狠狠地插入了金军拐子马阵中。 根本无需多看,手中的虎头錾金枪只是一个简单的直刺,便至少有两个金军骑兵应声落马。喷溅的鲜血落在张宪的亮银甲上,转眼便将甲冑染作鲜红,而坚硬的重铠轻易地挡住金军挥砍的马刀,坚韧的内甲更是将强大的冲击力分散开来,使得他只需要护住要害,一往无前便可。 身后的岳家军轻骑挥舞着钢刀,向着路过自己身边的金军骑兵砍去。斩中脖颈,便是头颅冲天飞起,腔中热血如喷泉般飞向半空。砍中胸腹,便是半截身子栽倒,肠肚鲜血如瀑布般落向地面。 金军拐子马乃是仅次于铁浮屠的精兵,几乎都是由擅弓马的契丹、女真人组成,这些可以说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的战士继承了祖辈血脉中的暴虐、嗜杀还有那近乎于残酷的冷静。 看着身边的人成片倒下,金军骑兵不为所动,反而利用自己出色的控马技术,躲开了岳家军的冲击,反而绕开之后张弓搭箭,向着岳家军骑兵暴露的面孔和胯下的战马射去。 虽然金军的长弓杀伤力不足,但射中面门的岳家军骑兵还是应声落马,而那些中箭的战马更是马失前蹄,栽倒在地。而两军冲锋之时,一旦落马,最终的结果便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后面跟上的马匹冲得如布包般飞落在地,而后又被铁蹄踏为肉泥。 与正面战场两支步兵杀得血流满地不同,骑兵之间的冲杀只会带起漫天的血雾,血肉之躯转眼便尸骨无存,化为马蹄下翻飞的血泥。 在杀透敌阵后,张宪一声唿哨,大队骑兵转了个圈再度返身杀回,与同样返回的金军骑兵再次撞到一处。 张宪这边战况胶着,另一边的岳云亦是如此,唯一不同的便是岳云手中的铁椎枪比起虎头錾金枪来说更适合这样大规模的冲杀。只见其或刺或挑,或抡或砸,面前的金军骑兵都是应声倒飞出去。 极致的力量在冷兵器时代能够发挥得淋漓尽致,岳云的每一枪下去,都是至少五六个金军骑兵被挥落马下,中间伴随着骨骼破碎的轻脆声响更是在战场增添了一份骇人的气氛。 此时的岳云如同魔神下凡,一举一动都带起磅礴巨力,将前方阻挡的一切掀翻在地。金军的大刀砍来,一挥之下便冲天而起,金军的战马冲来,一砸之下便要匍匐在地。 身后的岳家军骑兵见少帅如此勇武,自是不甘落后,将手中的钢刀狠狠挥向金军骑兵,将迎面而来的金军骑兵斩为两段。 因为岳云的存在,对岳家军骑兵士气是极大的鼓舞,而对金军骑兵则是一种极大的打击。虽然两军交锋,难免损伤,但比起张宪来说,岳云这边却是稍稍轻松些许。 看着两翼战马对撞,拐子马竟然稍落下风,再看着岳云连斩数名百夫长,就连千夫长也折在其手下两名后,兀术仿佛又回到当年的郾城之下,岳云身被数创,仍率领背嵬铁骑列战不退的场面历历在目。对了,还有另一个如同鬼神一般的勇将,从当年力挑铁滑车时便给自己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如今此人正在中军处静立,身后仍是那些人马皆着重铠的骑士,目光中的冷漠一如当年。 仿佛是感受到了兀术的目光,中军处的高宠抬头看向对面帅旗之下,露出个冰冷的笑容,将手中虎头錾金枪遥遥指向兀术,以显示自己的战意。 对面的兀术见状,蜡黄的面皮微微抽动几下,心中不禁叹气道,都说英雄暮年,但这人似乎也该有三十余岁了吧,但那份气势比起当年却是更胜一筹。 大战持续了三个时辰,眼看无数的签军将性命留在了战场之中,牛皋所率右军虽然损失惨重,却还未露丝毫败象。而两侧的拐子马却是有些难以支撑了。金军的战马几乎都是来自河西和东北,短程冲刺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要比岳家军的滇马更胜一筹。但战至此刻,血肉泥泞布满沙场,间或留存的残躯如同一个个障碍,使得金军战马速度的优势难以发挥,反而因为后力不足而渐显疲态。而滇马的耐力和坚韧则在此刻开始占据上风,岳家军的轻骑直至如今仍然能够保持阵列不散,攻势越发增强。 兀术在马背长叹一声,胸口憋闷的感觉越发明显,这时一旁的韩常开口道:“太师,今日诸军力歇,前方签军已有溃退之意,不如先行收兵,明日再战。” 兀术无奈地点点头道:“传我军令,大军暂撤回营,明日再与宋军决一生死。” 随着金军退兵的号角声不断响起,前方的签军将士顿时心头一阵轻松,两翼的拐子马也放弃了与张宪和岳云纠缠,而拨转马头,护卫着前军徐徐向后退去。 见金军开始撤兵,岳飞也明白要在今日决出胜负已是不能,于是便传令鸣金收兵。一时间两处如潮水相互撞击般的人马各自守着阵列向后退去,很快便留下了泾渭分明的空白地带。 收兵回营时,牛皋甩甩酸痛的双臂,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军交锋的地面上早已看不到一块黄土,入眼处都是四散倒伏的尸体和抛洒各处的残肢断臂。中间有无数岳家军军士与敌俱亡,临死之时仍自死死掐着敌人的喉咙。 岳家军伤亡惨重,但金军的伤亡更是数倍,地面上倒伏着的大多是土黄色军服的金军,圆睁着的双眼中流露出恐惧、不甘,但却再无声息。 回到营中,医士营在安志杰的指挥下不断奔走救治伤员,若说前方将士是在与敌搏命厮杀,那么后方的医士们则是在与时间赛跑,试图将一个个生命自勾魂的阴差手中夺下,其中的凶险之处,却也不比前方将士稍差。 牛皋浑身浴血,回到营中便自马上一头栽了下来,惊得身边亲卫连声呼喊,待安志杰来时才发现他已是鼾声大作,不禁哑然失笑,连忙命人将其铠甲脱去,抬回帐中安睡。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九十章 郾城决生死(5)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日夜间,大军用过晚饭之后,岳飞又将众将召入帐中说道:“今日一战,右军将士损失过半,明日换上中军为前阵,胜捷军辅之。两翼还由张宪和岳云率领,右军看护辎重营,准备好投石车和火炮,想来兀术也不欲在此处与我军多耗时间,否则一旦韩世忠大军来到,金军必然陷入两面包夹的局面。” 睡了一觉的牛皋连忙站起来说道:“元帅,我右军将士今日虽有损伤,但杀伤金人三倍有余,明日还请以右军为头阵。” 岳飞摇摇头道:“今日一战,将士疲累,莫要忘记我军此番北伐的主要目的乃是光复汴京,若是在此处折损太多,到时你难道要让中军半数新兵去填汴京城下的护城河么?” 牛皋闻言黯然退下,一旁的王贵笑道:“牛哥也太过心急,一路北上,多得是你立功时候,何必要与小弟争在一时?” 众将闻言轻笑出声,牛皋也只能露出个笑容说道:“明日便看你中军如何,襄阳城下一战,众将士也已经见过鲜血人头,莫要在关键时刻失了分寸,又要我右军去填窟窿。” 刘秉渊听二人斗嘴,也笑着说道:“牛将军勿忧,我八千胜捷军今日守着辎重早已手痒难耐,王将军便是有些许闪失也自有我等来助,牛将军还是守好辎重,莫要用时着急才是正道。” 岳飞见众人说得轻松,脸上也露出个笑容说道:“此番大战,金军虽众,但其大多为汉人签军。如今金国日渐衰落,威势已经磊不如前,今日勉强维持不溃,全掌督军者斩杀后退军士立威。不过明日决战,一旦优势在我时,便是督军杀再多人头,只怕心难阻签军将士求生之心。” 说罢转头看向高宠说道:“高宠,明日你只管盯紧了金军铁浮屠,敌不动我不动,若铁浮屠出阵,便由你率背嵬军大部重骑与敌搏杀,到时我自会用火炮助你,一旦破开敌阵便不必回头,直扑金军中军,一旦斩将夺旗,则战局定矣。” 高宠起身说道:“必不负元帅所托!” 岳飞又对王贵说道:“明日大战,中军责任重大,若是金军步兵来攻,便全由你所部阻挡。一旦兀术出了铁浮屠,待背嵬军冲杀一阵后,你须将中军推前,以血肉之躯挡住金军铁骑冲阵,钩镰枪都准备妥当,莫要误了战机。” 王贵肃然起身说道:“末将得令!” 一夜无话,次日巳时,两处大营再度大开,宋金两军齐齐出营,布下阵势,遥遥相对。 随着岳家军的战鼓声和金军的号角声响起,只见兀术一声令下,除了护卫中军的金军外,其余步兵齐齐向前推去。显然经过昨日的一番试探,兀术已经将战局看得清楚,岳家军将士纪律严明,远非那些临时征召的签军可比。若是还像昨日一般一队队往上填,只怕再战一日军士便要崩溃。十余万签军若是溃散,只怕自己中军有失。于是今日兀术下定决心要毕其功于一役,将十余万签军一次性投入到战场之中,利用人数的优势强行冲破岳家军的防守,好为自己麾下铁浮屠及一众轻骑打开道路。 十余万人一旦冲锋起来,果然是气势非常,只见漫山遍野全是签军土黄色的皮甲,虽然阵形略有散乱,但这般声势还是令岳飞心中不由一颤,看来兀术是打算拼命了。 随着岳飞的军令传下,余化龙的后军只留半数护卫岳飞帅旗所在,其余将士则阵列在前。而前、中、左三军形成三个巨大的方阵横亘在金军前进的路线上。 今日没有了地雷的出其不意,但岳家军还有强弓劲弩,随着漫山遍野的签军逼近,各方阵中呼喊声不断响起,接着弓弦响处,便是漫天的箭雨泼洒而下,贯穿冲锋在前的签家身躯,将其牢牢钉在大地上。顿时鲜血便如不要钱般洒落,很快便将签军行进的地方染成一片暗红。 签军中也有将官不断呼喊着,命军士以长弓还击,但金军箭矢射程不及岳家军,而且岳家军将士身上至少也有一件轻甲,防护能力更是和签军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在第一轮的交锋之中,签军在丢下了无数尸首的伤员后才勉强逼近到了岳家军阵前两百步的位置。 两百步,看似短短数息便可冲过,但手弩的出现,却是令这段距离如同天堑一般。一支支漆黑的弩箭如同勾魂使者一般轻易洞穿前方的签军的木盾、皮甲、血肉,带走一条条的鲜活的生命。 一轮、两轮、三轮......整整五轮手弩齐射后,无数签军于冲锋中扑倒在地,再没了声息,后方的人则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了过来,将倒在地上的尸首踩作肉泥。 近了,终于近了,看着岳家军阵前早已竖起的一面面巨盾,前方的签军在箭矢中幸运地捡回一条性命后,纷纷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就在前方签军就要撞上盾墙时,一根根闪着寒光的长枪自巨盾缝隙中伸了出来,岳家军的军阵在一瞬间由一个巨大的龟壳变成了锋芒毕露的刺猬。 鲜血飞溅,肠穿肚烂,一排排的签军用生命验证了岳家军的兵锋之利,除了这一杆杆长枪,下方不时伸出的钩镰枪更是在一勾之间,便取下数条小腿,接着便是许多哀嚎声响起,将整片战场化作一片修罗地狱。 随着签军源源不断地涌上,岳家军中的箭矢射尽,居中的弓箭兵默默抽出了胁下的钢刀,顶了上去,哪处出现了缺口,便立即补上,将手中的钢刀纷纷挥向敌人的身体。岳家军方阵被一层层地剥落,签军一排排地倒下,战场在此时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血气冲天而起,将秋日的艳阳笼上一层妖艳的鲜红,两军将士喊杀声震天响起,将原本飘在上空的薄薄云层都冲得消散无踪。 “报!中军损失三停,前军和左军各自损失两停,阵地未失!”一个满脸血污的军士冲到岳飞马前,嘶哑着说道。 “传令给刘秉渊,立即将胜捷军补上中军空位,无论如何都要死守不退!”岳飞黑着脸说罢又转身对余化龙说道:“余化龙,命你后军精锐分作两队,补上前、左两军空缺,若是失了侧翼,便让张宪和岳云提头来见!”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九十一章 郾城决生死(6)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云在阵前一枪将突入阵中的一名签军军士头颅砸碎,接着便有数把长枪刺在他的胸前,强大的冲力令他连退数步,所幸身上的重铠和里面的软甲护住要害,使其未受重伤。 这时后军的生力军替下顶在前方的左军伤员,其中一个将岳飞军令传给岳云。岳云闻言大笑道:“有我在,此处阵地必不会失。”说罢转身对身边亲卫高叫道:“兄弟们,可敢随我出阵否?” 各大将领身边的亲卫都是背嵬军中的精锐,人人身着重铠软甲,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听到岳云大叫,那些军士齐声高呼道:“愿随少帅破敌!” 岳云退到后方,飞身上马,身后的亲卫也纷纷上马,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只见岳云一马当先,顺着大军留出的通道便冲了出去。 而此时顺着缺口冲进来的签军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被赤兔马撞得腾空飞起,落在阵外又砸倒了一片军士。一众签军正在惊愕之时,只见百余铁骑人马皆披重铠,如旋风一般自缺口处冲了出来,瞬间便杀入阵中。当先一将手中一对铁椎枪挥舞过处,周围便会清出一片空地,而他身后的骑兵手中长枪直刺,便如串糖葫芦一般把面前的签军士卒刺翻在地。 岳云率领亲卫铁骑在阵前来回驰骋,左军将士压力顿时为之一轻,而所遇签军无不如潮水般退散。这时后方的督军的连砍数个后退签军的首级,高叫道:“放箭!斩岳云首级者赏千金,进万户!” 无头尸体的威吓,许以重金的厚利,使得这些原本胆寒的签军士卒再度升起些勇气,接着乱箭向着岳云所率铁骑飞去,虽然大多都被策铠挡下,但还是有少数自铠甲缝隙中射中马眼,使得十余亲卫被甩落马下。 这些亲卫虽然落马,但良好的素养使得他们在落地的同时便已经挥开手中钢刀,将下方签军扫倒一片,随后几人立即起身聚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阵。 此时岳云率领其余亲卫在箭矢来到时堪堪退回大阵之中,数面巨盾立即合拢,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岳云折断腿上和双臂所中箭矢,怒吼着自巨盾缝隙处向外看去。只见那个小小的圆阵如同巨浪中的小舟一般,不断地被潮水般的签军冲刷着不断退向签军深处。 李三娃此时挥刀将面前的一名签军当头斩作两段,砍杀了许久的钢刀终于不堪重负,被坚硬的头骨崩作两段。他随手夺过敌人手上的一把长刀,继续挥向面前的敌人。他从军已有数年,当年因在郾城下随岳飞血战而升任班长,后因其作战勇猛被调入岳云麾下充任亲卫,在滇南亦曾与蛮兵搏杀。他常常笑着对周围的袍泽兄弟说自己数度险死还生,当真是命硬得很,引得旁人一脸羡慕。是啊,当年和自己一道入岳家军的同乡如今已经只剩他独自一人,感觉到双手在不断的挥砍中渐渐发酸,而自己与身旁的袍泽兄弟已经被源源不断的签军推得离大阵越来越远,李三娃心中叹口气,这回只怕是真的要死了。不过死在自己手中的敌人已经有多少了?三十还是四十?管他呢,反正已经足足够本了。 想到这里李三娃胸口似乎有股热气即将爆发,他张口吼道:“死战不退,有我无敌!”嘶哑的声音立刻得到了身边仅存的数名袍泽兄弟的呼应,数人的声音竟然一时盖过了满场的喊杀声。 此时一把长枪自李三娃的腋下刺入,竟然贯穿了整个肩膀,锋锐的枪尖又刺破其面颊,将口中的一嘴牙齿都捣碎了数颗。 李三娃怒目圆睁,死盯着向自己下黑手的一名签军,而后含糊不清地咆哮一声,便扑到了那人身上,看着对方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李三娃心中十分满意,身为背嵬军铁骑的一员,便是要让敌人视为鬼神,见之色变。 长枪刺入面颊,使得李三娃的整个脑袋都不能转动,只见他奋力一转,竟然生生将面颊撕破,口中的鲜血顿时喷了下方那签军满头满脸。看着上方对手大张着血肉模糊的嘴,那原本以为建功的签军士卒终于受不了这份刺激,双眼翻白被吓得晕了过去。 李三娃撕开面颊,立即一口咬住下方那人的喉咙,一股滚烫的鲜血伴着腥气立即冲入喉中,这时李三娃背部一痛,却是十余把长枪终于穿透了伤痕累累的铠甲,刺入了自己的背部。 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寒冷如潮水般袭来,李三娃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郾城下以自己身躯挡住金军冲击而救了自己一命的哥哥。此时哥哥正笑着看向自己,李三娃也笑了,想来这次之后,自己的铭牌也可以和哥哥的放在一处,接受后来者的香火了吧。 看着自己身边最为精锐的亲卫在发出一声声怒吼之后最终被无数签军淹没,岳云看得目眦尽裂,这些人伴着他已有数年,自己安睡时他们便轮流守在自己帐外,大战之时便随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挡下突如其来的刀枪,得胜时便和自己大声说笑,痛饮烈酒。虽然自己身为岳家军少帅,众亲卫在他面前还是略有拘谨,但那日积月累的情谊却是如此刻骨铭心。身为领军之将,他自然知道当巨盾合拢之时,阵外的亲卫便已无生机,但当这一幕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时,他却还是心中一阵阵揪心般的痛疼。 痛疼,是的,这种痛疼深入骨髓,远比方才射在自己身上的箭矢来得猛烈,岳云的眼眶红了,就连眼白也蒙上了一层血色,随着一声怒吼,他手中的铁椎枪再度刺入一名突入阵中的签军胸口,然后一声暴喝,另一只手中的铁椎枪便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头颅上,接着便是四散的鲜血和脑浆喷涌而出,将原本就已经发褐的战甲上再度涂上了一层血色。 这样的情形发生在岳家军军阵各处,无论是张宪、王贵,还是后入场的刘秉渊和余化龙等人,无一不是浴血奋战,麾下岳家军将士此时早已杀红了眼,手中刀枪只管向着敌军挥去。 看着签军虽然拼死,但却始终难以撼动岳家军军阵,反而隐隐有了溃散的迹象。兀术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对着一旁的蒲察世杰说道:“率铁浮屠直取中军,拿岳飞的头来!”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九十二章 郾城决生死(7)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听到兀术的命令,蒲察世杰露出个会心的笑容,身为兀术麾下第一勇将,曾数度救其于生死之间,二人之间的情谊自是无需多言。而且他明白,这一仗过后,无论是胜是败,只怕自己跟随多年的四郎君便再也撑不住了,昨夜回营之后,剧烈的咳嗽声几乎响了整夜,清早他将饭食送入帐中时,榻前的那抹暗红是如此刺眼。既然四郎君决定将性命留在这处战场上,那么士为知己者死,自己的命也留在此处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蒲察世杰说道:“四郎君,此番末将前去,定将岳飞首级取来,若是不能,便也无颜再见,望四郎君好自珍重!”说罢不待兀术回话,但催马向着铁浮屠队列而去。 兀术听此话语,脸色又白了几分,蒲察世杰的忠义勇武,他自然是知道的,既然说出此话,便没有留着活着回来的想法。也罢,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也许这便是他最好的结局吧。想到这里,兀术将唤回的话又咽回了肚里,定定地看着蒲察世杰远去的背影,依旧是那般挺直,坚毅。 蒲察世杰来到铁浮屠阵列前,高声吼道:“女真的兄弟们,数年前你们的前辈于此地大战,几乎损失殆尽,今日你们可愿以手中的马刀洗去铁浮屠的耻辱么?” 那些蒙着黑色铁面的重骑兵见前方战况胶着,早已不耐等待,此时蒲察世杰一问,立即齐声高吼道:“一雪前耻!” 蒲察世杰放声大笑道:“正是如此,便以敌人的鲜血来洗刷曾经的耻辱,让对面的南狗们知道,女真不破万,破万不可敌的话是经过敌人的鲜血验证过的!”说罢,一挥手中狼牙棒,便向着前方行去。 看着对面中军散开,近万名黑盔黑甲的骑士排众而出,来到金军前方列阵,岳飞心道一句,终于来了。随后立即传令道:“命高宠率背嵬铁骑迎敌!”而后又对牛皋说道:“射程六百步,把炮弹全都洒到金军头上去!” 早已摩拳擦掌的牛皋嘿嘿一笑,答应一声,立即向着后方跑去。 此时高宠已经得了军令,只见他手提虎头錾金枪,在背嵬军铁骑阵前吼道:“当年背嵬铁骑曾在此处大破铁浮屠,今日再战,尔等可愿效当年么?” 那些背嵬铁骑在滇南操练多年,早已不逊色于当年,尤其是阵中还有小半是经历过当年的郾城之战的,此时被高宠一激,立时回想起当年的惨烈来,想到死在铁浮屠下的袍泽兄弟,这些老兵顿时热血满胸,带着其余人齐声高呼道:“背嵬!无敌!” 高宠哈哈大笑道:“既如此,便随高某斩将夺旗!”说罢带着背嵬铁骑向着前方行去。 岳家军的战鼓再次变换了鼓点,金军的号角也再度轰鸣起来,为战场再次增添了一份肃杀之气。 随着两军铁骑放开马步,前方步卒如潮水般散开,给重骑留足冲锋的距离,两翼的步兵也攻势稍缓,似乎也在等待这两支最强之矛碰撞的结果。 两军列阵完毕,随着蒲察世杰一声令下,铁浮屠战马前的铁索哗啦啦发作一阵响声,接着便是万余人马奔腾而来,如同一条钢铁洪流一般杀向对面,似乎面前就算是高大的城墙也会在这一击之下被撞个粉碎。 高宠此时也率领背嵬铁骑放开了马步,多年练就的骑术和训练成果,使得背嵬铁骑无需铁浮屠那般三马一列连成一处也能保持齐头并进。骑士们手中的长枪足有近两丈长,比起金军的马刀来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再加上随身的手弩,还有后方的火炮,这些无疑增加了胜算和信心。 此时铁浮屠已经冲至岳家军阵前六百步,牛皋看得分明,立即下令:“放!” 早已准备好的炮手立即松开绞盘,投石车巨大的投臂在弹簧的助力之下将早已放好的炮弹甩了出去。只见数十个黑球呼啸着落到了铁浮屠冲锋的阵中。接着便是连绵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便将跟前的金军与战马撕成粉碎。铺天盖地的铁屑不断敲打在金军重甲上,穿透重甲,钻入血肉之中,将数排铁骑掀翻在地。 随着浓烟升腾而去,看着正在冲锋的铁浮屠竟然被清空数排,战场中如同下了一阵肉雨一般,哪里还能看得到半个囫囵的人形。兀术心中一阵发堵,数年不见,岳飞又是从哪里弄来了这般杀器?便是霹雳炮也无这般射程于威力。而且霹雳炮极难校准,因大多在攻城时使用,用在战场搏杀中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火炮一击建功,牛皋大喜过望,连声命炮手再度装填,准备将下一轮炮弹继续倾泻在金军铁浮屠头上。 看着前方铁浮屠被炸得人仰马翻,高宠一挥手中虎头錾金枪,身后背嵬铁骑当即士气大振,伴着激烈的鼓声向前杀去。 冲至两百步时,背嵬军铁骑的手弩已经上好了统,接着便是一轮齐射,强劲的弩箭呼啸着穿透金军重甲,将越过炮火的铁浮屠骑士射落马下。 随着第二轮炮弹落下,铁浮屠的阵形已经被打乱,高宠率队踩过倒在地上的金军尸体,收起手弩,提起了得胜钩上的长枪。 轰的一声闷响,宋金两军最为精锐的铁骑终于撞在了一处,背嵬枪的长枪一连刺穿数名金兵方才力歇,而马上的骑士果断扔掉了长枪,抽出了钢刀,接着便传来钢刀斩在重甲上刺耳的摩擦声。一个个金军骑士的重甲被锋利的钢刀斩开,血肉和内脏洒落一地,而金军的马刀也斩在背嵬铁骑的重甲上,发出沉闷的钝击声,一个个背嵬铁骑被斩落马下,被随后而来的战马踏作肉泥。 两支钢铁洪流相互倾轧,骑士们挥舞着兵器,向着眼前能够看到的敌人不断砍杀。此时铁浮屠三马相连的弊病再次出现,一匹马倒下,便拉扯着另外两匹马也不能动弹,使得原本就饱受火炮摧残的阵形越发混乱。而背嵬军铁骑则是在保持队列的同时小范围灵活躲闪,在滇南丛林中的训练成果在此时显露无遗。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九十三章 郾城决生死(8)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高宠的身上已经浇满了热血,使得原本金色的甲胄染上了一片片鲜红。手中的虎头錾金枪几乎不需要什么招式,只要一个直刺、一个横扫,便有大批的金军骑兵应声落马。 背嵬军铁骑在他的率领下已经突入铁浮屠阵列三分之二处,前方隐隐约约已经能够看到金军帅旗前方面色凝重的金军亲卫,高宠脸上露出些许喜色,自当年在建康座城下后,自己这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兀术。前日阵前相见,当年那个手提金刀的一军统帅却是面露病容,恐怕连跟随他多年的金刀也挥不起来了吧。但无论怎样,若是能够取下他的首级,那该是何等的荣耀。想到这里,高宠胯下的战马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而与高宠心情截然相反的便是铁浮屠的领军大将蒲察世杰了,原本满怀信心想要在此处一洗当年郾城战败之耻的他,却在两军还未接触的时候便被岳家军的火炮打乱了阵脚。虽然他一马当先,飞快地冲过了险地,但身后传来的剧烈爆炸声和如雨而下的血肉还是令他心有余悸。霹雳炮他自然是见过的,但像这般威力的火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说金军占据中原多年,但草原部落骨子里带着的残酷和暴虐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尽收中原百姓之心。蒲察世杰跟随兀术多年,自然知其心中所想,莫说别人,便是兀术也从未将汉人放在眼中,当然,除了对面帅旗下站着的那个男人。在女真贵族们的心中,汉人无异于猪狗牛马,只需要驱赶他们劳作,留给他们勉强果腹的粮食,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掠夺他们的财富、女人,哪里会有人刻意去重视汉人的聪慧的头脑?这也是为何与大宋征战多年,各类军械也只有床弩较为普及在各军之中。因为床弩简单易用,而且在大规模的野战时杀伤力也是不俗。至于投石车、火炮?这些东西制作极其麻烦,而且准头极差,除了漫长的攻城可用外,其余时间只能做为大军的累赘。但金军铁骑过处,又有哪座城池不是一战而下?于是这些东西更是没了用处。但今日一战,这员猛将才终于发现大金的做法错得有多么离谱。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自己能够杀入中军,将兀术的一生之敌首级斩下,那么再厉害的军械也将无济于事,而这场战役最终的获胜者也必将是女真的英雄。 想到这里,蒲察世杰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还有着数百余骑幸运地躲过了火炮的轰击,仍旧紧紧地跟随着自己。也许够了吧,蒲察世杰看看就在自己眼前的盾墙,重新伏下了身子,手中的狼牙棒又往紧捏了捏,对着面前的盾墙撞了上去。 此时的王贵脸色凝重地看着这一支狂突而来的骑兵,听着马蹄传来的轰鸣声。当年在颖昌城下的一幕幕回忆又闪过心头,那仅仅千余重骑便将自己中军冲了个七零八落,令自己心胆俱寒的情景是如此清晰,若非岳云及时率领仅剩的背嵬铁骑与之血战,今日自己能不能够站在此处都还两说。这一次,新旧掺杂的中军能不能够挡得住呢?这个疑问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荡。 随着蒲察世杰所率的数百铁骑撞上中军盾墙,数人顶着的巨盾应声而飞,缝隙中的长枪刺在铁浮屠的马甲上擦出一溜火星,但却丝毫不能阻挡这此高大的东北马半分。中军阵破! 蒲察世杰不断挥动着手中的狼牙棒,将前方阻挡的岳家军士卒砸得血肉模糊,虽然无数的箭矢刀枪自各处伸来,但却无法重伤他厚重铠甲下的身躯,也未能阻挡他胯下那匹跑发了性的马王丝毫。 自古宝马配英雄,胯下的神驹乃是三年前蒲察世杰率兵与蒙古人作战时发现的一群野马的首领,神勇如他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之降服。这匹骏马有着与草原马大不相同的高大身躯和强大的冲刺能力,自从跟随自己以来,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可以说是自己最为有力的臂助,看来今日又要借它来建一番功勋了。 五百步、四百步......岳家军的帅旗已经清晰可见,朱红色的大旗上面烫金的“精忠报国”四个字是如此刺眼,下面银盔银甲的中年人目光是如此冰冷。嘿嘿,蒲察世杰心中发出一阵冷笑,他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岳飞的首级被自己一棒砸碎,周围将士惊慌失措的样子了。但就在这时,一柄大刀横空出世,狠狠与他拼了一记,竟然将他的冲锋之势阻了下来。 一记硬拼,姚政手中大刀飞速反弹,几乎便要倒飞出去,虎口已然破裂,紧紧攥着的刀柄上留下一抹鲜红。好力量,便是比起高宠、岳云来说也差不了许多吧,姚政心中闪出这样一个念头。 自赤壁兵败被俘,自己在羞愧之下再度投入岳飞帐中,并赚开鄂州城,立下大功。但与岳飞的那种疏离感却分毫未减,原本的中军副统领如今只能领着千余新兵为大军守护后路。而当年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将领更是对自己冷眼相加,虽然岳飞已经恕其罪过,并命众将不得对自己另眼看待,但脾气火爆的牛皋自不必说,每回与自己照面时便是冷哼一声,若无岳飞命令,只怕是早已出手,就连自己曾经的上司王贵在见到自己时也早无丝毫亲近之意,只是保持着表面的平静。那些曾经的对自己尊敬有加的岳家军旧部更是当作自己并不存在一般,冷言冷语不绝于耳。相比于屈从在田师中淫威下的耻辱,这同袍泽兄弟间的冷漠更加令他煎熬。 跪倒的膝盖便再不能站起来了么?姚政常常在深夜自问,但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却时时困扰着他。直到蒲察世杰带队眼看便要杀穿中军的时候,姚政醒悟了,跪倒的膝盖也许难以挺立,但中间的耻辱却可以用鲜血洗刷。 想到这里,姚政动了,在没有岳飞军令的情况下单骑冲入了阵中,迎上了那看似势不可当的金军勇将。 二人一击过后,蒲察世杰血红着双眼盯向面前这个男人,看着他拿刀的手掌间淌下的鲜血,蒲察世杰笑了。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九十四章 郾城决生死(9)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蒲察世杰前冲的势头一阻,周围中军士卒便拼死涌了上来。该死的南人,蒲察世杰心中暗骂一句,将手中狼牙棒如风车般舞了起来,将靠近的中军士卒一一扫飞,随后一棒向着前面的姚政扫去。 姚政此时早已双手发麻,两条臂膀在方才的一击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只怕自己就算能够活下来,这两条臂膀也再难使用了吧,姚政这般想着。 巨大的狼牙棒再度挥舞过来,这一击是断然挡不住的,姚政心中十分明白,但多年征战,心中仅存的身为岳家军中人的那一丝荣誉突然无数倍地放大。既然挡不住,便拼个两败俱伤吧,至少不能和董先一样将恶名留于岳家军军策之中,以警后人。 想到这里,姚政咬紧牙关,奋力提着手中长刀,用最后的力量向着蒲察世杰的腰际挥去。 “嘭”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肋骨碎裂的响声,姚政的身体斜斜地向后飞了起来,口中喷涌的鲜血如喷泉般在半空中洒落一道血线。 身在半空的姚政看着后方岳飞圆睁的双眼,张开的嘴巴,却再也听不清其呼喊的是什么。结束了吧,是的,该结束了,这样的结果对于自己这个曾经背叛了主帅,逼走了袍泽之人,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姚政露出一丝微笑,随后重重在摔在了中军士卒之中。 姚政被击杀,但蒲察世杰也不好过,那柄锋锐的大刀带着主人最后的力气还是斩在了他的腰腹之间,瞬间便突破了柔软的腹甲,接着便是鲜血飙射而出,随之流出的还有一截肠子。 蒲察世杰痛呼一声,挥棒将周围的中军士卒扫飞,一把抓住自己的肠子又塞回了自己腹中,接着扯下早已破碎的征袍,堵住了伤口,再度向着前方冲去。 此时帅旗下的岳飞早已是怒火中烧,姚政本是他心腹爱将之一,虽然在自己诈死之后投了田师中,做了许多错事,但那也曾是岳家军的一员。这些时候将其降职领军,只是为了打磨他的性子,好再予以重任,却不料此举适得其反,竟然令其生了赴死之意。 想到这里,岳飞心痛不已,咬牙对着一旁的严成方说道:“去取了那金狗首级,为姚统领报仇!” 严成方此时也早目眦尽裂,他自从重回岳家军后便暂时替了高宠的护卫之责,见前方大战,早已是手痒难耐,但奈何护卫岳飞才是重中之重,便也只能耐下性子。如今看着姚政被阵斩当场,又听岳飞发令,当即催马直下,向着蒲察世杰杀来。 两马眼看相交,蒲察世杰忍着剧痛一棒挥去,却被严成方一锤挡开,接着又见严成方自马背上纵身跃起,手中双锤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向着自己砸来。 蒲察世杰连忙回棒迎击,一击之下,腹部血如泉涌,将方才填住伤口的征袍冲了出来,大量失血后的虚弱令他难以抵挡如泰山压顶般的巨力,狼牙棒的长柄随着锤头落下,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右肩上,接着右臂一软,却是整个肩膀被砸了个粉碎。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暴喝:“还姚政命来!”蒲察世杰急回头时,便见一道刀影已经来到面前,还未及反应,首级便冲天而起,直到此时才看到斩杀自己的那把金刀的主人。 原来王贵率领中军血战,付出了千多人的性命后终于将率着蒲察世杰突入阵中的铁浮屠拦下。而随着重斧,铁棒的出现,这些刀枪难入的铁骑终于被一个个淹没在了中军士卒之中。随后王贵便一路追来,正好远远看到姚政被一击打飞的惨状。 虽然姚政背叛了岳家军,更是配合田师中将自己等人逼得远离鄂州,因此自其归营之后,自己便从未给过他丝毫好脸色,但多年相伴,征战沙场积累下的情谊又哪里能说去便去?只不过他一直在等待着时间慢慢将二人之间的间隙抹平,再度重归于好,但这一切美好的想法都随着前方金将的一棒变得遥不可及,因此王贵暴怒了,就在严成方一击逼退那金将后,他毫不犹豫地挥刀将其首级斩落。看着那高大雄壮的无头尸体喷涌着鲜血,在马上摇晃片刻后栽落马下,王贵口中喃喃说道:“姚政,英灵不远,兄弟为你报仇了。” 当蒲察世杰那圆睁双目的首级被呈到岳飞马前时,岳飞恨恨地说道:“将此贼首级号令于阵前,让金贼观看!” 当蒲察世杰的首级被号令于一根长竿上时,远远看着铁浮屠冲入中军,随后又被淹没在人潮中的兀术脑中“嗡”的一声轰鸣,双眼一黑,自马上栽了下来,惊得一旁众将连忙上前扶住。半晌之后,兀术高呼一声:“痛杀我也!”接着便是一口鲜血喷出,顿时生死不知。 此时高宠率背嵬铁骑已经杀穿铁浮屠大阵,回首望时,中军阵残余的铁浮屠骑兵正在与中军将士展开厮杀,但想来以这等残军之力,断难突破中军了吧。想到此处,高宠抬头看去,只见原本立于帅旗下的兀术此时已经不知所踪,帅旗下人马略有混乱,心中不禁疑惑,兀术哪里去了?莫非逃了么? 不及多想,金军步兵大阵已在眼前,轻薄的铠甲,简陋的盾牌,以及神色慌张的金军士卒,哪里是这股钢铁洪流的对手。随着高宠一马当先,率剩余的背嵬铁骑冲入步兵方阵之中,战局的结果便已经注定。吐血飞退的身躯,四散横飞的血肉,凄厉惨绝的哀号,在这一瞬间成为了金军阵中的主旋律,整个步兵阵列如同热刀入牛油一般分开,背嵬铁骑挥舞的钢刀,如同判官手中的勾魂笔一般,在生死簿上轻易地抹去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两侧的签军开始溃退了,那些阵地上的火炮在背嵬铁骑和铁浮屠交融在一起的时候便将目标转向了两翼,隆隆的爆炸声响彻了两翼阵地,无数的签军被炸得尸骨无存。这一幕,比起当日的地雷带来的恐惧更甚,毕竟地雷只是一波爆炸后便再无声息,而火炮却似乎无穷无尽地将那些夺命的弹丸投入了签军的阵营之中,引来一声又一声的巨响。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九十五章 郾城决生死(10)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签军原本脆弱的军纪在炮火面前如玻璃般顷刻间便碎落一地,粉身碎骨的恐惧很快便压过了掉头的威胁,毕竟督战队能有多少人呢?场上的签军何止数万,总归会有逃出去的。 带着这样的信念,原本冲向岳家军左右两军的签军掉头开始向后奔跑,督战队挥舞的钢刀已经毫无威慑,反而是那些被惊破了胆的签军向着这些曾经耀武扬威的上官们挥起了手中的刀枪。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地漫延了整个签军队伍,那些如驱赶牛羊般驱赶他们用生命冲锋的金人再也压制不住求生欲望爆棚的签军。随着左右两军溃退,原本准备伺机突进的拐子马反而被一冲而散,被裹胁在混乱的步兵之中不断后退,无数马匹受惊,将背上的骑士颠下马来,又被混乱的人群踩作肉泥。 两翼开始溃散,中军的渤海、女真步兵虽然还能保持阵列,但每个人脸上的惊慌之色却是难以掩盖。此时高宠已经杀入阵中率领身后数千背嵬铁骑如钢铁洪流一般冲进了金军步兵阵列之中,所过之处人头滚滚,鲜血横流,使得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列也渐渐开始了崩坏。 高宠此时已经杀得满身上下如同血人一般,眼看着金军帅旗已经徐徐后撤,连忙高呼一声身着中军处杀去。 此刻中军帅旗下,兀术嘴角仍有血迹,在随军医官救治下,这才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随后望着两翼不退溃退的签军,兀术知道大势已去,原本以为可以于郾城之外一雪当年之耻,但谁料时隔多年,仍旧难逃大败的命运,看来岳飞果然是自己的灾星,但使他在时,自己便难有出头之日。 