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啊啊啊啊!不能放过他!” “杀了萧璟泫!杀了他!” “如此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人,当然是杀之而后快!” “云槐仙尊,您还在犹豫什么?此等穷凶极恶、心怀不轨之人,必要生挖灵眼,受极刑!” “杀了他!杀了他!” 刑台下的人,举剑齐呼。 这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暴虐的风雪如同一头,扫荡在荒原上的饿狼,正撕咬着他的血肉,啃噬着他的筋骨。 萧璟泫灵眼被生生剜掉,瞎了。被缚魂锁捆在刑台中间,最大的石柱上。 周围施了阵法,无人敢靠近半步,半死不活的他,逃不出去。 快半夜的时候,萧璟泫呼出微弱的热气,能瞬间结冰,惨白的月光下,沙丘好似银子筑成的坟。 没有动静,一切都静悄悄的。 直到……一片温暖覆在他冰凉手背上,“噤声,我带你离开此地。” 熟悉悠久的声音,仿佛从梦中传来。 萧璟泫很艰难的,睁开血淋淋的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仙友,本尊乃天下罪人,莫要拿你光明前途,换我残命一条。” 上了师尊法印的缚魂锁,被不知名的仙友轻易解开,“我不过一介无名废材,有何前途可言。” 萧璟泫被人架在肩上,闻到了淡淡的山茶花香,入脑入心。 “你能悄无声息进这阵中来,已然是功法不浅,何来废材一说?” 他浑身都是血窟窿,混在黑色的袍子中,衣摆在干净地上,拖出长长血迹。 “师尊!璟泫师弟,他,他逃了!” 云槐仙尊平静的盘坐在蒲团上,“逃了便就逃了罢,一个眼瞎的废人,逃了又能活多久?” “对外就称,死了吧。” 萧璟泫再醒来时,听见滴滴嗒嗒的雨声,水珠打在竹子上的声音。 没想到他真让人救走了,起初还以为是幻梦一场,他的声音嘶哑,破碎,“仙友?你还在吗?” 鼻间萦绕的白茶花香气浓了些,“你醒了,我一直都在,别担心。” 连绵小雨下了几天,萧璟泫感官渐渐退化。 “仙友,承蒙你救命之恩,让我偷得几日光阴,不知能否,告知姓名?” 他等了很久,才听到极轻的叹息,“我是楚淮舟。” 萧璟泫眼角含着一滴泪,缓缓闭上空洞的眼,“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眼泪滑落枕间,“我的,小师叔。” 萧璟泫还是没能熬住重伤,死了,大快人心。 他的尸体,被楚淮舟送回毗陵老家,找了片竹林,立了块无名石碑。 萧璟泫的一丝残魂,就看着楚淮舟在小土堆旁,枯坐许久,刻刀在手里握出血来。 喃喃哽咽道:“我该以什么身份,给你刻墓志铭呢?” 世人恨他,恨不得饮他血,食他肉,立块墓碑,反而不得安息。 “萧璟泫终于死了!皆大欢喜!” “怎么死的?真是让自己师尊,给亲自审死的?” “碧落云巅上传来消息,听说是畏罪自杀,自爆了魂核,魂灰烟灭,什么都没留下。” “要说这萧璟泫。也算是修真界,一大奇材了,十一岁就能开灵眼,要是不走上歪门邪道,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翩翩少年郎,胸有雄心志,幼年拜碧落,落得不归魂。真是可惜,可惜啦!” 要说萧璟泫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拜在了碧落云巅的第一仙尊殿中。 要说他这一辈子,最亏欠的人,是在茶花树下,负手而立的浅青色身影——楚淮舟。 “诶,你听说了吗?碧落云巅最近在找人,悬赏五十两银子呢。” “五十两银子?!这么多!?找谁呀?” “凝幽尊上。” “嘁。” “不过是个没用的废材,失踪了就失踪了,还找他做什么?这阁主也真是的。” “别多嘴,阁主心思,岂是你我可以枉自揣测的?” 不过是少了一个大魔头,一个废材修仙者,有谁会为此难过呢? 三个月后,风波渐渐平了,再提起魔头萧璟泫,也只得有一声叹息。 “阿妈,您这大包小包的,要出远门吗?要到何处去?” “小孟啊,我想去毗陵一趟,我家阿宝这两天,病得又厉害些了,听传闻说,那有个老神仙,能治百病。” “毗陵?哎哟,可去不得,去不得呀,我听说,那里是萧璟泫的老巢,他的孤魂就在那处游荡哩。” 满目疮痍的老娘,苦笑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落出泪,“那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阿宝死呀?” 看完最后一个病人的,白发垂暮老人,扶着桌子坐下,喝下一口冷透的茶水。 还没咽下,连带着一口血,一起喷了出来,“看来,我也走到尽头了,璟泫啊。” 说是能治百病的神丹,也只有残魂余魄的萧璟泫知道,那不过是普通药丸,大街药铺上随处可见。 能治百病,不过因为楚淮舟注入了灵力和他自己的生命力,为此,他在短短三个月里,在萧璟泫眼前,日复日的迅速苍老。 “多谢,多谢老神仙啊,多谢老神仙救我家阿宝性命。” 楚淮舟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不必多谢。” “神仙,可否告知姓名?老身日后归家去,必当为您抄经祈福。” 楚淮舟写处方的手,顿了顿,落下一团墨汁,“璟泫。” 面对布帘后的骚乱,眼前人诧白的脸色,他动动嘴唇,无比倔犟坚持道,“就是璟泫。” 萧璟泫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楚淮舟时,冷傲孤清,漫散靠在树干上,春日正午阳光正好落在他眉宇眼眸间。 他首次看一个男的,看走了神,不由自主的靠近,他愣神之间,正想走上前去。 被一同上山拜师的好友拉走,“哎呀,别看了,别看了,快走了,你可是夺了魁首,要拜阁主门下。” 萧璟泫三步一回头,“那位仙君生得还真好看,诶,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在他再要回头一次时,耳边传来清冷声线,“我叫楚淮舟,别再回头了,好好看路。” 萧璟泫听话看脚下,果然让块儿石头,给差点绊住脚。 萧璟泫觉得,楚淮舟死得比他惨,气数将尽那一天,他是爬到无名碑前的。 他倒在碑前,气息微弱,“萧璟泫,别再忘了我叫什么,下次就不会再告诉你了。” 靠着萧璟泫的坟堆,手抚上墓碑,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慢慢腐烂。 腐肉的味道,引来不少狼群,一缕几乎透明残魂只能看着,他做不了什么,魂体穿过了所有狼群身体。 “小师叔啊,小师叔,楚淮舟啊。” 为首的头狼,只是走近嗅嗅,前腿趴下低着脑袋,静默哀嚎片刻,带着狼群离开了。 楚淮舟化为一堆白骨,萧璟泫想抱紧那枯骨,一次又一次的透过,最后同他尸骨一起被落叶掩埋。 萧璟泫再有意识,要睁开眼睛时,被人当胸踹了一脚。 第2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一道惊雷般怒喝,在嗡嗡耳鸣中炸开,“偷了我钱袋,躲这儿来装死?!以为我认不出你?!” 他本趴在木桌上,被这当胸一脚踹得人仰凳翻,阵阵眩晕涌上颅顶,恍惚间心道:“敢踹本尊,活腻了不成?” 一道骄纵的公鸭嗓,响在头顶,“你们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收拾收拾他。” 身上传来痛感,萧璟泫下意识抱头,声音嘶哑的卡在喉间,发不出来。 第一个念头就是:楚……楚淮舟…… 为什么会痛??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两脚踢得他几欲吐血,寂冷和苦恨,愧疚和心痛扎的他胸口生疼,猛地踉跄着站起来。 “放肆!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在本尊面前撒野!谁给你的胆子?!” 半晌,萧璟泫视线才清晰起来,一个昏暗的小房子,一行愣怔的打手,几张掀翻的桌木板凳。 这是何处? 一旁家仆模样两个壮汉,对着锦陵绸缎的男子,有些慌张行礼,“公子,咱们好像揍错人了。” 另一个附和,“是啊,偷您钱袋的,虽也穿着玄黑紫衣,可是个披头散发女人样。” “我知道!还用你说!”被唤作公子的,面子也挂不住,一句抱歉的话没讲,灰溜溜跑了。 柜台,简单普通桌椅,三五人淡定品茶,这儿萧璟泫再熟悉不过,碧落云巅的山脚下,一家甜食铺子。 他的师尊喜咸甜,他便时常偷摸着下山,买些新品甜食,藏回去讨好云槐,由心里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到了现在,依旧是如此。只是这最最最好的人,该是他的小师叔——楚淮舟。 萧璟泫表情阴郁,吓得店家小二不敢靠近,说话间双腿直打颤儿,“萧,萧公子,您的四色糖酥,好了。” 据师兄所说,四色糖酥,是师尊最喜欢的甜食。萧璟泫蹙眉,戾气更甚,“此刻,没有洛茶酥吗?” “有,有的,萧公子若是要,小的这就下去给您装。”店小二点头如捣蒜。 这店小二亦是熟悉之人,半月里来这铺子,有十次都是他接待的自己,“等一下,你看得见我?” 店小二吓得嘴发白,“萧,萧公子,咱们大家都看得见您啊,您在说什么笑。” 萧璟泫愣怔片刻,“去把店里的所有,洛茶酥装给我。” “这……”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你放心,银钱我自是给的起。” 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是上辈子那个坐拥半边天下的魔尊。 店小二连连摆手,“萧公子,您误会了,这洛茶酥只能现买现吃,不能放置过夜,您买下那么多,怕是……” 他根本不敢再说话,今天这萧公子,疯言疯语,俊美面上一会乌云罩顶,一会晴空万里的。 萧璟泫没记错的话,楚淮舟最喜欢洛茶酥,菲薄的红唇勾起,眉宇间染上笑。 ‘这人生得娇贵如花,连喜欢的吃食,也是这般娇贵。’ 他神色柔和许多,声音也不自觉地缓和下来,“那你看着装,一个人的食量即可。” 萧璟泫寻处坐下,抿了一口热茶,听着前桌两粗布市井小民谈话,他每吞下一口温茶,重生的不切实感,便少了一分。 “听说云槐尊上为了收服,断舍城庄上的冤死鬼魂,元气大伤……” 一位大娘道,“呸呸,死鬼,你在哪里听的,分明说的是大获全胜!” 萧璟泫喝下一杯热茶,心念,“断舍城庄?那便是他拜在碧落云巅的第七年,他十九岁。” 热茶流进胃里,心里一阵暖流,他才感觉自己真的活了过来,没入魔,谁都还没死,楚淮舟也没有死。 没想到他这般恶人,苍天居然会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当真是待他不薄! “公子,萧公子,您的洛茶酥,四色糖酥,都装点好了,一共是十三钱。” - 萧璟泫回碧落云巅的路上,想了个明白,大概是他的灵魂回来,到这十八九岁身躯里,古书称重生。 那不知上辈子,雄厚,引以为傲的修为,有没有跟着回来? 萧璟泫停下匆匆脚步,试着调息术法,立即就感到体内灵力喷涌,强大又充沛,这个身躯几乎要承受不住。 只不过……碧落功法并不纯净,还夹杂着另种更霸道的灵力,不管怎么说,前世的修为,也回来了。 山脚夜色渐浓,耕地牛车滚滚而过,田间小路上,基本没人注意一身墨色的萧璟泫。 回到碧落云巅就发现不对劲,随手逮了一个外门弟子,“等等,幽光殿在何处?不对,幽光殿怎么走?” 被拉住的弟子,一脸不耐烦,“什么?幽光殿?咱们这里有这个地方吗?” 后头看清萧璟泫腰间,象征身份的配饰玉佩,拱手行礼一气呵成,“萧师兄,没有幽光殿这个地儿。” 萧璟泫脑子更乱了,皱眉摇着头,“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呢?”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毕竟他可从来没有在乎过,那个故人。 “等等,我,我小师叔,凝幽尊上,他住在哪里?” “凝幽尊上?凝幽尊上住在西边小山峰上,是凝雅殿。” 萧璟泫转身便小跑,一声多谢散进晚风里。 外门弟子看着他飞奔身影,疑惑嘀咕道,“凝幽尊上什么时候成他小师叔了?” 夜色越发浓郁,小拱桥上的玄青色身影,几乎快要被黑吞没,望着天边月亮,慢慢踱步。 萧璟泫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去拉住人的衣袖子,气喘吁吁,音线破碎颤抖,“楚淮……小,小师叔?” 玄青身影转过来,不是他心念的那张脸,胸口仿佛被万千绳索勒住,垂下脑袋,“师伯?” 冰绿色的眸子微动,也是昏了脑,楚淮舟什么时候穿过,这样深色衣裳。 “萧璟泫?这么晚了,你跑我这凝雅殿来,是要作甚?” 庄重严肃的声音,抢着呼啸的寒风,钻进他耳朵里,喃喃道,“你,你的凝雅殿?你是凝幽尊上?” 面色肃穆的男子,眼中闪过诧异,“你今日是躲何处喝酒了?连人都认不得?” 萧璟泫愣怔在拱桥上,脑中不断荡着,师伯留下的话,“哪有什么幽光殿?你魔怔了?早些回去睡。” 小桥往下,是万丈深渊,蒙着层层雾气,恍若仙境,所以说,重生这个世界没有,楚淮舟。 萧璟泫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攥紧手中甜食酥点,瘦削的身子往悬崖倾斜。 “楚淮舟,我来寻你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后拎住他衣领子,把他提了回去,清冷声色中带着焦急,“逆徒!你想死吗?” 这个声音,很熟悉,鼻间荡过阵阵,沁人心脾的茶花淡香。 第3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惊喜迫切又害怕的回头,终于看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薄薄的唇颜色偏淡。 原来三十二岁的楚淮舟,浑身带着病气,长得也是这般柔美,他是第一次这么看他。 上世,一辈子都不曾注意过他,还附和着其它弟子的声音,一同嘲笑他。 将人提回来桥上,他本欲松手,萧璟泫立刻抱住他手臂,声音颤抖着破碎,“楚……楚淮……” 他没叫出他的名字,感觉喉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在,桥头石柱扶手上,视线模糊。 楚淮舟原本苍白的脸,见此更是惨白,把人揽进怀里,“萧璟泫?怎么了?萧璟泫?!” 冰冷的指尖,刮蹭过他滚热的脸,萧璟泫把手中酥饼,举在他面前,气息紊乱,声音微弱。 楚淮舟把耳朵贴在他唇边,才勉强听清,他叫的是,“楚淮舟,这一次,我没有忘记你叫什么。” 萧璟泫病了三天,朦胧恍惚间,又回到了上一世被审判那天,浑身又冷又疼,耳边响着万人咒骂声。 最后的时光里,那道清冷疏离,时不时带着轻叹的声音,成了那个世界,最温暖他的声音。 半梦半醒时,耳边传来声音,“叶辞净,看他脉象平稳了下来,不多时,也该醒了。” “我便先走了,你费心照顾一下,他一向不喜欢我,便不必说是我送他回来的。” 叶辞净心中不屑道:不喜欢你的,可不止璟泫师兄一个。 毕竟是仙尊,嘴上只好恭敬说:“云澜尊上放心,弟子定会好好照顾师兄。” 楚淮舟掸掸膝上,不存在的灰,似要起身离开,宽大的衣袖子,被看似无力的手,紧紧握住。 他试着拽了几次,都没能拿出来,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叹道:“这是梦见什么了?拽得这般死。” 可毕竟话都说出去了,还有一个清醒之人听着,不走不是,想走又走不掉,楚淮舟脸皮薄,尴尬的涨得浅红。 叶辞净见状,开口打圆场,“既是这样,云澜尊上不如再多待上片刻,师兄该快醒了。” 听着恭敬的语气,话里话外都是讽意,楚淮舟已然见怪不怪了,这碧落云巅上,谁对他都是这个样子。 躺在这床上这个,更是过分不已,当面不敬嘲讽他便算了,背地做小动作捉弄他。 看在萧璟泫好看的份上,楚淮舟也从没有追究过,对此他只想说一句,他只是在功法上不精进,不是傻了。 若是叶辞净什么不说,只是默默离开,他倒会留下来,即是说出了这话,像是提醒萧璟泫不喜他,催促他快些离开。 楚淮舟拽住自己袖子,转头向叶辞净道:“不必了,你去寻把剪刀来。” 叶辞净几乎要惊掉下巴,不确定的睁大眼睛盯着他,“??啊??剪刀??您不会……?” 幻形术是一门比较基础的术法,新收的弟子学的第一堂课就是各类的幻形,堂堂一代仙尊居然……不会?! 这让叶辞净心中的不屑,更深了几分,当着他面,念起幻形咒语,一把普通的剪刀,出现在他手掌之上。 楚淮舟心想: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留,嘴角柔和的勾起淡笑,“那便多谢你了。” 楚淮舟离开不过半个时辰,萧璟泫就猛地惊醒,坐了起来,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把头撇向一边,正瞧见小桌前,围了三五个同门师兄弟,小声议论着什么,时不时的溢出几声讥笑。 那表情,萧璟泫莫过于熟悉,上一辈子,谁在他面前提起楚淮舟,他回应的,便是这种讥笑和表情。 既然他重来了一次,这一世,任何人都不能再辱他的小师叔半分。 萧璟泫掀开被子,才发现手里握着块儿,碎布,虽然只有一小截,也勉强能看出来,是个袖口模样。 主体是白色,繁杂的天青色绣纹,在碧落云巅上,也就只有一人,如此偏爱天青色了。 他反反复复的叠了好几次,正面反面都试过了,选了一个最满意的,折得方方正正,才放进胸前口袋里。 桌前切切私语讥笑声,再度传进耳中,萧璟泫棱角分明的脸上,立即多了几抹郁愠之色。 “不是吧?我见过修道废材,也没见过这样废的吧?基础术法都不会?” 不知是自己境界较高,脚步过于无声无息,还是几人聊得太投入,他站在桌前了,才有人发现他。 “诶呦,璟泫师兄,你可算醒了,咱给你说个好笑的。” “小师叔他,他,他连……等一下,容我先笑会儿。” 一个跟他关系铁的哥们,让出自己的位置,推着他坐下,又扶着他肩膀,不停的抽笑。 萧璟泫面不改色,给自己倒了小杯茶水,灌了两口。 那哥们才道:“云澜尊上,居然连幻形术,这种基础的都不会,笑死我了,哈哈哈。” “咱知道他废材,可没想到,他会这么废,真想不到他怎么当上,这碧落云巅仙尊的。” 他垂眸摩挲的茶杯口,道出的话冒着寒气般。 “既知道他是师叔,是仙尊,还对他不敬,做出背后取笑他之事来?” 萧璟泫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是这群人,还是上辈子同样丑恶嘴脸的自己。 面对没有跟着一起大笑,性情大变的萧璟泫,众人愣了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头比较铁的叶辞净,站出来道:“萧师兄,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还帮着他说话?” 萧璟泫扔开茶杯,茶水却没有激起涟漪,微抬的狭长寒眸里,点点杀气凛然,让人不寒而栗。 声音更若寒冰中传来,冷冽而刺骨,带着无形的威压。 “日后再让我听见,关于小师叔不好的话,从你们口中出来,休要怪我不念及同门之情。” 面对大病一场醒来,性情大变的师兄,几个同门相视着耸了耸肩,没人敢顶撞他,纷纷找了个理由,跑了。 萧璟泫叫住了,走在最后的,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的叶辞净,“是谁送我回来的?” 叶辞净老实道:“是…小师叔。” 若是放在平时,他定不会这般老实交代,指不定会拍拍胸脯说,‘当然是我送你回来的。’ 但重要的是,萧璟泫刚刚帮这个,他最看不起的小师叔说了话,叶辞净不敢撒谎。 萧璟泫心中无语暴怒,‘本尊还能不知道是小师叔?’ 语气冷了几分,“这一辈…呃…咳咳…小师叔仙号是什么?” 叶辞净怀疑的看着他,下巴快掉到地上,就差直接说,完了,傻了,萧师兄生病傻掉了?! 第4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三)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凤目绞着冰绿眸子,冷若深潭,一时狠戾非常,一时柔情流转。 叶辞净挠头抓耳,满目怀疑,“萧…萧师兄,你说的什么?我最近修法,大概练得有点耳背,没…没听清。” ‘莫不是耳聋了?!要本尊说几遍?!’萧璟泫在心中咆哮,几乎就要吼出来了,俨然脑子清醒,闭了嘴。 “本尊…我问,小师叔仙号是什么?现下居住在哪座殿中?” 重生这事儿,萧璟泫也说不清楚,不过怕也不能让人知道,这十来岁的身体里,住着个三十岁老鬼。 “从前没在意过,今日既是他救了我回来,无论如何也该上门道谢的。” 他不解释这话还好,越解释倒越悬乎,叶辞净后退了两步,“小师叔…小师叔仙号云澜,居扶光殿。” 萧璟泫习惯性的摆手,像招呼不在意手下一般,“行了,你且先退下。” 叶辞净惊得回头看了他一眼,终是什么没说,掩上门出去了。 萧璟泫摩挲着杯沿,喃喃道:“扶光殿?”怎得会是扶光殿了? 上辈子他入魔之后,常居之地也称为扶光殿,这牌匾,还是他穷尽毕生所学,才提上去的。 漫无目的目光,同窗外的阳光,落在牛皮纸包着的,甜食点心盒上,一盒体积小的,特意绑上了丝绳。 想起店小二的话,萧璟泫拆开一看,四色糖酥还好好的,形状漂亮的洛茶酥,已经酥碎成渣了。 他不由的又想起了,楚淮舟总是病气苍白的脸,仿佛也像这酥一样,一碰就要碎掉般,娇贵脆弱。 得小心捧在手心里,养着,护着,不能受了风,不能淋了雨才行。 萧璟泫换上一身便衣,左右闲来无事,又徒步下山去,想着再去买些洛茶酥,回头给小师叔带去。 顺道得看看,除了这碧落云巅上,还有什么地方,与上辈子不一样。 山脚依旧热络非常,因为他灵眼开得早的缘故,在十九岁这个年纪,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简单的扫荡一圈之后,这山脚并没有大的变化,比较著名的小酒楼,青阁也还是都在,能与记忆重合。 “哎呀,萧公子!今日要不要去我那瑶青阁玩玩?”一位大娘冲他扬扬,胭粉口脂刺鼻的手帕。 青阁,顾名思义,就是青楼,不过萧璟泫进去,只是好玩,不过听听小曲儿,兴致上来了,摇两把骰子。 这位大娘,就是常爱拉他的那位,萧璟泫蹙眉,后退了两步,又学着上世模样,轻浮的笑了笑。 “今日,怕是要辜负大娘好意,着实没有时间兴致,听小曲儿,喝小酒了。” 见大娘要开口劝,又急道,“来日,若有来日,我定要来光顾。” 生意人,最不能信得话,就是来日定会怎么样,怎么样的,这种多半就是搞黄了。 老鸨又怎么能放过,一个灵活的闪身,花花绿绿便拦在他前面来了,抖落一层粉的手帕,甩在他脸上。 “萧公子,可是心情不佳?那不正好,上我哪儿去,给你找间僻静的屋子,听听曲儿,放松放松。” 劣质的香荡在鼻间,萧璟泫阵阵作呕,忍不住骂自己,上辈子真是品味低下,怎会看上这般俗气货色? 抹得跟喝血般的大红唇,还在不停的张张合合,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萧公子?萧公子,来嘛。” 灵力外泄,将人震开一米远,愤怒的甩甩被拉过的衣袖,“听不懂人话?!本尊说不需要!没兴致!” 一声本尊,语惊四座,“这小子谁啊?居然自称本尊?” “不知道,看着也不像碧落云巅的仙尊。” “万一是门派的仙尊?” “你是不是傻?其他地方的仙尊,会有闲情跑到我们这地方来?!” “我认得他,只是不知,萧公子什么时候成了仙尊了?” 眼看事情越发不可控制,萧璟泫上前将那老鸨扶起来,“大家误会,萧某方才是一时口误,大家不要往心里去。” 所谓一言千金,话既出了口,便不是如此好抹除干净的。 解释了一番,完全没有用,萧璟泫快步离开现场,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真的是飞奔,额角浸湿汗,窜进一条小巷,活了两辈子他都没有如此狼狈过。 从小巷进了甜食铺子,“小二,给我包一份洛茶酥。” 这等事,若是放在上辈子,他早就动动手指头,让说闲话的人,灰飞烟灭。 只有死人,才会乖乖闭嘴,才能真的做到不与人言。 店家小二将帕子搭在肩上,“萧公子,这两日换口味了?今个儿的四色糖酥成色也不错的。” 萧璟泫闻言,脑中闪过楚淮舟的脸,心中的怒火顿时消去大半,勾起一抹淡笑。 “家中娇生惯养的贵人,原是我弄错了,不爱这四色糖酥,甚喜洛茶酥。” 上辈子是他脑子搭铁,错把师尊当成宝,既然他重活,这娇生惯养贵人成了小师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连心上人的喜好,都会记混,萧公子莫不是个花花公子? 店家小二道:“哪里有客官能瞬时变了口味的?萧公子要不带上点四色糖酥,也好做个过渡段。” 萧璟泫上辈子魔气入体后,脾气变得暴怒无常,重生后是改不了,依旧如此。 但跟人提起楚淮舟,总会耐心许多,语气也要温和许多。 “不用了,他一向喜欢洛茶酥,这次不会再错的。” 楚淮舟总归是他,要敬着,要恋着,要护着的人,这辈子不会错。 话也是说到这个地步上,推售的小二也不好多劝,“好嘞,一份洛茶酥。” “萧公子,你先喝点茶,稍等片刻便好。” 萧璟泫回去的时候,有些迫不及待,便是御剑飞上去的,结果兴奋过头,撞上了结界。 他又穿着便衣,被三五一群外门弟子,围着当不速之客,给狠揍了一顿。 萧璟泫护着怀里酥糖,不敢松手,生怕弄坏了,“住手,本……我是萧璟泫!” 被扶起来靠在石柱上,发现这不便是他心心念念的,扶光殿! 不过这可没有,上辈子他铸得那宫殿辉煌,甚至相比其他仙尊的殿上,还要简朴很多。 楚淮舟喜静,不愿意与众人住在一起,也没几人乐意同他一起住,这小山峰上,便就只有他一人的居所。 萧璟泫立即跳起来,幻了一面铜镜捏在手上,理了理乱糟糟的黑发,扯扯衣领子,向着里面去了。 楚淮舟没有收过徒弟,没几人乐意拜在他殿中,有几位女弟子,倒挺想拜他为师,理由也是可想而知。 扶光殿冷清得厉害,看门的都是冰冷的人偶机甲,没有丝毫人气。 通大殿的路上,种了纯白的茶花树,香味沁人心脾,洗涤心灵。 楚淮舟正坐在顶峰上的茶花树下,天青色的布条蒙住了眼睛,葱白指尖上捻着颗黑色的棋子。 萧璟泫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辈子的楚淮舟……莫不是个瞎子?…… 第5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四)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男人姿容绝滟,如墨及腰青丝简单束起,戴着月白玉冠,广袖及地,欣长清瘦身躯,在翻扬的青衣墨发中,显得遗世独立。聚了远山青色,春秋之花织染。 萧璟泫完全看得着迷,面前有小台阶,也没注意到,连滚带爬的跌跪在他面前,四脚翻天。 眼疾手快之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伸手一把抓住了……他小师叔的腰带…… !!! 楚淮舟眉头微微蹙起,还当是哪殿中胆大的女弟子,竟敢偷摸在到此处来了。 二话不说,拔出一旁的佩剑,就要去剁还摸在他腰间,吃他豆腐的大猪蹄。 萧璟泫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寒光一闪,又摔下了台阶,手上还抓着天青色的腰带。 楚淮舟衣衫瞬间松散,迎着山顶猛烈的风,更凌乱了几分。 他又羞又恼又气,脸颊涨得粉红,挥剑就要落下。“大胆逆……” 萧璟泫转身缩头一气呵成,后背去接他那一剑,大喊道:“小师叔!” 楚淮舟脑子一懵,手腕往旁边一歪,喷涌而出的剑气,将旁边一块大石,击了个粉碎。 萧璟泫张大嘴,天老爷,这是他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师叔吗…… 楚淮舟一手死死揪着,肩头的衣物,最里层的亵裤,才不至于暴露在外,往下掉。 他扔了佩剑,一把扯下眼前的布条,看着半蜷在台阶下,玄紫色的身影,还果真是萧璟泫! 他从来是不屑进这里的,楚淮舟第一反应就是,这师侄定是又在想着法子,捉弄自己! “混账!”可玩笑归玩笑,今天这个未免也太过分了些!他病态苍白的脸,气得通红。 按照他对这个混小子的了解,此刻定会有人从四面八方,蹦出来,指着他鼻子,放声嘲笑。 楚淮舟从另一侧,下了台阶,脚步生风,飞快的跑了起来,真的是用狂奔的,萧璟泫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 “等等,楚淮舟!不,小师叔!等等。”无论在后面怎样叫喊,他还是没有停下来脚步。 淡淡的山茶花香,随着空气浸入心头,萧璟泫看着他慌措逃走的背影,和攥着手里的腰带,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怒骂道,“萧璟泫!你个混账玩意儿,又干了什么好事!” 上辈子这个年纪的他,待在碧落云巅修道日子里,唯一的乐趣,便是三五个结伴,捉弄脾气好的小师叔。 过分起来的时候,光自己捉弄过不成,还让一些没胆儿的同门,躲在角落中看他笑话。 所以他刚刚才会紧张的扫视四周,第一次开口骂了他,慌措的从另面台阶逃走吧。 萧璟泫发狠起来,在心里把自个儿,翻来覆去的咒骂一顿,捡起他小师叔的佩剑。 狗鼻子玩意嗅着空气中,阵阵飘散的山茶花香气,在院子东侧小屋停下脚。 萧璟泫情不自禁的笑着,顺着他目光在门上往下移,一截白色带着天青绣纹的衣摆,被门夹在外面。 楚淮舟一进屋,就赶紧落了门栓,后背靠在门上,正细细的喘着气,全然不知衣衫被门夹在了外面。 亦是全然不知,一门之隔的外面,道貌岸然的小师侄,已盯着这内衬衣衫,想入非非。 萧璟泫开口时,嗓音低暗磁压,眸底带着难掩的,克制的欲气,“小师叔,我是萧璟泫,你在里面吗?” 楚淮舟听见声音,慌得手忙脚乱,拔腿就想要往里屋跑,失了腰带松垮的衣裳,被讨人厌的门剥了个干净。 “小师叔,刚刚是弟子莽撞,给您把腰带,还有佩剑放在门口了。” 门外响起的沉稳脚步,越来越远去,涨红脸的楚淮舟,泄愤地拨开门栓,将衣角扯出来,直往身上套。 余光透过门缝,楚淮舟一眼便窥探到了,放得端端正正的,黄色牛皮纸包着的,一个方正小盒子。 就这个包装,他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山脚下此一家甜食铺,只对一种点心,需做完全密封打包。 楚淮舟浅紫眸中,闪过一抹喜色,那紫色都瞬间亮了几分,是洛茶酥! 他手扒在门外,才刚刚探出脑袋,还没拿到那心心念念的糖酥,被不高不低的门槛,绊了一跤。 门侧伸来一双干燥、有力的手,一把将他从半空中里拉回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 萧璟泫勾揽住他紧实细腰,贴近自己,声音中带着淡笑,“小师叔,为何要躲着师侄?避师侄如蛇蝎?” 楚淮舟衣衫不整的,被小师侄抱在怀里,心里气不过道:为何躲着你,还要我说? 他拿一双眼睛看着他,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恐惧与屈辱。 隽秀病白的脸上浮起羞怒,“萧璟泫!你!你好大的狗胆子!” 腰上肌肉紧实的手臂,动作细小的收紧了几分,带着热热的温度,隔着很薄的衣裳,传至楚淮舟身上。 他恼得羞愤难当,使出全身力气,按着萧璟泫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推,“又是什么新的捉弄方法?!” 萧璟泫没设防,猝不及防被他猛力一推,又“咚!哎呦!咚”的滚下台阶,摔了个狗吃屎,仰面朝天。 楚淮舟急急慌慌的整衣服,又欲伸出手去拉他,为时以晚,他手悬在半空中,人已经摔了个四仰八叉。 萧璟泫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堂堂一代高高在上的魔尊,如今为见他小师叔,已经连连栽了三个跟头! 他揉着后脑鼓起的包,有些委屈的说:“小师叔误会了,师侄儿没有想捉弄小师叔。” 这种说了不下一百回儿的渣男语录,他楚淮舟才不会继续上当,才不要相信! 萧璟泫端起地上的小盒,毕恭毕敬的双手奉在他面前,“师侄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赔罪。” 楚淮舟一张病白的,绝美佳人脸,也不知道是恼、是羞、还是给气的。 从像是泡在酒坛中,浮现出的粉红,再变成潮红、酡红。 最后拂袖打掉了,萧璟泫双手捧着的点心小盒子,“萧璟泫!你当我还会再相信你这些鬼话吗?!” 是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狗混蛋玩意儿,之前是怎么对这个,满心满眼,对他纵容不已的小师叔的? 知道他喜甜,甚爱果酒,拿师尊吃空了的四色糖酥盒子,装上各种飞蚁爬虫。 送到楚淮舟跟前,“小师叔,之前嘲笑您,是我的不对。” “今日找您,是为赔罪来的,这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那时候的楚淮舟真的很信任他,满眼诧异又满心欢喜的接过,即便是他最不喜爱的吃食。 最后被飞虫扑腾的翅膀,刮红了脸,浑身都起了几天不消的红疹子。 萧璟泫怎样对其他师兄弟炫耀的? 哦,对了,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道:“这小师叔真是蠢透了。” 现在想来,当初蠢透了的人,应当是他自己。 将这世间唯一一个,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始终护他、爱他的人,伤了个彻底。 第6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肩膀也细细颤抖,“萧璟泫!你真当我是愚笨得无可救药了吗?!” “我上了一回、两回儿当便就罢了,同样的卑劣手段方法,还要在我身上用第三次、第四次?” “嘭!”暗黄色的小盒子,摔在青石路上,色泽诱人,形状漂亮的洛茶酥,骨碌碌滚出来,摔碎了。 楚淮舟噙着点点眼泪,衬得浅紫色的眸子里,如同残碎繁星般闪烁,令人欣喜不已,不禁心动。 看着粉绿粉绿的洛茶酥,酥得一摔就几乎碎成了渣,小师叔愣怔了一下,眼底诧异难掩。 居然真的是……洛茶酥,这一次,萧璟泫竟没有骗他! 萧璟泫半跪在屋檐台阶下,一个个圆润的茶酥捡进盒子里,“这些都脏了,不能再吃了。” 他心中自是委屈万分,却也不会再多言责怪小师叔,如今这般态度,也是他作下的咎由自取的孽。 楚淮舟伸出一半的手,指尖稍稍发着逗,又像掌心蜷缩起,收回了宽大的衣袖中。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道理,他岂会不知道,萧璟泫的这些鬼扯话,叫他如何能相信? 装!他必定又是装出来的! 萧璟泫哑着嗓子,拱手行礼道,“今日是弟子鲁莽,顶撞了小师叔,惹得小师叔不快,我……” 楚淮舟倔犟又傲娇的背过身去,一声不吭,眼角滑落一滴清泪,这些话他每次都听,每次都会信。 他对这样的可怜兮兮,乖乖巧巧认错的萧璟泫,没有任何抵抗,才会被他理所应当的次次捉弄。 他对他的每一次纵容和心动,都成了他越发嚣张、再次欺辱他的保命符。 萧璟泫从里衣内层,摸出来温化的两颗牛乳软糖,放在佩剑的手柄旁边,“师侄先行退下。” 走在水生鸢尾池前的石拱小桥上,他忽然又将双手聚拢在嘴边,开心喜悦的大喊。 “小师叔!师侄明日再来看您!” 楚淮舟动了动嘴唇,拒绝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他这扶光殿太冷了,来就来吧,管他是为了什么。 深陷暗恋中的人,都是被情绪激素所操控的瘾君子。 在余光中瞅见萧璟泫离开后,楚淮舟才将身子转回来,低头垂眸便看见了,青白剑穗边,躺着两颗圆滚滚的奶乳糖。 楚淮舟弯腰去拿剑柄的手,瞬间转了方向,将两颗饱满圆滚的奶糖,捡起来捏在指尖细细摩挲。 包装纸上面还有,萧璟泫的温度余存,乳糖有一点软化了,阵阵诱人的香气,从缝隙中溢出来。 他把它们攥紧在手心,在床头找了个小暗格,咕噜噜的放了进去,藏于黑暗之中。 - 萧璟泫回去正好赶上结界课,就这点儿小儿科,对于上辈子成了魔尊的人,简直是看不上一点。 满脑子都是他风华绝代的小师叔,到底要怎么才能让楚淮舟对他改观呢?相信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好人呢? “萧璟泫!你上课迟到也就罢了!我让你画结界示意图!你转什么笔?!”怒目圆睁的老仙师举着戒尺。 他这回过神来才注意,老仙师蓝白的衣裳胸前,染上一大笔墨水,大多数师兄弟,都在抿着嘴憋笑。 萧璟泫撅撅嘴,乖乖停住还在转动的毛笔,摸着后脑勺纨绔的笑了两声,“哈,不好意思,仙师,我下次注意。” 抬头又看见,前排的同学,后背上也让他给甩上了墨水,这次直接把笔放回了毛架上。 “我让你画结界示意图,起印手势,你把笔放下做甚?”老仙师说着,已经敲着戒尺走了下来。 萧璟泫一看自己的白纸上,天老爷!一个仙风道骨、眼前罩着一条白布、眉头微蹙起的美男子。 这不是他小师叔吗?!怎么走神走得把人画纸上了?!这叫嘴碎的老仙师看见了,那哪里还了得? 碧落云巅的笔墨和纸张,都与市面上一般的不同,用术法根本去除不了。 情急之下,萧璟泫快速的给黑白“小师叔”翻了个身,再噌的一下站起来,凳子都给吓倒下了。 一心想着查看作业的老仙师,也吓得一抖,戒尺都差点没拿住,“干嘛?站起来跟我比高矮?” 十九岁的萧璟泫,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在同龄人中,已算上上乘,就这样站着,老仙师也得仰头看他。 他嘿嘿一笑,“不是,不是,仙师误会了,我站起来是为了……” 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站起来是为了给师兄弟们做个示范,光在纸上画着玩有什么意思啊?从来都没实践过,迟早忘干净。” 老仙师轻看嗤笑道:“我今日教的可是一个全新法阵结界,你来示范?年轻人,莫要过于骄傲自负了。” 萧璟泫在心里更是不屑:别说你今天交的这个法阵结界,我能轻松给结印出来,便是明日、后日你要交的,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成功结印。 “放心,我可老仙师交出来的学生,一定不会让您老失望的。”背里一套,表面一套,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 老仙师果然被逗得哈哈大笑,带领众人移步庭院。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等着看戏,更多的是等着看这狂傲自大显眼包的笑话。 “诶,你说他真的行吗?这个法阵结界,仙师才讲过一次呢。” “拜托,那可是萧师兄,十二岁开灵眼的那位,又是云槐仙尊的首席弟子,他会,也没啥好奇怪的。” “那还不一定,我看他今天课上,一直都在走神,仙师的话,一句也没听。” 萧璟泫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抬手起势结印,装模作样的念了句咒语,故意延长了结印成功时间。 不大不小的金色法阵,在院子里成形,顶部浮着点点金色星光,缓缓飘落,像颗颗流星坠落。 老仙师最先笑了起来,“好,好,好,出去见人就尽管说,你是我的学生。” 不少人使劲地揉着眼睛,不可置信从脸上,延到嘴中,“这……这就成了?” “啊?我感觉我还没看清呢。” 也有不少女弟子,围着结界转悠,不停啧啧称,“哇,好漂亮啊,真浪漫啊。” “一但有邪物进入此阵,直接抹杀于无形之中,瞬间绞成肉沫齑粉,怎么样?还浪漫吗?” 有胆小的女弟子尖叫道,“啊啊啊!你好欠揍啊!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第7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六)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在课堂上出尽了风头,走在蜀味堂吃饭时,还听见不少人在指着他,小声议论这事儿。 叶辞净端着餐盒,撞了撞他手肘,大大咧咧的笑着,“萧师兄,一起坐下吃吗?” 他没有说话,默默的往里面挪了个位,戳着碗里的肉片,一支筷子上,已经叠加了四五片,油腻腻的大肥肉。 哎,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小师叔放下戒心相信他,他已经改过自新,弃恶从善了呢? 叶辞净吃饭很快,但在碧落云巅只敢称第二,而第一正枯坐在旁边,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呢。 “嚧嚧……”吃饱喝足的旁边人一不小心,发出两声猪叫,直接惊呆众人。 叶辞净憨实的挠头笑着,冲投过来的目光点点头,“萧师兄,你今日吃饭为何变得如此慢?” 萧璟泫正恼着呢,就没理他,卸下筷子上的肥肉,夹了一口榨菜放嘴里干嚼,被咸得差点干呕。 “啧啧,看你这状态。”叶辞净啧啧称奇,故作精明摸着下巴,“不会是怀着什么少男少女心思吧?” 晚间蜀味堂很安静,只有角落里时不时响出窃窃私语,叶辞净一嗓子嚎的,几乎所有人目光都往这边聚。 阳光开朗三十岁老鬼,都让他给整尴尬社恐了,筷子一头敲他脑袋,“你可快闭嘴吧,别乱叨叨。” 萧璟泫一番冥思苦索下来无果,还是妥协打算求助外援,他撞了撞叶辞净手肘。 一时没收好劲儿,把冤种兄弟撞了个人仰马翻,摔到桌子下面一脸懵,“萧师兄,你干嘛啊?” 萧璟泫忍住笑意,捂脸连连摆手幽幽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就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在这碧落云巅上,就叶辞净跟他关系最铁,俩人交换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心里憋着什么坏水儿。 穿深紫色门派道袍的人,爬着站起来,掸掸看不见的灰,“我看你这呆滞的眼神,指定就有事儿!” 萧璟泫:“…………” 叶辞净搭上他肩膀,开始神叨pua说:“咱俩不是天下第一好吗?你有啥事儿不能告诉铁哥们儿我呢?” 若真是那个没心没肺十九岁的他,指不定真张嘴一五一十说了。 想要pua一个三十多岁,活了两辈子的大魔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又费脑费舌,人还不为所动。 萧璟泫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不掩嫌弃拿开他手臂,说道:“谁跟你天下第一好。” 他美美的遐想,若非要跟谁天下第一好的话,那也只能是……宛如九宵清霜般凉薄的小师叔。 叶辞净似乎给哽了一下,收回了无处安放的手,依旧嘻嘻哈哈笑着,“那天下第二好呗。” 萧璟泫蹙蹙眉,带上些恼怒道:“谁要跟你好。” 叶辞净换上语重心长,“你要真有啥事儿愁烦,说出来师兄弟一起给你想想办法,总比你蒙着头……” “我看上去是不是有点不太像个好人?”萧璟泫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一句,打断了他的话。 ………… 叶辞净低下头,只敢在心中嘀咕,“哪是有一点,就你那双蛇一般幽幽的绿眼睛,怎么看都不会像好人。” 他心虚的挠挠头,又摸摸额角,奉承的摆摆手道,“当然……不会,萧师兄你看上去,那是最好的好人。” “因为我的眼睛?”萧璟泫毕竟不再是真的十九岁了,毫无波澜将真实原因说了出来。 叶辞净顿时笑不出来了,有些紧张的盯着他,“萧师兄……你别多想……” 他冷笑了一声,萧璟泫的人缘其实并不怎么好,因为他天生一双冰绿眼睛,幽暗森冷,一眼看得人头皮发麻。 幼年,在小村子里,被视为不祥之人,人们欺他辱他,在碧落云巅之上,不少弟子依旧避他如蛇蝎。 说他是活体瘟神,一点也不为过。 但小师叔他也会是……那般肤浅简陋之人吗? 萧璟泫有些烦躁,步子越走越快,周身冒着森森寒气,配上那双眸子,在半灰半暗的傍晚,与山间魍魉无异。 不熟的见了都绕道走。 除了同样被视为不祥之人的,有着七杀孤星命格、出生便是家亡国破之日的百菘蓝。 “小璟泫儿,”魅感十足声音传来同时,他感觉左肩被人拍了一下,扭头去看,又发现空无一人。 “哈哈哈,这么多日过去了,小璟泫儿还是会被这法子捉弄住,哈哈哈,真可爱。” 这次又换上个豪爽英飒的女声,传进右侧耳朵,右肩头连着手臂,都被柔软若无骨的手指掐了掐。 心底一阵恶寒油然而生,但萧璟泫紧皱的眉头,反倒松懈下来了些。 他配合着她,往左往右晃着头,语气带上依赖的无奈,“好了,菘蓝师姐就别捉弄我了,头都晕了。” 女子忽然闪在眼前,身着典雅红白道袍,长发如瀑布,眼眸如秋水,身姿如花蕾,霸气不失端庄。 “小璟泫儿,”刚刚还温柔笑得,让人如沐春风的女子,忽然闪身到跟前,猛地抬手欲掐他脖子。 “你做什么掐我种的花?它们开得又娇又艳的,还是头次绽放呢,你就连花带叶的给我掐了!!!” 尽管是在极度松懈的状态下,萧璟泫也毫不费力的接住了她的攻击,反手往后扣住了她腕子。 俊美无俦的脸上,如前世般浮起无常暴怒,双唇紧抿泛白,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萧璟泫混沌的大脑中,一晃而过一声叹息,极轻极轻的无力,下一秒就要消失般,骤地松开了手。 若没有这般及时松手,女子纤细的手臂恐怕已经让他给拧断了,切口不整齐的拧下来了。 百菘蓝转转手腕子,恣意潇洒一笑,“小璟泫儿,看来近来,你是有好好吃饭,专注悟心法,用功修炼。” “哈哈哈,比上次见面进步不少啊。” 萧璟泫暗暗松了口气,得亏菘蓝师姐心大,只当他是修炼精进了,未曾察觉这十九岁躯体,实际已经换了个三十多岁的老鬼。 他眨眨眼睛,眨出股迷茫傻狗劲儿,“菘蓝师姐冷静一下,听我解释。” 女子双手环胸,在离他不近不远,普通朋友相交刚好的位置,“喔,怎么解释?你搞破坏还会主动解释?” 稀奇,今天真是见了鬼,功法进步神速不必说,小璟泫儿一向聪明,竟是连性情也变了许多。 百菘蓝手扶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萧璟泫,果真有点……奇怪。 第8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七)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深一口气,萧璟泫垂下头道,“我……我无话可辩。” 百菘蓝若有所思的,围着他绕了两圈,喃喃道,“不对劲儿,真是太不对劲儿了。” 一字不漏的落进萧璟泫耳中,原是他此刻修为高于她了,“菘蓝师姐你在念叨什么?什么不对劲儿?” 没办法,为了不暴露重生之事,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揣着顺风耳装笼子。 “脾气变温和了,修为也长进了,就连穿衣审美都有所提升,最关键的还魂不守舍。” “哦!我知道了!”百菘蓝一副茅塞顿开样儿,水灵水灵的眼睛里浮上些奸笑。 跟梦仙棺里那些聊晚间说起,楚淮舟有多好看,修真界谁和谁结成了修侣,表情一模一样。 萧璟泫心感不妙,猜测她发觉了什么,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菘蓝师姐,你知道什么了?” “你小子是不是找上道侣了?!”百菘蓝一脸八卦,手指尖戳了戳他肩膀。 看着他眼底逐渐消散下去的阴愠,不甘撅嘴道,“我不就开个玩笑,你急什么?小心思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 “不是……菘蓝师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有……”萧璟泫暗暗松了口气,无奈苦笑着。 “诶,你别打岔,我懂,我懂,我都懂。”百菘蓝脸上激荡着,不怀好意的笑。 又拍了拍胸脯,无比自信道,“有什么感情纠纷问题,尽管来找师姐我帮忙,别客气噢。” 萧璟泫灵机一动,故作有些苦恼道,“这么说,我还真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请教菘蓝师姐。” “嗯?你快说来听听。”百菘蓝瞬时来了兴致,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就是,怎么让我看起来更像个好人?除了剜掉我这一双眼睛以外。” “你的意思是说,怎么给人留下个好的第一印象吧?明天要约小道侣出去?”太监比皇帝兴奋。 萧璟泫懒得解释强调,有些无奈道:“呃…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第一印象当然是外表,穿衣打扮很有一套讲究的,你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临近亥时,百菘蓝滔滔不绝的嘴,才缓缓停下来,“懂了吧?” 听得云里雾里的萧璟泫,双眼迷茫的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嗯,听懂了!” 女子蹦起来,掸掸衣裙上的灰,双手交叠枕于后脑,潇洒自在,“小璟泫儿记住了,凡事心诚则灵。” “我要回去睡觉咯,不然玄妄长老可就要来抓人了。”百菘蓝背向他,摆了摆手。 碧落云巅规矩虽远不及玄青宗繁多,但要求也足够严格,亥时不归房者,会挨板子的。 萧璟泫在这个年纪,天不怕地不怕,活脱脱的一个混世魔王,唯独怕挨板子。 他都不敢在这个宵禁段,偷出来胡闹,就更没弟子有这个胆子了。 - 卯时,是有早课弟子起床时间,不上早课的弟子还可以再假寐片刻。 梦仙棺渐渐吵闹了起来。 “诶诶,你听说没,萧师兄好像找道侣结伴了。” “不是,哪个殿中的萧师兄?是我想得那个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碧落云巅上,有第二人姓萧吗?” “啊,不是吧,虽然他厉害又俊美,但是谁能忍受那双鬼火一样,绿幽幽的眼睛啊?” 也来越多的女弟子,端着脸盆加入,“半夜看见不会被吓死的吧?” “嘁,你以为谁都你一般胆小?萧师兄生得俊美,天赋又极高,能跟他结成道侣的,肯定也很厉害吧。” “谁能告诉我,萧师兄的道侣到底是谁啊?” 舆论的中心,正在半山腰,一间鸡舍之中,俊朗的萧师兄灰头土脸,偷逮了一只肥鸡。 喜滋滋的提着鸡走两步,想了想又退回去,掏遍身上所有的兜,凑齐二两银子,挂在鸡舍木门上,才离去。 正主听见这空悬来风的流言蜚语,无奈扶额喃喃道:“早知道菘蓝师姐嘴把不住门,没想到会如此不严实。” “萧璟泫!你今日又不穿道服!”仙师严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碧落云巅有统一的道服,在山巅上学之时必须穿上,蓝得发紫,紫得发黑的衣袍。 一句话来说就是,丑,丑得无可救药。 萧璟泫没有片刻犹豫,撒丫子就跑,如回到往日桀骜不驯的日子。 “不穿,不穿,要是什么时候换个颜色,我还能考虑一下!”他嚣张发言。 一边跑,一边小心的护着怀里的烧鸡,乐呵呵的想:得小心给小师叔送过去。 扶光殿周围布上了结界,一般是拦不住什么人的,顶多算上个感知结界。 一有人踏入大门,楚淮舟便能第一时间知道。 萧璟泫才踏进半只脚,就被突如其来的灵力,击得后退了几步。 楚淮舟乘风而来,淡淡银色光晕笼罩着,周身天青素白的袍子,襟摆绣着青色花纹流苏,精美绝伦。 眉宇面貌间掩不住的清冷傲岸,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 萧璟泫满眸惊喜,笑着叫了声,“小师叔!拜见小师叔!” 楚淮舟微微蹙眉,眼睛里清雅淡漠,“你还……又来做什么?还穿得这般花哨!成何体统?!” 萧璟泫看着自己身上,压箱底的樱粉色华丽衣袍,毫不夸张的说,他此刻像开屏求偶的孔雀。 “我来看看小师叔,怎么了?我这身不好看吗?”有没有像个好人一点。 “我有什么可看?”楚淮舟拂动衣袖,往扶光殿里面走,“跟花孔雀没两样。” 好看,我的小师叔最好看了。 萧璟泫不疾不徐的跟着,不近也不算远,保持着让楚淮舟感觉安全的距离。 “小师叔宛若天仙下凡,自然好看。” 楚淮舟眉锁得更紧,骨子里都透出清冷来,心想着:油嘴滑舌,左右是看到了,便就该回去了吧? 穿花戴绿的萧璟泫,一直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碎碎念,“小师叔很好看,全天下最最好看的师叔。” 楚淮舟本以为,说明日再来看他,只是这人说着玩玩,毕竟他留给他的承诺,又有几时当过真。 全都是为了捉弄、折辱他,才说出这样令人作呕的鬼话。 石门再往里,是一片茶花树,蜿蜒的青石小路,铺满朵朵洁白茶花,香气入脑入心,令人舒适放松。 “还跟着做什么?”走在前面的青白色身影,忽然回头问,淡然寡冷,面无表情,眸无波澜。 站在树荫之下,晨曦的微光,正好落在他右眼之上,照得眼睛很透、很亮,却也淡漠清雅、冰凉如水。 第9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八)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无法用任何词语去描述他,任何语句描述出来的他,都不是眼前的这个他。 墨发流泄如水如月华般倾飞,远远骨子就透露出来的清冷,把他隔绝在尘世之外般,疏离而圣洁。 当那一束细尘漂浮的光晕洒下,落在骄矜干净的眉宇间,一切恍如前世初见。 萧璟泫看着自己小师叔,痴了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弟子是来给小师叔送早膳的。” 璎珞轻舞,幽香轻浮。夹带暗香的风从鼻尖轻轻地跃过,微微的酥痒,从鼻端一直蔓延到心底。 是楚淮舟身上常有的茶花香,直沁人肺腑,洗涤心脾。 一阵大风越过,一树山茶花仿佛都雀跃着,愿乘风而起飞向半空中去,一时间,万千飞花、浮光跃金。 “你何时又拜到食堂大厨门下去了?管起人早膳的闲事来?”楚淮舟看清他脸微怔片刻,淡淡地轻声道。 比花更美不胜收的是,站在树下的人。 萧璟泫走近两步,“弟子并没有拜堂厨为师,自愿为小师叔送来早膳。” 楚淮舟似乎轻笑了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我何德何能,让师兄首席大弟子亲自为我送早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璟泫正欲说话,结界外传来女弟子声音,成熟稳重,“云澜仙尊,您的早膳,需要我给送进来吗?” 触碰结界传音之人,虽是用了敬语,说话语气间,却听不出来尊敬的味道,满满都是鄙夷不屑。 碧落云巅之上,三位仙尊,四位长老,都有专人送来三餐吃食,可唯独给楚淮舟送餐的人不定。 因为没几人愿意,通常是谁空着便谁去,都忙起来时,他这仙尊便被抛之脑后,为此他真的很瘦削。 若自己去蜀味堂吃饭,高峰期时,根本没有座,想着晚点去,又没什么喜欢的吃食了。 没等楚淮舟答话,那人便擅自作主道,“云澜仙尊,弟子将您的早膳放于石柱上,您……” 萧璟泫衣袖下双拳紧握,眼神阴郁冰冷,沉声打断,抢在楚淮舟委协前,“送进来!” 楚淮舟明显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眼睛直注视着前方,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他这个一反常态的师侄。 脸色很阴沉,让人不寒而栗,幽幽的冰绿眼睛,透着森森冷光,宛若天山冰泉。 他……是在生气吗?为什么生气?一切不都在如他意愿发展吗?还有什么不遂愿的? 萧璟泫翻脸如翻书,“小师叔,山间虫蚁蛇鼠甚多,若是放在外面,怕是不干净。” 阴霾密布的面上,在转向他的那一刻,瞬间晴空万里,柔光普照,眯着眼睛痴痴傻笑。 楚淮舟手指轻轻地一蜷,瞥开了眼睛:口中那蛇鼠虫蚁,当真不是在骂你自己吗? 送早膳来的那弟子,看到穿衣打扮得跟花孔雀似的,脸上画得一言难尽的萧璟泫愣怔了一刹,随即了然的笑了笑,曲身拱手,“萧师兄。” 碧落云巅上,谁不知道这人最大的乐趣,就是以下犯上,嘲笑捉弄他的废材小师叔。 萧璟泫无措地皱皱眉,凤眸绞着绿瞳,一时乖张狠戾非常,“不懂规矩?要我教你吗?该先拜谁?” 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与他平时的嗓音相反,虽然依旧很轻,听起来透着森寒威压。 该先拜谁这些虚礼,于楚淮舟来讲,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也不是很在乎。 应该说,弟子见他不拜,早就已经习惯了。 那女弟子放下膳盒,冲萧璟泫眨了眨眼,后才对着楚淮舟,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礼。 “拜见云澜尊上,方才是弟子愚莽,不知礼义尊卑,望尊上责罚。” 楚淮舟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无妨,你先起来吧。” 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不仅拿他当傻子,还拿他当瞎子,都眉目传话了。 果不其然,那女弟子起身之时,故意伸腿一脚踢翻了远处的食盒。 “对不起!尊上,弟子鲁莽!”没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无事,先收拾了吧,我也不太饿……”楚淮舟拂动衣袖,让她起身。 整蛊结束了,也就该离开了吧。 萧璟泫脸色更加沉黑几分,嗓音阴恻恻带着不善道,“既然洒了,便重新去蜀味堂打!” 他垂眸看着满地的红油泼子,还有稀碎的红辣椒,“我小师叔不吃辣,喜甜,尤爱江南一带风味。” 楚淮舟愣怔了片刻,他何时知晓……自己的吃食习惯? 女弟子不解的眨眨眼睛,她当然不知道,曾经一起干坏事儿的伴儿,如今只是一副空壳子,灵魂早已经换了人,弃恶投良。 她微微颔首,恭敬之意不言而喻,“萧师兄,蜀味堂此刻怕是只剩泔水,尊上就不要为难弟子了。” 一声没吭的云澜仙尊无语:……我何时为难你了?“没有便就算了,我不饿,你收拾回去吧。” 萧璟泫又恼又心疼,还不能冲小师叔撒气,旁人就遭了殃,“站住!没有了?你们不会重新做吗?” 蜀味堂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备好食物的,本不会存在只剩下泔水一说,他明白,楚淮舟不会不知道。 他的小师叔,一直在隐忍、谦让,妥协,如他一般可恶之人,却越来越过分,简直欺人太甚! 楚淮舟微微蹙眉,“萧璟泫!你究竟想做什么?不要在我殿中撒野!” 他的声音温和中透着清寒,语调不徐不疾,如同沁入冰水般透彻,又好似碎冰的玉石。 “这里是扶光殿,我说了算,你不必理会他,快些收拾了走吧。” 萧璟泫冷冷地瞥了,曾经同为蚂蚱的女弟子一眼,才快步追赶上楚淮舟的后脚。 “小师叔,弟子方才不是故意忤逆您,只是一时气昏了头,才……才那般的。” 楚淮舟轻声叹息道,“那你为何而气?” “她!她分明就是故意踹翻小师叔的食盒的!弟子看得一清二楚。” “那又怎么样?不是你指使她做的吗?不正遂了你的愿?!方才又在闹什么小脾气?” 两人挤眉弄眼的,传语达话,他不是瞎子,都看见了。 萧璟泫疑惑眨眼,慢下了脚步,攥住他的一截衣袖,“小师叔,我不曾那样做。” 也不如曾经那般不堪了。 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会变好?变善良?为什么不相信我是真心想对你好的?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沙哑,让人心头不由的一颤。 楚淮舟回眸,淡紫色眸子里流转着清冷破碎光感,“你做过亦或不曾做过,我自辨得清。” 萧璟泫垂下眼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的问,“小师叔不信我?为何?” 他这句话问得当真是妙哉,如同刽子手宰杀了人,还反问受害者:我犯了何罪?一般的理直气壮。 第10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九)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十九岁的萧璟泫逃了早课,在蜀味堂吃个早饭过后,翻身躺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假寐晒太阳。 唇边叼着路边随手摘的茎科小野花,嘴里哼着最近听过的新曲儿,好不恣意潇洒的俊俏小郎夫。 树下时不时有人经过,谈论毫无根据的奇闻异事,比如:云槐仙尊的道侣是谁? 还有概念被偷换,真相被扭曲的事实,比如:今日萧师兄与云澜仙尊相爱相杀了吗? 一面相生疏,愁眉苦脸的食堂女弟子,提着檀木食盒,往小西南山峰而去,那上面便是扶光殿。 漫散的萧璟泫瞬间来了兴致,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落在人面前,嘴角勾起不羁笑意。 有几分勾搭良家少女的味道,开口即是股流氓地痞子味,“小师妹,提着食盒,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萧,萧师兄,”女弟子被天降美男这好事儿,弄得迷茫惊慌,“我去给云澜仙尊送膳食。” 萧璟泫款款一笑,将嘴上的小野花取下送给人,“那不如给我吧,我替你给我小师叔送去。” 女弟子被他一笑,迷得目眩神晕的,双颊微微泛起红,点点头,“好,也好,劳烦萧师兄了。” “不劳烦,不劳烦。”对于这个废材小师叔嘛,他乐意得很呢。 他个混蛋狗玩意儿,又做了什么呢。 萧璟泫装可爱,装可怜,满嘴花言巧语,这几套绝技,通通照搬使到他小师叔身上。 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道:“小师叔,师侄此次是真心赔罪,小师叔连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楚淮舟又一次相信他,甚至满心欢喜的接过,小师侄儿送来的豆腐脑,没有防备的吃下去。 腹泻了两三天,本来就病怏怏的身体,这更是雪上加霜,人都虚脱了,薄如纸片,风都能吹跑。 萧璟泫对上楚淮舟的眼神时,他浅紫色的眸子里很淡漠,透着遗世独立的清冷,独独没有怨恨。 前世的他觉得,云澜仙尊身上有种做作的清高。 他好奇,到底要到了哪种程度,此般圣洁之人才会跃下神坛,才会开始出手报复。 所以恶劣根性的萧璟泫,一直惹怒他,欺负他,折辱他,最后到死去的时候,还反被他出手救下。 - “我为何不信你,你当真不知道吗?楚淮舟停下脚步转身,身后是一片开得绚丽的蓝白水生鸢尾。 “师侄知晓其中缘由,我……”萧璟泫哽了一下。 他双手揉搓着衣袖,眼神很暗淡,扬起一丝苦笑,“小师叔不再信我,也是应当的。” “既已知晓,便带着你的东西离去吧,往后没事儿,不要逃学往我扶光殿跑。” 楚淮舟款款而行的身影,在蓝白枯黄斑斓的秋色中徜徉,一抹天青色,看似寂寞,又不甘寂寞。 萧璟泫沉下一口气,又挥着手追了上去,菘蓝师姐技巧二:死缠难打,不要脸。 “小师叔,等我一下!” 反正也跑不过他,楚淮舟干脆不走了,在池塘边的茶亭中坐下,淡淡道,“还有何事?” 萧璟泫这才拿出藏了许久的烧鸡,摆在他面前,“小师叔不曾用早膳,吃点这个吧。” 他似乎把方才的话抛之脑后,脸上洋着笑,“我一早烤的,此刻正是酥香,小师叔快尝尝。” 如今世道很少修真者忌肉食,像灵霄斋一直死守着古板的门派,因为不给人肉吃,门内弟子越来越少,几乎哨声匿迹于世间。 曾有新入门弟子,痴心妄想,既学会了幻形术,那不是想得什么就得什么? 想吃肉还不好说,我幻化一盘出来即可,其实不然,灵力来源于天地间,只是行聚成外表。 没有实物香气,吃起来如同嚼蜡,不会有真实肉类的口感,就算吃下,自然也不会有饱腹感。 假的便是假的,无论如何也乱不了真。 碧落云巅最初亦是如此,得亏门规改得早,才能勉强维持有如今规模。 蜀味堂原全是做素菜,对肉类的烹饪法子一窍不通。 烤鸡、烧鸭甚至不放血,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难以下咽。 楚淮舟垂眸心想:不知道做的跟蜀味堂,有何不一样。 知道小师叔饮食清淡,萧璟泫都是少油少盐,孜然啥的一样没放,“小师叔,甜口的。” 萧璟泫撕下一条腿,想了想,又放下,重新撕了个翅尖,丢进嘴里嚼嚼。 “小师叔放心,没有加其他任何的东西,也没有辣椒。” 楚淮舟淡淡抬眸,看着他递在眼前的鸡腿,犹豫片刻,将就他的手,低头小咬了一口。 他是真的很饿了,昨晚送膳食的弟子,来得很晚,放下食盒一声不吭便走了,待他发现时,饭菜已凉透了。 咸甜在口腔中化开,鸡皮很酥脆,鸡肉鲜嫩多汁,而且不油腻,口有余香。 最重要的是,这只烤鸡放过血了,肉质中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萧璟泫看着他,手缩进天青白色的衣袖中,规矩交叠放于小腹前,双腿并拢,脊背挺得很直。 他心猿意马的想:原当是不愿弄脏衣袖?还是就想要自己喂着吃?嘴硬还娇贵。 小师叔眉头舒展,细嚼慢咽,腮帮子微微鼓动着,吃相文雅,说是世家贵族公子,都有过之不及。 楚淮舟扫过油纸,双眸如星般闪烁,“你不曾备上竹箸筷子吗?”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袍,“就这般野蛮吃法?” 小师叔一身天青月牙锦袍,身形偏清瘦,容颜如画,眸光淡淡,说不出的雅致,与这个摆在面前的烤鸡格格不入。 萧璟泫憨笑着挠头,实诚道,“本是准备了,我着急送上扶光殿,一时忘记了。” “不必小师叔动手,免得赃了衣袖,师侄喂您便好。” 楚淮舟脸皮薄,宁和淡漠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羞耻之意,双颊微红,“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萧璟泫两只细长有神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小师叔别急,稍等片刻,我去寻双筷子很快回来。” “等等,”楚淮舟眼疾手快抓住他衣摆,“幻形术,你何时也不会了不成?” 蜀味堂与扶光殿相距甚远。加上受到云巅法界影响,仙尊、长老级别往下的任何人,在界内御剑是异想天开之事。 所以幻形术是最简单的办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小师叔面前使用幻形术,无异于当着一个快要渴死的人面,浪费水;杀人且诛心。 “哈哈,师侄愚笨,幻形术心法一时竟想不起来了,师叔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 说罢,一溜烟跑了,未完的温暖话音,散尽透骨的秋风落叶里。 风落即无声,仿佛不曾来过,若不是鼻尖充盈油香,人仿佛亦不曾来过。 这一次,人真的会回来吗? 第11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十)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本是想,找个犄角旮旯之地,偷摸着使幻化出双筷子来,白玉石箸,与那细长的双手,定是相衬。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小师叔又毕竟是仙尊,幻形术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左思右想,他最终开了个幻影步履阵,有缩地千里之效,取了蜀味堂唯一一双玉箸来。 满天的白茶花,宛若大片大片的雪晶,红瓦青柱的石亭中,绰约凤姿的青色背影。 萧璟泫心底一阵顿痛,骗他去后山的寒冬深雪那天,他也是这样一直等着吗? 得多冷啊,那样一个病弱之人。 “小师叔,我回来了。”他靠近亭子时,暖意流窜四肢百骸。 楚淮舟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扫下来,淡色薄唇更加苍白,面无表情颔首,淡淡应道:“嗯。” 烤鸡还冒着热气,小师叔开了御寒阵,在一定的面积内,可不受寒气侵蚀,身体间只感阵阵暖意。 法阵,都极其消耗灵力,御寒而已,多穿衣袍也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而且还不消耗灵力。 慢慢的,这类不太实用、结印起来还很复杂的法阵,便没有弟子乐意去学,几乎快要失传。 但,萧璟泫上辈子是做了魔尊的人,在法阵上大有造诣。也不知是不是向谁证明什么,越是复杂的法阵,他越是想要学会。 “你天赋极高,怎么连幻形术这类基础入门心法,都能忘记?” 楚淮舟灵力不支,便收了御寒阵,慢条斯理地问,忽然又想起什么,不满地告诫道。 “你正值年少,无论学什么都快,莫要因贪玩而误了大好年华,你可听清楚了?你怎么……” 亭内稀薄的暖气,堪要散去之时,倏地被更充沛的灵力暖意包裹,来源正是身旁的少年。 烘烘暖意,从指尖而入,直接撼动了心脏。 他眸光微闪,终于从心悸中回过神来,“你何时学了此阵法?收了吧,御寒阵太耗灵力。” “我闲下来时,就爱瞎翻书随便看看,觉得稀奇,便学着玩。” “满嘴胡话,这类阵法看似用处不大,心法和结印也是极难,瞎看看就能学会,那天下岂不是早乱套了?” 萧璟泫轻轻扬唇笑着,“小师叔方才不是说,师侄天赋极高,学什么都快吗?” 少年冰绿色的眸子注视着他,看不出情绪,四目相接,细微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开来,像是一股萦绕的暗香,将两人缠住。 楚淮舟偏了偏头,露出小半张皎洁的侧脸,心想:那我能收回那句话吗? “小师叔,快些过来,烧鸡都要冷了。” 萧璟泫一块一块扒下来,肥腻的鸡皮和嫩爽的鸡肉,各自分开,方便他小师叔夹着吃。 “你居然……把蜀味堂的玉箸偷来了?!胆子可真不小。”在他细白手上,煞是好看。 “不就是一双筷子?有何不同?要有人拿着它吃饭,才能充分发挥价值,不然永远只是装饰品。” 他漫不经心笑着,“我觉得,这白玉箸与小师叔的手就很是相配。” 一句很轻浮的话,从萧璟泫的嘴里说出来,却只有最真实的赞美、崇尚之意。 楚淮舟微不可察的甩甩头,在心中苦笑:定是我魔怔了,怎么从这人口中,听出了几分珍视之意。 他满面严肃,小心地放下蜀味堂的镇堂之宝,拂袖站起道:“萧璟泫,你可还记得门内规矩?” 奇怪的强悍霸道之气,萧璟泫想都没想,瞬间感到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气场过于冷然的楚淮舟看了他一眼,狭长的狐狸眸子越睁越大—— 萧璟泫何时在他面前跪下过?!他强作自然镇定,才没有被震惊得后退两步。 萧璟泫低头垂眸拱手,声音弱下来,抢先认错道:“小师叔,师侄知错了。” 他微怔许久,声音凉薄而低柔,还带着神祗降临般的不容侵犯,“那你可知晓,你犯下何错?” 萧璟泫沉默,眼睛从青白的衣摆,晃荡瞟向石桌脚。 于现在的这个他来讲,碧落云巅的门规这东西,那早就是是二十年背过的东西了。 他做七八年魔尊,无拘无缚,曾最惹人恼的门规,早抛之九霄云外了。 “门规忘了?” 无论是师尊还是师叔,都有一种无法解释的能力,总能对事情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萧璟泫咬着下唇,沉吟片刻,嘴硬道,“师侄不曾忘记。” 楚淮舟弯腰将他扶起,面无表情、声音更冷几分,“可知晓错在何处?” 萧璟泫像是被提着后脖子的猫,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颔首道:“小师叔,师侄知错。” 楚淮舟垂下眼睫,抿了一下嘴唇,神色冷淡,不懈追问:“那你倒是说说,知了什么错?” 萧璟泫沉吟不语,十九岁的他,与小师叔一般高,恰好可以抬眸平视,倏地又要跪下。 “罢了,谅你也不知道,顽劣不堪。”他膝盖刚刚落地,小师叔再次将他扶起来。 萧璟泫心神一震,顽劣……不堪……浑身如履冰窖,嘴唇苍白,微微发着抖。 “你犯下偷窃一罪,此事我不该插手,本应将你交于师兄责处。” 楚淮舟疑惑蹙眉,清醒的眸里迷茫一闪而过,“你稍后将此玉箸完好无损归还蜀味堂,此事便就此做罢。” “师……师侄领罚。”他毕恭毕敬道。 若是真的十九岁的萧璟泫,别说恭敬领罚了,更不会朝他下跪。 楚淮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萧璟泫究竟要做什么?怎么生病之后性情都变了? “收起来。”楚淮舟坐下,将玉箸在袖间擦了擦,转向递给他。 “那师叔怎么……?”萧璟泫跟着在他对面坐下,眨巴眨巴眼睛。 随风飘飞的广袖之间,淡淡青色银光,萦绕着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手上,缓缓幻成一双普通玉箸。 “我用这个即可。” 这是幻形术的最基础、最简单的法子,对照着实物幻化虚体,入门新弟子常用。 “小师叔……你……” 楚淮舟寡冷的垂下眼帘,毫不在意的淡淡道:“有事便问,无事就吃饭吧。” 话到萧璟泫嘴边,刹了个车,顺道转了弯,“师侄昨日留下的牛乳软糖,味道如何?小师叔可还喜欢?” 第12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十一)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躺在剑穗旁的两颗白胖牛乳糖,此时还在不见天日的床头暗格中躺着,温热估计早已转为凉彻。 玉箸头一顿,楚淮舟眼睫颤了颤,心头有股做贼心虚的慌乱,“什么牛乳软糖?我不曾见到过。” 他本是以为,那两颗奶乳软糖,是萧璟泫无意间落下的,才当做恩赐般,偷偷摸摸捡着,找地儿藏了起来。 就像他永远只能深埋于心的感情。 可真当发现,这不是无意间落下,而是有意送于他时,他却忽然受宠若惊的慌乱了起来。 “小师叔没瞧见?那还真是可惜了。”萧璟泫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和懊恼:早知如此,该直当交给小师叔的。 “不过是两颗奶乳软糖,稍后下山再买便是了,何来可惜一说?” 楚淮舟眉眼往下弯弯,笑意不显,“你若是可惜那二两银钱,我稍后拿于你便是。” “不是,不是,师侄并非是心疼那二两银子。”一只烤鸡让他扒了个干净,骨肉分离。 他小师叔就只管夹着吃,不用狼狈的吐骨头,画面唯美又惬意。 萧璟泫定了定神,继续解释道:“那两颗奶乳糖,是我在走马货郎那处寻得,恐小师叔不喜,便只买了几颗先来尝尝。” “回来的路上又遇见,一寻不到阿娘的哭闹小儿,便分了两颗哄他,到了师叔这里就剩下两颗,已是不易,不想因我疏忽,小师叔还是没能尝着,这日后再想买怕就难了。” 走马货郎——顾名思义,大街小巷中可见,通常挑着担子,四处叫买,没有固定的店铺摊位。 初阳从天际破云而出,映照在楚淮舟眉眼,浅金色的薄晖之下,风雪寂灭的清感,“后来如何了?” “嗯?后来?后来小师叔既没见着那奶乳糖,也没吃着,好不可惜。”话罢,他叹了口合时宜的气。 “呆子!我是问,那小儿后来如何,可曾找到父亲阿娘?” 这个淡淡的问话,倒是提醒了萧璟泫,若真是十九岁时的他,心大神粗的,怎么会做出无缘无故帮助陌生小儿,这般温情的事来? 他故作几分不耐、烦躁,“那小儿哭闹得厉害,当真是烦人,师侄拿糖哄他,吃过后,还不停啼哭,无奈之下,只好将他父母寻来,才了罢。” “嗯。”楚淮舟淡淡道,语气中对他的肯定,却不容忽视,“你当真不心疼,那二两银子?” “不心疼,不过是二两银子,师侄身上还是拿得出……”萧璟泫说着,左右摸遍了身上布兜,愣怔住了。 一个子也没有!身无分文! 他已不再是拥有无数珍宝、银钱挥霍不尽的魔尊了,这种从风光无限一瞬跌进烂泥里感觉,失落涌上心头。 他像弃犬般哀嚎着呜了一声,扑倒在桌角上,捂住了脸。 碧落云巅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赚钱不太容易,虽说每到望中会分发月钱,但过于寥寥,零用都不够。 萧璟泫从前,拿到月钱第一件事,便是偷摸着下山,买四色糖酥曾与师尊,一月一次。 剩余月钱,他省吃俭用些,一月堪堪够用,但洛茶酥价值比四色糖酥高上好几倍,这月他整整买了两盒,还外加一只鸡。 结果那些搭上他一半月钱的两盒洛茶酥,一块儿都没进小师叔嘴里,全白白浪费了。 楚淮舟见此轻轻地笑了笑,“大手大脚,银子花光了?我还当你是生了笔横财呢。” 萧璟泫趴在桌角上,好一会儿没说话,还愣怔着,葱白漂亮的指尖临摹着石桌上的纹路。 一盒洛茶酥十文钱,一盒也才刚好五块儿,等同于一块儿洛茶酥两文钱,他的月钱能换…… 不仅小师叔这人娇贵,吃食还是又娇又贵,有点难养活。 “你在想什么?”楚淮舟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此时想起来后悔了吧,捉弄不成,反损了大笔银钱。 萧璟泫还在仔细换算着,叹息间就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师侄在想,我的月钱能换多少块儿洛茶酥,换几只烧鸡。”能够小师叔几日吃食。 楚淮舟细嚼慢咽,吞下最后一口鸡肉,放好双箸,才抬眸缓缓道,“贪食乃是恶习,要改。” 他是因真的饿惨了,本来修为境界不算高,就不太抗饥,那弟子昨日送食,只来过一次!他便只吃了一餐。 萧璟泫看着分明的油腻鸡皮,带着雪白肥肉的,都被他小师叔规矩摆在一旁,一口没沾。 小师叔挑食,不喜肥肉,他觉得有点可爱,不动声色勾起嘴角,“师叔所言,弟子谨记在心。” 楚淮舟又愣怔了片刻,心底升起莫名的冲动,想要远离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尊敬。 但此处是他的扶光殿,还能逃去哪儿? “稍后,我遣人送些银两去你住处,便当了昨日摔碎的那洛茶酥。” 萧璟泫当然知晓小师叔是在赶自己走,虽有万般不愿,又想起菘蓝师姐的忠告:凡事不可过激。 “多谢师叔,师侄告退。”他拱手转身正欲离去。 “慢着。”楚淮舟纤长的睫毛颤颤,蹙眉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你……” 萧璟泫恍然大悟,拂手将垃圾收走,勾唇笑了笑,“好了,师侄明日再来看小师叔。” - 从扶光殿回来以后,萧璟泫没有去上课,先是听小师叔的话,把玉箸还回了蜀味堂去。 结果被两个抬泔水的大厨女弟子撞个正着。皆是先让萧璟泫那张,画得像个鬼的大红脸,给恐吓得放声尖叫。 “啊啊啊!快来人!有人……不……有鬼盗窃!” 萧璟泫在心里低骂了一声,没有任何思索和犹豫,挥手便点了两人哑穴,“鬼啊!有鬼偷盗……唔……呜!!” 他眯起眼睛,凤眸绞着冰绿眸子,食指抵在浅色薄唇边,恶劣中带着纯真无辜的笑意,“嘘。” 世界瞬间清净了,隐隐约约能听见屋外尖细的鸟鸣。 “姐姐,咱修道的不就是为抓鬼?你们怎么还这么怕鬼呀?那可不行哦,怕的话,劝你们还是趁早下山去吧。” 两女修双臂交握在一起,相互掐着对方,看向他睁大的眼睛里又是惊又是恐,嘴角微微颤抖,唇瓣苍白,俨然是吓惨了。 小脸儿上露出惧怕、痛苦的神色,竟然让他心中无故生出快感、愉悦感。 第13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十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在碧落云巅上,是混蛋得臭名远扬,听过他的事儿,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得他这人。 在两人恐目圆睁的注视下,他大摇大摆的把玉箸放了回去。 对两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女弟子,一脸骄纵姿意道:“可看清楚了?本尊……我是来还东西的,不曾盗窃。” 又双手交叠枕于脑后,闲庭信步的离去,“一个时辰后,你们便可以说话了。” “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可以让你们永远发不出声音。”阴冷的声音,幽幽从走廊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萧璟泫在心里想着:不给解开哑穴,可不就是,永远都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嘛,我可没扯谎,也不是故意恐吓人。 这世界上,不仅是死人开不了口,被点了哑穴的人,也同样开不了口。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来,摊手便捻了一面铜镜在指上,左右看了看。 放玉箸的小屋,位于蜀味堂的最里处, 走廊上光线有些昏暗。 他一双冰绿的眸子,幽幽闪光,脸颊两侧抹着两坨大红,既不均匀也不对称,怎么看怎么都像吊死鬼。 萧璟泫抹了一把脸,摸下一手大红胭脂粉黛,还是在菘蓝师姐那儿,偷摸“借”用的。 他越看越满意,啧啧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哪里像鬼了?我瞅着,不挺好看,挺阳间的吗?” 两女厨弟子被“老吊爷”吓得腿软,在“死鬼”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立即瘫坐在地上。 待脚步声远去了些,才对着彼此,一个劲儿的使眼色,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好不滑稽、搞笑。 俩人相互做手势。 “那人究竟是谁?为何对蜀味堂的路形如此熟悉?来此处到底是干什么的?” 另一女子耸耸肩,摊开双手。 “我怎么知道?我连蜀味堂大门都没怎么迈过,就算是门中弟子,我也不认得。” “跟上去看看?” 摇摇头,起身来准备抬泔水桶的扶手,“要去你去,我怕鬼,我不去。” “你怎么这么胆小?” “我要不胆小,会甘心在蜀味堂做个饭大嫂?” “那……一起去看看呗?” 这样说,有人做伴,两女子倒鼓了些勇气,一同穿过厨具雕塑,几步间便迈出了房门。 转身往一眼望到头的走廊上看去,空荡深幽,漾着股说不出的阴森气息,哪见刚转进郎中的那袭樱红身影。 !!!俩女弟子相视一眼,张大嘴巴,慌乱逃走,无声尖叫:啊啊啊!果然是鬼吗??! 这课已经是逃了,不论此刻回去或不回去,都是要挨骂的,想着索性就全逃了。 萧璟泫换了身玄紫衣袍,悠哉悠哉四处晃荡,重新打量熟悉了一下,碧落云巅的地形。 碧落九峰,皆犹如天地间鬼斧神工,锻造的九把巨剑,雄奇险峻,直冲九云碧霄。 中央最高的是一主峰,其余八峰皆算附属。 主峰之上便是黄泉阁,云槐仙尊也是碧落云巅阁主的根据地,天地间聚集灵力最为充沛。 扶光殿所在的小西南峰不算高,是仙尊中最矮的,却是最清幽寂静之地,绿浓树荫,处处茶树雅莲。 在碧落云巅修道弟子,并非整日专研道术心法,时不时的也要学点琴棋书法礼射之类的,便能听见朗朗诵读声,和幽咽琴音。 正是看中这一点,许多一方贵胄,也乐意将家中骄子,送来碧落云巅修行一段时日,左右能学点东西。 萧璟泫四处晃晃,回到梦仙棺的时候,已然黄昏傍晚,橙霞余晖,映衬在小西南峰之后。 他琢磨:扶光殿中,此刻定是夕阳无限好。 他回到方中不过片刻,外面便发出细小的敲门声,又轻又缓:“叩,叩,叩。” 带着意味不明的小心翼翼试探。 萧璟泫咽下半口热茶后,才起身去开门,猜想应该是谢辞景。 他虽为人潇洒不羁,性格活泼开朗。谈吐有趣,但还是有不少弟子怕他,不乐意亲近他。 在这个点来的,就只有谢辞……“咦?怪了,人呢?” 萧璟泫大敞开门,又探出头四处望了望,不免心生怪异:没人?何人搞怪? 半天没瞧见个人。无奈之下,他只好关上门,把剩下半杯热茶灌入腹中。 入夜的碧落云巅便开始凉了起来,寒气透骨。 坐下,板凳还没捂热,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急了些,“笃,笃,笃。” 萧璟泫再斟了杯热茶,看着雾化的丝丝白气,不打算再理。 夜中,山间无法避免有些山妖野怪,某些生出灵智来的,常会夜半敲门,把人招出来吃掉。 但,碧落云巅有云槐仙尊设下的法界,一般的,可进入不了这里。 敲门声越来越急重,萧璟泫从窗口望了一眼,隐入山尖的太阳,站起身—— 本尊倒要看看,是何等妖魔鬼怪,胆敢妄想前来吃了本尊! 他带着怒意,猛地拉开门,还是空无一人,!!!靠!心底火气蹿得更高。 今天莫不是惹上什么爱捉弄美少郎的小妖精了? 他再欲甩上门时,底下传来声音,清冷,带着丝丝入夜的寒凉之气。 “萧璟泫,只会四处张望,不会低头看一眼?” 这个语气,是小师叔! 呃……妄想前来吃了本尊的,是楚淮舟…… 萧璟泫摇摇头,把奇怪想法甩了出去,蹲下身来,细瞧地上这个小家伙。 是个神气十足的木偶傀儡,说不上好看生动,勉强能辨出五官。 大抵是楚淮舟注入过灵力,亦或是出自楚淮舟之手,周身带着同他相似的不可亵渎的气质。 他原以为楚淮舟说的,派人送过来,是真人弟子,不曾想却是个人偶,心中泛起一片说不出口的苦涩。 “小师叔?你好啊?”萧璟泫小心翼翼,将地上的木偶捧在手心,笑眯眯道。 两个巴掌大的小木偶,也穿着天青色小衣袍,头戴山茶花木冠。 “萧璟泫,钱袋,萧璟泫的钱袋,别碰,是萧璟泫的钱袋。” 木偶有些机械的重复这两句话,眼睛喜悦的转了转。 被放在桌上的木偶转过身,“萧璟泫,取钱袋。” 有点发懵的他,此刻才发现,这跟小师叔一般的娃娃,身后背了个荷包。 偏银白色的荷包上,绣着云澜二字,针脚细密,绣工极好。 萧璟泫取出当中银两后,小木偶便停下了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小师叔?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是坏了吗?”萧璟泫一手握住小人的腰身,轻捏在手里疑惑的细看。 远在扶光殿打坐的楚淮舟,耐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微微蹙起了眉,双颊泛起不易察觉的薄红。 感觉腰被人轻掐了一下:孽畜萧璟泫!对他的木偶傀儡做了什么?! 第14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十三)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滴血于额心的木偶,所见所闻所感知的外界一切,皆会毫无保留反馈回滴血之人的身上。 楚淮舟感觉后腰被摩挲着,轻轻地又捏又掐,捻着薄薄皮肤,奇怪的酥麻刺激着神经末梢。 他手攥着宽大的衣袖,指节指尖泛白,身子不受控制微微颤抖,咬牙切齿道:“萧璟泫!好你个登徒子!” 正研究新奇木偶的“登徒子”,鼻头一痒,将木偶护进怀中,不受控制的打了喷嚏。 “对不起,对不起,小师叔,没事儿吧?没吓着您吧?没弄您身上吧?” 萧璟泫扯着衣袖,给木偶身上擦了擦,圆嘟嘟的脸也没放过。 越看越喜欢:怎么做得这么可爱的啊? 小天青衣木偶刚被放在桌上,迈开小短腿,不过才走了两步,正欲跃下桌子。 “诶——小师叔,别跳!”擦了口鼻的萧璟泫,一把提住人偶的衣带。 猝不及防的……衣袍便猛地散了…… “啊,对不起,小师叔,”萧璟泫着急忙慌,手足无措的捂眼睛,“师侄,师侄闭眼给您穿上。” 楚淮舟浑身上下都叫人摸了遍,不浓不淡的眉头蹙起,淡色薄唇紧抿,早盘坐不住了,双手撑在地上。 话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萧璟泫!又在做什么?!” “小师叔,您现在是要回去了吧?要不我送你吧?”萧璟泫看着圆圆的脑袋,手心有点痒。 他想摸一下。 也是怪了,那木偶仿佛立刻有灵魂了般,回头瞥他,用“大胆登徒子当死”的眼神,盯了他片刻。 浑身散发出更阴冷的气息,面无表情的蹦跳到了窗边。 “小师叔,是打算从这儿下去?您知道这有多高吗?这可是仙梦棺的最…高层。” 小人偶又回头盯了他一眼,用“孽徒竟看不起我”的傲娇目光。 后背上幻出一双淡青色翅膀,转身居然振翅飞走了。 萧璟泫忍住想摸那圆乎乎脑袋的冲动,注视着昏暗天色中,那点荧荧浅青星光,还有“云澜”字样。 颔首低头扬声道:“送,云澜仙尊。” 借过人偶傀儡耳朵,听得愣了愣,垂着墨黑纤长的睫毛,看着施法的手掌出了会儿神,才簌簌抬起眼帘。 那声“云澜仙尊”很奇怪,夹杂着微凉夜风,却是怎么也挥散不去的炙热与珍重,与众不同。 旁人若唤他云澜仙尊,多少都是带着讥笑、挤兑意思。尊称一修道废材为仙尊、尊上,那是故意而为之,十足的讽刺。 就如同偏要将天下公认的丑八怪,唤大美人一般,当作修真界笑柄。 借着木偶回头望了一眼,窗户已经关上了,透过窗纸,传出微弱的光亮。 听见那念念一声的瞬时,他的心脏骤地缩了缩,随后歪了歪头:怎么可能呢?应当是听错了。 - 即便是修者道士,也不得不为那几两银钱发愁,距离下次发月钱还有十几天,穷困潦倒的萧璟泫正在祈愿榜前晃。 祈愿榜是以灵石为根基,维持的一种告示栏类似的东西,用来浮显来自人界各地的各种祈愿求助。 能浮显在阎罗大道祈愿榜上,让各殿中弟子看见的,大多都是能与邪祟鬼怪、山精魑魅魍魉沾上边儿的。 如“帮王大妈家找猫”、“帮李大爷寻牛马”、这类简单的求助愿,一般都被分配在外门弟子身上了。 只有当外门弟子人手不够时,才会硬行分发在各殿中空闲弟子身上,若多日不曾动作,不但拿不到报酬,还会受罚。 “玉渝镇中,黄家,新生小儿日夜啼哭不止。唯恐阴气入体,恳请碧落仙士下山。报酬赏银七两。” 萧璟泫不自禁念出,浮在眼前的萤萤金色字迹,心中想着:这不病了吗?找郎中医者去呗,还用得着投愿在这碧落云巅上?家中金银成山?! 每一条祈愿之下,都有对应的悬赏报酬,某条祈愿完成之后,便会在榜上消失,报酬也会随之自动算入个人月钱中,彼时一同发放。 若是多人结伴一同完成,管祈愿的使者会公平公正的,分配算入各人头上。 但是祈愿也并非易事儿,这其中需要消耗大量的财力,别看到这榜上只有十两八两的。 求那一道祈愿的人家,起初到底是花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精力,还是很难说。 此时正值农忙,大多祈愿都是与播豆插秧有关的,萧璟泫对视过眼神,都不是当了十几年魔尊的他还能干的活。 “诶?!璟泫师兄!你怎么也对这祈愿榜有兴趣了?”身后传来半讥半讽,又不失温润的声音。 萧璟泫心里无奈犯嘀咕,白眼都翻上天了:我那是对祈愿有兴趣吗?我那是对银子有兴趣。 他扭头一看,来人桀骜俊逸,面相有几分严肃的威仪,一身蓝边黑底的轻装战甲,简便银发带束着高马尾,紧腰束袖腿扎一样不缺,腰间别着把寒光闪闪,璀璨如星的细窄短剑。 面相有几分严肃的威仪,古板着个苦瓜脸,老气横秋的,只是这不真不假的笑,有点欠。 来得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凝幽仙尊殿中的首席弟子,正值年十八的阮向晚。 萧璟泫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只是扫过了一眼,便就又回到那环形的祈愿榜上了。 不轻不淡冷声道:“我近日左右闲来无事可做,想着过来这边看看。” 但凡长了眼的,都能知道他现在无心待见任何人,偏偏就要有这么个没长眼的。 “萧师兄不如直接说,你是因没钱了才来此地,听着还好听些、舒服些。” 萧璟泫不待见阮向晚,阮向晚未必就待见他。 他无赖般的笑了笑:“是啊,我没钱,穷啊,不如阮师弟借些来师兄花?” 语气听着潇洒和谐,可轻掀眼帘,那双森冷的冰绿眸子,看得叫人不寒而栗,如坠冰窖。 这心里源源不断的冒出奇怪的害怕、恐惧感来,无端的就想要避开他去。 阮向晚有些暴怒、跳脚道:“哈哈,想不到萧师兄修道,不怎么有成就,这脸皮倒是越修越厚了?” 跟着阮向晚一同过来的,躲在阴暗处,光照不到的地方,盯着他窃窃的笑着。 萧璟泫绕着祈愿榜柱晃了一圈,散漫的伸了个懒腰,道:“好歹有个厚脸皮,吹风不冷。” “阮师弟别忘了,你可打不过我,那你又修了个什么?苦瓜古板脸吗?” 第15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十四)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你算老几?!”阮向晚勃然大怒,一副特装的公子温润如玉,三界无双模样,瞬间崩坏了,“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两人从小就不对付。都生活在毗陵一方的小镇村子中,萧璟泫是克父克母的不祥之人。 他出生不到六月,父亲便无故自杀了,一年过后,母亲也受不住压力,白绫上吊自缢而亡。至此他便被按上了“不祥”的名头。 阮向晚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是小镇上最富胄家的唯一儿子,出生当日霞光万丈,凰火燎天,村里的老人说乃是祥兆。 阮向晚出生当年,村里各种粮食都是大丰收,大家都高兴得不行,都称他是“天之祥瑞”,“好运凤凰儿”。 萧璟泫就没爹娘教,性子恶劣,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个不折不扣、彻头彻尾的市井野鸡小混混。 凤凰和野鸡,怎么看都不会相对付的,凤凰看野鸡邋遢样儿不爽,野鸡看凤凰那傲娇蛮横样儿不爽,谁也不饶过谁。 阮向晚看不起他,更是在事事上都非要压他一头。 萧璟泫长到了十二岁时,家中留下来的所有东西,能变卖的已让他当卖干净了,便去在街上讨乞,遇上了碧落云巅下来的仙尊。 只是听见说一日三餐管饱,饿了好几顿的他,想都没多想,一口咬定答应了要上山去修道。 不知怎的,这消息阴差阳错的传到了阮向晚耳中,大闺女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跟家里闹,也要上去修道。 他家做生意的大半辈子,可就指望着他这一独子继承家业。总之,他当天没能跟往常一般,像个跟屁虫一样追上来。 也不知道阮向晚使了啥法子,征得家里同意,竟又赶上碧落云巅的弟子大选,测灵后,还就成功入了初选。 萧璟泫想着这些实际时隔了二十年的,出丑狼藉的童年旧事儿,实在忍不住眯起眼,偷着乐起来。 这活着的人间气息,还真是个令人享受的东西,特别是对他这种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 “论起来,我可是你师兄。”萧璟泫装模作样的掐掐手指,欠揍的眯眼笑,“七年前,弟子大选可是我得了魁首,而,你只拿了榜眼第二。” “你!”阮向晚仿佛让人当头砸了一脸臭鸡蛋,满头烂白菜叶,嫌恶的皱皱眉,手都握上了剑柄。 “你还好意思说!”他当场翻了个大白眼仁,“你能夺魁首,那完全是凭气运,但仅从修为实力上来讲,你能打过我吗?” “古语言: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萧璟泫不恼,毕竟活了三十老鬼了,不至于斗嘴斗不赢一小儿。“既是我气运,那便算我的实力。” 阮向晚此话当真不假,当年萧璟泫让他打得无法还手,只能一直防守着退。 却无意间闯进后山,入了灵力充沛的上古结印中。那灵力居然就跟认主似的,疯狂的往他身体里涌入。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因为承受不住,爆体而亡时,竟生生给逼得生出灵眼,在大选中大放异彩,这才赢了阮向晚,得了个魁首。 现在想来,这魁首,他不要也罢。 根据碧落云巅弟子大选的规则,得魁首者,可拜入黄泉阁阁主云槐仙尊门下,得榜眼者,可拜入扶光殿云澜仙尊门下。 若是这贼老天,再让他早重生几年,到碧落云巅弟子大选之时,他倒宁可将魁首光荣让于阮向晚,自己便能拜楚淮舟为师尊。 萧璟泫一边腹诽着,一边想象着那般场景,又眯起眼睛,透着乐了起来。 “说起来,当年你为何死活不肯,拜云澜仙尊为师?”按道理,他们都初到碧落云巅,不会知道几位仙尊的实力。 向来心高气傲、争强好胜的阮向晚,也不容易赢来个榜眼,怎么会甘心同第三名,拜入凝雅殿? “哼哼,还仙尊呢?那楚淮舟就是个废物!”阮向晚环抱着手臂,洋洋自得,“我当然不可能拜他为师。” 萧璟泫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冰绿的眼仁中蒙上一层冰雾,阴恻恻道:“哦?你当初是如何得知?” 萧璟泫在他面前,若越是虚心问教,伏低做小,阮向晚便越是得意快活,忘形得说话不过脑。 “弟子大选终赛的头夜,在蜀味堂吃晚饭时,正巧遇上了这位最神秘的云澜仙尊,我故作失手,打翻了他盘中的菜汤,触到了他手腕,便趁机探了一把他的……” 身后的同门弟子上前,面色有些挂不住的难堪,轻撞了他手肘,阮向晚才幡然醒悟过来。 此等事可是对仙尊的大不敬,怎么能轻易就说出来?还让不对付的死对头听见了,他有想掌自己嘴的冲动。 “后来?探了一把小师叔的什么?”萧璟泫步步逼近,面上挂着友好的笑容,周身却带着无形威压。 “咳,管你屁事。”阮向晚傲然的扫了他一眼,冷冷笑着掩盖心虚:“本公子偏不告知你,你又当如何?” 阮向晚斜着眼镜瞥他,半分不屑,半分疑惑:为什么还没有被激怒?比之前更沉得住气啊。 他面对的若是真的十九岁那个萧璟泫,两人此刻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根本不会有好好说话的机会。 “怎么?阮师弟在等着我先动手?”萧璟泫一语道破他那点小心思,挑衅的笑笑扬眉。 阮向晚被激得有些自乱阵脚,指着他鼻子道:“狗东西!你少胡说八道,胡乱揣测我的……” “啪!”他话还没说话,萧璟泫隔空扇了他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那师兄就如你所愿。” “萧璟泫!”阮向晚又兴致勃勃又气愤的拔了剑,“你竟敢扯我耳光?!我爹娘都不曾!” 萧璟泫笑道:“那正好,我这个做师兄的,替他二老,教育教育你,什么叫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付出代价。” 一道剑气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他腰间,做了十年魔尊的萧璟泫反应极快,本能飞跃闪开。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个有娘生,没娘养、没爹教的野狗玩意儿,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这种上下嘴皮一碰就出来的脏话,萧璟泫在村子里从小听到大,倒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了。 萧璟泫咧嘴笑得恶劣:“师兄可还没召武器,赤手空拳的,要不阮师弟手下留情些?” “年十九了,还没召武器?哈哈哈,你莫不是要同云澜仙尊一般,成为碧落云巅的第二个废物?” 萧璟泫话虽如此,伸出的手却直取阮向晚咽喉。瞬间收了吊儿郎当模样,话中透着阴恻寒气。 “再说一遍,谁是废物?!” 阮向晚横剑抵过他一掌,被压得连连后退,心底无故生出丝丝怯意,还是嘴硬道:“云澜尊上是废物,不仅他是,你也是!” “你闭嘴!”萧璟泫被激怒,抽身拔了一旁弟子的佩剑,直直戳向对方心口。 第16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十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碧落阁主玉长风集众仙尊、长老正在黄泉阁上议事—— 从断舍城庄上出逃的怨气恶鬼灵尸,该是如何处理,全部绞杀,还是全部度化。 持绞杀的,有绞杀的道理与理由;持度化的,也有众度的道理与方法。玉长风一时也不知该当如何。 “阁主!云槐尊上!萧璟泫师兄在阎罗大道的祈愿榜前,与凝雅殿中的阮向晚师兄打起来了!!” “这……”玉长风下意识转头看云槐仙尊,毕竟是他殿中首席弟子,也不便多说什么。 云槐闻言,面上更是愁上加愁,手肘撑着玉座扶手,扶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为何而打?” “在阎罗大道上打起来?难不成是为了抢夺祈愿?!” “俩人为何不能组队前去?多一人也多份照应,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阮向晚向来不待见萧璟泫,怎么可能愿意同他组队。” 来报弟子慌乱瞥了一眼,悄然静默,恍如谪仙立于阁主左侧的楚淮舟,有点为难,支支吾吾开口道。 “回禀阁主、尊上,萧、阮师兄二人乃是为了……为了……为了云澜尊上,才大打出手的。” 他话音刚落,一阵震惊的寂静沉默过后,周围才传出几声极低极低的窃笑声。 在修真界,为了好看的师姐、师妹,争夺道侣而大打出手的事儿,还算得常见,为了师叔拔刀相向的,这估计还是头两人。 楚淮舟这才抬起头来,一张清冷病气俊脸不带任何表情,细软纤卷的睫毛掀起、垂落,颜色淡浅的薄唇轻动,却没有说话。 云槐仙尊面色竟还要苍白,呼气急喘又咳上两声,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可是孽徒先动的手?” “师弟莫要着急妄下定论,”凝幽仙尊假意客气道,“本尊殿中向晚也非是本分之徒。” 可谁都知道,在碧落云巅上,要说惹是生非、兴风作浪,萧璟泫要是称第二,就没人能当得起第一。 顿时,所有仙尊、长老的目光都聚在,来报的弟子身上,“这人怎的不回话?” 承受了不该承受威压的那弟子,双腿都有点发软,“回禀,是……是萧师兄先动手。” “顽劣不堪!”云槐仙尊脸色更白了几分,嘴唇都气的颤抖了起来。 玉长风跳下阁主座,拍着他肩膀,“云槐莫急、忌气,你这还伤着呢,此事便不由你操心。” “我看,此事就交给……交给云澜去处理可行?正好,俩人是为了你才拔剑相向,你也前去问问清楚,究竟是何缘故。” 玉长风年近四十,虽修为不怎么样,但好在慧眼识珠,广纳贤才,又为人谦和虚心。 靠着在修真界颇有名气的,几位仙尊和长老,坐稳了掌门阁主的位置,撑起了碧落云巅,在修真界的地位。 楚淮舟才抬起那张如月倾华的脸,轻言淡语道:“好,阁主。” “此事交给你,也不必担心你会偏袒哪一方,二位师尊也能放心,云槐、凝幽可同意我所说?” 无论交给他俩任何一人,都唯恐对方会偏私自己殿中徒弟,只有楚淮舟,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云槐、凝幽异口齐声道:“同意。” 楚淮舟带着一众弟子,才堪堪走出黄泉阁大门,玉长风一拍大腿,追了出来传音道—— “云澜,萧璟泫还未曾召武器,而阮向晚已经有了灵武,他乃是空手赤脚对钢刀铁剑,速去,速去。” 楚淮舟还是淡淡的,不甚在意的回了句传音:“明白了,阁主。” 话音落下,立即飞身而起,天青色的身影一晃移在天际,随即,消失不见。 召唤武器,宗门并没有强制规定时间,或者弟子的年龄阶段,这事儿,全凭师尊决定。 待众弟子心法稳固,教化他们能有向善而生、以德报怨的心性之时,众师才会决定带领弟子,尝试召唤、寻取契合的灵武。 但云槐仙尊长期协助玉长风处理门中事务,鲜有空闲时日,能带领殿中众多弟子,前去召灵武。 加之,十九岁的萧璟泫,性格顽劣不说,还老是闯祸,众人都恐他拥有了自己的灵武,造成更大的损伤,惹出更多的乱子来。 所以,弟子召灵武这等大事儿,云槐听取众人意见,将殿中的弟子一拖再拖。 才成就了今天这个,萧璟泫赤手空拳的局面。 楚淮舟来的路上,已经做了很坏、很坏的打算和结果猜想,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局面—— 拥有灵武的阮向晚,被从脚脖子到肩膀上,都缠着圈圈麻绳,倒挂在悬崖边的一树枝上。 “哈哈哈哈!阮向晚快说,你要再不开口,等不到我把绳砍断,这树枝怕是就要先断了。” 萧璟泫站在一旁,拿着他上了剑鞘的佩剑,时不时的戳戳他肩膀,威胁着他说什么。 楚淮舟见此,猛然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这种情形下,见着一直欺压、羞辱自己的人,毫发无损、甚至还有些耀武扬威的站在那里,他心里居然觉得踏实了,觉得还好,幸好人没事。 阮向晚头朝着烟雾缭绕的万丈深渊,只是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隙,扫过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又慌乱闭紧了眼。 萧璟泫又拿剑鞘戳他,他吊着绳子不停、不受控制的左右晃着,树枝又往下弯了弯。 还不忘温和笑着吓唬人,“你说不说呀?说不说?说不说?要不要道歉?” 周围看戏、议论纷纷的弟子倒是很多,却不见上前阻拦或劝阻的。 “啊啊啊!你别戳我!”阮向晚怕得尖叫了两声,妥协道:“我说,我说,我道歉还不行吗?” 阮向晚咬咬下唇,嘴巴动了动,声音却是很小,嗡嗡的嘟囔着,听不大明白。 萧璟泫使坏往人腋下戳,“本……我听不见,能不能大点声?阮师弟,没吃饭啊?” 在作魔尊的那寂寞空虚的时日里,他孤身一人在幽冥仓渊之下,唯一的乐趣便是审问这些,自诩清高却做尽苟且之事修道之人。 那却也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儿。 在捉弄阮向晚时,他寻到了当初的那种几近变态的快感、和得意。 阮向晚怕得抖了起来,“我说了!” “萧璟泫和楚淮舟不是修道废物,阮向晚才是废物!”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声线都在颤抖着,这句话的回音在碧落云巅的几座小山峰之间,来回荡。 楚淮舟宽大的衣袖下,微蜷的手指一紧,脚步顿下来,愣怔住了。 第17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十六)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欠欠的掏了掏耳朵,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满,不以为意道:“错了,你叫他什么?” 他忽然拔出了剑,方才的温柔与戏谑骤然瓦解,神情阴冷狠戾,眉宇间翻腾起丝丝杀意。 剑边擦过因为吊着重物,而绷直、绷紧的绳子,漫不经心的勾唇笑了,嗓音森冷,“重新说一遍。” 阮向晚吓得一震,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毕竟只要萧璟泫灌入一丝灵力,剑气都能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削断。 站得离萧璟泫最近的叶辞净,惊得瞠目结舌,伸出双手想劝阻,又不大敢靠近,太可怕了,还有点奇怪—— 以前的萧璟泫虽然做什么事都混,持强凌弱这种事儿,也经常干得出来,但是从不会草菅人命。 更不会表现得像今天这般激进,有要置同门师弟于死地的意思。听说还是为了他最看不起的那小师叔! “我说!我说!萧师兄你可悠着点,我重新说。”阮向晚耻得涨红了脸,深吸一口气。 “云澜仙尊不是废物!阮向晚是废物!我是废物,我是废物。”他不服气的问:“这下总行了吧?” 楚淮舟的思绪停滞了一瞬,脑海中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雾气笼罩住了一般,非常迟钝的、笨拙的才反应过来—— 萧璟泫这是……在为他讨公道? 萧璟泫这才咧嘴笑了,叫一旁看戏的人帮忙,将他放了下来,嘻嘻哈哈道:“这才对嘛。” 又忽然揪住他衣领,一把扯近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以后,再胆敢对他不敬,就不是恐吓这么简单了。” 他本来就高,阮向晚此时又半跌在地上,垂下来的眸光带着隐晦的威胁与狠戾。 只一瞬又消失不见了,因为他余光中瞟见一个熟悉的天青色身影,是重重人群之后、并不引人瞩目的楚淮舟。 萧璟泫愣怔了片刻,倏地站直了身体,转过身去,恭敬又尊视的低头,叫了声,“小师叔。” 周围的弟子注意到衣袂翩翩,如月似华的、面无表情的男子,皆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道来。 有了阮向晚这个前车之鉴,纷纷抱拳躬身,恭恭敬敬的唤他,此起彼伏的:“云澜尊上。” 楚淮舟才抬起眼帘,纤软的睫毛掀起垂落,眸底是一片说不清情绪的、稀碎的光。 淡定的微微点了点头,“都散开吧,做各自的事去。” 待周围弟子基本都走光了,他先是看了一眼被吓的腿软,半跪在地上的阮向晚,然后才抬眼看萧璟泫。 细长的紫眸透着寒意凉薄,显得有些不近人情,“都是同门师兄弟,为何要在此大道上,短兵相接?” 阮向晚挣扎着爬起来,敷衍拱手行礼后,告状道:“云澜尊上,是萧璟泫先动手的!弟子是为自卫才反击!” “好,我知晓。”楚淮舟转头向,另一站得笔直的紫色玄衣男子,铁公无私道:“你可有话要辩?” “小师叔,”萧璟泫抬起眼睛,眸子透着朦朦水汽,冰绿瞳仁清得透亮,“师侄,无话要辩。” “好。”楚淮舟冷冷地启唇:“阁主和你们师尊将此事,交由我全权处理,以示公平正理。” “云槐仙尊、凝幽仙尊、殿中门徒,萧璟泫、阮向晚,不守门规,私自聚众斗殴,罔顾尊师教诲。触犯本门首条门规戒律,依规背写门规百遍,鞭责二十。” “念乃是萧璟泫挑事、动手在先,另加罚禁足半月于梦仙棺房舍之中。你二人可有异议?” 只要看见萧璟泫不好过,阮向晚也就爽了,浑身都觉得舒畅;两败俱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毫不在乎。 他忍住面上显而易见的窃喜之色,“没有异议。” 萧璟泫看着青色雪缎袍摆底边,深吸一口气,露出无辜、破碎、甚至有点凄美的苦笑来,“回小师叔,师侄没有异议。” 宽袖之下的青筋半显,骨节轻凸的白皙手掌,按扶在腰间,殷红的鲜血透过指缝浸流出来。 面上过于造作可怜的笑容,牵动了腰间的伤口,他“嘶”地吸了口气,撇下上扬的嘴角。 楚淮舟身形轻轻一晃,最终稳住双脚不曾动作,神色清冷寡淡,嗓音也听不出情绪起伏来,“你受伤了?” “小师叔,这点小伤无妨,不碍事。”他耸耸肩膀,冲他咧嘴笑,又疼得“嘶”了声。 叶辞净站在他身侧,时不时的伸出手把扶一下,“萧师兄,这种时候,你就别逞强了。” 萧璟泫还真不是在逞强,这点皮肉伤口,乃是他有意蹭上阮向晚的剑边,故意留下的。 真正十九岁的萧璟泫还没有灵武,就这样赤手空拳的赢了阮向晚,还毫发无损,难免不惹人生疑。 因近几年来,性格好斗且顽劣,整日嘻嘻哈哈,在修道上也不上进。 纵使天赋极高,又有灵眼相助,但在修为境界上,还是落后同期拜入碧落云巅的阮向晚一大截。 他不给自己身上创点伤口,不见点儿血的话,还真有点说不过去,日后问起来,也不好解释交代。 以至于,他被禁足之后,各小山峰轮相传言:萧师兄又菜又爱玩还偏好斗逞强。 楚淮舟眉眼依旧清冷,面容冷彻如玉,毫不留情道:“小伤既无妨,那便下去领罚吧。” “是,小师叔。”萧璟泫垂首,神情失落,丝丝缕缕的落寞之色,在他眸底淡淡的掠过,略显哀伤却并无幽怨。 好基友叶辞净见他皱眉,只当这是因为痛得惨了,立即为兄弟上前。 “云澜尊上,弟子想替萧师兄求个情,他腹部尚受了伤,再挨二十板子,没有七八天,怕是下不了床!清尊上从宽处理,着轻惩罚,免去二十鞭责。” 他心底暗暗想着:第一次毕恭毕敬对云澜仙尊行礼,居然是为了作死的师兄。 萧璟泫有好基友,阮向晚也少不了有狗腿子,楚淮舟还未发话,跟着阮向晚的一众弟子跳起来反驳。 “凭什么?本来就是萧璟泫师兄先动手,既要为他免去杖责,那我们阮师兄,也不能受这鞭责之刑。” 言外之意便是说,萧璟泫自己要挑事儿,打不过,受了伤,那是他自己活该! 双方各执一词,都说有理。 楚淮舟方才之所以遣散了大部分弟子,不单单是为了,给十八、九岁的少年留个脸面。 还有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防止现在这般情况发生,混乱场面一度无法控制。 楚淮舟无奈,更多是束手无策:毕竟,他连这里最弱的弟子,都不一定打得过,一招定胜负的话,还有可能出奇制胜。 第18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十七)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起势准备施传音术,唤阁主前来处理。 他要撂挑子了,实在管不了。 一直同他一样,静默站在旁边,以为想要看他出丑笑话的萧璟泫,忽然气场全开,震得周围静了下来。 铿锵坚定又倔犟的声音:“我说我无异议,师侄萧璟泫听从云澜尊上安排,甘愿领罚。” 萧璟泫如同宣誓般的话语一出,便无人再多说什么,亦无人去质疑云澜仙尊的责处是否不妥。 叶辞净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他:以往犯了错,听说要受罚,萧师兄那是死不认账,想法设法的要把自己摘除干净。 倒也不是说罚得有多重,主要是所有弟子不约而同觉得,受了罚,会很没面子,至此,在死对头面前,抬不起头来。 今天这是吃错何药了?怎么还上赶着领罚呢? 萧璟泫小腹下的涓涓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楚淮舟神色冷淡,垂下眼睫,隔空施了止血咒。 干了很温柔的事儿,嗓音却清冷得没有温度,“那你们二人,便自行上戒律院去。” 入夜之后,萧璟泫是让叶辞净扶上梦仙棺的,阮向晚是娇娇公子,让担架给抬回去的。 叶辞净一路吐槽:“云澜尊上也罚得忒狠了,不就打了一架,哪有施鞭责,杖责也就够了。” 单单只是听着,或许会觉得杖责比鞭责更重,毕竟一个是比巴掌还宽的板子,一个就是细长柔软的戒鞭。 杖责便是普通的挨几棒子,鞭责可不是普通的挨几鞭子便罢了。 鞭责,需得戒律使者往戒鞭中注入灵力,再对受罚之人进行策打鞭抽,不止是痛在身体血肉上,更是痛在骨髓、灵魂中。 “也是我犯错在先。”萧璟泫眼睛都没抬,冷冷道:“就送到这儿,你先回去吧。” “你能行吗?”叶辞净在犹豫中,对上他眸子,打了个寒颤,“行……行吧,我先下去了,有事儿你传音唤我。” 萧璟泫扶在门框上,整理整理面中表情,眨巴眨巴眼睛,吸吸鼻子,眼泪汪汪的推门进去。 屋内没掌灯,茶桌前却坐着一人,雪白天青衣袍在月色下,猎猎翻飞,身姿面容却比由窗泄进来的月华,还要耀眼清冷几分。 他故作不知,抬手指风一窜,台上的烛火被忽地点燃,照亮了桌前之人的脸。 萧璟泫愣怔惊道:“小师叔?您怎么会在这儿?” 楚淮舟站起身,眉心微蹙,眼底常结的冰霜融了半面,有些不自在道:“我来看看……”你 伸在他面前宽大、干燥的掌心之中,躺着一小小白白的瓷药瓶,是功效最好,还不会很痛的那一种。 萧璟泫半垂着眼,昏暗微幽的烛光配合着软卷的睫羽,掩着眸中深处的笑意。 楚淮舟不愿说起,他便不问为何,只管不言不语的接下罢。 萧璟泫丝毫没有避讳之意,撑直腰板缓步走到榻边坐下,低头解开自己被血黏糊了一片的衣襟。 一道剑伤红痕横刺于腰侧,在黑紫玄衣白皙肌肤的衬托之下,宛若红梅覆雪般亮丽刺眼。 只是看着有些凶狠可怖,血涓涓流得很多,实则伤口并没有多深。 他指尖蘸了些透亮的药膏出来,细细地涂抹在伤处,冰凉的触感没有带来额外的疼痛,反而安抚了那火辣辣的伤处。 萧璟泫看着立于窗前,倔犟不肯离开,又不好意思走近来的,孤傲清冷的一袭月白身影,背对着他。 “小师叔,能否帮师侄儿一下?后背的伤,我够不到。” “叶辞净呢?他没同一起回来?你为何不传音叫他上来?” 萧璟泫开始睁眼说瞎话:“他瞌睡多,早早回房收拾去了,估计此刻已经睡下了,雷打不动,传音术叫不醒他。” 他扭头笑,嘴角酒窝深深,语气染上撒娇,“小师叔,可否帮我上点药嘛?” 楚淮舟这才肯转过身来,低低地应了声“嗯。”抬眸看他交错斑驳着累累鞭伤的后背,深可见白骨。 在幽深宁静、不为人知的深夜,他一向冷着无表情的脸上,才露出温柔怜惜以及心疼的情绪。 葱白细长的手指抚过之处,有点灼烧的透凉感,虽痛感不强烈,他趴在床上,还是故意用力吸了吸鼻子。 ‘是不是痛了?’‘不痛,不痛,你别哭,我下手轻点’之类哄人的话,脸皮特薄的云澜仙尊,就不可能说的出来。 “可在怨我罚得狠了?”楚淮舟清冷声线透着僵硬的轻柔,沾着药膏的指腹顿在半空中。 萧璟泫从被褥中抬起,好不容易挤出几滴泪水的湿润眼睛,“我,我不曾怨恨小师叔。” “今日确是师侄做的不对,身负皮肉轻伤不说,还酿下如此大错,险些害了阮师弟性命,现在思来想去,亦是阵阵后怕。” 他后怕……个屁! 上辈子好歹也是屠尽半个人界,令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夜啼的一代魔尊,不至于让一死有余辜的人命,就吓破了胆儿。 想想上辈子,阮向晚做的那些恶事,他就恨不得扒他人皮,饮他热血,剔他筋骨,头骨当作酒杯! 他口鼻捂在床单中,声音闷闷的,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要多委屈便就有多可怜。 楚淮舟的手更轻了些,偏凉夜风穿过窗隙,微幽烛光跃动了两下,橘黄的火光落在他温吞春水般的眸底。 “你怨恨我也是应该,我此次也终归是罚得重了些。”他声音小如苍蝇,像是在别扭道歉,又像是在闷气自责。 看着太深而难以止血的鞭策伤口,森森白骨隐逸于鲜红血肉之中,他即便只是看着,都觉得痛,不忍直蹙眉。 萧璟泫余光无意扫过,板正直坐于床沿边人,眼睛流露出烛光盈盈的柔情,心下微动。 他举手眯眼乖巧道:“我当真没有怨小师叔之意,我发誓,以后这种混事儿,师侄再也不犯了。” 楚淮舟静默了许久,眼底的雪霜与疏离又凝了起来,敛下沉寂的眸子,冷冷道:“你这发誓、赌咒,我听了不下千百遍,有哪一次是作过数的?” 萧璟泫半天才寻回声音,“这次绝对是真的!绝对是作数的,对小师叔一字一言皆是发自肺腑,源自内心。” 他挣扎的爬起一半,双臂支起上身,绷紧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隐隐鼓起。 两人对视片刻,楚淮舟微红着耳尖,将他按了回去:“好好躺着,还有最后一道伤口要涂药。” 空气都安静下来,身后的人忽然低低地嗫嚅道:“且信你一回。” 第19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十八)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涂好了药,将白色小瓷瓶放在床边的小几面上,稍稍松了口气,紧绷僵硬的脊背慢慢放松下去。 “此药药性极好,一日一次即可,切记不可贪敷,否则适得其反,可知晓记下了?” 萧璟泫从被子中探出头,恰好看到了他闪过一丝柔意怜惜的眼眸,心得到了些慰藉,对疼痛的感知,仿若都变淡了些。 他点头如捣蒜,乖巧可爱道:“小师叔教诲,师侄都记下了。” 暖黄的烛光映射在楚淮舟清冷眉宇间,竟生出不遑多让的柔和,拂袖起身正欲离开,又让身后人叫住。 “小师叔,可否帮我取一下发带?我手臂抬不起来。”萧璟泫说着,验证般的往上举了举鞭痕密布的臂膀。 “嗯。”楚淮舟又好脾气、任劳任怨折回床边来,轻手解了绕在乌黑长发间的,天白湖蓝发带。 墨发顺着圆润肩头滑落,从指缝中散入被褥枕间,烛灯之下,宛如软玉流光。 楚淮舟将发丝拢了拢,放在健硕的身躯两侧,免得沾上了伤口上的药膏,“可还有事?无事我便回扶光殿去了。” 萧璟泫抱着枕头,半掩住半面脸,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直直盯着人,心下一动:“小师叔。” “嗯?”楚淮舟下意识回答,温柔的掀开眼帘,眸子里的柔软来不及收拾、隐藏,“还有何事?” “无事。”只是想叫叫你,萧璟泫支起上半身,恭敬得似乎要行礼,“天色已晚,小师叔早些回殿中歇息吧。” 楚淮舟一语不发,转身便离开了,倔犟清傲的背影都透露着,“本尊正有此意,无需你提醒。” 萧璟泫跟死鱼躺尸一般,在床上趴了个三四天,伤口才堪堪敛了血痂,下来活动活动,抄写个门规什么的,那都不是事儿。 虽规矩说是要背写,这现成的课本模子就搁摆他眼前呢,他得脑干缺失,才老老实实的背写吧? 抄写一百遍门规,除了枯燥就是乏味,他端正坐于书案前,不过半个时辰,思绪早已经飘到碧落云巅山下去了。 他那榆木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酷似小师叔的木头人偶,顿感心血来潮,搓搓手打算试着也做一个。 第十次往房里送短截木头的叶辞净,终于忍不住发问:“萧师兄,你费这大劲儿,究竟是要打算做什么?” 虚掩的房门里,只探出半截身子,蓬头灰脸的萧璟泫摸了摸鼻子,蹭上了少许木屑,神秘笑笑,“一个好玩的稀奇小玩意儿。” 越是过分的神秘遮掩,人天性的好奇愈发容易被激起。 叶辞净抑制不住的伸长脖子,透过狭隘的门隙,往里面窥探了一眼,“有多好玩?怎么个稀奇法?” “哎,此时尚是个秘密,暂且还不能给你看,你先回去吧,需要木头了,我再传音唤你上来。” 萧璟泫手撑住门,高大的身形挡了大半,屋内的情形瞧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可以得见,许多木屑尘扬。 “哦,那也行,行吧。”叶辞净恋恋不舍的往踮脚伸头看,被他挡回去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萧璟泫待在屋里凿了三天的木头,用了不知道多少短截木,一个勉强像样的无脸木头人偶娃娃,从他手上诞生。 迄今为止,已经是他被关禁闭的第六天了,小师叔自从那晚上过药离开后,没再上来看他一次。 萧璟泫心中有些苦涩,还当真是薄情寡义之人,他幽绿幽绿的眼珠子转转,既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 落花缤纷的水生鸢尾池边上,蜿蜒绵亘几乎延伸到池中央的石桥尽头,一方浮雕石亭中,款款纷飞的青白衣袍。 光溜溜的无脸小人偶,双臂展开,在石桥的扶手上,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藏在石柱后偷偷摸摸。 云澜仙尊今日着一身主体为浅青色直襟长袍,腰束简朴月白祥云纹腰封,乌黑的长发束起,戴着雅致的白玉银冠,矜贵冷傲中隐透着禁欲气息。 手上握着书页残缺泛黄的卷轴,不断稍移的目光忽地顿了一瞬,侧头向离得最近的石柱,警惕喝道:“何人在此?!” 承载萧璟泫一部分灵力的小人偶,才跌跌撞撞的从石柱后,一个大跟头摔在楚淮舟面前的石桌上。 灰头土面,浑身是泥土和茶花,光溜溜的身子,不着寸缕,一丝不挂,腿间……竟还特意强调了性别…… 楚淮舟清润眉目一蹙,病气苍白的脸上瞬时涨红,不用猜就知道此等丑陋人偶是谁的手笔。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当真是不知廉耻!伤风败俗!厚颜无耻!荒淫龌龊不已!” 清冷高洁的云澜仙尊,面红耳赤着低语喃喃的骂了小半个时辰,才从圣洁书卷中抬头,看向桌面上的人形短木。 楚淮舟用两根手指,捻着人偶无比逼真的头发,丢进了泡衣裳的木桶中,用冷水泡了片刻,捞起来裹上布料擦干。 边用力揉擦,边嗫嚅念叨:“伤风败俗——萧璟泫……不知羞耻——萧璟泫……” 光着屁股满山峰跑。 - 山间傍晚的黄昏并不阴暗,反是一种明丽的湛蓝,群山在夕阳的照射下,蒙上一层薄透的红晕。 梦仙棺的最顶层恰可以观赏到此等绚丽的光景,萧璟泫支着脑袋,坐在窄窗小几前发愣。 “叩叩叩。”响起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幸灾乐祸的爽朗女声:“哈哈哈哈!小璟泫,我听说你被关禁闭了!?” 萧璟泫臭着脸拉开门,兴致不高的无奈苦笑道:“是啊,可把你高兴坏了不是?” “怎么会?”白菘蓝手肘上挽着个竹篮子,不管什么男女有别,径直往他房间里屋闯。 “我果园子红莓熟了第一批,我现摘了点新鲜的来,看看你笑话……呸,看看你伤势如何。” “嗯,鞭伤而已。”萧璟泫笑笑不言,扭动扭动肩膀,“都七天了,早好了。” 她故作神秘,掀开罩在篮子上方的一巾方布,带着棕黄色细籽的红色果子,窥上一眼就觉着食欲不浅。 色泽诱人,果香扑鼻,萧璟泫忍不住伸出爪子,被白菘蓝一掌拍掉,“你洗手了没有?” 萧璟泫不动声色的观摩了会儿,忽然发声问道;“这果子……可是甜的?当不会酸涩吧?” “甜?你不是甚喜酸吗?这红莓,酸甜可口,颜色越深之,味便更要偏甜些。” 萧璟泫眸底似有潋滟水光,那双深邃莫测的瞳眸噙着熠熠光华,冰绿盈盈轻动宛若秋水。 “偶然之间,尝得过一次香甜口感,便不再愿意去喜那酸,吃那苦了。” 第20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十九)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白菘蓝咂舌,半刻才反应过来,慎重的拍了拍他肩头,以“吾家有弟初长成”的目光自上下打量一番。 “怪了,今日当真是怪了。” 萧璟泫片刻才从满面思绪春风中,被大咧女子咋咋呼呼的疑惑声音,拉扯得回过神来。 他毕竟就十八九岁怀春的年纪,不知为何,一想到楚淮舟,心头便微微发起热来,自己都没发现,嘴角已然翘了上去。 待人态度也美好、温和了些许,“嗯?菘蓝师姐,是有何处不对?哪里怪了?” “啧,你今日这口才……”白菘蓝放下果篮在茶桌上,单手摸着下颚,狐疑的绕他走了一圈。 萧璟泫心中惊咋:顷刻间大意了,他自长到十二岁,整日就是跟在山间农活莽夫身后求吃混日。 所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山间莽夫糙汉来回念叨的,也就那几句粗鄙之语,他年纪还小便跟着学了去,至此,难以再改。 上辈子活到十九岁这个年纪,这般文雅的句子何曾能从他这狗嘴里说出来过? 萧璟泫喉结上下滚了滚,幽绿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斜着眼睛睨了身旁转悠的女子一下。 如果菘蓝师姐怀疑了,那就只能让她永远…… “噢!我知道了!”白菘蓝恍然大语的拍掌,有揪他耳朵的冲动,又因为他实在太高,大抵是觉得有些不妥,便讪讪的收回了手。 “你是不是背着我独自学习了?”她环抱着双臂,“是不是得闲了,便就读圣贤书去了?” 萧璟泫微眯着眼乖巧的笑,掩住深处的寒冷的杀气,“……哈哈,近日抄了百遍门规,大抵是受了些文字熏陶。” “嗯,小璟泫儿口才不错,长成个文化人了,能文能武的,想找你签道侣契约的小姑娘,估计得排到玄青宗去了。” “菘蓝师姐就不要取笑我了。”萧璟泫憨笑着挠挠头,“哪儿有如此夸张。” “你这长得风度翩翩,还仪表堂堂的,呃……”白菘蓝说着,上下打量着他,“最主要的,你是我白菘蓝的唯一弟弟不是?” 萧璟泫哭笑不得;“菘蓝师姐,你这是夸我,还是借着夸我的名义夸自己呢? “这都被你发现了?”白菘蓝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管他呢,莽着头一顿乱夸就是了。” 萧璟泫的双眉不浓不淡,但其形攻击性极强,只是微微一皱,便有天下将大乱的冷戾。 白菘蓝明显还想说点什么,被他绅士的扶着肩膀,推出了半敞开的房门外,“菘蓝师姐,天快黑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不是,还没到亥时呢!”红衣女子不明所以,虽大力挣扎着,依旧逃不过被扫地出门的命运。 萧璟泫从门缝隙里探出头,顽皮的眨眨眼,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我今日困乏得厉害,想早些洗洗歇下了。” 这碧落云巅之上,最能明白他那些花花肠子、小坏心眼,非白菘蓝莫属。 “小璟泫儿,我还不知道你。”她弹了弹他脑门,“又憋一肚子坏水,准备趁夜黑风高,干坏事儿了吧?” “真不是,师姐,这次你可真是冤枉我了。”萧璟泫嘻嘻哈哈的敷衍,缓缓的推上门,迅速上了门栓。 “菘蓝师姐,谢谢你的红莓,早点回去歇息哦,早点睡觉会变美的!” 萧璟泫小时候做过乞讨,夸人漂亮,哄人开心,那是一套一套的,三两句说得人嘴都合不拢。 “你是何等意思?!老娘还不够美哭你的?”白菘蓝愣怔的站在禁闭房门外,憋了一肚子火闹闹嚷嚷。 “好你个小璟泫儿!你收了红莓,便将送红莓之人,拒之门外!” 萧璟泫刻意对着门,打了一个超大声的哈欠,声音也装得懒懒散散,“菘蓝师姐,我是真的倦得歇下了,谢谢您的红莓。” 俩人拌嘴够了,白菘蓝觉着没意思,便自行离开了,她好歹是个姑娘女子,守在人房门外,未免太过不成体统。 萧璟泫耳朵都快贴上门面,确切听见远去的脚步声,才翻身而起,打开了能进屋内的所有入口,窗户等等。 不过片刻须臾,一有模有样的人偶便大摇大摆的回来了,去时,灰头无脸,蓬头垢面,再归来时,神气十足,春风得意。 在前面的竟是那眼熟的,身着天青月白的绣纹衣裳人偶,眼底的清冷寡淡,同主人如出一辙。 将跟在后面的那黑玄紫衣,虽是添了双冰绿眸子,却是双目无神的人偶,衬得顿时黯然失色。 “小师叔……”萧璟泫张张嘴,只发出声嗫嚅的呢喃,在窗边伸出双手,接住俩赶回来的人偶。 那天青小人偶,今日竟是将发冠换成了飘逸发带,有微小灵力波动,覆着深精的道法符文,各尾端吊了青玉作坠。 小并不精致的白靴,轻落于掌心之上时,那人偶似乎睥睨了他一眼,带着极羞怒,又不屑的眼神。 萧璟泫连忙将自己的人偶,随手搁放在茶桌上,双手捧着那人偶,“小师叔,是不是有话要传于师侄?” 他玻璃珠似的眼睛,睁得很圆,有点儿期待,又有点儿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不过只负责传话的木偶,可不领那情,不会轻易生出怜悯之心。 楚淮舟冷若九霄之上霜雪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可遏制的怒躁语调,“朗朗乾坤化日之下,萧璟泫,你竟如此不知廉辱羞耻!” 莫名其妙挨了顿骂的萧璟泫:“啊?”有点二丈摸不着头脑,“师侄怎的不知廉辱羞耻了?” 俩只人偶自然没有一个能回应他,一只双目无神,一只满眸清冷。 萧璟泫这才打量起自己花费三日时间与精力,才勉强刻出有了雏形的木头人偶,嘴、眼睛、鼻子等五官都是个细致活儿,他尝试多次也未曾成功,索性就放弃了。 而此刻回来的这人偶,不仅让人给雕出了五官,出奇的像他,还穿了身与他衣袍风格相似的衣裳。 萧璟泫放它去时,还只能算是个无脸人形木头,还浑身光溜溜的。 “小师叔,这都是你做的吗?”他转向一旁青色小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萧璟泫的脑子里仿佛能想出,小师叔即便恼羞极致,也硬是替他人偶缝制了身合适的小衣。 说不定会骂他无耻下流,最后又只能生闷气,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又悄悄的红烫着耳朵,久久无法散开。 第21章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二十)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那晚,天青小人偶大概是没有接到回去的指令,在萧璟泫房中待了一晚。 他越看越心生欢喜,将床让给了楚淮舟的人偶,自己在茶桌、地上凑合到天明。 用人偶替自己去向小师叔问好,萧璟泫百试百灵,选了些最红最甜的红莓送过去,顺道带了一句,“小师叔,我好无聊。” 黄昏时刻,人偶驮着重重的包袱回来,他欢喜不已、兴致勃勃的查看,结果……全是经书道籍及心法。 外加楚淮舟的一页亲笔:得闲之时,便多多翻阅,将对你修道大有增益。 另教了他观人偶所见,闻人偶所听,感人偶所触的具体方法——取一指尖血,滴于人偶额心之,便可成。 萧璟泫依照小师叔所言操作过后,那紫衣小人偶呆滞无神的双目中,果真带了少许与他相似神韵。 楚淮舟大抵没想到,自己看似教师侄掌握了一项新技能,实际上是害苦了自己—— “已经亥时了,你打算何时才回去?”楚淮舟衣袍松散了些,正欲往洗浴池中去,身后哒哒哒跟着个厚脸皮人偶。 “小师叔,等等我,小师叔,师侄人偶腿短,跟不上。”欠揍的装可怜声音从人偶口中发出。 他恼羞成怒的大喝了声:“别叫我!” 楚淮舟繁复的衣袍,让洗浴池的温水浸湿,蒸熏得双颊浮出水雾裸粉,无奈的揪起来他衣襟后领。 “你若再不回去,我便将你丢进这池子里。” 于床榻上打坐的萧璟泫闻此言,害怕缩了缩脖子,他可是个旱鸭子,学了很多年都没学会游水。 甚至由于多次尝试都未曾有长进,竟逐渐对较深的水池、河塘之类,生出了些恐惧心理。 “小师叔,师侄知晓错了,这就收了精神神识,回房睡觉了。” - “小师叔,小师叔,我今日得了些红莓果子,特带来您尝尝,很甜的,不酸涩。” 但凡他这样说,楚淮舟一般碰都不会碰一下,就更别说吃了,没人知晓,他是为何不愿吃。 萧璟泫屡试不爽,第二日依旧带了红莓,那果子实在味美,他想带给在意的人尝尝,只是换了一种说法。 “小师叔,我着实吃不下这么多,近日天气回暖,腐烂了许多,扔丢掉实在可惜,便帮师侄分担一些,可好?” 楚淮舟一番思想挣扎琢磨后,才抬手掂了一颗顶上最红的,连棕褐色的籽,都剔了个干干净净。 因是剔了籽的缘故,果肉变得更加软烂,鲜红的汁水顺着白玉般的指尖往下,在凸出的腕骨上打旋儿。 楚淮舟见此微微蹙眉,掀开极薄眼帘子,睨了他一眼,疑惑道:“你这是哪门子的红莓?籽去了何处?” 紫衣人偶似乎有些自得,给人一种摇着大尾巴的幻觉,“那籽尝着是涩苦的,全被我挑了。” “嗯。”楚淮舟没有再疑神多想,消一个时辰才吃干净了,萧璟泫送来的果子,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撑得稍鼓的小腹。 长叹一口气,“以后不要再摘那么多,切忌浪费食物,再有这般多,我也吃不消了。” - 转眼间,半月的禁足之日便过去了,萧璟泫倒是过得开心、舒坦,放出来时,整个人精神焕发。 却将楚淮舟给磨惨了,那紫衣小人偶没日没夜的跟在他身后,像个怎么也甩不掉的跟屁虫、小尾巴一样。 只是最后这几天在扶光殿中,也没找着小师叔人,萧璟泫郁闷的站在池子边,与那上十头石狮子,大眼瞪小眼。 小师叔……上哪儿去了呢?莫不是嫌我烦了?故意躲着我?他越想越觉着委屈,眼泪汪汪的。 可怜得与那被丢弃的幼狗崽子,还要有过之不及。 “萧璟泫,你杵在此处做什么?”正酝酿着悲伤情绪呢,背后传来严肃庄重的语调,嗓音低沉无力。 萧璟泫闻言憋回泪水花花,不恼也不怵的转身回头,见着说话那人时,双腿不自觉的发软,“师,师尊?!” 回过神来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把大片从池塘攀上岸、才盛开的水生鸢尾,竟已全部摘掉了。 云槐仙尊微微笑着颔首,非常和煦的上前扶住他手臂,“私下场合,仅你我师徒二人,便不必跪拜了。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见他的授业恩师--云槐仙尊,上辈子亲手送他入地狱深渊,为天下人赞颂的好师尊,大义灭亲的好仙尊。 但,他不记恨他,上辈子萧璟泫的命,是云槐从小山村救回来的,最后再被他拿走,萧璟泫没有半句怨言。 “多谢师尊。” 云槐身着天蓝色锦服,腰间一根龙首金色腰带,看上去温文尔雅,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王者气息。 他面色苍白,呼吸说话都无力,“本是要唤你来黄泉阁,既在此处碰上了,我便先交代于你。” 萧璟泫呼吸一滞,紧张慌乱由心底滋生,指尖鸢尾抖落在地,又要跪,“师尊尽管吩咐弟子。” 云槐触不及防的一怔:他这藐天视地的大徒弟,何时变得如此知礼懂仪了?竟还有一点畏头缩脑的恐惧。 他笑着将人扶起来,“哈哈,看来云澜罚得是当真不错,大有成效,竟知了礼不可废的道理。” 话多便易出错,萧璟泫只是眼角弯了弯,似乎是在笑,“师尊有何事要交于弟子?” “为师准备闭关一段时日,但你如今心法、魂核均已稳固,也是时候该去试着寻得召出自己的趁手武器了。” “此事便交由云澜领阵,待他三日后从玉渝镇上回来,带着你们前去幽冥沧渊,你要多多协助你师叔,可记住了?” 萧璟泫心中升起几分怪异,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感觉,所有人都知道他厌恶楚淮舟。 从前出任务,师尊基本都尽量避开他与楚淮舟碰上,今日为何大有反常? 纵使心里万千不解,表面上却没露出任何疑虑,毕恭毕敬地接道:“弟子谨记在心。” 云槐又交代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常闲话,叮嘱了两句安全,才缓缓挪步离去。 而萧璟泫此刻只将他絮絮叨叨的话,听进去了一句——小师叔难道是接了阎罗大道上祈愿,此刻在玉渝镇上? 第22章 玉渝风山同枕好眠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想起半月前,与在阮向晚大庭广众之下互殴的那日,无意间念过那条祈愿,反复思来想去,又确认了下。 不错,正是玉渝镇的小儿夜啼那一条,他当时还吐槽,这等事儿该找郎医,谁蠢货谁才接这活儿,结果转眼就被楚淮舟揽下了。 那为了他的小师叔,这傻逼蠢货,他无论如何也得当一回儿了。 “萧师兄?你这般收拾装扮,是打算下山去吗?还是终于等到价值不菲的祈愿了?” 重生前的萧璟泫有句,人口相传的超级自负名言座右铭:要想我出手揽下祈愿,除非他报酬黄金百两,否则绝不出手。 所以也不能怪叶辞净如此发问了,甚至还两眼发光了。 萧璟泫没抬头,专注套上黑色护腕,只是轻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道:“七两银子。” “啊??”叶辞净似乎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带着几分不屑与疑虑,以及硬生憋回去的讥笑讽刺,疑惑道:“就……就七两银子,萧师兄你,你也出手啊?” “你以为七两银子很少了吗?”萧璟泫沉下脸来,眼底划过一抹凉意,瞥向他的眸色犀利。 “一个人在穷困潦倒的时候,七两银子或是半月油粮钱,或是救命钱。银钱这东西,总是细水长流,慢慢积累来的。” 年幼时期的萧璟泫,摸爬打滚的混吃讨生活,各种令人唾弃的行业的活儿,他都做过,只为了那个一文钱的馒头。 不同地位与眼界的人,看到的七两银子代价,都是不同的。 卑微和劣性,几乎是刻在萧璟泫的骨子深处,永远无法磨灭。所幸,有人救了他。 云槐只是将他从泥塘中拉出来,然后弃之不顾,把他洗干净,再带去晒太阳的人,是云澜。 所以,那不是七两银子,那是楚淮舟,唯一不弃他出于淤泥,染于淤泥之人。 叶辞净多少有些羞愧,主动提议道:“萧师兄,要不你带我一个吧?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带上你便是三人了。”萧璟泫拿上普通短刀铁剑,睥睨了他一眼,“更甚不方便照应。” 话罢,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你就好好待在山上,时不时帮我应付一下,老爱找我麻烦的老仙师即可。” “三人?哪来的三人?”叶辞净追出去喊:“你没禀告师尊与阁主啊?” - 玉渝镇离碧落云巅有一段距离,萧璟泫快马加鞭、紧赶慢赶到村庄外围时,已经是第三日夕阳近黄昏。 到了村口,往后是密麻的房屋与农田,他便下了马步行进去。渐渐地,天暗了些,云缓缓往西边聚集,揉成一团儿,染上金橘色。 接祈愿之人并非萧璟泫,所以他不知这黄家究竟在何处,只好挨家挨户的敲门问,若是接了祈愿之人,自有灵鸟引路。 此刻天色不算晚,田间小坎之上有不少洋溢着喜悦的笑,仿佛是看见了满田待割的丰收庄稼。 萧璟泫看着满田比人还高的杂草,像是荒废了许多年,颇为不解:他们究竟在喜悦什么? 玉渝镇不算是个富裕的村庄小镇,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大多是农民,依靠半亩良田养活一家人。 