兀术闭上眼睛,叹口气,神色颓唐地说道:“传令大军撤往开封固守。” 听到这句话,韩常等众将不甘之余又暗暗地松了口气,数年前郾城、颖昌两处大败,让兀术留下了“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感叹,今日之后,又不知会有什么言语传于金军之中。 但此时中军处也已经开始散乱,前方的高宠已经突入中军过半,若是被那支铁骑追上,只怕想走也将成为一种奢望。想到这里,韩常狠了狠心说道:“速速护着太师退往开封,我来为大军断后。”说罢不顾众将劝阻,率领手下精兵向着背嵬军迎去。 高宠正冲杀间突然看到前方金军潮水般退开,一支金军铁骑在为首一将带领下迎了出来。 高宠抬头一看,来将独眼长枪,正是金国骠骑卫上将军韩常,心中大喜,虽然此时已经看不到兀术的身影,但若是能将韩常擒杀,也是大功一件。想到这里,高宠二话不说,一枪便向着韩常当胸刺去。 韩常跟随兀术多年,与岳家军数度交锋,绍兴十年时更是几乎要投入岳飞麾下,因此对岳家军中的名将多有熟悉,看到眼前之人,自然识得是背嵬军统领高宠,更知道此人之勇武,便是放眼整个岳家军中也堪为翘楚,因此不敢大意,拼力将手中铁枪甩动,来挡高宠的长枪。 二马交错而过,两把长枪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金铁之声。高宠当即传令让身后的背嵬军铁骑继续向前,与韩常所率人马血战,而自己则掉转马头,再度挥枪向着韩常杀来。 方才两枪相交,韩常便觉得一股巨力不断向自己双臂涌来,不由得心中暗自吃惊,这岳家军中第一悍将果然名不虚传,自己当年曾与岳家军中的杨再兴等人交过手,但却无一人能够在一招之间便给自己这样的压力。 想到这里,韩常连忙招呼身边数名金将一起将高宠围住,想要借众将之力来斩杀这位岳家军中声名赫赫的勇将。 此刻背嵬铁骑已经与韩常麾下精兵纠缠在一处,难以对高宠形成救援,而高宠看着身边围过来的十余员金将,心中不但未有丝毫惧意,反而露出个笑容迎了上去。 一个手提一柄宣花大斧的金将见己方人多势众,狞笑着挥起手中宣花斧,向着高宠头顶劈去。高宠一式霸王举鼎,虎头錾金枪杆与宣花斧的斧锋便碰到了一处,只听一声脆响,那金将想象中的一斧断枪杀人的场景并未出现,反倒是自己手中的宣花斧打着旋儿飞到了半天荫,接着带着呼啸声落在了一名金军士卒头顶,将其切为两半。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剧痛,那金将在惊愕间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高宠反手一枪削掉了首级,顿时鲜血喷涌,无头尸体栽于马下。 高宠心中冷笑,这宣花斧看着唬人,但自己手中的虎头錾金枪通体乃是由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哪里是这些凡兵可以比拟的,这金将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思索之间,韩常率领众将已经围了上来,手中刀枪齐举,向着高宠身上各处要害便招呼过来。高宠以一敌众,却是丝毫不乱,手中虎头錾金枪使开来,如同一条怪蟒一般,把高家枪法中的战阵冲杀的惨烈之气尽显无疑,非但将周身上下护得滴水不漏,反而间或一枪突出,便有一员金将惨叫着落马。 眼看身边十余员金将只剩半数,韩常更是越战越是心惊。所谓人力有穷尽时,但这高宠却似乎浑身上下力气用之不竭,战至此刻却无丝毫疲累之色,反而开始逐渐占据了上风。 韩常虚晃一枪,呼喊着缓缓退出战圈,从怀中摸出一把手弩来。这把手弩还是当年得自郾城之战,韩常甚为喜爱,一直带在身旁,并不轻易示人。此时眼见再要厮杀下去,只怕高宠一人便会将场中众将杀完,他便再无顾忌,将这把武器取了出来,暗暗瞄准了高宠的头部,因为韩常多次试验,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便是铜盔也会被弩箭轻松破开,而自己一旦出手,便绝不能够给对手留下半分生还之机。 此时高宠正在与一众金将厮杀,突然间一声熟悉的机簧声在嘈杂中传入他耳内,“手弩!”高宠心中大惊,紧回头时便见一点黑影如风驰电掣一般直奔自己脑袋而来。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九十六章 郾城决生死(1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韩常暗施一记手弩,乌黑的弩箭带着夺命的呼啸声直奔高宠面门而去。高宠虽然与一众金将正在厮杀,但多年久经沙场练就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却是在生死瞬间变得分外灵敏起来。 只见他于刻不容缓间任由一员金将将长枪刺入自己右腿,而右手则是一把探出,将那员金将扯到了自己身前。而就在此时,那支夺命的弩箭已经射在了那员金将的铁盔之上,稍受阻碍后便射入其后脑,带着一溜血珠自左眼处射出,将高宠面颊冲划开一道血痕,又没入后方一员金将咽喉处,这才力尽。 高宠此时双臂微微颤抖,虽然他在战场杀伐,所经历的凶险颇多,但唯有这一次让他感觉真的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就连腿上中枪处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一把将手中金将的尸首掷出,将冲上来的另一员金将砸下马去,高宠怒火中烧,提枪便向着外围的韩常杀去。 韩常一箭不中,正自懊恼,便听到前方一声暴喝,硕大的枪头带着主人的怨气便已经来到他面前。 韩常不敢怠慢,连忙挥枪去格,但含怒而来的高宠岂是这般容易阻挡的?只见枪头在其眼前一晃,突然速度加快,如闪电般刺在了其胸口处。 只听咔嚓一声,韩常胸口的护心镜应声碎裂,接着宽大锋锐的枪尖便没入其血肉之中,虎头錾金枪的吞口卡住了铠甲,而高宠借马势一击生生将韩常冲得自马上倒飞起来,口中鲜血也自喷涌而出。 高宠一击得手,显然还未解那一箭之恨,发声喊,手中枪立举,竟然将韩常高高地挑到了枪头之上。 看着在金军中素有勇名的骠骑卫上将军韩常被高宠挑到半空,口鼻之间的鲜血不住喷涌,如同洒下了一片血雨一般,周围的一众金将被骇得面色苍白,再看看浑身浴血的高宠,犹如自九天而来的魔神一般立于场中,更是再无战心。于是众金将发出凄厉的惨叫,四散逃命去了。 高宠将韩常尸首甩到地下,自然有人将其首级枭下,献到高宠马前,高宠接过韩常首级,放声大笑,随后高呼一声道:“背嵬铁骑,随我追敌!”说罢带着已经杀散韩常亲卫的背嵬军铁骑开始对着撤走的金军中军追杀过去。 此时看着金军如潮水般四散奔逃,岳飞一声令下,前左中三军将士在张宪、岳云和王贵的率领下,对着溃逃的金军展开追杀。 主帅兀术生死不知,副帅韩常阵亡,整个金军阵营群龙无首,都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好远远地逃离这座修罗杀场。而后方的岳家军将士显然不打算这般轻易放其归去,这两日间,金军借助人多势众,对着岳家军的军阵展开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无数新老岳家军将士死在金军刀枪之下,如今得此机会,那些早已杀红了眼的岳家军将士衔尾追击,将自己赶得上的每一个金军将士都砍翻在地,随后又补上一刀。 而金军那边被一群凶神恶煞追赶着,如同群狼追逐下的羊群一般,如无头苍蝇四散奔逃,中间人马相互推挤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粮草辎重,沿途丢弃无数。 大军追杀了半日,来到临颖县城,城中守军闻得金军大败,早已弃城而逃,岳家军兵不血刃,取了临颖县,随后大军歇息,岳飞又命余化龙带领于大战中折损较小的后军继续向北,借一战之胜势,攻打颖昌,为大军打开通往开封的道路。 当夜,岳家军在临颖县休整,并清点所获。这一战岳家军阵亡新旧将士近两万,前、左、中、右四军几乎人人带伤,就连张宪自滇南带回的一万五千背嵬铁骑也损了几近三千。但这一切,相较于斩获来说,却又显得微不足道了。这一战签军十五万,有五万余众死在了战场之上,在一路追击中,又有近两万伏尸于沿路。十万女真和渤海组成的金军精锐,亦丢下了四万余尸首,其中最为精锐的铁浮屠全军尽没,比起当年郾城一战来,更为惨烈。而究其原因,除了岳家军将士用命之外,这数年之中匠作营的研究却是功不可没。无论是初期的地雷,还是更胜从前的刀枪盾牌,亦或是为大战落下定鼎一击的火炮,这些都是岳飞与汤隆等一班工匠在这数年之中汗水的见证。 若说当年的郾城之战是精锐与士气的极端体现,那么今日的郾城之战便是岳家军全方位战术的体现。从开局的暗布地雷,到方阵的运用,再到岳家军轻骑与拐子马的较量,最后到火炮下背嵬铁骑与铁浮屠的正面碰撞,可以说这一战岳家军胜得光明正大,是全方位的碾压。 反观金军,兀术当算金国一代名将,但多年来对汉人的轻视,以及对女真铁骑的盲目自信几乎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虽然他从内心认为岳飞乃是平生劲敌,却还是秉承着多年以来的战法,驱使签军在前,女真、渤海精锐守护中军,最后拐子马和铁浮屠正面克敌。而且对于习惯于劫掠的金军来说,军械多用于攻城守城,所以在战前对于岳家军的军械判断不足,故而在火炮如流星般落下时,在密集的人群中几乎将威力尽数发挥。这也是铁浮屠消耗殆尽,大军四散溃逃的原因之一。而且国内连年内乱,身处漩涡中的兀术早已是心力憔悴,远征蒙古诸部铩羽而归,更是令其辉煌的军事生涯划上了一个不圆满的休止符,而岳飞的复出和郾城脚下的这场大战,也必将为其一生划上一个令人难以评说的句号。 休整一夜之后,岳飞一面率领大军北上,一面遣人通传战报于韩世忠和吴璘,定下会师朱仙镇的约定。 当大军来到颖昌城下时,余化龙早已出城迎接,而队伍之中的两张面孔,立时引起了岳飞的注意。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九十七章 重返朱仙镇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却说余化龙领命一路追击金军残部来到颖昌城下时,只见城头守军刀枪林立,严阵以待,正要吩咐大军扎下营寨,稍事歇息之后再作攻城时,突然见到城中数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直冲天际,城头守军见状一阵大乱。 余化龙以为是踏白军斥候趁机在城中放火,故意引发的内乱,于是当即下令,命长途奔袭,已经尽显疲态的后军将士趁机攻城。 谁料来到城下,突然间城门大开,一将手提狼牙棒,身后率领千余人马紧守城门,向着余化龙高呼道:“余统领,速带大军入城!” 余化龙定睛一看,却是多年未见的徐庆,虽然心中欣喜,但也知军情紧急,不容多谈,连忙率领大军入城占住城门。 随着城门被破,城中守军再无斗志,经过一夜巷战,至天明时分,城中残兵几乎被尽数剿灭,几处大火也已被扑灭。也直到这时,忙碌了整夜的徐庆和余化龙这才有机会与衙中坐了下来,不多时又来一人,正是当年与徐庆离开鄂州的孟邦杰。 三人时隔多年重新相见,自然欢喜,余化龙开口问道:“徐、孟二位将军,自多年前鄂州一别,再无消息,却不知二位如何到此?” 徐庆笑着答道:“当年元帅死讯传来,田师中入主鄂州,我与孟贤弟深感高宗之昏庸,又恐朝中奸贼当道,欲害我岳家军众将,其时余统领等人已经返回洞庭湖,而我二人又不愿落草,于是一番商议后便决定返回孟贤弟济南老家。这些年征战,我们兄弟二人却也微有身资,返回济南后隐居于旧日孟家庄处,又恐四下里匪患无数,便在庄中召集起千余人马,每日操练,以备不时之需。十数日前,听得南边传来消息,说孝宗皇帝即位,而元帅复还,朝廷三路起兵,意欲重夺中原。我兄弟二人虽然在乡间赋闲,却还是怀念当年随元帅厮杀于沙场。因此一合计,便一把火烧了庄园,将金银细软和那千余庄丁带上,一并向东进发。一路上左思右想,总觉得空手去见元帅似有不妥,于是便商定潜入颖昌,等大军到时斩关落锁,为元帅大军打开去往开封的道路。昨夜见余统领大军来到,便趁机杀了守城金将,占住城门,放大军入城,到时元帅来时,还请余统领为我二人表上一功。”说罢与孟邦杰一同笑着看向余化龙。 余化龙闻言起身深深一躬说道:“二位将军归乡多年,仍记得元帅当年之事,忠义可嘉。今日在颖昌城内相应,又免了我后军将士浴血攻城,此情余某如何能不感念?想来元帅来到,也必然欣喜非常。” 随后三个一番相谈后出榜安民不提,直到岳飞大军来到后才在迎接的队伍中看到徐庆与孟邦杰二人身影。 见到二人,岳飞跳下马来,快步上前,此时徐庆和孟邦杰已经拜倒在地,齐声道:“末将徐庆、孟邦杰,见过元帅!” 岳飞一把将二人扶起,随后将二人抱住,笑道:“却不曾想到在此处得见二位贤弟,当真是可喜可贺,不知这些年身在何处?又是如何来到颖昌?” 一旁的余化龙笑道:“元帅,两位将军可是立了一大功,不过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回衙再说如何?” 岳飞笑道:“一时忘情,诸位莫怪。”说罢与众将一道入城往衙中而去。 来到衙中,徐庆和孟邦杰将这些年的际遇说与岳飞和众将听,众人不禁唏嘘,随后余化龙又说了二人潜入颖昌内应,令大军轻易夺得此城,众将更是交口称赞。随后岳飞传令下去,命将士们好生歇息三日,然后便要兵进朱仙镇。 数日之后,朱仙镇外旌旗飘荡,岳飞率大军已经来到这座旧地,而他面前跪倒一地的,正是朱仙镇百姓。 岳飞跳下马来,将为首者扶起,并对一众百姓深深一躬,动情地说道:“当年岳某受朝廷诏谕,又有性命之危,不得已而弃父老于不顾,每每念及此事,心中亦是黯然,唯有一事牢记于心,便是当年与父老所言,待我还来,扫清金兵,必还尔等清明太平!今日岳某回来了,此番前来,必驱逐金贼,还我旧都,否则必不肯还!” 下方百姓闻言泣不成声,纷纷向岳飞叩首以谢。其中一个中年书生脸上淌着热泪说道:“当年宣相班师,某等心如死灰,这些年只在金贼刀下苟延残喘,却不料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又见宣相北来,此生无憾也!” 岳飞识得此人,正是当年力阻自己南归的书生,连忙上前说道:“先生当年之言,振聋发聩,虽隔数年,犹如初闻。中有珠玑之言,至今常怀心中。当年先生曾言‘某等歧望车马之音,以日为岁。今先声所至,故疆渐复,丑虏兽奔,民方室家胥庆,以谓幸脱左衽。忽闻宣相班师,诚所未谕,宣相纵不以中原赤子为心,其亦忍弃垂成之功耶?’当年岳某有朝廷诏谕,不得不行,但之后日日反思,深感有愧于父老。” 那书生见岳飞仍记得当年之事,便破涕为笑道:“当年情急之下,胡言乱语,竟劳宣相惦念至今,在下着实惶恐。然宣相今时起兵北伐,犹记当年之事,实乃信人也。当年突闻宣相溺水身故,此间百姓无不哀痛,至今仍户户立有宣相牌位,日日祷念供奉,以怀宣相之情。不过今日看来,那些牌位却是应当早早换过方好。” 岳飞闻言不禁宛尔,随后命百姓还家,自己却带着大军回到了旧时营地之中。 看着破败的房屋,早已被百姓用于晒谷的校场,岳飞叹口气道:“一别数年,此间气象却已不在了。” 一旁的牛皋开言道:“这有何难,我等十数万人马在此,恢复旧貌,不过便是数日间的事罢了。元帅今日且在帐中安歇,明日末将便带人将这里收拾出来。” 岳飞笑道:“却也不必这般铺张,只等韩、吴两位元帅来到,我等便要北上开封,到时光复旧都之后才可好生歇息。”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九十八章 金兀术归天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与岳飞重返朱仙镇不同,此时的开封城中却是愁云惨淡,府衙之中众将围着时睡时醒的兀术,一个个面色阴晴不定,这时一名把脉的老者起身叹了口气,一旁候着的元帅府令史移剌道连忙问道:“太师境况如何?还请先生明言。” 那老者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太师多年征战,新旧伤患众多,再加之政事操劳,邪风入体,肺腑之间已成大患,若无此番车马劳顿,阵前用心,施之以针石,或可延寿数载。但如今突逢大变,气血郁结,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到那老者的话,一旁兀术女婿纥石烈志宁当即怒道:“老匹夫一派胡言,若是太师有个三长两短,定取你狗头!” 那老者一惊连忙跪地求饶不止,这时榻上的兀术被众人吵醒,又轻轻咳了两声,众将立时顾不上那老者,连忙围在其榻边。 纥石烈志宁握着兀术的手问道:“岳丈大人且好生歇息,小婿这便再去寻良医为岳丈大人诊治。” 榻上的兀术虚弱地抬手挥了挥,说道:“不必劳师动众了,某的身体自家清楚,此番大败,心力憔悴,想来已经时日无多了,若再折腾,只怕死得更早些。” 说罢看看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老者说道:“先生受惊了,且去罢。”那老者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告退。 兀术看看周围众将,不见韩常,便开口问道:“韩将军哪里去了?” 一旁众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兀术见状,知道韩常已遭不测,心中虽然凄然,但还是强自笑道:“将军百战死,我等从军多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韩将军为国捐躯,却是比某家多得一分忠义。” 说完这番话,兀术口中出气稍紧,缓了一缓方才说道:“志宁与移剌道留于此处,诸将征战辛苦,且自歇息去罢。” 众将告退,室中只留纥石烈志宁与移剌道二人,兀术此时开口道:“你二人皆为某信重之人,志宁与我名为翁婿,实与父子无异,此番只怕这副残躯再难复返上京,一旦某身故之后,恐麾下人马生变。志宁执某金印,号令诸军,撤回西京,将黄河以南让于宋人便是,移剌道辅之。” 二人面露悲痛之色,无奈应承下来。 接着兀术说道:“如今陛下好酒嗜杀,迪古乃(完颜亮)狼子野心,当尽早除之,否则必受其祸。勃迭(兀术子完颜亨)虽勇,但识人不明,某去之后还需你二人好生照拂,莫使其行差踏错。某于九泉之下亦念你二人之情。” 说到此处,纥石烈志宁与移剌道二人已是泪流满面,移剌道泣道:“在下受太师恩惠久矣,敢不用命?芮王素有贤名,朝廷百官亦念太师之恩,必有周全。” 兀术轻轻笑道:“某在时尚可,一旦某去后,万事皆休,能如你二人者又能剩几许?” 见二人沉默不言,兀术叹口气道:“某自幼随太祖征伐,少有勇名,又喜汉人典籍,因此自问才学可谓大金第一人。天会年间随粘罕及兄长南征,将大宋徽钦二帝俘往上京,立有大功。随后多年东征西讨,取大宋中原之地为我所有,其时娄室已去,唯粘罕之功与某略同。及至粘罕既去,本以为可尽展所长,为我大金立不朽之基业,谁料偏偏南人中却又出了个岳飞。” 说到这里,兀术连续咳喘数声,移喇道连忙将茶水奉上,却被其轻轻推开,继续说道:“那岳飞文韬武略出众,用兵如神,虽不愿承认,但其才过某远矣。因此方有勾连秦桧,欲将之诛杀之事。谁料此人胸有沟壑,竟能诈死脱身。一别数年,方一回返,便以雷霆之威助其弟子即位,一朝尽去高宗颓势。如今南朝君臣相合,岳飞独掌大权,又无朝廷掣肘,只怕日后便为我大金祸端。尔等回返上京后当寻百官进言,紧守幽云要隘,无奈之时便将两河之地让于南人亦无不可。我大金连年内乱,西边蒙古诸部崛起之势已显,一旦出个如太祖般的大才,则大金危矣。” 纥石烈志宁与移剌道静静地听兀术述说过往及对日后的忧虑,心中不禁叹道,大金开国不过三十余年,但当年名臣勇将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其余人等多为尸位素餐之辈,一旦兀术故去,只怕时朝堂动荡在所难免,完颜阿骨打的荣光也不知还能照拂女真一族多久。因此二人心中也是一片凄凉。 兀术说了许久,声音渐渐低落下去,二人大惊,连声呼唤,此时兀术突然圆睁双眼,叫道:“岳飞!且与某一战!”说罢高举的手一软,重重地落在了身旁,纥石烈志宁颤抖着一探鼻息,早已了无生机。 随着屋中传来纥石烈志宁与移喇道号啕大哭之声,门外一直未曾离去的众将齐齐拥入屋内,见兀术已经双眼紧闭再无半点动静,于是齐齐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宋隆兴元年、金皇统八年秋,金国太师,领三省事,都元帅,领行台尚书省事完颜宗弼薨,至此,金国初期名将尽去,又因郾城一战大败亏输,国力大减。 当兀术病逝于开封之时,韩世忠大军也一路北上,连克亳州、归德府、单州,陈兵于睢州。另一路吴璘大军亦连克商州、虢州、京兆府、等处,将完颜撒离喝大军逼到黄河南岸,难以对开封形成救援。 而此时身在开封的踏白军斥候传来消息,开封城中金军暗中整军,意图北归,而且金军主要将领神情低落,隐有悲痛之色,想来兀术便是未死,只怕也在弥留之际。 岳飞闻讯,当即传令各军整备,又与韩世忠通气,议定进兵开封之事。 数日后,岳家军大军在朱仙镇百姓欢送之下,向北踏上了去往开封的道路。临行之时,岳飞对着沿路相送的百姓说道:“诸位父老,此番岳某北伐,终圆多年之心愿,待取了汴京,还我大宋旧都,再当与诸位同庆!”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五百九十九章 旧都终复还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岳家军在开封城外扎下大营,韩世忠大军也接踵而至,两军会合一处,韩世忠与梁红玉亲自来到岳家军大营与岳飞相见。 二人方一见面,岳飞看着红光满面的韩世忠便笑道:“年余未见兄长,气色比起当日临安相见时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韩世忠闻言放声大笑道:“愚兄这些年蹉跎于临安,心灰意冷之时便纵情山水,每每念及当年旧事却是仍自唏嘘。如今重掌军权,又能与金贼再战,自然浑身上下便有了用不完的力气,便是饭量也比从前好上许多,气色自好。倒是贤弟又和兀术在郾城大战一场,可惜为兄未能分兵相助,还望贤弟见谅。” 岳飞笑道:“兄长自两淮出兵,护我中军东路,其功非小,如今金国朝政混乱,内耗不止,治军还似从前一般简陋,又如何能放在小弟眼中。当年我孤军北上,尚能进至开封城下,如今有兄长和吴节度相佐,此番若不能驱金贼于河北,光复旧都,小弟又有何颜面再见诸军,又以何回报陛下厚爱?” 韩世忠闻言叹口气道:“光复旧都,当年宗帅在时,形势一片大好,可惜太上皇使杜充代之,方使中原尽失。那贼子掘开大河,流毒千里,为兄一路北上,所过之地十室九空,场面好不凄然,所幸如今开封不日可下,河南之地眼看便要重归于我大宋,只望一朝恢复山河,还百姓清明。” 岳飞点点头道:“此番取了开封,当好生休整两年,再图大事。不过兀术应该命不久矣,却不知到时金国变乱如何,兄长还需早做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韩世忠闻言一惊,问道:“兀术若死,则金国再无可战之将,可惜此人也算一时豪杰,当年黄天荡让其走脱,至今想来为兄犹自心有不甘,如今正欲与其再战,却不想斯人将去,可惜可惜!” 岳飞闻言笑道:“兀术若在,又将多添许多波折,却不如去了的好。” 韩世忠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只是劲敌骤去,为兄觉得心中却是有些空落落的。”说罢二人相视大笑。 随后岳飞与韩世忠二人议定,由韩世忠自睢州北上,绕过开封,堵住金军北归之路,而岳飞则率麾下人马攻打开封。 休整一日后,岳家军在开封城下列阵以待,随着岳飞一声令下,数十架投石机将巨石炮弹纷纷倾泻向城南高耸的城墙上,转眼前城头便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将守城金军烧得哭声震天。随后十数辆洞子车便推着土石填于护城河中,很快便将宽阔的护城河填平。 此时城中金军在纥石烈志宁和移喇道的率领下,护着兀术棺木正徐徐向着城北而去,随着城门洞开,金军次第出门,临行之时,移喇道回望开封都城,叹口气道:“也不知当年徽钦二帝自此离去时心情如何,此番我等一别此城,只怕再难有归来之期。” 终身大事烈志宁闻言说道:“先生何需这般颓唐,今日若非要护着岳丈大人遗骨返回上京,某定在此地与岳飞决一雌雄。如今我等暂且退去,安知再无归期?待得朝中安定,某必率大军重取开封,一雪今日之耻。” 移喇道微微摇头不语,随后一众金军悄无声息地向着北方而去,而随着这次退却,金军将士身上仿佛被抽走了什么东西,再无当初骄横跋扈之气。 在金军北去之时,岳飞一面命大军奋力攻城,一面命张宪和徐庆率领轻骑绕城而过,北上追击金军。 眼看旧都在望,岳家军将士尤其是当年旧部士气大振,在炮火的掩护下数度攻上城头,虽然最终被守城金军逼退,但却是令城中守军有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 攻城一日后,城中守军伤亡惨重,原本留下不多的守军兵力顿时捉襟见肘。次日一发石炮正中城门,将坚固的城门生生打破一个大洞,而岳家军将士顶着箭雨趁隙而入,牢牢占据城门。 随着源源不断的人马涌入城中,金军守军再也难以抵抗,只能放弃外城,鬼缩于内城之中防守,而岳家军大部人马入城,将内城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边攻城有得,另一边追击人马也有捷报传来,张宪和徐庆所率轻骑一路追杀金军残军,将后队一层层剥落,最终伏尸数十里,直至黄河南岸。 金军到了黄河边上,韩世忠大军也已赶到,两军于黄河南岸一场厮杀,金军大败,除了少数人马在大军掩护下过了黄河,一路逃窜往云中外,其余皆被截在南岸。这一仗亦是惨烈无比,宋金两军将士尸首飘满河面,鲜血将黄河浑浊的河水染得一片鲜红。 随后韩世忠率大军回返开封,与岳家军合兵一处,轮番攻打开封内城。最终三日之后,开封内城陷落,守城金军大部被诛,少数人马坐地受降。至此,被金军占据十余年的开封城再度回到了大宋的怀抱。 战后,岳飞与韩世忠行走于旧日开封街道处,望着那些神色木然,眼神中流露出惊恐之色的百姓,再看看城中各处断壁残垣,岳飞不禁叹道:“当年靖康之难,使得这座旧都残破不堪,及至恩师为东京留守时,稍事修整,略还旧貌。而杜充一去,金人再度肆虐,使如此坚城尽毁,当真可惜。” 韩世忠点点头道:“想当年汴京是何等繁华,如今残破至此,令人唏嘘。不过如今既已经重回我大宋手中,再经数年修整,又何愁不能重现当日之辉煌?” 岳飞闻言点头道:“正是如此。” 隆兴元年十一月,捷报传至临安,满朝文武欢声雷动,孝宗皇帝看罢捷报后亦放声大笑,随后便要与众臣商议重返开封之事,但最终在赵鼎和张浚极力劝阻下,方才将此事压下,最终议定将行在迁往襄阳,同时派遣大批工匠北上,待开封修整完毕后再议重返之事。 而随后朝廷诏谕来到,任岳飞为东京留守,领两河兵马,韩世忠为山东路宣抚使,领大军收复山东各处。吴璘、杨政亦有封赏。 也就在这一年,整个大宋飞速运转起来,无数官吏纷纷北上,入驻中原各处,最终,这一年在欢欣和忙乱中便来到尾声。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章 宗泽返汴京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隆兴二年四月,经过一冬的休整,在开封城中为数不多的百姓和驻扎其中的岳家军将士们的共同努力下,这座大宋旧都褪去了战火的痕迹,似乎开始逐渐焕发了新的生机。 这一日,开封城南处行来一队车马,为首的仆役上前交递了路引,守城军士依例上前查看,掀开马车上的布帘,便见到里面端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此时老人的目光穿过军士,看向那座宽阔的城门,威严的脸上神色变幻,露出百感交集的模样。 这日领军守门的正是汤怀,这些时日,不时有朝廷官员自南而来,入城面见岳飞后履任各地。但这队车马却无朝廷痕迹,更多的好似乡间豪绅一般,但开封初归,百废待举,无论是当地土豪抑或是商贾往来,都还不多,因此便使得这队车马分外显眼。 汤怀正要随那军士上前查看,便见马车后一骑排众而出,马上一男子笑着向其走来。仔细端详一番后,汤怀连忙起身,迎到马前,笑着说道:“宗大哥,从何处来?”原来马上之人正是宗泽之子宗颖,当年在开封时便与汤怀等人相识。 宗颖笑道:“汤贤弟,别来无恙。家父年前闻知岳贤弟取了开封,便催促为兄起程,要亲自来汴京一观,这不,好劝歹劝,总算过了年,天气渐暖才自家乡出发。” 汤怀一听,大喜道:“莫非恩师便在车上不成?” 见宗颖点头,汤怀快走几步,来到马车前,拜倒在地,说道:“学生汤怀,见过恩师!” 这时马车中的宗泽也起身出来,将汤怀扶起,看着汤怀鬓角的点点白发,笑着说道:“多年未见,原来的后生小子却沧桑了许多啊。” 汤怀扶住宗泽的手,笑着说道:“却是让恩师见笑了,反倒是恩师精神矍铄,神采更胜当年。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恩师随弟子往衙中与岳哥相见。”说罢唤来一名军士,说道:“速去衙中通报于大帅,就说恩师宗老大人前来。” 一旁的军士们听到这老者便是宗泽,顿时肃然起敬,一个个抚胸躬身,向着这位一代名将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宗泽看着众将士,笑着点头示意,随后便上了马车,在汤怀陪同下入城往府衙而去。 一路上,汤怀将当日郾城决战,会兵朱仙镇,力克开封府等事一一细说与宗泽听,宗泽则是不住点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显然是老怀大慰。 说话间便看到府衙外齐刷刷地站着数十名将官,为首的正是岳飞。见到车马来到,岳飞连忙率众将上前相迎。 将宗泽扶下马车后,岳飞与众将齐齐拜倒在地,宗泽扶起岳飞,笑着对众将说道:“尔等都是官身,老夫乃闲散之人,不必如此拘礼,且起来吧。” 岳飞笑着说道:“恩师为国为民,功照日月,我等后生晚辈之礼,当坦然受之方好。”说罢众人簇拥着宗泽父子入了内堂,岳飞将宗泽推了上首,其余众人各自安坐。 岳飞此时开口道:“此番大战方休,各处仍有金军漏网之鱼作乱,恩师万金之体,却如何行得这般长路来此,若是中途有些闪失,弟子罪孽深矣。” 一旁的宗颖笑着说道:“岳贤弟还不知道父亲的脾性么?当年离了汴京之后便时时念叨着不知何日方能重还旧都,及至汴京入了金人之手,父亲惦念更甚,此番听闻贤弟取了汴京,若不是为兄再三苦劝,只怕隆冬时节便要上路了。” 宗泽笑着说道:“呆在家中无事,我这老朽之躯都要长出毛来了,能够复返汴京,实是令老夫难抑归心,今日来到此处,便是即时死了,也不枉此生。” 岳飞闻言说道:“恩师身轻体健,精神比起当年更胜,既然来了,便在衙中安顿下来,弟子也好侍奉左右,以尽孝心。” 宗泽挥挥手说道:“府衙重地,非老夫久居之所,便在左近寻处院落,我等便居于此处可矣。” 岳飞再三相劝,宗泽始终不肯让岳飞因私废公,无奈下岳飞只得命人去府衙周遭寻一院落,安顿宗泽居所。所幸开封屡经大战,靖康遗祸至今未消,城中百姓比起当年来亦是不足半数,空下的院落却有许多,因此也不费事。 到得晚间,岳飞在府衙内堂设宴为宗泽接风,众将相陪,席间宗泽说道:“中原之地虽然尽归,然河东河北仍在敌手,鹏举当以百姓为念,着力于两河之地,复我大宋当年光景。” 岳飞点点头道:“恩师所言极是,此事皆在弟子心中,只是年前三路大军齐出,与金人数度大战,将士伤亡非小,再加之朝廷粮秣之事亦不容有失,因此弟子已经上禀陛下,免中原百姓税赋三年,先以屯田固本为主,待得二三年后,国库充溢时再兴兵戈之事,到时非但是两河之地,便是幽燕亦是兵锋所指之处。” 宗泽闻言赞道:“确是如此,中原百姓苦兵祸久矣,如今金人尽去,当使之归田,重兴生产之事,当今陛下贤明,又一力进取,想来重现当年胜景亦是不远。因此老夫不远千里来到汴京,便是想见当年故地重现生机。只是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多久,能否看到你率大军北上攻城掠地。”说罢神色略有黯然。 岳飞见宗泽屡次谈及生死之事,心中也不禁有些不祥的预感,自己这位恩师已经年届九十,便是高寿之人中亦属罕见,此番相见,虽然精神尚可,但面色中的灰败之意却是难掩,这些都让他心中有些不安。即使如此,他还是强自笑道:“恩师说得哪里话,姜太公七十二岁方才拜相,之后助武王伐纣,立下不世功业,寿数过百方才登仙,若以姜太公相比,恩师时日尚多哩。” 宗泽知道岳飞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笑着说道:“若果能如姜太公般,却也不愁见你立不世功业。”说罢举杯与众将共饮,席间自然是其乐融融。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零一章 金国朝堂变(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随后宗泽一家便在开封安顿下来,岳飞自然时时前去拜会不提,而朝廷之中的各项事宜亦在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随着行在迁至襄阳,孝宗皇帝在赵鼎和张浚二人辅佐之下,鼎新革弊,将朝政好好整治了一番,无数绍兴年间因秦桧而远窜的官员被召回任用,那些各地贪腐无用的官吏被一朝清除,各军中的将校有能者一一得领一军,岁赋比起绍兴年间减了三停,百姓得以喘息,整个大宋仿佛久病之人重获生机,朝野上下,气象为之一新。 但与大宋不同的是,随着兀术遗体返回上京,金国朝廷为之一震,金熙宗更是龙颜大怒,将随军将官好一番责罚,使得朝廷上下人人自危。 而兀术去后,金熙宗再无人可制,其扭曲暴虐的性格愈发厉害。八月间,平章政事完颜秉德与左司郎中三合共议徙渤海人屯于燕南,以备岳飞率兵北上之事,只因其中有一金熙宗近侍,名唤高寿星,此人在听闻此事后便密告于金熙宗。金熙宗因此大怒,当庭杖击完颜秉德,又下令诛杀三合。似这般事于金熙宗身上屡屡发生,因此朝中众臣皆对其不满。 这一日,驸马尚书左丞唐括辩与完颜秉德会于府中,唐括辩开口道:“陛下日益暴虐,动辄便要杖击重臣,你我二人皆受其害,长此以往,只恐身家性命亦要丢在此处。” 完颜秉德点头道:“正是如此,遥想当年太祖皇帝何等英明,却不料有此子孙,实非我大金之福,如今太师已去,陛下再无人可制,我等上朝之时亦战战兢兢,生恐一言不中其意,便是要吃一屯廷杖,当日那一顿,将息月余方好,着实可恨。” 这时唐括辩看着完颜秉德说道:“如此昏君,废之亦可!” 完颜秉德闻言一惊,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却是下定决心说道:“若公有此意,可召完颜乌带共议。” 此时大理寺卿完颜乌带正在府中宴请接任都元帅的海陵王完颜亮。如今的完颜亮除了接任都元帅一职外,更被拜为太保、领三省事,为人又八面玲珑,与朝中重臣皆有来往,俨然已是皇帝之下第一人。 二人对坐,完颜乌带叹口气道:“陛下疑心日重,为人越发嗜杀,都元帅如今位高权重,又素有贤名,当防小人作祟,降祸于身。” 完颜亮闻言眼睛一亮,正要说话,突然有仆役来报,说驸马唐括辩有贴来到,请完颜乌带过府一叙。 完颜乌带正要推辞,却被完颜亮阻住,说道:“既然驸马相邀,吾亦有拜访之意,不如一同前去,讨杯酒喝如何?” 完颜乌带点头命人去备车马,随后二人一道来到了唐括辩府上。 仆役将二人引入堂中时,正见唐括辩与完颜秉德对坐而谈,二人一见完颜亮,不由露出疑惑之色。这时完颜亮笑着说道:“驸马相请乌带,恰好本王亦在其府中,便一道前来讨杯酒喝,不知驸马可愿受本王叨扰一番否?” 唐括辩与完颜秉德连忙起身见礼,随后唐括辩满脸堆笑说道:“王爷哪里的话,下官早有意相请,只是缺个时机,今日相请不如偶遇,何来叨扰一说?王爷请上座。”说罢将完颜亮推于上首,自己则与完颜秉德陪在下方。 这时完颜乌带开口问道:“驸马急召,又有相爷在侧,却不知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唐括辩将仆役屏退,这才开口道:“如今王爷在此,本不应论及此事,但事关身家性命,却又不得不言。”说罢拿眼去看完颜亮。 完颜亮此时手中拿着酒杯,轻轻晃动,笑着说道:“驸马直言便是,你我相交多年,此事想必与本王方才和少卿大人所言同为一事。如今无旁人在侧,我等四人皆可为肺腑,不妨说来一听。” 唐括辩听了完颜亮之言,心头微微一紧,又见完颜秉德轻轻点头,便将心一横开口道:“如今陛下暴虐无道,我等人人自危,平日里廷杖便罢,只恐哪一日龙颜不悦,我等便要人头落地。故今日我请丞相及少卿大人过府,便是想共商废立之事,不知诸位以为可否?” 完颜乌带闻言一惊,但随之便镇定下来,沉声道:“不瞒二人大人,今日下官宴请都元帅,便是为了此事,如驸马所言,若不去此昏君,我等恐有生死之危。” 说完三人齐齐将眼看向完颜亮,完颜亮神色不动,将杯中酒一口饮下,然后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随后说道:“《易经》有卦云‘君王无道民倒悬,常想拨云见青天,幸逢明主施仁政,重又安居乐自然。’诸位之言,上合天理,下合万民。只是若举大事,谁当立者?” 唐括辩沉吟片刻后答道:“胙王常胜乃太祖嫡系血脉,为人素有贤名,可以继之。” 完颜常胜乃是景德皇帝完颜宗峻次子,金熙宗之弟,为人贤明,于众臣之中颇有名声,但也因此招熙宗所忌。金皇统七年时,熙宗设宴招待前来进礼之人,完颜常胜陪同在侧。金熙宗酌酒赐之,但完颜常胜不能饮酒,因此引得金熙宗大怒,随手取御剑来逼,完颜常胜大惧逃去。金熙宗又命左丞完颜宗宪召其来见,谁料完颜宗宪亦惧,遂与完颜常胜俱去。金熙宗闻讯益怒,其时户部尚书完颜宗礼在侧,于是便怒令其跪伏于地,手起剑落,将完颜宗礼斩杀当场。暴虐之情,可见一斑。 完颜亮听唐括辩说出完颜常胜的名字,轻轻摇了摇头道:“其次谁可?” 唐括辩不明所以,便说道:“邓王子阿楞可矣。” 完颜亮笑道:“阿懒属疏,安得立?” 唐括辩闻言微怒道:“王爷岂有意于大位邪?” 完颜亮闻言大笑道:“果不得已,舍我其谁!” 众人闻言大惊,方知完颜亮之心。随后完颜亮说道:“本王乃太祖长子长孙,便即帝位亦无不当,况今领都元帅,三省事,若无本王,诸位何以成事?” 三人思量一番,知道完颜亮如今势大,于是三人齐齐起身拜倒说道:“此事当以王爷马首是瞻,事成之后,必推王爷即位!”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零二章 金国朝堂变(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随后几人旦夕密谋,过从甚密,却不料这些举动落到了护卫将军完颜特思眼中,于是便暗中对悼平皇后说道:“辩等公余每窃窃聚语,窃疑之。” 悼平皇后又将此言密告于金熙宗,金熙宗闻言大怒,立召唐括辩入宫,并怒斥道:“尔与亮谋何事,将如我何?” 唐括辩闻言大惊,连忙说道:“臣与都元帅所议皆为南朝兵事,万望陛下明鉴!”说罢叩头不止。 谁料金熙宗怒意未消,仍自说道:“便言兵事何需这般鬼祟,来人哪,将这厮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唐括辩连声求饶,但金熙宗不为所动,随后侍卫入内,将唐括辩拖倒在地,一顿脊杖,将背股打得鲜血淋漓,几近丧命。 完颜亮得知此事,不敢再与唐括辩府中,却遣人密书于唐括辩道:“特思长舌,本王必为驸马一雪此仇!” 恰在十月间,坊间有传军士孙进自称皇弟按察大王,此事传至金熙宗耳中,原本他便对自己弟弟完颜常胜多有疑心,于是便命完颜特思查清此事。完颜特思一番调查后发现只是孙进妄言,却与完颜常胜并无瓜葛,便只是将孙进诛杀后据实回报。 而此时完颜亮则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暗中进言道:“孙进之反早有端倪,其不称他人,乃称皇弟大王。而陛下弟止有常胜、查刺二人。特思查之不实,又杀人灭口,实为其开罪矣。” 金熙宗本就多疑,听得此言,深以为然,于是便命唐括辩并参知政事萧肄共审完颜特思。 当唐括辩来到完颜特思面前时,便笑着问道:“将军可知长舌者当死乎?” 完颜特思闻言面如土色,跪地求饶,谁料唐括辩将袖一拂,对左右说道:“这般逆贼,不知进退,当以重刑。”随后便左右将完颜特思一番拷打。 待完颜特思几乎昏迷之时,唐括辩附耳言道:“陛下深忌常胜、查刺,若想留得性命,当推二人首罪可矣。” 完颜特思不耐拷问,最终诬陷孙进之事乃出自完颜常胜授意,欲以兵变逼金熙宗退位。 当唐括辩将这份证词呈到金熙宗面前后,金熙宗大怒,当即下旨处死完颜常胜和完颜查刺,并将完颜特思一并处斩。 而完颜亮又趁机进言道:“阿愣收买人心,又掌兵权,亦有不臣之举,当并诛之。” 其时完颜阿愣为奉国上将军,自掌禁军,因此金熙宗忌之,便借孙进出自禁军之中为由,将完颜阿愣一并诛杀。 完颜阿愣既死,只余其弟完颜挞愣,金熙宗本欲留之,但完颜亮又进谗言道:“其兄既已伏诛,其弟安得独存?”于是又杀之。 至此之后,金熙宗亲族兄弟俱死于其手,引得朝中众臣更为不满,其势愈加孤立。 而完颜亮则借助金熙宗之手,将素有贤名的完颜常胜和完颜阿愣一一除去,彻底扫清了自己篡位道路上的一应阻碍。并且因此一事,深得金熙宗赏识,其势愈大。 金皇统九年冬十一月,暴虐的金熙宗于宫中饮酒大醉,便唤来一名宫女侍寝,不料被悼平皇后裴满氏所知,于是带人连夜闯入寝宫,将那名宫女自龙床之上拖了下来。 裴满氏怒斥道:“无耻贱人,竟然勾引陛下,来人哪,将这贱人拖出去打死!” 随着宫门外击杖之声伴随着那宫女的哭喊声不断传来,再到哭喊声渐弱,直至再无声息,裴满氏这才心满意足,但她却并未看到坐于龙床之上的金熙宗此时已经一脸铁青,眼中杀机隐现。 金熙宗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怒火越发汹涌,当年自己还是完颜宗干养子时,便娶此女为妻,夫妻二人携手多年,也曾有过许多恩爱时光,及至自己即位,皇太子完颜济安出生,更是令宫廷上下一片欢腾。 但这一切,随着完颜济安病重,都发生了变化。虽然夫妻二人求神拜佛,甚至大赦五百里内的囚奴,但都无法挽回爱子的性命。当不满周岁的完颜济安那幼小的身体逐渐冰冷之后,没有人知道他做为父亲心中是如何刀割般痛疼。于是他开始酗酒,性情开始暴躁,只是因为在美酒的麻醉中,他才能短暂地忘却这份丧子之痛,只有杀戮见血,才能稍稍抚平他仇恨命运的怒火。 而这个时候,身为皇后的裴满氏在做什么?如同一个怨妇一般喋喋不休地在自己耳边不断抱怨。当时间慢慢将自己心头那道深深的伤疤结痂时,这个女人便会跳将出来,一把揭开,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自己也曾试图缓和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但同样经历了丧子之痛的裴满氏性情大变,忌妒、暴躁、无礼等种种负面情绪齐集于她的身上。她努力想要再生一个儿子,但肚子却是始终不肯争气。即使如此,她还禁止自己与其他妃嫔亲近,生恐这些妃嫔产下龙子,威胁到自己的后位。可惜她不明白,权力这种东西,如同攥在手中的沙土,攥得越紧,流失得也越快。而随着自己念及旧情,不断忍让,这个女人的野心却是越来越大。自从兀术死后,她竟然将手伸向了朝堂之中,而且做得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以至于不少重臣因其言语而不得不求问于辅政,何其荒唐。 这许多的积怨怒火,在裴满氏将那宫女赤裸着身子拖到宫外后开始在金熙宗胸中熊熊燃烧,宿醉的头脑在酒精的刺激下热血上涌。而这一切,在侍卫将那名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宫女尸体拖到阶前后,金熙宗胸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当裴满氏看着那宫女被打死,心中志得意满时,坐在龙榻之上的金熙宗突然暴喝一声,一把抽出悬于床头的利刃,便向着她扑来。 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周围的宫女与内侍,更惊呆了情绪正值巅峰的裴满氏。直到冰冷的利刃刺穿她的胸膛,她都不敢相信,原本敬她爱她,对她言听计从的皇帝竟然会亲手杀死自己皇后。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零三章 金国朝堂变(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金皇统九年十一月初五夜,金熙宗于暴怒之下手刃悼平皇后裴满氏,金国朝堂内外俱惊。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金国重臣瞠目结舌。 就在杀死悼平皇后的当日,金熙宗召被自己处死的弟弟完颜常胜的王妃撒卯入宫为后,随后数日之间,宫中妃嫔如乌古论氏、夹谷氏、张氏等人,纷纷被杀。一时间朝中重臣人人自危,生怕一朝不慎,便会惹得金熙宗的屠刀砍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完颜亮等人却敏锐地发现了大事将成的契机,并且之前的一应布局也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完颜亮先是邀请金熙宗的侍卫十夫长徒单阿里出虎过府赴宴,在酒酣之时,完颜亮突然说道:“久闻将军之子术斯剌勇武过人,本王有一女合女,与术斯剌年岁相仿,欲配之以婚,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徒单阿里出虎闻言大喜,连忙起身说道:“王爷厚爱,末将岂有不从,只是末将身份低微,术斯剌又如何能得郡主青睐?” 完颜亮闻言大笑道:“不日便有富贵临身,何愁身份一事?” 徒单阿里出虎疑惑地问道:“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完颜亮此时正色道:“陛下日益暴虐,先杀皇后,再诛妃嫔,只怕随后便是我等众臣,而将军身处御前,更时时有危,难道前些时候宫中的血还流得不够多么?故本王已经联络众臣,立意废其帝位,只是中间还需将军等人多方协助方可。” 徒单阿里出虎闻言非但不惊,反而大喜过望,起身说道:“阿家此言何晚邪,废立之事亦男子所为。主上不能保天下,人望所属惟在阿家,今日之谋乃我素志也。”于是二人携手大笑。 除了徒单阿里出虎之外,完颜亮又将另一位金熙宗侍卫十夫长仆散思恭也请过府中。仆散思恭本名忽土,原本出身微贱,不得重用,家境十分贫寒,但当年完颜宗干在时,爱其勇武,时常予以周济,又将其荐入宫中充任侍卫,直至如今。 当仆散思恭来到完颜亮府上后,完颜亮屏退左右,低语道:“本一有一言欲告君久矣,但深恐泄于人知,故未敢也。” 仆散思恭为人仗义,便正色说道:“忽土久受先太师大人恩情,此身除血肉外,皆拜其所赐,常思报之。如今王爷但有事,便请直言,忽土若能稍有助益,便是赴汤蹈火亦不敢辞。” 完颜亮大喜,便说道:“如今主上失道,本王已经联络重臣,将行废立之事,必得君为助乃可。” 仆散思恭久在御前,自然也知道金熙宗之暴虐,宫中侍女侍卫皆惶惶不可终日,前番在宫中大开杀戒,便死了好几个他手下的侍卫。此时听完颜亮提及此事,自然无有不从。 安顿好了金熙宗身边的近卫,但如何出入皇宫却也是个问题,于是完颜亮又将目光放到了金熙宗的近侍,权近侍局直长大兴国身上。此人终日不离金熙宗左右,因此备受信赖,而且手中掌管着皇宫符钥,可自由出入宫禁。 说起来大兴国也和完颜亮略有些渊源,当年大兴国曾将自己的朋友李老僧推荐给完颜亮,完颜亮因其是金熙宗近侍,但给足了面子,将李老僧任为内史。而此次行事,却非大兴国不可,因此完颜亮便托李老僧将大兴国请过府来。 当夜大兴国等待金熙宗就寝之后便悄悄出了宫门,径自来到完颜亮府上。此时完颜亮早已等候多时,见大兴国来到,连忙将其让入府中,要推其上座。 大兴国连连推辞,说道:“王爷在此,末将与您并席已是莫大的荣耀,岂有上座之理?” 一番推让后,二人宾主落坐,酒过三巡,完颜亮屏退左右,突然叹口气道:“今日与将军同饮,何等欢乐,可惜不知今日过后,还能否有幸再聚。” 大兴国不解,便说道:“末将虽是近侍,但每晚皆可出宫,王爷若召,末将岂有不来之理?却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完颜亮露出一脸凄然的表情说道:“早些时候主上使人构陷胙王宗胜,最终行那手足相残之事。宗胜死后,原本将其府中财产赐予阿愣,但过后非久,又诛杀阿愣兄弟二人。数日前主上又亲手诛杀皇后,将皇宫中妃嫔侍卫杀了一遍,使我等朝臣皆惶惶不可终日。想到前些时候诛杀阿愣之后,主上要将其财产赐予本王,如今思来,心有戚戚,恐重蹈阿愣之覆辙也。今日与将军同饮,突然思及此事,便心中黯然,故有此言。” 大兴国听后也不禁叹口气道:“主上行事愈加无状,我等近侍亦每日提心吊胆,深恐触怒龙颜,便要人头落地。” 完颜亮此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将军可还记得今年本王寿辰,皇后遣将军赠礼于本王,谁料此事为主上所知,心生疑虑,便怒斥将军,并于宫中杖责。如今皇后已死,我等二人可有幸免之理?” 大兴国一听完颜亮提到此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起身一礼,问道:“若非王爷警醒,末将只怕脑袋掉了都不知为何。王爷多谋,还请救末将一救。” 完颜亮顿时放下心来,便笑着说道:“却有一计,只是不知将军敢否,一旦事成,便是富贵加身之结果,只是中间颇为行险,还需将军仔细斟酌。” 大兴国连忙问道:“愿听王爷明言。” 于是完颜亮便说道:“与其束手就擒,将人头送予暴君,何不破釜沉舟,共图大事?”随后将自己欲兴废立之事说了出来,并且言明,无论朝中还是宫内,都有人接应,只是如今唯有宫门一道关隘难过,这事却要着落在大兴国身上,并许诺事成之后必以高官厚赐赏之。 大兴国闻言沉思良久,最后点点头道:“宫门之事,全在末将身上,还请王爷放心,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拖得久了,人多嘴杂,一旦稍有败露,便是举族之祸。” 完颜亮正色道:“正当如此。”二人再次商议一番后大兴国便借着夜色离去。望着大兴国的远去的背影,完颜亮笑着自言自语道:“万事俱备矣!”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零四章 金国朝堂变(4)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待得一切安排妥当,完颜亮立即与唐括辩等人共商举事时间,最终决定在十二月初九晚间行事,因为这一天唐括辩之妻代国夫人要去往寺中,为母亲裴满氏做法事,家中恰好无人。 时间在等待中过得飞快,转眼便是十二月初九,到了晚间,唐括辩等人齐聚唐府。这其中有海陵王完颜亮、驸马唐括辩、平章政事完颜秉德、大理寺卿完颜乌带、内史李老僧以及完颜亮的妹夫特厮,这些人便是完颜亮准备篡位的班底。 此时唐括辩早已将饭食准备就绪,几人共坐一桌。面对满桌美食,完颜亮等人却皆是食不甘味,神思飘忽。唐括辩发现桌上气氛沉闷,心知大家都在忧心今夜之事,虽然众人早已做了安排,当应该一切顺利,但事到临头时的那份压迫感还是令众人难免沉默。想到这里,唐括辩端起一杯酒来,说道:“大丈夫行事,何需畏首畏尾,今日事成便罢,若是事败,某也当做饱死鬼。”说罢将那杯酒一口饮尽,随后大口吃起饭来。 众人见其从容,心中略安,于是也各自开始止住了胡思乱想,开始好生吃饭,为晚间行事积攒体力。 将近二更时分,大兴国来到唐府,说道:“主上已然就寝,诸君当可行事。” 这时众人相互对视一番,各自将短刃揣到怀中,随着大兴国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众人行至宫门处时,守门侍卫便上前盘问道:“诸位大人,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这时大兴国取出符信,递给那侍卫查验,并且说道:“今日晚间有南人战报入宫,陛下心中焦急,便令我前去相请驸马及海陵王等人入宫议事。” 唐括辩时常往来宫中,那侍卫自然识得,又有大兴国符信在此,便不疑有他,于是便开了宫门,放众人入宫。 一入宫中,便见到今日值守宫禁的徒单阿里出虎、仆散思恭等在一边,几人暗中点点头,就在二人带领下直奔金熙宗寝宫。 来到寝宫外时,当班值守卫士见几人行色匆匆而来,心有疑惑,但见领头的有徒单阿里出虎、仆散思恭两个侍卫十夫长,便无多想,只是上前问道:“几位大人,陛下已经歇下,若有事,不如明日再来?” 话音未落,只见唐括辩从怀中一掏,便有一把短刃顶在了那侍卫脖颈间。那侍卫顿时大惊,却听到唐括辩低声道:“若要活命便不得出声,今日事毕之后,当有你富贵。” 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森森寒意,又看着周围众人一身杀气,那侍卫哪里还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但想到以金熙宗之暴虐,今日之事一旦事败,只怕这宫中侍卫再也不会剩得下几个,而自己当值更是必死无疑。于是咬咬牙,微微点头道:“小人为诸位大人引路。” 唐括辩命那侍卫引路,进了寝殿。但此时金熙宗并未熟睡,众人纷乱的脚步声响起,便将其惊醒过来。心中烦闷之际,便对着外面怒骂道:“何人在此喧哗?拖出去砍了!” 话音刚落,脚步声愈近,金熙宗翻身坐起,一把掀开幔帐,正见到唐括辩等人手持利刃冲了进来。 金熙宗原本有些迷糊的头脑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指着唐括辩怒骂道:“唐括辩,朕将女许你,又素有恩宠,莫非今日要行那有悖人伦之事么!” 唐括辩闻言脸色大变,自己这位皇帝岳丈积威甚重,如今被他这般厉喝一声,顿时气势大跌,连握在手中的短刃都不住颤抖起来。 金熙宗一面怒斥唐括辩,一面伸手去摸自己常置于榻旁小桌上的佩刀,但这一摸,却是摸了个空。原来大兴国每日侍奉御前,知道金熙宗的习惯,于是便在他就寝之后,悄悄将那把佩刀藏于床下。 金熙宗心中一惊,又看到完颜亮也在众人之列,心中更怒,于是大骂道:“迪古乃,朕与你自幼相伴,情同手兄,如何今日兵刃相逼,行那禽兽之事!” 完颜亮比金熙宗小上三岁,当年在完颜宗干府上时,二人确实相伴玩乐,可谓是素有情义。及至金熙宗即位,完颜亮长成,二人虽然有了君臣之分,中间颇有间隙,但不得不说,金熙宗对完颜亮确实是甚为信重。因此怒斥之语中竟然带上了些许颤声。 完颜亮被金熙宗一喝,原本便对其有些畏惧之心,如今更多添了些许愧疚,于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见到众人为之气夺,一旁的仆散思恭毕竟是武人,今日行事,不成便是杀身之祸,此时心肠早已如铁一般,便叫道:“事已至此,不进得乎?”说罢抽出腰间佩刀,上前一步,当胸刺中金熙宗。 金熙宗此时圆睁双目,口鼻处缓缓流出鲜血,而胸口重创之下,鲜血早已喷溅出来。感受着身体慢慢乏力软倒,金熙宗内心中反而一片清明。自己虽为太祖嫡长孙,但自幼父亲早亡,寄养于伯父完颜宗干府中,虽然完颜宗干待己甚好,但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却始终在他心中萦绕难去。 及至自己即位,原本也是一番雄心,但朝政大事多为完颜宗磐、完颜挞赖等人把持。再到后来,又换成了完颜宗干和兀术兄弟。似乎这大金朝堂之上,自己这个皇帝说话反而不及重臣管用。 而儿子完颜济安之死,则更是将自己彻底推向了无底深渊,而身为皇后的裴满氏非但未能开解于他,反而醉心于权利,这使得他的生活更觉黯无光彩。于是他开始一改当年自汉人典籍中学来的君子之风,而化作无边的戾气,一旦酒后,更是看向任何一个人脸上都是对自己的嘲讽之意。笑自己软弱,笑自己无能,更笑自己无后,既然如此,那这些人活着还有什么用呢?尸位素餐,食君之禄,却不能分君之忧,那便让这些人都死在自己面前吧。 直到此时此刻,金熙宗似乎听到了儿子呀呀的哭声,他将手伸出,原本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孔似乎也多了一些慈爱,但最终,那只手还是重重地落了下来。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零五章 金国朝堂变(5)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看着金熙宗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殿中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看着鲜血缓缓自其身下流出,众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最终完颜秉德颤抖着问道:“帝既亡,当奉何人?” 一旁的仆散思恭闻言怒道:“始者议立平章,今复何疑?”说罢也不管旁人,从一旁提过一把椅子,将完颜亮推到位上坐下,随后拜倒在地,高呼万岁。 唐括辩等人相互对视,心中虽然无奈,却也只得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骤登高位,完颜亮此时还在惊喜交加之中,当听到众人山呼万岁之声时,这才醒悟过来。想当年自己与心腹、尚书省内史高怀贞说过:“吾志有三:国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率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而如今这第一件事便这样轻易就实现了。以至于完颜亮心中百感交集,喜悦自然占优,但别的情绪却也不少。 面对拜倒的众人,完颜亮笑着说道:“众卿平身,今日之后,必有封赏。”众人连忙谢恩起身。 这时完颜亮问道:“此事虽成,却仍自有些首尾,不知诸位有何良策?”这句话问出,众人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完颜亮之位得来不正,自然要上些血腥手段清理朝堂重臣,堵住悠悠众口。 于是完颜乌带便说道:“朝中重臣唯有曹国王阿鲁补(完颜宗敏)并左丞相赛里(完颜宗贤)可惧,当除之。” 见众人皆点头,完颜亮便手写一封信交给大兴国,说道:“将军速往葛王府,将此信交于乌禄手上,命他召阿鲁补入宫。你自往赛里府上,便说陛下有旨,召众臣入宫商议立后之事。”大兴国领命而去。 此时葛王完颜雍已然就寝,突然有奴仆前来扣门,并说道:“宫中有信传来。” 完颜雍披衣起身,见大兴国候在院中,便问道:“将军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大兴国将怀中书信递给完颜雍,说道:“陛下命王爷速召曹国王并左丞相入宫面圣。” 完颜雍不解,展信一观,顿时脸色大变,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堂兄完颜亮已经刺死金熙宗,于寝宫之中登位,信中命他召完颜宗敏入宫。虽然完颜雍心中震惊,但此时金熙宗已死,再多反抗亦是无用,反而不如顺其事以使朝中平稳。 想到这里,完颜雍便对大兴国说道:“既如此,本王便走上一趟。”随后便起身往曹国王完颜宗敏府上而去,而大兴国则转道去了完颜宗贤府上。 完颜雍来到曹国王府,于睡梦中被唤醒的完颜宗敏已经在内堂等候。完颜雍上前见过礼后说道:“叔父,陛下自宫中传来圣谕,召众臣入宫商议立后之事,特命侄儿前来相请。” 完颜宗敏有些疑惑,皇后裴满氏去世不过一月,皇帝如何便动了立后的念头?于是便问道:“此圣谕是何人传出?” 完颜雍说道:“此谕乃海陵王传来,如今他与驸马等人已在宫中,静候叔父。” 完颜宗敏似乎感觉有些不对,便推辞道:“如今夜深,某昨夜饮了些酒,恐御前失态,你且回报迪古乃,便言今日某就不去了。” 完颜雍眉头一皱道:“陛下见召,叔父今不即往,至明日,如何与之相见?陛下性情叔父自然是知道的,若此时推辞,岂不是自寻其祸乎?” 想想金熙宗的暴虐,完颜宗敏终于还是应承下来,随完颜雍入宫。 而此时宫中完颜亮等人正在等待完颜宗敏和完颜宗贤入宫,但完颜宗敏乃是太祖皇帝第十二子,与完颜亮乃是嫡亲叔侄。想到这层关系,完颜亮有些犹豫,毕竟杀死金熙宗乃是除去众臣头上的一座大山,想来异议不多。可完颜宗敏多年南征北战,立有大功,又与自己父亲是亲兄弟,轻易诛杀,似有不妥。于是他看向众人问道:“阿鲁补乃朕叔父,贸然诛之可否?” 一旁的完颜乌带立即说道:“阿鲁补素有大功,又是太祖子,于朝中威望颇足,若不杀之,众人必有异议,不如除之。” 完颜亮听后沉思半晌,最终下定决心,对仆散思恭说道:“忽土,你伏于殿侧,待阿鲁补入宫之时,立即动手。” 过不多时,完颜雍带着完颜宗敏入了寝宫,一进殿门,完颜宗敏便见完颜亮坐在椅中,唐括辩、完颜乌带等人肃立一旁,再看到金熙宗倒伏于地上,鲜血已经流了满地,顿时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一股恶风自身后袭来,更是将完颜宗敏唬得魂不附体,虽然多年征战养成的那种身体本能反应使其向前一扑,躲过了致命一击,但许久未临沙场导致反应始终慢了半拍,被伏于殿侧的仆散思恭一刀连肩带背削落一块,顿时血流如注。 仆散思恭一击未能全功,继续欺身而上,手中利刃不住向着完颜宗敏各处要害攻去,完颜宗敏肩背受伤,反应不及,再加之入宫之时未带武器防身,因此数番闪躲,在殿中洒下无数鲜血后终于被仆散思恭一刀砍翻,又复一刀,结果了性命。 突逢大变,将陪同入宫的完颜雍惊得目瞪口呆,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完颜亮弑君自立,但却未曾料到他会如此轻易将亲叔叔诛杀当场。惊恐之时,完颜宗敏已经被杀,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瞪着众人问道:“国王何罪而死?” 闻得此言,完颜乌带冷哼一声,说道:“天许大事,尚已行之,此虮虱耳,何足道者。” 完颜亮挥挥手,止住完颜乌带,说道:“乌禄,你我乃是至亲兄弟,合剌暴虐,世人皆知,今日行此大事,乃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既已做下这般大事,想来明日朝堂上一旦起了纷争,必动我大金之根基。叔父无罪,然其位高权重,若有异心,只怕非你我二人可制,故诛之以绝后患。明日朝堂之上,还需你用心,朕必不负你。” 见到完颜宗敏已死,完颜亮即位之事几乎已是木已成舟,完颜雍虽然心中不满,但也只得跪倒在地,拜见新帝。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零六章 完颜亮登位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完颜亮诛杀自己亲叔叔完颜宗敏的同时,大兴国也来到了左丞相完颜宗贤的府上。 完颜宗贤说来也是三朝老臣,而且是马上出身,可谓是文武全才。早年间他曾追随完颜斜也大破降而复叛的辽西京,累官至左副点检。但在金熙宗即位后,于金天眷二年完颜宗隽结党谋叛而被诛杀,因此事牵连,坐饮其家的完颜宗贤亦被夺官罢爵,但很快便被复官。 经此一事之后,完颜宗贤反而仕途平坦,一路累官至如今的左丞相兼都元帅,再加之完颜宗干、兀术等名臣武将先后去世,这位三朝老臣身兼将相,权力便达到了巅峰。 而完颜亮官拜右相之时,便对完颜宗贤极为忌惮,表面上虽是对其礼敬有加,但实心忌恨之,更曾与裴满氏一度想要将其排挤出朝堂之外,可惜完颜宗贤位高权重,未能成事。因此今日篡位,首先要除去的便是完颜宗敏和完颜宗贤两位在朝中广有势力,权柄极重的老臣。 此时完颜宗贤浑然不知,在仆役通传说有皇帝口谕来到时,便起身准备随大兴国入宫,临行之时妻子问他何事这般着急入宫,他也只是答道:“主上召我等近臣入宫商议立后之事,我观主上必欲立常胜妻为后,此事大为不妥,我当力争之。”随后便跟着大兴国一路入了皇宫。 来到寝宫之外,突然见徒单阿里出虎与仆散思恭二人来到近前,不由分说便被二人绑了个结实,这时完颜宗贤还是以为金熙宗欲立撒卯为后,恐自己从中阻挠,因此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于是叹气道:“谁能为我言者,我死固不足惜,独念主上左右无助耳。” 一旁的仆散思恭闻言笑道:“如今主上已去,某等已奉海陵王为帝。老大人这般忠心,其志可嘉,不如便随主上一道去吧。”说完在完颜宗贤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下一刀将其刺死。 除去完颜宗敏和完颜宗贤两位重臣,完颜亮也彻底放下心来,他一面传令让自己在军中的心腹调动兵马入宫,将各处围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又分一支人马伏于金銮殿外,只待次日早朝。 次日天明,金国朝臣并不知昨夜宫中的血腥,皆如往常一般齐至金銮殿,但重臣之中独不见完颜宗敏和完颜宗贤二人,众人虽有疑惑,但都以为两位老臣身体不适,未曾临朝。 随着内侍一声高呼:“陛下驾到!”众臣齐齐跪倒,却发现自后方出来的并非是金熙宗,而是换了一身皇袍的完颜亮时,这才大惊失色。 而紧接着唐括辩、完颜秉德等人鱼贯而出,徒单阿里出虎与仆散思恭手中各提着一个人头,仔细一看,正是完颜宗敏与完颜宗贤两位重臣。与此同时,伏于殿外的人马齐齐涌入,用明晃晃的刀剑,将众臣逼至一处。 这时完颜亮已经坐于龙椅之上,沉着脸对众臣说道:“合喇暴虐,嗜酒杀人乃众所周知之事,如今更诛悼平皇后,纳胙王妃入宫,其德行败坏之举可见一斑。昨夜某与心忧国事之臣入宫面圣,直谏其过,合喇恼羞成怒,欲杀某等众人,无奈之下,只能夺刃自卫,最终合剌身亡。而阿鲁补与赛里冥顽不灵,一并诛之。众人推某为帝,某坚辞之。不过国不可一日无主,今日借朝堂重臣相议,当推何人为帝?” 下方众臣面面相觑,心中不住腹诽,如今端坐于龙椅之上,却又来询问我等当推何人为帝,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看着完颜宗敏和完颜宗贤二人人头,再看看一把手持利刃的军士,众臣深知,此时若有人不合时宜地推出别人来,只怕这金銮殿上即刻便要血流成河。 于是,便有人率先跪倒在地,说道:“合喇暴虐已久,为帝者无仁爱施于群臣,乃失德也。今海陵王除去暴君,还朝堂一派清明,况贤名久闻,必为仁君。大宝之位,非海陵王莫属。”说罢也不顾旁人眼光,只管山呼万岁起来。 一旁众臣虽然内心极为鄙夷其为人,但刀斧加身之时哪里还有什么节气可言?或许南朝有些文人士子可以为了一己忠名而置生死于不顾,但女真人向来都是强者为尊,哪里会有这许多顾忌。于是众臣也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万岁。至此,完颜亮即位一事便就此落下帷幕。 完颜亮坐在龙椅上,心情自然大好,数年间自己父亲完颜宗干在时,他便曾问过,合喇无能,何不自取之?完颜宗干当时却笑着答道,帝位无异于火堆,稍有不甚,便将化为飞灰。 此时想来,自己的父亲确实还是有些迂腐了,像如今自己身居高位,望着下方重臣无不俯首低眉,其间之快意,如何能是一言可尽?又哪里来的那般凶险? 不得不说,此时的完颜亮志得意满,他似乎忘记了,昨日之前的金熙宗还坐于此位上,如今不正是化为飞灰了么? 接下来便是帝王更迭的惯常戏码,大封从龙之臣。因拥立有功,完颜秉德进左丞相、侍中、左副元帅,封为萧王;唐括辩进尚书右丞相兼中书令,封王;完颜乌带进平章政事;仆散思恭进左副点检。徒单阿里出虎进右副点检;徒单贞为左卫将军,大兴国为广宁尹。同时并赐几人铁券,以彰其功。除此之外,群臣亦各有封赏。 随后完颜亮传下诏谕,具言金熙宗之罪,降其为东昏王,并葬入裴满氏墓中。至此,金国上下的朝堂之变总算告一段落,而完颜亮改元天德,似乎预兆着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金熙宗的死,并未在朝中引起太大风波,或者是朝臣们也厌倦了在其面前人人自危的生活,很多人更是暗中庆幸,终于可以不必每日上朝之事如交代后事一般与家人告别了。但事情真的便像他们所想的那般顺利么?金国发展至今,随着名臣良将先后离世,原本女真人身上的勇武进取之心已经被多年劫掠大宋带来的虚荣和富贵逐渐地冲淡,而金熙宗的暴虐更是让众臣多出了唯唯诺诺之心。但他们果真以为换个皇帝便安全了么?这一切,很快便有了答案。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零七章 另一位暴君(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金天德二年,刚刚过完新年,金国朝堂上下刚刚经历了皇帝更迭的大事,恢复了短暂的安宁,但很快,这份安宁便被打破了。 正月间,完颜亮突然降旨,转任左丞相完颜秉德为领行台尚书省事,出京任职。完颜秉德于懵懂之间得此旨意,还未及准备,接着便被召入宫中。 入宫后完颜秉德却未能见到完颜亮的面,反而有内侍传来诏谕,命其十日内出京。完颜秉德这才明白,汉人书中所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诚不我欺也。 完颜秉德离京了,不过他却不知道,完颜亮对他的忌惮其实只是因为当初杀死金熙宗后,众人推完颜亮登位,他却愣在当场,慢了一步而已。再加之完颜乌带素与之间隙,中间更进谗言道:“昨来秉德曾于宗本家饮酒,海州刺史子忠言,秉德有福,貌类赵太祖,秉德偃仰笑受其言。臣妻言秉德妻尝指斥主上,语皆不顺。及秉德与宗本相别时,指斥尤甚,且谓历数有归。秉德招刑部侍郎漫独曰‘已前曾说那公事,颇记忆否’。漫独曰,‘不存性命事何可对众便说’。似此逆状甚明。”而完颜乌带进谗言的原因也不过是当年曾因口舌之争而与完颜秉德结怨。但这一切,恰好符合了完颜亮的心意罢了。 完颜秉德既去,唐括辩自然进为左丞相,而完颜乌带则进为右丞相。 若说完颜秉德出领行台尚书省事只是事件的起因,那么接下来的一桩桩事则彻底揭开了完颜亮多年来虚伪的面纱。 在完颜秉德出京的同时,完颜亮将其心腹萧裕召入朝中,任秘书监。萧裕当年以猛安居中京时,完颜亮正是中京留守,因此二人结交,因此常常召其过府,共论天下大事。 随着交往加深,萧裕敏锐地发现完颜亮有不臣之心,于是便有了投机之意,因此对完颜亮说道:“留守先太师,太祖长子。德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属,诚有志举大事,顾竭力以从。”完颜亮闻言大喜,遂倚为心腹。 此时贬了完颜秉德后,完颜亮虽然将唐括辩进为左丞相,但其实对其极为忌惮。而忌惮的原因也说来可笑,只是因为当日入宫篡位之时,众人齐聚驸马府,众人皆食不甘味,唯有唐括辩不以为意,因此完颜亮便认为他性情残忍,心性凉薄。 而另一件事则更加重了完颜亮的疑心,那就是完颜亮即位之后,有一日与唐括辩观看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画像,完颜亮指着画像眼睛说道:“此眼与尔相似。”唐括辩不以为意,反而面露喜色。不料这个神态却落在了完颜亮眼中,因此更为忌恨。 暂且放下这两位从龙之臣不提,在完颜亮即位之后,最为忌惮的莫过于自己的同宗皇族,而首当其冲的便是金太宗之子完颜宗本。 但完颜宗本与其兄完颜宗磐不同,为人甚是低调,虽然完颜亮即位后进其为太傅,领三省事,但却从不张扬,因此完颜亮虽忌其名望,却也没有理由诛杀。于是只能召萧裕入宫密谈。 萧裕入宫后,完颜亮便开口道:“阿鲁,太宗子也,其威甚重,当除之,以为何计?” 萧裕沉思一番后说道:“此有何难,尚书省令史萧玉素与之相厚,众人皆知,若使其首告,则阿鲁可除。亦可借此时机,并除完颜秉德及唐括辩等人。” 完颜亮闻言大喜,命萧裕细心谋划不提。 四月间,完颜亮于马场打球,召完颜宗本并其弟判大宗正事完颜宗美入宫相伴,二人不疑有他,只身而入。 当二人到得马场,早已埋伏在旁的侍卫一拥而上,便将二人砍翻在地,此时完颜亮说道:“朕待你二人不薄,何故谋逆?” 完颜宗干惊骇莫名,被完颜亮一刀刺死,独完颜宗美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遂挺胸受戮。 二人既死,萧裕便命人召萧玉来见。萧玉一到马场,便见到完颜宗本与完颜宗美二人尸首,顿时软倒在地,叩首不止。 这是萧裕手中拿着一张纸来到萧玉面前,笑着说道:“令史大人勿惊,阿鲁与胡里甲谋逆,如今已然伏诛,大人与其相厚,必知其事,当为首告,则可脱身以悦圣颜,如何?” 萧玉颤抖着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略写道:“完颜秉德出领行台之时,完颜宗本亲自送别,二人会饮时,约好内外相应,共谋大事。后完颜宗本亲谓萧玉言‘以汝于我故旧,必无它意,可布腹心事。邻省临行,言彼在外谕说军民,无以外患为虑。若太傅为内应,何事不成。’又云‘长子锁里虎当大贵,因是不令见主上。’之后完颜宗本又言:‘左丞相于我及我妃处,称主上近日见之辄不喜,故心常恐惧。若太傅一日得大位,此心方安。’其时唐括辩谓完颜宗本言‘内侍张彦善相,相太傅有天子名分。’完颜宗本答曰‘有兄东京留守在,何能为是?’时宗美言‘太傅正是太宗主家子,只太傅便合为北京留守。’”如此种种言行尽录于此。 末了又言:“完颜宗本曾与萧玉言‘大计只于日近,围场内予决。’同时更赠马一匹、袍一领与萧玉,充表识物。萧玉恐围场日近,身縻于外,不能亲奏,遂以告秘书监萧裕云云。” 看罢这份罪状,萧玉早已是惊得魂飞魄散,此时萧裕附耳轻语道:“皇上以完颜宗本诸人不可留,已诛之矣,欲加以反罪,令汝告其事。今书汝告款已具,上即问汝。汝只言完颜宗本等辈反如状,勿复异词,恐祸及汝家也。” 此时萧玉已经大汗淋漓,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于是只得木然点头。随后萧裕带着他一道入见完颜亮。完颜亮假惺惺地问道:“卿来所为何事?” 萧玉连忙将那份罪状递上,并按其上所述,具言完颜宗本等人谋逆之事。完颜亮听后十分满意,命人诏告天下,言明完颜宗本等人谋逆之罪,同时密遣使者入行台,诛杀完颜秉德,并杀行台参知政事乌林答赞谋。而唐括辩亦在罪状之中,因此并杀之。 至此,当日篡位之时众人,除武将外,只剩完颜乌带一人。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零八章 另一位暴君(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完颜宗本被诛,满朝俱惊,而接下来针对皇室宗族的大清洗则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完颜秉德于行台被诛,其族中子弟尽被株连,而完颜秉德乃是金国开国元勋粘罕之孙,至此,粘罕一脉无人幸免。 接下来东京留守完颜宗懿、北京留守完颜卞以及金太宗子孙七十余人、其他宗室五十余人接连被杀。天德二年的朝堂上人头滚滚,市口街头血流成河。直到此时,众臣才发现,原本暴虐的金熙宗是何等仁慈。因此朝中人心惶惶,一片混乱。 对皇族宗亲大开杀戒之后,众臣摄于淫威,个个不敢多言,完颜亮的皇位也算暂时坐稳了。