萧璟泫跟最近的大爷礼貌的打了招呼,又微微颔首问:“大爷,今年庄稼可有好收成?” 面前的人脸型五官还算端正,但面颊深深往下凹陷,眼眶和比旁人大上一倍的眼球又凸起,皮肤皱巴巴的,且不像自然苍老。 听见萧璟泫的声音,脸上诡异丑陋的笑容僵住,缓慢的转过脖子,冲他眯眼一笑,嘴角裂得更大,“好,你看,今年有个好收成。” 顺着他血管发紫、青筋异常暴起的手所指望过去,还是一片荒芜之地,是巨树粗根蜿蜒交错,是杂草丛生。 “这……哪里能是个好收成了?田地都还未曾开荒耕种呢?大爷?” 待他回神过来,脊背佝偻的大爷,却健步如飞的跨过几个田坎,慌乱惶恐的往家里赶,不止是他,方才站在田坎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天边山顶夕阳已经谢去,夜幕早已铺开,黄昏之后,便是长夜。 即使是被阴气邪祟入体的活死人,也不该惧怕黑夜才对,将夜之后是狂欢。 萧璟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落在队伍最尾端的壮硕青年,一把揪住那粗布褴褛的衣领,只是稍动指头,还不曾用力,竟就将那人拎了起来。 “奇怪,怎的这般轻?”他瞠目结舌,盯着双脚离地悬空,浑身腱子肉鼓硕之人,重量还不如三岁孩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眼看队友渐渐远去村头南面,妖异之人快掉下来的眼珠骨碌碌的转起了,张大黑乎乎的嘴里发出尖锐、怪异叫声,分贝非常人能及。 “呜呜呜,哇哇哇,啊啊啊——”尖厉刺耳,豺笑狐叱,森森冒着阴凉之气,同时双腿剧烈晃动起来。 脖子大幅度的扭转往后过来,方才黑黢得如无底洞的嘴里,刹那间长出尖獠苍牙,粘腻又恶心的涎水快要滴在他手臂上。 萧璟泫只感觉眉心一抽,在衣领上攥紧的拳头一松,把那似乎只有一副空架子的非怪非人放下了。 只见他双手双脚趴在地上,吱嘎吱嘎的转动脖子,幽绿森森的眼睛盯着外来闯入者,朝着龇牙咧嘴。 尖锐的牙齿交磨,仿佛猛兽啃食人类头骨的厉细声响,刺得人头发发麻,萧璟泫双手拔出短刀,做出防御姿势,那非人非鬼的怪类,倏地掉头就跑,手脚并用,姿势鬼畜。 此类奇怪类人似尸的物种,即便是萧璟泫重活一世,也不曾见到过,他不假思索的提剑追了上去,“站住!” 他们虽是一群一群,看似目标庞大不易跟丢,可实际上又速度极快,在朦胧月色薄雾之下,隐隐消失在南面。 “别追了,只要到了晚上,你是追不上他们的。”萧璟泫身侧传来冷冽声音,嗓音宛如浸过融雪般冰冷。 夜幕沉沉,星月黯淡,漆黑一片的村庄不燃点烛,愈发冷情深森,只有廊檐下的两只灯笼在夜色里泛着幽光,底端垂坠的流苏轻轻摇曳,照映着那猎猎白衣人,显得影影绰绰。 第23章 玉渝枫山同枕好眠(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为何?”萧璟泫嘴上虽是这样不服气般发问,双手中的短剑,已经实诚的插回了腰间剑鞘。 倚在廊檐之下的男子戴了顶竹笠帷帽,面容瞧不大真切,临立风中,衣袂翻飞,丰姿若玉,仿若天人。 “我也不知为何,只是尝试过许多次都不曾追上。”几指月白冷光骨节,搭在发黑的竹笠边沿,连同面上的白色帷纱一齐摘下。 不动声色的轻轻呼了口气,在摇曳黄暖暗光下,凝下淡白雾气,“你且歇息会儿吧。” 长长的墨发被玉簪挽上去一半,清冷如玉的面容眉宇间带着许些忧愁,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却平添几分病态美,月白银色衣袍让人看起来格外儒雅,挺直的脊背只感觉坚韧冷傲。 这是萧璟泫快马加鞭,寻了好几日的楚淮舟,还能是谁?! 对上视线的两人皆是一愣,忽明忽暗的烛光柔化楚淮舟生硬的面颊线条,看上去温柔许多。 “小师叔!”萧璟泫第一反应不是躬身行礼,竟是展开双臂,想要将如倾月华的面前人拥进怀里。 楚淮舟也让他吓得发愣,微微闪身躲过他双手,震惊的羞怒呵斥道:“萧璟泫!你想做什?!” 萧璟泫从惊喜、痴愣、憨笑中回神,忙放下收回双臂:不兴抱,不兴抱,这人可不兴抱呀。 说书人常言,这碧落云巅有形貌迤逦双玉者,一来是尊高无上的宗主——玉长风,二来便是清冷高傲的云澜仙尊——楚淮舟。 上山其名曰修道的女子,多数都是听信此言而慕名前来,稍胆大的女子多次骚扰宗主玉长风,不成,反被赐了一顿杖责逐出门派。 武艺高强的宗主自是不可能了,那废材云澜仙尊偷看两眼,总不能拿她们做何吧? 抱着这般的侥幸心理,一众结伴成群的女弟子,趁着夜黑风高、凉风习习,准备夜袭扶光殿,结果被楚淮舟提前布下的戒鞭法阵,抽了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若不是闹出的动静太大,得亏云槐仙尊及时赶到,连尸骨都无处寻去。 因其威力巨大,过于凶残,后来便禁止私下结印此阵法,由此无人再敢豁出性命,只为观得美男,云澜仙尊更是失去了保护壳般,只能任他欺辱。 思及此,萧璟泫内心苦涩、内疚几分,抱拳躬身恭敬道:“小师叔。” 楚淮舟沉默一会儿,眉尖不解微蹙,冷冷将他手肘扶起,淡淡道:“你为何出现在此荒野处?” 萧璟泫笑脸盈盈,眸子里浮浮沉沉烛火悬灯,离他近了些,抿嘴顽皮道:“小师叔觉得,我是为何出现这里?” “我不知为何。”楚淮舟低头垂眸,将帷帽收入乾坤袋中,提前预判:“我也没有兴致去猜。” “哦。”萧璟泫似乎掠过一丝失落,声若蚊咛:“弟子实乃为小师叔而来。” 楚淮舟隐在暗处的脸庞上,浮现几分错愕过后,是不易察觉的薄红,不大自然的甩甩宽袖,嗓音依旧淡然自若,“为我而来?” 他孑然立于暗红灯笼之下,本长得英俊清冷,不足温柔朗润,说这话时,只觉眉峰更甚凌厉。 萧璟泫转了转不太聪明的狗脑子,抬手指风一过,点亮了另盏残破的灯笼,“师侄前来助小师叔。” 楚淮舟俊美无俦的脸暴露在明灯处,身体畏光般的往后靠了靠,平淡问道:“你如何得知我在玉渝镇?” “是师尊告知我的。”萧璟泫原本微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小师叔说,此处是玉渝镇?” 两人分明身处还算富庶山村,到了晚间竟是连一家灯火,也不曾见着,远处高山荡悠的苍白鬼火倒是显而易见。 楚淮舟竟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捉弄人得得意,声调不自觉的拔高几分,“此处自然是玉渝村。” 奇了怪了,他今日故意犯贱,小师叔居然没有骂他,反是耐心重复方才的话。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脓血之气,丝丝恶臭夹杂着异蛊香,萧璟泫悄悄屏气凝神,瞥向楚淮舟。 后者依旧板着脸,端着冷漠高傲的架子,似乎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反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很严肃的事儿。”萧璟泫眯着眼睛笑,要多人畜无害就有多人畜无害,完全没心眼子的模样。 “什么?”楚淮舟竟主动贴近他了些,低声问道:“是何严肃之事?可否告诉师叔?” “哼,比如这里到底是玉渝镇,还是玉渝村?”他冷笑,声音暗沉阴霾。 身旁的人慌了一瞬,顿时收敛神情,恢复淡漠面无表情:“傻师侄,此处自然是玉渝村啊。” “哦,是吗?我还有一个问题。”萧璟泫的眯眼笑敛下,重新睁开的眼中,阴冷锐利,狠戾暴虐:“你到底是不是我小师叔?” 幽幽森冷又带着点笑的声音,让靠近身边的东西,都抑制不住颤了颤,“我,我自然是你师叔,师侄莫要玩笑,师叔胆小,怕……” 萧璟泫不再与之废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抬手掐住那山怪脖子,往粗壮的树干上猛地一摔。 灌彻灵力的一掌下去,那魍魉东西被打回原形,月银白色衣衫掉落,是一只鳞片青蓝的魇梦兽。 大概是被大力掐了咽喉的缘故,摇头晃脑的又是打喷嚏又是干咳,口水鼻涕滋了一地,幽怨的看了萧璟泫一眼,掉头就要跑。 “不准跑!”萧璟泫捏住他细小的尾巴,“我小师叔在何处?” 那小兽鼓着圆溜溜的眼睛,有几分愤怒,更多的惊恐,却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萧璟泫威慑性地做了一个切的手势,寒声道:“你不带我去找着他,我就断了你的尾巴。” 魇梦兽是一种很寻常不过的魍魉之兽,靠吞噬各类噩梦为食,可以说是与人类相得益彰的物兽。 坏就坏在,这种小玩意儿偏好捉弄人,修为稍高的,就幻化成你心念之人,只为更加方便捉弄与恐吓。 并且它们毕生的修为,就在这条泛光的尾巴上,类似于妖族内丹。 小兽呜咽了一声,嘴里不停哼哼唧唧,多半是在骂人,这个程度看的话,骂得还挺脏。 “骂也没用。”萧璟泫将他拎了起来,恶意晃晃:“你若是不曾见过他,不可能模仿得那般真,竟差点连我都骗过去。” 第24章 玉渝枫山同枕好眠(三)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他这话,无疑是对小兽的肯定,甚至是鼓励。 果不其然,那小兽听完这话,开心得手舞晃脑,得意洋洋的昂起下巴,斜着眼睛不屑的看向黑衣男子。 萧璟泫都快要被逗乐了,一瓢冷水下去浇灭:“幸亏本尊见多识广,聪慧睿智,最终识破你的伪装。” 魇梦兽耷拉着脑袋,让“聪慧睿智”的魔界尊主一摔一捧,就乖乖为人效力,被栓着尾巴找人去了。 越往村子深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雾便越大,周围的树木景物显得更加不真切,夜空乌云流动,一轮残月悄无声息藏进夜色,山野陷入一层诡异的暗色。 “哎,你有没有带着我乱走?”萧璟泫收了收手中绳索,将小兽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些。 双眸微闪警告道:“不要想着带我去你老巢,这个愚蠢的决定,对你族群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他维持着灵眼状态,冰绿的双目更加灵澈透亮,又冰冷没有温度,仿佛高级无欲断情审判官,可以看穿一切虚幻与谎言。 魇梦兽嘴里一堆叽哩哇啦、咕噜哇啊的异怪声音,通过灵眼效应,自动大概转化成人类语言:“你想*$%#&,我还$&*@*你去。” 大概又走了半个时辰,众树丛生,高大参天的阴冷山间,隐隐出现微弱灯火,有了真正的一户人家气息。 大约十米开外,青蓝小兽便停了下来,不服的瞥了把它当狗牵的人,开始低头扭着身子撕啃尾巴上的绳子。 萧璟泫眯起眼看了看,扯扯手中绳索,让魇梦兽扑了个空,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说了一串听不懂,但不堪入耳的脏话。 萧璟泫也不理会,反笑眯眯的问:“你是说,我小师叔暂居在前面小屋中?” 魇梦兽有样学样是天性,也不理会他,继续与束缚自由的绳子做斗争,可惜,缚仙锁坚如磐石,若是让它这般低级小兽咬断了,岂不是笑掉大牙? “若是在这木屋中之人,不是我小师叔的话……”他变脸如翻书,拎起它的尾巴,阴恻恻的说:“我能让你爆体而亡。” 那魇梦兽应当是让他吓着了,痴愣地睁圆眼看他,忽然爆发尖锐的爆鸣式尖叫,能刺穿人耳膜。 萧璟泫偏开头闭上眼,轻轻一甩将它丢远了些,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中,夹杂着警告:“谁让你捉弄本尊?这就是下场!” 飞了片刻,眼看就要摔上树干着地,魇梦兽挣扎得手舞足蹈,尾上的缚仙绳化作一道金紫法光,托住它缓慢落下。 夜晚空气中除了泥土潮湿的气息,还有几缕山茶花香凌驾于所有芬芳之上,清淡冷雅,如积雪初融,入脑入心。 徒步到木屋侧房时,他才想起幻化出面小铜镜,仔细又精致地理了理让亮风吹得凌乱的墨发,提了提立口衣领。 萧璟泫满意的左右照了照,收了镜子,还没迈开步子,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从虚掩的木门后传来。 他琢磨片刻,实在耐不住好奇探头,透过门缝往里窥探了一眼,空气有点温水的潮湿,呼吸重了起来。 门内之人正在沐浴,柔顺光泽的长发由一根木簪,挽成一个温柔低丸子头,有些凌乱美感,该是随手所为。 精瘦躯体一览无余,背部宽阔却很薄,沟壑分明,病白皮肤下每一束薄薄的肌肉,都像精雕细琢出来似的好看。 到了腰间缓缓收窄,瘦而不柴,身上的线条流畅到好处,配上那冷白肤色,完美得无可挑剔。 从微耸的肩胛骨往下,流淌着晶莹剔透的颗颗水珠,这一幕,萧璟泫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血脉喷张。 难怪想偷窥小师叔洗澡的女弟子,数不胜数,星罗棋布,堵上性命也要探上一探,这具身躯确实美到极致。 “谁?”浴中美人忽然侧目警惕喝道,细长浓眉微蹙,攥着浴桶的手,指关节都泛起白色,双唇紧抿,目光如炬,“何人在那处?” 萧璟泫看得痴愣,竟无意之间踩中脚下枯木树枝,发出极细小的响动,还是被小师叔捕捉到了。 到了此刻境地,便是逃也不是,不逃更不是,他不过挣扎犹豫片刻,男子套上猎猎青白衣袍,已然掌灯出现在他面前。 面颊有些湿漉漉,苍白面容让温热的水蒸熏得透着点儿裸粉,浅色的嘴唇发干,凌厉下颚“嗒嗒嗒”滴水。 将灰色地面洇湿了大片,一瞬间倒成了这寂静的夜里,尴尬的氛围中,唯一的声响。 萧璟泫让楚淮舟身上带出的沐浴热气,衬得发了一层薄汗,退开两步跪下叩首道:“小师叔,师侄非有意偷看您沐浴。” 他手中提着明明灭灭的烛灯悬火,映着凌乱不堪的繁冗天青道袍,细长白皙的手揪着前胸衣襟,能遮蔽着诱人遐想躯体。 楚淮舟向来一丝不苟的,还是头次衣冠不整出现在朗朗乾坤之下,以这种难堪的方式。 他一番思想挣扎过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曲身将恭敬跪在地上的人扶起,“先起来吧。” 萧璟泫不敢抬头看他,一直垂头低眉诚意道:“小师叔,师侄并非有意顶撞您,实属不知沐浴之人是您。” 才怪,他就是先前知道的。 萧璟泫此般模样当真可怜极了,像受了委屈,拿水汪汪眼睛看人的小幼狗崽子,实在不忍再多责怪一句。 “无妨,我不责罚于你。”楚淮舟的耳尖和脸颊都显出薄红,不知是因刚刚沐浴过的缘故,还是为何。 “谢小师叔。”萧璟泫这才起身,清透的眸里熠熠生辉,连带着野性的眉,都蕴含着柔柔笑意。 跟着小师叔绕过偏僻的小侧屋,转到前面不大不小的厅堂。 安静的看着,威风凛凛的云澜仙尊略显寒酸的摸出火折子,吹燃点了几盏烛灯。 “你是如何寻到此处来的?”楚淮舟放下手挑灯笼,斟了杯热茶,先推在他面前,“又为何寻来?” 萧璟泫愣怔没动,有点局促的坐于楚淮舟对面,“是师尊告知于我,小师叔在玉渝镇,黄家。” “师侄见着光亮,才顺藤摸瓜的,寻到了这小木屋中来。” 第25章 玉渝枫山同枕好眠(四)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背光而坐,低头抿茶,纤软卷翘的眼睫颤垂,看不清神秘紫眸眼底的情绪,只见握着杯沿的指尖粉中透着瓷白。 萧璟泫目光落回自己面前,那杯腾空而起茫茫白雾的热茶,故技重施道:“弟子实是为小师叔而来。” “休得无礼胡言!”楚淮舟错愕过后,羞怒呵斥道,耳尖浮现不易察觉的薄红,冷峻的脸没有崩坏,依明明朗润,透着禁欲寒气。 萧璟泫心中淡然:不错,这个味儿,才是我真正的小师叔。 “弟子妄言,小师叔莫见怪。”萧璟泫迟疑半晌,斟字酌句地说:“师侄自愿请命前来相助您。” “自愿?”楚淮舟倒是没太惊讶,只是轻喟一声,“喝点儿热茶吧,暖暖身子。” 若是放在从前,他定是不会相信萧璟泫会自愿下山来助他除祟,多半也是云槐师兄担忧他这个废材师弟的安全,但自己因为宗门事务繁多,实则抽不开身,才迫使殿中弟子来。 只是萧璟泫病一场醒来后,待人处事都大有改观,特别是对待他,变得恭敬有礼,尊敬有加。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有点儿爱黏着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此刻倒有点怀疑,“我自愿”这句话的真假了,楚淮舟心存侥幸,心底情愿认为此话是真的。 “嗯,我自愿。”萧璟泫无比真诚地肯定道,双手捧起了土瓷茶杯,透过雾气看那人,倒显柔和很多。 楚淮舟默了一会儿,心头涌上点点难言的窃喜和悸动,才平静淡淡道:“罢了,来便来了,我还能赶你走吗?” 萧璟泫听了此话,心中不安才堪堪镇定下来,大口喝了两杯热茶,打量起这间狭小的小木屋来。 这间屋子还算上大,却显得空荡寒酸,只有一张茶桌,一张床铺,床罩棉被虽大略有些粗劣,墙角有个盛废物赃物的枯朽竹篓。 一看就许久没有住过人了,周围地面还算整洁,应该是小师叔提前清扫过,暂且作为落脚点。 “小师叔可是已经去过,那新生小儿夜啼的黄家了?事情解决了么?”萧璟泫看似随意发问,实际隐隐中有约怀疑。 楚淮舟放下茶杯,轻呼气道:“此处就是黄家,这间屋子就是黄家的,祈愿灵鸟将我领至此处,便化作金光散去。” 灵鸟散去,便是表明已经抵达祈愿发出之地,可这间荒芜起码有个十年以上的屋子,怎么可能会是最近发起祈愿求助的黄家?! 萧璟泫毕竟活了两辈子,这等诡异的事儿也没少见,心底冷静沉稳得很,碍于他这一世在此般年纪,还不曾做过除魔卫道之事。 只好故装作惊讶恐慌,手中的茶杯没拿稳摔在桌上,身形往小师叔靠近,“这……?怎么如此?” 楚淮舟瞥了他一眼,忍住上翘的嘴角:看着孩子气似的,在家混天混地小霸王,出了山就跟胆小鬼头差不多。 给他重新倒了杯茶,楚淮舟维持面上淡定自若:“我暂时也不知,只是怀疑,乃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目光掠过面前的人,穿过被风吹得吱呀响的窗户,落在乌鸦展翅征飞,一片漆黑的山脚村落。 堂堂一代毁天灭地的魔界尊主,此刻躲在自家小师叔身旁,缩缩脖子,瑟瑟发抖地装孙子,“何人……为何要故意为之啊?” “我如何得知是什么人??”楚淮舟收回目光转向他,清冷绚丽的浅色紫眸削锐而柔和些,“你若实在害怕,明日一早,便回山上去吧。” 闻言,萧璟泫立即挺直脊背,高高昂扬着脖子,眯眼装乖笑着:“谁说我害怕了?小师叔,我不怕的。” 楚淮舟也不强求,寡淡冷然道:“你愿走愿留都随你,我不强迫。” “至于那人为何引修道者前来此处,应该是为了山脚村落的怪人,你来时,应该见过了吧?” “嗯,我到村口的时候恰好黄昏,见着那些变异的人,像意识混沌的走尸,又类似空有皮囊的傀儡。” 萧璟泫不再装了,冷静下来思考分析问题,实有一番魄力,周身丝毫没有方才的胆怯之感,反有令人心安的定力。 面上向来漫不经心、顽劣的神情已然全部收起,严肃专注的模样竟不似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反而有种深不可测的幽气。 楚淮舟摇摇头道:“不对,他们不可能是走尸,也没有意识混沌。白天与常人无异,耕作劳种,待人纯朴热情,还会主动请渴累路人吃热茶。” 萧璟泫呆愣,脑子里闪出一莫名其妙的想法:怎的我没这好处和优渥待遇?只因我长得没小师叔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吗? 楚淮舟浑然不知,身旁这师侄心早已飘向他处,还在不苟言笑继续道。 “据我近来几日观察得知,村民只会在日落黑夜将临时分,渐渐失去神智,这是一个过程,而不是忽然间变得如此,且正常情况下,不会攻击活物。” 萧璟泫回神道:“他们白日里耕种的话,为何田里还是一片杂草?而且方才他们攻击我了。” “你可是刺激到他们?”楚淮舟冷冽的目光中带着一缕深处的焦急,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血迹伤口,才稍稍松气。 “昨晚我下去布阵结印,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并没有对我表现出攻击意图。”甚至看都没看一眼,便成群结队地走了。 萧璟泫挠头想起,自己像是拎阿猫阿狗般将人提在空中,心虚地摸摸鼻子,“呃……应该是有吧。” “小师叔可知,他们夜晚成群结队的,是要去哪儿?” 楚淮舟淡淡道:“乱坟场,他们是回各自坟墓睡觉,在天亮鸡鸣之前回到房屋,鸡鸣后恢复神智。” 什么人得躺在坟墓棺材里睡觉?除了鬼,死尸,他想不到其它可解。 萧璟泫瞠目结舌,迟疑地一字一句顿道:“所以这一片村民,没一个活着,全是鬼?”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们白日里为阳刚活人,夜晚里做阴鬼死人。” 楚淮舟美目光华流转,似是拢了半世的迷迷蒙蒙烟雨,“先歇息吧,明日带你观察后再说。” 第26章 玉渝枫山同枕好眠(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余光扫过不算狭窄的一张床,淡定的坐在小木凳上,喝了一口又一口热茶,莫名有点乖,让人总觉得好像哪里委屈了他。 楚淮舟本预吹熄蜡烛,见此叹了口气,轻轻悠悠地迈步过来道:“你赶路几日,可是饿了?” 让他这么一说,萧璟泫才发觉腹中确乃是空虚饥饿不已,抬眼看向他点点头,“着实有些饿了。” 虽说他们修道者,不似平常凡人,需得一日三餐规律进食。一餐不吃便饿得慌,这种说法在修道界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他策马扬鞭飞奔赶路,一滴水一粒米都不曾进过腹中,但修真者也算是半体人,饥饿只是可以被他们忘记,却无法抗拒。 “你且先等等,我去厨房看看。”楚淮舟思量片刻,掀开屋角最里简陋补丁的帘子,往里面进去了。 漆黑的小厨屋,他借着微弱清冷的月光,揭开火灶上的竹屉的盖子,摸了摸今日揉面蒸的白味馒头,心中庆幸还是温的,还没有硬。 掂量了两个稍大的,转身出来时,萧璟泫正在整理箭袖的袖口,神情慵懒闲散有种我无所不能、藐视天地的气概。 楚淮舟脚步极轻走到他面前,将两个白胖胖、圆滚滚的馒头递给他,“快些吃吧,还温热着,恰好可以入口。” 萧璟泫看看他,又看看馒头,没有伸手接下,反问:“没有了吗?小师叔吃过了吗?” 两人一站着一坐着,楚淮舟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道深邃阴影,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我吃过了。” 见状,萧璟泫才接过馒头,坐在桌前啃馒头,木凳过低的缘故,少年腰背挺得笔直,手肘才能趴上茶桌。 这白面馒头没有什么味道,没市面店铺中的好吃,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只是略微有些噎人,他又吃得急,被哽得胸闷脸红。 见此,楚淮舟嘴角微弯,那笑容说不清什么意味,但绝非嘲笑,身体微微倾向萧璟泫,最冷冽的声音,说温情的话,“慢些吃。” 萧璟泫不明白他倾身靠过来,是打算要做什么,只觉得两人的距离变得异常近,噎住的脸更红,有点招架不住。 顷刻,楚淮舟才退了开来,修长漂亮指节分明的手间,竟捏着杯温茶,不容置喙不容反抗,僵硬说道:“你喝点水。” 他不曾关心过人,更不曾伺候过什么人,这种类似寻常人家的烟火生活,家常关心温情对话,他也不大会说。 萧璟泫当场怔了一怔,只看那手指长长的,指甲干干净净透着薄薄的粉,捏着那粗粝的陶杯,直教人觉得不妥罪过。 他连忙接过那茶杯,猛地马虎一下,才将堵在胸口的两口馒头面团咽下,站起身捶捶前胸,冲他满足的眯眼笑:“谢谢小师叔。” “可吃饱了?”楚淮舟神情淡然朝他看过来,分明是寻常体贴的问话,那目光却仿若带着“吃饱好上路”的森感。 萧璟泫控制住想往后退的冲动,有些缩瑟的点点头,“吃,吃饱了。” “那便歇息吧。”楚淮舟一甩袖,熄了桌边烛台上的最后一盏灯,简陋狭小的屋子顿时陷入一片黑。 窗外半显的月亮洁白,说暗似乎又不算得上很暗,说亮似乎也不算很亮,照的屋子里隐隐能瞧见人影身形轮廓。 光亮暗了下来,萧璟泫没动,他的嗓音不自觉地也跟着低下来,声线被压得又哑又磁,“小师叔?” 同样愣在木床前的楚淮舟,一袭月白天青衣袍,在月光下照得点点光辉流转,陷入自我怀疑:不对,我做什么着急熄灯…… 直到萧璟泫连着叫了三声,楚淮舟才缓过神来,微微蹙眉,“不停叫我做什么?” 萧璟泫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听这嗓音语气,倒觉得像是在闷闷生气,心生欢喜的紧。 “小师叔,所以只有一张床是么?我们两人要如何歇息?”他斟字酌句道,实属不愿亵渎云澜仙尊。 只是听在人耳朵里,加上主观的臆念和猜想,楚淮舟察觉的却是:他果真还是很讨厌自己。 晚上萧璟泫才不请自来,他白日里自然也没想到要多找一床棉被出来,况且这小屋里实在也没地儿可铺。 楚淮舟已经撩开了床架上围帐,生硬冷道:“你若不介意,我们今晚可以挤一挤,这床不算小;你若是介意,便自行在茶桌上应付一晚吧。” 萧璟泫看了那僵硬的木头疙瘩一眼,他虽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但也不曾沦落到夜晚趴在桌子上睡觉。 而且他几乎日夜不停歇地赶来此处,已经两晚没有好生睡上一觉了,一番挣扎琢磨后,他挪到床边。 “那,小师叔睡在内侧吧?”萧璟泫嘴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倾身弯腰靠近,鼻息仿若喷在耳廓上。 楚淮舟手上脱外衣的动作微微一怔,后叠好放在床头的四方小木桌上,嘴唇动了动,实则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默的转身。 只见大师侄的目光凝落在他脖颈上,那眼神十分奇异,说是冰冷没有温度,却又觉得灼烫得惊人;若说是炙热灼烧的,仿若又觉得透着阴阴寒意。 楚淮舟抬手一摸,瞳孔微缩,如玉无暇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了一抹复杂,最终克制着归于平静,极致到诡谲的平静。 他心中顿时了然,萧璟泫望的不单单是他的脖颈,还有靠近下颚咽喉上的一道浅色剑痕伤疤。 怎么看都是一道会致命的伤口。 楚淮舟不动声色地提了提中衣领子,“那我便睡里侧罢。”腹中已打好千百个敷衍解释的草稿。 然而萧璟泫只是盯着看了片刻,并未开口问什么,随后也手脚麻利地脱下长靴和外衣,躺了下来。 山间夜晚寒凉,此时亦然到了冬季,更是雪上加霜,粗布棉被很薄根本抵御不了寒气。 萧璟泫修为深厚,尚有灵力护体,楚淮舟却不行,他本就体寒畏冷,近来布下大量结印法界,稀薄灵力更是损耗巨大,没有余力护体。 在被中躺了半天,还是感觉周身寒冷,便不由自主地将身子蜷缩起来,身形修长的人蜷成小小一团,占了床上小小一角。 第27章 玉渝枫山同枕好眠(六)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小师叔,你是不是有些冷?”贴在床沿侧躺着的萧璟泫,感受到盖在身上棉被细微的颤抖,忍不住发问。 “还好,不是很冷。”楚淮舟刚咬着牙说完这话,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连木床都连带着晃了晃。 萧璟泫知晓他脸皮薄还嘴硬,兀自开了个御寒法阵,装模作样搓了搓手,“师侄觉得,也有些冷。” 强悍的灵力维护支撑着御寒阵,温度上升得很快,不过片刻须臾间,楚淮舟便觉得周身不再那么冷了。 蜷着的身子也渐渐打开了一些,“收了御寒阵吧,明日下山脚去,消耗法力的地方还多着。” 萧璟泫嘴唇轻动,本想说:“无妨,这点灵力损耗算不了什么。”思索片刻后, 对上辈子成了魔界尊主的他,确实只能算九牛一毛,可这一世在这只会惹事年纪的他,开一夜的御寒阵,该是吃力费神。 否则,定会露出破绽,再以小师叔谨慎的性格,他必然会怀疑,然后暴露无遗。 “是,小师叔。”萧璟泫慢慢吞吞地缩拳握紧,才收了御寒阵,没过一会儿,冷空气袭来便冲散余温。 萧璟泫皮糙肉厚,挨饿受冻惯了,都感受到了一丝丝山间阴森,魑魅魍魉怪叫声带来的寒意。 以及窝在里侧的人,动作极轻极轻地翻了个身,不知是什么在他背上触碰着划过,惹得他崩直了脊背。 “小师叔?小师叔?!”萧璟泫连着轻唤了两声,楚淮舟只是嗫嚅着呢喃几声,胸膛微微起伏着。 萧璟泫才小心翼翼地躺平,交叠于脑后枕着的双臂缓慢的放下来,缩进被子里,自然垂放于身体两侧。 微微偏头扫过楚淮舟一半隐在枕间的脸颊,手枕于脸侧,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眼睫不曾颤动,只是眉心紧紧蹙着。 他大抵是感受到,从萧璟泫身上辐散出来的热量,时不时蜷着身体,本能地往温热源头靠近,额头抵住了萧璟泫圆润的肩头。 而后者正盯着蚊蚁虫帐顶端,在发呆中昏昏欲睡,让楚淮舟轻轻一撞,倏地睁大眼睛,一瞬间睡意全无。 “小……小师叔?”他压低声音轻喊,声若蚊咛,脖子僵硬着转头,楚淮舟的额发就在他下巴荡过。 一阵麻麻痒痒,像是柔软的羽毛在心头搔过,漾起一阵酥麻,再仿若水波一般,扩散开来。 确认楚淮舟已经睡着了,萧璟泫才大着胆子,转过身与人面对面躺着,伸出手覆在他指节之上。 萤萤淡色蓝光,在昏暗的黑夜中,闪着幽幽之辉。 萧璟泫这一觉睡得很不好,浅寐昏沉之间,他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亦不知此刻是生是死。 耳边仿佛响起前世的万人咒骂,嗡嗡嗡地吵个不停;又仿佛是死于他剑下的恶鬼索魂,尖细刺耳怪叫吵得他不得安生。 生剜灵眼,活剥魂核的锥心之痛,万蚁噬心,仿佛在脑海当中重演,热血仿佛都放空了,浑身寒冷,如履冰窖。 鼻尖漾过缕缕纯净的洗涤心神的山茶花香,纷乱的情绪,忽往忽返在两个时空的灵魂,终于安生下来,萧璟泫呼吸渐渐均匀绵长,陷入更深但好在温馨的梦中。 第二日一早,天刚刚放明。楚淮舟眉峰轻跳,眼睫颤动,悠悠转醒,睁开了眼。 浅紫的眼底含着睡醒迷蒙的水,三千墨发青丝有些凌乱地被压在白色枕间,眉宇间笼着一层餍足,这一觉他睡得极好。 他也不知昨晚是什么时候便睡着了,前往两日里在这山间,半夜总是要被冻得醒过来,之后翻来覆去都无眠了。 许久他再次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意识清醒了许多,正欲翻身起床,掀起被子的手一僵—— 掩在薄被下的左手指尖,被躺在外侧的人轻覆盖着,相抵触着的手指间闪着微弱蓝光。 难怪,难怪他能睡得那般舒适。……竟是萧璟泫碰着他指尖,给他不徐不疾地输了一晚灵力!! 楚淮舟惊得下意识缩回了手,原本被暖意熏得微红的脸颊霎时变得苍白,指头不自觉地蜷紧,被攥了整夜的手留有余温。 他这一动静可不小,把萧璟泫也给弄醒了,倒也正好,昨夜他睡在里侧,萧璟泫若是不起,此刻更是不便下床。 那知少年只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光洁白皙的脸颊上带着酣睡的红晕,眼睛都没掀开,恍恍惚惚道:“道友……姓甚名谁?多谢你……救本尊于水火。” 被问姓甚名谁的楚淮舟:“…………”疑惑不解地微微蹙眉: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话?! 楚淮舟打算从床尾绕下床去,半跪在床铺上膝盖刚刚轻挪了挪,还没爬两步,脚踝被半醒半梦的人拽住。 他猝不及防地一摔,虽不怎么疼,但也是羞恼极了,云澜仙尊受不了了,想把抱着他脚不松的人推醒。 才伸过去的手又被攥住,萧璟泫不动声色地用上力,握得紧了些,“你是……你是我小师叔?是……楚淮舟?想不到……最终会是你……” 楚淮舟:“…………”那我还能是谁?他被动地曲起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微凉手指已经抵上萧璟泫温热的脸上。 萧璟泫很沉很均匀的呼吸,有规律的喷洒在他指缝间,顷刻之后,在他手心亲了一下,睫毛扫在指节上。 被碰到的地方像是烫着了火,顺着血管一路蜿蜒往上,烧到了耳尖,被震得神识尽失,僵住了。 清晨山间的鸟鸣声,风轻扬过枯叶的哗哗声,农夫吆喝声,牛羊叫声都悠悠远去,一切归于沉寂。 手被松开后,楚淮舟半晌没有动作,恼羞的窝进了床角,还在发烫的细长十指揪紧被子,捏皱了一团。 冬日里的太阳透过榻边窗扉,跃然照在萧璟泫的脸上,好晒,他是被威力不减的阳光给晒醒的。 睁开惺忪睡眼,萧璟泫有点不爽地直视了太阳片刻,有想把它拽下地来,踩个稀巴烂的冲动。 棉被里侧鼓作一团,小师叔连头都缩进去了,萧璟泫觉着有些可爱,也没唤人,只兀自起了身。 出门往山下眺望时,除了一群勤劳耕种着杂草的农人,还有身穿浅蓝道袍的宗门弟子。 !!!怎么回事??那好像是玄青宗门下的弟子?如何也寻来此处了? 萧璟泫二话不说,转身扎头进了屋子,见人已起身,便大喊:“小师叔,小师叔,不好了!” 坐在床边一脸高深莫测,神情清冷寡淡的楚淮舟眼帘都没掀,漠然道:“你如此惊慌什么?” 第28章 阴风蔽日邪祟惊现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可淡定不了,上一世他虽因厌恶楚淮舟,不曾参与这一趟浑水,但其惨烈程度也是略有耳闻。 本说楚淮舟早布好法阵结界,待探明真相后,便结印发动阵法,将界中恶灵全部绞杀,因他修为薄弱,如此庞大法阵那是由众多法器支撑。 后因为玄青宗弟子误闯,不听云澜仙尊配合,个别还反其道而行,最后竟让手脚不干净之人,顺走了几件法器。 楚淮舟正开启法阵,无心顾及其它,最后少了仙法道器支撑,由于灵力不支,法阵破裂,被激怒暴走的鬼魂亡灵一涌而出,将他包围蚕食。 玉长风带人赶到之时,云澜仙尊遍体鳞伤,一身白衣让鲜血悉数染红,魂核毁了一半,才将破阵而出的邪祟,悉数杀尽。 萧璟泫思及此,冷汗顿时都下来了,语气更加急切焦躁,“小师叔,玄青宗的弟子进了山脚村子!” 楚淮舟扣系月白腰封的手指顿了顿,唇色浅淡紧抿,不浓不淡眉心微蹙,“玄青宗的人?”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求助祈愿条被他揽下,便会在各大仙门祈愿柱上消失,不可能有人专门会寻到此处来,恐是巧然路过。 那便更麻烦了,皆是修道之人,即便只是路过,也定能一眼察觉这村子的诡谲,指不定还会莽撞扰乱楚淮舟布下的法阵灵场。 “你且先随我看看去。”楚淮舟提上一旁的面纱帷帽,随意戴在头上就往外走。 萧璟泫闻言,先冲进厨房,仗着狗鼻子灵,寻了两个白胖馒头,叼一个在嘴上,追出门去,“小师叔!带个馒头路上吃!” 年轻人都饿得快,特别他还是在十九岁这个长身体的年纪,早就饿得心里发慌了。 于是,一天青一玄紫两袭身影,在朝阳薄雾的漫山红枫之中,啃着馒头,脚底生风地往山下去。 走近了才得知,原是老公家的黄牛忽然发了疯,竟挣脱了背上的牛轭,从田里横冲直撞上来,蛮力闯飞了一名弟子,摔断了两根骨头! 那白发苍苍驼背的老公公,不停地躬身弯腰声称道歉,反倒是为世人称赞的仙家子弟,咄咄逼人,言语间尽是不善。 站在最尾端的弟子,发现悄无声息来临的两位陌生男子,“二位道友……” 他打量着两人穿衣打扮,玄衣紫袍束腰剪袖略高男子,即便站在几里开外,都能感受到他因强悍修为,而外泄的压迫灵力。 然而,戴着面纱帷帽,身着天青白衣绸缎锦绫之人,气度不凡,夺目至极,周身虽灵力波动极其微弱,却令人不敢直视,只当是哪富家公子。 为表尊重,他还是在心中细细掂量过称呼后,才拱手道:“二位公子,可有事?” 楚淮舟只是透过薄纱,冷冷地凝了那人一眼,并未作声,萧璟泫哈哈笑着打圆场,“无事,咱们只是来凑个热闹。” “谁跟你来凑热闹?”楚淮舟转头瞥了他一眼,闷在帷纱下面的声音有点柔,语气间不掩嫌弃。 萧璟泫哈哈笑了两声,不怵也不恼,柔和笑说道:“是师侄胡言。”又对那玄青宗弟子,“你们受伤的那位师兄弟呢?” 那人狐疑看过他俩,“二位道友,是想做什么?” 楚淮舟淡淡道:“我稍懂些医伤治疗之法,你且先将人带过来我瞧瞧伤势。” 一看竟发现这才是领头之人,招手唤了两人去将伤员抬来。 萧璟泫跟他闲聊了几句,探知,他名为周子澄,带领众人出山是为历练。估摸着这群人的年纪,也就十五六岁。 田坎往前有一处草坝,忽然便传来惊恐尖叫声,被叫去抬人的两名弟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一边还不忘放声尖叫,到了跟前才气喘吁吁道:“舟师兄,师弟他……他已经没气了!” “什么!?”众人皆是一愣,满脸不可置信,不过是让老黄牛撞了,常人接骨卧床躺两三月便好了,一个修道之人怎会至于丢了性命?! 萧璟泫面色凝重,这村子里人都并非活物,无端出现的耕地的牛,也未必是寻常可见的黄牛,是何等邪祟所幻也不可知。 他转头看向面色同样凝重的楚淮舟,忍不住喃喃道:“小师叔,我们现在……” 楚淮舟不言,抬脚往那草垛边走去,地上躺着一条似人形的干尸,左边手臂源源不断冒着乌黑浊气。 众人都围了过来,有弟子见状大吼:“定是那牛有问题!那牛撞的就是他那条手臂,牛角顶了两个大血窟窿!” 越来越多的声音跟着附和,楚淮舟只觉得吵,萧璟泫察觉,眯眼敛眸扫过在场所有人,立即震得鸦雀无声,一同俯身察看—— 这具尸体皮肤都皱巴巴的,仿佛被什么吸干了血肉精气,现下只是覆裹着一层极薄人皮的骨架。 “他是何时被牛撞了的?你们下山之后可去何处除过邪祟?” 周子澄语气恭敬了些,道:“前辈,师弟被牛撞了不到一炷香,我们昨日才下山,不曾遇见过邪祟。” 楚淮舟敛眸凛声道:“他可是招惹、或是对那牛与村子里的农人有过攻击意图?” “该是不曾,”周子澄看了一眼其它师兄弟,都答,“不曾。” 萧璟泫眼眸狭长,薄唇含笑,容貌俊俏自不必说,举手投足间带着睥睨一切的傲气,虽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却偏偏气势逼人:“此话当真?” 只见他掰开干尸手掌,展开来一瞧,竟是微弱萤萤生光的手柄法器。 刹那间,众人皆心下雪亮,楚淮舟错愕须臾:他竟没有丝毫察觉。又暗道:此人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修道之人也好,魑魅魍魉、邪祟恶灵也罢,灵力对他们来说,都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越强大越纯净,他们越喜欢。 “我想起来了,师弟被攻击之前,说他在路上拾得一法器,说要展示给我瞧,刚掏出来灌进灵力,就让牛撞飞了。” 前因后果也不难推测:法器本身就或多或少蕴含许些灵力,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前去蚕食。 这少年不知门道,亦不知这村内皆非常人,无头无脑的就往其中输入法力,灵力喷涌波动,召来了除这活死人更可怕的东西。 老黄牛只是受刺激撞了他,而真正杀死他的,是后面被法器灵力召来的来路不明的,更凶狠的阴邪之祟! 第29章 阴风蔽日邪祟惊现(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掰开干尸手脚,将那法器扣拿了出来,转向楚淮舟,“小师叔,你认得这法器吗?是用来固定法阵的吗?” 大概是蒙着面纱瞧不看切,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楚淮舟将帷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清冷又风华绝代的面容。 接过来打量片刻,道:“我认识,但这个不能算真品,是仿造品,其中还被恶意篡改过。” 他目光扫过身后一群惊慌失措的人,刻意避开了法阵一事,虽然他有点疑惑,萧璟泫是如何得知,他用法器支撑法阵的,但介于此,并没有开口问。 萧璟泫听说不是他在法阵偷来的,暗暗松了口气,倾身贴近他耳边道:“小师叔,还是多多察看法阵结印为好。”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廓,楚淮舟只觉得耳边下了场急雨,睫毛低垂,唇线拉直,没有多说话,末了,用“要你提醒”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楚淮舟正蹲下那,察看尸体上有什么伤口,翻开脖子看了不过两眼,草垛后面便传出一声高亢的尖细叫声。 众人一涌前去,只见一人瘫坐在地上,面色惊恐苍白,另一个歪斜倒在草垛边,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干掏空。 与前死去那人不同的是,此人颈间多了一道伤口,不过瞬息时间,鲜活的人皱巴巴地枯了,伤口无血可流。 流出的大滩红色,染红了众人脚下的黄土沙石,然后被吸收干净,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咕噜噜”动响,跟人的喝水声无异。 萧璟泫转头诧异地问:“小师叔,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楚淮舟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尸体,点点头道:“嗯,我听见了。” 玄青宗弟子除周子澄稍镇定些,其余个个脸色煞白,惊恐附和:“我也听见了,我也是!” 最先发现的那人还跌坐在地上不起,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嘴中喃喃颤声:“有鬼。一定是鬼……” 周子澄上前去握住他肩膀,晃了晃道:“阿渊,你清醒点儿,阿渊,阿渊!” 大概是周子澄叫的那两声起了作用,叫阿渊的弟子,呆滞目光有了几分神智,直接就是放声大叫—— “舟师兄,这里有鬼!有只不干净的东西,他操控袁师弟自己把自己杀死了!说了一堆奇怪的话,什么不配活在世上,应该作为什么养料,说完就拔剑抹了脖子!” 他嗓音似女子般尖细,凄厉的语音在空气中回荡,震得人头皮发麻,听得人毛骨悚然。 不知萧璟泫想到了什么,忽然上前去对着干尸衣服一阵扒拉,掏出小堆银铁法器。 只是其自带的灵力精气,竟不知让什么东西都吸食了个干净!现下,与一堆废铜烂铁无异。 玄青宗的弟子皆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出来历练,不曾想一出门便遇上如此凶残的邪祟,你看我,我再看你,竟是没有一点办法,最终一起看向,神色最淡定的楚淮舟和萧璟泫。 周子澄道:“依前辈所见,我们此刻应当如何处理?” “依我所见,”萧璟泫厚脸皮地接下少年前辈这一称呼,几分闲散:“此地凶险,应当先逃命要紧。” 楚淮舟心中蓦地明了:这孽徒混账,竟连他也一起捉弄进去了!劣性不改,恶根难移! 周子澄惊得瞠目结舌,还不仅他一人张大了嘴,“怎可如此?旁人且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作为仙家修道者,遇上困难怎可先打退堂鼓?” 玄青宗门规家教极其严格,他们自然是不可能走的,若是哪家宗门遇见难以降伏的邪祟,只顾自己脱身逃走,不仅会给家族丢脸,往后见人,他们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更何况,他们一上来便自报家门了,他们穿着玄青宗特定的统一道服,让他们脱走基本不可能了。 周子澄觉得自己在理,喋喋不休继续说道:“若是我们都脱走了,你让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怎么办?” 萧璟泫在心里赏识笑笑:嘴上恭恭敬敬唤着前辈,前辈说一句,你硬是要顶十句。 顺着周子澄手指过去的农田里,方才辛勤劳作的农人,竟全消失不见,仿佛在刹那间便蒸发了,悄无声息的。 萧璟泫恶劣地挑挑眉,又玩世不恭地笑了笑,“哦?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在哪儿呢?” 周子澄的脸先由惊恐的煞白,再转为气恼的怒红,最后再变成微青,“你……莫不是你……” 倒不是他气得乱指认人,任谁瞧了萧璟泫这样一副态度与作派,很难不怀疑他是顶风作案之人。 萧璟泫才伸出手指,转向指了指自己,震惊中带着笑:“我?真是冤枉,我方才可是一直跟着我小师叔,在你眼皮子底下晃呢,你怀疑谁,也不该怀疑到我身上来。” 他歪头想了想,笑着添了一句:“还有我小师叔” 这话倒也没错,一个人分身乏术的,不可能同时而且在瞬间完成这么多事儿。 周子澄理智稍回笼一些,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颇感愧疚,抱拳躬身道:“晚辈一时急晕了头,有些莽撞,前辈恕罪。” 眼瞧萧璟泫还要多说什么废话,楚淮舟提前拦下,冷冷无所谓道:“便罢,你们愿走愿留全凭己愿。” 一人未动。 云澜仙尊目光中带着审视扫过,“若是执意要留下来,遇事便得先与我商量,不可轻举妄动。” 还是一人未动。 狐假虎威的萧璟泫笑眯眯道:“很好,倒是我低估了你们的胆量。” 他们不走无所谓,只要不动手脚,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世人皆知玄青宗乃是天下第一法器宗门,奇异珍宝数不胜数。 这群装备齐全,遇见这等诡异怪事,虽然惊恐不已,劝诫多次却没有退缩之意,定是法武仙器给了底气。 必要之时,还能借出来撑绞杀法界。 他正这样想着,只听见身边清冷声音低低地问:“方才那“咕噜噜”类似喝水声,是不是你故意为之?” 萧璟泫道:“嗯,确是师侄所为,想着把他们吓跑,免得稍后人多,出了什么乱子,让邪祟趁空而入了。” 确实如此,倒不是危言耸听,人越多越乱,越是方便邪祟趁乱作罪,浑水摸鱼,到时,谁让邪祟上了身,也难以分辨出来。 思及此,楚淮舟对众人道:“要心性坚定,无畏无惧,不要给邪祟留任何可乘之机。” 他话音刚落,一阵阴风袭过,顿时乌云蔽日,整个山脚村落陷入一片昏暗当中,恍惚间静得只剩呼吸声。 第30章 阴风蔽日邪祟惊现(三)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随后有了窸窸颤抖的议论声,“怪了,怎么回事啊?这是日食吗?” 另有一人依旧颤着嗓子答:“这怎么可能是日食?书上记载,日食的天儿才不会如此黑。” 他这般一说,弄得人心惶惶,相互拉扯着轻轻推搡着,“那是何等邪祟啊?竟可颠倒日夜?” 在场都是修道之人,倒无人发出尖叫乃是正常,可村里的普通人见此诡谲景象,亦没有发出惊恐尖叫,那就怪了。 于是周子澄合理猜测道:“前辈,这村子的农人,是不是都非常人?” 半晌不听见楚淮舟回话,萧璟泫心下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抓向身边,惊恐压低声音唤道:“小师叔?” 半秒之后,一只干燥温软的掌心,覆在他胡乱挥舞的手上,在手背上轻拍了拍,声音依旧冷冽如洗,“都别大声叫。” 又对周子澄道:“我们也是前两日才察觉,只是当下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昏暗中,蓦然闪亮起丝丝微微银白浅青的光,那是楚淮舟点燃了掌心焰,这火不会被挟杂着邪气刮脸的阴风吹熄。 带着一众人往山腰上赶。 三十岁的魔尊当然知道,但是十九岁的萧璟泫不只知晓其中缘由,还是首次见到这玩意儿。 楚淮舟自知,凭他那点灵力支撑不到几时,掌心焰便会熄灭,便只好将门道教于他们。 “随着我告知你们的心法,灵力为主,精神力为辅,点燃掌心焰,一般的低阶邪祟无可近身。” 做起来总比说起来难,三番五次尝试过后,才堪堪不到一半的人掌握门道,成功点燃掌心焰。 便有人手脚无措了起来,“怎么办?仙尊,我还没能点燃,”有不少人用“我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死了”的语气求助道。 萧璟泫实在无语,白眼都想翻上天了,心里道:“既然选择留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是死是活全凭实力和气运。” 话都要出口了时,只听见楚淮舟带点安抚的声音响起:“无妨,靠近点了掌心焰之人,亦有同样效果。” 萧璟泫歪歪头:是吗?他怎么不知道?书上好像没记载过吧? 当然没有效果,楚淮舟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稳住众人心性,让他们冷静镇定下来,哪怕稍有一点自信,目的就达到了。 人知柿子挑软的捏,邪祟亦知趁虚而入的道理,你越是惊慌失措,越是惧怕它,便是给了它最好的机会。 楚淮舟正想着是立即起阵绞杀,还是继续探查村民变异的源头,忽然察觉有人捏了捏,他自然垂在宽袖中的手心。 沉稳又泰然自若的声音响在耳边,“小师叔,我在这里,无论你如何选,我都会助你。” 像当年你义无反顾救走我那般,我永远是你的退路。 楚淮舟常冷的心热了一下,有过一瞬的错觉:身边这个人,好像已经不是顽劣少年了,而是一棵可供人依靠的大树。 他甩开了他的手,就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事物灼到,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起伏,无头无脑道:“我自有考量。” 萧璟泫莞尔一笑:我似乎也没有要帮你做决定的意思吧? 楚淮舟又慌乱道:“你别靠我这么近,离远一点。” 萧璟泫乖巧,声音像是憋着笑,又是要大哭的感觉,道:“小师叔,可是我怕。” “你怕什……”楚淮舟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大叫凄哭声:“啊啊啊啊——全都不见了!” 周子澄回头声音也染上了颤,道:“什么不见了?” 刹那间,“都不见了!”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到处推推搡搡,有人摔,有人逃。 那边颤颤巍巍的,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怪异,阴恻恻道:“还能是……是什么!当然是人呐。” 那声音说“是人呐。”这三字时,竟少了几分同门惨死的恐惧,而像是幸灾乐祸的窃喜。 只是周子澄似乎并未察觉,正想走过去细看,被萧璟泫扶住肩膀,“等一下,不对劲,先别过去。” 萧璟泫一双冰绿的眼睛,在浅紫颜色的掌心焰的映衬下,更显得幽幽发亮,把刚转头看过来的周子澄吓了一大跳。 他张张嘴,颤着嗓子问道:“为何?” 话音刚落,萧璟泫只是扬扬下巴,不消片刻,身后的掌心焰竟灭掉大半,只剩下几炷在风中跃动。 “呃啊!……”一声声被哽在喉间的声音过后,接下来的便像是,利爪尖牙抓啃骨头的声音。 周子澄与他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救人。 萧璟泫提着他后襟衣领子,似笑非笑悠悠道:“你若是踏出这里,不仅救不了他们,自己还必死无疑。” 说完便松开了人,一副你要走便走,想上门当食物便去,也不管我事的模样。 被揪住衣领的周子澄还剧烈挣扎来着,一下子让给松开了,他倒反而愣住不动了,抬眼看清了三人周围泛着点点金光的结界。 转向楚淮舟带着恳求和质疑,道:“仙尊,您为何不给他们也开一个结界?!” 萧璟泫唇线拉直,冷声哼笑:“你当是开门放狗吗?说开就给开了?哪能有那么容易?” 他转头看着脸色苍白,却仍强撑着无事的如月倾华的云澜仙尊,想助他输一些灵力,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不伤了他强大的自尊心。 周子澄又看向萧璟泫,恨不得跪地上磕头,恳求道:“前辈,求您救救他们。” 萧璟泫拉住他手肘,“哎,别跪,可别跪,我受不起,而且那防御法阵,我大都不会。”还是这种强大,心法又复杂的,他连看都懒得看两眼。 倒不是他胡说,少年人心高气傲,最恨当缩头乌龟,因此,他修习的多数法阵都是攻击性极强的,做了魔界尊主之后,是更没东西能近他半分,越发觉得防御类结界于他没有用处。 楚淮舟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只见他以血祭结印的巨大法阵,自半空劈下,罩住了所有人。 他气息微虚,道:“你去看看,该是让血尸咬上了几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还有得救。” 第31章 阴风蔽日邪祟惊现(四)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周子澄连滚带爬地一路小跑过去,撑着细微掌心焰挨个儿一瞧,果真只是身上有些参差不齐的牙印。 “多谢仙尊!当真是料事如神,他们都没什么大事儿。”他点了众人穴道,在伤口上印上逼毒符纸。 在地上躺得歪七扭八,身上已经有了绿紫尸斑的弟子,不过片刻间,尸痕渐渐淡了下去,一个接着一个缓缓恢复了神智。 惶恐之后,几人都抱住一团,低低地抽泣起来,“还好,还好,咱们没事。” 劫后余生,更是喜极而泣。 楚淮舟强撑着挪动了两步,嘴角沁出丝丝鲜血,见没人瞧见,才小心翼翼掏出怀里手帕,默不作声地偷偷擦了。 领着罩在结界里的人,往前行了大概十来里路,他猛然停下脚步,警惕又冷淡出声提醒:“禁声。” 若是只听那语气,倒仿佛是在说,你们便是死了,也与我无关,带着淡淡袖手旁观之感。 不消竖起耳朵听,不远处竟有相残相斗之声,不对,是离他们很近很近,也不对,是……就在结界外面! “小师叔,它们将我们围起来了??”只要楚淮舟灵力支撑不住一散,结界就会顿时消失,那时,那岂不是瓮中捉鳖? 楚淮舟沉默片刻,在一行人紧张兮兮的注视下,才道:“是,但有其它东西正在跟它们撕扯。” 为了探清外面此刻情形,众人将掌心焰托于结界顶端,才将外面混乱情况,看了个清楚。 只见意识混沌的走尸,不停地相互撕咬同伴,尖牙刺进脖子咽喉,利爪穿膛破肚,白花花的肠子半吊着。 萧璟泫还只是在小册子上,看见过这种凶尸相残相斗的惨烈情形,头一次看真实场面的,难免震得头皮发麻。 而后面一群十五六岁的小娃、少年,俨然一副没见过、不曾听闻过的模样。没被吓得大声尖叫,魂魄升天儿,只是面露恶心欲呕,偏开头。 “小师叔,他们是白日里的村民!?”萧璟泫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秘密般,搡着楚淮舟道。 外面走尸大概分为两批,多数穿着粗布麻衣,正是白日里见过的耕地农人,乃是醒尸,另一类长相凶狠无比,龇着参差獠牙,煞气冲天,是为血尸。 血尸凶残,且战斗力极强,观其眼白极为浑浊,推测应该在此人间为凶多年,即便农人醒尸数量多出两倍,只是这般斗下去,也难以取胜。 尸块横飞,切口却无血可流,碎掉的尸体部位,掉落在地上扭曲,蠕动。只剩坏臂残腿,依旧凶悍无比。 萧璟泫双手环胸,吊儿郎当地观战,反观楚淮舟凝神静气,眼看众多村民醒尸节节败退,局势异常不利,被幽怨血气吸引而来的东西越来越多。 萧璟泫眼疾手快拉住,飞身欲出的楚淮舟,道:“小师叔,我去,法阵结界还需要你呢。” 楚淮舟敛了敛眼眸,望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出些的少年,抿唇:“速去速归,且莫恋战。” “嗯。”嗓音低低的,似乎是不甚在意的,又似乎是无比珍重的。 萧璟泫抬脚踏出结界,窝蜂般血尸冲他而来将他团团围住,他笑着拔出腰间短剑,笑眯眯道:“哎呀,一次性来这么多?” 剑起剑落,剑鸣冷冷空灵,前排血尸直挺挺地倒下,“也好,小师叔让我早归。” 见此,血尸口中发出刺耳破骨的尖锐厉啸,若如数道撕人的黑风,瞬间冲萧璟泫刮去。 他此刻是背腹受敌状态,如果是不受点皮肉伤也说不过去,只是瞟过朝他肩膀胸口而来的,尖锋鬼手,没有躲闪之意。 眼看右边胸口就要被这利爪,戳出五个大血窟窿,正好遂了萧璟泫的愿,却感身子猛地一歪—— 竟是楚淮舟出了结界,伸手用力推开了他,女者血尸的五根尖爪就这样插进楚淮舟的手臂。 深进筋骨,仿佛听见了指甲刮蹭过骨头的摩擦声,还有手指翻搅血肉的粘腻声音。 楚淮舟闷闷地哼了声,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鲜红的血浆顺着小臂涓涓流出,激发了尸群更大的怨气。 萧璟泫转身挥剑,毫不犹豫砍下了血尸的那条手臂,单手扶住楚淮舟的肩膀,“小师叔……” 早知如此,他就该避开的! “无事,不,不打紧”楚淮舟痛得嗓音发颤,浑身上下都在细细发抖,痉挛,额头冷汗滚滚滑落! 萧璟泫猛地往短剑中,灌入了超过他这个年纪的修为灵力,欲杀出重围,血肉横飞尸声咆哮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似染上垂暮的沧桑与悲痛:“别打了,别打了,打不完,杀不尽啊。” 楚淮舟正要望过去,闻到血腥味的血尸又冲了上来,根本顾及不上其它,他甩袖挥开。 萧璟泫在他手臂上施加止血咒,舞剑劈下,既快又准,往脖子咽喉上划去,一招致命。 他周身透着森森寒意,应是修为强悍,竟没有几个血尸敢接近他,攻击他,便掉头通通向楚淮舟而去。 萧璟泫闪身挡在他面前,怒声高喝道:“滚!”伴随怒喝的,还有喷涌而出的威慑之气。 借助远处结界中微弱的焰光,看清了楚淮舟的脸,嘴唇更加苍白,痛得低垂颤动的睫毛,以及湿润的,却倔强无声、不肯服软的双眼。 那双清冷微眯双眸,疼得水汽弥漫,揪着萧璟泫的衣角,指尖发白,“方才可是有声音?” 萧璟泫一边应付着胆大的,执意冲上来找死的血尸,一边道:“好像是的,叫我们不要打了。” 楚淮舟挺腰昂头,在周围扫视一圈,全是有头无头的尸体攒动,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粗粗吸气呼气,声音却虚微,仿佛下一秒就要散进风里,“往高处,上高处去看一眼。” “那个声音我不止听到过一次,刚要进村落之时,这个声音让我不要进,待我回头却不见人。” “好。”萧璟泫二话不说,一点轻功带着他飞上最近的一间茅屋房梁之上,血尸不屈不挠地叠了上来。 “小师叔可是瞧出异常了吗?”萧璟泫踹下抱着他小腿的东西,猛地一脚踢开,大骂了句,“滚开!” 楚淮舟没有回答,只见他点身而起,时不时踏着走尸的头颅,从中揪住蓬头垢面的老头来。 第32章 阴风蔽日邪祟惊现(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拎着老人衣领,终于是有了实际肉身的重量,可以确认这的的确确是个活人,才吼道:“先回去!” 萧璟泫接收到指令,在空中的紫色玄衣猎猎翻飞,如同云浪,更像是大群未成形的恶灵。 进了越来越薄弱的结界,紧绷的脊背才堪堪放松,“小师叔,他是谁?” 跌坐在地上的老人,面容沧桑瘦削,双目浑浊疮痍,深凹的眼里流出两行清泪,顺着高凸的颧骨,脏污的面颊流下。 楚淮舟凝视着地上的老人,浅颜薄唇微启:“黄家?黄员外吗?或者写祈愿求助的黄家人,对吗?” “是我。”老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阵阵腐尸之气,老人枯燥的毛发、胡子都让血污沾上,糊成了一大片。 刚想要说话,玄青宗的弟子上前,道:“仙尊,结界有了裂痕!外面的血尸要攻进来了!” 尖狠凄厉的啸声冲天,直破云霄! 萧璟泫暴怒大喝:“自己不会掏出法器补上么?没看见他伤得很重?!” 那弟子被反转极快的萧璟泫,吓了一大跳,身子抖着如筛米,“知道了,前辈。” 周子澄本来正有此意,就是怕修补不当惹出更大的乱子,反修不好,若是破了,岂不是更为麻烦。 楚淮舟道:“罢了,本就是我让他们出事与我商议。” 他勉强止住心底翻上的悸动,不紧不慢问老人:“外面可还有活人?” 可即便是有,也是普通的农人,估计早就让走尸撕成血肉碎片了。 老人摇头道:“没有,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了。” 方才血尸与农人醒尸厮杀,应该就是为了保住他,玉渝村算是真正存活的唯一一人。 萧璟泫上前跃跃欲试:“小师叔,现在要提前起阵吗?” “嗯。” 楚淮舟合目闭眼念咒,淡淡的银青色光晕笼罩周身,立于结界上方,天青的袍子襟摆上绣着花纹,仿佛顺着灵力流动。 萧璟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出了防御结界,趁着现在阵还未成,他凭着上辈子的记忆,查看了多地布下的法器阵眼是否有损失。 再回来时,楚淮舟蓄力完成,恰好睁开清冷的紫色浅眸,“你撑住此结界,阵法开启,此处便会片甲不留。” 尽管他万般想要,跟在小师叔身侧帮忙,此器阵他自然是领教过的,他若去了,这群小孩儿必死无疑。 萧璟泫看了一眼,那个漂浮在半空中,天青如烟雨竹林,面色苍白,却冷傲倔强的男子,只能颔首道:“好!” 尸群大概是感受到了,周围肃杀阵法的灵力涌动,面目更加狰狞,凄厉尖锐的啸声直冲云霄,抓扣撕咬结界外沿。 萧璟泫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对一群呆愣看着楚淮舟的人,大声道:“你们不想死的话,就趁早把狗眼收回来!听本尊号令!” 一时情急,他竟将上辈子号召魔兵鬼卒的话,顺口便说了出来! 所幸四周忽然惊起的尸哮震耳欲聋,他的声音完全被盖了下去。 没有人听见,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狂妄自大地自称本尊。 只有周子澄听见了些前言片语,却不怎么真切,屁颠屁颠地过来问:“前辈,你说什么?我们要做什么?怎么做才能帮上仙尊?” 萧璟泫收了平常吊儿郎当模样,敛了装乖讨喜笑意呤呤的笑容,毫不客气道:“守好结界,保好你自己小命,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萧璟泫继续道:“万仙器法杀阵可不长眼,只要是在锁定的范围之类,都会受到攻击,若是再不修补、支撑结界,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听小命要不保,众人都紧张了起来,把身上带着的符篆法器,丁丁哐哐掏出来,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都七嘴八舌地问:“前辈,是怎么个补法?直接输入灵力就可吗?这些够不够?能帮得上忙不?” 萧璟泫眼睛抑制不住地亮了亮,瞠目结舌,多亏及时收住,下巴才没掉地上,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当降服邪祟,是拼武斗器呢?下个山哪里用得着带这么多……?” 周子澄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们都是初次下山,不知会遇见什么,想着多带些总不会出错……” 萧璟泫不与他们闲扯,迅速在结界的每个方位,都安排了两至三人,以灵力支撑结界抵挡两面攻击。 而他自己则负责最薄弱,最容易被击破的,也是需要承受最强攻击力的顶端。 一片昏暗混沌,飞沙走石之中,青白衣袍的楚淮舟孑然一人,立于半空结界之外,无瑕的几乎透明的宫羽流苏,在腰间随风飞舞,显得遗世独立,飘逸出尘。 他划破手心,鲜红的血液滴滴自高空坠落而下,清高冷傲的紫眸再倏地睁开时,只剩血红,宛如红莲初绽。 嘴唇仿佛都不曾动过,清朗冷漠寡淡的声音破空而出,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短暂音节急收:“绞杀。” 青衣猎猎翻飞作响,背后以灵力金光幻出百般柔韧兵器,其攻击力最为凶悍的,是冷感蓝光琴弦。 坚硬如剑时,可连穿好几走尸胸膛,柔软如布条时,先是温柔地缠挽上走尸脖子、手脚,然后生生勒断。 快成残影的琴弦凌厉劲势,一时间血肉横飞,尸块成渣,惨的直接被绞割成齑粉。 头次见这种大场面的,玄青宗弟子惊呆了,“竟有……有这般……大的威力?” 周子澄也不禁喃喃道:“仙尊果然还是仙尊。” 萧璟泫目光却沉了沉,心中冷了半分:以血祭阵,以精神力操控神武仙器,打得越久,楚淮舟便多一分危险。 说难听点儿,要么血尽而亡,要么精神力枯竭而死,倒算是个体面的死法。 不过只是些血尸,与无论是死去还是活着,一直生性善良毫无攻击力,不堪一击的空壳农人。 不消片刻,邪祟便被绞杀殆尽,法阵结印渐灭,最后消失,整个村庄残破不堪,一片荒凉。 楚淮舟绯红的瞳仁点点恢复正常浅紫,他皱了皱眉,缓缓松了口气:还好不曾中途昏迷过去。 俯视过去,只看见在一片废墟的土地之间,仍有一片净土,上面的紫衣男子在向他挥手。 紧张不已的脊背和神经,才终于堪堪放松下来,长呼了一口气:现在可以晕了。 他泄了力,自高空缓缓坠降,宛如一片飘荡无靠,伶仃孤苦的落叶,轻飘飘的。 第33章 阴风蔽日邪祟惊现(六)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罩着众人,泛着点点金光的防御结界,渐渐淡去,缓缓飘散,最后归于渺茫天地。 萧璟泫心惊道:不妙!仰头一看,那一身傲骨的青衣之人,此刻正如同一片无根落叶,在空中,不知来处,亦不知归处。 “小师叔?小师叔?”萧璟泫点脚迎上去,伸出双臂轻接住了他,终是不敢揽上他肩膀。 像被什么东西吞了的太阳,终于出来了,照射着满地的血污尸块儿,也照耀着一青一紫之人。 楚淮舟视线模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手心的伤口结了痂,嘴唇微动发出微弱的气息:“孽徒,勿晃,再晃就要死了。” 他声音一向都很冷冷淡淡,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既是在这中生死攸关的时候,依旧是不疾不徐,更显不近人情,性命也不甚在意。 话息刚落,“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掩在白如初雪的面上,萧璟泫想给他揩了,却越抹越多。 “小师叔,小师叔……”他逐渐慌张了起来,抬掌往他胸腔里输灵力。 猝不及防的又是一口鲜血,染红了前胸的天青花纹,萧璟泫才发现两人的灵力竟有些相斥。 “无妨。”浑身尸丑血污、蓬头垢面的老人上前,仔细瞧了瞧才道:“只是精神力消耗过大,睡上两日便无事了。” - 不知名的杂树和荆棘,在山间小屋前古怪地站立着,夕阳轻风吹过,几片残叶飘堕,在空中摇曳,闪现着殷红与橙黄的光彩,给这冷寂的山谷平添一丝生意。 榻边窗扉,外面一棵窸窸窣窣的绯红枫树,竟正巧有一枝探了进来,一片殇落的火红枫叶,轻巧地落在楚淮舟平铺的发间,白皙精致的耳朵旁边。 楚淮舟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惺忪睡眼,还有点失神,他手搭在双眼上,透过指缝去看见了那枝热烈似火的枫叶。 以及……趴在床边睡得酣甜的少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悲伤,竟时不时地吸鼻子。 楚淮舟缓了一会儿,寻了身干净的月白衣袍,轻手轻脚地穿戴整齐起了床,将薄薄布衾披在他肩上。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动响,以及缕缕散在天边的尘火炊烟,偌大空寂荒凉山间,仅这一缕温暖人气。 “醒了?”火灶前站着一位邋遢异常的老人,手握木铲,在浮动白雾热气的铁锅中不断翻搅着。 “嗯。”依旧白衣飘飘、高傲冷艳的楚淮舟只是风轻云淡应了声,舀了一瓢雨露清水,洗了一把脸。 老人没有回头,铁锅里的食物已经散发着香气,声音悠悠道:“淮舟,你有一个很不错的道侣。” 楚淮舟手中的木瓢在石缸边沿轻轻地磕了一下,搁下瓢,在水面上漂浮,冰冷地转向他,道:“纳兰慕容。” 纳兰慕容终于转过头来,皱巴巴沧桑的脸上漾开僵硬的笑,“我们好久不见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叙旧的。若你知道村庄尸变的真相便留下来说,若是不说就跟我回碧落云巅受审。” “还是这么不近人情。”纳兰慕容森森笑着,寻着一处台阶随意坐下躺着,“我若是不知道呢?” 楚淮舟居高临下地、嫌弃地斜睨了他一眼,一甩白衣宽袖,打算往屋里去,“不知道便滚!” “说起来,还是你们碧落云巅的人害苦了他们。”纳兰慕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葫芦形酒壶。 拔开酒塞子,猛地深吸了一口酒香,才灌了两口,砸吧嘴道:“真是好酒,淮舟,来两口?” “不必。”楚淮舟走回他身侧站住,“我忌酒,你继续说……” “哎,哎,”萧璟泫忽然从屋里蹦了出来,将九霄云华的小师叔扑了个满怀,“小师叔,你终于醒了。” “你!……”楚淮舟怔的睁大眼,正欲抬手推开他时,萧璟泫又主动放开了他,被旁边的酒香吸引了过去。 二话不说,非常熟络似的,将纳兰慕容手中酒壶拿起便喝了两口,称赞不绝:“正好,渴死我了。慕容大哥,好酒啊!” 楚淮舟看着棕黄的酒壶身,又是黑乎乎的酒嘴,不满的皱眉将萧璟泫拉开,冷冷地说道:“渴了便进屋喝水去。” “啊?”萧璟泫发懵地愣了下,将酒壶还回纳兰慕容手中,乖乖进屋倒茶水去了,“哦。” 半躺在地上的老人见此,终于忍不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楚淮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笑什么?!” 纳兰慕容咽下一口烧酒,才潇洒自由如风般道:“我笑有些人啊,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心不仅君不知,己亦不知。” “闭嘴!”楚淮舟怒声喝道,眸光却看似不经意的,往屋里弯腰倒茶的身影,再瞥过一眼,发丝轻掩的耳尖有点红。 萧璟泫端出两杯茶水,刚刚不让喝酒的委屈一扫而光,乖巧地笑:“小师叔也喝点水。” “喂,小孩儿?”纳兰慕容看着情意蒙蒙的师侄两人,忽然不怀好意地喊了一声:“没我的?” 萧璟泫道:“你不是有酒喝吗?我小师叔又没有酒喝。” 纳兰慕容又被逗得哈哈大笑,楚淮舟又皱眉瞪他,“你说正事,不说我便把你从这山腰上丢下去。” “行。”纳兰慕容喟叹着,坐起身来,脸上多了淡淡忧伤,“我给你们讲一个枯燥乏味的故事。” 萧璟泫一听要讲故事了,顿时兴致勃勃地端来茶桌旁的板凳,放在楚淮舟身后,道:“小师叔,坐下听吧。” 楚淮舟表面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身子老老实实地坐下了。 萧璟泫半眯着眼睛,双手托着腮,懒懒散散的样子。看似乖巧讨喜,实际是他刻进骨子里的自卑。 他很小的时候,爹妈早早地死了,最爱搬着家里小板凳,到隔壁大娘院子里,捂着嘴偷偷地,隔着门缝偷听先生讲故事。 但若让别人发现了,便会以偷学的名义罪头,将他拖出去,有时候免不了挨一顿狠的拳打脚踢。 要是能笑得乖巧、可怜一点,能够像小狗一样摇尾乞怜,讨好他们的话,会下手轻一些。 想到这里,萧璟泫苦笑了一下,放下托腮的双手,收起乖巧讨喜的笑容,目光和表情都冷下来。 纳兰慕容无视面前的板凳,依旧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半倚在残壁绝垣、斑驳迹迹的墙上,“是你们仙家修道之人,害了一村子人。” 第34章 阴风蔽日邪祟惊现(七)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你!你少胡说八道!”萧璟泫集体荣辱心很强,顿时便坐不住了,冲他大吼道。 楚淮舟不甚在意,淡淡的却不容抗拒说道:“萧璟泫,坐下。” 纳兰慕容似乎提前预知了,萧璟泫会有这样的反应,挪着屁股离他远些,离楚淮舟近了些。 一屁股坐在了楚淮舟干净、雪白、染着阵阵山茶花香的青袍衣摆上,沧桑悲怆的声音再次悠悠道来。 原来,在玉渝村居住的也不全是平常普通人。 “此地处于各大仙家、宗门的交界之处,每当临近各大仙家、宗门弟子大选之际时,来玉渝村借宿的修道之人,便会越来越多。” 古语都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些个暗暗自诩正直君子之人,自是不会白吃白住村里农人的,有钱得给个借宿钱,没钱的出力帮忙干些农活,也未尝不可。 正因此,土地向来贫瘠、常年颗粒无收的玉渝村民,却过上了穿得暖吃得饱,衣食无忧的日子来。 有了这般的经济收入,挥锄头的、握镰刀地、插秧地、撒豆的农人,荒废了贫瘠却能勉强养活一家人口的田地。 也不知是他们心地善良,还是他们贪得无厌,无论是哪般修道之人,村民都往村子里接待。 几年来,倒一直相安无事。 天下第一大剑宗,临远宗十年一次的弟子大选之时,甭管是哪路神仙帝尊、妖魔鬼灵、山怪魍魉都乐意前来凑个热闹。 三更天,暴雨如注。 狭窄山路间雾霭蒙蒙,一行人冒着倾盆大雨前行,打头儿的那个身形高大,眉黑眼粗,时不时地往后招手,吆喝两声。 伴随着惊雷的吆喝声,惊醒了一家又一家,酣睡好梦的农人,开窗看是来客了,纷纷披蓑戴笠出门,笑脸迎接。 但那极为诡谲的一行人,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执意要约见一位路姓故人,无论村民降价几何,都不为所动。 “在下实在不愿辜负各位好意,只是我一月前便与故友约好了,要在村南客驿碰头见面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大家便觉得自讨没趣,自顾自的回家去,竟没有一人愿意与他们共享蓑衣竹笠遮雨。 距离临远宗弟子大选之日越来越近,进入村子稀奇古怪的人,便越来越多,大家转头便把这事儿忘了。” 说到这儿,纳兰慕容顿了下来,闷了一大口烈酒,咽下肚的声音很怪,仿佛是在往空坛子里灌水的空响。 萧璟泫倏地想起,来村庄的第一晚,那群似怪似人的醒尸最终消失之地,仿佛也是村南!那是一片乱坟场啊! 半信半疑,斟字酌句问道:“那时候,玉渝村的南面,真的有客驿吗?还不是一片乱坟场?” “聪明!”纳兰慕容扯着嘴角,露出怪异的笑,润了嗓子便继续道:“当那阵儿忙过之后,细想起来,一位年轻小姑娘才发觉诡异之处。” “村长家里,叫莒月的小姑娘越想越觉得心慌,便将此事告知了身体虚弱多病的父亲。 她娘被她这么一说,也应声附和起来:“我觉得月儿所言甚是有理,这几日我这右眼皮老是跳个不歇气,怕是有不祥的事儿要发生。” “咱们还是请个山上的道士,给咱们村子里做个法事,收拾收拾不干净的东西。” “这要是没有不干不净的,倒算是好事儿一桩,若是有,道士给咱请出去了,那钱也花得值。” 村长正值壮年,本来就怕老婆,唯妻子的话是从,听了她这番劝诫的话,二话不说就召村民集议,说了此事。 “请就请呗!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咱几十户人家平均摊分呗!” 本来村长觉得,最近几年来,大家也从修道者身上收刮了不少钱,不会将这种蝇头小利,放在心上。 但他忽略了,苍蝇再小也是肉,对于平均摊分这个处理方法,很快就有人出列反驳了。 一位老婆婆站起来阴阳怪气:“哼!说得比唱得好听,谁不知道你老王家接客最多,赚的也是最多?” “那个十两八两的银子,对你们这些人来说,当然只是冰山一角,算不得什么大数目。” “就是!对我们来说可是半个月的材、米、油、盐钱呢,要请道士那个钱你们自己出,我可不管。” 有了第一人出头,后面不乐意出钱的村民便纷纷跟风:“就是,我家才接待几个客呀?全让老王家、老陈家抢去了,要钱没有要贱命有一条!” “你当谁跟你这个黑心眼一样?!连马棚,牛棚都倒腾出来,租给客人住!” “你说谁是黑心眼儿?!咱们就事论事而已,你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 令村长没想到的是,曾经团结互助的淳朴善良农人,早就受到金钱利益熏陶,蒙蔽了心。 请道士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偶然之间,一位碧落云巅的仙尊下山除魔卫道,恰巧路过此处,只是道:此处阴气过重,怕是不宜再居人了。 于农人来说,此地段分明是吉祥、招财之地,全然没将此事放于心上,继续将来历不明的修道之人,迫不及待的往自家招呼。 春雨绵绵之季。 三更半夜之间,一行六人穿过山路,来到了玉渝村,说要到村南找姓路的故人。 “没有姓路的!没有!没有!村南根本没有人家居住!那里是一片乱坟场!” 第一次,村民便只当,他们是让大雨淋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也没有过多的怀疑。 没想到第二日的三更,第三日的三更第四日的三更,都亦是如此! 大家终于慌张了起来,胆子小的争先恐后想要逃离此处,却忽然发现他们竟已经离不开玉渝村了。 从村子东面走出去,最终却是回到了村子西面,从村子北面跑出去,不曾想只是回到了村南的乱坟场! 贪得无厌、贪婪不止、失去本心的村民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循环迷境之中! 就在所有人都惊慌无助,宛如无头苍蝇般乱撞时,暴雨如注那三更夜,领头要找路姓故人的那男子,从乱坟中爬了出来。 第35章 阴风蔽日邪祟惊现(八)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原来,那为首的男人竟是修道堕魔,加之是在此阴气极重之地,怨气入体,修成了恶鬼灵道。 他恨玉渝村的所有村民,他就是回来报复他们的,而报复方法起初只是打算,吸收每人最重要之人的血肉和精气。 让每个人都深刻体验到,所爱之人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何等感受。 因为不能完全算是死了,有的人不愿意将所爱之人埋葬,有的人因为害怕,打算将人埋了。 根本没有用,被埋了的人会带着腐烂的血肉,生出的尸斑、尸毒爬出来。 村中有老人言:“这是天神降下惩罚,是对他们作为农人却荒废田地,贪婪无餍、利益熏心的惩罚!” “要不忘初心,才能方得始终啊!” 于是,村中农人便又重新操旧业,开荒田地,企图赎了罪恶。 只是,尸化的情况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波及范围越来越广阔。 尸毒、尸化开始在村子里蔓延,十天半月后,所有人都变成时而活人,时而死尸的状态。 那人唯恐事情暴露,才分了一个与外界不同的昼夜。 - 萧璟泫算是听明白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是为爱报仇啊?” “他要寻的那路姓之人,实际是他的道侣,对不对?” “嗯,他乃是被家族驱逐的落魄修士,在玉渝村落脚不过三日,村子里连续闹鬼偷家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大家怀疑是路姓那人,给村子招来了麻烦,便对他进行驱逐,殴打,烧了他搭建的草棚,最后由于重伤过多,抑郁死在村南乱坟地。” “确实令人唏嘘。”楚淮舟眉头一直皱着,修长细白的手指拽住,被浑身脏污的纳兰慕容坐住的衣摆。 萧璟泫伸臂蹬腿儿,不轻不重的踹了纳兰慕容一脚,然后装傻充愣地吹起了口哨。 “臭小子!你踹我干什么?!”他滚向一边,然后爬着站了起来。 楚淮舟趁机连忙站了起来,垂眼去看身侧衣摆的一圈黑印儿,脸色不太好,嗓音冷了几分,“为何说与我碧落云巅有关?” 纳兰慕容掀开帘子从厨房里出来,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白粥,兀自的喝上了两口。 “他叫渝怀,正是成为碧落云巅长老之前的渝怀。” “难道是……渝怀长老?”萧璟泫瞠目结舌,又习惯性地看向自己师叔。 “你们是该回去了,要再不上山找玉长风告状去,渝怀就该跑了!” 话罢,纳兰慕容挥挥污脏的衣袖,竟无端扬起一场风沙,吹得两人摇摇欲坠,不得不拿衣袖掩住眼、口、鼻。 萧璟泫想起师叔那病怏怏的模样,生怕他被这空穴而来的龙卷风给吹跑了,连忙在周围摸着大喊:“小师叔!……” 刚张嘴就吃了一口泥巴、灰尘,他只好掩住嘴巴继续喊:“小师叔!?”声音小了很多。 过了一会,身边才传来风轻云淡的冷冷回应声,还是满满的嫌弃之感:“别叫,没聋。” 应该是让风沙给卷起来了,强烈的眩晕感来袭,萧璟泫装模作样地大吼:“师叔!我怕呀!” 楚淮舟叹气,拉住他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隔着衣袖轻轻握住,嘴唇动了动,发出两个短音节:“别怕……” 他鼓起勇气说出口的关心,却被狂啸的风声掩盖。 渐渐地,风沙停了下来,恶心的眩晕感消失,悬空的双脚着了地,楚淮舟提前松开了他的手。 再睁开眼睛,面前只是一片绿洲荒地,不仅是一片狼藉的玉渝村消失不见,便是只剩下坐落在枫山山腰的小屋了。 “小师叔,这是怎么回事?”萧璟泫看了许久,才发问。 “魇梦归真罢了。”楚淮舟淡淡道,唯独白衣袍上的一团污痕还在,他蹙眉抬手轻拍了拍。 觉得冤屈的得不到安息的魂灵,以毕生修为而发起的幻境,此乃是魇梦归真。能将可以为他们报仇申冤的道士,卷入其中。 幻梦一场。 外界的天正是翻起鱼肚的时候,蒙蒙发亮,蓝黑的天空之上,几颗残星亮光微弱的闪着,东面的天边泛起黎明初光,洇出一抹新生晖光。 楚淮舟站在逆光之处,站在越来越透亮的初阳漫照之下,站在长夜落幕的尽头。 白色衣袍在微凉的晨风里滚滚翻飞,手臂上的斑驳血迹,衬得尤为鲜红刺目。他只是冷冷淡淡道:“走吧。” “方才玄青宗的那群小孩,是否安全离开了?” 萧璟泫追上去,道:“放心,放心,慕容大哥一个甩袖,就将他们‘送’出了魇梦归真。” “小师叔,小师叔。”萧璟泫笑吟吟的喊,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摇头晃脑。 如同孩童吟诗念书般,多了几分孩子气的纯真可爱。 楚淮舟轻掀眼帘,瞥见他一走一跳起的脚步,忍着笑:“嗯?唤我何事?” 萧璟泫本意就是叫叫他,听见他这样问连想了个幌子:“咬上玄青宗那些弟子的血尸是……?” 漂浮着薄冰的涓涓溪流横在脚前,枯树枝丫在薄冰混水中荡。 楚淮舟停了下来,抬脚踏上那水中枯树枝条,捧水浇在右手上,冲淡了几乎凝结的血污。 “不错,是渝怀长老的傀儡伪装,应是想杀了闯进去的所有人,让他们成为血尸的口下亡魂。” 犯下新的罪恶,从而隐藏自己以前的罪恶,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小事一桩,怕是要仙家共审。 萧璟泫看着他洗手,那双细瘦修长又洁白的手,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仿佛只逗弄过瑶池的鱼儿,挑摘过仙都的雪白的花, 不知不觉间,跟着踏上了那半截枯树,浮木顿时往下沉了沉,楚淮舟心下惊了一刹。 “你跟上来做什么?”他垂下手,掩进宽大的衣袖间,转眸问。 萧璟泫回神眨眨眼,装傻充愣一脸无辜道:“不是要随师叔过河么?” 他其实生得好看可爱,尤其歪头装懵的时候,怎么都觉得人畜无害,从而生出怜悯之心来,不忍责怪。 楚淮舟眼尾微微下敛,像寒池冷雾中刚化开的墨,“那处不是有桥?!” “知道了,小师叔,师侄眼拙,这不是没有瞧见吗?”他嬉皮笑脸道。 最终,萧璟泫开了个幻影步履阵,直接缩地千里,将两人送到了碧落云巅山脚的一家客栈中。 对于忽然冒出来的两位客人,上菜的店家小二也没设防,差点连菜带汤地与前者撞个满怀。 楚淮舟打量周围摆设,不是扶光殿,眉头一拧,“到此处来做甚?” 第36章 苍青寂寥玄衣相伴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和颜悦色地招呼了小二后,才有点憋屈道:“师侄已经四五日没吃上,正常人的烧饭了。” “实在饿得快不行了,小师叔不妨也先留下来,好好吃顿饭犒劳一下自己?” 不说还尚未觉得,让他这一提,楚淮舟还真感到腹中空虚不已,“可……得先将玉渝村之事回禀上去。” 萧璟泫安慰道:“小师叔不必担忧,这几日之事,我已经传音禀告于师尊,渝怀长老跑不了的。” 既已安排妥当,他也不再多言,便在同他相对的宽凳上坐下,静等着小二传菜谱过来。 见小师叔坐了下来,萧璟泫将双手瘫在桌上,然后脑袋也搁上去,脊背肩膀放松下来,宛如一具横死的尸体。 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尘埃落定般地缓叹了口气:“笼统也才四五日而已,为什么这么累。” 楚淮舟双手交叠相握,规规矩矩放于并拢双腿上,后背绷挺得笔直,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仙风道骨的,飘然世外的,仿佛神明不可亵渎般的。 实际他亦然有点心动,他本就损耗大量灵力,又失血过多,几夜里都睡僵硬的木板床,浑身骨子都酸累得厉害。 玉洁冰清的云澜仙尊,此刻也想不顾形象地瘫躺在这张桌上。 楚淮舟还有一点挣扎,最终没有如他一般毫无形象地躺下,只是微微放松了脊背,有点驼了起来。 同时还不忘说教萧璟泫:“你若实在是累了,便先租间房,回榻上去躺着歇息片刻吧。” “如此随意躺在餐堂客桌子上,成何体统?” 萧璟泫慢慢吞吞地爬起来,较方才来看稍微收敛了些,只是手肘抵住桌沿边,单手托腮地看他。 “看我做甚?”生硬四字卡在楚淮舟喉头,冷淡着脸沉默了片刻,才换成了语气柔和些的:“有事?” 平心而论,萧璟泫是生得很好看的,唇薄色浅,嘴角弧度总是微微带着卷儿,就算没什么表情时,看上去也像是在笑。 被他这样盯着,楚淮舟不知不觉又将腰背挺直了,有些恼怒不耐的再问道:“这般看着我,可是有事?” 知晓他脸皮薄,萧璟泫不动声色将目光从苍青素衣之人身上离开,莞尔笑着:“无事,师侄只是想……” 话还未尽,小二终于寻得菜谱竹册,一扬肩上的汗帕,“菜谱寻到了,二位客官,看看需要些什么?” 萧璟泫眯起眼睛,笑吟吟接过回多谢,随口一问道:“怎的开店做生意,菜谱都不曾提前备好?” 店家小二躬着腰,笑得比萧璟泫还要客气,有抱歉的意思:“客官莫怪,小店不比酒楼,都只是做些家常小菜,菜谱实在不怎么用得上。” 这种小客栈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讲究人儿。谁进屋不就直接是一句:“小二,上壶好酒,来盘小炒牛肉。”之类的,开口要菜谱的实属少见。 而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小师叔,瞧瞧可有什么喜欢吃的?咱们今日吃个尽兴,回了碧落云巅,可就吃不着了。” 不管是何等大厨到了蜀味堂,都会如同失了味觉般,做出的东西,比白水煮青菜还难吃。 楚淮舟扫过竹简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样画,看上去都很不错,但听书言:图样只供参考,还得依实物为准。 他很少在山下吃过,不知味道这些味道如何,便收回目光,“你看着点便是。” 萧璟泫笑着:“那我按照小师叔喜欢的口味来?松鼠鳜鱼?酸甜可口,色味俱佳,样式好看。” 楚淮舟本来想问‘你如何知晓我爱吃什么?’听到这里又咽了回去,淡淡道:“那就上一份。” 碧落云巅最难养活之人,云澜仙尊的口味,萧璟泫多少是知晓一点的,不喜麻,不喜辣,厌一切重味。 他敛眸,纤长的眼睫颤垂,扫过抄誉菜名的竹筒:“小二,劳烦你记,要一份西湖醋鱼,丝瓜卤蒸黄鱼,荷叶粉蒸肉,水晶肴蹄,凤尾虾。酒饮要殿司凤泉,莲心薄荷汤二样,果脯蜜饯要樱桃煎;面食米食珍珠翡翠汤圆;糕点……” 听见此二字,楚淮舟面色虽不惊,喜怒不变,浅紫眸子却不由地亮了亮。 萧璟泫瞧见,满意地笑着,合上竹简,大手带袖一挥,“糕点照单人的量,都来一份吧。” 话罢,给人一种狼狗得意摇着大尾巴,讨好主人,求夸求奖的幻觉。 楚淮舟眼皮都没有掀,剥了粒花生放嘴里吃掉,“要吃不下了,还是说你食量何时大如牛了?” 他念着人跟着自己奔波,又啃了几日无味白面馒头,冷硬的声音放低和:“即便是饿了,也不可暴饮暴食。” “小师叔放心,吃得下。”萧璟泫笑眯眯道:“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回去,是吧?小二?” 店家小二看着满满大页的笔记,自然不肯放过这等赚钱的机会,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 “客官不必担心,甜食糕点可以分开盒装,打包带走的,即便是直接冷食也没什么关系。” “罢了,不与你争。”楚淮舟轻叹了口气,心底暗暗猜测:点下如此多甜糕点,应是想带回去,给云槐师兄的。 人家想要借机孝敬自己师尊,他确是不好再插口阻拦,便闭了嘴,淡色双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萧璟泫自然不知,面前的男人心中想着什么,面上笑得更是开朗,嵌着层层光辉般道:“依我所言准备吧,多谢你。” 等上菜的间隙,萧璟泫想要和小师叔聊会儿闲事,可楚淮舟一直琢磨面前的坚果瓜子,始终不曾抬头。 各式各样的菜式很快便陆续端上桌,竟是清一色的江南苏州汤色,鲜嫩清滑。 “最后一道菜,来喽,小店的招牌菜,雨花茶虾仁——” 随着小二粗沉吆喝声,一盘端上,色泽鲜艳,浓香四溢,清茶萦绕,香味清幽,白色小巧浅口瓷盘中,剥壳橙红晶莹的虾仁缀于中,脆弹爽滑。 楚淮舟终于抬头,不浅不淡地瞥向那瓷盘,眸光中稀碎光影流转,眉眼上扬弯弯,仿佛是有些喜色。 小二见萧璟泫那侧桌面,倒腾花生坚果碗下来,勉强能放下这盘菜,刚想动手时,让人抢了先。 萧璟泫瞧见他小师叔眼中,那一抹稍纵即逝的喜色,立即站起身来,将楚淮舟剥下的一堆果壳收拾了,笑着道:“放在这儿更方便些。” “诶,好,好。”能有个眼力见不错,还帮忙腾空位的客官,倒也省了他的活,店家小二自然开心,点头哈腰放下:“两位客官请慢用。” 第37章 苍青寂寥玄衣相伴(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挑了干净的碗筷,才递在楚淮舟面前,真心实意喟叹道:“闻着真香啊,小师叔快尝尝。” 楚淮舟神情肃然寡淡,刻意疏远般地道了声:“多谢。”接过瓷碗竹箸后,从袖中掏了方手帕,仔细擦着。 洁白的丝绸绫断,左下方绣着朵山茶花,与扶光殿常年开的白色花朵不同,热烈醉红。 若是细瞧的话,针脚有点乱,与上次那绣着‘云澜’二字荷包,完全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有点好奇,难道小师叔之前有过一位刻骨铭心的道侣?!擅刺绣?! 问出口的想法越来越浓烈,这问题就像是猫儿柔软却带着倒刺的舌尖,舔舐着他的心头。 像是小石子扔进深渊,在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漾在心底。 “小师叔……”萧璟泫抿了一口热汤,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对面的人,在嘴里念着他的名字:“楚淮舟……” “什么?”楚淮舟纤长的眼睫抬起来,一晃而过的震惊,最后归淡寂:“怎么?” 萧璟泫皮笑肉不笑,“小师叔的手帕,还挺好看的,是在何处买下的?师侄瞧着喜欢,也想要一条。” 瞧着心生喜欢是真的,他珍视小师叔,便不由地珍视他的一切,这大概就是爱屋及乌。 想要一条,这是句违心话,他是个粗人,一辈子都活得比较糙,嘴角脏了,扯着袖子擦擦就行,出汗了扯着袖子擦擦也罢,手帕于他用处不大。 最重要的他想要知道,这茶花手帕于小师叔,是何人所赠,有何贵重意义。 楚淮舟将才放进袖中的东西又掏了出来,“你说这条?不是别处买的,是母后……咳……是家母衣袍上裁下来的,一方布料罢了。” 果真,方布虽酷似手帕,却仍然保留着裁剪的痕迹,并未同手帕一般用细线抱住边角。 萧璟泫面露失望道:“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了。”心中却大为窃喜:是母爱似海,不是儿女情长。 他吃得有些油腻,见杯中酒饮已然见了底,想去拿块儿甜点酥糖解解腻,才发现竟大多摆在楚淮舟面前。 各色精巧别致的点心,几乎都让小师叔尝过一块,有些尝过两三块,想来定是味道极好。 他知晓小师叔嘴挑,却不想挑食至此,菜食除了酸甜可口的松鼠鳜鱼,与茶香萦绕的雨花茶虾仁,其它几乎连筷子都不曾伸过。 只慢条斯理地抿着杯中殿司凤泉,将着甜食点心吃,清冷寡淡的面中,浸着微不可察的满足。 “小师叔,可是这些菜不合口味?也不见你吃。”萧璟泫伸手拿了青竹盘中,最后一块梅花糕。 很小的梅花形状,白色的糯皮裹着淡淡的粉色软馅,看起来十分精致可口,他一口便吃掉了。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楚淮舟好像瞪了他一眼? “不是菜不合口味,而是甜糖酥点更合口味。” 楚淮舟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吃得饱了,吃得开心了,连病气郁结的脸色红润几分,话也多了一点。 果不其然,到最后菜没能吃完,萧璟泫叫人打包了起来,眼珠子转转:“小二,可还有烙梅饼?” 小二笑道:“这是本小店卖得最好的甜食,自然是一直准着的,客官是可要…?” 萧璟泫瞧了瞧身旁人,说:“那便劳烦再多打包一份。” “好嘞!”小二喜笑颜开地下去了。 楚淮舟一脸正经道:“你这是作何?碧落云巅切忌浪费粮食,即便是师兄,也吃不下这般多。” “师尊?”萧璟泫歪歪头,疑惑地念着笑道:“谁说我是要打包带着师尊了?” “你不是带给他,还能是给谁?”楚淮舟仔细琢磨着,门中除了师兄,还有何人值得他如此用心对待? “是你。”萧璟泫仿佛离他近了一步,神色认真又专注:“烙梅饼,我是想买给小师叔的。” 他湿润的眼睛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像一潭神圣幽静的湖水,神秘活泼而又多情。 楚淮舟的心连同着睫毛都颤了颤,仿若被死海的水浸湿着,不断下沉坠落于温柔之中。 脑中好像看过一场盛大的烟花,在耳边噼里啪啦地炸响个不停,他还听见他轻声说。 “方才吃了最后一块烙梅饼,见小师叔有点生气,现在补偿一盒新的给你。” 楚淮舟耳畔红着,感觉脸颊也有些发着烫,恼怒地瞪他,嗫嚅着辩解:“你何时瞧见我生气了?” 萧璟泫迁就地笑了笑,拉起他的手,将精致的木盒子放在他手中,“不曾瞧见,是师侄眼拙。” 两人收拾妥当,都说吃的有些撑来了,便徒步行至山脚下,正欲轻功回碧落云巅之时。 泛着金光的黄色小鸟,落在萧璟泫肩上,是云槐仙尊的传音术,他伸出手,指尖轻触小鸟头顶。 “如何?师兄说了什么?”楚淮舟见他猛然睁开双目,亦是用淡淡的口吻问道:“渝怀长老可曾拿下?” 萧璟泫倏地睁开眼睛,是为喜悦兴奋,“师尊说,让我们暂且不要回山上,等渝怀长老的审判结束,再回去。” “也好,这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楚淮舟闲闲地往镇上客栈走。 苍青的背影落寞又孤独,忽然一道紫色玄衣身影,追了上去,落后小半步,不紧不慢的跟着。 渝怀还没有做长老那会儿,楚淮舟就已经是碧落云巅的仙尊了,两人同共事过一段时日。 虽情谊不厚,也颇有些交集,如今他掀了他的老底,戳了他最不堪的时日,再毫不犹豫地将他送上断头台。 算是把渝怀长老殿中的弟子得罪了个彻底,保不齐会对他心生怨恨。 若是此刻再紧赶慢赶的回去的话,像是在邀功一般,矛盾只会激烈恶化。 由云槐仙尊出面,辅佐阁主玉长风解决此事,才是最好的办法,他们敢暗地里动楚淮舟,却不敢多指点云槐一句。 两人租了两间房,只隔了一面墙,楚淮舟回到房里,已经是白日落幕,本想换了药再睡觉的。 或许是吃得太饱,也或许是几日奔波劳累,很快就犯了困,他困倦地眨眨眼睛,和衣躺在床上,片刻便睡着了。 睡着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梦到了很多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璟泫双目血流不止,浑身尽是拳头一般大的血窟窿,耳侧颈子筋骨之上有一黑紫色的字印若隐若现。 楚淮舟正竭力想要看清,那是个何字之时,恍惚听见有人唤他,是轻幻的,又是焦急的,尖细的还诡异的。 第38章 苍青寂寥玄衣相伴(三)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先是很轻的,很柔的,很支吾磕巴的,从很远的距离传来。 “楚淮舟啊。”这次唤声要近些了,仿佛就坐在他床沿,在耳边轻喊,还夹带着夜里的凉风。 “楚淮舟,楚淮舟,楚淮舟。”大概是没得到他的回应,那尖细的声音,叫得越来越着急。 “楚淮舟!楚淮舟!”这次声音更加狰狞,叫得很吵闹,像是要穿透人的耳膜,震碎内脏五脾。 又像是幼婴儿尖细的啼哭声,口齿不清的,嘟嘟囔囔地,坚持不懈地叫着他名字。 他被吵得难受,醒来的瞬时,意识从梦境中升起,宛如水滴落入湖面,激起一圈涟漪。 “唔呃……”楚淮舟动了动嘴唇,刚想要答应那诡谲的呼声,一只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低沉磁性的嗓音,便在耳边响起:“小师叔,禁声,不要应它,万不要理它。” 覆在脸上的手掌宽大、干燥、温热,楚淮舟从迷糊梦魇中清醒过来,想起后来这是萧璟泫的声音。 楚淮舟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屋里不曾掌灯,很是昏暗,差不多适应光线了,才瞧清床前黑影轮廓之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警惕中带着明朗笑容的俊脸,饱含秋水的双眸,在清冷残月下,忽亮忽闪。 “小师叔。” 见人睁开眼醒了过来,萧璟泫才松开了手,空着的另一只手,轻抵自己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顺着他目光往窗边看去,框沿之上立着一只山怪野兽,身形细长,好似棕黄色的狐狸。 再仔细一瞧,竟长着九头九尾,如同老虎一般锋利的爪子,最大的脑袋顶上长出尖角。 冲着两人龇牙咧嘴,九双充血似的眼睛圆溜溜转着,却并不讨喜,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似残影的在月下,忽闪而过,走了,两人紧绷的脊背才堪堪放松下来,楚淮舟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方才那是……蠪侄幼崽?怎会出现在此等人潮拥挤的小镇之上?” 萧璟泫额心也浸出了密汗,缓缓松了一口气,放下颤抖的手,“师侄,师侄也不知晓这其中缘由。” 楚淮舟冷静下来,神色冷淡了些:“理应来说蠪侄此等凶兽,应当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总聚集之地,也应在昆吾雪地。” “而,昆吾雪地封着魔魂,它们常年居于那处,候着魔尊魂魄冲破封印、锁链,重新降世。” “自从天印大道封了魔尊之后,它们便不敢再出来为凶,如今这恐怕是……魔骨或是魔魂有异?” 萧璟泫心底一颤,垂在床单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床被,身体都细细的发起抖来,在心底碾忆着。 他此刻才年十九,上辈子众修道者魔骨异动,攻上昆吾雪地之时,他分明已然二十九了! 怎的会整整提前了十年?!定哪里是弄错了,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淮舟察觉到他的神情异常,面色唇色皆发白,凝着嗓子叫了他两声,依旧没有动静响应。 无奈之下,抬手捏着他肩膀晃晃:“萧璟泫?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唤你几声都不应。” “无,无事,小师叔,我还好。”萧璟泫无意识吞了吞口水,扯着嘴角笑笑。 “不过是只野怪山兽罢了,或是这月黑风高的,小师叔瞧错了也不一定呢。” 他说的这些话,也并非不无道理,只不过楚淮舟可以笃定,自己没有看错,灭了他满族的东西,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不过,魔骨若是有异动的话,整个修真界也不会如此安宁,得出这猜测,应是他过于敏感多疑了。 他拂过额前的碎发,道:“应是我近日焦虑,引得多心了。” 蠪侄幼崽一般以人类精识神智为食,因他们幼小之时,自身攻击力不强,不会选择意识清醒中的人为目的。 睡梦里的人类,意识迷糊不清醒,是他们攻击的最主要目标。 趁人睡得半梦半醒之际,唤你名字,再发出婴儿般尖锐的啼哭声,若是回应了,便会被它吸食干净。 “这么晚了,你跑来我房中,可是渝怀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念着正是因为萧璟泫闯入进来,他才侥幸逃过一劫,楚淮舟声音比寻常柔和一些。 萧璟泫缓过来笑了笑,轻咳两声,目光落在他半臃半肿小臂上:“我来看看小师叔的伤。” “你可换过药了?”苍青天白的衣衫袖口上,隐隐浸沁出丝丝血迹,明显是没有好好换药。 楚淮舟冷冷眸光中闪过一霎震惊,随后淡淡的道:“三更半夜,你翻窗进来,只为看伤?” “那……”萧璟泫愣怔片刻,恶劣的笑笑,声线哑了哑:“小师叔以为,我还为什么?” 楚淮舟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萧璟泫专门找小二要的后被,而他就坐在床沿边,气氛有点怪异的暧昧腾起腾升起。 楚淮舟不动声色从他身上移开目光,闷闷地嗫嚅:“没换药,太困,睡着了。” 像做了错事儿,主动认错的孩子。 “师侄三更半夜的来,是为上药铺抓伤药,给耽搁了些时间。”萧璟泫将瓷瓶摆在柜面上。 实际上,他日落之前便跑去抓药了,问了价钱,又掏了掏荷包,只到出几枚铜钱,便空空如也了。 为了这药钱,他跑上跑下的找大户人家做了四个时辰的卸货苦力话,才将银子堪堪补齐给老郎中。 再领着回来,便是这个时辰了。 萧璟泫轻轻撩起他衣袖,楚淮舟猛地往回一缩,像是让什么灼烧了一样,“你,你要做什么?” 萧璟泫心一横,轻捏着他手腕,强势蛮横地拉了回面前,“别怕,我给小师叔上药,会轻些的。” 随着纱布衣袖一层层脱开,鲜血淋漓浸透,他没有及时换药的缘故,血液已经凝固了,新生出的浅粉嫩肉与布料粘长在一起。 “这……”看着狰狞的五指伤洞,萧璟泫手足无措:“这……小师叔,这……” 楚淮舟冷淡的瞥过,咬了咬牙,拽着里层纱布,硬生生一把扯下来,连着新生的血肉一同撕开。 “呃啊!……呼……上,上药吧。” 萧璟泫大吃一惊,抬手想揽上他肩膀,觉得不妥便又放下,“小……小师叔。” “无事,你上药吧。”楚淮舟肩膀微颤着,修长浓密的睫毛垂下,粗粗喘着气,拂去面上冷汗。 第39章 苍青寂寥玄衣相伴(四)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那样深可见骨的伤口,即便只是远远站着瞧上一眼,就觉得痛入骨髓,令人不寒而栗。 萧璟泫忘不了他这伤是怎么来的,就是自己作死不成,还把人害成了这样!上药的时候,他手脚轻了再轻。 “郎医说,这药效极好,涂上伤口不到三个时辰,能结痂防腐肉,就是有些疼痛,小师叔且忍一忍。” 说着,握着白色小瓷瓶,往伤口上抖下粉末,尽量往每个窟窿上都撒均匀。 针刺般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哼出声,蹙起了眉,浑身都抑制不住战栗起来,想伸手去挠。 被萧璟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别挠,一会儿便不疼了,先晾着通通风,才给你缠上纱布。” 裹在掌中的手修长莹润,软若无骨,触感极佳,指节指骨上有茧,却很薄一层不硌手,与他那糙活磨出来的手,很是不同。 楚淮舟熬过坠骨的阵阵刺痛后,或是习惯疼痛过后,圆润的手指尖蜷了蜷,扣挠在他的掌心。 疑惑的发问:“为何现在不包扎上?” “郎医说,这样能缓解些疼痛,还能加快伤口愈合速度。”萧璟泫察觉他细细挣扎的动作,忙放开人家的手。 “无稽之谈。”楚淮舟慌乱之时,随意冒出这低喝的一句,撇开头,脸转向了床帐里侧。 两人促膝并坐待得了半刻钟,萧璟泫嘴唇轻动,不自觉地问了出来:“师叔,疼吗?” 楚淮舟闭目假寐,在眼底投下一片光影的眼睫,惹人怜悯地颤了颤,淡淡道:“还好,不太疼。” 殷红血肉之间,流挂着脓水,撒上去的白色药末,渐渐融消在血水之中,有些地方冒起细密的小泡。 “时间差不多了,小师叔,我给你包上药纱布吧?”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自己一只手也可以包得很好,萧璟泫的手已经轻触上来了,嘴角微卷儿。 楚淮舟的手臂很凉,但萧璟泫的手指尖是温暖的,他觉得口中干涩,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于是,清冷如天边残月的云澜仙尊,只是发白的嘴唇轻微动动,带着喘:“你,你动作快些。” 萧璟泫不禁想到了小画本子,叶辞净塞给他的那些,不太正经的东西画册,心渐渐热起来。 压下鼓噪后,“我弄疼你了吗?”他不自觉地连同呼吸与说话声音都放轻了:“我轻一点。” “你……”楚淮舟听这话,忽然就红了耳垂,胡思乱想了许多,想冷冷顶回去,又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我怎么了?小师叔?”萧璟泫无辜眨巴眨巴眼睛,真诚地问道。 客房内的烛火跃动“噼啪”声响,借着昏黄的光线,照映得他一暗一明面颊,更显攻击性。 楚淮舟气得恼了,蹙眉斜着眼睛瞥他,脸上神情更加冷硬,干巴巴令道:“你不要说话。” 萧璟泫果真听话,半句话都不曾再说过了,大气也没敢喘,给他伤口上缠上厚厚绷带,仔细打了个满意的结。 楚淮舟自不是存心不让他说话,若真是如此的话,他反手便就点了萧璟泫哑穴了。 “包好了,小师叔,我回去了?” “嗯。”楚淮舟垂下眼帘,看有些别扭的格格不入的蝴蝶结,掀下衣袖遮住了。 见人在门口磨蹭地板,时不时用余光偷瞥着他,他心中一软,还是生硬地问:“还有事儿?” “无事,小师叔,我真的回去了?”萧璟泫试探着问。 楚淮舟有点莫名其妙道:“我又不曾强留你,不回去睡觉,你杵在那儿做什么?” “好,我回房了。”说完,便大步离开了客房,只是步履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萧璟泫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在屋外周围,探视了一圈,确定那蠪侄幼崽离开了才回房睡觉。 往后几天,也没再出现过,这让上辈子的魔尊有点疑惑不解:理由来说,蠪侄不会轻易放过盯中的目标。 他看向正喝着温粥,眉眼清冷的楚淮舟,除非,蠪侄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令自己害怕的东西。 “小二!来两坛烧酒,四盘爆炒火辣猪肉!”旁桌来了两位江湖散修,狂地将刀拍在桌上。 “你说,这王员外家中也是怪了,怎的尽出这些诡异事儿啊?” 人都是爱凑热闹,爱听八卦的。过去招呼倒茶的小二好奇问:“这王员外家中怎么了?” “别提了,他家指定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就这昨夜前夜两晚之间,家中横死了两位女眷,一位男眷!” “这……这是为何?”有人惊恐地问。 角落里有一挑担,粗布麻衣壮汉,不屑地冷哼道:“为何?我看这就是报应!就是他压榨劳苦百姓的报应!” 说着,嫌弃地往身侧,吐了一口唾沫,“呸!就是他自己活该!” 萧璟泫听了前半段,还琢磨着要不要上王宅去看看,再听了后段,与那壮汉同仇敌忾,真心觉得他活该。 楚淮舟轻放下碗,拿起身旁帷帽戴在头顶上,已经准备往外走了。 “小师叔,你要去王宅吗?” 他脚步不停,淡淡回道:“嗯。” 萧璟泫追上来,拉住他衣袖,“你没听见他们的话吗?这王员外是个恶人,不是个好官。” 他不满瘪瘪嘴,小声嘟囔:“还救他们干什么?” 楚淮舟回头看他,风撩起帷帽前的轻薄面纱,“那你是觉得,他们该死对吗?” “不是!”萧璟泫为难地挠挠头,他当然希望所有贪官都去死,“小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出生的年岁,就正是奸臣掌权,贪官当道的世代,他们征收粮税,层层增大数额,中饱私囊,害得民不聊生,村民苦不堪言。” 萧璟泫捏着他衣袖的手,微微颤抖着,直白地表达:“我从来不喜欢他们,我怨恨他们。” 楚淮舟轻轻回握住他手,向来冷淡的声音,这一次不知温柔了多少倍。 “贪官自有明君判,自有百姓审,他们终有自己的结果,而不是死于邪祟手下,你可能明白这因果?” 萧璟泫站在初阳之下,在朦胧泪花之中看见交于掌上的手,听着无人教过他的为人道理。 恍惚许久之后,点了点头道:“师叔,师侄明白了。” 楚淮舟放开他手,笑了笑,继续走:“想明白了便是好事。” 萧璟泫追上人之后,又轻拉住他衣袖,“我同师叔一起去王宅。” “嗯。”楚淮舟想扯回自己袖子,又不想显得过于刻意,便说:“你好好走路行不行?” “有在好好走路。”萧璟泫手往下移,攥在了宽袖衣摆的最下端,降低了楚淮舟的不适感。 第40章 古旧王宅蠪侄扰梦(一)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正到了王宅的那条街巷,街头那宅子忽然大门往外两开,一人被推扔了出来,传出一声怒气冲冲的暴喝:“你个假道士!” 街上赶集的行人赶忙围过去看热闹,推挤着他两人,到了那王家宅子门口,只见挂着奠花、白丧幡。 萧璟泫将楚淮舟往身边拉了拉,尽量挤出一些空间来给他,不让人踩到,不让人挤碰到。 刚被丢赶出来的长胡老伯,手持一杆白毛拂尘,与油头肥耳的富贾模样男子,理论不休,不可开交。 富贾中年男子面中颧骨之上,有一块儿不小的黑色烫疤,看起来凶狠得有点吓人。 那富贾指着他鼻子怒道:“昨日便请你来做过法事,怎么给我说的来着?保我家往后平平安安,不会再出这等怪事儿,今日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长胡子道士一扬拂尘,心平气和道:“王员外莫急,昨日我确实为贵府上除去了阴气邪祟,定不会是鬼怪所为。” 王员外气的八字胡发抖,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是人为?我还能杀死我正房夫人不成?” “我家夫人身上又没有伤口,早上起来一看就嘴唇发乌,双眼翻白瞳,不是邪物杀了她,还能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萧璟泫的错觉,这话音刚落之时,面前拉着衣袖的人,好像抖了一下。 围观的闲人也听懂了个七八分,起哄道:“谁知道,让山精野怪吞了魂也说不定哩。” “要不是啊,你另外请个道士再来看看吧!” 长胡子道士正欲离去,走之前留下句:“王员外不如,请官府仵作来看看罢了。” 萧璟泫打量面前这宅子,果真如他所言,并没有过重的阴气,“小师叔,这是为何?” 楚淮舟摇摇头:“暂且不知,还是要先进去瞧瞧,才能下定论。” “罢了!罢了!”那王姓员外驱散众人,正唤来小厮要去请仵作来,萧璟泫上前拦住。 幽怨地瞪了人一眼,才冷冷道:“且慢,能否让我师叔看看你夫人?” 大概是语气过于不太友善,王员外也没回啥好脸色:“干什么?你谁啊?又一个顶着道士名号招摇撞骗?” 楚淮舟无奈,走上前温声道:“员外,我们是碧落云巅阁中弟子,不会哄骗你的。” 话罢,他取下腰间宫羽,拿在他眼前看,淡然道:“不信,你可以看看这个。” 他伸长脖子过来一瞧,立马都要跪下了:“哎呀!还真是碧落云巅的仙君哩,救救我一家老小妇孺吧!” “不必跪,不必跪。”楚淮舟扶住他,淡淡道:“你可否带我们进府去看看?” “诶,仙君这边请,这边请来。”那人正要抓他手腕,被萧璟泫拦下,没好气地冷硬道:“带路即可。” 进了大门庭院之中摆着两张草席,上面障盖着白布,是两具去世不久的尸体,一旁小厮上来掀开头部。 果真如他先前所说,嘴唇发紫,双目圆睁,只是没有瞳孔,全是眼白翻起,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没有外伤血气。 萧璟泫半蹲下仔细瞧过,不像是邪祟吸光血气所为,“小师叔,她们死得好奇怪。” 楚淮舟见此死状,身子猛地一抖,色泽浅淡的双唇更加苍白,袖中手攥成了拳头。 没有得到回应,萧璟泫站起来晃晃他衣袖,“小师叔,怎么了?你怎么了?” 楚淮舟缓缓松开下唇,摇摇头道:“无事,你方才说什么?她们身上确认没有外伤?” “没有外伤,我觉得不像是撞上了妖鬼,多半也不是人为,而像是……山精。” 听完他整句话,王员外将“你什么意思?”这句话憋回肚子里,“仙君道长,我们这该怎么办呀?” 楚淮舟神色淡然寡冷,正常了许多,想了想,严肃道:“我且问你几个问题,定要如实回答我。” 富贾早已吓破了胆儿,只管点头如捣蒜应下,“好好,道长只管问,我知无不言,绝不隐瞒。” “这几日的死者全是妇女吗?” “不是,昨夜里死的是女人,前天夜里死的是个男人!” “她们是否都有幼儿子女,或者曾失去过婴儿?” “这……前夜里的那男人乃是家中聘来的仆人,我尚且不知,夫人和爱妾都生过孩子。” 原来,那正房夫人曾经生下一女一男双胎,但由于后出来那女儿先天不足,过于体弱,两岁便早早夭折了。 而他那位爱妾,近日才诞下一男婴,还尚在哺乳期间。 “便是出事这两日,府中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或者说,有没有时常听见婴儿怪异的啼哭声?” 那王员外摸了摸后脑勺,面上竟露出不好意思之状:“这……道长,爱妾生下的小儿啼哭,那不是常有的事吗?” 萧璟泫忍住抽人大嘴巴的冲动,有些无语道:“我师叔的意思是,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听见其它幼婴啼哭?” “这…”王员外似乎有些糊涂了,“小儿啼哭,不都是同样一个‘哇啦哇啦’的哭叫吗?” “罢了。”楚淮舟叹气,瞥过一眼地上的死者,“你唤人来问问,那男仆家中可是有幼婴。” 不出片刻果然找来个同乡小厮,王员外喝道:“你一五一十回答道长问题,下去有赏。” “是。”小厮欣喜回道,恐惧压下去几分,明显积极了些,“大壮哥家中确有个大着肚子的媳妇。” “前两日笑嘻嘻地还跟我说,家中来了信,说生了个大胖小子。” “过了一夜,又笑得合不拢嘴说,他夜里做梦,听见小孩啼哭,一个劲儿地叫他爹爹。” “他说,只不过他睡得太死太沉,没能回答,还说如果再梦见,一定要回答上一声,远在家里的妻子与小孩,说不定能听见。” “结果……结果……结果第二日就死在床榻上了。” 萧璟泫心中早已隐隐有了猜测,听了几个问题,更是笃定了:“所以他是应了那婴儿的啼哭声?小师叔?” 楚淮舟见他用“求夸”的眼神,与挺得意的眼神看过来,低低的,不容否认地回应道:“嗯。” “哎呀!”王员外一悚,忽然惊叫道:“你这么一说,道长!我也想起来了!” “前两日,我家夫人也给我说,夜里听见小婴啼哭,还嘻嘻喊她娘,她说定是逝去的那女儿,前来探望她这个当娘的。” “怎么可能呐?!明显是妖魔鬼怪在作乱啊!”这话才放出去,外堂便一片哄乱。 “道长!这可怎么办?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萧璟泫挪步在他身侧,“小师叔,真的是蠪侄所为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第41章 古旧王宅蠪侄扰梦(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掀起一侧面纱,细细地端详过这偏院,才低声道:“多半幼形蠪侄所为,它何时来,我们便何时抓。” “好。”萧璟泫应下之后,在庭院四周留贴下符纸,到了王员外所在屋子中,正要施法往那窗户上贴时,他愣了一下。 如果不贴的话,发狂的蠪侄多半会闯进这间屋子,然后极大可能会杀了他,那样的话,也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 他将写着缭乱咒符的黄纸捏皱了,手指尖直打哆嗦,混乱成一片浆糊的脑中,闪过几缕不值一提的清流。 他暴毙横死,这是人心所向,这是众生所愿,这是助这片百姓早日脱离苦海的,最捷径的方法。 “我……”萧璟泫抱住了头,痛苦有些崩溃的龇牙咧嘴,扫过指尖上的符纸,仿佛能看见—— 一个在昏黄烛灯下,坚挺脊背,执笔写咒的,苍青色身影。 他缓缓磨蹭着施法贴上,疾恶如仇地嘟囔:“若我没有披着这仙君道士的一张皮的话,我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萧璟泫恶狠狠地咬牙切齿丢下这句话,抬眼一看,便正好瞧见楚淮舟从东边女眷院子里出来。 立即笑脸吟吟地小跑上前去,邀功似的摇着大尾巴,“小师叔,我都贴完了,严严实实的。” 楚淮舟觉得自己跟带小孩儿似的,见他此模样,忍住想笑的冲动,中肯地点头温声道:“嗯。” 王员外召集家中所有人,一百来号人浩浩荡荡站在庭院中,“道长,府上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楚淮舟道:“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要记下,且时刻在心中默默念着。” “第一,入夜之后,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即使害怕不已,也不要同人聚集在一起,更不要踏出院子。” 谁也不知道下次来的,会不会是成年蠪侄,若是聚集在一块儿的话,但凡出了点问题,便是死一堆人,分散得较开的话,多数人还有生还的机会。 只是这些话,自然不能当着他们说,只会引起骚乱与恐慌,更不利于他们行事。 “第二,即刻起,听见任何诡异的幼婴小儿啼哭声,都不可心怀好奇,私自前去查探,更不可开口去哄他。” 众人都应下了,唯独两个奶娘似的妈妈支支吾吾,双腿直打颤道:“道长,我们要照顾新生的小少公子。” “婴儿啼哭,落在我们寻常人耳中,都是一个声儿,这我们要如何分辨出,是怪物发出来的,还是真的小公子在哭喊呐?” 俩妇人越说越是惊恐,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脸庞惨白,双唇发抖。 “小师叔,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难处,要怎么解决?总不能带在我们身边吧?”萧璟泫闲闲道。 楚淮舟本来也挺无措的,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得不是没有道理,冷淡但也肯定地说:“我们不带身边,我们去守着便是。” 啊?捉妖除个邪祟还要顺带哄娃?萧璟泫瞠目结舌看着,自己那说出这话还处变不惊的小师叔。 楚淮舟继续对众人叮嘱:“夜间无论是听见什么声音,亲人的呼唤也罢,子女的恳求也好,都不要出来,更不要打开院中这扇大门。” 众人也都应:“记下了,记下了!” 人潮散去,唯剩下王员外一脸忧愁,搓手问道:“道长,道长,这样就可保我府上人平安了吗?” 萧璟泫双手环在胸前,懒懒散散地冷声哼笑,实话说:“想得美,暂且安全而已,若是不听话,迟早死干净。” 那富贾被他吓唬得一惊,双腿发软摔在地上,“那可怎么办呀?道长!你可一定要抓住那怪物啊!” “你能抓住那怪物杀了吗?实在不行的话,让他不要祸害我家里人,祸害别家也行啊!!” 萧璟泫看着他丑陋的嘴脸,气得手骨捏得咯吱咯吱响,眯眼笑着说:“你这么害怕呀?” 地上的人恐惧大声尖叫:“道长这说的什么话?我只是一届匹夫百姓,当然害怕!” “妖魔鬼怪嘛,也会专挑软柿子捏,你越是害怕它,它就越是兴奋开心,更加会找上你。” 萧璟泫眸底阴沉,微眯的瞳眸,有幽寒的光芒,俊美的五官泛着冷意,嘴角勾起恶劣悲悯的笑。 表现出一副“你没救了”的可惜感觉。 “这!……你!你……”王员外被哽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楚淮舟。“道长,这……” 虽说做事一直是这紫色玄衣男子,但都能感受到这苍青白衣男子,才是地位尊贵,说话能作数之人。 楚淮舟只是瞥了故意吓人的罪魁祸首一眼,萧璟泫挠挠后脑勺,闲闲地撅着嘴,躲开视线。 他将人扶起来,没有否定他的话,只是淡淡道:“你若是将我的话记在心中,并依照实行,便不会出事。” 王员外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全听道长吩咐。” 快要入夜,两人跟着奶娘来到小公子住着偏院正屋中,勉勉强强学了些哄娃方式、技巧。 萧璟泫被迫跟着学,楚淮舟只是站在旁边看,大概是觉得眼睛已经学会了,大手一挥。 “可以了,你们歇息去吧,再听见幼婴啼哭,可莫要再理会了。” 两位妇人应声退下,独留萧璟泫一脸愣怔,两眼懵逼地看着手上的尿布,咧嘴问:“小师叔,你会了吗?” 楚淮舟用‘这有何难’的眼神瞥他,摘了帷帽,在桌边轻抿热茶,“方才你不是在学吗?不是我。” 换尿布这个技能学了很久,妇人脸上都渐渐露出不耐烦,他觉得很丢脸,所以才逞强让她们走了。 “可是我……我还没有完全学会啊!”萧璟泫有点崩溃,一下弹跳很远,“啊!小师叔,他……他尿了!!!” “别叫我!”楚淮舟脸憋得很红,冷冷厉声:“他要尿,我也没法!” 是夜,除了布阵的庭院点了炉火,员外宅邸一片漆黑,静得可怕,仿佛一座无人亡宅。 屋内只点了一盏烛火,萧璟泫倚在窗边往外张望,冷冽刺骨的寒风袭过,除了枯叶打着卷儿被吹起、再跌落,一切寂静无声。 “小师叔,好像没什么动静,要不便先和衣上床躺会儿……” 他闲懒的声音刚落地,隔壁院子里传来阵阵尖叫,显然是一群妇人都惊恐地慌了神。 楚淮舟睁开假寐闭上的双目,眸底闪过嫉恶,“它来了。” 第42章 古旧王宅蠪侄扰梦(三)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哎?”见小师叔起身便夺门而出,他看了眼床中睡得尚安详的小儿,提剑,刚要追出去,阴气怪风将门刮上。 萧璟泫警惕看了眼周围,确认还是在这小公子的房中,推开房门一看,不是富宅庭院,而是荒凉山间!再回头,方才还烛光跃动的房间,竟也一并消失了! 将近落日黄昏,落满枯枝败叶的狭窄小道上,恍恍惚惚出现个矮小人影,背上背着比自己几乎拖地的背篓,里面装着枯枝干柴。 天冷地冻寒风瑟瑟,那砍柴小儿只是穿了双草编凉鞋,手和脸都冻得通红,嘴里竟开心哼着歌曲儿。 走得近了他才发现,那小儿面中颧骨之上,竟也有一块黑色烫疤。 这是王员外? 山精野怪构建出来的幻象,都是建立于自己的认知,且常是以自己为主角,为什么会是这贪官? 尚且还看不出个什么名堂,不可妄下定论,萧璟泫便缓步跟上面前,手舞足蹈哼哼跳跳的小孩儿。 亲眼瞧着那小儿将樵柴买去了富人家,尽管价格比市面低上许多,他拿到碎银子的时候,还是很开心,躬身道谢。 双脚哒哒哒的跑得飞快,赶在药铺关门前,拿钱换了些药材,才往村头的破烂木屋中去。 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小心翼翼、脚步轻轻地往里走,被坐在桌前乱糟糟的男子叫住:“站住。” 小儿屏气走上前去,将买完药后剩下的银子,黝黑重疤厚茧的双手捧上,“爹爹,给你。” 醉醺醺的男人瞥了一眼,勃然大怒将他踹翻在地,大声吼骂道:“混账东西!今天才换回来这么点?” 将萧璟泫都吼得愣怔了片刻,有这么为人爹的吗?自己在家喝酒,让小儿上山砍柴换钱,维持家中生计? 幼小的王员外脸不红心不跳,扯谎道:“爹爹,天气越发寒凉,近日又多雨,山中实在没有干柴可以拾捡了。” 那糙汉蛮不讲理,凭着嗓门大喝:“我管你天气什么样子,明日若还是只有这一点,你休想再进这个家门!” 侧房里出来一挺着肚子的妇人,正艰难勾腰去要去扶他,语气颇为温和道:“便罢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萧璟泫瞧着,总算觉得心中抑郁之气被压下去,顺畅了许多,猜测这妇人应该便是他娘了。 谁知,小儿站起身来之后,反而面露恐惧,害怕地后退几步,恭敬道:“如夫人,我才山中回来,身上肮脏不已,恐脏了您手。” 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后苦笑着道:“罢了,你去烧些晚饭来,你爹尽喝酒对身子不好。” 晚饭过后,萧璟泫亲眼瞧见,王员外将一个馒头和蕃薯藏在了衣服中,兜着往外走。 大堂中一口酒一口菜的男人很快发现不对,怒气冲冲:“这蒸屉里的馒头和蕃薯怎的又少?!” 挺着肚子的妇人摸摸孕肚,笑着安慰哄骗道:“我今日觉得饿得很,便贪嘴多吃了些。” 王员外缓缓呼出一口气,飞快从瓦隙中拿出,先前藏好的煎药包,往一旁偏僻的小屋去。 那是间柴屋,却并没有多少木柴,只有些柳絮茅草铺在地上,而这上面躺着个女人。 他警惕地关上房门,才扑倒在地上,跪伏在那人身边,“娘,娘,快起来吃些东西,还热乎着呢。” 那妇人缓缓睁开眼睛,重重地咳嗽,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又……又连累如夫人背锅了吧?” 王员外咬牙切齿道:“那是她活该!那是她欠我们的!如果不是她来到我们家里,爹也不会将您赶来此处!” “不可胡说!”病弱妇人半坐起身来,咬了两口馒头,又咬了两口蕃薯,举手投足之间,细嚼慢咽地吃相,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摸了摸小儿的头,“你年纪尚小,其中缘由你不知晓,亦不能理解。” “如夫人她也是迫不得已,女子一生若失了贞洁,便别想再觅个良夫,她只能委身于你爹那个醉鬼。” “你以后,定要做个正人君子,且不可干出强迫民女之事,也不要轻信任何人,银钱权利都要握在自己手中,懂吗?” 王员外忍住眼泪点头,道:“儿子懂了,娘。” 萧璟泫能感觉到,他娘气数将尽。 头顶闪过道道刺眼白光,迫使他闭上了双眼,待光线暗下来,萧璟泫处于人潮拥挤的大街上。 应该是幻象的建构者,发现了他这个来历不明的闯入者了,正在试图清理或驱逐。 他抬眸入目的是一张告示。是已经覆灭的千秋国都皇族亲颁的求物文书,求,蠪侄内胆救新生无心小皇子,奖赏百两黄金,封官位加爵名。 此刻的萧璟泫看了都心动不已,更不要说站在栏目前十五六岁、穷困潦倒、需钱救治娘亲的王员外。 见他果真两眼放光,微凹陷的面颊闪烁着惊喜,嘴里不停疯痴地念道:“娘亲有救了,有钱给娘亲治病了!” 萧璟泫跟着他漫无目的地在山间乱晃,尽管非常想告诉他,蠪侄这玩意儿一般山上可没有,得去昆吾雪地。 他在心底刚刚吐槽完,悬崖口的山缝裂谷隙之中,传来阵阵痛凄惨烈至极的,幼婴儿般啼哭声。 居然还真让他阴差阳错的给找着了?! 那是一处悬崖峭壁,没有任何落脚点,王员外就凌驾于半空之中,脚下踏着一鼎泛着金光炼丹炉。 寻常人定是没有这个本事的,难道说,他也拜在碧落云巅之下,修过道?看上去成果还很不错。 萧璟泫之所以能这般肯定,他拜下的是碧落云巅而不是其它宗门,是因为大多数仙门道家武器乃为刀剑,只有碧落云巅魂武不一。 “哈哈哈,贼老天,果真待我不薄!天不亡我!”王员外癫狂的笑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目光落于山隙的蠪侄身上。 那是只正在生产的蠪侄,这东西乃是雌雄同体,且为独居动物,便不会有雄性蠪侄守于其旁的说法。 九个脑袋,同时转动过来,九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九张兽口龇牙咧嘴,怒吼,咆哮。 警告他们快速离开,可怎么会呢,若是正常中的蠪侄,王员外定是敌不过,生产结束的妇人最为虚弱,蠪侄也是如此。 不知晓此等猛兽真实威力的王员外,拔剑便直刺向蠪侄尚在鼓动的腹部。 第43章 古旧王宅蠪侄扰梦(四)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蠪侄喉中发出尖细的嘶吼,将刚刚出生的幼崽护进怀中。 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人,却没有无力做出反抗动作。 待王员外离得极近了之时,身后一条棕黑色狐尾骤然伸长。 猛地拍下他手中利剑,另一条毛绒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抽打向人类腹部。 因力不足,有鼎炉护身的王员外只是后退了几步。 反将它的狐尾灼伤,烧伤了大片,发出尖锐的厉叫。 王员外难受地捂住耳朵,咬牙切齿地说。 “我知你疾苦,但我也没有办法,家中老娘等着钱疗病。” “猎杀你实在属无奈之举,要怪只能怪千秋国都的皇族。” “是他们非要取你性命,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蜂拥而至来做的。” 蠪侄能听懂部分人话,但没有生物愿意如此认命,更何况是实力强大的蠪侄。 趁此时机,一口中叼着一崽子,利爪陷进山岩中,飞檐走壁地逃了。 已经生产了两只幼崽,它的腹部还有微微鼓动的现象,猜得不错的话,应该还有一只,便逃不了多远,也逃不出王员外的毒手。 反应过来半跪在地上的人,飞身追上,萧璟泫抬起脚正欲追上王员外的身影,被什么东西粘住了脚底。 眼前一黑,被生生拖进了地里,失重的眩晕感之后。 他回到了先前的屋子里,庭院子里打斗声异常激烈。 他这是被建构幻象的人发现,并且踢了出来。 他来不及细细思索,大致只能确定,是王员外击杀了尚处于生产的蠪侄,这才遭受到了蠪侄幼崽的报复。 “小师叔!”萧璟泫混乱脑子中的第一想法,提了双刃短剑正欲破门而出。 又听见小床上婴儿哭得凄惨,萧璟泫想了想,放在此处确实过于危险,便一把抱起,塞进了胸前衣袍中。 刚拉开门,九头九尾类似狐狸的蠪侄从他面前跃过。 锋利的虎爪差点割下他的脑袋,萧璟泫反应极快,本能地往后仰身弯腰避开。 那道熟悉的滔天清冷的剑意,直直袭他而来,追着那只差点伤了他的蠪侄。 在他仰身未起之时,眼看另只闪在他身后,利爪正要刺穿萧璟泫的胸膛,他暗道不好!恐难躲开了。 清冷声音中挟带着无法忽略的怒意:“尔等孽畜!休得伤他!” 楚淮舟头发散乱了,乌黑墨丝披散在身后,他头顶一轮皓月,身姿却比月华光辉更耀眼。 说来奇怪的是,那正要攻击他的蠪侄,竟好像真的听懂了楚淮舟的话,收回了利爪,往一旁跃着逃走了。 怪了?! 三只毛色棕黑蠪侄在月下亮着光泽,几乎可以确定正是被王员外捕杀的蠪侄的后代。 被雄厚强悍的剑意逼迫着不断闪躲,最终发出呜咽般的叫声,与嘶吼天差地别,倒更像是低泣和求饶认错。 萧璟泫做了将近十年的魔尊,对自己的坐骑言语,还是能大概听懂一些。 它们是在哭喊着叫娘亲??知错了,别打了?? 破解到这里,他虽亦大为震惊,但没有时间细思。 只得边闪躲着找遮掩物,边大声冲那月下之人喊道:“小师叔!让它们停下莫动。” 楚淮舟也恼,他修为浅薄,这样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只是这蠪侄一直在闪躲消耗着他,完全没有与之一战的意思。 他气急了,身影快得如风,带着杀意的剑锋转瞬而至。 “我如何能唤得听它们?!” “小师叔!你唤得听它们!相信我!它们定会听你的话,因为你是它们的娘亲!”萧璟泫笃定的吼说。 “休得胡说八道!” 楚淮舟眼底凝了冰霜,脸颊与双耳却因怒气而憋得通红。 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慌慌直抽自己嘴巴,忙道。 “是我失言,小师叔!它们是将你当做娘亲了!” 楚淮舟那宛若神祇,冷到极致的面容涨了通红。 他还尚未经历红蜡婚帐床第人事,竟就先当起了娘,还是一群九头九尾的山怪狐狸! 他好面子,自是不肯认的,狠狠瞪了萧璟泫一眼,半言未发,死死咬住下唇,这要他如何说得出口?! 蠪侄逃,楚淮舟拎着剑追,虽是说它们插翅难飞,但也僵持了整整半个时辰。 “小师叔!它们要闯入院子里了!” 循着萧璟泫的声音而望,蠪侄正猛地扑向男眷所在的那院子中,他抽出短剑正撑着锋利似虎般利爪。 肉垫伸出的尖锐爪尖,几乎快要刺穿他的胸膛,快要戳破他的眼珠。 “小师叔信我!你稍亲切些唤它们停下,定能奏效!” 楚淮舟攥紧剑柄,因为用力指节泛白,形状好看的浓眉拧在一起。 自暴自弃地低喝了句:“孩儿们!住手勿动!莫要再伤了人!” 空灵透彻的嗓音,宛若由天外而来的琴音,萧璟泫怔僵了片刻。 方才对他充满杀意、扑压在他身上的蠪侄立即泄了力。 三只皆蜷成圆球,滚在距楚淮舟脚边,不远不近处规矩缩着。 萧璟泫力竭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正好撞见小师叔举剑要一举击杀幼崽蠪侄,“小师叔!等等!” 他扑上前去,握住他气得颤抖的手腕,“错不全在于蠪侄,是王员外屠杀了它们母亲。” 楚淮舟并没有流露过多的震惊,只是挑了挑单侧眉尾,微微松了剑。 “它们听我呼召,这是何缘故?” 他这么一问,倒把萧璟泫给问住了,他也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 只是听见蠪侄的叫声,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 总不能告诉他师叔,自己听见蠪侄唤他娘亲了吧? 那这后果要么是小师叔气怒地拿剑劈了他,再劈了这些崽子。 要么就是做过魔尊的前世罪孽暴露。 心口压闷的难受,萧璟泫掏出怀中小儿,单手抱在臂弯中,嗫嚅道。 “呃……师侄也不知这原因,一切皆只是猜测罢了。” 他话音堪堪落下,庭院大门两开。 金光虚影一晃,匍匐滚在楚淮舟脚边的三只缩成圆球的蠪侄瞬时不见。 传来痴癫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今日还要多谢两位道长,为我捕捉的蠪侄了!” 王员外手心托着高速旋转的鼎炉,从院门中跨了出来。 “两位道长想要多少酬劳?都不成任何问题!” 第44章 古旧王宅蠪侄扰梦(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虽不知这其中之事,但观此般情形亦知,自己这是让人给欺骗糊弄,行了借刀杀人之事。 顿时,面若九尺冰霜冻雪,他本就长相凌厉略失柔和,此刻压低微蹙眉峰,怒气冲冲,冷刻清寡,令人不禁畏惧几分。 尽量维持着温声,问道:“你这般做法是何意?!” 萧璟泫臂弯中的小儿,让出来的奶娘抱走,感轻松不少,小步挪着宛若上前打小报告般。 “小师叔,他是要拿蠪侄炼丹。” 楚淮舟只是用“我要你提醒?”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浅色薄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得到默许,又冲着王员外冷冷嗤道:“你果真从一开始就不怀好心,真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吗?那日留我为你家卸货,后酬报我银子,是故意为之吧?” “后又尾随我到了客栈,同时召来了找你寻仇的蠪侄,那时你便知晓我们的身份,也隐隐发现,蠪侄幼崽畏惧我小师叔,故意设下圈套,引我们进局。我说的可都对?” 王员外老奸巨猾,愣怔了一下,眼睛扫过跟前两人,嘴里大笑着叫嚷。 “哈哈哈哈,小道士果真聪慧无比,只是后知后觉可就没什么用了!” 他说着正要施法催动鼎炉,一根泛着冷感青光的琴弦,割裂空气,刺破穿透他手腕。 “是吗?若我们只是将计就计呢?也没有什么用吗?” “哇啊!啊啊啊啊!” 看似柔软弹性的琴弦,即便没有灌入灵力,依旧刺穿了王员外手腕,再回到楚淮舟手中。 他掏出手帕,慢悠悠地、细细地擦去透明亮琴弦上的血迹,直到干净了。 那生出神智的弦线,才喜悦地扭动身子,缠回在他凸显的腕骨上。 泛着金光的炉鼎“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鼎盖被摔开,里面滚出来的只是三块废弃灵石。 王员外抱着自己手痛得哭天抢地,吱呀乱叫,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去捡地上的翻在地上的鼎炉,尖声叫嚷。 “啊啊啊啊!” 又忽然凑进楚淮舟眼前,“这是什么?!蠪侄幼崽哪儿去了?我的蠪侄哪儿去了?!啊?哪儿去了?” “滚开!”楚淮舟嫌弃的寒声道,身子不断往后仰,施法甩出琴弦将他捆了起来,抖抖衣袖,“不要碰我!” 眼见自己对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道士,对一位身怀至极邪物的仙君,完全没有胜算,竟当众耍起无赖起来。 在脏乱污血的地上翻滚,“没天理了呀!除邪祟的道士居然动手欺负平常凡人起来了!没天理啊!简直是没天理!” 萧璟泫对此看得目瞪口呆,算是见到了什么叫倚老卖老的厚脸皮。 他厌恶至极,只恨不能咳他一脸老痰。 “你这老头怎的这般不要脸?!你举着个能炼化万物的鼎炉,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寻常凡人?” 王员外身上的琴弦骤然收紧,镶进血肉之中,深可见白骨。 离徵弦毕竟是上古神武,试问萧璟泫都不一定能承受这般寒痛,更别说他一届散修。 而默许离徵弦这样做的楚淮舟,只是冷冷淡淡地看着,浅紫眸中除了怒气,还有不甚在意。 地上的人尽管有鼎炉护身,还是痛得滚来滚去,胡乱地挥拳踢脚,“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口不择言道:“啊啊啊啊啊!碧落云巅的道士仙君杀人了!啊啊啊啊!你就勒吧!有本事就勒死我!看全天下还有谁敢找你们求助祈愿!” 他这话说得倒没错,毕竟两人上门之前早已自报家门,若是把他弄出个好歹来,风评败坏的是碧落云巅,指不定还会给师尊和阁主招来麻烦。 萧璟泫连忙抓住楚淮舟手腕,“小师叔,这样待他恐是不妥,要不,还是先松开他吧。” 楚淮舟不可置信地瞥向他,深知萧璟泫是个疾恶如仇,且敢爱敢恨的种。 知晓王员外是贪官时,就只恨不得能一口将人咬死,现在居然是在为他求情吗? 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现在显而易见。 楚淮舟不知自己气什么,怒得猛地甩开他手,冷声道:“无需你提醒,本尊自有分寸。” 离徵琴弦松了些,王员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要站起身来,去拾自己的灵武金光鼎炉,不停恶狠狠地叫:“欺负人!” 眼看还差一点,便能拿住了,楚淮舟骤然收紧拳头,“为何要将蠪侄炼丹?或者说,你是想要复活谁?” 复活?竟还有这样的说法?萧璟泫歪歪头,虽从古至今,到处都流行着这样的说法,却从来不见人成功过。 面对王员外震惊的眼神,萧璟泫疑惑不解地注视,楚淮舟解释。 “大约是三十几年前,千秋国都流传出以蠪侄炼丹,服下有肉白骨,起死回生之效,你定是听信了这流言蜚语,是与不是?” “不,不,不,这不是谣言!这一定是真的!你胡说八道!你什么也不懂!”王员外声嘶力竭大吼着。 “你们都是骗子!顶着修真道士名号的骗子!想要抢我的蠪侄内丹!”他正喃喃自语般说着。 又忽然癫魔起来,脚尖用力蹬地,飞扑向楚淮舟,“啊啊啊啊!去死!给我全部都去死!” 萧璟泫眼疾手快抓住他靴子,重重摔在了地面,上好甚厚的青石,都裂开好几块。 “你杀了它们的母亲不够,还要将它们也一并杀了吗?!蠪侄大多是群居,就不怕遭到报复吗?!” “知道为何你家宅之中,死去的只是为人父母之人吗?就是活脱脱的报复。你还不明白吗?因为你猎杀了它们的母亲。” 他说话之间没有感情起伏,语气平静又懒散,闲散得不像话。 王员外垂下头,刚刚还愤懑冲天的眼睛中,点点消散了光,变得混浊起来,小声嗫嚅道:“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没有母亲了。” 楚淮舟愣怔了一下,手指尖微蜷,离徵弦松开了捆得血淋淋的人,自己浸入一旁池塘洗净了,才缠贴上他手。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道:“她命本该如此,无论如何,你逆不了天,改不了她的命。” “这是我早年间,游历时得到的蠪侄药丹。”楚淮舟放下药丸在他手中,“不信,你便去试试。” “不!尔等休要诓骗我!” 王员外连滚带爬地,急急往偏院房中跑去,嘴中不断地疯癫般念叨着。 “有了蠪侄炼成的药丹,定能救我娘!定能救我娘!我定能将我娘救回来!” 第45章 古旧王宅蠪侄扰梦(六)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外表普普通通的厢房门推开,里面是风雅极致的书画间,四壁挂着天下名字美画,屏风之后,是翠绿透玻璃似的玉器。 价值连城,并且全都是真的,萧璟泫一眼扫过,便注意到了隔架第三层三格,虽光滑,却是这屋内唯一一件赝品。 在荡荡月色之下,有熠熠生辉般耀眼光泽,旁边真品比它都还要逊色几分,瓶颈光滑,应是经常被人把玩、抚摸。 果不其然,下一刻,半瘸着腿地往王员外,步履蹒跚地扑上前去,小臂圈抱着那瓶身,在细颈上轻轻一拧。 “哐哐”慈母情深的猛虎猛狐壁画,随着声音往里缓缓翻转,透骨阴森寒气瞬间窜了出来。 墙壁上挂着的烛火灯盏应声亮起,受到寒气涌动轻流,在薄冰覆盖的墙面上跃动不停,明明灭灭,光暗烁动。 这居然是个覆盖冰雪的异空间密室!低温之下可以降低尸身腐烂速度,若是妥当保存,加以灵力支撑,甚至可永保不腐,容貌永驻。 王员外双手捧着药丸,疾速又小心翼翼地跑着,只看背影仿佛鬼鬼祟祟的偷窃盗贼,嘴里疯癫地念叨:“娘,娘,别急,孩儿定会救出你。” 他身影刚刚消失在狭小墙道间,壁画石墙又开始缓缓往外转动,萧璟泫忙道:“小师叔,门好像快要关上了,咱们进去吗?” 楚淮舟犹豫了瞬刻,这是个封闭空间,若是王员外癫狂之像是伪装所得的话,进去了,便是瓮中捉鳖。 “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瞧瞧。”他瞥向萧璟泫,淡淡道:“若是出了意外状况,也方便有个照应。” “不行,小师叔,你方才灵力已消耗过多,这次便换我先进去吧?”换我为你扫清所有障碍。 “罢了。”楚淮舟似妥协般叹气,下一刻纤细温热的手掌,轻盈地落在萧璟泫腰上,往上一带。 他呆愣盯着在眼前骤然放大的俊脸,只觉得阵阵微风拂过耳廓,嘈杂都宁静下来,耳边仿佛下了场急雨,视觉里、听觉里、触觉里全都是与小师叔相关的。 在石门即将关上的最后一刻,两人轻功闪身进去了。 萧璟泫双脚才堪堪着地,楚淮舟立马收回了手,不太自在地蜷起食指,抵着下唇边轻咳:“我左右拗不过你,便进来同行吧。” 隘道之中,灯光很暗,清冷凌厉的一张脸被分割成为两个极端,半面被暖黄烛光照耀着,倒更显几分温柔,半面被阴寒黑暗笼罩着,比平常还要高冷。 萧璟泫喃喃道:“小师叔……”饱含着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似幼孩同大人撒娇,也似道侣之间粘腻、轻柔的蜜语。 楚淮舟让他盯着不大自在,纤长细软的眼睫颤颤,便逃似的大步往前走,“都进来了,便什么也别说了,往里看看去吧。” 苍青色在昏暗环境中看上去,是寂寥的冷白,那个身影仿佛在这样黑暗的甬道中,走过了很多岁月。 越往深处,奔涌出来的阵阵寒气便越寒凉,身旁之人薄薄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那是压抑过后的身体反应。 萧璟泫搓了搓环在胸前手臂,故意打了好几个寒战,牙关也不停磕打、碰撞,冻得颤颤巍巍。 “小……小师叔,你觉不觉得……越来越冷了啊?……阿嚏……嘶……好冷。” 说罢,还打了两个像模像样的喷嚏,脚步也慢慢缓了下来。 楚淮舟半掩在宽袖之下的手握成拳,手指尖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掌心都是凉的。 他向来都畏寒,只是现下灵力耗尽,着实开不起御寒阵,只咬牙淡淡道:“我还好,不是太冷。” “你若是冷得厉害……”他瞥眼,漫不经心从缩着脖子,耸着双肩的黑衣少年身上掠过,“便自己开个御寒阵吧。” “嗯,好。”萧璟泫应下,蓝色淡光的结界将两人包裹起来,有银色的细小光点,至顶端流泄而下。 恍若万千星辰跌落,美不胜收。 人类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的,会被美好的事物吸引,楚淮舟有些意外地扭头望了望,稀碎的光落进他眸底,照亮了一片柔情、潋滟的浅紫瞳孔。 萧璟泫将他这样的目光尽收眼底,原来清冷疏离,立于九天碧霄之外,不染风雪凡尘的云澜仙尊,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也是会展现出弱者才会露出的一面,是需要保护的,需要安慰的,甚至是需要被爱的, 他偷偷窥探着楚淮舟的侧脸,银白细小光晕在脸庞上流转,情不自禁出声问:“小师叔?好看吗?” 楚淮舟顿时像做了错事,被大人抓住的小孩儿,面上闪过一瞬惊惧与慌张,冷冷批判道:“花里胡哨,无用之举。” 实际他心里是喜欢的,像划过夜空的流星,又像漫天飘落的山茶花。 萧璟泫见他这般慌乱模样,打心底里升起欢喜,偷着乐了会儿,故作失落道:“小师叔不喜欢的话,师侄换一个便是了。” “不必。”楚淮舟几乎没有思考,眼疾手快抓住他正欲施法的手,一本正经胡乱应对着:“掐了结界再重开,对灵力耗损更大,如此就如此,便罢了。” 这已经是他表达喜欢,又能不丢了脸皮,想出的最好措辞了。 萧璟泫自然不会拆穿他,也没有反对他的意思,只是反抓住楚淮舟的衣袖摆,勾勾嘴角道:“好,都听小师叔的。” 楚淮舟也没有甩开他,仍旧板着张脸,眸光轻动,眼睫微颤,心跳剧烈,脚步不停。 萧璟泫无比希望这条昏暗的甬道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让他们这样多走一会儿,再多走一会儿。 天不应他,这心声刚刚许下,王员外崩溃的声音,在冷寂空气中回荡。 “啊啊啊啊!为什么还是不行?!你们骗我!定是你们骗我!我要杀光天下所有对妻不敬,对子不爱,对老不尊的负心汉!啊啊啊啊!”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脚步生风,快速追了进去。 第46章 古旧王宅蠪侄扰梦(七)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越往里走越豁然开朗起来,是一间普通阁房,木门上覆盖着厚厚寒霜,虚掩着,萧璟泫伸手推开,两人走了进去。 满地都是干枯人血,腥臭味冲天。 一张软榻,王员外匍匐在前低哭,还不忘痴癫地叫嚷:“为什么救不了你?娘,如夫人,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锦织软榻上躺着两位女子,一头乌发如云铺散,死去不腐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云雾般的忧愁。 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双唇苍白却不掩嘴型好看,洁白如牛奶肌肤,衬映着触目惊心的抽打红痕,积着不曾散掉的乌青瘀血。 是王员外的亲生母亲和如夫人!观这般死象,是拳打脚踢加之鞭抽,而凌虐致死。 正对两张软榻床尾,是一桩牢狱用刑的十字木,上面五花大绑捆着个男人,不,已经不能说是人了。 而是惨不忍睹的人彘。 手掌脚掌被利刃剁断,有涓涓流血干涸的眼眶,却没有眼珠子,被迫张大嘴,空洞洞,黑漆漆的,舌头被剜去,双耳灌进了烧烫的铜水,聋了,声带被破坏,哑了。 王员外将他的酒鬼父亲做成了人彘,连最起码的痛苦哀嚎都做不到。 萧璟泫只是淡淡扫过一眼,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犯恶心到不行,想找个地方干哕呕吐。 他正想要扭头看向他小师叔,只听见有金石碰撞摩擦的啷当轻响,像是扣着铁锁链之人的细小动作。 那方才还垂着头的人彘,此刻不仅抬起脑袋来了,一双空洞生白蛆的眼眶,转向萧璟泫,死死盯着他。 才忍下去的反胃之感,此刻又翻涌上来,他皱着眉头去拉楚淮舟的衣袖,“小,小师叔,好恶心啊。” 楚淮舟神色如常,只是嘴唇略显苍白,冷冷淡淡,不近情意般道:“你觉得恶心,便就闭眼勿视。” 用审视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人,“你为何将他做成人彘?你为百姓父母官,私自用此等残忍之刑,是为不可取。” “为什么?”王员外站在那人彘面前,恶狠狠地拽起男人污垢的头发来。 “开心吗?啊?开心吗?这么多年过去,终于有人为你说话了是吗?你很开心是不是?” 人彘狼狈地摇晃,摆动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只能发出猪鸣似的悲叫,哼哼奀奀,嗷嗷咧咧地怒叫。 听得叫人心里毛骨悚然。 王员外抓着他的头发,将脑袋往木头桩子上撞。 “那又怎样?他们听了真相还会可怜你吗?你个败类!去死!去死!” “离徵,去,捆住他。” 楚淮舟低声命令道,冷感透明的琴弦从宽袖中探出一头,扭了扭身子以示反抗不满,又缩回他手腕子上。 因为楚淮舟此刻灵力消耗殆尽,无法直接驱使琴弦按照他心意所为,离徵也正好是知晓了这一点。 他只得好言好语相劝,加威逼利诱:“那便只捆住他手,回碧落云巅扶光殿后,放你去寒潭泡澡,清洗。” 离徵还是极其嫌弃地摆动身子,更加往他衣袖中缩了缩,那对恶臭脏污嫌弃不已的洁癖模样,跟他主人如出一辙。 萧璟泫在斜后方盯着心生欢喜,低声轻笑道:“小师叔,离徵不去便罢了,我用缚魂锁捆他吧?” 缚魂锁捆不得凡人,触碰便魂飞烟灭了,但王员外非全是寻常体质,他修过一段时间的道法,魂核已经有了初成模样,便能受住缚魂锁的自带法印。 “成不了气候。”楚淮舟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瞪了自己手腕一眼,对萧璟泫点点头,“也好。” 缚魂锁是云槐仙尊赐赠于他的,想来上辈子还就是这条缚魂锁,将他自己捆在了戒律堂的审判台上。 萧璟泫施法念咒,缚仙锁应声而出,没有丝毫犹豫将王员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手脚都束缚住。 “放开!放开!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他这个杀妻灭妾的负心汉!压母榨父的白眼狼!为父虐子狼心狗肺的败类!” “住口!”楚淮舟冷冷说道:“你若是想杀他,早就已经杀了,为何如此凌虐他?” 王员外躺在满是干涸血污的地上,疯癫地哈哈大笑:“为何?哈哈哈!为何?要不要仙君猜猜为何?” 楚淮舟抿了抿嘴,并没有说话,眸光微敛,神情更冷淡、凌厉了几分。 得不到他的回应,王员外也不气馁,转头向萧璟泫重复了一遍,竟还要去抱抓他腿脚。 萧璟泫后退半步,懒懒闲散激将道:“要我猜?那定是你丧心病狂,杀母虐父咯。” “你放屁!”王员外咬牙切齿,脸色紧张起来,“我没有!不是我杀了她们!不是我!” 萧璟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双手摊开向外,满脸无语又无奈:“不是你叫我猜的吗?我猜事实就是如此,不然你为何不敢道出真相?” 地上嘶吼的人忽然安静下来,紧绷用力而颤抖的双肩、脊背放松下来,缩驼着,道:“我恨错了人。” 萧璟泫进入过由蠪侄构建的幻象,大约了解了些,问道:“你恨如夫人,殊不知每次都是如夫人为你开脱。” “即便知道,你也装作不知,你不是恨错了人,你意识中一直知道错恨了如夫人,但你不愿意相信改,你需要一个人来承受你的怨恨,而柔弱的如夫人是最好选择。” “你宁愿相信是如夫人的插入,原本不太幸福的家庭才会雪上加霜,父亲才会待你愈发不好,才会将你体弱多病的母亲赶去柴房,却不知如夫人原也是富商之女,是你父亲酒后失德,轻薄了人家,是被强行绑回家中的!” “不!没有!我起初不知道这些!”王员外崩溃地尖叫大喊:“你不要胡说八道污蔑我!我不知道!” 萧璟泫冷声哼笑:“你当真不知晓吗?还是装作不知晓?” 灯光渐灭的房内,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女子人形,缓缓清晰起来,到寻常肉眼能见的程度便停下了。 楚淮舟擦去嘴角半滴鲜血,面无表情却温声道:“抱歉,人魂飘荡太久,这般形象已经是极限了。” 女子微微欠身后,慢慢地飘在王员外身边。 “万儿,为娘告知过你的,咱们一家变成那样支离破碎,怪不得如夫人,为何就是不听话?” 第47章 古旧王宅蠪侄扰梦(八)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娘?娘?是你吗?真的是你?你活过来了?蠪侄炼成的药丹生效了?我,我救活你了!真的救活你了!” “还需要一颗,还要一颗就能连如夫人一起救回来。”王员外爬在楚淮舟脚边,哀求道:“道长,仙君,求求你了,再给我一粒吧,求求你了。” “没有了,你娘也没活过来。”楚淮舟冷冷揭穿道:“你此刻只是在我所设的,幻魇归真结界中。” “怎么可能?!”王员外边说着,边企图去扯他腰间乾坤宫羽,“你是不是骗我?我分明就看见我娘站在那儿的!” 他也曾在碧落云巅修道,自是知晓乾坤宫羽虽只是同佩饰白玉无异,却能储存万物于其中,里面的空间会随着修为增长,日渐扩大,且外表体积不变。 萧璟泫一眼看破他计谋,伸手揽住楚淮舟腰肢,往后猛地飞身倒退几步,让王员外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 萧璟泫目光骤然变得阴骛诡谲,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居高临下地投过去,森冷幽绿眼眸微敛,音色冰冷:“你别碰他。” 泪流满面,脸色焦急的王夫人,因魂魄触碰不到实体,只能干看着,不停地呼喊他名字,奈何却声音越来越小。 楚淮舟从萧璟泫怀中挣出来,耳尖得能滴出血,薄薄的耳垂宛若颗红珊瑚坠子,脸色却难看得厉害,似气似恼似羞更似怒。 生硬地说道:“夫人,你情绪不要过于激动、或悲伤,放平和一点,否则人魂就要散开了!” 萧璟泫搂过他腰的手在空中僵僵,片刻才蜷缩手指放下,不甚在意:“你娘究竟是死,还是活了,你且仔细瞧便是了,肉体空荡虚幻,你说,她当真是活了?” 王员外抬头瞥向半蹲下来的妇人,又自欺欺人地摇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假的!你给我的药丸定是假的!不是蠪侄所炼!” 楚淮舟耳朵的热降下去几分,轻启紧抿薄唇:“自然不是真的。那只是普通活血化瘀药丸。” “她们只是凡人,且死去多年,别说是蠪侄所炼丹药,即便台上仙君的仙丹,即便是伏羲大帝亲临,也救不回来。” “你骗人!”他放声大吼:“那为何千秋国都的皇族小儿,却能被我上供的蠪侄给救活?!” 楚淮舟眸底倏地阴沉,俊美五官泛着冷意,眼眸深处涌着暗芒的仇意,嗓音寡淡:“那皇族小儿又不是死了,只是让魔气侵体,陷入昏迷梦魇而已。” “蠪侄先前作为伏羲大帝的爱宠,而贬后又作为魔尊坐骑,作为魔界使者,它的仙体可消匿魔障之气。” “陷入梦魇将被魔气蚕食殆尽,临近死亡的皇族小儿,服下以蠪侄炼成的丹药,自然可以清醒过来,成就‘死而复生’的佳话美谈。” “往后便是越传越光陆离奇,说蠪侄炼药可使人起死回生,生吃蠪侄内脏五脾可除百病等等,都是没有根据的流言蜚语。” “不是谣言!不是的!你骗我!”王员外尖声叫嚷:“你们跟蠪侄畜生是一伙的!你们想要保下它们好私吞!故意编造谎言来骗我!” 王夫人受到了声音的震恐,飘飘散散的灵体更透了些,说话声音也小若蚊音:“万儿,莫要再争了。” 萧璟泫牵着眼皮子,淡定又缓慢地漫步子过去,弯腰低头冷然嗤笑:“你若是再大声吼两句,你娘就要消散了。” 王员外如同哭泣小儿,听到娘亲才彻底安分下来,扭头去看那个越来越透明的灵魂魄体,声音放轻:“娘,娘,你别害怕,我马上就救你。” “娘,我现在有好多银钱了,可以治病了,还有大宅子住,不用缩在柴屋了,冬天有火炉炭火,再也不会寒冷了。” “还有外面的著名字画,翡翠玉器,当年被爹当掉,拿去换酒的嫁妆,娘,我都给你赎回来了,好好摆着呢,一样没坏。一样都没坏。” “我救你回来,我救你回来去看看,你去看看还缺了哪样?咱们再去打听,再花钱去买回来。” 王夫人摇摇头,周围寂静无声,她微弱空灵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孩儿,莫要再执迷不悟,制造杀戮罪孽了。” “娘亲命当如此,娘亲认命,你也当认命,如夫人不怪罪你,娘也不怪罪你,娘也不怪罪你爹,只恨当初瞎了眼,违抗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执意下嫁。” “万儿,你错就错在,如夫人当初逃走之时,为何要告密于你爹?” “我不知道,娘,我不知晓爹会如此心狠啊!我亦不知道如夫人竟有带着你一同逃走的计划啊!” 其实,那时他就已经明白了,造就娘亲和自己沦落那等境地的始作俑者,是他那酒鬼爹,而不是如夫人的介入插足。 心智尚未成熟的王员外怨恨,他恨自己不曾作恶,却深陷泥潭,他恨如夫人想要逃离。他要拉人同自己一样永坠痛苦泥泽深渊,与自己感同身受。 所以他将如夫人逃跑计划,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了他那在酒馆半醉不醒的爹,酒鬼爹知道后,便踉踉跄跄,脚步虚浮往家赶。 王员外受到良心的谴责,又害怕他爹醉意之下,做出太过激的事儿来,便偷偷在后面不远处跟着,躲着门前草垛边看。 却瞧见收拾干净利落的如夫人,居然是从柴房里走出来的,背上还背着他病怏怏的娘! “那一刻,我就后悔了。”王员外向王夫人低垂着头,“我不该告诉他,该放你们离开的。” 即便他没有再往下说了,看两位妇人尸体上的鞭痕,青紫瘀血,萧璟泫大概也能猜得到。 王夫人流泪道:“这个被做成人彘的酒鬼爹,发现自己小妾背着夫人逃跑,暴怒万分,一气之下将我们抽打得半死不活,后关了起来。” 她安慰王员外:“不过娘亲不怪你,你最对不起的是如夫人,快去,给如夫人磕个头。” “好,好,好。我都听娘亲的,孩儿都听娘亲的,你不要死,求你不要死。”王员外手被捆着,磕得极重,头破血流。 “娘亲走了,你便要放下怨恨。”她瞥过残忍恶心的人彘,“你爹他已经受够了折磨,你也受够了折磨,重新好好地生活。” “我答应你,孩儿答应你。”话落,灵体消散,化作点点萤光,王员外失神跌坐在地上。 静默片刻后,萧璟泫才闲闲问道:“你曾在碧落云巅拜师修过道吧?是何时的事儿?” 第48章 古旧王宅蠪侄扰梦(九)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居高临下看着他,情绪信仰崩塌的声音再清楚不过地传进耳膜里,断断续续的哽咽抽泣声,在空旷、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难过。 王员外顿了顿,仿佛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中蔓延,忽然结巴支吾起来。 “就在……我娘重病期间,如夫人快要临盆生产的时候,我照常从山间砍柴回家的时候,遇见一位仙君……” “这位仙君心肠仁慈,看我实在穷困潦倒,又可怜不已,赐了我钱袋,娘说过,无功不受禄,我一直记着,没有接下他恩赐的钱袋。” “仙君便强硬塞在我手中,来回争夺推扯间,他无意之间探得我脉搏,说我有什么道缘,根骨不错。” “说了大堆没有听懂的话,然后问我愿不愿意上山修道,我实际是非常愿意的,但放不下重病的母亲,就说我不愿。” 凡人对能修的半分道术仙法,那是异常渴望的,即便出不了头,再回到山野间生活之时,也可以保自家不受小邪祟打扰,受到大家尊敬。 “那仙君明显没有想到我会拒绝,我鞠躬行礼道多谢便走了,他愣怔了许久,才追上我来问为何,我……” “撒谎!”楚淮舟冷冷打断道,眉心微微动了动,幽紫深邃的眸底,平静寡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萧璟泫听到这里也明显一怔,紧紧抿着下唇,嗓音轻柔又漫不经心,“修道讲究缘分,你若是不愿,定不会有人强求于你,更别提追上来了。” 王员外咧着嘴,扯出个惨淡还难看的笑容,“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没掺和半点假话。” 萧璟泫听罢,轻挑眉尾,嘴角扬起浅浅弧度,轻嗤道:“那行,你继续往下说,我倒要看看他会如何做。” “仙君问话,我便将家中艰苦,父亲酗酒,母亲病重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他,我说要砍柴换钱,维持家中生计,实在分身乏术,无暇上山修道。” “仙君说,上山修道亦会发月钱,比砍柴换来的银钱多多了,我不可能不心动,纠结琢磨许久,便答应下了。” “他又将那钱袋重新塞回我怀中,说就当预支的月钱了,我们约定三日后在山脚见面。” 他说到这里,恶狠狠地盯向已经落了气的人彘,咬牙切齿道:“因为这家伙不是个好糊弄的人,那三天中我将仙君塞来的银钱,分半留给母亲。” “然后拼命到处拾干柴,堆放了满满一屋子,确保够家中烧饭半年,才给父亲说了去修道之事,结果他反问,我走了,谁给他烧饭吃。” 萧璟泫不敢相信,睁大了漂亮的双眼,语气却是端着随意,“所以他没应?” 这倒也是个奇葩,每年有多少寻常人家,想送自家儿女上山,修些能保命的道术仙法,却因骨姿不够而被拒,这根骨极好的,反还不让修道了? “不。”王员外道:“他后面应了,因为我拿出了剩下的银钱,并且告诉他,只要上山修了道,每月都会拿到这么多,并保证会交回家中。” 他爹嗜酒如命,而喝酒又费钱,一天砍柴下来换的银子,还不够他打二两最劣质的烧酒,有这等好事,自然是想也没想便应下了。 “难怪。”楚淮舟淡色唇线拉直,毫无情绪地说:“你走后,你爹便只能逼着如夫人烧饭,她也因此过于辛苦忙碌而流产。” 王员外惊诧,悲伤的眼泪也不流了,眼底的情绪剧烈一颤,忍不住发抖,扯出一个惊惧的惨笑,“你……你怎么知道?” “我见到你第一眼就发现了。”楚淮舟神色如常冷淡、仿佛对人命也不甚在意道:“你额间煞戾阴气甚重。” “直到进到了这里,我才发现得知,那是她腹中还不曾成形的胎儿,不仅对那个爹恨意极大,对你也是充满怨恨,所以阴煞之气围绕着你,久久难以消散。” “多年来,若非你有紫铜鎏金鼎炉的金瘴之气护体,人血精气,早就被这恶灵鬼胎,给吸食干净了。” “是,我上山不足四月,如夫人便小产了。”王员外道,“当时我爹写信,好言相劝叫我回去。” “我不想回去,在碧落云巅外门之中,我有许多朋友,他们不计出生,不看地位金钱,我不想再回到那个人人都看不起我、贫困又肮脏的村庄了。” 见过海阔天空,自由自在的鸟群,没有一只会再愿意回到那个贫困的囚笼之中的。 “所以我让朋友帮我写信,以我下山历练为由,拒绝了他的要求,后来我又将月钱多给了一部分回去,我爹消停了小半年。” “往后又三番五次写信,说家里出了邪祟,他睡得很不好。我不为所动,依旧只是往回多寄了些银钱。” “这次没坚持到三个月,他又写信让我回去,言语行字中提到我娘亲,他是在拿她威胁我。” “我放不下母亲,所以我只能以家中横生变故为由,向阁主与带我上山的仙君,提出了下山离开的要求。” “这次,仙君只是惋惜叹气,却也是极其爽快的放我离开了,虽然我感觉有些怪异,但也来不及多想。只觉得,他大概是找到了比我更优秀,天赋更高的人了吧。” “我又回到那个小村头,过上砍柴换钱的潦倒,碌碌无为的生活。抵达家中不过两日,便出现了数件怪异之事。” “先是小产之后如夫人,她每日睡醒过来,总说床上全是鲜血,到处都是血淋淋的,还有婴儿在哭。” “后又是我那酒鬼爹,他老是自言自语地说别杀我,还说有团不人不鬼的东西,日夜缠着他,要他偿命。” “最后才是我娘,发生在她身上的,没有那般可怖,只是午夜三更之间,老是听见有小孩一会儿嬉笑,一会儿低泣。” 王员外叹气:“只怪我当时学艺修道不精,并察觉不出是何等邪祟在作怪,只得用鼎炉将整个茅屋罩了起来,才过了一段安分时日。” “然后,我便无意间得知如夫人要逃走的消息,再往后的事儿,你们就都已知晓了。” 他望向楚淮舟,“听了这位仙君的话,我才茅塞顿开,幡然醒悟,那作怪的邪祟便是如夫人腹中尚未出生的胎儿,所化的恶灵吧?” 第49章 古旧王宅蠪侄扰梦(十)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不错,我猜确实如此,”萧璟泫敛眸歪歪头,拖着尾音思考了下,“只不过,胎灵乃是在母体内。” “你即使用紫铜鎏金鼎炉将整个屋子笼罩起来,那个恶灵鬼胎应该也被关在了,与你们同间屋檐下之下才对,那段时日怎会相安无事?” “让它畏惧的不是紫铜鎏金鼎炉,应该是你身上的其它东西暂时镇住了它。” 萧璟泫说罢,立马转头看向楚淮舟,晃晃因打斗而立起来的呆毛,乖巧地求夸求摸般说:“小师叔?我分析得对吗?” “嗯。”楚淮舟淡淡赞许道,眉宇眼尾不动声色地弯了弯,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意柔情,“很有道理。” “我还有个问题,还请你如实相告。”楚淮舟转向外人时,脸色骤然清冷,“可否描述劝告你上山修道的仙君长相?” “嗯,当然可以。”王员外点点头,开始仔细回忆,“身段修长,着天白蓝衣锦绸道袍,腰间佩白中透蓝宫羽玉石,不曾戴发冠,寻常蓝丝带束发,面如刀削立体却不及凌厉。”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点,他左手舞剑极好,却拿不起普通刀柄,只有换为右手才能挥动。” 听到后面这话,萧璟泫眉宇间笼罩着的疑惑不解瞬间消失,眼睛都不自觉亮了亮,欣喜道:“小师叔,是师尊!” 众所周知,碧落云巅坐镇三位仙尊,云槐专修剑道,凝幽专习刀法,唯独云澜不修剑亦不习刀,偏偏舞扇抚琴,琴扇双修,清雅君子。 无论谁人听了,都要嗤笑着‘赞美’上几句:“言念君子,温润如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诗词美是美,赞赏楚淮舟长的如月倾华也是真,却都是带着讽刺意味的。你是来修道的,不是为学君子之姿。 唯有七年前的少年,轻触斜倚在山茶花树下的他道袍,长得瘦削又矮小,还不及他腰间,还不曾来得及牵他衣袖,便被拉走。 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窃窃私语中的声音,还染着稚嫩软糯。 “那位仙君生得真好看。”那是最真诚的,发自孩童内心的,“积石如玉,列位如松,冷艳独绝,世无其二。” 思及此,楚淮舟眸光不动声色地从萧璟泫脸上掠过,纤长细软、又浓密的眼睫低垂微颤,“嗯,应当是师兄。” 轻轻淡淡的声音刚刚落下,腰间宫羽中忽然传出尖细嘶叫,寒冰厚覆的房屋地面随之忽然晃了晃,微亮的烛光跃动。 三具尸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透明,最后慢慢飘散在空气之中,任凭王员外跪在地上如何嘶喊,无人回应,化作细细荧光。 穷其一生,他什么也没抓住在手里。 萧璟泫警惕看向枯坐在地上的人,悄悄又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臂,将楚淮舟半遮挡在了身后。 “小师叔,当心有诈。”他又扭头压低声音,面向人后道:“方才……那是蠪侄幼崽叫声吗?” 王员外木然跪坐在榻前,没有怒骂,没有痛哭,也不再冲谁大发脾气,只是静静跪着,眸光死寂一片。 萧璟泫确认他不会再有攻击之意,摊开手掌再倏地收拢,将捆在他身上的缚魂锁收了回来。 他道:“我浑浑噩噩半生,以复活母亲为由,借着孝义为名,坏事做尽,不仅贪污受贿,还谣增赋税,惹得民生哀怨不已,对我亦是恨之入骨。” “但,我所做过的所有事,至今无怨亦无悔。” 他说完,慢腾腾起身,动作僵硬而又缓慢,仿佛一个破碎的布娃娃,更像生了锈的铁傀儡,躺在了覆着薄冰的床榻上。 “我大半辈子都在逃避,都在琢磨要如何复活母亲、与如夫人,以此来洗清自己的罪孽,来麻痹自己的大脑。” “你们走吧。”他躺平死寂如深潭的双目,颓丧望着屋顶横梁,“报酬管家会给你们,我提前说过的。” “不是……”萧璟泫还想说点什么,后脑勺都挠秃噜皮了,想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劝词,“我们……” 楚淮舟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先兀自地转了身,脚步缓缓往房门而去,“萧璟泫,走吧。” 他望望毫无求生之意,躺在床板上的王员外,又看看背影决绝的小师叔,一时踌躇不决。 他烦躁地揉揉本来就凌乱的头发,“你若是真想死也没有人会阻拦你,但我觉得,即便是跌进泥潭的贱命一条,也值得继续过下去,背负着希望也好,仇恨也罢,那都是你应得的,该承受的福泽或罪恶。” 言尽于此,萧璟泫头也不回地朝他小师叔追去,边伸出手大喊:“小师叔!小师叔等等我!啊!我怕!小师叔!” 声音装得颤巍,听上去倒真像是吓得很惨,快要尿裤子了似的。 楚淮舟才堪堪跨出房门,苍青月白衣袍隐进昏暗的甬道里,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笑意,不太明显地放慢了脚步。 后面的少年还在边追,边崩溃地大声嚎叫:“啊啊啊!小师叔?你在哪儿?这里道上好黑啊!我怕!呜呜呜……” 楚淮舟无奈扶额,只好定定站在那处不动,想来挟霜裹雪的声音,流出寒雪初融的柔情,“我在这里,别慌。” 简简单单一句话,挟着甬道里,抚在脸上凉凉的寒风,让萧璟泫心头猛地震了震,然后受到安抚,慢慢沉寂下来。 嘴里的鬼哭狼嚎也停了下来。 近了,再近了,昏暗之中所有感官都削弱了,剩下的只有皮肤感受到的温,耳畔的极轻的呼吸声,及无法遏制的狂跳心脏。 萧璟泫站在他面前,直勾勾看着他被烛光映得半明半暗,俊美无俦的侧脸,薄唇轻启,道:“小师叔。” 楚淮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美眸瞥向旁边,头也撇开,就是不落在他身上,低低应声:“嗯。” 此刻却瞧见,萧璟泫面色沉稳如常,还是既往闲闲散散,分明没有半分的害怕、恐惧之色。 他懒懒淡淡道:“我们若是走了,那个王员外怕是……要寻死。” 楚淮舟道:“人死生各有命,他要如此作践自己,我们也无计可施……” 他话音还没落,身后传来轰然倒塌,石块碰撞的声音,萧璟泫睁大双眼,下意识回头去看。 “小师叔,他这是……自爆魂核了?” 第50章 魔骨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这声音好像又有点不太对。”萧璟泫歪歪头,仔细回想着,上辈子他听过太多魂核自爆,被血肉闷住的不大不小动静。 他在成为魔界至尊的时候,长久承受魔骨与魔气的侵蚀,报复心越来越强,强压于心里的仇怨恨意,在不知不觉间发酵。 所以找过很多仙家宗门的麻烦,之前瞧不起他的,独自一人生活在山村中时,欺压过、虐待过、剥削过他的所有人。 那时萧璟泫臭名远扬,戒审折磨人的手法是出了名凶狠残忍,许些为了避免落在他手里的仙家子弟,待他找上门的时候,斗法败下阵来,又确认无法逃脱之后,多宁愿选择自爆魂核。 他听过太多遍,听过各样数不胜数之人,自爆魂核的声音,却没有哪一个像今天一样……奇怪。 楚淮舟沉吟片刻,却并没有来得及细细思考回想,身后传来石块轰然倒塌的声音,越来越近。 “小心!”他几乎没有犹豫,抓起萧璟泫的手腕,转身立马往出口的方向跑,“密室好像要塌了!” 这间密室应该是由王员外灵力支撑,构建出来的一个异空间,他不主动开启,寻常人定发现不了。 构建之人一死,这个异空间自然而然也就塌了。 “小师叔?”萧璟泫抬头望着四面都是石块的甬道,“不能御剑或轻功飞出去吗?” 楚淮舟专心致志跑路,不过是回答慢了半拍,萧璟泫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施法猛地往上一冲。 只听见脑袋撞上石头“嘭”的声,然后便是疼的哀嚎:“啊啊啊啊!小师叔!好痛!好痛!好痛!痛痛痛!” 萧璟泫揉着大青包的头顶,脚步不稳地落回地上,楚淮舟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嗔怪中带着点不明显的心疼。 “干嘛不听我说话。” “我……”萧璟泫也顾不上脑袋破没破,跟在他身后疾步飞奔,“师侄不知,只是想试试。” “这种异空间虽在实界中看不见,但它绝不属于空梦幻象,在这里面发生的所有事,受过的伤害都是真实的。” “就像我们头顶上的石头,看上去不是真实的,但带给你的痛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楚淮舟身子本来就不太好,平时脸色苍白,嘴唇是淡淡的浅粉,给人娇弱还病怏怏的感觉。 今天更是在灵力耗尽的状态下,这样疾速飞跑,说话间,粗喘的厉害。 “我明白了。”萧璟泫乖巧道。 与楚淮舟开着御寒结界,并肩前行而进来的时候,还只觉得这甬道路程有点短,此刻逃起命来,这么还不到头啊? 就在他忍受不了了,想要破口大骂时,终于看见了隐隐白光,两人一鼓作气,冲出了坍塌的异空间。 分明密室都已经坍了,而存放王夫人嫁妆的厢房,从外观上看过去,竟没有任何不同寻常。 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埋葬了一个悲剧家庭的所有人。 对着猛虎猛狐壁画,也是再不能打开的异空间入口,两人静静哀默了片刻,萧璟泫率先打破沉默,“小师叔,走吧。” “嗯。”楚淮舟轻轻叹气,语气间听出可惜惋惜来,可一张俊脸清冷平静,不带任何表情,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扭头便向厢房大门而去,被走在后面半步的萧璟泫,倏地拉住小臂。 他声线颤抖,说话变得磕巴,仿佛真的看见了什么令他无比恐惧的东西,“小,小师叔,你看看,你看看那是什么?” 那是萧璟泫无比熟悉,曾经融进过他骨血里的,却又令他十分恐惧的东西。 冒着挥散不去的黑气。 楚淮舟以为是被吓着了,下意识带着安抚似的,拍拍他抓着自己的手,回头便看见呆愣住,眼底满是惊惧复杂情绪的萧璟泫。 还有漂浮在壁画前的……魔骨?! 有那么一瞬,楚淮舟的呼吸都停滞了,他不可思议地眨眨漂亮的凤眸,失神间竟差点徒手去拿。 “小师叔,”萧璟泫从痛苦回忆中挣扎出来,艰难地开口,止住他动作,“不要直接碰,会受到侵蚀的。” “嗯,我知道。”楚淮舟离魔骨越近,封在乾坤宫羽的蠪侄幼崽,透人耳膜的叫声便越大越尖更加兴奋。 这恰好证实了这块魔骨的真实性。 楚淮舟镇住因为蠪侄激动,而导致微微抖动的乾坤宫羽,才从其中取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捻起冒着黑气的东西。 其实只要施法聚集在双手上,就能隔绝阴邪瘴气,自然不受魔气影响。 但是他此刻尚未恢复,萧璟泫又被震得六神无主,只能用这看似狼狈,却非常实用的法子。 到了此刻,他才想明白,那化为恶鬼胎灵究竟是怕何物了,不是紫铜鎏金鼎炉,而是魔骨上的阴煞之气,镇压住了它。 恐是王员外运功将紫铜鎏金鼎炉放大,罩在木屋上之时,不小心催动了种在魂核里的魔骨。 魔气外泄,压制住胎灵,才有了后面一段时日的相安无事。 楚淮舟将东西拿起来,细细打量,眉头微蹙紧,“这块好像是块零碎的魔骨,狠煞之气却极重,应该是接近魂核的……” 他注意到萧璟泫额心的汗,煞白的脸颊与嘴唇,攥着他衣袖止不住颤抖的手,便抿上了唇,没有继续往下说。 “萧璟泫?你若是害怕的话,”楚淮舟很不自在地安慰他,嗓音柔和,声线尽量放得温柔,“不看便好了。” 他说着,正要转身快步往旁边走,想着离远点,阴煞之气淡些了,应该能让他好受点。 萧璟泫死死盯着冒出滚滚黑烟的东西,魂核不受控制地呼应起来,还有同重生一起回来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 它们不受控制,违背主愿,迫不及待地想要与那块魔骨融合。 前世魔气侵骨蚀心的痛,从他身体的每个骨头缝中回忆起,然后传出来,怨恨和寒意扎得他心口生疼。 悠然之间,荡来入脑入心的,洗涤心脾的清雅茶花香气,让萧璟泫恍恍惚惚,从痛苦寂冷中脱离出来。 那种温柔的味道,那个清冷的人,还是同前世临死前的感觉一样,他心里软了一片。 萧璟泫感受到楚淮舟想要走开,他拉拉对方苍青月白的衣袖,没有任何犹豫的,胸膛撞上他脊背。 猝不及防地,身后的少年,猛地用力将楚淮舟往回拉住,三步并两步冲上来,从后面抱住了他。 圈在腰上的手收紧,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发着抖,声音粘糊着像哀求。 “别走,小师叔,求求你,别走,你不要丢下我,你别走。” 他鼻口一动,艰难地呼吸着:“你也走了的话,就没人会要我了。” 第51章 小师叔,抱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突如其来的肢体相接触碰,让楚淮舟僵住了。 他被抱了个猝不及防,肩膀和脊背猛地颤了颤,下意识想要挣脱他臂膀,听见他这话,倒先愣怔住了。 忙双手捧住了,差点掉落的魔骨。 不浓不淡的秀眉蹙起,心底疑惑得直犯嘀咕:往日也不这般疯言疯语,今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但,楚淮舟没有说话,就任由他抱着,听他前言不搭后语,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说的话。 他贪恋这个宽阔的,极具安全感的胸膛,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求的,却是无比想要的拥抱啊。 尽管他知道,萧璟泫不可能对他抱有任何欢喜之情,但是…… 楚淮舟不知想到了什么,薄薄耳垂蓦然就红了,恨不得立马刮自己两个大耳巴子,跟自己生气。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整天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居然对萧璟泫怀有这样心思,有这样为人师叔的吗? 几乎能预见这段违忌感情的结果,楚淮舟脊背慢慢僵起来。 萧璟泫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让人给敲碎了似的,永坠冰窖般,身体骤冷,寒疼。 唯有埋头在楚淮舟肩颈中,嗅着前世救他于水火,不弃他浑身罪孽的,飘荡在雨中竹屋的,那缕缕淡雅幽香。 萧璟泫肩膀颤抖,圈在人腰身上的手臂收紧,吸吸鼻子抽泣。 “别走,别丢下我,小师叔,我只剩下你了。” “没有人会要我了,最后只有你,只有你不嫌弃我。” 也不知道让他抱着自己哭了多久,楚淮舟感受到自己举起来的手臂都麻了,坚持不住的酸软。 他只好先将魔骨收进了乾坤宫羽中。 萧璟泫闭上眼睛,很用力闻着楚淮舟衣袍上,发丝间的茶花香气,在微微发着抖,睫毛间隐隐有些湿润。 眼泪很快淌了下来,扑籁着,落在楚淮舟后颈上。 他声音被压抑得沉哑,努力遏制住的颤抖,很轻很轻地不停唤他,仿佛一用力这个人就碎了,就会消失。 “小师叔……小师叔……小师叔……我其实……想对你好的……” 怀抱里的人动了动,一双匀称而又结实的手臂,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环绕上他腰身。 额头抵在他肩上。一声不落地回应他,“我在,我在的,不会离开,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了。” “小师叔……” 萧璟泫蓦地睁开幽绿双眸,感受着靠在肩上的额头,隔着衣袍布料传过来的温度。 “嗯。” 楚淮舟感受到他情绪平稳些,抬起双手撑在他肩膀,正欲推开这个似真似幻的,意味不明的拥抱。 忽然感受到,有滚烫的水滴落在自己手背上,他愣怔着,疑惑喃喃道。 “萧璟泫?你怎么了……?” 楚淮舟抬头去看他苍白的、死寂的脸,湿润的、泪眼婆娑的双眸,微微颤抖着、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的双唇。 没由来地荡起心疼,他伸手想去擦,那已经风干的泪痕,又觉得不妥,抬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 “小师叔……”萧璟泫垂眸,有点哽咽着唤他,“你为什么这么好?” 为什么在我将你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之时,还可以不计前嫌,不计后果地闯阵救出我? 当初是恶劣,坏透了的我,将你拽下了神坛,你却还救我出深渊,为什么啊? 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善良,哪怕报复他、怨恨他一点点,也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可是他小师叔不是这样的。 楚淮舟对萧璟泫的态度,是别扭中带着温柔。却让他心中始终怀着深深的自责,他觉得自己真是可恶啊。 “哎……”楚淮舟最终挥舞不定的手掌,还是落在了萧璟泫哭花的脸庞上,轻抚。 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拘谨别扭的安慰,道:“萧璟泫,别哭……你别哭了,好不好?” “嗯……”萧璟泫乖巧点头,紧紧咬住下唇,牙咬出两颗血印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语气倒是同他小师叔如出一辙的嘴硬:“没哭了……” 楚淮舟看着他磕出血的下唇,指腹抚过,“算了,别咬住嘴唇,出血了,怕得想哭便大声哭吧。” “不过,你能不能先松开我?”楚淮舟是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站着的,身子是扭着的,特别费腰,腰疼。 两人离得很近,萦绕在萧璟泫鼻间的,是能镇他痛,是能净他魂,是能慰他心的高雅山茶花香。 “我……”萧璟泫沁出血的嘴唇动了动,面色无比坚决,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正欲说话。 声音卡在喉间。 “老爷!老爷啊!”厢房门外有人扯着粗犷的嗓子大喊,然后就是砸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响起来。 “钟管家,你方才那话,是说真的吗?”是一个生怯怯的女声,小心翼翼地问。 “废话!我何时说过假话诓骗你们?”是叫‘老爷’的那道粗犷男声。 “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大事上,我绝不会扯谎!”他很着急道。 “有人来了!”楚淮舟双手抵住他肩膀,挣扎想要逃出来,声音焦急又轻,“快松开!萧璟泫!” “我知道。”萧璟泫梗着脖子,将热热的眼泪憋了回去,才松开怀里人的腰,“对不起,小师叔,是我失态了。” 楚淮舟手指僵硬地理着,因为拥抱和磨蹭,而变得皱巴巴的衣袍与袖口,皱眉道:“衣服不平整了。” 他像只偷了腥的猫儿,窘迫不已,双眸明亮,蒙着一层说不清的情绪,脸颊上不见平时的冰霜,耳根连带着脖颈都是红的。 萧璟泫忽然很想笑,忍住,伸手替扯扯肩头衣裳,“小师叔,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楚淮舟闻言抬手,皱眉瞪他。 萧璟泫正好垂眸,投下视线过来,无辜地眨眨眼,歪歪头似仔细回想。 “王员外是自爆魂核而亡,跟咱们没有什么关系。” 他嘴角扬起浅浅弧度,嗓音轻柔而又漫不经心,像是肯定,又像是恶劣挑逗的轻声询问。 “小师叔,咱们……确实没干啥坏事啊?” “你现在别喊我!”楚淮舟羞耻的脸色冷硬,又怒道:“谁跟你咱们!” “老爷!”那钟管家又在门外大声喊,“您若是再不出来,咱们可就要砸门了啊?!” 第52章 小师叔,好累啊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红着耳垂,将锦袍上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褶子,尽量抚平整。 才恢复平时清冷,如挂在天上可望不可即的月光,皎洁,干净,却也幽深冷寒。 对身后的人,冷声道:“盯我做什么?你去开门。” “好的,小师叔。”萧璟泫嘴上恭恭敬敬,乖巧地答着,脚步挪动的慢吞吞的,目光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起初,他们进来的时候,这间厢房便自动落了锁,在外面的人除非将门给砸了,否则根本进不来。 外面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叫嚷声也响亮起来:“老爷啊!您在里面吗?我们马上就救你出来。” 萧璟泫手扶上门闩,唇角一点一点勾起来,半天没有动作,片刻,猛地拉开大门。 面上扬起阵强劲的风,比他脸还大的铁铲,举在他头顶上,在众人的惊呼中,正要落下来。 几乎可以将他劈成两半。 萧璟泫双眼眯着,全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神色闲散慵懒,仿佛只是在屋内睡了个饱觉,道:“老爷不在里面,是小……唔……” 楚淮舟疾速闪身而过,用力一把将不在状态的萧璟泫推开,自己往后面弯腰后仰上半身。 “嘭!哐当!”铁铲砸在石板地砖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巨大响声。 挥动铁铲的中年男子,也受到了惊吓,砸个门,差点就失手杀人了,他额头冷汗直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回神过来后,几人连忙磕头作揖道:“对不起!对不起!两位道长!我实在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楚淮舟先反应过来,扶住他手肘,将人拉了起来,“老人家,你不必如此,他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萧璟泫先是让初升的太阳,给射晃着了双眼,随后阵阵天旋地转,猛地摔在了地上,后背与后脑勺上,传来火辣辣的痛。 他发懵地揉着后脑勺,缓缓坐起来,在头晕目眩中,看见的就是院子里跪了大片人。 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前世,只有那个时候,没人见他是敢倔着脊背,不肯跪地。 他受万人朝拜,却也受万人咒骂。 萧璟泫幽绿眸中闪过惊惧,下意识就叫出口:“小师叔?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准跪我!” 楚淮舟正好将人一一扶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们以为自己失手将你敲死了,正求你鬼魂不要缠着他们呢。” 众人:“……啊?”我们有这样说过吗? “哦。”不管他说得有多么离谱,萧璟泫看上去还是信了,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懵懵揉着脑袋。 楚淮舟将员外宅中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将王员外犯下的罪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们。 然后,让钟管家给结算了月钱,便打算将所有仆人、小厮都打发走。 “钟管家,你方才不是说,老爷若是不在人世了,那西边厢房里的珠宝,翡翠玉石,就都是我们的了吗?” 人群中发出压制过声音的询问。 负责发银钱的暮年男子,使劲眨眼睛,嘴巴歪着,往楚淮舟那个方向撅,小声地说:“嘘,嘘,嘘。” 萧璟泫猛然出现在他身侧,耷拉着眼皮子,淡定又缓慢地打了个哈欠,“钟管家可是想要上茅厕?” “呃……哈。”钟管家被吓了一大跳,额间又沁出冷汗,“小,小道长,不,不必……” 还不等对方说完话,他十分自然地抢夺过钟管家手中钱袋,善解人意笑着:“那这月钱我先帮你分发着。” “你老快去吧,说话都不利索了,年纪大了,可得注意身体,别憋坏了。” “萧璟泫。”楚淮舟温声道:“对老人家要尊敬,态度放端正。” “哦,知道了。”萧璟泫眯着眼睛笑,回头去望着他看,微微弯腰,礼貌伸出手,“钟老管家,您请。” 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楚淮舟身上。 钟管家受宠若惊,又不敢去扶他,只得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这一番下来,不管钟管家他愿不愿意上茅厕,他都不得不去了。 楚淮舟微敛寒眸,配着凌厉的面孔,看上去具有几分凶厉,“西厢房里的东西,不会让你们拿走,死了这条心吧。” 钟管家正迈出大门的腿,听见这话,又立马收了回来,脸上露出不服的气色,还不止是他,几乎院子里所有人都是。 他们以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楚淮舟。 萧璟泫心猛地被抽了下,很痛,他知道被这样充满恨意的眼神注视着,是怎样万蚁噬心的感受。 他曾经亲身体会过。 而楚淮舟只是与他们静静对视着,始终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他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是他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从来都不屑于向任何人做解释。 能明白的自然明白,不明白的即便告知了,他也不一定会理解。 没有任何犹豫的,萧璟泫出声维护他小师叔。 “西厢房里的珠宝翠玉,究竟是王员外以什么样的手段得来的,便是我不说,你们也心知肚明。” “我们会如实上交官府衙门,让他们从何处来,便归去何处。” “在本地搜刮的民脂民膏,我们准备将这座宅子抵押折现,由官府归还于各家各户。” 话音落,无一人反驳,都低下了头。 不知是谁带头拍手叫了声好,四周皆响起叫好的回应声音。 在呼声中,萧璟泫颇为自得,仿佛晃着翘上天的大尾巴,看向楚淮舟,发现后者在斑驳来往的人影中,也正在看向他。 那双看似清冷眸光中,却藏着赞许、温情柔意,只是在他望回去的时候,转瞬消失得无影。 楚淮舟漫不经心从他身掠过,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扫过几眼,便撇开了头。 萧璟泫看见了,他那红的同珊瑚珠般的耳垂。 当他兴致勃勃跟在楚淮舟身后,处理完当众说过话里的所有事情时,已经快第二日的黄昏了。 这两日两人忙得脚不沾地,刚到客栈房里,萧璟泫就跟让人抽筋剔骨了似的,瘫倒在床榻上。 唉声叹气:“小师叔,好累啊。” 楚淮舟直勾勾注视着他,问出了让他一直困惑的问题:“萧璟泫,有个问题,我想了整整两日,还是毫无头绪。” 萧璟泫听他严肃口吻,累得脑袋发晕,也没有多想什么,声音还是极其放松。 “什么问题?小师叔说便是了,师侄定会为你琢磨解决之法。” 楚淮舟直直地凝视着他,“为什么你会如此惧怕魔骨?” 第53章 小师叔,你护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心底惊惧,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双腿交叠盘坐在床上,挠了挠脑袋,“小师叔,我……我……” 他看着端正坐在茶桌前的楚淮舟,浑身白裳,且肌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之感,可是满脸清冷,却又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 唯独如同蝶翅染霜微颤的眼睫之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竟温润得令人觉得如沐春风。 “小师叔……”萧璟泫看着,嘴中不自觉喃喃道,心头微微悸动,“小师叔,我只是……” 他几乎想要将上辈子,从被种下魔骨,到吞噬魔气,走投无路修炼魔骨,再到后来神智受到侵扰。 仇恨怨恨被激发放大,而犯下的罪孽,最后死在这个人怀抱发生的所有事,全部交代出来。 楚淮舟倒了杯茶水端着起身,犹如天外神祇般,缓步移至床榻前,递水给他,不自在别扭地温声道:“先喝点水,慢慢说。” “我……”萧璟泫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明明是白开水,喝在嘴里,润在心里却是苦涩连片。 “小师叔,” “嗯。”楚淮舟极具耐心地应他。 萧璟泫额角沁汗,指尖掐在茶杯上,微微泛白,“我若是犯了天理难容的错,你会怎样做?” 楚淮舟只是抿唇,掀开眼帘看了他一眼,极快的,又垂下了眼睫。 “我大抵不会怎么样。”他哑着嗓子开口,“师兄……也就是你的师尊,自会明判智断,并做出惩罚决定。” 脸上竟一闪而过,露出苦涩的笑意。 萧璟泫身子一颤,是啊,他还能怎么做呢?他只能在最后时刻,强行闯入法场,劫走半死不活的自己罢了。 但,那已经是他冒着大不韪,冒着将同自己一起背负万人骂名的风险,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过,谁没犯过错呢?”楚淮舟微蹙清隽眉头,声音闷得仿佛从鼻中哼出,“谁都会犯浑……” “所以犯错并没有什么关系,”楚淮舟垂头看进他眸中,“但要知错,切忌知错依旧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犯下滔天大罪并不可怕,怕的是你即便知错,依旧如此那般特立独行下去。” “噼啪!”萧璟泫手中的陶瓷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他猛地站起来,轻搂住了楚淮舟的肩膀。 “小师叔!我已明白。”他竟已明白,甚至还能饶恕那样的他。 那是前世成为魔尊的他所犯下的所有罪孽,但现在是现在,这是重来的一辈子,苦恶因果都没有开始。 魔骨没在他身体里面,心智也没有受到魔气的侵蚀,没有任何人因他而死,人间好好的,魔界也没有因为魔尊重新降世,而开始对修真界大肆杀虐。 他不要说出来,他不能说出来,他要改变命运,不能让前世的事情重演,他不能再成为魔尊,不能再屠戮人间、修真界。 萧璟泫稍稍收紧手臂,还不要辜负这个人,要对他好,要尊他,敬他,护他。 “萧璟泫,”楚淮舟抬手抵住他肩膀,嗓音从温柔转成暮寒。 “你近日怎么……像个小孩儿?总是如此黏黏糊糊,腻腻歪歪?” 萧璟泫骤然回神松开他,眯眼敛去眸中深邃暗沉,很乖巧地笑着挠头,“小师叔。” 楚淮舟清俊挺拔地站在那里,凉浸浸的眸中隐着温柔,虽冷傲孤洁、带着淡淡疏离感,却不盛气凌人。 看着他,脸上竟头次露出了,有些糟心的表情,“拥抱不是该用在你我身上,别尽是捡些不好的样学。” 萧璟泫怔了片刻,神情认真专注,眼里只装了那苍青月白身形一人,“小师叔,我不是学来的。” “我是想要对小师叔表达感激,还想要和小师叔亲近些。”他捏着自己手指,坚定地说道。 楚淮舟向来拗不过他,只得甩了甩衣袖,坐回茶桌前,“罢了,现在便与我说说,那日见到魔骨,为何慌张害怕?” 萧璟泫被他淡紫的眸子扫过一眼,虽只是不经意瞥过,淡淡的,却有种逼人的压迫感。 “小师叔,我也说不清楚,”他将撒娇卖萌装乖,那套搬了出来,眨眨水汪汪的眼睛,还冲他眯眼笑。 翻身蹦跳下床,缓缓迈步子走在茶水桌前,伸出手指尖拉拉楚淮舟,快要垂在脚边的宽大衣袖。 “我当时害怕。”可怜巴巴道:“我看见那个冒黑烟的骨头,就知道它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就害怕。” “我误打误撞进去过,王员外小时候的幻象,我看到他虽本是个命苦,却心怀善意的人。” “当时看见他死后,从身体里出来个这么冒着黑烟的东西,胡乱猜测是它扭曲了王员外的心灵神智。” “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被吓破了胆儿,以为自己也要变得很坏很坏的人,所以才……所以才大哭了起来。” “也说了不少胡话吧?”萧璟泫将前两日所有奇怪言语,令人疑惑不解的举动都归结在自己胆小上。 他也确实是让忽然现世的魔骨,给吓了一大跳,震得心神不宁,前世记忆涌现眼前,脑子混乱不堪,才胡言乱语,出了个大糗。 “我量你也是如此。”楚淮舟没有怀疑,还耐心解释道:“我之所以问问你,是怕让魔气入了体,才惹得你难受。” 萧璟泫这追着他来的这一路上,可吼过不下白遍‘小师叔,我怕。’稍稍有诡异的风吹草动,都要攥紧他袖子,‘小师叔,我怕。’ 少年人没点胆量正常,加上萧璟泫不过十九才出头,没见过这等世面,他说自己胆小,楚淮舟自然深信不疑。 听见小师叔关心自己,萧璟泫深幽幽的眸子中,闪过几抹欣喜若狂,正要激动抱上他手臂。 楚淮舟淡淡的嗓音,在渐凉深寒的空气中响起,“你毕竟是同我在一路,若是出了问题,受了伤,师兄责处起来,我还无法向他交代。” 萧璟泫脸上的笑容凝固住,手臂也僵在半空中,良久,苦涩地扯扯嘴角。 颇为失落地说了句,“啊,原来是这样啊。” “小师叔待我这般好,时时刻刻护着我,只是因为无法向师尊交代吗?我还以为……” 还以为多少对我是……动了哪怕一点恻隐之心。 “你还以为什么?”楚淮舟细眉凛冽,双眸吊梢,鼻梁英挺窄细,眉眼间透着不近人情的清冷。 萧璟泫狠狠骂了自己几句,尊敬于他,保护于他,忌动妄念。 他眯起眼睛笑,“没什么,小师叔。” 他喜欢这样笑,因为不会有人看见他眸底的,真正的情绪,无论是喜悦或是泪花。 “我护你,自然也不全是因我怯于师兄问责。”楚淮舟忽然这样说。 第54章 师侄俩?夫妻俩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什么?”萧璟泫愣怔了片刻,睁大眼睛惊问道。 楚淮舟眉心微微动了动,淡淡地转过头看他,浅紫深邃的眸底,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我本意,也不愿意看着你受伤。” “什么?”萧璟泫在嘴里喃喃,窃喜地很轻很轻念着:“我不愿小师叔伤着,小师叔亦不愿我受伤。” 天青身形人儿蹙眉,没好气道:“你耳朵出问题了?怎的我说什么都听不见?都要问句‘什么’?” 楚淮舟此刻眼底只有一贯的清冷和漠然,仿佛刚才那一瞬透露出来的温情和柔软,都是一场错觉。 但是萧璟泫知道,那是他故作冷漠。 用这种看似寡淡无情的态度来掩饰,内心深处真正的柔软和温暖。 也只有这样刻薄冷漠,不近人情一些,在碧落云巅之上,才不至于受到所有人的伤害。 除非所有弟子都像萧璟泫一样浑蛋,一样不要脸。 但显然不是的,楚淮舟伪装出来的外表,吓退了许多不了解实情的弟子。 楚淮舟本可以做个温润如玉,柔和儒雅的翩翩仙尊,而非现在这般故作冷漠,生人勿近。 而这一切,变成这般模样,都是拜他萧璟泫所赐。 “小师叔……”萧璟泫没由来的心疼,仿佛是被鞭子狠狠抽了两下,抬手又放下,放下又抬手。 “做什么?”楚淮舟大概是让他盯恼了,眉头紧紧拧起来,没好气道:“你抬手是想打我不成?” “啊?”萧璟泫立即伸出双手摊开,连忙摆了摆,表示自己不会再动手,“我怎么会打小师叔,不会,不会。” 楚淮舟轻抿的嘴唇动动,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挂佩在腰间的乾坤宫羽传来异动,剧烈晃了起来,发出尖细的叫声。 他皱眉看着白洁无暇,中透着抹天青的宫羽玉石。 萧璟泫指指他腰上,“小师叔,咱们好像忘记将蠪侄幼崽给放出来了,都关了两三天了,不得憋坏吧?” 楚淮舟有些怒气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将它们放出来?这是客栈中,若是伤到人怎么办?” “不是,不是,小师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就随意地问一句,而且它们不是会听你的话吗?” 听了他这话,楚淮舟想到被认了娘的事儿,更加恼怒气冲天。 “萧璟泫!那晚是它们眼瞎,难保齐它们今晚会一般瞎。” “小师叔,是我口不择言,不提了,我不提了,您别生气。” 萧璟泫道:“可是仍它们这般叫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可吵到别人的,说不定还会吓到寻常人路人。” 他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重重地敲门声音,“喂?请问里面有人吗?” “诶,客官,里面是贵客,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找他们吗?” “他们的小孩哭了!你听不见吗?哭闹声那么大,吵得我们这些人要如何睡觉休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二声音传进来,“客官你别着急,我帮你问问,你先下去歇着吧。” “嘁!现在这些人,都是怎么做人父母的?小孩哭闹了都不管不顾!你早点给我解决了啊!” “啊哈,”那人似乎打了个哈欠,“小爷我还要睡觉呢。” “诶,诶,好,客官您慢些走。” 修道之人听力一般都异常灵敏,楚淮舟听到这段时,脸气得煞白,耳垂却红得能滴出血来。 若不是萧璟泫抓住他手腕,还拉着他衣袖,估计现在那说他俩孩子哭了的人,早已经被打得鲜血淋漓了。 他忍着笑:“小师叔别冲动,别冲动,咱们修道之人,不能动手打寻常凡人的。” “而且这蠪侄叫声,本就像是小孩的啼哭声,他这样说也没有什么错嘛,或许是以为这里住着夫妻俩。” 楚淮舟立即撇头斜着眼睛瞪他,脸上写着‘有本事再说一遍’的怒意。 “呃……”萧璟泫只是打个比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触到了这人的逆鳞。 “小师叔,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低头认错总没错。 敲门声又响起,外面传来小二恭敬的声音,“客官,客官,您休息了吗?” 萧璟泫借机赶紧逃离,“小师叔,我去开门。” 萧璟泫大步流星,两三步便就到了房门边,松松散散拉开门,“正准备休息,什么事儿?” 虽然他声音闲闲懒懒,但听上去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这个想法让店家小二腰更弯低几分,小心翼翼道:“您房内的孩儿啼哭声,扰到其他客官休息了。” 小二做出个抱婴幼儿的姿势,甚至精髓地轻轻拍了拍,“您看……能不能哄?” 萧璟泫在脑中回想起,蠪侄幼崽似狐似虎的庞大身躯,尖牙利爪,失笑,心想:这还真没法哄。 他敷衍道:“行吧,行吧,这种事儿,我们也是第一次遇上,会试着尽量哄哄。” 小二也实在不再好说什么。 说罢,萧璟泫关上门,面上神色有些凝重与坚定。 被关在门外的小二,挠着头,看了看隔壁房,又看了看这间房。 喃喃着说:“我记得,这间房里住的不是天青白衣的仙君吗?那玄紫黑衣的仙君不是住隔壁房吗?” 他疑惑地念叨着走了,“是我记错了?还是……他们竟是结成了道侣吗?” 萧璟泫走近楚淮舟身边,直白了当地问道:“小师叔,这三只蠪侄幼崽,您打算怎么处理?” 楚淮舟几乎想也没想,“自然是交回碧落云巅。” “可它们毕竟还只是幼崽,而且天生神灵。”萧璟泫小声道:“还非常记仇,睚眦必报。” “小师叔若是将它们交于碧落云巅,倘若有一只逃了出来,必定会找上我们的……” 楚淮舟以为他是害怕了,“你若实在怕它找上你,搬去黄泉阁,师兄必定会护你周全,师兄若是在闭关修炼中,便搬来扶光殿与我同住也可。” 这对萧璟泫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 但他还是摆了摆手,“小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淮舟道:“那你还想如何解决?” 第55章 哄孩子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窥视楚淮舟神情,小心翼翼地说:“师侄觉得,不如小师叔将蠪侄幼崽放归山林?” “你让我放了?”楚淮舟蹙着眉,掀开眼帘,用‘你没病吧?’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缓缓开口,却没有责怪之意,反而尽是规劝解释:“蠪侄与魔骨接连出现在王员外府宅之中。” “这定不是巧合,自然是要交回碧落云巅查清楚的,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放它们回山。” “可是……”萧璟泫额角几乎暴起了青筋,但他对着这个人,发不起火来,说话语气放缓,垂眸低头道。 “小师叔,你也知道蠪侄不是无端出现在王员外府中的,不是吗?它们夜袭府中人,是为复仇的。” 不错,楚淮舟他知道,他很清楚,很明白蠪侄这物种的品性。 它们不到不得已之时,并不会无故攻击人类,还是平常凡人。若是对某人展现出入骨的恨意,多半是那人先激怒了它们。 萧璟泫扫见他脸上的松动,继续轻声说道:“蠪侄幼崽只是去找王员外报杀母之仇的。” “所以它们与魔骨的现世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魔骨是在王员外自爆魂核后,才出现在厢房。” “若是蠪侄幼崽起初便是冲着魔骨而去的,那它们的首要攻击对象,不应该是王员外吗?” “为何只是那些做了母亲的人?因为它们也想让这些人体会到,同自己一般的,失去母亲的痛苦。” “你所说的……”楚淮舟脸上微微有了妥协之意,“我自然全都明白,我一早进宅门就知晓了。” 蠪侄前身作为伏羲大帝坐骑,仙庭之物,同那魔界混沌之物不同,其实一般并不会吸食人类精血。 于它们来讲,那就跟逼迫人类吃屎一样,令人恶心。 蠪侄在王宅作乱,多半也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为了魔骨,要么便是为了报复。 楚淮舟那时便就怀疑,王员外隐瞒了实情。他与蠪侄绝对有一番纠葛在,这才有了后面将计就计的一出戏。 千钧一发之际,才使了障眼法,把王员外收进的三颗石子,幻化成了蠪侄模样,将真正蠪侄幼崽收入乾坤宫羽之中。 “那为何……”萧璟泫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小师叔还是不愿将它们放归山林?” “在你的心里,我是什么很不可理喻,很冷血的人吗?”楚淮舟忽然反问道。 萧璟泫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问得愣了下,急吼吼摆手,如拨浪鼓般摇头,“不是,我从未如此想过师叔。” 两人静默片刻。 被楚淮舟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才反应过来,试探问道:“小师叔此意,便是同意师侄所言了?” 楚淮舟被萧璟泫说服,心中莫名觉得不好意思,墨发中的耳尖红了,兀自抿了口热茶,低低应道:“嗯。” 萧璟泫自然了解,也迁就他傲娇的小心理,要他自己反驳自己的言论,要他承认自己被说服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话便只能由他来说。 “不过……”楚淮舟放下茶杯,冷淡的目光落在桌上,吵闹不停的乾坤宫羽上,指了指道—— “当务之急,是该怎么让它们停下哭叫来?” 他话音刚落,楼下传来道暴怒的公鸭嗓:“他娘的!楼上的小夫妻能不能管管自家小孩儿?啊?能不能管管?” 萧璟泫从窗口探出头去,咧嘴笑嘻嘻回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能哄能哄。” 一道落下,另道又起,“既然不能管教,那干嘛的还要生?” 萧璟泫眯起眼睛,装乖巧笑,连连摆着手说:“不生了,不生了,下次不生了。” 大概是听见有人回应,楼下的吵闹声越发厉害起来—— “大半夜鬼哭狼嚎,那声音跟催命似的,你以为这儿是你家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让你们睡,让你们睡,是我们的问题。”萧璟泫道:“我这就让我师叔哄哄它们去。” “不好意思,打扰到各位了,实在不好意思。”萧璟泫挠头,笑眯眯地胡说八道。 转头就撞上楚淮舟阴郁的脸,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微红,凌厉剑眉间尽是羞恼。 他脑袋上挨了记不轻不重的敲打。 “萧璟泫!你在那里胡言乱语些什么?!谁要给你哄小孩儿?!” 大概他也是气糊涂了,竟不管不顾地这样低声吼了出来。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一愣。 抱着脑袋的萧璟泫抿抿下唇,欲言又止,委屈巴巴地小声辩解道:“小师叔,我不曾这样说过啊。” 楚淮舟耳尖微红,清冷脸色却没有崩坏,神色依旧如常淡漠,“你是当我听不见吗?” “师侄哪敢是那个意思啊!” 萧璟泫仿若一个被戳破心思的心怀不轨者,慌张得面红耳赤,焦急得口不择言。 “我……你……应当是小师叔理解错我的意思!” 楚淮舟幽暗的暮紫眸瞳,深深地望着他的眉眼,仿佛心灵中某物被击醒了般。 近来,两人将近四十多日的朝夕相处,让他几乎快要忘记了。 这个人是萧璟泫,不是能惯着他臭脾气的人。 他低下脑袋,自嘲般勾勾唇角,生硬冰冷道:“那倒是我的问题了。” 前后态度转变极大的楚淮舟,让萧璟泫摸不着头脑,只喃喃唤了句:“小师叔。” 后脑勺都快挠噜秃了皮,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小师叔,您别生气,是师侄失言。” 两人静默了片刻。 萧璟泫掀起眼帘,悄悄地打量着茶桌对面的男子。 挑眉淡扫如远山,凤眉明眸,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玲珑致鼻,肤若白雪。 朱唇更似雪中红梅般孤傲妖冶,简直活脱脱从锦画中走出来的,却从头到脚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 对面的楚淮舟仿佛也被蠪侄尖细叫声,吵闹得不耐烦了,“那你说,怎么让它们停止叫声?” “呃……”萧璟泫手撑着后脑,俨然一副思考之姿,“小师叔会唱摇篮曲吗?” 楚淮舟“哐”地放下茶杯,恼羞地气笑了,“我又不曾……育子,如何会唱那玩意儿?!” “嗷!我想起来了!”萧璟泫噌地站起来,被楚淮舟瞥一眼后,气势又弱了下来。 “刚刚有个人告诉我,可以这样抱着哄,就是这样……” 尽管他尽力模仿,还是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 看着小师叔满脸的疑惑,大概是急于证明自己。 萧璟泫脑子发抽,竟忽然冲到楚淮舟身边,将他猛地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为了调整姿势,还特意将人往上颠了颠。 “萧璟泫!” 第56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从未有人敢如此待楚淮舟,他也不曾感受过这般搂抱,吓得立马勾住了萧璟泫脖子。 又羞恼又气怒,低声吼骂道:“萧璟泫!你做什么?活得不耐烦了?还是皮痒痒了?” 他有种奇异的感觉,自己这分明就是在带一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 “小师叔,您别着急。”萧璟泫眉眼向下弯,眸中盛满了柔柔笑意,像冬日暖阳。 楚淮舟看得愣怔了片刻:笑得这样开心,又是要闹哪出? 如此朗月般的美人在怀,他竟还真有模有样的,只学着店家小二那般,轻拍了拍他小师叔的后背。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逾矩的多余动作。 然后,颇为得意地说:“那人告知于我,就是这般哄小孩儿的。” 楚淮舟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来,拂袖,没好气道:“那你今夜便这般,将蠪侄抱在怀中哄吧!” “不要。”萧璟泫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跟个认错孩子一样,走在楚淮舟跟前,捏紧他衣袖。 “小师叔,我怕呀。” 故作软软的恐惧气音,即便瞳眸中有着明显的破绽,楚淮舟也还是信了他胆小的鬼话。 他眉心微微动了动,人淡淡地转过头,不可置信问道:“你当真害怕?” 萧璟泫坚定地点头,“小师叔,我还是头一次见着真正的、活的蠪侄,当真害怕啊。” “那你若是再尽想那些,不靠谱的法子糊弄我。”两人分明是平视着的。 楚淮舟瞥眼看向他时,却多了两分居高临下的睥睨之气,薄唇轻启。 “本尊今晚便将你一同关进乾坤宫羽中去!陪蠪侄过夜!” “我……怕……”萧璟泫在心底叫苦连天,水汪汪的眼睛使劲眨啊眨,湿漉漉的。 楚淮舟目光甚至没有为他停留,立即从他身上瞥开了,径直落在宫羽上。 他疑惑不解思忖着:小师叔竟然看都没看我一眼?装乖卖萌好像不太管用了。 萧璟泫便憋屈着,将眨出来的泪花眨回去,面上神色顿时正经了不少。 他混沌脑海中,缓缓浮现了把海蓝色的琴,还有那根随了主子,洁癖到极致的离徵弦。 “小师叔!”萧璟泫乌木般深黑的眼里,明灭烛火衬的熠熠生辉,“你不是曾会抚琴?” 楚淮舟在前刻钟,也恰好想到了这个法子,抬手召琴。 他话音刚落时,灵体状态的离徵古琴,出现在桌上,泛着幽幽浅蓝萤光。 离徵古琴的实体,早在千万年前便因威力过于强悍,且自我意识过强,不易超控,而被先者们毁了。 即便只是灵体的离徵琴,也散发着幽幽森寒之息,由此可见,琴周灵力不容小觑。 即便是活了两世的萧璟泫,感觉自己也不一定能驾驭得了这古琴。 “你是如何得知我会琴?”楚淮舟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立于琴身前。 “我……” - 上一世,他见楚淮舟使过灵体的离徵琴,但仅那一次。 那是他做魔尊的最后几年,也许是过于强大,没有可敌的对手。 就快要成为人、魔两界共主的萧璟泫,愈发觉得活着没有意思,一心求死想钻研鬼复生之道。 恰巧是这个时候,被他虐杀得不剩几人的仙门道家,竟放下几百年的恩恩怨怨,联手对抗他。 在萧璟泫眼里,他们都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蚂蚱,真想要杀死他们,便像是捏死只蚂蚁那般简单。 于是,他本来不想管束的,但人要来杀他,他也不能不防。 左右闲来无事可做的魔尊,想了个好玩又好看的法子—— 他告诉了仙们队伍的统领者,“我将小部分魔兵幻成战死者,放在你们队伍里面。” 消息刚刚传出,整个队伍便就人心惶惶,他们开始疑神疑鬼,怀疑自己至亲之人,是不是魔兵所幻。 后来内部矛盾越发激烈,甚至还没有打到魔尊的扶光殿,军队已经伤亡过半。 被判定为‘魔兵所幻的战死者’在扶光殿前奋起反抗,与审判者、统领者自相残杀。 躺着殿里吃果子的魔尊,听见了激烈打斗声,便兴致勃勃地跑出去,观赏这场出彩的好戏。 楚淮舟便是这时候出现的,在鲜血积流成河,尸体堆积成山,哀怨悲鸣的战场上。 他圣洁的道袍,猎猎翻飞,如降临扶光殿上最纯净的白雪,同冰晶一起撞进他的眼睛里。 当时,楚淮舟好像还与自己隔空对望,流逝的时间仿佛暂停了,飘荡的雨雪也停滞在空中。 萧璟泫掀开眼帘瞧去,他狭长凤眸中,怀着悲天悯人的寂寥幽怆,仿真若慈爱凡人的神祇。 楚淮舟在他眼前挥手起势,召出把泛着萤萤蓝光的古琴,横于胸前,伸手抚琴。 成为魔尊后的萧璟泫,记性大不如从前,极其不好。 当时还逮了个手下问:“哎,抱着琴弹的那人,是谁啊?他是傻的?还是分不清场合?” “怎生的好看是好看,可惜病怏怏的,都要死不活了,还跑到这里来?” 魔界子兵不知他与楚淮舟渊源,没有犹豫道:“那瞧着像是,碧落云巅的云澜仙尊。” 萧璟泫独自思索了很久,才记忆起来,感叹道:“楚淮舟?原来是小师叔啊。” 他施轻功而上,飞在悬于半空中的楚淮舟面前,饶有兴致地围着他转了两圈。 繁杂的玄紫色衣袍,也同样被风吹得凌乱,他邪邪地笑:“小师叔,你好啊,许久不见了。” 楚淮舟双眸轻阖,面色苍白,微抿着的唇瓣上没有一丝血色,身段越发纤瘦。 天色昏暗,仿佛在酝酿着大雪,他抚在琴上的细腻如白玉手掌,显得更加白透起来。 尽管他唤了好几声,也依旧没有得到楚淮舟的回应,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 萧璟泫好奇,便与他一同漂浮在天地之间,托着腮边思忖,倒要看看你能弹出个什么花样。 “铮”的一声琴鸣,沉寂千百余年的古琴,苍韵松古,温劲而雄,浑厚的余音似月华般倾泻进心底。 这两声似是信手拨弹,他的指尖轻抚于琴弦之上,琴声如深谷幽山之音,清澈明净。 扶光殿前厮杀得正凶的,无论道士或与魔兵,闻见这空灵琴声,都僵了一僵。 道士们立即容光焕发,个个都宛若重生。 为魔的萧璟泫还没意识到什么,直称赞道:“有意思,小师叔,这招有意思。” “不如……”他抬手抚上楚淮舟胸口,“你跟我回扶光殿?只抚琴于我一人听?” 第57章 前世君抚琴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自然不会答应他,只是从手指尖流泻而出的琴声,稍稍变得急促了起来。 琴如风,音如韵,清澈如泉流,悠如云卷云舒,如万鬼哭泣低诉的琴音似凉风,穿云破空,贯入他耳中。 萧璟泫感受到了,脑仁间传来细小的爆裂声,然后是烈痛,破魔之音带来的剧痛。 他双手捂住耳朵,口中发出惨烈嘶吼声,“楚淮舟,你奏的什么东西?给本尊停下!” 他至高空堕下,黑紫玄衣荡散在空中。 楚淮舟依旧紧闭双眸,不徐不疾地抚琴,仿若真是瑶山之上,那位盛名远扬的太子长琴。 他纤细白透的十指,在离徵琴弦上来回拨动,地上的魔兵接连倒下,少年道士在高声欢呼。 破魔之音在那幽远的琴声中,渐渐隐隐消逸而去,他只是在弹奏普通音符曲谱。 琴音时而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昵语,时而缥缈如风中丝絮,时而轻音沉稳如松飒崖,时而萧音激扬,时而琴音空蒙。 短短几段破魔之音,可将萧璟泫折磨得不轻,功力竟也暂时施不出来,气急败坏。 吼道:“楚淮舟!你此番前来,可是要公报私仇?因往日之事而报复于我?” 楚淮舟缓缓睁开如画双眼,静静浮在空中,清冷出尘,就像被打碎的清透美玉,脆弱凄凉。 “我此番前来,并非因为过往之事儿而纠缠报复,只想恳请你,放过战场上的他们。” “你上来一顿‘铮铮’乱奏,这还不是报复?是恳请?” 萧璟泫站在扶光殿前,忽而暴跳如雷,忽而轻嗤冷笑,像个阴晴不定的癫公。 他随手拾起颗石子,辗转反侧于指尖,忽然发力射向楚淮舟肩头,击中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重心不稳,毫无防备之间,便从空中跌了下来。 萧璟泫嬉笑着奔上前去,伸长手臂接住他,一个转圈,便将人牢牢揽在了怀里。 “小师叔,恳请人也要有恳请的态度啊。”他说话间,将人放了下来。 楚淮舟双脚好不容易着了地,体力不支,双腿发软,又十分狼狈地打了个踉跄。 “放了他们可以。”萧璟泫故意提高音量,引得战场上的所有人注意力。 萧璟泫计谋得逞,得意狡猾地勾了勾嘴角,“小师叔,来跟我做个交易吧。” 楚淮舟黑紫冷寂的眼底看不出丝毫波澜,抬手抚上了泛着灵光的离徵琴。 眸光潋滟渐冷,唇形漂亮的薄唇习惯性微抿着:“不做交易,他们依旧可以活,但你……” “我?”萧璟泫忽然化作风般,闪在了他面前,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掐住了他脖子,“小师叔还会杀我吗?” 他冰冷的指腹贴在楚淮舟侧颈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温热鼻息凑近耳畔。 “我猜,小师叔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对?真还有置我于死地的余力吗?” 楚淮舟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着,微微拧眉,眼宇间的痛苦尽显,流露出几分凄哀孤冷。 他才猛地松开手,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半倚在骷颅铸成的尊座上。 萧璟泫懒散地耸耸肩,示意他看自己刚刚为救他,而散开的外袍披风。 “我衣袍散开了,如果小师叔能亲自为我穿上的话,那么,所有人都能活命。” 男人的声音也是极其好听,仿佛古筝七弦轻拨的宫调,低沉婉转,不疾不徐。 “云澜仙尊!莫听信他言,小心这狡猾魔尊耍诈!您清理门户,杀了他便是!” “说得对,云澜仙尊!杀了他!像刚才那样杀了他!” “他惧怕破魔之音!云澜仙尊!您可以用离徵琴杀了他!完全不用做什么交易!” 底下,越来越多人大声高吼:“破魔之音杀了他!”附和者渐渐增多。 但……没有人考虑到他的身体,可能否承受得住,离徵琴强势的反噬。 这一刻,甚至所有人都忘了,他曾经是修真界三步一喘,五步一歇的病弱废材,灵力低微。 “哈哈哈哈,”座上的萧璟泫只手捂住半张脸,忽然大笑了起来,冷绿眸瞳在指缝中睁开。 他眼睛在暗处,泛着阴恻恻的幽绿光芒,“小师叔听听,他们有谁在乎过你?” “知道你有能力,能杀了对他们不利的人,他们才会追捧你,然后才会利用你。” “这些自诩正道的人,已经忘记了你灵力低微,根本难以操纵离徵琴,更别说用它抚奏破魔之音了。” “但他们真的只是忘记了吗?不是的,他们只是不在乎你。” “因为对于他们来讲,修真界牺牲了一个你,也没有什么关系。” 低沉暗哑的呢喃声,萦绕在楚淮舟身侧,循循善诱般,转瞬又消逝在空气中,仿佛不曾存在。 他的眸子深紫低沉,依旧没有丝毫波澜,墨发被风吹得凌乱散开。 “小师叔,过来。”萧璟泫张开双臂,挑眉微笑,加重语气:“完成我们之间交易吧。” 楚淮舟站在原地数秒,终于轻呼了口气,抬手收了离徵琴,从容不迫地走在他面前。 呼吸从凌乱趋于平稳。 他似是打定主意不与他说话,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将他垮在手臂里的披风提上肩头。 “小师叔,”萧璟泫略别过头,在人耳边停顿了很久,才轻声问,“留在我这里吧?” “……我不会留下来。”少顷,他才回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是同条船上的人。” “所以,你觉得……”萧璟泫看向殿门之外,道士少年们愤懑不平而惊惧的脸。 他嘲讽不屑地笑了,“你跟他们还会是一路人吗?如果我能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 “你本来能杀了我的,”萧璟泫拉去他的手,按在了左胸口上,“从这里刺下去。” 楚淮舟抬起眼睛,两人四目猝不及防地相对,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能从对方绿色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萧璟泫嘴角微勾,“小师叔,那我就放你回去。” 不经意间,楚淮舟手中竟无故出现了把匕首,手腕被他扼着,瞬间刺进了身体里。 涓涓热血淌了出来。 第58章 前世君抚琴(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温热粘稠的血,缓缓淌了下来,染在楚淮舟白皙修长的手上。 他像是被这温度灼伤了般,猛地弹开了手,瞠目结舌:“你做什么?” “不是想回去?”萧璟泫伸手捏住楚淮舟的下颚,将他那张清冷隽美高不可攀的脸,抬了起来。 声音阴沉,语气冰凉又刻薄,“又何必跟我惺惺作态?” 楚淮舟脸色白中泛青,胸膛起伏不定,费力地蠕动着苍白无血的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我……” “你只有双手沾满着我的鲜血,回去,他们才会将你捧上神坛。” 萧璟泫眼尾泛起薄薄的红,绿色的冷眸,氤氲着层层萤光,“没有人再会欺辱你。” 攥着他下颚的手指渐渐收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然后,只有我能再将你从上面拽下来。” 楚淮舟轻握住他手腕,带着疼惜地缓缓摩挲,全身力量渐失,疼痛感也在瞬间消失。 嘶嘶哑哑的嗓音间,依稀能听见他在唤他,“萧……萧璟泫……” 萧璟泫许久没有了感觉的心脏,忽然在这一刻,微微颤动了下,惊得他松开了手。 楚淮舟无力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众人想上前搀扶,却被扶光殿门匾处的无形屏障拦住。 萧璟泫在他跟前蹲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轻声冷笑。 “我很好奇,你伤了我,作为修真界大功臣,他们又会如何对待你。” 他抬手轻推楚淮舟的肩膀,将人平稳送了出去,“小师叔,我期待我们再见。” 转身,萧璟泫便装不下去了,立马破功,捂着胸口。 他疼得闷哼了两声,眉头微蹙着思忖:好疼!不就捅了个窟窿吗?怎么会这么痛? 听君抚琴,本实乃文雅之事。 可若这君是楚淮舟,这琴是离徵琴,便够让身为魔尊的萧璟泫头疼不已。 - 想到这些揪心往事,萧璟泫幽绿眸光微闪,又将眼睛眯起来笑着,“我也是无意间,在师尊那里听来的。” 他与云槐年纪相仿,又只前后相差几日在碧落云巅拜师学艺,两人相伴着长大,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想来也是如此。”楚淮舟没有疑心,反而有些怀念似的道:“也只有你师尊知晓了。” 萧璟泫承认他提此议,是存在私心的,想再听君抚琴。 但离徵琴强势,不容小觑,他有些担心楚淮舟能否驾驭。 “小师叔,”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你能弹清心咒吗?” 不仅仅是因为清心咒能最大程度上的降低躁动不安心理,还因为它特别简单。 最关键的是,清心咒对灵力要求很低,只要有点就能行。 楚淮舟挑起单侧眉,长身玉立,眉宇间有种不染红尘的娇矜清冷。 “清心咒有何难?”他掀袍在琴前坐下,修长手指抚上琴弦,“我自然修过。” 宁静安谧的灵澈琴音,从他十指间缓缓流泻出来,令人如痴如醉,透入脾脏心扉。 萧璟泫挪来个小凳子,在小师叔对面坐下,双手托腮,听也认真,常亦认真。 楚淮舟端坐在古琴前,身上的云色锦袍散发着独有气质,低垂的眸子里似有星辉流转。 他始终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叔温文尔雅,如文人骚客般。 很多时候,甚至不该是修真界里,那些不可一世、居高自持、仙风道骨的仙尊。 反而更像是,皇城官府之中,极具修教涵养的世家公子,或斯文儒雅、位高权重的皇子。 “小师叔……” 萧璟泫的思绪渐渐不切实际,眼前景象也模糊不清,唯那抹天青月白,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你奏的琴音真好听……” 声音低微的赞美,一字不落地听进了楚淮舟耳中, 他睫毛轻颤,好似蝶翅染霜,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触琴弦,幽远的琴音久久不息。 时而宛若春风拂面的细腻温柔,时而宛若池中夏荷的净心澈骨,时而犹如秋季枫叶的凄凄婉转,时而仿佛冬日雪花的纯粹率真。 曲终毕,楚淮舟轻轻地起身,清浅的笑意残留在嘴角,眸子迷离朦胧,如谪仙下凡般清傲于世。 静谧的房屋内,已经响起轻小细微的鼾声,面前趴在桌上的少年,呼吸平稳匀畅。 双目轻闭,长翘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了小片暗色阴影,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眼睫根却是湿润的。 楚淮舟收了离徵琴,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侧,刚抬起手想搀扶他,觉得不妥,便又放了下来。 这样矛盾煎熬地反复了好几遍,最终他轻启薄唇,轻轻地唤了两声:“萧璟泫。” 回应他的只有轻小细微、有规律的鼾声。 楚淮舟目光从他宽阔的肩,扫视到瘦窄的腰,也没找到个能下手,又不尴尬的好地方。 他将萧璟泫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再抬手搂起他劲瘦的腰,踉踉跄跄地将熟睡中的人弄上床。 脑袋都快要碰上枕头时,他让床边放靴鞋的矮榻,磕绊了下,与萧璟泫一同滚进了床里。 脑门磕在木板床沿上,这一下磕挺猛的,撞得他头顶发晕,眼前发黑,疼感直钻大脑。 楚淮舟闷哼了声抬头,自己正以奇异姿势躺在萧璟泫身上。 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可以看到对方脸庞上细小的绒毛,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隐约间,他仿佛又听见那蠪侄叫了起来,细小的尖叫声在脑海中回荡,还多了丝崩溃。 楚淮舟慌乱中,赶快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快步走出房门,头也不回地进了另一间。 “哐当!” ……重重地关上房门。 连续累了这么多天,萧璟泫终于睡了个好觉,梦里还有个穿白衣的美人服侍他,对他投怀送抱。 所以,即便是起了个大早,精神也依旧特别好。 店里客人不多,木桌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赶早的人,叫了两碗稀粥吃。 萧璟泫掏出身上仅剩的银子,在手心中随意地抛着玩儿,闯了客店厨房重地,打算给小师叔弄点好的吃。 “掌柜的,我看你店中现在客人也不多,不知能否借厨房用用?” 第59章 瘴气魔化竹箫萧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眼看掌柜的正要拒绝,他将碎银轻拍在了柜面上,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这些够了吗?” 声音端的漫不经心,丝毫没有商量的态度与余地。 掌柜的见他时,还以笑脸相迎,可一听要去厨房,神色就变了变,再听见碎银与木桌碰撞的声音,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位客官,厨房乃是小店重地,实在不便进出啊。” 说话间,眼睛甚至没从,萧璟泫拍下的银子上挪开过。 萧璟泫歪着脑袋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块温润白玉,剔透晶莹,一看便是上乘佳品。 “那……再加上这些呢?”玉石与木桌相撞,发出清脆响声,萧璟泫尽量笑得近人可亲。 这块温吞白玉还是菘蓝师姐塞给他的,那日菘蓝师姐以为他要与道侣相约。 菘蓝师姐叫他对人家好点,吃食万万不可亏欠了,要是银钱不够,就把这白玉当掉。 萧璟泫当初找白菘蓝问得,本来就是为了楚淮舟。 现在将这白玉拿去,换来给小师叔弄顿好点的吃食,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他这般想着,便更加坚定地再叫了掌柜的两声,“掌柜的,您瞧瞧可够了?” 掌柜的终于狠心将眼睛,从那美好的碎银上,撕开了下来,抬起头对上阔绰贵客的视线。 大概是因为这客官眸瞳生得出奇,在烛光忽灭的暗处,竟是泛着幽幽浅光的冰绿色。 尽管萧璟泫此刻,那双邪魅深邃的眼眸,浮现平易近人的笑意,分明俊美的惊为天人,却让那掌柜的恐惧得不能自己。 他脸上的赔笑凝固了,劝诫的说辞也哽咽在喉间,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掌柜的,”萧璟泫弯弯嘴角,将白玉和碎银往他面前推了推,“不知这些,能够借用贵店重地的厨房了吗?” 那掌柜的如梦初醒般,双腿抖得更是厉害,“这……客……客官,借用厨房而已,实属用不上这么多。” 他盯着萧璟泫笑的乖巧的眼睛,只将那两颗碎银摸走了,“这些就……就差不多。” “掌柜的,您别紧张嘛,我也不会吃人的。”萧璟泫抬手拍拍他肩膀,微敛眼眸笑。 不知这人想到了什么,他手下肩膀抖得更厉害。 掌柜的着急忙慌又还了颗碎银回来,磕磕巴巴道:“客官,这点就够了,厨房任您随便使用!” 话音未落,便踉踉跄跄、慌不择路地往后面跑了。 萧璟泫倦懒地倚在檀木柜台上,圆润手指尖一屈一伸,把那白花花的银子弹开,咕噜咕噜地滚了两圈。 “什么啊?怎么就……跑了?” 他幻了面小铜镜,冲着歪歪头,笑得人畜无害,嘴角打着漂亮的卷儿。 透过眼缝看自己,瞳眸深处疑惑不解,扪心自问道:“我很凶吗?这样笑也很可怕吗?” 萧璟泫左看右看,时而对着铜镜咧嘴笑,露齿笑,眯眼笑,歪头笑,抿唇笑。 在赶早的客人眼中,活脱脱就是个臭美的癫公。 他琢磨了小半刻,对掌柜的跑了这事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索性便不想了,收了铜镜,又将那块白玉收了回来,剩下的碎银,便留在了柜台上。 悠闲地哼着小曲儿,掀开那片油腻腻的帘子,进了厨房。 食材都挺新鲜,应该是店小二今早才采购的,碍于店中食材有限,他厨艺亦有限。 萧璟泫最终决定,就简单地煮碗番茄牛腩面。 从揉面团,擀面皮,再到切条,熬煮浓汤,每一步都是亲手完成,不曾假借他人手。 不知是不是掌柜的提前给店员们打过招呼,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人来打搅,只有送挑担送食材的进来过。 那人装扮极其古怪,用黝黑的毛巾将脸包裹着,衣衫肮脏破旧,却算不上褴褛。 送完最后一担食材,他坐在厨房后门,在门槛上喘气歇息,脸上的毛巾松散了些。 恰巧遇见萧璟泫善心大发,端了碗面汤过去,“老人家,你喝点热乎的汤吧?” 那佝偻着腰背的人,闻声慢慢抬起头,像是生锈的机械傀儡,两个布满血丝、圆滚滚的眼睛望着他。 似是在胆怯害怕犹豫,最终还是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萧璟泫清晰地看见了他喉头滚动了下,那是对这碗热汤的渴望。 他上前了两步,微微一笑,道:“您别害怕,这个免费送给您喝,不收钱的。” 他明明被吓了跳,反应却非常迟钝地弹开,滚到了台阶下面,脸上的毛巾完全散开。 当萧璟泫看清了那张脸后,感觉浑身的血液瞬息间凝固,然后被抽得一干二净。 那人脸上,的确如他原先所猜测的那般,有很严重的烧伤,丑陋可怖的刀疤。 然而,在连片的血红伤疤之下,隐隐能看见被蚕食腐蚀的血肉,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那些黑色虫子很小,不均匀地分布在他脸颊、额头上,弄不下来,烈火也烧不死。 这当真是比任何鬼怪还要吓人,还要诡异可怖,萧璟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最诡谲的是,这分明是张稚气未褪的少年人的脸!怎会那般折叠佝偻着身躯? “哗啦——” 手中的汤碗摔碎在地上,香味浓郁的面汤洒了出来。 那少年原本就怀揣不安,看到他被吓得愣怔这种反应后,蹬着腿连滚带爬地倒退了两步。 他知道没人能接受这张脸,像是保护自己,慌乱地将地上毛巾捡起来,又把那张恐怖的脸裹起来。 从地上爬起,连连鞠躬道歉,喉咙间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像刮过尖厉的砂纸般。 “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就离开。” 他说完,提起担子,就往小巷深处逃去。 “不用!”萧璟泫这才回过神来,大声道:“等等!你的脸……” “回来!我或许能治好你的脸!” 他追出门去,幽深的小巷子里早已没了那个佝偻的背影,只稀稀拉拉有两个行人。 “奇怪,跑得这么快吗?”萧璟泫回到灶台前,疑惑地挠了挠头。 他还是舀了碗面汤出来,番茄牛肉和面条,都悉数盛放了些,放在门槛前的小木桌上。 萧璟泫端着面条敲响房门时,楚淮舟已经起身了,正端坐在铜镜前,似是在束发。 第60章 小师叔,你踩我手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听见动响,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谁?有何事?” “小师叔,是我啊!”来人是萧璟泫,声音热情洋溢,尾音带着愉悦的上挑。 楚淮舟手扶着额角,面色有些阴沉地抬头转身,薄唇微动,幽怨地说。 “滚出去。” 萧璟泫不明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滚了进来。 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香气喷喷的面条,刚出锅的。 淳厚汤汁浓郁,小块儿的牛腩,酸甜沙沙的番茄,面汤上撒着葱花,是店里做不出来的花样。 楚淮舟很饿,但面对垂涎欲滴的食物,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落在萧璟泫身上,没有说话。 “小师叔,”萧璟泫将面搁在桌子上,轻轻地说,“我做了面条,您过来尝尝吧。” 他不知道小师叔,大清早起来又在生谁的气,但肯定是那个混账的问题。 楚淮舟垂了下眼帘,捂着额角的手也放了下来。 那光洁的额头上鼓起了个青包,是昨夜里为了扶萧璟泫上床,磕到的。 今早起来,轻轻按一下就疼得厉害。 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本不算美观的额头高高鼓起,丑陋至极。 实在没脸见人。 “小师叔……”鼻头都是锅灰的萧璟泫,站在他身后委屈地喊。 “你搁下吧,”楚淮舟依旧是冷淡的、不辨情绪的声音,“我现下不是很饿,待会儿再吃。” “哦,那好。”萧璟泫嗫着嘴,声音干涸暗哑。 他端着自己那碗面,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寻常高高翘起的呆毛,此刻往下耷拉着,靠在门柱上,闷闷地吃起面条。 屋子里,楚淮舟终于转过了头,遥遥地凝视着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冒着热气的番茄牛腩面。 他慢吞吞地走过去,拿起筷子挑起沾满汤汁的面条,缓慢地吃了起来。 吃在口中很烫,咽在胃里很暖,心头也暖。 楚淮舟端着空空如也的面碗,推门跨步走出来时,脚下像是踩中了什么东西,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啊——” 他急忙地挪开了脚,掀开白色透纱帷帽,低头垂眸看了眼,那是只修长的手。 “小师叔,你踩到我手了。”(W﹏W) 半蹲在门口的萧璟泫,眼泪汪汪地仰头看他,脚边还放着相同的、干干净净的碗。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楚淮舟给吓了跳,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瞠目结舌,惊魂未定,音量也不自觉提高了些。 “呃……”萧璟泫下意识看向脚边的空碗,胡乱瞎扯道。 “我看风景。” 楚淮舟没被他鬼话蒙骗过去,疑虑问道:“此处有何风景可看?” 这家客房是四面环合的楼阁,与他们房间相对的,也正好是客房。 萧璟泫抬眸看对面紧闭的房门,楚淮舟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恰巧这时,从屋内盈盈微步走出位,婀娜多姿、腰腹纤细、身躯窈窕、浓妆淡抹的妙龄女子。 似是注意到这边的目光,竟暗送秋波、眼神妩媚地对望了过来,然后捂面微笑。 萧璟泫只觉得脑中轰隆声片片,仿佛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他转头去看楚淮舟,人已经走远了,步履很快,长衣宽袖,帷帽面纱,翩翩翻飞。 “小师叔!你听我解释!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璟泫拿起饭碗,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边追边大声喊:“小师叔,你听我解释!” “我和那姑娘真没什么,到今早上为止,只见过一面!” 逮小三和捉奸在床的热闹,从古至今,都是最吸引人的,他这样偷换概念嚎几嗓子,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而楚淮舟脸皮薄,停下脚步冷冷瞪他,怒喝道:“闭嘴!再喊我就把你丢出去!” 萧璟泫立刻给嘴上了拉链,像条小尾巴似,一声不吭地跟在楚淮舟身后。 楚淮舟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肚里温饱的感觉让他心软,看了眼身后垂头丧气的萧璟泫。 “你若是喜欢那个姑娘,大可上前去表明心迹,不必跟着我。” 他神色冷淡,语气端的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唯独眸底有抹淡淡忧郁,挥之不去。 他早知道自己私动了的妄念,得不到回应,更不会有结果。 楚淮舟明明是别开头的,眸光失焦地盯着那根柱子,眼前却总是模糊浮现出他的脸。 笑容如午后阳光,唇角总是上翘着的,一双眼睛澄澈得透光,光泽缱绻流淌,是有些神秘的冰绿色。 看起来暖洋洋的,还泛着些倦怠的慵懒。 楚淮舟攥紧了拳头,细长指节微微发白,甘心沉沦在那笑容漩涡中。 “我哪能喜欢人家姑娘啊?”萧璟泫急得口齿不清,用词不当。 楚淮舟转眸,反问:“你怎的不能喜欢人家姑娘?” 萧璟泫让他哽得说不出话来,嘴笨的只得实话实说了。 “我方才蹲在您门口,就为了吃碗面,不是看风景,更不是看人姑娘!” 二楼阁中,有人哈哈大笑道:“人姑娘都不看,还要看人男子不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萧璟泫微敛眼眸,目光稍有些戾气凌厉,视线上仰,“是。” 他又将眸光转向楚淮舟,低声恳切道:“但我不喜欢那姑娘。” 凑热闹的又有人道:“这万一是那姑娘丑如夜叉呢?即便是个男人都不乐意看,那岂不是错怪了这位道友?” “哈哈哈哈哈!” 萧璟泫听了,睁着妖冶邪佞的眼,倦怠地看着眼前人,稍纵即逝过一道凛然寒意。 方才那位苗条姑娘,也正站在楼阁之上,面色有些苍白。 萧璟泫抿抿唇,道:“其实也不是,那姑娘生得美,倾国倾城之色。” 他又咬咬牙,面不改色道:“是我有隐疾,面对女子,我不举。” 神色阴沉复杂的楚淮舟:…… 众人皆是一愣怔,静谧的落针可闻。 瞬息间,爆发出抢天争地、鬼哭狼嚎的哄笑声:“哈哈哈哈哈,怎会有这般疾病?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这种隐疾,他怎么还好意思说出来?哈哈哈哈……” 这次,与萧璟泫站在一起的楚淮舟都变成了众矢之的。 只是,被嘲笑的萧璟泫并不是太在意,面不红心不跳地稍稍垂眸看着青衣男子。 似乎对于自己的那什物是否能作孽这件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楼阁上的女子,终于展颜轻笑。 但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并没有因此远去。 “这位道友方才说,面对女子,才不举,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哎,你看他面前那青衣男子。” “丢人现眼!”楚淮舟倒是将耳尖红了个透,丢下这么句,同手同脚地匆匆走了。 第61章 小师叔,我真不认识她!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刚想要追上去。 忽然有人从他身后伸手,似是想拽住他衣领子,被他偏头躲过。 紧接着,从门口涌进来一群壮汉散修,迅速将正庆幸劫后余生的萧璟泫,给团团围住。 “什么啊?面对女子不举,在你们人界是犯了法不成?还要挨打的吗?” 他这句话里的戏谑成分,已经明显到了十分欠揍的地步。 楚淮舟顿下脚步,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眉头微微蹙着。 心道以为:萧璟泫又去何处惹麻烦了不成? 那个带头的掌柜,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细声尖叫道:“就是他!快给我将他抓住!” 萧璟泫毕竟是修道之人,身体素质自然强过这些普通散修。 身躯灵活的如游龙走蛇,迅速闪躲避开,几人缠斗小半刻,竟无人能抓住他 他边躲边笑吟吟道:“掌柜的,不知触犯了您店中哪条规矩,要你如此大打出手?” 那掌柜的疾恶如仇道:“你自己做了什么恶,竟都不记得,还要我昭告天下不成?” “哎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道友真是好身手!好厉害的拳头都躲过了!” 客驿上下,众人乌泱泱地围过去看热闹。 “这么多人打道友一个,非君子所为!还要不要脸呐!” 萧璟泫正与那几个散修道士,斗得不相上下,难分伯仲,散修道士那剑气嗖嗖的。 虽是不见萧璟泫被伤到分毫,但他毕竟没有趁手武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逐渐落了下风。 “小师叔,”他泪眼盈盈地看向白锦青衣男子,“救救我,打不过了。” “住手!”楚淮舟低喝,白色身影一闪,灌满灵力一掌打出,瞬间将那几个江湖道士震开。 护在萧璟泫身前,他目光下敛,眉梢带怒,不似往常清远疏淡,风光霁月,一尘不染。 “掌柜的,”他扬了扬唇,弯出的弧度凉薄得比冰雪更甚几分。 淡淡地瞥了眼萧璟泫,“不知我这位师侄,犯了什么罪错?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那几个散修打手,能被楚淮舟一掌拍开,就已知道此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他们都是吃软怕硬的,都不想对上楚淮舟,纷纷退后,将躲在后面的掌柜给顶了出去。 那掌柜的也是个软骨头,对上带着斗篷的楚淮舟,双腿发软直打战。 他磕磕绊绊大声吼道:“那个黑衣服的!他……他杀了人!” 楚淮舟:……………????什么玩意儿? 萧璟泫正装柔弱,躲在自己小师叔身后,愣怔片刻后,抬起脸来,茫然无辜地冲众人眨眨眼。 窗边微风轻抚而过,斗篷上一层朦胧纱帘稍晃。 楚淮舟那双眼似柔若春水,又似冰若寒霜,“你杀了人?” 萧璟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迷惘地抹了把脸,“哈?” “他说,他不曾杀人。”楚淮舟又扭头面向掌柜的,嗓音慵懒而疏淡。 掌柜的:“………………”我怀疑是您想包庇他。 众人:“………………”他刚刚说话了吗? 楚淮舟不在乎别人眼光,继续冷淡地盘问道:“你说他杀了人,可有何证据指向?” “我自是不会说空口白话!”掌柜的有些焦急吼道。 “那你便拿出证据来。”楚淮舟冷漠地睨了萧璟泫一眼。 “若真是孽侄所杀,我绝不轻饶,定会依律论罚。” “但若是你们平白无故地指认,让我师侄蒙了冤,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几句淡淡没有温度的话,直直地就剜进了萧璟泫心底。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心头都微微发起热来,嘴中呢喃念道:“小师叔……” 原来,被人无条件护在身后,是这般心安的感觉。 “仙君若是想要证据,”掌柜的招招手,说道:“便与我一同前往后厨。” 转身之际,轻风掀起斗篷纱帘,楚淮舟晦涩不明的目光,在萧璟泫身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手腕被轻轻攥住,萧璟泫听见他说:“跟紧了。” 众人跟到了那块帘子前,掌柜的忽然转身问:“今早,这位客官找我借用了厨房,你认还是不认。” 萧璟泫从楚淮舟身后探出脑袋,点点头,“我认,在下借用厨房,不过是下了个面条吃。” “你认便好。”那掌柜的冷笑道,猛地掀开油腻腻的帘子。 后厨不算乱,只是灶台前的地上,赫然躺着一人,身边是摔得四分五裂的碗,面条汤汁散了满地。 萧璟泫定睛去瞧,竟是方才送菜来,又急慌慌逃掉的那怪异少年! 整个案发现场来看,给人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这人正是因为吃了碗中面条,才会死于非命。 “他不过是个以干苦力为生的可怜人,”掌柜的面露悲怆之色,“不知何处得罪了仙君,竟使得你如此大费周章,也要置他于死地。” “小师叔,人不是我杀的。”萧璟泫下意识,无辜地看向楚淮舟。 “我知道,”他低声说,“这人死法有些怪异,似乎是死了,又似乎是没有死彻底。” 众人听了萧璟泫的说辞,连连摇头,“还想狡辩!他分明就是吃了你煮的面才会丧命。” “对啊,指不定是他在面条里下了鹤顶红哩。” 萧璟泫淡淡笑着,与他们闲闲地瞎扯着:“但我和小师叔也吃了那面条,怎么没被毒死?” “我们现在……”他耸了耸肩,到处蹦跶了两下,“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众人也是被他厚脸皮,哽得说不出话了:“………………” “你们二人是山上仙君,定是有仙气护体,可保百毒不侵!” “还百毒不侵,”萧璟泫嗤笑,“你怕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又有人道:“或许是,他们身上有解毒的丹药呢?” “鹤顶红竟还有解药?”萧璟泫微笑着,阴阳怪气道:“那倒是在下才疏学浅了。” “若是你没有将毒药下如锅中,只单单下如了他碗中呢?”泪流满面的掌柜忽然说。 “这些话纯属就是无理取闹了。”萧璟泫微微抵着下颚,说道。 眼神透着轻傲,腔调散漫,仿佛在嘲笑某个人的无知愚昧。 “第一,谁能证明他是中毒身亡?而不是死于其它缘由?” “第二,谁能证明这一碗面条确实是被他吃了,而不是无意打翻在地呢?” 他冷笑着摇摇头,“你们皆凭借自己臆想,便给人定了罪,未免太过荒谬。” ……静默了片刻。 忽然有人怯生生地问:“那你也不能证明,他没有吃那碗面条。” 萧璟泫:…………怎么忽然学聪明了? “我能证明!”人群之后响起道英飒女音。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第62章 小师叔,我不会。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我能证明他没有吃,公子盛出来的那碗面。” 人潮纷纷退开,让出条小道来,见那说话者,竟是位束发紧衣的妙龄女子。 鹅卵脸庞之上略施粉黛,眉目间透着,丝丝男子才有的英气,朱唇轻点一抹绯色。 竟是方才朝他抛媚眼的那位姑娘! 萧璟泫下意识看向楚淮舟,顿时如老鼠见了猫,缩在了小师叔身后。 小声辩解道:“小师叔,我……我真的不认识她。” 那女子见此场景,嘴角笑意更甚。 “你如何能证明?”楚淮舟毫不在意般发问:“他煮面时,你也在场吗?” 萧璟泫苍白无力地嗫嚅道:“小师叔,真的没有。” 那女子抿唇笑笑,道:“仙君莫要再误会公子了,我当时并不在。” “我今早起来如厕,从客驿后门经过之时,无意间看了后厨两眼,就瞧见了这老头儿。” “我当时还以为,是贼进了后厨偷吃,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想要逮住他。” “这碗盛出来的面,便是争执中被我打翻了的,他似乎很怕人,一声不吭转头就跑了。” “总之,那老头连一口面汤都没有喝到,根本不可能是因这公子丧命。” 窃窃私语中,有人质疑:“你……你当真不是在帮他说话?” 女子耸耸肩,懒洋洋地摊开手掌,美目流盼,樱唇含笑,淡淡道—— “我与这位公子不曾相识,又无怨无仇,为何要昧着良心说话?” “为帮他脱罪,把假的说成真的,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嘴角上扬,不动声色地往萧璟泫身边靠了靠,表情有些说不尽的轻浮。 “就因为他生得帅?那他还能愿意跟我回家去?给我当男宠不成?” 被迫横在两人中间的,略显尴尬的楚淮舟,眉目疏淡如远山,衣摆飘纵如流云。 他纤软眼睫垂了垂,掩住清透浅紫眸底落魄之色。 刚想往旁边挪开点,才发觉,宽袖却被身后人死死拽着。 “不愿意,不愿意。” 萧璟泫听得一怔,右手攥住小师叔衣袖,又连忙摆了摆左手。 “在下只是一届不懂礼仪的,修道莽夫,而姑娘笑靥如花,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在下惭愧,实在是配不上姑娘。” 众人哄堂大笑:“这公子说的,倒也是大实话。” “这位姑娘你还不知道吧?”有热心肠的人提醒道:“他有隐疾,恐也做不了你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 “那有什么关系?”那女子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笑得潇洒不羁。 “是他有隐疾,又不是我不行,在座的各位,可不要小瞧了女儿身。” 场面安静了,刹那间,爆发出哭天抢地的哄笑声:“女儿身,怎的可能?” 只有“见多识广”的萧璟泫,愣怔过后,脸色从难看化了抹,不易察觉的红。 那女子嘻嘻笑着,小心地瞥了瞥楚淮舟,用带着些逗弄的语气问。 “既与女子无缘,那公子喜欢什么样儿的男子啊?” 萧璟泫被问得愣怔了一会儿,下意识看向挡在身前的人,嘴中喃喃道。 “我喜欢……” 楚淮舟拂袖,阖了阖眼,浓眉紧紧皱着,就差把“聒噪至极”写在脑门上了。 可惜他带着斗篷,谁都看不见他那张有些沉郁的脸。 “够了!萧璟泫!”他眉心抽抽直跳,厉声怒道。 “你不举,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非要闹到人尽皆知?” “小师叔,我不是……” “别喊我!” 楚淮舟双唇紧闭,气的额角青筋抽了抽,目光凉薄如寒刃。 “地上这老人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没有确凿的证据,还尚未可知。” 隔着轻纱,他凝视着萧璟泫,俊美立体的脸侧轮廓,有些朦胧模糊。 少顷,才赌气般道:“我亦不能妄下定论。” “哦……”萧璟泫垂头丧气,低低地应了声,过了会儿,又抬起头。 “小师叔,那我……” “你回楼上房中禁足,没有我传话不得私自出来。” “哦。” 他虽然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小师叔生气了,但怎样都想不明白,小师叔究竟因何而气。 楚淮舟忽然变脸,将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众人只觉得,这仙尊还真不好亲近。 又凶又刻薄还冷冰冰的。 掌柜的咽咽口水,颤着声线,小心翼翼地问:“那这人怎么办?到底是谁杀的啊?” “我暂时也不知道,”楚淮舟头有点疼,左边胸口也作怪,隐隐痛了起来。 “既不是鬼怪邪魔,你们便上官府报案,将此事交由官兵管理司处理吧。” “这……”那掌柜的似有些疑虑,犹豫了半刻,才道:“那便依仙君所言。” “小师叔!不能上报官府!”去而复还的萧璟泫,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后门。 方才在楚淮舟脑,升腾而起的无名妒火,此刻已经消失殆尽,淡淡掀开眼皮,“为何不能?” “因为他身上有被魔气侵染过的痕迹!” 萧璟泫蹲下,心中暗念:多有得罪,为自证清白,实属无奈,望海涵体谅。 话罢,掀开了他脸上的毛巾,“小师叔,您看。” 那张脸当真丑陋、恶心、可怖至极。 “我靠!好恶心啊!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他的脸是怎么回事儿啊?” “难怪要用抹布将脸裹起来,不然的话,真是会随机吓死个路人啊!” “仙君,他这是怎么了啊?” 楚淮舟面无表情,面不改色,“你方才为何没说?” 萧璟泫眯眼笑得傻气,“因为我刚才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忍住干呕感觉道:“仙君,这老头是因为这些小黑虫,与混浊不清的瘴气才致死的吗?” “是,”楚淮舟伸出修长双指,探了探他鼻息,“但也不全是,因为他还没死透。” “小师叔,或许还有救。”萧璟泫摩挲着下颚,直勾勾地盯着楚淮舟腰上,吊坠似的乾坤宫羽。 对了,他们现下身上有块魔骨,可用特殊之法,催动魔骨将此人身上魔气引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 楚淮舟双唇抿紧又松开,反复了好几遍,才转眸子向萧璟泫,淡淡道:“那法子我不会。” “嗯……”他挠挠脑袋,憨憨地笑着,“小师叔,你别看我,我更不会。” 楚淮舟道:“阁主肯定会。” 用魔界之物,引魔气离体之法,几乎是所有掌门人的必修课。 即便碧落云巅上的所有人都不会,玉长风也不可能不会。 萧璟泫忧心道:“但是,我们能将他带回碧落云巅吗?” 这人里里外外都让魔气侵透了,与魔兵不相上下。 碧落云巅这种仙门圣地,岂是说进便能进得了? 第63章 当真身患隐疾?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你提前给师兄与阁主传个话,”说话间,楚淮舟已经将那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待我们回去那日,将结界撤了片刻便是,就说是我说的,他们自会同意。” 萧璟泫便依照他的话做了,施了传音术回碧落云巅。 扭头便瞧见,楚淮舟单手拎着那人衣领,狭长凤眸微微斜着,丝毫不掩眼中嫌弃。 观他这般神色,萧璟泫这才注意到,他今日换了身新的素白衣袍,清雅脱俗,仙风道骨。 与这个粗布麻衣,浑身污泥的人同框而立,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深知他这是洁癖犯了,萧璟泫抿唇轻笑,走上前去毛遂自荐。 “小师叔,给我来吧。” “嗯。” 楚淮舟自是不会拒绝,没有一丝犹豫地就松了手,掏出块手帕,擦拭修长指尖。 如羊脂般的肌肤,在太阳下越显苍白,指尖都透光,是淡淡的粉色。 萧璟泫将他手臂放在自己肩上,架起这骨瘦如柴的少年。 “小师叔,咱们即将起程吗?” 楚淮舟细致地叠好手帕,如同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中。 “传音术抵达碧落云巅,恐还需些时辰,待明日接到讯息,我们再回去。” 他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却不怒自威。 “嗯,都听小师叔安排。” 萧璟泫笑眯眯地,将脸转向掌柜的,问:“楼上可还有空房?” 掌柜的看得却发抖,总觉得这笑里藏着刀子,手心冒汗,脊背发凉。 “楼,楼上是没有空房了。” “但我知道有处地方,兴许能让他暂时躺一躺。” 众人跟着哆哆嗦嗦的掌柜,跨出厨房后门,来到偏僻,又矮又窄的小庑房前。 “客官,就是此处了。” 屋子里阴气很重,散发着霉味和隐隐的死尸气息,寒冷阴森,让人止不住寒战。 萧璟泫推开积灰的门。 这木门年久失修,发出沉重的、老态的“吱嘎”声,刺耳又难听。 遮面咳了两声,问:“怎这么多尘?” 房间内,摆设陈旧又简陋,一张四四方方的餐桌,蜘蛛结网的木柜,放脏物的竹篓。 甚至连床都没有,角落里,只铺垫了张破烂的凉竹席,到处都是蛛网与灰尘。 “呃……”掌柜的面色略显尴尬,左手捏捏右手,有些局促。 “此处鲜少有人住,我便不曾请人打扫。” 萧璟泫扭头又问:“如此简陋,这屋之前是做什么的?” “嗯……”掌柜的犹豫,看了看萧璟泫,又看了看楚淮舟。 支支吾吾解释道:“在下之前并非是做客栈生意的,而是黑白事。” 萧璟泫不明所以,酷酷地挑起单侧眉,“所以……?” “此处是停尸房。” 他深吸了口气,好笑地眨眨眼,看向楚淮舟,“小……小师叔?” 楚淮舟冷冷地转头,淡淡地扫了掌柜的一眼,宽袖下的手攥紧了。 片刻后又松开,对他说:“你可愿住在这停尸房里?” 掌柜的摇头如拨浪鼓,向来怯生懦弱的脸上,激起几丝怒气。 “我可是个大活人!如何能住停尸房?仙君!您这不是在咒我吗?” 楚淮舟面不改色,看向他的目光很冷淡,没有过多解释,只道:“那他也不能住停尸房。” 人被激怒,说话也就胆大些,口无遮拦地,脑子中想到什么,嘴中便说什么。 “我说你这个人,思想咋得这么奇怪呢?死人不住停尸房住何处?” 萧璟泫见不得,小师叔这般被人误会,指责,面色有些沉郁插嘴。 阴阳道:“我说你这人,耳朵生着怎的听不见话呢?打蚊子的吗?” 掌柜的被哽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由红转青再变煞白,“你!你们……!” 萧璟泫歪歪头道:“我们说过这个人已经死了?” “嗯?”他轻声开口,深邃瞳眸中绿的神秘阴恻,然后敛眸笑开。 掌柜的被他眼睛吸引,顿时惊诧得浑身一颤,又惧怯了起来。 急忙挪开视线,拱手道:“两位仙君不曾说过,是在下耳朵打蚊子去了。” “那就劳烦你去倒腾间,正常人居住的屋子来。” 楚淮舟声音温和些了,听这柔软的气音,好像是在偷着笑? 萧璟泫跟着弯唇憨笑,眼底荡开星星点点的光芒。 “好,好,好,呃啊,不劳烦,能仙君略尽绵薄之力,不算劳烦。” 见人笑了,掌柜的抹了把,额间浸出来的冷汗,长吁了口气。 心中暗道:呼,好险,好险,幸亏是笑了,不然酿成大祸了。 几人又回到厅堂上,等掌柜的找空房的间隙,萧璟泫把人放在桌上趴着。 楚淮舟低着头,有些出神地琢磨着手指,朦胧轻纱后的脸,瞧上去温柔又美好。 “小师叔……”萧璟泫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嗯?”他正倒茶水,水线倾斜了瞬间。 “在屋内,怎么也带上斗篷了?” 他大概是自知,管得有点宽了,越往后问声音越小。 楚淮舟端起茶杯,浅抿了口水,睨了眼悠闲的男子,淡淡道:“我乐意。” 萧璟泫:“………………” 萧璟泫心底波动起细纹,甚至可以想象出,小师叔说这句话时,是怎样傲娇神情。 楚淮舟掀起眼皮,深紫瞳仁倚在凤眸尾角,若有若无地瞥了萧璟泫一眼。 少顷,又垂下眼帘,再抿了抿薄薄的唇。 萧璟泫看出他异常,稍稍地偏低着头,想透过纱帘缝隙瞧他脸。 嚅着嘴唇道:“小师叔,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他的目光沉滞,如同冬日旭阳,刚毅和温柔在瞳眸深处缠绵。 砰! 楚淮舟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的悸动轻颤而过,捻着茶碗的指尖轻蜷,温度炙热。 想问的话也变得更难以启齿,他不敢再看萧璟泫,恼羞得想踹桌腿儿。 随后,暗自骂了句,“蠢货,谁有话跟你说。” 萧璟泫锲而不舍追问:“嗯?小师叔说什么?” 他捏捏自己左手虎口,故意不咸不淡地打量了一番,“你当真……身患那隐疾?” “什么……?”萧璟泫就眨着无辜迷茫的、冰绿又明亮的眸子。 第64章 字字泣血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浅色的薄唇嗫着,最终还是没能把那话再说出口。 萧璟泫笑得明朗,面前湿润的水汽好像都被,他的朗朗阳光与蓬勃朝气给蒸散了。 故意欠揍般,轻叹道:“小师叔是想问,对女子不举这事儿吗?” 楚淮舟“哐”地将茶碗放在桌上,酡红蓦地从脸颊蔓到耳根,清冷目光也烫得有了温度。 师侄两人在私下里,来谈论这个话题,确乃有些羞耻。 “你若是不想与我说……”楚淮舟拂了拂袖,及时止损道:“那便算了!” “句句属实。”他有些急切道,仿佛生怕慢了步,小师叔就不听了。 萧璟泫懒懒散散地笑着,神情有些不自在,垂下了头,似知了羞耻。 “师侄确有断袖之癖。” 他这个癖好,还是上辈子做魔尊的时候,无意之间被撞破了的。 位高权重之时,魔族各部落首领,对他这个新任的魔界尊主,趋之若鹜,如蚁附膻。 为庆祝魔骨重临,众魔在十二重狱大办宴席,与窈窕舞姬夜夜笙歌。 全是为讨好心思纯澈的萧璟泫。 有些胆大的,才会往他房里,塞上三五个身娇体软的歌姬、舞姬。 即便她们容貌娇美,妆容浓艳,衣着暴露,裸出香肩酥胸,白得令人晃眼的长腿。 然而,萧璟泫双手环于胸前,只是冷眼旁观着,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兴趣。 他还以为是自己,从小便泡在碧落云巅,清心寡欲多年的缘故。 才能将身心守得如此稳如泰山,这春光香艳图,才会看得这般心如止水。 直到修真界大军,攻到扶光殿前的那一日。 时隔七年,他再次瞧见了,悬浮在空中抚琴的楚淮舟,雨雪积落了满肩头。 身上白色道袍,细软如白绸,似有隐隐的银光流转,映得他眉目清冷,神姿高彻。 皑皑如山巅积雪。 萧璟泫幡然醒悟了,不错,他想要的人,应该是要这样的。 他第一次对楚淮舟产生了,想要征服他的欲望。 那天他受了伤、淋了雨回去,夜里便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做起怪梦来。 白日里漂浮在空中,如风华霁月般遥不可及、不染尘土、抚琴的楚淮舟。 而夜里,在他软榻之上,轻轻地喘息着,纤软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眼角洇红。 细软的毛发被汗水打湿,柔柔地粘在额角与脸庞上。 同当初被送来讨好他的,那些歌舞姬妾一样妩媚蛊人。 不同的便是,只有那凤眸中,不是魅惑臣服;而是倔强不屈,高雅清冷。 湿润的红唇微张,透出软糯温雅的气音,恶狠狠道:“萧璟泫!滚出去!” 那一个瞬息间,他全身的血液如同倒流般,澎湃汹涌进脑海。 那个时候,他才隐隐明白,自己似乎对女子似乎生不起情愫。 而自己对楚淮舟的感觉,也说不明白是仰慕,还仅仅只是单纯的,见不得他高高在上。 想要把他这个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萧璟泫的脑子又迷糊了,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迷惑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楚淮舟愣怔了一下,坐在凳子上僵硬半天,脑子里全是恬不知耻!龌龊肮脏! “断袖之癖”像烧红的烙铁,嘶啦心底某些东西烫醒了,令他心如雷鸣,令他面红耳赤。 他倏地站起身来,紧抿着嘴唇,尽是阴霾的眉心抽动,耳尖却有些发烫,泛起浅浅薄红。 “你……!”他又不知说什么,心中既是恼羞又是窃喜。 萧璟泫看见他如此惊诧模样,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人,连忙解释道。 “小师叔放心!我……我对您定是没有生出那种不尊不敬的心思!” 他甚至举起了誓言的手势,眼神坚定地盯着他。 他们相面而坐,在窗前。 白日风急忽起,树叶飒飒作响。 沉黄枯卷的飞叶,降在楚淮舟斗篷之上,轻风撩起眼前那面朦胧纱帘。 萧璟泫看见,他细密而纤长的睫羽轻颤,若蝶翅染了那银霜,无端惹人怜。 小师叔本就生的眉眼如画,又清冷出尘,光线斑驳,他脸色冷淡如霜,有过一瞬茫然。 萧璟泫心脏抽了抽,没由来的隐隐作痛。 他认真的道:“我日后待小师叔,定会尊敬于您,拥爱于您,定不会心生妄念的。” 楚淮舟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扯着嘴角苦笑,“萧璟泫,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他昆仑玉碎般幽沉好听的嗓音,在急急秋风中响起,冷冷淡淡的。 萧璟泫知道小师叔好像又生气了,他却只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师叔,您生气了吗?” 他很笨,既不知道楚淮舟为何而气,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哄得人开心。 楚淮舟淡淡地说:“那是你的事,我为何要生气?” 却字字若泣血,句句如刀割。 “小师叔……”萧璟泫嘟哝着。 他心中兵荒马乱地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自己要为何而解释,又该作何解释。 掌柜的见两人气氛微僵,上前来说话时,声线更是哆嗦着含糊不清。 “鹅(二)位咳(客)官,小店当真是没有空房了,还望仙君见谅。” “怎的没有空房了?”又是方才为萧璟泫作证那女子,悠闲地嚼着花生米。 她拍拍身上的花生碎皮儿,又抿了两口酒水,才站起身来。 “掌柜的,我稍后便走了。”她冲楼上扬扬下巴,“那间房,不正好可以给他们住下?” 掌柜的一怔,立即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如此一来,便有了间空房。” 萧璟泫款款笑着颔首,道:“那便多谢姑娘大义之举。” 女子扬扬眉尾,姿态端的甚是随意,多了几分侠气英飒,“多谢用不着。” “本姑娘想在仙君身上,讨另一个东西要。” 萧璟泫道:“姑娘想要什么?” 她神神秘秘地说:“我想借仙君耳朵一用。” “耳朵?”萧璟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又看了看女子桌上,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下一秒便会成为那盘下酒菜了。 见他这般震惊神色,那女子的目的达到,哈哈笑了两声,爽朗笑声在客栈中荡。 她道:“还请仙君附耳过来。” 第65章 小师叔,别吃醋。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小师叔……?” 萧璟泫下意识看向楚淮舟,目光中似有询问,而后者却故意将脸别开了。 萧璟泫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像是无家弃犬。 楚淮舟眼珠倚在凤眸眼尾,借着面纱的遮挡,不咸不淡地窥探了他一眼。 只能看到他宽阔的额头,漆黑浓密的眉毛,两排纤长微卷的眼睫,像雾帘般垂落,轻轻颤抖着。 他站在桌前,踌躇不决,不知在担心什么。 那女子笑了笑,解释道:“我当真不会轻薄于你,只是有话要同小仙君说。” 萧璟泫最终还是靠过去了,恭敬又懒散地说:“姑娘,还请你不要笑了。” 女子压低声音,道:“我笑仙君你啊,虽是曲中人,奈何,不知曲中意。” 楚淮舟看似漫不经心,将腰间的乾坤宫羽攥紧了,在手中捻来捻去地把玩。 倔强地将头别在旁边,翻来覆去地摩挲,宫羽下的流苏都快让他给薅秃了。 再抬头时,萧璟泫正疑惑地眨着透亮眸子,有些迷茫不解地看着那女子。 楚淮舟扬唇苦笑,又垂下了头,百无聊赖地踹踹桌腿儿,像是撒气的猫儿。 那女子似有些无奈,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当真是说不通。” 随后,抱怨似地道:“真不知道该说你们这些修道的仙君,是清心寡欲,还是榆木脑袋。” “什么曲儿?”萧璟泫真的是很笨,特别是在感情方面上,“我近来没有听小曲儿。” 尽管他不知这位姑娘,所言到底是何意,还是拱了拱手道谢。 “多谢姑娘提点,请问姑娘可还有其它事?” “没事了!” 女子往大门走去,喃喃念道:“当真是无趣得很,我还是去找师姐玩。” 萧璟泫走回楚淮舟身边,就瞧见他紧紧攥着,如银白霜华倾泻的流苏。 敬小慎微地提醒:“小师叔,乾坤宫羽上的流苏,快要被你薅秃了。” 楚淮舟掀开眼帘睨他,不满地撅了撅嘴,有些傲娇赌气地说:“要你管我。” 他冷哼声,拂袖离去,上了阁楼。 萧璟泫正欲追上去,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让两人都顿住了脚步。 趴在桌上半死不活的少年,不知何时挂在了掌柜的身上,那掌柜的吓得魂都没了。 连忙举起双手,只管“啊啊啊啊啊啊——”的吱呀乱叫,暗哑地尖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让您住停尸房!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 方才那少年奄奄一息,而此刻却如灵活的树懒般,紧紧地挂在人身上,瞳孔中全是黑色瘴气。 周围的人尖叫着,拔腿就开始四处逃窜,如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全向大门涌去。 那少年掐着掌柜的脖子,张开嘴阴狠道:“你为什么要害我?薛应怀!为什么要害得我如此!” 掌柜的凄厉尖叫:“啊啊啊啊——我不是薛应怀!薛应怀到底是谁啊?” 他双腿直抖,地上湿了滩尿水,又是痛哭流涕,又是恐声大叫。 萧璟泫也是一惊,足底轻点,身子掠了过去,揪住那少年的衣襟,猛地往下一拽…… 竟丝毫未动!还是如胶似漆地贴在掌柜的身上! 萧璟泫看着手上,拽下来的粗布,彻底懵圈了:……嗯?这是新婚燕尔? 掌柜得见这番场景,以为自己被恶鬼缠上,已经没有救了,欲哭无泪道。 “您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来找我啊!我叫万重山!不是您要找的薛应怀啊啊——” 也不知触到了众人哪根神经,阁楼上的人,竟纷纷开启了,自报家门姓名的模式。 “啊啊啊!我叫张麻子!不是薛应怀!也请你不要来找我啊!” “我也不是!我……我叫刘翠花!” “我……我也不是啊!我虽……虽然也姓薛,但……我叫薛二娃!” “你别看我!我叫陈丫啊!” 那少年的脖子,机械缓慢又僵硬迟钝地转动着,眼睛盯着萧璟泫和楚淮舟。 萧璟泫愣怔了下,学着众人的语气和模样,道:“我不叫薛应怀,萧璟泫。” 少年又将恶狠狠,阴沉沉的全黑眸转向楼梯上的,天青月白锦袍之人。 楚淮舟:“………………” 眼看他有飞扑过来之势,萧璟泫闪身拦到他跟前,吼:“他叫楚淮舟!” 浑身污垢怨气四散的少年,抱着掌柜的不撒手,满脸痛苦难挨之色,似乎在备受莫大煎熬。 “薛应怀!在哪里?是不是不敢出来见我?你也知道你害得我惨?” 那掌柜的神情已经恐惧的麻木了,口中不忘喃喃哀求道。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不认识薛应怀!您大人有大量,松开小的吧。” “你给我闭嘴!”阴气森森的少年曲起五指,作势从他后脑插入。 被闪身而过的楚淮舟握住,他寒气沉沉道:“且慢,我认识你口中的薛应怀。” “你此话当真?” 那少年激动起来,身侧阴黑蚀骨的魔界瘴气更甚。 楚淮舟手腕发力,瞬息间将他从人的身上撕了下来。 他冷怒道:“我此话当假!” 只是掌柜得躺在地上,两眼翻白,早已经吓得昏死过去。 少年转着黑黝黝的眼睛,怔怔地看了楚淮舟好一会儿,忽然猛地向他扑跳过去。 “可恶!你竟敢骗我!” 五指甲盖倏地锋利如锐器,在楚淮舟白皙纤长脖子上划过。 “小师叔!”萧璟泫惊惧大喊道。 楚淮舟哪里需他提醒,反倒因他这声大喊分了神,危急时刻,还是侧头瞥了一眼。 破风而来的指尖,在他的脖颈上留下道浅浅伤口,与汩汩而出的血痕。 斗篷被掀翻在地,露出那张清冷出尘,风华绝代,沉鱼落雁的脸来。 只是额角碎发稍长了些,墨发稍松散了些。 少年看着自己五指,伤不到他,知道动不了这边,尖啸着跃身往楼上袭去。 大门口一时拥堵不通,阁楼上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也张口大叫:“啊啊啊啊啊啊——” 四处逃窜,你掐着我,我拉着他。 这副情形如同老鼠见了猫,当真是恐怖又滑稽。 第66章 你是不是占我小师叔便宜?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那少年到阁楼上时,周身全让黑雾笼罩住了,众人都是头一次见这场面,连连往回撤。 又纷纷往房间里拥挤而去,只是这店虽小,人实在众多,外围的人终是慢了步。 一长相粗犷,抡起拳头,跃跃欲试的男子,瞬间被黑雾瘴气挟中,被少年逮在手里。 他凑近男子耳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认不认识薛应怀?” 那男子也是心大,大吼了两声壮壮胆,竟伸出手往肩上少年脸上,猛地就两拳头。 “啊啊啊!老子是李饱饭!不认识什么叫薛应怀的!” 不知道是他动作激怒了少年,还是言语惹怒了少年。 他周身魔雾瘴气更重,笑道:“不认识啊!那你还有什么活着的价值呢?” 事到如今,男子才终于知道害怕起来,尖声惨叫:“啊啊啊啊——不……要……” 而少年只是五指稍弯,那血秃秃的指尖骤然生出尖甲,从他的后脑勺插进去。 “等一下!不要!”萧璟泫足底轻点地面,飞身上去制止,但为时已晚。 少年尖锐指尖在他脑中翻搅,瞬间将男子整个头骨盖,从头皮中剥离了出来。 那块头骨在冷寂空气中,冒着热气儿,甚至还在放声尖叫:“啊啊——我不是!!!” 少年手上沾着白晃晃的,鲜血淋漓的,被翻搅的稀碎的脑花。 那汩汩鲜红、温热的血,沾染了萧璟泫半面侧脸。 阁楼上的人被吓坏了,安静瞬息之后,全都魂飞魄散地大叫:“啊!救命啊!” 少年垂头沉思片刻,又忽然朝他们伸出厉指,萧璟泫闪身踹中他手臂,挡在众人前。 他五官本就生的立体凌厉,热气腾腾的血洒在脸庞上,更衬嗜血狠戾气息。 与那少年不相上下,毫不逊色,一时间竟说不准,到底谁才是从地狱深处而来。 “你本性原不坏,找人归找人,勿要再造杀孽了!” 他今早见过他一面,见他是和善纯良,憨厚老实模样,提及本性,是希望能唤醒他良知。 然而,那个少年一把将手中那惨叫着的头骨盖,毫无征兆地给抓碎了。 他那张脸虽满是烧伤,但隐隐中却是能瞧见,原本那张美艳温雅的容颜。 此刻看来竟有了几分变形,他舔了舔指间粘腻的鲜血和脑花,冷笑:“本性善?哈哈哈!能值几个钱?!” 萧璟泫愣怔了下,实在无法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 在心中无奈暗道:要不然就顶了薛应怀的名头,与之先周旋一番。 楚淮舟已飞身上来,神色冷淡,面不改色地说:“魔气侵体,还有何本性可言?” “他此刻所行之事,也许,并非他本性所愿之事。” 萧璟泫心中触动,念起了自己前世种种,竟是生了隐忧怯懦,不敢抬头。 或许,前世的楚淮舟,也是抱着这样纯善的心思,才会将罪不可赦的他救出来吧。 楚淮舟抬手拂袖一挥,所有门窗便应声“啪”的一声关上。 萧璟泫如心有灵犀般,随后便抬手结印布阵,将客栈笼在结界中。 把人困在了这客栈中,进不来,出不去。 阁楼上的人,几乎全都躲进了屋子里,在厅堂中用膳的人,也跑到了大街上。 只剩两个心善的姑娘,小心翼翼又哼哧哼哧的,想将昏迷了的掌柜的,也拖进房里。 这微小动静,竟将僵愣着的少年惊动了,他瞬间张牙舞爪地,向楼下奔腾而去。 萧璟泫手中没有武器,只能扯着嗓子吼:“别发出声音!屏住呼吸!都躲回屋子里去!” 这少年虽被瘴气侵体魔化了,但实际还是人类血肉之躯,若是门窗都闭好了,他便进不去。 楚淮舟凌空而起,白衣猎飞,正想一脚踹出,却发现这个角度,只能踢到人脸。 他心想打人不打脸,便曲了小腿,改用膝盖撞了他肩膀,冷声喝道:“离徵!束!” 只听“唰唰”破空之响,一道泛着浅蓝荧光的琴弦应召而出,绕着他缠了几圈,将人五花大绑起来。 那少年满腔心思在楼下两位姑娘身上,躲避不及,“嘭!”