但这些,对于将生平三大志宣之于口的完颜亮如何能够?如今国家大事皆自他出,他生平之愿遂其一。而率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这件事目前看来并不可行,金国前年方逢大败,二十余万人马几乎尽没于郾城之下,对于原本就不及当年的金国来说,无疑是一次动摇根基的重创,因此便是完颜亮素有大志,亦不敢在此时兴兵伐宋。而除了这两件事外,目前能做到的便只剩下了第三件事,得天下绝色而妻之。 在这一点上,完颜亮却是将当年曹丞相之遗风发扬光大,他喜欢美女,却更喜欢别人怀中的美女,于是一件荒唐之事就此发生。 在扳倒了完颜秉德等人之后,从龙之臣只剩完颜乌带一人,因此,他也顺理成章地由平章政事这一宰辅之职正式登上了相位,被任为左丞相,拜司空兼侍中。而志得意满的完颜乌带却未曾想到福兮福所依,而他的灾祸是来的如此突然,原因无它,只因他的妻子定哥年轻风骚,又素有美艳之名。 说起定哥,这女子乃是唐括氏一族,这个姓氏乃是女真一族最为古老的姓氏之一,于金国朝中多有人才,更时与皇室联姻,如被杀的驸马唐括辩便是出自唐括氏一族,因此素有荣宠。 定哥素有艳名,在嫁于完颜乌带之后仍不知收敛,其时完颜乌带为崇义军节度使,领兵在外,而定哥不甘寂寞,便与家奴阎乞儿私通。在一次金国贵族宴饮之时,偶与完颜亮相识,完颜亮知其艳名,色心便起。而定哥则看上了当时位居随想的完颜亮之权势,于是二人半推半就之下便勾搭成奸。 当完颜乌带回京之后,一些风言风语自然传入耳中,但完颜亮位高权重,又因定哥之事对其多有倚重,无奈之下,便也只得接了头上这顶绿帽。 及至完颜亮篡位成功,完颜乌带身为从龙之臣,自然所获无数,便也对定哥与完颜亮之事睁一眼闭一眼,反而有借定哥而上位之意。当完颜秉德等人先后被诛,完颜乌带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位极人臣,权倾一时。 但身为一国之君的完颜亮此时却动起了别样的心思,自己身为丞相之时,与定哥私通,最多只是为人诟病,留下一些风言风语罢了,但如今自己贵为一国之君,如何还能像做贼一般与定哥私通?于是在一日床第之欢过后,完颜亮便说道:“古天子尝拥两后,可除乌带而从朕。” 定哥虽然放荡,但却毕竟完颜乌带乃自己的丈夫,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因此不忍下手,于是便婉言相拒道:“少时羞愧事,今儿女俱成,如何可行?” 完颜亮闻言大怒,便说道:“若不肯从,当诛汝全家!” 定哥大惧,遂从之。随后在一次家宴时,将完颜乌带毒杀,随后便被完颜亮纳入宫中。 定哥之妹石哥,本是秘书监文某之妻,在姐姐进宫之后入宫探望,却不料偶遇完颜亮,完颜亮见其貌美,便将其逼至偏殿淫污。此时过后,完颜亮对石哥念念不忘,于是便遣人传话于文某之母按都瓜道:“必出而妇,不然将别有所行!” 按都瓜闻言大惊,连忙将儿子唤入,劝道:“上谓别有所行,是欲杀汝也。岂以一妻杀其身乎?” 文某被逼无奈,只得休妻之后将石哥奉于完颜亮面前。 事过之后,一日文某宫中入对,完颜亮笑问道:“可念石哥否?” 文某心中苦涩,却也只能答道:“后妃与臣,身份有别,臣如何敢有非分之想?” 完颜亮闻言大笑,赞其肚量非凡,恰此时礼部侍郎迪辇阿不因在为完颜亮迎娶一名后妃时与其有染,被完颜亮诛杀,并收其妻择特懒入宫,此时完颜亮便将择特懒赐文某为妻。 于是便留下了一首颇为讽刺的《金宫词》,诗云: 假厮新换蹋鸱巾,杂事无嫌语秘辛。 姊妹承恩唐括氏,定哥妍笑石哥颦。 如此种种淫行,在完颜亮即位之后屡见不鲜。在诛杀皇族宗室之时,那些生得美丽的婶娘、侄女、嫂子、弟妹纷纷被其收入后宫。这其中还包括了其叔父完颜宗敏之妻儿,叔父完颜宗望之女,便连尸骨未寒的叔父兀术之女亦不曾放过。其余大臣之妻女更有数十。 在搜罗美女入宫的同时,继续稳固自己的统治亦在他的计划之中。三朝元老,治军西北多年的老将完颜撒离喝因西北面对吴璘大军时战事失利而被召回上京,随即便被任为燕京行台尚书左丞相。 而完颜撒离喝在到达燕京不久后,便因一封伪造的契丹小字书写的家信而被定了谋逆之罪,并诛其族。 又因兀术之子完颜亨生性直率、素有才干,且有乃父之勇,先进其为右卫将军,虽然移喇道再三劝阻,但完颜亨却一意孤行,最终任职。 但好景不长,完颜亨上任不足五个月,便因完颜亮赐弓于他,但他却言此弓太轻而置之不用获怒。最终又是一场免族惨案,当年兀术在临去之时的一番忧虑终于成为现实,只不过灭其族者不是暴虐的金熙宗,而是更为残暴的完颜亮。 至此,金国上下被血腥清洗一遍,宗室重臣无人幸免,国力更为衰竭。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零九章 太行遇旧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金国朝中大变,纷乱不止时,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身在汴京的岳飞也再度上书请战,意图收复两河全境。而据有中原之后,经过三年的休整,国库渐盈,中原百姓也在孝宗皇帝及众臣的着力安抚下恢复了生产,北伐恢复两河全境之事也被提上了议程。很快岳飞的请战便获得了朝廷的支持,命户部整备粮草,只待秋收之后便行征伐之事。一切都在隆兴五年夏季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岳飞这三年在汴京治军施政,终于使得这座旧都略微恢复了些旧貌,而此次收复两河,也是孝宗皇帝在为自己重还旧都做的准备。东边韩世忠率兵收复了山东全境,西北吴璘也将金人赶回了河东,整个形势一片大好。 若说这三年中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便是在隆兴三年冬时,九十高龄的宗泽终于还是没能看到自己的爱徒收复两河,尽驱金人的壮举,在汴京的家中因病去世,谥号“忠简”。临去之时,对岳飞又是一番安顿不提。 宗泽故去,岳飞披麻戴孝,执子侄礼为其治丧。一番操办之后,按宗泽遗愿,将遗骨火化,投于黄河之中。至此,这位为国操劳一生的老将总算得以安息,虽然未能做到像当初所想那般,随岳飞攻破上京,但至少还于旧都一事得偿所愿。 而岳飞则在宗泽骨灰中取了一把,装入锦囊之中,随身携带,并暗暗说道:“望恩师在天之灵,助我得成大业,到时弟子必在上京城外为恩师建一坟茔,以彰恩师之功。” 隆兴五年秋,兵马已足,粮草无忧,随着岳飞誓师之后,十五万大军分作三路,浩浩荡荡自汴京北上。 此次出兵,因吴璘大军占据秦川,因此不得不留兵于边,以防西夏趁火打劫外。韩世忠大军也是倾巢而出,一路北上,扫清河北全境,为岳家军北上平定河东做为侧翼。 岳家军这边则一路北上,轻取怀州,随后兵分三路,一路由张宪统兵,向西攻打绛州、解州等地,之后转而北上。另一路则由王贵统兵,向北直取潞州,之后一路北上。而岳飞则率中军大军先取泽州,再行北上。最终决定三路大军会师于太原城下。 此时的岳家军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支新兵老兵混杂的队伍,在这三年之中,陈淬自鄂州重返开封,在其一番调教下,又有郾城一场大战,使得那些军士彻底融入到岳家军之中。而这三年各处有青壮闻岳家军之名而来纷纷投军者亦不在少数。于是陈淬便恢复旧年时岳家军治军的制度来,择其优者充入岳家军正军之中,稍有不足者便入后备军中,其余人等经操练之后放于各处禁军之中。因此,这番出战,岳家军名为十五万,但这十五万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精兵强将,除了有少数还未曾经历过大战之外,可以说比起当年纵横中原的岳家军旧部来说,也是丝毫不差。而且在汴京附近,还有十万后备军整装待发,随时准备补充兵源,可以说,岳家军迎来了其自建制以来最为高光的时刻。 有了这些精锐,再加之不断由身处上京的踏白军斥候传来的消息,让岳飞心中自然明白,此番北上,几乎可以说是无人可挡,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便是太原府。 这座大唐的龙兴之城,在靖康年间的抗金历史上留下了慷慨悲壮的一页,如王禀等爱国将领以身殉国,更是给这座古城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血色。而太原府如今已是金国西京云中的门户,一旦失守,北地大门将彻底打开,而久不经兵戈的幽云之地,也必将迎来新一轮的战火。因此金军太原守将完颜平果断放弃了晋南的大片地域,只陈兵于各处关隘,而将精兵尽收于太原左近,意图再打一场太原保卫战。 就在岳飞担忧之时,却有一桩意外之喜来到。 当岳家军进兵直至泽州太行山境内时,一支人马自山上下来,来到岳家军大营外。 看着眼前连绵不断的大营,营中操练兵马的喊杀声带着杀伐之气冲天而起,坐在马上的杨再兴笑着对一旁的罗延庆说道:“贤弟,今日重回岳兄麾下,果真是恍若隔世。如今一见军容,更胜从前,只是不知我等众人出现,岳兄是喜是忧。” 一旁的罗延庆则笑着说道:“我等追随岳兄久矣,此番相逢,自然是欢喜居多,只是不知我等来到,岳兄该当如何安置。不过这等事情还是交给岳兄头疼去吧。” 这时一旁的手提狼牙棒的吉青则说道:“岳帅如何安置有何担忧,只要能多杀些金狗,便是让我等为一小卒亦可!”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众人欢喜。 正说话间,前方一支人马自营中冲出,为首者正是高宠,只见其手提虎头錾金枪,说道:“尔等是何处盗匪,却敢来犯我岳家军军威?” 这时杨再兴等人排众而出,于马上躬身一礼道:“高统领,多年不见,风采犹胜当年啊。” 高宠一见是杨再兴等人,便上前笑着问道:“杨将军等人此番前来,可是要重归岳家军不成?” 杨再兴点头道:“闻得岳帅来到,于是我等便焚了山寨,取山上喽啰精锐者万余,特地来投,望高统领代为通禀。” 高宠连忙命人前去告知岳飞,自己则与杨再兴等人攀谈起来。 过不多时,只见一骑出营,马上正是岳飞,远远便高呼道:“杨贤弟等人何在?” 杨再兴等人见岳飞来到,连忙滚鞍下马,齐齐拜倒在地,说道:“末将见过元帅!” 岳飞来到近前,下马将众人扶起,看着众人个个两鬓斑白,不禁泪眼婆娑,颤声道:“兄弟们,多年未见,却是令为兄时常牵肠挂肚,今日得见,此生无憾矣。”说罢望着杨再兴等人看了一圈,只见众人俱在,独不见了梁兴,不觉心头一颤,便问道:“梁兴贤弟如何不在?” 一旁的赵云叹口气道:“这些年来,我等兄弟在太行山各种劫掠金军粮草为生,梁兴兄弟于四年前中伏,力战而亡。” 岳飞闻言不禁心中绞痛,梁兴当年联结河洛义士,可谓立下大功,如今自己北伐,却不得见,着实令人心痛。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一十章 完颜平其人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众将回营之后详谈,岳飞这才知道这几年杨再兴等人在太行山的详细情形。太行山纵横东西,范围极广,因此岳飞在滇南时虽然也让往来的踏白军斥候极力打探杨再兴等人下落,好送些军备予他们,但毕竟山高路远,加之本是金国在中原的腹地,故终于未能接上头,只是知道杨再兴等人藏于太行山中,时时袭扰驻地金军。 原来当年得知岳飞死讯之后,田师中入驻鄂州城,杨再兴等人不愿与其为伍,便将家眷尽数迁回山西老家。但返乡之后才发现几家家族在金军肆虐下几乎都已是家破人亡。此时赵云想到了当年太行山忠义社之事,于是便提议众人重返太行山设寨,招揽义士,以抗金人。 众人一番商议后,便举家迁入了太行山,借着当年忠义社旧址设寨,而杨再兴等人也将多年积蓄拿出,招兵买马,遂成北地一支不可忽视的抗金力量。 而随着他们队伍的壮大,河东境内的金军便遭了殃,杨再兴等人原本就是岳家军中有名的武将,在数年征伐之中,早已积累了许多经验,远非原本的抗金义军可比。因此攻城夺寨,劫杀金人粮队府库,做得是不亦乐乎,声势最旺时一度兵力达到三万余人。 但这一片大好的局面在完颜平到了太原之后有了巨大转折。完颜平本是契丹降将,本名萧延平,后因在宋金之战中因军功晋身,受赐国姓完颜,遂更名完颜平。随着完颜宗望、粘罕等名将相继故去,兀术因病退回上京,金军中良将几乎一扫而空,而完颜平也就是在此时得以崛起,领河东路兵马总管,治所太原府。 此人到得太原之后,立即上下整顿,将金军中贪腐成性的将领着实杀了许多,一时间人头滚滚,使得军中风气为之一清。随后精练兵卒,在太原府练就了一支精锐的虎卫骑。这些虎卫骑虽然不及兀术的铁浮图,但胜在行动灵活,人人精于骑射,悍勇无比,相比之下,却又比拐子马更胜一筹。 将金军上下收拾一番后,完颜平终于将目光放到了在河东时时冒头袭扰州县的义军身上,他一面派出斥候哨探各处义军落脚之处,一面以重金收买汉人中的败类,打入到义军内部,施以分化之策。于短短三年之中,便将姑射山、王屋山、介山等处的义军大寨一一拔除,而其中最为凄惨的便是姑射山上的首领李存义所部。 李存义所部在整个河东境内都算得上是一支义军大军,声势与忠义社相仿,两支人马一西一南,互为犄角,一度使得自汾州以南金军闻他与杨再兴名字便要色变。 可惜在完颜平来到太原后,先重金收买了山上的一名头领,使其在山上勾连同党,并予以重赏。随后让此人传递错误情报,说金军有大批粮草南来,由重兵押运,要过平阳府送往太原。同时那名头领建议李存义传讯于杨再兴等人,一道劫了这些粮草,共图大事。 李存义被其蛊惑,一面整起山寨大军东进,一面派人飞马去往太行山,传讯于杨再兴等人。 杨再兴等人探明消息,果然有一支金军自洛阳而来,沿黄河至绛州北上,转车马直往太原,中有近万人护卫,想来价值不菲。于是便应了下来,准备自南尾随这支人马,到时与李存义大军前后夹击,吃下这批粮草。 但当大战开始之后,李存义很快便发现不对,在冲散护粮大军之后,那些民夫不但未像从前那般一哄而散,反而是迅速地从粮车中抽出兵器,投入到抵抗之中。 也就在此时,那名被收买的头领一声呼喝,顿时万余义军有三成挥刀斩向一旁的自家兄弟,整个前队顿时乱作一团。 而此时后方的梁兴等人亦不好过,此战因杨再兴感染风寒,于是山中便留下了罗延庆一面看顾杨再兴,一面把守山寨。随梁兴而来的只有周青、吉青、赵云三人。当大战起时,梁兴也发现这些护粮队伍抵抗的异常坚决,心中疑惑,但直到前方李存义所部大乱的时候,梁兴等人才大呼不好,知道中计。 但可惜此时一切都晚了,混乱的喊杀声掩盖了金军的马蹄声,浓烟又遮挡了远处飞扬的尘土,当义军发现金军骑兵的时候,那些被训练了整整一年的虎卫骑早已不可抵挡。 随着高大的战马冲入义军阵列,将他们脆弱的肉体撞得倒飞出去,这场大战便已经失去了悬念。单薄的衣甲根本难以抵挡金军的马刀,临时集结的军阵,在虎卫骑一轮冲击下便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汾水河边彻底化为了一座屠场,金军挥舞着马刀,将一个又一个的义军砍翻在地,忍由鲜血流淌。 梁兴率军拼死抵挡,且战且退,但眼看要冲出包围圈之时,被一箭贯穿咽喉落马。吉青拼死来救,却被一员金将一刀斩在背上,所幸他身穿当年岳家军铠甲,内里又有软甲,这才未被一刀两段。但这一刀之威却是震动内腑,鲜血狂喷,最终在赵云和周青二人掩护下方杀出重围,逃得性命。 当三人回到太行山后,原本带出寨的两万人马几乎损失殆尽,杨再兴听闻梁兴战死,气得当场昏倒。直至数日之后,平阳府城中传来消息。李存义兵败被俘,于市中碎剐而死,梁兴被完颜平一箭穿喉,落马而死,二人首级皆被号令于平阳府城头,以警河东百姓。 杨再兴一心想去平阳府取回梁兴首级,但却被众人所阻,只因大家都想到,那里必定又是完颜平设下的圈套罢了,无非便是要引杨再兴等人入局。 最终梁兴与李存义二人首级在平阳府城头足足挂了月余,直到完颜平率兵退回太原,防卫渐松,杨再兴这才命一些手脚麻利的人趁夜将二人首级偷回安葬。 此事过后,姑射山上义军土崩瓦解,太行山上亦是损兵折将,之后金军每逢粮草传递,皆有虎卫骑相随,杨再兴尝试数次,都是得不偿失,于是义军声势日下。此番若不是岳家军北伐,只怕再过年余光景,太行山义军也将消亡殆尽了。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一十一章 兵进太原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岳飞听罢此事,一拳砸在案几上,竟然将其砸为两段,口中则愤愤说道:“此次北进太原,定要拿住完颜平,为梁兴贤弟报这血仇!” 一旁的杨再兴等人齐声道:“愿为马前卒,随元帅北上雪仇!” 岳飞摇摇头道:“众兄弟都是军中宿将,这几年还未曾将本领丢下吧?且回去各领诸军,随我一道北上。新纳人马,归于辎重,与后备军一道护卫粮草便可。” 这时一旁的岳云笑道:“杨世叔来到,正好将游奕军再交回你手上,小侄便可回背嵬军中偷闲了。”众人闻言大笑,将方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日子便顺利了许多,岳家军北上几乎无有阻碍,泽州与平阳府守军纷纷回缩,将大军集于汾州境内介休县,准备借助地利守住要隘,将岳家军阻在太原境外。 当岳家军大军来到介休之时,金军早已布下阵形,五万人马挡在了大军前进的道路上。 但面对如今无论从军备还是兵员素质上,此时的金军早已不是岳家军的对手,经过一日夜的鏖战,杨再兴力挑金军统领完颜刺喇,五万金军大溃。而岳家军则携胜势直扑汾州,在投石车的辅助下,砸开了一面城墙,一战取下汾州城,彻底打开了北进太原的门户。 而西路的张宪也是连战连捷,攻克解州、绛州、河中府,然后挥师北上,取下耿州、隰州,最终于汾西与岳飞所率中路军会合,一道北上。 东路的王贵亦是不遑多让,此时已经破了潞州、沁州、辽州,如今更是已经兵进太谷,反而比岳飞大军还要快了些许。 隆兴五年冬,岳飞并未贪功冒进,而是在汾州过了个年,因此一路北行,天气渐冷,军中许多江南将士都不耐严寒,士气渐消,再加之河东之地突然降了一场大雪,使得北上的道路泥泞湿滑,显然已经不是可以决战的好时机了。于是岳飞只能将人马屯于汾州,各部分散,肃清周边州县,为来年大军进发而做好准备。 隆兴六冬初春,在冰雪消融之后,天气渐暖,休整一冬的岳家军终于再度踏上了征途。三月间,张宪率兵克文水、交城,屯兵清源。王贵破太谷、下徐沟,屯兵榆次。而岳飞则取平遥、得祁县,最终三路人马会于太原城下,十万人马陈兵数十里,营寨无数,旌旗满地,把太原围得严严实实。 望着下方各色旌旗招展,城头上的完颜平脸上无比凝重。他如今已经五十有三,多年来的征战,在其脸上刻下无数沟壑,浓密的胡须卷曲,将薄薄的嘴唇遮掩,双目有许多血丝,显然已经数日未曾安睡。 也确实是,自然去年秋岳家军起兵之后,完颜平便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当年兀术军大败而回时,路过太原,他曾率兵出城护卫,他也曾问过岳家军的情况。换来的几乎是众口一词:“岳家军,鬼神也,不可胜!” 若说当时他仍有疑惑,那么到了此时他心中只剩下了沉重。自从去年岳家军起兵以来,所过之处,金军各部几乎是望风披靡,这其中固然有他收缩防线,准备在太原打一场持久战的原因,但最为主要的还是金军上下在岳家军的威名之下,早已是心胆俱寒,这才也有了汾州大败。 但身为如今河东全境的最高长官,完颜平深知自己使命重大,就如同当年粘罕大军顿兵于太原城下,苦攻二百余天,方才在外无援军,内无粮草的情况下攻破太原,打通了这条南下的道路一样。如今的太原,便是宋军北上的最大阻碍,一旦太原失守,岳家军便可一路北上,忻县、管州、岚州、代州、宁化等地几乎一路坦途,到时岳家军只怕可以直逼西京,彻底威胁到金国的统治。正因如此,太原断不可有失。虽然如今国中内乱,云中援兵难至,但太原府几乎集中了整个河东的精锐,城内城外,大军足有十五万之多,粮草更是足够大军吃两年之久。 想到这里,完颜平心中稍安,既然躲不过,那么便以太原城做为决战之处吧,虽然当年在金人炮火之中城墙多有受损,但这些年自己着力恢复,如今可以说此地的城坚,已经不输当年。当年王禀在那般艰苦的条件下仍然守得二百余日,自己如今兵精粮足,便是正面不敌岳家军,但也足以维持当年的场面。等到时日渐久,屡攻不下时,便是岳飞,也只能退兵了吧?完颜平此时露出个轻松的笑容。 岳飞在大军扎下营寨后,便率领十余骑上了太原府外的罕山之上,掏出望远镜,向着城内观望。 只见汾水被引入宽阔的护城河中,如今正是春水涨时,只见宽阔的河面不断地翻起浊浪。而高耸的城墙前方是绵延数里的高大楼寨,寨中营帐林立,中间只怕藏了有数万大军。城头处投石车、撞竿等守城器械遍布,显然已经做好了要死守此城的准备。 在一旁同样观看的张宪叹了口气道:“这完颜平果然好算计,竟然将太原城修得如同铁桶一般,若是要强攻上去,不知要填多少将士的性命方才能够。当年王禀将军死守此城二百余天,便连粘罕都无可奈何。今日完颜平若如王禀将军一般,只怕我军将在此城下顿兵不知几许。” 除了张宪之外,就连王贵等人看了太原城,也是不住摇头,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此次北上也大多一路坦途,所遇抵抗几乎微不足道,直到此时,才明白完颜平所谋之深。 岳飞看罢之后,也是沉默不语,半晌才问施全道:“踏白军的兄弟可曾传回消息?” 施全摇摇头道:“年前开始,太原城便已经戒备森严,传回的消息断断续续,直至两月前,便彻底断了消息。” 岳飞又问道:“城中守军几何,百姓可多?” 施全说道:“年前金军大军便开始集结,如今只怕在十余万外,有大半是汉人签军,金军精锐约五万之数,其中便有虎卫骑两万众。至于百姓,自靖康年间粘罕屠城后,此地百姓多为内迁,人数不多,只得三万余。” 岳飞叹口气道:“只怕这杀孽不小......”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一十二章 火烧太原城(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夜,岳家军大营中军帐中灯火通明,岳飞坐了在上首,张宪、王贵等众将分列左右。众人都明白,这是岳飞已然做出了决断,定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将太原守将尽歼于城中的意思,因此众人都沉默不语,静待岳飞安排。 见众将到齐,岳飞开口道:“如今金军齐屯于太原之下,阵列分明,而且完颜平固守城池,只怕是要与我大军在城下决战,不知诸君有何良计?” 张宪与王贵对视一眼,这二人乃是岳飞心腹,所任职使,又与副帅无异,就算其他人可以沉默,但这二人却不得不说说自己的打算,哪怕是岳飞此时已经有了定计。 于是王贵开口道:“金军人数众多,但经郾城一役,精锐已经所剩无几,其余皆为签军。末将愿领一军,正面攻打敌军营寨,张宪将军则分兵两翼,使其不得相援,配合投石车等军械,倒也不愁不能攻破金军营寨。” 岳飞轻轻摇摇头道:“此举虽然妥当,但敌军固守,急切难下,又有两万虎卫骑枕戈待旦。这两万骑兵并非拐子马可比,一旦便宜行军,难免对我大军有所损伤,便是战有所得亦是得不偿失。一旦攻克太原,我大军便要一路北上行云中进发,若是以太原城下损失过重,到时岂不是让云中金军以逸待劳?一旦事有不顺,无奈退兵,又何年之后再能驱兵于云中?” 岳飞的意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此次北伐,不仅仅是将两河之地光复,而是遥望幽云,最好是把自五代以来便占据要地的敌人尽驱于长城以北。而这样的大战不可轻举,一旦开始,便要全功,否则中途受挫,即使占下了两河之地,也将无力北顾,最终只能维持个与徽宗宣和年间相当的局面。那时金人依旧可在云中到辽东这大片地界内休养生息,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南下牧马。因此岳飞从起兵开始便已经将一切都考虑清楚了,这一战,不但要取下金国西京云中,更重要的是把金国彻底打残,使之再无力南下才是此战的根本。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岳飞一直未曾宣之于口,那便是他如今已经五十岁了,虽然多年习武,身体依然强健,但那份精力,却再也不能和二三十岁时候的自己相比了。而张宪、王贵等人,也都年纪不轻,而东西两路大军中,韩世忠更是已经年过花甲,一旦其老去,不堪带兵征战,东路军中却是再难寻得一名有这等威望的统兵大帅。即便是西路吴璘也比自己大了一岁,能够再战到何时,也是未知之数。因此,这一战不能不打,而且还要打得轻松,不能在太原城下损失过多人马。 想到这里,岳飞轻轻拍了下案几,说道:“明日便与敌决战,诸军约束所部,不得异动。高宠,你与岳云率背嵬军铁骑置于中军,只待虎卫骑出时,便将其击溃,此战我要你全歼虎卫骑,不留一人。” 高宠和岳云出列道:“末将得令!” 岳飞又继续说道:“张宪、王贵,你二人各率所部人马,在大战开始之后便运动至太原东西两侧,待金军溃逃之时,追杀三十里,降者不论,但有反抗者,尽数诛杀!” 张宪和王贵也出列道:“末将领命!” 随后岳飞说道:“其余各部,待大战结束后,随我入城,清剿金军残兵,安抚城中百姓。余化龙和施全,你二人留下,其余诸君,请回营各自准备吧。” 待得众将离开之后,岳飞看向余化龙问道:“余将军,准备的东西可都妥当了么?” 余化龙沉声道:“都已完备,明日只要无雨,当可一用。” 一旁的施全显然已经知道了岳飞的计划,皱眉说道:“兄长,果然要行此事么?此战便是胜了,只怕对兄长贤名亦损伤非小,更予朝堂文臣口诛笔伐的借口。这些年兄长声威日盛,若非陛下对你信赖有加,恐怕早已难于安生,如今却要将刀柄递到人家手中,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岳飞叹了口气说道:“此战我未曾说与众将,原因便是如此,但贤弟可知,为兄如今已经是知天命之年,此番若不能够将金贼尽驱于长城之外,国中再将息几年,为兄岂还能再领如此大军?贤弟所言之事,为兄早已想得清楚,既图大志,又何惧人言?况且此战过后,金国当无再战之力,为兄也当卸此重任了。” 施全和余化龙听后大惊,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从岳飞口中听到退缩之意。施全看看岳飞双目之中的血丝,心知岳飞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殊为不易,于是只能叹口气道:“愿听兄长吩咐。” 见施全如此,余化龙也不便多问,遂沉默下来。 岳飞见二人如此,便笑了起来,说道:“何必做这小儿女之态,明日还要大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方好。” 待得二人走后,岳飞唤了一声:“张保。” 转眼间张保便入帐来,问道:“元帅有何吩咐?” 岳飞此时心情有些烦躁,便说道:“去取坛酒来。” 张保一愣,大战起时军中禁酒,这是岳飞亲自定下的规矩,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未曾多问,出帐而去。 过不多时,张保提着个皮袋入帐,取了个茶碗,轻轻倒了一碗,呈到岳飞面前。岳飞接过酒,一口饮尽,火热的感觉自咽喉入腹,酒气顿时上涌。岳飞张开口,哈了一口,似乎心中的那份郁结,也随着这口酒气哈了出去。 不管如何,明日便见分晓,慈不掌军的道理,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便已明白。战争,本就是杀戮的代名词,便是有伤天和又有何妨,岳飞又饮了两杯,便解衣睡了过去。 隆兴六年四月初三,初夏的太阳似乎也开始火辣了起来,摸着晒得有些发烫的铠甲,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太原城头上的完颜平远远望着不断将一架架投石车列于阵前的岳家军。 这是打算强攻了么?那便看看你岳家军能够在太原城下损伤几何吧,完颜平如此想着。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一十三章 火烧太原城(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虽然完颜平早已存了与城俱亡的念头,但他至死都不曾想到,战局会以这样一个惨烈的状态展开。 随着投石车不断推至岳家军阵前,一个又一个的陶罐,不,似乎叫陶缸更为合适,因为这些陶罐都有半人方圆,四五人协助,推车都被压得呻吟不止。而当这些陶罐被推车推到投石车下的时候,张宪等将脸色终于变了,直到此时,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何岳飞昨日在大帐之中并未言明以哪部为主攻打太原守军,所交代的更多是战后如何之事。 但此时张宪与王贵二人已经分列左右两军,便是如今回身去劝岳飞,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以他二人对岳飞的了解,一旦决定的事情,只怕也不容更改。无奈之下,张宪等将都面色黯然,好似不想看到即将到来的惨烈一幕。 当整整近百架投石车齐列于阵前,几乎覆盖了金军在太原城前的所有营寨时,这场大战实际在此时便已经结束了。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后军统领余化龙当即传令,各投石车两两一组,一架装上陶罐,一架则是装上了火炮。 接着余化龙传下军令,近百架投石车齐齐发动了第一轮的投射,早已调校好的投石车,操作的炮手又都是各军之中的精锐炮手,他们所做的,便是将炮弹精准在洒落到金军的头上,其余事情皆无需他们多管。 当数十个陶罐带着风声呼啸着落入金军营寨之中,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四溅的黑色汁液带着刺鼻的气味几乎瞬间便覆盖了太原城前的各处营寨。 “猛火油?”太原城头的完颜平在看清这些飞溅的黑液之后,顿时心中一片死灰,而当火炮的炮弹紧随其后落入金军营寨中后,他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子微微一晃,几乎便要跌倒在城头。 如果说第一轮飞溅的猛火油只是当守卫营寨的金军稍有混乱的话,那么接踵而至的炮弹便如地狱的鬼差一般,链索一套,便将整支大军圈了起来。 炮弹落在金军营寨之中,先是剧烈的轰鸣,接着“轰”得一声,无数火星便将猛火油全数引燃,赤红的火蛇当即在营寨各处流窜,丈许高的火焰几乎在一个瞬间便将整个金军营寨前列全部吞噬。 岳家军阵前的投石车丝毫未有稍停,每轮投射,便向前推动五十步,而到了此时,那些珍贵的火炮炮弹便已经不再需要了,只需要将一罐又一罐的猛火油投入到金军营寨深处,甚至是太原南城的城墙脚下。 而战争,到此时已经失去了任何悬念。连日日晒,使得营帐和木楼都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一点水分,在猛火油的浇灌下,哪怕是一个火星便能爆裂开来。 浓烟如魔爪般翻腾,迅速吞噬了蓝天,将原本耀眼的阳光遮蔽得暗淡无光。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混沌的黑暗,唯有冲天而起的火光,像妖娆的舞者,将周围映照成一片诡异的殷红。 在熊熊烈火中,无数金军士兵四散奔逃,他们身上的猛火油如同附骨之蛆,顽强地燃烧着,几乎无法熄灭。一些士兵试图就地打滚以扑灭火焰,却只是将更多的燃油沾满全身,最终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渐渐失去了生机。战马挣脱了缰绳的束缚,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这些平日里英勇无畏的生灵,在眼前的熊熊大火前也变得惶恐不安。它们不再听从主人的命令,只知道要逃离这片火海,寻找生的希望。逃亡途中,无数金军士兵被这些失控的战马践踏致死,场面惨不忍睹。 马匹如此,人便更不用说,虽然城下金军可以说是完颜平经营多年的精锐,无论签军还是女真军,都并不比当年兀术所率大军差上几分。而这,也是完颜平感觉可以固守太原的信心来源。 但自古艰难唯一死,若是沙场厮杀,在鲜血与武勇的刺激下,那原本存在于心中的恐惧便会渐渐消散,最终只剩下一往无前的战意。可是现在呢?敌军还未曾见到,手上的刀枪还未染血,那些军士们四下看去,奔走的战马,惨呼的袍泽,四下里不时响起的轰鸣,再伴以木头被烧裂时噼啪乱响,入眼处尽是腥红的火舌贪婪地将一个又一个生命吞入到自己腹中,而自己却对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并非没有人想要努力,有许多自以为机灵的金军军士将存放清水的水箱打翻,试图将火势扑灭,但现实很快便给了他们重重的一击,那些黑色的猛火油不但未曾熄灭,反而随着流水蔓延到更远的地方。于是,金军将士彻底绝望了,这种无力感很快便传遍了全军,在此时,求生的意志一瞬间便攻占了道德的高地。守将的鼓励,战前分发的赏赐,都去他娘的吧,若是连命都没有了,还说什么? 当这种绝望的情绪传遍全军的时候,溃乱便是必不可免,无数金军开始向着两翼溃逃。但准备多时的岳飞又如何能让这些金军将士轻易脱出呢? 就在大火熊熊燃起的同时,岳飞便已经传下军令,张宪和王贵两路大军便已经带着重兵堵住了两翼缺口,而两翼的投石车也适时移动,将一罐罐猛火油投到了金军突围的道路上。 而到城下的金军带着救生的意志冲到两翼时,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希望的曙光,反而是死亡的陷阱。当金军眼看就要冲出火场时,两翼岳家军动了。 先是一轮齐射,磷火箭在飞行的过程中不断燃起蓝幽幽的火光,仿佛是乱葬岗上四散飘飞的鬼火一般,落在地面上瞬间便将两处缺口引起熊熊烈火,将无数以为逃脱生天的金军将士再度逼回地狱之中。 看着火场之中四散奔突的火人,听着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闻着遍布于空气中的刺鼻烟味与人肉烧焦的腥臭味,那些近距离看到的岳家军将士的脸色纷纷白了下来,就连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们此时也难以抑制肠胃中不断翻涌的不适之意。终于有人忍受不住,转身哇的一声将早饭吐了个干干净净,接着整个大军呕吐之声便此起彼伏,不断响起。就连张宪和王贵也要强自按下胸中的烦恶之感才不至于在一众将士面前出丑。此时二人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太原城,废了!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一十四章 火烧太原城(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此时太原城头的完颜平早已是目光呆滞,望着冲天的火光,感受着空气中炽热的气息,听着下方山呼海啸一般的哭喊声,他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一个疑问不停地在他心中回荡。 岳飞,他怎么敢? 是的,对于能够大破兀术二十余万大军,成名已久的宋朝名帅,他自问从不曾有一丝小觑,从战前坚壁清野,收缩防线,再到太原城下布防。虽然自己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力量,也不曾出城与强大的岳家军浪战,只是固守城池,他自问已经将防御做得足够的好,再加之城坚池深,粮草充足,他更是自信即便不胜,只能使岳飞顿兵于城下,难以寸进。但今日这一场大火,彻底将他对于战况的谋划打了个稀碎。在他眼中,岳家军多年征伐,都可以说是对百姓秋毫无犯,便是金军所部,一旦投降,也很少有杀俘的行为出现,可是今日面对十余万生命,岳飞竟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就让一把大火将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尽数收割。 做为金军将领,劫掠、屠杀对完颜平已经是司空见惯之事,契丹、女真两族,在当年南下劫掠时犯下的累累恶行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两国相争应有的损伤罢了,但今日这场屠杀还是让他心中恶寒。如此罔顾人命的行为,在他眼中可以出现在金军之中,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以儒家治世的汉人将领之中。 但这又如何呢?事情就这样眼睁睁地在完颜平面前发生了,岳飞用这样一场大火明确地告诉了他,一旦两国交战,为了胜利,那么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都尽可一用。当一个领军将领,尤其是一个谋略过人的将领,一旦不再为道德和情感所约束时,展现出的破坏力是多么可怕。 想到此处,完颜平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为了能够与岳家军在野战之时有所对抗,他将两万虎卫骑全都布防到了城外,城中守军虽还有四万之众,但看看那些不断转身呕吐,面色苍白的守城将士,他明白,太原城已经守不住了。 也正如他所料一般,熊熊的烈火吞噬的不仅仅是城下守军的生命,就连士气也被吞噬殆尽。大火方起之时,虎卫骑还能组织起数个千人队,试图突出火场。但在冲出火场之后,这些原本在河东声名远扬的精锐精兵才发现,面前横亘着一支周身上下皆是重铠防护的钢铁雄师。 