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伏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打起滚来,想要挣脱这条琴弦,谁料,它竟越缠越紧。 “咿呀!放开我!薛应怀!你千刀万剐、脏心烂肺、恩将仇报的家伙!” 见挣脱不成,那少年便蛄蛹在地上蠕爬。 他尖锐的指甲,在地面上生生扣出五道抓痕,发出尖细刺耳的声音。 两位姑娘吓得跪倒在地,花容失色地大声尖叫起来,“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楚淮舟立于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残忍地冷冷道:“此处没有薛应怀。” “你别白费口舌了,骂得再大声,他也听不见,指不定此刻正过得逍遥快活。”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了他,少年竟忽然仰头,十分热切地抱住楚淮舟小腿。 “你别碰我!”他这不成规矩的动作,将楚淮舟吓了一跳,盛怒焦躁之下差点抬脚踹他。 “薛应怀,是你么?薛应怀,还是白衣锦袍更适合你,温润如玉,公子无双。” 那少年痴情地念叨着,看向他的目光中,是片炙热又诚恳。 但他被离徵弦捆着,再欣喜若狂也只能攀附着跪起来。 他将这人脸一看,嗅着锦袍上的味道,却是倏地脸色煞白了,“怎么是茶蘼香?” 少年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似是在极力忆起某些事,喃喃念:“不是沉木檀香……” 楚淮舟眸中如幽静的湖,而此刻激起微小水波,面色更是气得厉害,睫毛都颤着。 “我不是薛应怀。”他有些无语地重复着,似乎已经快要申辩累了。 萧璟泫面色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咬紧了下唇,也跟着附和道:“他不是薛应怀,你别抱着他!” 少年蓬散的头发下,他一边流泪一边凄声道:“你是茶蘼香,没有沉木檀香,没有……” “你不是薛应怀,你是谁?薛应怀在哪里?你让他来见我!叫他来见我!” 萧璟泫在楚淮舟身后暴跳如雷,指着人鼻子大骂。 “那什么叫薛应怀的,我们根本不认识!怎么给你找来?” “你这人什么臭毛病?抱着人家不撒手?我看你就是想……想趁机占我小师叔的便宜!” 第67章 小师叔,你额角肿么有包?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少年愣愣地抬头:“…………” 楚淮舟斜着眼睛瞥他:“…………给我闭嘴!” 萧璟泫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将那少年从人身上扒拉了下来,装凶道:“你给我下去!”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立于两人中间,嘴角溢着贱兮兮的笑,满脸写着“别想来沾边”。 那少年失神地跌坐在地上,随即又发起疯来,“薛应怀!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我明明那么爱你,什么都愿意给你,为什么还要欺骗我!?为什么还要毁了我的一切?” 他仰天大吼,如同猎狼:“我恨你!薛应怀!你不得好死……呃啊……” 楚淮舟在他后颈捶了下,淡淡地掀开眼皮,薄唇轻动,丢出四个字:“聒噪至极。” 众人听外面没了动静,胆大的将窗户开出条小缝,脑袋探出来偷看。 见坏东西已经被降服,都欢呼着从屋里走出来,“仙君当真是好生厉害!厉害!” 萧璟泫竖起耳朵,左边看看,右边听听,滔滔不绝的赞扬声,脸上的笑愈发肆意张扬。 挠挠头又拱手道:“大家过奖了,这都是我小师叔的功劳,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有人问:“不知两位仙君隶属于何门何派?仙号为何?以后遇上邪祟,都找你们行不行?” 楚淮舟回头转眸,漫不经心道:“找不了。” “但若你们遇上邪祟之时,可向碧落云巅祈愿,自会有弟子前去降除邪祟。” 萧璟泫抿了抿唇,将即将出口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悄悄地窥探白衣猎飞的“仙君”。 暗自思忖道:只肯报仙门,想来小师叔还是很在乎世人对他的看法与评价。 任谁被评上“废物”这个词,都不会为此开心、傲娇的吧。 但人群中还是有人锲而不舍地追问:“仙君,仙君,您的仙号是什么呀?” 楚淮舟面不改色,淡淡道:“碧落云巅,云澜。” 萧璟泫愣怔了下,震惊地看着小师叔,又看了看沉默的人群,目光再落回淡漠的小师叔身上。 安静之后,便是哄堂的议论声:“云澜仙尊?不可能吧?听说,他不是修真界的废物吗?” 萧璟泫扫过说话那人,一双深如寒潭的眸子,渐渐染上了一层阴沉戾气。 眸光微敛,冰绿的瞳孔骤缩,若如深海漩涡般深沉,目光令人胆寒。 那人被盯得打了个寒战,抬手拂袖掩额,又自话自圆道。 “也或许,修真界对‘废物’的定义,与我们人界不太一样。” “云澜仙尊这身功夫,一看就是练过的!怎么可能会是……嘛!” “是啊!是啊!我等日后定要为您正名!” 对此并不在意的楚淮舟,勉强地笑了笑:“其实也大可不必…………” 见此,萧璟泫眉眼向下弯,像漂亮的小月牙,眸中盛满了笑意,扛着被离徵缠成蛹的少年,快步追了上去。 “小师叔,等等我!这厮真的太重了!我扛着他,跑不动啊!” 他就这样将五花大绑的人,丢在了房里的软榻上,拍了拍手掌后,潇洒离去。 楚淮舟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他,面容俊美绝伦,温润儒雅,看向他的目光很淡。 “方才,你是如何一眼看出,他身体被魔气浸染过?” 萧璟泫闲闲道:“我今早煮面时见过他,也无意间瞧过他那张脸。” “我当时被吓了跳,刚想叫住他的时候,他就慌慌张张地跑了。” 他纤长的眼睫垂下,喉结慢慢地滚动着,发顶上翘起来的呆毛,又耷拉下来。 “小师叔,这件事,我本来是想告知你的,但你叫我滚出去……” …… 楚淮舟抿抿唇,不咸不淡地掀开眼睫看着他,想起早上情形,确实是自己不对。 只是想要让他承认,那恐是比登天还难,他自己也开不了那个口,瘪了半天。 才有些生硬地说:“是你进来的时候,没有敲门,我不知是何人。” 萧璟泫姿势散漫地倚着门框,眼脸耷拉着看他,凝眉轻笑了声,“原是这样,那我以后敲门。” 楚淮舟轻轻地嗤笑了,习惯性地想要盖去自己眼底的动摇,故作从容生硬道。 甚至有些冷漠,不近人情:“那你以后别进我屋了。” 岂料,男子目光憨傻又澄澈,坦坦荡荡地平视着他,竟是点了点头,自顾自道。 “好,那我以后,敲了门再进小师叔屋里。” “…………” 楚淮舟心脏微动,映进眸里,荡漾起一道涟漪,有些无言以对。 两人肩并肩,步伐稍慢走着,沉默地绕过楼阁。 楚淮舟微微斜过眼睛,不动声色地窥探着身旁玄衣男子—— 肩膀似乎更宽了些,不知是不是束了发的缘故,这个角度看上去,竟是要高出自己好些。 这张脸也更有魅力,从鼻梁处隆起的弧度,到微薄的嘴唇,从线条流畅硬朗的下巴,到凸显的喉结。 萧璟泫转眼过来,惊诧的楚淮舟猝不及防,他飞快地垂了下眼,还是被萧璟泫捕捉到了。 于是,他偷着笑了,把楚淮舟笑恼了。 楚淮舟抬眼瞪他:“笑什么?” “没什么,”萧璟泫还是笑,嘴角勾着谧甜的卷儿,“小师叔,方才在打量我么?” 男子身形高大,问的真诚又恳切,眼神回望过来的时候,很乖,没有居上的凌人之气。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淮舟心生羞怒之意,死咬牙不想承认,便神情威压骂道:“傻子,谁要打量你。” 萧璟泫深知他是嘴硬,也不说话还是浅浅地笑着,两段目光直直地迎向小师叔。 “看我做什么?”楚淮舟是真的恼了。 真恨不得自己面前有扇门,将这个乱他心弦,惹他羞恼的男子,关在门外面。 萧璟泫眼神有些奇怪,视线没有闪烁,没有迟疑,似乎欲言又止,就直勾勾地盯着人。 “有话就快说!”楚淮舟让他盯得浑身发毛,不自在,沉着脸,咬着后槽牙。 神色与往常清冷不同,竟是有了些暴怒,道:“不说就别再跟着我。” “小师叔,那我便问了?”萧璟泫耿直地说:“您额角左边这儿,是怎么回事?” 谁知,这句话问出口后,小师叔脸色更黑了,阴沉得可怕。 第68章 帮小师叔束……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他定是不会说“昨晚为扶你上床,才磕到了的。” 楚淮舟抿抿下唇,深紫色的瞳仁倚在凤眸尾,一句“要你管”停在嘴边。 萧璟泫正深深地凝望着他,那目光于他来说,是有些陌生的,和之前的厌恶、嘲讽,都不一样。 那是盛满关心的,那是温柔的,那是殷切的,那是沉稳的,还有着火的热烈。 眉眼敛起来的时候,带着点勾人的意味,蕴含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又像块磁铁,将人沉溺进去。 楚淮舟右脚已经跨进了房里,愣怔地看着他,望着他张扬的眉毛,上挑的眼尾,明亮的眼睛。 他的心跳骤然激烈了起来,喉咙有些发干,发哑,声音也低沉轻哑。 他道:“兴许是方才打斗时,不小心磕到了吧。” 萧璟泫盯着他,额角碎发下那个乌紫的青包,忽然问:“小师叔,是不是挺疼?” “还好。”楚淮舟面对他殷切的关心,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无比地想要找个阴暗角落,将自己藏匿起来,想要逃避这来之不易、侥幸得到的关心。 楚淮舟耳根憋得绯红,态度生硬声音却柔软地说:“进屋了。” 而,萧璟泫是真的很蠢,竟是以为他在邀请自己一起进屋子,便摇着大尾巴,殷切地准备跟上去。 楚淮舟前脚刚踏进房门,他后脚就悠闲地跟了上去,还十分殷勤地带上了房门。 “你……”楚淮舟沉着脸看他,眉头微蹙,问:“你还有事儿吗?” 言外之意是:“你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萧璟泫现在才反应过来,小师叔方才的意思是,“我自己进屋了。” 并没有邀请他一起,这确实有点唐突、冒昧、尴尬了。 萧璟泫抓了抓后脑勺,跟蠢狗如出一辙的脑子飞快运转起来。 没头没脑地问:“那个……那人就这样丢在房里,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楚淮舟也让他忽然抛出的这问题问懵了,怔然地回想:‘那人是哪人?’ 神色冷淡地说:“离徵弦还在捆着他,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要不你去守着?” 且不说离徵绑着他,楚淮舟敲他的时候,可没手下留情,不睡个两天,是起不来了。 偏偏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像邻居家的二傻子,竟真以为小师叔,要遣自己去守人。 眼皮瞬间耷拉了下来,头也垂了下来,嗫嚅道:“小师叔,他那样儿,我怕。” 楚淮舟有些无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不要你,我亲自去守着。” 萧璟泫嗫着嘴唇,神情倒是没有半分惊恐,涩声道:“也不行,我独自一人,还是怕呀。” “万一,他趁机偷袭了你,该怎么办?” 楚淮舟眼角抽了抽,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干脆反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么办?” “要不咱们再去抽他一下,让他三天三夜都起不来才好哩,这样就用不着人守着他了。” 萧璟泫自以为很聪明地说道,甚至挺了挺胸膛,扬了扬脑袋。 楚淮舟看着额角上的,被碎发堪堪遮挡住的青包,本只是不愿让萧璟泫发现。 但是现在他既已经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故意用碎发遮挡住,便想着把头发重新束一下。 他将发带取下,叼在嘴上,说话间就含糊不清:“真是狗脑子,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萧璟泫站在他身后,束发间,能看见他雪白的后颈,还有凸起的龙骨若隐若现。 几缕柔顺的墨发,贴在他修长的脖颈上,黑白分明。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皮肤衬得发丝更黑,还是黑发衬得肤色白如积雪。 萧璟泫手心微微发烫,冒出薄薄一层汗,喉结上下鼓动,眸中闪过波澜。 脑海中踊跃出红色辉光,耳边仿佛下了场急急秋雨,他眼睫飞快地颤动、簌簌扑烁着。 眼帘垂下来,强硬将目光从那片美好上,狠心地撕开了下来。 楚淮舟注意到,身后之人好片刻没有动静了,还以为又是委屈上了。 便温声妥协道:“你若实在怕得厉害,那便同我一起,在他房中守着吧。” 殊不知,这厮小狼崽子长大了,只是盯着那截雪白的后颈子,竟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好,便都听小师叔的。”萧璟泫再开口时,嗓音暗沉轻哑,上火模样。 饶是听见了他声音不对劲,楚淮舟也没有多想什么,继续束发。 屋子里很安静,半天都没有把长发梳规矩的楚淮舟,心底莫名生起一股焦躁之意。 发丝被汗黏湿,略显凌乱地缠在白皙颈上,鼻尖浸出汗渍,呼吸渐渐沉重清晰起来。 嘴唇因为焦躁,而反复抿咬浮出点红意,云澜仙尊也在暴怒的边缘,反复徘徊。 “哎!”有缕头发总不规矩,惹得楚淮舟将发带扔在了地上。 看似温顺的小猫,终于炸毛了,萧璟泫反应过来,抿嘴偷着轻笑了几声。 尴尬了片刻,大概是意识到了屋子里,还有个人,还是自己的小辈。 楚淮舟又将发带捡了起来,趁机窥探了萧璟泫两眼,“萧璟泫,否请你帮我……” 他敛下眼睑的时候,莫名会有几分潋滟薄情的意味,声音轻得像是被烤化的糖霜。 “没问题的,小师叔。”萧璟泫往前迈了一步,就贴近他身后,抬手触上他脖颈。 萧璟泫的心脏很热,但手指尖带着冰凉的湿意,柔软肌肤相触时—— 他没接受到继续往下的指令,甚至都不敢有任何动作。 楚淮舟纤长睫毛蓦地一抖,声线有点轻颤:“帮我将后面头发,全笼络上来就好。” 萧璟泫才敢小心翼翼地捻起,贴在皮肤上的细软发丝。 刚碰到那细腻皮肤时,他立即吸了口气,楚淮舟的呼吸也更沉了。 他催促道:“还没好吗?好像有两缕贴在一起,你顺出来就行了。” 他一催,萧璟泫便更焦急,手指都抑不住发起抖来,“等……等一下,马上好了,小师叔。” 耳边呼吸浅淡,温温热热地拂过楚淮舟极度敏感的脖子。 第69章 真的只是束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越是催促,萧璟泫手脚也是不听使唤,冒出了一层又一层薄汗不说,指尖都抖得跟筛子似的。 楚淮舟能感受到对方手指尖的冰凉,轻抚过后颈时带来,奇怪却无法忽略的痒意。 以及小师侄喉结滚动吞咽的声音,即便是努力也屏不住的,粗沉的呼吸声。 萧璟泫喉结微微发紧,充斥着一股腥甜,缓缓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他轻阖了阖眼,极力想分散点注意力。 于是开口问:“小师叔,寻常是如何束发的?” 他的声音又沉又哑,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和压抑,浑身僵硬得像是块儿石头。 楚淮舟轻哼了声,似是幼兽落狼口时,脆弱的呜咽声,又仿佛是不屑的讽刺。 “束发有何难?”他的声线带着些颤,“把头发全拎起来,用发带捆上即可。” “…………”这样真的是仙风道骨的仙尊吗? 萧璟泫有点想笑,小师叔做事还真是简单、粗暴,即便是对着自己,也丝毫不手软。 “倒是你,”楚淮舟微微侧头,斜瞥了他一眼,冷淡道,“束发为何弄得这般麻烦?” 他自然是能察觉到,萧璟泫手上动作慢吞吞的、又小心翼翼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凉的指尖总是触到他后颈,然后轻轻地往衣领下扫过。 萧璟泫看着手心已经拢好的大缕墨发,仍旧不松手,也不说好,就这样僵持着。 他伸出舌尖,顶了顶后槽牙,舔了舔嘴唇,才道:“我怕弄疼小师叔。” 楚淮舟被噎了一下,声音从不耐烦的焦躁,变得温润了些,“还好,没有多疼,你快些吧。” “嗯。” 其实,萧璟泫早已经帮他将头发梳理整齐了,但他就像是定了身,迟迟没有下步动作。 他轻轻地抚摸着,楚淮舟柔软细长的发丝,目光贪婪地落在,他白皙修长后颈上。 两人隔得这么近,萧璟泫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皮肤上细小的白色绒毛。 他的颈部线条流畅柔美,如象牙般细腻光滑,皮很薄,分明骨节很凸显。 他甚至不敢细想,这样漂亮的后颈子上,若是留下尖尖的两排齿印,浅淡玫红痕迹时,又该是怎样一幅美景。 萧璟泫忽然觉得牙齿有点痒,互相磨了磨,舌尖用力地顶了顶坚硬的上颚。 曾经夜半三更躲在被窝中,偷看的小画册,此刻一幅幅在眼前,如电影序幕般晃过。 那堆春宫图占据了他的大脑,反馈给眼睛的时候,由心替换成了那张清冷绝伦的脸颊。 楚淮舟就这样僵了好一会儿,才似有些不忍心地问:“怎么?还没好弄吗?” 萧璟泫回神过来,脸颊和脖子都蓦地红了,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嗯,小师叔,好……好了。” 他接过楚淮舟手中发带玉冠,迅速地束好了头发。 偏偏楚淮舟生的纯澈处子之心,疑惑地拂袖问:“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萧璟泫眼睛有点红,视线不再敢落在他身上,智障般摇头:“没事。” 人类身体机理隐隐出现正常的生理反应,让他无法继续在这个屋子里待下去。 鼻翼间充盈的淡淡茶蘼香,都令他心驰神游,更何况楚淮舟匀称有力的身段,就在眼前晃。 萧璟泫喉结微动,宛若深潭般沉寂的眼底,划过狂涌的波澜。 他恭敬拱手,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诫自己,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是要尊要敬的人,不能犯浑,不能意淫。 他脑袋垂得很低,轻声开口:“小师叔,若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楚淮舟正在床榻枕边寻着什么,只是他床上极乱,一时半会好像很难找着。 大概是找得专注没听见,并没有回答他。 萧璟泫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站在房门外面,又回望了一眼。 楚淮舟依旧弯腰在床边,纤软腰肢塌得很下去,修长双腿崩得笔直。 身子稍稍弓起,像只正在伸懒腰的猫。 占有欲在心中反复翻搅,炙热的血液直冲脑门,但他最终只是阖了阖眼。 心绪稍微平静了下后,把房门轻轻关上,什么也没做,离开了。 许久,楚淮舟才直起身子来,将什么东西紧紧攥在手里,耳朵有点红。 依旧背着身,故作冷淡道:“上次你说想要那手帕,我重新给你裁了块儿。” “日后,便不要再用袖口擦汗了,邋遢至极。” 空气安静得没有一丝风声,他察觉异样才回头,房里早就空无一人。 “什么时候……走的?”楚淮舟喃喃自语道,心头泛上难言的苦涩和痛楚。 他枯坐在床沿边上,默默地低下了头,柔软的脊背弯下去,长长叹息声从喉间发出。 昏黄烛火明灭,照得他的身影更加纤薄,那双眼睛结满了愁绪,长而密的睫羽不曾眨一下。 他眸光潋滟,我见犹怜,但美好的仿若不是实景,无端显得凄美又破碎。 “或许,他就是随便说了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楚淮舟梦呓般,自言自语道,垂头看,那方一针一线,却用心绣出来的手帕。 也就只有自己,还时时刻刻惦记在心上,傻傻地熬了两个通宵,才绣了出来。 楚淮舟自嘲地冷笑着,将那方手帕又丢回了繁杂的床上。 “萧璟泫……”他苍白的薄唇颤抖几瞬后,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窗外凄冷秋风急起,将手帕吹得卷起来,遮住了那株开得纯白、娇艳的山茶花。 而“负心汉”萧璟泫离开小师叔房间之后,急冲冲地直奔向沐浴间。 打来桶冷水,扒了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高高举起,从脑袋往下淋着倒。 硬生生倒了两大桶冷水,却不知怎的,竟是没有半分效果。 焚身的烈火与焦躁,不但没有降下去,反而越烧越厉害,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剥夺个干净。 碎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两侧,给他立体凌厉的五官,平添了几分丧气颓废感。 萧璟泫粗粗地喘着气,垂头丧气地靠在木门上,眼前尽是那张清冷出尘的脸。 “小师叔,我好像……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他在眷念的粘腻含糊声中,满心想着楚淮舟淡漠眼神,清冷身段,修长有力双腿,还有那看似柔软却紧实腰肢。 在极度煎熬中,终于如皮球泄气般地放弃了,眼帘垂下,缓缓地伸手摸上那片滚热…… 第70章 小师叔说我是蠢货(QAQ)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倚靠在木门上,脑袋忘情地后仰,脖颈被拉得修长,上下鼓动的喉结,极具魅惑性。 “楚淮舟……”大概是狼子野心彻底蒙蔽了理智,他竟就这般缱绻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小师叔……楚淮舟……嗯哼……呃啊……” 借着从窗外透进沐浴间的,微弱的昏暗亮光,他隐隐看见了手指间的大片潋滟着的,颓靡水光。 他脸庞上浮着两抹健康的红晕,从脖子根蔓延耳后,薄薄嘴唇上也洇湿着浅淡红意。 烛火在水雾中明灭忽闪,被氤氲得有些模糊,沐浴间外的两棵高树,投影在墙面上。 或许是水雾重影的原因,看上去竟像是交颈的耳鬓厮磨一般,尤为暧昧缠绵。 萧璟泫轻轻地喘息着,在沐浴间待得久了,他浓黑细软的睫毛根,都是湿漉漉的。 宛若闯进长白雪山的银蝶,漂亮的翅膀上染着白霜,轻颤时,霜花水滴便簌簌地落下。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进浴桶中,仔细清洗了一番。 有些恍惚地想:不知何时,竟对小师叔生了这般妄淫心思。 或许是上辈子,在那间雨天小竹屋中,不轨之心就隐隐生出了。 也或许是重生回来之后,见他蒙眼下棋,见他抚琴,见他结印布阵,见他降除邪祟。 那张清冷出尘,冷漠刻薄,淡漠寡冷,仙风道骨的表皮之下,实际有颗柔软又悲悯的心。 他的小师叔,其实也是那般好。 萧璟泫还是再洗了个冷水澡,把涌上脑门的那股燥热降下去后,才从沐浴间出去。 众人对方才那事儿,还将着花生米和好酒,围在一团滔滔不绝地议论着。 “真是意想不到,就一个天天送食材的,怎么忽然就变成那样儿了啊?” “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啊。” “被鬼缠上身这种诡异事儿,谁又说得清,下一个会是谁呢?” “对啊,他送来的食材中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昨天可吃了八大碗白米饭呢!” 萧璟泫双手交叠枕于后脑勺,懒懒闲闲地跨步过去,酷酷地扬起单侧眉尾。 “谁又说得准呢?鬼怪送来的东西你还能指望,是什么正常东西吗?” 他这话中内容本就够吓人了,加上他沉沉幽幽的声音,听上去就更加瘆人的慌。 几个胆小的女子,早被吓得魂飞魄散,跳起半丈高来尖叫了,“啊啊啊啊啊!鬼呀!” 萧璟泫到还觉得不过瘾,歪着头眯起眼睛来笑着,“没鬼,是道士哦。” “啊啊,仙…仙…仙…仙…仙…仙君!你这是干嘛啊?吓死我们了!” 几个娇滴滴的姑娘,磕磕巴巴地嗔怪,附和道。 “仙…仙…仙君,你这话说的是真的吗?那些食材当真不是正常的?” 那个称昨日吃了八碗白米饭的壮汉瞬间坐不住了,拍案而起来掩饰心中恐慌。 看他脸上肥肉横飞,与那刽子手长得毫无相差,寻常人早被吓得讲不出话了。 萧璟泫非但不怕,还反觉得这人憨傻的可爱,于是,笑得更加真诚,人畜无害。 “那你觉得,鬼…鬼…鬼…鬼…鬼送来的东西,能是正常的吗?人可以吃吗?” 他松散慵懒的三两句话,把在座所有人,个个吓得面色惨白,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而萧璟泫往那宽凳上一坐,散漫扬眉,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仿佛是在述说,一个有趣的故事。 “啊啊啊——我昨天吃了两碗白米饭!还有个红烧排骨!难道就没救了吗?” “道……道……道长!我们昨日吃的那些东西,现在催吐还来得及吗?” 萧璟泫语调闲散,意味深长地撑着下颚,故作思考的模样,然后闲散道。 “昨日吃的东西?再到今日此刻已过去十二个时辰了,毒素和瘴气早已侵体了。” 他歪头,拖着尾音,语气拽又吊儿郎当:“你觉得现在还来得及吗?” 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往周围睨了几眼,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众人反应。 唇角扯起的小弧度,眸子往下弯曲的弧度,看上去美却不可冒犯,恶劣到极致。 对他的话,所有人都信以为真,慌乱地,激烈地谈论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又有人大声问:“你们昨日就没吃这馆子中的东西吗?你怎还能这般气定神闲?” “因为我们是修道之人啊。”萧璟泫无奈耸耸肩,“那些东西,对于我们不过尔尔,无伤大雅。” 那张俊脸的表情成分,当真是欠揍到了极致。 萧璟泫剥了两颗花生米,眯缝着双眸,目光有几丝玩味,耷拉着眼皮,淡定又缓慢地打了个哈欠。 在座的人,脸色真是一个比一个精彩好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最后同时转向他。 有些人焦躁道:“仙!仙君啊!你怎么还能如此安逸啊?倒是想法救救我们呐!” “我们也会变得跟他一样吗?我不要啊!” “我没办法。”萧璟泫掸掸身上的花生皮屑,懒散极致的神情。 “那谁有办法?阁楼上的那位云澜仙尊吗?可别开玩笑了!” “嗯,”萧璟泫冷酷淡漠地睨了说话的人两眼,嘴角溢出几丝笑容,打了个响指。 “说对了,我救不了你们,但是我小师叔能救你们。……” “萧璟泫!休要胡言乱语!”阁楼之上传来温软清浅的声音,不怒自威。 猝不及防地被吓破了胆儿——萧璟泫,浑身一激灵,板凳一边翘起,差点摔在桌子下面去。 十分狼狈地攀着桌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憨傻地挠挠头,老实又耿直嗫嚅:“小……小师叔。” 楚淮舟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质问,更没有盛气凌人,只是淡淡地问—— “你在方才在干什么?” 萧璟泫目光闪躲,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道:“我刚才只是在……” 心中却破大防地想:怎么说啊?我总不能说,我方才在妖言惑众吧? “你是在危言耸听。”楚淮舟掀开眼帘子,冷冷道。 他衣着端正,站姿笔挺,脸上神情严肃,那双温柔黑紫深邃的眸子,凝着疏离与冷淡。 萧璟泫只是瞧见这张脸,就不自觉地红了脸颊和耳根,又蓦地垂下了脑袋。 他在心中暗自想:原来这叫危言耸听啊,小师叔是读书人,与咱就是不一样。 有几人反应过来,“云澜仙尊,也就是说,我们没有什么事?” “没事了,都没事。”楚淮舟脸上露出温和,语气耐心地安抚着大家。 “这人是蠢货,”他冷淡地睨了一眼,还沉浸在羞涩中的男人,“大家别听他胡言乱语。” 萧璟泫连忙傻笑着摇尾巴,乐呵呵地道:“小师叔教训的是。” 所有人都发现了,这小仙君唯独在云澜仙尊面前,才会变得很乖巧,变得极听话。 第71章 小师叔!他撞我!然后跑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众人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微微放下。 “仙尊!那人还放在客栈里,确定不会再对我们造成伤害吗?万一他又醒过来了,咋办?” 才放下的心,又瞬间被提起,所有目光向云澜仙尊聚拢。 萧璟泫将大拇指反了个方向,指着自己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和我小师叔会守着他的。” 嘴角勾起的弧度,完全是一副扬扬得意,狐假虎威,摇晃着的大尾巴,都快要翘上天的姿态。 “………………”楚淮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言,眼神不否定。 有人忽然问道:“你们俩都去守着那怪东西?那谁来保护我们啊?” “对啊,对啊!”边上大胡子站起来,大声附和,道:“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得分一个仙君,来保护我们吧?” 越来越多人觉得这人说得有道理。 萧璟泫极度不满,斜着眼眸子睥睨了众人几眼,撅嘴道:“哪来的那么多万一。” 而楚淮舟神色很淡,假装不经意间扫过他一眼,狭长的眸子飞快地低垂下来,漾起一丝涟漪。 他眉梢轻挑,淡淡地嗯了声,仿若是认真考虑过后的,“你们的担心也是情理之中。” 这才漫不经心地转眸向萧璟泫,迟疑半晌,斟字酌句地道:“既然,你害怕他……” “那便你去保护那边其他人,我去客房中守着,可好?”尾音上翘,带着温和的味道。 萧璟泫提前揉过的眼角,瞬间就配合着泛起红了,眸眶中含了半汪假意泪水。 委屈地抿抿嘴唇,“师侄觉得自己术法低微,保护不好他们,还是去守着法界吧。” 楚淮舟神色果然缓和很多,声线也温柔了,“那也好,若是怕了,也可传音给我。” 他想了想还是加上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萧璟泫碧露般的眸子闪了闪,点头如捣蒜,“我愿意!小师叔,我当然愿意。” 然后,歪头乖乖地眯眼笑了笑,烛光为他的眼睫洒了层,暖橘色的薄光。 心脏被触动,楚淮舟看得愣怔,许久才垂了下眼帘,看似不太在意地点点头,“嗯。” 话音落下,楚淮舟拂袖上楼去。 萧璟泫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搅了自己好事儿的那大胡子,凶狠地咧了咧嘴。 然后,捧着两碟用焦糖裹着的花生米,屁颠屁颠地追着人去了。 殷切地喊:“小师叔!要不要尝尝这个焦糖花生米?焦香不甜腻,很好吃的!” 楚淮舟听见‘焦香不甜腻’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就稍慢了下来。 只剩下被凶了的大胡子,满脸都学着莫名其妙:“我……………” **** 夜幕降临,小镇的街道上也变得灯火通明,人潮熙来攘往,熠熠若天宫星市。 萧璟泫在楚淮舟房中吃到了甜头,心情好得不行,嘴里哼着的小曲儿,可欢快了。 独自跟这个被魔化了的少年相处一室,觉得都不委屈了,东边碰碰,西边看看。 目光最后才落到,床上被离徵五花大绑,捆成蝉蛹的少年,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这究竟是招惹了些什么玩意?居然害得自己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脸也烧毁成这样,瞧你骨相,也不失为个美人坯子,真是可惜了。” 萧璟泫倚在床架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姿势随意慵懒,轻佻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不若……”他抬手施法结印,笑得有点痞,闲闲道:“我大发慈悲,替你恢复相貌。” 这种听起来不靠谱,用起来却非常靠谱的邪门小术法。 只有魔尊——萧璟泫才会,因为上辈子没人找他打架时,他就闲得慌。 一闲得慌,他就要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创发些中看不中用的结印法界。 这花瓣复容之术,就是他上辈子闲得无事可做时,琢磨出来的。 他将探进窗的不知名花,随便摘了朵下来,轻覆在这少年脸上,再施法催动。 花化作淡色烟尘消散而去,少年的容貌恢复如初。 这竟是位皮肤白皙,风流蕴藉,眉清目秀,相貌柔和,气质雍容儒雅的美少年。 萧璟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十分满意地弯弯唇,“果然不出我所料,生得柔美。” “只是……”他微抵着下颚,在床边徘徊着,仔细打量,“我看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 这辈子,他才下山这一趟,短短四十多天,他几乎可以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他。 那就是上辈子在哪儿见过?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猜测,萧璟泫急忙掐灭了,脸上神色怪异嫌弃。 心道:这怎么有点像话本里,主角见面时,搭讪用的对白? 好怪,好怪。 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的微云,穿过那略略闪烁的星光,显得格外诡异。 风过枯叶沙沙作响,寂静中似乎藏着令人恐惧的东西,萧璟泫顿时竖起了耳朵。 抬手开了传音术,尾端很快有人接通了,清冷却令人安心,“怎么了?” 萧璟泫悬着的心落了地,小心翼翼靠近窗户的动作,也不再缩头畏尾。 但,嗓音还是压得极低极轻,“小师叔,你有没有听见窗外,好像有什么声音。” 他故意压过的声音,带着些不正常的颤,楚淮舟以为他是害怕的。 他扫了眼窗外,树影晃动,树叶簌簌,尽量将声音放得又轻又温柔—— “没有,那是风声。” “是吗?我听着怎么不像。”萧璟泫轻笑了声,上勾的嘴角像海水拍起的浪花卷儿。 他贴近窗边,竖起耳朵听,脸上娇羞的神色一扫而光,深邃眉宇间尽是专注认真。 皎洁半月照耀之下,客楼之下的湖水很安静,风过留下淡淡漾痕,波光粼粼。 有极轻极小极细的箫声,夹杂在风里面,幽幽地传进窗来。 “不对。”他嗓音轻懒地说:“小师叔,你往小湖泊那边听,是不是有箫声?” 楚淮舟起身走到窗边,地理问题缘故,几乎看不到那个小湖泊,“我这里只能看见一角。” 又是阵阵寂寥秋风过,他窗前的树叶簌簌直响。 楚淮舟拂开凌乱墨发,道:“我这里听见的,还是只有风声。” 耳边传来萧璟泫不屑的轻笑,“是冲着我来的?” “也不对,是谁会冲着你来呢?” 楚淮舟眉梢微蹙,警觉地掀开眼帘子,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是冲床上那人!” “小师叔!”耳边再次传来萧璟泫惊诧的声音,还有风声和轻喘,“他撞我!然后跑了!” 第72章 非我自愿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你现在在哪儿?”楚淮舟没有犹豫,在所有人房间四周施了结界,便夺门而出。 边奔边大声喊:“你不要独自前去追!萧璟泫!听见没有?回答我!” 耳边始终没有再得到回音,传音术竟然中断了! 传音术是由发起者灵力支撑,除非灵力枯竭,或者其中一方死去,否则不会轻易中断! 楚淮舟忽然感到无法呼吸,嗓子仿佛也哑了般,什么话都喊不出来。 从耳边跃过的风呼呼作响,额角冒出层细密的冷汗来,心脏快被恐惧包围蚕食掉。 他赶到房间里时,床榻上只剩一片凌乱,但是只有挣扎痕迹,没有打斗痕迹。 靠近床头的木窗大开着,一扇窗门还在“吱呀——吱呀——”地摇晃。 楚淮舟从窗边探头,往下看,湖水反射出的月光轻漾,没有水波,寂静得很奇怪。 当他正尝试着用传音术,再联系上萧璟泫的时候,湖边忽然人声鼎沸。 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呐!” 楚淮舟立刻趴到窗边去看,小湖泊中果然不再宁静,激荡起的水波浪花很大。 隐隐能看见有个黑色身影,在清冷湖水中使劲扑腾,他纵身从窗户口跃了下去。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朔风鼓舞,那天青白衣之人从天而降,雪裳猎猎,飘飘欲飞,清丽似仙人之姿。 漫漫飞花悠扬翻卷,漆黑的墨发飞扬微乱,飘逸绝尘,身长玉立,风情万种,冷态横生。 凑热闹的众人,仰头看得满脸痴汉像,“哇!快看!是神仙哥哥!” 然后,“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中,溅起巨大水花。 张大着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的众人:“嘁………………” 有些人倾斜着嘴,声音不大不小嘲讽道:“嘁!啥也不是,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萧璟泫沉在冰冷透亮的湖水中,有点泄了力,手臂与双腿都无力下垂,非常奋力地睁开眼睛。 用力地挥舞着手臂,双脚蹬使劲着水,姿势一言难尽,像只掉进水里的傻狗。 他仰头就瞧见,湖面之上,那仙风道骨的白色身形,离自己越来越近。 待贴近湖面时,萧璟泫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放任身体在水里下沉。 池水没上来,落水声音在一瞬间远去。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深黑幽冷湖水中,那道天青月白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向着他靠近。 萧璟泫有样学样地,在水中扑腾了下,咕咚咕咚呛了几口水。 但很快,近处传来一声落水的巨大动响,紧接着一只有力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腰。 萧璟泫色泽浅淡的唇角,抑制不住地轻挑起来,意识到什么后,又急忙压下去。 他微微掀起眼皮,偷偷地窥探了楚淮一眼,眉眼细长而疏朗,眼睛里的光彩,很是焦急。 在黑沉的湖水里,那双凤眸中的光彩,像润玉上那点微微的荧泽,看上去清冷,却柔和。 楚淮舟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呼出的细密气泡,咕噜噜地直往人脸上扑。 萧璟泫感受到,脸上,是密密麻麻的痒,然后有人抱着他不断浮游,将他托出水面。 哗啦!两人在平静的宛如死水的湖面上,倏地浮了出来。 “咳……咳咳……”楚淮舟咳了两声,将萧璟泫的肩膀揽得更紧,“萧璟泫?” 两人靠得很近,萧璟泫手臂虚虚实实地攀住对方的脖子。 强劲有力,频率偏高的心跳从紧贴的身躯传来,还带着偏低的,微凉的体温。 掌心下的脖颈修长,触感紧实又温热,这肩不算宽,但肩胛骨很薄,应该是小师叔不错。 周围的声音在耳边清晰起来,“天呐!有没有事儿啊?这人还活着吗?” 楚淮舟凌厉眼神扫过,议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闭上了嘴。 楚淮舟单手搂着他浮到了岸边,另一只手支在卵石岸上,手臂青筋鼓起,竟直接将他撑了起来。 萧璟泫惊得睫羽都颤了颤,牙关轻磕了吓:!!!这是我的小师叔吗?! 这还是我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师叔吗?!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有点破防了。 哗啦——湖水漫了一地。 众目睽睽之下,萧璟泫心想:自己还是不要忽然诈尸,恐吓别人了。 一只手伸绕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背,顺气。 “萧璟泫?”脸颊被不重不轻地拍了两下,“醒醒,萧璟泫?” 楚淮舟凝眉垂眸看了他片刻,忽然伸出手将他的脸捏嘟了起来。 萧璟泫:“???…………” 他转眸盯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平添了些凶冷戾气,冷如冰霜,寒如风雪。 有种风雪寂灭的清寂感。 让众人不寒而栗,看热闹人群瞬间哄闹着散了。 楚淮舟的目光又落回,萧璟泫那张轮廓流畅坚挺,湿漉漉的脸颊之上。 又伸出手,把他的手臂,胸口,双腿都挨着摸了一遍,想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然而,摸了一圈下来,楚淮舟自己耳尖有些发热,看得出萧璟泫身材竟真不错之外,再没有其它发现。 楚淮舟有点慌了,喃喃道:“萧璟泫,竟溺水了不成?” 微风带过,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楚淮舟情急之下,抬手按了按萧璟泫的胸口,始终没有反应。 最终走投无路,他还是慢慢探出双手,再次轻轻捧住了萧璟泫的脸。 他这张脸实在是过分的好看,即便是闭着目,也遮不住那份,恰到好处的羁野与柔和。 可一旦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楚淮舟就很难淡定从容,不迫平静下来。 他俯身缓缓靠近,相距不多时,又扭头看看四周,没人,而萧璟泫,还是没醒。 纠结不决。 最终,把眼一闭,心一横,楚淮舟渐渐俯下身,咬了咬牙,又抿了抿下唇。 在心中默念着道德经与清心咒,甚至将两者混着背了两三遍,背得脑子迷迷糊糊的。 这才低下头,紧紧地阖上眼,将双唇贴了上去。 楚淮舟在心中暗暗念道:这只是渡气,只是渡气,情形所迫,非我自愿。 第73章 喜欢,小师叔,还是喜欢?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与此同时,萧璟泫被他这措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惊诧地,倏地睁开了双眼。 而楚淮舟因为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过分心虚,过分紧张,过分谴责,始终紧闭双目,浑然不知。 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萧璟泫眼睛越瞪越大,圆溜溜的,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他现在不敢有任何动作,呼吸甚至都给屏住了,仿佛生怕惊动了小师叔分毫。 让萧璟泫疑惑不解的是,小师叔这般动作,目的究竟是为何? 是想要给他渡气? 可楚淮舟唇贴上来的时候,只是小心翼翼地,轻轻地贴住,就像是小鸡琢米一样。 因为吻得很浅,传过来的气息全泄露了出去,渡了小半天的气,也全是徒劳无功。 片刻之后,双目仍旧紧闭,睫羽轻颤的楚淮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轻轻抬起头,微微分离了唇,猛地吸了口气,再次俯身低头贴了上来。 这一次,比之前的,都吻得更深。 楚淮舟捏着他的下颚,迫使他唇瓣分开,然后含住,缓缓渡入气流。 萧璟泫觉得脑子中,似乎有根弦崩断了,耳边吹过飓风,下过阵阵声势浩大的急雨。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得疯掉了。 整个过程中,楚淮舟始终是紧闭着双眼,依旧是那副清心寡欲,淡漠冷寡的模样。 分明还是那副,让人不敢多看,不敢多想的容貌。 偏偏让萧璟泫凝视着,就生出了不轨之心,生出了那些不该有的妄念。 楚淮舟双手摩挲攀上了他胸膛,在他左胸口胡乱按了按。 岂料,刚睁眼一看,就迎上了萧璟泫那双睁得极大的满是惊讶与诧异的眼。 弯腰俯身的楚淮舟:“…………” 回不过神来,愣怔住了的萧璟泫:“…………” 他略微红润的嘴唇轻动,小声嗫嚅道:“小……小师叔。” 楚淮舟一个条件反射,从他身上弹了起来,动作有些夸张。 他耳朵也全红了,微肿的双唇上泛着靡离水光,“萧璟泫,你……你醒了?” 楚淮舟强装作从容不迫,冷淡镇定地揩过唇上水渍,“我方才只是……只是想给你……” 萧璟泫自然知道他脸皮薄,是不可能说出那些话的,便抢答道—— “我知道,小师叔此番作为,都只是为了救我。” 楚淮舟站在他身侧,抿了抿唇,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抱歉,情急之下,形势所迫,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萧璟泫四仰八叉,呈“大字”形躺在地上,愣怔了一会儿。 才忽然坐了起来,“小师叔,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必说抱歉的话。” 楚淮舟俊美无俦的脸,都憋了个通红,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心中懊悔恼怒的要死:啊啊啊!简直要去死了! 他此刻恨不得跑飞起来,然后消失不见。 但面上还是要装淡定从容,闲庭信步地往桥边走去。 一心只想赶快跑开这个地方,逃离萧璟泫视线。 慢慢地,脚步越来越快,仿若脚下生了风,快的衣袍飞舞渐乱。 萧璟泫又睁大了眼睛:他小师叔居然在跑! 他清风道骨,惯来都是淡定不迫的小师叔,居然真的在不顾形象的狂奔。 湿漉漉的衣裳贴在楚淮舟身上,腰臀隐隐可见,是线条恰达好处,很有性张力感的身形。 及腰的头发更散了,发梢上沾染了发亮水珠,滴滴往下。 脚下的衣摆,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暗色的,令人想入非非的水迹。 在清冷皎洁月光之下,泛着让他心猿意马的莹莹水光,晃眼。 萧璟泫眼睫根上还沾着水珠,让眼前一切都有些朦胧般的梦幻,都显得那般不真实。 他喉结微滚,眨眨眼,一晚上,震惊他两次。 头脑有些发热的萧璟泫,又躺回了地上,掀开眼帘子望着,探出半张脸的月。 抬手轻触到自己嘴唇,春心荡漾地想:小师叔刚刚亲我,真的是亲我了。 虽然只是为了渡气,但是他亲了我这事儿,确实不假。 萧璟泫心驰神扬,又没头没脑地想了很多。 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如同冬日阳光一样温暖,眼中绽放从未有过的温柔。 “小师叔,楚,淮,舟。”他一字一顿念着心里浮现出的那个名字。 声音低沉而温柔,仿若道侣之间的暧昧轻语,相恋呢喃。 在月光下轻漾,相思寄于明月。 萧璟泫正沉寂在,少年人的春心萌动中,脚忽然被人轻踢了踢。 “傻笑什么?”那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响在耳廓,“还不起来。” 被人点醒之后,萧璟泫才发现自己跟躺尸似的,在湖泊岸边躺着。 楚淮舟换了身干爽的衣袍,头发也已经烘干了,脸颊和耳朵上,浅浅的薄红已经褪去了。 臂弯里还抱了另外一套,是黑玄色的,跟萧璟泫身上那件,所差无几。 萧璟泫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冰绿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幽幽森光。 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楚淮舟知道,这表示他现在很开心,还有点激动。 “小师叔,您又回来了啊?”萧璟泫憨鞠地挠头,眼睛死死盯着那件漂亮的衣裳。 楚淮舟垂眸,瞳孔深处似是有些疑惑不解:果然就变生疏了吗?想瞥开关系? 他咳了两声,冷淡地说:“换身衣服,入秋了,夜里凉,若是患病了,麻烦。” 萧璟泫恋爱脑上头,直接忽略掉后面半句,脑海里反复回荡:小师叔担心我生病! 他在关心我!这说明小师叔对我,是不是也有点…… “不喜欢这身衣裳?”楚淮舟见他半天不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萧璟泫飘飘欲飞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 他连忙接过,珍惜地抚了抚,满眼欢喜,点头如捣蒜:“喜欢,喜欢,谢谢小师叔。” 萧璟泫做无人关心,无人过问的可怜虫惯了,从未有人对他这般好过,心头暖意洋溢。 一时激动过头,展开手臂就要给楚淮舟一个熊抱。 “你做什么?不成规矩!”楚淮舟被他下吓了跳,脚底丝毫没动,大声呵斥他。 第74章 伪善至极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尴尬地放下手,继续憨态可掬地笑,“对不起,小师叔,我太过激动了。” 他歪头笑着,眼眸如月,弯成一泓清潭唇角牵起,悠然清浅,发着浅淡的光。 楚淮舟后退了两步,以捋发来遮掩住耳根的红,淡淡道:“也不知合不合你身。” 萧璟泫心中欢喜得厉害,暗自思忖道:‘小师叔居然给我裁剪了衣裳,小师叔是不是……’ 楚淮舟继续道:“我在掌柜的那里借来的一套。”跟你身上勉强相似。 话音落下,他瞬间化成了僵硬的石像,仿佛一阵夜风吹过,就碎掉了。 他捶胸顿足,心中那个小人,躲在角落里垂头丧气地画圈圈。 原来不是裁缝的,是小师叔借来的啊—— 楚淮舟转眸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萧璟泫,此刻竟是呆住了! 他淡雅如雾的眸子里,印着几丝不解与忧虑,问道:“你不喜欢?” 萧璟泫摇头,“不不不,小师叔专程送来于我的,我自然是喜欢。” “只是我这身儿不碍事的,开个烘干结界,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干了。” 他嘴笨,这些“不必麻烦”的话落在楚淮舟耳中,显得那么的讽刺。 显得他专程送衣服下来,是为多此一举。 楚淮舟横眉淡眸,气场骇人,冷冷地笑道:“嗯,烘干术,真是出息了。” 萧璟泫没听出他话中话,还真当小师叔是在夸赞自己有出息,反笑得更乖更甜。 他双手捧着衣裳,“小师叔,那这身衣裳……?” 他回头瞥了一眼,道:“你若是不愿穿,自己拿去归还给掌柜的便好,不必再交于我。” “那好。” “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师叔!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楚淮舟回头看他,萧璟泫正好也望过来。 眼睛水蒙蒙的,有点难以形容的温柔,软进他心里的乖巧。 楚淮舟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升起种被拿捏的无力感,语气放缓,“你说。” 萧璟泫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撒娇卖萌装可怜。 眨着泪水汪汪的眼睛时,几乎没人会拒绝他。 “小师叔,”萧璟泫压轻声音,嗫嚅道,“我差点以为我又要死了。” 冰冷的湖水灌进耳朵时,漫进鼻腔中时,浸进眼睛时,他意识渐渐模糊。 重生前后的所有事,十分混乱地在他眼前重演,似乎又要将他拽会十八层深渊。 他甚至以为自己根本没有重生,这一切只是他死之前,为了洗清罪孽的梦魇。 冰冷湖水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身体,渐渐剥夺着他的体温。 陷入怀疑的萧璟泫,再也无心也无力挣扎,几乎想放任自己沉入湖底。 终于,他又看见那个天青月白的身影,又嗅到了那阵淡淡的,冷雅的山茶花香。 “这不还活得好好的?”楚淮舟轻嗤了声,“你不是追人吗?怎么掉湖里去了?” 萧璟泫拂起碎发,“哈哈,小师叔,这个说起来,就有点丢脸了。” “怎么丢脸?”楚淮舟声音清清冷冷的,如清晨山泉流动,眼角眉梢是淡淡的笑意。 “我方才正和你传音来着,湖边真的有人在吹箫,曲调感觉很奇怪,空灵但不澄澈。” “即便我对琴曲不甚了解,竟也听出了其中有驱赶,控制,服从的曲意。” “我刚靠在窗边,想要看是何人在奏这般蕴意的曲子,但怪就怪在,我没看到人。” “当时以为是角度问题,正想换个方向再看,床上那人忽然就醒了,眸里全是瞳黑,甚至没有神智。” “但他又很聪明,利用我的攻击,解开了离徵弦的桎梏,直接就跃窗而出了。” 萧璟泫顿了下,才悠悠道:“他还蹬了我两脚,踩到我肩上,才跳出了窗户。” 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语气却比之前评述时,蓦地更加重了些,故意强调。 脸上垂睫又眨眼,转动转动肩,各种委屈的小心机动作,仿佛都在说—— 小师叔,你疼疼我。 楚淮舟面不改色,不动声色地窥视着他,寂凉夜色间,他的轻笑虽微不可察,但低沉性感。 “那你想跟我表达什么?他比你矮吗?还没有窗户高?” 萧璟泫还是只笑,小半天不说话。 楚淮舟眼底是憋不住的笑意,又问:“不会就是他一脚,把你蹬进湖里去的吧?” 没有得到想象中,温柔又体贴地安慰,萧璟泫失落地撅撅嘴,“那倒也不是。” “我见他闻见箫音跑了,我就想去追,刚跃出窗,迎头就是一支竹箫。” 他有点不好意思,“击中了我的肩膀,不仅打断了我的施法,还切断了传音术。” “是凭空出现的竹箫?”楚淮舟凝眉,面色沉了下来,“有人故意装神弄鬼。” 萧璟泫从袖口中,掏出那支平平无奇的竹箫来,“小师叔,你瞧。” 楚淮舟接过,握在手上掂了掂,打量着,“这就是普通的竹箫,上面甚至没有法力留息。” “可是,当时确实是它‘咻’的一下飞出来,打断了我施法结印。” 萧璟泫手舞足蹈的,想要尽力给小师叔,还原一下当时那个场景。 楚淮舟见此,垂头抿唇,轻声笑了下,很快又恢复清冷淡漠。 “那为何我没有听见?我也问过其他人,都没有听见,却独独只有你听见了?” “嗯……这个……” 萧璟泫微微凝着眉头,抿下唇线,嗓音轻柔而又漫不经心,仿佛在与空气私语。 “小师叔,这个会不会是隔音咒会产生的效果?” 隔音咒是魔界的术法,施咒者与被施咒者,同困在另类的空间中。 施咒者催动法咒,他发出的所有声音,就只有被施咒者才能听见。 萧璟泫假装恐惧苦恼地问:“吹箫那人会不会是魔界之人?” “也不一定是,”楚淮舟道:“修真中有多数人,也是会隔音咒的。” 大家虽然对魔界之术嗤之以鼻,对魔界之物斩尽杀绝。 但这些都不妨碍,仙家众门私自修习某些好用,攻击力强的魔道咒术。 萧璟泫黯然轻蔑地笑了,心中不屑暗想:“这些人还真是虚伪至极,伪善至极。” 第75章 好美的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碧落云巅对渝怀长老的审判处罚结束,昭告天下,曰:已按律处死。 虽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没有哪个天子,会因为杀了人,就蹲大牢凌迟处死。 修真界也一样。 修为高深的仙尊、长老犯错,当与弟子同罪,在大多数仙门中,都只是空句白话。 渝怀长老的最终结果如何,除了玉长风和云槐,天下无人得知。 但他绝无可能再出现于世间。 既然案子已经了结,第二日,他们从驿馆内取来了寄养的马匹,返回碧落云巅。 马蹄轻快,两人并辔而行,从主城闹区穿过。 街头巷尾,茶摊饭铺,人们对瘴气魔化,昨晚两人落水等事,津津乐道,议论纷纷。 这个小小的镇子上,竟然爆出如此鬼怪灵异事件,足够大娘们唠嗑一整年了。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就这一个看似平平无奇送食材的,居然是个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 “咱们小镇上,近来怪异之事就是多,就那贪官王员外,大家都知道吧?” “前两天在家自缢身亡了呢,就连尸体被自己积怨已久的手下,一把火全烧了呢!” “这也算是因果轮回报应了,天道饶过谁啊?” “这事儿真的假的?那仙君为追那怪物,自己掉进静水湖里去了?” “真的!当然是真的!我当时就在现场呢!半刻钟不到,又有位白衣仙君追了出来……” “也掉进水里去了?” 众人哄堂大笑:“哈哈哈哈!这是哪门中的仙君啊?真不够靠谱,哈哈哈哈——” 萧璟泫悠闲坐在马背上,原本竖起耳朵,精神奕奕的,津津有味地又听又看,就差下马去跟那乡下人,一同三八了。 “听说是碧落云巅的两位仙君,其中一位还是云澜仙尊呢!” “哈哈哈哈,云澜仙尊可真不愧是修真界废材之一啊!” 听见后面这一段时,萧璟泫下马的想法愈发强烈,不为唠嗑,实为理论一番。 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身体也紧绷着,握着马缰的手握成拳,指节凸出明显的白色。 楚淮舟睁开眼,只是冷淡的,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萧璟泫,”他回头唤他,唇角小弧度地扯了下,缓慢地说,“不喜之话便少听,不喜之人便少言。” 他盯着坦然的小师叔,唇线缓缓拉直,露出清浅的笑,“小师叔,我明白了。” “嗯。”楚淮舟逆光而行,在遍天雾气氤氲着的初阳漫照中。 萧璟泫掀开帘子去望,离他们最近的那朵云正好被吹散了,晨曦微光就这样洒在他侧脸上。 束得微微凌乱的墨发,自然垂落在身后,肩头上,如同瀑布般柔顺。 旭日在他脸侧与身周,绘了个模糊不清的轮廓金边,掩映着那双秋水般澄澈的明眸。 他白衣锦袍飘荡,仿若一缕清冷孤烟,袍底袖边那一抹天青色显得格外惹眼。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锁定在,初阳中那抹修长玉立的身影。 周围的躁动人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只剩下快要蹦出胸腔的,急促的心跳声。 那人忽然转头,视线在金色光晕中相撞、交织,他微蹙眉,淡淡道:“还不快跟上?” “小师叔!”萧璟泫策马飞奔上前而去,少年热情又张扬,“等等我!” 他追上去,嘻嘻笑着“我刚刚听了多会儿闲话,一时走神,不知道小师叔已经走远了。” 清晨时分,薄雾弥漫,四周景物模糊难辨,随着一轮旭日破雾而出,万道霞光倾泻而下。 两道同行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小师叔,小师叔。”萧璟泫笑吟吟地唤,侧头眯眼看着他。 少顷,没等到他的下文,楚淮舟才抬起薄薄眼帘,淡淡地应:“嗯?” 喉间发出的短暂音节,听上去温柔极了,像是难辨极轻的呢喃声。 “没事,我就叫叫你。”少年唇角微微上翘,眸中盛满了笑意。 楚淮舟本是想转眸瞪他的,对上那双温柔透亮的眼瞳时,呆怔了一瞬。 脑子中“噼里啪啦”地炸了番,接着,静地冰冻的心脏,仿佛被灌了兴奋剂,狂热地跳动起来。 他脸上掠过丝不易察觉的浅红,飞快地垂了下眼睫,低下头,生硬地说:“无聊。” 楚淮舟提了提马缰,马儿轻仰前蹄速度快了起来。 “小师叔,小师叔!”萧璟泫忍着笑意,也提着马缰追了上来。 “怎么忽然提速了?等等我啊!” “小师叔——小师叔——” 发丝轻扬,楚淮舟黑发的耳尖全红了,眼前不由自主地浮起,昨夜渡气的画面。 他恼羞成怒,低声吼道:“别再喊了!闭嘴!蠢货!” 萧璟泫努力憋出眼泪来,泪光花花的,可怜死了。 “我不认识回去的路啊!小师叔!别扔掉我啊~” 两人你追我赶,最终停在深山中的一处荒凉山坡前,准备将三只蠪侄幼崽放生。 萧璟泫蹲在地上,单手托腮,没头没脑地问:“小师叔,你说,他们以后会不会伤人?” “我怎么知道?”楚淮舟方才被惹恼,气还没消下来,没好气地说道。 他微抵着下颚,似乎仔细地考量了会儿,才斟字酌句道:“那不若,小师叔提点提点他们?” 楚淮舟正施起法诀,手中天青色的光芒越聚越多,那光芒柔和,澄澈,又像雾一般朦胧。 他蹙眉凝眸,冷冷道:“我如何提点他们?” 天青浅光淡去,乾坤宫羽中的蠪侄得到解放,在山坡上相互追逐、欢跳。 愉悦的叫声响彻林间,毛茸茸脸上的兴奋,竟是与孩童无异。 楚淮舟弧形好看的唇角,勾起抹清浅笑。 半分不落地印在萧璟泫心里,他眯了眯眼睛,也跟着微笑:“小师叔忘了吗?他们会听你的话。”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淮舟脸上唯美的笑凝住,眸色渐渐阴沉下来,“你……” 虽然极其不想承认,自己竟给兽类做了娘,但那也确乃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他抿了抿唇,斜倚着凤眸瞥他,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扫下来。 嘴硬辩解道:“那只是巧合。” 第76章 恼羞的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凝视着小师叔通红,小巧的耳尖,几乎可以猜到,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但他是做习惯了地痞流氓,惹人厌的坏东西的。 尽管,已经看见人又羞又恼了,偏偏还想再去招惹一下。 贪心地想要看,人家更羞更恼会是怎样的表情。 简而言之,就是以犯贱,来找在对方心中的存在感,试探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可恨得要命,又可怜得要命。 萧璟泫勾起嘴角,暖暖的太阳洒在他身上,那个笑容看上去懒洋洋的,带着倦怠。 “小师叔,可我觉得那并不是巧合诶。” 果然,楚淮舟羞怒地瞪他,仿若只张牙舞爪,却被磨平了指甲的猫。 虽然凶,但却没有攻击力。 他瞪了一会儿,才干巴巴问:“你如何证明,那不是巧合?” 萧璟泫眼看目的就要达到,很满意地挑挑眉尾,“这个简单。” 楚淮舟似乎预知道了什么,再次将凶狠的目光投了过去,薄薄的眼皮都洇红了。 “小师叔亲切地唤它们,叫它们转个圈儿,爬个高树啥的,你看它们听不听。” 他越发得寸进尺,拈了朵开得正娇艳的花,唇角弧度渐深,语气多了些暧昧。 “小师叔……” 楚淮舟透过眼角斜瞥着他,浅紫的眸子凝着疏离与冷淡,还有燃烧起的火气。 怒气喷涌,道:“萧璟泫!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觉得我很好哄骗?” “哈?”被骂的萧璟泫有点懵,眯了眯眼睛,语气怯懦,“我当真没敢哄骗小师叔” 他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小师叔若是不信,随时都可以证实的啊。” 三只蠪侄玩跳嬉戏得正欢,楚淮舟微敛的目光落在它们身上。 三只小东西注意到之后,竟垂头丧气,怯生生地爬走过来,整整齐齐地站在他面前。 “你!”楚淮舟随手指向其中一只,毛发颜色较深的,温声道:“转个圈给我看。” 边上那蠪侄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九双眼睛同时眨啊眨。 “………………” 萧璟泫心底有点崩溃:是叫你表演转圈!不是眨眼睛!不要抢我的招数! 过了小片刻,它才小心翼翼地转了个圈,然后看着楚淮舟,试探地叫了两声。 仿佛是在求证,自己这样做得对不对。 只是,九双眼睛盯得人头皮发麻。 “小师叔!你看!它真的照你话做了!当真是好生神奇啊!” 萧璟泫语气拔得有些高,神色倒是没太惊讶,只是轻叹喟道。 “你闭嘴!蠢货!”他骂道。 大概是不相信,楚淮舟抬手又随即指,冷冷道:“你去拉着他的手。” 另外两只反应了会儿,果真乖乖地牵起了手,然后回应似的,尖声叫了两声。 楚淮舟见此情形,板着张冷脸,面容铁青,神色冷厉凌气,令人望而生畏。 “小师叔,你看它们……” 萧璟泫瞥了眼他的眼色,也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乖乖闭上了嘴。 三只蠪侄无法感应人类情绪,仍旧玩得很欢乐。一只使劲儿地转圈,另外两只牵着手晃晃。 楚淮舟站在旁边,呆呆地望着前方,黑紫的眸子好似寒潭般深沉,眼里仿佛还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眼神迷离,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萧璟泫就看着他,也跟着发了会儿愣。 良久,两人才同时回神,楚淮舟垂睫,语调缓慢而被拉长,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那……我若是叫它们莫要再去伤人,也不知晓会不会乖乖听话。” 对于这个,曾经做了它们老大的萧璟泫,才最有发言权,于挺了挺胸脯,慢条斯理道—— “我觉得,小师叔,或许可以一试。” “蠪侄虽然生性狡猾奸诈,但对于母亲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它们可能会背叛所有人,但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母亲,伤害谁都不会伤害自己的母亲。” 楚淮舟凝眉,语气冷漠如寒铁,强调道:“但我不是它们的母亲!” “差不多就是了。”萧璟泫声线端的漫不经心,仿若对此事并不太在意。 “我说不是!” 萧璟泫缩了缩脖子,换了套说辞,小心翼翼道:“它们现在认你做义母了,自然也是会听小师叔的话的。” 空气静默了会儿。 楚淮舟眉心微微动了动,木木地转过头来,淡淡地问道:“这些道理,你是从何处看来的?” “嗯……”萧璟泫眼皮一阵猛抽,总不能说我之前做过魔尊,所以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吧? 那小师叔还不得马上将他捆上诛戒台啊? 情急之下,他只能再将自己师尊拖出来先顶着。 他有些含糊其词道:“这些啊,都是我在师尊那儿偷听来的。” “又是师兄啊,他真是教了你不少。”楚淮舟低声喃喃道,敛了敛眼底失落。 垂下细长而又纤软的眼睫,遮掩住眼底轻泛起的涟漪,淡淡地说道。 “既出自师兄口中,那定是错不了。” 看着萧璟泫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深深吸了口气,面朝三只蠪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孩儿尔等到吾这边来,吾有话要同你们说,三位孩儿定要好好记下。” 它们同时一怔,慢慢吞吞地挪动过去,真若被父母叫回家吃饭的贪玩小孩儿般。 有些率性,还有些异类的可爱。 萧璟泫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但看着自己小师叔认真,专注的侧脸。 为扮演好娘亲这一角色,而窘红的耳尖和脖子根,硬生生将笑给憋了回去。 心底竟生出了想把这样可爱的小师叔,按进怀里呵护揉捏一番的,可怕不轨之想法。 他使劲摇了摇脑袋,像只刚洗完澡的狗子,将这个使不得的想法,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楚淮舟竟十分认真地,兢兢业业地给三只幼崽蠪侄,做了正确的思想教育。 “你们的生活区域只能在这些,荒无人烟的山峰之上,可有都记下了?” 三只蠪侄反应弧有点长,少顷,才痴痴地点头,尖声“嗷嗷嗷”地叫着。 “你们还不得下山伤人,也不得伤害上山拾柴的人,对人类要做到避而远之,可也记下了?” 没想到,听见这话后的蠪侄,忽然暴动起来,咧嘴龇出兽类尖齿,露出肉垫下利爪。 俨然一副攻击姿态。 第77章 归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它们不管不顾地飞扑过来,萧璟泫吓了一大跳,展开手臂,捞起小师叔足底轻点地弹开。 那三崽子还是凶狠地龇牙咧嘴,气得他大骂道:“畜生果然是畜生!狗改不了吃屎!” 他手绕过人背后,还搭在楚淮舟侧腰上,白日秋风急起呼啸过,唯掌心处是一片炽热。 楚淮舟脸也有点热,有些羞耻:自己怎么就被自家师侄,这么轻易地抱走了? “萧璟泫,你先放开我。” 应该是挠到了他的痒处,气息中竟是带了几分轻哼的不稳。 萧璟泫眯眼浅笑着,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闻声松开了他。 “小师叔,要小心点。” 楚淮舟用‘要你提醒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面向蠪侄前进几步,目中尽量温和。 这三只小崽子还是穷凶极恶,眼珠子咕碌碌地转,动作猥琐,似乎有些胆怯。 “你们可是畏惧王员外?” 它们明显更激动了,眼珠子里的怯懦展现出来,又是焦躁不安地跳,又是震耳发聩的尖叫。 “王员外已经自尝恶果了,你们没必要再畏惧了,也不必再闯入镇子,村子,恐吓百姓。” “可有谨记在心?” 楚淮舟眉目疏离淡漠,衣摆如流云舒卷,远远望去,谦和温润,仿若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 三只蠪侄面面相觑,叽里咕噜地交流着什么,然后十分配合地点头。 “阿里布吉咕咿呀噜!”露出个很丑陋的笑,像是张开血盆大口,即将要吃个人。 萧璟泫被逗笑了,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漩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笑声爽朗又阳光,楚淮舟不明所以地扭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两眼。 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地说:“笑什么?你有什么好笑的?” 似乎是察觉到“母亲”的恼怒,蠪侄崽子也直冲他凶悍地龇牙。 “小师叔,”萧璟泫眉梢轻挑,语调拉长而缓慢,“你想不想知道它们方才说什么?” 说这话时的气息欠揍到极致。 尽管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楚淮舟还唇线拉直,毫无情绪地说:“说了什么?” “它们方才说……”他勉勉强强止住笑意,乖乖地歪歪头,“对不起,小师叔,我不笑了。” 他话锋突转,楚淮舟被惊得愣怔了半瞬,他几乎没有想到,这个人原来还是会道歉。 这么诚恳地道歉,这样发自内心地说小师叔,对不起。 楚淮舟没有说话,透过浓浓秋色望着他,云影轻扬。 萧璟泫似是有些懊恼,斟字酌句地道:“它们方才大概是说,谨遵母亲大人教诲!” “你!休要胡说八道!”楚淮舟果然羞怒了。 目送三只蠪侄离去后,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飞奔。 不论萧璟泫说什么,如何装眼泪花花地装可怜,都不再给予目光理会。 碧落云巅。 只见山谷间的白云,时而滚作一团团棉絮,时而化作长长的绫罗,绕着这个山峰飘忽而来,又悠然地从另一山峰飘荡而去。 “小师叔!等等我啊!”山顶之上出现两道修长身影。 天青月白在前,深紫玄衣男子紧随其后,手中拎着缰绳,两匹高大挺拔的骏马,尤为引人注目。 且不说修道之人见没见过,他们平生甚至不曾骑过骏马,眼睛都盯直了。 “云澜尊上,您回来了。”女弟子满眼都是桃心,心思快要崩人脸上。 几位男弟子,在背后不屑地翻白眼,但又不得不为了展现,自己殿中良好教养。 不情不愿地拱手,唤了声:“云澜尊上。” 楚淮舟便装作耳聋了,眼瞎了,不卑不亢,温温和和地点点头,“嗯。” 待云澜仙尊走过之后,众弟子一窝蜂嗡上去,将萧璟泫与两匹黑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哟!璟泫师兄!好久不见了!这马好骏啊!” 叶辞净身着碧落云巅统一的,紫白配色修身道服,看着黑马两眼发光。 刚想伸出手去摸,竟然被马狠狠地瞪了眼,两只鼻孔粗粗地呼气,尥了尥后蹶子。 吓得他立马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只讪讪地冲马笑。 用商量似的语气,与之道:“好马儿,好马儿,别踢我。” 有人将胳膊搭在萧璟泫肩上,调侃道:“岂止是马儿骏?璟泫师兄也是更俊了。” 大家都在他懵逼的双眼中,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将近三四月不见,同门师兄弟们似乎变得比之前更热情了,也是殷勤的过分。 这是萧璟泫回到碧落云巅后,被大家包围着喋喋不休的第一感受。 他举起没牵马绳的手,挠了挠后脑勺,微微一笑,“哈哈哈,还好,还好吧。” “哪里是还好?咱们璟泫师兄,分明是俊美的雌雄莫辨嘛!” “………………” 各种吹捧声音扑面而来,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尴尬不已,直想找个借口逃走。 他干巴巴地笑着:“哈哈哈,是吗?有这么夸张吗?” 叶辞净绕着他转了好几圈,左手抵着下颌,啧啧称赞出声。 “几个月不见,你不仅长高了,还长壮了?肩膀怎么这么宽了?这魁梧好身材。” 他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样,别提多恶心人了,猥琐地贱笑着:“嘿嘿嘿。” 萧璟泫连忙蹦开了好几大步,满脸嫌弃,惊恐地反抗道—— “我靠!你好恶心啊!你的笑容好奸贼啊!离我远点!小师叔,救我!” 眼看楚淮舟那抹白色身影,在片片苍茫中渐行渐远,越来越模糊,即将就要消逝般。 自己身边冷冷清清,而他身边人声鼎沸,花团锦簇,他是被热闹簇拥着的。 楚淮舟款款而行的脚步,显得沉稳又舒缓。 他闻声转头回眸,稀碎的额发半掩着他眉毛,脸部线条分明。 萧璟泫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恍若东风轻拂过,在灼灼风华中向小师叔款款一笑。 楚淮舟神情依旧淡然,面上毫无浮躁之色,似乎一切喧嚣从不入,他那清洌的眼。 心脏却在触及到笑容的那刻,狂热地跳了起来,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然后周围的声音远去,如同时间静止了般安静,又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嘴唇微动,似乎有话想说,被忽然响起的爽朗女声打断—— “几月不见,如隔三秋啊!我的小璟泫!可想死我了!” 第78章 小师叔说我发疯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微微蹙眉,极不耐心地循着声音望去,眼神中透过一瞬难以化解的怨毒。 快步的动作浮夸又张扬,身着异类的火红长裙,远远望去,如同一朵盛开的芍药。 开得娇艳,开得自信,开得热烈。 这女子不是白菘蓝又是谁? 他实在有些无语,但出于对女性的尊重,还是收了收略显攻击的眼神。 缓缓勉强地勾起唇角,笑道:“菘蓝师姐,你怎么也来了?” 白菘蓝神神秘秘地笑着,盯着楚淮舟看了一眼,又不怀好意地奸笑,瞥着萧璟泫。 压低声音凑近他耳侧,笑声有种说不出的贱,“呦!一眼万年呐?是心动的感觉吗?” 萧璟泫猛然回神,将目光从楚淮舟身上收回来,骤然便莫名地红了耳朵。 有些羞唯若地垂下头,俊逸的脸侧迅速爬上两朵红晕,扭捏得像个羞羞答答的小姑娘。 “菘蓝师姐,我哪有?这种玩笑可开不得,那可是我小师叔啊!” “小师叔又怎么了?”白菘蓝又贼贼地笑,不怀好意地瞥了眼楚淮舟,“不还是男人?” “啊?”萧璟泫俊逸的脸颊红得像是灯笼,仿若被蒸熟了般,脑袋都开始冒热气儿。 “啊什么啊?”白菘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傻不愣愣,死活不开窍的师弟?” “想当初,老娘年轻那会儿,虽不说倾国倾城,仅凭借貌美如花之姿,也是男女通吃!” “啊?”萧璟泫梅开二度,又被她的话惊得呆住了,脑子瞬间转不过来弯儿。 飞快地看了楚淮舟两眼,脑海里全被画本子占据了,耳根子没出息地全红了。 白菘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也正好落在楚淮舟身上。 楚淮舟被盯得莫名其妙,抿了抿色泽浅淡的薄唇,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 “你又啊什么?”白菘蓝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马绳。 顺带猛地推了他一把,“还不快追上去?你真的是个无药可医的蠢蛋啊?” 榆木脑袋的萧璟泫,尽管非常地想不明白,菘蓝师姐是如何猜到自己心中想法的。 但看着即将消失在白雾中的身影,他没有时间思考,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他边追边招手,还不忘大声喊:“小师叔!您等等我!我有要说于你听!” 萧璟泫追着他的身影跑了好长一段路,楚淮舟故意装听不见,到人少的僻静之地,才缓下脚步来。 “小师叔,你……你可真是叫我好追啊!”萧璟泫跑得气喘吁吁,碎发贴在额角。 楚淮舟故作不知情模样,淡漠的面容上多出些疑虑,道:“你方才叫我了?追着我做什么?” 这个最为寻常的问题,倒是将萧璟泫给问住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追着人家呢?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就已经习惯了这个人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跟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似的。 萧璟泫有些迷茫地挠挠头,微微笑着,“小师叔,你这就要回扶光彩殿了吗?” 楚淮舟如同看傻子般瞥了他一眼。 “此处已经是回到碧落云巅,我不回碧落云巅,还能去何处?你便也不必再跟着我,回你师尊身边去。” 话音刚落,他眼神骤然冷漠下来,仿佛不曾融化的冰川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经过这个几个月的相处,萧璟泫了解他口是心非,体正口嫌,嘴硬心软的品性。 所以他不退反进,乖巧地眯眼笑着,眼尾和嘴角都扬着非常漂亮的小卷儿,像初阳一样。 “谁规定的,回到碧落云巅,就不能跟在小师叔身边了?有哪条门规这样规定的?我怎么不记得?” 楚淮舟拂袖,神情虽平淡冷漠,但能感觉到他要恼羞成怒了,“我新规定的!” 撒泼打滚可是萧璟泫的强项,他轻抵着下颌,稍微思考了下,“可是……还没颁布,大家还不知道。” “我明日就告知阁主去!”楚淮舟冷冷地说,表情居然有点小傲娇,“让他昭告全天下!” “小师叔,我知道,你不会的。”他轻轻地抿唇笑着,眼神中透着洞察一切的光。 是的,他并不会。 他长期都是独自一人待在扶光殿中,若真的有那么一人,愿意与扶光殿中来往,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尽管这个人是萧璟泫,就算曾经单单是为了羞辱他的萧璟泫,他觉得也没有关系。 只要他愿意来,便罢了。 楚淮舟纤软细长的眼睫,快速地翕动了几下,掀开眼帘子看过来,带着慵懒而且清冷的美丽。 “你怎知我不会?我既颁不了这门规,日后瞧见你来,我还不能紧闭扶光殿大门吗?” 萧璟泫倦怠地倚在树干上,手中随性地捻了片树叶,低下头又笑了起来。 笑的胸腔和肩膀都在轻轻颤抖。 笑得楚淮舟非常的不爽,秀美的眉毛都皱了,温柔的深紫瞳仁倾着,狠狠地瞪他。 “你笑什么?” “小师叔啊,你是不是太天真了?”萧璟泫恶劣本性渐渐暴露,心里这样想,嘴上便这么说了。 “若我真是想进来,就单单凭扶光殿的那两道大门,小师叔觉得自己能拦得住我吗?” 楚淮舟半天未发一言,许久,眉心微微动了动,才淡淡地抬起头来,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 他冷冷地开口问:“若我真是想拦你,就凭扶光殿两道大门,你觉得自己便一定进得来吗?” 萧璟泫张张口,发出个短暂的,模糊不清的音节,“我……” 楚淮舟依旧淡淡地注视着他,然而片刻之后,萧璟泫‘扑通’一声跪下了。 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几乎从没有受过这样大礼的楚淮舟,被吓得后退了半步。 惯来淡漠的神情,竟是在这个时刻破了防,有点磕磕巴巴道:“你……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的疯?” 萧璟泫将脑袋垂得很低,只能看见他的发旋,“小师叔,我错了。” “你……你错在何处了?”楚淮舟耳尖憋得通红,伸手去拉他,“先给我起来再说!” 恰好是这个时候,有位弟子急冲冲地朝这边来了。 第79章 真的!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那位弟子边快步地奔跑,嘴中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向前面望了几眼,忽然高兴地蹦跳起来招手,高声喊道:“萧璟泫师兄——” 在萧璟泫跪下去的那刻,隐在他身后风清如月华般的楚淮舟,完全暴露出来。 他戛然而止地噤了声音,嘴巴还大张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喝了满口的冷空气。 心中猛然大惊:我靠!云澜仙尊怎么也在? 他顿住脚步,使劲揉了揉眼睛,第二次在心中震惊:我靠靠靠!没看错吧? 璟泫师兄居然给他跪下了?这年头,谁还乐意跪他啊?到底来说,灵力低微,废材一个。 萧璟泫背对着那位弟子,并不知道此刻,还有第三人在场,扯着嗓子铿锵有力地大声吼道—— “小师叔!我错在不该反驳您!师侄应该好好听您的话!” “请小师叔看在师侄愚笨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师侄定会改过自新,不再与你顶嘴!” 分明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楚淮舟却莫名觉得,从脚到头都升起股说不出的羞耻。 他那张清冷如皎洁倾泻而出月华般的脸上,被涨了个通红,红晕浮在两颊腮边。 他用力扯起萧璟泫的衣袖,低声怒吼道:“你这个丢人现眼的!给我起来!” 谁知,萧璟泫将脑袋甩开,下巴倔强一扬,嘴巴微微撅起,一副耍小脾气模样。 “小师叔不原谅我,我今日就在此地跪着,不起来了!” 他垂着头,身子动了动,膝盖也挪了挪,腰板挺直立,跪得端端正正,整整齐齐。 楚淮舟将脸涨了个通红,旁听的第三者弟子,瞳孔逐渐放大,变成了圆杏形。 总忍不住探出脑袋来看,心中的咆哮无声:我靠!谁给谁跪下?谁要求谁原谅? 我的老天爷啊!到底是这个世界疯癫了,还是我的脑子疯癫了? 站在远处,进不是,退也不是的弟子,重重地拍了拍自己脑子。 然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快速地念叨着什么除魔的咒语。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能看懂唇语的楚淮舟,抿抿唇忍住笑意,竟是无言以对:“…………” 什么都不知道的萧璟泫,还是仰着头,眼巴巴地将自己小师叔,直勾勾地盯着。 捕捉到他从嘴角溢出的,不易察觉的轻笑,缓缓地荡漾到脸颊微小的漩涡中。 “小师叔!你方才笑了,是不是原谅我了?”他激动得差点站起来。 那双眼睛瞪得溜圆,水汪汪,雾蒙蒙的,莫名像只摇尾巴的蠢货哈巴狗。 楚淮舟被他猛地一起一跪的动作吓懵了半瞬。 他回神来过后,淡淡地反问:“我笑了,就是原谅你了?” 萧璟泫看似委屈地垂下头,实际上使劲地眨眼睛,终于眼角泛红了,才仰起头来。 声音软得可怜,软得委屈,如幼小的弃犬,“小师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也别赶我走。” “我想出入扶光殿,只是希望得了空闲的时候,多来陪小师叔说说话,下下棋。” “咚!”的一声,不知名为什么的小石子,顺着他落下的那句话,轻砸进了他心海里。 在楚淮舟那片原本沉寂,深沉,安静的海洋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与涟漪。 然后,感觉心脏,全身的骨子都被酥麻化了。 这种无法由心控制的情绪,让楚淮舟既不习惯,也生出些从所未有的恐惧来。 他想要控制这种感觉的蔓延,所以那张清冷淡漠的脸越发阴沉,冷若冰霜。 “萧璟泫!你是在嘲讽我殿中没有弟子吗?孤苦伶仃一人?你是在施舍于我吗?” “啊?”萧璟泫被他的神奇脑回路惊诧到了,嘴微微张着,眼睛也瞪得很大。 虽然他知道自己小师叔,是个多愁善感,还爱胡思乱想的人。 但这个跳脱的脑思维,还真不是常人能跟得上的,真不愧是他小师叔啊。 他甚至有点得意的,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上去了,“小师叔,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楚淮舟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明显是没有相信他的实话,“我能信你的鬼话?” “你若真是没有这个意思,你笑什么笑?还笑得那样蠢,那样贱?” 楚淮舟毫不客气地,用了所有贬义词点评着,他百媚生的闭眸浅笑。 萧璟泫听完,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嘴角勾起的弧度,眼角月牙般的弯。 有些不可置信的,又特别真诚地发问:“小师叔,我这样笑,真的又丑又蠢又贱吗?” 楚淮舟垂眸凝视着他,忽然又说不出来话了,到底是如他所说吗? 凭心而问,当然不是,他这样笑着显得纯真又可爱。 听话乖巧、人畜无害中又带着些放荡不羁、慵懒闲散的坏痞气质。 他站在那里,眼神中充盈着挣扎和无奈,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将话说出口。 他冷冷地别开头,淡淡地道:“带有个人恩怨与情感,我无法做出客观评价,你去问别人吧。” 萧璟泫挪着膝盖向前移,有些激动着急地说:“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与评价,我只想知道小师叔的心里想法。” 楚淮舟无奈抬起眼,正好瞥见徘徊不前的那弟子,视线在空气中相撞的那一刻。 那弟子似乎恨不得,能找个大树将自己撞死,或者刨个坑将自己活埋了。 想到自己跟前还跪着个人,脸皮薄的楚淮舟,耳根连着脖子全红透了。 他有些无奈和羞恼,低声冲地上跪着的人,吼道:“你先给我起来!” 萧璟泫倔强地昂着脖子,依旧不为所动,“小师叔,我是会起来的,除非小师叔原谅并同意我……” 那弟子见云澜仙尊已然发现了自己,便不好再藏着躲着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楚淮舟眼看那弟子越来越近,根本顾不着萧璟泫提了什么无理要求,都只管点头应了好。 “答应你,答应你,都答应你,你快给我起来吧!少丢人现眼了!” “真的?小师叔?” “真的!真的!真的!”楚淮舟越急越气,低怒道:“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萧璟泫跟个袋鼠似的,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展开手臂就要拥抱小师叔。 第80章 抱到了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走近了的弟子睁大眼睛,骤然紧缩的瞳孔中,全是说不尽的震惊与诧异。 ‘我靠!真的靠了!这是个什么意思?璟泫师兄居然是要抱云澜尊上?’ ‘完了,完了,璟泫师兄指定是变异了,大病一场后,就下了个山,怎么变化差异这么大?’ 只是他哪敢说出来,只能以自己弱小脆弱的心灵,承受了这样巨大的压力与变化。 楚淮舟也着实没想到,激动过头的萧璟泫,智力会直接变为负数,蠢得无可救药。 他身后是棵要十个弟子才能抱住的千年大树,根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在一个瞬息间,只能硬生生地接受住了,来自傻不拉几师侄的八爪熊抱。 “嘿嘿!”萧璟泫如愿光明正大地抱住了小师叔,脑袋在人肩头上使劲地蹭了蹭。 “我就知道!小师叔最好了!”完全是傻狗般的讨好方式—— 在喜欢的人身上,胡乱地蹭,翻出柔软的肚皮,求抚摸。 楚淮舟几乎能想象到,此刻这个人脸上,是怎样傻乎乎的笑容。 顿时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心软,还有他自己心中深处的贪婪与眷恋。 这样温暖的温度,让人觉得舒服惬意的温度,是个人都不想撒手,不想推开。 而且,给予他这样温度的人是萧璟泫,楚淮舟便更不想将人推开,推远了。 只是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方位,萧璟泫嘴角勾起的弧度,是怎样的得意扬扬。 那是只看见猎物掉进陷阱,不仅不挣扎,还甘心沉沦的老狐狸。 他脑袋继续在人宽阔,却单薄的肩膀上蹭着,下巴时不时会故意贴近,那漂亮的脖颈。 萧璟泫只得在心中喃喃思忖:“小师叔,楚淮舟啊,你对我究竟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呢?” 若不是旁边还站着个,抓了耳朵又抓腮,挠了脑袋又挠手,尴尬不已的弟子。 谁都说不清,这个八爪鱼式的强势拥抱,到底会持续多久,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收场。 “咳咳……萧璟泫!快些松开!旁边有人!” 他虽然被萧璟泫抱得很紧,但若是他真心想要挣开束缚,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他不愿,仅此而已。 楚淮舟眼眸比平时更深邃,星星点点浮动着,说不明的情绪,脸庞泛起一丝红晕。 “有人?哪儿有人?谁啊?”萧璟泫的语气,极其的不耐烦。 他眉头紧紧地皱着,抬起脑袋向四周张望,手却没从人家后腰上挪开。 他们依旧是以一种,极为暧昧,极其别扭的姿势,紧贴在一起。 楚淮舟的手臂也被他紧箍着,自然地下垂在身侧,只能朝他的大腿,狠狠地拧了把。 然后故意装凶道:“你放开我!然后头往左边拧!要不要我帮你拧下来再看?” 萧璟泫也配合着缩缩脖子,不情不愿地撅撅嘴,松开了人家后腰。 “不用小师叔劳烦了!师侄自己会转脑袋,分得清左右和东南西北。” 楚淮舟后退了两步,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两眼。 冷冷道:“你以后若是再如此不知礼仪,不成体统,我不介意劳烦。” 看上去凶巴巴的,浑身都充斥着冰寒霜冻,阴狠深沉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无辜被殃及的小弟子,站在一旁不敢怒亦不敢言,不敢抬头也不敢睁眼,双腿直打战。 唯独,隐隐藏匿在墨色长发中,熟红了的耳尖将楚淮舟出卖了个彻底。 这样的小细节,便也只有萧璟泫看见了,于是他暖暖地笑着,“好的,小师叔。” 楚淮舟微微蹙着眉头,又斜倚着凤眸,瞪了他几眼,拂袖转身,正准备离去。 那颤颤巍巍的弟子,终于敢抬起头来,开口说话,声音小若蚊咛,“云澜尊……尊上。” 萧璟泫仿佛是嗅到一丝危机似的,死死地盯着开口的那个人,眼神更甚不和善。 楚淮舟并没有答应,只是停住了脚步,转身过来盯了人半晌,“何事?为何又不说?” 弟子汗颜,额角冒出颗颗冷汗,扯着袖子揩过,心中暗道:璟泫师兄看我的眼神…… 好凶,好恐怖,该不会是想要砍死我吧?可我最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吧? 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我看啊?应该是错觉吧。 璟泫师兄与云澜尊上向来不和,也许他盯的是云澜尊上,不是我。 对,不会是我。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阁主与云槐尊上请您和璟泫师兄过去。” 萧璟泫晃神间一听,竟还有自己的名儿,面上刚刚沉下去的笑,又洋溢了出来。 他眼底光波微转,唇角牵起,眉眼微翘,尽收万千温柔于其中。 名副其实的阴晴不定,阴起来,沉寂的可怕,晴起来,又明媚的温柔。 楚淮舟早控制好了情绪,眼神淡漠扫过,面无表情道:“知道了,我稍后便去。” 那弟子又抖腿,“云……云槐尊上让你们稍稍快些,阁主还在黄泉阁等着呢。” 确实有些反常,平时无论是遇了什么事儿,遣人来唤他时,也不至急于这一时半刻。 楚淮舟垂头看着自己脏污不堪,不能入眼的锦袍衣摆,还是坚持道—— “我稍后便去,衣服实在脏污,且先容我换身衣裳。” 那弟子自是不敢再反驳,又将可怜兮兮的目光转向萧璟泫。 “既然如此,那璟泫师兄,要不您先去……?” 萧璟泫学着楚淮舟的样子,将自己黑不溜秋的衣袍提了提。 闲闲地说道:“我衣裳也脏了,先换身衣裳,与小师叔一同过去。” 弟子擦擦额角冷汗,小声喃喃抱怨道:“你就一身黑紫,反正也不怎么能看见,还用得着换吗?” 萧璟泫丢下这句话,就赶上楚淮舟脚步,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楚淮舟耐心渐失,淡淡地问:“我是要回扶光殿换衣裳的,你又跟上来做什么?” 萧璟泫大言不惭道:“我也要换身干净的衣裳!” 楚淮舟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他,冷冷道:“你换衣裳,不是应该回梦仙棺吗?” “换衣服来我扶光殿作何?!” 第81章 穿上了小师叔的衣裳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死皮赖脸地跟着,偏着脑袋直往人身上凑,有些撒娇的意味。 “小师叔,我为什么不能去扶光殿换衣服呢?” 楚淮舟又恼又怒,还不得不装作闲庭信步,淡定自然地看他。 “因为扶光殿没有你的衣裳!你来扶光殿是要穿什么?将床单被褥穿在身上吗?” “哦,还忘了这会儿事,”萧璟泫半眯着眼睛,笑得真诚又殷切,一看就没有好事儿的笑。 他仔细打量的目光,在楚淮舟头顶发冠,肩头,腰腹,双腿上来回扫荡。 最后又落回自己身上,不动声色地挪着小碎步,轻靠着小师叔的肩膀。 到了这里,楚淮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孽徒是想跟他比高矮! 根本没自信的楚淮舟,没好气地怒问道:“你看来看去,碰来碰去的,是做什么?” 萧璟泫眉眼向下弯,嘴角轻轻地翘起,“小师叔,目前来看,咱俩身量差不多。” 听到这个结果的楚淮舟愣怔了下,不可思议地重新瞧了瞧。 这个人的肩,明明就要比他宽上好多,双腿好像也要长一点,看上去更有力,腰倒是差不多。 萧璟泫果然又在说鬼话!楚淮舟这样想着,但没有要揭穿的想法。 因为那样一来,丢脸的是他自己而已,亏本买卖,云澜仙尊可不做。 他从人身上,收回犀利的目光,淡淡地问:“所以呢?” “所以……”萧璟泫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贱兮兮地笑。 但双眼是像小月牙一样,落在楚淮舟眼里,更多的是人畜无害的乖巧与纯真。 “有话就快说!”尽管被笑容捕获了,他依旧没有好脸色给人家。 “小师叔的衣裳,我觉得,我也能勉强穿下的!” 萧璟泫用祈求的目光,歪着脑袋看向楚淮舟,“小师叔觉得怎么样?” 楚淮舟有些惊诧,猛地转头侧目看着他,忍不住喃喃问出声:“可是我都穿过。” “你竟是不嫌弃吗?”后半句话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没关系!”萧璟泫又向他靠近了些,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又不嫌弃小师叔!” 嘴角的笑如夏日的骄阳般,热烈炽热还灼人,又如冬日暖阳般,温暖透彻心扉。 楚淮舟只扫了几眼,耳朵和脸颊便有些发烧。 他又在心底怒斥自己没出息,不争气,温柔害羞就在面上一晃而过,又摆出了张淡漠的脸。 “你不嫌弃我?那你穿过以后,我如何再穿?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楚淮舟丢下这句,拂袖离去,脚步有些焦急,背影有些匆匆。 萧璟泫凝视着他瘦削的身影,有些走不动道。 他的小师叔,好像就是这样的。 看上冷漠寡淡,还有些刻薄,不近人情,清冷疏离,斥人于千里之外,不愿让任何人开靠近。 这些只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因为内在实在太柔软美好了,所以才会有这样一层坚硬的保护壳。 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总不是那般轻易便得到的,就如同他的小师叔。 不过,面对他,萧璟泫很乐意付出时间和精力,自己有的是耐心。 再坚硬的保护壳,也能吃得透,品尝到中间深处花芯的香甜。 “小师叔!你等等我嘛!”萧璟泫又追了上去,紫色玄袍猎猎翻飞,深黑墨发飞扬。 “那我且先穿了,日后再给小师叔缝件新的!如此可好?” 楚淮舟跟人较劲似的,故意走得很快,淡淡地说:“我看不怎么样。” 他敛了敛眼底温柔的光芒,停在扶光殿门前,目光不冷不热地扫过来。 “再说,你可知我身高几尺?可知我肩宽几寸?又可知我腰围几许?” 萧璟泫着实没想到,楚淮舟脸皮那样薄的人,居然会光天化日之下,问出这些话。 一时间竟然被愣住了,不仅答不上来,连话都说不出来,愣怔地呆傻住了。 楚淮舟见他吃瘪,才说:“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拿什么裁衣裳?” 萧璟泫怯于直言,炙热的目光有些闪烁,轻呼出口气后,才放缓语气道。 “若是小师叔不介意,师侄可为小师叔量过尺寸之后,再找人裁身新衣裳。”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他愠怒道。 楚淮舟抿了抿唇,心中无端生出个想法—— 萧璟泫这个不要脸的孽徒!为了穿他的衣裳,竟无所不用其极。 “小师叔!你看,这都已经到扶光殿了,就别赶我走了呗?” “我从此处回去梦仙棺,再去黄泉阁的话,怕是要来不及了。” 楚淮舟最后还是没有赶他走,也不知道自己出自什么心理,似乎这样能靠得近点。 他不知道也说不明白,更不想去揣测,提出这样无理要求的萧璟泫,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先在这儿待着,不要到处跑,听见没?”将萧璟泫安顿在大殿中。 楚淮舟到偏殿中,到处摩挲了小半天,翻找出了件崭新的,素白青云边的锦袍。 他从偏殿出来的时候,萧璟泫正嗅着那盆开得正盛的,白柔的水仙花。 那憨傻模样,给人一种只要闻对味儿了,下一秒就要张口将花儿吃掉的错觉。 “萧璟泫!你在做什么?虎视眈眈地盯着,是还想吃了它不成?” 萧璟泫可被他这嗓门吓得不轻,身子都跟着颤了颤,鼻子就凑上了那水仙花瓣。 猝不及防地打了两个喷嚏,“小师叔,阿嚏!你干嘛……阿嚏!吓我啊?” 楚淮舟被他红着个鼻子,还不停地揉的模样,给逗乐呵了。 在心中偷着笑了会儿,他才敛了神色,装着面无表情,“衣裳,快点换上走。” 听这语气强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撵人走呢。 萧璟泫换上心心念念的,小师叔的衣裳。 即便袖子和裤子都短了小截,胸口最顶端的纽扣略微崩开了些。 即便显得捉襟见肘、袒胸露乳的窘迫感。 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耀武神威,神气十足,站立时昂首挺胸,走路时衣摆带风。 去黄泉阁的路上,吸引了不少弟子好奇打量的目光。 走在旁边的楚淮舟,只觉得实在没眼看,真想拉开双腿,立马就跑开。 第82章 你知道的,我嘴笨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是个不知羞耻心为何物的蠢逼、傻狗玩意儿。 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一路都昂首挺胸地走着,生怕别人察觉不出他的异样。 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巴不得想拿个喇叭,边走边喊—— 都看见了吗?我今日穿的是小师叔的衣裳!我们什么关系,都了解了吗? 当然,这“盛世”如他所愿。 他所过之处,议论纷纷:“嗯?该不会是我近日修阵法,修得眼睛出了问题吧?萧璟泫穿了一身素白?” “我的天爷呐,璟泫师兄身上那件衣服,不会是云澜尊上的吧?” “怎么可能?璟泫师兄对云澜尊上仇意可大了!” “你不记得上次,在蜀味堂里,他把麻辣豆腐汤汁,浇在云澜尊上的袍子上这件事儿了吗?” “对啊,对啊,还有昨年那次,他在云澜尊上的青菜豆腐汤底下,偷偷加小米辣……” “可将云澜尊上给辣了个好歹,当时耳朵和脸颊全红了,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说来也真是奇怪了,云澜尊上分明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怎么对上萧璟泫的时候,连重话都不曾说一句呢?” “还能是因为啥,璟泫师兄可是云槐尊上的亲传弟子,他打不过呗。” 这人言语神态间尽是鄙弃,唯独在说起云槐时,做了个恭敬的拱手动作。 萧璟泫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冰绿的眸色深沉,周身戾气升腾而起。 众人再向他窥视过去的时候,萧璟泫唇角勾起抹人畜无害的笑。 微眯的瞳眸,却流转着雄性浓厚而冰冷的邪性。 察觉萧璟泫停下脚步,装聋作哑的楚淮舟,又倒退回来,“你走不走?” 他还是没有动,朝着人似笑非笑。 楚淮舟又说:“你不走,那我自己先走了。” “我要走。”萧璟泫跟了上去,即将消失在转角时,又转扭头弯眼一笑。 看得大家人心惶惶,“璟泫师兄最后那个笑不简单啊,唐师兄,好像是冲你笑的。” 那男子心中畏惧懦弱不堪,嘴上却倔强道:“瞪我做什么?我刚刚哪句话说错了?” “谁知道呢,璟泫自从上次大病醒来之后,就一直阴晴不定……啊!王师兄!” 这位女弟子高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那位王师兄身上。 “啊啊啊!王师兄!你的裤子!你怎么能随便脱裤子!啊啊啊——” 在场无论男女都移开了眼睛,情形有点混乱。 光着两条腿的王师兄,双手提着裤腰,只觉得尴尬不已,窘迫至极。 “我没有脱裤子!我真的没有!是它自己掉下来的!真的!…………” 笑死,裤子自己掉下来,这种牵强的理由,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即便他极力地想要辩解,却又是百口莫辩,依照现下情形来看,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他提着裤子,步伐蹒跚又别扭,急冲冲地往梦仙棺,大步流星地跑去。 大仇得报的萧璟泫,心情很好,走路大摇大摆,像只神气十足的老狐狸。 楚淮舟问:“傻笑什么?” 萧璟泫将食指轻抵在薄唇上,故作神秘道:“没什么的,小师叔,咱们快进去吧。” 黄泉阁上,两侧是缓缓倒流的寒潭水,顶端坐着两人,似乎等待已久。 高坐阶台之上的云槐,面色白中泛着青,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死气,额头上冒着冷汗。 他将牙关紧咬,双唇毫无血色,周身簌簌地发着抖,有些艰难地挪动了下身体。 “云澜,璟泫,你们都来了啊。”声音也在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有点沙哑。 萧璟泫立即将小傲娇的神色,收敛了干干净净,全换上了真心实意的关心和担忧。 他刚想跪下去,又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冲到他面前去,“师……师尊,您这是怎么了?” “我……咳咳……”他刚刚张开口发出一个字音,就剧烈地咳了起来。 手帕与袖口上全是鲜红的血,而他还是猛咳不止。 萧璟泫再也跪不住了,箭步如飞地冲上去,抚着师尊后背,贴心又殷切地给人顺着气。 水汪汪的冰绿眼眸里,全是细腻的担忧。 “师尊,慢点,您别急。” 玉长佩偏头侧目见此,轻轻地叹了口气,才娓娓道来:“你师尊是让渝怀给伤着了。” 楚淮舟疑惑道:“渝怀?师兄怎么会让他给伤着了?” 萧璟泫也不解,师尊毕竟是碧落云巅的仙尊,在修为上,要比渝怀长老不知深多少。 怎么会这般轻易地受伤了?还伤得这般狠。 “师尊是在捉拿渝怀长老途中,被他打伤了的吗?” 他的声音柔和了很多,像黄昏日落时分,疏淡的云。 “可是,我们没有人走漏风声,他是如何得知,你们要前去抓他的?” 说这话的时候,萧璟泫无意识地瞥向楚淮舟,正巧发现他也在望着自己。 四道视线在空中交汇,他的眼神意味不清,晦涩不明。 楚淮舟忽然就自嘲地笑了,然后淡漠地敛回目光,将细软纤长的眼睫垂了下来。 他明明早就知道的,在萧璟泫的心中,自己永远都是比不过师兄的。 还抱着什么希望呢? 深谙人情世故的玉长风,察觉到凝结的气氛,圆滑地说:“我知道,云澜当然也不会。” 楚淮舟冷淡地扫了周围,少顷,才放缓语气说:“我一直同萧璟泫在一起,没有传话的机会。” 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蠢话的萧璟泫,恨不得立刻刮自己两个大耳巴子。 “对不起,小师叔,我不是怀疑您的意思,您知道的,我就是嘴笨。” 楚淮舟并没有搭理他,面上冷若冰霜,心中暗暗吐槽道: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眼瞅时机已到,玉长风连忙跳出来圆场,“没人通风报信,我们是顺利抓住了渝怀。” “只是在决定处罚的前一个晚上,你师尊念及这么多年的同门之情,心中割舍不下。” “叫上了两个弟子,去牢狱中探视他,想要为他践行,才被发疯的渝怀给打伤了。” 第83章 前世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玉长风顿了顿,怜惜地看了眼云槐仙尊,又咬牙切齿道:“他便趁机逃走了。” “直至此时,依旧下落不明。” 萧璟泫张张嘴,发出不经过大脑的无意识的疑问:“那为何要昭告天下已经……” “那也是我同你师尊商议之后,得出的最好结果。” 云槐虚弱地说:“避免制造不必要的恐慌,闹得人心惶惶,我们只能这样说。” “只是渝怀流落人界,为了躲避我们的眼线,想来也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但留他在,毕竟是个隐患,还不得不防,不得不除。” “只是我如今这模样,实在是力不从心,有心无力,只能……” 萧璟泫连忙殷勤地自荐,单膝跪地拱手,“师尊!徒儿愿意代劳!定将渝怀长老抓回来!” 云槐像个老父亲般,赞扬地点了点头,“你能有这个心是好的。” “但你还年少,且经验不足,你只身下山前去,我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萧璟泫眼眸中闪着,流光溢彩的光亮,将目光转向了楚淮舟。 可怜兮兮的求助道:“小师叔,您同我前去,可好?” 若是在两人的私下场合,他定会一口回绝,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但这是在黄泉阁上,而且已经很明显了,传唤他二人前来的目的,便是抓回渝怀。 若是他再拒绝,便不是在拒绝萧璟泫一人,而是拒绝了三个殷切期盼的人。 要是真的拒绝了,倒还显得他这个小师叔,心肠冷硬还刻薄,特别的不近人情。 但萧璟泫是有点犟脾气在身上的,他也不回应好,反而只是问:“何时起程?” 萧璟泫的兴奋与激动溢于言表,念及师尊和阁主还在,稍稍收敛了些。 努力摁下比AK还难压的嘴角,温润知礼道:“我随时都可以,看小师叔方便!” 楚淮舟动动色泽浅淡的双唇,正想说:那便即日起程。 气都喘不匀的云槐,却忽然插了脚进来,“此事不慌。” “当务之急,是为璟泫召的件趁手的武器。” “你年纪也不小了,早就该是时候了,是我一直忙这忙那,将你们拖延至今。” “我临时决定,明日还是由我带领殿中弟子,前去幽冥沧渊召唤、寻觅合适的武器。” 可能是发觉,阁殿之上还有个无所事事的人,忽然cue一下,“云澜可有何好的看法?” 楚淮舟淡淡地掀开眼帘,抿了抿色泽浅淡的双唇,“没有,师兄所作决定合理。” “好,那便这般决定下来了。” 萧璟泫兴奋的耳朵都竖起来了,礼都忘记了行,就高声吼道:“多谢师尊!” 云槐仙尊半死不活,病气怏怏地扬下巴。 “还有你们带回来的那块魔骨,可有什么好的处理法子?” 萧璟泫听见这俩字,心中就忐忑不安,眼神也慌乱,安定不下来一点。 想都没想,张口就叫:“师尊!难道不可以找座合适的山,把它给镇压住吗?” 云槐心中的无语溢于言表,从每个表情与眼神中透露出来。 “你真是个猪脑子!你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成了精的野猴子吗?” 大概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怎么教了个这么蠢的徒弟,把自己给气得咳嗽不止。 “咳咳……咳咳……还找座山镇压便是,也只有你那脑袋能想得出来!” 玉长风不动声色地起了身,缓慢地站在了云槐仙尊身后。 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抬起的右手,又悄无声息地垂下去。 看上去平常又自然,没有半分违和怪异的感觉。 “云槐,你别气,你又不是不了解他那个性子,直言不讳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玉长风一边小心翼翼地劝着,一边朝萧璟泫使眼色。 “要是你把身子气坏了,那才划不来呢。” 他语气眼神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和怜惜,是与阁主这个身份不相符合的。 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云槐的后背,柔情似水地给他顺着气。 萧璟泫完全get不到,玉长风那眼神的含金量,懵逼地歪头眨眼,做口型,道:“啊?什么?” 玉长风再也无话可说,索性直接不再看他,专心致志看着眼下人。 云槐察觉他一动不动的目光,斜着眼睛瞪他:你又想做什么? 玉长风低声笑着,把放在人背后的手拿下来,又举起来,一副甘心被捕的姿态。 楚淮舟身为局外人,看得清楚,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缓缓靠近萧璟泫,扯扯他袖子。 轻轻探出食指,一笔一划在他手上写着,“说话,别闷着。” 微凉的手指尖触到温热的掌心,缓缓地滑过,有点说不出的痒,仿佛酥进骨子里去了。 萧璟泫最听小师叔的话了,立即抬起脑袋,中气十足道:“师尊!” 正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两人,被他这一嗓子嚎得吓了一大跳。 玉长风立即不笑了,假装自己坐得腰酸背痛,踱步似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去。 “哎哟!你这小子真的是……精神倍儿好,杀我一个出其不意。” 云槐倒处变不惊,淡定从容,仿若无事发生般,悠闲道:“又有何不靠谱的想法?” “啊……我想……”萧璟泫心中根本没有任何想法,他只是听了楚淮舟的话。 倒不是他蠢笨,想不出办法,而是听见魔骨时,理智都渐渐被前世的记忆占据、吞噬。 脑子再没有可用之空地。 大殿上安静了片刻,云槐等的耐心渐失,开口催促道:“萧璟泫,你想什么?” 萧璟泫绞尽脑汁,最终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楚淮舟,眼神写满:小师叔,帮帮我。 楚淮舟薄薄的唇线拉直,似乎是在压抑笑意,只是眉眼间的愉悦是抵挡不住的。 凌厉的剑眉凤眸,此刻看上去竟是有些柔和的。 让大色鬼萧璟泫,大饱眼福,忽然觉得自己这脸丢得也挺值。 只博蓝颜一笑,便已足矣,他也跟着傻乐呵。 楚淮舟淡淡道:“师兄,阁主,我以为,可将魔骨重新封印,在昆吾雪地之上。” 玉长风与云槐下意识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十足地同时撇开眼睛。 云槐似有些迟疑道:“这个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萧璟泫听他这样说,脸上的笑意更盛,楚淮舟不咸不淡地看向他。 纵使萧璟泫再鱼木脑袋,也立刻会了小师叔的意,连忙高高举手。 “师尊!小师叔竟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方才也是想说这个法子的。” 说着,他又不好意思地挠头,“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魔骨魔魂的老巢在什么地方了。” 这倒是句假话,萧璟泫恐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如梦魇似的地方。 上一世,他本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修道奇才,只是天赋高了些,骨骼惊奇了些罢了。 但没有什么大目标,惩戒除恶,匡扶正义的梦想,都离他远远的。 就是整日在碧落云巅混吃混喝,犯浑的时候,上扶光殿欺负小师叔。 看他气恼得面红耳赤,愤怒的时候连脖子根都是通红的,也不失为一道动人的风景。 他这样混吃等死的悠闲日子,一直过到魔魂异动的那天。 还不到卯时,玉长风就召齐门内所有弟子,举家蹬上了昆吾雪地。 聚各仙家掌门人与仙尊长老,欲借众人之力,施天印大道之法,重新封印蠢蠢欲动的魔魂。 萧璟泫瞌睡没醒,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队伍的尾端,双眼还是闭上的。 整个精神状态是:晃晃悠悠,悠悠闲闲,懒懒散散,不成样子。 他虽为仙尊首席之徒,但兴许是上天谅解他瞌睡没睡醒,落在他头上的活不多。 命他和叶辞净注意,周围魔族余孽黑烟瘴气的动向,不要影响天印大道阵法。 萧璟泫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哪管三七二十一,直直点头应下。 而叶辞净聚精会神地盯着白茫茫的雪地,不敢有丝毫松动与懈怠。 萧璟泫见他如此认真,心中便萌生了懒主意。 他闲闲散散地打了个像模像样的哈欠,十分倦怠地眯着眼,说:“你先瞧着,我眯一会儿,实在是太困了。” “哟!”叶辞净立即露出猥琐的奸笑,故意拔高声音,“昨晚又看着春宫图,逍遥快活去了吧?” 萧璟泫精神萎靡,眼神发懵,一眼看上去,真的好像画册上,干了几天几夜的人啊。 “滚蛋,你叫个鸟啊叫,别叫,真的很困。” 他没睡醒的时候,耐心很低,脾气会很大,但也因人而异。 “行行行,你睡呗。”叶辞净笑着打趣道:“要不要我把肩膀借给你靠靠啊?” “不要,恶心得要命。”萧璟泫嫌弃地撅嘴翻白眼。“你脑子尽装些春光废料。” “肩膀那里离你脑袋太近了,我怕靠着会污染到我纯净的灵魂。” “哈哈哈?你纯净的灵魂?还需我污染?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别笑死我了。” 叶辞净有点夸张,捧腹大笑,“你脑子只会比我更黑……哦不……是更黄。” “当初是谁在梦仙棺里,聚众赏春宫图?是你吧?是谁三更半夜藏被窝里这样那样……,还是你吧?” 萧璟泫真的很困,睫毛阴影下的眼底小片小片的乌青,没有跟他闲扯淡的精力。 他昨夜确实是对着画册子,干了少儿不宜的,正常生理的事情。 好不容易完事儿了,躺下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聚议钟响给吵醒了。 这会站在风雨寂寥的雪地里,刚闭上眼睛,困意就席卷而来。 只是萧璟泫也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起来,双眼都还是懵懂无知的。 就从乖巧可爱,正义善良,惩奸除恶的碧落云巅弟子。 转化成了众人喊打喊杀的,无恶不作,万恶不赦的魔界尊主。 他原本睡得意识迷糊,只觉得周身有些冷,如坠冰窖。 心中想着,这大概是因为身处昆吾雪地,也没再多想,便继续闭目养神。 直至周围轰动引起他注意,他正想缓缓睁开眼睛。 只听见,叶辞净叫破了音地嚎了几嗓子:“璟泫师兄!小心!快闪开!” 萧璟泫起初还有些不屑地挑了挑单侧眉尾,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睁开眼,大团大团成形的黑雾瘴气,猛地向他脑袋席卷来,融进他的身体。 浑身都发起热来,仿佛经脉都被打通,又似乎经脉寸断般疼痛难耐,又如同烈火灼心。 即便皮肤表面所经历的,是绝对的冰封风雪,寒冷透骨。 却是降不了经脉中的灼热,如同烈烈岩浆翻滚而过,让萧璟泫身心备受煎熬。 意识再从深渊中归来时,一切都改变了,不论是素不相识的世人与同门师兄弟,还是阁主与师尊。 看向他的眼中,不止有心惊胆战的恐惧,有不可置信的疑惑,还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只是那时候的他不曾注意到,以及站在很远处,某一人的阴郁云结的忧虑。 叶辞净离他最近,下意识地咽咽口水,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很轻很轻地唤了声—— “璟……璟泫师兄?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刚开始萧璟泫的意识是模糊的,他感觉自己是个提线木偶,好像总有人牵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是,若是他自己想要举左手,身体还是会乖乖照样做,不会举起右腿。 所以,他蹙着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声音闲懒,“你这话说的,我要死了?” 叶辞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重重地呼了口气,高声大吼道:“璟泫师兄没事!” 众人半信半疑,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怎么可能没事,那可是魔魂。” “只需半缕残魄,就能让低阶修道弟子丧命,钻进他身体里的,可是完整无损的啊!” “是啊,说不定魔尊早就在他身体里复活了,现在正是装出来的哩。” 众说纷纭,也有不少人替萧璟泫说话的。 “那谁知道去?上古传说,魔尊肉身已毁,不可能再完整复活,若想唤醒其意识,需将魔魂魔骨齐聚一个傀儡肉身中。” “而且,我听说,对这具肉身还有挺高的要求。” “再说了,璟泫师兄身体里,又没有魔骨,怎么可能会变坏嘛?” 叶辞净一边说着,偏偏不信那些个邪,一边朝萧璟泫展开手臂,似乎想要拥抱他。 而萧璟泫原本虽性子劣,但还算纯良的心境,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被魔性影响,随之变化…… 第84章 小师叔欺负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只在瞬息间,白茫茫的天忽然就阴沉了下来,周围变得有些昏黑。 但好在还能看清人。 在未知昏暗的环境下,人心底的恐惧感总会被无限放大,特别还是面对着看似熟悉又陌生的萧璟泫。 “怎么回事?这明晃晃的天,怎么忽然暗了下来?” 混沌之中,响起一道震撼万物的雌雄同体之声,响天彻地。 “吾界魔尊重临世间,尔等还不快快跪下!” “这是……是魔界的看门狗!是吞云兽!叶辞净,快回来!” 但,已经晚了。 一只尖锐的利爪,从萧璟泫的背后探了出来,瞬间将叶辞净穿胸透骨,捏爆了他的心脏。 腥甜的,还冒着热气儿的鲜血,洒了萧璟泫满脸,溅进那双睁得很大的鬼绿眸子里。 他身后那非人非物的东西,飘了出来,凄厉地笑着,听上去愉悦极了。 她恶狠狠地说:“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触碰魔尊的圣体?” 叶辞净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似是想说什么,却只能咕噜咕噜地吐出血。 “给老娘滚开点,别脏了我们魔尊的眼!” 尸体被抛出一道弧线,鲜红的血洒在洁白的雪地上,然后重重地落下,了无生气。 “听传闻言,魔界的东西,都是通感的,它们认定萧璟泫是魔尊,那他必然就是!” “后退!快离他远点!” “退?”那团人形黑雾似乎是在捂嘴笑,凄厉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闷,“后退有用吗?你们只要……” “闭嘴吧你!”萧璟泫拂袖,竟拍打到了实体,眼底尽是阴戾之气,“谁让你动他们?” 黑雾似乎消散了些,声音不再凄厉尖锐,而是服从颤巍。 “对……对不起,魔尊,我们与他们本就是敌对关系,属下不明白,为……为何动不得?” 这话犹如声势浩大的洪钟,在他脑海中敲起巨响,晃荡了几个来回,震得他头疼欲裂。 萧璟泫掀开眼帘,看着离他八丈远的雪地中,那乌泱泱的一群人。 芸芸众生的眼睛中,有恐慌,有畏惧,更多的是怨恨,各种复杂的情绪掺和在一起。 他恍惚之间就明白了,或许从叶辞净在他面前被穿膛破肚,倒下的那刻开始。 他与这群人就不是同路人了,即便他什么都不曾做过,什么都不曾说过。 就被这亦正亦邪的世道所迫,离开了生长大的碧落云巅,去到所谓他该去的地方—— 一片混沌黑雾之下的魔界。 想来不怕笑话,刚到那阴寒湿冷的地,萧璟泫整夜没有睡着,甚至哭了两三个时辰。 作为一个年仅二十来岁,眼神都懵懂无知少年郎。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是天下之人抛弃了他,还是所谓正义与天道抛弃了他。 萧璟泫更不明白,自己虽成了魔尊意识的承载体,但一直以来,却也安分守己,不曾兴风作浪。 为何仙家百门对他偏见如此深,总高举“不封印只歼灭”的旗帜,对他喊打喊杀。 往事重重,恩怨种种,在眼前浮现而过,像是初涨的潮水,来得很快,去得也快。 那样一个地方,是提起便让他痛心疾首,勾起上世不堪回首的记忆。 萧璟泫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像刚洗完澡的温顺金毛,很重地呼了两口气。 看着朴实无华,金玉含蓄其中的黄泉阁,心中微微的庆幸。 玉长风严肃地娓娓道来,“法子倒是个好法子,但天印大道使用起来极其麻烦。” “首先便是得需天时地利,再者是需集众仙家之力,最后,为首发起者可能会内力尽失。” “若是有半分差池,参与之人将会当成贡品,被天印大道吞噬殆尽,永无轮回之路。” “我想,应该没有人愿意重起天印大道,即便有人愿意作为首者。” 天印大道是个极大的阵法,因此需要众多施法者的共同支撑。 有最低限制,却无上限,人是越多越好,修为自然也是越高越好。 至少得需九位修为达仙尊,及以上的修道者,其余还得再需九百九十九位普通修道者即可。 “阁主若是能将人湊齐,”楚淮舟轻轻地掀起眼皮,俊冷的脸上表情很平静。 眼神柔柔温和却不可违抗,“我愿意做天印大道的为首发起者。” “修为尽失也没关系,”他如透过树叶的阳光,破碎不已,笑得有点淡漠,“反正我法力微薄,可有可无。” “不行!”萧璟泫和云槐同时高喝出声,“小师叔,这样绝对不行!” 玉长风惊得微微张嘴,小声地抱怨道:“我靠,你俩不愧是师徒啊,这异口同声吼得我心慌。” 楚淮舟也让吓得不轻,肩膀都颤了颤,胸腔也猛地一震,略微有些不悦,“你干嘛?” 他睥睨凛然的双眸,颜色浅淡裸粉的双唇微微颤动,看似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做什么大吼?” “小师叔,你不能。” 萧璟泫立即正色,面向玉长风和云槐,振振有词,侃侃而谈道。 “阁主,师尊,我不赞同重启天印大道封印这块魔骨。” “且不说,昆吾雪地之上的天印大道存留下来的时间已经久远,威力究竟如何,我们不知。” “若是我们再加上一道,两道法印会不会相冲?以至镇压不住蠢蠢欲动的魔骨和魔魂?” “由此,我认为不可因小失大。” 楚淮舟神情严肃微冷,那双清澈温柔如水的眸子未起波澜,纤长的浓密睫毛,如含羞草微卷的叶子。 “从古至今,我们对魔族混沌之物都束手无策,除了天印大道,再别无他法。” 他淡淡反驳道:“所以,我不赞同你的不赞同。再者,除此之外,你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萧璟泫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只愣愣地盯着楚淮舟看。 要把人脸上看出花儿来似的,良久才无意识般喃喃开口:“我不是不赞同天印大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去。” “谁说你的修为可有可无啊?明明就有人会很在乎。” 轻轻的带着叹息的声音,落进楚淮舟耳中,瞬间脑袋被搅得纷乱,薄薄眼皮垂下。 也不知道坐在远处的,那两人有没有听见,万籁俱寂的夜,在心脏剧烈的鼓噪中,被拉得无限绵长。 直到…… “咳咳,”云槐咳喘打断这略微胶着尴尬的气氛,“我也不同意重启天印大道。” 楚淮舟微微瞪大眼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师兄?你说什么?” “重启天印大道,耗财劳民,且牵扯众多人的性命,一旦失败,便是惨不忍睹。” 四人中有三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和看法,所有人的目光,就同时聚集在玉长风身上。 三双眼睛仿佛都在威胁他,你说说看。 玉长风组织组织语言,斟字酌句地说:“重启天印大道自然是最好的方法了。” 云槐立即瞪住了他,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你再敢往下说两句试试? 玉长风接收到这信号,作为仙门阁主,没出息地打了个寒战,立即便改了口。 开启端水大师模式,深深地皱着眉头,疑虑道:“但这若是要重启天印大道,也有个难点。” “主要是困难到人员的聚集,若众仙家皆同意还好,若是不同意,我上哪儿去找这一千多号人呐?” 三人都没有说话,楚淮舟淡淡地垂下眼帘,有些失落,但也似乎并不太在意。 玉长风假装思索了片刻,道:“依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先与另外两大家掌门人商议商议。” “几日之后,再做详细定夺,云澜啊,你觉得如何?” “嗯。”他淡淡地回应,随手将乾坤宫羽中的魔骨托了出来。 “如此,便先将此物交给阁主暂时保管,放在我身上诚惶诚恐,总感觉不安全。” 玉长风是个最怕麻烦的人,看见那冒着黑雾的东西,便愁得直皱眉。 “这棘手玩意儿,你别交给我,我不想保管烫手山芋。” 他没有犹豫,立即便撂了挑子地摆手,“交给你师兄吧,他心细着,这种事,他最合适了。” 云槐无话可说,即便是再棘手的东西,也只能伸手去接着了。 “魔骨,我便先暂存于普通的镇压法阵之中,最终如何处理,日后再商议。” “阁主意下如何?” 玉长风脸上闪过丝怪异,姿态放得更加低下,“当然,当然,你说的当然好。” “那便无事再议。” 云槐又开始剧烈地咳嗽,目光最后落在楚淮舟身上,声音十分温和。 “我就你这样一个师弟,师兄自然是不愿你去冒险的,你要谅解我。” 楚淮舟也抬眼看他,眼中闪过很多重情绪,声音依旧淡如即将飘散的雾。 “嗯,师兄,我明白你。” 云槐用‘吾家有儿初长成’的目光盯着他,十分欣慰地点点头,“那便好。”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他气喘得有点急。 萧璟泫似有些迫不及待地拱手行礼道:“那,师尊,我们先回去了。” 云槐提上一口气,从喉咙间挤出来句,“你急什么急?我有些话还要交代给你。” 随后才对楚淮舟说:“师弟若是无事,便先行回扶光殿休息吧,几日奔波已是劳累了。” 楚淮舟下意识看向萧璟泫,神色淡淡地应了,“好。” 反射弧长半刻的萧璟泫,斜着眼睛窥视过去时,只瞧见了个决然离开的寡淡背影。 尽管心中有些不满,但面对的是云槐,萧璟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笑着打趣道。 “师尊支走小师叔,可是有些秘密法阵要传授于徒弟?” 毕竟是自己捡回来,再养大的,他那点小心思,云槐早就琢磨透了。 “怎么?与你小师叔朝夕相处三个月,就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粘上人家了?” 萧璟泫被说中心思,厚脸皮上浮现出不好意思,扭怩地挠挠头,“我哪有这样?” 内心真实想法却是,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连眼神不好的师尊都看出来了。 不会快要被发现了吧?这下该肿么办?(゚皿゚) 云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并未多问什么,只晦涩地道:“你能与云澜和平相处,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只是……”他故意顿下声音,抬头看他的反应。 萧璟泫被师尊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图谋不轨的心思隐隐忐忑不安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师尊有话不妨直说,不必顾忌什么的。” 萧璟泫毕竟是重活一世的人了,两世年纪加起来,比在场所有人都大,心底情绪又岂是那般容易就暴露的? 云槐未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便收回目光继续说。 “我今日偶然听见了,传话的弟子提及的闲话。”云槐掂了掂合适的说辞。 “他们说,你让云澜给欺负了?还跪在地上求饶?说自己错了,求师弟原谅?” “啊?”他声音可不小,在黄泉阁的大殿上,荡了几个来回。 萧璟泫在心中冥思苦想了,无数的狡辩理由,结果竟只是因为这?就这? 玉长风有些哭笑不得,“你啊什么啊?还要你师尊拖着身子,重复一遍不成?” “啊,不用,不用。”萧璟泫直摇头,“师尊误会了,小师叔欺负我,那是没有的事儿。” 玉长风听见此话,立即哈哈大笑起来,“云槐,我就说嘛,以你这徒弟的脾气,他不欺负云澜就算好的了。” “对对对,阁主说的是。”萧璟泫连连点头附和。 他又微微抬手抵住下颚,思索了片刻,才刻意说道:“我日后,也不会再欺辱小师叔了。” “还请阁主与师尊相信我今日所言,也不必再为小师叔忧心了。” 云槐愣怔了一小会儿,才扯出个破碎不堪的笑容,“你能有如此觉悟,当然最好。” “只是那些传言又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止听见一个人那样说。” “你为何要在扶光殿外,山茶树林中,面向云澜跪下?” 见萧璟泫欲言又止,犹豫不决,他苦口婆心地说:“虽说区区蜚语流言不足为惧。” “但若是流传出去了,怕是有损云澜名声。” 云槐此招用得好,却也狠,又拿捏得恰到好处,萧璟泫果然有些急切了。 人嘛,只要一着急起来,脑子就只是个摆设,都不会转动的。 第85章 小师叔,教教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师尊!不是小师叔小鸡肚肠,也没有寻机报复我,是我,我说话口无遮拦,惹得小师叔气恼。” 云槐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自己这小徒弟萌动的心思,他已是探清了个八九分。 果然不出他所料,倒算是意料之内的惊吓。 云槐心知肚明便算了,没有追问下去的打算,扬了个洞悉一切的笑容。 “既是你过错,那口口相传的流言蜚语,便也交于你自己去解释澄清。” 他淡淡地说着,目光有些复杂地在徒弟身上来回打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样似乎也还不错?这两人匹配适度,倒还挺高,一玄黑一青白的…… 他刚这样想着,才注意到,萧璟泫身上,今日竟是穿了件素锦袍子。 萧璟泫还没来得及应好,云槐纯属好奇,又开口问:“你今日怎的衣品也变了?” “啊哈哈,这衣裳嘛……”萧璟泫干笑了两声,心底却又是得意,又是奇怪的慌张。 就像是做了见不得天日的事,反被人当场抓获了似的,闹了个大红脸。 他既想昭告天下般,骄傲得意地大声高吼:这衣裳是他小师叔的。 这件事儿,又像是他藏在心底的又香又甜还浓稠的蜜。 想念的时候,独自一人舔上点点便是了,能让他甜蜜一整天。 就宛如是有人回到房里,睡觉之前总爱抠脚,还不洗手一样,从不好意思告诉别人。 萧璟泫又想避开,想要对小师叔只字不提,却又忍不住,张口闭口都是这个人。 即便没有言语提及名字,没有提及身份,却字字句句都是,含糊不清的意有所指。 他毕竟还在情窦初开的,这个年龄阶段上。 只要想到某些事,想到某个人,嘴角就扬了上去,自己都还没有发觉。 云槐见此情形,只觉得没眼看,每一个嫌弃的眼神,仿佛都是在说—— 自己怎么就教养出了,这样一个傻子玩意儿? 玉长风疑惑不解地看着萧璟泫,又凑近来问:“云槐,你这大弟子在笑什么呢?” 云槐一时也无言以对,寻思了半天才缓缓地说:“大概是被情愫蒙蔽了双眼。” 两人都很默契的,谁也没发出声打扰,让萧璟泫狠狠地傻笑了个够。 他回神之后,是处于一个非常懵逼的状态,“啊?师尊,您方才是不是叫我?” 云槐眼看没救了,便抱着放任他去的心思,朝门外招了招手。 “我叫你回去,别赖在黄泉阁傻笑了,我看见心寒的厉害。” 萧璟泫却还不知,自己师尊的具体意思,大惊失色地问:“师尊为何会忽然心寒?” “可是让渝怀长老伤及了心脉?要不要徒儿请医师过来,给您瞧瞧?” 云槐无喜无悲地看着他,面上只有可惜之色,心中暗自道:本尊是让你伤及了心脉。 他慌得手忙脚乱,玉长风无奈地单手扶住额角,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 “渝怀修的是邪道之术,没有修过寒冰之术,如何能令你师尊心寒?!” 玉长风拍了拍萧璟泫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啊,可对自己师尊上点心吧。” “云槐,晚来风急,天色渐凉,我扶你回房可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阁主的声音故意放柔和了些许。 萧璟泫正跃跃欲试,伸出想去搀扶的手,高高地举着。 总觉得有些不妥,放在何处都不合适,又只得放下。 云槐最后又交代了两句,关于明日召唤武器,要注意的事项和东西。 便是不易察觉的,朝玉长风使了个眼色,又紧裹了裹身上的毛绒披风。 “有点冷了,你先且回去吧。” 最后用萧璟泫从来没有听见过的语气,对着阁主冷淡地说:“我也要回去了。” “好,师尊要多多注意身体,弟子告退。” 萧璟泫歪歪头,总感觉这气氛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他好奇心很重,想得有些苦恼,烦闷得抓耳挠腮:到底是哪里怪啊? 被逼无奈,萧璟泫抱着丝丝侥幸的心理,悄悄咪咪地回头窥看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便不得了了,他好像发现了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阁主拉起师尊的手臂,十分自然地搭在自己肩头上,仿佛这个动作在两人之间,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瞧师尊的神色,似乎有些抗拒,但还是没能成功拒绝,被阁主架起走。 两人似乎低声斗了两句嘴,阁主笑得春风得意,又温柔得恍若晨曦清水。 但师尊却是抬脚踹他,阁主竟然也站着不动,仍由他不轻不重地踹了两仨脚。 然后阁主又笑。 师尊就开始气鼓鼓地生气,有点像河豚,脖子是红的。 师尊居然在害羞?他那么严肃,那么一丝不苟的师尊居然被撩得害羞了? 又说了两句话,师尊似乎气恼得更厉害了,眼睛都瞪得冒火了。 萧璟泫只是窥视着,都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阁主却不怕,依旧是柔和笑嘻嘻的模样,忽然打横将师尊猛地抱了起来! 然后,将嘴抵在师尊耳边,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在亲吻,最终也只是讨了个巴掌罢了。 阁主心满意足,抱着师尊,大步流星地往黄泉阁里屋内走去。 一幕幕闪烁在眼前,萧璟泫脑中瞬间炸起晴天霹雳,觉得自己眼睛好像要瞎了。 云槐的目光正好张望过来,吓得他立马敛回了视线,将腰杆挺得笔直。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跨出黄泉阁。 他眼睛还是花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好不真切。 萧璟泫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痛感很明显,这不是在做梦。 师尊和阁主,他们真的是………那种……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这也太荒谬了吧?萧璟泫仿佛受到了巨大打击,在黄泉阁门口愣怔着。 心中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件事,若是暴露出来,将会惊天动地的小事儿。 但是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了。 这个时刻快要深夜,明月悬空,楚淮舟就孑然一身,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面向着渐渐涌起的夜潮,晚间凉意丛生,幽冷月光笼罩着他身影,略显单薄孤寂。 半侧脸在烛光下,半侧脸在昏暗中。 英挺的剑眉下,是那双纤尘不染的纯净眼眸,荡漾着半泓绯雾水色。 他在百无聊赖地发呆,时不时地踢两下脚边的小石子。 小师叔竟是在等我?! 萧璟泫生出这心思时,狭长的眼眸变得溜圆,粉红色的泡泡和爱心,在周围冒个不停。 满脑子都是:嘿嘿,小师叔居然在等他。 至于师尊跟阁主是什么关系,现在又正在经历着什么,师尊又经受到了什么折磨。 全被他抛到了脑子后面,对于眼前那个清冷出尘,不染凡世的身影,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心底的位置像是淌过阵阵暖流,又像是缕缕清风轻拨他的心弦,瞬间盈满了柔软的情愫。 萧璟泫压抑下心中的兴奋,忍住想要呼喊他的冲动,轻手轻脚地走在了小师叔身边。 楚淮舟深紫的眸子,在夜色里看上去是昏黑的,如同千年乌木。 游离在外的视线,有点空洞,还有点失焦无神。仿佛没有找到值得他关注的东西。 脚底下碾着几块碎石子,在寂静的夜里,弄出不大不小的沙沙响声。 迎面飘来的晚风中,挟带着馥郁的茶蘼香,荡漾在他的身边,温柔地拂过耳畔,悄然离去,不知所踪。 萧璟泫不动声响地,在楚淮舟身后站了许久,眼里就看着他的身影,鼻中就充盈着他身上的味道。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萧璟泫才轻轻地唤了声:“小师叔。” 楚淮舟眉心微动,缓缓地回头,眼中还是恍惚的淡漠。 如同放射弧有些长似的,片刻之后才问:“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萧璟泫毫无顾忌地,对望进他的眼睛里,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我也是刚刚才从黄泉阁出来。” 他唇角轻扬,又仿若是在思量着什么,静地与自然融在一起了。 两人并肩站在如霜雾般朦胧的月色之下,就如一幅淡青浅赭的写意画。 楚淮舟没有接话,仰头看着渐渐隐匿进薄薄黑色云层的月亮,“回去了。” “嗯,好。”萧璟泫还是在他身后跟着,欲言又止地吞吐试探:“小师叔刚刚……是在等我吗?” “没有!”楚淮舟几乎是立刻出声回绝,还答得铿锵有力,“我看月色星辰。” 萧璟泫不再抵撞、反驳他,只是自己偷着笑弯了眉眼。 暗自在心中思忖:小师叔脸皮薄,不肯承认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不过,心中羞恼,面上还要装从容的小师叔,感觉有些阔爱是怎么回事? “哦,小师叔会看天象?”萧璟泫就顺着他的话,随口问道。 楚淮舟硬着头皮说:“会看,但不会解。” 这样说,他立刻就来劲儿了,眼睛里熠熠生辉,“那小师叔教我认星辰星宿吧?” “我……”楚淮舟薄唇抿起,唇角平直的线有些冷硬,“……不教你。” 萧璟泫摇着尾巴等半天,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期望瞬间落空。 他可怜兮兮地垂头丧气,委屈巴巴地追问:“啊?小师叔为什么不愿教我?” “因为你笨,总是记不住的。”楚淮舟毫不客气地说道。 “嗷,小师叔,我记性很好的!不会总是记不住!” 楚淮舟终于转头,望向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淡淡地开口:“我还是不教。” 其实,因为太笨不教是假话,关键是他自己也认识不了几个。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辨别出北斗七星和牛郎织女星。 “那……好叭。”萧璟泫耷拉下耳朵,“小师叔若实在不乐意教我,便算了吧。” 楚淮舟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他,今日有点奇怪了,居然没有过分的纠缠。 他看着看着人委屈的样子,细长软翘的眼睫,轻轻地簌动,薄薄的眼皮覆下来。 就总是忍不住心软了,他温声地加他:“萧璟泫,待日后有空闲了……” 萧璟泫眼瞅事情似乎还有转机,立即不再吸鼻子,掀开眼帘直勾勾地看着他。 “再来扶光殿,我教你,今日太晚了,且先回去休息。” “嗯嗯,好!”他点头如捣蒜,眼眶里没有了委屈的泪水了,鼻子也不再哼哧哼哧地吸了。 少年笑了,笑容就像是清泉细小的波纹,从嘴角的小漩涡里溢出来,漾及满脸。 笑得让人如沐春风,能轻易地捕获人心,蛊惑人心,俘虏人心。 令他深陷进那个小小的漩涡中,所有情愫像密织的网,将他捆绑束缚,没有半分挣扎出来的可能。 而且,他甚至就没有想过,要挣扎出来,他甘心在其中沉沦。 “小师叔,”萧璟泫安静地在后面跟了他一段路,忽然开口叫住他。 “嗯?” 他目光诚恳真切,盯着人脸有些忍不住发烫,“我明日要去幽冥沧渊,你来送我吗?” 此刻的楚淮舟,就像是一阵月下的竹林风,疏影横斜,洒下片清冷光辉。 他抿了抿唇,淡淡凝视着他,哑着声线开口:“什么时候走?” 萧璟泫听到他这语气,脚步猛地一顿,低眼,慢条斯理道:“明日卯时。” 楚淮舟唇线拉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不来,太早了,我不想起。” 他失落地低眉垂眼,道:“哦,那好叭,小师叔好好休息。” 两人又继续向前走了会儿,在山茶树林下停住脚步,这是梦仙棺与扶光殿的交汇处,分叉口。 眼看萧璟泫还有要跟的意思,楚淮舟道:“还跟着我做什么?不回去睡觉?” 萧璟泫知道这是在赶自己走,但他大概逆反心理挺严重吧,就硬是不想走了。 哈欠连天地说:“我现在还不是很困,先送小师叔回去吧。” 楚淮舟毫不客气地揭穿:“你两眼皮子都快要粘在一起了,还不困?” 萧璟泫索性就眯起眼睛,笑吟吟地说:“我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将小师叔送回去。” 他转眸看着跟前这个笑得恬淡的男人,在寂凉的夜里,竟渐渐觉得热了起来。 有些招架不住地别开脑袋,有些生硬地说:“我不用你送,我自己长了腿脚的,会走路。” 萧璟泫被逗笑了,带着点哄小孩儿的语气,“我知道小师叔很厉害。” “是我自作多情,想要送小师叔回去,好不好?” 第86章 小师叔,我以后还接住你!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抿唇,浅淡好看的双唇被拉成平直的线,似乎是在琢磨思考。 他心底自是不愿拒绝,来自这个男人的任何请求,但又极力想要抑制这种感觉。 最终冷冷的生硬拒绝:“不好,我不用你送,自己会走路。” 萧璟泫绞尽脑汁想理由,又死皮赖脸地说:“可是我衣服还在扶光殿。” “小师叔不让我去取了吗?但我只有那一件换洗的衣裳了,身上这件脏了就没得穿了。” 楚淮舟疑惑地蹙眉,问:“你的其它衣裳呢?怎么会就只有一件?” 碧落云巅每两个月,就会给众弟子裁三身衣裳,布料和款式都由自己决定并挑选。 他下意识觉得,这个男人又在自己面前说胡扯连篇的鬼话。 萧璟泫笑得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近来天气转凉,碧落云巅之上更是冷得快。” “后山院子里,那两只瘦小的可怜的小花狸猫,不知道小师叔还记不记得。” “在这个秋天生了窝小崽崽,浑身都光溜溜的,也没有绒毛保暖御寒,所以我就把……” “所以你就把自己的新衣裳,拿去给它们垫窝了?” 楚淮舟缓缓地瞪大眼睛,声音还是很冷淡,但是能听出些不可思议。 “嗯,它们刚刚出生那天,我正好在后山练新学的阵法,当时还下着倾盆大雨,被冻得瑟瑟发抖。” “你真是……”楚淮舟竟是无话可说。 少顷,才缓声道:“你生有怜悯之心,自然是好事,但帮助别人是建立在自己已经富足的情况下。” “你自己都还缺衣少食,还想着要去可怜他人,帮助他人,便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萧璟泫听出他言外的关心之意,笑得很灿烂,像是冬日寒霜的清晨里,照进的第一缕阳光。 能温暖一个人的心脏,度过整整一个寒冬。 “嗯,小师叔,我都记下了。” 楚淮舟淡淡地,带着不明显的忐忑说:“我这里还有几套没穿过的新衣,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就一并带回去。” 萧璟泫嘴角快要咧在后耳根,迅速地摇头,就怕人家反悔了似的。 “不嫌弃,不嫌弃。” 心里高兴得仿佛要头顶开花:嘿嘿嘿,穿小师叔的衣裳。 甚至有些流氓变态地想:若是小师叔穿过的,会染着淡淡茶蘼香,也很不错呢。 萧璟泫眯着眼睛笑,将虎视眈眈的视线掩盖,十分正经地说:“既是新衣又何来嫌弃一说呢?” “即便是小师叔穿过的,我也不会嫌弃。”一个不小心,便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楚淮舟没再阻止他跟着自己,眉峰微微抽动,曲解了他的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我穿过的,你也要?那往后我穿什么?” 萧璟泫实在没忍住,爽朗地笑出了声,“小师叔,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抢你衣服的意思。” “我只是想让小师叔明白,我不会嫌弃小师叔,一点一点都不嫌弃。” 反而,还喜欢的打紧,十分十分地喜欢,每一寸,每一点,都喜欢,都迷恋,都妄想着。 但他不敢说,他们谁都不敢说,谁都害怕捅破这层脆弱的薄纸。 就怕表明了之后,自己抱着怎样罪恶的心思,怕把人给吓跑了。 怕连再也没有这样的相处日子,怕形同陌路,还怕小师叔嫌恶怀有这样心思的自己。 两人在洁白无瑕,如梦似幻的月色之下,怀着相同的心思,缓慢地走过那段相同的路。 仙尊在碧落云巅的待遇,比普通弟子要好上很多,楚淮舟每月都领回三件衣裳。 渐渐日积月累的,多的根本就穿不过来,便只能放在床铺的角落吃灰。 楚淮舟把没穿过的,全拿出来,抱给了萧璟泫,“就只有这些了。” 他抱着散乱衣裳出现的时候,略显的狼狈,出门的时候,更是没有瞧见脚下的门槛。 海公牛!眼看就要更加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 萧璟泫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连人带衣裳一同捞进了怀里,声音带着淡淡的数落。 “小师叔,您慢点,那么着急做什么?” 色泽漂亮的浅浅红晕,爬上楚淮舟的耳朵和脸颊,耳边有力的心跳,让他愣怔了片刻。 游离在外的神识,终于回归大脑之时,楚淮舟猛地推开了他,“还抱不够了?” 一想到自己方才,趴在自己师侄身上,耳朵还贴着健硕胸口,听坚定有力的心跳。 关键是,两人还保持那样暧昧的动作很久,萧璟泫没有半分动作,就死死搂着他。 他就羞耻得脸红耳赤,想要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或者一脚将这个罪魁祸首踹出扶光殿。 萧璟泫笑得有些得意,不笑时微微上翘的眉眼,此刻向下弯着,嘴角打起小卷儿。 “不是,我是怕小师叔摔着,久久不放,是害怕小师叔还没站稳脚跟。” 当然不是,他撒谎向来是面不红心不跳的,抱着不放就仅仅是抱着不想放手罢了。 看上去紧实有力的腰肢,没想到抱着怀里,揉在手掌中会是那么的窄细柔软。 加上薄薄的一层肌肉,让人疯狂上瘾,仿佛怎么都感觉抱不够。 楚淮舟觉得自己很丢脸,所以脸色更差,又冷又硬还恼怒,“我才不会摔着!” 萧璟泫也有些无奈,他小师叔就是这样,脾气虽然不大,发起来也有丝莫名的可爱,但不好伺候。 要摔跤了时,接住他不是,不接住更不是。 接住了,小师叔会羞耻地生气,没接住小师叔会尴尬地恼怒。 萧璟泫脑子都快挠秃噜了皮,还是想不出个两全十美的办法。 他如同憨包,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下次不接住小师叔吗?” 楚淮舟面不改色,说不清是柔和些了,还是更差了,冷冷地说:“不接住便不接住。” 把衣裳塞进他怀里,二话不说便拂袖赶人:“你就抱上这些衣裳赶紧走。” 楚淮舟丢下这话,头也不回地往屋内走去,步伐稍快,背影稍冷。 看上去,好像还是生气了。 萧璟泫纵使再蠢,也该知道改口,连忙冲背影喊:“小师叔,我以后还是会接住你的!” 楚淮舟猛地顿了下脚步,刚想回头去瞥他,又死活要面子,昂着脖子站了会儿。 他努力地压抑着心脏的狂跳,灵魂的微动。 最终还是转过面无表情的脸,淡淡地说:“明日起程,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萧璟泫的笑容徐徐绽放,像是池中红莲一样娇艳,却是背着空中一弯悲戚的朔月。 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极其柔美,被月光淡雾模糊的笑容里,有宠溺的味道。 “小师叔!我知道了!” 第87章 送?不送?见?不见?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翌日卯时还未至。 昏暗的天刚蒙蒙亮,没有虫声与鸟鸣,安静得让人感觉有些寂寥。 楚淮舟无缘无故的,就在这样无比适合酣睡的环境下,清醒了过来。 他略感烦躁地翻了个身,将自己身体蜷进床铺角落里,扯过被子把脑袋全盖住。 但,那颗心脏焦躁慌乱的厉害,让他着实没法安静下来,全身都觉得鼓噪不安。 “啧,都什么事儿啊,烦死了。” 楚淮舟不耐烦地踹了两脚被子,他是有些起床气,但不算太严重。 自己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盯着朴素简洁的房梁屋顶,气也就慢慢地消下来了。 他随手扯过一件披风,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上,推开房门,缓步走进了夜里。 夜色朦胧,四下里一片漆黑,只有点点烛火风窗口透出,隐约映出梦仙棺里晃动的人影,显得模模糊糊,几不可辨。 有晨练早课的弟子,已经哈欠连天地聚集在阎罗大殿上,等仙师来临的间隙里,怨声沸天。 扶光殿所处的这座小山峰,虽不算碧落云巅最高。 但若是,这里的人,想看清阎罗大殿和梦仙棺,一眼望到头,不会有任何的景物遮挡。 楚淮舟在清晨曦光中站了片刻,目光落在梦仙棺的最高层。 那是所有仙尊的首席弟子的居所,萧璟泫住的那间屋子,窗口恰好是正对着他的。 不知道盯着那处看了多久,旭日破晓初升,卯时将至,那口窗户透出红烛闪动的微光。 模糊人影在窗口闪动,似乎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肩膀很宽,明明灭灭的光影下,高举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流畅。 楚淮舟视力有点好,完全裸露在外的小麦色肌肤,半寸不落地撞进他的眼睛里。 !!!!! 他立刻垂下眼帘子,睫毛迅速地簌动了下,红晕再次爬上他脸颊。 羞耻地喃喃道:“萧璟泫这人怎的这样?竟是养成了裸睡习惯!当真是不知廉耻!” 大概觉得是脏了眼睛,怎么都不够解气,又低声骂道:“恬不知耻!寡廉鲜耻!狼心狗行!龌蹉肮脏!……” 楚淮舟羞耻心很重,本是不再愿去看,很多时候却是体正口嫌,眼帘不自觉又掀开了。 遥遥山峰云雾之间,那闪烁动跃的红光模糊起来,只能瞧见窗口站了个身形高大的人。 至于穿没穿衣裳,纵使楚淮舟视力再好,隔着清晨薄薄的云雾,也看不清了。 但不知怎的,他在他脑海里,居然总抑制不住地补出,方才扫过的那具身躯。 实在是健硕,实也在是完美,能让女子倾慕,能令人垂涎。 即便楚淮舟外表,再怎样的清冷出尘,不落凡尘,十指不沾阳春水,与凡尘之事不合。 但也改变不了,他本就生了颗血肉铸的心脏,他亦有凡尘欲想,有不轨妄念。 而且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他改变不了丝毫,克制不了丝毫,奈何不了丝毫。 那些情愫在他的心脏里,如同野草沾了春风,得到几分温暖之意,就开始疯狂生长。 还永远都根除不了,那人眸光投过来的时候,便又有冒头的趋势。 梦仙棺那房间的烛火熄灭,楚淮舟的眼前,也跟着陷入一片昏暗。 而满心满眼的那个人影,也在昏暗之中,被隐匿而去。 萧璟泫在从扶光殿带回来的衣裳之中,选了件颜色稍深的,白铜发冠加固马尾。 如初生的旭阳,朝气蓬勃,整装待发。 他闲闲散散地晃悠到阎罗大殿,与门下师弟们聚集在一起。 云槐仙尊座下弟子不算多,还没召唤武器的,便只有三五之人。 但,在阎罗大殿聚集的人,却至少二十有余,其中叶辞净也在。 “璟泫师兄!这儿!快过来!”曾经撒尿和稀泥的俩人,有段时日没有见过了。 昨日刚刚回来,没说上两句话,萧璟泫就追着自己小师叔跑了。 萧璟泫慵懒地打着哈欠过去,站在了他身侧,“怎么这么多人?有些好像还不是师尊座下弟子。” “嗯,是渝怀长老门下的,他出了那档子事儿,门中弟子自然就均分。” “通过各位仙尊长老测试的,就进入哪殿中,要是一个测试都没有通过的话,就逐到外门打杂去了。” “咱们师尊那测试题,出得真是可难了,需要武力与智力的配合,所以咱们这儿人才这么少。” 叶辞净那个嘴巴,只要一张开叭叭叭,就停不下来,他左右闲着无事,便三言两语地听着。 “你是不知道,凝幽尊上的那题出的便是简单,现在他门中那是人满为患。” “我听说平时师门集议时,大殿之上根本站不下,还要人背着人听呢!” “你说这事儿搞不搞笑?真是笑死我了,…………” 萧璟泫往四周张望了下,看到不少来相送的弟子,还有送平安符的。 但许久,还是没有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他不说话,也不笑,淡淡地耷拉着脑袋。 也不知道叶辞净唠唠叨叨的说到哪儿去了,直到‘云澜尊上’四个字将他思绪拉回来。 “你说什么?你方才是不是提到了云澜尊上?他怎么了?” “璟泫师兄,你在说啥呀?”叶辞净满脸懵逼,“我可没说云澜尊上的坏话。” “我只是说,可惜这次云澜尊上不在碧落云巅之上。” 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卷翘的眼睫时不时颤动两下。 “不然的话,应该还是会有些女弟子,愿意拜进他门下的。” 叶辞净很欠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不明显的讽意,“这怕是他殿中能收到弟子的,唯一机会了,真是可惜。” “唯一的机会吗?”萧璟泫嘴角带着笑,深邃的眸中悠然转寒,周身散发着让人寒胆的气息。 叶辞净与他相处许久,自然是了解他的,这个表情一看就没有好事儿。 莫名开始慌张起来,他挠挠头四处张望,扯开话题:“璟泫师兄,你看西南小山峰上面,是不是有个人影儿?” 萧璟泫原本是不打算理会的,只是西南小山峰,那不就是扶光殿吗? 想到这里,他立即抬头循着望了过去,微微眯起眼睛,果然看见了个白色模糊人影。 那不是他嘴硬心软的小师叔,那还能是谁? 萧璟泫没有片刻犹豫,转身拔腿就跑,快得像阵阵拂面而过的风,抽的一阵一阵的。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想见到他小师叔,他想看见小师叔那张清冷俊美的脸。 第88章 谁受伤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兴奋得快要晕过去了,激动得想要跳起来,步伐便越来越快。 “璟泫师兄!”叶辞净从后追了上来,跑三步要喘口气,“你要上哪儿去啊?” “我要去见一个人。”大概是因为太过于愉悦的,他声音拔得有些高。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出发,有什么人非见不可?回来再见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山路有些陡峭,叶辞净没有动力支撑,已经快跑不起了,声音喘得不行。 “有个我马上就想见到的人。”萧璟泫扬着嘴角说,虽然分开才五个时辰不到。 但却是思之如狂,念之如痴。 身后传来空彻声音,“萧璟泫,叶辞净,你俩跑什么?想临阵脱逃么?” 这个是师尊的声音! 萧璟泫脑子反应过来,脚步却是停不下来。 最终还是被拎回去了,垂头丧气地站在云槐面前,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脸。 云槐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你们是一辈子都不想要武器了吗?” 萧璟泫微微张着嘴喘气,呼出的热气儿,在凉寂的清晨被凝成冷霜,没有说话。 叶辞净便点头如捣蒜,“想要,想要,想要,一辈子都想要。” 云槐又问:“那眼看已经卯时,你们还跑什么?” “这个……”叶辞净心里说不出来的慌张,也不知道这事儿是能不能往外说。 就好比说,这兄弟谈恋爱,老师逮着你问话,你这到底是如实相告,还是替兄弟瞒着呢? 叶辞净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同萧璟泫一样,从小就是孤儿,两人扶持走到现在。 已经不是普通的兄弟情感,能够定义得了的了。 所以,他选择为兄弟两肋插刀,在自己最敬佩的人面前撒谎。 “我们去上茅厕,正是因为看时间紧,才跑得那般快。” 他说话的同时,萧璟泫又忽然抬起了头来,眼睛里透着亮光,“师尊,我是想去见一人。” 叶辞净:“………………” 你他丫的拆我的台,拆得倒是真快啊!你这么做,是已经不在乎我的死活了吗? 得亏叶辞净这人活得圆滑,立即装傻充愣,“见人?见什么人?” “你刚刚不是说要上茅厕吗?我听你说上茅厕,我才跟着跑的。” 萧璟泫也不揭穿他,配合着他的演出,“我没说这话,那是你自己耳聋眼瞎,听错了。” 云槐表情有些缓和,想着给孩子留些面子里子,自由的空间,便没追问到底。 只是说:“现在是来不及了,早些干嘛去了?回来再去见,我不拦你。” “幽冥沧海每至卯时准时开海,潮水渐退,若是错过便很难再进入。” “我不能因你一人,拖慢整个队伍的行程。” 萧璟泫点点头,“我知道,师尊。” 抬眼的恍惚之间,在阎罗大殿的巨大石像之后,他瞥见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儿。 只探出个头来,他定睛瞧过去,那居然是阁主啊!两眼泪汪汪的,面上是极度不舍。 阁主没有察觉他的视线,两只眼睛死死地锁定在云槐仙尊身上。 萧璟泫忽然在心中暗想:阁主都来送师尊了,小师叔却没有来送我。 也或许来送了,或许是跟阁主一样作风,正躲在某处悄悄地看着我呢? 他又甩了甩脑袋,在内心深处,他竟然已经默许了师尊与阁主的关系。 还默认自己和小师叔也是那样。他将这些想法晃出脑袋。 师尊这样的人,跟阁主应该没有什么,两人应该只是兄弟感情深厚。 而我和小师叔…………似乎也只能止步于此,还可以再进一步,再进一步吗? 萧璟泫胡思乱想着,潜意识中,还是认为小师叔,正躲在某处看着自己。 便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双腿紧绷拉直,站得昂头挺胸,规规矩矩。 而实际上,站在远处高山之上的楚淮舟,只看到了乌泱泱,黑压压的一群人。 但他知道,萧璟泫总归是在这之中的。 他眯了眯眼睛,在茫茫人海中还是寻不见萧璟泫的身影,便只能作罢。 待人群远去之后,楚淮舟拢拢身上披风,被凉风吹得咳了咳,转身进了屋子。 大概是那日起得太早,又在外面受了风的缘故,楚淮舟就发烧病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直至第三日的傍晚,烧才渐渐降了下来,他才有了起床的力气,打算出去闲逛一圈。 他病的这几日,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知道师兄去幽冥沧海,进度究竟怎么样了。 要想听点八卦,最该去的地方就是蜀味堂,饭前饭后三八两句,几乎是蜀中人的常态。 楚淮舟打了碗,清汤寡水的白萝卜汤,寻了个清净的角落静静地喝着。 间隔两桌前面,就是几位叽叽喳喳唠嗑个不歇气的女弟子。 “幽冥沧海这两天出了大动静,日日长潮,澎湃不停,附近的渔民可是遭了殃。” “什么大动静?我这两天全是老仙师的课,完全不敢松懈半点,就算是两心,也只能读圣贤书。” “难道是,哪位师兄弟将幽冥沧海的定海神器给拔走了?” “怎么可能?璇玑扇和乾铠戟可是有冥龙守着呢,怕是没谁可以弄走。”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幽冥沧海日日夜夜长潮,定是海底有动静啊!难道云槐尊上他们……” 楚淮舟一声不吭,心脏却猛地咯噔了一下,热汤飘上来的水气儿,朦胧了他眼中情绪。 “你小子想什么呢?”忽然又来了几个女弟子,往乱说话的那男弟子头上,招呼了两巴掌。 做了楚淮舟最想做的,碍于身份又不能做的事儿。 后面来的那几个,明显消息更加灵通,也更加可靠。 “云槐尊上他们就是运气不好,这次去,正巧碰上冥龙千百万年,难得一遇的活跃期。” “前两日都还好,没人动冥龙守护着的东西,它最多打两个喷嚏,吓唬吓唬人。” “但到了今早,也不知道是哪位弟子,神识竟然与璇玑扇还是乾铠戟意念相通,并且达成共识。” “这两件武器是冥龙守护了几百万年的东西,自然不会让其那么容易被人取走。” “立即就苏醒了过来,二话不说向那位弟子发起了攻击。” “区区法阵哪里抵挡得住,冥龙一尾巴就给扇碎了。” “听说阁主点了不少修为高深,有实战经验的师兄弟名册呢,估计明早要前往幽冥沧海支援了。” 旁边另一个人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模样,迫不及待地开口。 “还有,我今日下午,去给阁主送相关冥龙书籍,正巧听见云槐尊上的传音。” “好像是说,璟泫师兄受了很严重伤,被冥龙一爪子击穿腹部,好几寸大的血窟窿呢。” “大概就是这儿,心脏往下三寸还有余,幸好是没伤到心脏,不然……” “哐当哐当!”椅子滚下磕碰在地上,温烫的萝卜汤洒了满桌。 楚淮舟猛地站了起来,满脸惊惧之色,心中七上八下,变得不知所措。 众弟子见他在此处,立即都闭上了嘴,不敢再说闲话,只管往嘴里塞饭。 几位为颜值容貌所折服的,还礼貌地同他打了招呼,“云澜尊上。” “云澜尊上好。” 有人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壮着胆子问:“云澜尊上,您……您这是怎么了?” 是让饭菜烫到嘴巴了吗?……后半句硬是没敢问出来。 楚淮舟纤软睫羽簌簌,破碎地垂下眼帘,许久,才淡淡地说道:“无事。” 他魂不守舍地走出了蜀味堂,满脑子都荡着刚刚那弟子说的那句话。 “龙爪穿腹而过,留下血窟窿在下腹处……”楚淮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往下。 喃喃自语道:“是伤在这儿吗?到底有多大个血窟窿呢?” 他自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走到了黄泉阁来,殿门是大敞开着的。 玉长风坐在殿堂之上,面前是好几摞,高耸能与房梁相攀的书籍卷宗。 而他看得满脸发愁,时不时地摇头又重重地叹气,嘴中念叨着:“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 楚淮舟走了进去,站在他面前那几堆,岌岌可危的卷宗之下。 淡淡地问:“阁主,您在找对付冥龙的办法吗?” 玉长风被他吓了跳,还以为是自己劳累过度,竟然听见了书籍说话呢。 若不是听见清冷漠然的音色,他还是有些疑虑地问:“云澜?是你过来了吗?” 楚淮舟随手拿了两册卷宗,在他旁边盘腿坐下,“我亦能尽绵薄之力,同你一起查看吧。” 玉长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脖子,又揉了揉太阳穴。 “我听人说,你病了,所以就没有把幽冥沧海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你,你师兄他们……” “我已经知道了。”楚淮舟神情淡漠,视线疏离,冷漠的仿佛并不是很在意。 玉长风道:“弟子之间传得有点夸张了,其实情况也没有那么危急,伤得也没那么重。” 楚淮舟低低地应了声,继续看着手中,已经被圈点勾画标注过了的卷宗。 眸光溃散,视线根本没集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微微蹙着。 玉长风扶额叹气,拿着他手中的卷宗,还没使上力,轻轻地就抽了出来。 他愣了下,勉强忍住笑意。 “算了,你既病着,还是不要太操劳了,这些我已经看过了,没有多大用处。” 楚淮舟面上闪过丝丝尴尬之色,冲人款款微笑,“我病已经好了,不碍事儿。” 他刚拿起一册卷宗,玉长风就抢了过去,“不用再看了,这上面就没什么可用的信息。” “冥龙这玩意儿,是上古天庭的仙兽,那是上了神谱的,寻常武器根本奈何不了它。” “入水及无声,且在水中遨游迅速飞快,沧海就是它的地盘,在那里战斗力极强。” “唯有在陆地上时,战斗力会削弱一半,但难处在于,冥龙的智商堪比人类,并不愚笨,实在难以吸引上岸。” 楚淮舟抬手撑在桌沿上,微微抵着下颚,若有所思道。 “它既守着两大神器,又害怕被人拿走,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它畏惧璇玑扇和乾铠戟的威力?” 玉长风一脸恍然大悟,展开手臂激动地冲上来,身体快贴上的时候,及时刹住了脚步。 两人尴尬地对望着,楚淮舟向来平淡冷静的眼里,眨巴着迷惘与惊讶,还有诧惧。 他张张嘴巴:“阁……阁主……你想……” 玉长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手微微放低,扶住他肩膀轻晃了晃。 “云澜啊!你可真是个天才!这脑子也太好用了吧?” 楚淮舟面不改色,容颜如画,眸光淡漠,“阁主,我只是猜测,还不知此法可不可行。” 玉长风兴奋地在大殿上踱步,一手握拳,砸在另一掌心之上,“可行还是不可行,一试便知。”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多了一种对付那孽畜的方法。” 楚淮舟垂眸,手指缓缓地摩挲着茶杯边沿,“我听说,阁主明日要亲自带弟子下幽冥沧海?” “是啊,云槐还受着重伤呢,我不下去的话,实在放心不下啊,我……” 玉长风喋喋不休,却忽然止住了声音,扭头看向他,试探地问道:“你不会也想……” “嗯,不知阁主方不方便,将我也搭进你的计划里。”楚淮舟毫不退缩地对视上他的眼睛。 “这个……你……”玉长风有些犹豫不决,踌躇不定,“你那个……身体不太好……” 楚淮舟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修为过于低微,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有可能会拖后腿。 “我知道你们此去着急,目的是为救人,但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能保护自己,无需阁主忧心分神。” 玉长风连连摆动双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你师兄宝贝你。” “幽冥沧海此时危险万分,你师兄要是知道,我把你也给带下去了,他会发怒的!” 到时候说不定几天都不理我,还尽给我吃白眼,我想睡觉都只能,在旁边打地铺了。 第89章 对我尤为重要之人……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既没有坚持地说要去,却也没有放弃地说不去了。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袍,容貌迤逦俊美,但因为脸上神色冷淡。 给他的柔美平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硬,虽然不失美感,但也令人难以接近。 却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容易让人生出,想要得到,想要独占的心理。 他肤色偏浅,略显苍白,纤长细软的眼睫垂下时,很容易就在眼睑处,投下片片阴影。 “我听说,阁主点了不少修为高深弟子的名册,是准备要一同带去吗?” 可怜兮兮的玉长风点头,“嗯,此去危险,我必须做好万全的打算。” “只是听传闻冥龙凶险万分,但实力究竟如何,我们无从得知,我不得不拿出六成实力,与之相搏。” 楚淮舟眼眸里光波流转,温润如潺潺春水,但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中所思。 “阁主所言极是,”他微微颔首以示赞同,目光似是有些迟疑和疑虑,仿佛欲言又止。 玉长风挥挥袖子,语气中除了有无奈以外,还有些宠溺和迁就,“你有话便讲。” “只要不是想去幽冥沧海救人,我都可以不假思索地答应你。” “阁主带如此多的弟子前去。”楚淮舟勾起唇角笑了笑,故意将语气放得很缓。 “岂不会拖慢前行脚程?若是赶不上幽冥沧海退潮,那又该如何?” “不会,绝对不会。”玉长风十分自信地扬眉,“我们明早卯时之前便会抵达幽冥沧海,就等着它退潮。” “哦,”楚淮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微蹙的眉头也松开了,“阁主当真是深谋远虑。” 别看玉长风是仙门阁主,实际他的心态,就是个一旦被夸了,就飘飘然的毛头小子。 脑子仿佛都被吃了,只高兴得不得了,“那是自然,本阁主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既是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阁主,我便先行告退了。” 玉长风此刻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还以为自己劝住了他,十分满意的拂袖。 “嗯,你回去好好歇着,别到处乱走,也别去瞎听那些流言蜚语,没几个真实的。” “好。”他淡淡地应了声,面上神色有些凛然,似乎已经决定了要阳奉阴违。 楚淮舟转身离去,薄衫被风吹得散了,便就任它微微宽着,长发似没有打理,也散乱在身后。 而玉长风还沉浸在,被夸奖的喜悦之中,脸上嘻哈的笑容宛若智障。 真没想到啊,上天垂怜,我玉长风居然还真就盼来了这么一天。 云槐说过,云澜开口损人厉害,却是很难开口夸人的。 若是我能被云澜夸上一次,就允许我搬去他屋子里,与他同吃同睡。 玉长风搓了搓手,这样甜甜蜜蜜的小日子,真是想想都无比激动啊。 只是怎么有种被套路了的错觉?总感觉不是真心夸我,反倒像是在套我的话…… 哎!不管了,玉长风满脑子都是踉踉跄跄:我要不要先去收拾东西?先搬过去? 等我把云槐接回来之后,就给他一个惊喜? 他一定也会很开心的,只要心情好了,伤也会好得很快。 玉长风因此,躺在云槐仙尊的床铺之上,整夜都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没有睡着觉。 第二日大早,还没到卯时,便提前召集名册上的弟子出发了。 刚到幽冥沧海时,荒芜海滩之上站着一个人,衣袍被凉沁心骨的海风,吹得猎猎翻飞。 那人白衣丝缕,长身玉立,浓墨般头发垂落腰间,仅用一根玉簪束起,腰上配着长剑,有天青淡色的流苏。 玉长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转头问身后的弟子,“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那弟子见此诡异场景,胆子都快被吓破了,哪里还敢接这个话,况且怎么答都会得罪人。 玉长风疑虑地探出脚,“我怎么看着,那海滩上面还站了个白衣男子?” 少顷,几个胆子稍大些的弟,再往前走近了几步,大声道:“阁主,您不曾瞧错。” “那片黑压压的海滩之上,确实站了个男子,穿着青边白色锦袍,身佩长剑。” “阁主,弟子瞧着,那男子怎么那般像是……” 玉长风幡然醒悟,中气十足地大吼了声,打断了那弟子的话,道:“云澜!” 他就知道,他早就该想到,想他这个倔牛似的性子,只要做出了决定,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即便是不让他去,情况就会与现在相同,他提前在你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早就该怀疑,这人怎么会那般轻易就夸奖自己呢? 楚淮舟闻音转身,朝他恭敬弯腰拱手,“阁主,别来无恙啊,我等你们许久了。” 他神情雍容,那双幽深的眼如无波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是,挺直的脊背,却在宣示着主人坚决不退的决心,与倔强牛脾气。 到了这个时候,玉长风是半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轻轻地叹了口气。 语调像是自问自答般,“云澜,你这是要告诉我,你非去不可,谁都拦不住你吗?” 远处间或传来低哮嘶吼声,天上没有一丝云彩,黑色的海面上也没有礁石或船只。 仅仅是那片令人神晕目眩,不寒而栗的深蓝渐至昏黑。 迎面而来腥咸的,迅猛的海风,将众人的发丝吹得更加凌乱,吹得人摇摇欲坠。 “是,”他的声音在猛烈的风中响起,犹如根定海神针,那般铿锵有力。 楚淮舟流转着的眸光,这次终于没有了淡漠,只有无法动摇的坚定。 “你……这……”玉长风盯着他看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阁主,我有一个非常在意的人,还留在幽冥沧海底,我不得不下去。” 提起这个,那个人贱兮兮的笑容在眼前晃过,就像把细细的勾子,勾着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位置。 “哎,去去去,我还没说不让你去呢,再说了,我能拦得住你吗?” 玉长风满脸无奈,心中却是在狠狠地滴血:呜呜呜,终究是我一个人承担下了所有。 微凉的海风拂在面上,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哎,云澜,你最为在意之人?” 倒不是玉长风大惊小怪,楚淮舟整日跟谁都冷漠寡淡,就仿佛没有正常人的情感似的。 谁料,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在某一日,能说出‘对我尤为重要之人’这样的情话来。 楚淮舟本来还以为逃过一劫,正想微微松口气,刚到一半时,他又忽然问了。 让他硬生生地将那半口气,给咽回了肚子里去,小声嗫嚅道:“阁主,你问……” 玉长风抬起手,别开头闭上眼,满脸自以为是,“哎,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正在心里疯狂找补的楚淮舟,缓缓扣出一连串问号:“啊?阁主又知道什么了?” 他压低了声音,“我知晓你们师兄弟二人,感情深厚,无人能比,无人能替。” “但云槐在我心中,亦是无法被取代的,整个三界中无代餐,就算你不下去,我也会拼死将人带回来的。” 完全不知道玉长风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的楚淮舟:“……………我知道阁主惜才。” 玉长风这才觉得,自己仿佛偏心得有点过头了,端水大师连忙添道:“我心中待你,也是一样的。” “若是你以后遇上这等事,我也会召集门内弟子,前去营救你。” 楚淮舟淡淡地说:“阁主,先多谢您了,但您还是盼我点好吧。” “啊哈哈。”玉长风干巴巴地笑了两句,“说的也是,祸从口出,咱还是说点好的。” 说话间,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楚淮舟的面部表情,心想:幸好我改口改得快,该是没有察觉什么吧? 楚淮舟心中有忧心事,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上面了,加上他心思纯净,自是看什么都如此,着实没有察觉些什么。 只以为阁主拼死要救师兄,应该是需要师兄帮忙处理门内事务,故而少了师兄不行。 也不知道萧璟泫现在怎么样了?伤有没有好些,武器召唤到了没有。 楚淮舟忧心忡忡地胡思乱想,忽然听见有人大喊:“退潮了!幽冥沧海开路了!” 那片深幽昏黑的海水,缓缓地从海滩上退下去,又缓缓地,神奇地往两侧流开。 露出一条直通海底的古路来,是青石砌好的台阶,一直往下延伸,深不见底。 楚淮舟第一次下去,还是个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郎,那年纪心高气傲,天不怕,地不怕。 此刻再往下窥探下去,心中竟说不清的发毛,只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奇怪,怎的这般诡异?”他望前走了两步,定着那石阶喃喃道:“踩上去,没有实感。” “等等!云澜尊上先别下去!此刻还没有到卯时,幽冥沧海怎会开路?” 有人反驳道:“我在古书上看到过,幽冥沧海是否开路,是由冥龙决定的。” “可是现在,海底已然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与寻常开路不同,才是情理之中。” “若是我们此刻不下,万一错过了时机,岂非只有明日再来了?那海底师弟岂不是多分危险?” 有人觉得他说得在理,也有人觉得他是道听途说,最终都将目光投向玉长风。 往日里风平浪静的海,此刻变得波涛汹涌起来,狂涛怒卷,底下不知道在发生着什么。 他实在拿不定主意,若是只有他一个人,此刻便也是说下就下了,但此刻身上背负着所有人的性命。 再要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将性命押在他身上,决定的是所有人的生死。 玉长风纠结不止,飘忽不定,下意识看向楚淮舟,“云澜,你怎么看?下还是等?” 楚淮舟思想包袱没有阁主重,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我要下,至于你们下不下是自己的事儿。” 他冷淡好听的嗓音,夹杂在冰冷的晨曦海风中,落下,人已然转身走向了深处。 “哎!云澜!你这人真是……好歹让我们做个心理准备吧?”玉长风大叫道。 “此去危险,若是有想要临阵脱逃的弟子,我也不勉强,下不下海,全凭己愿。” 他丢下这句话,也转身踏上了青石台阶,步履坚定,铿锵有力。 越往下处越暗,楚淮舟披了件白色貂裘,行走在昏暗之中,孤独一人,孑然一身。 他抬手点燃了淡色火光,只能微微照亮了脚下路,待他准备再加亮掌心火光,方便查探周围情况。 忽然有人从身后捏住了他手腕,有人将他圈住,然后掐灭了他手心中,那丝微弱的光亮。 楚淮舟正回头去望,还没看清身后人的脸庞,眼前就陷入一片昏暗。 只大概看见这人身穿素朴白衣,略微比自己高上一个头顶。 他本以为是玉长风,便压低声音问道:“阁主,你做什么熄了我的灯?” 纯天然的荷尔蒙气息,将他包裹在中间,就像是初雪后的霜白松树那样清澈。 还有微微咸甜的血腥味,带着极淡极淡的清雅茶蘼香,阁主身上怎会有茶蘼香? 近处周围一片都是昏暗,视觉被有限封闭,其它感官便是无限放大。 充盈在鼻尖的味道,还有洒在耳廓上温热的气息,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 让楚淮舟心中有了底,把自己强势圈住在怀中的,至少不是个非人类。 但也绝对不是阁主,如果真是他的话,又为何不敢答话。 楚淮舟趁对方松懈,出其不意地反手掐住了对方脖子,低声警惕地喝道。 “谁?!你是谁?为何熄要熄了我的灯?” 他这手掐得可足够用力,对方呼吸都渐渐孱弱起来,似乎很难发出声音。 “呃……啊……小……咳咳……” 楚淮舟连忙稍稍松了指尖,在心中暗想:抱歉,抱歉,在昏暗环境中容易紧张,一紧张就会用力过度。 那男人大口大口地吸气,呼吸声很粗很重,让楚淮舟听得,莫名的面红耳赤。 “小师叔,即便是微弱的灯火,也容易惊扰冥龙啊。” 第90章 小师叔,牵着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这个男人的声音,一向都是很好听的,就像是自由生长的万物,平日里便张扬惯了,没有收敛。 完全不像现在,恍若下沉式的小剧场,就像个封闭温热的玻璃罩,将他们与外界隔离开来了。 两人距离很近,说话声音不大,低低的,轻轻哑哑的,听起来竟然带着些诱哄和无奈。 楚淮舟耳朵更红了,所幸是在完全昏暗的环境之中,没有谁会瞧见,他这一反常态的模样。 “小师叔。” 不知道两人具体隔了多近,萧璟泫温热的鼻息,还是轻洒在他耳尖,后颈上。 动感轻轻的,有点说不出口的酥麻轻痒,他情难自抑地缩了缩脖子。 淡淡地回应:“嗯?做什么?” 楚淮舟本来是想责怪他,干嘛要隔这么近说话,但他是个贪恋温存的人。 他又害怕自己这话说出口之后,萧璟泫便会以为,自己不愿意亲近他,就会后退。 所以,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就任由萧璟泫温热的,有规律节奏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洒下来,在他后颈耳尖上。 “师尊他们……还在很下面。” 萧璟泫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憋了好久才莫名其妙地说了这样一句。 可是,话刚刚出口,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其实还有很多问题,听说小师叔病了,有没有好点?小师叔为什么也亲自下来了? 他不敢奢求,小师叔下来完全只是为了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小师叔是个心怀大义之人。 可是,他想开口问问,小师叔下海有没有半点私心,不是为大家,而是分给他的? 萧璟泫平时虽然胆子大,但到了此事上,终究只是唯唯诺诺,想问又不敢问,想做又不敢做。 楚淮舟就愣愣地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额角碎发的末梢,时不时轻拂过他锁骨。 那种感觉有点奇妙,有点痒,但不是生理上的,更像是羽毛在心头轻扫而过,春心荡漾。 “小师叔下海,究竟有几分原因是为了他?” 这个问题,就如同自山顶滚落的巨石,狠狠地,重重地抨击着他的心口。 正当他鼓起勇气想问时,楚淮舟淡淡地开口,“既然如此,为何不带我下去?” 昏暗中,他的嗓音还是那样的冷寂清洌,平静寡淡到没有波澜起伏。 容易让人想到,炎炎烈日下,山间涓涓的冷泉,想到初雪之下,结成冰晶的松针。 “哦,我这就带小师叔下去,你跟紧我。” 萧璟泫在前,楚淮舟故意落慢两步地跟在后面。 透明冰块似的无尽阶梯,在黑压压的海水映衬之下,竟然泛着淡淡的深蓝亮光。 他掀开眼帘子,就能看见前面,那个身型高大的人,只可惜是模糊的形状影子。 才走了没两步,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而没留神的楚淮舟,就这样撞上那堵肉墙。 他无意识地揉了揉脑门,嘴唇也无意识地嘟起,动作看上去有点稚气。 “嘶,怎么这么硬?”冷淡的声音中带着嗔怪。 萧璟泫低低地偷着笑了两声,才扭头,邪邪地问:“这就算硬吗?” “那怕还是小师叔,见识还是过于薄弱了,人身上还有更硬的部位。”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谁秒懂了,也不知道是谁想歪了。 楚淮舟只当自己耳朵聋了,即便是什么要命的脏东西,也全当没听见。 脸颊很快发起热来,瞬间就涨了个通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脖子与耳后。 浅浅薄薄的红晕染在他双颊,如夕阳余晖中最绚丽的那一笔,又仿若淋雨的桃花芯蕊。 只可惜这番美景,萧璟泫是没有眼福了,身处于昏暗的深海底,他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停下来做什么?”楚淮舟微微蹙着眉头,待脸上的燥热降下去,才问道。 “哦,我是想提醒小师叔,越往下面就越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咱们可能就看不清路了。” 他疑惑地挑起单侧眉,不太能明白萧璟泫说这话的意义,“所以?” “我怕小师叔走丢,哦,不对,是我怕我们走散了。” 萧璟泫直勾勾地凝视着他,那双冰绿色的眸瞳,看上去有些诡异,却也神秘地吸引人。 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抱着私心的要求:“所以,小师叔,你要不要拉着我袖子?” 他去扒拉自己手腕,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这身衣裳是箭袖束腕,哪里来的袖子可以拉? 楚淮舟大脑空白了一瞬,嘴唇微微抿了下,“不用,我视力不差,能看得见。” 萧璟泫直接将手腕递在他手边,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小师叔,你拽着我手腕吧,我这身衣裳没有袖子。” 楚淮舟垂下头,看那条大致可辨别出来的手臂,即便是没有抬头,他也知道对方现在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谁都看不见的昏暗中,萧璟泫眸光中的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放大胆子,毫无忌惮地打量着他小师叔。 那双眼睛仿佛能透过,层层繁复的衣裳,看见赤身裸体的楚淮舟,让他羞愤难当。 “不用抓,”犹豫许久,楚淮舟在难以抑制的情愫中,终于寻回理智。 声线平淡冷静地说:“我自己能看得见你,不会跟丢。” 虽然,楚淮舟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是在拒绝萧璟泫。 但他们之间的这些对话,却总充满了弦外之音。 每个傻傻的微笑,每句故作平淡的话,每次眼神交汇,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心底的欲望和犹豫。 “小师叔,你拉着,只有你牵着我手腕,我才能放心。” 萧璟泫见好声好气商量没有作用,就想要来那些,撒泼耍赖的烂招数。 楚淮舟倔强地别开脑袋,十分决绝地说:“不要牵,我也不用你担心。” “但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担心,小师叔说怎么办?” 萧璟泫几乎是没有思考的,这些在看着他的眼睛,几乎说不来的话,而现在脱口而出了。 楚淮舟被噎了一下,眼眸低低地垂着,细密纤软的睫毛覆盖其上。 “我……” 第91章 小师叔,别摸!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他喉咙中只发出了个短暂模糊的音节,几乎听不出来,究竟是在说什么。 萧璟泫心怀着丝丝侥幸。 他暗自思忖道:左右我今日都将这话给说出去了,不如借此口误机会,瞧瞧小师叔会如何做。 但是等了许久,楚淮舟都没有半点反应,宛若化成了一座僵硬的石像。 萧璟泫渐渐地心慌起来,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如果自己的心思被小师叔猜中…… 没有任何人说话,周围只有海水翻滚,卷起又跌落的声音,气氛缓缓凝重起来。 出于心理压力,他急急地说:“对不起,小师叔,我……是我一时口无遮拦……” 话说了一半,温热的掌心放在了他手心中,只是轻轻地贴着。 略有些拘谨的动作,既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像是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的纠结。 细腻的触感如同细密的丝线,在他的皮肤下留下微微的温暖,并且就这样一直温存着。 楚淮舟心脏骤然停止了几拍,尽力压下心头颤动后,才平静地说:“这样可好了?走吧。” 萧璟泫眉开眼笑,笑容灿烂如同阳光,笑声像清泉般从喉咙里涌出,清澈而悦耳。 “好,小师叔牵紧我的手。” 他不动声色地,不轻不重地回握了下,最终还是松开了。 手掌是非常恭敬地摊开着的,小师叔白上好几个度的手,就那样轻搭在上面。 楚淮舟内心羞愤难当,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催促道:“少说废话,快些走了。” “嗯。”他微微上扬的尾音,是无法掩饰住的喜悦和得意。 两人手牵着手,相顾无言,看似十分安静地走过这一段路。 两人埋藏在深处的心意,在此时此刻,仿佛早已经相通了。 相距如此近,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相隔着薄薄的皮肉,传进了他的身躯。 两颗完全不相同,在两具互不相干的躯体里,频率却无限接近,最终达到一致。 看似无言,实际却震耳欲聋。 萧璟泫翘着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直到…… “云澜?!云澜?!云澜呢?!这人怎么跑这么快?才一炷香的时间,就没人影儿了?” 两人头顶上方传来,中气十足的大喊大叫声,在封闭的阶梯中,荡了几个来回。 楚淮舟如同做贼心虚般,猛地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真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萧璟泫心里涌上更奇怪的感觉,自己和小师叔这样,好像是在偷情啊? 也不对,他读书是在是太少了,到了现在,竟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他正胡思乱想着,头顶上方传来了更多人的呼唤声,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阁主!云澜尊上!你们等等我们啊!” “我靠!我靠靠!我靠靠靠!这个台阶好生神奇啊!我们走在上面竟然不会溺水!有人知道是什么原理吗?” “诶,我知道!” “下面好黑啊!我们能不能把掌心灯点燃?都已经看不见阁主和云澜尊上了。” 大概是托了这个奇葩阶梯的福,只要上面稍微有点动静,身处海底往下的人,就会不好受。 那些声音会成倍数地放大,也不知道极限是多少。 玉长风找不到云澜,心中本就焦急万分,听见这些杂乱的声音,只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上下嘴皮轻碰,冲上面粗犷地嚎了几嗓子:“闹什么?还有没有点仙门子弟的素质了?” 随后,他又温声叮嘱道:“此处已不是我们的地盘了。” “记住,即便再黑也不能点灯,因为冥龙是条瞎龙,所以对灯光非常的敏感。” 到了此刻,萧璟泫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非要师尊辅助阁主,处理门中大小事务。 原因竟是在此处,就玉长风这文化水平,居然比自己还要低。 奈何,玉长风并没觉得,自己信口雌黄的那句话,有什么问题。 反而十分自信地昂首挺胸,朝门中弟子,继续说:“至于云澜尊上,无需你们担心,我亲自找。” 亦有弟子胆战心惊,怯怯懦懦地问道:“阁主您要如何找?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玉长风给了他一个眼神,仿佛是在表示:包在我身上,你们就瞧好了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憋足了劲,再次大喊道:“云澜!你在不在下面?” 众弟子:“………………”这就是好法子? 楚淮舟:“………………” 萧璟泫:“………………” “呵呵,当真是好办法,要是再大声点,大家就都死翘翘了,今日怕是要一起躺板板咯。” 他说话声音有点低哑,听上去有点不在意的慵懒, “谁?是谁在下面?你可别想哄骗我,这个声音听上去一点不像云澜。” 楚淮舟似乎扶了下额头,有些无奈地仰头望去,声音还有些难言的别扭。 但也只有萧璟泫能听出异常,那是带了些害羞情绪的,是从没表现出来过的柔软。 “阁主,别喊了,我在你下面,大概五十步的距离。” 落在别人耳中,还是冷冷淡淡,不辨情绪的声线。 玉长风垂着头,仔细听了遍,十分开朗地大笑道:“哈哈,这下就对味儿了。” 楚淮舟抬手,因为看不清,就随便在萧璟泫身上轻扯了扯,“这些不是别人,全是阁主搬来的救兵。” 他懒懒散散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屑,“嗯哼,我用脚趾头猜就是。” 楚淮舟对他这样,吊儿郎当,流里痞气的行为何言语,极其的看不惯。 更是皱紧了眉头,用力地拽了拽他的衣裳,“往后不要这样说话,不成规矩!” “小……小师叔。”萧璟泫懵懵的睁大眼睛,两只手牢牢往上抓住,已经散开的腰带。 “小师叔,您要不换个地方拉?就不要再扯我腰带了。” 他声音似有些委屈,但更多的还是欠。 “再扯,师侄的衣服就要散开,在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乳了。” 楚淮舟一时没有反应来,手无意识地往下挪了几寸,嘴唇轻轻嗫嚅:“我……” 萧璟泫早忍不住了,闷哼出来的声音又哑又沉,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浑身僵得像块石头。 楚淮舟蜷了蜷手指尖,划过萧璟泫的手背,立马将手缩了回来,俊逸的脸腾地红了。 头顶似乎都要冒热气的烟了,他又羞耻又恼怒,还非常懊悔地背过身去。 第92章 很明显,我小师叔要好看很多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憋了半天,才将心头涌起的鼓噪压下去,他抬手捏捏自己发烫的耳垂。 “你闭嘴,别乱说,是我看不清楚而已,并非有意的。” “嗯,”萧璟泫的声音轻哑而又低柔,像是很轻的枯黄树叶,飘落在平静无澜的水面上。 漾起淡淡的水纹,然后再缓慢地荡开,向着湖水外围扩散开去。 “我知道的,小师叔只是看不清楚而已,不是有意要摸我的。” 他故意重复了小师叔的话,甚至补全了某些,脸皮非常薄的楚淮舟,根本说不出口的话。 “只是,也不能怪小师叔,我前两日在与冥龙相搏途中,不慎被这个畜生伤了腰,那腰带便是跟着断了。” 他嗓音低低的,还有些散漫,听上去不大正经,却又带着一股磁沉的感性力。 就如同跑出去跟人打架斗殴,输掉了还找家长告状的顽劣小孩儿,让人莫名地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心疼。 “那你现在……还好吗?”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楚淮舟没道理也没资格恼怒生气,淡淡地温声问道。 “嗯……不太好,被小师叔扯掉了呢。也不知道它掉在哪儿去了,这里实在是太黑,我寻不到。” 楚淮舟觉得自己能想象出,此刻面前这个人,嚣张得意的笑脸,或许是有点欠揍的模样。 “我……”他声音沙哑,思绪有些凌乱,不由地幻想到跟前这个人倒在血泊中的样子。 方才涌上来的羞耻心,早已经消失殆尽了,他微微仰起头,痴痴地盯着他看。 少顷,才淡定从容地问:“你的伤,没有大碍吧?” 萧璟泫贱兮兮地凑近了些,表情很欠,声音也很欠,“小师叔刚刚不是已经摸过了吗?” 楚淮舟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果然,他就不该关心这个狼心狗肺的坏家伙。 “伤口也没多严重,很浅,都快长好了。”萧璟泫懒闲地说。 “但是,就冥龙那尖锐的爪子,从这里穿过去的时候,可疼死我了,小师叔。” 昏暗无光的环境,给萧璟泫平添了几分勇气,他是个给点好脸,就作妖的人。 立即便做了平时,连想都不敢肖想的事儿,他抓起楚淮舟的手尖,按压在自己小腹下侧。 然后装可怜卖乖萌,“小师叔,就是这儿,好疼的。” 他还故意地将声音压的很低,很磁性,连尾音都激出了气泡音。 楚淮舟心底软了瞬间,可若越是这样,他对人便越发没有好脸色。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对人说:“那便疼死你算了。” 周围黑灯瞎火的,视力又不行的玉长风,抬手摸索着缓缓走近。 萧璟泫见他来了,故意离楚淮舟更近了,脑袋碰到他侧颈上,鼻尖抵到了他耳垂。 看上去,那是一个比拥抱还要暧昧些的姿势,像是在含情脉脉地,相互亲吻脖颈。 楚淮舟弄不明白,萧璟泫有意炫耀的小心思,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神色都有些紧张,脊背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嗯,”萧璟泫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八道,“小师叔肩上有片落叶。” 好不容易看清人影的玉长风,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浑身轻抖。 “嗷?!”什么玩意?云澜在和那个毛头小子亲吻?云澜居然还会有破戒的一天? 真真真真真真真是太稀奇了! 一门阁主此时此刻的心情,若不是怕云澜仙尊脸皮薄,恼羞成怒地揍他。 他只恨不得施了扩音术,将此事在碧落云巅的各个角落,循环播报上小半年。 但为了表示自己的高风亮节,玉长风大步流星地冲上去,一把拧起高些的白衣少年。 “你小子是谁?我碧落云巅云澜仙尊的便宜,也是你这等鼠辈,能够肖想的?” 言外之意却是,你小子快点报上名来啊,让我给你俩做个媒人,做个见证也好啊。 楚淮舟被这突发情况,弄得有点懵逼,张了张嘴,只无意识的发出声音,“阁……阁主。” 萧璟泫却还没忘了,正是因为这个大大咧咧的人,忽然在上面嚎上的一嗓子。 把小师叔给吓着了,好不容易才哄骗,循循善诱着而牵上的手,也因为他松开了! 这他能忍? “阁主,我是您老人家,好歹也是我们碧落云巅的老大,能不能不要像个山野莽夫似的?” “刚进来就大吼大叫的,现在上来还揪别人衣领子,有哪家仙门阁主是你这样儿的?” 玉长风闻言,立即松开了他,双手背在身后,立即昂首挺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萧璟泫本以为,因为自己三言两语的点拨,自家阁主要开窍了,为此还有些兴高采烈。 没想到憋了半天,憋了坨大的。 玉长风试探地问了句:“你方才说老人家?我看上去已经很老了吗?可我也才三十六而已啊!” 他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甚至有些崩溃地捂住了自己脑袋,“三十六真的很老吗?” 楚淮舟:“…………” 萧璟泫:“…………”所以,你的关注点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萧璟泫!你这个偏心眼儿的小浑蛋!”玉长风不甘心的喊了一嗓子,那个小表情可委屈了。 他不服气地撅嘴,“我也就比你小师叔大了四五岁而已啊!” “哦,是吗?”萧璟泫欠欠昂着脖子,扬起下巴,轻甩了两下,“还真看不出来一点。” 他不屑的眸光落在楚淮舟身上,缓缓变得柔和起来,温情似水,缱绻含蓄,“很明显,我小师叔要好看很多。” “萧景泫!你什么意思?”玉长风极度不认同他这样的看法,都快要气炸了,“不带你这样儿,一吹捧,一贬低的!” 仗着他反正看不见自己,萧景泫越发嚣张不羁,说话语气也越发不敬,“没什么其它,就是字面意思。” 楚淮舟蹙眉,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衣袖,低声提醒道:“怎么跟人说话的?” “哦,”萧景泫像是被摸顺毛的狗子,微微拱起来的背塌下去,十分乖巧地说,“阁主,是弟子口无遮拦,顶撞了你,” 玉长风心满意足地点头,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嗯……这还差不多。” 他见此,又欠揍地添了句,“还望您老人家见谅。” “哎!不是,让你不准叫我老人家!” 话音刚刚落下,玻璃台阶跟着抖了抖,像是经受了极其猛烈的撞击。 玉长风不理解地侧了侧脑袋,震惊得微微张大了嘴,“我靠!我嗓子这么厉害的吗?台阶都被我震撼到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萧景泫翻了个“恭敬”的白眼,异常无语地说:“是冥龙在撞这个台阶。” “什么?!” 第93章 云澜尊上能让璟泫师兄变乖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巨大黑色的冥龙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长长獠牙散发着尸腐的气息。 它仿若是想要逗你玩笑般,本瞧见它摆着尾巴,晃晃悠悠,骄傲万分地游向了远处。 却不曾想,只是虚虚实实地绕过了块儿,可以挡着他身躯的巨大礁石。 忽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能咬破人喉咙的锋利獠牙,以极快的速度,冲在你面前。 将原本就胆战心惊,双腿直打战的弟子,吓得放声尖叫,四处逃窜。 “啊啊啊啊——它是不是要吃了我啊?” “救命啊!” “没听说过冥龙会吃人啊?它不是条神仙龙吗?不应该只汲取天地之灵气吗?”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玉长风,立即攥紧拳头,做出防御姿势,“我的个老天爷啊。” 萧璟泫看着这群人,顿时犯了厌蠢症,脸上的表情既鄙夷又嫌弃。 “慌什么?这个玩意是先祖的神识凝聚而成的,哪里那么容易就让他给撞碎了。” 他瞥了眼冥龙,语气嘲讽,“就凭它头上那两根,都快老掉牙的龙角?” 冥龙身形巨大,如同蟒蛇般,蜿蜒曲折盘在黑乎乎的礁石之上,全身覆着坚硬鳞片。 它似乎是感受到了,某位人对自己抱着无畏无惧之心,甚至还十分瞧不起自己。 缓缓将脑袋,转向了萧璟泫,腮边两条龙须,随着他气急的喘息,剧烈飘动着。 突然,它蠕动着身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向了楚淮舟,然后张口吃了根海草。 就算是他向来冷静淡若,也被冥龙的忽然偷袭,吓得身子颤了颤,瞳眸下意识骤缩。 萧璟泫就与他并肩站着,自然是立马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他把声音放得低柔,非常温和殷勤地说:“小师叔,别害怕,它是撞不破这里的。” “这只是它独自生活在深海中,寂寞太久,而养成的一个小习惯。” “每日到了卯时过后,它就会在附近的礁石,水草后面潜伏着。” “只要听见任何风吹草动,就忽然游过来,故意吓唬,前来寻找武器的修士道者。” 楚淮舟抬手抵住下唇,不易察觉地轻笑了笑,“听上去,竟还有些孩童般的顽皮。” 有些耳尖的弟子是会抓重点的,眼睛里立即闪了闪光。 “璟泫师兄,也就是说,冥龙他并不会吃人咯?” “不知道,”萧璟泫无所谓,也不大关心般地耸了耸肩,“我可没这样说过。” 他闲闲散散的声音,伴随着冥龙在他身后,坚硬鳞片的撞击声,刮划而过的尖锐刺耳声。 让众弟子才稳定下来的心,又被高高悬起,惶恐不安起来。 “璟泫师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它吃人还是不吃人?”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啊,那我得好好想一想。” 他微微抿着下唇,仿佛真的是在思考着什么,嗓音轻柔而又漫不经心,似乎在与空气私语。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就连楚淮舟也斜倚着凤眸。 还以为这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藐视天藐视地的人,终于变得正经起来了。 谁料,他嘴角漾起漫不经心的细小弧度,闲闲地伸了个懒腰,耸肩摊开手掌。 “不知道啊,反正我没被吃过。” 敢怒敢言却不好教育的玉长风,只能眼巴巴地瞧着:“………………” 众位翘首等待一个确定性答案的弟子:“………………” 楚淮舟没好气地盯着他,对着人家圆润的后脑勺,十分不客气地来了两巴掌。 “你给我好好说话,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喂……龙。” 只见面前这个,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希腊的雕塑般。 幽暗深邃的冰绿眸子,显得狂野不拘,放荡不羁,既邪魅又性感。 却生生让背后那位,皮肤白皙的莹莹发光,发束金冠,剑眉星目,看着温润的男子,给镇住了。 萧璟泫犹如只,被人拎住后颈子的猫,立即将脊背挺直了。 摸了摸后脑勺被敲打的地方,憋屈地撅了撅嘴巴,瞧着乖巧了不少。 他立即收敛了身上,嚣张到极致的气焰,老实道:“对不起,小师叔,我知道错了。” 楚淮舟面部表情严肃,垂下微翘又长的睫毛,直勾勾地凝视了他片刻。 少顷,淡淡地嗯了声,“既然知道错了,便好好将你知道的,说与大家听听。” 萧璟泫在其他人面前嚣张跋扈到不行,而他面前低眉顺眼,乖巧听话到不行。 “好。” “其实冥龙并不会吃人,众所周知的是,它本是仙界上了神谱的神龙。” “即便现在已经堕落凡间多年,但依旧还保留着在仙界的某些习惯。” “比如不吃我们所食之物,整日里只是在太阳升起落下时刻,吸取日月之精华。” “如果实在是饿极了,也照样不会吃人,而是像方才一样,啃两根水草解解馋。” “啊?居然是这样的冥龙?”听完萧璟泫的话,弟子大为震惊,个个都高挑起了眉毛。 “没想到啊,它居然是这样憨傻的冥龙?” “憨傻?”萧璟泫冷嗤了声,“依我看,憨傻的只会是你,也绝对不会是它。” “就你那小身板,冥龙只轻轻呼口气出来,你就能飞走,然后见你祖宗了。” “它爪子只要稍稍用上点力,就能将你的头骨捏成齑粉,把你的内脏翻搅粉碎。” 萧璟泫将师弟们吓唬了个够,屁滚尿流,直打哆嗦时,才缓缓道:“这里还是不安全。” “小师叔,阁主,我们还是先往下面走吧,师尊他们在阵法结界里。” “因为冥龙忽然发疯的干扰,还有很多师兄弟,没有召唤获得,属于自己的武器。” “这便是,就算如此危险,我们也迟迟不肯离开的原因。” “嗯,既然来了,便定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楚淮舟道。 “你与师兄的计划是什么?既要与冥龙搏斗,又要能获取武器的办法。” “哎!我……” 萧璟泫的腰带被抓得有些松垮,衣摆拖在了地上,楚淮舟又没有太注意脚下。 猝不及防地踩了上去,重心不稳,身子往前猛地一栽跟头…… 第94章 小师叔怎的打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仿佛是提先欲知了般,恰巧这时候转了个身,将人稳稳当当地搂进了怀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阁主和所有弟子的注视之下,被自己的小师侄抱了个满怀。 某脑子转不过来弯的弟子,迷茫又震惊地揉了揉眼睛,道:“嗯啊?是云澜尊上摔跤了吗?” 碧落云巅弟子之间,相处风气十分良好,有问必有答,“好像是的,但是被璟泫师兄及时给捞起来了。” “哦,那还好。”这也不算很丢脸。 楚淮舟本来脸皮就薄,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萧璟泫搂在怀里,就已经是一件,让他极其恼羞的事儿了。 偏偏这两弟子还跟他作对似的,有来有回地给他来了出这样的对话,简直要他颜面扫地。 他红着耳朵,粉着脖子,双手撑着萧璟泫健硕的胸膛,这才堪堪站稳了身形,心中憋着的恼羞之气,无处可泄。 “小师叔,您没事吧?”萧璟泫语调中透露着很明显的关心,是对其他人漫不经心,完全不同的另种状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楚淮舟还不觉得有什么,很正常,可旁人便不是这样感觉着的了。 萧璟泫此刻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实在是太像只昂首挺胸,高高地翘起大尾巴,求夸求赞的小动物了。 云澜仙尊羞耻到极点了,那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他气冲冲地说:“你方才搂我做什么?” “哈?”等夸等了小半刻的萧璟泫,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句问责的话,有些无措地抓耳挠腮。 “我之前不是承诺过小师叔吗?”他笑得特别好看,宛若温柔春风拂面,“无论何时,我定会接住小师叔的。” “谁要你接住了?谁要你的承诺了?”楚淮舟臊得攥紧了衣袖,手脚似乎无处安放,“你给我收回去。” “哈?”萧璟泫笑吟吟地瞪大眼睛,俊逸脸上的迷惑挥之不去:还有这操作的吗? 半晌,他嘴唇凑近人耳边,压低声音问:“小师叔,您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若是如此,那以后人多的时候,师侄换个法子捞您起来。” “我说不需要!”楚淮舟又开始用凶恶严格的外表,来保护自己柔软的内在,怒目圆睁地瞪着他。 看透一切的萧璟泫只是笑,眼角眉梢带着浅浅的笑意,多出几缕过分的温柔缱绻。 “让开!”楚淮舟轻踹了他两脚,“我要来走前面,你别挡着道了。” “哦。”他弱弱地回应道,稍稍让开了身。 错身之时,萧璟泫故意侧目看了他两眼,竟然发现,小师叔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像河豚。 或许是在这样,他以为大家都看不见的情形之下,才会完全地放飞自我,随心所欲的撒脾气,做出惹人怜爱的小表情。 萧璟泫的心中,仿佛是被小奶猫,那毛茸茸的肉垫踩了踩,顿时间心神荡漾,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啊啊啊啊,萌死我算了吧,这样的小师叔也太可爱了吧? 有点恨不得大步跨上去,亲死他的冲动,想亲得他说不出话来,想亲的人两眼迷茫,想亲的人双腿发软。 嘿嘿嘿……萧璟泫狭长的眼睛微眯起,隐忍的欲望与仅存的理智开始做斗争。 很明显理智落了下风。 队伍在黑暗中缓慢前行,恐惧感渐渐降低了下去,众弟子的话也就慢慢地多了起来,周围窃窃私语声声。 “我总感觉,璟泫师兄对云澜尊上,和之前有很大的不一样了,是我的错觉吗?” 另有两位女弟子凑近过来,“岂止是不大一样啊?简直是天翻地覆,云壤之别的态度,好吧?” “不仅如此,璟泫师兄对大家,和对云澜尊上的态度,也大有所不同的,好吧?” “那是,你没瞧见,他刚刚怼阁主的那个模样啊?可凶了。” “嗯……简直是天差地别,天壤之别。” 忽然多出道男声,语调带着点严肃的教育气息,“我说你,怎么老是重复说这一个成语?” “哈哈,”那女弟子干巴巴地笑着,不好意思地解释说道,“这不是书读得少,词汇量匮乏嘛。” “哎,璟泫师兄这般阴晴不定的做法,真让我怀疑,是我精神分裂,出现错觉了。” “应该不是错觉。”又是那道略微显得严肃庄重的男声,“因为,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得幸,一位女弟子疑心较重,听见这个奇怪的声音扭头看了眼,才发现这个声音的来源,居然是玉长风。 “啊啊啊——阁主!您能不能不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啊?这可是很吓人的!” 玉长风挠了挠下巴,挑眉看着众弟子,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眼神竟然有些委屈。 “哦,是吗?” “我这样做,只是想和你们聊聊天而已,方便拉近大家的感情关系嘛。” “呵呵,”女弟子尴尬地摸摸额角,“阁主,若只是想要与我们拉近距离,大可不必这样做。” 有人小心翼翼地吐槽道:“依我看啊,璟泫师兄怼得还真是没错。” “阁主作为一仙家名门的老大,整日里没个正形,当真是毫无威慑与说服力。” “是啊,是啊,我觉得还不如云槐尊上呢,这掌门人的位置,还不如让给他。” “别胡说,这种话可说不得。” 玉长风身为习武之人,这些话自然是进了他耳朵,但他不怎么在意。 心中思忖:“就算让给云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的就是他的,他的最终不还是我的?” “云槐这个人都是我的了,还有什么不能是我的?” 他越想越觉得信心勃发,骄傲膨胀无比。 两人低笑的声音刚刚落下,周围阶梯的玻璃墙壁,发出细小的破裂声。 这个瞬间,众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声,立即寂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地盯着,瞳孔骤然紧缩,全是畏惧与惊恐。 忽然有人高声吼道:“这个透明的隔离法阵好像要破了!要被冥龙撞破了!” “怎么会?璟泫师兄不是说,是我们先祖留下的,没有那么容易撞破吗?璟泫师兄!” 而,萧景泫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脑子都是欲想和小师叔,卿卿我我,踉踉跄跄。 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毫无感知。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法阵开始晃动起来,楚淮舟半是故意,半是无意地扇了萧璟泫一巴掌。 他是想拍拍这人,提醒一下他,却没想过要扇人耳光啊! 萧景泫果然被他打懵了,双手捂着被打红的右边侧脸,委委屈屈的要哭不哭,“小师叔?怎么打我?” 眼看情况越来越危急,楚淮舟也懒得跟傻子解释了,便直奔主题问。 “这个法阵要垮了!是怎么回事?是冥龙所致吗?” 第95章 小师叔尽管来轻薄我吧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那脑子里尽装些不正经的东西,即便是在如此危险着急的情形下。 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小师叔居然打了我,但他打我没打过别人。 综上所述,我在小师叔的心里,是不是与寻常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会不会是喜欢我? 半天没听见他动静儿,四处修补法阵的楚淮舟扭头,见人竟是在傻笑。 心里的火烧得更烈了,吼道:“你傻笑个什么劲儿?我问你话呢!” “啊?这我……”法阵震动,萧景泫被晃得站不住脚,下意识抓住楚淮舟肩膀,“我也不知道啊!” “之前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意外,而且冥龙瞎的厉害,每次都是胡乱地撞在不同的位置,很难撞开的。” 楚淮舟艰难地往前挪动脚步,高声道:“待在这里总不安全,我们先往下,找到云槐仙尊会合,再商讨方法。” 所有人在相互扶持下,缓缓地向前挪动。 萧景泫宽大、干燥的掌心轻搭在楚淮舟薄薄的肩头上,让人有些莫名的春心荡漾。 他故意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在心底暗暗思忖道:小师叔的肩不算宽也不算窄,单单却这么薄。 渐渐有水流涌进的声音,涓涓细流的声音。 “有水!有水漫进来了!”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大叫了几声。 “啊!我这儿也有水进来了!咕噜咕噜咕噜……啊呸!这个水居然是一股腥膻味!” “我靠……靠咕噜…咕噜噜…好恶心啊……” 萧璟泫闲闲懒懒地瞥了这些人两眼,眸中既有漫不经心又有嫌弃不屑。 “传闻,幽冥沧海里的水又被称为死水,它味道奇怪才算正常。” “不然你以为是山泉水啊?进嘴先清洌爽口,后回甘清香?” 他怼人是一点面子不给,一点面子不留,也好在碧落云巅弟子,人均心理素质高。 若是换作平常人,早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要寻死觅活了。 “好了,住嘴!”楚淮舟无奈地看向他,“水已经漫进来了,与其在这里垂死挣扎,我们索性闭气入海,如何?” 只要4人是对上了,萧璟泫便不会冷嘲热讽,反而超级捧场,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我们一直都缩在这儿,只会是让冥龙抓着现成的打,若是我们分散游出去,或许还能逃掉。” 萧璟泫这话完全是对着楚淮舟说的,目光就如同凝结在人家身上了似的,根本挪不开一点。 有弟子撅撅嘴,“璟泫师兄,您说的倒是简单,可是,曾考虑过我们这些不会水的人?又该当如何?” 玉长风说:“总有会水的弟子,大家同心协力搞好一路一带嘛,会水的弟子左右带个不会水的弟子。” 他在说话之间,已经悄悄地挪动到了楚淮舟身边,手正经地抵在下颌,低声道:“咳咳,云澜,我可也不会水。” 萧璟泫哪里甘心落了下风,立马扯住小师叔的衣袖,故意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小师叔,”他眨巴眨巴眼,眸子也跟着耷拉了下来,装可怜地说:“你知道的,我也不会水。” 他小心思也就能对着楚淮舟瞒天过海,玉长风立即就看透了,满脸都是不服气。 嘴皮子不动的,小声发出声音:“啊喂,你不要搞我,我是真的不会水的旱鸭子啊,会淹死人的!” 萧璟泫最擅长装傻卖萌,矫揉造作地伸出修长食指,轻轻地点在自己嘴唇上,真诚地说道。 “可是阁主,弟子我也是真的不会水啊,会淹死弟子的。” 他往楚淮舟耳朵边凑近,故意地说:“上次落水,还是靠小师叔及时为我渡气,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儿呢。” “小师叔,您总该是相信我的吧?” 尽管他声音压得很低很小,但玉长风那个顺风耳,可距离他们非常地近,听了个七七八八。 “什么?云澜给你渡气?那你俩岂不是已经亲过了……” 明明自己对某个人更过分的事情都已经做得轻车熟路了,他此刻还像是个不懂情爱的莽夫般。 震惊地长大了嘴巴,两只手竖起大拇指,意有所指地触碰到一起,点了点头,观察着楚淮舟的脸色说话。 “那个啥,应该是我理解错了吧?渡气也不一定是非要嘴对嘴嘛……” 吃瓜众弟子:“………………难道还有其它的渡气方式吗?” 不停捣乱的冥龙:“本龙活了上百万年,从未听说过!” 楚淮舟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也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即便心中是如此思考的,但是他面色尽量保持如常,“那只是为救人,情形所迫,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面无表情,清冷淡漠地扭头,瞥了萧璟泫几眼,“就算当时溺水的是其它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 他看见萧璟泫有些失落的垂下脑袋,似乎是有话想说,立即截断道。 “行了,不要再犹豫了再磨叽下去小命都要丢了,快按照阁主的方法,进入海域。” 众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都相互推辞着,没有一个人动作。 萧璟泫诧异地挑挑眉,玩世不恭地笑着,“怎么的?还真想一起躺板子不成?” 众弟子还是不为所动。 萧璟泫用肩头撞了撞楚淮舟,“小师叔,他们动,咱们先走,逃命去。” 他话音刚刚落下,清脆的爆破声震耳欲聋,尖锐锋利的龙爪,忽然从破裂的洞口中伸了进来。 瞬息之间,拧断了那双腿打战弟子的脖子,发出骨头碎裂的轻响,没有鲜血喷涌,也没有痛苦哀嚎。 有的只是两眼瞪得极大,全是恐惧和震惊,脑袋往旁边缓缓歪去,没有了生息。 “快……快跑……” 几乎是同时刻,旁边儿的另位弟子,被龙爪穿胸透肚而过,鲜血淋漓,染红了破碎不堪的法阵。 “啊啊啊——它……它马上就要进来了!” “快点跳啊!再不跳就真成了瓮中捉鳖了!” 有了血的教训,大家才慌张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外跳,某些还同手同脚地游得飞快。 危急时刻,哪里还顾得上男女有别,架着人肩膀就往前游。 “小师叔,我们……?”萧景泫歪了歪头,早把阁主挤给了其他人,目光真挚诚恳地看着楚淮舟。 他双手转了两圈,“我们怎么走?也跟他们一样相互搂着吗?” 萧璟泫顿了顿,“我搂着你的腰?”少年人的声音干净清透,带着一点水汽滋润过似的微哑,分外撩人,宛如清泉涌动。 楚淮舟盯着他,忽然抬手,将他那欲系不系的腰带彻底给扯了下来。 “啊?”萧景泫受宠若惊地,往上提着衣裳,“小师叔,你做什么又轻薄我?” 第96章 小师叔被抢走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将腰带绑在自己手腕上,又将他的手腕也给圈了起来。 他的动作斩钉截铁,十分迅速,完全不容他反抗。 但其实却是,楚淮舟心中卑微,唯恐他会抗拒自己,不愿与自己捆绑在一块儿。 怕他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与自己表现得太过于亲昵。 但实际上,萧璟泫,求之不得,这种好事,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可惜他没有读心术,不知道楚淮舟心里的最真实想法。 只觉得小师叔在众人面前,大概还是,不太愿意与自己过于亲近。 明明是为了防止同伴落水,大家都可以无所顾忌搂搂抱抱的正常动作。 而他的小师叔偏偏要用一根绳子系上,也没愿意说让自己抱他。 两只手背时不时地触碰到一起,温热的感觉蔓延至心脏。 什么都还没有做呢,楚淮舟的呼吸节奏就乱了,精致的耳尖爬上两抹漂亮红晕。 他嗫嚅道:“我这般捆绑,你便不会沉入海底,并无他意,你无需过多思虑了。” “哦,多谢小师叔。”萧璟泫低低地垂下眼帘,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像只认错的狗子。 “至于你会觉得呼吸不畅的话,施加个闭气咒即可,就可无需考虑换气的问题。” “嗯,记住了。” 楚淮舟见他这副垂头丧气,耷拉着眼皮的模样,总觉得是自己哪里亏欠了他。 他望了一下黑压压的水底,同门弟子间,都是姿势怪异地扭抱在一起,那样看上去更加安全。 他心中想道:萧璟泫难道是觉得这样不太安全? 楚淮舟抿了抿色泽浅淡的唇,内心犹豫煎熬了小半天,才十分别扭地对人说道。 “你若是害怕,至于要不要搂着我的腰,便依照你自己想法,我不管束于你。” “真的?”萧璟泫立刻将头抬了起来,中气十足地嚎了一嗓子,眼睛里闪着明晃晃的光。 楚淮舟都被他吓了跳,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自己师侄的奇怪迷惑发言和举动。 面前这个诚挚的男人,冰绿色的眸子里流动着星光,瞳底蕴含了一泓热烈的春水。 眼神闪烁之间,仿佛翻涌着无数情丝,要把他给绕进眼底,绕进那能溺死人的温柔乡。 楚淮舟看着他这惊喜的眼神,莫名地生出了,想要捉弄他的坏心思。 “那不然是假的吧。”他故作冷寂淡漠地掀开眼帘,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啊?”萧璟泫果然又立刻耷拉下脑袋,给他看有些凌乱的发顶,无比失落地道:“哦。” 他在心中反思:小师叔怎么又忽然反悔了?是我把开心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吗? 他抬手揉了揉脸颊,神色非常的懊恼:难道是我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让小师叔发觉了,我的意图不轨之心?还是发觉了,我对他抱着那样肮脏龌蹉的想法? 楚淮舟浓眉轻挑,厚薄适中的淡色红唇,荡着令人目眩神晕的浅笑。 他在心里暗自感慨:原来捉弄人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 难怪萧璟泫老是这样做。 “我骗你的,你若是害怕,便搂着我腰吧。” 楚淮舟说这话的时候,脸庞有点发烫,总觉得像是自己在邀请他。 这次,有了前车之鉴的萧璟泫,学聪明了点,尽量压抑了自己脸上的微小情绪。 装出一副漠不关心,怎么样都无所谓,面不改色地僵硬木头脸。 “好,小师叔,我怕呛水,怕得可厉害,思索一番,还是得抱抱小师叔的腰,得罪了。” 他嗓音清冷温润,如清澈溪水,洗尽一切尘埃,柔柔地流淌着,并没有激动地加快语速。 甚至有点玩世不恭的慵懒。 只是那双手啊,立即使用蛮力挣开了绳子,就跟怕人跑了似的,迫不及待地搭在了楚淮舟腰上。 楚淮舟不大喜与人接触,更不曾与人这般亲密接触过。 一时间,总感觉有些说不出口的别扭,更奇怪的是,他尾椎骨忽然颤了一下。 站在他身后的萧璟泫,不明所以地探出脑袋,“小师叔,怎么还不跳?” “你别催!”楚淮舟恼怒地说。 理智为主的自己,跟情愫为主的自己闹别扭,他在埋怨自己不争气,没出息。 他是个清醒理智的人,虽然有半边是恋爱脑,但是并不太严重,理智总可以战胜的。 神游在外的心回来之后,大概是觉得自己方才太凶,默默地反省。 、放柔了声音对身后的人说:“你先等下,有点别扭,我调整一下姿势。” 他忽略掉身上所有的不适,抹掉心里所有的其它想法,正纵身往下一跃。 随后腰就莫名其妙发软,腰使不上力,两人就在水中不断往下沉。 一向靠谱的云澜仙尊,居然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原来,罪魁祸首是萧璟泫,不知是什么缘故和心思,他的手掌往上面挪了几寸。 靠近胸膛的地方,是楚淮舟最为敏感的地带。 自己洗浴之时,不小心碰到,都会浑身卸了力,使不上半点劲儿。 更不要说,现在触碰到的人是萧璟泫,是他有着执念的人啊! 楚淮舟坚持做着手势,不停地给人使用眼色,示意他把手拿下去一点。 可,萧璟泫就是个山野长大的小地痞子,能知道褒贬,说出好话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懂得什么手语,唇语。 幽冥沧海里的水,可不比得寻常海水,不仅浮力小了大半,就连海水实感也少了。 人徜徉在沧海水里,身体不像是被水浸泡着的,反而是像在与轻柔的云朵相触。 已经被两名弟子架着,游出去好远的玉长风,回头瞥见这场面,焦急的大吼。 “云澜!你们咕噜咕噜……怎么回事?咕噜咕噜……” 两人在一边急速下沉,一边手舞足蹈地传递信息,场景相当滑稽可笑。 终于,生的榆木脑袋的萧璟泫,明白了小师叔的意思,笑吟吟地点头。 不仅将手重新移回了腰上,还放轻了力气,存在感很轻。 姿势实在别扭,楚淮舟也没心思去想,在即将碰到坚硬龙鳞那一刻,奋力往上游。 只是背后带着个拖油瓶,速度慢的可想而知。 还在傻傻撞击法阵的冥龙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仰起龙头,转动混浊不堪的眼睛。 忽然,他如腾云驾雾般熟练,猛地从下至上而起。 卷起的强大水流,将楚淮舟和萧璟泫掀飞,各自滚向两边。 冥龙看似身体庞大,动作却十分迅速敏捷,飞快地向楚淮舟游过去…… 第97章 副cp发糖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淮舟正闭着眼睛,被水中强大的气流,推出去很远。 他宛若一片脱离了树枝,无依无靠的落叶,在海水中飘零。 冥龙直冲他而去,蜿蜒曲折的身躯向上,将楚淮舟接在了龙背上,龙尾轻卷上他的腰腹。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冥龙愉悦地咆哮着,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黑渊。 楚淮舟懵逼地揉了揉太阳穴,跪坐在龙背之上,黝黑衬的白得更分明。 冥龙浑身覆着坚硬的黑色龙鳞,而他肤若凝脂,白衣似雪。 “小师叔!”萧璟泫张口刚大唤了一声,就喝了不少咸腥的水。 在口腔中挥散不去的那股味道,熏得他晕头转向,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 巨龙驮着一人,迅速地消失在深渊之中。 萧璟泫急得直拍大腿,再多着急的话,也说不出口来。 只好使出了自己的绝招,在话本子上学会的狗刨式游泳。 手脚同时起蹬,飞快地朝小师叔消失的方向游去,留下一小串细密的泡沫。 身后响起阁主的洪亮传音术:“萧璟泫,别下去!那下面可能是冥龙的老巢!很危险的!” 萧璟泫在幽冥沧海,与冥龙打交道这么多日,危险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小师叔都让一条龙,从自己手里给抢走了,他怎么还能淡定安然地按捺住? 他也施传音术回话:“我知道,但小师叔让那畜生给抢走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不是?……你俩还真都是个倔驴脾气……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阁主,您带着大家先下去,找到师尊会合,他们就在往下,直线距离百米处。” “我……我先去救小师叔,两个人在冥龙老巢也有个照应。” 萧璟泫的声音有点喘,这道传音术法回来时,他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了。 玉长风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个冲动莽撞的毛头小子给说服了,只好带领弟子往下走。 云槐仙尊在法阵中修生养息,这边伤害可是十分严重,看来是经历了一场鏖战。 弟子们横七竖八,面容疲惫,姿态随意地躺在以礁石为底的法阵之中。 法阵并不算是牢固,单凭冥龙的实力,或许用龙角轻轻一撞便开了,但好在地方选得隐蔽。 玉长风带着众弟子,绕着这块礁石游了好几圈,还是根据灵力波动,发现了这里。 “云槐!”他一进入法阵,就把看上去伤得最重,在闭目打坐的男子,给吓着了。 “云槐,你怎么样?脸色看上去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快些让我看看。” “阁主,我已无大碍,你不必为我忧心。” 云槐嗓音恭敬又冷淡,是看在此处人多,故意和他撇开关系。 多日未见,玉长风想人想得都快要疯了,现在眼睛里就装得下这个人。 “阁主,”云槐抬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您别捏着我肩膀了,有伤还未愈。” “啊?肩上有伤?”玉长风一惊一乍,伸手就要扒拉他衣服,“在哪里?给我瞧瞧。” 云槐忍无可忍,手掌笼着袖子,假装不是故意地拂了他一耳光。 “阁主,我已经包扎上过药了,况且您也不是郎中,就算看过也不知何药可医。” “是不是被龙爪抓伤的?若是那伤口就易发炎溃烂,得用生肌膏。” 堂堂一介阁主,众目睽睽之下,当场脱下外袍,提在手里抖了抖。 “我记得我从碧落云巅,各样伤药都带了出来,生肌膏应该也是有的。” 各种瓶瓶罐罐,从黑色外袍里,被抖落出来,掉了一地。 那个场面相当滑稽可笑,云槐都没眼看,嫌弃地别开了脑袋。 甚至有些怀疑的,在心中思索:自己是不是特别容易招傻子? 带个徒弟是个憨傻的,怎么找个道侣也是个蠢货样儿? 抖完了之后,玉长风把外袍随手扔在一边,蹲下来仔细寻找。 片刻之后,举着一个白色小瓷瓶站起来,“我找到了,云槐,让我帮你上点吧?” 高高在上的云槐仙尊,瞳仁斜倚在眼角,不咸不淡地瞥向他,无奈地抿了抿嘴。 他严重怀疑,这个的主要目的,就在这最后一句话上。 若是拒绝了他,没让他的小计谋得逞,怕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云槐这样想着,便点了点头,“如此这般,那便劳烦阁主了。” 玉长风笑着,摇头又摆手,“不劳烦,不劳烦,我举手之劳。”而且还庆幸至极。 上药时,他再三强调:“云槐,我是习武之人,手可能有点重,你且忍耐下。” “知道了,阁主。”云槐将这句话回应给众人听。 随后又压低声音,亮了亮自己紧握的拳头,“这句话,你已经连着说了三遍了。” “你要是再废话多,唠唠叨叨,小心我揍你。” 玉长风只是笑,虽然他话是那样说的,但其实下手很轻,很柔。 云槐皱紧了眉头,攥紧了拳头,都做好了疼的姿势,结果,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除了药膏接触在伤口上,那阵阵清凉的,正常的灼烧感。 “疼不疼?”玉长风盯着狰狞的伤口,心疼地问。 “不疼。” “我是问被龙爪贯穿的时候。” “也不疼。” 云槐同楚淮舟一样,都是个嘴硬的种。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怎么都不会再改口。 当然,楚淮舟会因人而异,云槐则是铁石心肠,冷硬得很。 过了一会儿,玉长风的嘴巴闲不住似的,又低声问:“最近休息了吗?休息得好吗?” 云槐回:“阁主,您觉得我们有时间与心思歇息吗?” 玉长风微微俯下身,贴在他耳畔暧昧,“我最近也没有休息好,因为要抱你才好睡。” 云槐腾得红了脖子,大概因为都是老夫了,害羞的并不是很明显。 只压着声线,使听起来正常,“少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 “好了!你擦好药了没?我要把衣服穿上了!” “好了,好了。”眼看把人逗得要恼怒了,玉长风也不好意思再磨蹭。 云槐拉上衣袍,遮住令某人心猿意马的光洁肩膀,往他手中的药罐子里探了眼。 “还有没有了?萧璟泫也让冥龙给弄伤了,回头给他也涂上点。” “好,还有不少呢,你放心,等他回来,就叫他抹上……” “哎呦!我天!”玉长风拍了下脑袋,“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那个龙,它把云澜给抢走了,萧璟泫正在追呢!” 第98章 “血脸”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云槐仙尊正整理衣裳的手顿住,衣领子松松垮垮地斜着,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 说点不好听的,倒像是在故意勾引人,但下一秒,心中“嘶哈嘶哈”的玉长风,就不这样想了。 “什么?”云槐吹鼻子瞪眼,“你把云澜也给带下来了?” “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把消息告诉他吗?” 他凶得厉害,仿佛化身成了头暴怒的狮子,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玉长风化身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白兔,都死到临头了还狡辩。 “云槐,你听我说,我……我没把消息告诉他啊!” “碧落云巅耳目众多,可即便是我不告诉,他也总会在其它地方听来。” “特别是那个蜀味堂!简直就是信息收集所嘛,我也不能把弟子全给毒哑了,是吧?” “那我还以什么仁慈闻名啊?可不就成了个丧心病狂的阁主了?” “到时,后世之人便会说,碧落云巅阁主,为了遵循道侣的嘱托,竟然对门中弟子残忍下手。” 大名鼎鼎的云槐仙尊,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哪个后世之人乐意议论你?又蠢又憨,还一点都不可靠。” 他有些烦躁的,把滑到臂弯中的衣裳拉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弟子聚集地走过去。 “哎?你上哪儿去呀?” “我带人去把云澜抢回来。”云槐走路姿势气势十足,答得简单明了,还直截了当。 “哎,不是,你肩膀上的伤口都发炎,溃烂了!能不能就少折腾了?” 云槐满面焦急,浓密的眉毛紧紧地皱起,“我不折腾,那我师弟,还有那个蠢货徒弟怎么办?” 玉长风小步慢跑上去,猛地抓住他手腕,“你别去了,我带人去救,我带人去抢,好吧?” “再说,你带人去救,你知道冥龙将他们带去哪里了吗?” 云槐傲娇地别开脑袋,十分倔强地说:“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找。” 说得有那么些不切实际的道理,可不就是大海捞针的实例吗? 玉长风把未受伤的弟子,全召集在一块儿,留下小部分守着法阵,保护云槐尊上。 正准备出发时,他顿下脚步思考着什么,又忽然折返了回来。 他望着云槐温润的脸,以及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情绪的双眼,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当众拉起他的手,轻声问:“你要不要跟着我走?” 云槐怔了下,不知他在问什么,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回答。 玉长风就继续说,同时瞥了眼儿他身后的弟子,“把你交给他们,我总放心不下。” 看着那些糟心,两眼都写着不靠谱的众弟子。 他总觉得发生危险时,不是他们保护云槐,倒反而是给云槐增加了负担。 而且,不把这个人带在身边,丢在这种鬼地方。 玉长风总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悬着块儿,落不下的石头,牵肠挂肚的。 “要不你还是跟我一块去吧?不是担心你小师弟吗?” 云槐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有点点星光在眸子里闪动,透露着一丝含蓄却灿烂的笑意。 “好,那便一同去。” “我护着你。” “我伤得不严重,无需你保护。” 玉长风强硬地说:“我护着你。” “…………” 懒得理会幼稚鬼的云槐,拂袖甩开他的手,径直地走向了队伍中。 看得叶辞净抓耳挠腮,不明所以地问:“云槐尊上,您还受着伤呢,怎么能也去?” 云槐神色坦然自若,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阁主知道自己学艺不精,害怕。” “啊?阁主害怕?”叶辞净明显是没有相信,但也不敢反驳,“哦。” - 萧璟泫游了很久,或许是姿势不对劲的问题,他感觉手臂和腿脚都已经麻木了。 冥龙在海底窜游的速度很快,尽管身躯十分庞大,走位亦然很灵活。 正因为它体积庞大,在越来越昏暗的海底,才不那么容易跟丢。 最后在一座以黑色礁石,搭建而成的诡异宫殿前停下,冥龙驮着小师叔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这片礁石宫殿之上,每一处都透露着诡异,仿佛是有个巨大结界支撑的。 人走进去以后,就如同生活在陆地上般,可以正常地呼气吸气。 礁石的墙面上有些狰狞的抓痕,条条连接成巨大壁画,静静诉说着时间的沉淀。 甬道中有光,冷绿色的鬼火,幽幽地燃着,时不时噼啪作响,如恶鬼凄厉冤叫。 萧璟泫摸索着前进,心中并没有几分怕意,甚至还有些鄙弃不屑。 这个黑漆漆的鬼地方,连他曾经魔宫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只是他手摸着墙壁上,那些深浅不一、凹凸不平的抓痕,凹槽之中总有些不停蠕动的虫子。 这点让他心里有点犯恶心,但他又不得不扶住,因为这个甬道被冥龙施了幻术。 有半面看似有路可走,实际上却是空地,他方才就差点一脚踩空了。 萧璟泫只能屏蔽自己的触感,加快了往前的速度。 突然,没有注意脚下,仿佛踢翻了个什么东西,他定睛去瞧竟然是个小木匣子。 “什么东西?骨灰盒吗?” 抱着死者为大的心思,他弯腰俯下身,正要伸手去捡起来的时候。 那个木匣子的盖子,骤然诡异地翻开,一团黑气从中冒出,凝聚成一张狰狞的脸庞,恐怖的笑容逐渐展开。 随即,安静死沉的空气中,也响起阵阵诡异尖锐的笑声,忽远忽近的。 在他脑子里环绕的厉害,只是这种捉弄、恐吓人的小把戏,身为魔尊时期的他,早就玩腻了。 待那一瞬息间,脊背升起来的冷汗与恐惧降下去后,便觉得也没什么了。 萧璟泫嘲笑地扬了扬唇角,抓起那木匣子,撒气似的丢得很远。 “这条龙,还是个幼稚鬼,尽玩些小屁孩都不屑一顾的小把戏。” 没有木匣子落地的声音,只是空气中的恶鬼哮叫声戛然而止,像是被布条忽然捂住了嘴巴。 甬道深处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飘忽不定的风铃声,似乎有钝了的屠刀砍碎骨头的声音。 还有石墙的嘀嗒声和遥远回响的脚步声,组成一种奇怪的旋律在荡漾。 突然,墙壁上的凹槽中,开始慢慢地渗出血迹,形成一个诡异的人形…… 萧璟泫蹙眉去看,随着鲜红粘稠的血迹,缓缓画成一个封闭图形。 他瞳孔骤然紧缩,原本平静的心跳猛烈起来,在耳边回响着。 那张血迹斑斑的脸,竟然是楚淮舟啊! 第99章 “鬼魂”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嘴唇微微颤抖着,神智意念不清的,伸手去碰了碰,那一滩人形血迹。 他喃喃地轻唤出声:“小……小师叔?怎么会是小师叔?小师叔怎么会在这里?” 黑暗中闪烁的幽绿鬼火,如同双双可怖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深陷痛苦与怀疑中的,弱小脆弱的人类。 萧璟泫抱头蹲在地上,将沾染着血的手指尖放在鼻尖,深深地嗅了口气。 声线颤抖,“是……小师叔,是小师叔的血吗?你杀了他?!” 无尽看不到头的甬道里,回荡着他的嘶吼,以及越发响亮,越发悦耳的风铃声。 在这座庞大的古堡中,回荡着诡异而恐怖的尖叫声,如恶鬼索魂般,让萧璟泫更加心烦意乱。” 萧璟泫痛苦地捂住脑袋,猛地一个转身,一个脸色惨白披着血纱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眼睛像两个血洞,头上披着撕成一条条的破烂灰纱。 他抬起胳膊挥动纱袍,一团带着地窖里的霉味的烟雾朝他扑面而来。 耳边荡漾着凄厉轻笑,不同寻常的声音却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尊,立即毛骨悚然起来。 这个不人不鬼的声音有点哑,冰冷式的声线,被蒙上一层雾气般,在这不均匀的喘息声中,低低沉沉。 这个清冷朗润的声音,听上去竟是楚淮舟的? 萧璟泫疯癫了般冲上去,抓住他的脱了皮肉的双肩,凶狠地晃了晃。 大声吼道:“你不是楚淮舟!你不会是他的!你究竟是谁?你告诉我,你不是他!” 不知是不是他晃动得太过用力,这个披头散发的鬼东西,脑袋向后翻折过来,脖子似乎都被折断了。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披散的头发下,腐烂流脓流血的嘴。 他将嘴角咧开的弧度很大,血流的更厉害,发出阴测测的怪笑。 诡异笑起来,并重复他的话,“呵呵,楚淮舟?我就是啊。”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又脏又丑?你不愿意认我?” 萧璟泫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嘴中喃喃念道:“不会的,你这个样子,怎么会是小师叔呢?” “我的小师叔爱干净,还有点小洁癖,怎么会容忍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我小师叔本来是高高在上,风光无限,霁月光风的,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楚淮舟在他心中,是清冷出尘的高冷之花,谁都不能染指,甚至也包括他自己。 面前这个东西又开始发出疯癫,诡异的怪笑,“我不是楚淮舟?你仔细看看我啊。” “你难道不是喜欢我吗?变成这样你就认不出我来了吗?是不敢认还是不愿认?” “啊?哈哈哈哈哈,你的喜欢原来这么一文不值的吗?” “若是没有了那副皮囊,就只是嘴上说说的空喜欢?啊哈哈哈——你们的喜欢,真是个笑话!” 他身上穿着的碎布缕片,虽然破烂不堪,肮脏龌龊,散发着阵阵恶臭。 但是也不难辨认出是,原来是天青月白色的,是小师叔最偏爱的款式与颜色。 萧璟泫意识渐渐迷糊,开始有些动摇了,“你真是楚淮舟?真的是小师叔吗?” 萧璟泫伸出颤抖的手指尖,恐惧缓慢地拨开他脸上,粘黏成一团的墨黑头发。 他看见他的双眸缓缓地流着血,眼槽深深地凹陷下去,腐蚀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他的眼睛没有眼珠,但是却能感觉得到,他是在注视着你的,如同盯着猎物般,如狼似虎地盯着你。 除了那双已经没了的眼睛,他脸上其它部分的五官,跟小师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感觉有股怒火在心中咆哮,额角和手臂上的青筋,隐隐地抽动着。 “冥龙!我要杀了你!” “你怎么敢动他?你怎么敢?我都舍不得伤了他一根头发,是谁给你的胆子?!” 他想要宣泄出来,他不受控制地用拳头去砸周边的礁石黑墙,直至拳头血肉模糊。 那渐渐迷失的神智,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萧璟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鬼魂抱住了他的手,似有些心疼地咧嘴笑着,“你在为我生气吗?” “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想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留下吧,陪着我永远留在这里,好吗?” 轻细诡异的声音,如同古老的诅咒般,萦绕在萧璟泫的耳边,渐渐磨蹭消掉他的意志。 萧璟泫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两个血窟窿的眼睛,似乎不大确定的,迟疑地问。 “小师叔,你真的要我留在这里陪着你吗?” 那鬼魂有些恼怒了,不耐烦地尖声说:“不是小师叔,是楚淮舟,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愿意啊。”萧璟泫俊逸的脸上绽开了闲散慵懒,又饱含危险的笑。 “我干嘛要为了陪楚淮舟,永远地留在这里?我一直在意的都是我小师叔啊。” “你说你是楚淮舟,但你不是我小师叔。” 他在缓缓摇晃的鬼火下,露出一个笑容,眸光森寒刺骨,雪白整齐的牙齿隐约可见。 “你……你什么意思?” 自称是楚淮舟的鬼东西,似乎被他的话给绕进去了,小半天转不过来这个弯。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咳咳……” 萧璟泫嫌吵,歪着脑袋,伸手掐住他能被轻易折断的脖子。 他邪魅地勾起嘴角,轻声道:“我想表达的很简单,就是想让你再死一次罢了。” 眼看事情暴露,那有实体的鬼魂也不再狡辩,迅速伸出利爪,绕在背后打算偷袭他。 “璇玑扇,到现在了,还打算继续装死吗?” 应声而落,一把看似风雅文韵的竹扇,从他后腰间飞出来,眨眼间,截短了他枯瘦手臂。 鬼魂正要张嘴惨叫,萧璟泫随手从他身上扒下一条碎布,塞进他嘴里。 又欠又酷地说:“别叫啊,这有什么好疼的,是吧?” 他故技重施,自己折断了自己的脖子,从萧璟泫手里挣扎了出来,后退几步。 有些恐惧地盯着他,跟萧璟泫大眼瞪无眼,相互对视了小片刻,忽然“咔嚓咕噜”地将脑袋掉了下来。 震惊的萧璟泫睁大眼睛,无言以对:“…………” 第100章 “不着寸缕”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那颗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他脚边,萧璟泫惊奇地挑起单侧眉,垂头看了看。 那个切口不太整齐的头,张开血淋淋的口,说道:“我靠!头都给我吓掉了。” “我好不容易才粘上去的啊!以后还上哪儿去找那么好的血胶呀?” 萧璟泫又平淡地掀开眼皮子,盯着那具无首鬼尸,带着些嘲讽地笑了。 杀人诛心般的,学着他刚才掉下脑袋的样子,歪了歪自己的脑袋。 士可杀不可辱,他这漫不经心的动作,果然将那鬼魂激怒了。 他身体张牙舞爪,血肉模糊的脖子扭动,脚边的头跟着嘴硬咧嘴,情形十分滑稽可笑。 萧璟泫微敛眸光,莹莹竹青光的璇玑扇,绕着他周身转了个花里胡哨的圈。 迎难而上,削掉了地上那脑袋的头发,萧璟泫抬脚踩在上面,挑衅地看着他。 鬼尸立即乖了,只是脚板底下的鬼头还在骂骂咧咧:“打人不抢头,你把我脑袋还我!” 萧璟泫没有存心为难他的意思,便将这颗可怜兮兮的头颅,轻踢了过去。 刚想开口问,冥龙藏在什么地方去了。 只见鬼尸伸出唯一一只手,将自己的残肢断头,小心翼翼地捞起来,抱在怀里。 然后,高举着被斩断的那只手臂,尖声惨叫着,转身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跑走了。 他边跑边尖叫:“啊啊啊啊——冥龙大人,这小子太聪明了,不好骗啊啊啊啊!” “而且还强大得可怕,他还要踩碎我的脑袋!太可怕了!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如此可敬又可怕的对手,小的实在是斗不过,还是交给您自己上吧!” “诶?你先别跑啊!”萧璟泫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最终自然是无果。 他垂头欲哭无泪地喃喃笑道:“我没想要踩碎你的头啊,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鬼魂彻底消失在这走不出去的宫殿之中,就连尖锐刺耳的声音也渐行渐远了。 萧璟泫手臂自然下垂,脊背靠着肮脏的墙面上,袍袖下受伤的手背,大片浓稠的血液,沿着衣袖滴滴垂落。 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又似不太在意,神情有些麻木。 只是在心中安慰自己,小师叔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激怒冥龙,也不会有危险。 他拖着手臂继续往前走,在看不见的身后,突然亮起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双巨大的眼睛浑浊不堪,不知道为何,眼白已经褪去了,眼眶中只剩下眼黑。 远远看上去,恐怖又诡异,让人不自觉地胆战心惊。 他流在地面上的鲜血,很快被各类变异鼠虫抢食一空。 它们如同尝到了顶级美食般,躲在角落里面,发出尖锐但喜悦的叫声。 刺得人耳膜发疼,萧璟泫抬手揉了下耳朵,才忽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那奇怪的风铃声竟然停了!在他神智恢复清明的时候,居然就停下来了。 萧璟泫顿住脚步,抬手微微抵住下颚,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恍然大悟。 他冰绿色的眸底泛起一丝腥红,冷漠的眼神里,甚至带着挑衅,似乎谁都没放在眼里。 微微昂起下巴,一副玩世不恭,藐视天地的模样。 他嫌弃地说:“幻术吗?还是这么低级的幻术?你想挡住谁?” “只缩在黑暗里有什么意思?不如你光明磊落一点,站在我面前来。” 萧璟泫将话说完,又立即转身往回走,脚步停在那张栩栩如生的人脸前。 同小师叔一模一样清冷出尘,眉眼也一模一样坦然寡淡,深处含着丝丝温柔。 他念起法咒,手指轻轻一弹,一道炽热的火球砸向地面,形成人形的血液瞬间被烧成灰烬。 幻境果然慢慢消失,露出一座豪华的海下宫殿来,他身处内室,四周红布罗曼,看上去喜庆不已。 红色轻纱围着的矮榻之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躺着身形修长的人。 萧璟泫放轻脚步走近,脚底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他有些烦躁地踹开,才发现是件月白色的里衣。 萧璟泫蹲下来,将衣裳捡在手中碾了碾,在心中疑虑道:这衣裳看上去,怎么如此像小师叔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把衣裳一角,提在鼻尖上嗅了嗅,果然扑面而来浅淡清雅的茶蘼香。 矮榻之下,随意地丢着楚淮舟今日穿着的衣裳,四处都有,凌乱不堪。 萧璟泫木然站起身,脑子“轰”的就炸开了,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是青筋尽显的愤怒。 四周都静悄悄的,窗外似乎有细雨滴落的声音,是海水流淌而过的声音。 他双手紧握成拳,颤颤巍巍地抬起又放下,不敢掀开面前这帘透光的帷幔轻纱。 萧璟泫的意识有些模糊,内心挣扎又煎熬,也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 他才下定决心般,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挑开了那如大喜婚房般的红帘子。 才定睛瞧清里面的情形时,萧璟泫瞳孔骤然紧缩,脑子中有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了。 是他小师叔没有错,只是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不着寸缕,一双修长的长腿随意交叠。 楚淮舟背对着他,腰背线条雪白而优美,几乎像是映着月光的积雪。 腰窝深陷,如积雪微融般,两条修长雪白的腿,也像是触手温润的玉石。 …… 真的要他的命了。 万念痴想浮沉间,某些肮脏龌龊的心思蠢蠢欲动,胸腔中仿佛装了个不断被敲响的大钟。 萧璟泫好像听见自己脑袋中,传来咔哒的声响,什么东西被如滚滚岩浆般的炽热烧断了。 他眼睛都瞪直了,好不容易回神之后,又舍不得挪开目光般,只得飞快地眨了眨眼。 纤长卷翘的眼睫垂下来,将眼前的美好春光之色,微微遮挡了些。 他艰难开口,嗓音已经是低沉沙哑的不成样子,喃喃道:“小师叔……” “小师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时间一点一点消逝,床榻上的人并没有回答,似乎陷入沉睡中。 萧璟泫仿佛鼓起什么勇气般,拂袖彻底将面前的轻纱红帘,猛地给掀开了。 他闭眼心念道:“小师叔,多有得罪了。” 伸手用雪白的狐皮绸缎,将床上的人裹了起来,正打算抱在臂弯里时。 忽然,背后闪过阵阵寒凉意,如刀冷剑意…… 第101章 我捧在手心之人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下意识收回手臂,微微侧开了脑袋,旋身躲过了那只难防的暗箭。 锋利的戟尖,从他耳边擦过,划断了几缕墨黑柔顺的发丝,青丝落地。 那看似锈迹斑斑,实际却锋利无比的长戟,直直地往楚淮舟的脊背落下。 “小师叔!”萧璟泫蓦然睁大了眼睛,一个跨步上前,及时握住了尖戟的长柄。 这开似不太灵活的武器,却如同有自主意识般,在这个关键时候,猛地震了下。 那股震力当真是十分强悍,萧璟泫感觉自己整条手臂,好像都麻木,没有知觉了。 条件反射地丢开了它,鲜血从他束口箭袖中,缓缓地流淌下来,汇聚在指尖打旋儿。 由此可见,此等武器威力不是一般的大,恐也是把被尘封许久,有名记载的神武。 萧璟泫低头垂目打量,戟头呈现菱形,即便长戟满布锈迹,也不难辨出周围刻有精致的花纹。 这么瞧上去,这把长戟绝对寻常之物,甚至与他腰间的璇玑扇,可以相提并论。 但方才握在手间时,却没有丝毫灵力波动起伏。 若仅是这样看起来,倒又像是凡间常铁所铸,跟神武完全不是同档次。 “出来!”他将长戟捡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用力地投了出去,“不要躲躲藏藏!” “小师叔,”萧璟泫小心翼翼地将人用雪白貂裘包裹起来,单手抱在臂弯中。 将人往上颠了颠,心里猛地颤动了下:奇怪,小师叔怎么忽然变得这般身轻了? 看上去那般高大的人,怎么会跟只狸猫的重量,相差无几? 只不过,身后逼人的寒气,让萧璟泫根本来不及多想,身轻如燕地拉扯着帘子飞身,轻旋。 就算他速度极为迅速,也还是躲不过难防的暗箭,萧璟泫足尖点在帘子上时,迎面破空射出一支冷箭。 锋利尖锐的箭头,在他双眼之中迅速放大,电光雷石之间,他能做的只能微微偏开头。 但是,尖锐的利箭还是正中他右边眉骨,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抱紧了怀里的男人。 等了片刻,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如约而至,只是微风拂过发梢,有点轻痒。 萧璟泫古怪地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寒气逼人的利剑,如雨般从暗处飞出来。 在接触到他身体的时候,忽然变成了虚空幻影般,对他穿透而过,却并造不成实际伤害。 “这个傻龙,在搞什么鬼?”萧璟泫足尖轻点,从红帘上飞身而下,“又是幻影啊?” 萧璟泫有点恼地挠了挠头,嫌弃又不屑地昂起脖子,“哼,故技重施。” “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也是个傻子不成?” 蜷缩在肩头的人,忽然间发出低低的呢喃,声音像是刚睡醒的朦胧:“哈呜。” 萧璟泫心里猛地产生了个奇怪的想法,他的小师叔,怎么好像变成小狸猫了? 他十分担忧地抖抖肩膀,小声地嗫嚅说:“小师叔,小师叔,你快点醒过来啊。” 话音刚落,萧璟泫侧头看了看他现在模样,又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不对,不对。” “小师叔,你再多睡会儿,可千万别现在醒过来啊。” 他深知,楚淮舟是个傲娇,而且极其好颜面的人。 若是让他知晓,自己被一条龙扒了衣裳,回到碧落云巅之后,估计能把扶光殿的房顶盖掀了。 就算把幽冥沧海给颠覆了,让所谓上古冥龙死无葬身之地,也是他能做出来的正常事情。 萧璟泫思来想去,细细在心中翻来覆去地琢磨,觉得小师叔还是不要在现在醒来的好。 只是这屋子里全是红帘帷幔,萧璟泫抱着楚淮舟,在里面绕得头晕眼花。 掀开一道帘子,又是另一道红色的轻纱帘子,弄得他摸不着头脑,找不到方向。 “我靠!”萧璟泫绕来绕去,还是在软塌边,急得都暴了粗口,“我真的是靠了!你个傻雕龙,到底是想搞什么鬼?” “哈哈哈哈——”帷幔之间传来熟悉的笑声,“沙雕龙?那我到底是龙还是雕?” 萧璟泫睁大眼睛,一位身着囍服红衣男子,掀开他面前红帘轻纱,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你这个傻……” 他还没能骂出口,便震惊地微微张开了嘴,“不对,这是为什么?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你为什么长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他似乎都快将下巴给惊掉了,纤软长卷的眼睫颤了颤,“你是冥龙?” 面前的红衣男子,眉目如画,满是邪魅与不屑,这张脸跟萧璟泫长的一模一样! 只是那双眼睛稍有所差异,眼型倒是一模一样,那瞳眸灰蒙蒙的,渗出白惨惨的光。 他的双眼中,不如萧璟泫那般黑白分明,只有诡异异常的眼白。 他似乎看不见,但是听觉异常地灵敏,闭上眼睛,歪了歪脑袋。 “我不是冥龙,我就是你啊。” 男子冷笑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如地狱恶鬼,就连这朗润的声线都与萧璟泫同样。 “不对,你若是萧璟泫,那我又是谁?” 萧璟泫此刻意识还算清醒,心智并没有为恐惧,和眼前光路离奇的情形所惑。 “你先是强行抢走我小师叔,现在幻化成我的样子,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缓缓嘴角下拉,形成一道冷峻的弧线,脸色瞬息间阴沉下来,变得怒红铁青。 冥龙顶着跟他一样的脸,故弄玄虚故作神秘地笑了。 “你不是自诩聪明无比吗?那便自己猜啊。” “神经病!”萧璟泫破口大骂了一声。拂袖抬掌冲了上去。 他本来是个闲散慵懒惯了的,无论做什么事,还不曾这样冲动过。 但冥龙触碰到了他的底线,楚淮舟是他死守的,任何人都不能动的底线。 所以,他生气了,今天格外地这样发疯,无论做何事都欠缺考虑。 “我捧在手心里的人,你竟敢如此羞辱于他!” 萧璟泫蓄了十成功力于掌上,朝他劈头盖脸地扑去,“我今日定要取你狗命!” 第102章 两个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冥龙侧身躲开,身体往后倾,似乎极其不理解地歪了歪脑袋,“狗命?我说了,我是龙!” 伸出去的手掌瞬间化为利爪,掏向萧璟泫的腰腹之部。 即便他及时躲开,但因为肩上扛了个人的缘故,动作呆滞不少。 腰侧被抓了个血窟窿,正涓涓往下流淌出来。 冥龙的耳朵动了动,将手掌凑在鼻尖嗅了嗅,有些震惊地说:“呀,流血了。” “居然这么不堪一击啊,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他那双混浊的眼睛里,渗着白惨惨的光,除了诡异,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打输了可不要回去求爷爷告奶奶啊。” 他提起插立在身侧的长戟,非常熟练地握在手心里,矛头对准了萧璟泫。 “真难缠。”萧璟泫骂了句,把怀里的人往肩上移了个省力的位置。 双足一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一霎时拔高数尺,轻飘飘地落在长戟之上。 稳稳而立,衣袂飘然,猎猎作响。 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如同看一个不起眼的垃圾般,不屑嘲讽又鄙夷。 “我招惹你?分明是你先捆走我小师叔的!不然你这肮脏的鬼地方,我才懒得涉足!” 冥龙挑起长戟,萧璟泫旋身后空翻落下,抬手扶了下红帘,才堪堪站稳。 动作过于激烈,他又运功,血液奔涌得更急,不一会儿就浸透了他身上的白衣。 长戟在他手掌中收放自如,戳得萧璟泫毫无还手之力。 长戟攻击距离实在广泛,他竟是连冥龙身侧的半分都近不了。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因为其它,璇玑扇倒是刚好可以破开,他的攻击。 璇玑扇是他才得了的武器,运用的还不是很熟悉,甚至一点都不听他这个主人使唤。 正因为璇玑扇是神武,有自我意识的觉醒,对新任主人不满意,这才生出逆反心理。 萧璟泫边跑着躲避开攻击,边怒火中烧地问:“璇玑扇,你今日真想要我葬身于此处不成?” 后腰上传来声音,宛若小孩子,却又威严,“当真是如此想。” “以往我的那些主子,即便是不凭着我也能把这小子打个屁滚尿流。” “像你这样菜的,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巴不得你早日归西,且让我寻下一任。” 萧璟泫实在是没有想到,区区一把神武,居然会有如此缜密又歹毒的心思! 被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舌根也僵住,心中却在咆哮:我今日真是见了鬼了!这到底是什么破神武? 人家的神武召在手中之后,服服帖帖听话得要死,怎么轮到我的,就是这副屌天拽的样子?索性不要也罢! “你瞧不起我?我还看不上你呢!你以为谁多稀罕你呀?要本事也没个本事,还害得本尊被这追着打。” 若不是他随手起了召唤手势,顿时海浪翻涌,铺天盖地地卷过来,璇玑扇自海底飞出,大家也不至于被冥龙追着喊打喊杀。 但是,意念相同神武是甩不掉的,早在召唤那个瞬息间,二者契约就已经结下,神武融进修道者的骨血中。 萧景泫一气之下,脑子就被怒火蒙蔽了理智,正欲将璇玑扇召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它有些小傲娇的声音响起,雌雄莫辨,“不过,冥龙这小子,也是个讨人厌的傻货龙,比起你来,我好像更讨厌他。” “还有!你说谁没本事?你个毛头小子,凭什么看不上老夫?” “瞧好了,今日给你好好露一手,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以后不教了。” 萧璟泫差点笑出了声,在心中感慨道:还是活了上百万年的神武,原来是禁不住激将法的啊。 听见这话,冥龙脸色骤然变得更臭了,“你竟然要跟其他男人联手,对付我?” “哎呀呀,”墨绿色的流畅风雅至极的竹扇,挡在萧璟泫面前,“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 “毕竟,在这个毛头小子把我意识唤醒之前,你欺负的我还少了吗?” 璇玑扇发出声音,骤然地打开了扇叶,属于兵器的寒气与压迫感,扑面而来。 只是个瞬息间,从文人骚客的风雅之物,变成了至凶至邪的上古兵刃。 萧璟泫脸被挡在扇后,不动声色地合上了自己微微张开的下颌,果然有拽天拽地的资格。 不得不说,看似大雅的璇玑扇,能跻身位列为几大神武之首,不是没有实力的。 看上去只是文雅之士,捏在手中装逼的普通竹柄画扇,却能在晃眼之间割断敌人的咽喉。 “我守护了你如此多年,你转头就投入别人阵营?现在反过来要杀我?” “错了,”璇玑扇有耐心,但似乎不多,直接冲了上去,“不是杀你,只是趁机教育教育你!” 仿佛一撕就会破的璇玑扇,在与长戟交锋之时,发出兵器的铮铮声音。 萧璟泫只是听见,都感觉被震得头皮发麻,一边别开脑袋,一边闭眼。 “喂,小子,闭眼做什么?好好看着,接下来这招叫——” “幽影苍魂诀。”璇玑扇周围爆发出一股凌厉的刀刃气息,咒语喊的中气十足,空气震动。 璇玑扇分成多个分身,每个都做到极致逼真,冒着寒气逼人的兵刃之气。 大概是萧璟泫与之神识意念皆相通的缘故,他一眼便看出了,哪把为真,哪把为假。 璇玑扇不再废话,车轮战似地往冥龙身上扇撞,打得他应接不暇。 “这招叫冰魄血魔术。” “众星皆陨。” “………………”各种花里胡哨的招数名字。 即便是抵挡得住两三次,但总有地方会顾及不到,身上被割出很多道不深的口子。 豪华的吉服变得破烂不堪,鲜血跟大喜之裳一般红。 “一上来就放绝招?”冥龙吐出一口血沫,“还真不亏是主张速战速决的你。” “嗯,别说的你很了解我似的,让人有点作呕。” “再来!” “好啊,奉陪到底。”墨绿竹柄画扇在空中转了个圈,“好久没打的这样酣畅淋漓了。” 萧璟泫知道,璇玑扇只是为了给自己演示,根本没有下死手。 只不过依照现在这个战况看,自己好像就是个多余的? 那他现在抱着小师叔偷偷溜走,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大不了逃出去之后,再把参与鏖战的璇玑扇,给召回来? 说干就干,萧璟泫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才跨出了一步。 身后就传来急喘着,却依旧清冷朗润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萧璟泫立即被惊得顿住了脚步,这怎么如此像是小师叔的嗓音? 那自己肩膀上扛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103章 是件很快乐的事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 身后又响起一道叫唤声,声音有些寡淡,若是陌生人听上去会感觉,这个人定是个无趣的。 这确确实实是小师叔的声音,萧璟泫惊喜地转回身去,“小师叔?” 楚淮舟见他身姿怪异,似乎正想逃跑,又被什么绊住了脚。 肩上还扛着红色被褥,里面不知裹了个什么东西。 “你抱着团什么东西?就算是重要的,扛着也不嫌累?” 萧璟泫兴奋过头,满脸都是笑意吟吟的,“我扛着的是小师叔……哎?” “怎么冒出来两个小师叔?”萧璟泫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想着要如何辨认两者真假。 想到的居然是,两个小师叔,那以后的生活……是得多快乐……啊。 但是…… 远处红帘前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直坠婚服,腰间金色祥云纹带,墨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 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清冷,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嗯?这是……”萧璟泫疑惑得歪了歪脑袋,又看了看冥龙身上的婚服。 这两人身上穿着的大囍婚服,竟然是一对! 萧璟泫又是震惊,又是无常爆发的恼怒,以及心底如同滚滚岩浆般的妒忌之心。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小师叔,会和冥龙穿上鲜红婚服?是他的小师叔啊! 为什么? 这是我的小师叔…… 那就等同于是我的人! 楚淮舟没有上帝视角,根本不知道此刻看着神色呆呆的萧璟泫,实则在为自己争风吃醋。 大声说:“让你的扇子停下来!再这样打下去,乾铠戟就要变成折戟断器了!” 然而,他现在听不进去什么。 萧璟泫是个十分浑蛋的人,自己心中不愉快,他便赌气地想让所有人都不能如愿,都不能愉快。 他如醋坛子般,酸溜溜地掀开眼帘子,淡淡地问:“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又不一定是我小师叔,万一我怀里抱着的这个乖巧的,才是呢?” 楚淮舟的眼眸渐渐变得深邃,底色仿佛是疑惑不解,还有无尽的,令人心生怜悯的失望。 “萧璟泫,你在说什么?”他的声线有点颤抖,“他是,那我是什么?” 他又忽然醒悟过来,自己这个小师侄前半句话,说得没有半点问题。 是啊,他为什么要听自己的,这半年,已经把他当成小尾巴使唤惯了。 楚淮舟眼神从看到萧璟泫背影的那刻的惊喜和震惊,变成后来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时的失望。 到现在渐渐的柔和,平静冷淡,毫无波澜,是如同死水般的沉寂。 “萧璟泫,你说得很对。”他淡淡地掀开眼皮子,淡漠地瞥了他几眼。 “你不是我殿中弟子,你自然也无需听我的。” “不是,”理智将心中升起的无名妒火压下,“小师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淮舟不再理会他,连一个眼色都不曾施舍,轻声唤出柔若绸缎的离徵。 萧璟泫看迷糊了,这个小师叔居然有离徵弦,还能使得如此顺溜,仿佛就生在他四肢上一般。 他立即就悟了,空中这个红衣小师叔,好像才是真的小师叔。 他侧头看抗在肩头上,裹在被褥之间的男子,然而,已经连个人都算不上是了。 如此近距离地看上一眼,萧璟泫被吓到,哑着嗓子惊恐地叫了一声。 被褥被丢在地上,散开,里面包裹着的,居然是只被扒了皮,血肉模糊的猫。 萧璟泫连连后退了几步,嫌恶地干呕了下。 爆粗口,冲冥龙骂道:“我靠!你能不能少搞点这个恶心人的小把戏?” 楚淮舟冷淡地看了一眼,无暇顾及他。 双足尖轻点地面,飞身上去,拿柔软琴弦当剑使,打算强行阻止两大神武的混战。 但他只是凡人之躯,这个预想注定是要失败的。 璇玑扇愣怔了下,然后在空中摆动着笑了,“这是离徵琴弦?” “你若是拿出完整的离徵琴,或许还有与我等一战的实力,拿根琴弦想阻挠谁?” 楚淮舟浑身嫁衣鲜红如血,眼眸居高临下敛下来的时候,带着藐视一切的压迫感。 “若是你今日执意要与这条瞎龙一战,你尽管可以试试。” 只见璇玑扇旋转起来,搅动了那弥散在天空里的声音,瞬间坠落下来,几乎把离徵弦,连带着楚淮舟的手,一同搅进去。 而那楚淮舟则迅速松开手,用真气一震琴弦末端,轻易化解了他的攻击。 “不错,不错,你还真有意思,有两把刷子。” 楚淮舟不说话,他手指一松,力量消散,离徵细得如同利箭般,蓦然弹射飞出。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音响起,离徵裹着一股冷冽的劲风,闪烁着锋利的寒气蓝光。 在红帘帷幔间闪电般穿梭而过,倏然击中璇玑扇手柄,被弹回。 楚淮舟运功于掌上,阴柔地化解了离徵反弹回来时,那股强劲的攻势。 璇玑扇趁机偷袭,以手柄为器,直直地撞向他的胸膛。 “实战经验与意识倒是挺强,可就是修为浅薄了些,实力太弱了。” 萧璟泫跟着飞身上来,拂袖旋转手腕,将璇玑扇握住,往相反方向甩了出去。 大声喝道:“你这个刁蛮神武!要与傻龙打,我可以不管,但休得伤我小师叔!” “罢了罢了,想打时,你非要阻挠我,不想动时,你偏又要召唤我,真是麻烦。” 璇玑扇收了扇面,“不打了,不打了,这么多人,竟没一个能打的,没意思。” 话罢,萧璟泫讨好似地在楚淮舟肩头上蹭了蹭,声音压得温柔轻和。 “小师叔,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楚淮舟瞳仁斜在凤眸眼尾,面不改色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啊?这……”萧璟泫看着小师叔微气的脸,听着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语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小师叔,方才,是我错了嘛,我看小师叔穿的衣服,跟冥龙身上的……” 他故意没有将话说完,小心翼翼地试探性打量着人。 第104章 小师叔,别嫁!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嘴唇微微轻动,似乎正想说话,身后竖起耳朵的冥龙,忽然贱兮兮地开口了。 “他穿这身衣裳,自然是要嫁给我的,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你少胡说八道!”萧璟泫怒吼着开口,眸底尽是压抑的偏执怒气。 “你们见面不过数个时辰,我小师叔才不是如此随便之人,与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喜结良缘。” 冥龙抬手轻抚过自己的脸,仿佛是在炫耀一件,令自己十分满意的艺术品。 “怎么能说是只有一面之缘呢?这张脸他总是见过无数遍了的吧?” “你……!”萧璟泫气的额角青筋暴起,“这是我的脸!