如今的背嵬重骑,在这四年之中发生的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随着金军被赶至河东,原本的河西马场再度回归大宋,而固守秦川的吴璘大将对于战马的需求极低,于是一批又一批的河西骏马都被运到了开封。而做为岳家军精锐中的精锐,背嵬军重骑在最早的时候便将原本矮小的滇马尽数淘汰,换上了高大的河西战马。这也意味着就算是在平原上冲击,原本金军的东北马也将不再占有绝对的优势,而背嵬军重骑无论在军备还是战术,甚至是个人能力上,也都已经在这数年的发展之中超出金军多矣。 因此,当半数虎卫骑仗着自己马术精良冲出火海之后,还未能展现自己纵横河东的威风之时,便被高宠率领的背嵬军重骑冲得七零八落。无数被浓烟熏红了双眼的金军骑兵在还未及反应之时便被弩箭贯体而亡,剩下的也都倒在了背嵬铁骑挥动的钢刀之下。鲜血在火场前泼洒,完颜平苦练数年的精锐一朝尽灭,这支原本应当展现自己风采的骑兵,就在一场大火中悄无声息地灰飞烟灭了。 身在岳家军中军帅旗下的岳飞此时也是难掩心头烦恶,身为一个现代人,水火无情的道理自小便已明白。三十余年的戎马生涯,更是给他心中镀上了一层坚固的外壳。他深深知道,自己虽然行的是岳飞之事,但却并不是真正的岳飞。虽然二者都心怀大义,以驱逐鞑虏为己任,但岳飞的忠义自己始终都未能学会。这一切从自己诈死隐于滇南开始,一切都变了,若说当街刺杀秦桧乃是为国除奸,那么逼高宗退位便已经背离了这个时代的所宣传的大义。而太原城下的这场大火,必将在岳飞一生光辉伟正的形象上涂上一笔重重的污点。 这样做真的值得么?曾几何时,自己以岳家后人为荣,当穿越到此处之后,更是将恢复岳飞当年荣誉做为自己的志向。但随着征战日久,自己的心肠也越来越硬。就拿今日一战来说,在战前自己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么?自然不是,但相比较让自己手下的岳家军将士伤亡,自己还是果断地选择了这样的战法。什么有伤天和,奸臣当道之时若非自己替天行道,秦桧还不知要苟活于世多少年,既然天意不可信,那便由自己来扭转乾坤吧。值与不值,这些都已经不在自己考虑的范围之内,他心中所想的便是毕其功于一役,在自己尚能领军打仗之时,将金人驱逐出汉人疆域,至于之后的事情,便随他去吧。 这也是在韩世忠攻下山东全境后,岳飞立即派匠作营的工匠去到现代胜利油田所在的位置,一番勘探之后,终于打出了石油。若是放到现代,这些黑色粘稠的液体用处自然巨大无比,但放到这个时代,它唯一的作用便是用在守城之中。于是一桶桶的猛火油被送到军前,当作战略辎重而储备起来。这种情形一度引得军中众将十分疑惑,按理说,岳家军的方针是北伐,既然如此,又何必将这些危险易燃的猛火油携带于军中呢?但岳飞力排众议,最终还是将这批猛火油带至军前,终于在今日一战建功。 太原城下的大火足足烧了两个日夜方息,随着第三日朝阳升起,将光辉洒落大地,各处袅袅的烟雾在一阵微风中被荡入半空,昨夜地狱般的战场终于将全貌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一十五章 火烧太原城(4)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绵延数里的营寨早已灰飞烟灭,遍地都是焦黑的残肢断臂,间或竖立的木桩上面还有着幽幽的火苗未熄,鲜血与黄土混杂的泥泞在高温灼烧下已然硬化,泛出一种诡异的琉璃光泽。护城河早已被守军尸首填平,高大的城墙也被生生烧塌了半边,太原城的南门早已在大火中化为乌有,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城门,犹如深渊巨口般吞噬着遍地的冤魂。 这样的太原城还能守得住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随着岳飞一声令下,等待了一日夜的岳家军齐齐向前推近,原本旌旗林立的城头早已没了半点动静,岳家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入了城中。 入城之后的情形,比起城外来也是好的有限。昨夜一场大火,无数被困火场难以脱身的金军在无路可逃下拼死冲击城门,原本高大坚固的城门在烈火中被烤得焦脆,最终在无数金军的推挤之中轰然倒下。那些身着烈焰的火人入得城中便四散奔逃,城中守军虽然在完颜平的指挥下全力抵抗。但早已没了意识的金军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无数人自破开的城门,塌陷的城墙处涌了进来,对阻挡自己去路的人毫不留情地挥起了手中的兵刃,于是城外残存的金军与城中守军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杀。那些带着身有火焰的残兵冲入城中,引燃了一片又一片的屋舍,于是城中大乱。 完颜平见太原已不可守,无奈之下,只得率领残兵自北门出逃,留下了太原城中的一片狼藉。 当岳飞率军入城之后,入眼处整个城南几乎全是断壁残垣,无数百姓呆滞地坐在地上,面对大军仍丝毫不觉,城中金军十不存一。太原城,这座起于春秋末期晋国,后奉为赵国初都,两晋时的中原门户,南北朝时饱受战火的军事要地,大唐的龙兴之所。又一次迎来了太宗皇帝毁城之后的又一次劫难。城南被荡为平地,城中百姓在战乱之中伤亡过半,岳飞火烧太原城的这一举动,虽然为岳家军北进打开了一条通路,但对这座千年雄城的损伤却是难以估算的。 可此时的岳飞已经顾不上思考许多,因为岳云已经将一颗人头呈于他的马前,正是自南城突围的完颜平。 原来在封闭了火场之后,张宪与王贵两支人马绕城而走,布防于城北。经过一日夜之后,太原北门洞开,数千人马蜂拥而出。但经过城中一番苦战的金军哪里是以逸待劳的岳家军的对手,于转眼间便被阻在城下,无数人马被逼落护城河中,剩余将士也在一声声“降者不杀”的呼喊声中将手中兵刃弃之于地,跪着接受失败的命运。 完颜平在亲卫保护下杀出重围,一路向北逃遁,岳云率领前军轻骑追击,最终在阳曲镇追上了完颜平,两军一番激战,金军被全歼于此地,而完颜平也被一支弩箭射穿胸口,落马而亡。 至此,太原之战落下了帷幕。而在两个月之后,身处襄阳的孝宗皇帝看着眼前的战报,双手仍是不住颤抖,满朝文武皆沉默不语。就连一力主张北伐的张浚也第一次流露出了不忍之色。接着御史台的官员们纷纷上书弹劾岳飞,这位素有忠义之名的名将第一次引起了朝廷上众臣的攻讦,群情激愤至此,便是连孝宗皇帝也难以压制。 但这些都已经与岳飞无关了,因为此时他已经继续率军北上,连克忻县、代州、宁化州,于盛夏之时兵进金国西京路,随后攻下武州、朔州、应州、蔚州,陈兵于金国西京云中府城下。而岳家军,也迎来整个北伐最为重要的一战。此战若胜,将可把金人尽驱于长城以北,幽燕故地也尽得半数,随后便可挥军东进,与韩世忠大军会合,尽取金国中都路,将自石敬塘起的汉人旧地收入囊中。 而此时云中府内也是厉兵秣马,金国最后的精锐云集于此,云中府也可以说是宋金两国决战之地。 时间倒推两年,隆兴四年冬,云中大雪,一行车马顶风冒雪来到了云中府城门外数里处,此时云中城内将官纷纷立于道旁,静待着这行车马来到。 看到前方等待的将官,一名仆役快速来到车前,说道:“王爷,西京官吏迎于道旁,还请示下。” 马车上厚厚的门帘掀开,一个身材高大,满面虬髥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随后止住车马,跳了下来。 见男子来到,那些迎候的将官纷纷跪下,齐呼道:“恭迎葛王殿下!” 原来此人正是葛王完颜雍,在完颜亮篡位之后,完颜雍助其诛杀完颜宗敏,因此在完颜亮对皇族成员举起屠刀之时,完颜雍逃过一劫,随后被判会宁牧,不久之后又判大宗正事,改为东京留守。而岳飞攻破开封,厉兵秣马,有北进之意,于是做为兀术去世后皇室宗亲中少有的将才,完颜雍再被派往西京云中府,守卫金国南方的最后一道防线。 完颜雍,女真名乌禄,其父乃是金国赫赫有名的开国名将完颜宗辅,是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五子。而完颜宗辅最为有名的一战便是抬兵洛水,于富平大破张浚马步兵十八万人马,这一战可以说是将大宋西北军打残,这才有了完颜撒离喝能够于秦川境内与吴玠兄弟对峙多年的局面,也从另一个角度将大宋第一个因战功建节的将领吴玠推上了历史舞台。 随后,回到上京后,又与粘罕、完颜宗干等人拥金熙宗即位,被封左副元帅,其军中权势只在粘罕之下。 但多年征战,给完颜宗辅留下了伤患无数,最终于金天会十三年病逝,享年三十九岁。 当完颜宗辅病逝之时,完颜雍只得十二岁,其母李洪愿出自上京渤海大族,聪明能干。幼年的完颜雍受其母教养,熟读兵书战策,习练弓马。但依女真习俗,丈夫死后,妻子应当嫁与宗族兄弟为妻,而李洪愿为人刚烈,不肯从于旧制,便在上京出家为尼。 父亲早逝,母亲出家,给年幼的完颜雍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但他并未因此沉沦,反而愈加奋发图强,及至成人时生得魁伟高大,性格沉静明达,又精于骑射,国人推为第一。随后他又追随叔伯四处征战,于军中颇有勇名。皇统年间被授光禄大夫,封葛王,任兵部尚书。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一十六章 完颜雍之恨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在完颜亮篡位的过程中,完颜雍虽然也对金熙宗好酒嗜杀感到不满,但从寝宫完颜亮诛杀自己叔叔完颜宗敏开始,他便觉得这个堂兄即便即位,只怕也不算是个好皇帝。 果然,在完颜亮即位之后,其好色残暴的本性立时显露无疑,而看着自己的一个个叔父、兄弟都先后倒在了完颜亮的屠刀之下,完颜雍心中之苦闷无人可述。唯有其妻乌林答氏对其好言抚慰,方略解胸中块垒。 乌林答氏的父亲乃是原本的东京留守石土黑,曾从金太祖伐辽,因军功授世袭谋克。虽然出身于武将之家,但乌林答氏却是性格温婉,美丽大方。因此被完颜宗辅所喜,故在完颜雍五岁时便由两方父母做主,与同岁的乌林答氏订下了亲事。 订亲之后的完颜雍和乌林答氏二人相伴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而随着年岁增长,二人也知道自己订下的亲事,相处之时又多了份别样的心思。 及至二人十八岁完婚之后,夫妻二人更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虽然完颜雍身为武将,但在家中时常与妻子共读,而乌木答氏亦是好诗书之人,且才学非浅,因此在许多事情上,反而是要她来为丈夫提供一些好的建议。 完颜亮篡位之后,乌林答氏便对完颜雍说过,完颜亮为相之时虽为人谦恭,但其人鹰视狼顾,绝非善类,如今一登大位,必行雷霆之手段以待宗亲,因此劝完颜雍自献府中宝物,以请出上京任职。 完颜雍对妻子素来信重,于是便上书完颜亮,自请出京任职,同时将府中珍藏的辽骨睹犀佩刀和吐鹘良玉茶盏等异宝献上。完颜亮虽然一直对自己的这个堂弟十分忌惮,但得这许多异宝,又见完颜雍态度谦卑,以为他对自己既敬且惧,于是便放下心来,命其出任燕京留守。 很快完颜亮的所作所为便印证了乌林答氏的判断,随着一个个皇室宗亲被抄家灭族,金国上下迎来了一波血腥的清洗,而此时完颜雍身处燕京,却远远地躲到了政治风波之外。 但这种平静并未能持续太久,很快圣旨传到燕京,完颜亮命乌林答氏即刻前往上京面圣。这首旨意传到燕京后,完颜雍夫妻二人如遭雷击。这年余间,关于完颜亮好色之名已经传遍金国上下,而且其强取重臣之妻更是人尽皆知。这首旨意意味着什么,夫妻二人心中都十分明白。 夫妻二人回到府中后,完颜雍将那份圣旨狠狠地掷于地上说道:“这般君王,其行更甚合喇!你我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岂容其辱?不若某据地自立,也好过你羊入虎口。” 乌林答氏自然明白丈夫心中所想,但在这个时候却还是劝道:“如今夫君在燕京立足未稳,迪古乃又对夫君素有猜疑,一旦起事不成,反误了夫君性命。况且如今宋国犹有北进之意,一旦夫君起事,到时腹背受敌,如何是好?” 完颜雍闻言沉默,乌林答氏接着说道:“妾今只身前往上京,必不辱夫君之名,还请夫君安于此地,以待良时。” 最终,完颜雍虽然心中不舍,却也只能看着自己深爱的妻子踏上了北归的路途。 行到上京城外数十里处时,一条河流向南流淌,乌林答氏唤住车马,命人不得跟随,自己则向着河边走去。 来到河边,望着清澈的河水,乌林答氏心中默念着丈夫完颜雍的名字,一头扑入河中。原来这个刚烈的女子知道一旦身入上京,便难以保全自己的贞洁,因此早已心存死志,在她看来,只有自己一死,完颜亮必然心有愧疚,想来也不会过分为难自己的丈夫与儿子。于是,金国中难得的奇女子,就这样将身投河,以明其志。 而当完颜雍送别乌林答氏后,每日借酒浇愁,一连数日都未曾踏入房门半步。这一日,当他信手翻起妻子读过的书时,一封折好的信笺飘落地下。 完颜雍捡起书信,颤抖着展开,上面正是乌林答氏熟悉的笔迹,只见信上写道:“尝谓女之事夫,犹臣之事君。臣之事君,其心惟一,而后谓之忠;女之事夫,其心惟一,而后谓之节。故曰,忠臣不事二君,贞女不更二夫,良以此也。妾自揆蒲柳微躯,草茅贱质,荷蒙殿下不弃,得谐琴瑟之欢。奈何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打开水面鸳鸯,拆散花间鸾凤。妾幼读诗书,颇知义命,非不谅坠楼之可嘉,见捐金之可愧。第欲投其鼠,恐伤其器,是诚羝羊触藩,进退两难耳。故饮恨以行,挥涕而别,然其心岂得已哉?诚恐‘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云尔。妾既勉从,君危幸免。逆亮不知此意,以为移花就蝶,饥鱼吞饵矣。吁!燕雀岂知鸿鹄志哉!今至良乡,密迩京国,则妾洁身之机可以逞矣。妾之死为纳常计,纵谕生忍辱,延残喘于一旦,受唾骂于万年,而甘聚唐奔鹑之诮,讵谓之有廉耻者乎!妾之一死,为后世‘为臣不忠,为妇不节’之劝也!非若自经沟渎莫知者比焉。逆亮罪恶滔天,其亡立待!妾愿殿下修德政,肃纲纪,延揽英雄,务悦民心,以仁易暴,不占有孚矣。殿下其卧薪尝胆,一怒而安天下。勿以贱妄故,哀毁以伤生,而做儿女态也。裁书永诀,不胜呜咽痛愤之至。” 完颜雍读罢此信,双手颤抖,不觉间便已是泪流满面。 十数日后,乌林答氏的死讯传来,完颜雍并未亲自前去迎回其尸骨来操办后事,反而只是命数名仆从北上,将乌木答氏尸骨在陨命处草草安葬。 而朝中的完颜亮听闻此事,果然如乌林答氏所想那般,心中稍有愧疚,而且完颜雍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也甚合其意,于是心中不再存疑,轻轻放过了完颜雍一家。 虽然之后的日子中完颜雍低调行事,于言谈之间也表现的对此事并无深究之意,但那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无数个夜里,令完颜雍辗转难眠,对完颜亮的刻骨之恨如利刃刮骨一般时时煎熬着他的内心。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一十七章 云中府视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大宋起兵北伐之时,西京云中府中无领兵良将,最终在一众大臣的建议下,完颜亮命完颜雍为西京留宗,往云中府备防,堵住岳家军北上的道路,而自己则亲自征召兵马三十万,南下中都燕京,要在河北地界与韩世忠大战。 此时完颜雍受命于隆兴五年冬末来到云中府,一入府衙,留守西京的官吏将佐纷纷前来拜见。 完颜雍坐于高堂之上,看着下方众人,开口问道:“云中府如今兵将几何,粮草又有多少?” 下方的西京副留守高存福出列回道:“禀殿下,如今云中府有女真将士三万,其中前国相粘罕所设云中卫一万五千骑最为精锐。另有汉军六万,渤海军一万,共计十万。若是将西京路各州府人马算上,约有十五万余。怀仁县有粮仓五座,足够大军吃喝年余。” 完颜雍点点头道:“如此某便放心了,且传书于太原兵马总管完颜平,命其整备军事,年后只怕宋军便要北进,让他固守太原坚城,以耗宋军,待得宋军力疲,某必起云中大军与之相应,共破岳飞。” 随后众人各议云中府军政大事,当夜高存福设宴为完颜雍洗尘,众人尽欢不提。 时间转眼便是春尽,岳飞起兵北上进攻太原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云中府中,这一日,完颜雍将心腹耶律楚仁唤来,问道:“我命你查探诸事可有消息?” 耶律楚仁回道:“依王爷所示,属下命人暗至怀仁县,细心查探怀仁粮仓,虽然高存福防备严密,但还是被属下探得些许端倪。正如王爷所料,怀仁五座粮仓,如今只怕只有三座有粮。” 听得此言,完颜雍不禁愤愤一拍面前案几,怒道:“这混帐东西,粮秣重事竟敢虚报于我,若不是我早有警觉,只怕要误了大事。” 耶律楚仁闻言苦笑道:“王爷不必恼怒,便是燕京有王爷坐镇之时,仍不时有军中将领私下倒卖粮食于奸商,王爷也曾试图将其除之,但此事多有朝中重臣的影子,最终也只是轻责了事。燕京如此,西京想必也相差不远,又兼粘罕故去之后,西京将官都是人人自危,当此之时,恐怕有许多人都已有了保存后路之心。王爷远道而来,军政之事还未熟悉,若不施以雷霆手段,以慑众人,只怕太原万一失守之后,西京便要危矣。” 完颜雍点点头,叹口气道:“正是如此,我观高存福的人头却是不错,正好借来一用。”说罢挥手示意耶律楚仁退下。 待得耶律楚仁离开之后,完颜雍将身子靠在椅中,闭上了双眼,他虽然知道中原这些年并无战事,燕京与西京守卫便不似从前一般,而且如今的金国上下早已不再是当初完颜阿骨打麾下那些能征惯战的武将,而是因为久占中原之地,许多汉人入金为官,占据了金国底层官吏相当大的一部分。 这些汉人,若说为国尽忠,安抚百姓,那自然是不成的,而逢迎上官,聚敛钱财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再加之金熙宗登位之后多行宋制,重用汉官,引得朝中女真官员十分不满,相对应的到了地方上之后,汉人与女真官吏之间的隔阂也越发深厚。虽然那些汉官在面对女真官员时一副奴颜媚骨,但背底里却不知借其名义做了多少不义之事。 而那些女真官员,在常年奉迎之中早已失去了进取之心,反而是贪婪之欲越发见长,这也使得下面的汉官更加肆无忌惮地聚敛钱财。倒卖粮食已经算不得什么,更有甚者,竟然将军械私下卖到了蒙古诸部之中,当真是其心可诛,完颜雍不禁恨恨地想。 但眼前之事却不得不尽早处理,否则一旦太原失守,云中若是缺粮,恐怕自己能不能够守得住西京都将成为问题。想到这里,完颜雍双眼突然一睁,寒光闪过,高存福,便由你来开这个头吧。 数日之后,完颜雍传令要往怀仁慰问众将士,命一众官吏随行,当消息传下之后,高存福不禁眉头一皱,去怀仁?莫非是要去查看军粮不成?于是他连忙将自己弟弟高怀义唤来。 兄弟二人一见面,高存福便开口问道:“怀仁城中如今存粮还有几何?” 高怀义苦笑着说道:“年前完颜雍来时我等才卖了一仓于城中粮商,如今怀仁五仓,只余两仓有粮。” 高存福皱眉道:“完颜雍那厮明日要去怀仁犒军,只怕其意在军粮,该当如何是好?” 高怀义眼珠一转,附耳上去,说道:“事到如今,不如这般......”高存福边听边点头,随后命高怀义自去准备。 次日,完颜雍率众官一路来到怀仁,对怀仁守军一番犒赏之后,完颜雍信步来到了一座粮仓前,笑着对高存福问道:“高大人,仓中果有粮否?” 高存福连忙应道:“禀王爷,仓中粮食充足,待我唤人前来查看。”说罢命人打开仓门,众人入眼处只见一袋袋码得整整齐齐的粮食直堆到顶,果然是仓满粮盈。 高存福随手抽出腰间佩剑,往其中一个粮袋上一扎,洁白的稻米便如流水般洒落出来。 完颜雍见状眉头微皱,随后唤来耶律楚仁,命他上前查看,连试数袋,皆有稻米流出。这般情形,就连耶律楚仁也愣在了当场,要知道,这座粮仓是他着人仔细探过的,数日之前还是空无一物,如今却是从何而来这般多的粮食?就连他也不知道这几日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完颜雍见耶律楚仁愣住,心中不禁微恼,但以他对金国官吏的了解,此事断不会这般简单,但如今查看粮仓一无所获,也只能就此作罢。末了,只能笑着对高存福说道:“高大人经营西京许久,既然积粮如山,那西京无忧也。” 高存福心知过了今日一关,暗道侥幸,便陪着笑说道:“王爷谬赞了,下官为国尽忠,不敢丝毫懈怠,此乃应有之义。” 完颜雍笑笑转身便走,众官当即随行,只有高怀义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堆到顶上的米袋暗中抹了一把汗。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一十八章 怀仁县大火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岳飞火烧太原府,起兵北上攻打忻县等处时,武琛带着十多个踏白军特遣队员已经悄悄一路北上来到了怀仁县。 入得城中,武琛租下了一进小院,随后众人留了两个看门,其余人则齐聚厢房,过不多时,一个拿着卦旗的中年男生悄没声息地进了房间。 见此人来到,武琛便开口问道:“宋先生,你来怀仁已经数月,可探得怀仁粮仓的情形了么?” 那个被唤作宋先生的人正是踏白军提前安插在怀仁县的斥候,如今踏白军除了跟随岳家军作战的人,大多都是一些身怀异术的江湖奇人。像这个宋先生本名宋建德,原本是河东路解州人氏,曾是两河地带有名的游侠,为人疾恶如仇,曾经一度令解州境内金军将领闻之色变。在一次行刺之时被金军围住,身受重伤方才逃得性命,之后机缘巧合下被踏白军布在解州的暗哨所救,伤好之后便顺势入了踏白军,行走于两河和西京等地,专司刺探敌情。 听到武琛问话,宋建德回道:“属下已经探明,怀仁县中有五个粮仓,其中三个便在城中,两个在清凉山下。不过这几年云中守将高存福与其弟高怀义二人不断将粮食倒卖至西夏、中原等地,因此清凉山下的那两个几乎已经空了,便是城中的这三个只怕也只有两座有粮。而且数日之前,新任西京留守完颜雍前来此处视察粮仓,他来的前一夜,属下见三处粮仓皆有米袋送入,于是便暗中查探,发现是金人用黄土充作粮食,送入粮仓之中。” 武琛闻言大喜,连忙说道:“既然如此,却是省了我等许多事。”随后吩咐道:“如今岳帅已经攻克太原,率兵北上,不日便要进逼云中,因此我等行事不宜太迟,一旦金贼收到消息,只怕要将粮草运入云中府中,今夜我等便撒出去,将三个粮仓的情况摸清,就在这几日行事。”众人应声而去。 这时宋建德开口道:“武统领,果真要将这些粮食毁掉么?一旦粮仓被毁,只怕这西京路上百姓要饿死许多。” 武琛叹口气道:“此事无须你说我也知道,但逢此乱世之时,人命皆如草芥,但若是粮仓不除,只怕以云中之固,便是岳帅来了,也需耗费许多手脚。百姓无辜,可两国相争,又哪里会顾及无辜之说?若是让我岳家军将士拿命去填云中这个无底洞,岂不可惜?此事我一力承担,待得取了云中,到时自有朝廷救济发下,那时西京路上百姓或可稍有喘息之机,而且岳帅攻取太原时,保下了城中粮仓,亦可周济一二。待得此地稍平,百姓休养生息数年,西京路恢复如今之况不难。因此宋先生还是莫要存妇人之仁方好。” 宋建德听完武琛的话,也无奈叹口气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说罢摇头离去。 过得几日,武琛将粮库守卫情形探得明白,于是便决定在今日夜间动手。 是夜二更时分,武琛等人人人一身黑衣,十余个人分作两路,往城中的两处粮仓。 武琛自领七人,伏在粮仓左近的一间民居屋顶处,一旁的特遣队员低声道:“武统领,此地值守金军有三十五人,就在粮仓边一进小院中聚焦,分批轮值,七人一组,属下等人已经探明,方才已经换过一班,每组两个时辰,如今那些换过班的金军应当已经入睡。” 武琛点点头,说道:“先将小院中的耳目去了,再处理值守金军。”说罢率众悄悄摸到了小院侧面。 此时院门口无人值守,武琛等人轻巧地翻过矮墙,来到金人居住的厢房处,武琛听着里面传来的鼾声,对一旁众人示意动手。接着便有一人上前,轻轻挑开门闩,众人便毫无声息地摸了进去。 接着各处传来闷哼之声,片刻之后,几人一身血污地离开了这座小院,只留下自房门处淌出的鲜血说明方才发生了什么。 处理了小院中的金军之后,武琛等人隐藏身形,纷纷掏出了怀中的手弩,在巡值金军来到时,弩箭破空,瞬间便将这数名军士射翻在地。接着武琛等人一拥而将,将这数人彻底斩杀。 除去了值守军士,几个人立即忙碌起来,将附近的柴草堆于粮他旁,又从方才的小院中取来菜油,将粮仓锁头斩落,把菜油酒在了粮袋之上。 到得三更时分,武琛一声令下,数支磷火箭齐发,射到了柴草堆和粮仓之中,大火在一瞬间便燃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由宋建德带领的人也已经得手,也将粮仓点了起来。 大火燃起的烈焰在黑夜之中分外显眼,很快便惊动了怀仁县城中的金军守军和百姓。一时间苦喊声四处响起,奔走逃命者,提水救火者,手足无措者在街道上四散奔走,使得整个县城一片纷乱。 而此刻武琛等人早已将衣物脱下,投于火场之中,随后立即随着人流向城门处跑去。此时城中守军尽被调于粮仓处救火,城墙处并无防范,于是武琛等人轻松用钩索缒下了城,随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半片天被映得通红的怀仁县城。 当消息传到云中之时,已经是第三日的清晨,当完颜雍听闻怀仁大火,将城中三处粮仓烧得几乎干干净净时,眼前顿时一黑。随后亲自率众去往怀仁,看着已成焦土的粮仓,犹在冒着袅袅青烟,完颜雍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他沉声对着高怀义说道:“立即将清凉山下的粮仓中的粮食全部运往云中,若是有失,你的脑袋便别要了!” 身为云中转运使的高怀义闻言身子一软,几乎坐在地上。他心中自然知道,清凉山下的粮仓中哪里还有粮在,完颜雍这个命令,与要他性命无异。 当夜,返回云中后,高怀义将家中细软收拾一番,只带了幼子趁夜出城,不知所踪。当完颜雍发现高怀义出逃后,当即命人前去清凉山,这才发现两座粮仓中空空荡荡,哪里有半颗粮食?气愤之下,完颜雍将高存福禁闭在府中,亲自带人去将高怀义一家老少杀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又命人立即向上京和燕京两处求粮。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一十九章 困守云中府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可惜的是完颜雍未能等来救援的粮草,而是等来了一路破关拔寨的岳家军。 当十余万岳家军将云中城围得严严实实后,完颜雍在城头看着下方旌旗遍地,连营十数里的景象后,不禁心中一沉。岳飞的威名,他自然是多有听闻,而太原一场大火,将完颜平十余万大军几乎烧了个干干净净,这也使得他不敢陈兵于城下,而是将手上的十万人马尽数收到云中城内。虽然看起来城中兵强马壮,再借助云中城地势之利,固守足足有余,但一想到城中仅够吃半月的粮草,他心中便笼上一层阴霾。 而城下的岳飞此时已经知道武琛率众火烧了怀仁的粮仓,于是也不着急攻打城池,只是将云中城四面围住,准备将完颜雍大军困死在云中城中。 岳飞望着前方高大巍峨的城墙,这座北魏都城经历了数百年的历史,自后晋石敬塘将幽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人之后,便几乎一直处于北方胡人的统治下。先为辽国治下西京道大同府,后在太宗雍熙年间被名将杨业攻破,短暂占据了数月时间,随后又被辽军夺下。 及至金国初年,兀术率军攻占此城,将辽国残兵尽驱于草原之上,遂改西京道为西京路,改大同府为云中府。因为云中城北便是长城旧址,是隔绝草原部落南下牧马的重要关隘,因此一直为金国重镇之一。如今岳飞已经陈兵于城下,一旦破城,金人将被驱赶于长城以北,而宋军则可沿长城东进,攻取中都燕京。当前局面,留给完颜雍的选择已经并不多了。 当日岳飞召集众将议事,岳飞问道:“云中城中如何,可有消息传出?” 施全闻言答道:“如今城中封锁,戒备森严,只数日前有消息传出,言明云中城内粮草只够金军消耗半月。城中粮商已经被金军看管起来,准备随时取私粮为军用。” 岳飞点点头说道:“如今云中无粮,指日可下,但诸位不可掉以轻心,所谓困兽犹斗,而且完颜雍可谓是兀术后金国名将,我恐其一旦生出鱼死网破之心,却使我军受损。”随后岳飞传令道:“牛皋,你率右军守住城东,不得漏一个金军过了塞义镇!” 牛皋笑着出列道:“元帅放心,若是走了金人,牛某拿头来见!” 岳飞点点头,又说道:“张宪,你率前军守住城北,莫使金军过了长城。你这处压力甚重,一旦云中不可守时,完颜雍必定以重兵北进,一旦被其突破,入了草原之上,到时只怕再难追上。因此我再派岳飞率五千背嵬铁骑和杨再兴游奕军予你,定要阻住金军北退之路。” 张宪出列道:“末将得令!” 岳飞继续说道:“徐庆,你率左军人马,防备城西。其余诸军,随我占定城南。各部人马,固守营寨,无我命令,不得出营与金军野战。” 徐庆等将齐声称是,随后各自前去准备不提。 云中城内府衙中,完颜雍看着下方诸将,问道:“如今岳飞将云中围住,诸位有何退敌良策?” 众人议论纷纷,却是拿不出一个好的计策来。最终,云中马步总管夹谷阿里沉声说道:“如今城中无粮,王爷所派催粮队亦无回应,况且此时城外皆是宋军,便是有粮也只怕难以入城。依末将所见,当先与那岳飞见上一阵,看看传闻是否属实再作打算。” 夹谷阿里话音刚落,一旁的汉军统领齐贤便开口道:“夹谷大人,传闻属实与否哪里还需试探,太原城下十余万大军灰飞烟灭便是最好的佐证,若依末将所见,当尽速突围东进,与陛下大军会合,在燕京与敌决战方为上策。否则一旦粮尽,军心生变,到时便是想走恐怕也难。” 夹谷阿里素来不喜汉人,此时听齐贤有畏敌之意,顿时大怒道:“未战先逃,是何道理?女真一族战士,绝不会向敌人低下高贵的头颅。” 齐贤听其话中有话,心中亦是火起,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既如此,那末将便静待大人出城将岳飞首级取来。” 完颜雍眼看二人便要争吵起来,将手一拍案几,斥道:“兵凶战危之时,我等正当同心合力,以保云中不失,若是此时内讧,岂不让城外宋军看了笑话?” 见完颜雍发怒,夹谷阿里与齐贤皆垂头不语,只是在心中咒骂对方。此时只听完颜雍说道:“先在城中静待十日,且看宋军进退,若是上京城有援兵来到,便可出城与之决战。若是十日之后仍无援兵,我等便自北出城,直入草原腹地,到时天地广阔,宋军便是来追,亦不可能。且可沿途扫清草原部落,就地取粮。” 见完颜雍已经做出决定,众人只得遵从。 当夜回到营中,齐贤愤愤不平,独自于房中饮酒,这时其弟齐远来到,便说道:“兄长可是为白日里夹谷阿里之事气闷?” 齐贤重重一顿酒杯说道:“这厮自来云中便数度无礼于我,今日帐中争议,本是寻常,结果却又言语暗讽于我,若非完颜雍在上,便是火并了他又能如何?” 齐远摇摇头道:“兄长此言差矣,我等久在西京,自然深知汉军之苦,那些金人几时把我等放在过眼中?一旦有战,便以我等驱逐于前,攻城拔寨,临危断后,皆是以我汉军为主。而那些金人只是仗着弓马娴熟,便可陈兵于后,一旦战事有利,便群起争功,一旦战事有亏,便以我等攻伐不力而行杀戮之事。今日夹谷阿里所提议之事,依我所想一旦出城与宋军野战,我等汉军定为前阵,若能胜自不必说,若是战败损伤,却也可减少城中粮草消耗,这般将算盘打到自己人身上,何等可恨?只是如今金军皆在城中,而且又有完颜雍弹压众将,一旦火并,只怕兄长先自受损。不如且观望几日,看看情形再做打算。” 齐贤见弟弟说得有理,便点点头,于是兄弟二人对坐共饮至深夜方休。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二十章 失败的突围(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眼看城下岳家军并无丝毫强攻城池的打算,而前去催粮之人也再无消息,完颜雍终于坐不住了。于是他传令军中,命各部人马饱餐一顿,然后准备于今夜晚间向北突围。 当夜三更时分,北门大开,城门处云中卫骑兵齐齐阵列在前,完颜雍手提大刀端坐于马上,对齐贤说道:“你率汉军先行,为大军清除阻碍!”然后又对夹谷阿里说道:“你率云中卫紧随汉军,先行突破宋军营寨,我随后率大军跟随。” 齐贤与夹谷阿里答应一声,各自前去准备。只见夹谷阿里提着手中铁棍来到云中卫面前,说道:“今日一战,并无退路,诸位勇士随我杀穿敌营,前方便是广阔的草原,一旦进了草原,便是我等胜了!” 此时齐贤已经集结了两万汉军,由弟弟齐远率领,先行冲出城去,向着岳家军营寨前的鹿角拒马冲去。 眼见齐远率汉军已经冲出,夹谷阿里一声令下,自己便一马当先冲过吊桥,身后云中卫骑兵如滚滚洪流紧随其后,如同开弓后的箭矢般射向张宪大营。 而张宪心知自己处乃是金军突破的重点,于是便派了踏白军斥候昼夜在城下哨探金军动向,不敢有丝毫放松。因此当云中北门一开,放下吊桥后张宪便已经知晓,随即便传令所部人马齐聚,于营寨中列阵以待,营寨上四周的角楼也已经射出传讯的火箭。一道道火光冲天而起,随后在半空中炸开,当即惊动了围城的岳家军各部。 此时张宪和岳云立马在营寨中,看着万余汉军呼喊着向阵前冲来,张宪当即传令弓箭手齐射。虽然是黑夜之中,但空中犹有半轮明月,隐约间可以看到前方汉军身影,而岳家军中的弓箭手都是精挑细选而出,人人可开三石弓,虽然前方看不清敌人来了多少,但长久养成的军纪与习惯使得他们立即仰头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 夜战本为兵家大忌,因为在黑暗之中不辨敌我,一旦混战开始,相互践踏,误伤友军者便是常事。但完颜雍面对如今状况,也只能行险一搏,他希望汉军在清除了鹿角拒马等物后,借云中卫之利突入大营与岳家军混战,到时好借机远遁,至于汉军的伤亡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这也是如今金国上下领军将领共性的问题,在他们眼中,汉人无异于猪羊,大战时驱驰于前,当做炮灰一般的存在,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要靠女真铁骑。 金军主将如此想,那些冲锋于前的汉军命运便可想而知。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从天而降的箭雨,当看到箭矢闪着寒光而来时,便已经防备不及。当第一轮箭雨落下时,噗噗的箭矢入肉之声不断响起,将一个个汉军钉死在大地上。紧接着便是鲜血于瞬间洒落,将黄土大地浇得泥泞不堪。 随着前方汉军惨呼声不断响起,在后方的齐远不禁暗骂,这帮金狗,次次大战,必使汉军向前,自己则藏于后方保存实力。但此时他也不敢让手下人马后退,因为他听到后方马蹄声不断响起,显然云中卫铁骑就要追上。若是自己不能在其赶上之时冲入岳家军营寨,那些金军的马刀必然会毫不留情地落到自己头上,于是无奈之下,他高声呼喝,命众将士不得后退,一意向前。 此时云中卫的马蹄声也已经传到了张宪大营之中,张宪立即传令道:“投石车准备!” 接着岳家军营寨中便传来机簧绞动的声音,一颗颗炮弹被安装完毕,随着一声令下,数十架投石车齐齐发射,一颗颗乌黑的炮弹便呼啸着飞向正在冲锋中的金军。 而当炮弹落地之后,沉闷的轰鸣声便接连响起,一团又一团的火光带着浓烟在战场各处炸开,后方的汉军和冲得靠前的云中卫几乎在一瞬间便被打得大乱。很多金军将士只看到眼前一道火光晃过,接着便被无数飞来的碎铁片打成了筛子,而那些运气不好的人马若是刚好被炮弹砸在眼前,便立即四分五裂,无论人马都无一幸存。 一轮炮击过后,战场之中碎肉横飞,炮弹落点处被清出一块块空白,在月光照映下,如同一块块皮癣般显露在大地上。 身处后方的完颜雍第一次见到这般威力的炮弹,不禁暗暗心惊,他多年征战,对于军械自然熟悉,但金军一直将骑兵作为自己的王牌,并未在军械方面多有发展,尤其是在宋国称臣纳贡之后更是如此。因为无论是北边的蒙古部落还是西边的西夏人,大多都是来去如风的骑兵,如投石车这样的攻城器械几乎毫无用处,故而虽然伐宋之战已经过去多年,金军中之中还是主要以床弩为主,便连鹅车、洞子车都已经很少在军中装备了。而今日第一次见到岳家军的火炮,他才深深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原来,仗还可以这样打。 可惜战争不会给完颜雍太多后悔的机会,两军作战,拼的便是哪一方准备更加充足,哪一方的士气更高,哪一方的军纪鲜明,而显然今日这场突围之战,优势并不在金军一方。 随着数轮箭雨及两轮火炮过后,那些刚刚靠近鹿角拒马的汉军便又迎来了弩箭的洗礼,那一杆杆泛着黑光的箭矢,带着强劲的机簧之力,轻易地便洞穿了汉军那脆弱的身躯。 当前方的汉军如割麦子一般被一茬茬推倒,无数哀号声在阵前响起时,汉军彻底乱了。久在云中的他们已经数年未曾打过大仗,仅有的几次出动,也不过是协助河东路金军去清剿吕梁山区的义军。而如今面对可以轻易洞穿自己身体的箭矢,如火神震怒般的炮弹,原本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侥幸也被冲得荡然无存。于是,汉军前阵约万余残军大溃。 而当这些汉军向后溃退时,正好与躲过炮弹袭击的云中卫骑兵相遇,正如齐远所料,那些金军脸上露出嗜血的狞笑,毫不留情地将手中的马刀挥起,把挡在自己前进路途上的汉军斩作两段。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二十一章 失败的突围(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其实不仅仅是金国的将领,便是底层的女真将士也是一样,在他们眼中的汉军,身体孱弱,又无娴熟的弓马之技,除了借着人多势众之外,再无丝毫可取之处。