你这个赝品!” “居然敢顶着我的脸招摇撞骗!你这个傻子、疯癫龙!” “怎么能是招摇撞骗呢?”冥龙转动着混浊的眼睛,似乎在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楚淮舟的背影。 “他是心甘情愿为我穿上这身嫁衣的。”他挑衅地挑眉,道:“不信你自己问他。” “那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萧璟泫跟个破皮无赖没什么两样。 “哦?”璇玑扇发出恍然大悟的感慨声,扇面收起又展开,“我算是吃明白了。” “合着这小师叔喜欢的,是你这个毛头小子?”扇柄在萧璟泫那不成器的脑袋上敲了敲。 “但是,却被初次幻形成为你模样的冥龙,给阴差阳错地钻了空子。” 璇玑扇在三人身周边绕着转,边如念经般唠叨着说:“所以啊,小师叔心甘情愿嫁的人……” “是你这个蠢货啊!”它又如同教育小孩子似的,在萧璟泫脑袋上敲打了下。 意外而来的喜悦,让萧璟泫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盯向璇玑扇。 兴奋紧张的都结巴了,“这……这个……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我看一个人,从来都不会看走眼的。” 后者信心十足地说,就差拍拍不存在的胸脯了。 与此同时,冥龙和楚淮舟异口同声地反驳道:“当然不是真的!” 楚淮舟面无表情道:“穿上这身衣裳,只是为了套话的权宜之计,并无他意。” 尽管早就料想到,小师叔会如此撇开关系,但萧璟泫还是有点小失落。 垂头丧气地低应了声,“嗷,原来是这样啊。” 心里又是喜,又是无尽悲凉凄苦。 喜是,小师叔和傻子瞎龙之间,没有不正当关系,悲是,小师叔对他这张脸,似乎不怎么喜欢。 萧璟泫忽然没头没尾地想:若是自己也是能幻形的妖怪就好了。 可以直接幻化成任何模样,只要是小师叔喜欢的就好了。 萧璟泫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中各种胡思乱想压下去,重新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 “小师叔,方才为什么说,再打下去乾铠戟就要变成折戟残器了啊?” “看也没看见乾铠戟。” 楚淮舟冲冥龙扬了扬下颌,“我没猜错的话,他手中握着的,就是闻名的乾铠戟。” “哈?不会吧?”萧璟泫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长戟。 “乾铠戟不是与璇玑扇并列榜首的神武吗?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模样?” “谁跟它并列榜首?”璇玑扇嫌弃地扭动扇身,“我可比它强太多了。” “嘁,说不准呢。”冥龙不屑地扬起下颚,“你除了会吹牛还会什么?” 萧璟泫并不太想理会这两个,小孩子吵架似的一兵器一蠢龙。 转头看自己最想亲近的人,所以就想什么事情都装作不懂,先问问他。 “小师叔,乾铠戟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锈迹斑斑,廉价又粗糙,但璇玑扇就完全不同,这是为何?” 楚淮舟眼睛转动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点头,“嗯……” “我猜是因为璇玑扇的灵体还留在兵器内,而乾铠戟内早已没了灵体。” “没了灵体保护,又长期在海水的侵蚀下,难免不会变成现在这模样。” 萧璟泫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嗷,原来是这样。” “那么,小师叔,乾铠戟内的灵体去哪里了?是被人弄走了,还是自己跑出来了?” “咳咳……”楚淮舟爆发出阵阵猛烈的咳嗽声,把他的声音给遮蔽掩饰了过去。 萧璟泫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挪步到他身边,尽量压低了声音,“小师叔,怎么了?” “据这几个时辰的相处下来,我推测,冥龙或许就是乾铠戟的灵体。” “古籍记载,乾铠戟十分沉重,除非神识意念相通之人,其余人不可能轻易拔出拿起。” 萧璟泫看向还在斗嘴的龙和扇,目光最后落在他手上的戟柄之上。 “但是冥龙能将其轻易拿起,还能使之灵活御敌。” “嗯,”楚淮舟声音轻得像是羽毛落下,挠得他心里痒痒,“且先不要声张。” 萧璟泫春心荡漾,“嗯,好。” 他又转身,面向跟自己长得一样的冥龙,从背后踹了龙一脚,“喂!” 冥龙让他踹得嗷嗷大叫,“大胆凡人!你竟敢踹本龙,活的不耐烦了?” 萧璟泫气势不输,异常别扭,恶狠狠地开口:“你这个东西,为什么要逼迫我小师叔,穿上这嫁衣?” “为什么?”冥龙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当然是因为,他召走了璇玑扇。” “什么?”萧璟泫把璇玑扇召了回来,握在手上,“召走璇玑扇,和这事儿,有什么关联?” “这是规矩,”冥龙神色有些小骄傲,“凡是取走璇玑扇之人,必要与我成婚,无论男女。” “你这是什么破规矩?”萧璟泫怒得张牙舞爪,对着空气出了套拳,“我从未听说过!” “我说有这个规矩,那就是有这个规矩,哪里轮得到你来质疑?” “好,”萧璟泫妥协道“:就算你有这个没道理的规矩。” “那我看你以后也别叫什么冥龙了,干脆叫瞎龙算了,还明什么明啊?眼睛都瞎穿了!” 冥龙暴怒而起:“什么?你好生歹毒的心肠!你才改名叫瞎龙!” 萧璟泫深吸了口气,若不是看在他可能是乾铠戟灵体的份上,真想轮起扇子扇死他。 “召走璇玑扇的人分明是我,你却迫于我小师叔嫁你,你还说你不是瞎?” 第105章 谨以今日此话,奉为余生宗旨。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我自然知道,取走璇玑扇的人是你。”冥龙宁死不认,死鸭子嘴硬道。 “但我不要你。”他杀人诛心般地再次开口:“因为你丑,没他好看。” 萧璟泫气笑了,“我丑?既然嫌我丑,干嘛还顶着我的脸招摇过市,招摇撞骗?” 他咬牙切齿地咧嘴,真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把他这张脸皮撕破。 冥龙神识中碎碎念道,只有萧璟泫一人听见。 “本龙幻成你的脸自是有两个原因的,一是混淆视听。” “这第二嘛,你倒还要感谢我,本龙欲替你完成你想,但不敢做之事。” “什么?你能有怎么好心?” 萧璟泫话出口就愣怔住了,下意识瞥向楚淮舟,无比合身的鲜红嫁衣,衬得肤白若雪。 他不渴望做但又怯懦于世俗,不敢做的事,无非就是向小师叔表明暧昧心意。 是想和小师叔结为寻常道侣,良辰吉日,喜结良缘,相濡以沫,共度余生。 是心底的痴念欲望,往后不再唤他小师叔,而是能亲切地唤,楚淮舟,淮舟。 ………… 很多很多埋在心底的秘密,在此刻被赤裸裸地翻浮上来,这些都是他想但不敢做的事。 可纵使自己不敢,也断然没有便宜了别人的道理。 萧璟泫道:“谁说我不敢的?” “你敢?”冥龙不屑地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说?有本事现在就将你心中所想坦白。” “胆小鬼,左右你不敢说,难道要吊着他一辈子吗?” “不如拱手让于我,圆了我定下的规矩,你取走璇玑扇,让人留下。” 两人是神识交流,在什么也听不见的楚淮舟看来,这俩蠢货已经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刻了。 萧璟泫忽然拍案而起,怒道:“你想的美,狗屁规矩,我看你就是见色起意!” 把刚刚想凑过来,看看情况的楚淮舟,给吓得浑身颤了一下。 “哎呀,话说,看破不说破嘛,我就算是见色起意又怎么样?” “在情愫欢爱的这场博弈中,有勇气的人,永远比胆小鬼更有胜算。” 萧璟泫沉默下来,薄的能看见青丝的眼皮,轻轻地耷拉下来,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现在不说,”他嗓子嘶哑,悄悄地斜着眼睛,窥视了几眼,惊魂未定的楚淮舟。 “只是因为时机未到,但,我总会告诉他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既然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我提出的要求了?” “我不愿。” 俩人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一人拔出长戟,一人展开竹扇。 不明所以的楚淮舟,急忙挡在两人之间,“给我住手!究竟在说什么愿不愿的?” 璇玑扇绕着楚淮舟转了圈,回到萧璟泫手里,冥龙也将乾铠戟缩了回去。 “小师叔。”萧璟泫先发制人,委屈巴巴地告状,“是他要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楚淮舟更是不客气,把萧璟泫上上下下打量了番,“你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抢走的?” “你,”萧璟泫掀开眸子,款款深情地凝视着他,“他要抢走我的你。” 话音出口之时,他自己也被吓呆住了,看到楚淮舟面不改色的神情,心中更是忐忑。 房间里红帘帷幔轻摇,气氛有些紧张又暧昧,阵阵微风轻拂而过,红烛灭了几根。 楚淮舟嫁衣如血,而萧璟泫身上的月白锦衣,被血液染红大片。 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彼此逐渐沉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距离间交织。 楚淮舟呆呆地喃喃道:“你的……我?” “对,我的小师叔,我的你。”萧璟泫点头,语气坚定,言语间多了几分未尽的深情。 也算是给自己留了最后的退路。 璇玑扇发出“啧啧”声,“嘿,傻龙,你的心思要落空咯。” “这不可能吧?”冥龙怀疑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戟,“他们若真是心意相通,乾铠戟不可能没反应吧?” “经历的年代太久,或许失灵了也说不定呢?” “不可能,”冥龙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思,走在楚淮舟的身边,清了清嗓子问。 “你俩真是结伴道侣?真心喜欢彼此的那种?” 璇玑扇嘲笑道:“傻子,哪里还用的着问?这状况一看就是啊!” “不,不是,你们都误会了。”楚淮舟缩缩双手,从萧璟泫的桎梏中挣出来。 他扭头,以极淡的,风雪寂灭的目光,盯着萧璟泫看了几眼。 如往常般嘴硬道:“我对他,至始至终都是止于师侄情感,再也没有多一分。” “还有冥龙,无论你幻化成谁的模样,顺从你意思,是为了保全自己。” “并且为了成功从你口中套话,我也会穿上这身嫁衣锦服。” 空气安静下来,气氛也微微冰结凝固,萧璟泫喉咙发干,垂下纤软卷翘的乌黑羽睫。 “小师叔所言……句句属实吗?” 楚淮舟见他如此,心脏猛地轻轻抽动了下,有点喘不上来气,如秤砣般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胸闷气短,心底莫名泛起的疼痛和心酸,让他呼吸都困难无比。 但于他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来说,话既然已经出了口,他就不会再反悔。 所以,他只目光淡然,假装看不见他的委屈与难过,语气坚定:“字字源自内心,发自肺腑。” “好,我知道了。” 过了很久,萧璟泫抬起头来,悲凄在脸上一闪而过,此刻扬着玩世不恭的懒笑。 “我对小师叔,亦是如此,止于师叔礼仪与情感,至此往后,不会再多生半分情愫。” 他看着楚淮舟,缓声道:“谨以今日此话,奉为……余生宗旨。” 楚淮舟眼皮动了动,萧璟泫最后那句如毒誓般的话,轻飘飘地在空中落下后。 好像有无数根细细小小的针,在心尖上轻轻扎了一下,不明显,甚至稍纵即逝。 但那种细微的小小痛感却在身体里蔓延开,让他从头到脚都剧烈疼痛。 他说那些话时,是因为嘴硬,语气中掺杂着几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旁人都能听个真切,萧璟泫却当了真,说出同样的话,说得那样认真,那样铿锵。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心脏始终有种绞痛感。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掩埋的情愫浮沉,疼痛感也在不断加强。 手脚克制不住的痉挛,冷汗浸透了后背,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楚淮舟目光全空了,视线内,没有在意的东西,冷淡漠然地说—— “好,谨以今日此话,奉为余生宗旨,不要反悔。” 第106章 小师叔,我喜欢你,我心悦你。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璇玑扇气的直转圈,“不是,这种狠话,你们就这样说了?” “真搞不懂你们人,偏要倒腾来倒腾去的相互折磨。”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冥龙在后面可是偷着高兴坏了。 “如此太好了!既然如此,小师叔美人,不如就跟了我吧?” “你闭嘴!”萧璟泫和璇玑扇异口同声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楚淮舟淡淡地说:“你幻化成真身吧,这张脸,我此刻瞧着心烦意乱。” “哦,好。”冥龙点头如捣蒜。 “你敢!”萧璟泫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抽抽地直跳,脸黑得吓人,也吓龙。 “你若是敢变回来,我就让璇玑扇把你切块儿了,丢海里喂鱼!” “萧璟泫!你今日到底是撞了什么邪?在此处跟我撒脾气,发疯?” 楚淮舟忽然生气了,温柔的紫色眸底,意外地泛起了一丝红,眉头紧紧拧着。 无声地燃烧着怒意。 “我也觉得我大概是疯了,”萧璟泫低垂下脑袋,委屈隐藏在看不见的光线之下。 他的肩头轻颤了颤,晶莹咸涩的泪水,从他泛红的眼尾划至下颚。 “小师叔,你总是能以最淡定自若的样子,逼得我丧失理智。” 他的声音又小又淡,带着不易察觉的低泣轻颤。 令人心疼的破碎感,不由分说地灌入他耳中。 楚淮舟的心脏悸动了下。 “小师叔,我不明白,此处分明只有我们二人,”萧璟泫步步逼近他,带着压迫感。 “你为我而生出的情愫,究竟为什么还要费劲心思去隐瞒?那些很让你难堪吗?” 萧璟泫在两人几乎躯体相贴的距离下,停住脚步,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我方才学着你的模样,说你说过的那些话,你这里有没有觉得难过?” 他伸出手指尖,在楚淮舟的左胸口上点了点,眼眸微眯起,神色变的探究起来。 “我很难过,小师叔。”他手指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轻抚荡过。 “我感觉这里要疼死了,比尖锐龙爪刺破小腹,穿透胸膛,都还要疼上千万倍。” 萧璟泫将脑袋埋在他肩头之上,似乎是劳累许久的人,终于找到能躲藏一辈子的避风港。 “小师叔,我要你如实告诉我,你这里的感受,不要再口是心非了。” 他低沉暗哑的呢喃声,沙哑得很厉害,那双冰绿的眼睛仿佛是着了火一般。 灼烧着他自己,也灼烧着楚淮舟。 两人皆是煎熬无比。 楚淮舟被他这样凝视着,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便扭头别开了眼睛,“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萧璟泫伸出指尖,缓缓地从他胸口移到脖颈上,轻轻地刮蹭过,到敏感的耳廓后。 “我要小师叔说,心底对我抱着的最真实的想法,我要知道,小师叔对我的感情。” 他冰绿眸底阴沉,俊美的五官泛着冷意,眼眸深处涌动着几分病态的暗芒。 “或者也可以直接一点,我要小师叔说,你心悦于我,喜爱于我。” “我要你说,你想与我在一起,你想为我穿上鲜红如血的嫁衣,你想与我结成终生不离的道侣。” “什么……?” 楚淮舟目光冷淡地凝视着他,似乎被这反转给惊住了,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抬了抬单侧眉尾。 楚淮舟自卑到什么程度呢,如果就拿此刻来说的话。 他宁可怀疑萧璟泫是有预谋,才说出这些话的,也不愿去相信,这些会不会就是他心中真实所想。 他苦想了半天,实在琢磨不透跟前这个人的心思,主动地靠了上去。 贴在他耳边轻声的,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萧璟泫,你究竟是有什么计划?” “需要我配合演戏的话,也要先知会我一声,你眨眨左边眼睛就行了。” 萧璟泫微微地俯下身,凑近在他眼前,看着小师叔懵逼,迷惘,却又认真的眼神,失了笑。 好不容易跟着话本子里,慢条不紊进行着的节奏乱了,学男主角的萧璟泫也破了防。 但,半推半就地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不想再退了。 索性今日就将话说个清楚,以后与小师叔是亲密无间,还是形同陌路,就交给天决定。 “小师叔。”轻声唤了他一句。 楚淮舟用尽最后的耐心,才尽量温和地应了他一声,“嗯?” “你今日真的很奇怪,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难道是……让什么东西附体了吗?” 他想到这种可能性,温柔的深紫瞳孔紧缩,正想往后退几步,萧璟泫眼疾手快地揽住了他。 他落进萧璟泫怀里,脸就这样贴着少年结实温热的胸膛,感受着来自心跳的震颤。 楚淮舟放在他身后的手,惊诧得快要蜷成鸡爪了。 感觉扶在少年身上也不对,但推开的话,他又并不想这样做。 良久,萧璟泫放开他,温柔地抬手拂开他额角碎发,指尖故意滑过他的脸颊,若有若无的凉,却叫他的脸烫了起来。 “小师叔,到现在,你真的以为我是在演戏吗?” 他又轻手轻脚地,捧住了楚淮舟的脸庞,“小师叔,你且好好看看我,真是被附体了吗?” 楚淮舟愣怔反应过来之后,眼神四处闪躲,恼羞别扭地拍开了他的手。 “我……我不知道。”他慌乱得六神无主,嘴唇喉咙干涩,舌尖仿佛粘在上颚,无法说话。 最后死死地盯着他,十分肯定又淡然地发出沙哑声音:“但,你今日有问题,不对劲儿。” “是吗?”萧璟泫柔柔地笑了,脸上的每个五官都写着深情。 他像是逗弄小孩子一样,笑吟吟地低声问他,“小师叔觉得,我今日哪里有问题?” “话多。”楚淮舟辞简意赅地点评道,耳尖有些不正常的薄红,“还说没头没脑的胡话。” “小师叔,我先前说了些不过脑子的气话,但后来也没有再说胡话。” 萧璟泫垂下眼帘,盯着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琢磨着要不要握在手里。 “小师叔,我就是萧璟泫,以往的任何一天,我或许都有问题,但今日我正常且清醒。” 他最后鼓足勇气,拉起了楚淮舟自然垂在身侧的手,在掌心摩挲了下。 楚淮舟手指尖不自在地蜷了下。 “小师叔,我心悦于你,我喜爱于你。” 第107章 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不可能的话,震惊又诧异地仰起脸,色泽呈浅淡裸粉的嘴唇,微微打着颤儿。 萧璟泫清浅的瞳孔,如黑夜般宁静与神秘里透出的光,让人琢磨不透。 他静静地打量着他呆呆的模样,似乎是想要看进他的心里面去。 楚淮舟被他盯得招架不住,将手缩了回来,如自卑的无地自容般,脑袋也垂得更低。 “什……什么?” 萧璟泫试想过很多很多结果,唯独没有想到的,便是面前这个呆住的小师叔。 他想着想着就又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眉梢眼尾都是浅浅的满足。 长长的眼睫好似蝶翅染着霜,他声音清清冷冷如山泉流动,却也温柔到极致。 “我说的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发自肺腑,源于心脏。” “小师叔,我喜欢你,我想要拥有你,我想要独占你。” 萧璟泫强硬地拉起他的手,将紧张到蜷起的手指掰开,放在自己左胸口。 “小师叔,感受到了吗?我的这颗心脏,现在是为你而跳动。” “我的这里装满了你,不同情绪的你,羞怒的,别扭的,温柔的,清冷淡漠的。” 萧璟泫如同一个死囚,直勾勾地盯着楚淮舟,安静地等着他的审判。 然而,楚淮舟像是丢了魂般,右手依旧撑在他胸口,也久久没有说话。 他微微侧首,仿佛想抬头,但好像又不敢与萧璟泫对视。 “小师叔,我知道,我之前犯过许多,让你无法饶恕的错误,我待你很不好。” “以前是我被猪油蒙蔽了心,被不知善恶遮挡了双眼,但我现在已经明了我的心。” 萧璟泫眼眸如帕革里斯的夜空,星光若泪迷离其中,又似远山的苍茫,深情藏于眉宇之间。 良久,他又缓缓说:“小师叔,我只是想要一个发自你内心的回答。” 萧璟泫的语气和神色,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如果是好的,你便说于我听,如果不是好的,你便不要说了,好吗?” 楚淮舟轻轻地挣了挣手腕,将自己的手,从他胸膛之上收了回来。 他脑袋昏昏沉沉,感觉自己现在仿佛是个蚌埠,而他坚硬的,用来保护身子的外壳,现在被这个少年撬开了。 用极致温柔,用炽热真诚,用滚烫情愫,撬开了他的坚硬,看到里面莹白的柔软。 楚淮舟不知所措地站着,这是萧璟泫的直白,他想不到任何拆招的话,就算能想到,也再说不出口了。 这个向来清冷出尘,矜贵傲娇又从容淡定的人,第一次被人彻底拆卸了保护甲。 以最原本的模样,去应对萧璟泫直白的注视,他慌张,他惶恐,他无措。 他此刻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扯了扯自己的锦袍,又扒拉了下滑在肩头的墨发,手忙脚乱,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小师叔,”萧璟泫的嗓音低沉暗哑,眼神低沉又炽热,“你若是不想与我说,那便……” “等一下,你先别唤我!”楚淮舟此刻心脏跳得很快,脊背和双腿都崩得很紧。 他的阵脚先乱了,他伪装出来的淡漠外表也被人层层剥开了,他想要逃之夭夭。 “好,我现在不喊你小师叔。”萧璟泫盯着他看了良久,“其实我也不急的,楚淮舟。” “你也先别看着我。”他羞耻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暗戳戳地扣自己的手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挣扎纠结,在羞耻别扭些什么,他甚至胆大妄为地想。 自己现在应该冲上去抱住他,然后告诉他,自己心中所想—— “我也喜欢你。” 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温柔蜜意的四个字,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楚淮舟嘴里说出来。 就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样,他仿佛生来就说不出柔软好听的话。 他琢磨了多久,萧璟泫便痴痴地等了多久,等的一颗心,从温热变得渐渐凉透。 “小师叔。”萧璟泫低垂脑袋,眼帘也耷拉下去,“你的心意,我已明白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欲走,楚淮舟终于着急了,“我什么都还不曾说,我的心意,你又怎会明白了?” 楚淮舟大步追了上去,猛地抓住了萧璟泫的手,“别走,别再独自一人走了。” 他清冷的声音,变得轻柔,语气间似有些患得患失的恳切,以及哀求。 萧璟泫笑了,肩膀和脊背都在微微地颤抖,笑声爽朗又动听。 羞耻心回归的楚淮舟,刚想把手抽走,可是萧璟泫猛地抓住了他手尖,再没有肯放手的意思。 他冰凉的直冒冷汗的五指,落进了一个极为宽大,干燥,温热,带着薄茧的掌心。 被他细细地摩挲着,被他温柔地对待着。 后来两人什么都没有再说,但,已经足够。 萧璟泫高兴得说不出话,只是改口唤了他一声又一声,“楚淮舟,淮舟。” 庄严而郑重的嗓音,轻轻哑哑地低唤着他,温柔而缱绻的眸光,深深款款地凝视着他。 他们在爱欲的河边徘徊不定,踌躇不前,此刻终于相互拥抱,共同堕入。 楚淮舟那颗躁动的心,那颗猛烈跳动的心,终于渐渐地归于平静,归于止息。 他闭上了双目,又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终于仰头去看这个,自己爱了很久的少年。 终于等到浪子回头的少年,自己幸好丢弃甲胄,抛掉不足道的面子,及时抓住了他的手。 “萧璟泫,”楚淮舟的嗓子也很沙哑,直直地凝视了他片刻。 “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 萧璟泫读书少,看着面前吟诗的小师叔,有点懵逼又迷茫,纵使努力,也还是理解不了这其中深意。 他憨傻地摇摇头,似撒娇又似无赖地道:“淮舟,我不懂。” 但是,楚淮舟没有立马解释,只是继续艰难地想说出,心中掩埋了很久的话。 最后,直白的话却再难说出了,他双手环上萧璟泫的身子,轻轻地搂抱住了他。 什么都没有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璟泫感觉自己的心脏滚烫得快要爆炸了。 第108章 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小师叔居然主动抱了我,小师叔肯定也喜欢我! 心脏剧烈狂跳之后,只剩下又温又软,又热又烫的感触。 楚淮舟喜欢我。 楚淮舟那样好的一个人,居然会喜欢这样卑劣的我! 萧璟泫低头笑了,也哭了,晶莹的眼泪如颗颗断线的珠子,落在皮肤上一片滚烫。 他声音讪讪的,“小师叔,我老是欺负你,我之前还羞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好?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他温热的泪水落在楚淮舟的后颈子上,缓缓地滑进衣襟里,留下泪痕。 “是啊,为什么呢?”楚淮舟苦笑,纤软的睫毛轻轻地颤动。 “我是那么一个无趣的人,我那么刻薄,我那么不会好好说话,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不,不是的。”萧璟泫摇头,眼泪甩入鬓发之中,他哽咽道:“小师叔是最好的小师叔。” 楚淮舟动了动嘴唇,心中早打好了的腹稿,那些温柔缱绻的软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璇玑扇绕着难舍难分的两人,转了几个圈,“哎,都别说了,别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听见这个显眼包说话,楚淮舟才突然反应过来,这间屋子里,还有两个意识清明的旁观者。 楚淮舟的脸腾地红到了耳后,眼皮也不敢抬起,飞快地松开了萧璟泫,后退几步,转了个身。 面向红帘,背向众人。 璇玑扇嗑的津津有味,若是有张人脸的话,估计此刻已经露出姨母笑了。 “哎?你要来点瓜子吗?” “本龙不要。”冥龙满脸严肃,满眼仿佛都是痛失所爱的悲苦,“嗑那玩意儿做什么?” 璇玑扇鄙弃地说:“哼,真是没有情调,真是亏你还生了张嘴。” “幸亏,没让你抢到黄毛小子的小师叔,不然真是委屈美人了。” “靠!不带你这样污蔑龙的!” 冥龙气的表情炸裂,好端端的一张俊美帅气的脸,硬生生撕开了条缝。 “哎呀呀!快别生气了,面相都要维持不住了!吓死扇了!” 璇玑扇幸灾乐祸的笑,又装作恐惧的尖叫,不停摇动着。 “你这个都快上百万岁的老正太了!说话能不能少捏着嗓子?少来恶心本龙?” 一龙一扇相互掐了起来。 璇玑扇扇起的轻风,将红帘子掀起来,拂乱了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的发丝都透着暧昧不清。 “小师叔?”萧璟泫小心翼翼地唤他,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小动作般地勾了勾,楚淮舟的小拇指。 奇怪的痒钻进心脏,开始密密麻麻地软了下去。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匿下去,只剩急雨之后的天青烟雨朦胧静声。 “嗯。”过了很久,楚淮舟才低低答应了他一声。 萧璟泫正想将他整个手,都严丝合缝地攥在手掌心的时候,“搅屎棍”冥龙又出现了。 “你们少背着我搞小动作!”它被璇玑扇气的,实在是维不住人形态,将萧璟泫那张脸,搞得歪鼻子斜眼的。 便只好化身为巨龙,身形灵活,尾巴把屋子盘绕了两大圈,又丑又大的脸冲在萧璟泫面前。 气鼓鼓地呼出了口气,腮边长长的,散发着腥臭味道的龙须,差点甩在他脸上。 “尔等当真是真心相爱,相惜?不是在逢场作戏捉弄本龙?” 冥龙恢复真身,再说话时,是带在天动地震的威严与庄重的,让人不敢有造次的心理。 萧璟泫虽然不明白,冥龙态度忽然转变,是因什么而造成的。 但还是听他所言,拉住了楚淮舟的手,信誓旦旦地坦言,“我是真心喜欢小师叔,不曾有半分真假。” “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破例一次那规矩,将我的小师叔,将我喜爱之人,交还于我。” 他瞥了眼身后那看上去不太聪明的璇玑扇,是自己才得来的,甚至还没有捂热乎的武器。 但,还是狠心道:“为此,我愿意将璇玑扇留下,并当面解除契约绑定。” 指尖在手心轻轻的划过,那细腻的触感,如同细腻的视线,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滚烫炙热的温暖。 楚淮舟还沉浸在上一句话的余震之中,喜爱之人响在耳边时,他身体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颤。 冥龙怔了一下,紧接着忽然笑了,仿佛在嘲笑他的愚昧与无知。 “你愿意放弃,人人都想得到的璇玑扇?这可是把不可多得神武。” 萧璟泫眸光坚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是的,我愿意放弃,只要你放我和小师叔离开。” “好,很好,我很欣赏你的魄力。”冥龙将脑袋高高扬起,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现在便解开,你神识之中对璇玑扇的契约吧。” “不行!” 楚淮舟回神过来,低声吼了这样一句,用力回握住了他的手,“你不能放弃!” 大多数修士一生只能召得一把武器,神识之中也只能与一把武器结成契约。 纵使契约解开,以后也难再与其它武器重结契约。 也就是说,今日萧璟泫如果解了与璇玑扇的契约,那他便几乎不可能再拥有,属于自己唤之即来,召之即去的武器了。 “可是,小师叔……” “不行就是不行,不论你为了谁,都不行。”楚淮舟毫不讲理地说。 他仰头,淡漠地盯着冥龙,烛光之下,他的侧颜冷峻料峭,那双眼,幽沉如冬日的湖水。 “若你非得如此逼迫,那我也只能做鱼死网破的打算了。” “我不可能留下来完成你那什么规矩,更不可能与你拜堂。” “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晕黄的灯光下,只见楚淮舟薄薄的唇,微抿的弧线透出冷漠的气息。 他扭头面朝萧璟泫,“你且先莫要答应他,我感觉,这其中必然有诈。” “好,是你不答应,那你便与本龙一战,一场定胜负。” “若我胜你负,不仅你要留下来,璇玑扇也要留下来。” “若我负你胜,不仅你可以跟你的小师侄走,璇玑扇也可以带走。” “还有海底中央,礁石结界中的那群人,我一个不会再碰,也让你们一并带走。” “如此赌约,美人小师叔,你意下如何?” 冥龙用最威严的声音,说出了最轻佻的话,听上去无比的别扭。 第109章 小师叔好像有点受欢迎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还没来得及说话,楚淮舟就已经化离徵琴弦为灵活软剑,点足飞身而上了。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刁钻又狠戾地挑起利剑刺向,冥龙混浊的双眼。 离徵轻便,动时几乎无声无息,纵使冥龙耳灵非常,察觉之刻,也为时已晚。 眼看剑尖就要刺进左目,楚淮舟心惊,收手却已来不及。 刹那间,身后绿影闪动,尖锐又震动空气的“铿锵”声,刺入耳朵。 璇玑扇及时抵住了剑尖,离徵身躯弯曲,楚淮舟被后作用力猛地弹开。 萧璟泫飞身上前接住他,两人一同跌进红帘帷幔之中,烛光之下,身影绰绰。 本该是个令人心跳加速,呼吸渐渐沉重的暧昧情形。 英雄救美的萧璟泫,却因为身后没有抵挡物,抱着楚淮舟一起,摔了几个跟头。 两人相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终因“英雄”撞在床脚上才停下。 萧璟泫闷哼一声坐起来,楚淮舟趴坐在他双腿上,硬着头皮跟他对视了一眼。 “小师叔,您没事吧?” 他声音焦急地问,方才翻滚时,似乎不止一次压在小师叔身上,刚伸出手想检查有没有伤。 楚淮舟立即一跃而起,连连倒退数步,直到身形隐退到红帘之后,才停了下来。 边退边重复地说:“没事,没事,我没事。” 萧璟泫并不如何吃惊,只是揉揉太阳穴爬起来,淡定地望着轻纱之后的那道身影。 “小师叔没事就好。” 空气中传来璇玑扇,雌雄难辨的嗓音,“说好只是赌约,若是见了血,怕就不好了吧?” 萧璟泫硬是从这幸灾乐祸,笑嘻嘻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丝不太明显的怒气。 楚淮舟轻抿了下唇线,竟是有些恳切地说:“是我失误,抱歉。” “嘻嘻,抱歉倒犯不上。”璇玑扇笑着说,“你们要不继续吧?” 楚淮舟提剑便上,红帘的那侧探过来一只手,将他手腕紧紧攥住。 他垂下眼睫,凝视着那只青筋微微凸显,有力又宽大的手,“怎么了?” 少顷,那边传来沉重的声音,“小师叔,您小心点。” 楚淮舟只觉得他腻歪的厉害,不轻不重地挣开了他手,“知道,啰嗦。” 短暂的瞬间,寒冽剑气犹如星光般炸开,伴随着轻响声,两人如同鹰集般擦肩而过。 冥龙手握长戟刺过来时,楚淮舟并不会与之交锋,甚至不会格挡,而是尽量躲避开。 寒气逼人的剑气,震荡得轻纱红帘乱舞,两道闪出残影的身影,在中间追逐,穿梭。 楚淮舟以帷幔为挡,往四处闪开身子,就是不肯用离徵软剑接招。 将心浮气躁的冥龙气得不轻,举起长戟,以戟尖相对,往对手的大致方位投过去。 同时怒喝道:“躲什么躲?难道你们修道之士是缩头乌龟不成?” 楚淮舟是背对着他的,后脑勺上没长眼睛,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危险。 盯人而被绕晕的萧璟泫,只感寒光在眼前忽闪而过,看得心惊肉跳。 “小师叔!小心身后!躲开!” 但是,箭在弦上,而且已经发出去了,仅仅是大声高喝,又如何能停止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肯定是已来不及了,楚淮舟转身抬手,握住了长戟柄身。 萧璟泫正松了口气,想把冥龙拎下来说道时,一团耀眼至极的蓝光,在屋内爆炸开来。 这道刺目蓝光笼罩的范围庞大,大家的眼睛都短暂的失明了,视线内只有眩目的光亮。 萧璟泫下意识闭上眼睛,焦急地高声喊道:“小师叔!你在哪儿?” 片刻之后,高空上才传来他始终清冷淡定的声线,“我没事。” 萤萤蓝光消淡下去,两人才终于恢复了视力,屋子里设施一切如常。 只是,方才还在房间一处空角,暴怒无常的冥龙,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萧璟泫打量了一圈四周,警惕地问道:“小师叔,瞎龙呢?哪儿去了?” 楚淮舟没有马上说话,垂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乾铠戟,良久才道:“应是哪里来,回哪里去了吧。” 他此刻才注意到,那锈迹斑斑的乾铠戟,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的焕然一新了。 长戟柄身上的花纹清晰又精致,繁复又神秘,带着与生俱来的仙气。 这柄长戟不再锈迹斑斑,反而雪亮耀目,昏暗中恍若夺了月华般耀眼。 楚淮舟轻轻挥动了下,刺眼的剑芒直冲房顶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 萧璟泫总算是看明白了,目瞪口呆地磕巴道:“冥龙难道是……回到乾铠戟里去了?” “嘻嘻,”璇玑扇在长戟上轻碰了碰,“虽然功夫修得不如何,但还不算太笨嘛。” “幽冥沧海根本就没有什么冥龙,一直以来都是乾铠戟的灵体所幻。” 楚淮舟使得得心应手,握在手上转了两圈,“为何它在我手上,会产生兵器鸣动?” “不仅没有任何的相斥,甚至还会有些神识上的相引,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萧璟泫若有所思,喃喃道:“听小师叔这般说,倒同我拿到璇玑扇时,所感觉到的毫无差异。” “难道……”他心底产生了看似不合常理,但又十分符合古籍道理的想法。 “不错,不错。”璇玑扇语调中带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还懂得举一反三。” “乾铠戟认我为主了?”楚淮舟向来淡定的脸上,闪过几丝震惊,“这怎么可能?” 众所周知,他因修为等级不到,连召唤武器的资格都没有。 将话说白了就是,实力太弱,从来还没有武器能看的上他。 他目前当武器使的离徵琴弦,还是他生来便佩戴在手腕上的。 若非如此,他此刻的实力只会更加低下鄙微。 “有什么不可能的?”璇玑扇兴奋的四处飞,“缘分到了呗,再说,他喜欢你。” “这老不死的龙,很久没有对哪个人,表现出来这样明显的欢喜了。” 站在旁边插不上话的萧璟泫,总觉得,这个家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它的笑声贱嗖嗖的,“他这多难得啊,老不死的居然会喜欢你这么弱的一个人。” 萧璟泫原本还在为,小师叔获得新武器,而感到高兴。 听见后者这话的时候,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同冬日的寒风,让扇不寒而栗。 第110章 他也喜欢小师叔,我不开心!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等璇玑扇察觉不对劲,想飞身逃走时,萧璟泫轻声念咒,它就自己飞回他手心。 “你想跑到哪儿去?”萧璟泫冷冷地问,幽幽寒光的瞳仁倚在眼尾。 那神情不屑,欠揍到极致,“就算你飞得再快又怎么样?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跑出我手掌心。” 璇玑扇的手柄被人死死攥着,任凭它怎样扭动,也都无济于事。 “我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你肯定比我先死。” 萧璟泫恶狠狠地拍了它一下,“以后嘴放干净点,再敢胡乱贬低别人,我撕烂你的嘴!” “略略略,我没有嘴,你能拿我怎么办?” 楚淮舟看着这俩活宝,心中无奈至极,按了按额角,扶住萧璟泫的手腕。 “好了,我本来也不是太在意这个事儿。” “这样对我评头论足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你劝阻得过来吗?” 说这话时,楚淮舟目光很淡,仿佛是毫不在意,声线也端得漫不经心。 萧璟泫的直觉告诉他:小师叔不是不在意,而是无能为力的失望透顶了。 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不在意外界世人的看法吧?更何况是小师叔这种脸皮薄,好面子的人。 萧璟泫信誓旦旦地说:“我虽劝阻不过来,但我可以见一个揍一个。” 他眼神柔软如款款春水,声音也柔软,“我的小师叔这样好,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璇玑扇趁机溜了,藏在楚淮舟的身后,从左肩头探扇头来,“哟哟哟,腻歪。” 楚淮舟飘荡天外的思绪,被这句贱兮兮的话拉回来,耳尖蓦地红了,有点发烫。 “咳咳,不用了。”他招架不住地别开头,眼神闪躲,“不要在意就好了。” 萧璟泫心脏软得塌了一片,这么好的,这么温柔的小师叔,怎么能被那样指指点点呢? “小师叔现在有乾铠戟了,上去之后,就展示一番,让他们看看实力。” “以后定然不会有人,再敢对您评头论足。” 楚淮舟被他幼稚的想法逗笑了,没忍住点了点他的额头,“整天都想什么呢你?” 萧璟泫也爽朗地笑了,对璇玑扇的时候,依旧是没有好脸色。 “你少躲在小师叔身后,出来说说怎么是怎么回事,该怎么结契?” “不说。”它倒还记起仇来了,扇头往后一甩,“你要撕烂我的嘴。” 萧璟泫现在是真遇上对手了,往常懒懒散散,随便说两句话,能把别人气个半死。 现在能被璇玑扇气个半死。 他攥紧拳头,额角青筋直跳,忍住想揍人的冲动,“你不是没嘴吗?” “不说?”他又漫不经心地笑,仿若个阴晴不定的怨鬼,“我直接掰掉你扇柄!” 萧璟泫伸手去抓它,璇玑扇又瞬间闪回了楚淮舟身后,嘻嘻地笑着,“掰不掉喔。” 楚淮舟笑着,无奈地伸出双手,挡在中间,“好了,好了,都别闹了。” “行吧,行吧,”璇玑扇大摇大摆地飞在楚淮舟面前,轻浮地挑起他的下颌。 “看在美人小师叔的面子上,我就将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吧。” 眼瞅着萧璟泫马上就要炸毛了,它才将扇柄换了个方向。 “咳咳,你不用再结契了,从这小子与我结契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 萧璟泫听故事时,会乖巧地十分捧场,挑起眉尾问:“哦?这是为何?” “因为我和那个老不死的龙,前任主子都是天庭之神,他们之间感情非常深厚。” “在他们结成契约伴侣之时,也在我和龙戟灵体中种入了某些分不开的牵绊。” “在你召醒我并结下契约之后,因为在你心中深处,始终念着一人,且羁绊之深。” “所以,乾铠戟会被默认为,你喜爱之人的武器,直接便凭空地结下了契约。” “这也是为什么。才会把乾铠戟灵体幻成的冥龙,给惊醒了。” “它起初因为畏惧我的实力,较为收敛,只是在暗中观察着你,想找到你心中喜爱之人。” “但它是个脾气暴躁无常的种,观察你们两日还是没能找到,心中不免有些浮躁,所以才发动了攻击。” 难怪,萧璟泫此前还疑惑不已,之前分明在神识中看到了两把,不同凡响的武器。 他当时还推测,应该是让自己做选择,毫不犹豫地伸手向长戟时,又被强力弹开。 然后那把看似没有什么威力,文雅柔弱的碧翠竹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吸在他手中。 现在想来,多半是那两位上神,在两者灵体中种下伴侣牵丝所致。 所以,重生前的那世,他心中无牵挂之人,召唤武器之时,只有璇玑扇出现。 而且也没有惊动冥龙,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像话。 但,上世的璇玑扇没有灵体,亦不会像现在这样,能说会道,还怼得人火冒三丈。 楚淮舟垂眸看着手中长戟,面不改色,良久后抬眸,清亮的眸子看向他。 不咸不淡地开口,声线清洌,“召唤你的若是个,心中了无牵挂之人呢?” “我不苏醒过来,冥龙也不会醒过来,我们会在海底相伴漫长岁月,直至下一任。” “所以,你们这只是做了个局,请我们入瓮?” “不是,就你这点快到负无穷的智商,还用得着我们做局?” “冥龙那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加上你美人小师叔,修为实在是太……” 注意到身后萧璟泫沉下来的脸,璇玑扇还是顿了下,给面子的想换个好听点的词语。 楚淮舟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眉眼间是放松的清浅笑意,“没事,我真不在意的。” 绞尽脑汁半天,也还是没能想到个合适的,“啊……就是那啥回事,懂得都懂吧?” “别说是冥龙了,纵使是我刚开始并没有认出,更没有感知到。” 萧璟泫道:“那它还故意将我小师叔劫走?还说什么谁拿走了璇玑扇,谁就要同他成婚?” “非说是什么规矩,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璇玑扇似乎为自己有这样个,关系匪浅的同僚,感到非常的丢脸,“这个是……” “呃……这个规矩是他发疯,为了刺激你出手打他,故意那样说的。” “啊?他讨打?”萧璟泫震惊地将一边眉尾挑得更高了, 自己多数时候,也就是想在小师叔那里,讨个温柔的安慰,或装害怕,要人保护。 他最讨厌挨打了,居然会有人,故意想要讨打吗? 楚淮舟微微蹙着眉头,“不会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吧?” 第111章 小师叔,我不幼稚,喜欢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没有什么受虐倾向,他就是故意犯贱,正所谓又菜又爱玩儿。” 璇玑扇若有所思地踌躇了下,正经地说:“就跟这毛头小子差不多。” “哦,原来是这样。”萧璟泫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反而是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对,谁跟它差不多呢?那条龙不仅菜得讨打,还瞎得要命!” “我看你跟它才差不多!”萧璟泫被它激怒,又想伸手去攥它,“给我下来!” 刚伸向空中的手被楚淮舟捏在手心里,温和地安抚着说道:“好了,萧璟泫。” 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叫他名字的时候,声音带着不常有的低沉和温柔。 “一个活了上百万年,一个还是十九来岁的小孩儿,难道就不能相互让着点儿吗?” 话音落下,楚淮舟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般,猛地松开了他的手,慌乱的四肢像是多余的。 萧璟泫缓缓地放下手,极其委屈地撅了撅嘴,“小师叔,你很嫌弃我的年纪小吗?” 楚淮舟愣怔了一下,立刻开口否定道:“不是,我没有。” 他不相信地抬起头,小眼神里全是委屈,缓缓地说:“我十九岁不是我能决定的,小师叔,你不要嫌弃我。” 楚淮舟这样一个人,若是要拔刀相向算是他的强项,但安慰人这件事,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他琢磨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话去安慰他,仍旧干巴巴地说:“我没嫌弃你。” 好在萧璟泫是个乐观的人,很快就自我治愈了—— 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十九岁,但实际上重活一世,两辈子加起来,老得像巫婆。 “我不再幼稚了,小师叔,可不可以不要嫌弃我?” “没嫌弃你年纪小,也没嫌弃你幼稚。”楚淮舟抿了抿嘴唇,“是我说错话。” 萧璟泫说到做到,果然后面璇玑扇怎样故意刺激他,他都不还嘴,不跟小学生吵架。 这倒是让楚淮舟耳根子边,清净了不少。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解答一下。” 忽然被get的璇玑扇,语调中全是受宠若惊,“美人小师叔尽管问,我对你定知无不言。” 楚淮舟款款轻笑,以此来回应他的热情。 “为何你被困兵器之中,还能如此自在,甚至能同我们讲话交流。” “怎么冥龙进去了这么久,不仅没个动静,怎么连话都不怎么说过?” 他话音刚落,手中的精致长戟震了几下。 璇玑扇道:“这个是因为,现在的乾铠戟上有个缺陷。” “什么缺陷?”萧璟泫幸灾乐祸地睁大了眼睛,悠闲懒散地问。 “这都是好几百年前造成的了,我早已记不清了。” “总之这个缺陷就会导致,它灵体幻形之时,眼瞎,屈于兵器之中时,嘴哑。” “噗!哈哈哈哈哈——”萧璟泫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满脸都是落井下石的畅快感。 “这哪里算的上什么缺陷?哑了它那张犯贱的嘴最好,省得它日后尽骚扰我小师叔。” 楚淮舟手中别向身后的长戟,再次不服气的“嗡嗡”震动起来,房间里空气跟着震荡,顿时变得天动地摇起来。 “怎么回事儿?”萧璟泫第一反应是,用手腕礼貌又绅士地扶住,摇晃最剧烈的小师叔的后背。 后来,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也不似从前般,便无需小心翼翼了。 他才放着胆子,整只手掌抚上小师叔很薄的肩胛骨,感受着跟前人颤栗了下。 萧璟泫有些得意地傻笑了。 “小师叔。”他眼神终于变得正经又重视了些,“这里是要塌了吗?” “不知道。”向来以冷静自持的楚淮舟,此刻脑子有点迷糊。 只感觉到,脊背上的那个手掌温度有点高,烫得他非常不自在。 璇玑扇只觉得,又是到自己大展神威的时候了,赶紧装上了。 “正所谓人死灯灭,如今,冥龙已去,由它所创立的一切,当然也将不复存在。” 萧璟泫可谓是与它神识相连,看见它讲文邹邹的话就烦。 毫不客气地拍了它两下,“少装逼!” 扭头,翻脸比翻书还快,温柔地笑吟吟道:“小师叔,我们快走吧。” 不等对方回答,他就拉起人往外面跑去,两只手掌严丝合缝地贴着。 璇玑扇追上萧璟泫,在贴近他后背之时,化作点点碧翠星光散去,融进他身躯中。 楚淮舟抓紧了萧璟泫的手,细长手指抠进他指缝间。 身后的坍塌声迭起,远远之中似有微微红光划过黑暗,传来细小的阵阵尖啸。 萧璟泫脸色微微一变,猛地往后回头,眼底略显出悲凉之色。 楚淮舟微微松开扣紧他手,被自己这个小动作,羞得红了耳尖。问:“怎么了?” 萧璟泫没有察觉到这细小变化,自顾自扣紧小师叔手。 “我昨日来寻小师叔的时候,遇上了个会把头掉下来的小鬼。” “看上去蠢萌蠢萌的,也不知道此刻逃没逃出来。” 楚淮舟的脸还有点烫,强装坦然淡定,若无其事地说:“既是鬼魂,应是不会怕坍塌。” 璇玑在他神识里,说风凉话,“就是,就是,自己都要死翘翘了,还有心思关心别的鬼。” 萧璟泫自动屏蔽掉他的声音,扭头向身侧人,“小师叔说得也有道理。” 于是,两人继续在昏黑的甬道之中向前,相互紧紧对方的手。 楚淮舟似乎没再那么别扭,没那么羞耻了,在渐渐习惯和他的肢体触碰。 不一会儿就到了,昨日萧璟泫中幻术的地方。 远远就听见有几个人,在叽叽喳喳地说话。 因为这里的建筑是回旋式,在里面听外面的声音,可以听得很清楚;但是里面发生的动响,外面察觉不到一点。 “你确定是这里吗?这里面黑漆漆的,看上去不会是能居住的样子。” “肯定是这儿,我看见冥龙驮着云澜,‘哗啦’的一下就冲下去了!” 这个中气十足,声如洪钟,振聋发聩的嗓音,自然只能是玉长风! 第112章 “十万个为什么”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那好,我去那边,将云槐尊上叫过来。” 云槐听说有消息了,落地的时候都急得,脚后跟踩衣摆,晃了个踉跄。 玉长风赶紧扶住他,后者反主动抓住他手臂,“找到了?人在哪儿呢?” “我觉得大概是找着了,不出意外的话,人应该在里面呢。” 云槐一脸难以置信,“这下面如此深,或许连呼吸条件都没有,怎么可能在下面?”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换个方向寻寻吧。” 云槐又道:“话虽如此,但咱们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还是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为好。” 随即他又有些苦恼地喃喃:“只是要如何得知,下面有没有人呢?” “这个好说。”玉长风耍帅地撩起额角碎发,“云槐,你且看我的。” 说话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云槐疑惑地看着他,一系列迷惑行为。 萧璟泫仿佛意识到什么般,立刻抬手捂住了楚淮舟双耳,将人按在自己胸口。 果不其然,下一刻,玉长风洪亮的声音,在甬道里荡了几个来回,震耳欲聋。 “喂!有没有人?云澜!萧璟泫!你们在下面吗?” 少顷,回音渐渐弱下去,萧璟泫才若无其事地松开楚淮舟,揉了揉自己耳朵。 吐槽道:“阁主这么好的嗓门,不去唱山歌,真是可惜了这洪亮。” 楚淮舟脸上因牵手而染上红晕,好不容易消散下去了,此刻,又腾地烧了起来。 好在是在昏暗环境中,没有人能发觉,就是他自己,也感觉良好,只是个拥抱。 但是,哪有人刚相互表明心意,就不仅牵上手了,还搂搂抱抱的啊? 在情感上面,楚淮舟还是不能做到坦然自若,不能做到闲庭信步。 萧璟泫见人还靠在自己胸膛,心里别说有多欢呼雀跃了,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若非危急情形所迫,他简直不忍心打扰。 “小师叔,你还好吗?是不是被吓着了?” 楚淮舟才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了萧璟泫,心脏悸动不已,又发起热来。 他手劲儿可不小,萧璟泫后背撞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我没被吓着。”楚淮舟伸出手想拉他,又忆起他掌心那热热的温度。 最终,缩回了手,“阁主和师兄还在上面,我们趁现在快出去吧。” “好。” 萧璟泫大步流星地追上来,走在他身侧,伸出食指勾了勾他小拇指,又挠挠他掌心。 做完了所有小动作,最后,十分自然地牵起了楚淮舟的手。 才先斩后奏地问:“小师叔,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楚淮舟轻抿住下唇,脸颊渐渐薄红起来,羞耻得死死不肯说话。 实际,心中却在弱弱地吐槽:明明就已经牵上来了,还故意问什么问啊。 在昏暗环境中,萧璟泫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听见了他有些沉重紧张的呼吸。 不禁失笑,小师叔脸皮薄,若是做这些暧昧动作还问的话,很容易害羞。 但是,他也有些苦恼,若是不先前问的话,也不能知道小师叔是否愿意。 “以后,不必再问我。”楚淮舟忽然说,声音小若蚊咛,“只要是同你做的事,我都愿。” 萧璟泫愣住,半晌,才阖了阖酸涩的眼眶,声音低沉轻哑,“知道了,小师叔。” 小师叔啊,您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此刻说的这些话,代表什么啊? 这完全是在请君入瓮,是在邀请心思不纯,脑子整日都在想些少儿不宜之事的萧璟泫,春心荡漾,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这完全就是玩火自焚啊!小师叔。 他在心中反复警告自己:小师叔生的处子之心,单纯又澄澈,不可行过分之事。 不可想,不可念,更不可做。 萧璟泫意识深处,理智跟欲望做着斗争。 距离出口越来越近,玉长风和云槐的议论声,听得愈发清楚—— “云槐,看吧,没人答应,他们应该没有在下面。” “弟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别问,你倒是讲啊。” “或许,云澜尊上和璟泫师兄在下面呢,但因出现了某些意外,不能答话呢?” 云槐眼神立即变得有些凶,严肃狠厉,“别胡说!他们两个大活人呢,能出什么意外?” 楚淮舟有些哭笑不得。 牵着萧璟泫从黑漆漆的甬道走了出来,“阁主,师兄,不必担心了,我们没事。” 玉长风都被这样的云槐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听见云澜声音时,如临大释。 “回来了!看吧,我就说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云槐现在即便是对他,也没有好脸色,神色淡淡,目光沉沉:你什么时候说过了? 转眼就看见了,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以及楚淮舟身上的鲜红,华丽吉服。 “师尊。”萧璟泫有气无力地喊了他一声,似乎有些精疲力竭。 楚淮舟注意到对面众人,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连忙挣开了萧璟泫的手。 他心知小师叔脸皮薄,且又极好面子,稍不注意便会恼羞成怒。 便露出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解释道:“刚刚里面实在太黑了,抓着手以免走丢。” “这个能理解,能理解,只是,云澜啊,你来时不是一身青衣吗?怎么忽然……” 玉长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云澜身上的大红喜袍,同时啧啧称奇。 云槐虽是什么都没问,但多少都能了然于心,视线追随着这气氛不对劲的二人。 “在下面,是同冥龙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儿吗?”为何换上喜袍? “我看着,这副状况,不像什么棘手的事儿。” 玉长风身后的女弟子窃窃私语,剩下的只敢在眉目之间传递。 她们不敢说出来的话,玉长风代替并给接了下去。 “倒像是,冥龙掳走云澜,看上了他沉鱼落雁的皮囊,打算强娶他。” “让咱们侠肝义胆的小璟泫给知道了,那是一百个不同意,莽上去抢婚了吧?” 他做出捋胡子的动作,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什么也没摸到,让他略微显得有点尴尬。 “云澜,我推测的可对?” 第113章 小师叔的洞房花烛没有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凤眸有些闪躲,纤软浓密的睫毛飞快地颤了颤,好似染了雪白霜华的蝶翅。 眼睛心虚地往下垂了垂,咬着下唇不说话,同时,还拽了一下萧璟泫的衣袖。 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萧璟泫被他抓着衣袍,狭长的眼眸微敛,目光闪动,看着那只洁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 须臾,懒散地微笑着,“阁主,我今日心情好,暂时就不怼您老了,不然会显得太幼稚,不讨人喜欢哦。” 见此情形,云槐便几乎已经了然于心,只可惜,玉长风看在眼里的,只有萧璟泫那狂傲的模样。 听见他说这话,大名鼎鼎的阁主若有所思,扭头向云槐仙尊求证,真的很幼稚? 云槐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少顷,毫不客气地说:“不仅幼稚,还蠢得要命。” 听两人说得如出一辙,玉长风环抱着手臂,陷入了沉思,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云槐道:“既然人已经找到,此地也不宜久留,冥龙不知何时再出现,我们还会快些上去吧。” “师尊,冥龙不会再出来。”萧璟泫单手捂着腰腹的伤口,声音闲散得不像话。 “唔?为何?”陷入沉思的玉长风忽然醒了过来,跟诈尸似的,发出惊乍的声音。 “因为,它已经被我小师叔给收服了。” 萧璟泫在说话的时候,下颌都快昂到天上去了,那小骄傲的模样,仿佛击败冥龙的是他。 “哦,让云澜给降服了啊。”玉长风恍然大悟。 “不是,那你骄傲个什么劲儿?弄得我差点就以为是你干的了。” 萧璟泫不说话,用‘谁怼人,谁傻子’的眼神瞥了他几眼。 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又好像什么都骂了。 “云澜,是你降服了冥龙?”云槐一脸难以置信,“你如何让他降地?可有受伤?” 倒没有贬低自己师弟的意思,只是他也与那冥龙交过手,知晓这畜生强大狡猾。 纵使是他和萧璟泫两人联手,天衣无缝的招数,也很难在冥龙爪下全身而退。 由此推测,他不禁地怀疑楚淮舟身上,可是患了自己都没察觉的内伤。 “师兄。”楚淮住按住拉着自己转圈查看的人,无奈,“你别看了,我没受伤。” 云槐用不相信的眼神注视他,“没有外伤,内伤呢?内伤也没有吗?” “你运功好好检查一下,上古冥龙带来的创伤,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楚淮舟无奈,他向来是拗不过云槐的,“好,师兄,你若不相信,便亲自为我检查吧。” 说着,他将自己的袖子捞起来,露出白生生的纤细手腕,伸在师兄面前。 云槐将手指轻搭上去,输入一股温和的灵力,仔细探遍了他全身脉络。 最后一无所获,也只能讪讪地放下手,楚淮舟轻轻地微笑着,“师兄,你探如何?” “没有受伤当然是最好的了。”云槐深思着,“只是,我仍然不解,你们是如何在怎么短的时间里降服冥龙的?” 他感受到身后左侧,来自萧璟泫微微炽热的目光,再回想起那事儿,就难免有些面红耳赤。 楚淮舟心虚地摸摸鼻尖,稍显局促窘迫地说:“这个说来话长,总之还是打了一架。” “冥龙也并非真实龙身,它其实是乾铠戟的灵体。” 他说着,掌心向上,泛着莹莹冷感蓝光,冒着幽幽寒气的长戟,顿时出现在手上。 听此言见此形,众人不不止是睁大了双眼,嘴巴也惊诧地张开。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乾铠戟?就长这样?居然让……” 不知是哪个弟子喊了一嗓子,话到嘴边及时转弯,硬生生在舌尖上打了个旋儿,又囫囵吞回去。 “乾铠戟竟然就让云澜师尊,给拿到手了?闻名修真界的五大神武,咱们门中就有俩!” “这以后出去,要是遇见同行,那我不得昂头挺胸,看着天走路,拿鼻孔看人啊?” 玉长风伸出手碰了下长戟柄身,又神经兮兮地,猛地将手缩了回去。 “嘶,寒凉之气有点冰手,看来你俩没被人给骗咯,是个真货。”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乾铠戟认了你做主并同你签了契约,所以冥龙才会被回收?” 楚淮舟微微笑着,额角冒出一大滴冷汗,暗自在心中喃喃道:呃……回收这个词……多少有点…… 他正在思索着一个合适的词汇,萧璟泫直截了当地说:“嗯,不错,可以这样理解。” “如此这般,云澜,师兄便先在此祝贺你了。” 云槐微笑着,脸上的除了有身为长兄的慈爱,还有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 萧璟泫很开心,就如同自己被夸赞那般,嘴角压都压不住。 他正要对着小师叔犯吹捧病时,聒噪的璇玑扇,又在他的神识中闹了起来。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磨磨唧唧的吗?叙个旧都要说半天?” “没看见这里要坍了吗?要是再不走,你们就得永远留在幽冥沧海吧!” 萧璟泫冲大家道:“即便冥龙已归位,但此处未知危险处处潜伏,我们还是尽快上岸为好。” 他话音落下无人反驳,云槐便开始在前面带路了。 “目前时辰也差不多,马上就是卯时,幽冥沧海退潮开道的时辰。” “大家走这边,能快些到水面。” 先前有段阶梯,只可惜已经被冥龙几尾巴给扇毁了,众人做好游上去的准备。 往那老地方定睛一瞧,竟不再是狼藉一片,而是有一架巨大的骷颅龙骨。 一节节均匀分布的龙脊骨,正如阶梯般,可供人踩稳。直直延伸至漆黑海面。 起初,有些人觉得不安全,有些人觉得不太吉利,都不肯踩在上面过,非要自己游。 而萧璟泫就没有那么多顾虑,拉着小师叔稳稳落在骨架上面。 一层一层迅速往上。 游泳是个力气苦活,加上碧落云巅弟子爬山倒是爬得勤,下海还真是少见得很。 不一会儿就手臂酸痛,也跟着落在了那骨架上去。 快到顶面时,正好是卯时,汹涌的潮水退去,回家的路为他们大大敞开。 萧璟泫望着水天一色,荒凉悲寂的景色,虚弱地垂下眼睛,“终于回来了。” 吐完这微弱一句话,他两眼一黑,身体充满失重感,倒在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他用力地想睁开眼睛,看到的却始终是模糊的身影。 面前这个人贴他很近,好看的唇瓣张张合合,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唯有鼻尖萦绕着的茶蘼香,清冷淡雅的味道,才让他渐渐心安下来。 这个人是小师叔,不是别人。 但是萧璟泫此刻听不见声音,就看见了那张色泽浅淡,柔软水润的嘴唇。 他鬼迷心窍地抬手,指腹轻抵上他温软的唇瓣,将心中想法一字不差地喃喃了出来—— “唇形这么漂亮,还这么软,应该很好亲。” 楚淮舟愣住了,这个人不知是脑子迷糊了还是怎的,竟然如此口无忌言! 让他腾得红了脸庞,并蔓延至耳根后,抓住萧璟泫的手,从自己嘴唇上挪开。 恼羞成怒地正欲发火,低垂眼帘又看见了,萧璟泫努力想睁开的眼睛,失焦的瞳眸。 楚淮舟只好尽量压着嗓子,声线温柔地唤他,“萧璟泫,你怎么了?” 而萧璟泫心猿意马,对着他这张漂亮的嘴唇,就已经想入非非。 ‘我方才好像轻薄了小师叔,还说了些不入流的浑话,但小师叔没生气,这就好。’ 这样想着,萧璟泫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意识彻底迷糊,晕死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璟泫再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翠绿竹林之中。 周围一切都如死物一般安静,静悄悄的,包括从叶尖落近水洼的水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任何个地方都透露着诡异,他扭头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飘浮在空中的。 他所处的这个地方,仿佛只有霜华雾气,白茫茫的雾,湿漉漉的雾,凉丝丝的雾。 四周的空气透着不正常的深寒,冻得萧璟泫打了几个哆嗦,“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冷?” 他站直身体,在白茫茫雾霾萦绕的竹林中,漫无目的地来回穿行。 山野的竹林间寂静万分,一丝风都没有,树木静止,虫鸣消隐。 萧璟泫感觉自己越来越没精神,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却倏地发现,自己浑身好像都没有温度,像一具死了很久,已经冰冷的尸体。 他又抬手按了按自己僵硬的脸,心中顿时毛骨悚然:难道重生之事,都是假的吗? 他重新回到了碧落云巅是假的?看到了小师叔是假的?向小师叔表明了心意也是假的? 萧璟泫脑袋中如万鬼齐啸般,嗡嗡地响个不停,让他深陷挣扎中,痛苦万分。 天色很快暗下来,竹林之上,一轮弯月孤零零地挂在漆黑的夜空。 有几颗遥远的孤星,偶尔闪射出清冷的幽光,忽隐忽现,明灭不定。 山体投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笼罩着傍山的,贯穿竹林的小径。 路旁的树丛模糊成团团黑影,在猛烈夜风中恣意地摇晃,发出阵阵沙沙之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蹑手蹑脚地快速靠近,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惧意。 萧璟泫快要深陷在怀疑之中,被恐惧吞噬之时,耳边忽然传来欢愉之声。 “你生得这般美,也难怪偏偏就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我能娶到你,还真是不容易。” 这是个男子的声音,低哑深沉却故作娇柔,但是添了一丝说不出的魅惑。 “你……你不要这样碰我……” 这道声音有点熟悉,嗓音如浸入雪水般冰冷,但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声线在颤抖。 萧璟泫猛地站了起来,混沌的大脑中找到一丝清明。 这个声音,怎么与小师叔那么像? 他睁开眼睛再看周围时,翠绿寒冷的竹林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金碧辉煌,屋内所有的陈设,似乎都用金箔打造所成。 萧璟泫没有心思打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直直地寻着声源而去。 最终找到了一扇张贴着大红囍字的门前,他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推开了。 这间屋里的装设得十分喜庆,所有的东西都是红色,或者用红布包起来。 床榻上的帷幔放了下来,很大的软榻上似乎有人,而且是两个缠绵的人。 低低的,难抑的呻吟声,从里面泄出来。 萧璟泫连连弯腰,在心中道:抱歉啊,抱歉,我无意中闯入,这就悄悄推出去。 他正轻手轻脚转身时,帷幔之中发出警惕的质问声,“谁?!” 他闭了闭眼,缓慢地转过身去,微微抬起眼帘,下意识说:“在下只是路过此处,不是有意叨扰二位雅兴……” 然而,从帷幔中探出的半截身子的人,生的那张脸,却让他大脑如同生锈了般,立即转不动了。 “小……小师叔!” 他探出的上半身是裸着的,白花花的肩膀,皮很薄的肩胛骨上,全是细密汗珠。 眼睛里含着半世烟雨的朦胧,仿佛方才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之事一般。 萧璟泫脑中的怒气值,在这个瞬间upupup飙升,几乎是从在他面前质问。 “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人的脸色全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冰冷,如同看神经病般看着他。 大概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竟同他多说了两句,“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我自然该在这儿。” “大喜之日?”如同晴天霹雳在萧璟泫脑中炸响,“你的大喜之日?” “为什么?”他气得面部都有点扭曲,手掌紧握成拳,指关节泛起白。 “你不是已经同我结成道侣了吗?为什么还要再同别人成婚?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那人疑惑地蹙眉,“你是谁?我同你结为道侣了吗?” “装不认识我?”萧璟泫猛地掀开红色帷幔,双手捏住这人的肩膀,压了下去。 床榻之上果然还有一人,见到此情形,畏惧地看着萧璟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挣扎之中,萧璟泫被这人扇了一耳光,“神经病!说了不认识你!” 萧璟泫单手捏住他两只手腕,举在头顶上方,神情偏执又凶,“我让你别动!” “不是不认识我吗?”他捏着对方的下巴,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怒气,偏执的感情。 “不过,没关系。”被他桎梏的人动弹不得,他嗓音低沉暗哑,“很快就会让你重新认识的。” 他对准那紧紧咬着的嘴唇,狠狠地吻咬了下去。 又凶又狠…… 让人没有任何挣脱的余地,对方仅剩的一件丝滑绸衣,被他粗暴地扯开…… 第114章 偷亲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当柔软即将触碰时,萧璟泫“垂死病中惊坐起”,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 快速扫了眼周围,是在碧落云巅梦仙棺,他搓了把大汗淋漓的脸,“是梦啊。” “好离谱,但又……”他掀开被褥,面红耳赤地瞥了几眼,“太真实了吧。” 黎明时分,遥远天边的一颗孤星渐渐隐没,东方天空泛出一抹亮色。 天色还算早,梦仙棺的大多数弟子都还熟睡着,而萧璟泫扶着太阳穴,爬了起来。 将染上污秽的亵裤,及床单被褥都换了下来,寻了个木盆放水泡着,准备搓洗。 只是越洗耳朵和脸颊越红,那看似正经的脑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嘴角勾着的笑容,俊朗眉眼间的笑意,无论怎么看都不简单。 手上抓着被褥在揉搓,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个真实梦境,小师叔勾魂摄魄的眼神。 当时那副模样的楚淮舟,他几乎可以在脑海中一笔一画地勾勒出来。 一双温柔的似乎要滴出水来,澄澈的眸子,镶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 细碎的长发,堪堪遮住他光洁的额角,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 他的肌肤不是纯粹的雪白,而是温润细腻宛如玉石,可是,摸上去,又比玉石温暖柔软。 萧璟泫想得耳尖全红了,猛地甩了甩脑袋,默默地在心底背起了清心咒。 神识中传出懒懒的哈欠声,是璇玑扇又在作妖了,“五更天不睡觉,你琢磨什么呢?” 他顿时有种偷尝禁果,被人逮个正着的羞耻,窘迫,局促感,耳尖上的红迅速蔓延到脸颊。 “要你管!你住海边?” “嗯,我住了几百年的海边,幽冥沧海啊,你不是知道吗?” “年轻人的事儿,老年人少管!” “谁稀罕管你,我要睡觉了,你最少想些污秽不堪的东西,传达到神识中来。” “要是吵醒我的话,每一帧我都是可以看的明白,记得清楚的。” 最后,它还不忘威胁道:“小心我找着正主告你罪状。” 萧璟泫一不做二不休,抬手便施法封了自己神识,“你有什么可嚣张的?好好待着吧。” 璇玑扇咆哮:“好!很好!今日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走着瞧,中有一日,我要告诉楚淮舟!” 只可惜,萧璟泫神识已封,纵使它再大声叫破喉咙,他也听不见半分。 萧璟泫心不在焉,神不在此,将被褥胡乱地搓了两下,就捞出来晾晒起了。 然后直直地躺在只剩木板,凉席的床榻上发呆,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具尸体。 梦境中香艳的小师叔,一颦一笑,倔强倨傲的眼神,都刻印在他脑海中,有着如罂粟般难以言说的吸引力。 萧璟泫辗转反侧,脸颊和身上都发起烫来,心脏更是躁热不安。 左右再难以入睡,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脚步冲冲地跑出了梦仙棺。 他想要立刻见到小师叔,纵使是一分一秒也等不了。 想起梦中的小师叔,口口声声坚定地说,不认识自己,萧璟泫心中又有些惶恐不安。 为何会忽然梦见这些? 梦境中的场景,好像是在讲述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一个没有他的新时空。 作为风光无限一时的魔尊,因作恶多端,而身陷罪恶深渊饱受怨灵恶鬼折磨。 对自己没有任何记忆的小师叔,正在经历极乐,红帘帷幔,洞房花烛时。 成家立业,往后他的人生可谓是虽普通,却又幸福圆满。 原来这就是,如果没有他,如果小师叔不认识他,所得到的平安顺遂的一生。 而不是同重生前一般,爬到他的坟前,抱着他的墓碑,化为一具了无声息的森森白骨。 扶光殿西厢房,最靠里的那间屋子从里面锁着,小师叔多半就在那里歇息。 萧璟泫从窗口翻跃了进去。 房间里不如他想象中,那般整洁得井井有条,但也不算杂乱无章。 属于同类的东西,被小师叔堆放在房间角落里。 嗯,至少分了个类。 萧璟泫径直走向床榻边,越发靠近时,越发激动起来,脚步也尽量放轻。 楚淮舟的榻上也有不少东西,床尾是各类经脉道法书,床头则是柔软的衣服类。 萧璟泫在心中思索:都是经常要用的,想来是拿着顺手,小师叔才在床上堆着了。 而楚淮舟身子微蜷,鼻翼小弧度地翕动,就侧躺在这堆衣服中间。 见此,不知为何,萧璟泫忽然想到了后山上的那窝狸猫。 他送过去的衣服,那两只狸猫也会这样,圈围在自己的窝里,然后再躺进去,舒坦地睡大觉。 萧璟泫在床边蹲下来,双手趴在床沿上,脑袋枕在手臂上,摇摇晃晃地盯着人。 “小师叔,似乎跟那些毛茸茸的动物有些相像,很可爱。” 看着睡梦中,清冷绝美,少了几丝攻击性,从而更显柔美的脸。 情难自抑地抬手,点在楚淮舟额心的美人骨上,缓缓地滑至上挑眼尾。 再到鼻子,他的鼻梁挺直,鼻尖又有些柔润,被咬住的薄唇,好像快滴出血般殷红。 他有点移不开眼睛了,疯狂地去回忆想念,这两片薄薄的唇吻上去,是什么感觉。 楚淮舟张了张双唇,嘴里发出细微的呢喃,仿佛是在梦呓着什么。 小师叔薄薄的嘴唇,总是看上去很软的样子,但说起话来却是坚定倔强,坚硬得很。 “小师叔长得真好看。” 轻轻地那指腹按了按,不仅是真的很软,还很弹。 萧璟泫心跳突然快了起来,看着那微启的,颜色清浅的唇瓣,生出了无限的渴望。 他轻轻唤了一声,“小师叔?” 毫无反应。 “小师叔,你能听见吗?” 依然是没有反应。 见人始终呼吸均匀绵长,萧璟泫胆子大了起来。 慢慢俯下身,有些颤抖地靠近,最后把嘴唇贴在了楚淮舟的唇上。 “小师叔,我想亲你,真的想了很久了,但我又害怕吓到你。” 唇瓣相贴的瞬间,他连呼吸都停滞了,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吵醒了楚淮舟。 脑海中有根弦,咔嗒地断了,萧璟泫忍不住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小师叔的嘴唇。 那种柔软的感觉,真叫人眷恋又无法自拔。 他忽然贪心地想要,摄取更多清雅的香甜。 想要属于楚淮舟的味道。 第115章 我那“窝囊”的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他看着楚淮舟轻轻颤动的眼睫,均匀翕动的鼻翼。 最终还是大着胆子往下做了,品到了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清香甘甜。 他勾出舌尖,凝视着楚淮舟,过了一会儿,才又趴回去床沿边。 萧璟泫心满意足地摇头晃脑,餍足地眯起眼睛笑,看上去乖得没边儿,人畜无害。 实际,心里想着的画面,全都得打上少儿不宜的马赛克。 他自以为自己小心翼翼的偷亲,隐藏得很好,殊不知,看似熟睡的楚淮舟对此皆已悉知。 大概是从他跟做贼似的,从窗户翻进来的那刻,楚淮舟就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 睁开眼缝看见是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慌张,下意识又闭上了眼,想看看他大清早跑过来翻窗,要整什么妖蛾子。 本以为他是要说些当面不好说的欢喜衷肠,却没想到进来片刻后,就抱着他一顿亲。 震惊的楚淮舟连姓什么都忘了,大脑一片空白。 当温热湿濡的一片,强势霸道闯入他口中的时候,他本想一跃而起,给人两巴掌。 最终还是忍住了。 至二人明了对方心意之后,萧璟泫因腹部受伤,再度陷入无意识昏迷之中,伤长好了,人迟迟不见醒。 心思单纯澄澈的楚淮舟,在此之间,除了隔三差五地去守着萧璟泫,还恶补了很多之前从未涉足的知识。 几乎每个三更半夜之时,他在藏书阁角落,偷摸着翻阅了多本《道侣相处法则》、《道侣之间可做何事》。 每每看得面红耳赤地回扶光殿,然后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正因为如此,他今日才没有扇萧璟泫大耳巴子,而只是被动又木讷地接受。 同时在心中默想:他们此时已结成道侣了,书籍上提到过,这种事是正常可为的。 萧璟泫抬手在他额角上抚了抚,发丝垂在眼尾痒痒的,被温热的指尖拂在耳后。 “小师叔真漂亮,漂亮到,连头发丝都这样好看。” 将人家的头发拂在耳后,随后,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事儿一般,“哎咦?” “小师叔耳朵怎么红了?”萧璟泫手指尖很凉,在他滚烫的耳垂上,轻点了点。 “原来,睡着了亲你,小师叔耳朵仍然会红,还是会害羞,真可爱。” 萧璟泫忽然眯起眼睛们,贱兮兮地笑了,大拇指在他红润的嘴唇上,缓缓摩挲过。 “那若是,在小师叔清醒时候,忽然亲上去,不知道该要害羞成什么样子呢?” 将他流氓想法,一字不落尽收耳底的楚淮舟:“………………” 萧璟泫像狗打喷嚏一样,用力甩了甩脑袋,“不行,不行,以小师叔的脾气……” “首先,我大概会被踹成瘸子,然后,小师叔会因为羞耻,而两三天都躲着我。” “不行,不行,这是亏本买卖,不划算,不划算。” “还是想今日早上这般来的好。” 萧璟泫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春风吹过湖面。 漾起层层清浅的涟漪,有着无限吸引人的魅力。 就是扬着这样微笑的脸上,忽然被来了一脚,还沉浸在美好想象中的萧璟泫飞了出去。 发丝和衣裳稍稍凌乱的楚淮舟,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恼羞成怒地凝视着他。 他羞得连指尖都是红的,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摔在地上的人,“混账东西!你还想来几次?” 萧璟泫姿势懒散地摔在地上,掀开眼帘,迷茫疑惑地望着楚淮舟。 当目光触及那白生生的肩膀时,闪开了眼睛,也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脸皮厚,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挠挠头,傻笑着问:“小师叔,你什么时候醒的?” 楚淮舟实在没法直面这个问题,不答反问:“你大清早跑到我殿中来做什么?” 萧璟泫从地上爬起来,散漫扬了扬眉,微挑起的眼尾显得蛊惑,嗓音略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 “当然是……来亲你。” “你说什么?”楚淮舟并不是没听清,而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承认了。 萧璟泫也意识到,自己不能跟个流氓一样说话,急忙改了口。 “我昏睡多日,醒来便想念着小师叔,迫不及待地过来看看,吵到你睡觉了?” 他掸掸身上的灰,掀起外袍,坐在楚淮舟的床上,眼神温柔得如款款春水。 眼睛瞥开,伸手给他把滑落到肩头之下的衣裳,缓缓地拉了上来。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覆着薄茧的手,在他温润如玉的皮肤上蹭过。 而楚淮舟被这样亲密无间的动作,被他的眼神蛊惑着,感觉脑子都快要炸掉了。 源自心底的小火苗,这个瞬间窜了起来,火势之大,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 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对方眼睛,方才的恼羞在萧璟泫的眼神里,迅速消失殆尽。 楚淮舟嗫嚅着问:“你的伤,好些了没?” “早就好了,伤口都已经没了!你看!”萧璟泫恨不得当场脱下衣服,展示给他看。 “好好好。”楚淮舟连忙红着脸抓住他手,“不用看了,我也不是郎医。” 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尴尬,萧璟泫倒觉得没什么,左右他是个脸皮厚的。 楚淮舟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抓了抓头发,又扣了扣手,最后摸了摸自己凌乱到不蔽体的衣裳。 萧璟泫近距离地凝视着他,看见他鼻尖冒出了一层薄汗,小师叔在紧张。 “小师叔,你还要睡吗?想吃什么早膳?我去蜀味堂端过来。” 他僵硬得如同老旧木偶,按部就班地回答他的问题。 “不睡了,只要沾辛辣,随便什么食物都可以。” “好,小师叔且先等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萧璟泫如同获得了糖果的孩子,积极踊跃得很,快地跑了出去。 楚淮舟呈大字躺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窝囊,有些没出息。 想起萧璟泫的话,他抓起自己柔顺的墨发,扯在眼前来看了看。 别扭地撅嘴道:“不都是黑的,这哪里好看了?瞎子。” 话虽这样说,他嘴角却勾起了,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甜甜浅笑。 萧璟泫果然去得快,回的也快,见其人先闻其声,“小师叔!我回来了!” 楚淮舟连忙将自己快更成微笑唇的嘴角,压了下去,恢复一脸清冷严肃。 第116章 你居然咬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提着红棕色餐盒进来,清淡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小师叔,好像去得有点太早了,蜀味堂目前只有豆腐脑和蒸蛋,我都端了一份过来。” “嗯。”楚淮舟淡淡地应了一声,瞳眸斜倚在眼尾瞥了几眼,似乎兴趣不大。 “都是甘甜口的,小师叔尝尝。”萧璟泫将勺子递给他。 小师叔吃相文雅,不徐不疾,跟从前在蜀味堂抢饭的饿死鬼萧璟泫,简直是天差地别。 或许是受到熏陶吧,他此刻也有模有样地装了起来,一小勺接一小勺地往嘴里送。 楚淮舟看着两碗别无二致的豆腐脑,心生疑惑。 问:“你不是一向喜欢咸辣口吗?今日怎么换口味了?” 萧璟泫眯起眼睛,玩笑道:“换种口味,换个心情。” 冬季的晨风是带着些凉意的,从未关上的窗户吹进来,拂乱了萧璟泫垂在脸庞侧的发丝。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抬起来如琥珀般的眼睛,朦朦胧胧中含着深深的爱意。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忽然加速,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楚淮舟让他看的招架不住,他立刻垂下眼帘,心不在焉地将碗里的豆腐脑搅的稀碎。 “少跟我贫嘴。”他心跳如小鹿乱撞般狂烈,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因为你。”萧璟泫“因为小师叔喜欢吃甜口豆腐脑,所以我也想尝试一下。” 跟喜欢的人有相同爱好,在某些方向上,甚至为此改变,变得一模一样,总会让他心满意足些。 楚淮舟手中的勺子,在裂纹青花瓷碗的边沿,轻磕了一下,睫毛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下扇动着。 少顷,他抿着的双唇轻启,嗓音清润温柔,“其实,你不必如此改变。” 即将出口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让他脸颊憋得浅红,“我喜欢你。” “喜欢的是那个原原本本的,率性洒脱的你,而不是变成了另一个我的你。” 萧璟泫是真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听见,小师叔说‘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愣怔的勺子都落在桌子上,嘴角沾着些豆腐脑花儿,很像个智商二百五的傻子。 “你做你自己就很好了,不为任何外界因素所控,也不为任何人或事物,改变你自己的本心。” 楚淮舟还在一本正经说着自己,从书上看来的大道理,丝毫没有察觉对面的人,逐渐深沉又危险的目光。 反应过来时,萧璟泫已经站在了他身侧,垂头凝视着他,眼神中有情愫欲望。 “站过来做什么?豆腐脑都要凉透了,还不快回你位置上去……唔……” 萧璟泫忽然俯身,猛地抱住了正经的楚淮舟,手臂紧紧箍在人的腰上。 “小师叔说喜欢我。”激动到哽咽的声音,散进清晨微凉的风中,“你终于说了喜欢我。” 虽然在幽冥沧海时,小师叔对他也算是有回应的,那于他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但此时,这句话的杀伤力,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萧璟泫感受着怀里的人,慢慢地从抗拒挣扎,变成敞开怀抱接受。 尽管是这样束手束脚的拥抱,楚淮舟还是红了耳朵。 在之前,两人并肩作战的时候,也避免不了肢体接触,但心境终是不一样的。 他故意嗔怪着道:“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究竟听进去了几句?” “小师叔的话,我自然是每句都听进去了。”萧璟泫说话时的气息,洒在他的耳廓上。 这让楚淮舟的耳垂更红了,宛若一颗熟透的,诱人前去品尝的樱桃。 萧璟泫见此,故意坏心思地吹了口气,“但,唯有四字如雷贯耳,并永刻于心底。” 又是温热的气息洒在耳上,楚淮舟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小师叔,你耳朵有点红。”他抬起手,捻在指腹中碾了碾,力度不轻不重,不疼有点痒。 “小师叔,你的耳垂有点烫。”他依旧故意对他侧颈说话。 垂眸看着自己呼出的气息,拂动楚淮舟耳后的碎发,然后,得意地笑了。 “我……”楚淮舟想说点什么,刚发出一个短暂音节,又马上抿紧了浅薄双唇。 到了此时此刻,他更觉得自己是个无趣又木讷之人,明知道萧璟泫在跟他调情。 他翻遍了脑子,也找不到能应对现在的话语,书上更是没有讲过,仙师也不会教。 最后,只干瘪瘪地说了句,“因为你靠的太近了,你松开点就不会烫了。” 他感觉自己这个回答,真是糟糕透了,没有半点情趣,无聊透顶了。 实际上,在萧璟泫眼中看来,这样别扭又真诚的小师叔,不仅不无趣也不无聊,反而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既想当个宝贝,藏在自己的被窝中,不让任何人看见了觊觎。 又想捧给三界所有人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这样好的小师叔,现在是他的道侣,是属于他的。 “可是,小师叔,我不想放开,还有其他办法降温吗?” 萧璟泫侧首交颈看他,距离近到可以看清,他侧脸上细小的白色绒毛。 这个人就像是远挂在天边,皎洁的月亮,让他想要不顾一切,摘下来,占为己有。 却不想会有这样一天,这轮永处于高空之上,不入凡尘的清冷月亮,会为了他,自己走下来。 他心中的欢愉找不到人倾诉。 “不想松开,”楚淮舟的手死死抓着衣袖,在拇指上绕了几圈,双脚在地上不安的摩擦。 “你若不想松开……就算了。” 他压轻声音,低哑清冷的声音背后是小心翼翼的爱恋,还有纵容与迁就。 “当真?”萧璟泫兴奋地竖起了耳朵,更用力的搂住了他的肩膀,指节泛白。 小师叔没有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知道对方的意思。 萧璟泫缓缓垂下头,嘴唇快碰到他侧脸,却虚晃一枪,飞快地在楚淮舟耳尖上落下一吻,用牙尖轻磨了下。 楚淮舟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声在静谧中如鼓点般敲击着空气。 然后,萧璟泫又被怀里人,当胸踹了一脚,被不可置信的质问:“你居然咬我?!” 第117章 舞扇之时,挺喜欢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弓着腰身,手扶在桌腿上,缓缓地蹲了下去。 看上去,是痛苦不堪的模样。楚淮舟此刻才想起,这人重伤痊愈不久,又才醒来。 一慌张地去拉他的手臂,声音害怕地颤抖,“萧璟泫?你没事吧?” “我踢到你伤口了吗?我……是不是踢疼你了?要不要起来让我看看?” 楚淮舟紧张焦虑又自责,忽然,伸出去的手反被抓住,半蹲的身子往前一仰。 猝不及防的,便往前倾倒下去,重重摔在萧璟泫身上,纵使身下有张人垫子,还是有疼感。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方才痛苦不堪的情绪一扫而光,是贱兮兮的嬉皮笑脸。 “小师叔,我不疼,伤口早就已经长好了啊。” 楚淮舟明白自己被他戏耍了,气鼓鼓地爬起来,谁料,左脚踩住左边宽大袖子。 又重重地摔回了萧璟泫怀中,下巴磕在他健硕的胸口上。 “小师叔。”萧璟泫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笑了,“原来这样眷恋我的怀抱吗?” 然而打嘴炮的后果就是,萧璟泫和他的豆腐脑,通通被赶出了房间。 “小师叔。”他耷拉着呆毛,委屈巴巴地敲门,有节奏地敲,“我再不乱说话了。” “小师叔,我错了。” 片刻之后,他又站在同样锁上的窗边,低低地求饶,“小师叔,这碗烫得端不住。” 楚淮舟听后,摸了摸自己那份豆腐脑的碗底,分明已经只有暖热的温度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这么低级的理由都想得出来。 楚淮舟故意不理他,很久再没有听见他说话,本以为人已经失去耐心,走掉了。 他是个矛盾的人,对方已经顺着他心意离开了,却有些失望,又抱着丝丝侥幸的心理,拉开了房门。 萧璟泫并没有走,他在亭前舞扇。 他原本是个痞气长相,无论怎么装饰都跟世家公子,文人骚客沾不上边。 但,此刻璇玑扇被他捏在手里,平添了几分公子温润如玉,陌上世无双的气质。 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 而后竹扇挥洒,刺眼的光芒直冲而起,丝毫不输势如破竹的剑气,仿佛要与天边的朝阳融合。 随后,他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那棵挺拔的茶花树。 耳廓中有轻轻的“哗”一声,树身微微一震,起初并不见有丝毫变化。 然而稍后不久,朵朵洁白,清雅花瓣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中,悠悠飘转而下。 也许世间的温柔,既是春风化雨后的悄然欢喜;也是飞雨惹落花的浅浅惆怅。 落花拂过青丝,三分冬色,二分入尘土,一分随流水,落英缤纷。 花瓣荡满了扶光殿,如雪花般漫天飞舞,吸引来许多女弟子驻足观赏。 萧璟泫转身,在片片飞花中,看见了勾勒出时光的模样,成就他往后的那个人。 山茶花很美,站在纯白落花下的小师叔也更漂亮了。 萧璟泫收了璇玑扇,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邀功求赏似的唤:“小师叔,好看吗?喜欢吗?” 楚淮舟白衣丝履,长身玉立,浓墨般的长发垂落腰间,仅用一根玉簪将头发束起。 一举一动皆有清正端雅的君子之风。 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什么情绪,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傲慢的笑意。 “你觉得,满地落花,很好看吗?” 萧璟泫从他缓慢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怒意,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师叔,你生气了吗?” 楚淮舟面不改色,清俊的脸颊上没有任何愤怒的表现,让人难以捉摸。 他在心里琢磨,若是为这点小事儿生气,岂不是显得我气量很小? 于是,死不承认。 他冷冷道:“我没有生气。” “但,你为何打掉我的花?人家在树上分明开得好好的。” 楚淮舟此刻斜着眼睛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我……”萧璟泫挠了挠后脑勺,找不到辩解的理由,主要是在小师叔面前,他不想油嘴滑舌地狡辩。 他是知道楚淮舟出来了,才故意挥扇吹了满树,开得娇艳纯白的山茶花。 从前只在话本子中见过,感觉浪漫不已,不由得心生羡慕。 今日才找到机会,与小师叔同站于满花树下,便想着尝试一番。 但效果微乎其微,甚至似乎和话本子上的情节走向完全不同。 人家主角此刻已情难自抑,拥吻着滚上床了,而他小师叔此刻,好像要怒了。 萧璟泫垂下脑袋,老实又恳切地承认:“我觉得,这样很浪漫,以为小师叔会喜欢。” 楚淮舟眉似远山,稍低垂着眼眸,遮掩住眼底轻泛的柔柔涟漪。 他敛了敛眼底的柔光,不愠也不恼地说:“既然浪漫,你便把扶光殿所有的落花都扫了,你看是否还浪漫。” 话说完,萧璟泫却忍不住轻笑,所以说,小师叔本是喜欢这落英缤纷,花瓣飘转跌落的。 但因为不想扫地,而所以强硬地拒口不认,还对他这个始作俑者,冷眼相待。 “好,我定会打扫得干干净净,可纵使撇开扫地之事,小师叔依旧不喜欢吗?” “不喜欢。”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仿佛生怕自己反悔一般。 但,耳尖却是透着薄红的,欲言又止地启唇,有些结巴磕绊道:“舞扇之时,挺……挺喜欢。” ‘喜欢’这两个字,对楚淮舟这样冷硬的人来说,仿佛无比的烫嘴。 不仅声音小若蚊咛,说的时候,恨不得囫囵地在嘴里滚两圈,最后糊弄过去。 就是这样让他难以启齿的,今日却为萧璟泫说了两次,每次都是面红耳赤模样。 手指死死扣着,袖子上的线缝与褶皱,左脚尖紧紧抵贴住右脚尖。 萧璟泫见此,心生喜悦,再无法隐忍克制,大步流星地冲在人前去,弯腰抱着膝窝一抬。 将还在羞耻中的人,抗在肩上,迅速跑进了屋,轻手轻脚放在窗边的软榻上。 第118章 萧璟泫那点流氓心思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发了一会儿呆,愣怔地仰视着他,澄澈单纯深紫色眼眸,充满不解的疑虑。 纵使此刻,萧璟泫心中有众多变态想法,对上这双眸子,叫人完全下不去手。 楚淮舟是在书上了解过一点的,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某些不忍直视的事。 他的目光不自觉僵硬,犹如雕塑般固定在那软榻上,嘴唇紧闭,呼吸仿佛都凝固在空气中。 他艰难又紧张地张口,“你……你要做什么?” 萧璟泫原本是被他撩到,想把人按在床上亲的。 可看到紧张到连呼吸,都愈发沉重结巴的小师叔,他怎么也做不出那样流氓的事儿了。 这个状态下的小师叔,仿佛再要靠近他一点,立马就会被吓跑了。 他的小师叔太容易害羞了,容易到他不敢不提前打招呼,就轻举妄动。 “我看到飞花下的小师叔,喜欢的心里打紧,便想立即抱起,找个地方藏起来。” 楚淮舟一眼就瞧穿了他的心思,沉吟片刻,“你……心中所想,恐怕不止如此吧?” 萧璟泫的眸子掠过桌面上,还缓缓飘着热气儿的茶盏,再落回到他身上。 深邃眸底翻涌着危险浓墨,“我心中所想,小师叔若是知道了,只会被吓退。” “会被吓的不敢再喜欢我,会被吓得躲着我远远的,会被吓得立马翻身就逃走。” “胡说八道。”楚淮舟羞耻心稍微压下去了些,脸上情绪也整理收拾得淡定。 他冷热开口,“我何时看上去胆量很小过?怕这怕那,畏首畏尾?” 萧璟泫低头笑了,嘴角的小漩涡有点深,仿佛盛满了夏季灿烂的阳光。 他忽然凑在人眼前去,“我知道小师叔不会怕,但是肯定会害羞的。” 若是要这样说,楚淮舟便更是要嘴硬了,他始终都觉得,害羞应该跟男子沾不上边儿。 特别是如自己这般气概,冷然淡定的男子。 “你颠三倒四,胡言乱语!你何时看见我害羞了?我不曾害羞。”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没底气,连冷淡声音都渐渐弱下去。 萧璟泫见他如此嘴硬,还争辩的情绪激动,只是纵容迁就地说:“好,小师叔从不会害羞。” 他这句话在无形中,或许是鼓励到了楚淮舟,他上身微微往后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大手一挥,颇有视死如归的豪迈气概,“所以,你心中究竟所想为何,大胆说来我听便是。” 萧璟泫没有说话,视线从他脸上缓缓下移,落在微张的唇瓣上,眼底酝酿着风暴。 里面的情绪和欲望,是心思单纯的楚淮舟,无论怎么看都看不透的。 他等的有点不耐烦,便故意弓起单腿膝盖,顶了顶萧璟泫的大腿,“怎么不说话?” 萧璟泫再往前贴近了些,姿态始终慵懒,眉眼微翘。 楚淮舟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脊背顿时有些发凉,紧张得靠着软榻。 “你……唔……” 唇瓣被咬上,让他睁大了眼睛。 奇怪的触感,猛烈的快要爆炸的心跳和呼吸,让楚淮舟大脑转不过来弯。 他忽然软了腰,忽然收敛了所有脾气,仿佛是被磨掉尖爪的猫,这刻乖张得不像话。 萧璟泫轻吻了一会,不满只停留在表面,含糊地嘟囔,“……唔,小师叔配合一下。” 楚淮舟此刻几乎丧失自主意识,他心底倒是愿意配合。 但关键是,他根本不明白,要自己如何配合。 做什么动作,双手该摆在哪里,眼睛该看着哪里。 这些,从没有人教过他,书中也没有详细讲过,所以,楚淮舟被动,便更加慌乱。 萧璟泫只好抬手轻轻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打开牙关,长驱直入,势不可挡。 楚淮舟头晕眼花,嘴中原本想说的话,都变成了甜腻又含糊的呢喃。 “唔唔……松……开……” 脑子一片空白的楚淮舟,仰头承受着突如其来的激吻。 他不知道被亲了多久,也不知道双手是怎么环上男人的脖子的。 萧璟泫上身稍稍退开,看着身被吻得眼眸氤氲朦胧,得了空隙,大口呼吸喘气的人。 “小师叔,小师叔……” 他眷恋着轻唤出声时,眼底的压迫感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愈演愈烈。 他忽然箍着楚淮舟有力的腰,往上托起。 “啊……你又发什么疯?” 突然悬空的林序然失措中找回了点意识,朦胧的眸惊慌看着他。 “你……” 萧璟泫将他按在自己怀里,青筋鼓起的手臂,力道缓缓收减。 “小师叔……我好喜欢你,好喜欢现在这样意乱情迷的你。” 楚淮舟咬紧下唇,抱着霍祁宸的脖子,埋到肩窝里,慌乱无措道:“你放我下去。” 臀下那人的大腿皮肤有点烫,让楚淮舟更加羞耻别扭。 “不放。”萧璟泫的语调中,带着些蛮横的孩子气。 楚淮舟没有说话,似乎是同意了这姿势,又仿佛在思考如何逃掉。 萧璟泫胆子便更加大了起来。 他偏头,咬上小师叔的耳垂,沿着颈侧往下,舔舐研磨,温柔缱绻又强势霸道。 更像是在逗弄,刚到嘴边的鲜活猎物一样,尖牙随时都会咬破血管,把人拆吞入腹。 楚淮舟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紧张。 紧张到萧璟泫的嘴唇,已经离开了他的侧颈,手也从他的腰上松开,都没有察觉本分。 他就低头垂眼看着,平日里威风八面,清冷淡漠,高冷出尘的小师叔。 此刻因为他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羞耻地蜷缩在他怀里,浑身细细地发着抖,让人心生怜惜。 萧璟泫无声地笑了,他不敢发出声音,甚至不敢太用力,生怕惊扰了怀里的人。 他的小师叔真的好乖,就算是涉足到未知领域,分明害怕不已,还是没有推开他。 小师叔是多样好的一个人啊。 萧璟泫又轻手轻脚地,缓缓圈上了他的肩膀,“小师叔,怕了吗?” 他开口,低沉暗哑的嗓音里带着安抚,还有霸道强势的偏执。 仿佛是在说,“现在才知道怕了已经没用了,你已经没有逃掉的可能了。” 第119章 我喜欢你,所以纵容你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过去了许久,楚淮舟才梗着脖子抬头,嘴硬地反问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怕了?” 可他的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萧璟泫稍稍将手臂移动开了些,把这个拥抱放得松散。 “方才那件事,只是我每日都想对小师叔干的,道侣之间,最寻常的小事。” 萧璟泫下颌抵在他额头,拇指时不时故意拨弄着,他绯色水雾般发烫的耳垂。 语气粘稠森郁。 “我以后不想再唤你小师叔了,你就当我大逆不道,欺师灭祖吧。” 楚淮舟瞳仁倚在凤眸尾角,不咸不淡地窥视了他几眼。 在心中吐槽道:‘再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事,已经让你给做了,现在才想起,是不是有些晚了?’ 萧璟泫视线投过来,正巧与他窥探的目光撞上,便借此深深凝视着人。 “小师叔,我往后想唤你……宝贝……小师叔可愿应我?” “宝贝……” 楚淮舟慌乱又急急地眨眼,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给整害羞了。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极度荒谬又情色的感受。 仿佛自己始终谨小慎微守住的某座壁垒,忽然皲裂了,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男子。 在疯狂心动的人面前,他终究是没能守住,自己那层故作清冷淡漠的,坚硬外壳。 萧璟泫瞧见他咬唇不应,便低声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自私的想法。” “在我昏迷的这些日子,我还做了个关于小师叔的梦。” 他把人往怀里搂紧的,仿佛是怕接下来的话,将他给吓跑了。 萧璟泫深深地吸了口气,“准确来说的话,是一个关于小师叔的春梦。” 楚淮舟偏头缩了一下,仿佛是打了个寒颤,脸颊越来越烫,“别说了。” 他也是个口是心非,口嫌体直的主儿,虽然嘴上这样说着拒绝,心里却期望着他继续说下去。 “在梦里,小师叔也是这样被我抱着,只是全身只有薄薄的丝绸里衣。” “小师叔身上薄而均匀的肌肉,直接裹在骨头上似的,又美又软,还很好摸。” “唯一不同的地方,只是,梦中的小师叔被我欺身压在床上。” ,萧璟泫清晰地感受到,楚淮震了一下,然后抿紧了嘴唇,强装着面不改色。 心里却羞耻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连莹润的脚尖都蜷了起来。 “你别说了。”他小声的拒绝,语调中充满欲拒还迎的味道。 萧璟泫浅浅地笑了,璀璨的星眸仿佛与七夕夜的满天星,遥相辉映,犹如世间极美的一块冰绿墨玉。 还要继续往下说,“小师叔被我翻来覆去地欺负,眼泪汹涌,止不住,哭得好惨。” “纵使双腿无力颤抖着,小师叔还总是想着逃走。” “我将你抱回来,叫你宝贝,不只是因为心疼你,还是想把你哄回来,再欺负哭。” “小师叔,我心思远比你看到的样子危险,肮脏还龌龊,现在与你说明白了,你可怕?” 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对楚淮舟来说,这完全是一个未知的领域。 人面对未知的东西,总都是会生出胆怯的心理,会变得懦弱退缩。 更何况,楚淮舟还是一个习惯,掌控大局的人,他习惯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在这个方面上,缺少生理知识所导致,他只能作为一个被动者。 这是让楚淮舟极其不安的重要原因。 但是他喜欢他,他愿意为了他走出自己的舒适圈,一脚踏入深渊,同他永坠。 楚淮舟咬了下唇,压下猛烈忐忑的心跳,说:“也没有……多……倒算意料之中。”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被他握住,他心里一跳,下意识想挣开,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掌心好像被他指腹揉了下。 “小师叔……你在纵容我。”萧璟泫眸色深沉, “你这么温柔,会被我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你怎么能纵容一个恶魔呢?你怎么能纵容一个,对你抱有不轨之心的人呢?” 楚淮舟轻轻的,从他怀抱里挣了出来,抬眼望向萧璟泫。 他肤色不算白皙,但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很复杂,像是各种气质的混合。 但在那些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他看上去很傻,在这年纪,像是浑身冒着灿烂热烈阳光的盛夏,总是吸引人目光的。 楚淮舟心里煎熬,鼓起勇气去拉起了他手,嗫嚅道:“我喜欢你,所以纵容你。” 萧璟泫睫羽颤抖了下,压下眼底能吓死人的浓重情欲,与楚淮舟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就是因为那个荒唐的春梦,他萌生了想要将楚淮舟占有的冲动。 而楚淮舟还对他的肮脏心思一无所知,小心翼翼地往他跟前凑。 他怕吓到小师叔,难得压抑欲望。 楚淮舟却对他这个野兽说着,“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的话。 楚淮舟看他发愣,以为他是没听明白自己的话,抬手揪住他耳朵,半垂着眼。 “你还没听清楚吗?”他脸红得如煮熟的虾仁,语速放缓着说:“我纵容你。” 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对我做你想的那些事儿,你也可以为所欲为。 萧璟泫喉结微动,歪着头缓缓贴近他红唇,低喃:“小师叔,你这么会撩蛊,是想要我的命吗?” 楚淮舟下意识往后缩了下,却并没有躲开,仍他轻吻了上来。 这个吻缠绵黏腻,温柔缱绻,小心翼翼,最后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沉重凌乱。 萧璟泫睁开眼,直直对上楚淮舟水润的眸,失神无焦地望着前方,瞳孔轻颤。 他黯然失笑,声音温柔宠溺,“小师叔难道一直睁着眼吗?” 楚淮舟用‘那不然,我还能当如何’的眼神看着他,不满的瘪了瘪嘴。 萧璟泫现在才发现,小师叔在这情感方面上,还是真的没有任何天分可言。 甚至可以说是:愚傻蠢笨的厉害。 萧璟泫放他站到地上,没有退开,搂着他的腰。 亲亲眼睛,亲亲脸,又吻上了有些红肿的唇,食髓知味,放肆索取…… “小师叔,我亲你的时候,闭上眼睛。” 他想了想,又忽然添上了一句,“别人要是敢亲你,你就揍他,叫他滚远点。” 他温软的嘴唇正要沿着,线条流畅的侧颈往下时,门外忽然响一大嗓门。 划破暧昧缱绻的气氛,“云澜!云澜哎!日上三竿了,你还在睡觉吗?” 第120章 俩活宝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被惊吓到了,猛地伸手,用力推开了萧璟泫,“阁主来了。” 只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手劲,这一推,让萧璟泫往后摔了个踉跄。 连连后退中,撞倒了茶桌,碰碎了茶盏,“丁儿哐当”得碎了满地。 而方才还沉溺在暧昧亲昵中的萧璟泫,此刻,懵逼的摔了个狗吃屎。 他双膝跪在地上,发愣地面对着楚淮舟,标准的疑惑歪头,“小师叔?” 恰好在此时,大大咧咧的阁主,破门而入,“云澜!萧璟泫不见了!” “他前两日不还在昏睡中吗?你说他会不会是梦游的……走丢了?” 见屋内场景,在大场面上游刃有余的玉长风,震惊得目瞪口呆。 而向来自持冷静镇定,淡定自若的楚淮舟,忙的晕头转向, 他既满心愧疚自责,想要把被自己一掌拍飞的萧璟泫拉起来。 又慌乱地整理自己衣袍上,那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褶子。 但最终,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两件事,他都没能做好,玉长风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阁主瞠目结舌道:“干嘛这是?还有小半月才过年呢,拜年还早着,时间到了,自用压祟包给你拿。” 而楚淮舟白皙的脸颊上,浮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面对目光都有些心虚的闪躲。 这点微小的变化,粗心大意的玉长风自是难以觉察。 “云澜啊,萧璟泫那浑小子,不知道梦游到哪里去了,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还在地上跪着的萧璟泫:“……那我是谁?” 玉长风打搅了他的好事,就算是阁主,他也还是要在心里,吐槽上两句。 什么眼神啊?要不我还是走吧?还说我梦游过来的? 要不要我配合下,闭着眼,一边梦呓呢喃,一边步履蹒跚地走两步,给你看看? 楚淮舟神色还好,毕竟同玉长风共事了这么久,知道他眼神不好,还五大三粗。 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地瞥了阁主一眼,“萧璟泫不见了?那地上的人是谁?” 玉长风扭头看了几眼,疑惑地挠挠头,“哎?我刚才看着不像的啊,怎么又忽然变了个样?” “他怎么跑到你这儿来了?还跪在地上?” 他这样一提,楚淮舟难免不会想起方才的事,隐隐藏在发丝下的耳朵,更红了。 “我不知道。”他连理由都懒得找了,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大概是梦游过来的。” 站起身来的萧璟泫,听见小师叔说这话了,立马闭上了双眼,身体故意摇摇欲坠。 隔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目,眼神朦胧迷离无神失焦,仿佛刚睡醒的模样。 他面对两人的视线,开始狂飙自己的演技,“我怎么在这儿来了?” 不解地挠挠头,声音含糊,“难不成还在做梦?这个梦好长啊,怎么还不醒过来?” 他好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抬眸子看着面前二人,“怪了,小师叔和阁主怎么也在?” 演着演着,萧璟泫就生出了流氓心思,摇摇晃晃地走在玉长风面前。 跟故意吓唬人似的,忽然大叫了一声,“阁主!” 没有任何防备的玉长风,被他吓了一大跳,身体跟着脑子猛地颤抖了下。 萧璟泫见此,心里有个小人儿,发出贱兮兮的“嘿嘿嘿”笑声。 “其实,在武艺方面,我十分敬佩你,但我不好意思说。”他又开始拍彩虹屁。 最终,“你就是我的榜样!来!咱俩干一个!”他抬起手捏了捏,“哦,没酒杯。” “那咱俩抱一个!”萧璟泫抱上去之后,使出了全身力气,拍了拍玉长风的背。 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差点没把他早上喝的稀饭,给硬生生拍出来。 玉长风痛的闷哼了两声,反还赞赏道:“这小子可以,手劲还真不小。” 点到即止,小仇得报,萧璟泫心里美滋滋,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转头向着楚淮舟,低垂着眼帘,睫毛微颤簌,眼中的惺忪褪去,浮出几丝清明。 他展开修长手臂,依旧用同样的语气说:“小师叔,咱俩要不要也抱一个?” 他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眼看就要将人搂入怀中,玉长风忽然插了进来,生生地站在两人中间。 “哎,不行,不行,你现在意识不清楚,就你小师叔那身子骨,就你那如牛似的手劲儿,他能接住你几巴掌?” 萧璟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想着现在阁主只当他是在梦游,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玉长风脸上,将人推开了,甩在旁边儿去。 还有点赌气的说道:“我在自己的梦里,抱我的小师叔,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的家伙。” 玉长风被推搡跌坐在椅子上,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接下来这一幕却让他更加吃惊。 萧璟泫动作轻缓温柔,圈住了楚淮舟的肩膀,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 下巴有意无意地,在他头顶上蹭了蹭,紧接着抓着他双肩的手,缓缓地滑到了腰部。 这个姿势是逆着光的,楚淮舟清晰地看见近在咫尺,他青筋稍稍鼓起的侧颈。 竟令他的脸不由自由烧起来,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心跳像是慢了半拍。 反应也像是慢了半拍,轻轻地问:“萧璟泫,你在做什么?” 他先没有答话,而是圈在他腰上的手动了动,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小师叔,配合一下嘛,把我给拍醒。” “哦。”楚淮舟乖得不像他,立即就点头答应了。 然后,抬手一把推开了他,眉心微动,眼角绯红,“萧璟泫!你不知廉耻!” 楚淮舟抬手就要拍他脸颊,玉长风连忙上来抓住他手臂,劝阻道。 “哎哎哎,别扇巴掌,孩子还睡着呢,这是梦魇住了,待会儿别打晕死过去了。” 楚淮舟眼帘微低,鼻梁高挺,很淡的薄唇,每一处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寒意。 “那你说要如何将他弄醒?总不能任由他这个状态,四处耍流氓吧?” 玉长风笑道:“我来把他弄醒,我来,我来,你甭操心了,看着就好。” 第121章 小师叔要怒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他双手扣着萧景璇的肩膀,猛地吸了口气,一边剧烈摇晃,一边声音洪亮地喊。 “萧璟泫!快点醒过来!你师尊叫你去吃饭了!你小师叔要怒了!” 萧璟泫在剧烈晃动中,先是用力按了按自己额角,又揉了揉眼睛。 然后,像是发起床气一般,破口大骂:“我真的靠了!是哪个蠢货在晃我的床榻?” 好心好意的玉长风,无缘无故的就遭了一顿骂,心里也不爽,“靠!我真是自讨苦吃。” 待眼前景物都不摇了,萧璟泫故意嘴瓢着说:“哦,原来是阁主这个蠢货啊。” “你个小兔崽子!……”玉长风撸起了袖子,气势汹汹,怒目圆瞪地要吃人。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蠢,云槐当然除外,喜好也是可以因人而异的。 “好了,阁主,就像你方才说的那样,他在梦魇中才醒过来。” 楚淮舟掂量着说辞,尽量有理有据地去袒护他,“舌头捋不直,说错话也实属正常。” 玉长风想到温润儒雅的云槐,心里就软塌了大半,无论什么怒气都消失大半了。 他严肃道:“看在你小师叔为你说情,且你又是云槐的亲传首席弟子,今日之事,我不跟你计较。” “但,若是往后,再让我知道,你胆敢在那个字前面带上我。” “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地里,”他咬牙切齿,“我……我……我定要让你师尊好好收拾你!” 萧璟泫被小师叔护在身后,小鸟依人地躲在他手臂后,双手扶着人衣袖。 小心翼翼地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自不屑道:‘嘁,看不起你,斗不过就找老婆。’ ‘就知道拿师尊压我,再者,你有师尊,我还有小师叔呢,谁怕谁啊?’ 玉长风走之前,有意转头瞪了萧璟泫两眼,“既然醒了,就去跟你师尊请安。” “他这段时间清瘦了不少,都是因为太过忧心你的伤势,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哦,我知道了。”萧璟泫的语气中添了些重视,“待我同小师叔先说些话,稍后就过去。” 楚淮舟将手臂放了下来,盯着玉长风远去的身影,疑虑喃喃道。 “奇怪,师兄夜不能寐,阁主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萧璟泫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方才摔上去的大包,装傻卖萌地附和,“我也觉得奇怪。” 瞧见小师叔认真思索的模样,他微微弯着腰,下巴虚虚实实地搁在他肩上。 只是,眼睛并没有看在前面,而是直勾勾落在人的脖颈和侧脸上。 “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事瞒着我,应该不是错觉吧?” 萧璟泫不动脑子,宛如提线木偶似的,回答道:“我也觉得他们有事,在刻意瞒着我。” 楚淮舟扭头抬眼问他,“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转头,让两人的唇瓣猝不及防地擦过,嘴角残留着微麻的余韵。 楚淮舟脸颊瞬间爆红,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硬着头皮跟他近距离对视。 萧璟泫眼中闪过意外的惊喜,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 “我不知道,师尊也不曾与我说过这些琐事。” “嗯。”楚淮舟多少还是有些招架不住,他款款深情的视线,“日后得了空,可以问问。” 说话间,他纤软细长,浓密微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簌动着。 却没有带来清凉气息,反而让萧璟泫心底更加火热,躁动不安。 柔软的睫毛尖儿,似乎触到了他脸颊,轻扫过时,酥痒蔓进心里。 他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克制自己想要,按着人后脑吻上去的欲望。 萧璟泫歪了歪头,拖着尾音思考了片刻,“小师叔,这个真的方便当面直接问吗?” 他说话的热气儿,尽洒在楚淮舟的脖子上,最终还是受不住地退了半步。 “有何不方便的?”他低垂眼眸疑虑道,“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私事。” 萧璟泫眉眼往下弯,尽收万千温柔于眸底,小师叔啊,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实在不忍心打破,小师叔单纯的心灵,便含含糊糊地说道:“我找个机会打探打探。”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楚淮舟又往后退了些,“我口干,我喝口水。” 仿佛是在故意提醒萧璟泫,我没有被你看得不好意思,我只是口渴了。 离开了他炙热的视线,加之一杯冷透的茶水下肚,楚淮舟脸上温度消下去很多。 “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说了,便去瞧瞧你师尊吧。” 萧璟泫能有什么话要说,他不过是想跟喜欢的人多待一会儿罢了。 她静默而立,久久地注视着跟前的男子,眸底闪过一缕轻烟般的幽光。 它一闪而逝,微妙而复杂,令人难以洞悉,是眷恋,是深情。 “我是想说,我喜欢小师叔,想同小师叔多待一会儿罢了。” 楚淮舟背对着他,垂了下头,声音淡淡没有起伏,“若没有其他事,你便快去。” “好。” 萧璟泫缓缓地挪步到门口,又忽然转了回去,问:“小师叔要不要跟我一起,也去看看?毕竟是你师兄。” “不用了,我隔日再去,今日不太方便。” 今早刚醒,这人就跑来,被这样那样一通胡搅蛮缠,弄得他心神不宁,如何能见人? “那好吧。”他有些失落地耷拉着脑袋,“我自己先去了。” 萧璟泫关上门后,站在屋外,十分烦躁地抓起自己头发。 只是想跟小师叔如胶似漆地粘在一块儿,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一路缓慢地走,一路碾脚底的碎石子,活脱脱像个怨妇。 黄泉阁。 云槐盘坐于矮几前,闭目养神,头发松散,俊逸脸颊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而,名震四方的阁主,在旁边殷勤地端茶倒水,见萧璟泫来了,才砸巴嘴,将茶水一口饮下。 萧璟泫假装没看见,拱手弯腰恭敬叫道:“师尊。” 云槐缓缓睁开眼睛,“来了,等你许久了。” “伤可好些了?你昏迷了许久,身体可有大碍?” 萧璟泫端庄正经地答:“已无大碍。” “我听阁主说,你梦游到你小师叔那里去了,还硬要捶人,这是何故?” 第122章 嗷呜嗷呜,我哭了(p_q)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斜着眼睛,看了看站在师尊旁边,竖起尾巴的傲气“狗”阁主。 在心底默默骂道:堂堂一个阁主也太狗了吧,怎么啥事儿都告状啊? “呃啊……”他装傻卖懵地眨了眨眼,又痴呆地挠了挠头,“是弟子梦魇住了。” “弟子因为梦魇之事,神智有些不清,才做了那些发疯的举动,还望师尊不要见怪。” 他拱手弯腰面向玉长风,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懒懒散散地道,“望阁主见谅。” 恰好云槐垂头轻抿热茶,幸没能瞧见,“原来如此,那便是阁主错怪于你了。” 他扭头看了玉长风一眼,黑沉意味深长的目光,将他从头扫到脚,再落在他脸上。 “我看阁主近来真是闲得无事可做了。”云槐阴阳道,“才与十九岁的小孩儿玩笑。” 玉长风瞬间像是被人拎住后脖子的猫,身体站得笔直,讪讪地笑,“我是偷得半日闲。” 萧璟泫隔岸观火,兴师问罪的做派问:“啊,阁主,渝怀长老的踪迹寻到了吗?” 云槐像是忽然想起这事儿一般,轻搁下茶盏,“渝怀心思不纯,流落山下一日,民间就多一分危险。” “阁主,这事儿还是得尽快。” 玉长风收了笑嘻嘻模样,面色严肃起来,“据山下各地弟子传音,多地并未发现他踪迹。” “他是受了初审后,遍体鳞伤时才逃出去的,我觉得,暂时恐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云槐缓缓道:“当时,在水牢之中时,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为此还挨了我一掌。” 玉长风顺着他的话往下,“而且不过十日便是除夕了,山下弟子都准备回来共聚。” “我思来想去,魔骨重现世间,渝怀又跑了,来年定然不太顺,想让他们过个好年。” 云槐手指轻低在杯沿上,若有所思地敲点着,“如此也好,这些琐事便留在来年吧。” “哎……真是时事过迁呐,”玉长风重重地叹了口气,“往常这些事都是交于渝怀操办。” “想起昨年的现在,碧落云巅早已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了。” 几年的此刻,倒是悲凉得很。 除夕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山下的寻常百姓看的重要,各大仙门百家同样置办的喜庆。 在萧璟泫小时候,是最期盼着过年的,只有在除夕这一天,贫瘠的家里也是能吃上肉的。 或许是惯性所致,即便现在丰衣足食,餐餐都可大口喝酒吃肉了,他还是会期待除夕。 就好比,恶犬看见主人拿棍子,会立即龇牙咧嘴,它以为是要同往常揍自己。 刻在骨子里的劣品性,永远都是改不了的。 小时候的萧璟泫因为饥饿,会捡泥中的包子,现在的萧璟泫仍然会捡。 尽管他现在不饿,尽管他没有到食不果腹的地步。 “阁主,师尊。”萧璟泫的眸光深沉,拱手说道,“弟子有个不情之请,” 难得见他恭敬一回,玉长风像是见了什么稀奇事儿般,“你还能有不情之请?” 他欠怼的话音刚落下,就惨遭云槐瞪了几眼,才连忙改口,“咳,你说来听听,有如何不情。” “今年除夕,阁主可否交于我去置办?我定能做规矩的。” 他目光坚定地投过来,像是抱着殷切希望的小狗。 望着那双圆溜溜的绿眼睛,让人心软,无法拒绝。 云槐自然是偏袒他的,假装认真考虑过,沉吟片刻后,道:“我没有异议,阁主意下如何?” 玉长风自然是夫管严,直接打手一挥,“便交于你去做,省得你整日闲的找抽。” “多谢阁主,师尊。” 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侧耳倾听,除夕的脚步是真的近了。 翘首东望,时光隧道中正姗姗走来 翻涌而起的炙热回忆。 萧璟泫下山去采购了些,能用的上的装饰品,特别是大红灯笼,在肩上抗了两麻袋。 他一路上走走停停,却不是放下肩上东西,擦汗休息,而是从怀里掏出个纸盒子。 捧在手心上细致瞧了瞧,又小心翼翼地放会怀中。 那是个彩绘的小泥塑,他让匠人老板按照楚淮舟模样,搓揉上色而成的。 他本来还想让老板再捏个自己,凑上一对,只可惜天色已晚,匠人要收摊回家了。 到了碧落云巅,萧璟泫丢下灯笼等东西,就捧着小木匣子,一路直奔扶光殿。 还没到达厢房,就边跑边喊:“小师叔!小师叔!我方才下山去了,给你带了礼物回……!” “啪叽!咕噜!”顶着满头白雪的萧璟泫,因兴奋过度,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被积雪覆盖的台阶,摔了个狗吃屎。 他狼狈地从积雪中抬起脸来,看着被摔在不远处的木匣子,彩绘泥塑从中滚了出来,断了条胳膊。 萧璟泫狼藉地蛄蛹过去,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我的小泥娃。” 他就匍匐在雪地里,静静呆呆地盯着看,忽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号啕大哭了起啦。 是那种撒泼耍赖的大哭,同时还在雪地里翻来覆去地滚。 楚淮舟本来披着雪貂,在莲池中央的那亭子上,安静悠闲地欣赏着,鹅毛大雪纷纷撞落于池中。 鹅毛般的雪花簌簌地,不断地往下落,织成了天幕雪帘。 如同柳絮一般,银一样的白,玉一样的润,一朵朵一簇簇,纷纷扬扬,冉冉飘落,闪着寒冷的银光。 一落就断了绵绵清秋,一凝就寒了渺渺山河,映衬着天地间最孤冷的绝色。 三分流离苍茫,三分孤寂寒冷,三分幽幽离愁,楚淮舟在寒冷中缓缓闭上双目。 就是这个时候,耳边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哭声,类似“啊哇,啊哇,呜呜呜呜。”的。 他猛地睁开眼睛,清秀舒朗的眉头微蹙起来,心中顿感疑惑:什么玩意儿的叫声? 他撑起旁边的红色油纸伞,缓缓走进纯白风雪中。 而萧璟泫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还抱着泥塑在积雪中打滚。 “萧璟泫?” 他声线清洌,低沉悦耳,像是涓涓细流融入肺里的感觉,奇异得让人心情舒畅。 平静的语调中带着丝丝疑虑,“你怎么躺在雪地里?” 萧璟泫闻声抬起头,眼尾氤氲着朦胧的水雾绯色,嘴角边气的鼓鼓的。 朔风鼓舞,漫漫雪花悠扬翻卷,白茫茫的地上,矗立着一个白衣男子。 雪裳猎猎,飘飘欲飞,嘴角勾着一抹笑,清丽似仙,油纸伞枫红似火。 实话实说,萧璟泫看傻眼儿了,连号哭都忘记了。 第123章 小师叔,别推开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放下油纸伞,伸手去扶他起来,笑着嗔怪:“都多大个人了,跑摔跤怎么还要哭闹啊?” 萧璟泫纤细的眉同样皱着,长长的睫毛是湿润的,他并没有搭上小师叔的手,反而是又滚了一下。 楚淮舟猝不及防地眯眼,满脸都是忧虑:这人又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哭的死去活来的。 他将自己当作宝贝,彩绘的泥人举在小师叔面前。 可惜是泥塑,只要沾上了雪水就融化褪色了,变成了模糊的花花绿绿,脸也看不清。 瞧见萧璟泫痛失所爱,悲痛欲绝的深情,楚淮舟还仔细端详了一番,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什么?怎么这么丑?”楚淮舟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摔坏了,才嗷嗷大哭?” “我……?”萧璟泫震惊的眼睫上都挂着泪珠还未掉,懵的有点可爱,“这个很丑吗?” 楚淮舟迷惑地歪歪头,“这个难道还不丑吗?” 萧璟泫还躺在雪地里,不敢置信地翻了个身,把心爱的泥娃娃转向自己。 “哎?我小师叔那圆嘟嘟的脸呢?还有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呢?那么大个呢?” 他又开始撒泼地哀叫了两声。 “什么啊?傻了?”楚淮舟低低地抱怨了一句,嫌弃地瞥了他两眼,“你别哭了,不嫌丢人啊?” “在喜欢的人面前,没有什么好丢人的。”萧璟泫生无可恋地仰躺在积雪上。 楚淮舟被他猝不及防地说喜欢,愣得耳尖红了红,“就算不丢人,你也先起来说话吧?地上凉快,全是落雪。” 他似是喃喃自言自语道:“我的泥塑小师叔碎掉了,不开心,不想起来。” 时值寒冬黄昏,冷意加深,空气虽冷冽,却也透着罕见的清新,飞扬的雪花落在肩头和发梢。 楚淮舟面色很淡,浅薄的嘴唇色泽更淡,雪花融在他暖意嘴角,潋滟着水光。 “不过就是个泥娃娃,碎掉了就碎掉了,隔日再下山去找人捏便是了。” 他双手探在萧璟泫腋下,像是抱小孩儿似的,将人从雪地里给搂了起来。 他眼神宠溺迁就,轻轻地拍了拍他身上的雪,“跟那小孩儿丢了玩具似的。” 楚淮舟又弯腰捡起雪地里,不成样子的泥塑娃娃,“专门跑来扶光殿,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不全是。”萧璟泫将脑袋上的雪花甩下去,“主要还是想见小师叔。” 雪不停歇地下着,慢慢即漫漫。 在这凡夫俗世,雪本是该一尘不染与世无争的,却落入那树梢,落于彼此眉眼。 楚淮舟暮然掀起眼帘,无声又恍然,茫茫白雪之中所见那抹身影,便是他的心间。 白玉压枝,风过无痕。山间云雾缭绕,飞雪漫天,本由梦来,却映体寒。 门前冷落雪,屋内暖心人。无根之水,空寒之花,弥漫于天,落于心田。 盖天,掩地,不覆有心人,不负有情人。 萧璟泫心想,将他重拉回人间的小师叔,自己于这个人究竟算什么呢? 隔着干扰视线的雪花,楚淮舟淡淡地凝视着他,双目无神却有声。 ‘我本是凋萎的暮春,是溺死的酷暑,是腐烂的深秋,是冰封的寒冬。’ ‘但,从你带着炙热的气息,强行撕开我淡漠外表时,我就变成了无观的四季。’ 所以,萧璟泫于他,是枯木逢雨的初春,是炎热逢冰的盛夏,是腐后涅槃的季秋,是梅花逢雪的隆冬。 “小师叔。”萧璟泫的手指尖轻触到楚淮舟的脸颊,“你脸色不太好。” 冷冽的寒风吹得他脸色苍白,但藏在头发下的耳朵,与洁白的雪貂相衬。 红的有些夺人眼球。 楚淮舟从没有期待过,亦或是幻想过,自己能和萧璟泫走到一起。 所以即便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十日半月,他还是觉得一切似梦似幻。 捅破窗户纸,再与萧璟泫单独相处时,他总有些不自在的羞赧。 分明在平时看来是寻常举动,明了心意的两人,此刻再做起来,有欲望腾升的羞。 温软指腹触碰的瞬间,楚淮舟下意识想往后退,仅退了小半步,他便又开始后悔。 他们是心意相通的道侣,此刻四下无人,他本不该这样郑重其事,循规蹈矩。 好在,萧璟泫是个流氓,立即伸手揽住他窄细后腰,强硬又偏执地捞进了怀里。 “小师叔,别想跑掉。” 楚淮舟虽然被他突如其来地动作吓得瞳孔地震,但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对他最有效的方式。 他脸皮薄又容易害羞赧然,想要什么从来不会主动说,更不会主动去做。 纵使会很害羞,萧璟泫提出的过分要求,他依旧会尽量满足,或是回应。 楚淮舟缓慢地抬起手,轻轻地搭在他宽阔健硕的背上,面色紧绷,“我没有想跑掉。” “小师叔,你就是有意无意地在躲着我。”手腕蓦然被拽住,包裹在宽厚手掌中摩挲。 男人带着些薄弱委屈的声音,从耳廓边上传来,“我一直怀疑,小师叔是不是不想看见我……?” “我没有!”楚淮舟立马否认,心中的局促与不安,全化为了耳尖泛着的薄红。 “怎么没有?”萧璟泫微微松开了些他的肩膀,深沉的眸子盯着他。 “我视线投过来的时候,小师叔明明同我对视上了,还要刻意又淡漠地躲开。” “我想多牵牵你的手,可是,小师叔却老是走在人多眼杂的人群中。” “那样我连碰你都不得。” 楚淮舟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半晌才道:“我只是还不习惯……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单独相处。” “慢慢来。”萧璟泫往后退开,稍稍拉开两人距离,“我会给小师叔时间和空间。” 两人傻傻的,这样在风雪中,对望了片刻,萧璟泫还是忍不了,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小师叔,我受不了。” “小师叔,只有在扶光殿中,我才能无所顾忌地爱你,抱你,亲你。” “只有这样短暂的时间,为什么还要把我推开?” 楚淮舟被他低沉轻哑的嗓音,念得心慌意乱,脸颊在寒风中滚烫起来。 “我不推开你。” 萧璟泫身上的气息炽热,雄浑的荷尔蒙,热切的声音,死死裹着他。 他抬起头,深沉凝视着楚淮舟的眼睛,“那么,小师叔,我今晚能在扶光殿留宿吗?” 第124章 小师叔恶补“知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脸颊两侧肌肉有点紧绷,浮着两抹浅浅淡淡的红晕,头顶似乎要冒出热气儿了。 心头上涌上些悸动,大脑也空白了一瞬,眼眸中旖旎着迷离春光。 他努力镇定下来,克制自己保持着清明,目光被牵引着看向萧璟泫。 “小师叔,说话……” 萧璟泫眼眸深沉,俊美的五官自带一股冷冽,野性,魅感的气场。 嗓音深沉而低哑,低沉的声音还拖着慵懒的尾音。 他望着他,狭长的眼睛里缱绻着无尽的深情,还隐约闪烁着几许,压抑过后的病态暗芒。 楚淮舟到了这个时刻,才终于明白了,什么郑重其事,相敬如宾,彬彬有礼,守规克制,都是伪装出来的! “可是,扶光殿中只有一间房一张床,可供睡觉,你来没有地方睡。” 萧璟泫轻笑着扬起单侧眉尾,稍稍俯身与人平视,“难道小师叔不愿意与我同床共枕吗?”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又轻又缓,婉转曲扬,如同古筝的七弦,勾着人心。 