因此,在大战之中他们也从来没有寄希望于汉军可以主宰一场战争的走向,而是仅仅把他们当作消耗对手实力的弃子。在他们看来,汉人死得越多越好,因为随着金熙宗即位后,汉人官吏在金国中的占比越来越重,对女真人的生存空间挤压得极为严重。可惜朝中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汉人不能来到阵前,否则借此机会倒可以将其清除一波。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那些金军骑兵杀起汉军来根本毫无负担,马刀挥起,落下,带起一蓬鲜血,溅在金军骑兵脸上时,反而使得他们更加狂性大发。 奔驰的战马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将前方的汉军撞得四散乱飞,转眼便到了鹿角拒马之前。随着一面面木盾举起,前方云中卫骑兵便跳下马来,将阻路的鹿角拒马翻倒两旁。 虽然营寨中的弩箭不断射出,穿过木盾,将金兵射倒在地,但粘罕多年操练的云中卫显然不是方才的汉军可比,虽然粘罕已去多年,但其麾下的将官大多还在,而与草原上的蒙古部落作战,更是将这些将士的意志锻炼得越发坚韧。虽然不断有人倒下,便也有人不断顶上,最终一步步将障碍清除,开辟了一条通道出来。 夹谷阿里看到通道打开,大声呼喝着云中卫上马,准备就此突入到岳家军营寨之中。而就在此时,岳家军营门大开,沉闷的马蹄声不断响起,接着在火把照映之下,一支通体黑色铠甲的重骑,在为首一员手持铁椎枪的将领带领下,如旋风般自营寨中冲了出来。 早在云中城大开时,张宪的军令便传到了背嵬铁骑之中,但重甲穿戴起来颇为复杂,因此刚刚才在岳云的催促下整军完备,而此时云中卫已经逼近。 听着营寨外人喊马嘶,伴随着火炮爆炸,金军将士惨呼声不断传来,背嵬军铁骑反而一片沉静,除了战马不断刨动黄土和重重的喘息声外,再无一丝声响。 随着张宪一声令下,前方营寨大门被拉开,岳云高呼一声:“背嵬!” 后方背嵬铁骑立即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无敌!” 接着这股钢铁洪流便在岳云的带领下,经过短暂加速,杀出了营门,与前方防备不及的云中卫骑兵狠狠地撞在了一处。 此时营寨中的投石车已经停止了投射,但营寨前的厮杀却在瞬间达到了高潮,那些高大的河西骏马身负重铠,如同一个个刀枪不入的怪兽一般冲入云中卫中,将云中卫的马匹撞翻在地,接着背嵬军的钢刀齐刷刷挥过,无论是马匹还是其背上的金兵,都被斩翻在地。 那些云中卫却也是悍勇,面对这般战法,仍能力保不溃,马刀挥砍之间,在背嵬军铁骑身上划出一溜火星。更有勇者,见马刀无法杀伤,便跃身而起,利用自己的身体将背嵬军铁骑撞下马来,然后二人都被后来的马蹄踏为肉泥。 夹谷阿里挥起铁棍,将两名挥着钢刀杀向自己的背嵬军骑兵打落马下,随后四下张望。借着前方岳家军营寨中的火光,他远远看到自己后方一个宋将挥动手中铁椎枪,如入无人之境,将一个又一个的云中卫击杀,心中顿时火起,回转马头便向着那人杀去。 此时岳云手中铁椎枪上下翻飞,将前方挡路的云中卫或是挑飞或是砸死,鲜血早已将他浑身上下浇透,突然听到后方一声暴喝,接着便是一股恶风当头袭来。 岳云不及转身,只得将双手铁椎枪并举,高叫一声:“开!”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这一瞬间竟然盖过了场中的一切声响。在硬挡了一记重击之后,岳云一回头,便见一员金将自侧后冲过,接着回身便将手中铁棍向着自己腰际扫来。 岳云失了先机,只能再度硬挡一记,就连胯下的赤兔马都不禁向旁横跳了一步。果然好力量,岳云心中不惊反喜,难得有这般勇力都与自己动乱,使得他心中好胜之心顿起,立即催马向着夹谷阿里追去。 而夹谷阿里此时也并不好受,他自负力大,但连续两招未能建功,反而被岳云铁椎枪所震,虎口间隐隐已经有些刺痛,于是不由暗自心惊。回头一看,见岳云已经追来,连忙拨转马头,迎了上去。 岳云有心要拼下力量,于是双枪并举,在二马错蹬时重重砸向夹谷阿里。而夹谷阿里的铁棍与铁椎枪的锤头一碰,顿时感觉一沉,双臂骨骼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几乎要拿不稳手中铁棍。直至此时他才知道面前这员宋将的巨力远在自己之上。 心中有了惧意,接下来的战果便顺理成章,在苦苦抵挡了岳云数合之后,最终夹谷阿里被岳云一枪打碎了头颅,惨死当场。 就在岳云击杀夹谷阿里之时,背嵬铁骑也已经冲散云中卫骑兵,然后分为两支,向着两翼突去,继续收割着场中的金军。 完颜雍虽然看不清前方战况,但见灯火通明的岳家军营寨并无半分损耗,便已经知道自己今日的突围已经失败了。而与此同时,东西两侧喊杀声大作,显然是岳家军的援兵已至,若是再不退回城中,只怕到时便全军覆没的结果。 想到此节,完颜雍当即传令鸣金收兵。战场中的云中卫和汉军如闻大赦,纷纷向着吊桥冲来,而那些有着战马的云中卫显然更快一步,先行踏上了吊桥,入了城中。 而那些汉军便无这般好运,被紧随其后的背嵬军铁骑不断追杀,当他们眼看便要冲近吊桥时,却绝望地看到高大的吊桥正缓缓升起,彻底断掉了他们的逃生之路。 当轰隆隆的马蹄声来到身边后,那些绝望的汉军将士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纷纷将手中刀枪掷于地上,跪倒在地,高呼求降。 天色渐亮,当朝阳照过这片战场时,昨夜的一场大战才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黄土地面上一片暗红,泥泞还未干透。四下里残肢断臂遍地都是,那一块块焦黑的地面,正显示着火炮的威力。再往前方,便是被箭矢钉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形成了一片低矮的血肉草丛,一匹匹无主的战马正在战场中徘徊,似乎在寻找自己的主人一般。 此次突围,两万汉军有八千余众被俘,精锐的云中卫也折损了五千有余,但却始终未能踏入张宪大营半步,完颜雍的突围计划最终以惨败收场。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二十二章 吃人的云中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云中府衙大堂上,齐贤阴沉着脸听着完颜雍的解释,无非便是因兵凶战危,若是不及时拉起吊桥,关闭城门,那么很有可能宋军骑兵便会随着溃退的汉军冲入城中。道理自然是对的,但失陷在城外的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啊,这让他如何能够保持平静? 完颜雍看着下方个个面色不好的将领,心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突围的计划经过这次试验已经证明并不可行,宋军的防备几乎是滴水不漏,而在城外大战,无论是那些炮弹还是弓弩,宋军都远在金军之上,就连身上的甲胄都要比最为精锐的云中卫高上一个档次。 难道要困守此城么?虽然这一战消耗了两万五千人马,但以如今城中情形,剩余粮草也不过只能支持城中人马不足十日,而且今日战后,自己在路过城中时,便已经看到有百姓饿死于道旁了。一旦这种情形继续发展下去,那些饿红了眼的人会做出什么,完颜雍更是想都不敢想。 当他看向齐贤时,齐贤既然快速地低下了头,但还是被完颜雍看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仇恨之意。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完颜雍脑海,或许还可一试,不过要再待些时日。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中,汉军粮草减半供应,而粮仓重地,更是布下大批金兵,严禁任何人靠近。 很快,又是十日过去,完颜雍以城中无粮为由,不再给汉军供应粮草,而是命齐贤等人于城中就食。于是最先遭殃的便是城中富户,无数汉军气势汹汹地冲入其家中,将仓中存粮取出,若有人阻止,便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汉军如此,那些早已将家中可吃的东西全部吃完的百姓则更是不堪,树皮草根、虫蝇鼠蚁,纷纷成了百姓口中之食。而当最后的这些东西也被吃完后,城中的第一场动乱开始爆发了。 一天夜里,一群手持锄头棍棒的百姓自发聚集起来,涌向金军粮仓,那些饿得几乎难以行动的人,在眼前粮食的刺激下,一个个红着双眼向着守库金军杀去。 但一些乱民,又如何能够是金军的对手,一排排箭矢飞过,将冲上来的乱民射倒在地,一行行长枪刺出,使得逼近的乱民纷纷肠穿肚烂,一把把马刀挥过,乱民的头颅便滚落在地。转眼之间,粮仓前便已经是血流成河。 或许是流淌的鲜血刺痛了乱民的双眼,又或许是金人的嗜杀唤醒了乱民的噩梦。最终在血腥镇压下,这场不大不小的混乱被很快平息下来,城中又再次恢复了诡异的宁静,只有粮仓前人头堆成的小山似乎在警醒着城中百姓,诉说着金人的残暴。 而除了这一幕外,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连守卫粮仓的金兵也开始觉得毛骨悚然。因为那些乱民的尸体不断地减少,但附近的小院中在这几日中却是传来了阵阵肉香。更有一队金兵听到动静,前往查看时,有数个骨瘦发柴百姓正生撕着尸体。当看到金兵来到,那些百姓纷纷抬起头来,双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碎肉,双目中闪着绿色的寒光,似乎在警告着那些金兵不要上前。见到这个情形,那队金兵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恶寒,纷纷转身狂吐不止。虽然女真人出自白山黑水之间,由茹毛饮血一路走到如今,骨子里的残暴凶狠依然还在,但毕竟发展多年,吃人这种事情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因此今日一见这个场面,就连那些冷酷无情的金兵也无法忍受了,最终呕吐过后的金兵挥起兵刃,将这些分食人肉的百姓砍死,而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尸体旁再发生什么动静,也再无人愿意上前查看。 尸体总会吃尽,那些再度陷入饥饿中的百姓此时早已陷入癫狂之中,易子而食早已是屡见不鲜,更有甚者破门入户,屠杀自己邻居而后分而食之的情形也不少见。此时的云中城中,俨然已是一片人间地狱一般的存在。 此时汉军营中,一匹匹的战马被纷纷杀死,掠夺至城中富户家中的粮食也眼看就要被吃尽,齐贤听着身边亲信诉说着军中动荡的情形,眉头不禁越皱越深。最终他沉声说道:“与其困死于孤城之中,不如降了宋军。”随后他于夜间派人将一封书信绑至箭矢上,射向张宪大营的方向。 很快这封书信便由张宪呈至岳飞面前,岳飞看过书信后说道:“城中粮尽,汉军打算献城以降,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完颜雍此人心机深沉,到如今却无半点举动,着实可疑。待到齐贤打开城门后你先率半数人马突入城中,快速占领城头各种要地,以防中了金人的圈套。随后稳扎稳打,逐步推进全城。而且若是依我所料,那完颜雍只怕也在等城中乱起之时,到时好趁乱突围。一旦我大军入城,投石车与弓弩便难以施展,到时一旦被其冲出城外,则追之晚矣。” 张宪闻言问道:“既如此,不如我等分兵于城外布防,阻挡其突围如何?” 岳飞摇摇头说道:“如今城中还有汉军近四万人,若是分兵过多,只怕力有不逮。若是人少了,一旦城中汉军诈降,则你等入城将士则立时危矣。这完颜雍却是将这个难题抛到了我手上啊。” 岳飞沉思片刻后说道:“你率人入城之后,立即命齐贤率城中汉军清剿金军,我自领大军往北城助你,你只需将城中扫荡干净,其余事宜,我另作安排。”张宪领命告退。 张宪走后,岳飞又将岳云和杨再兴唤来,说道:“三日之后,城中汉军将开门受降,到时城中混乱,完颜雍必定借机出逃。杨兄弟,你与罗兄弟各领一支游奕军轻骑,分布城南城东,若遇完颜雍出逃,则要将其拖住。应祥,你率五千背嵬军铁骑于东南两门间备战,哪方有消息传来,便立即前往救援,务要将完颜雍擒杀,不得有误。” 杨再兴和岳云二人领命而去,岳飞自言自语道:“也该结束了。”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二十三章 疑兵突重围(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就在齐贤与城外张宪传讯,意欲献城时,完颜雍这边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完颜雍立即命人将夹谷阿里的副将习捏阿不唤来,说道:“三日之后夜间,齐贤要开城投降,这也许是我等最后一次突围的机会。到时城北和城东必定布以重兵,你率云中卫拼死突破城南,到时我等便直入宋军腹地,将其搅个天翻地覆。” 习捏阿不此时也看着日益减少的粮食早已愁闷不堪,如今一听能够突围,当即一拍胸口说道:“王爷放心,末将定护得王爷周全。”说罢转身出屋,前去准备。 这时完颜雍身旁的亲信达及问道:“王爷,城南是宋军大本营所在,只怕突围不易。” 完颜雍露出个冷笑说道:“你且下去准备,留下一支千余精锐骑兵,等到大战起时,便随我自西门突围。” 达及有些惊愕地问道:“那习捏阿否所率云中卫该当如何?” 完颜雍冷眼一看他,沉声说道:“人马越多,目标越大,以岳飞计谋,必定不会这般相信齐贤,到时大军必到城北以为接应,而东边布防想必也不会比城北差。城南虽是宋军大营所在,但人马抽调,想必不会太多,但到时云中卫冲阵,必定会吸引东西两侧宋军前往截杀。至于习捏阿不是否能够突围成功,便看天意吧。我等只需一力向西,自宁边州出长城便可,切记,此事只你知晓,旁人断不可泄露半分!” 达及连忙跪倒说道:“属下知道。” 完颜雍又说道:“去罢,准备足够五日吃的干粮,希望这一路能够顺利吧。”达及应声而去。 三日一晃而过,入夜时分,北城的吊桥在一阵绞盘转动声中缓缓落下,紧接着沉重的大门也被打开,早已等候多时的张宪当即率万余人马涌入城中,随后很快便占据了城头各处要隘。 看着跪在自己马前的齐贤等人,张宪开口道:“岳帅有命,着城中汉军清剿城中金人,不得有误!” 齐贤虽然心中发苦,但也不得不应承下来,因为他很清楚,虽然自己请降,但这份投名状却是不得不纳。于是他大声对着麾下将士说道:“今日我等重归大宋,当尽诛城中金狗,以出这些年所受的恶气。” 说罢将四万汉军分作数队,向着城中各处涌去,见到金人便上前砍杀,整个云中城当即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而就在城北杀得火光四起,喊杀遍地时,城东的大门也突然大开,在城外哨探的踏白军斥候立即报给牛皋,牛皋顿时大喜,笑道:“天大的功劳却是有人拱手送到眼前来,如何能够不取?” 说罢当即整备人马火速向着东门突进,入得东门,只见到城北炮光,而城东处却是并无丝毫声息。牛皋虽然好勇,却也并非鲁莽之辈,立即发现了诡异之处。随后他果断下令,命入城将士登城戒严。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当右军将士来到城下时,城头顿时亮起无数火把,金兵林立于城头,将无数箭矢向着下方泼洒过来。此时城头吊桥的绞盘声渐渐响起,牛皋心中大急,连忙弃了乌骓马,说道:“兄弟们,随我上城!”说罢手挥铁锏,不断挡着飞来的箭矢,领着右军精锐沿楼梯向上攀登。 虽然城头金军众多,但楼梯狭窄,却是只容数人通过,一时间右军将士与金军拥在一处,相互砍杀起来。 牛皋挥锏砸碎前方数名金兵头颅,刚刚上前一步,便又被蜂拥而至的金兵挡住去路,正在焦躁之时,突然城墙北边传来了喊杀之声。抬头望时,正中张宪手提虎头錾金枪,率领一支兵马冲了过来。牛皋大喜,高呼道:“贤侄速来!” 原来张宪占住了城北要隘,派出一队人马随齐贤剿杀城民残余金人,突然见城东城墙上火把映得通明,喊杀声也不断传来,心道不好,于是当即将城北交给源源不断入城的岳家军,自己则亲率一支精锐沿着城墙直奔城东而去。 城头金军见张宪率兵来到,连忙分出人手前去阻挡,但如此近距离之下,张宪所率人马的手弩便发挥了巨大作用,成排的金兵被射倒在地,身处城垛边的,更是手舞足蹈着滚下城墙,摔作烂泥一般。 金军两面受敌,而城墙虽宽,却也难如野外一般,这时岳家军军纪严明的优势便显现的淋漓尽致,前排刀兵举着盾牌阻挡着涌上来的金兵,而后排的长枪手则不断将长枪刺出,将一排排的金兵刺倒。 此时牛皋也已经率领右军将士攻上了城墙,随着牛皋手起锏落,将绞盘上的铁索砸断,东门刚刚吊起些许的吊桥轰然落地,城外的右军将士便呼啸着涌入城中。而当岳家军开始占据各处城墙要隘之后,城头的金军便再无机会逃生,只能一个个倒在了岳家军将士的刀枪之下。 就在城北和城东两处战事如火如荼之时,万余云中卫骑兵已经齐聚在城南城门处,领兵的习捏阿不挥起手中的长刀,高呼道:“是生是死,全看今日一战,破了重围,我等便去南边花花世界走上一遭,看看宋人地界如何?” 一旁他的亲卫也笑着说道:“许久未曾尝过南人女子的风情了,这番前去,将军莫要阻我等众人方好。” 习捏阿不放声大笑道:“若能突围,之后所过城池,可自行劫掠!”此言一出,立即引来周边众将齐声叫好。 随着南门洞开,云中卫骑兵蜂拥而出,仗着今日人马皆已饱食,便放马杀向岳家军大营。 岳飞此时已经率大部人马去往城北接应张宪,岳家军大营中此时只得王贵与中军一万五千余人驻守。听到马蹄阵阵,王贵当即传令各部据守营寨,准备迎敌。 听着万马奔腾传来的巨大声响,坚韧如王贵亦不觉心中有些发虚,一命传令放起传讯火箭,一面组织中军将士点亮营中火把,同时将弓箭上弦,瞄准来了马蹄来的方向。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二十四章 疑兵突重围(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前方如潮水般涌来的金军骑兵时,王贵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当云中卫冲入弓箭射程中时,随着王贵一声令下,营中万箭齐发,呼啸着向云中卫罩去。 但云中卫在见识过了初次突围时候岳家军的箭矢和火炮之利后,这一次也学聪明了许多,骑兵之间的距离拉得十分分散,因此岳家军箭矢虽广,却也无法将其尽数笼罩,虽然还是不断有箭矢入体的声音传来,也有不少人马被射翻在地,但大批的金军还是借着马速之利很快地逼进了岳家军大营。 因为城南是大营所在,为了方便中军随时支援各处,故而岳飞并未在大营前树立鹿角拒马等物。眼看云中卫骑兵就要接近大营,王贵当即下令道:“中军八千,出营列阵!” 随后岳家军大营营门大开,无数中军军士飞速奔跑出营,在大营前方列成了一个巨大的军阵,而其余人则站满箭楼,手中弓弩也瞄准了正在冲锋前来的云中卫。 看着前方树起的一面面巨盾,习捏阿不不以为意,在他的眼中,脆弱的步兵如何能够抵挡奔驰的战马,于是他很快便领略到了岳家军军阵之威。 岳家军的军阵在这些年发展的越发成熟,前后左右执盾的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雄壮大汉,人人都是一身怪力。而且下方的盾尖比起从前更利,轻松便可插入土地中半尺有余,再加之后方协助的军士人人手中都拿着一根粗木,在巨盾竖起的同时便熟练地将粗木顶在了盾牌上端的凹陷处,接着便是两人齐齐顶住巨盾,仿佛转眼间便在阵间搭起了一座坚固的战堡一般。 云中卫的马匹在冲锋之中轻然撞中了巨盾,只见巨盾一晃,却并未像习捏阿不所预料的那般倒飞出去,反而是那是奔驰的战马经这一撞,发出痛苦的嘶呜,随后骨断筋折倒了下来。于是云中卫的冲势当即一滞。 接着便是一排排的长枪自盾牌的缝隙中伸出,将战马和马上的骑兵刺倒当场,片刻之后,盾墙前便已倒下一片尸首,鲜血更是与黄土混杂一处,形成一片泥泞。 除此之外,后方的长弓开弦之声不断响起,阵中一蓬又一蓬的箭雨洒向云中卫后方,将汇聚于方阵前的骑兵一个又一个地射落马下。而那些夺命的弩箭更是一旦射出便要穿透数人,很快便将方阵前扫出一大片空地。 眼看方阵不可冲撞,习捏阿不一声令下,云中卫骑兵立即分散开来,向着两侧寨墙冲去,同时取出弓箭,向着寨墙上方的岳家军将士射出一支支箭矢。 不得不说云中卫的精锐处确实不是别处金军可比,几乎人人善射,虽然寨墙上的岳家军将士人人披着铠甲,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人被射中要害,落到营地之中。 王贵看得着急,但中军方阵一旦成型便不可轻易移动,而且方阵后方便是营寨大门,一旦被云中卫骑兵杀将进来,只怕后果难料。因此他只能不断地将人手派到寨墙之上,对下方金军进行阻击。 正当两方战况陷入胶着之时,自东面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响,接着一去黑衣黑甲的背嵬军铁骑在岳云的带领下冲了过来,正是在城东与城南之间待命的岳云看到大营中飞起的传讯火箭,于是便立即起兵来援。 背嵬军铁骑一入战场,见到四处分散的云中卫轻骑,岳云当即下令,五骑一组,分散清剿战场中的云中卫。而在战场之中,轻骑兵与重骑兵相遇,结果可想而知。随着背嵬军铁骑挥舞着钢刀杀入敌军之中,很快便将云中卫分作数个段。而奔驰开的重骑根本不惧云中卫射来的箭矢,只管挥着钢刀与敌军撞在一处。 云中卫轻骑在这些钢铁怪兽的冲击之下,很快便溃不成军。两马相撞,背嵬军铁骑如摧枯拉朽一般将云中卫战马撞飞,马背上的骑士也随即便被迎面而来的钢刀斩落马下,于半空中洒下一蓬热血。 而此时城西的徐庆也派出了左军的骑兵前来支援,早已在营中等待许久的罗延庆也带着游奕军轻骑冲出营寨,一时间云中卫便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境,除了退回城中之外,再也无路可走。 习捏阿不见大败之局已经注定,无奈招呼残兵向着南城门退去,直至此时,他都不明白为何完颜雍还未出现。而当他率先突入城门之时,眼前突然闪出数朵枪花,在他惊愕之时,冰冷的枪尖便已经刺入咽喉,接着那把枪一扫,他的头颅便飞了起来。恍惚中借着城中的火光,他似乎看到一员身着银甲的宋将自自己下方冲了过去。 原来杨再兴率领游奕军在城东布防,牛皋和张宪合力将守城金军赶下城来,那些慌不择路的金军纷纷向着门冲出,杨再兴当即领兵上前截杀。一番苦战之后,三人所率人马终于将城东金军尽数剿杀,因为之前便看到城南亮起的传讯火箭,杨再兴不及与张宪和牛皋打招呼便率领游奕军轻骑向着城南突去。 一到城南,见城门大开,金军骑兵纷向着城门冲来,杨再兴一面命人去城头绞起吊桥,一面率人向着来敌冲去,正好与习捏阿不狭路相逢,于是杨再兴手起一枪,便将习捏阿澡首级取下。 随着杨再兴率军冲至桥头,前方败退而回的云中卫骑兵纷纷倒在了游奕军手弩之下,偶有漏网之鱼,也被杨再兴一枪挑翻。而随着吊桥逐渐升高,城南战场上的云中卫也彻底没了退路。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岳家军高举的屠刀。 当城南战事逐渐平息,从被俘云中卫口中得知完颜雍尚未出城,杨再兴当即大呼一声:“不好,我等中计了!”说罢招呼一声,带着游奕军和左军骑兵纷纷向着城西冲去。 就在城北、城东、城南三处陷入混战之时,完颜雍与达及则率领着千余云中卫精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城西处。这些精锐骑兵难得地都是全身重甲,而且马蹄处都裹上了棉布,使得行走之时悄然无声。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二十五章 疑兵突重围(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看着城门缓缓打开,完颜雍沉声传令,命大军出城。 当一行人通过刚刚放下的吊桥后,前方的达及当即见有数名踏白军的斥候向着后方飞奔而去。达及害怕被守着城西的宋军提前得到消息,于是飞马追赶上去。这达及乃是完颜雍麾下亲卫统领,素有善射之名,因此被同为神射手的完颜雍所喜,这才将其招到麾下。此时只见他手起弓落,连射数箭,便将前方跃马飞奔的斥候射倒,竟是连一个都未走脱。 完颜雍也率众紧跟了上来,只见达及已经处理掉了前方的斥候,于是立即向着前方徐庆的大营冲去。 此时徐庆也并未安睡,方才见到城南传讯火箭,他立即便将营中骑兵尽数派了出去,因为在他看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金军逃到南方,否则必将对刚刚收复的河东失地造成巨大破坏。这也是他看到城南求援便不敢怠慢的原因。 虽然徐庆的判断不能算错,但他这边骑兵一出,便将营前的鹿角拒马等物尽数挪开,反而给完颜雍一行千余骑扫清了前方的一大阻碍。 夜色昏沉,徐庆大营望楼上的一名守夜军士正有些犯困,但突然耳边似乎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他抬起头,揉揉有些沉重的眼皮,向着远处望去,只见前方黑漆漆一片,哪里有什么马匹。他不禁暗笑道,连日紧张的连耳朵都开始幻听了,自己这边是西城,便是城中要突围也不可能向西夏突围,于是便放下心来。 但当他放松的同时,沉闷的马蹄声越发明显了,他脑中突然闪过在军中受训时,陈粹将军曾经提到过的,夜袭之时,当以棉布包裹马蹄,以减弱声响,但这样也会使马蹄声更加沉闷。想到此处,他顿时一激灵,再度抬眼仔细向前望去,这一望,顿时将他惊出一身冷汗来。 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之中,影影绰绰闪出数十骑来,转眼之间后方的大队骑兵也冲下视线范围之内。敌袭,那守夜军士此刻也来不及想为何踏白军的斥候未曾回报,当即将身边的铜锣拼命敲响,大营之中顿时乱了起来。 完颜雍率众眼看便要进入大营前方,突然营寨中锣声大作,显然自己的行踪已被发现,于是命众骑加快脚步,向大营冲去。 达及从得胜钩上取下狼牙棒,一马当先杀到寨门处,一声暴喝之后,借着马匹冲力,一棒便将营门处的木门砸倒,身后的金军骑兵当即鱼贯而入,向着大营后方冲去。 此时徐庆并未安睡,听到锣声,立即披挂出帐,招呼众将士迎敌。虽然岳家军上下反应迅速,但先机已失,而且骑兵尽被派往城南,短暂的时间内在大营中又难以列下军阵,于是在金军骑兵的冲击下顿时陷入混乱之中。而突入营中的金军骑兵在冲杀之时不断将树起的火把打落到营帐之上,于是营中又引起了数处火场,使得营中更是乱上加乱。 徐庆手提狼牙棒,心中焦急如焚,他征战多年,自然看出冲入营中的金兵骑兵乃是城中精锐,勇猛之处不下于背嵬军铁骑,就连身上也皆是穿着重铠。声东击西,这是他当时便反应到脑中的一个念头,虽然他也不认为金军会自西边突围,但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不禁佩服完颜雍果然是胆色过人。 正焦急之间,突然见到前方一员金将,手挥狼牙棒一马当先,所过之处,左军军士无人可挡,徐庆见状大怒,高声喝道:“金贼休要猖狂,且看你家爷爷手段!”说罢率领身边亲卫便迎了上去。 岳家军各军统领身边的亲卫都是背嵬军中的精锐,因此很快便将当先冲来的达及等数十骑拦下,徐庆挥动狼牙棒与达及战至一处。二人你来我往,转眼便是数个回合不分胜负。 随着入营的金军骑兵越来越多,而左军大队人马也在孟邦杰的调度下逐渐布下了防线,使得金军骑兵冲突的速度越来越慢。 达及此时正与徐庆交战,见到后方骑兵受阻,心中大急,向着完颜雍的方向高呼道:“王爷只管冲锋,末将为你开路!”说罢奋力格开徐庆狼牙棒,而后一扫前方,将两名徐庆亲卫扫落马下,接着便向着孟邦杰所在防线冲去。 只见其硕大的狼牙棒挥动,前方刚刚组织起来的防线便被冲开一道缺口,完颜雍率部紧随其后,向着空隙中突了走进去。 左军军士在孟邦杰的呼喊下拼死来到,而手执巨斧与钩镰枪的军士不断地冒着生命危险向着鱼贯而入的金军骑兵马腿砍去。 随着一个个左军军士被奔跑的马匹撞翻,又被金军的马刀斩作两段,达及此时也终于突破到了防线后方,看着前方黑漆漆的旷野,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达及回头一看,完颜雍此时也已经挥舞着大刀,眼看就要杀到近前,于是心中大喜,但就在他高兴之时,一根漆黑的弩箭在摇曳的火光之中飞速而来,转眼便自他左眼射入,直贯后脑。甚至连痛呼之声都未及发出,便向着马下倒去。 看到达及落马,不远处的孟邦杰收回手弩,冷冷地看向金军突围的地方。此时徐庆也已经赶了上来,眼见已经有二百余骑金军突出重围,于是愤怒地传令道:“将金贼围死,一个不留!” 完颜雍看着达及中箭落马,后再无动静,虽然心疼不已,但达及用生命开辟出来的道路却是不容错过,于是他率领着突出重围的二百余骑向着黑暗之中遁去。而身后大营处传来的喊杀声也渐渐平息下来,完颜雍一面狂奔一面不禁悲叹,自己来到西京,人地两生,根本未能好好整治军马便遭大军围城,若是自己仍在燕京,哪里会是这般结果。 但事已至此,哪里还容他再度多想,逃吧,远远地逃过长城之外,只要到了草原上,哪怕一路劫掠蒙古部落也足够返回上京了。而且此时完颜亮正在燕京,上京城中空虚,若是自己能够趁机鼓动众臣,废其帝位,亦不是难事。而这样,自己也可以借机给爱妻乌林答氏报仇雪恨。想到这里,他胸中不禁又是一阵滚热起来。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二十六章 壮士完颜雍(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夜色之中,完颜雍一行数百骑夺路狂奔,似乎只有前方的黑暗才能将众人心中的恐惧冲淡,看着东方天色微光,完颜雍缓缓收住马缰,奔驰的战马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这近一个时辰的狂奔,只怕已经跑出了数十里,看着前方的小山岗,完颜雍命众人向着山脚靠拢,准备在山脚下稍事休息,再继续向西。 众人来到山脚下后,完颜雍跳下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周围残存的二百余骑,不禁心中一阵悲凉。想自己多年戎马,也算是久战之将,虽说也是有胜有败,可又曾有哪一次大战弄得这般狼狈。想到这里,他越发痛恨云中副留守高存福,这家伙竟然将军粮变卖到了这种地步,固然粮草被毁是一回事,但这些时候自己还是知道了不少实情,那就是原本怀仁县中的军粮便已经不足一半,而那日自己亲自查看时也是高怀义将黄土充作军粮填充到粮仓后方,除了前方的米袋之外,后方大多都只是黄土而已。也就是说,即使没有宋军烧粮之举,怀仁存粮也不过只是能使得云中城多苟延残喘月余光景罢了,对于最终的战局,几乎是毫无影响。 虽然自己在知道这件事后当即便去高存福被囚禁的地方亲手将其脑袋砍下,但却已经无法扭转云中的危局。云中如此,那别的地方呢?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完颜雍心中一阵颓然,金国立国不过数十年,怎地就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恐怕没有这次宋军北伐,金国也再难坚持多少年了吧。西夏虽然名义上对金国俯首称臣,但李氏一族又何曾停下过狼子野心,西京与之相逢,这些黑暗中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摩擦。 还有那些蒙古部落,茹毛饮血,呼啸而来,四处劫掠,将边镇搅得不得安宁。自己也曾随兀术去到草原,虽然在大队冲锋时那些草原蛮子远不是金国骑兵的对手。但那群像狼一样的家伙,正面不敌,便如狼群狩猎一般,时不时在你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而且那些草原蛮子虽然军械简陋,但无论老幼,几乎都是弓马娴熟,而且其汗帐飘忽不定,根本难以接近。因此数番与蒙古部落交战,都是铩羽而归。 原本宋国软弱可欺,每年无论是各地的税赋还是四处搜刮来的财物,都极大地满足金国国中所需,但同样的,汉人那种享乐的习性很快便在金国上下漫延开来,迅速地腐坏着自己祖父立下的根基。想到这些完颜雍不禁长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盛极而衰吧,想当年,女真铁骑纵横南北,灭掉盘桓北方二百余年的辽国,击垮数百倍人口于金国的大宋,更是将其皇帝俘获到上京。这是何等盛况,可再看如今又是如何? 就在完颜雍陷入沉思之中时,山岗上突然传来一阵紧促的马蹄声,完颜雍立即翻身上马,高举手中大刀,喝道:“速速迎敌!” 那些厮杀逃跑了一夜的金军骑兵正在嚼着干粮,想着原本的千余人马,到如今逃出重围的不过只得两成,各自情绪都十分低落,因此反应便慢了半拍。当完颜雍大喊声响起时,有部分人茫然地看向山岗上,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 山岗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压压地排起了数排铁骑,那些带着面罩,一身黑甲的骑士此时已经做出了冲锋的动作。而金军那片刻的犹豫使得他们丧失了难得的逃生机会。 当高宠率领一千背嵬军铁骑冲下山坡,杀向那些愣在半场的金军时,他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在城北、城东、城南三处战役打响的同时,军前战报已经报到岳飞处,岳飞仔细看过一番后突然意识到金军三路大战,想必是要将西边徐庆人马调动起来,到时集精锐骑后穿营而逃。于是他立即将高宠唤来,仔细安顿一番。随后高宠便带了千余背嵬铁骑,一人双马,也顾不得去管西边徐庆大营,一路向西,最终在官道旁的这座山岗设下埋伏,并将斥候撒了出去。而完颜雍一路夺路而逃,又加之夜黑,便未曾发现这条道路上新鲜的马蹄印,这才一头扎进了口袋之中。 比起狂奔了一夜的金军骑兵,高宠所率背嵬军铁骑已经休息了大半个时辰,于是一波冲锋之下,金军骑兵完全不是对手,转眼间便被砍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当完颜雍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被砍翻在地,而他因为装束特殊,背嵬军铁骑纷纷绕过他的身边,并不与他交锋,而是将他与亲卫十余人围在了中央。 一场屠杀很快便到了尾声,背嵬军铁骑几乎以零伤亡的战绩将那些逃了一路的疲惫金军斩杀,只余下中央的完颜雍与亲卫。 这时,一骑排众而出,正是高宠,只见他用手中虎头錾金枪一指完颜雍说道:“完颜雍,今日你插翅难飞,何不下马受降?” 完颜雍闻言放声大笑道:“将军难免阵前死,某既从军,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一败,非战之罪,若有胆,便与某家一决生死如何?” 高宠露出个笑容,说道:“如君所愿!”说罢便传令道:“除却完颜雍,一个不留!” 高宠话音刚落,早已将手弩拿在手中的背嵬军铁骑便射出百余支弩箭,将面色大变的完颜雍亲卫射成刺猬一般。 看着身边忠于自己的亲卫一个个倒落马下,完颜雍眼中露出一丝不忍,但随即便转换成了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高宠。 这时高宠一抖手中虎头錾金枪,说道:“如今已无人打扰,且来领教高某枪法!”说罢一催胯下马,向着完颜雍冲去。 完颜雍心知今日已无生路,于是便也横下心来,要与眼前宋将好生战上一番,也催动战马,一刀向着高宠砍去。 刀枪相击,发出一声长鸣,二马交错而过,随后又拨转马头,这时完颜雍感受着虎口的刺痛,用力攥了攥刀柄,问道:“不知将军姓名,某家便是死于此处,也不至于做个糊涂鬼。” 高宠经这一刀,也知完颜雍是善战之将,因此心中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便说道:“岳家背嵬军统领,高宠!”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二十七章 壮士完颜雍(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听到这个名字,完颜雍点点头,露出个释怀的笑容,说道:“原来是建康府力挑铁华车的高宠,某家许久前便在太师处听过将军勇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高宠笑道:“虚名而已,何足挂齿。高某亦敬你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自粘罕、兀术等人去后,我家岳帅只推你为首位。只是今日你我相争,乃国仇家恨,且使出本事来,莫要坠了乃父之名。”说罢挥枪上前与完颜雍战至一处。 如今高宠也非当年力挑铁华车时的年富力强,但其一身本领却越发的沉稳老道,高家枪法在其手中,除了一贯的大开大合外,更多了岳家枪法中的细腻。 另一边的完颜雍一身刀法乃是兀术亲自传授,更有青出于兰的景象,刀光如一道匹练般攻向高宠各处要害,而且再加之他始终都要比高宠年轻了十多岁,虽然先逢大败,又听高宠勇名,胆气略失,但两人战至一处后,反而因为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放开了手脚,一时间竟然与高宠战个不相上下。 二人战了二十余合,高宠放声大笑道:“果然好刀法,便是兀术当年也不及你,且吃我这枪。”说罢将枪一挺,平平举起,借着马势,向着完颜雍刺去。 完颜雍不敢怠慢,挥刀来格,但高宠此时人枪合一,手中枪借着马力,腰力,臂力,势头如猛虎下山一般,难以换挡。