见人不答,他跟犯贱似的,故意又重复了一遍,“嗯?小师叔?不愿意同床共枕吗?” 楚淮舟被他问得羞愤难当,心中除了羞耻,还有对性事未知的害怕与恐惧。 五味陈杂的情绪翻倒在心里,让他瞬间爆发出了惊人臂力,猛地掀开了萧璟泫。 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他跑的速度很快,墨发飘飘,白衣猎猎,扬起厚厚的积雪。 萧璟泫被他推了个踉跄,低头无奈地笑了,抬起眼皮看,狼狈地落荒而逃的小师叔。 喃喃着自责,“难道是我太过于心急了吗?可是距表明心意那日,已经过半月了。” 萧璟泫从幽冥沧海昏迷着回来,身上有许多冥龙造成的创伤,为此昏迷了大半月。 他有些苦恼地踢着积雪,将纯白中的黑色石子踹出来,脚尖上使点力,碾得粉碎。 “小师叔的反应还是这么大,到底是为什么啊?” “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同床共枕又不代表要做那事儿啊。” “难道说,……小师叔是因为不相信我,以为我是想行床事,才不回答便逃走了?” 楚淮舟心意坚决,硬是没有回头之意,径直地跑进了屋里去。 没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嘭!”得关上房门,屋檐下的雪都被抖落些许。 萧璟泫踌躇着,还是走到了屋檐之下,房门之前,额头轻抵着木门。 他几乎可以猜到,小师叔此刻一定靠在门上,小声地喘着粗气。 “小师叔,你可能理解错了。”萧璟泫沙哑着声音,缓缓开口。 “我说的同床共枕,与房事大有差异,只是想挨着小师叔睡觉。” 从门缝之间传来的声音,带着点闷闷的,又微弱的委屈。 意识到是自己多想了的楚淮舟,脊背靠在门上,猛地红了耳廓,既尴尬又羞恼。 淡漠的眼底迅速浮现一丝惊慌,他轻阖了阖眼,努力让自己冷静镇定下来。 他轻声咳了咳,故作深沉地缓缓道:“上士别床,中士异被,服药百裹,不如独卧。” 萧璟泫自然是听不懂,这些文邹邹的话,但就其语气来说,也了然小师叔的意思。 楚淮舟若是同意了,才不会故意说这些古籍上的话,来规劝他。 萧璟泫垂下眼帘,紧紧盯着自己的足尖,“哦,我明白小师叔的意思了。” “天色已不早了,近来又连绵下着雪,入夜之后便凉得透骨,小师叔早些睡。” 他又在门口犹豫踌躇了片刻,才小声地道:“我便先回去了。” 而门内的楚淮舟还沉浸在,兵荒马乱的心悸之中,耳边唯有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但他神色算冷淡,黄昏霞光衬着白雪,烘得他清隽身影卓然而立。 那双让霞光融进的凤眸中,染上了一层温柔的朗润,中和了许些慌乱之色。 门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楚淮舟不知道萧璟泫已经走了。 咬了咬后槽牙,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我不是不放你进来,只是今日心中无底……” “你且给我些时间,让我心中有所准备,……明日夜里你再来,可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舌尖是羞赧到发颤,浑身上下羞耻到浮起薄红。 半晌也没听见个回音儿,他嗔怪着喃喃道:“怎么不说话?到底是听见了没有啊?” 楚淮舟本欲开门探头出去看看,又想到这个人小心思,鬼心眼多着呢。 自己若是这样一出去,说不定就再也进不来了,也舍不得再回房间了。 这样想着想着,他轻搭在门框上的手,又猛地缩了回来。 - 当天夜里,楚淮舟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反而没有半分困意。 在黑夜的笼罩下,他仰头平躺在床上,手尖足尖沁凉,尽管疲倦,心中却无法平静。 脑子中总是无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在一时冲动之下,夸下的海口。 虽萧璟泫话是如此说,只是同床共枕地睡觉,但是,喜欢的人就躺在身边,很难克制住不做点什么吧? 而且,他还是那样一个厚脸皮,不知廉耻的人。 楚淮舟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乱糟糟地跑起来,揉了把凌乱不堪的头发。 他挑了盏光亮微弱的灯,在积了不少尘的角落中,翻出了本尘封已久的册子。 封面之上,是有各种各样的花,隐隐组成了一个淫荡的“春”字。 想当初,这本书还是来自,十七岁的萧璟泫之手,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 那年江临地带闹水鬼,众人惶恐难安,云槐亲自下山除祟。 刚走了没两日,老仙师就布置了一份难度不算小的课后作业。 本是该由师尊辅导完成,云槐不在碧落云巅,萧璟泫就顺理成章地找上了楚淮舟。 说明缘由之后,恭敬地双手递了一本阵法古籍给他。 “我有些地方还不太懂,感觉没有钻研透彻,还劳烦小师叔指点指点。” 楚淮舟也没有多想,便伸手接了过来,“中间嵌东西的这一页?” 不等对方回答,他便翻开了,于是就看见了,至今都没有忘记的一幅彩色画绘。 第125章 小师叔的回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瞬间惊诧,甚至愣了小会儿神,没有马上将书合起,丢在罪魁祸首头上。 他无意间瞥到,那行标注在画面旁侧的,工整又俊隽的小字,此刻再次浮现眼前。 记忆犹新。 “此姿势重中之重的关键,在于对腰腹力量的完美控制,以及对位置的刁钻。” 愣怔之间,萧璟泫嘴角笑意,渐渐加深,贱兮兮地问:“小师叔,可还好看?” “我见小师叔,是一副品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莫非是已经体会到其中的乐趣了?” 话落,他嗤笑了一下,眼神中透着傲慢与戏谑,挑衅地轻挑眉尾,腔调端得慵懒。 “小师叔,这只是最轻松,欢愉的一幅,前面还有不少呢,你要不翻翻看?” “是不是感兴趣了?” 楚淮舟下一秒就把竹简古籍,猛地砸在他那张贱笑着的脸上,气得手指尖微抖。 额角青筋暴起,声线轻颤,指着敞开的大门,低声怒喝!“滚!给我滚出去!” 萧璟泫反应敏锐,立即化神抽身躲开,并趁机装作并非有意,伸手抚上对方胸口。 举手投足之间,全是轻浮薄情,故意戏谑之意,“小师叔先别生气嘛。” 楚淮舟因错愕而动作停滞,他心里憋了一股气。 手心之下的胸膛剧烈起伏,楚淮舟的眼底冻结了冰霜,“我让你滚出去!” “阵法竟在这个瞬息间,在脑海中恍然大悟了,虽然小师叔没帮上什么忙,但师侄还是要感谢您。” “不需要。”感受到萧璟泫宽大手掌的温度,楚淮舟脸色更加难看,“你出去。” “小师叔既这般无情,就不要怪我寡义了。” 萧璟泫眉头轻佻,嗓音故作低沉轻哑,拖着长长又缓慢的尾音。 眼神悠悠地停在他身上,仿佛在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他淡笑一声,另只的空的手,将那小画册子拿了出来,放在楚淮舟的书桌上。 “我看小师叔实则心里感兴趣,但因我在此,才故作矜持吧?” “不过没关系,我把东西给你放这儿了,待我走了以后,小师叔再慢慢细品~” 而憋红了脸颊的楚淮舟,就像是被放在心口的那手掌,给严严实实封印住了似的。 久久没有半分反抗动作,只跟他干瞪眼,凶巴巴的却没有威力的怒喝。 “滚出去!” 萧璟泫是个厚脸皮的人,好说是永远都不会听的,敬酒不吃偏要喝罚酒。 “哎呀,小师叔别着急嘛,走之前我还有一个大事儿要做呢。” 他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深邃眼眸含着审视望向他,仿佛在观察着一个玩宠。 楚淮舟心底有几丝,没有显露出来的疑虑,从而冰冷的眼睛望着他,愣怔出了神。 回神过来,他猛地拂袖抬手,拍向对方那只咸猪手,“别碰我!” 萧璟泫立即将手掌抽离,走之前却趁机指尖绕上月白轻丝绸带,故意往上轻挑。 “哗啦——”细小声音响动,衣带被抽走,天青色外袍散开。 他想象中的均匀紧实上身,是没能看到,是一件隐隐勾勒出身体曲线的雪色中衣。 不过,也爽了,萧璟泫这样想。 攥着楚淮舟的衣带,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跑了。 绣着银白色浮云为点缀的衣带,在风中飘摇着,令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楚淮舟涨着张大红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去的萧璟泫,凶狠地骂了句脏的。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无处可撒。 微风从虚掩的窗口徐徐吹进来,掀开了书桌上的,巴掌大小的画册。 楚淮舟垂眸整理衣袍之时,恰好无意间瞧见,抬脚将书桌都踹翻了。 那污秽不堪的画册,在风的助力之下,还在不断地展现自己过人之处。 似乎希望能得到新主人的宠幸,谁料,迎来的确实脏污的靴底。 楚淮舟一脚将它踢得很远,直至滑进角落里,看不见了,才肯消停下。 - 时事过迁,两三年后的楚淮舟,挑着光亮微弱的灯,立在黑暗之中。 再将这些曾经看来屈辱的记忆,翻出来细品,竟是像蜜一般甜,腌进了心里。 这上面所讲述的东西,全是楚淮舟不曾涉足的领域,他甚至不知道,两个男子,竟还可以这样做-。 每页旁边都可细小的字,端正又工整,透着些未褪掉的青涩与稚气。 写的内容大多都是,这个姿势的重点在何处,或者,“若是男子,此姿势便难以实现。” 只不过可惜的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很多字墨已经模糊,褪去,难以看不清。 看着这些挤得,密密麻麻的旁批注释,楚淮舟简直难以想象。 在那个年纪,就已经将这些东西钻研透彻的萧璟泫,现在又到了那样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只留下了一盏蜡烛,拂开床上的闲杂物品,盘腿,挺值腰背,坐于正中央。 面色深沉,眼神凝重,严肃得如临大敌。 踌躇片刻后,他合衣躺下,跟着画面上的其中一人姿态,学了一下。 然而,只是第一个张腿的动作,就让楚淮舟面红耳赤,无法继续往下。 他心中打退堂鼓:算了,要不还是不学了,看看也能知道个大概。 这样想着,楚淮舟又端正地坐了起来,脸上神色恢复了淡漠,仿佛方才无事发生般。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心情平静下来,轻闭上的双眼缓缓掀开一条缝。 还没来得及定睛瞧,那抵死缠绵的两具身体,房外忽然传来声响动。 在静悄悄的夜里,微小的声音,显得格外吓人,更何况楚淮舟还在做这样的事儿。 就恍若羞耻心忽回笼似的,楚淮舟一把将翻开的小画册掀飞了。 他立即又将蜡光吹熄了,营造出自己已经睡下了的假象。 楚淮舟飞快地掀开被褥,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伸出微凉的双手,捏在自己滚烫血红的耳朵上。 他一边想办法,让自己的羞耻状态缓和下来,一边期待着能响起敲门声。 但,等了许久,脸颊不红了,耳朵也不再烫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楚淮舟顶着被褥爬了起来…… 第126章 低卑的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户边,轻轻地拨开了锁闩,探头望外看。 果然只是一场空欢喜,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既是期待又是妄想的那个黑色身影。 只有白茫茫的积雪,所有山尖上都是如此,在圆月的照耀下,氤氲着萤光。 凉心透骨的夜风“呼呼”地席卷而来,楚淮舟垂了垂眼帘,将窗关得严严实实。 “阿嚏!”他猛地打了个喷嚏,拉了拉肩上的披风。 此刻是冬季最寒冷的时候,碧落云巅处于深山之上,扶光殿又位于最为清幽,僻寒的小山峰之上。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楚淮舟最难熬的,是最讨厌的,偏偏他又喜欢纯净的雪。 夜间睡觉之时,都是将门窗关得紧紧的,因为不喜欢木炭的味道,再冷也不会点。 方才的一阵凉风把他给吹醒了,理智和羞耻心瞬间回笼。 楚淮舟红着耳垂,低头,自己骂自己,“这都是在干什么事儿啊?” 静下来后,房门外又响起细小的声音,在呼呼吹着寒风之下,简直微不足道。 楚淮舟不死心,又往房门口看了一眼,依旧只是积雪映射着月光。 兀自地笑了笑,喃喃自嘲道:“楚淮舟,都半夜了,谁还来找你?鬼吗?” 他正准备回床榻睡觉时,紧闭的窗户上,又传来了两声极轻的敲打声。 若是楚淮舟此刻在睡梦中的话,定是不会被打搅。 不巧的是,他此刻醒着,便将那嘀咕声听了个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灯都已经熄了,小师叔应该已经睡着了吧?算了,我还是……” 楚淮舟脑子飞速运转,这个沉淡慵懒的声音,是萧璟泫无疑了。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愧疚,为自己刚刚说了的那句话。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走了,楚淮舟快步过去,用力地拉开了窗门,“等一下。” 然而,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不由得一愣,来人并非是萧璟泫本尊。 而是之前那个,由楚淮舟亲手洗干净了,并穿上衣服的小木偶,同萧璟泫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木偶笨拙的口中,传出本尊惊喜雀跃的声音,“小师叔?你竟还没睡?” 萧璟泫的状态,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回到梦仙棺之后,躺在床上干瞪眼。 让小木偶过来,本意只是为了“偷窥”小师叔绝美睡颜,谁料被拒之门窗外。 驱使小木偶推门钻进去,推了半天纹丝不动,开窗也终是没能成功。 快要自暴自弃时,才死马当活马医的,叩了叩窗沿,没想到,还真能看到。 楚淮舟绞尽脑汁,才想了漏洞百出又拙劣的理由,他压下眼中欢愉。 淡淡地说:“冷,我起来烧点木炭烤火,恰巧撞上了你。” 萧璟泫急切地问:“冷?那你快把窗关上,殿中没有新的被褥吗?” “小师叔向来不是不喜欢燃烧炭火的味道?若是烧着了,会不会熏得小师叔睡不好?” 楚淮舟脸不红,心不跳地拉下了窗门,提起木偶的后衣领,放在桌上。 立即背过身去,把床上的那本,难以言说的小画册,藏在了被褥深处。 做完这些,才转过身来,故意把语调放得缓,声线压得沉哑,想睡醒的惺忪样。 “不喜欢又能怎么样?总不能等着冻死,再来烧吧?” “小师叔!”萧璟泫急忙开口喝住他,慵懒声音多了几分严肃,“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我的小师叔定要余生无虞,长命百岁,然后永远和我在一起。” 楚淮舟扭头,仿佛透过木偶看见了萧璟泫那双,永远都含着笑意的眸子。 微微弯曲眯起来笑的眼睛,此刻定然是深情款款。 他那双幽宁深沉的眸底,定然是透着欢喜,透着真诚,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爱恋。 忽然意识到,萧璟泫那边可以看见自己的一举一动,楚淮舟连忙敛回了目光。 强装淡定地倒了被凉透的茶,“这么晚了,你……让它跑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想小师叔了。” “…………” 楚淮舟淡淡地说:“我们四个时辰前才见过,你还在雪地里打滚。” “呃,这个……”萧璟泫挠了挠后脑勺,竟没有觉得有半分尴尬。 继续一本正经地道:“我也说不明白,从离开就开始想,脑子里全是小师叔。” 挥之不去,也不舍地挥去了。 空气安静,两人相顾无言,楚淮舟端起茶水,正准备一饮而尽。 萧璟泫忽然又叫住了,“哎!小师叔,水还是热的吗?晚上不要随便喝冷水。” “那我喝什么?”楚淮舟对此就有些不满了。 自己是娇弱病秧子吗?连口凉水还都不能喝了?还会咳嗽发烧不成? 楚淮舟偏就不信这个邪,不等人回答,他举起茶杯,“咕噜咕噜”两口就全咽下。 “诶!小师叔,别喝啊!你怎么就这么犟呢你?” 萧璟泫的语气里,并不全是责怪他不爱惜身体,更多的却是宠溺。 “小师叔其实还可以,施法用掌心焰,稍稍加热一下再喝。” 楚淮舟缓缓道:“太麻烦,喝个水而已,大可不必。” “当然大可有必,小师叔……” “你若只是闲聊的话。”他鼻音很浓地打断道,听上去像是困极了,“便留到明日吧。” 萧璟泫没有反应过来,“啊?……” 楚淮舟慢慢地有点困了,上下眼皮开始没完没了地打架。 但他又不愿承认,是自己困得不行了,只是干巴巴地说:“早些睡觉吧。” “哦,好。” ………过去片刻,楚淮舟盯着桌上纹丝不动的木偶,“你难道没腿吗?” 萧璟泫忍住笑意,“有,有腿。” “那为何还不走?” 萧璟泫死皮赖脸地说:“它想要小师叔陪着睡。” 楚淮舟困得睁不开眼睛,意识也有些浅薄,含含糊糊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是你这样想,还是它这样想?” “有什么区别吗?小师叔,你心中明白的呀,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想你陪着我睡,此刻,唯有抱着你才好入眠。” 三言两语,楚淮舟很快被他撩得面红耳赤,耳垂红起来像颗诱人的珊瑚珠子。 漂亮极了。 萧璟泫瞧见了自己想看的,心满意足地指挥小木偶离开。 正打算从桌面一跃而下时,一条手臂揽过来,将它从空中捞进了怀里。 第127章 “同床”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是真有点困迷糊了,手上动作竟是比脑子还转得快,做了后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强装淡定平常地说:“雪下得如此大了,便留下来吧。” “若是走丢了,你在雪地中翻来覆去地号啕大哭,还算不了什么。” “岂不是还要找两个弟子,将积雪刨开了来,四处寻找?” 萧璟泫眉眼往下弯,眸中盛满了笑意,宠溺又迁就地想道—— 自己这点丑事,估计能够小师叔说一辈子了。 但是,心情莫名地十分好,甜蜜蜜的,喜滋滋的。 他故意迟疑了片刻,让人感觉是在仔细思索,“小师叔说得也有道理。” 楚淮舟大概是真的困得不行了,什么都没再说,抱着他上了床榻。 萧璟泫不吭声,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小师叔发现自己意识还寄居在木偶身上。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意识迷糊的楚淮舟,动作缓缓褪去披风与外袍。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小木偶那边看了过去,眼神发懵的人就这样撞进萧璟泫眼中。 他心跳先是漏了一拍,接着耳边像是下起了一场急急的雨,夹杂着剧烈心跳。 小师叔眼中氤氲着,烟雨后的旖旎春光,勾魂摄魄,让人瞧得欲罢不能。 楚淮舟发了会儿呆,伸手将坐着的木偶放躺下了,想了想,又翻了一个面。 将那张圆脸和无神的眼睛,向下翻转过去,萧璟泫只感到眼前一片昏黑。 但他不死心,亦不肯罢休,神识赖在木偶身上没有离开。 视线再恢复点光亮,是透过窗纸的月光,楚淮舟已经躺下了,穿着单薄的里衣。 从萧璟泫那个角度看过去,借助月光,刚好可以清晰瞧见,楚淮舟酣睡的侧脸。 他额前发丝细碎,乱糟糟的,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和凌厉。 阖着眼帘极薄的双眸,细密的睫毛覆于其上,微微垂下,白皙的脸上一片恬静。 耳中能听见,他浅浅又绵长的呼吸声,让人觉得心生柔软。 萧璟泫操控着木偶,靠楚淮舟更近了些,轻轻眷恋地说:“小师叔,晚安。” 在这个东风呼啸的夜里,楚淮舟意识迷糊不清的,搂着一个小木偶,睡了整夜。 一夜无梦,睡得很好,很安稳。 翌日清晨,萧璟泫又是亲自将早膳送过来的,没陪着他吃完,就又匆匆走了。 楚淮舟知道他是接手了除夕相关事宜,才会如此忙碌,也没有多说。 他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萧璟泫能在百忙中挤出时间,特意给自己送早膳过来。 楚淮舟很开心,很满足了。 早膳之后,楚淮舟将萧璟泫的木偶放在膝盖上,坐在窗前,望着雪中山茶花发呆。 只要得空了就会瞎琢磨,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萧璟泫。 所以,他觉得要让自己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去黄泉阁的时候,只瞧见了埋头在礼书中,悄咪咪打着瞌睡的阁主。 楚淮舟看着他脑袋一点一点的,也实在不忍心,将人从睡梦中给叫醒了。 于是,又打算轻手轻脚地离开,恰好,额头撞到桌上的玉长风,嗷嗷叫着醒了。 “哎?云澜?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叫我一声。” 楚淮舟微微笑着,“我过来看看师兄,看阁主睡得香,不忍打扰。” “你找云槐啊?他好像跟着萧璟泫忙活去了,说书看多了眼睛疼,出去走走。” “原是如此。”楚淮舟点点头。 “话说回来,阁主,你是在看什么?最近没有大邪祟可除,理应不会如此忙碌。” 玉长风一脸苦恼,“不是,这不是马上除夕了,不就又到了各大仙门相互攀比的时候了吗?” “全是这样,这样厚的礼单,”他越说越激动,眼睛睁得溜圆。 “我和云槐都已看了两日了,结果还有七大上仙门,三十多下仙门的礼单没看。” “我都快瞪成斗鸡眼了,你看没看出来?” 玉长风吐槽得眉飞色舞的,手脚并用来展现自己的无奈。 楚淮舟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拂袖咳了咳,“那真是……辛苦阁主了。” 门中这些琐事,本来是该由几位仙尊,协助阁主共同处理。 但是,凝幽仙尊粗心大意,毛手毛脚,大大咧咧,那双手只能舞大砍刀。 连笔都握不住,就更不要奢求,他能处理繁琐事务了。 至于,云澜仙尊本是排名在内,他专心细致,又从下精通于书本文字。 这些看着令人头痛欲裂的,他就是手到擒来,且能在很短暂时间内,整理得井井有条。 这是件繁琐枯燥的事,云澜仙尊的身子骨实在太羸弱了,很容易病倒。 若是连着两日熬夜,定会病倒,若是三日没能休息好,也定会病倒。 于是,在云槐的坚持下,便不再让他插手这些事了。 当然,若是在得闲时,想来帮忙也不是不行,给楚淮舟定下的规矩是,九点之前必须回扶光殿睡觉。 想到自己来黄泉阁的初衷,是找点事儿做的,楚淮舟试探着开口。 “不如阁主先去休息会儿?剩下的我来替你整理?” “嗯……”玉长风瞌睡刚醒,迷糊的哼声,随后又立即摇头,“不行,不行。” 他没头没脑地说:“不能,你会病倒的,让你师兄知道了,我要挨罚的。” “?”楚淮舟心中疑惑:‘师兄罚阁主?这关系颠倒了吧?’ 但看模样,他只当玉长风是看礼书太久,意识模糊了,便没深做考究。 “我不会病倒。”楚淮舟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身子不好的事儿,近几年来一直在加强锻炼。 所以,他能一掌把壮硕的萧璟泫推个踉跄。 “这个没得商量。”玉长风做出一副自己吃苦,舍己为人的模样, “你去看你师兄吧,此刻,应该在阎罗大殿上挂灯笼。” 楚淮舟拗不过他,只好放弃了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转身走了。 阎罗大殿一片繁忙情形,他在百人之中,一眼寻到了萧璟泫。 他理了理神态,正欲闲庭信步地走过去时,却有人抢了先。 第128章 小师叔吃醋跑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纵使是寒冬腊月,萧璟泫还是露着膀子在外,衣襟也散开了些,露出蜜色胸膛。 忙活得太热的缘故,线条流畅,鼓起来的肌肉上,凝聚着细密汗珠。 眼见云槐走了过去,楚淮舟就在不远处稍稍顿下了脚步,默默地看着。 自打两人确定了关系后,越发变得小心翼翼,纵使是正常的会面,也变得暧昧。 每当视线不受控制交汇时,眸底浓重的情愫和欲望,是无法轻易用普通言语描绘的。 所以,云槐在场,楚淮舟便不敢再向前了,他害怕一个眼神就暴露了。 他站的位置不算远,恰好可以听见两人谈话。 云槐问了灯笼的挂法,以及萧璟泫的具体安排,忽然问:“你做什么一直眨眼?” 萧璟泫似是笑嘻嘻地回,声音慵懒闲散,“师尊,我不是故意眨眼,汗水流进了眼睛里。” 云槐道:“多大个事儿,你擦一下不就好了,还用我提醒你?怎么不长脑子?” 萧璟泫二话不说,扯下袖子就要往眼睛上揉,糙得不像话,没眼睛看。 云槐无奈喝住他,“哎,你就用袖子擦?没有手帕?袖口多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的袖口,挑起一侧眉尾,“我袖口不脏,擦一下没关系的。” 云槐揉了揉太阳穴,在心中暗自思索道:怎么一个比一个糙?玉长风也是如此…… 他缓缓从宽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对方,“你小时候,我就给你裁过手帕,全丢了?” 萧璟泫只是挠着后脑勺,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看来真是全丢了。 云槐叹了口气,“拿着手帕擦。” “师尊,不用,不用。”萧璟泫根本不听,扯着袖口将脸上滚淌的汗珠,擦了个干净。 那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是在说,你看,虽然简单,但效果不错吧。 云槐没眼看地说:“你整日如此放荡不羁,不规不矩,成何体统?” “啊……我……” “这方手帕你且好好收着,擦手擦汗,不能再用袖口擦了,不知检点。” “师尊,弟子是真的用不来,您就算是给我,弟子也想不到要用。” 云槐一个眼神,那是让萧璟泫从小到大都畏惧的,猛地一个颤抖,正要妥协接下了的时候。 有人惊叹道:“咦,云澜尊上怎么也过来了?今天阎罗大道真是好生热闹。” 一女弟子伸长脖子,“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 “就在璟泫师兄身后,大约五十步的位置啊。” 萧璟泫如梦初醒般,把云槐递来的手帕推了回去,“师尊,不用,真不用了。” “小师叔来了!”他激动的嘴角扬得更高了。云槐闻声,也转过头来。 萧璟泫转身过来,兴奋得像只摇尾巴的修狗,“小师叔,我们在这儿,快过来。” 楚淮舟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嘴角强行挤出一个微笑。 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他想走过去,但脚底如同灌了万千重的铅似的,往前挪不开半个步子。 冷风寂寂,一张清冷的脸,苍白得有些病态,白绸衣袍勾勒着他欣长身形。 他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身后霞光万丈,绚丽又刺目,他好似被打碎的玉瓷。 萧璟泫对视上楚淮舟的眼睛,心脏猛地一颤,小师叔眼根微红,泛着点点湿意。 瞳孔里显现出一种迷离与茫然,及淡漠,像枯竭的井底丝毫没有生机。 萧璟泫向着他走了两步,楚淮舟抿抿嘴唇,手中攥着那块,没送出去的手帕。 抬眼见对方靠近了,没有任何犹豫的,他转身就走了。 转身之际,湿濡的眼眶中,恰好一滴清透晶莹的泪珠滑落。 萧璟泫瞬间慌了神,慌乱地扭头对云槐道:“师尊,小师叔似乎不太好,我去看看。” 楚淮舟疾步飞走,一会儿就没见了踪影,萧璟泫扭头跟着追了出去。 他边追边大声喊:“小师叔,怎么了?你等等我啊。” 楚淮舟分明能充分理解,云槐作为师尊,对萧璟泫关心是理所应当的。 毕竟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可他今日瞧见,心里却很是过意不去,喉咙里堵满了苦涩,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撕扯。 楚淮舟故意选了一条被紫罗兰藤蔓堵死的小路,以此来躲开萧璟泫。 果然,到了那岔路口时,他听见萧璟泫焦急的声音,往着另一个方向渐渐远去。 楚淮舟这才放心地缓下脚步,从袖中掏出了那块,刺绣着丑陋山茶花的手帕。 这块手帕以雪白色为主打底,清浅的天青色为辅色,看上去,高雅又淡洁。 山间野生的山茶花,大多是花束娇小,花瓣纯白,花芯淡黄,香气清雅很淡。 但,楚淮舟有幸在雪地之巅,见过开得血红的山茶花,娇艳无比,香气透骨。 这方手帕上所绣,便是那一束血红的茶蘼。 只是楚淮舟女红实在是差得无话可说,若是仔细看,针脚歪七扭八,多处重叠、断线。 最终呈现出的效果,勉强能看。 楚淮舟将手帕捻在手指尖,碎碎念道:“你实在是太丑,人家都不想要你。” “不像师兄不仅心灵手巧,还武艺高强,修为深厚。且,也不及师兄花容月貌。”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在说手帕,眼神有些呆滞,将手帕捏皱了。 “若是,我没有忽然出现在那里的话,他说不定就会接下师兄的那块手帕了。” 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直到风起,将手帕吹落在地上,楚淮舟弯腰低头捡了起来,捻在手上想了一会儿。 又随手丢掉了,“罢了,左右他是不会要了,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徒增伤悲,徒增烦恼。” 他勾唇一笑,脸色淡白,眸底一丝光彩也没有,原本出尘清雅的容颜,在暖色阳光下,显得破碎非常。 风势渐起,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耳朵蓦然红了,低声骂自己。 “楚淮舟,你在想什么呢?跟师兄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郁闷地踹着一路上的小石子,心不在焉地,往紫罗兰藤蔓缠绕着的小路深处走去。 纵使现在是冬季,或许是因灵力充沛的缘故,并没有枯死,反而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第129章 喜欢你的人,会惦记你说过的每句话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一路毫不停歇地跑到扶光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小师叔。 之后,又跑到黄泉阁去,用力晃醒了打瞌睡的阁主,“小师叔,不见了!” 玉长风不以为然,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云澜?他怎么会不见?” “他在碧落云巅待的时间,比你年纪都还长,不能走丢,无需你担心,少来烦我。” 萧璟泫那哪里能善罢甘休,在黄泉阁死皮赖脸地大闹了一番,跟大街边泼皮无赖无异。 见玉长风依旧闭目,不理他,他站起来,挑着眉准备放大招。“阁主确定不管?那我去找师尊问问。” 玉长风立即睁开了眼睛,猛地站起来,“哎!我没说不管,方才只是在冥想,云澜为何会忽然不见?” 对方虽是神态严肃,但语气却透着玩笑般,似乎只当是在同小孩儿玩过家家。 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难道他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他方才不是去找你们去了吗?” “是。”萧璟泫眼眸深处,充满了疑惑,“在阎罗大道上见到了,但小师叔好像在生气。” “生气?”堂堂阁主做出一副八卦神色,“他为何生气?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萧璟泫沉吟片刻后,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讪讪地道:“好像是因为我。” 玉长风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吐槽,说:“你自己把云澜惹生气。” “现在人躲着不想见你了,还好意思跑来找我要人?” “萧璟泫啊萧璟泫,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 萧璟泫刚想昂着脖子反驳,忽然想到,阁主能将难伺候的师尊,哄得服服帖帖。 想来,在情感处理上,必然有过人之处,或许能解自己燃眉之急。 他第一次向阁主低头,但,是为了小师叔,这样一想,心里竟还觉得美滋滋。 他低眼垂眉,恳切地问道:“阁主可有好的解决之法?” 玉长风立即膨胀起来了,故作深沉地摸了摸自己下颌,尽管没有胡子。 “有倒是有,只是……”他眼睛在萧璟泫身上,上下扫过,仿佛是在思索,有何对自己有利之处。 “阁主若是帮我。”萧璟泫立即开口,“这十日,我在师尊面前,替你美言。” 听见这个条件,玉长风立即眯起眼睛奸笑,看来是深得听他心。 却还要故装不感兴趣,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你要你在你师尊面前,美言作甚?” 萧璟泫最见不得,他这样虚心假意的人了,正要说‘不要就算了,那就整日在师尊面前,说你坏话。’ “不过看在你表现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大发慈悲地帮帮你吧。” “…………”注意改变这么快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你惹他生气了,所以云澜此刻有意才躲着,不想让你找着。” “嗯。”萧璟泫附耳倾听,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个人若是存心躲着你,你便是千里眼,顺风耳,也找不着他的。” 他眼睛微斜,瞪着一本正经说废话的人,被骗了的感觉越发明显。 花“重金”请了傻逼军师。 “阁主,您能不能说重点。” “哎,你别急嘛,重点马上就要来了。”玉长风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了看门外。 “所以,找到他不可能,那我们就该想个办法,让他自己出来找你。” “让小师叔自己来找我?”萧璟泫喃喃自语道,“这办法听着可行是可行。”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但,我要如何让小师叔来找我呢?” 玉长风漫不经心地耸耸肩,“那就是你的事儿了,想他平日喜欢什么,吃的喝的。” “嗷!”萧璟泫瞬间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激动地原地转了圈。 “多谢阁主,我知晓了!阁主当真是厉害。” “无他,无他,全是技巧,次数多了也就懂了。” 玉长风还沉浸在臭屁中,全然没意识到萧璟泫已经脚步匆匆地走了。 刚出了黄泉阁,好巧不巧,微风吹带着那方手帕,飘荡在了萧璟泫眼前。 他只是瞥见了那配色,便毫不犹豫地踮脚,伸手抓了下来,捻在指尖上细瞧。 那朵血红的茶蘼花,萧璟泫总是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但,直觉告诉他,这手帕盯人是与小师叔有关系的。 萧璟泫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召出了璇玑扇。 璇玑扇懒懒地“哈”了一声,似乎正要吐槽,他直接打断,奔向主题。 “你能不能找到乾铠戟?” “乾铠戟?你找他干嘛?”璇玑扇愣了愣,声音有点欠,“哦~你还不如直接说,让我找到你小师叔。” 萧璟泫没了跟他斗嘴的余力,颤颤地问:“所以,能吗?” 璇玑扇还不曾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软想关心一下,“你今日怎么了?” 谁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萧璟泫冷冷掀开眼帘子,眸子深邃清幽,“多做事,少说话,你能不能找到?” “嗯,找到之后呢?” “你就告诉小师叔,萧璟泫焦急地四处寻他,不慎摔下了矮崖。” 他一咬牙,心一横,“说此刻意识不清,恐会变成傻子。” “啊?哦。”璇玑扇见过他发火冷眸的样子,没敢再多问什么,化作一道浅影,散在空中。 萧璟泫跑回梦仙棺,规规矩矩,装模装样地躺在床上,又仔细琢磨起那块手帕起来。 他将手帕理平整,举在眼前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看,才注意到,其中一角有璟泫二字。 记忆的翻涌只在一瞬间。 纯白浅青的绸缎,热烈醉红的山茶花,都是那样说不出口的熟悉。 “小师叔的手帕,还挺好看的,是在何处买下的?师侄瞧着喜欢,也想要一条。” 萧璟泫闭上眼睛,之前那些话此刻正中眉心。 原来自己随口而说,自己都不曾放在心上的话,小师叔竟一直惦记着。 他望着那方手帕,便感到自己的掌心开始泛疼,一路疼到了心底,疼得他心慌意乱。 心底暗暗地揪成了一团,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手帕做好还一直带在身上,是在找机会给他吗? 现在又随手让风吹走,是因为受了委屈,而不想再送给他了吗? 第130章 亦梦亦真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纵使在碧落云巅待了如此长的时间,楚淮舟却还没来过,被藤蔓鲜花堵死的路。 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 古老婉约的藤蔓弥漫长廊,蜿蜒层叠,幻化成淡紫色的阴凉。 紫罗兰盛放在荒原,溺死于深海。 楚淮舟抬手,指尖抚过每一簇娇艳而又浪漫的紫色花朵。 他的手指线条优美流畅,每一个指节都透露着凄美,指尖圆润,在阳光下透着淡粉色的荧光。 “啊!别摸!”藤蔓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小尖锐的大叫声。 被吓懵了的楚淮舟,此刻抬眼才发现,自己触碰过的那片淡紫色花簇,瞬息间枯萎。 他如同一个闯了祸的孩子,急忙缩回停在空中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深不见头的藤蔓中,飞出几只巴掌大小的Q版人。 直直地飞向楚淮舟,叽叽喳喳地开始数落他,“你这个人类,怎么能这样啊?” 楚淮舟看得有点懵,眼前的这群小东西,有着轻盈的薄如蝉翼的翅膀,五颜六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萤光。 衣服以及发饰,都是以紫罗兰花瓣而制,装扮奇特,身体娇小轻盈。 他们轻盈地舞动翅膀,在绿叶间穿梭,偶尔驻足在花朵上,留下一抹绚丽的色彩。 那簇枯萎的紫罗兰,慢慢地恢复生机,贩卖着紫色温柔,紫色浪漫。 楚淮舟眸子里折着荧光,“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碧落云巅?” 有几只还在因为他触碰,而让紫罗兰枯萎的事,郁郁寡欢着生闷气。 “要你管,又没吃你家的花,又没喝你家的露水,又没住你家的房子。” 那张嘴跟萧璟泫真有一拼,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语速还十分快,让人找不到打断的机会、 直到另一只金发的过来,不咸不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朝楚淮舟弯腰鞠躬。 “我们不是谁,我们因你而生,紫罗兰亦是为你而开。” 楚淮舟硬生是听得一头雾水,眸中氤氲着几分朦胧,“因我而生?为何是因我?” “是的,云澜仙尊,我们皆因你的心境而生。” 他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低声喃喃道,大脑一片混乱,思绪如同一团乱麻,无法理出头绪。 为首的那只金发的紫罗兰花精,语出惊人,淡淡地说:“你心中有一忠诚且永恒的爱。” 楚淮舟微微一怔,头脑发昏,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见他没出言反驳,花精便接着往下说,“正因为你深爱于他,并且相信他的忠诚,所以才会看见我们。” “若非如此,你眼中看到的,只是即将枯死的紫罗兰藤蔓,而非此般盛景。” “枯萎象征着死亡,而枯萎的紫罗兰藤蔓象征着爱情的无果结束。” “云澜仙尊,您与心中之人携手共渡的历程,才刚刚开始,他又岂会不爱你?” 楚淮舟眼眸如星空般深邃,棱角分明的轮廓,轻抿着的裸粉薄唇透着一丝清冷,俊美如斯。 他哑着嗓子,低声喃喃道:“我又岂知他喜不喜欢我,岂知他是否真的心悦于我?” “只是……” 花精一语道破,“只是你看不得他与别人亲密,即便是师尊即便是竹马师兄。” “你心底将自己看得过于低卑,患得患失,甚至会在无意识间,去迎合讨好他。” 楚淮舟抿了抿唇,舌尖死死抵住上颚,没有啃声,因为他说的一句不差。 面对萧璟泫提出的任何请求,楚淮舟都始终无法正面拒绝,要么回避,要么跑着躲开。 更多时候,他更是舍不得拒绝,他觉得自己并非一个很好的人,并非是一个适合做道侣的人。 但,偏偏萧璟泫就要了他。 高岭之花从此下了神坛,展现了自己最不为人知的一面。 楚淮舟最开始是怀疑的,是不敢承认,不敢相信的。 那般潇洒不羁,放荡不拘的萧璟泫居然说喜欢他,他遮掩一个闷罐子。 直到现在,楚淮舟甚至还在想,萧璟泫也许只是看上了,这张尽是瑕疵的皮囊。 也许只是想和他闹着玩,也许只是想先试试,合适便留,不合适便一脚踹开。 他心底萌生了这般想法,或许是为了抓住这人吧,所以几乎不会拒绝萧璟泫的任何过分要求。 楚淮舟之所以说‘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的话,是因为害怕他忽然对自己失去兴趣。 说到底,其实就是因为自己患得患失,自卑的敏感心理。 云澜仙尊表面上,一直都是高冷清傲,不入凡尘,不染浮尘。 任谁也不会想到,竟是如此脆弱卑微,多愁善感的心理与脾性。 小花精摇摇头,劝慰道:“云澜仙尊又何须如此?” “观紫罗兰花的颜色,茂盛程度可知,他对你的欢喜,可不会差你一点。” 小花精的嘴巴张张合合,声音却越来越遥远,渐渐听不清了。 楚淮舟感觉天旋地转,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竟是靠在藤蔓自然形成的秋千上睡着了。 还做了个如此光怪陆离,毫无根据的梦,想到梦中花精说过的那些话。 楚淮舟蓦然红了耳朵,狠狠地揉搓了两把自己的脸颊,自己责怪自己。 “楚淮舟啊楚淮舟,你是一心掉进情爱中出不来了?整日尽想这些有的没的。”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么大白天的你也做这些梦?你害不害臊啊?” “嘻嘻,看来小师叔梦到了些不同寻常的人和情形呢。” 脑袋后斜上方,传来璇玑扇贱兮兮的笑声,带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让楚淮舟尴尬不已,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瞬间钻进去。 最后,楚淮舟选择,直接无视它的存在,屁股挪到亭廊另头,独自冷静了会儿。 “咳咳,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是你主子让你来的?” “啊……是。”璇玑扇嗑的有些激动,脑子迷迷糊糊的,“不对,不是他叫我来的。” 面对楚淮舟质疑的眼神,璇玑扇又摆动着,“哦……也不对,就是他叫我来寻你的。” 楚淮舟没有说话,只是将一边眉头挑得更高了。 面对他愈发审视的目光,璇玑扇似自暴自弃地说:“哎呀,反正大概就是这样一回事儿。” 可惜它年纪着实太大了,萧璟泫千叮咛万嘱咐的理由,即便在心里默念过,还是早忘了个一干二净。 “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楚淮舟问。 第131章 初见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步步逼问,璇玑扇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就是……就是……” “萧璟泫他太着急找你,不小心一脚踩空,摔进了茅厕,后脑勺撞上了那又臭又硬的石头。” “然后,昏死了过去,请医师过来看过后,他说恐有失忆的风险,也恐命不久矣啊!” 璇玑扇说得声泪俱下,声容并茂,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楚淮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唇,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掉……掉茅坑里了?” 被他这样一反问,信心满满的璇玑扇忽然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应该……应该是这样吧。“ “美人小师叔,你不去看看他?他要死了,哈哈哈,我好开心啊,哈哈哈哈。” 璇玑扇的精神状态堪忧,时而悲时而喜,“又可以回到黑漆漆的,不见天日的幽冥沧海去了。” 楚淮舟再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往外跑,全然不顾及平时遇事不慌不乱的形象。 在跑出走廊,下台阶的时候,身形不稳地晃了个踉跄,他微微提起衣摆没有停下来。 其实这是多么明显的一个圈套,楚淮舟那么聪明,本来也看出来了。 但是事关萧璟泫,他不得不就慌了神儿,不得不重视,不得不紧张,不亲眼瞧瞧,是不会放心的。 一路狂奔,楚淮舟站在梦仙棺房门前,粗粗地喘着气,踌躇着问了句。 “洗干净了吗?” “啊?”璇玑扇正因为自己撒谎骗了美人,而心底愧疚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洗干净没有?要洗什么?” 楚淮舟有点洁癖,但此刻也可以因人而异,“算了,似乎也没关系的。” 嘴上是这样说着,可推门进去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闭了呼吸。 没想到,刚进去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揽住了后腰,落入淡淡皂荚香的怀中。 悬浮在身后空中的璇玑扇,忽然大叫了两句,化作了点点雅绿荧光。 “啊!萧璟泫!你个臭男人!用完就丢!骗老婆的……” 还没来得及骂完,就被萧璟泫召了回去,融进于神识中。 楚淮舟睁大眼睛看他,虽然这个骗局,他早已有预料,发生时还是有点生气。 “你骗我?”他眉头轻蹙,“你们居然联合起来骗我?” “对不起,对不起,小师叔,对不起。”萧璟泫埋在他肩颈中,眷恋地蹭了蹭。 “我不这样,小师叔接下来几个月或许都会躲着我,不会再理会我了,我受不了的。” “我受不了的,小师叔。”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似含着不同寻常的泣音战栗,低垂着头。 楚淮舟发了会儿呆,才收敛了些手劲,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脖颈中推了出去。 蹙着眉头瞧见,他哭得梨花带雨模样,冰绿的眼睛让泪水洗得澄澈,潋滟轻漾。 “你怎么……又哭什么?” 楚淮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眼前低眉垂眼的这个男人,之前也这么爱哭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萧璟泫任由额前黑发随风凌乱,令人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哽咽着问:“小师叔,你今日为什么跑开了?为什么故意不让我找到?” 楚淮舟躲开他视线,仿佛做错了事的人,是自己一般心虚,“我……” “我那个时候,不太想看见你。” 萧璟泫眼眶通红,布了些血丝,眼尾湿红,头颅颓然地低垂下去。 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悲痛,到底还是忍不住,以手捂脸,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眼泪从指缝间溢出来,滴落在木质地下,洇湿了一大块。 “小师叔为什么不想见我?因为小师叔吃醋了,是不是?”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布,在空中散开,任风轻轻吹拂。 “因为小师叔也想送手帕给我,但没能交出手,却被师尊抢了先。” “小师叔为我吃醋了。”萧璟泫泪流满面,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开心笑了起来。 又哭又笑,狼狈不堪,疯癫病态又偏执。 楚淮舟惊诧道:“这怎么会在你那里?我不是已经……” 不是已经丢掉了吗? “小师叔什么时候修好的?是在客驿的那段时间吗?” “只是因为我随口一提,想要,小师叔就做了?你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 萧璟泫努力不眨眼,希望将快要涌出眼眶的泪光倒回瞳孔之中。 拼命不想让心酸与悲伤蔓延,却无法压制住心疼的冲击,眼睛的泪水越积越多,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不是!”楚淮舟同样红着眼眶拒绝,情绪有些激动,但脸部神色控制得极好。 他本以为小师叔又要嘴硬,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眼泪瞬间汹涌滑落。 “不是那个时候。”楚淮舟咬咬嘴唇,别开目光,尽量淡定地说:“早就喜欢了。” 萧璟泫像只转悲为喜的柯基,耳朵瞬间立了起来,脸上的眼泪似乎都忘记了流动。 他揉了揉耳朵,“什么?小……小师叔,你方才说什么?” 纵使心中已经慌乱的,如同熊熊野火燎原,楚淮舟阖了阖眼睛,努力平静淡定。 但一切都是徒劳。如同星星之火燎原之势的心动,是无法掩盖的。 从他选择坦白之时,从他们相拥着,甘心沉沦于深渊之时,就已经注定了。 “我喜欢你,从见面那日起。” 楚淮舟说起来,还是真是觉得有点可笑,谈不上一见钟情吧,那时候萧璟泫还只是个小屁孩。 或许该说像是,命中注定的心动。 那日弟子大选终决赛结束,楚淮舟本不愿去凑那个热闹,毕竟自己废材名声在外。 但凡长了脑子,真心想修道之人,都不会愿意摆他为师尊,心思歪门邪道之人,他也不收。 玉长风非要让他去,还特意强调要收拾一番,“万一就有人愿意拜你为师呢?” 楚淮舟冷冷道:“除非他瞎了。” 结果,还真就有个“瞎子”。 楚淮舟被玉长风,推在了参赛弟子的必经之路,一颗花开正纯艳的山茶花树下。 满地都是整朵枯落的山茶花,一袭青衣的他,身长玉立,清冷温润,站于中间。 得了榜首的萧璟泫,抬眼看见他就走不动路了,痴痴地望着他。 那年,楚淮舟二十五岁,萧璟泫虚岁十五,是跨越十年的对望与碰撞。 楚淮舟从他的冰绿的眼睛里,读出了纯净的喜欢,羡慕,想让这个人做师尊,等情绪和想法。 萧璟泫仿佛魂都被勾走了,情难自抑地向他走了过去,透亮的冰绿眸子里是他的身影。 第132章 你听不清便算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不说话,就平静淡漠地立于树下,脊背挺得笔直,端庄高雅。 看着还稍显稚气的萧璟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身上,缓缓又怯懦地走过来。 他笑着问:“仙尊,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呀?别的仙尊都到大殿上选徒弟去了。” 楚淮舟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这小孩儿还挺自来熟。愣了下才道:“我不选徒弟。” “啊,那真是可惜。”年少的萧璟泫垂下脑袋,似乎有些意料之外,有些失落。 纯白的山茶花,整朵整朵地飘散凋落,扰乱了楚淮舟视线中的焦距。 少顷,少年又重新抬头,眼眸中氤氲着光,“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弟子。” 那句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话,让楚淮舟愣了很久,张张嘴巴,嗓子却是嘶哑。 少年不能理解他心底的震撼,笑得比冬日里的阳光还要温暖人几分,接着问:“仙尊,您叫什么名字啊?” 遗憾的是,他还没能当面答话,萧璟泫就被叶辞净拐着,带走了。 相隔十年,或许那时候的那句‘我喜欢你’,只是少年对美的欣赏,与现在的意义大不相同。 但从没感受过温暖的楚淮舟,在心里惦记着,惦记着,那句‘喜欢’就变了质。 原来小师叔从那时候开始,待他就不同寻常了。 楚淮舟总是在不起眼的角落,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萧璟泫身上,眷恋的,柔情的。 可当萧璟泫回望过时,他每次都如同未卜先知般,能先避开视线交汇。 萧璟泫真的不是蠢的一星半点,不仅没有看出他的异样。 瞎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微掩在墨发下的红了的耳尖,也同样没瞧着。 甚至觉得这个云澜仙尊老是不拿正眼瞧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小师叔,我……”萧璟泫低泣的呼吸过度,张开嘴大口大口喘气。 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哀伤,如同秋日的落叶,静静地飘落,无声地铺满了心房。 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地握住,然后决绝地掏出,仍在冰天雪地之中。 眼泪横流。 楚淮舟感到自己被他眼泪浸湿的掌心又开始泛疼,一路疼到了心底,疼得他心慌意乱。 他缓缓走近了些,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别哭了,用鼻子呼吸,都呼吸过度了。” 他的眼角泛红,眼眸湿润,像两颗凝结的清晨露珠,闪烁着凄美的光华。 泪水在眼角打转,仿佛一切都变得朦胧而模糊。 唯独小师叔在他眼底,如同炽热的烙印般,无比清晰。 “别哭了。” 楚淮后眼睛狠狠一闭,仰着头,微抬下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亲在了自己手背上。 温热暧昧的呼吸,洒在萧璟泫的脸侧。 隔着手掌,嘴唇都没有触碰到,楚淮舟还是面红耳赤,双眼羞得迷蒙。 他脑子有点昏,正因为是这个迷糊状态,有些话才能肆无忌惮地说出口。 “要手帕,给你;要我,也给你。”楚淮舟垂着头,小声嗫嚅着说。 他又磨蹭着,缓缓地亲了上来,这一次,松开了捂住萧璟泫嘴的手。 楚淮舟动作很霸道,单手轻握在少年修长的脖颈,献吻却很纯情。 是轻柔又小心翼翼的,像是晨露吻过花瓣,轻巧又带着试探的意味。 他们的唇瓣黏合在一起,摩挲着,辗转着,交换彼此的呼吸频率。 萧璟泫诚挚地像急于表现自己的小学生,张嘴含住了他的下唇。 粗糙的拇指在楚淮舟喉结上,轻轻地摩挲过,让对方微启双唇迎合他。 不知道亲了多久,楚淮舟感觉有点站不住了,双腿不受控制开始打颤。 萧璟泫忽然将他抱了起来,那刻,楚淮舟像是无师自通般,长腿无意识地盘在他腰上。 “啊……唔……萧璟泫……要摔跤了……” 他声音甜腻的可怕,轻软的叫人欲罢不能。 深陷在柔软的床榻,温热的手掌仍然锢在腰间,隔着轻薄的衣料传到肌肤。 两人虚虚地贴着,距离太近,暖昧的姿势让楚淮舟的脊背,肩膀突然有些紧绷。 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灼热,他转头看向萧璟泫,只见他眸底满是期待与渴望。 他近在咫尺地凝视着,楚淮舟通过他的瞳孔,看到自己带有红晕的脸颊。 迷蒙水雾的双眸,以及因刚才的拥吻而红肿的唇口。 暖味似乎顺着融于空气中,抽丝剥茧的发酵,扩散开来。 “小师叔……不……楚淮舟……” 他看他一眼,忽然抬臂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臂弯间都是男人炽热的余温,烧得他脸都红了,心砰砰砰直跳,整个人都僵直。 楚淮舟在这一刻立马就后悔,并呆愣住了,急忙反驳道:“不……我不是想……” 萧璟泫怔怔地盯着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淮舟。 一身天青素白的长袍,更衬出他如雪的肌肤,黑色柔亮的发丝伏贴地垂至腰际。 明眸皓齿,眼角漾起迷离水雾,薄薄的嘴唇就好像快滴出血般的殷红。 这些全都是因为自己,即便只是想起来,萧璟泫就激动得要命。 透过楚淮舟的眼眸,他看到了一片海,一个宁静的世界,一个倒映出的澄澈的自己。 他浅笑盈盈,眼眸澄净清澈,眼中也含着丝丝笑意,阳光仿佛是融入了他眼中。 萧璟泫低头去咬他耳朵,蛮横又凶狠,带着不常有的强势,“小师叔,说你喜欢我。” 楚淮舟痛得轻“嘶”了两声,别扭的羞耻心又开始作怪,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推开他。 一侧头却看见了萧璟泫侧脸,轮廓线条凌厉流畅,还没有没完全风干的泪痕。 不错,楚淮舟没出息的心软了,一塌糊涂,仿佛初融的春水。 他手指紧紧捏住衣袖,紧张羞耻地张了张嘴,声音很轻很轻,“喜欢……你。” 萧璟泫手臂泄了力,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卷绕着他的墨发。 薄薄的眼皮附着烛光的阴影,拖腔带调道:“小师叔说什么?没听清。” 楚淮舟推开“狗头”,没好气地盯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他几乎没有犹豫,将这个恃宠而骄的人一脚从身上踹下了床。 拉了拉肩头凌乱的衣袍,双眸泛着浅浅的红,横眉冷眼道:“你听不清便算了!” 第133章 再敢乱来一个试试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借势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平躺在房间正中央,盯着房顶横梁,傻傻地笑。 从最开始的抿嘴浅笑,到逐渐颤抖着肩膀笑出声,再到最后笑着哭,眼泪流淌而出。 楚淮舟迟疑踌躇着,满脸疑惑,带着看‘癫公’的眼神,抱着‘孩子不会让我给踹傻了吧’的心理缓缓地走了过去。 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又羞又恼地问:“你笑什么?” 他顿了一下,似乎更恼了,“你哭什么?不对,你又哭又笑的做什么?” 萧璟泫真的笑的很甜,冰绿眸内潋潋流动着幽幽星光,隐藏的爱意淌淌流转于眸底。 寒潭般幽深的眸底,仿佛飘荡层层烟雨,显得一片朦胧,却在想起他时浮动起明澈的柔光。 他阖了阖双目,承载着的柔情和爱意的睫毛,在微微地颤抖,嘴角往上卷起。 泪珠大颗大颗地滑落,因为小师叔喜欢他,所以好一切都是甜的。 可是因为小师叔喜欢他,喜欢得那样早,心很痛。 楚淮舟一直默默地喜欢着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深沉的目光紧紧地跟着他。 然后,愚笨至极的萧璟泫,却误以为楚淮舟看不起自己,而欺负他,辱压他。 他不敢去想,那时候,喜欢自己的那颗心,是抱着怎样的态度和情绪的? 难道就没想过要恨吗?他这样一个脾气恶劣,品性卑劣,,烂进泥坑里的人。 怎么配的上楚淮舟,这么多年的喜欢和眷恋。 怎么配啊…… 楚淮舟肩颈上印着零零星星的,几颗浅浅吻痕,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袍。 才蹲了下来,直直地凝视着萧璟泫充满喜悦蜜意的眼眸,不解地开口,“你……” 楚淮舟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踌躇地问:“是我方才力度大了,把你踹疼了吗?” 萧璟泫流着眼泪摇头,“不是。” 他掀开薄薄的眼帘,那双眼睛似潭水,清澈见底,蕴含着无尽的深情。 “小师叔,有没有想过恨我?有没有放过放弃我?在我欺辱你的时候。” 楚淮舟眼皮颤动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他慢慢垂下眼睫,扶在萧璟泫双臂上的手,也自然垂落于身侧。 “你那么过分,当然想过,有段时日,我恨你,却也仍然心动年少时热烈的你。” 是爱恨交织的情感。 气的急火攻心之时,楚淮舟恨萧璟泫,恨得牙痒痒,恨得想将自己的心挖出来,从此便不再喜欢他。 只是待一切冷静下来后,事情也就随着过去了,楚淮舟不予追究,也不再恨。 楚淮舟低声嗫嚅道:“好在你后来改变了,不是吗?” 眼底温柔。 重生前的萧璟泫,正是因为没有知错就改,所以才至死都没能知晓,小师叔的心意。 眼泪风干,萧璟泫笑了笑,“也幸好,小师叔还能给我机会。” 他伸手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很用力地紧紧抱住,想揉进骨血里一般。 二人相互慰藉地相拥着,不知是谁的脚步在带着谁的,又跌进了床榻间。 床帘帷幔荡起的微风,竟凑巧吹熄了蜡烛,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视觉被黑夜封闭,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耳畔愈发沉重的呼吸,鼻翼间的纯男性气息。 楚淮舟忍受不了,挣开他手臂,翻了个身,蜷在床榻里侧,寻了舒服的位置。 萧璟泫从后面抱住他,下颌在他后颈上摩挲地蹭,嗓音低沉沙哑,“小师叔,今夜别走了吧。” 楚淮舟蓦地红了耳垂,坚决地拒绝道:“不行,我……我得回扶光殿。” 感受到他身体轻微地颤抖,因为紧张还是害怕,萧璟泫低声地笑着,“放心,小师叔,我不做什么。” 这话说得,倒像是楚淮舟想了不该想的,肮脏无耻之事,让他脸更臊红了。 楚淮舟稀里糊涂地低吼:“此处是梦仙棺,人多眼杂,耳目众多,时不时就会有人经过。” “若是让人得知我夜宿此处,那碧落云巅不得闹翻天了?若是传到师兄和阁主耳中……” 他作出这种可怕的设想,脸颊都苍白了起来,嘴唇也微微发着抖。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不守师道。 萧璟泫胸膛贴在他后背,是那般温热又有安全感,无端让人生出眷恋。 “小师叔,别害怕,师兄和阁主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他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声线端的是漫不经心,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什么意思?”楚淮舟急得破了尾音,“你难道还真想让他们知道不成?” 萧璟泫搂着他的腰,仅凭单手臂力将轻易地抱着楚淮舟翻了个身。 二人面对面在床上坐了起来,双腿交叠在一起。 视线交汇,萧璟泫莞尔一笑,那双好看的双眼蓦地炸开喜悦的烟花来。 美丽的瞳仁绿色沉沉,似是能拉人沉迷的漩涡,漪连层层,不觉沉沦。 “小师叔,这种事,迟早都是要昭告天下的,与其让别人猜测发现,不如我们主动承认。” 他说得坚决又诚恳。 楚淮舟被他视死如归的坚决表情给逗笑了,肩膀和胸腔都微微颤抖着。 “你这什么表情啊?主动承认错误以减少惩戒啊?你觉得这可能吗?” 萧璟泫让他笑的不好意思,低头垂眼往他怀里钻,红着耳朵,嗔怪着撒娇:“小师叔……” 楚淮舟耳尖轻动,倏地抬手捂住了他嘴巴,“等会儿,别说话,有人上来了。” “嗯嗯,不……唔唔……说话。” 萧璟泫点头如捣蒜,见小师叔认真听门外动静的模样,故意撅起嘴唇,在他手心亲了亲。 小师叔立即如同受惊的兔子,急慌缩回了手,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威胁地晃了晃拳头。 满脸写着的都是,“你再敢乱来一个试试?” 萧璟泫举起双手投降,开心得像个傻子般,宠溺又迁就地歪头眯眼笑着。 看上去人畜无害,乖巧可爱,吸人眼球,让人沉沦。 果然,片刻后,门外传来声音,带着些疑惑不解,“哎?灯都熄了?这么早就睡了?” 那人在门前转了两圈,然后顿住脚步,疑虑道:“不对吧?我璟泫师兄也不像会按时睡觉的人。” 门前晃荡的黑影,挠了挠头,“奇了怪了,我分明方才还听见了说话声。” 第134章 小师叔,沁心醉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同时还不忘瞪了萧璟泫,示意他要是敢乱讲话,就把他给踹出去。 萧璟泫了然于心中,食指点在自己嘴唇上,从左缓缓地滑到右,表示自己保证守口如瓶。 而不知楚淮舟误解了什么,暴露在清冷月色下的耳朵,又倏地红了,低头骂了句。 “……老……无耻……流氓……” 对方声音实在压得太低,即便他已经努力地竖起耳朵了,也还是没能听清楚。 萧璟泫正琢磨着要不要靠近点,楚淮舟忽然凑了过来,在他唇上飞快留下一吻。 如蜻蜓点水般,又轻又缓又快,他才回神,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已经结束了。 而楚淮舟也有了前车之鉴,害怕被勾住脖子拉回去强吻,慌忙退开,离萧璟泫更远了。 萧璟泫无意识抬手,指腹在双唇上触碰,似乎是在回味那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冲人微微一笑,眼里的笑意久久不逝,暗含着难以描摹的无限柔情。 心中思忖:原来是小师叔误会,以为我是要他亲才肯乖乖闭嘴。 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小梨涡渐深,不过这样误会,也挺好的。 门外的人还真是不死心,叫了两声萧璟泫,没得到回应,而后忽然笑了一下。 笑声短促,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笑声里透着一股子古怪。 他那莫名的笑意虽然迅速消散,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但还是被楚淮舟从中捕捉到一丝奸诈的意味。 萧璟泫立即便反应过来了,门外之人除了叶辞净,不会再是其他半夜发癫的疯子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门缝中传来他奸笑的轻低声音,“璟泫师兄,你别想躲了,我已经看到你了,嘿嘿嘿。” “你以为熄了灯,我就不知道你在蒙着被子看小黄册了吗?” 萧璟泫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般敢说,惊诧地睁大了眼,急忙冲楚淮舟摆了摆手。 “小师叔,不是那样的,你别听他胡说大道。” 而楚淮舟哪里还能去管他,正羞耻得不行,毕竟昨夜,自己才做了同样的事。 他感觉自己热得快要冒烟了,想立刻逃开这个,令他感到尴尬,压迫的地方。 叶辞净可没有透视眼,对屋子里的气氛情形一无所知,接着往下说。 “你上次分我的那两本,已经快要被翻烂了,我今日带了十年陈酿的沁心醉来。” “勉为其难分你一坛,璟泫师兄放我进去,咱们一同品酒赏画,岂不乐哉?” 沁心醉可是名满天下的好酒,很多爱酒的文人雅士都喜爱非常。 与名字旗鼓相当的是,这酒性看似不烈,初品之时,入口甚至有股花果香气。 清甜爽口,滑入喉间时,不似寻常酒水般烧灼五脏六腑,而是带着清透的凉。 最后同果茶相差无异,清雅回甘在唇齿间飘荡,留存。 若是再待上半个时辰,浓烈的醉意便会瞬间涌上心头,慢慢将整颗心沁透了。 由此得名。 沁心醉并不难得,罕见的是十年酿的沁心醉,这时色香味俱佳,哪怕多了半刻,也会有所改变。 但,萧璟泫对酒不大感兴趣,听见他这样说,只是淡淡挑挑眉,并没有多少心动。 倒是楚淮舟,听见十年陈酿的沁心醉时,黑沉的浅紫眸子,便不受控制亮了亮。 就是这丝转瞬即逝的喜悦,被萧璟泫敏锐地捕捉到了,难道小师叔喜欢沁心醉? 萧璟泫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前,将房门拉开一条不宽的小隙。 叶辞净见门开了又没完全开,下意识往屋内探去。 只可惜,萧璟泫身型高大,无论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没瞧见。 还在这短短的失神之际,损失了一坛十年陈酿的沁心醉。 萧璟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夺走了他手中的白玉酒坛,“拿来吧你。” “???”叶辞净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以及立即紧闭上的门,哀嚎了两声。 “不是,璟泫师兄。”叶辞净声音听上去欲哭无泪,“你全拿走了,我喝什么?” “无功不受禄,听说过没有?你收了我的酒,怎么还能把我关门外呢?” “你平时不是不怎么爱喝这玩意儿吗?今日怎么贪杯了?还抢了一整坛走。” 叶辞净逼逼叨叨的,只要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别人是金屋藏娇,你这木屋里不会藏了个酒鬼吧?” “啊啊啊——我十年陈酿的沁心醉啊!璟泫师兄,你好歹分我两口。” “我都没得喝了,可费了我半月的月钱,啊啊啊——” 叶辞净拍打着门,在外面鬼哭狼嚎,伴着呼呼的风声。 “喝什么?”萧璟泫散漫的声音响起,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戏谑。 “你面朝西北方向,张大嘴巴。”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别说叶辞净了,就连楚淮舟也没能立即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嗯,然后呢?” 叶辞净对好兄弟的话,那是坚信不疑的,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然后?”萧璟泫忍不住低声轻笑了两声,坏得没边儿。 “用嘴巴喝啊。” 他抿了下平直的唇线,不咸不淡地开腔,仿佛只是对一个无聊透顶的问题,作出回应。 “怎么样?喝到了吗?” 叶辞净还不知道他用意在于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喝到啊。” “只有这风往嘴里灌,冷飕飕的。” 萧璟泫散漫扬眉,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嗯,对了,喝到了就行。” 楚淮舟有些惊诧地看着他,满眼都写着,‘你这人怎的还是如此爱捉弄人?’ 他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深邃眼眸含着审视,望向转身过来的萧璟泫。 “小师叔,沁心醉……” 楚淮舟冷冷淡淡道:“还回去。” “啊?” “你不曾听见这是他花了半月月钱才买到的?你如何能抢走人家的?” “我以为小师叔喜欢喝。”萧璟泫耷拉着眼睑,收回了举在空中的手。 楚淮舟凤眸微微眯起,瞥他几眼,有些生硬地说:“我不喝。” “我原本是想给小师叔解口馋的。”他失落地道,“钱后面会补给他。” 萧璟泫抬起眼帘,委屈又失落地说:“既然小师叔不喜欢,就当我自作多情了。” 第135章 除夕前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在此刻,楚淮舟忽然感觉自己很过分,像个罪不可赦的恶人。 萧璟泫的回答,也确实让他惊讶,这沁心醉是借花献佛,是想给他喝的。 眼见他转身就要开门出去,楚淮舟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慌忙握住他手腕。 “你既然已经做了,再弥补也是无济于事,记住,下不为例。” 他低声轻言细语,从宽袖中掏出钱袋,摸了大半银子出来,塞他手里。 “你且拿去给他,权当我们买下他这坛酒。” 萧璟泫掂了掂手上白花花的碎银,垂下眼睑,“小师叔,这太多了。” “这些起码都能抵我们将近两月的月钱了。” “我知道。”楚淮舟边说边接过他手中的沁心醉,“多出来的便作补偿。” 萧璟泫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宠溺地笑了笑,“好。” 他发现自己这个小师叔,对喜欢的吃食或是喝的,完全没有抵抗力。 他推开门时,叶辞净已经耷拉着脊背,偷鸡不成,蚀把米,离开了。 萧璟泫看着手中银子,掏了小半出来,揣进自己袖中,才追了过去。 “等一下!叶辞净!” “干嘛?”看着他挥舞着拳头过来,被吓得连连后退,“抢了我的酒,还要揍我?”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对叶辞净的脑洞叹为观止,“我闲的没事做?” 萧璟泫将拳头伸在他面前,跟炫耀稀奇宝贝似的,倏地将五指展开。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手掌是啥蛇虫鼠蚁,蜘蛛类用以恐吓人的怪东西呢。 反正叶辞净是这样以为的,小心谨慎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是什么?” 萧璟泫耐心尽失,直接把银子拍在了他胸膛上。 “你的沁心醉,我以一月月钱的高价买下了,多出来的,就作补偿费。” 心里琢磨的却是,得亏你今日运气好,遇上我小师叔,可赚了笔大的,就偷着乐去吧。 瞧叶辞净高高挑起的眉,明显没有相信,“真的假的?你拿我东西还会给钱?” 可低头定睛一瞧,那确实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叶辞净乐得合不拢嘴,连忙乐嘻嘻双手捧着接过了,“我靠,璟泫师兄,你发横财了?” “你想不想要?”萧璟泫横眉冷眼地瞪他,忽然伸手去抢他的钱袋。 “不想要就还给我。”他小声地嘀嘀咕咕,“小师叔的银子,一个子都不想给你呢。” 叶辞净嘻嘻哈哈地护着自己钱袋,意味深长地往房间方向望了一眼。 “嘿嘿,别人金屋藏娇,咱们璟泫师兄的屋里,藏了个明事理还多金的娇。” 萧璟泫害怕被他看出什么,慌得舌头都捋不直,“滚…滚…滚犊子。” 叶辞净一溜烟地跑了。 萧璟泫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就仿佛是,自己的心肝宝贝被别人发现了的自豪感。 这天晚上,烂醉如泥,腻腻歪歪,又是撒娇又是打滚的萧璟泫。 终究还是没能把喝了半坛沁心醉,却依旧神清气爽的楚淮舟给留住。 楚淮舟给他裹上被子以后,径直回了扶光殿,合衣躺在床上冥想。 自己今夜幸亏是回来了,若真是留宿在梦仙棺,此刻还不知道在面临着什么呢。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让众人千期万盼的除夕,终于还是来了。 碧落云巅却略微显得冷清,大多弟子都回家去了。 按照规矩,各弟子需留在各自师尊身边,萧璟泫被绊住脚,扶光殿更是无人涉足。 山茶花树下有个可卧的石椅,可惜几日来雨雪纷纷,积了不少冰雪。 萧璟泫瞧这处风景不错,便抽空收拾干净了,把自己才得的,两件御寒软皮雪貂披风剪开。 又重新缝缝补补,做成了两张小毯,恰好能在石椅铺上一张,另一张作被。 楚淮舟此刻便悠闲又无聊地蜷躺在上面,思索着今日晌午一个人吃点什么。 因为今日除夕,蜀味堂没有开张,一日三餐都要自己动手解决。 当然其他仙尊不用,他们门下弟子众多,此刻说不定正聚集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包饺子。 而此时的他正披着貂裘,枯坐在寂寥的风雪中,浅青色衣袍转瞬被愈急的落雪沾湿。 孤独一人,孑然一身。 也不知道,萧璟泫此刻在做什么,或许是在同师兄一起包饺子? 也或许是在同门师兄弟,一共写着对联,贴着喜庆的红色窗花。 楚淮舟摇了摇头,冥思苦想地坐了一个上午,还是没能决定中午吃什么。 因为思绪总是飘飘然,蹁跹而舞地飞向萧璟泫。 楚淮舟轻轻地拍了拍脸,阖了阖看白茫茫一片而花了的双眼。 喃喃自语道:“算了左右都是一个人,还是熬碗粥凑合凑合。” 他起身将貂裘叠好,放在石椅上,伸了懒腰,刚准备进屋时。 老远就听见萧璟泫的声音,即便已经是二十了,性格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从声音中就能听出来,他心底隐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小师叔!” 楚淮舟下意识往蜿蜒曲折的小路口,望了一眼,又立刻否定地摇摇头。 “幻听了吧?萧璟泫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看来应该是我在雪地中待得太久,耳朵都冻得不好使了。” 他垂下脑袋,自嘲地低声喃喃道:“萧璟泫作为师兄的首席弟子,定然是带头准备丰盛的年夜饭。” 他微微收敛下去的目光,无不透出点点羡慕与嫉妒,“怎么会有空闲来这里?” 楚淮舟面色忧郁却也坚定,转身进了屋子,正要关门之时,又响起一道。 “小师叔!你在殿里吗?” 楚淮舟闻声,淡淡抬眸,一眼望不到头的小路口,居然真的出现了萧璟泫高大的身影。 视线猝不及防地交汇。 萧璟泫看着小师叔,眼巴巴地瞧着,疑似望眼欲穿,心里感动得不行,又暖又软。 而实际上的楚淮舟,微微眯起眼,盯着那个在白茫茫雪色间,挥手的人。 心中不由得“咯噔”一愣,揉揉眼睛思忖道:‘糟糕了,还出现幻觉了?’ 那“幻觉”萧璟泫怀里抱着什么东西,飞快地跑了两步。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般,缓下脚步,不紧不慢地小心试探着往前挪动。 第136章 真割韭菜。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他是忽然想起了,上次抱着泥塑小师叔,因为跑得太快,而摔了个狗吃屎的惨状。 所以这次才无比小心谨慎,生怕哪一脚踏错了,就又重蹈覆辙。 楚淮舟看着他走过来,每踏出一步时,都要先伸出脚尖在落脚点试探试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扶光殿挖了不少害人的坑,埋了不少地雷呢。 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竟也连大气都不敢喘,将一侧眉尾挑得很高。 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一路利用脚尖试探“地雷”,历经千辛万苦走过的萧璟泫。 “你……”他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该评论点什么。 半天才干瘪地问:“我这扶光殿的庭院中,有什么东西会咬你脚吗?” 萧璟泫只要一高兴,那脑子就跟个摆设似的,根本不会再转动了,还十分认真地回忆了片刻。 “啊?咬我脚?” 笑嘻嘻地回答道:“没有啊。” 随后脸色又凝重了起来,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生气得牙痒痒模样。 大惊小怪地惊诧道:“难道有东西咬到了小师叔的脚?” “不是,我没有……啊……” 萧璟泫从怀中掏出一袋东西,随手搁放在了桌子上。 莽撞地单手将他抱起来,二话不说放回了石椅上,伸手就要去脱他的靴子。 “小师叔快说,是哪只脚让坏东西给咬了?靴子脱下来,让我瞧瞧。” “不……不用啊……不是我被咬……” 楚淮舟有口说不清,从没有什么时候如同现在这般,生出厌蠢症心理。 焦急地低骂了一声,“你是哪儿来的蠢货?” 不知萧璟泫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充耳不闻,慌乱挣扎之中,双足抵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靴子已经被完全褪去了,随意地丢在石椅旁边,纤细的双脚上就裹着松松垮垮的白袜。 楚淮舟好言好语与之沟通无果,忍无可忍地踹了他一脚,的确及时收住了脚劲儿。 萧璟泫只是身形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幸免了摔下台阶,陷进积雪里。 楚淮舟立即趁机弯腰,把自己的靴子捡了起来,面红耳赤,硬着头皮往脚上死套。 就算是因为长袜拧在了一起,才导致穿不进去,也不肯停下来整理一下。 现场气氛一度有些尴尬,萧璟泫也冷静下来,半跪在楚淮舟跟前。 “小师叔,对不起,是我太着急,而过于莽撞了。” 楚淮舟没有回答他的话,一心一意地往自己脚上套靴子。 即便是在寒风萧萧的冬日,他还是满头细汗,挺翘的鼻尖上挂着莹莹汗珠。 萧璟泫本就离他很近,因姿势问题,又微微低于他,他断续沉重的喘气声,落在耳朵里。 萧璟泫不由地抓起了身旁的一团雪,冰冰凉凉的触感从手心蔓延至心脏。 终于将心里噼里啪啦燃起的火一压再压,终于沉寂消弭在理智之中。 楚淮舟抬手抹了下鼻尖上的汗渍,轻呼出一口微热的气,“怎么会穿不进?脚变大了?” 话在萧璟泫舌尖滚了三滚,伸出手,试探性地抓住楚淮舟纤细匀称的脚腕。 “小师叔,您袜子乱了,所以才穿不进去。” 他凝视着他的眼睛,小师叔怎么这么可爱?甚至怀疑自己脚变大了…… 楚淮舟坐在石椅往下看,他眼尾是上扬的弧度。 无意敛下眼睑的时候,莫名会多出几分潋滟薄情的意味,声音又轻,活像是被高温蒸化了的薄糖霜。 萧璟泫未出口的话,被溺死在这道着急而潋滟水光的眼神里。 他的脚踝绷出漂亮的弧度,恍然大悟地呢喃,“袜子,原来是袜子乱了……” 楚淮舟想要将双足缩回去,对方却仍旧死死地拉着,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萧璟泫?” “小师叔。”他温软的指腹紧贴在他踝骨上,不轻不重地摩挲了下。 “别急,我给你穿。” 燥热卷土重来,萧璟泫另只手抓了积雪在掌心里,让体温快速下降,却丝毫没有压下心底的火。 他的脚腕很轻地往后瑟缩了一下,白而反光,美而刺眼,透着股引人摧毁的脆弱。 楚淮舟紧张眼睫轻颤,有些磕磕巴巴,“不……不用你穿。” 萧璟泫抓起地上一团积雪,塞进自己袖子里,降下心中的鼓噪浮热。 “本就是我给小师叔脱下来的,理应由我穿上。”强硬地给他穿好了鞋袜。 楚淮舟抬手,手背蹭了下眼角的生理性泪水,低沉着嗓子困倦地说:“你手好烫。” “是小师叔脚太凉。”萧璟泫歪头,笑着,“夜里没烧炭火,也没放汤婆子吗?” 楚淮州垂了垂眼睫,咬着下唇不肯说话,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因为即便已经穿好了,萧璟泫依旧一手握住他双足,轻抵在自己胸口上。 “好了……便松开。” 这句话略带鼻音,说得又缓又慢,又轻又低,软绵绵得跟撒娇一样。 萧璟泫指尖一松,缩回了手。 楚淮舟的踝骨上有颗很小的红痣,像一枚小小尖尖的血珠儿。 给他穿鞋袜的时候,萧璟泫起了恶劣心思,故意用力地揉了一下,此刻红的仿若朱砂。 小师叔皮肤本就又薄又白,轻轻擦蹭一下就泛起红印儿。 长靴掩盖下的脚腕仿佛是被人蹂躏过似的,就连浅青色的血管周边,也浮起可怜的红。 萧璟泫一只手插进了积雪里,心中仿佛压抑克制着什么,双目憋得绯红。 他脑子里面不受控制的,情不自禁地冒出一个念头,小师叔这么薄的皮肤,若真是跟人行床事…… 留下的痕迹恐怕几天几夜都难以消弭下去,身体还有点病怏怏的娇气,狠一点的话,岂不是要哭? 思绪骤然一停,萧景泫抓着积雪的手徒然绷紧,暴出根根青筋。 因为楚淮舟看见了桌上的小木盒,缓缓开口问道:“萧璟泫,你又弄了什么东西过来?” 沉默片刻,萧璟泫缓缓地站起身来,视线从人家脚上挪开。 笑意吟吟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神神秘秘地说:“这是我从师尊殿中偷出来的。” “什么?”他听后来,竟就信以为真了,微微蹙起了秀美双眉。 萧璟泫双手交握着揉搓回温,见他如此神情笑了笑,“不是偷出来的。” 他在身上擦了擦手,粗暴又简单,才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揭开木盒盖子。 “是我自己做的,特意多包了一份,特意给小师叔留着的。” 里面是个瓷白的盘子,换着花样儿摆着晶莹剔透,造型各异的饺子。 个个皮薄馅厚,在寒冷寂寥的冰天雪地中,热气腾腾的饺子,令人垂涎欲滴。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楚淮舟顶了顶后槽牙,将心中泛起的感动压下去,面如常色。 “听说前几日,师兄让你们去山间挖了不少韭菜?莫非做了饺子馅配料?” 萧璟泫迫不及待地将盘子端出来,被烫红的双手,在耳垂上面捏了捏。 “是啊,我们可是挖了整整两个下午呢,半边山坡的韭菜,都被我们割光了!” 他语气中甚至有些自豪,昂首挺胸地拍了拍胸脯。 “你还是端回去吧。”楚淮舟毫不留恋地挪开眼睛,冷冷淡淡地看着远处山尖的粉色积雪。 “啊?为什么?”萧璟泫愣怔得都快要碎掉了,“这是我亲手包的,小师叔不尝尝吗?” 第137章 小师叔吃饺子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之前殿中包饺子时,萧璟泫就老躲在角落里,浑水中摸鱼。 给他分两沓饺子皮,他便还到那几位包得认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弟子竹篮。 做戏还会做全套。再把别人篮中包得圆滚滚的成品饺子,装进自己篮中。假装是自己包的。 看似天衣无缝,实际云槐每次都心知肚明。 萧璟泫那脸和手都是白白净净的,连一点儿饺子皮的面粉都不会沾上。 但这次不一样,萧璟泫很认真地在学包饺子。各个弟子的各种花样儿,都学浅学一点。 将所有地址的拿手本领,都学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专心细致地给楚淮舟包饺子。 但只知道他不喜欢韭菜,还另挑了几种没有添加韭菜的馅料。 若是与众师兄弟的同煮,不仅害怕弄混了,又害怕端过去冷掉了。 萧景泫吃团圆饭吃了一半,便悄悄地离了席,背着所有人在厨房生火开小灶,单独给楚淮舟煮饺子。 于他而言,没有小师叔在场,纵使再热闹,也算不了团圆饭。 所以他才藏着掖着,将这盘饺子端到了扶光殿,只是想要小师叔尝尝。 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自己享受到的热闹,分给这个清冷寂寞的人一点。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了。 楚淮舟听见是他亲手包的,心里又泛起夹杂着酸涩的暖意,不舍地偷瞥了一眼那些圆滚滚的雪白饺子。 萧璟泫期待地看着他,把筷子殷勤地递在他眼前,就差直接塞他手里了。 楚淮手伸手接过,捏着筷子将思绪收拢,看着花样百出的饺子,莞尔地轻笑着出了声。 “你还真是不嫌麻烦,搞这么多花样出来。” 萧璟泫被这句含着笑意的话,刺得心中一麻,脱口而出:“我心中想着,念着小师叔,什么都不麻烦。” 楚淮舟愣了下,并没有回话,专心致志地盯着,盘中饺子于他而言仿佛是旗鼓相当的敌人,正思索着应对之策。 最后,极轻地叹了口气,就算再恋爱脑,他还是无法为此忍受韭菜那股,令他干呕的味道。 他还是放下了筷子,十分勉强地眨眨眼睛,道:“你还是端走吧,我实在忍受不了韭菜的味道。” 萧璟泫噎了片刻。 看着小师叔坚决的神色,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两人相互打着哑谜,过来过去,原来只是这个饺子中,有没有韭菜啊。 “小师叔,这些饺子都是我过后重新调馅料,重新包的,特意没有放韭菜。” “…………” 楚淮舟有点尴尬,有些无用地将头发撩到耳后别着,很快又松散了下来,在脸颊边轻漾。 他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潜意识中的娇纵习惯,总想将错误归结在别人身上。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萧璟泫,似乎有些恼怒地说:“那你为何不早说?” “我……”萧璟泫还能怎么样?只能无奈地笑笑,迁就宠溺的抬手,“小师叔,我的错。” 楚淮舟重新拿起筷子,红着耳朵,硬着头皮说:“当然是你的错,不然还能是我的问题?” 在萧璟泫能让人溺毙的眼神中,他夹起个饺子,很缓慢地在盘沿上蹭掉蒸汽凝成的水珠。 然后低头咬掉一半,斯文又优雅地含进嘴里。 午后,积雪白茫茫的扶光殿,空旷又寂寥,安静又沉着。 萧璟泫听见树枝尖上,水珠凝聚滴落的声音,还有小师叔咀嚼吞咽的声音。 他沉静不下来,不知胡思乱想了什么东西,猛地压近楚淮舟,“小师叔,味道怎么样?” “嗯,还可以。”楚淮舟似乎让他吓了一跳,愣愣怔怔地回答了他的话。 眼睫急速地颤动了下,避开他视线般垂了下去。 “你……让开一点。”他抬手在对方额头上轻轻推了推,“我要吃饭了。” 萧璟泫笑着坐了回去,双手托着脸腮,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楚淮舟让他注视着,太有些不自然,连吃东西咀嚼都快忘了。 他假装不经意间,微微抬头习惯性撩发,敛眸窥探向对方,目光细细掠过他的眉眼。 萧璟泫眉眼生得清俊舒展,神色中带着一丝散漫倦怠,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一来二去,纵使两人都是小心翼翼,视线总会猝不及防地交汇。 萧璟泫暖暖的轻笑回应,楚淮舟面色冷淡,甚至更加紧绷了。 面不改色,但耳垂染上水雾绯色,缓缓地蔓延至上,他急忙垂下了脑袋。 这次被抓包之后,他便一心一意地吃东西,再也没有抬起头来过。 萧璟泫看着小师叔体弱,平时除了馋点酒,洛茶酥,对其它食物似乎都不太感兴趣。 本以为他饭量不大的,盘中也就十来个饺子,临走时顺了小碗果酒。 却没想到,小师叔一口气全给吃完了,末了还意犹未尽,捧着果酒品了许久。 萧璟泫四肢跟着脑子想法,抬手在楚淮舟腰上掐,换只手,又捏了捏他臂膀。 十分真诚地发出疑问感叹:“小师叔的身上,为何不长肉?” “你做什么?”楚淮舟几乎是潜意识中的本能动作,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本来就是怕痒,所以应激反应才会这样大。 而,萧璟泫眼睛亮了亮,眼底闪出温柔的星光,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又探手往他腰间揉了下,“小师叔竟然怕痒啊?” 他唇角弧度扬起,声音低了几分,竟恍若呢喃私语“只有腰上怕吗?脖子怕不怕?” 楚淮舟将筷子摔在桌上,直往旁边躲开,恼羞成怒地低吼道—— “你别弄我!” 萧璟泫见他神色羞耻,也渐渐严肃起来,便收回了手。 “好好好,不挠小师叔了。” 楚淮舟瞥了他几眼,恍然发现这个人,品性改变并没有多大。 骨子深处的分明还是,从前那般的恶劣流氓,以及胡搅蛮缠。 只是此刻被他死死压制着,藏匿在骨子里。 他这个流氓很难缠。 楚淮舟舌尖顶了顶上颚,口腔中蔓延着果酒的清香,缓缓散开。 罢了,今日就暂且忍了。 “你偷偷跑来扶光殿,师兄若是发现你不见了,定会着急,便早些回去吧。” 他这是在变相赶人。 萧璟泫不太高兴地瘪嘴,刚想反驳点什么,不远处传来谈话声音。 “云槐真是有心了,竟然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嗯,阁主居然能思虑得如此周到,也挺不赖的嘛。” 石椅前的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小师叔,师尊还真被你给说来了……阁主好像也……” 楚淮舟不管三七二十一,急慌慌将他往房里推了推,“你快进去躲着!” “啊?”萧璟泫瞪大眼睛,又微微张起双唇,“为什么要进去躲着?” “我们是谈的什么云恋爱?会见光死吗?……” 第138章 我那么大一个小师叔呢?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心脏砰砰直跳,根本没能听见他小声嘀咕的那后半句。 “让你躲着就躲着,我没叫你出来就不准出来,听见了没有?” 萧璟泫拗不过他,被搡着半推半就进去了屋,对方一拂袖,门便关上了。 小师叔房间装置简单朴素,陈设不多,他块头又过大,实在没什么好的藏身之所。 耳听门外声音越来越近,萧璟泫没有余地多想,晃身躲进屏风之后。 楚淮舟手忙脚乱地收了装盘子的提手木盒,狠心丢进旁边的灌木丛中。 然后装作没事发生,悠闲躺卧在石椅之上,懒散倦怠闭目,风将衣袍吹散了些。 他面色雪白,嘴唇因刚刚吃过东西,而变得殷红了些,恍若误入人间,不似真人。 玉长风携着云槐走近,手掌被后者恶狠狠地拍掉,待脸色恢复常态,才道—— “云澜,隆冬严寒,今日风雪也大,你怎的还坐在这里睡了?” 楚淮舟缓缓睁开眼睛,应顺着他的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没睡,无聊,窝一会儿。” 专属马屁精玉长风,“云槐说得有道理,你身子骨不好,还是进屋去。” 楚淮舟不理,更没有起身的打算,清冷寡淡嗓音中,带着不明显的炫耀。 “无碍,阁主,我这石椅上暖和着呢,你们也坐。” 玉长风垂头低眼,看了看他身下毛茸茸的貂皮,又看了看光秃秃的石凳。 耸着肩膀打了个寒战,似乎已经体会到了,屁股碰上这个冰冷的石凳,会是怎样的触感。 他讪讪地笑了笑,急忙摆了摆手,“坐就不必了,不必了。” 看着两人皆提了盒子,他蹙了蹙眉,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师兄,阁主,你们手中提的什么?此刻来扶光殿有何要事?” “哎,没事,这大过年的,能有啥要事。”就算有也丢在一边去了。 玉长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着,道:“我阁中弟子个个都是混的,今日除夕,包了元宵。” “我觉得味道还不错,便抽闲给你送过来,半路遇上了云槐。” 楚淮舟太阳穴跳了下,忽然感觉吃饱的肚子撑了起来。 视线悠悠转向云槐,他冷静镇定道:“所以,师兄也是送吃食来吗?” “嗯。”云槐抬头,淡淡地应了一声,“你的脾性我了解,此刻定然没用午膳。” “便给你热了些饺子过来。” 楚淮舟噎了片刻,若是萧璟泫没送那盘饺子来,他此刻自是没吃上饭。 吃了十来个饺子,楚淮舟此刻又蜷在石椅上,肚子撑得没办法。 但仍旧只能硬着头皮说:“师兄和阁主如此好意,我先谢过了。” 他不经意的小动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只不过,如此多,我如何能吃的下?” 云槐不咸不淡地瞥了玉长风一眼,“又不需要你全吃完,挑喜欢的吃就行。” 这句话,听上去无比客观与迁就,语气中却多多少少平添了些争风吃醋的味道。 玉长风被一个眼神吓退,立即高声附和道:“对对对,你吃喜欢的。” 躲在屋里的萧璟泫,忍不住笑了,低声评价道:“软骨头,耙耳朵。” 云槐见他犹豫不决的模样,开口催促道:“快些吃了,该要凉了。” “哎!”玉长风提议道:“外面风大,何不进屋去吃?” 闻言,萧璟泫脸上笑容渐渐凝固,在心底暗暗骂了句傻逼。 而,提出此建议的玉长风,感觉自己十分聪明地昂首挺胸。 楚淮舟立即站起来,勺子都碰掉,落在雪地上,“不要进屋!” 应激之时,一个人的声音总会有点大,即便是向来从容不迫的楚淮舟,也是如此。 还未曾动作的云槐,以及正准备跨上阶梯的阁主,都被吓了一大跳。 玉长风忧心忡忡,又抱着些好奇,问:“为何不能进屋?里面有妖怪?” 屋内,“妖怪”萧璟泫正上蹿下跳,四处寻着能藏住自己的地方。 听见了他这句话,心里更不爽地骂了一句,“老东西,你才是妖怪!靠了!” 楚淮舟浑身上下都诠释着,什么是叫‘做贼心虚’眼神慌张四处闪躲。 说话时,磕绊了下,“不是不要你们进去里屋。” “只是我屋内炭火没生,四壁都是冷冰冰的,此刻怕是还没有外面暖和。” 阵阵寒风迅猛地吹拂过来,大有一股将所有东西,都卷上天的气势。 玉长风抱着双臂打了寒颤,牙齿都磕在一起,发出战栗的声音。 “啊啊啊……再怎么样,应该也比站在这里,让风吹着好吧?” 楚淮舟垂下沾了寂灭风雪的眼帘,睫毛根部还有些柔柔湿意。 夹杂着温度极低的冰晶,凌卷着落叶的风,撩乱了楚淮舟额角的墨发。 让他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脸色瞬间惨白几分。 他咬着牙,缓缓地说:“阁主说的,……也挺有道理。” 他心里琢磨着,萧璟泫进去已经这么久了,再怎么样也该藏好了吧? 便移开挡在门前的身子,微微拂开披风,“阁主,师兄请进。” 慌乱之下,萧璟泫只好欺身钻进了被褥中,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床榻一角。 就差在心中呢喃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了。 好在,楚淮舟床上东西本来就很多,即便是藏个人进去,被褥鼓起来了,也不太容易被察觉。 玉长风舒服地叹了口气,在掌心中哈了口气,潜意识中就要去抓云槐的手。 后者下意识躲开,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示威:你再动手动脚一个试试? 玉长风看了看云澜,尴尬地笑了声,自己双手交错揉搓了几下。 楚淮舟纵使看见,也没能明白这其中用意,有些发懵愣怔地看着二人。 心底生起奇怪的疑惑:师兄有这么可怕吗?为何一个眼神就吓退了阁主? 但,很快,他就没有心思余力琢磨这事儿了。 因为,玉长风借给他端元宵为由,想捂热手,“云澜,快些吃点。” “云槐说,待会下山,在镇上逛逛,今日定然是热闹非凡呢。” 楚淮舟接过,努力挤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容,“多谢阁主。” 窝在被褥里的萧璟泫,听见这轻顺的谈话声,心里阵阵暖热。 有些按捺不住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挑探起了条小缝。 初入眼帘的便是,阁主的虎背熊腰,他微微侧首偏目,瞧见了师尊的衣角。 而他的小师叔,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看见! 萧璟泫攥紧拳头,心中埋着股幽怨的怒火,压抑下去之后,将那缝隙挑的更开了。 好不容易看见了,小师叔的雪白袍摆,头顶就传来怒喝声音。 “谁?出来!” 第139章 小师叔,渝怀长老回来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吓得一怔,立即将手指缩了回来,蜷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在心中默默想着,小师叔不叫我出去,我就不能出去,不是小师叔叫。 楚淮舟也被云槐这一嗓子,声音不高不低的,却充满威压性的喝斥,给吓了跳。 下意识以为是萧璟泫被师兄发现了,刚想破罐子破摔的时候。 “师兄,萧璟泫已经……” 但是云槐并没有听他说话,只是十分警惕地扫过周围,随即破窗而出。 “哎?哪儿去呀?”玉长风迅速扑过去,却连一块衣角都没能抓住。 二话不说跟着掀开木窗,刚要往外跳时,顿了顿身形,回过头来道。 “云澜,你好好吃饭,我先且随你师兄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淮舟还在变故的恍神中,痴痴地点头,“啊……好,好。” 玉长风跟着从窗口跃下,在雪地中滚了两个跟头,才爬起来大声吼道:“等等我!云槐!” “…………” 屋子里恢复一片静默,楚淮舟将碗轻轻搁在桌上,轻声唤:“萧璟泫?” 叫了两声没人应,他便不经怀疑地呢喃道:“还在屋内吗?不会也跟着跳了窗吧?” 他走到窗边,往白茫茫的雪地里探了眼,大胆怀疑猜测道。 “方才,被当成贼追的那人不会就是……慌不择路的他吧?” 萧璟泫被被褥缠住了,好半天才挣脱出来,猛猛地吸了口空气。 “不是,小师叔,我在这儿藏着呢。” 他在被窝里拱了会儿,头发衣袍都十分凌乱,又带着几分撩人的轻颓。 楚淮舟回头瞅着,想到了那本深夜读的画册,呼吸也不禁凌乱了几分。 萧璟泫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眼眸迷惘地看着窗外,“小师叔,他们跑什么?” 楚淮舟回过神来,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掐。 为心里方才的想法,感到羞怒不堪,气得红了两侧脸颊及脖颈。 “咳咳,你还不把衣服好好穿上,追过去看看?” “哦,我马上去。”他拢了拢微敞的衣襟,甩了甩袖子,刚想推门。 房门却从外面开了,云槐风尘仆仆,满面怒意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累成狗的玉长风。 楚淮舟定了定心神,将思绪从萧璟泫身上拉扯开。 声线淡定地问:“师兄,怎么回事?为何搞得这般狼狈?” 玉长风可不把自己当外人,倒了杯热茶端在手上,想递给坐着的云槐,但又顾忌两人在此。 云槐脑子中混乱得很,没有心思多想,接过他手中茶水便灌了下去。 喝完之后,还目无旁人地把杯子,还回玉长风手中,动作一气呵成,轻车熟路。 萧璟泫见此,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而楚淮舟心思全在方才那事之上。 这些看似正常,却又无不透露着暧昧的小动作,就被他自动忽略了。 云槐神色复杂,眸中闪着飘忽不定的光,“我方才好像……在窗口瞧见渝怀了。” “怎么会?”萧璟泫迟疑地质疑道:“他九死一生才逃出去,为何还要回来?” 玉长风沉了两口气,道:“我就说会不会是你昨晚没睡好,看走眼了?” “不可能看错。”云槐十分坚定地说,“还有他身上常喜用的熏香,我不会闻错。” 他阖了阖眼,仔细地回想起在窗口,看见渝怀的情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方才我们三人进屋时,我和阁主是背光而站,而,师弟是向光而立。” “从窗口照进来的光,恰好从我和阁主相隔缝隙中透过,落在师弟手上,那碗元宵中。” 颗颗元宵本是被照得雪白,就连浓稠的汤汁水,也明亮地晃眼。 几乎只是一瞬息间,黑影仿佛从上至下笼罩下来,整碗雪白的元宵暗了下来。 “我正是察觉到了这点,才猛然回头高喝,却什么也没看见。” 玉长风还真就不信,世上还能有这样邪乎的事?活生生的人说不见就不见? 他道:“这个好解释啊,有没有可能是周围,这些暗影婆娑的山茶花树?” “毕竟云澜院子中,这么多山茶花树呢,也有可能是风吹起枝丫落叶什么的,恰巧挡住了窗口。” 云槐沉思片刻,“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他始终一口咬定,“渝怀肯定来过这里,若真不是方才,那便是之前,距今不会超过三日。” 萧璟泫缓缓走到窗边,姿态懒懒散散,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几人的话。 面容淡定的事不关己,似乎打定主意要袖手旁观。 他探出脑袋望了望,莹莹指尖拨弄着窗沿上的积雪,伸了个懒腰。 闲闲的,又肯定地说:“根本不会有阁主猜测的那种可能。” “你们三人当时站在茶桌西南方向,光只能是从东边那扇窗照射进来的。” “小师叔院中虽树极多,但大多存活于西边泥土。” “东方临近池塘,岸边大多是易散的沙石,山茶花树根蜿蜒盘桓扎根极深,但沙石没有稳固性,而且易被雨水冲走,山茶树无法扎根生长于此。” 山茶树生得稀疏、矮小,从东边看出去,一望无垠,几乎没有东西能阻拦视线。” “所以,按照师尊的说法,方才定是有人站在东边窗口,才会出现那般情形。” 阳光恰好又透过窗户,洒在萧璟泫的脸上,脸颊被分割成两个极端。 一面暖意温柔,另外一面冷感阴狠。 他微微闭起了眼,享受着这份暖意,落在楚淮舟眼中的他,有种倦怠的美感。 “不是……”玉长风有些费劲儿地理解,挠挠后脑勺,“说得也太玄乎了吧?” 随后,他又斜着眼睛,悄咪咪地瞥了萧璟泫几眼。 不甘心地低声呢喃道:“这小子怎么忽然这么聪明了?都超过我了。” 云槐离他最近,将他嘀嘀咕咕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 毫不客气地说:“他向来比你聪明,看起来很蠢的时候,是因为没有动脑子而已。” “而你,动不动脑子,都是这个样儿。” “蠢笨的无可救药。” 玉长风知道,云槐现在是在刻意撒气。 任何人千言万语的质疑,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唯独爱人说出半句,几乎可以让他瞬间丧失斗志。 萧璟泫对此深有感触,若是小师叔说不信他,这个世界都没有意义了。 他本就是为了小师叔,才重活到这个时空中来的。 威风八面的阁主,趁所有人不注意,拉了拉云槐的袖子。 “我错了,回去黄泉阁后,你想怎么罚都可以,我都随你。” 云槐将袖子从他手中猛地扯出来,小情侣间斗嘴似的,“晚了。” 萧璟泫看着,二人自以为很隐蔽的小动作,实在有些看不下了。 在心中吐槽:你俩也就是能哄住小师叔罢了。 生硬打断玉长风施法,“咳咳咳,师尊刚刚说,渝怀长老身上的香薰气息,是什么?” 第140章 血龙涎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云槐认真琢磨了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是龙涎香?我也不太能说得上来。” “像是那股沉幽的气息,可又带着变质后的腐臭血腥,两种按某种比例混合于一起。” “闻上去味道竟然不错,还有种神清气爽,令人上瘾的感觉。” 阳光映照在楚淮舟脸上,侧脸轮廓分明,带着些漫不经心,别有一番温雅金贵之感。 他那双眉眼如画的眸子折着浅光,“腐臭血腥?不是变质,应当是血龙涎……” 他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黑紫的瞳眸也骤然紧缩,神色复杂痛苦,不愿回忆面对般。 萧璟泫向来不喜熏香,觉得那东西娘们家用的东西,自己又活得糙,用了浪费。 由此,对熏香了解不多,超出了他的专业知识,两眼迷茫地看向小师叔。 “血龙涎?那是什么东西?” 他也注意到小师叔,神色不寻常地复杂,抬手从披风探进去,按着他脊背。 不轻不重,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又有规律,带着温柔的安抚性。 掌心下的脊背因为紧绷,甚至细细地发着抖,从后颈绷到尾椎骨,萧璟泫都一一按过。 少顷,楚淮舟才整理好神态,一贯淡漠然地说:“也是一种熏香。” “市面上的龙涎香大多被分为三种,若是仅用于熏香来说,白龙涎为上品,血龙涎为下品。” “血龙涎起源于千秋国都,因其气味腥臭,起初只在皇陵点燃。” “因这种香还有一奇特之处,凡被烟熏过的尸身,可保半年不腐。” “后来,有守陵者点最后一盏香时,误将白龙涎当成血龙涎,二者混合着味道,在皇陵中飘散。” “世人评价真乃奇香也。于是按比例调配后,便广泛用于熏香了。” 玉长风砸吧砸吧嘴,阴阳怪气地说:“呵呵,真是想不到,他竟还整点这文人骚客的东西。” 他摇摇晃晃脑袋,小心翼翼观察着云槐的神色,“只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另一件事。” 云槐注意到他的目光,转眸看了回去,毕恭毕敬地道:“阁主请讲。” 玉长风听见他这说话语气,心中顿时拔凉拔凉的,完了,这是真难哄好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讪讪地笑了笑,“你们说,他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干嘛又要自投罗网?” 他话音刚落,萧璟泫就漫散的扬唇笑了声,带着点轻微的不屑。 玉长风被他笑懵了,额角青筋抽动,“你笑什么笑?难道你又全知道了不成?” 萧璟泫脸上笑意更深,流畅的下巴微扬,姿态闲散,绕着小师叔转了圈,到他面前。 “阁主难道没听过……”他嘴唇刚轻启,低沉的嗓音才发出细小的响动。 玉长风便打断道:“你少拿那些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来糊弄我。” “你……你今日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定要叫你挨鞭子!竟然敢嘲笑阁主!” 云槐:“…………”你见我说什么了没? “我没有啊,阁主。”萧璟泫老委屈了,人畜无害地向楚淮舟眨了眨眼。 一眉一眼仿佛都在控诉:小师叔看见没?他就是这样欺负我的。 只是阁主不比其他人,楚淮舟也不好指责于他什么。便是转眸看向云槐。 在弟子面前,云槐还是给玉长风这个面子,便装作没看见,瞥开了眼睛。 “谁说我要用这种废话来敷衍人了?”萧璟泫声音端的漫不经心,玩世不恭。 “这种话还是更适合阁主。” “你!……” 玩笑归玩笑,萧璟泫锋利眉眼很快严肃,低沉下来,有种说不出口的魄力。 “阁主的怀疑值得深究,他费尽千辛万苦,才从碧落云巅逃出去。” “并消失在众多仙门的视野,若他仅是想苟活下去,那么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又忽然回来,要么是因为他有重要的东西,在碧落云巅没有带走。” 他故意将目光阴沉下来,有些骇人地扫过周围,“要么是那东西他无法带着,但又牵肠挂肚,所以时不时回来瞧瞧。” “而且他了解碧落云巅规矩,选在除夕今日回来,便是想避开多数人的视线。” 玉长风听的眉头紧紧皱,似乎是不赞同他的说法,又似乎是不能理解他的话。 “怎么?阁主,趋利避害的道理,让你很难理解吗?” 他的声音懒懒的,似乎带着些不太明显的嘲笑。 玉长风毕竟还是比萧璟泫年长十来岁,平时开开玩笑,倒是显得平易近人。 此刻这种严肃情形之下,他便没了这方面的心思。 面色凝重,刀削斧阔的浓眉紧紧皱起,终于有了一番阁主该用的气势与架子。 “即便是他要带东西走,可渝怀的寝殿在东南峰,为何要跑到西南峰的扶光殿来?” “云澜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他的东西吧?” 楚淮舟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不解地扬扬眉。 “那扶光殿中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又不能带走的?” “我这屋子里,已然空阔得不能再空,院子里面几棵花花草草,参天大树,几株要死不活的草药。” “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言珍贵,能让他看得上吧?” 玉长风紧紧盯着清冷出尘,风韵卓姿,身长玉立的楚淮舟,喃喃着一语惊四座。 “既物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那么扶光殿中的人呢?” “啊?”萧璟泫张大了嘴,惊讶得头顶像是炸了道响雷,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 “阁主,啥……啥意思啊?你的意思是……”。他双眼如深不见底的绿渊,直勾勾地窥向楚淮舟。 “渝怀惦记我小师叔?这……这也太玄乎了吧?不……不可能吧?” 他疑似自欺欺人地摇头,神色也忍不住严峻起来,又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 怎么会呢?小师叔和渝怀长老平时几乎没有过任何交集,怎么会忽然生出留恋的心思? 萧景泫脑子浮起一个荒诞不经,光怪陆离的猜想:渝怀长老不会也是……重生者吧?! 楚淮舟面上多少有些尴尬,气急败坏之下,毫无分寸地瞪了玉长风一眼。 “阁主休要开这种玩笑!” 此事本就是玉长风理亏,他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干笑了两声,“我这不只是合理猜测加推理嘛。” 听小师叔都这样说了,想来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萧璟泫忐忑的心也放下了。 极其不满的瘪瘪嘴,私底下朝玉长风翻了个白眼,“还合理猜测,我看阁主分明是胡搅蛮缠吧?” 不知道楚淮舟在想什么,眸底漾着一泓绯雾水色,不遮不掩地朝萧璟泫望过来。 第141章 你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猝不及防地,视线在寒气逼人的空中交汇,不言情意暖暖,炸的霹雳作响。 萧璟泫被他看的一愣,感觉自己仿佛快要溺毙在他潋滟的眼神之中。 小师叔在二人感情中,是个极为别扭,极为拧巴,极易害羞的人,嘴硬心软,不仅口嫌,身体也不会直。 但,他此刻投过来的目光,最为炙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见底,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一个拧巴的人,需要一个有耐心的爱人。 也好在,萧璟泫就是那个,因人而异有耐心的,合格的爱人。 他看着楚淮舟那双柔柔冷清的眉眼,眸中激起无限深情,温柔得撩人心怀。 萧璟泫笑了,阳光盛在一对小梨涡中,他缓慢地做口型,道:“小师叔,怎么了?” 对方眼中似还有些看不明白的疑虑,担心,对望了片刻,才张了张殷红的嘴唇。 无声地回:“无事。” 话是这样说,楚淮舟心中总有隐隐不安之感:萧璟泫是不是在生气? 根据话本子上描述,这个行为叫吃醋,那么萧璟泫应该吃醋才对…… 他为了这段感情,在这短短半月之内,恶补了很多之前从未涉足的东西。 写别人成为道侣之后,是如何相处的书,他也在三更半夜爬起来读了不少。 所以,现在略知了些皮毛,才能憋出吃醋这些名词来。 那么,萧璟泫究竟生气了吗?又要怎样去哄呢?楚淮舟沉思得有些入神。 没能听见三人在旁侧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些什么。 “小师叔,走了。”萧璟泫看似十分正色地唤他,手中却做着大逆不道的事。 他伸出食指,探进楚淮舟微蜷着的手掌中,小拇指被勾了勾,手心被挠了挠。 像是羽毛在风平浪静的湖面上落下,像是动物舌尖在心头舔舐,倒刺刮得又麻又痒。 楚淮舟立即缩回了手,钻进宽大的衣袍中,指尖死死抠住袖口。 “干什么?走……走去哪儿?” 说话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作为堂堂仙尊的脸已经丢尽了, 说话怎么如此这般磕磕绊绊,结结巴巴,怯怯懦懦,像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好在玉长风和云槐并肩,已经缓步行到了院子之中,并未见到他如此窘样。 萧璟泫见他面红耳赤,雪白的脖颈也羞红了大片,心底的恶劣被彻底满足。 温和地笑着收回手,“阁主今日豪横,说要带我们下山,到镇子上玩去,所有消费由他买单。” 楚淮舟下意识看向窗外,愈来愈烈的落雪,兴致不高地垂下眼睫。 犹豫着拒绝,道:“太冷,不大想去,你们去便好。” 一听他不去,萧璟泫立即使出自己最拿手之技,死皮赖脸撒娇,耍无赖。 但今日楚淮舟态度异常坚定,宁死不屈的态度,不知是不是在记恨萧璟泫方才逗弄他。 始终只冷淡的,重复吐出那几个字,“不去,太冷。” 萧璟泫所有招数都用上,就差躺在地板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加蹬腿了。 看他终于消停下来,楚淮舟转身过去,倒了杯茶,刚咽下肚。 便听见身后之人,忽然沉着嗓子开口,“今日是除夕,铺子里的洛茶酥应该做得不错。” 他嗓音端的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是刻意勾引人。 楚淮舟眸子亮了亮,脑子中情不自禁地想起,洛茶酥化开在嘴中的甘甜之味。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他还那么久没有尝到过了。 他在心中暗自想道:只要萧璟泫再说一次想他同去,便立即答应。 萧璟泫看他僵在空中的手,嘴角上扬,眸中仿佛盛满了星辰,带着稀碎的笑意。 纵使小师叔此刻是背对着他,也依旧能大概猜出,这个傲娇不肯低头的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他对于眼前的人,耐心总是足够多的,便陪着他慢慢耗着。 萧璟泫故意不说话,反让楚淮舟有些干着急,将对方从头到尾地细细打量。 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高扎墨发下,遮掩在衣领中的那半截纤细修长脖颈。 楚淮舟脖子很细,又白,有一束头发没扎上去,顺着脖颈深入到青色衣袍里,虽含蓄又似刻意惹人探究。 小师叔大概是等他下文,等得没有耐心了,便气鼓鼓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萧璟泫从人脖颈上收回视线,听着他别扭又拧巴的语气,笑着,“我等小师叔一起。” 楚淮舟本能地想绷出一句,“你自己走,我不要跟你一起。” 但想起洛茶酥的魅力,还是暂且忍住了,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我能认识路。” “那我跟在小师叔身后走,我忘记了路。” 看着楚淮舟修长背影,他在心里暗道:虽忘记了来时路,好在仍入了归途。 萧璟泫依旧笑着,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前后距离保持的刚刚好。 既不会显得过于暧昧,也不会惹人起疑。 几人刚刚离开,扶光殿屋外,冬面的窗户之下,一团看似正常的积雪动了动。 一位打扮丑陋的蓝衣男子,忽然破土而出,抖落身上的冰晶雪花。 他面色狰狞,如远古诅咒般,呢喃念道:“楚淮舟……你定会有遭天下唾弃之日。” - 碧落云巅的山脚下,是个虽小却繁荣景盛的小城镇。 因为有一大宗门在头上护着,此处百姓安居乐业,整年几乎都无病无灾。 狭窄的小巷道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人穿梭在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上。 云槐云澜二人并肩在前,相互看不顺眼的两幼稚鬼,不紧不慢地跟在后。 萧璟泫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芝兰玉树的楚淮舟身上,感叹道:“这样真好。” “能与小师叔过这样,宁静又无事的日子真好。” “我的小师叔定要长命百岁,余生皆安,要长长久久地同我在一起。” 玉长风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稀奇古怪地瞥了他两眼。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呢?” 堂堂一阁主的警惕,老是用在这些不正当的地方,满眼都写着‘你不对劲。’ “你说谁要长长久久地同你在一起?” 玉长风本就是个大嗓门,在震惊之下,声音也就跟着拔高了几个度。 惹得周围人驻足,前面不明所以的两人也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 也不怕大家笑话,大概是因为太想,玉长风隐隐约约将小师叔听成了师尊。 气得脸都青了,手指指着萧璟泫鼻子,“你”了个半天,也没能说出下文。 萧璟泫全程都是懵的,握住了玉长风指尖,人畜无害地眨眼,“阁主,你在激动什么?” 他是真被嫉妒吞掉了理智,猛地揪住对方衣襟,凶狠地扯在自己面前。 不管不顾地低吼,道:“你如何能肖想你师尊?你可知道,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第142章 逆徒竟敢打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他这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在人群中瞬间炸开,在云槐,在楚淮舟耳中炸开。 萧璟泫傻眼了,手中不自觉使上了些力,差点将玉长风手指掰断。 “什么?阁主,你在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尽量藏住自己看傻子的眼神,一侧眉头挑得很高,“谁肖想我师尊了?” 算了,实在藏不住。萧璟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是在观摩耍杂买艺的猴子。 理直气壮地哼了几声,撕破脸皮地揭穿道:“我看,肖想我师尊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始终被蒙在鼓里的楚淮舟终于明白了什么。 震惊地转头,黑紫的瞳眸睁得很圆,看着同样不淡定的云槐,“师兄……?” 在他的心里,除了师尊,师兄便是最敬重、最尊重的人了。 云槐于楚淮舟来说,是真正不为世俗尘埃所染的那么一人,永远不会为凡事所牵所挂。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还有点不太能接受,似梦似幻,怎么都不真实。 少顷,云槐定了定心神,故作不太在意地对他说:“云澜,我也是个平凡的人。” “虽然有个仙尊的名号,但和你们没什么两样。不要将我捧得太高尚无私了。” 都能听出来,他话中有意无意所指的“你们”是故意在代指谁和谁。 楚淮舟耳垂热了一下,羞耻地翕动睫毛,眼神躲避闪动,“师……师兄。” “无需解释也无需慌张,我又不会责怪于你。”云槐微微地笑了。 “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得偿所愿。虽然或许只是十分短暂的。” 不知道是不是楚淮舟的错觉,师兄扬起的笑,竟有几丝凄惨与凉薄。 旁边相互揪着衣领的两人,还在展开着激烈的“小学生吵架”样式。 云槐上前一掌分开两人,眉头紧紧地皱着,“无理取闹够了没有?” 他先冲玉长风低吼:“你堂堂一大仙门阁主,在大街上吵架,颜面还要不要了?” 玉长风耷拉着脸,眼皮也耷拉下去,小声抱怨道:“可是我明明就听见了!”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又抬起了眸子,“还有,你为什么每次都只教训我?不教训他?” 云槐被他这句话问得愣怔,下意识两碗水端平,转头看向萧璟泫,嘴唇轻动,刚要说话。 萧璟泫挑挑眉尾,抢先道:“师尊,我不要脸。我这人脸皮厚,您是最清楚的,” 云槐:“…………” 玉长风:“…………” 他冲阁主玩世不恭的坏笑,无声传音,道:你怕家中内夫,但我不怕师尊啊。 那道莹莹的星星点点绿光,结果被云槐当场拦截取下,神识将内容读了个明明白白。 他脸色顿时有些羞赧,意味不明地瞪了萧璟泫一眼。 而后者假装没看见,斜着眼睛看向天空,对着一群归来的燕子,流氓地吹了个口哨。 楚淮舟缓缓走到他身边,看着围在周边凑热闹,穿着花花绿绿新衣,指指点点的大娘们。 盯着他的神色中,似有些难以启齿的嫌弃,轻轻地吐出四个字,“丢人现眼。” “我……小师叔,我没丢人现眼啊?不是我呀。”萧璟泫再说两句就要哭了。 恰好这时,对着一风尘女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叶辞净,稍不留神闯进了人群。 几人面面相觑,这场景多少有些尴尬。 那女子最是能察言观色,当即就行礼,找借口离开,“妈妈让我不要走远。” “叶公子,今日我就送你到这儿,改日记得再来找我玩儿啊。” 云槐赶紧松开了玉长风的手臂和衣领子。 若不是在大雪寒冬,这穿着暴露的女子,说话时,柔若无骨的手指在叶辞净胸口上,故意拂来拂去。 整个人都快贴在他身上去了,楚淮舟还真是不会怀疑,她口中这个“玩”字,究竟是什么样个玩法。 叶辞净点头如捣蒜,就巴不得她赶紧走,轻缓地推着她身子,“好好好,一定,一定。” 他面色还算如常,楚淮舟倒是先替他感到尴尬羞耻不已,涨了个面红耳赤。 待女子走远,人群散开之后,叶辞净没有任何犹豫,“扑通”一下跪在玉长风面前。 “阁……阁主,云槐尊上,璟泫师兄,呃……云澜尊上,你们怎么也下山来了?” 玉长风正好窝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撒,这小子就撞到枪口上面来了。 他立即拿出一副长辈之姿,说教的神色,“怎么?就允许你下山,左边搂一个,右边抱一个?” 叶辞净不卑不亢地承认,“对不起,阁主,我错了。”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玉长风一顿疯狂输出,“你知道改吗?你又不改!” 叶辞净连忙点头,“改改改,这次一定好好改。” “改?你改了要不了两个时辰便会再犯!” “不会,不会,不会,这次一定不会再犯。” “你还好意思下山来玩?你心法修了吗?阵法练了吗?真是越学越回去了!” “你瞧瞧跟你一同进门拜师的萧璟泫,就连那个之前骨姿不如你的阮向晚,现在都赶在你前头了!” “练,练,练,我回去就练。” “还不知道着急!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花天酒地,胡吃海喝!” 玉长风把这辈子记住的,贬义成语都说了个遍。 心里堵着的一股怨气才觉得消了下去,浑身上下瞬间都觉得舒坦了。 叶辞净一声不吭,心甘情愿地做个默默无闻的受气包。 见他还准备念叨两句,云槐上前直接将人扶了起来,“还训呢?” 他嗔怪道:“这人来人往大街上的,你不要脸,人弟子还要脸。” 萧璟泫必须是损兄弟第一人,煽风点火道:“没事啊,他脸比我脸还厚。” “我……”叶辞净看看云槐,又瞧了瞧玉长风,心理上的压迫感让他咽咽唾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璟泫懒懒笑着看楚淮舟,舌尖抵住上颚,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痒。 “小师叔。” “嗯?”走神沉思中的楚淮舟很久才掀起眼帘子,眸中好起雾地看向他。 “你方才说什么?抱歉,我没有听见。”应该是意识还不在线,他此刻的性子似乎有点软。 声音听上去也温和,带着点恍惚的迷蒙,说话还难得很客气。 看着听着,萧璟泫心底更加痒起来,如同幼猫的爪垫,在心头又挠又踩。 激得他整颗心又暖又软。 “小师叔,我好想……”萧璟泫欲言又止,仿佛是理智忽然回归,努力在抑制什么。 楚淮舟就不是秒懂的人,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蹙着眉。 “你有话便说,别支支吾吾,天太冷,我没多少耐心。” 萧璟泫在心中做了几圈斗争,才微笑地胡扯着开口:“这好像是阁主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夸我,对吧?” “你就是想说这个?”楚淮舟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睫,低声喃喃问。 他知道这个人心里想着的,绝不会是这些东西,萧璟泫不开口说,他就不继续追问。 楚淮舟沉默了片刻,“他哪里是在夸你?分明是在贬低叶辞净……啊……” 他说着,萧璟泫忽然伸手探在他身后,不轻不重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 楚淮舟猛地睁大了眼睛…… 第143章 小师叔恼羞成怒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他的思绪在臀尖发麻的那刻,完全就停滞了,脑子“嗡嗡”地响个不停。 就像被一块巨大的冰块,寸寸冻结住,无法再有任何思考和行动。 而始作俑者眼睛没看这边,脸上洋溢着闲漫的笑容,眼里装着热闹和暖阳。 轻笑时泪痣也似在跟着晃动,目光莫名比平时深邃又漂亮。 这却让楚淮舟更加生气。 几乎是潜意识驱使的,他直接一巴掌甩在了萧璟泫脸上。 “啪!” 肉体相撞的声音十分响亮,响彻了这个狭窄的巷子。 他低声怒喝道:“你做什么?” 脸颊上火辣辣地疼,萧璟泫被打懵了,拍了他的手掌捂在自己被打的脸颊上。 委委屈屈的哽咽,仿佛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了,“小师叔,我……我没做什么啊。” 楚淮舟此刻脑海中,就像被一层厚重的雾气所笼罩,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 他辩解的花言巧语,如同雨点般轻轻敲打,却无法穿透那层雾气的屏障。 这声巴掌巨响,将才颤颤巍巍站起来的叶辞净,吓得又跪了下去。 膝盖骨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听着就痛之入骨,他龇牙咧嘴问:“怎么回……回事啊?” “师弟?云澜你……?”云槐和玉长风也惊讶得目瞪口呆。 见楚淮舟染上薄红的耳垂,心有灵犀地将目光与矛头转向萧璟泫。 云槐问:“你又做什么惹你小师叔气了?” 萧璟泫揉揉脸庞,抓抓耳朵又挠挠后脑勺,“我……我……我不知道啊!” 他慌张解释道:“我好像就……就拍了两下小师叔的后背,这样便没了啊。” 楚淮舟想起方才情形,便就觉得有些脸热,想快些逃离这地方,于是转身就走。 云槐见此,抬脚踹在萧璟泫小腿上,恨铁不成钢地说:“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追?” 他恍然道:“哦,哦,追,我追小师叔看看去。” 而地上跪着的叶辞净,单手扶着膝盖,刚想要站起来。 见云槐尊上抬脚,以为是要踹自己,下意识双手抱住脑袋,又跪了下去。 玉长风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叶辞净,你还跪着做什么?” “云槐尊上不是才将你扶起?怎么又跪下去了?还想要仙尊扶?” “不不不。”察觉到他语气中危险的气息,他摇头如拨浪鼓。 “我自己能起来,无需劳烦仙尊扶。” 叶辞净小时候带着萧璟泫,在街上做了好几年的乞丐,察言观色、油嘴滑舌是他最擅长,最拿手的本事。 - 楚淮舟在前面“哼哧哼哧”走路带风,面红耳赤气鼓鼓的,速度故意放得很快。 萧璟泫在后面追赶,双手紧紧拽住自己袖子,衣袍都快要让他给扣烂掉了。 也还是没能想明白,小师叔怎么就生气了?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委委屈屈地喊了两声,“小师叔,小师叔,你等我说清楚。” 楚淮舟听见他的声音紧随在自己身后,心中反而安定了些,脚步便更快。 或许是抱着恃宠而骄的心理,加上他本是个拧巴又高傲的人,便不想低头。 身后之人还是没完没了,“小师叔,啊!我脚崴着了!” “小师叔!我摔了一跤,手好像摔断了,走不动路了。” 片刻又纠正道:“不对,左腿好像也摔断了!流了好多血!” 这样拙劣的谎言,楚淮舟不是不想理会,而若是理会了,就是将傻子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这街上此刻人潮拥挤,若真是有人摔断了手脚,必然有热闹哄乱。 而人们面上平静,洋溢着喜悦的情绪,他淡淡瞥一眼周围,就知道萧璟泫在撒谎。 楚淮舟在心里哼了声,“这样笨拙的话,你把谁当小孩儿哄呢?” 萧璟泫发现自己喊没用,边追边喊反有些力不从心,索性便不大声喊叫了。 就在不近不远处,合适的距离跟着人,绝不会将人给跟丢了的距离。 四周有人叫卖点心的,其中最大噱头还是洛茶酥。 只是听见这个名字,楚淮舟就忍不住顿了顿脚步,眷恋地往那边探了几眼。 满眼都写着想要。 萧璟泫停下脚步看,眼巴巴望着洛茶酥的小师叔,被萌得笑了。 楚淮舟余光瞥见他脸上痞痞地笑意,在心底暗骂了句,没出息。 硬生生地将目光,从洛茶酥上撕下来,昂着脖子走了。 他气鼓鼓地走了一会儿,四周热闹景象褪去,变得荒芜又凄冷,人流也变得稀少。 若非除邪祟,楚淮舟连扶光殿的大门,都很少出过,也不曾怎么下山,在这小镇闲逛。 在纵横交错的小巷里穿梭,他心里渐渐没了底,身后没了声音,也不知道萧璟泫还有没有在跟着。 在他心中,面子大过天,又不好意思回头望,便缓缓放慢了步调,在心中祈祷萧璟泫能自己追上来。 楚淮舟就保持着这样,乌龟爬行的速度前进着,身后还是迟迟没人追上来。 他心底渐渐升起一股凉意,在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借墙面为掩体,往后望了一眼。 长巷幽深,里面只有几位零星的走摊商贩。 楚淮舟顺着巷子一眼望到了头,却并不见那袭熟悉的黑紫玄衣。 他情绪不明地哼了一声,嘴唇微微撅起,“跟个人都能跟丢,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谁料,楚淮舟气鼓鼓地抱怨,双手环抱于胸前,刚转身就撞进了一人怀中。 “小师叔,你是在找我吗?” 头顶上传来声音,尾调微扬着,带着一点点吊儿郎当的散漫,嗓音低低地缠上来,撩拨得人耳尖发麻发烫。 仗着周围没人看着,萧璟泫越发过分,小臂紧紧揽在他腰下,下颌抵在他额头。 楚淮舟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他,大声反驳道:“谁在等你了?” 仿佛只要声音大些,语气严肃庄重些,就可以掩盖住自己的心虚。 “那小师叔趴在这儿看谁?”萧璟泫扬扬略显野性又张扬的双眉。 “反正……”楚淮舟似乎在绞尽脑汁想措辞,最后生硬干巴地说:“没看你。” 萧璟泫知道,小师叔是不会承认的,自己这样死死追问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他将手中的木匣子拿在楚淮舟眼前晃了晃,“小师叔,洛茶酥,当赔罪,好不好?” 萧璟泫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就像自由生长的万物只是平日张扬惯了,没有收敛。 而现在,就像个封闭温热的玻璃罩,两人离得很近,说话声音不大,低低的,听起来竟然带着些诱哄和无奈。 “虽然我不知道小师叔为何要生气,但终归是我的不对……” 第144章 想对小师叔上下其手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说了大堆认错的话,态度非常诚恳,眼皮和脸颊都委屈地耷拉着。 楚淮舟实则没听进去两句,视线和注意力,全停在装着洛茶酥的小匣子上。 双目无神地看着萧璟泫,心里低低抱怨了两句,“叽叽歪歪地说了半天了,这洛茶酥,到底是打不打算给我?” 他呆呆地望着前方,漆紫的眸子好似寒潭般深沉,仿佛眼里还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淡雅又轻薄,眼神迷离,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萧璟泫抬头就对上了这样一双眼睛,嗓子有点哽,“小师叔,你原谅我了吗?” 楚淮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围在脖颈边的白色绒毛,无故添了些倦怠慵懒的感觉。 眼角瞬间泛起生理性的薄红,挤出了点点清浅的眼泪,又长又直的眼睫根底有点湿濡。 他扫过来的目光,像是有个钩子似的,在萧璟泫心尖上,轻轻地勾了勾。 可惜那抹柔软温软的情绪,只在楚淮舟脸上流露出过一瞬。 若是清晰地看见,他眼睫上还沾着点点泪光,萧璟泫都快要以为是子的错觉了。 楚淮舟又冷淡严肃起来,“那你可知你错在哪儿?” “我错……”这个世纪难题,萧璟泫立刻被哽住了,“我错在……不该拍小师叔的背?”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一边眉头挑得很高,尽是不可思议。 然后低声喃喃反问自己,“小师叔是气量这般小的人吗?拍拍背就要生气?不是的吧?” 奈何两人本就离得十分近,后面几句也一字不差的,被楚淮舟听进耳中。 楚淮舟感觉额角暴起的青筋,血液涌动得很快,“突突”直直抽动着跳。 “你是在拍我背吗?”他忽然大吼出声,苍白的脸让怒气浸得很红。 萧璟泫被吓得跳了下,差点将自己弹进墙里面去,“小师叔……” “我刚刚不就是在拍你背吗?”他甚至仔细回想了下,十分肯定地反问道。 实际上,萧璟泫就是手痒,想对发呆的小师叔上下其手,他伸手随意地拍了拍。 那大猪蹄,具体是拍在哪里,他也不太清楚。 楚淮舟见他狡辩的嘴脸,心里刚被洛茶酥浇灭大半的怒气,又瞬间烧了起来。 人在生气冲动的时候,理智是被压在下风的。 楚淮舟也不顾忌什么,抬手便揪住萧璟泫耳朵,怒道:“你还敢狡辩?!” “我……”萧璟泫嗷嗷叫,“我真没狡辩啊!小师叔。” 光是这样还不解气,在他小腿上踹了两脚,“你!你这逆侄!分明打得我屁股……” 吼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声音忽然渐渐弱下去,张牙舞爪的气焰也瞬间没了。 只剩惹人怜惜的羞耻,还有不好意思的难言启齿。 萧璟泫惊得瞠目结舌,微微张着嘴巴:“啊……啊?我……我打小师叔……” 楚淮舟猛地拧他耳朵,没有什么威力地威胁道:“你再敢往下说?” “好好好。”他脸上洋溢着餍足的笑容,迁就地举起双手,“我不说了。” 楚淮舟最后瞪了他几眼,便松开了他那只被拧红的耳朵。 萧璟泫像是没有痛感似的,不怵不恼,反而扬着不咸不淡的笑意。 脸上神色由不可置信的惊诧,转变为不能言喻的窃喜,再到洋洋得意的骄傲。 双手叉腰,膨胀到昂首挺胸,背后就写着几个大字,“得意忘形”。 楚淮舟见他这样,看不惯地蹙眉问道:“你昂首挺胸的,是要做什么?” 萧璟泫傻傻地笑,低头问:“小师叔,你还在为此生气吗?” 