完颜雍大刀一格,却是未能格动,反而被高宠一枪带得几乎失了身形。 眼看高宠枪头已经来到眼前,完颜雍于间不容发的空隙间将身子一躺,以马上铁板桥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但当他刚刚坐起身来时,错马而过的高宠早已拨回马头,暴喝一声,虎头錾金枪如暴雨般攻了过来。 高宠这式枪法正是高家枪中的杀招,燎原百击,原来粗大的枪杆此刻在其手中竟然使得如杨家梨花枪般柔韧。此刻在完颜雍的眼中,只见漫天都是虎头錾金枪那宽大的枪头,笼罩了自己上下左右各处要害,几乎挡无可挡。 见此枪法,完颜雍心中暗叹:“吾命休矣!”无奈之下只能闭眼等死。但就在此时,他只觉胸口被重重一击,倒飞落马,正要起身时,高宠已经将枪尖指在了他咽喉处,并问道:“完颜雍,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完颜雍轻轻擦去嘴角的鲜血,迎着高宠的枪尖便站了起来,面上毫无惧色。只见他整顿了一下衣冠甲胄,笑道:“某家乃是太祖皇帝之孙,虽未能有先祖之功绩,却也不敢有辱先祖威名,今日败于高将军枪下,亦不负此生,若说要降,完颜家却不曾有这般的软骨头!”说罢面朝东北方向,跪下叩首,随后起身将大刀一横,冰冷的刀锋自脖颈处划过,带起一蓬鲜血。 此时完颜雍用大刀拄地,身躯挺直,双目远眺东北方向,朦胧之中,他仿佛看到乌林答氏在朝阳间向着自己走来,随后笑意盈盈地向着自己伸出了手。虽然自己大仇未报,但能尽早与爱妻相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完颜雍露出个欣然的笑容,随后高昂的头颅重重地垂了下来,只有手中的大刀仍旧支撑着他的身躯未曾倒下。 高宠看着完颜雍自刎,却并未上前阻止,此时见其已死,便跳下马来,将完颜雍的尸体轻轻放倒在地,吩咐左右道:“便于此地掘一墓穴,好生安葬。” 过了些时候,当高宠率队离开后,这片黄土山丘半山腰处树立起一座新坟,坟边插着完颜雍的大刀,前方用木头刻了一个墓碑,上书“完颜雍之墓”。谁都不曾料到,一代英雄竟然这般草草落幕,也彻底斩断了金国再度崛起的机会。 高宠也不会知道,在另一个时空之中,完颜雍最终成了金国的第五任皇帝,也就是金世宗。 若非是岳飞引发的一系列变化,此时的完颜雍应当正留在上京城中任东京留守,而完颜亮此时也应当迁都燕京,努力为着自己的第二个目标而大展拳脚。 到了正隆六年时,完颜亮厉兵秣马,南伐宋朝。而此时的完颜雍也积蓄好了力量,于是在那些不耐完颜亮暴政的东京官吏推选下,完颜雍亲赴太庙,祭告祖先,即位为帝,并下诏废黜完颜亮。 当完颜亮得知完颜雍在上京拥兵称帝后,听信亲信李通之言,放任完颜雍不管,而继续南下,结果在长江边的采石镇被宋军打败。而此时南征伐宋的金兵,也得知完颜雍在东京即位之事,于是在都统官耶律元宜,及其子耶律王祥带领下,发动兵变,最终完颜亮死于乱箭之中。而金国攻宋计划也彻底失败。 随后完颜雍领兵去往燕京,收服金国重臣,彻底稳定了自己的帝位。又下诏历数完颜亮杀皇太后、金太宗及宗翰、宗弼子孙,毁上京等几十条罪过,将其贬为炀王;然后又为合喇恢复帝号,改葬于思陵;同时多次下诏,对那些被无辜杀戮重臣家眷恢复身份。并于政事上多任用贤臣,一改金熙宗和完颜亮两朝的风气,使得朝堂上下为之一清,也使得政局得以迅速稳定。 完颜雍在位之时,勤修国政,清剿叛乱,又击破南宋张浚的北伐。最终逼得南宋签订了“隆兴和议”,使得宋金两国度过了近四十年的安定状态。 另外如创立女真进士科、调整阶级关系等事情更是不胜枚举。也使得金国一止颓败之势,国中贵族间长期以来的纷争也逐渐结束,统治集团内部趋于稳定,故史家称赞其为“小尧舜”,而这段时间也被称作“大定之治”。 但在这个时空,这样的事情显然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因为金国的中兴之主完颜雍此刻已经埋骨在西北的黄土之中,也许再过数十年,这个名字也将被人遗忘,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无论史书如何记载,在高宠的心中却留下了一个难得的女真壮士之名——完颜雍。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二十八章 再战白沟河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这边岳飞将云中团团围住的时候,韩世忠的十余万大军也一路北上,连克大名府、磁、洛、冀州等地,将河北大部收入囊中,因为此时金军将重兵布于河东路上,故韩世忠大军一路所过几乎并未受到什么阻挡,便已经将大军开至雄州。 在雄州休整数日之后,韩世忠大军继续北进,于涿州大破燕京来敌,斩首过万,金军退守白沟河北岸,而韩世忠大军则驻于丁村,与金军遥遥相望。 此时天气已过初夏,白沟河水涨,大军急切间难以渡过。韩世忠立于南岸山岗处,用望远镜仔细观看了一番对面金军阵容,只见连营数里,沿河各种守卫森严。想到当年自己随刘延庆兵至此地,结果在郭药师奇袭燕京之后却无兵可援助,最终将到手的燕京城再度拱手让人。随后更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被辽军疑兵之计所扰,不战自乱,最终大败而回。 今日重回故地,韩世忠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当年自己只不过是刘延庆军中一校尉而已,正当年富力强之时,原本想着在攻打燕京时候为国立功,却不料遭逢大败,几乎将性命也丢在了此地。如今回想起当日宋军大乱,自相践踏的情形来似乎犹在眼前。 韩世忠摸摸自己花白的胡须,对一旁的梁红玉说道:“原本以为再也难回此地,却不想老夫花甲之年仍有望去一趟当年未曾涉足的燕京城。不负此生矣。” 梁红玉闻言笑道:“曹孟德曾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相公如今将为国立此不世之功,便是妾身亦与有荣焉。” 韩世忠闻言大笑,手指对面金营说道:“不日破敌,与尔共饮!” 而此刻金军大营中气氛十分凝重,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坐于上首,下方诸将并列,只听他开口问道:“陛下如今可到了燕京么?” 下方一人起身回道:“三日前有消息到此,说陛下率大军已过顺州,想来如今已在燕京城中了。” 那男子点点头道:“既如此,燕京城中必定防备严密,我等后路无忧,便可与韩世忠在此地大战一场,一雪前日之仇。” 这男子正是金国顺天军节度使、中都留守完颜谋衍,此人行伍多年,乃是金国宿将完颜娄室次子,曾与其父完颜娄室,其兄完颜活女于杀熊岭斩杀名将种师中,为人勇力过人,善使长矛突战,在军中素有勇名。 听完颜谋衍说罢,下方一个青年男子起身说道:“前番涿州失利,皆因汉军不堪大用,此番交锋,孩儿自请为先锋,领我女真铁骑陷阵,必可一战而下。” 完颜谋衍看看说话的人,正是自己儿子完颜斜哥。他深知完颜斜哥勇武有余但谋略不足,而且素来不喜汉人,在军中名声极差,于是便说道:“此战非同小可,若是这般轻敌,小心被人摘了头去。” 这时一旁的另一个年青人开口道:“元帅,敌军势大,不可轻易与敌野战,只需紧守河道,待其渡河之时半道击之,方可大胜。”说话的正是完颜谋衍麾下将领徒单克宁。 完颜谋衍点点头道:“言之有理,可惜河道狭长,难以尽守。” 徒单克宁说道:“沿途桥梁已然拆毁,如今要想过河,只能从眼前白沟桥上过,便是宋军有天大本事又如何能渡?” 完颜谋衍沉思片刻说道:“你且率一支人马往上游去,莫要被韩世忠暗中过了河来。”徒单克宁点头称是。 次日天色方亮,韩世忠便率大军于南岸列阵,而对面的金军也早已是严阵以待。 看着对面整齐的军阵,韩世忠笑着说道:“岳兄弟派人送来的东西还未曾好好用上一用,今日便看看其威力如何。”说罢传令下去,命人将已经组装好的投石车三十架在南岸一字排开。 此时完颜谋衍在对岸已然看到对面的投石车,但想着白沟河宽阔,投石根本难以越过河面,因此便笑道:“徒费力罢了。”谁料其话音刚落,一块巨石便飞越河面,落在了金军前阵之中,将不及防备的金军砸倒一片。 完颜谋衍大惊,急呼大军后撤,但经过刚刚的试射,炮手已经将石头换成了炮弹,就在金军还在传令之时,三十枚黑乎乎的炮弹便在一阵机簧声中飞了过来。 当炮弹落地之后,一阵阵地动山摇的轰鸣声顿时响彻金军大阵,那些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金军顿时人仰马翻,鲜血碎肉四散飞起,在金军上方下了一阵血雨。 完颜谋衍想过很多种防备韩世忠大军的方法,但所谓一力降十会,当火炮这种不讲道理的大杀器出现的时候,便注定了他所有的布局都化作了空谈。 火炮建功,就连对岸的韩世忠都吃了一惊,他从军多年,自然是知道霹雳炮的厉害,但威力大到这般地步,却是令他极为意外。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大喜,立即传令大军向着白沟桥突进。 完颜谋衍虽然畏惧火炮之威,但他更明白,一旦白沟桥失守的话,自己大军将无以为继,除了退守燕京外再无他法。于是他将心一横,命金军迎着炮火向前突进,准备死守白沟桥。 因为害怕炸毁白沟桥,因此火炮射程皆刻意避开了桥头附近,因此,当金军突进到桥头时,反而暂时安全了许多。而此时宋军也已经来到桥上,两支人马于桥面当即展开了厮杀。 投石车不断将炮弹甩入到金军阵中,快速地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桥面上早已是鲜血满地,不断有人被砍翻落水,桥下的河水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便已经被染得通红。 看着两军相持不下,韩世忠大怒道:“传我军令,三通鼓后若是夺不下此桥,让解元提头来见!” 军令传至解元处,解元抹了把脸上的汗,唤来亲卫说道:“随我过河!”说罢带着数百水性好的军士,向着炮火笼罩的地方冲去。 来至河边,解元带头跳入水中,口衔钢刀,奋力向着对岸游去,身后军士也纷纷下水。来到岸边,听着炮弹在头上呼啸而过,解元面无惧色,翻身上岸,一刀将冒着炮火冲上来的一名金兵砍翻,接着便带人向着桥头杀去。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二十九章 顿兵燕京下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解元带人杀近桥头,与死守桥头的金兵展开血战,韩世忠早已望见,命人拼死向桥上冲锋,一波波的攻势将金军压得不断后退,后方乱箭飞来,又将桥头金军一个个射翻。 眼看桥头已近,解元发声喊,将一把钢刀舞得如旋风一般,终于将桥头金军杀散,他身边仅存的亲卫立即上前,把桥头占住,让后方宋军过桥。 正当解元浑身浴血,也不知斩杀了多少金兵时,突然前方一声暴喝,一个黑影跃马而来,手起矛落,便向其当胸刺去。 来人正是完颜斜哥,方才他在前阵见桥头失守,顿时大怒,当即不顾亲卫阻拦,便跃马直冲桥头。 解元横刀一挡,但完颜斜哥本就勇力无双,又借助马势,哪里是他一把钢刀能够抵挡的。解元虽然挡住长矛,但巨大的冲力还是将他撞得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完颜斜哥一击重创解元,挥手又是一扫,将拥上来的宋兵扫飞,转眼前便在桥头扫出一片空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正当完颜斜哥连挑数人,在桥头放声大笑时,一个黑影突然跃起,将他撞落马下,正是回过气来的解元。 此时只见解元怒目圆睁,双手紧紧抱住完颜斜哥腰间,二人就在桥头缠斗起来。完颜斜哥一连数拳击中解元颈部,刺耳的骨裂之声不断响起,但紧箍腰间的那双手却是丝毫不松,仍旧死死将其压在地上。 完颜斜哥惊怒之中奋起一拳,正中解元眼眶,只听噗嗤一声,解元的左眼便被打爆,但解元仍自歪着头,带着满脸鲜血对着完颜斜哥露出个渗人的冷笑。 最终完颜斜哥双手用力,扳住解元头颅,用力一转,将其脖颈折断,这时解元才双手一软,松了下来。 但完颜斜哥还未及起身,一人一马便自桥上跃下,手起一枪,将他胸膛刺穿,感受着鲜血不断流失,完颜斜哥口中呵呵数声便没了动静。 这时来将跳下马来,一把将解元尸首扶起,见其双目圆睁,头颅软软地歪到一边,早已没了动静,不由得痛苦失声。随后拾起长枪,高喝道:“为解将军报仇!”说罢随着身后不断涌来的宋军向着金军大营杀去。 过不多时,解元的尸首被送到了韩世忠面前,并报道:“少帅已经率兵与敌厮杀,解将军勇守桥头,被敌将所杀,少帅到时救之未及,便诛敌将为解将军报仇。” 看着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勇将如今已经没了呼吸,韩世忠顿时老泪横流,解元跟随自己多年,屡立战功,而自己解了兵权之后,为了保护自己从岳家军买来的军械,不惜丢了自己官职,甘愿落草。及至自己复出,收拢人马,其每战必前,虽已经年过半百,却仍不遗余力,却不想眼看功成,却亡于阵前。 轻轻掩上解元圆睁的双目,韩世忠喃喃说道:“善长且去,看老夫为你报仇。”说罢命大军渡河,与金军决战。 此时金军在火炮轰炸下早已大乱,当韩彦直率军杀过白沟桥,进逼中军时,完颜谋衍立即迎敌,两方厮杀,将北岸地面染得血红一片。 而随着韩世忠大军过桥,炮火渐渐停了下来,接下来,愤怒的宋军悍不畏死,将金军杀得节节败退。正当韩彦直就要突入中军时,突然斜刺里杀来一支骑兵,将大军截为两段。 为首一人手挥长矛,高叫道:“总管莫惊,末将来也!”来的正是率领骑兵前往上游的徒单克宁。 韩彦直见来将凶猛,只能舍了完颜谋衍,迎向来袭的徒单克宁。二人枪来矛往,战了个不分上下。 此时韩世忠大军已经冲过白沟桥,无数骑兵步卒纷纷向着金军杀来,完颜谋衍见状,心知大势已去,无奈只得传令大军撤往燕京。 眼看完颜谋衍退走,韩彦直虽然心中焦急,但徒单克宁手中长矛却是凶猛异常,急切之间却是难以速胜,心中越发焦急起来。而徒单克宁见主帅退去,更是心无旁骛,手中长矛越发凌厉,一时间竟然占了上风。 正当韩彦直战得艰难之时,耳旁一道风声划过,对面的徒单克宁痛呼一声,右眼处正扎了一柄飞刀,韩彦直大喜,急起数枪,将其挑落马下。回头看时,原来梁红玉已经赶到,见二人战得胶着,便手起飞刀,正在徒单克宁右眼。 韩彦直诛了徒单克宁,回首说道:“多谢姨娘相助。孩儿先去追敌。”见梁红玉点头便率军向着败退的金军追杀而去。 完颜谋衍一路逃窜,眼看中都燕京在望,这才稍松了口气。入得城中后,连忙入殿面圣,将战况禀明。完颜亮虽然不满他两度大败,但如今兵凶战危,正是用人之际,于是却也并无苛责,只是命他前去休整不提。 韩世忠率兵来到燕京城下,扎下大营,望着燕京高大的城墙,叹道:“只怕又是一场好战。” 梁红玉劝道:“何不等岳兄弟前来,并力攻城?” 韩世忠摇摇头道:“岳贤弟攻打云中,其难不下于此处,若我军驻守不攻,恐有援军西出,反误了他大事。因此,便是拖,也要将金军拖在此处不可。” 大军歇息一日,守城金军也不敢出城野战,只是急守城头。于是第三日清晨,韩世忠大营中鼓声阵阵,接着便是一排排的军士抬着云梯,来到两军一射之地处,而后方刚刚运到的投石车也被组装起来,在离城墙五、六百步处一字排开。 此时城头上的完颜谋衍见状,连忙对完颜亮说道:“陛下还请后退,此乃宋军霹雳炮,威力巨大,炮火到处,无人可免,臣便是吃了这些东西的大亏。” 完颜亮笑道:“无妨,以燕京之固,便是威力再大也难见效。” 二人说话间一枚试射的巨石便已经砸在了城墙中段,碎作无数块,却只在城墙上留下一块灰白。 试射过后,便是一枚枚炮弹被投了过来,在城头处炸开数十团火光,那些躲避不及的金兵个个被炸得粉身碎骨,完颜亮这才惊醒,连忙退下城来。 但守城不似野战,很快城中金军便扯起湿牛皮的篷布,将炮弹弹落城下,反而将冲上前来的宋军炸得人仰马翻。无奈之下,韩世忠只能放弃了炮击城楼,而改用云梯攻城。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三十章 一日破燕京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一连十数日,韩世忠大军每日攻城不止,但城中金军防守甚严,宋军数次攻上城头皆被逼了下来,也因此韩世忠连日在帐中大发雷霆,就连士气也落了几分。 而此时岳飞攻破云中府,留下岳雷安抚城中百姓,自己则率军一路东进,过蔚州、涿州,不日便也来到燕京城下,与韩世忠合兵一处。 韩世忠等人闻得岳飞来到,急往大营相见。岳飞一见韩世忠皱着眉头进来,便笑着起身相迎,开口道:“兄长何故忧心忡忡?” 韩世忠叹口气道:“那完颜亮将燕京守得如铁桶一般,我已在城下顿兵十余日,却是难以入城,因此烦躁。” 岳飞笑道:“无妨,兄长在此牵制完颜亮大军,小弟方能安心夺取云中,如今你我两路大军近二十万人马,燕京何愁不破。兄长且自安心,命各营将士休整三日,三日后我与兄长并力破城。” 韩世忠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随即又看看左右众将,岳飞会意,命众将散去各自准备,独留韩世忠在帐中。 韩世忠这才开口道:“听闻贤弟火烧太原,困死云中,中间死伤无数,朝中众臣皆言你好杀,因此屡有上书弹劾之举,如今只是被陛下暂且压住。只怕日后亦是一场麻烦,贤弟还当早作计较为上。” 岳飞轻轻一笑道:“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爱,更何况是朝中众臣之言?文人治国比我等强出许多,但论及战场厮杀,他们哪里知道其中的凶险。若非小弟狠下心肠,太原府和云中府两处城池坚深处,比起燕京来亦差不了许多,到时又有多少我军勇士将性命丢在城下?此番出兵,小弟之愿便是将金贼尽驱至长城之外,所谓时不我待,一旦战事受阻,再举今日之兵又不知到何年何月。陛下等得,朝中百官等得,但你我兄弟却是再也等不得了。因此莫说是两城数十万人马,便是再多些,小弟亦不作他想。” 韩世忠叹口气道:“是啊,那些读书人写些锦绣文章便可得取功名,而我等功勋却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搏杀回来的。正如贤弟所说,愚兄如今已是年过花甲,虽有雄心,却是已经不能上阵厮杀了,若是再过些年,便是不死也如行尸走肉一般,又何谈再领大军,为国效命。也罢,到时回京之后,愚兄便是舍了这爵位也定要护贤弟周全。” 岳飞听后躬身一礼道:“多谢兄长厚爱,待你我破了这燕京城,取了完颜亮狗头,再痛饮一番如何?” 韩世忠闻言哈哈大笑道:“固如所愿!” 当岳字大旗在城西树起之后,很快便被城头金军看到,连忙飞报到完颜亮面前。完颜亮闻言大惊,便看向左右道:“岳飞来到城下,只怕西京已失,却不知完颜雍生死如何。” 下方的纥石烈志宁沉声说道:“西京被困许久,却无丝毫消息传来,若是完颜雍能够逃脱生天,必有消息到此。如今岳飞率大军已经至,西京处却毫无动静,若依末将看,完颜雍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完颜亮闻言将身子重重地靠在龙椅上,叹口气道:“如今城下宋兵已近二十万,而城中守军经过这些时候消耗,只留下八万余人,若是宋军拼死来攻,该当如何?” 完颜谋衍答道:“如今之计,唯有固守待援,不如传诏上京再起人马来此救援如何?” 完颜谋衍话音刚落,纥石烈志宁立即开口道:“此事万万不可,如今国中精锐已尽至燕京,上京虽然有兵,却都是少经战阵之辈,而国中契丹人多受征召,早已民心不稳,一旦再起大兵,只怕反生变乱。若依臣愚见,燕京城高池深,粮草充足,便是再守个年余光景亦不足道,而城下宋军长途而来,粮草供给一旦稍缓,则军心生变,因此臣以为若能守到冬来,到时宋军自退矣。” 完颜亮听后越发心中烦躁,于是挥挥手道:“固守城池自不必提,不过求援之事亦不可落下,且暗中派些人出去,往上京看看动静,再行征召之事,区区契丹人何足挂齿,若有反意,先将领头者杀了便是。”说罢起身离去,只留下众将面面相觑。 完颜亮派人前去上京求援不提,宋军休整三日之后,大军列于城南,一排排投石车再度推了上来,而这一次,岳飞因为炮弹较轻,易被城头金军篷布遮挡,因此放弃了以火炮攻击,转而换成了巨石。 随着巨石不断砸向城头,率众守城的纥石烈志宁不得不命金军伏于城垛之下躲避。而此时岳飞见城头已无金兵,令旗一挥,早已准备在阵前的数十名军士便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借着投石车掩护,向着城门冲去。 不多时,这些军士来到城门外,藏身于城门下的阴暗处,便将身上包裹解了下来,然后取出钢铲,顺着城门下方开始挖洞。 与岳飞站在一处的韩世忠大为不解,便问道:“贤弟,这些军士挖地作甚?” 岳飞笑道:“兄长仔细看着便是,今日小弟便要破开城门,入城杀贼。” 二人说话间那些军士便已经沿着城门下方挖开了一道深深的壕沟,接着便从包裹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个包裹得十分严实的方块,然后放到壕沟之中。原来这便是岳飞准备许久的炸药,这些炸药原本是打算用在攻打云中府时,但因为武琛烧了粮仓,于是岳飞便临时更改了计划。而此时这些炸药又再次派上了用场。 这时为首的一人向众人点点头,众人立即将引线连到一处,然后那人取出火折子吹着,将引线点燃,随后便带着众人飞速地向着旁边的城墙边奔去。 又过得片刻,只听一声巨响自城门处发出,巨大的冲击波向着四方扩散,城头的金兵只感觉整座城墙都晃了一晃,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而那扇高大的城门在连续晃了连晃之后轰然向后砸落,将原本守于城下的金兵砸作肉泥。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三十一章 末路完颜亮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战场时,就连韩世忠都惊了一惊,接着他便看到那扇自己攻打了许久却缘于的高大城门晃晃悠悠地向后倒去。这一番彻底刷新了他对于攻城战的认知,他原本以为今日攻城,自然是像从前一样以云梯,鹅车等拼死向前,最后在城头与敌厮杀,却不料岳飞竟是以如此强横的姿态将城门炸了开来。 就在城门倒下的同时,早已整装待发的高宠和岳云便领着数千背嵬铁骑疾驰而出,向着空荡荡的城门杀去。 此时躲于城下的纥石烈志宁正被方才的爆炸惊得魂飞天外,接着又听到城门轰然倒地的声音,当即心道不好,连忙率兵向着城门冲去。 来到城门前,纥石烈志宁只见原本需要绞盘绞动的巨大城门好似被无力巨力重重一击一般,金属门枢断作断截,巨木制成的门闩更是分成两段,落在远处的两间民房屋顶上,将屋顶砸了个透亮。宽大的门板落在地上,下方也不知将多少金兵压住,只见到鲜血不断地自缝隙中涌了出来。 就在纥石烈志宁惊愕之时,远处马蹄声响起,背嵬军铁骑已经冲过了被填平的护城河,向着空阔的城门冲锋而来。 纥石烈志宁见状,连忙传令城头将士下城来守,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堵在了城门处。 但奔跑开的铁骑哪里是人力可挡,虽然城中金军悍不畏死,但当高宠和岳云冲入阵中后,后方的背嵬铁骑便如滚滚洪流般涌了进来。前方阻挡的金兵被这钢铁包裹的巨兽一撞,严密的阵形便四分五裂,而那些自后方射来的箭矢落在铁甲之上也只是空留下一个个白点,却是丝毫也未能阻挡这支铁骑分毫。 随着背嵬军铁骑入城,占住城门,韩世忠和岳飞同时下令,大军便蜂拥而上,向着城门逼近。 此时纥石烈志宁挥手中大刀,向着前方的高宠杀去,但此时高宠气势如虹,只一枪便挑飞了他手中大刀,又复一枪将他当胸刺穿,可怜这员金国勇将,方一照面便死高宠枪下。 随着宋军不断入城,完颜谋衍眼见城池已经难守,只能率领残兵且战且退,向着内城撤去。 宋军入城之后迅速包围了内城,然后于各种巷道清剿留在城中的金军,到得入夜时分,金军只余五万,困守内城,而燕京城大部分区域则落到了宋军手中。 听闻城破,完颜亮大惊失色,连忙召集人马想要突围而出,但此时内城四周已全是宋军,完颜亮所率人马突出内城不过数百步,便被密密麻麻的箭矢逼得退了回来去,只留下一地插满箭矢的金军尸体。 当宋军在城中站住了脚跟,一架又一架的投石车被从城外推了进来,接着便是一枚枚炮弹被甩入内城,将内城中的房屋点燃,接着又是一个个猛火油罐也被甩入,顿时内城中便化为一片火海。无数金兵被烧得皮焦肉烂,哀嚎声足足响了一夜方休。 及至天明时分,宋军搬来云梯,攻上内城城头,放眼望去,皆是焦土,无数残肢断臂仍在冒着热气,散发出一阵阵浓烈的焦臭味。那些残余的金兵个个目光呆滞,满面烟火色,直愣愣地坐在地上,就连刀斧加身都无丝毫反应。 当岳飞与韩世忠来到残破的宫门前时,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站着约万余金兵,个个警惕地望着宫外,把完颜亮和数名将领牢牢卫在中央。 此时完颜亮也是满面烟火之色,头上冠冕也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露出头上梳着的数十条辫子。他远远望着宫门外的岳飞和韩世忠说道:“想必二位便是名动天下的韩、岳二位元帅吧?寡人这厢有礼了。”说罢学着汉人一般做了一揖。 岳飞看着完颜亮说道:“完颜亮,如今尔等身陷重围,还不束手就降?” 完颜亮笑道:“孤虽为女真,却颇知廉耻,若要孤学你南朝徽钦二帝,充作犬羊,却是万万不能。可惜孤虽有通天之志,却是难酬。今日一败,想来我大金江山也将不复存在,可惜太祖皇帝打下的大好基业,尽毁于吾手也。” 随后完颜亮高声吟道:“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可惜可惜,未能一观柳三变词中所言‘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当真是此生憾事。若是无你二人,总有一日孤将亲临临安,一睹风景。只是世事无常,难遂吾愿,便是太祖皇帝仍在,只怕也不会想到竟有今日。两国相争,便应是不死不休,若是靖康年间趁热占据江南,又哪里有你二人反复之机?养虎为患,便是如此。” 岳飞闻言摇摇头道:“我汉人百倍于金人,便是尔等占了江南又能如何?民心所向,必思归汉,便是无我二人,亦有别个英雄,终有一日,当驱尔等于塞外,如今不过是早些罢了。” 完颜亮冷笑一声道:“罢罢罢,自古胜者王侯败者贼,多谈亦是无用,今日便让尔等看看,女真一族,血性不灭,总有他日,还复江山!”说罢,抽出腰剑佩刀,向着脖颈间一抹,顿时一道血光迸现,身子便软软倒地。 见完颜亮自刎身死,一旁的完颜谋衍等众将痛苦失声,随后操起兵器便喝道:“女真血性,不死不灭!”喝罢便向着岳飞等人冲杀过来,身后的万余金兵亦蜂拥而上。 虽然金国众将一腔热血,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冰冷的弩箭,随着岳飞身后一排排中军军士扣动扳机,一支支带着黑色幽光的弩箭轻易地洞穿了那些冲上前来的金军将士身躯,将他们一排排地射倒在地,鲜血顿时流满了整座广场。 半个时辰过后,当完颜谋衍举着的长矛离宫门处宋军还有二三十步时,一支弩箭贯穿他脖颈,那浑身上下被射得如刺猬一般的雄壮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而他身后,再也见不到一个站着的金兵,只留下广场横流的鲜血和刺鼻的腥味。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三十二章 前路往何方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当燕京的战火逐渐平息,这座北国边城再度恢复了宁静,宋军上下在岳飞的调度下有条不紊地对这座大城开展了安抚工作,城中所俘汉军大多归降,女真与契丹将士则尽力死战,最终被一一诛杀。城中百姓在度过了胆战心惊的数日之后见入城宋军秋毫无犯,于是也放下心来,恢复如常。只有城中各处的断壁残垣和各处宫墙上残留的血迹仍在诉说着这一战的惨烈。 燕京府衙中内堂中,岳飞与韩世忠对坐饮茶,只听韩世忠说道:“此番破城,自石敬塘时割予胡人的旧地尽归大宋,愚兄戎马一生,直至今日方舒得胸中一口恶气。” 岳飞也叹道:“想当年童贯以百万银钱换得这座空城,随之又归于金人,遥想当年潘美北伐,连克寰、朔、云、应四州,燕京已经在望,只可惜曹彬岐沟关大败,痛失好局,而随后陈家谷失败,更使得杨老令公以身殉国。若非如此,岂有今日我等之功?” 韩世忠点头道:“正是如此,历代皆有英豪在,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你我兄弟皆从童贯北伐,见过了大败亏输,又经靖康之难,方对契丹、女真等异族有刻苦之恨,始有今日之功。” 说到这里,韩世忠话锋一转,笑道:“这般大功,便是封你我兄弟个世袭王爵亦不为过。” 岳飞轻轻一笑道:“兄长知我志向,功名利禄于小弟而言,无非过眼云烟,如今光复旧河山之志已了,便是一身轻松,再无他想。” 韩世忠听岳飞话中似有归隐之意,便劝道:“如今金国已破,西边尚有西夏为祸,国中仍在变革之时,正是贤弟用武之时,待得圣旨来到,贤弟必受重用,切不可此时便有了退却之心。” 岳飞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前路漫漫,谁又能说得清呢?今日你我兄弟驻于燕京,却是让人不禁想到当年于汴京初见的情形,不如痛饮几杯来得痛快。”说罢便命人整治酒席,与韩世忠二人对饮直至深夜。 待得送走韩世忠,岳飞独自来到院中,望着皓月当空,繁星密布,感受着初秋微凉的轻风,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想当初自己穿越至此,面对岳飞的身份那种惶恐,直到如今已经消散无踪。而当攻破燕京后,自己立于城头,望着北边巍峨的长城,那份心中激荡果真是无法言喻。五十载春秋,自己早已由当初那个襁褓中的婴儿走过了大半的人生之路,而如今自己也终于了却了当年岳武穆的夙愿,虽然还未能直捣黄龙府,但金国连逢大败,国力尽丧,接下来也再难成气候。此刻的大宋,便是比起当年的太祖赵匡胤时期,亦要强大许多。只要孝宗皇帝能够励精图治,则中兴之势已然不可阻挡。 想到赵昚,岳飞又不禁想到当年西湖与其初相逢时的情形,能够教导出这样一个徒弟,并且将其扶上帝位,这或许是自己来到这世间做得最为正确的一件事情。但身为天子,就有许多身不由己,此番大胜而归,自己功高权重,便是赵昚依旧对自己信重有加,只怕朝中重臣也难放过自己。赵鼎与张浚能够重归相位,自己在其中出力不少,但当自己火烧太原城之后,仍要上书弹劾。这中间虽然与大宋自建国以来便形成的重文轻武有关,但另一个方面也恐怕是这两位相爷已经看到了如今的处境,想要给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台阶来下。这二人宦海沉浮多年,自然明白功高震主的弊端,因此在自己即将全功之时上表弹劾,便也是想借此让赵昚对自己稍降罪过,到时回朝之后也好再论功行赏。可惜赵昚还是太过年轻,未曾想到其中关切,反而将弹劾的奏章尽数压了下来,却是把自己置于了两难之境。 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呢?回京?到时朝堂争斗不休,便是自己不愿牵扯其中,但身居高位,又哪里能够进退由心。归隐乡间?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随即便被岳飞自己否定了。因为当年自己诈死后的情形仍历历在目,董先、姚政等人如今尸骨未寒,只怕自己一朝归隐,麾下自己那些爱将又将重蹈覆辙。直到此时,岳飞这才明白,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已经成为身边许多人的主心骨,一旦自己离去,旁人恐怕很难压制麾下这些骄兵悍将,反而徒生变乱。 正在岳飞沉思之时,张宪轻轻走了进来,说道:“恩师,天气转凉,还请入屋,莫要感了风寒。” 看着自己爱徒也已经两鬓花白,岳飞不禁叹道:“宗本,你随我已经三十余年,可后悔否?” 张宪笑道:“若非跟随恩师身边,宗本岂有今日?说不得当年便已经随父身死于奸人之手了。恩师何出此言?” 岳飞笑笑说道:“我虽有数子,但得我衣钵者,唯你一人耳。今日既然你在,便不妨说说待得圣旨下时,为师当如何自处?” 张宪听后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沉思许久之后才说道:“恩师如今早已是位极人臣,此番归去,只恐陛下封无可封,最多便是晋个亲王之名,若想再度领军,只怕不能。如今弟子有两处所想,却不知恩师有意何方?” 岳飞闻言问道:“哦?不妨说来一听。” 张宪整理一下思路,开口道:“这其一,如今恩师在军中声威如日中天,说句僭越的话,便是当年太祖皇帝在后周朝中任殿前都点检时亦无此声望。若是恩师有所异想,只需流露出些许意思,行当年陈桥兵变之事亦无不可。” 岳飞听后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张宪却又继续说道:“弟子久随恩师身边,自然知道恩师心中之意,若恩师想要自立为帝,又何必等至如今?因此弟子以为,这一计恩师必然不喜。” 岳飞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为师之志在于救百姓于水火,而非君临天下,做那孤家寡人。” 张宪笑道:“因此弟子还有其二可说。”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三十三章 留书出长城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张宪说道:“这其二便是恩师继续领军。我等诸将,久随恩师,一旦恩师归隐田园,便是再换一人来,只怕也难指挥这等百战之军。尤其是背嵬军将士,自上而下,无不将恩师奉为天人,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恩师发下号令,只怕让这些家伙打回临安去也是毫无怨言。因此,恩师切不可如当年一般舍下一众将士,到时军心涣散,后果恐怕比起当年更甚。” 岳飞叹口气道:“方才为师也正为此事懊恼,因此久不能断,今日你所提事一,想必军中已经有人这样想了吧?” 张宪笑着摇头,随后说道:“此时虽无异动,但以恩师声威,若是陛下旨意中稍有流露些许意图,则事不可免也。” 岳飞看看天空,半晌之后才说道:“若要全我忠义之名,到时说不得要以一班手足兄弟的首级以表忠心。可诸将随我出生入死多年,又是难得的国之栋梁,却让为师如何能够痛下杀手?” 张宪正色说道:“这便是弟子所言事二,唯今之计,只有恩师将军权握在手中,约束众将,方不至于徒生乱事。” 岳飞叹道:“拥兵自重,即使陛下容我,但朝中众臣岂肯轻易甘休?到时只怕步步进逼,到时又是身不由己的结局。” 张宪笑道:“恩师当局者迷也,如今恰是最好的时机,如今金人北归,完颜亮身死,到时为争帝位,少不得国中又是一番血流成河的局面。而且金国之中的契丹人人心不稳,西边又有蒙古诸部虎视眈眈。此时正值初秋,还未到大雪隆冬之时,若恩师起兵出了长城,到时天高海阔,以我等之能,又有何处不能去得?况恩师可还记得当年‘直捣黄龙府,与诸军痛饮耻’之言否?此行若能取了上京,一可全恩师之愿,二可远避塞北,也免了恩师与小师弟反目之忧。不知恩师以为如何?” 闻得张宪此言,岳飞胸中豁然开朗,是啊,何苦自困于中原故地,东北的黑土地又何尝不是养人之处?而且广阔的草原自己前世时虽然去过,但今世却是未曾踏足,想到可以纵马于草原上驰骋,岳飞心中不禁又澎湃起来。若是能够平定草原,使中原百姓免去蒙古铁骑入侵的战火,这等功业,比起如今来亦是不遑多让。而且上京之东便是高丽,待得安定之后便去将这些棒子们好好敲打一番,让他们明白端午节乃是汉人的节日,那诸般传统都是在中原故地流传千年的瑰宝,绝不容许他人觊觎。 想到这里,岳飞脸上不禁露出个恶趣味的笑容,随后说道:“宗本所言,甚是在理,为师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着实是想岔了。”随后师徒二人入房中又细谈一番,高宪告退之后,岳飞这才心满意足地安然入睡。 这一夜,岳飞睡得分外安稳,而且又在睡梦之中见到了许久未曾梦到的父亲母亲,最终二人与岳和及姚氏的身影合于一处,对着岳飞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次日晚间,岳飞与衙内宴请诸将,席间众人一番相议,最终只有王贵神色颓然地先行离去。 又过得十数日,突然一日有军士来到韩世忠居所,报说岳飞领着三万骑兵出城而去。韩世忠闻言大惊,连忙来到府衙查看。一入大堂,便见一颗金印悬于梁间,案几上放着两封书信,其中一封封皮上写着“良臣吾兄亲启”,而另一封封皮上则空无一字。 韩世忠拿起那封写给自己的书信,颤抖着双手展开,只见上面用岳飞那熟悉的笔迹写道:“良臣吾兄,自汴京初逢,至今已近三十载,你我兄弟肝胆相照,自然无可不言。如今小弟已然位极人臣,若再留恋权势,必有后患。陛下虽贤,但百官之口难安,与其最终落得师徒反目,朝纲大乱,不如小弟就此远遁,往上京一观。中原故地,恐再难复返,只望兄长善自珍重,回朝之后当激流勇退,颐养天年,以全忠义之名。小弟此去,麾下诸将一力相随,然此去塞北,皆为一马平川之途,步卒难行,故小弟将王贵留于军中弹压,只取三万骑兵北上。其余步卒,可归兄长一任统领,分朔边境,以备草原诸部南侵。此番一别,不知何年再可得见君颜,小弟只得日夜祷拜,佑吾兄平安。另有一信,还望兄长呈于御前。弟鹏举顿首百拜。” 轻轻掩上书信,韩世忠不禁老泪纵横,一旁的梁红玉接过书信,读罢之后也只能长叹一声道:“塞北苦寒,岳兄弟此去远隔重山,也不知前路如何。不过想来以岳兄弟本事,当无忧也。而且一旦岳兄弟定于上京,则塞北自平,我大宋亦可有许多年安宁。岳兄弟高义,妾身钦佩之极。” 二人正说话间,王贵走了进来,先拜见了二人,接着说道:“数日前兄长便已与众将议定北上,只因末将久领岳家诸军,兄长恐诸将一旦离去,军中哄变,因此强留末将在此。如今岳家诸军步卒皆安稳在营,请元帅示下。” 韩世忠闻言苦笑道:“岳贤弟此去,却是苦了你。此番回京之后,老夫定当亲自上表为你请功。营中将士暂且不动,待圣旨到时再作定夺,只是这些时候还要辛苦你一番了。” 王贵摇摇头道:“岳家诸军皆是兄长心血,末将岂敢有轻忽之理。至于请功一事,元帅却也休提,末将戎马半生,皆追随于兄长身后,如今兄长既去,也不知何时能得再见。因此回京之后,末将便欲解甲归田,做一富家翁罢了。” 韩世忠闻得王贵之言,心中也不禁生出萧瑟之感,想当初一心为国,如今金人尽去,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失落。于是也长叹一声道:“是啊,老夫如今也已是年过花甲,却未曾有几日调弄儿孙之乐,此番归京后,你我二人便共上表请辞,做个邻居如何?” 王贵点头称是,随后二人来到北门城头处,望着冲天的烟尘一路绵延到长城处,随后渐渐平息,皆是叹息一声。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三十四章 得胜大还朝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秋末,圣旨来到燕京,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批官吏,充入各州府之中,安抚流民,赈济百姓,整个幽云之地一扫辽、金两国时期的颓败之势,又再度焕发出了生机。 前来宣旨的正是当朝右相张浚,他来到燕京时韩世忠率诸将迎于郊外十里处,二人方一相见,张浚便发现岳飞未来。于是便开口问道:“韩帅,为何不见岳帅?” 韩世忠苦笑道:“此地不便多言,待相爷入城宣了旨意,老夫再与相爷细谈。” 张浚满脸疑惑地随韩世忠入城宣了旨后,被其请入后堂。随后韩世忠将岳飞离开燕京,北上之事说于张浚细听,又将岳飞书信一并取出,交到张浚手上。 张浚读过之后也不禁叹口气道:“岳帅真义士也。当日听得前方捷报连传,张某便与左相言明,岳帅如今功高震主,封赏若重,实是封无可封,但若是封赏轻微,反使得陛下有赏罚不明之嫌,一旦引来军中变动,则陈桥故事亦不远矣。而此时恰好岳帅火烧太原城,余便与左相商议,定其罪过,降爵一等,到时归京之时再行封赏。如今看来,却是我等小瞧岳帅为人了,这次潇洒远去,从此天高海阔,岂不羡煞我等庸人?” 韩世忠也叹道:“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能如岳贤弟这般洒脱之人,世所仅有,老夫亦不得不钦佩有加。” 数日之后,燕京诸军分朔北地,固守长城不提,韩世忠等将随张浚一道启程,往襄阳面圣。 眼看新春将至,一行人终于回到了襄阳府中。岳飞离去的消息张浚早已命快马报回御前,因此孝宗皇帝于朝中不再多问,只是命兵部与枢密院共拟封赏之事,随后便命韩世忠随圣驾入宫。 入得宫中,孝宗皇帝命人为韩世忠奉茶,自己则更衣之后出来相见。一见韩世忠,孝宗皇帝便问道:“老元戎,恩师离去之时,可有话留予朕么?” 韩世忠从怀中掏出书信,呈到孝宗皇帝面前说道:“岳飞离去之时只留下两封书信,一封予臣,一封让臣呈到御前,还请陛下展信一观便知。” 孝宗抽出信笺,展开来,只见上面写道:“武胜定国静海军节度使、湖北京西路宣抚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兼营田大使、安国郡王臣岳飞状奏。” “臣与陛下识于旧年,然其时金人肆虐,奸臣作乱,使臣功亏一篑,无奈之下,只得诈死以归田园。然百姓之苦难,中原之动乱时时袭扰臣心,每每思之,无不潸然泪下。” “及至滇南稍平,国中百姓休养略足,金人久占中原之地,也无当年之勇,且其朝中争端不休,致使良将尽去,此等良机稍纵即逝。故思想天下百姓疾苦,臣不得已再度重返江南,于临安当街杀贼,又逼太上皇退位。于天下百姓而言,臣并无私意,然于国祚而言,臣聚众谋逆之事却已成实。当年苗刘之乱,臣甚耻之,但为天下计,臣却不得不效其从前故事,因此常心有戚戚也。” “所幸陛下即位至今,不究臣之罪过,反而恩宠有加,臣不胜感激,唯以死相报矣。故臣于半百之年,兴军北伐,于郾城大破兀术,收复汴京旧都。然入城之后,满眼所见,尽皆疮痍,百姓失神,商旅不振。遥想当年臣幼时入京,满眼繁华锦簇,宽窄街巷,人声汹汹,垂髻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又有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更有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四海奇珍,皆归市易,八方异味,悉在庖厨。如今再观,虽伪齐与金共修多年,但旧疮难去,故国百姓犹在水火之中,臣不胜唏嘘,故憎金人更甚。” “休养数年,国力更涨,陛下亦有拓边之意,故臣上书再言攻金。幸得陛下隆恩,仍付大军予臣。河东诸州,闻得王师来临,无不欢动,跳梁胡酋,望风远遁。及至顿兵太原城下,臣念临行之时,陛下殷切之情,又念我军将士,皆百战精兵,然太原城高池深,粮草充足,若使强攻,损伤必重。故臣冒天下之大不韪,纵火焚城,一战之后,金军十余万人马灰飞烟灭,城中百姓亦十去七八,此皆臣之罪也。” “陛下念臣忠心,将百官弹赅之词压于御前,臣闻之感激,然有功不赏,有过不罚是谓不明也。且臣先破云中,再陷燕京,其功之大,陛下不得不予厚赐。然臣已位极人臣,只恐赏无可赏,且臣之麾下,皆为骄悍之将,一时不慎,恐陷臣于不义之中。” “陛下与臣,虽为君臣,实为挚友,陛下信臣,允以兵权,臣为国拓边,重复幽云,砥砺前行,一报君恩,二全臣义。臣恐一旦归京,军中生变,本欲为陛下除去众将,以绝后患,然念及众将沙场浴血,一朝尽绝,则必使国势颓丧,且念及旧情,故不忍动手,如今之计,唯有令诸将约束于身边,方免陛下劳顿。” “金贼虽退,国祚仍存,蒙古诸部,日见机锋,故臣日夜思量,唯有兵出长城,再破上京。一可雪靖康之耻,二可昭吾皇之名,自此之后,四夷咸服,兵戎不生。” “如今天下,只有西夏残余,正合磨砺将士之用。陛下中兴之功,已然不下当年太祖,只是中原诸地,百废待兴,望陛下念及当年之志,着力百姓生计,到时过得十数年,便是重复汉唐盛世,亦非难矣。” “微臣此去,逍遥一身,中原故地,不知何日能当重履。军中将士家小,臣已经遣人取之北往,望陛下莫要阻拦。臣岳飞顿首百拜,伏望圣慈,特降睿旨。” 看完岳飞书信,孝宗皇帝掩面失声,数行清泪顺着指缝不断向外流淌,口中喃喃说道:“徒儿不孝,竟令恩师远去苦寒之地,恩师所言切切,牢记于心。”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三十五章 威名昭千古(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隆兴六年春三月,北地寒冬未去,积雪亦尚未消融,京国上京城外,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金国上京城而来。 马车中的胡铨裹了裹身上的棉衣,不禁喃喃道:“如此天寒地冻,也不知岳王爷如何受得下这般苦楚。” 胡铨,字邦衡,江西吉安人,建炎二年进士及第,殿试之时,高宗皇帝御题问“治道本天,天道本民”,胡铨答云:“汤、武听民而兴,桀、纣听天而亡。今陛下起干戈锋镝间,外乱内讧,而策臣数十条,皆质之天,不听于民。”又谓:“今宰相非晏殊,枢密、参政非韩琦、杜衍、范仲淹。”答问万余言,高宗皇帝异之,本拟状元,但其时黄潜善主政,忌其耿直,故将其移置第五。 登第之后,胡铨被授抚州判官,却未曾上任,金军南渡追击隆祐太后时,因其募乡丁辅官军而功赏承直郎,随后父丧丁忧。及至绍兴五年时,方因后部尚书吕祉爱其贤良方正,荐于高宗皇帝面前,御前应对后得授枢密院编修。 到了绍兴八年,宋金和议,胡铨因反对议和而上了著名的《上高宗封事》,里面因乞斩秦桧等人的言论而获罪于秦桧,被贬昭州,随后又被罗汝楫弹劾而被贬至吉阳军。直到岳飞刺秦之后,孝宗皇帝即位,这才恢复旧职,入枢密院参政。而他此番前来,便是代孝宗皇帝前来宣旨封赏岳飞等人。 眼见到了上京城门处,自有军士上前盘问,得知是天使驾到,连忙入城报于岳飞。过不多时,岳飞率诸将来迎,而胡铨也下车相见。 岳飞笑道:“不知枢密大人前来,岳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胡铨闻言一笑道:“岳王爷为国拓边,功昭千秋,如今又守着这苦寒之地,定边东北,此等功勋,观我大宋一朝,亦无人可及。胡某远来,得王爷折节出迎,已有殊荣,又何谈恕罪之事。” 岳飞听后哈哈大笑道:“枢密大人说笑了,此间寒冷,不比中原,还请车驾随我入城,喝杯热茶后再详谈如何?”说罢带着胡铨一行人马径往府衙而去。 入得府衙,胡铨饮了一杯热茶暖肚后便说道:“陛下闻得王爷攻破上京,龙颜大悦,又兼年前光复幽云大功因路途遥远而未能封下,故此次便命下官前来宣旨封赏。还请王爷稍做准备。” 不多时,香案备好,岳飞与众将跪于案前,胡铨请出圣旨,宣道:“门下,朕闻得卿克上京,俘金国幼主,心甚喜之,兼年前克服幽云之功,并赏之。卿蕴盖世之才,负冠军之勇,方略如霍嫖姚,志灭匈奴,意气如祖豫州。誓清两河,屡执讯而获,外憺威灵,内殚谟画。尔独奋身,抚剑幽燕之北,立不世之功。朕言卿沉毅而闳中,诚纯而特立,纵横奇正,谋足以应料敌之几,险阻艰难,器足以任扶危之重。志徇国家之急,身居矢石之先,翦乱夷凶,所当者破,陈师鞠旅,其众无哗。朕既得惟人之竞,辟四方而彻土尔。中兴之王,恩念不忘,重华之君,封赐特厚,可特封辽阳王,专事北地诸事,号令四方,如朕亲至,昭告六军,依会施行。” 宣罢圣旨,胡铨笑道:“恭喜王爷,还请领旨,其余诸将,并有封赏。”岳飞与众将山呼万岁,齐声谢恩。 是夜,岳飞置酒为胡铨接风,酒席上自然宾主尽欢,待得宴罢,胡铨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到岳飞手上,说道:“临别之时,陛下亲付此信与我,命我务必亲自交到王爷手上。” 岳飞接过书信,抽出信笺,展开后,便见孝宗皇帝清秀的笔迹,上写道:“恩师在上,不孝弟子赵昚泣言。当日恩师所留书信,言之切切,弟子拜读后铭感腑内。弟子自幼入宫,行事慎微,初见恩师时,方知世上豪杰,后蒙得恩师垂青,授之以武,遂胆气益壮。又得恩师指点,方知国之忧患,遂立志中兴。” “及至弟子长成,出宫开府,始略知朝政一二,然父皇为金人所慑,胆气尽丧,意图苛安于江南,而舍中原百姓如草芥。每每思之,痛心不已。幸国之将倾,必有忠贤,闻得恩师于郾城、颖昌大破贼虏,屯兵朱仙,遥望旧都,弟子闻之则精神大振。然天有不测之风云,朝中奸佞使计,父皇不辨忠邪,一十二道金牌到处,却令得恩师功亏一篑,弟子初闻时掩面而泣,实为恩师并中原百姓痛也。” “又忽闻圣谕恩师返京,却于半途沉溺,噩耗传来,弟子如闻天崩。其后秦贼弄权,朝纲混乱,弟子虽恨,却难成大事。所幸恩师胸有良策,逃脱生天,一朝复返便翻转乾坤。弟子于忐忑之中,登临大位,至今思之,亦心有戚戚焉。” “恩师常言,鞑虏不除,天下难安,弟子思之,此言甚善。随后恩师领军北伐,于郾城先败兀术,复取汴京,故国旧都,一朝尽复,赵氏宗庙,重奉香火。弟子念及此事,时与左右言,恩师之功,犹过赵普、狄青也。” “休养数年,金国内乱,恩师借机兴兵,直驱幽燕。太原一役,焚敌十万,众臣弹劾,朝议汹汹。而弟子却知恩师所想,既有军械之利,何令将士染血?再入云中,困敌于城,金师皆丧,威名远彰。燕京之外,一朝破城,敌酋胡虏,尽皆伏诛。” “然北地方定,恩师便遗书远赴塞北,此举虽全君臣之义,却令弟子难报师恩。每念及北地苦寒,恩师以半百之躯,躬身朔边,夜不能寝,常怀愧疚之心。” “今又闻恩师攻破上京,俘金国君臣,至此靖康之耻,一日尽消。只恨国政繁忙,不能远赴上京,代赵氏先祖以谢恩师之情。既恩师有意逍遥于塞北,弟子不孝,不能侍奉于身旁,只能以辽东之地,尽付于恩师,一应所需,皆可使胡铨知之,弟子定竭力以为。” “弟子虽居于宫阙,却常念师恩,望恩师闲暇之时,重履中原,弟子必设酒以待,再诉衷肠,拳拳之心,天日可表。弟子赵昚拜泣。” 合上书信,岳飞长叹一声,对胡铨说道:“陛下之心,岳某已尽知之。望枢密大人回京之后,转告于陛下,便说岳某于塞北遥念圣恩,愿陛下勤修朝政,重用贤臣,以天下万民为己念,行中兴不世之奇功,则岳某虽远居塞北,亦感陛下之圣恩。他日有缘,再当相会。”胡铨点头称是。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三十六章 威名昭千古(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但这首名句用在塞北却是稍有不同。 数日之前,一场薄薄的春雪落下,将上京城外的一座山峰罩得遍地银白。清晨时分,山中一片宁静,突然间一行人自山路而上,却是惊动了林中飞鸟。 为首一人正是岳飞,只见他健步前行,身后跟着的便是张宪、岳云、牛皋等人。而队伍后方则是十数名健壮军士,抬着猪羊等祭祀之物。 众人行至半山腰一处风水极佳之地时便停了下来,岳飞来到一座高耸的坟头前,用衣袖拂去墓碑上沾染的白雪,露出几个大字来“大宋忠简公恩师宗泽之墓”。 原来在攻破上京之后,便寻得此处,见此地前水后山,明堂宽阔,左右各有山头相护,中有玉带缠腰,实为一处风水宝地。于是他便将存于身上的宗泽遗骨葬在此地,遥遥望着上京城。 众军士将祭品陈列后,岳飞点起香火,说道:“恩师多年夙愿,如今已成,今日清明,弟子领一众兄弟来此礼敬恩师,岳氏一日不绝,恩师墓前必然常青。望恩师在天有灵,佑我大宋百姓,从此不遭刀兵。”说罢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身后众将也纷纷献上香火,祭拜宗泽。 祭拜之后,牛皋开口道:“兄长,这一冬过得好不无趣,如今金国已灭,上京城中也渐次安宁,手下的兄弟们没有仗打,却是有些怨声。” 岳飞闻言笑道:“恐怕不是将士们有些怨声,而是你有些怨声吧?” 牛皋嘿嘿一笑,说道:“俺老牛只爱上阵杀敌,如今坐在城中无事,身上却快要长出毛来了。如今兄长雄踞塞北,朝廷之中再难管束,正是我等兄弟一展拳脚之时。只是不知兄长心中所想,亦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故有此一问。” 岳飞抬起头看看雄壮的上京城,深深地吸了一口北地清冷的空气,说道:“年前方破上京,城中百业待兴,今年尔等需要好生练兵,待得明年春暖之时,我等便领军西进,看看草原风光如何?”众将齐声相应。 随后岳飞又问施全道:“派往草原的使者可有回应?” 施全答道:“草原诸部居所不定,难以寻觅,所幸一队使者得逢自西域而来的商队,便一路跟随到了合不勒的汗帐。但这草原蛮子不识好歹,不知我兵锋之威,更不愿尊我等为主,因此使者无奈返回。” 岳飞点点头道:“草原诸部风俗与我汉人大为不同,其族人个个勇武,自幼便弓马娴熟,这样野性难驯的部族唯有强大的武力方能使之臣服,此去无功已在我所料之中。最为关键的是沿途所经的地图可曾做好?” 施全说道:“派往草原的皆是踏白军中制作地图的能手,此次一行,所过之处,皆有所绘,但草原广阔,道路难寻,故而准确性却与中原之地不能相比。” 岳飞点点头道:“这却无妨,到时兵出草原时自见分晓。另外高丽国中可有动静?” 施全答道:“年间金国覆灭,有些许残余过江逃亡高丽,文宗王徽纳之,我等行书至开京,要求索还金国遗民,却被拒绝,因此小弟以为,草原诸部分散,急切间难以建功,不如先出兵高丽,让这些首鼠两端的家伙知道些厉害方为上策。” 岳飞点点头道:“却不想这些棒子这般不识抬举,也罢,如今想必高丽国中也是整兵待戈,而且上京百姓也需休养生息,待明年再议攻伐之事。”众将闻言点头称是。 唯有岳云奇怪地问道:“父亲为何总说高丽人是棒子?” 岳飞一愣,随后说道:“高丽盛产人参,又名棒槌,故称其为棒子。”岳云听了这般牵强的解释,有些半信半疑,但看岳飞说得郑重其事,只是嘟囔着说道:“父亲又不曾去过高丽,为何知道的这样仔细。” 岳飞听后不禁一头黑线,但也只能假装不曾听见,命众人起身回城。 回到城中,日已过午,众将各自回家吃饭,岳飞也带着岳云回到了府衙之中。此时李娃早已将饭菜准备停当,父子二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吃饭间,岳飞问道:“为何不见发祥?” 李氏笑道:“这孩子越发勤勉了,直言城中百业待兴,不得不多花些心思。因此草草吃了几口饭便去城外看看是否有无种子春耕的人,他好早做安排。” 岳飞赞道:“这小子却是个治国的好材料,之前攻陷云中后,城中乱象纷呈,硬是让这小子在短短数月间恢复了些本来面貌,韩兄年前还曾传信说他派人前往接手云中时,城中户籍名册,府库钱粮,尽皆登记的清清楚楚,城中百姓提及岳雷,亦是赞不绝口,这点应祥却是不及他这兄弟。” 岳云将口中饭咽入肚中后说道:“孩儿本就是为战阵厮杀而生的,比起天天面对那许多杂事,还是斩将夺旗更合我意。至于这些琐事,二弟做得开心便让他去就好。” 岳飞笑道:“你也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还是这般毛燥,又如何能为儿女表率?莫要每天只念着上阵厮杀,得空时多在家教导一下儿女,莫要总使得儿媳来我和你母亲处抱怨。” 岳云挠了挠头,说道:“唉,申儿年幼,却还喜欢舞枪弄棒,但孩儿手重,恐伤了他嫩胳膊嫩腿,因此不敢过分逗弄。甫儿却是与他二叔一般模样,年纪见长后越发不喜武艺,还常常与孩儿辩称说如今天下已平,大丈夫当行安民济世之事,岂能整日里念着沙场血战。说到生气处,孩儿已经打了数回,只是不听。娘子又一味袒护,唉,着实令孩儿头疼。如今看着爹娘,好生令人羡慕啊。” 岳飞与李娃相视一笑,李娃用手一拍岳云脑袋,说道:“老大个人了,还来取笑爹娘?”岳云闻言吐吐舌头,然后将碗一推,转身就跑,小院之中便只留下了岳飞夫妇二人。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三十七章 威名昭千古(3)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吃过午饭,岳飞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外面枝头的积雪发呆,李娃此时端过一杯热茶,笑着问道:“相公在想些什么?” 岳飞接过茶水,放到案几上,而后伸手拉着李娃坐在一旁,看着妻子眼角细密的皱纹和鬓间的白发,说道:“为夫在想,这天下间何日平定,你我夫妻又能何日彻底抛开这些琐事,颐养天年。” 李娃看着丈夫眼中怜爱的眼神,心中不禁充满了暖意。二人少年夫妻相伴至今,而岳飞也并不像旁人一样,虽身居高位,却依然与她相守如故。单单这份情义,便已经强过千言万语。于是李娃开口道:“相公如今大志得酬,金人已灭,中原故土,战火尽熄,相公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岳飞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是啊,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为夫这大半生戎马,初时只为逃得杀身之祸,同时救万民于水火。但真的走到如今这一步,却又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什么。倒是苦了娘子,以半百之年还要随我来这塞北苦寒之地受苦,当真令为夫心中愧疚。” 李娃摇摇头,笑着说道:“依妾身所想,便是能日日相伴于相公左右,无论是中原故地,或是滇南塞北,妾身亦欣然前往。只是相公年岁也已不小,切不可如当年那般操劳了。” 岳飞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李娃湿润的脸颊,感慨地说道:“这些年家中一应老小,全赖娘子照应,方使为夫无后顾之忧,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娃脸色微红,低头说道:“常言道,出嫁从夫,相公乃不世豪杰,又心怀大事,妾身只恨不能如梁姐姐一般,常随相公左右,唯有尽力教导儿孙,尽分内之事罢了。” 岳飞轻轻揽住李娃肩头,将一腔话语,尽化如这温情之中。 只听李娃喃喃说道:“听相公说起后世之繁华,心中甚为向往,可惜妾身不能与相公相逢于前世,侍奉公婆左右,以尽孝道,也不知他们二老在另一世中又是如何,着实遗憾。” 岳飞叹口气,想到若是在前世时,只怕父母如今早已作古,自己身为人子,却未曾尽过一丝孝道,确实如李娃所言,心中遗憾非常。但人生便是这般无常,来到这世间已经五十余年,想来若是父母在天有灵,看到自己在这个时代做下如此成就,而且身边更是儿孙满堂,想必也定为自己欣慰吧。于是他开口说道:“为夫能有今日之成就,想来也是两世父母在天有灵,护佑于我吧。若是前世能有娘子这般贤妻,想来父母梦中亦会笑醒了,可惜重生一事却无复返之路,不然为夫也想带娘子领略一番千年后的时光。” 岳飞夫妻二人坐于窗旁,低声细语中不觉已是日近黄昏,夕阳照过二人相偎的身体,将地上的身影越拉越长,最终融于一处。 隆兴七年夏,随着天气渐暖,由高宠与岳云分率两支骑兵,西进草原,沿着也里古纳河前进,一路收服扎只喇部、吉喇部,所过之处,无不挡者披靡。蒙古部落的英雄们虽然英勇,但他们所习惯一拥而上的战法又如何是岳家军铁骑战阵的对手。于是在秋天来临之时,岳家军便已顿兵于塔塔儿部所在的栲栳泺湖畔,而在这里,岳家军也迎来了与蒙古诸部的首场大战。 合不勒汗听闻岳家军西进,大为震怒,传下汗王令,召诸部人马于怯绿河畔,准备在这片宽阔的草原上如痛击金军一般给这支汉人军队当头一棒。因为蒙古诸部时常入侵当年金国所在之处,劫掠无数,其中便有不少汉民,在他们眼中,这些汉民个个孱弱,无论弓马,都远不及蒙古人。故自合不勒汗以下,皆认为这一仗自己乃是必胜之局,即便不敌,也能如当年面对一般,拖垮来犯之敌。因此以乞颜部为主的蒙古大军迅速集结了六万余众,个个都是各部的精锐。 但当大战开始之时,这些蒙古人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岳家军强劲的弓弩,轻易便穿透了他们身上的皮袍子,而他们胯下相对矮小的草原马更是难以抵挡河西那些高头大马的一波冲击。当岳家军铁骑挥着闪亮的钢刀,将那些在各自部落中有名的勇士斩落马下时,他们这才发现,那些以骨片石块制成的箭头射在那些身穿铁甲的骑士身上竟然难伤分毫。而那些悍勇的汉人骑士之勇武更是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于汉人的认识,那份嗜血的战意,就连他们这些自小便与猛兽厮杀的战士都感到心惊。 最终岳家军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损失大破蒙古诸部联军,怯绿连河清澈的河水被蒙古将士的鲜血染作通红,已近枯黄的草原在经过数万战马踩踏,又被鲜血浇灌,化为一片红色土壤,天空盘旋的秃鹫更是将这块地方视为美食的天堂。 无奈的合不勒汗最终收拢残兵,退回了蒙古人的圣山不儿罕山,而身后则是跟踪四万蒙古将士回归了长生天。 次年春季,在草原上度过了一个寒冬后,高宠和岳云再度领兵西进,在草原向导的带领来终于在不儿罕山下将合不勒法所在的乞颜部攻破,合不勒汗并其四子被俘,其中便有其次子把儿坛把阿秃儿及其孙也速该。 此番大破乞颜部,使得岳飞的大名响彻了整片草原,当隆兴十年,高宠与岳云返回上京时,除了带回无数牛羊外,还有蒙古诸部的汗王,最终诸汗王共同为岳飞献上了一个尊号“胡日格呐阿日斯兰汗”意为东方的雄狮之王。 草原大胜的同时,对高丽的用兵也在进行。隆兴九年,经过两年的休整训练,岳家军集结六万人马,浩浩荡荡过了鸭绿江,由张宪为统帅,徐庆、牛皋、余化龙兵分三路,借助攻城器械之利,连克义州、江界,长津、吉州数地,会兵于平壤城下。 经过三日猛攻,平壤城破,高丽守军尽降,远在开城的王徽此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派数队使员,将金国残余尽数献于军前,并自愿称臣,岁纳贡奉。但岳飞传给张宪的军令便是不降便诛,于是在当岳家军大军推进到开城之外时,文宗王徽率众出降,随后皇室尽被送到宋都汴京,献于孝宗皇帝御前。自此,高丽全境也入岳飞之手。 在平定了两处之后,岳飞命各州兴建汉学,无论是蒙古人还是高丽人,或是境中残存的契丹人、女真人,尽皆须学汉话,习汉礼,而得了高丽人口的补充,整个辽东境内再度焕发了生机。上京城中更是商旅往来不绝,百姓耕种放牧,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而岳飞的威名,也随着这些人传遍天下,而中原故地百姓更是多念岳飞之恩,建生祠,供画像,香火不绝。 至此,岳飞这传奇的一生也终于达到了巅峰,而哪怕千年之后,汉人谈及岳飞时,也皆是赞不绝口。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三十八章 尾声(1)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随着天下渐次太平,孝宗皇帝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执政十二个年头,而此时大宋都城也于两年前迁回汴京,使得这座古都再度恢复了些当年盛景。 秋八月,孝宗皇帝立邓王赵愭为太子,大赦天下,同时改元乾道元年。同年,西夏在草原诸部西迁,以及大宋西北军的不断攻伐之下,国力日艰。最终仁宗李仁孝遣使入朝,上表称臣,情愿每年岁贡,以保国祚。孝宗皇帝龙颜大悦,准两国暂罢刀兵,自此,大宋国中安宁,百姓安居,隐隐有直追汉唐的气势。 这一日,孝宗皇帝正在寝宫中批阅奏章,一名内侍入宫说道:“禀陛下,燕京镇抚司处传来信报,说辽阳王出了上京,日前已过燕京,似要回返中原。” 孝宗皇帝闻言大喜,连忙将手中奏章放下,问道:“辽阳王此次南来,可有车仗?” 那内侍答道:“回陛下,燕京信报中说辽阳王此番南来,身边只得数人相随,并无车马随行。” 孝宗皇帝眉头一皱,说道:“速速传讯于各处驿站并沿途州府,若有辽阳王行踪,速速来报。”内侍领命而去。 孝宗皇帝轻轻将身子靠到椅背上,面露喜色,喃喃道:“当年与恩师一别,已有数年,此番南来,定要相见一面方好。” 数日之后,一行数骑来到了汴京城外,望着高大巍峨的城墙,队伍中的一个年轻后生说道:“爷爷,这便是我大宋的都城么,果然气势不凡,孙儿这还是第一次来呢,到时爷爷且要带我好好逛逛这处所在。” 当先一匹马上正是一身青衣短打的岳飞,只见他须发斑白,但面色依旧红润,听得孙儿说话,便笑道:“爷爷当年第一次入京之时,也与你年纪相仿,那时的汴京城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这般雄城,实属生平仅见。今日我等入京,行事莫要张扬。” 方才说话的年轻人正是岳雷次子岳纬,年方十三,自其出生之后,便长于塞北,几乎是从未见过中原大城,所以此次听岳飞要往中原故地重游,便死磨硬缠非要跟着来看,无奈之下岳飞只得允行。 见爷爷说话,岳纬吐吐舌头说道:“知道了。” 一行数骑来到城门口处,便见守门军士来到几人面前,问道:“老先生要往何处去?可有路引?” 岳飞笑着点点头,从怀中掏出路引递了过去,那军士查验无误后放众人入城。待得岳飞远去之后,那军士仍在原地发愣,一旁的人问道:“还在发什么愣呢?” 那军士笑笑说道:“只是方才见那老先生十分面善,却不知是在何处见过一般,也许是认错了。”随后心中暗想到,这老者容貌却好似家中所挂的辽阳王岳飞有几分相似,不过辽阳王身份尊荣,又如何这般打扮入城?想到这里,也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入得城中,岳纬东张西望,见到什么东西都要稀奇发问,一旁的张保和王横只能苦笑着不断解答,不知不觉便行到了一处府邸外。 张保上前敲门,一个门子出来看看众人,问道:“不知先生到府上可是要寻人?” 张保笑道:“我等是王贵将军旧识,特来相探,还请通报一声,就说北地故人来访。” 那门子疑惑地回去通禀,不多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过来,还伴着王贵那粗壮的嗓音,说道:“狗奴才,北地来人如何不迎入府中,却还让人在府外等待,稍迟些再收拾你。”说话间,大门打开,王贵一眼便望见立于门外的岳飞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连忙紧走几步来到岳飞面前,倒身便拜。同时泣道:“一别数年,今日方见兄长,却是想煞我也。” 岳飞笑着将王贵扶起,说道:“我观你这府邸宏大,想来这些年的富家翁却是做得不错。为兄一路行来,却也有些肚饿,还不快整治些酒菜来?” 王贵闻言破涕为笑,连忙将岳飞等人让入府中,命人安排酒席。不多时酒席摆上,王贵推岳飞坐了上首,这才举杯说道:“早些日子兄长传讯要南来,小弟日思夜盼,却不想兄长竟然悄悄入了京城,以致小弟未能远迎,还请兄长恕罪则个。”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又问道:“兄长此次前来,可是有事要办?” 岳飞摇摇头道:“中原故土一别数年,如今北方安定,政事已经交给发祥等人,如今为兄一身轻松,也许是上了年纪,便总想着回故土看看,再往庐山父母坟前一拜,仅此而已。此时路过汴京,因此来看贤弟如何,看是否愿随我一道往上京和一众老兄弟逍遥。” 王贵闻言一喜,说道:“如此甚好,如今孩儿们已入朝为官,小弟也已致仕,亦是一身轻松。当年若非兄长予我重任,如今早已在上京了。汤怀年前来信,说你们已经取了高丽全境,却是令小弟心痒难耐,这般大战,我却在家中调儿弄孙,当真可惜。” 岳飞闻言大笑,说道:“都年过半百之人了,还这般好勇斗狠。不过如今高丽已平,若是想战,只怕便要随我跃舟海上了,只是不知道你这旱鸭子如今可会水了么?” 王贵讪笑道:“水是不曾会的,但小弟还想趁着能骑得马,到时放马草原,一观天地之阔,又想看看兄弟们口中的蒙古蛮子到底是何模样。因此兄长此次北归,断不能将兄弟舍下,我即日便命人收拾家当,等兄长自庐山归来之后便一道北行。”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门子前来禀道:“老爷,枢密院陆编修来访,说有贵人来到,请老爷往偏厅相迎。” 王贵眉头一皱,说道:“未看到老爷正与辽阳王把酒么?是何贵人?能贵得过我这兄长么?” 岳飞稍稍一想,知是孝宗皇帝来到,便说道:“想来是皇帝陛下得了我回京的消息,便寻来此处了。也罢,为兄随你一道外出相迎便是。”说罢便起身与王贵向着偏厅而去。 第十卷定塞北英雄功圆满 第六百三十九章 尾声(2) - 重生岳飞之还我河山 - 海鹰飞 一入偏厅,便见一人背身而立,一个中年英武男子侍立在旁。听到有个入厅,背身那人当即转过身来,正与岳飞四目相对。岳飞和王贵当即拜倒在地,山呼万岁。王贵随后说道:“陛下圣驾来此,老臣未及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孝宗皇帝笑着将二人扶起,对王贵说道:“听闻恩师入京来到王公府上,朕其时正与陆编修议事,思念恩师之情难抑,便微服出宫,径自来到王公府上,想一并讨杯酒吃,只是不知王公赏脸否?” 王贵连称不敢,然后命人去撤换酒菜,将众人让到正厅之中入席,酒过三巡之后,那陆编修笑着对王贵说道:“听闻王公当年一口金刀斩杀金贼无数,陆某恨不能早生些年,能够相随左右,今日贸然来到,不知王公可肯带陆某一观金刀否?” 王贵知道皇帝有事要和岳飞相谈,于是便起身说道:“陆编修哪里的话,且随老夫来。”说罢二人向孝宗皇帝和岳飞告退而去,屋中只留下岳飞师徒二人。 看着自己徒弟越发成熟的脸庞,许是称帝多年,无形之中便带着一股威严之气,岳飞笑着说道:“臣一路行来,只见得沃野千里,百姓安居,便知陛下这些年来殚精竭虑,付出着实良多。” 孝宗皇帝拿起一杯酒,奉到岳飞面前,说道:“朕的本事自己还是知道的,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若无恩师拓边,使北地无忧,又何来中原安宁之盛景?此杯酒敬恩师当年提携之恩。” 岳飞也不推辞,接过酒来一口饮下,随后说道:“当年与陛下初相见时,便觉得分外亲切,且陛下温良恭谦,又心怀天下,实乃不世出的明君。若非因缘际会,陛下荣登大宝,授臣以兵权,又如何能有今日之岳飞?” 孝宗皇帝闻言一笑,将岳飞怀中酒添满,说道:“恩师之才,朕自幼时便甚为敬服,更为难得的是恩师不计功名利禄,一心只念天下苍生,这等情怀,朕又如何能够不信?如今金贼尽除,草原咸服,高丽亦灭,这般看来,当日朕是何等英明。此杯酒朕与恩师共饮。”说罢举起杯来,轻轻与岳飞一碰,一口饮下。 随后孝宗皇帝又说道:“这几年,恩师时有捷报传来,又有合不勒汗并高丽王送至汴京,朝中众臣皆对恩师盛赞有加,身居塞北亦可扬我国威,此乃何壮举。说句实在话,便说朕这江山,也有半数乃恩师所获。如此大功,可惜朕却不知该如何封赏。” 岳飞笑着摇摇头道:“陛下知臣甚深,功名利禄,犹如过眼烟云,况陛下赐北地予臣,这般裂土封王之举,纵观大宋二百年历史亦是闻所未闻,故臣心中于陛下只有感激之情,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陛下实乃臣之知己也。” 孝宗皇帝闻言放声大笑,随后掏出一块金牌交到岳飞手上,然后说道:“好一个知己,你我名为师徒,实为挚友,当年恩师所言,弟子至今犹记。如今中原安定,恩师若想游历四方,只管随意而行,执此金牌,便如朕亲临。大宋国土之内,恩师可任由来去,族中子弟若有愿回朝为官者,也只管举荐上来,朕自当择优而用。” 岳飞起身跪倒接过金牌,说道:“谢陛下隆恩。” 孝宗皇帝将岳飞扶起,然后叹口气道:“今日见恩师须白斑白,又念得韩老将军也于前年故去,赵相也告老还乡,朝中老臣已然十去六七,心中不禁惆然。” 岳飞笑道:“自古美人如英雄,不许人间见白头。说的便是这个意思。不过陛下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而且贤明之处更胜当年仁宗陛下,朝中青年才俊亦是层出不穷,像今日的陆编修,臣便观其品貌方下,言谈得体,无论治世还是治军,皆有独到的见解,实为陛下之肱骨。” 孝宗闻言亦笑道:“你说陆游啊,此人确有大才,登科之后入朝庭对,洋洋洒洒近万言,朕甚喜之,先放了一任外官,如今调入枢密院参政,再磨练些年,想来也是个出将入相的人才。” 师徒二人把酒相谈,至日暮方休,岳飞和王贵将孝宗皇帝与陆游送出府外,这才回府。 随后岳飞在汴京小住数日,先去祭拜了恩师宗泽和兄长韩世忠之墓,又往张浚、胡铨等数位相熟的朝臣府中相谈一番,随后便踏上了去往庐山的路途。 来到庐山后,岳飞等人抬着祭品来到岳和与姚氏坟前。岳飞跪到碑前,点燃香火,望着袅袅青烟扶摇直上,岳飞喃喃低语道:“我两世为人,前世父母难以尽孝,今世有赖爹娘养育之恩,方有今日岳飞。只是孩儿如今身处北地,归来不易,只能于清明之时,向南遥祭,望爹娘在天有灵,护佑儿孙。”说罢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随后又将岳纬拉过来,说道:“向太爷太奶行礼。” 岳纬连忙恭恭敬敬地也磕了几个响头,说道:“望太爷太奶早成神灵,若哪日无银钱了,便托梦给孙儿,孙儿定烧许多银钱给太爷太奶使。” 听着岳纬那童言无忌的话,岳飞等人不禁哑然失笑。 正在此时,一个小沙弥自道旁闪出,双手合十道:“师祖有命,待王爷祭祀过后,请往东林寺一叙。” 岳飞问道:“可是慧海大师相邀?” 那小沙弥答道:“正是师祖相邀。” 岳飞点点头,一行人便跟着那小沙弥转上寺中来。入得寺中,小沙弥将岳飞引至禅房,开门便见慧海禅师正在榻上闭目打坐。听得岳飞入内,便口宣佛号作揖道:“今日喜鹊枝头喧闹,老衲掐指一算,知有贵客自北地而来,可惜老衲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只能邀王爷来此一叙。” 岳飞连忙将慧海禅师扶住,说道:“上师与岳某乃至交,不必多礼。此次复返庐山祭祀父母,本就有意来东林寺,看能否见上师佛面。恰好上师相邀,岂有不来之理。” 随后二人对坐相谈,岳飞将这些年在塞北诸事一一说与慧海禅师,慧海禅师听后亦是不住点头。 一连数日,岳飞便在寺中与慧海禅师谈佛论禅,最终眼看秋尽,岳飞这才准备启程。 临别之时,慧海禅师笑着问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年赠老衲之诗否?” 岳飞点点头,吟道:“湓浦庐山几度秋,长江万折向东流。男儿立志扶王室,圣主专师灭虏酋。功业要刊燕石上,归休终伴赤松游。丁宁寄语东林老,莲社从今着力修。”随后叹口气道:“可惜行于浊世,何处能得这般安宁。如今看来,岳某便是个劳碌命,归林伴赤松的悠闲,却是难享了。如今北方平定,岳某便想跃舟海上,往日本诸岛看看。今日一别,只恐与上师再难相见。只能日后遣人重修金身,以敬我佛。” 慧海禅师闻言笑道:“王爷如大鹏一般,如今大势已成,必定扶摇直上九万里。我等山野之僧,便是念上一万年经,又如何能及得上王爷功德之万一。王爷只需要心存善念,清静修身,又有何处不是修行处呢?” 岳飞听后一愣,随之大笑道:“多谢上师指点,岳某告辞了。”说罢一催胯下马,带着众人一路向北扬尘而去,只留下慧海禅师最后的那一句佛号于风中渐渐飘散。(全书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