楚淮舟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脑海中浮想联翩,恶补的知识钻进脑中。 根据小册子上所画,这些动作在道侣之间应该都是正常的。 所以萧璟泫打了,也并没有觉得亏欠和羞耻。 因为在他的心里,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是他的道侣,所以他就能这样对我。 但刚刚是在大街上,若是私底下像刚才那样,我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失态。 楚淮舟纤软长直的眼睫垂着,色泽温柔的瞳眸,堪堪被遮住。 他思考了许久,才勉勉强强得出了个结论:道侣之间摸摸屁股没什么大不了的。 少顷,楚淮舟有点傲娇,向他伸出手,娇纵地说:“洛茶酥给我。” 萧璟泫强势地揽住他腰,将人拉进怀里,“吃了我的洛茶酥,小师叔就不能再生气跑掉了。” 楚淮舟趴在他胸膛上,眼睛忽眨忽眨地闪躲视线,“我没生气。” “没有生气?”萧璟泫竖起了耳朵,兴奋情绪难以掩藏,“当真没生气?” “那小师叔的意思,是不是表示默许我可以像刚刚那样……?” “不可以!”楚淮舟低吼道。 “你……你至少不能在大街上那样打我……” “好,好,我知道了,小师叔怎么这么好?”他喃喃道:“您是在容忍我对你犯罪,知道吗?” 少年温润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闯入耳朵,像闯入静谧湖畔的仙鹤。 如潺潺流水清越轻咏。声线有着独属于少年的干净温柔,尾音微微上扬。 对我犯罪?“什么犯罪?”楚淮舟没有反应过来,十分懵逼地抬眼看着他。 在他的心里的认识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情节恶劣严重是为犯罪,完全就没有往其他方向想。 楚淮舟见他许久不说话,就兀自地小心翼翼地夺过木匣子。 萧璟泫利落飘散的刘海,半掩着明亮的眸子,闪着晨曦露珠一样的亮光。 “就像这样犯罪。”他说着,便俯身低头,在小师叔看着很柔软的唇上,落下轻易缠绵的吻。 楚淮舟被猝不及防地吓了跳,手上的抱着木匣子,“砰砰哐当”地掉下。 滚噜噜滚远了。 他双手撑在萧璟泫的胸口上,挣扎着推开他,偏着头看滚走的盒子。 “啊……我的洛茶酥!你!你个登徒子,快点放开我!” 萧璟泫眼色沉重,呼吸急促, 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扶着他后脑,将人的脑袋按了回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 雨雪又渐渐飘零,落在楚淮舟红润唇瓣上,萧璟泫强势又温柔的,重新亲了上去。 他含住了那六棱雪花,冰晶在炙热的亲吻中化水,冰冰凉凉地沁进口中。 勾起的唾液与和融化的雪水,交融于一起,沿着楚淮舟嘴角淌下…… 灵活的舌尖在口腔中翻搅,他笨拙到不会回应,他感觉自己如同半截不会行动的木头。 楚淮舟觉得脑袋发晕,眼前缭乱不已,完全被萧璟泫牵引着,被动感让他不安。 楚淮舟气呼呼的,用舌头抵了他的一下,又不轻不重地咬了口,表示反抗。 萧璟泫只当他这是在回应,吻的越发强势,越发深入。 “唔……嗯……” 第145章 小师叔下雪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微弱的呜咽声,啧啧作响的,暧昧的水渍声,在空旷寂寥的小巷中响起。 楚淮舟未落的话音,被他彻底吻了进去,只能发出软软的呜呜声。 搂着他后腰的手,缓缓往下挪了两寸,接着将人抱了起来,转身抵在墙上。 慌乱中,他抱着对方的脖子,承受着萧璟泫的强势与温柔。 他吻得动情,唇瓣耳根都是他的息,好似要将他一颗心给淹没一般。 楚淮舟后背靠着凹凸不平的墙面上,被松开的时候,粗粗地喘了两口气。 热气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冰晶,模糊朦胧了萧璟泫的脸庞。 给他极具攻击性的五官,极其凌厉的眉眼,平添了几丝柔和感,轮廓都泛着柔光。 “小师叔。”他的声音还有些轻沉暗哑,又带着勾魂摄魄的魅感,让人沉沦。 “又下雪了。” 萧璟泫还是几乎贴在他身上,没有丝毫要分开的意思,眷恋得要命。 楚淮舟也被亲得发懵,深陷于情欲之中,理智与神识都不在线,淡淡的“嗯”了声。 萧璟泫看着他那双,笼罩了半世烟雨的眼睛,心中欢喜得不得了。 “小师叔。” 楚淮舟无防备地答:“嗯……” “小师叔。” “嗯……” “小师叔。” “你……”楚淮舟终于在浮浮沉沉的情欲之中,恢复了几丝清明。 “你……你做什么把我抵在墙面上?快放我下来。” 双腿早已在吻得忘神时,不知不觉中,缠上了对方的腰,为了博取更多的安全感,贴靠得很近。 眼见是这般羞耻不已的姿势,脸皮薄的楚淮舟,浑身红得跟煮熟的虾仁似的。 不安分地蹬了两脚,“快点放我下来,周围有人的!” 这边往里虽然是个荒废的,没有出口的死胡同,但是转角处的那条巷中,还时不时会传来几声叫卖吆喝。 两人以暧昧的姿势相拥,楚淮舟在他怀里挣扎着,忙活的一刻都不停下来。 萧璟泫见他十分恼怒,又低垂着眼帘,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忙,来掩盖羞耻。 “小师叔,真可爱。” 他又在楚淮舟下巴上亲了亲,随即正打算放人下来,却发现,对方僵住了,久久没有回神。 良久,才羞怒地擦了擦,水光潋滟的嘴唇,嗫嚅道:“你……你少耍流氓……” 萧璟泫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般,又忽然偷袭,在他脸蛋上偷了个香。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师叔又呆呆的愣怔住了,只是时间比方才更短。 他暗自在心中默念着记下:原来只要亲一下,就能让小师叔变乖啊? 萧璟泫心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时,就感觉到小腹上一股冲击力。 自己毫无征兆地退了几步,嵌进了对面那面墙中。撞得他有点眼冒金星。 “哈哈,果然。”他低着头笑出了声,“还是不能欺负的过了头。” “稍微懂得要适可而止,否则的话,还是会挨揍的啊。” 两人刚躯体分离,拐角处就出现了个小孩,脸上带着画风奇异的玩偶面具。 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是乌黑又圆亮的。该有的童真与稚气,却被早熟沧桑掩盖代替。 男孩似乎也没想到,这条小巷子里还有人,瞳孔骤然紧缩,肩膀抖了抖。 三人面面相觑,楚淮舟有种被人扒了衣袍,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观赏的羞感。 他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孩儿盯得不好意思,耳垂渐渐更烫了。 “你们为何会在这里?”小男孩脆生生的声音,在空旷的巷道中响个透彻。 这还真是个致命的问题。 别说楚淮舟,即便是脸厚的萧璟泫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说明。 “我们……”楚淮舟越是想组织语言解释,耳朵和脖子便越是红。 萧璟泫低眉一笑,五官淹没在墙体的阴影中,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 “小孩儿,我们是迷路了,才误打误撞走进了这里来,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小男孩眼神满是戒备,完全没有相信他的说辞,不辨情绪地哼了声。 “谁信你,碧落云巅之上的弟子和仙尊,还会在自家山脚下,这小小的镇子中迷路吗?” “可笑。” 这完全不像是个小孩儿该有的洞察力,说话语气也与其他人不一样。 若是寻常人见了仙门仙尊,那必然是崇拜的眼冒亮光,“仙尊”喊到飞起。 而这个小男孩,眼中没有丝毫尊重不说,甚至还带着些轻蔑与不屑。 活了二十一年,萧璟泫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面上写满了尴尬。 反倒是楚淮舟,神色渐渐淡定如常,仿佛早已经习惯被冷眼相待。 “我们是碧落云巅之人不错,但于此处迷路也并非假话。” 他淡淡地说:“因我常年居于山上,很少来过这镇子上,不熟悉……” 男孩转眸打量了他两眼,便直接打断道:“你是上面的云澜仙尊吧?” “对,我是。”楚淮舟面上微微笑着,心中却起了防备之心—— 单凭看了两眼,就断定我们是碧落云巅之人,还能精准无误猜到我身份,此人怕是不简单。 男孩从袖子中,怀中掏出好几大包牛皮纸包装着的中药,气息很浓很苦。 不太在意地说:“你们不必用这种目光看着我。” “你们打扮淡雅矜贵,却又不怎样招摇过市,也不太显的贵气,身份很好猜。” “相传,云澜仙尊是碧落云巅的一朵娇花,柔弱得不堪一击,身子骨还不及常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转头向萧璟泫,沉默了半许才开口,“至于他嘛,我认识。” “啊?”捡起洛茶酥的萧璟泫抓抓脑子,满脸懵逼,“阁下认识我?” “认识吗?”他将这奇葩的小孩儿看了又看,脑子中翻来覆去地想。 搜寻无果,“为何我对你却没有丝毫印象?” “你有印象就怪了。”不知他从何处搬出个小药蛊,把所有药哐哐往里倒。 随后便开始生火,“你若是对我有印象的话,我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楚淮舟听见这话,下意识看向萧璟泫,眸子中蒙着几分疑惑。 却没有怀疑,也没有质问。 这让他心里暖烘烘的,原来爱人的信任是超越一切的。 其他任何人的目光,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小师叔就好了。 但清白还是要的。 “喂?你这小孩儿,能不能好好把话说清楚?” 莫名其妙被扣了顶帽子,萧璟泫语气并不算好, 见人半天不说话,仿佛是存心想让小师叔误会自己一般。 他恼得抬脚踹了踹,用来搭灶台的破砖头,“什么叫我有印象,你就活不成了?” “我能杀了你啊?我跟你有交集吗?还是有仇啊?” 第146章 小师叔,有人偷我钱袋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这小孩儿似乎对他有愧疚感,就算被这般羞辱,也没生气,反直勾勾地盯着他。 良久,缓缓开口:“在青阁,我偷过你钱袋,还不止一次。” 听见“青阁”两个字,萧璟泫呼吸猛地一滞,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气息堵闷在心中,他下意识扭头看小师叔,楚淮舟面色如常,并未起疑。 见面具小孩儿就这般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这倒是令两人没有想到。 楚淮舟面上没有责怪,只是淡淡地问:“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何偷他钱袋?” “我偷他钱袋是生活所迫,而他富得流油。”火终于生起来,他拿起蒲扇摇了两下。 “至于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也记不大清了。” 萧璟泫被他说得满头雾水,自己分明穷的响叮当呢。 “你确定是我?我什么时候富得流油了?我明明穷得吃土。” 那男孩轻嗤了两声,“你都进去青阁了,还会时不时跟赌场上的老顽固摇几把骰子,听说多数时候都是你赢。” “你赢了银子,就会点最好看的姑娘为你跳舞,伴酒,唱曲儿。潇洒恣意地挥霍无度。” 那时候,萧璟泫运气还真是好得无话可说,无言可驳,几乎每场都会赢。 到手的银子也从不少,是到见着顺眼之人都会赏两颗的地步。 所以,这小混混拿走的,估计对那时的他算不了什么,否则不会毫无察觉。 他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没心思去追究了。 只是听了后半句,萧璟泫脸色越来越难看,忘了自己之前还干过,这些浑蛋又傻逼的事儿了。 他小心翼翼地窥视小师叔,心中忐忑不安,眼神也有些羞愧与歉意。 楚淮舟在听见“最好看的姑娘跳舞唱曲儿,”时,眸光就沉了沉。 再往后又听见了“潇洒恣意的挥霍无度”时,就连脸色也缓缓阴沉了起来。 萧璟泫觉得,这人就是故意来跟自己作对的。 他们一定结了八辈子的仇,不然怎么就见不得他好? 他才凭死皮赖脸,将自己的小师叔给哄得稍微服贴一点了。 这人却又来爆他的黑料了。 萧璟泫气呼呼地瞪了那面具男孩几眼,目光再次落回楚淮舟身上,嘴唇轻动。 他努力想要辩解,琢磨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因为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再多的借口,再多的理由,再多的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都是徒劳无功。 看楚淮舟冷漠淡然的脸色,直觉告诉他,小师叔现在不想听他说话。 “你在煎药吗?为什么不回家去熬?浮沫已冒上来,应该可以了。” “家?”小男孩揭开盖子,闻了闻苦涩的中药味,“我没有,这里就是。” 萧璟泫气鼓鼓的,心中无比极端地想道:如此嘴碎的人,活该你没家。 他们谈话声刚落,巷子角落中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声,“渊兜,又来人了吗?” 直到这嗓子苍老的声音,在剧烈咳嗽中,缓缓传出来。 二人这时才发现,巷子断墙残垣之下,有个由枯草搭成的避风所。 挡不住风,更遮不住雨。 “他们来了,我们走便是,莫要再与原居民起了争执。” 那道苍老悲凉的嗓音,在寂寥的风雪中,有种摧枯拉朽的凋败感,似乎即将失去生命力。 “没有,爷爷。”那男孩偏头看了看两人,“不是人过来了。” “那是什么?你跟阿猫阿狗也能聊得这般畅快?真是憋坏了吧?” 萧璟泫:“…………” “不是的,是两位碧落云巅上的仙尊。不知为何走到了这里来。” “难怪……”那苍老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喃喃道:“我就说方才怎么听见奇怪声音,又不闻人声。” 他简简单单一句念叨,让楚淮舟瞬间炸红了耳朵,脖子根也浮起红。 也就是说,他方才与萧璟泫在此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抵死缠绵的那些动静,里面的人都听见了,甚至可能还目睹了。 这样想着,楚淮舟瞬间淡定不了了,结巴着打探着问:“里面是你什么人?” 小男孩不作回答,只是看透一切般,淡淡地安慰。 “放心,他早已经瞎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不见。” 楚淮舟心微微沉下,怜悯心又开始作怪,“怎会瞎了?可否让我进去看看?” 他没有拒绝,反还做了个请的手势,端了碗汤药走在前面。 萧璟泫站在不远处,神色凝重不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故意轻咳了两声,对方反应过来,袖子一甩一甩地傻笑着跟上了。 乱蓬蓬的枯草中,躺着个乱蓬蓬的老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流脓的恶臭。 萧璟泫挥袖扇了扇,“这是什么味道?好奇怪。” 老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皱巴巴的,还带着蜕皮的血肉裂纹。 脸上,脖子上尽是婴儿巴掌大小的脓包痔疮,两只眼睛的位置,已经让流血脓疱占据。 楚淮舟原本温柔黑紫色眸子,在触及到这些,令人作呕的伤疤时,骤然紧缩。 嗓音沉了几个度,“血龙涎。这就是血龙涎的味道。” “嗷。”萧璟泫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就是这种气味啊?” 楚淮舟听着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中带着几丝凝重,感觉有点欠揍。 好歹也是做了十年来,无所不知的魔尊,区区血龙涎,他还不至于辨不出来。 他就是故意装傻充愣,想与小师叔多说上两句话。 楚淮舟正欲往前走两步,却被萧璟泫拽住袖子,猛地拉了回去。 措手不及,楚淮舟后背撞上了他胸膛,刚想骂他时,萧璟泫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说—— “难道说,这两人或许与渝怀长老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楚淮舟有点无语,挥手将袖口从他手中扯回来,“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见他这般态度,萧璟泫心中拔凉拔凉的:完了,这是真生气了。 老人听见说话声,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坐了起来,皮肤组织褪去,只剩下鲜血淋漓的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 眉毛紧紧皱着,让原本一张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脸更加阴森可怖。 “你又去药铺偷药了?” “这次不是偷来的。”戴面具的男孩儿说着,用勺子舀着药水往他口中灌。“你放心喝。” 也许是口中温热、苦口的药水让他无法再发出声音,只得狼吞虎咽地喝下。 “那是哪里来的?还有,是不是有人跟着你进来了?快叫他们走,会传染的!” 那男孩看着两人,想都没想,张口就叫,“药就是他们送的,说能治好你。” 萧璟泫心中了然,这些药究竟从何而来,早已不言而喻。 而这男孩儿脸上覆着面具,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可见也是染上了相同病症。 只是症状或许没有老人,瘫床不起这般严重,至少还能自由行动。 “我这病怎么可能治得好?那都是说起来哄骗你这种小孩儿的。” 楚淮舟问:“你有没有请过郎中来给他看?” 男孩儿很不在意地说:“我们又没钱。拿什么请郎中?” “再说现在郎中胆小如鼠,不是看一眼就吓得跑掉,就是颤颤巍巍地把过脉后,非说是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神神叨叨的。” 楚淮舟不知道他们一路走过的处境,所遭遇过的指指点点,也并不好多说什么。 “他皮肤从染上病开始就是如此吗,还是后面慢慢起疱腐烂的?患上这个症状,有没有什么契机?” 见他们话都问到了这个份上,小男孩缓缓揭下白色无脸面具。 面具之下,那是张骨像极美的娃娃脸,纵使皮肉腐烂也没有丝毫影响。 只是神色中的沉稳从容淡定不迫,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那该是一个历经了万千沧桑,历经了世事变迁的人,看淡一切的神色。 萧璟泫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看似矮小的人,绝对不是他们所看到的这个年纪。 第147章 小师叔勇闯青阁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和萧璟泫一前一后,从枯草避难所走出来。 天渐渐灰蒙蒙起来,也许是天色本就已晚,又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极大的风雪。 街边巷角温煮着的清茶,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腾腾的白雾。 飘散在空中,袅袅飞向厚重的云端。干燥的空气中添加了一丝好闻的,若有若无的清雅淡苦。 “小师叔,这世上真的会有逆生长的人吗?”萧璟泫在一缕袅袅青烟中,停住了脚步。 他反复思索着那些,也不知有几分真假的话,嗫嚅道:“他会不会在骗我们?” 萧璟泫拍了拍,仅剩两颗碎银的钱袋子,“故意装可怜,博取我们的同情,再趁机骗取我们钱财。” 楚淮舟淡淡地说:“究竟有没有真的会逆生长我不知道,但他们不会骗人。” “他们方才不是说,两人去过一次断舍城,去之前身体皆是健康且壮硕的。” “但是在回来之后,身体才开始发生这些变化的。” “你若是怀疑事情的真假,我们走一趟断舍城便是。” 他面容一半隐在了房屋的阴影之中,嗨涩不清的神情,愈加强势的侵略感。 “不过,我心中还有个不切实际的猜测,他们变成这样,或许与血龙涎也有关系。” “但近几日来,是阖家欢乐,团圆相聚的除夕,过两日又是元宵。” “我思来想去,此事实在不便在这段时日遣人前去处理。” “能不能顺利解决不好说,在这种极度放松状态之下,还极有可能造成人心惶惶。” “嗯……”跟前的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萧璟泫的关注点总在很奇怪的地方,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上。 他轻阖双目,神情喜的变得深邃神秘嘴角仍留着淡雅的笑容,嗓音惫懒而疏淡。 “小师叔要我同去吗?”萧璟泫穿过这层薄薄的茶雾,愈发清晰地映在他眼中。 “小师叔方才说的话,我可以是当你在邀请,作为你道侣的我吗?” 面对越来越靠近的躯体,楚淮舟毫不犹豫地推了把,“你想的美。” 他退开了几步,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红,指节微微发白。 一抹不咸不淡的愠色,在他风轻云淡的面容,隐隐浮现,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 他目光将萧璟泫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最后又赌气似的,生生偏离开了。 “此去实在太危险。”他清冷声线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隐隐醋意,“你还不如在青阁乖乖待着。” “去摇几把骰子,若是赢银子了的话,就叫两个声甜貌美的姑娘,唱曲儿给你听,跳舞……” 声音渐渐在空气中淡下去,楚淮舟幡然醒悟,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不禁心中懊悔不已,他此刻怎么就如同个不讲理的妒夫似的?也太丢人了吧。 在与萧璟泫在一起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胸宽广的、不会斤斤计较的人。 毕竟很多人待他,几乎都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即便看似亲近无比的人,也会背刺他。 楚淮舟觉得自己连这些都忍受过来了,都能当做无事发生。 他一直坚信着,吃醋嫉妒这种情绪就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可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这种小鸡肚肠的嫉妒让他不愿意去面对,因为实在有些丢人。 也许是心虚,也许是为了掩饰。 楚淮舟用力地搓了搓脸,发烫的脸颊渐渐红了起来,但不知道是搓红的,还是因为羞耻嫉妒。 萧璟泫驱散茶气热雾,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我亏欠于你,小师叔。” “你要相信我,我跟那些姑娘真没什么,只是喝花酒,听听小曲,再别无其他。” 楚淮舟望着认真诚挚的人,就这样矗立在自己跟前,傻乎乎地举起四根手指。 阳光普照不到的心底,渐渐滋生更多的阴暗情绪,不是他能控制的。 “小师叔,你相信我。” 萧璟泫见他无神双眼,声音染上了微弱的恳求,还有薄浅的可怜。 楚淮舟听着便心软,如涓涓春水在心头缓缓又暖暖地淌过。 他忽然间就醒悟了。 正是因为他无比地喜欢着站在跟前的这个少年,所以会滋生小鸡肚肠的占有欲。 会出现斤斤计较的吃醋,嫉妒的情绪。 “小师叔……你相信我。”萧璟泫仿佛快要哭出来了,声线哽咽着。 如同冰绿翡翠破碎的眸中,闪着稀碎的泪光,可怜极了。 “小师叔,我那些时候才十六七岁,对很多东西以及感情,都没有清晰的认知。” “只知道和叶辞净他们鬼混,完全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就是图个新鲜和乐子。” “但任何出格的事儿,我都不曾做过。真的,小师叔,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周围其他景物都渐渐淡出视线,眼中只有彼此。 小师叔温柔的眼睛里仿佛是浸了墨,渐渐从深紫转为漆黑,凝视时看不到底。 楚淮舟忽然笑了,淡雅如雾的眸子里,似是江南的烟雨,眉眼微扬。 他伸出手,掰下萧璟泫高高举着的手,“别四处丢人现眼。” 在阳光下莹莹发光的指尖,在他鼻尖上点了点,轻笑着低骂:“跟个傻狗似的。” 萧璟泫阴沉暗淡下去的瞳孔,瞬间又亮起来,燃着希望的烈焰。 “小师叔没生气?小师叔打算原谅我了?是吗?” 他激动地伸出小臂,微微探向楚淮舟身侧,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收了回去。 双脚并拢,站得规矩,紧张局促地盯着小师叔看,眼睛里写着深深的期待。 “嗯,还没完全消气。”他故意漫不经心地说,还将脸色沉了沉。 不知是不是滚热茶气蒸熏,楚淮舟此刻眸子深红,发色墨黑,都是极致又分明的色调。 人却清清冷冷,缥缈如水,踽踽独行,眸光浮浮沉沉,“去青阁,你带路。” 他忽然这样说了句,已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立即不再看对方的眼睛。 “去……去……去哪儿?”萧璟泫瞠目结舌,“你要去青阁?小师叔你确定吗?” 楚淮舟:“怎么?你去得,我却去不得?不是说图开心吗?” “那不算是个好地方,”萧璟泫绞尽脑汁想借口,“而且我们身上没银子了,说不定连大门都进不去。” 楚淮舟自然也有应对之法,“你不是擅摇骰子吗?赢了银子便进去呗?” 他低声嗫嚅道:“小师叔,这个说不准,也是要看气运的。” “你气运一向不差。”前面的青衣男子,回眸轻笑,“今日也定能赢。” “小师叔。”萧璟泫追上去,试图跟人打商量,“今日没带够银子,要不我们改天再去吧?” “怎么?你终究是心虚了?”楚淮舟用极其严肃的神情,压下酸涩的柠檬味。 第148章 小师叔害羞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你有什么办法?只能跟到了青阁楼门前,最后还试图挣扎,劝慰一下。 “小师叔最不喜人多的场合,今日是除夕,里面可是人满为患。” 他看着楚淮舟微微蹙起的眉,多了几分惹人怜爱之味,“不若我们改日再来?” 楚淮舟本是脑子忽然发热,想直面这些令他不爽的东西。 可真到了这儿时,心里也开始打着退堂鼓。 但他是个好颜面的人,现在绝不可能灰溜溜地跑了。 更何况门口的老鸨,已经摆弄风姿,将肩上的衣裙拉低,朝他们走了过来。 “哎呦,我远远瞧见,还在琢磨这风度翩翩,芝兰玉树的两位公子是谁呢。” “走近一瞧,”竟是萧公子?可真真真是我们常客中的稀客呀。” 她纤细腰身灵活一扭,就转到了楚淮舟面前,“还有这叶……怎么去而复还了……” 老鸨看着眼前这青衣男子,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花痴溢于言表。 若说萧公子是随性柔和,慵懒闲散中的颜值天花板。 那么这位公子便是清冷出尘,每个表情都是勾人之味,这是天花板之外的存在。 “竟不是叶公子了。”老鸨媚笑着拂袖,红幔轻纱荡在他青白道袍之上,“这位公子贵姓?” 她每次挥舞袖上的轻纱时,楚淮舟便急急后退半步,眉眼神色间有些不耐。 萧璟泫见此,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回了个客气的笑容,“他姓楚。” 楚淮舟如撒孩子气似的,拧着手腕,用力挣开了他的束缚。 有点赌气般,淡淡反驳道:“我才不姓楚,我也姓萧。” 听他这般说,萧璟泫愣了愣,随后低头轻笑,喃喃自语道:“小师叔啊,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其中深意?” “也姓萧?”老鸨面上神色也有些争奇斗艳,“那你们是兄弟,还是……?” “不是兄弟。”萧璟泫几乎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某种关系,直接打断抢答道。 楚淮舟看着两人如此熟络,踢飞了一粒小石子。 脸色冷淡,语气却是十分认真地问:“姑娘,进你们青阁还要做家族调查?” “啊,不必,不必,两位公子里面请。” 进去之时,楚淮舟瞥了眼拦在他前面,故意走得很慢的萧璟泫。 想起了老鸨的话,便侧身问后面之人,“姑娘,您方才说,他是常客中的稀客是何意?” 萧璟泫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浑身一僵,大脑如同宕机了般,只剩空白。 他不知道小师叔执意,要来这风月之地是有何用意。 只是人已然到了这儿,除了坦然面对,便别无退路。 楚淮舟见身后女子没有作答,便又唤了好几声“姑娘”。 老鸨才有了点反应,迷茫地抬起头来,手指着自己鼻子,“公子,您是叫我啊?” 楚淮舟微笑着,心中想道: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二位女子吗? 老鸨干笑了两声,“哈哈,这年代唤我姑娘的客人不多见,一时没反应过来,公子见谅。” “萧公子之前来我们青阁可是来得勤,他……” 正欲上楼之时,萧璟泫忽然转过身来,将楚淮舟拉得更拢,前胸贴着后背。 “小师叔,我告诉你吧,你想知道的这些,我全都如实地讲。” “我之前来此处,几乎次次都是同叶辞净一起来,每月少则三次,多则五次。” “所以,他方才说我是这儿的常客了。” 萧璟泫几乎是靠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平缓呼吸的气息在耳廓上,来回轻扫。 楚淮舟有些招架不住,雪白貂绒围着的脖颈,红了大半,耳根子也烧起来。 老鸨身为局外人,自然无法与之感同身受,只见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又说他是稀客,是因为昨年,他一次都没再来过。” “我在街上遇见他,拉都拉不过来,起先还以为是已经成家,并且家中有悍虎。” “所以才不敢,现在看来……” 老鸨这口才,不亚于说书人,萧璟泫正听的津津有味时,被楚淮舟打断。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往下说了。” 楚淮舟眼睫虚垂着,眼帘微微盖着瞳眸,若有所思。 萧璟泫便是大病醒来之后,对我态度发生转变,至此也不再迷恋花天酒地。 他是个正常男子,且之前无拘无束,隔三差五逛青阁也属正常。 同我在一起之后,也确实是收心了,不曾再涉足过这里,便足够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分上了,老鸨便弯弯腰。 “诶,好,那我便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两位公子喝好玩乐,有事再唤我。” 两人有些局促地站在中央,萧璟泫也有些不知所措,“小师叔,那我们现在……” 他目的十分的清晰明确,“摇骰子。” 青阁不完全似于青楼,不尽是行巫山云雨之事,只有四楼往上的雅间才是。 一楼客人最为繁多,都是为了品酒前来,多为有修养的文人雅士。 二楼赌徒也不算少,极多只是为玩乐而来,也有极少是上瘾,而常居赌场,气氛糜烂。 三楼便是喝花酒,听小曲儿,欣赏柔舞的雅间了,这楼姑娘卖艺不卖身。 楚淮舟边上楼边听,耳垂悄悄地红着,似有些不可思议地问:“就这些?” 萧璟泫哭笑不得,“小师叔,我只能止步于此啊。四楼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凭你的性格,难道不该是不让你去,非要去的吗?” “嗯,小师叔甚了解我。”他还就是这样一个非要特立独行,不按部就班的倔人。 萧璟泫唇角微微勾起,荡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深邃的眉眼都弯了。 “小师叔啊,你究竟知不知道青阁最主要,是怎样运营的吗?” 楚淮舟挑起单侧眉,道:“你们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姑娘唱曲儿跳舞,酿酒卖,开赌场的啊。” 他笑着摇头,“那些都不是实实在在的,只能算一小部分。” 萧璟泫忽然凑到了他跟前,嘴唇靠近他耳朵,勾起好看邪魅的弧度。 低声说了句什么,楚淮舟眸眶骤然放大,瞳孔地震式紧缩。 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在雪白披风衬托下,红得透彻,红得别有一番风味。 “你……当真是如此?你既没去过,又是从何得知的?还知道的这般详细?” “这还不简单。”萧璟泫挑挑眉头,随性洒脱又漫不经心,“小师叔看那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三楼与四楼的转角地。 正有个半醉半醒的风流男子,搂着位欲拒还迎女子的纤细腰腹,脸上染着媚笑。 那男子色眯眯地笑,迫不及待地亲了亲女子,那张开开合合娇艳的红唇。 轻纱衣袍从肩头滑落,手便趁机探了进去…… 楚淮舟猛地闭上了眼睛,脑袋撇向旁边,眉头紧紧皱着。 冲着萧璟泫骂了几句,“无耻下流,龌蹉肮脏,恬不知耻!” 小师叔完全就是闭着眼睛,不分青红皂白的,激动地乱骂了一通。 萧璟泫扬着眉笑了,人畜无害地眨眨眼,“别骂了,小师叔,那人不是我的影子。我从未上过四楼。” 楚淮舟现在可不想听他说话,急冲冲地跑了,头也不回地冲进人潮拥挤的赌场中。 “小师叔,等等我啊!” 第149章 小师叔摇骰子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小师叔!”萧璟泫大步流星追上去,抓住那截白色衣袖。 却因为不敢太用力,眼睁睁地看着,半截袖子在手心滑走,像抓不住的风。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竟漫出了丝丝悲伤神色,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 “小师叔啊!” 楚淮舟当然不会理他,也没有看见他脸上那抹,患得患失的悲悯之色。 前面的身影真是在跑,有些狼狈地挤进人群,很快就淹没在人头攒动之中。 萧璟泫立即跟着追了进去,赌坊大堂,果然爆满,人头攒动,哈哈大笑与哀嚎哭喊齐飞。 他推开虚掩着的门扉,刚走下几级台阶,忽听一阵尖声惨叫。 他定睛一看,四个面具大汉抬着一个破皮无赖的人,朝他走了过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门外还站着位衣冠整洁的客人,将那人丢在了他面前。 如此这般情形,赌场内竟是没有一人回头看一眼,仍旧在助威着、呐喊着、欢叫着、打滚着。 萧璟泫垂头瞥了他几眼,看他狼藉潦倒,魂不守舍的模样。 推测:‘此人应是将身上钱财输了个精光,还在青阁借了还不上的巨债。’ ‘所以才会被这四人抬着,毫不留情面地给扔出来吧?’ 萧璟泫没有心思同他说话,微微侧身,从瘫在地上的人身上跨过去。 继续往里走。 若真是要论起来,他还是在上辈子,出入过青阁这间赌房,距今已有二十年了。 这个地方已经大有不同了。 无论是在外看,还是在里看,都是华丽富贵而又不浮夸,虽富丽堂皇而又不艳俗。 房间很大却不空旷,摆放了四张至五张长桌,都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水泄不通。 萧璟泫目光快速掠过,将这间大厅堂,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寻了个大圈,还是没能找着小师叔。 “人呢?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他可不信这个邪,睁大眼睛,又绕着屋子转了两圈,终于在角落看见了小师叔。 他站得笔直,双脚紧紧并拢,像只被人拎着后脖子的猫,在人群中站立的规规矩矩。 双手微微提着有些碍事的宽大披风,仿佛是怕蹭脏了,又仿佛是怕占着别人地方。 看到这样小心翼翼的小师叔,萧璟泫心中忽然猛地一抽。 一个人到底是自卑到什么样的程度,处于人群中,才会想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知小师叔卑微,小师叔竟就低卑到了如此,这是令萧璟泫无论如何也是没想到的。 “小师叔。” 这道声音懒洋洋的,低沉又悦耳动听,纵使在极端喧闹吵环境之下。 清润的声音清晰至极,穿透了整个人声鼎沸的赌场,直直地击入他耳底。 楚淮舟心中忽地一提,缓缓地抬起头,脸颊之上还带着,未散尽的薄红。 那双略显迷茫的眼眸,流光轻浮轻转着看向他,似有专注之时被人打搅的不耐烦。 周围声音实在震耳发聩,楚淮舟对自己的音量有自知之明,没有扯着嗓子吼。 只是做了做了口型,道:“那么大声叫喊做什么?还嫌丢人没丢够啊?” 楚淮舟始终是爱面子的,见着他过来了,提起披风的手立即松开了。 他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立即变得气定神闲,淡定从容起来。 尤其是那双清浅的眼睛,敛在纤长睫羽下,平静剔透,像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泠的,只轻轻一眨便漾开潋滟波光。 萧璟泫笑了。缓缓挤进人群,走到了楚淮舟面前,“小师叔,你可是让我好找啊。” 楚淮舟意识到自己失态,飞快地簌动着睫羽,垂下眼帘, 他神色淡淡地瞥着人,声音轻轻地道歉:“今日是我的疏忽,不该先跑掉。” 这还是萧璟泫第一次,听见小师叔道歉,那道声音苏苏软软的,听得他心柔化了。 “怪不得小师叔。”他又往人身边靠了靠,他知道再这样说下去,小师叔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便刻意扯开话题,轻笑:“小师叔看了这般久,可是已经明白了其中道理?” 楚淮舟蹙眉瞥着他,似乎是在责怪他忽然出声打搅。 眼前这个漾着笑意的少年,身形颀长挺拔,肩膀宽阔有力,面容清俊秀逸。 偏偏生一双眸子,懒懒散散缠着倦意。男人身周散漫又自成氛围,轻松得如在自家散步。 悠闲自在得很。 “我又不是什么榆木脑袋。”楚淮舟闷闷地说:“这有何难?看两眼便会了。” 萧璟泫轻声笑了笑,从钱袋里掏出碎银,“既是如此,小师叔不如来试试?” 楚淮舟看着周围之人,皆是沉浸于欢愉中的笑容,有些心动,“那我便勉强来试试。” “啪!”萧璟泫声势浩大,将手中几两碎银拍在桌上,“参一个。” 众人见他如此牛逼轰轰,还以为这手掌之下压着的,是如此的大量银票呢。 结果等他揭开手掌,众人都探头过来看,然后集体异口同声,嫌弃的“嘁”一声。 萧璟泫也不觉得有多尴尬,反是相当骄傲地昂首挺胸,侧身让开了。 身后眉眼清冷的楚淮舟,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身旁那人为何给人狐假虎威,扬扬得意之感。 “真是看不明白,他身后之人生得好看,他反得意扬扬的,这管他什么事?” “就是啊,我也看不明白。” “不过,他身后那位公子,真的生得温润清冷,当得起人间绝色这四字。” “是啊,你知不知道他是哪家公子?长得可真俊啊。” 周围窃窃私语,通通都落进萧璟泫耳中,对小师叔的赞美声越高,他便越发得意。 胸膛挺得平直,脖子昂扬得长长的,脑袋也抬得高高的。朝着桌旁女郎抬了抬下巴。 那女郎走过来双手托来一只漆黑得发亮的赌盅,道:“那便这位公子先请。” 楚淮舟同样走上前去,从她手中接过那只红棕赌盅,道了声多谢,轻咳一声。 他几乎没怎么见过这种东西,也不曾摸过,便不知道这其中的用法。 有些无助地看了萧璟泫两眼,但后者沉迷于炫耀得意中,尚未有所察觉。 楚淮舟暗暗地叹了口气,指腹在赌盅上摩挲着,细细纹理,举起来摇了摇。 姿势有些怪异,但神情严肃,装作自己很熟练,很在行,很懂理的样子。 众人看了看,又面面相觑,然后忍不住哄堂大笑,“哈哈哈,这人是什么摇盅姿势?” 面对大家东倒西歪的嘲笑,楚淮舟不甚在意,面无表情地摇着骰子在盅壁上转。 萧璟泫脸色有些难看,身法散漫凝成沉冷氛围,压迫感铺天盖地地覆下来。 第150章 输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很好笑吗?”萧璟泫扯了扯嘴角,冰绿的瞳眸中寒冷,尽是压抑的怒气。 低沉的嗓音中,蕴含着极度危险的信号,让人不寒而栗,噤若寒蝉。 没人再敢多吐出,一个嘲笑讥讽的字眼儿, 即便是带头讥笑的人,也低头垂眼,不再敢说话,也不再敢看他。 楚淮舟见此,动了动嘴唇,本想提醒他,不得以术法故意恐吓凡人。 若是稍不留神伤害到他们,可该怎么办? 可温柔缱绻视线交汇之时,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心中有些迁就又纵容地想着—— 算了,事态已发展至此,便就随他去了作罢,下不为例。 楚淮舟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又专注认真地摇起自己手中赌盅。 骰子在里面骨碌碌地滚着,在萧璟泫的恐吓下,周围安静不已,清脆声音落进耳中。 他足足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旁边女郎眉目间有些不耐。 似刚想开口催促,抬眼瞥见脸臭的萧璟泫,瞬间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然后,卖力地露齿微笑着,毕恭毕敬地等着客人摇。 楚淮舟不知道这个是否有时间要求,便无意识地扭头问:“我还要继续摇吗?” 萧璟泫不做肯定回答,眼中漾着稀碎星光,温柔又朗润地笑:“全凭小师叔意愿。” 周围几乎有无数双眼睛都注视着他,这小小的赌盅握在手中,也显得非常沉重。 楚淮舟莫名觉得有点没由来的羞耻,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揭开这赌盅。 他索性转身,直接将赌盅丢进了萧璟泫手中,嘴硬胡扯道:“我太紧张,你来开。” 萧璟泫接住赌盅,先是微微一愣怔,懵逼的淡雅如雾的眸中,立即便泛起温柔爱意。 “好,我代小师叔揭开。” “嗯。” 楚淮舟刚低应了声,本以为他说的‘代他打开’就是‘帮他打开’的意思。 却不曾想到,身后不知羞耻,潇洒率性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抓起了他的手。 “啊……” 在外面待了三四个时辰,楚淮舟的手背,指尖全是冰的,被来自萧璟泫的温热,烫的惊叹了一声。 对方似有些心疼,眷恋地将他包裹在掌心中,不轻不重的揉搓。 他拉着小师叔的手,先放在了赌盅之上,随后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萧璟泫一只手就全包住了,不仅是他修长的手,连同赌盅盖也一同捏住了。 以前不曾注意得这般仔细,看也不怎么分过眼神,但现在这般对比下来。 楚淮舟才忽然发觉,萧璟泫的手掌,竟是比自己的手要宽大上这般许多。 萧璟泫的这双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 手指虽然长长的,骨节分明,但并不很细,也不是秀美型,指腹是略显圆润的方形。 掌心宽大又干燥、掌纹清晰,覆着有些厚的茧,指甲干干净净透着薄薄的粉,每个都有白白的小月牙。 这只手掌给人一种独属男子的稳重和宽厚,温柔和开朗,让人忍不住要对他放下心防。 就像现在沉溺于其中的楚淮舟,手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耳垂渐渐烧起。 即便温凉肌肤相触,只有那短短一瞬,楚淮舟放下、收回手时,才察觉自己手心已出了一层薄汗。 盅盖揭开,赌盅里共三颗骰子,两个六,一个五。 见此,赌坊内周围之人,都嘶嘶地倒抽了两口凉气,开始嘀嘀咕咕地说。 “居然这么大?我看他分明就像个半吊子,居然能摇得这么好?” “这对面能赢的概率,也实在是太小了一点吧?” “啊?这不会是真的吧?刚刚开起来还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啊,怎么点数这般大?” 楚淮舟还真是个半吊子,纵使赌盅已开,他甚至没能看出什么。 只是在心中疑惑思索,“这难道说,摇骰子便是要摇的越久,点数便会越大?” 楚淮舟转头问:“怎么样?我们赢了吗?” 烛光霹雳闪烁,明明灭灭,灯影绰绰,那双眼睛明亮如星,眸光期待沉沉。 萧璟泫正巧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小师叔,对视时,他颤动眼睫,却没有丝毫掩饰。 “小师叔,现在还不能知道,还要等你的对手摇过才能判断。” 楚淮舟让他这样直勾勾地盯,有些招架不住,便抬起手肘在他小腹上顶了顶。 恼羞成怒,不怒自威,有些傲娇地说:“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好,不看你。”萧璟泫笑着挪开眼睛,落在长桌上,“小师叔别紧张。” 楚淮舟别开眼睛,假装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脸颊,淡淡地说:“我没有紧张。” 在赌桌女郎的指引下,赌桌对面脸色不太好的糙汉子,认认真真地开始摇盅。 两六一五给他的压力十分大,额角冒出的汗珠,颗颗滚落在长桌上。 水迹清晰。似乎是在故意模仿小师叔摇盅, 萧璟泫嗤笑了声,眼神中透着轻傲,腔调散漫,仿佛在嘲笑某个人的愚昧无知。 不满地撅嘴说:“所以摇这么久又什么用?除非你摇出三个六点,否则不可能赢过我们。” 周围吐槽声再次四起,“咦,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许他摇那么久点,不许别人了?” “要是我瞧得不错的话,这人多半是有点偏心,书上叫双标来着。” “哦,难怪如此。” 楚淮舟有些欲哭无泪,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有种当场消失的冲动。 “行了,你。”他用肩头撞了撞萧璟泫的手臂,“别再说那些丢人现眼的话了。” “好,都听小师叔的,我这就不再说了。” 萧璟泫一挑眉,这一句话虽是说的一本正经,却是懒散的毫无诚意。 终于,长桌对面的人准备揭开赌盅了,昂首挺胸藐视楚淮舟两眼,似胸有成竹。 大家见他这副气势,便是更加期待不已了,搓着手拭目相待,纷纷催促。 “不是,你卖什么关子啊?倒是快点揭开吧!” “哎呦,可真是急死我了,一点都不爽快。” 他大手挥了挥,抬手指向旁边的女郎,“你过来给我揭开,今日的赌场之王是我!” 萧璟泫默不作声地打量,这人虽气势十足,但实际心虚得厉害,汗水已经将衣襟全打湿了。 指不定,此刻正在心中疯狂地叫着:“大,大,大。” 萧璟泫忍不住轻声笑了笑,看跳梁小丑般看着他。 第151章 赢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女郎上前揭开,白花花圆滚滚的骰子,散开在红棕色赌盅盘。 三点六!居然是三点六! 赌桌女郎面色如常,平静如水地托过红棕赌盅,高高举在众人眼前。 高声道:“恭喜了!朱公子,这一局竟又是你赢了。” 萧璟泫本也以为这把必胜,转身到旁桌,坦然自若地倒了杯茶水,傲气的一饮而尽。 在听见这句话时,才喝进口中的茶水,立即狼狈地喷了出来。 “……谁?是谁赢了?”他猛地扒开人群,钻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你们说,到底是谁赢了?”萧璟泫眼珠子瞪得老大,下巴也快搁在桌上了。 他觉得自己若是只僵尸,此刻只怕已经将脑袋掉下来了,骨碌碌滚到 桌下。 楚淮舟也震惊住了,瞳孔微微紧缩,眼眸睁大,诧异地轻声咳了咳。 三个骰子,知晓自己是二六一五时,楚淮舟本以为胜券在握。 萧璟泫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人,当下便是盛怒拍案而起,“再来!” 摇盅之时,两人又相互推搡,最终还是落在了小师叔的手里。 这一来二去的拉拉扯扯,便多少有些过火,楚淮舟被憋得面红耳赤。 便恼羞成怒地拂袖,往旁侧走了两步,躲着他远远地,抱着赌盅摇了起来。 只是连赌几场下来,结果却始终与先前相同,终究是棋差一手,都是输。 二人却不曾想竟还是如此结果,难免会有些郁闷,郁郁寡欢地放下赌盅。 女郎对二人没有过多关注,宣布获胜者之后,便继续往下说着。 “朱公子,你已完成今日的十九连胜,真是恭喜你了。” “只要接下来这一局,若是朱公子也能取胜,便能成为今日这赌场之王。” “不仅青阁为此设立的奖项,你能取走,这满桌子的银子,也将由人派送到你府上。” “那么,接下来,可有谁愿意再与朱公子赌上一把?” 萧璟泫听罢,轻挑下眉尾,嘴角漾起弧度,“小师叔,你要不要再去试试?” “我?再去试试?”楚淮舟眼中盛着不可思议,纤软细长的睫毛垂了垂。 低头垂眉地思索了片刻,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有理有据道:“我今日气运不好,不宜赌博。” “再说了。”他在萧璟泫身上来回打量,“你浑身上下还能摸出一颗银子吗?” 萧璟泫眼底波光微转,笑意淡若清风,带着几分寻常不见的憨傻。 他道:“还想赌,这把你想赌什么?把你自己赌在这里?你怕是求之不得?” “把我赌在这儿?”他故意向人靠近些,有些流氓的轻蹭了蹭,“小师叔舍得吗?” 楚淮舟紧紧抿着双唇,不由分说地抬脚就踩他,“少胡说八道!” 说话之时,他眼睛慌张地瞥了瞥身边的众人,见无人察觉,才微微放宽心来。 凶狠地瞪了他两眼,手尖指着他的鼻尖,再次装凶地提醒道:“不可再胡说八道。” 萧璟泫傻笑着应下,手伸进胸前怀兜中,莹润指尖拨弄了两下那几颗碎银。 那本是半月前,小师叔给叶辞净的酒钱,楚淮舟的东西,他舍不得全给了别人。 但小师叔之命不可违背,他不能连人家酒钱一同吞了,便捞了几颗藏于此。 这下,此刻不就是到了掏出来的时候了?他神神秘秘地说:“小师叔看看,这不就是银子吗?” 楚淮舟怔了下,“你……你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他下意识看了看赌桌上,堆叠成山的碎银银票,“你可不能……” 随后又觉得自己此思想,过于偏激了,将眼前这人想得太不堪了。 二话不说,抬手便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不轻不重,但极具自责。 “对不起,我那个……不是那样的意思,你不要在意,也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没有在意,也不会往心里去。” 萧璟泫笑了笑,抚了抚他被拍过的脸颊,眼中存着心疼怜惜。 但很快便沉了下去,因为楚淮舟掐了掐他手臂,“叫你不要这样盯着我看。” “好,不看了。”他慌里慌张地收下了,抚摸在人脸颊上的手。 将银子塞进他手中,笑着,“我知道,小师叔是绝不肯服输的,便再去赌一把。” “小师叔不是想赢了钱,还要带上我,上三楼去听曲儿,赏舞,喝美酒吗?” 楚淮舟纠结片刻,打着商量跟他说道,“银两那便全押上,赌最后一次。” “嗯。” 刚刚才应下,萧璟泫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像极了一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 “小师叔。”听见他这般唤,楚淮舟推测,他心里定然憋着坏主意。 摇着赌盅便又停下来,没好气地转头,道:“做什么?” 他对周围之人熟视无睹,竟有些别扭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小师叔是不是……该让我……” 楚淮舟深叹了口气,直接将赌盅塞进他手中,“那你拿去摇吧。” 萧璟泫不接,反是连他的手掌也一同捏进了手中包裹住,“小师叔误会我意思了。” 他义正言辞道:“既我与小师叔分开,气运都不及他,敌不过他。” “既如此,我们不若一同摇盅试试,说不定还能赢过他。” 他声音本就不大不小,周围之人又相互靠得极近,自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是吧?还能有这种说法?江两人气运合二为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从未听说过如此荒唐之事,定是他瞎编胡言!” 楚淮舟稍稍蹙了蹙眉,他也不是傻子,世上自然没有这般离谱法子。 萧璟泫打着的主意,无非是想多与他亲近,想与他掌心相贴。 简而言之,就是想方设法地占他便宜。 他对着那双眼,终是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便随他去了。 “这……真的能行吗?”这等操作,围观之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结果确是反转的,面红耳赤、心慌意乱的楚淮舟,赢下了最后一局。 满载而归。一大桌子的银钱送回了碧落云巅,由阁主安排,分发于穷困偏远之地。 萧璟泫将两只钱袋,给硬生生塞得满满当当,显眼地吊在腰腹两侧。 鼓鼓囊囊地,走起路来一甩一甩地,上了三楼,大手阔绰地要了个高档雅间。 眼看是绝色男子,还是两个,房里的姑娘殷勤弯身曲躬,笑吟吟地走上前。 “公子,您看还需要点什么?我给你叫几个舞娘,喊两个歌女来,如何?” 萧璟泫冷汗直流,怯怯地看了一眼小师叔,瞬间汗颜不敢说话。 第152章 后来者居上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敛眸看着茶杯,神态自由散漫,又温柔异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纵使是注意到旁侧投来的怯探目光,依旧面无表情地抿了口温茶。 萧璟泫知道他小师叔脾气,表面上越是平静,心中越是憋着难以言喻的怒气。 他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急忙摆了摆手,急慌慌地说:“不要……不要姑娘。” “你给我们上招牌点心,加两坛上好的沁心醉,暂且就这样,你可以回避了。” 那女子脸上似有些惊色,随后缓缓转化微微的鄙夷之色。 语气依旧端得稳定,装得恭恭敬敬地询问:“公子,楼中新添了位南疆生长大的姑娘,唱跳俱佳,公子确定不吗?” “不要不要。”萧璟泫额角上已经布了层细小的薄汗了。 视线一直落在面不改色,眉眼清淡的楚淮舟身上,“说了不要便就是不要。” 见他态度如此强硬坚决,而且又不知好歹,直接没好脸色地将话挑明了。 “即便是萧公子不要小曲美舞解闷,那也要听听这位公子的意思吧?” 女子说这话之时,视线在楚淮舟的脸上快速扫过。 他此刻懒倦地靠在檀木椅上,微挑开妖冶又温柔的眼,氤氲着凉薄的寒意。 眼稍淡红,眼睫浓密长直,好看的双唇总是紧抿着,拉成淡粉色的直线。 在心中花痴地思忖道:这般男子都是薄情寡义长相,定是一位风流之人。 萧璟泫手指轻敲桌面的动作蓦地停止了,深邃的眸中悠然转寒,“他也不会要的。” 果然不出所料,楚淮舟闻声转过头,一个眼神没分给他,对女子款款微笑,“谁说不要?我要。” 那女子瞬间眉开眼笑,从袖中掏出一本竹简,殷切地快速移步到他身侧。 说道:“公子,这是姑娘们的名字及画像,你只需将看上眼的艺女名字告诉奴家。” 萧璟泫冰绿的瞳孔骤缩,宛若漩涡般深沉。 见小师叔并没有接过,只是耳尖和脖颈红了,他稍稍松了口气。 心中大石正要落下时,忽然听见对方问:“那位黑衣萧公子,是你们这儿的常客,对吗?” 他的心又被这句话提起来了,紧张地看着,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的女子。 她稍稍怔了片刻,痴痴地点了点头。“是,是啊。” 却很快又摇了摇头,“不,也不是吧,前几年来的勤,近一年没见过了。” 楚淮舟端起茶杯点点头,手指在杯边沿侧摩挲,若有所思。“好。” “名册竹简我就不看了,还劳烦你将他之前点过名的姑娘,叫来此处小聚。” “啊?这个……”女子惊得瞠目结舌,似乎想拒绝,却又想不到合适的措辞。 他扭头,便瞥见了姑娘脸上的为难之色,“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还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女子在心中疯狂怒吼:你这有问题!当然有问题啊!不方便!太不方便了! 她想了想,最终委婉拒绝:“公子,这个要求是在强人所难了些。” “这萧公子每次来,也不是固定只传唤我们其中某一个姑娘的。” “若是要将他点过名的姑娘,全找来此处,恐难以实现。” “还请公子见谅,您的要求,恕我们难以达到。” 眼看到嘴的肥鸭子,就要这样白白飞走,任谁心中都会不平衡。 女子更卖力地介绍,关于竹简上的姑娘,“公子不若看看上面,也很不错。” 楚淮舟觉得自己真的疯了。 为了点鸡皮蒜毛的小事,竟然与一群素不相识的女子争风吃醋,甚至还就这样闯进了人家地盘。 但他认为:既厚着脸皮来了,岂有半途而废,无功而返的道理? “这样啊。”楚淮舟微微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后,抬头非常诚恳地问道—— “这青阁规模如此壮大,账簿总该是有的吧?上面总会记录客人消费情况吧?” “我建议,你们可以去那上面寻寻看,或许能有所发现。” 手持竹简的女子,脸上堆满了赔笑,“公子说的是,公子说的也有道理。” 心中却要将白眼翻上天了,今日竟是来了个明事理,懂账务的。 只是青阁中一日便能接待上百位客人,那我要找到猴年马月去啊?故意为难我的吧? 大概是秉持着客人是神仙,这一基本原则,她那张假笑脸,居然没有崩坏。 “但公子我要有一事提醒,即便我们找到了,或许姑娘们也不能全来齐。” 面对楚淮舟迷惑懵懂,单纯又清澈的眼神,她徐徐解释道:“她们或许在陪其他公子。” “!!!哦!!”他看似冷静淡定,如闲庭信步般应了声,却渐渐羞的面红耳赤。 他抬袖掩面轻声咳了咳,掩饰尴尬,“姑娘便将能找到,且有空的姑娘,唤来这里。” 女子面色有些复杂,心中早就沸腾炸开了锅:不是吧?还真打算让我去找啊??? 楚淮舟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侧首勾起唇角轻笑,“劳烦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这女子心中横生出的怨气,瞬息消失殆尽。 “好。”被笑容折服,她任劳任怨地弯了弯腰,“我就去为掌柜处为公子寻来。” 心中暗想的却是:若不是你长的如此好看,老娘才不愿意搭理你。 她走后,屋子里立即就恢复了安静,萧璟泫站在不近不远处,微微敛着眸光。 楚淮舟眸中,跃动的烛光在其中浮浮沉沉,眼睫往下敛着,看不清情绪。 越是这样沉默不语,越是这样无底的眼眸深处,萧璟泫更是焦虑的仓皇凌乱。 “小师叔,你有什么想法,你可以与我坦言,可以直白地告诉我。” “我都会解释清楚的,为什么还要找她们来?难道您就这般不相信我吗?” 楚淮舟对视着他眼睛,努力平常淡定地说:“我没有不相信你。” 只是对你的这份爱卑微到了骨子里。 他敏感脆弱,他患得患失,他多愁善感,他担心、害怕任何有概率的可能性。 他想用这种笨拙的方法,来面对自己这颗敏感的心。 小师叔吃醋了,这是面对情事总不聪明的小师叔,能想到的唯一解决之法。 楚淮舟垂下眼帘,睫毛飞快地闪扑了下,甚至有点不自信地说:“没有不相信你。” 可若说真有多相信的话,他也给不出个准确答案,毕竟萧璟泫是有前科在身。 楚淮舟自问不是天下绝色,也没有能牢牢抓住他心的,那般娇弱妩媚的本事。 从前,他这份爱,保存的又轻柔又小心翼翼,不敢暴露分毫。 现在亦是如此。 他害怕被放弃,害怕被挤兑,他不争不抢的话,害怕被后来者居上。 第153章 淮舟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胡思乱想了很多,双眼迷茫中有透着一丝清明,转眸去看萧璟泫。 他居然在哭。 楚淮舟的心抽了一下,他站在茶桌旁,默默地摸着汹涌不止眼泪,也不知哭了多久。 他深深皱起的浓眉下,泪水簌簌而下,无声溢出、流下,滑落在干涩的唇边。 偷偷投过来的目光,变得更朦胧浅淡,楚楚可怜的泪痕,从泛红的眼角,一直延到紧抿的唇角。 萧璟泫眼中还有充盈的泪光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滑落。 见他望了过来,然而他却只是悠悠一笑,又将泪水吞回眼眶,脸颊顿时舒展开来。 哽咽着喊了句,“小师叔。” 楚淮舟起身走过去,本伸出手欲抚上他脸颊,指尖触及肌肤时,又缓缓放下。 “你怎么整日都在哭?”他语气温和,带着不咸不淡的嫌弃之意,嘴角挂起微笑。 听着他低轻声音,萧璟泫泪水狂涌,他不知道小师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中故此忐忑不已。 “小师叔,你为何还唤那么多姑娘来?我真的不曾……” “我知道,我相信。” 楚淮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人解释自己心中的自卑,索性一个劲儿地喝水,假装自己不方便讲话。 青阁产业庞大,效率自然也不会低,他二人又是贵客中的贵客,不敢怠慢。 多才多艺的姑娘们,很快便陆陆续续地到齐了,或抱着琵琶,或抱着古筝。 都是准备大展身手的架势,就渴望能被两位形貌迤逦,身长玉立的贵公子看上,从此脱离苦海。 姑娘们面面相觑,彼此也没有合作过,实在不知该演奏何等曲目。 一位公子耷拉着眼皮站着,一位公子悠闲懒散地坐着,悠哉悠哉地品茶喝酒。 没有一个人说话,姑娘们也不敢作声,规规矩矩地站成两排。 沉默许久,有几位姑娘大着胆子问:“请问公子,今个儿想听些什么曲子?” 楚淮舟转眸,在茶杯沿轻敲的指尖终于停下,视线在她们身上一一掠过。 最终却停在萧璟泫脸上,他上前去抚上对方胸膛,出其不意抽走人腰后上别着的璇玑扇。 面对小师叔主动地贴近,萧璟泫人都傻了。直到璇玑扇被拿走,都没能反应过来。 楚淮舟合扇,在他肩头轻轻地敲了敲,在萧璟泫想抓他手腕时,又故意很快躲开。 柔软的手指尖,在他另一边肩头点了点,来回拂动,带着点不清不楚的撩拨意味。 萧璟泫眸中渐渐氤氲上一层蒙蒙水雾,单纯的迷茫掩住了深处火热的欲望。 “这里的姑娘,你最常听哪位的小曲儿?最常赏哪位跳的舞?” 楚淮舟淡淡地问,无论语气中还是脸颊上,情绪都隐藏得极其好。 姑娘们都读不懂他话中话,萧璟泫却能明白,吃醋的小师叔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莫名可爱些,也莫名放得开。 姑娘们更是蒙在鼓里,也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众人大眼瞪小眼,不敢说话。 只因楚淮舟身上的冷冽几乎快要凝成实体,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翠绿竹扇。 红烛轻跃,夜风掠窗而进,灯火灭了半瞬,晦涩不明的神情愈加强势的侵略压迫感。 屋里没人说话,安静沉默的有些可怖气氛,耳边充斥着窗外狂风卷过的“呜呜”声。 萧璟泫低低地垂下脑袋,老实诚恳地说:“小师叔,已经过去这样久了,我真记不清楚了。” 楚淮舟微微笑着,看上去如沐春风,很温柔,又莫名带着压迫感。 “记不清了没关系。” 他轻阖了阖双目,神情蓦地变得深邃,嘴角仍留着淡雅的笑容,嗓音惫懒而疏淡。 他故意放慢脚步,走到各位姑娘面前,温声道:“抬起头来。” 小姑娘吓得腿肚子直抖,被他周身凌厉气息逼退了好几步,才抖着肩膀抬头。 看着年纪还挺小,眼睛圆溜溜地充盈着晶莹泪水,忽闪忽闪,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楚淮舟心沉了沉,色泽清浅的薄唇轻启,“鹅蛋脸,柳叶细眉,圆眼睛。” 又到下一个姑娘面前,大家越来越拿不准他要做什么,往后越多人不敢再抬头。 楚淮舟用扇柄,微微挑起姑娘下颌,亏欠的道歉:“多有得罪,还望体谅。” 只是姑娘们抬眼时,皆往往会被他如画,如染远山青黛的眉眼惊住。 “瓜子脸,丹凤眼,双眉是最好看的了,总微微蹙着,仿佛有愁不完的烦心事。” “虽是如此,却也无比的引人垂爱,我见犹怜。” 他丝毫不吝啬口中的赞美,将每个姑娘的美处和优点都说了个遍。 姑娘们你看我,我瞧瞧你,壮着胆子问:“公子这是何意?” “花高价将我等叫来此处,只是为了细数优处,赞美一番吗?” “方才之举,多有得罪,还请各位姑娘见谅。” 楚淮舟眉眼都渐渐垂下去,心中也沉寂得如同死海,再也翻不起任何波涛。 这些姑娘果真都是绝色尤物,各有所长,细腰盈盈一握,体态优美。 贤良又温柔,同人说话时,轻声细语,如春雨润物般,听在心里轻柔舒服。 再反观自己,在年纪上彼此就差了十来岁不说,一无所长,身子体态不如女子好,腰腹也比不上姑娘们纤细柔软。 刻薄清冷又淡漠凶狠,同他说话之时,不是轻吼就是低骂,都不曾好好说话。 声音好像也不好听,姑娘们声音是柔柔软软的,甜到人心坎里。 而自己一言难尽。 楚淮舟在心中反思一番,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发现自己连同人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无论是在外貌姿态上,还是在脾性声线上,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同这些姑娘相比。 他背对萧璟泫,独自站在茶桌前发愣,眼中柔情渐渐沉下去。 那么,这个人,放着外面的大千世界不沾惹,为什么会忽然说喜欢上我了? 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该是失恋了才找上我的吧? 可惜萧璟泫没有读心术,他不知道楚淮舟心中在琢磨些什么。 但他能看见,看见小师叔紧绷的脊背,握着扇子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暴起凸显。 “小师叔。”萧璟泫慢吞吞地挪步上前,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十分紧密的。 “不,楚淮舟,淮舟,淮舟。” 第154章 小师叔吃醋嫉妒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都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二人之间的关系,姑娘们也终于看得个清楚明白了。 只是客人不曾允许离开,姑娘也没胆子敢动,两人之间腻腻歪歪,也着实没眼看。 楚淮舟的脊背依旧紧崩着,似乎被他贴上来的炙热胸膛,给狠狠地吓了跳。 许久才回过神来,清浅的眸子眨啊眨,“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原先本是想问,‘你方才叫我什么?’ 后来转念一想,萧璟泫直唤他名讳,那才是正常的。 若是在此刻,仍旧恭恭敬敬地叫着“小师叔”,手上却做着大逆不道的事。 任谁瞧见了,都要震惊的怀疑人生吧。 萧璟泫像只好不容易找着依靠的阿猫、阿狗,脑袋在他背后靠着,蹭来蹭去。 嘴唇攀上了他耳垂,声音放得又低又轻,“小师叔,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了吗?” 楚淮舟差点没咬碎后槽牙,侧首斜目瞪了他两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萧璟泫不依不饶,凑着他耳边问道:“小师叔,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爱不爱我?” 实在让这个磨人小妖精,给死缠烂打到无可奈何,楚淮舟红着脸应付道:“喜欢,喜欢,喜欢。” 他脸色很苍白,眼角稍稍泛起薄红,有些撒娇,又有些孩子气地轻声委屈道。 “那你为什么叫她们来,还说她们漂亮?说了那么多赞美的话。” 萧璟泫眼睫低垂,在楚淮舟的脸颊上轻轻扫过,“那些话,让我很不开心。” “不是,我那也只是实话实说的啊,姑娘们本身就十分漂亮。” 楚淮舟余光中瞥见,两排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面上带笑的姑娘们。 尽量软着嗓子哄他,声音温柔轻沉,“行了,这么多人呢,你也就不要生气撒娇了。” 萧璟泫可不是个好哄的,当即便死皮赖脸要他作下承诺。 “那小师叔答应我,以后不能再来这种地方,也不能夸其他人好看漂亮,尤其是男子。” 他说得很慢,咬字清晰,音色拖得有点长,像是害怕被拒绝。 楚淮舟满脑子只想着,该怎么赶快将这个烦人的粘人精,从身上扒下来。 来不及深思,也没有时间多想什么,便急急点头认下了,“好,我不夸了,不夸了。” “我不夸了总行吧?你总要快点松开我,才能从这里出去吧?” 楚淮舟让他一个拥抱,彻底乱了分寸,直到从青阁出来,被牵着手又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 他才猛然回过神:不对啊,怎么变成他吃醋,而我为了哄他,说什么不来的话? 我的目的不应该是,让他看出我吃醋,为了哄我,而做出不再去青阁的承诺吗? 凭什么主角反过来了? 想到这里,楚淮舟猛地甩开了萧璟泫的手,另一手上的璇玑扇也气呼呼丢回他身上。 萧璟泫让不轻的扇子,给砸得有些懵逼,呆呆地问:“小师叔,怎么了?” “我是在何处,又惹得你不开心了吗?但,不开心归不开心,永远不要甩开我的手。” 他笑意粲然地看来,月光洒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凤眼上,眸光清润,宛如久违的春风拂面。 楚淮舟垂头,低声骂了句:狗蛋浑小子,说起油嘴滑舌情话来,简直一套一套的。 萧璟泫见他始终没有动作,又跨步靠近他,轻轻地牵起他的手,缓缓地包裹在手心。 楚淮舟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分明是你不知检点,有事无事往青阁跑……” 他越说越没有自信,渐渐地垂下头,“叫貌美如花的姑娘们,为你唱曲跳舞。” “所以?”萧璟泫傻笑着,牵起他的手,在星月璀璨,人流如潮的巷中穿梭。 似乎所有人都在意过他们亲密的模样,又仿佛根本没人在意,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 “小师叔是不是吃醋了?才故意跑去青阁的?故意叫了那些姑娘?” 楚淮舟咬咬牙,心一横,爽快地承认道:“是又怎么样?” 萧璟泫大概是没想到,小师叔竟会如此大方地承认,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愣怔地回头看向他。 对视良久,小师叔先受不住,面红耳赤地撇开脑袋。 一个滑头滑脑的扒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摸走了楚淮舟头上雪白的玉簪。 如墨如夜漆黑的长发,瞬间松散下来,半搭在肩上,披在瘦削的脊背,发梢及腰。 他身上披了一件淡青色厚袍,柔软的发丝垂在脸侧,长睫如蝶翼般轻微颤动,在摇曳的红灯笼中投下淡淡阴影。 萧璟泫痴痴愣愣地看着,魂都快被夺走了,哪里还顾及得上小偷和簪子。 窥视那双清浅的眼睛,敛在纤长睫羽下,平静剔透像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泠泠的,只轻轻一眨便开潋滟波光。 身旁又走过一群风姿绝艳、打扮漂亮的姑娘,抬扇掩面,笑不露齿。 楚淮舟虽不知晓,萧璟泫愣住是在想什么,但也不情愿他去看那些姑娘。 他便微微倾身,侧脸如玉,长睫垂下淡淡阴翳,整个人透出冰雪似的空静。 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薄唇抿了抿,才撕开半条小缝,“你看什么?如此入神。” 但仔细观察萧璟泫的眼睛,才会发现他目光迟钝,一看就是还没意识呢。 “小师叔好美。”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呢喃道,目光呆滞,神色痴愣。 楚淮舟让他这一句话说得,便有些把持不住,心慌意乱地想要躲开。 不知是什么毅力,支撑着他硬是没有后退动作,反是稀里糊涂地问了句—— “我美?我好看?跟青阁里的那些姑娘比起来呢?” 萧璟泫本想拉他手放在唇边,却在听见这句话时,顿下了动作。 不可思议地反问了一遍:“什么?” 楚淮舟意识回笼,立即挣开了手腕,“没什么,你听错了。” 话罢他转身就走,萧璟泫挤开人群追上去,猛地抱住他,声线激动地颤抖不已。 “小师叔,没有可比性,你和她们没有任何可比性。” 楚淮舟却曲解了他的意思,误以为是:自己在她们面前不值一提的意思。 立即挣脱怀抱想走,萧璟泫死死抱着他,本分没有想松手的意思。 嘴唇不停在他耳边蹭着,安抚性地轻吻着,“小师叔,小师叔。” “姑娘们自有姑娘们的好,但在我心中,小师叔就是最好,独一无二的。” “不仅是姑娘们,哪怕师尊亦是如此,在我心中地位从始至终都是不同的。” “我有什么好?”楚淮舟终于安静了片刻,又不自信地反问:“始终是男子,不若女子……” 他意识到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便立即闭上了嘴,将剩下半句虎狼之词咽进肚子里。 一靠近小师叔,萧璟泫心思就开始不端正,很快就意识到他未尽之话的意思。 一双冰绿水眸轻轻眯起,顾盼生辉,恍若傍晚天际谲滟的晚霞,妩媚夺目。 “小师叔,今夜……不,等明日我……再过两日,我定叫您明白,和男子也不错。” 楚淮舟知道他是指何事,不由得红了耳朵,转身抬手推开了他。 手尖在他左边胸口戳了戳,嗔怪着道:“不正经,就知道耍流氓。” 第155章 许我夜宿扶光殿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微微笑着,“我哪里耍流氓了?对小师叔说这些不算是耍流氓的,你知道吗?” 楚淮舟眯着眼睛瞥他,好半晌没有说话,眉目间却尽是不信。 “因为小师叔是我喜爱之人,我同你聊这些,都是正常的。” 萧璟泫目光诚挚,“我以后不会再去青阁等地,必将一心一意对待小师叔。” “淮舟,你信我。” 楚淮舟嘴唇轻动,喉咙中刚发出一个短暂音节,就被身后的巨大爆炸声淹没。 即便是在轰鸣的爆炸声中,萧璟泫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淡淡地说:“我信你,永远都信你。” 周围的人潮瞬间哄散,皆是双手抱着脑袋,慌乱地四处逃走,唯二人矗立不动。 “快逃啊!碧落云巅上面发生爆炸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立即有个尖着嗓子的男子,从二人身边尖叫着跑远了。 远远的空气中荡着声音,“神仙打架啦!啊啊啊啊——这下怕是真活不成了!” 萧璟泫看见滚滚黑烟,直冲蓝黑苍穹之时,眉头本是紧紧地皱着。 在听见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破防了,有些哭笑不得地冷哼了几声音。 “神仙打架?”有向往浪漫漂亮的女子,回头望了望,满眼都是痴念崇拜,“难道是云槐仙尊吗?” “什么?云澜仙尊在碧落云巅上面,和神仙打起来了?” 有守夜守的迷糊的人,眯着眼睛往山峰上看去,“哎呦!怎么了?放鞭炮把山都给烧了?” 一同喝酒守夜的,都站起来同样翘楚看向天边,“这是鞭炮声?我听着咋不像?” 即便是除夕之夜,也终是有清醒之人,“你几个醉老头儿,胡说八道什么呢?还不快逃命?” 听话只听一半,还认为自己十分正确的人,向来多的数不胜数。 “什么放鞭炮?那是云澜仙尊和云槐仙尊在上面打起来了!” 最后,大街小巷上都响起奔走相告的声音,“云槐仙尊和云澜仙尊打起来了!” “嘿!可不就是神仙打架嘛!” 始终清冷出尘,静静立于散乱人群中,面不改色的云澜仙尊:…… 萧璟泫单手无奈扶着额角,“这些人在说什么啊?流言蜚语果真是越传越离谱。” “我今日算是见着了。” “哎!大家不要乱传了!”萧璟泫在散乱人群中举起手,想做个现眼包劝告众人。 楚淮舟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丝毫没有避讳地抓起他手腕,足尖轻点地面,逆空而上。 他还大张着嘴巴呢,凉风灌了满口,嘴和舌头都被吹大了,“啊啊啊啊——” “小师叔,你做什么啊?下次再起飞,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有个准备。” 此刻说话,必然是嘴中灌风,楚淮舟心想自己才没有那么傻,只能喉间发出短短声音,“嗯。” 修细长戟划破苍穹,青影白光一闪,衣袍猎猎翻飞,势如白虹贯日。 如此声势浩大阵仗,本就十分引人注目,奈何萧璟泫还往下挥手,大喊了几声。 “没事,没事,大家别慌,我这就和云澜仙尊回碧落云巅,看看情况去!” 楚淮舟在脑子里,将萧璟泫这辈子对他所有的好,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 才堪堪忍住了,把他从万丈高空扔下去的冲动。 他一张封口符,猛地拍在对方嘴巴上,故作凶狠道:“给我闭嘴!” 被高空巨风吹着,小师叔声线有些颤抖不稳,甚至无意识地粗喘了好几声。 楚淮舟倒不曾察觉什么,纵使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叫啸,萧璟泫依旧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顿时有些心神不宁起来,春心荡漾,想入非非,心猿意马。 萧璟泫将心中不轨之思,往下压了又压,阖上双目问:“小师叔,碧落云巅上,到底怎么了?” 虽然周围风声很大,但是两人毕竟靠的很近,楚淮舟几乎可很清晰地听见,身旁之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看这浓浓黑烟,来者不仅强大异常,而且并非善类。” 他应对回答后,疑惑地扭头瞥向他,微微蹙着眉头。 片刻后,问:“你怎么了?饿了还是馋什么了?” 在问话之间,还下意识摸摸了兜中,装洛茶酥的小木匣子。 触感还在,便微微松了口气,又时不时地瞥向“馋嘴”的萧璟泫。 少顷之后,磨磨蹭蹭地问:“你是不是想吃洛茶酥了?” “小师叔啊。”萧璟泫轻笑时眉眼都弯起来,看上去又乖巧又可爱。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孔之下,会藏着怎样的,顶撞长者的小心思。 可惜,楚淮舟心思单纯又澄澈万分,竟还真以为他是要同自己抢甜酥吃。 在即将降落时,在怀前兜中摸摸索索,小心翼翼拿出块洛茶酥,递在他眼前。 “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碧落云巅,便先给你吃这一块儿吧。” “对手似乎有些强,也不知道师兄和阁主有没有回去。” “你吃完下去以后,对付他怕是场鏖战,少耍口舌激怒他。” 萧璟泫看着小师叔想给他,又不太愿意松手的样子,彻底被逗乐了。 抬手将洛茶酥推了回去,嘴角梨涡愈深,“就这一小盒,小师叔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有他这句话再好不过,楚淮舟几乎没有思索,立即将手缩了回去。 乾铠戟在他的操控之下,稳稳当当地从结界缺口滑进,急速落地的时候。 身后之人忽然揽上他腰,飞快地在他脸侧亲了两口,喃喃低语道。 “小师叔,若是今日将此人赶出去,今夜就让我宿在扶光殿可好?” 猝不及防被亲了脸颊,楚淮舟脑子都是晕晕沉沉的,根本作不出任何反应。 萧璟泫还将他往怀里,紧紧地捞了两把,“小师叔若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楚淮舟轻轻抿了抿唇,依旧没有说话,雪白的耳朵缓缓染上漂亮的粉红。 因为他心绪不宁,神识不稳,二人脚下的长戟也摇摇欲坠起来。 下一刻,腻歪着相拥的两人,便冲进了一丛茂盛的灌木之中…… 第156章 腿麻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意外发生在千钧一发之间,萧璟泫也没想到,下意识将人死死裹进怀里,护住他后脑。 “呃啊……”视线短暂地被昏黑蒙蔽,楚淮舟仿佛是摔在了他身上。 他晃了晃脑袋,撑着对方的胸膛俯起上身来,才发现自己竟是跨坐在他小腹上的。 肌肤的温度隔着衣服布料,迅速的传来,让二人都情不自禁地红了耳廓。 萧璟泫是不好意思占的多点,楚淮舟则是羞耻恼怒占的多点。 “啪!”因为自己的尴尬正常反应,正准备赔个甜甜微笑的萧璟泫措手不及挨了个耳光。 楚淮舟眼睛都是红的,气势汹汹地低吼:“还不下去?!” “我……下去……”他看着跪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师叔,陷入了深思的沉默。 小师叔这样说,定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他伸手挠了挠脸侧,疑惑不已地试探问:“那我下去?该如何下……?” “啪!”话还没说完,又是声音极其夸张的一耳光,力道比之前狠多了。 这次小师叔但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全红了个彻底,咬牙切齿地对他说:“给我下去!” 萧璟泫那双眉尾低低往下拉,眼睑也耷拉着,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声音也带着薄薄的委屈,“小师叔,分明是您在我身上,叫我如何下去?” “啪!”这次好歹是说完了一句话的,才遭了这一巴掌。 萧璟泫双手捧着脸颊,红润的双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嗫嚅:“小师……小师叔叔。” 仿佛是生怕哪声叫的不对,小师叔那下手越来越重的耳光,一言不合便落在自己脸上。 然而,并不管用,楚淮舟还是举起拳头抡在了他臂膀上,咬牙切齿地说:“下去!”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神色羞耻不已,喃喃自语般低声吼道:“下流无耻!” 萧璟泫看着小师叔,那张如熟透的虾仁般的脸,终于微微意识到了些不对劲。 他虽不曾与小师叔到亲密无间的地步,可平时搂搂抱抱,亲亲吻吻的事儿也没少做。 仅在他身上做了半会儿,这白皙的脸庞和耳朵,不至于红成如此模样吧? 身体中有股难以言说的邪火,从头窜到脚,叫他不得安生,在某处快速聚集。 萧璟泫终于明白,此“下去”非彼“下去”,而是叫他冷静…… 萧璟泫又想笑,整颗心都是微微热的,相触肌肤柔软的触感,都让他无法冷静。 “小师叔,我都不曾起来,又谈何下去?”他声线中染着丝丝坏痞笑意。 “你不曾……?”楚淮舟微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垂了垂头,若有所思。 萧璟泫感受到,身上之人的腰似乎,极轻极轻地扭动了一下,恰喜出望外时。 “你……撒谎!”可怜英俊帅气的脸上,再遭如此重创。 他歪了脑袋,唇角却还是带着傻笑,眉毛稍稍弯曲,双眼微微眯起。 小师叔啊,你生得如此单纯赤子之心,可叫我怎么办才好?可叫我如何能对你行那般之事? 萧璟泫只是想想,心底便生出无边无际的负罪感。 他无奈叹了口气,“小师叔,我真的没撒谎。” “我是生来如此……”只是比寻常人的什物,更加尺寸可观些…… 而此刻又是平躺于地上,有些突兀的凸显而出,也实属正常情况。 真怪不得萧璟泫性欲过重,但也不能说咱堂堂云槐座下的首席弟子不行。 毕竟此刻还有火烧眉毛的事,需要去做,他心思不曾在此上多停留。 楚淮舟有些说不出话来,即便是这样尴尬的气氛,这样羞耻的姿势他也一动不动。 萧璟泫疑惑不解,今日的小师叔委实奇怪,若是放在寻常,怕早跑得没身影了。 “小师叔,”他动了动双腿,手臂支在地面,尽力想坐起来,“你怎么了?” 他刚挪动极小幅度,楚淮舟就直直栽了下来,被扑了个满怀,脑袋砸在他肩膀上。 嘴唇恰好压在他的锁骨上,温温热热、柔柔软软地落下温热潮湿的一吻。 周遭万籁俱寂。耳边仿佛下过一场急急的春雨,温润又潮湿。 两个人维持着一上一下半搂满怀的暧昧动作。 萧璟泫甚至听见了心脏在胸腔里反复撞击的声音,吵得他心浮气躁。 刚按上楚淮舟的肩膀的手,顿时也紧了紧,呼吸也不禁粗沉了几分。 “等一下,萧璟泫,你先不要乱动,我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有点麻了。” “哪里被缠住了?”萧璟慌乱地起身抬头,“哪只脚?是藤蔓缠住了吗?快让我看看。” “别动,我叫你别起身!”楚淮舟单手撑在他肩头,睫毛蓦地一抖。 萧璟泫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生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楚淮舟滑落在萧璟泫的脖中,带来些难以忍耐的酥痒。 “小师叔。”身后响起高深术法击落的爆炸声,震耳发聩,二人窝在静得恍若隔世的灌木中。 耳边呼吸清浅,淡淡的,温温热热地拂过萧璟泫极度敏感的脖子。 楚淮舟伸手,摸到脚腕上带有倒刺的藤蔓,咬着牙连血带肉地撕了下来。 疼得额间冷汗直流,深深地抽了好几口冷气,才颤着声线道:“好了,你……你现在可以起来了。” 萧璟泫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无可奈何地转了一圈脑袋,术法再次炸响。 他才恋恋不舍地坐起身,单手扶住小师叔肩膀,身上忽然一轻,楚淮舟先起来了。 然后,头顶着枯枝树叶,从茂密的灌木中,身子灵活地钻了出来。 左腿瘸着,在灌木树叶上,洒留下斑斑血迹,鲜血淋漓。 “小师叔,你的腿……”萧璟泫紧跟着钻了出来,衣袍几乎被尽数染红。 “我没事。”他拂过额角颗颗冷汗,强装淡定从容地说:“不妨碍正常走路。” “爆鸣声是从扶光殿传来的,我先回去看看。” “我也去。”萧璟泫可没给他商量的余地,一个大跨步上前,搂着人就往扶光殿方向跑。 “我怀疑四处搞破坏那人,也许跟师尊瞧见的那人,是同一个人。” “啊……萧璟泫!谁叫你总是忽然从身后抱我?” 楚淮舟又让他吓得不轻,这傻小子将他举得极高,几乎是单手兜住他臀部,抗在了肩上。 萧璟泫笑吟吟地认错:“下次不会了,不会了。” 二人到了扶光殿门口,萧璟泫立即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无法前行。 “怎么不走?”楚淮舟疑惑地转身,然后也彻底沉默了。 “小师叔……”萧璟泫使劲揉了揉眼睛,惊诧道:“不会是我看错了吧?扶光殿没了?” 往常气势宏大,坚石头所铸的扶光殿大门,此刻被来源不明的藤蔓包裹。 这些藤蔓异常鲜活,甚至还泛着莹莹绿光细尘,每一处都生了尖细的倒刺,让人无法靠近。 萧璟泫凝法于掌心之上,飞快甩出,藤蔓表层被炸碎,他拂过鼻子冷笑嘲讽道:“也不过如此。” “不对。”楚淮舟轻缓出声,凝眉道:“你仔细听,有植物生长的声音。” 果然,待术法造成的烟雾与亮光散去后,刚炸出个缺口,又迅速长出新的藤蔓。 “小师叔,这……”萧璟泫都傻眼了,立即放下准备耍帅的手。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什么术法都烧不死?也无法彻底斩不灭?” 第157章 小师叔,扶光殿没了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咳咳……”楚淮舟轻声咳了两声,按着他肩膀推了推,“你先放我下来。” “哦,哦,好的。”萧璟泫反应过来,笑嘻嘻的、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了下来,“小心腿啊。” 他左腿上完全不敢使劲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两步,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这仿佛是山茶花树?也不能完全说是,应该是被魔气浸藤化的山茶花树。” 萧璟泫在关键时候,脑子总是好用的,特别是在沾上‘魔’字的情形下。 他眸光顿时沉了沉,无措地蹙了蹙眉,语调黯淡沙哑,“有人操控了魔骨?” “小师叔,你往后躲一点,我再来试试。” 萧璟泫翻转手指,淡蓝色灵力在他指尖越聚越多,扶光殿半空之上显出一朵茶花,瓣瓣散着银光。 楚淮舟见此景象,心中顿时猛然一惊,喃喃低语道:“灼花法阵?” “没想到,这小子整日里看着懒散悠闲,吊儿郎当,不务正业,道法竟已修炼到如此地步了。” 他眸光轻转,光亮在紫黑中浮浮沉沉,露出了少有的赞许目光。 天地间狂风瞬起,雨雪纷洒也更加大起来,术法凝结于空中的花,愈烈盛开。 萧璟泫双目猛睁,冰绿眸子中闪出了金光,手掌撑向地面,巨大法阵缓缓落下。 楚淮舟不曾接触过这般法阵,对此威力也不大了解,急慌拽住他袖子问—— “你这灼花法阵威力如何?范围覆及如此广,会不会将扶光殿一同毁了?” “届时,可又该如何?” 萧璟泫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眉眼弯着微笑,“放心吧,小师叔,我有分寸。” 随后,他转念又一想,“若真是毁了,小师叔跟我回梦仙棺住,似乎也挺不错的。” 灼花法阵还未彻底落下,藤蔓包裹中迸出耀眼蓝白光,刺得二人睁不开眼睛。 萧璟泫抬袖掩目,隐隐约约中听见有人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声。 “是哪个小兔崽子在外面?敌友不分,便就敢发动如此攻击?” 光亮暗下,视线恢复,二人面面相觑,“方才是霜华之术?是师尊在里面?” “方才那道中气十足的上火公鸭嗓音……似乎是阁主也在里面?” 萧璟泫头皮一麻,心头顿时拔凉拔凉的,妈的,差点就闯下弥天大祸了。 他立即上前,用力踹了踹那巨大藤蔓,殷切地大声问:“师尊!你们在里面吗?” 藤蔓之下,好像正发生着一场不分上下的殊死搏斗,兵器相互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师尊!你那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是我们在外面能帮得上忙的?” “不用了。”云槐气息都有点虚浮,看来对手真不是一般人。 “你老实在外面待着,不要再使用威力过大的阵法,平白给我添堵就行了。” “还有,师尊,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胆敢夜袭扶光殿?” 等了少顷,才传来云槐粗喘的声音,“是凝幽尊上。” 只可惜声音太小,又被层层藤蔓围裹,未能传至外面二人耳中。 萧璟泫寻了块光滑的石头,扶着小师叔坐下,自己也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小师叔,你伤要不要紧?”他百无聊赖地拔着藤蔓上的倒刺,目光落在他血肉模糊的脚踝上。 楚淮舟双指合并,口中轻念止血咒语,轻覆于伤口之上,“无妨,不多日便会好。” “嗯……”他在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无论怎么说,还是包扎一下比较好。” 二人在此干坐了许久,一根藤蔓的分支上的倒刺,都被萧璟泫拔了个干净。 他撒气地踹了一脚雪,倏地站了起来,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干等着,都快睡着了。” 说着,他有模有样地拍了拍自己脸颊,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几滴生理性泪水。 楚淮舟眼角泛着薄红,估计也悄悄打过哈欠了,“那你想做什么?师兄不让你动。” “而且,我们在藤蔓外面,若是发动攻击的话,稍有不慎便会误伤师兄和阁主。” 萧璟泫挠了两把本就凌乱不堪的墨发,似乎本未想到好计谋,因此苦恼不堪。 他自言自语地想办法,“这些藤蔓被魔化过了,所以才不惧任何术法攻击,且生命力极其顽强。” 楚淮舟眉头忽然轻挑而起,眸光闪了几瞬,“不对,它们应该是畏惧火系术法的。” “虽是被魔骨炼化了,但这些藤蔓的本质,始终都是山茶花树,属木性。” “对啊!”萧璟泫拍了拍自己脑袋,“小师叔研修火系术法,我只要用璇玑扇,稍微添点风,管他什么藤蔓,都得给小爷死。”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雅的话,他笑吟吟地凑近,殷勤道:“小师叔怎么如此聪慧?” 楚淮舟不吃他这一套,淡淡嫌弃地瞥开目光,“油嘴滑舌。” 他轻阖双目,以手指为杖,念出法诀,一道莹莹金光,从指尖逸散而出。 外围火红,中心淡蓝的焰光势不可当,直直地焚向那些张牙舞爪的藤蔓。 萧璟泫召出璇玑扇,正欲举风而上,在关键时候被藤蔓缠住手。 倒刺深深扎进手腕中,痛得他直抽气,没有如它愿松开璇玑扇。 那支有半缕意识的藤蔓,似乎气愤了,变得更加粗大,几乎缠住了他半条手臂。 随着藤条缓缓收紧,倒刺几乎深入骨髓,鲜血带着肉块掉在纯白雪地上。 萧璟泫额角被逼出一层冷汗,嘴角咧开小弧度微笑,却森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吐出一口血沫,“你居然畏惧璇玑扇?让我丢下?不可能的。” 他瞳孔微暗,晦涩不明,低沉轻哑的话语,似乎筋禁锢着一头猛兽。 仿佛随时都会破印而出,咬破人的咽喉,一时分不清这个人和成精的藤条,谁更可怖。 “小师叔。”萧璟泫转脸面向楚淮舟时,努力挤出一个轻松淡然的笑容。 “接住璇玑扇,它惧怕这个,不要犹豫,使劲狂扇!” 他双手合十施咒,“吾器璇玑听令,见师叔如见我,听此号令!” 竹扇被抛向空中,楚淮舟点足而上,地面忽然生出数十根藤条,以野蛮速度,向上生长。 “呃啊……”楚淮舟的小腿迅速被缠住,旧疤添新伤,疼得他闷哼出声,“该死!” 他手指尖还不曾触到扇柄,细小藤条在他手尖上刺了下,缠裹住了璇玑扇。 “啊啊啊——”璇玑扇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这是什么鬼东西?刺得老子全身发疼?你居然敢用针扎我?活得不耐烦了!” “废话少说,感我召令。”萧璟泫咬牙切齿地说,额角冷汗淌在面颊上。 他施法握拳,寒气凌光一闪。 本合上的竹扇立即展开,将藤蔓震了个稀碎,化为绿色齑粉,散漫于天地间。 第158章 危机四伏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璇玑扇在空中四处碰撞,不停地尖着嗓子叫嚷,如泼妇骂街般骂骂咧咧。 “你个死树条,居然敢用刺扎我美貌的扇面!” “萧璟泫!你还不给我用火烧死它!留着干什么?过年啊?!” “你是眼瞎,还是脑子拙的智商欠缺啊?那儿不是火?又烧不死。” 三人都目光循着望去,那颤颤巍巍的火苗,在潮湿的风雪中,要熄不熄。 “要不,我扇一把阵风?”璇玑扇一边躲着藤条的攻击,一边吹动飓风。 狂风中夹杂着冰雪,叫人睁不开眼睛,还不曾接触到火苗,光亮跃动两下。 彻底熄灭了…… 璇玑扇愣住了:“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煽风点火,咋关键时候就不管用了?” 楚淮舟:“……傻冒……” 萧璟泫:“……蠢货!别跟我捣乱!” “我怎么就捣乱了?”好心没好报,璇玑扇气得头顶冒烟。 “这还不是想帮你好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萧璟泫此刻也正在气头上,它这些话完全就是在往他枪口上撞。 “少废话,这玩意儿是被魔化之后的山茶花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 “山茶花树?既是木连法火都不畏惧,我又能什么办法?” 大概是被气昏了头,他挣扎着转了下手腕。 正因为太过于用力,从而肌肉紧绷,倒刺钩挂住的鲜血和肉块,从手臂脱落。 “呃啊!”萧璟泫疼得大叫了一声,冷汗下的脸庞,冷冽却也俊美异常。 “哼哼,好歹也是被魔化过的山茶花树了,你不会就这点缠人的能耐吧?” 他各种冷嘲热讽,激得藤蔓散出的黑雾越发浓郁,滚滚直冲云霄。 楚淮舟重回地面,召出长戟,转身凌空挥起,便将袭卷而来的藤蔓悉数拦腰斩断。 “你逞口舌之快,激怒它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些藤蔓因为痛苦而扭曲、紧缩起来,萧璟泫的那条手臂也被缠得更紧。 “啊啊啊!”弯曲的倒刺带给他的痛苦,是无法被磨灭的。 他另只手拔出腰间短剑,欲斩断左手,断臂求生。 楚淮舟眼疾手快,精准投出乾铠戟,击落了他手中短剑,“想把手臂砍断?你疯了?” 萧璟泫惨白的脸庞上,沾着鲜血的血,幽幽冰绿的眸子紧缩,起了寒意,宛若炼狱间出世的厉鬼。 但楚淮舟看到的却是,那双起了雾的眸子,凉浸浸的,视线中痛得失了焦距,薄唇依旧含着笑。 声音在风中抖抖,“小师叔,我不是疯了,是太疼了啊。” 他让藤蔓缠住,被迫悬浮在半空中,那双薄薄的眼帘下垂时,全是迷茫的疼痛。 楚淮舟心里窝火,抬掌召回乾铠戟,背戟转身,莹体挥向藤蔓粗壮的根基。 冥冥夜空,道火绵长,刀光剑影如星散斗落。 戟光凌厉,如白阳披云,剑影旋舞,似百花缭乱。 刹那间,连声惊爆,断蔓炸飞,飞沙走石,天地间一片烟尘。 萧璟泫也终于垂落下来,楚淮舟上前搂住他,“现在怎么样?还疼不疼了?”、 藤条还缠在他手臂上,萧璟泫靠在他肩头,努力挤出一个惨烈虚弱的笑容。 “好像不那么疼了。”是因为已经疼得麻木,没有知觉了。 “没事就最好。”楚淮舟不动声色地吻了吻他的额角,仿佛只是不经意间地触碰。 烟尘还未完全散尽,新生的茁壮藤蔓,破空凌穿而来,欲刺破萧璟泫胸膛。 楚淮舟催动乾铠戟,在二人身前飞速转动,银蓝光亮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长戟周身散出的银光,驱散了空中尘烟,那些不仅完好无损,甚至更加粗壮。 再划断一根藤条的璇玑扇,十分恶毒地骂了句,“什么鬼东西?这都还没断?” 趁它分神之际,狡猾藤条曲绕到身后,猛地抽了一鞭。 得亏璇玑扇神光护体,藤条被灼得黑烟直冒,甩了甩,偷鸡不成反吃了苦头,飞快缩了回去。 可即便如此,璇玑扇还是被抽痛了,想都没想,张口就骂:“你大爷的!” “信不信老子刨了你的土,撅了你的根,让你无法立足于世间!死无葬身之地!”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居然敢抽你爷爷我?就算是你们魔尊都要敬我三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萧·魔·璟·尊·泫:“…………”我何时尊过你三分? 楚淮舟单手搂着他肩头,眸中一闪而过丝丝缕缕的光亮,“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停地喃喃自语道:“死无葬身之地,植物皆是因土而生,山茶花树更是傍水而生。” 他抬起眼帘,打量藤蔓的几处根基,果然,大多扎根生于池塘边沿。 不知是何缘故,那满池本生的茂盛又繁美的水生鸢尾,此刻竟然已经全部枯萎。 “这些山茶花树虽然被魔化,但依水而生这本性却是不曾改变。” “萧璟泫?”他用下巴轻抵了抵怀中之人的额头,“能不能封住那鸢尾池塘?” 他眉头始终是微蹙着,掀开眼帘淡漠瞧了眼,玩笑着,“这池塘可不算小。” “仅凭我现在伤破之身,怕是有些吃力,还得需小师叔助我一臂之力。” 楚淮舟目光落在他眼中,立即认真反问道:“你想我如何帮?” 萧璟泫看着他澄澈双目,将心中想法往下压了压,微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 “暂且不用,我尽力一试。”他站直身体,抬手施法。 楚淮舟握住他手,在手心上捏了捏,薄唇轻启,只吐出四个字,“不要逞强。” “小师叔放心。”他笑着挣开他手,眉眼间是故作放松的姿态,“我自有分寸。” 他阖目念咒,“水漫万里,冻结时空,两极静止,万物无枯,封!” 藏匿于幽暗灯光之下的双目,映衬着他那张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脸庞。 双眸齐睁时,熠熠生辉,惊心动魄,冷冽寒气逼人。 黑沉苍穹之上,顿时乌云密布覆盖,仿佛随时都会覆压而下,鸢尾池被冰封。 楚淮舟趁机挥动长戟,与璇玑扇一左一右,斩断了新生的藤蔓。 只剩缓缓枯黄的老根,再没了生息,盘在扶光殿上的碧绿枝条,迅速枯萎,化作黑烟散去。 “万物生于水,依于水。只要离了水,谁也别想活。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璇玑扇宛若三岁顽童,在尘埃迭起的空中飘逸,“还是小师叔更聪慧一筹。” 楚淮舟没有闲心理会他,飞奔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瞳孔失焦溃散的萧璟泫。 “你感觉怎么样?还能保持清醒吗?” 他跌坐在地上,将人死死圈在怀里,这反转对他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两个时辰前,自己还在和这个人闹别扭,故意和人拧巴,不好好说话。 “小师叔,我还……”他一边说话,口中一边涌出血沫,吞也吞不回肚子里去。 “萧璟泫!”阁主兴高采烈的洪大声音从殿中传来。 “就知道你小子有点倔脾气!竟还阴差阳错地灭了凝幽气焰!真是歪打正着!” 可当他走出扶光殿大门,将眼前遮挡视线的尘烟拂去时,瞬间惊呆了。 不是?眼前这两人怎么回事?满身鲜红血污暂且不说,一个手几乎被削成白骨,一个腿血肉模糊,也可先抛向一边。 让人心跳加速的是,云澜紧紧搂着他,似乎悲伤欲绝,嘴唇仿佛还碰着他额头? 玉长风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雪地中二人,怀疑是自己老眼昏花造成的错觉。 “萧璟泫怎么样了?是疼得失去意识了吗?” 第159章 小师叔被劫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始终垂眸看着,力竭到想闭上双眼,却又倔强到不肯闭目的萧璟泫。 “我也不清楚,一直就睁着眼睛看我,唤他也不答应。” 躺在爱人怀中的本尊,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状态,身体是疼到没有知觉的。 脑中意识是既清晰,又迷糊的混沌状态,耳中能听见外界声音,眼前却是一片模糊。 纵使已经重活一世了,魔骨对他神识的影响还是很大,像是刻在骨子中,不可磨灭的。 尽管只是这些藤蔓,残留下的那几丝微不可查,可忽略不计的魔骨瘴气。 在混沌和黑暗中挣扎了许久,萧璟泫神识中投进一道明亮的晃眼睛的微光。 迷糊的视线恢复后,楚淮舟逆着光的脸庞,逐渐清晰地映进他眼里。 “小师叔,不好意思啊。”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他又扭头看向彻底冰封的,冒着寒意的鸢尾池,道:“这封好像解不了。” “没事,没事的。”楚淮舟轻轻拍了拍他脸颊,“不过就是一池子的花,我回头再种上便是了。” 二人协力将受伤惨重的师叔侄从地上拉起,“今日之事,皆由凝幽仙尊而起。” 云槐鲜血横布的脸上,闪过几丝自责和愧疚,“他或许和渝怀是一伙儿的,魔骨也被他盗走了。” 他越解释越发愧疚心涌上,当立单膝跪下,在玉长风面前,双手拱举于前胸。 铿锵有力地说:“都怪我保管魔骨不力,还望阁主责罚!” 玉长风让他吓得后退几步,意识在他膝盖触地的那刻,蓦然停止了。 哪里还敢责什么罚,立即急慌慌伸出双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一脸正色地说:“咳咳,此事也怪不得云槐尊上,是那渝怀、凝幽太过狡猾,实在可恨!” 楚淮舟腿上本有伤,肩上扶着个比自己还高出半只脑袋的萧璟泫,吃力得厉害。 说话都喘粗气,“渝怀和凝幽尊上素来就没有过什么交往,怎么会忽然纠缠在一起?” 云槐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笃定,之前出现在你窗口之人,绝对是渝怀。” 玉长风与之一唱一和,道:“我们按照计划,假装所有人都离开碧落云巅。” “然后,在扶光殿周围布下绞杀法阵,请君入瓮,没想到,竟还真捉了一个。” “我和你师兄皆是没想到,此人竟然会是凝幽。” “被困绞杀剑阵中时,他已然盗得了魔骨,并融进了身体之中。” “见我二人回去了,他立即利用魔骨催动周围山茶花树迅猛生长。将我们和扶光殿都裹了起来。” “我们斗了很久,直到,你们在外面弄死那些怪藤,他才化黑烟消失去。” “不对。”楚淮舟忽然警惕地顿下脚步,夜色下温柔的紫眸闪着谨慎的光。 “阁主,劳烦你,先将萧璟泫扶住,我得回扶光殿看看。” “别回去!”混沌中的萧璟泫忽然惊起,死死拽住他衣袖,把布料捏进了血肉中。 由师尊和阁主所说,凝幽尊上虽是化作黑烟消散,但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魔骨的那丝气息并没有消散。 楚淮舟见他反应如此激烈,那双眼睛里又映衬着,极为偏执的情绪。 只得摇摇头,打消了回去查探这个念头,温着嗓子安慰:“好,我暂且不回去了。” 玉长风将大块头接过来,手臂放在肩上扛了会儿,脸颊都憋了个通红。 云槐见他如此,微微蹙眉,嫌弃地问:“你究竟行不行?人给我。” 玉长风努力往肩上扛了扛,十分真诚地说:“云槐,我这次真的没有装腔作势。” “萧璟泫吃肉长大的这块头,真不是闹着玩的,比同样大的石头还沉好几倍。” 楚淮舟瞥了两眼脚踝上的伤,淡淡地说道:“不若还是让我来吧。” “我体术较你们都是极好的,我扛着就异常轻松。” 他对术法不通不懂,特别是年轻那会儿,只好一个劲儿地练体术:负石头过河。 云槐拉开他,道:“你来逞什么能啊?自己脚上那伤,还走一路流一路的血呢。” 他不再与二人争执,拉起萧璟泫的手臂搭在肩上,轻轻松松往前走了十来步。 气息依旧平稳如初,目光淡淡地瞥了玉长风两眼。 这其中含义,楚淮舟看不明白,但玉长风是瞬间秒懂,立即表示佩服地垂下脑袋。 “师兄,我还有一问。”楚淮舟有些犹豫着道:“从你们出来开始我便想问了。” 云槐扭头,见他那副支支吾吾模样,同小师叔如出一辙,忍不住笑了笑。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尽管大大方方地来问便是,我可是你师兄。” 大约二十多年前,云槐也是这样回答他的,同小时候一样,楚淮舟抿了抿唇,有些别扭,没有笑。 “根据师兄与阁主所言,渝怀长老同便凝幽尊上早有勾结。” “此次更是奔着魔骨而来的,可为什么会出现在扶光殿附近呢?” “我若是他,取了魔骨,既目的已达,就该立即离开此处,不作任何停留。” “可为什么……” 云槐缓缓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将魔骨封存在你扶光殿中,是为安全考虑。” 楚淮舟沉默思索半晌,师兄的这个想法,他倒是能理解,甚至是微微赞同的。 云澜仙尊“废”名在外,人尽皆知。绝大数人都不会想到,魔骨会藏在一个废物的寝殿中。 之所以没提前告知他,是云槐唯恐他心生忧怖,增加他压力。 云槐疑虑着又道:“至于他盗得魔骨之后,为何停留于扶光殿,我也无从得知。” 匍在师尊肩上的萧璟泫,忽然缓缓悠悠地抬起头,“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他起初就不是为魔骨来,而是冲扶光殿中某人某物而来的呢?然后恰巧发现了魔骨……” 他话音夹杂在寒气逼人的风雪之中,还不曾落下,身后便传来狂笑之声。 “哈哈哈,竟还是一豆点大的小孩更了解我!” 黑烟瘴气向四人席卷而来,“呃啊……”楚淮舟闷哼了声。 三人再望去,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 “小师叔!” “云澜!” 没有半丝回响。 纯白的片片雪花,依旧在冷冽空气中,悠悠静静地飘漾着,绝情又冰冷。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与它无关。 风雪依旧飘零,长河依旧勇流激进,尘世人间依旧日升月落,四季更替。 第160章 弥伤孤舟夜,远结万里心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挟持着楚淮舟的那团黑烟,飘飞得极快,转眼间就消散在了天边。 “哈哈哈,什么魔骨那些都是次要的,没准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云澜仙尊而来。” 萧璟泫脸色苍白,瞬间惨白的双唇颤抖着,声音有气无力,语调力不从心。 “你为何非要劫我小师叔?你放了他,我愿意同你走。” “哼哼。”黑烟中传来几声讥笑嘲讽,“谁要你?你没云澜好看,还没他好控制。” 云槐与玉长风面面相觑,疑惑的说不出话来:搞什么?迷恋云澜美貌已久? 萧璟泫不管三七二十一,施展全力,调动元神,倾身点足,飞身追了上去。 聚灵术于手心之中,二话不说朝那团黑烟击出,只听炸雷惊响,可见威力之强。 “滚开!你给放下他!” 他召出璇玑扇,充盈灵力的掌心抵在扇柄,启动咒语术法,全力攻向黑雾。 “呃啊!区区弟子,还有如此实力,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那黑烟消散了,下一刻猛地出现在他眼前。 小师叔那张脸被黑气笼罩,依旧美得惨绝人寰,近在咫尺,却不能触手可及。 “看见了没?我现在可谓是好吃好喝供着他,若你再这般暴躁,老打我的话,可就说不准了哦。” 化作黑烟的凝幽尊仙尊,嚣张疯癫地大笑了两声,让人觉得有些厌恶作呕。 即便如此,萧璟泫强压着噬心吞脑的奴化,停下了猛烈的攻击,召回丧失的理智。 眸光骤冷,致人战栗发抖,“你究竟想要如何?” 那边贱兮兮地窃笑着,“我想要和云澜做什么,还能告诉你吗?” 萧璟泫气急败坏地骂了句,攥紧了拳头,额角暴起的青筋隐隐抽动。 他悬在空中,抬手将璇玑扇收回手中,眼里的阴戾血芒,弥漫到四肢百骸,“你想如何?” “我i想要的?”那团不知真身假躯的黑雾,在他身侧飘来荡去,“很简单啊。” “萧璟泫,你若想救小师叔,三月十八,到断舍城一叙,我要你只身前来。” “如若毁约,我要清冷出尘、玉树临风的云澜仙尊,魂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期待吧,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大惊喜的。” 话音落,黑烟转瞬消逝于微亮天际,来去匆匆,不留存在过的痕迹。 碧落云巅渐渐没有魔骨气息,萧璟泫悸动的心缓缓静下来,前所未有的心安。 “等一下!”萧璟泫朝天边吼了一嗓子,只可惜没能得到回应。 他眼中熠熠生辉的光,渐渐地黯淡沉溺下去,低语呢喃一声:“小师叔。” 他跌落在地面,狼狈地在雪地滚了两圈,又痴痴愣愣地爬起来,“小师叔。” 玉长风把他拉起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魂都丢了?” 萧璟泫忽然拉住云槐手臂,“师尊,怎么办?小师叔被他劫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萧璟泫的情绪忽高忽低,极其不稳定,泪水决堤,眼泪汪汪地盯着云槐。 云槐也没什么办法,观他脸色缓缓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目前只能依照他所说。” “三月十八,遣人到断舍城营救云澜。” 玉长风轻声道:“我始终没有弄明白,他为何独独劫走云澜?” “难道真如他所说,是因为惦记他花容月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身长玉立?” 萧璟泫脸上还挂着泪痕,又表现得极其冷静,“绝非如此,那只是个借口。” “他若真是惦记小师叔,早些年间,在碧落云巅生活之时,干什么去了?” 云槐若有所思,抿唇道:“总而言之,他们历尽千辛才带走云澜,此刻该不会让他有性命危险。” “倒是你。”他将萧璟泫死拉硬拽,往黄泉阁走,“先给我回去养好手和腿。” “若是那日云澜是救回来了,你又变成了个瘸子,那就有点难看。” 萧璟泫听不进去几句话,脑子顿拙又迷茫,眼前闪过小师叔抿唇轻笑的脸。 …… 此一战,碧落云巅损伤惨重,损了两位仙尊及一座宫殿。 萧璟泫力枯神竭,被扛回梦仙棺后,很快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堕入梦魇。 当夜,云槐玉长风二人商议了大半宿,最终决定将此事秘密告知各大仙门。 合众家之力,共同私下监视着渝怀和凝幽二人动向,以及云澜仙尊的安危。 风平浪静。 从始至终都是风平浪静,仿佛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了般。 三个月之后…… “云槐。”黄泉阁外,大老远就听见了玉长风的声音,听得出有些焦急,“萧璟泫呢?” 他向来都是如此大惊小怪,云槐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地拿笔尖蘸了蘸墨汁。 “怎么?又哪家的鸡被偷了,哪家的猫爬上树了?还是哪家的猪跑丢了?” “不是!今日不是故意给他找事做,来开导他了,是真的有发现!” “为了把他成功骗过去,你每次都是这样说的。” 玉长风真是百口莫辩,半跪在云槐面前,“我这次真没跟你们玩狼来了。” “根据驻守在断舍城边陲的弟子来报,两日前在一偏僻小酒馆见过渝怀。” 云槐抬眼望了他几眼,他最近为了让萧璟泫放松些,虽满口胡话,但不至拿此事开玩笑。 他搁下毛笔,敛下了嘴角的玩笑之意,神色立即正经起来。 “酒馆?”云槐皱了皱眉,“这般情形之下,他竟还有闲情雅致去喝酒?” “哎,非也,非也。”玉长风急急地喝了两杯茶水,“我怀疑,他进去应该不曾喝酒。” “据弟子来报,他在酒馆中笼统待了不过片刻,出来时提了两坛上好的沁心醉。” “上好的沁心醉?”云槐手尖稍稍顿了一顿,“那不是云澜最喜欢的酒饮吗?” 玉长风露出一个心有灵犀的款款笑容,“你也猜到了是不是?” “嗯。”云槐愣愣地点头。 “哎!萧璟泫人呢?这件事他最有知情权,今日怎么没在黄泉阁苦记古籍?” 玉长风在阁殿上转了大圈,也没瞧见人影子,又凑到云槐面前傻呵呵地问。 “他?还用得着我说吗?不是在后山练习肃杀法阵,就是在扶光殿上喝酒呗。” “唉,云澜这也才走了将近一月而已啊,他就这般醉生梦死,人不人鬼不鬼模样。” 玉长风看着大殿之外,各个山峦之上翠绿常青,苍穹蓝得透亮,如洗净的尘埃。 “你好歹也是个做师尊的,为何就不能……” 云槐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你别说了,谁都去劝过了,没用。” 玉长风双手别在背后,颇有长者风范,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去寻他去。” 玄黑色身影在月下持扇,影光霍霍,矫若游龙,那柄竹扇周身银光熠熠,雪亮耀目。 在黑夜中,恍若夺了月华般光耀银辉,在昏暗凄冷的院落里,犹如白画。 璇玑扇子不耐烦地哼哼道:“哎呀,我说你能不能歇会气?已经整整三天了,就算你不累,我也要散架罢工了。” 萧璟泫沉默了些许,脸色凝重沉稳些许,直接无视他的抗议,一个侧翻身在院中继续练习。 璇玑扇就当自言自语抱怨,“我教你一套功法,你就非要学会了才休息吗?” “你要是非要这样熬我,信不信下次可就不告诉你了!” 萧璟泫依旧不说话,生硬地板着个冷脸,却丝毫无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 他拂扇以为武,在月下就像是一泓静谧的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只是越发的清姿卓然。 兴许能了解他的,只有手中握着的这把,虽唠叨个不停,但无论昼夜黎明,始终相伴的竹扇。 萧璟泫表面上,越是装得风轻云淡,坦然无事,心中越是备受思念煎熬与折磨。 那肤白貌美的小师叔离去不过才一月,萧璟泫愈发沉默寡言,清冷绝尘,高冷淡然。 萧璟泫仿佛是被囚禁在殿中的幽灵,被困在这毫无生气的扶光殿,不愿走出来。 他自己也分不清今夕何夕,这段时日的孤寂,如重生前那般,也是在扶光殿中伶仃过日。 只是重活这一世,他心中有了念想,有了信仰,有遥不可及、难以实现的梦。 他要战胜魔骨瘴气,他要救出小师叔,哪怕最坏的可能,会是一具无生气的尸身。 萧璟泫粗粗地喘着气,终于停了下来,持扇静立于房梁之上,圆月之下。 淡淡掀开眼帘,冰绿眸底映出清冷朦胧的月辉,“阁主还要看到几时?” 第161章 池上凭阑愁无侣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嘿嘿。”玉长风憨憨地挠着后脑勺,从昏暗处走了出来,脸上努力扬着笑。 “我方才见你修炼得起劲,实在不好出声打搅你,便站在此处端详了片刻。” 萧璟泫冷着脸,立于扶光殿大门横梁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阁主此次晚间前来,又是所为何事?”他语调中不辨情绪,周身气息冷冽沁骨。 垂眼扫下来时,带着股股强势的压迫感,玉长风有几瞬的错觉—— 这小子的修为,不会已经超过他了吧?仅仅在短短这两个月里? 让它堂堂一介阁主,立即没了底气,“那什么,我有些关于云澜的消息……” “这次绝对是真的,是山下弟子传回来的,不知你想不想听听?” 萧璟泫那张仿佛被术法冻僵的脸庞,稍微有了缓和之色,倾身而下。 稳稳落在他跟前,迫不及待却也淡定从容,道:“阁主,请讲。” 玉长风望着他,望着那双愈发清冷肃杀的眉眼,与故人愈发相似的身姿,挺得笔直的脊背…… 短短两个月,少年不仅仅是修为上突飞猛进,在行为举止,品性习惯上,也发生着悄无声息的变化。 “断舍城附近的弟子来报,渝怀从这座死城中出来了,却只是在酒馆中买了两坛酒。” 知道他话里有话,萧璟泫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配合问道:“什么酒?” “沁心醉,还是云澜最喜欢的十年陈酿。” “沁心醉。”他那张麻麻木木的脸上,总算露出丝清浅的笑,“小师叔……” 玉长风却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急慌慌解释道:“我这次是说真的。” 萧璟泫垂头敛眸,仿佛是世间所有温柔的化身,含蓄朗润,如令人涤春水。 “我知道。我也知道阁主先前所言皆是虚假之言,但我不怪您。” 他此次才是真的性情大变,毕恭毕敬地同玉长风说话,言语间用上了规规矩矩的敬语。 “啊,能理解我就好,能明白我煞费苦心便好。”玉长风龇牙咧嘴地笑着。 其实,萧璟泫一直都知道,玉长风前两个月里,到他面前说的那些是胡编乱造的假话。 但,言语间提到了小师叔,句句都没有离开小师叔,只是这样他就很开心。 有人愿意来这寂凉之地,同他说说楚淮舟这个人怎么样了,身又在何处。 无论是多么离谱的谎言,他都愿意去相信的,因为他心中始终抱着一丝侥幸。 总想着万一,万一阁主那张嘴开过光呢?万一就在那处碰见了小师叔呢? 所以,他才看似愚蠢极致,一次又一次地被玉长风用关于‘云澜’的谎言欺骗。 萧璟泫甘之如饴,乐在其中,甘心沉沦。 玉长风见他这般轻笑,身处于凄凄夜风之中,这心中总是深感阴恻寒凉。 开口打破气氛,道:“渝怀冒着被百家仙门发现的风险,只身从城中出来,只为了买两坛沁心醉。” “这足以说明,云澜在断舍城中性命、吃食皆无忧,他们对云澜也还算不错。” 萧璟泫脸上暖暖的笑意,宛若冬风拂过的湖面,缓缓僵硬结了冰,化作一丝凄苦悲凉。 “可我总觉得,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仅仅为了两坛酒,他就敢在仙门眼皮子底下露面?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玉长风听了他这番反问,总算默默赞许了云槐的那句‘若是肯正经说话,他向来比你聪明。’。 并自愧不如地自嘲笑了笑,含着些请教意味地问:“那你如何觉得?” “不如何觉得。”萧璟泫微微蹙着眉头,月辉似的眸光下敛。 “依我大胆推测,他或许是为了引出什么人,也许是盟友,也可能是敌人。” “还有另种可能,他是故意如此作为,并露出马脚,方便吸引众大仙门的注意力。” 萧璟泫阖了阖双目,仰头向着漆黑阔空,抿了抿唇说出了最坏的那种可能。 “以渝怀吸引我们注意力时,凝幽也许已经将小师叔,从断舍城中转移走了。” 玉长风接不上话来,四周都静悄悄的,苍穹之中黑中染着墨蓝,没有星光,唯有半弯残月。 他这样一番推测下来,威风凛凛的阁主便更甚自卑:云槐说的果真没错,我确赶不上这毛头小子。 我是真吊儿郎当,不学无术,而这小子全是假的!全是装出来的! 萧璟泫掀开眼帘,见玉长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怎么?阁主还有什么事吗?” “若是真如你所猜的那样,云澜被那两浑蛋转移走了,我们该怎么办?还要去赴三日后的约定吗?” 萧璟泫转身进了扶光殿,孑然一身的背影,在晃晃月光之下孤寂又凄清。 是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 他能做的,只有没日没夜地拼命修炼,努力让自己变得强一些,再强一些。 但,那孤单的背影,踏着铿锵坚定的步伐,已不肖玉长风猜。 萧璟泫必然是会去的,纵使已经知晓前路,此去或是飞蛾扑火,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亦无悔无恨。 “哎!萧璟泫!”玉长风在他身后喊了两声。 “你回去早点休息,别再练习法阵了,也别胡思乱想,我找你师尊商量商量对策。” 可是,这种几乎让人濒临绝望的可能,又有什么对策可以解决呢? 云槐与他在烛光之下,从初夜促膝枯坐至凌晨,还是毫无头绪,更无对策可言。 直至鸡鸣日升,前殿有弟子敲钟来报,玉长风才盯着两黑眼圈,到前阁。 云槐垂了垂眼帘,正思索着要不要回房去眯小片刻,只听屏风之前传来气喘吁吁之声—— “阁主!阁主!不好了!璟泫师兄强行破了碧落云巅结界,又跑了!” 此话一出,殿上两人迷迷糊糊的睡意,顿时全无。 玉长风瞠目结舌,“你说……说谁跑了?!” 第162章 明眸皓齿谁复见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玉长风深夜造访扶光殿,两个时辰之后,天刚蒙蒙亮,东方翻出鱼肚白。 萧璟泫就装备齐全,从后院挖了两坛沁心醉,敲晕守界弟子,从碧落云巅跑了。 马不停蹄地到断舍城附近一个边陲小镇暮光镇时,已经夕阳西下,临近黄昏。 他寻了个不起眼的客驿住下,沿着窗户西南而望,恰好可以看见那座死寂的断舍城。 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客驿里,却是高朋满座,多数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散修方士。 萧璟泫戴着衣袍之上的兜帽,将那张充满淡漠肃杀的脸,给遮了个七七八八。 唯有高挺的鼻梁往下,外周苍白的薄唇,不曾隐在昏暗之中。 看似已极度降低了,在人群中的存在感,其实起初就已经成了人群中瞩目之人。 “小二!上壶西湖龙井,两盘爆炒牛肉,两盘花生米,再来两坛沁心醉!” 刚进门就豪放式点菜的,是个满脸生着浓密络腮胡,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 这店本就小,他进来之后,四周望了一圈,也没能寻到个空位,勃然大怒。 “小儿!桌椅呢?想让客人躺在地上吃肉喝酒不成?” 见这人脾气大得很,掌柜前的伙计,立即跑了过来,卑躬屈膝地道歉说。 “得罪了,得罪了,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小店客人爆棚。” “您看,您要不就将就同角落里那公子,一同用膳可好?” 络腮胡汉子扫了眼周围,黑着张脸坐在了萧璟泫侧面。 “罢了,罢了,快些给我上好酒好菜来!” 伙计额角上布满冷汗,讪讪地笑着说:“客官,得罪了,得罪了。” “不好意思,小店里的沁心醉已经买完了,我给您换上等的梅花酿如何?” “沁心醉换梅花酿?”络腮胡莽汉拍案而起,一条腿搭在萧璟泫屁股下的板凳上。 不依不饶,死缠烂打地说:“梅花酿能跟沁心醉比?要酒味没酒味,要回甘没回甘。” 伙计睁大眼睛,瞧着他那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拳头,一声都不管不吭,腿肚子直发抖。 萧璟泫不欲多管闲事,便袖手旁观地瞥开了眼睛,拉了拉兜帽边缘,眼不见心不烦。 准备阖上双目时,忽然想起来了楚淮舟,他想:若是小师叔在,也会坐视不理吗? 答案是否定的,小师叔虽性情孤冷淡漠,却也是个极温柔善良的人。 他定见不得这般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事。 萧璟泫嘴唇轻启微动,许久没有说话的嘶哑嗓子,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就有旁桌之人,看不下去了,劝阻道:“小二说没有便是没有,还能哄你不成?” “你若是非得想要喝沁心醉,有实力,便去前街的花间赋喝去啊,那里什么山珍海味都有。” 此时开口的,是一位扎着高高马尾的女子,说话爽朗豪放,衣着英姿飒爽。 她话音刚落,周围便立即响起窃窃私语,如同提前商量好了的一般。 “花间赋是这段地带,声名在外的酒楼,听说能进那里面的,都是有钱的大官。” “在那里的人,完全就是过着金迷纸醉,骨头都能舒服软了的日子啊!”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络腮胡大叔也不好意思,“行行行,你给我看着办吧。” “左右梅花酿我是不会要的,要两坛上好的,能与沁心醉相当烈酒就行。” 莽汉坐下,脚依旧踩在他这条凳子上,坐姿非常不守规矩。 萧璟泫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两眼,又垂眼帘看了看他的脚,眸光渐深渐冷。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的?再看眼睛都给你挖咯!” 莽汉吃了瘪,正愁无处撒气,柿子挑软的捏,见这黑衣者始终不曾说话,以为是个好欺负的茬。 萧璟泫眉头轻挑,一双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森冷异常,犹如寒冰刺骨。 面容一半隐藏在了黑暗当中,晦涩不清的神情,愈发增加了强势的侵略感。 他凝视了对方片刻,什么也没有说,微微敛回了目光,轻抿了一口凉透了的茶。 莽汉强撑着脸面,心里也被他盯着发虚,立即就不情不愿地,将脚放了下去。 “今个儿真是什么破运气。这小店不是盛产沁心醉吗?怎么说没就没了?” 汉子小声地嘀嘀咕咕,“没好酒喝就算了,到头来,还碰上个不会说话的闷罐子,真没意思。” 伙计退下去时,被另位客人拦住了去处,二人说一来二去地交谈了两句。 看上去无比熟络的样子,听见那人漫不经心地问。 “我依稀还记得,你们这店中,向来可是备了不少沁心醉的,今日怎的就没有了呢?” 萧璟泫想起阁主的话:渝怀到一家偏僻酒馆,买了两坛沁心醉。 莫非就是此处? 思及此处,他微微收了思绪,按耐住离去的冲动,聚精会神地往下听着。 伙计赔笑着答:“唉,你有所不知,前两日有三位客官,一口气要了店中所有的沁心醉。” “老板本不欲全买了,奈何那公子出价实乃奇高,我们又是牟利生意人。” “这不才造成现在这,美酒短缺的局面嘛。” 萧璟泫瞳孔骤然紧缩,那双永远事不关己的眉头,也紧紧地蹙起,思绪愈浓。 ‘三人?那便极有可能是渝怀与凝幽,劫持着小师叔了。’ 伙计到了后厨,便是到了自己称王的地界,趾高气扬地点了菜名。 这一个转身便撞见了,将头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清浅唇瓣的萧璟泫。 被吓得一愣,两眼翻白,差点没晕死过去,慌慌张张地想:这公子装扮好生奇怪。 戴着黑色兜帽,好像是方才点西湖龙井的那位,他这般来后厨是什么意思? 哦豁,难道是我上假货被他发现了吗?要找我讨回公道?不至于是要杀我灭口吧? 伙计被自己心底各种猜测,整得心神不宁,硬着头皮弯腰鞠躬,问道—— 他努力扬起职业假笑,“这位公子,后厨重地,闲人不便进入。” 萧璟泫抬起眼帘,故意跟人作对似的,不咸不淡地往后厨扫了几眼。 嘴上反说:“我此番前来,并非对你店中后厨有探究之意,只是有一事,想请问下你。” “哦?”伙计脸上神色终于缓缓放松了些,嘴角洋溢着更职业的笑容。 “公子追于此处来问,此事于公子来讲,想必定然是十分着急吧?” 第163章 只有丹青余泪痕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嗯,十分着急。”萧璟泫垂了垂头,兜帽空间几乎将整张脸笼于昏暗之中。 那张线条凌厉的脸廓,如刀雕刻般的立体五官,明暗光影交错,看上去偏执疯狂又病态。 “我听伙计方才说,有三人前来买走了你店中的所有沁心醉?” “是啊。” “你可还记得那三人模样?” 萧璟泫激动忘形,微微抬起了下颌,露出了那双令人发颤的眼睛。 伙计抖着后退半步,颤颤巍巍地点头,“记……记得倒是记得,只是公子为何问?” “你可否简略描述一下,这三人的长相特点?” 按照一位商人的职业恪守,他是不方便透露客人长相的,只是这公子周身气势实在太过骇人。 伙计抖着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出卖客人,换得自己一刻安宁。 “那三位客官买走沁心醉,已是十日前的事情了,我这小店中人来人往,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依稀记得,是两位身着黑蓝相间道袍的男子,以及一位天青锦袍的男子。” 在听见天青锦袍时,萧璟泫的眸子就闪了闪,映出期待的点点星光。 果真是小师叔。 他眼睑敛了敛,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气愤地不禁喃喃出声:“他们果然不信守承诺,把小师叔带走了。” 伙计细细回忆着,继续道:“那两位蓝袍方士,我没什么印象了,另位青衣男子,我倒是印象深刻。” “哦?为何印象深刻?可否说来听听?”萧璟泫努力克制住,自己躁动心理。 尽量压制住,自己想抓住人肩膀摇晃推搡的冲动,淡定又有礼貌地询问。 “主要是,他身着一袭华而不奢锦袍,袖口与腰间都绣着银白的云荒纹,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他这番肤浅的描述,倒是令萧璟泫没想到的,微微目瞪口呆,“就这些吗?” 这伙计眼中的银子幻影,都快实体化了,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咳咳,不止,不止,这只是外在表现。” “第二便是那张清冷出尘,绝世无双的容颜,纵使我是名男子,见了两眼,也不免有些倾心。” “……”萧璟泫心中既有得意又有嫉妒。 得意的是,就是这般行于人群之中,便能引人注目的小师叔,是属于他的。 嫉妒的是,这些人都见过小师叔明眸皓齿,可唯独他与小师叔,不复相见。 “咳咳,不好意思,公子,实在不好意思。” 第二次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伙计,连连鞠躬,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咱们言归正传。” “最让我影响深刻的是,他那双莹润如玉的手腕上,被戴上一双银黑镣铐。” “银黑镣铐?”萧璟泫压抑着怒火,声音尽量平淡地问,兜帽往下垂了垂。 “嗯,镣铐锁链,看上去似乎很重很重,每隔半柱香的时间,就要将手垂下来。” “就是这样轻柔动作间,就有金石碰撞摩擦的声音,听着令人头皮发麻。” “我当时还疑惑来着,忍不住多嘴问了他们两句,为何要锁住这般温弱之人。” “那两位方士道出真相,这人只是生得极其好看,原是只大妖!” “他们告知于我,这妖极擅蛊惑之术,让我小心,切莫被迷惑了。” “买了酒之后,一道士提着酒坛,一道士便拉着那妖腕子上的镣铐,走了。” “哎,区区妖怪都生得如此貌美贵气,真是意想不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他不是!” 萧璟泫忽然抬手,一掌打在了后厨的柱子上,气势宏大,抑制不住的灵力四散。 后厨之中身弱体小之人,都被震得摔在了地上,顿时惊爆出一阵鬼哭狼嚎,恶毒怨恨的咒骂声。 萧璟泫那身黑袍,同样被震得猎猎翻飞。气场强势的有些骇人。 “这位客官,你……你到底想做什么啊?还请不要……不要在后厨为非作歹!” 他那双不敢置信的眸中,流闪着猩红的血芒。 暴戾的肃杀之气,在他的体内疯狂地叫嚣,横冲直撞,他猩红的眼眸交织着阴狠与深情。 几乎快要被理智时,脑海中忽然响起声音,似乎悠久又淡漠,仿佛是穿越了时间万里,才传进他脑中。 “萧璟泫……”他日思夜想着那个身影,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缓缓抬手抚摸着他脸颊,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勾起的唇角像是盛着春日的阳光。 “萧璟泫,看着我,我没有事的,我很好,不要太担心了。” “萧璟泫,别担心,看看我。” 楚淮舟清冷的声音,充斥着温柔暖和的气息,将萧璟泫从阴冷深渊中拉出来。 他很快得到了安抚,后厨一切都恢复如初,所有东西都没了动作,时间仿佛被静止了般。 唯萧璟泫靠着角落里,是唯一生机。 面前这个虚影小师叔,与他额头相贴,柔柔地笑着,“萧璟泫,别害怕,别难过。” “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无论身边缺少了谁,你都要走下去,知道了吗?” 楚淮舟轻拍着他后背,指尖拂过他额角碎发,那手指在日光下都泛着不真实的,莹莹柔光。 “不,小师叔,不,我不要独自一人走,我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要你。” 楚淮舟缓缓拥住了他,眼中含着莹莹泪光,“萧璟泫,别怕,别难过。” 萧璟泫对着那缕虚影,哽咽着高声哭诉,泣不成声,眼角微红,睫根湿濡。 “小师叔,你在哪里?你究竟被他们带去了哪里?” “萧璟泫,是不是又没出息地哭了?不要哭了,你乖一点,我会回来的。” 那抹虚幻的楚淮舟,唇上没有一点血色,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太阳下越显苍白。 小师叔本就生得眉目如画,清冷出尘,此刻拥着他,就像被打碎的美玉,凄凉又脆弱。 “不!不!小师叔,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不要傻傻待在原地!我要找到你!我要找你啊!” 拥着萧璟泫的虚影,再不能出声回答,他泪眼朦胧地笑着,渐渐化作银光消散。 “不,小师叔,别离开我。”他声音嘶哑,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 “哪怕只是半抹虚影,你也留给我好吗?不要什么都不留下,我不要没有念想,小师叔……” 他跪在地上,看似抓在手中的齑粉,最终都化作虚烟散去。 第164章 时间洄海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扶着柱子,缓缓站起了身来,眼前有个东西悬浮空中,被灵力包裹着。 他缓缓抬起手,双手捧着没来得及看,便拥进了怀中,喃喃自语地哽咽,“小师叔,小师叔。” 他缓缓摊开自己手掌,被灵力包裹隐藏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全貌。 那是个栩栩如生的小泥塑。 同两年前送银子来给萧璟泫的那个木偶别无二致,依旧与楚淮舟是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身着神气十足的碧落云巅的仙尊锦袍,那双丹凤眼狭长低垂,又炯炯有神,落在每个人身上的目光都是温柔的。 萧璟泫轻轻地,僵硬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这个木偶的头,“楚淮舟……” 触碰到的片刻,泥塑头上那极真实的墨发便松散了下来。 镌绣着祥云纹的发带,围绕着笑璟泫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轻轻柔柔地缠上他的手腕。 发带周围泛着温润银光,在他腕子上缠绕成了一个解不开,也摘不下的死结。 银白发带在空中飘扬翻滚,淡淡银光散去之后,有一缕青丝同发带交缠,绕在他腕骨之上。 凝在空中的金色字影,仿佛被风吹动着,影影绰绰,飘忽不定,聚起又散开,散开再聚集。 楚淮舟仿佛一脚踏碎,时间空间长河,身影款款地面向他走过来。 他明眸皓齿,眸中带笑,薄唇淡水,容貌如画,身长玉立,白玉高冠,青衣黑发。 萧璟泫想伸手拽住他那根本触摸不得的衣摆,泪流满面,“小师叔为何开启时光洄海?” 楚淮舟笑着敛眸,手掌抚上他侧脸,嗓音冷傲却也透着,仅对一人的极尽温柔与宽纵—— “赠彼青丝,银带系定,珠联璧合,白首永携,桂馥兰芳,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白头之约,书香鸿笺。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萧璟泫周身血液,仿佛在这个瞬间凝固,凝滞表情无法被掩饰。 无数的话语,无数的情形,从脑海滚过,却一个比一个站不住脚。 无言对视中,仿佛有千斤石头压在胸口,他被难过杂糅着怜惜一起捆住,箍得全身发痛。 萧璟泫仰天长恨:“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让我重来,却不给我弥补遗憾的机会?” “小师叔,你回来!为什么我死都救不回来一个你?啊——” “为什么如此待我?为什么?我究竟做了如何大逆不道的事,要这般惩罚于我?” 萧璟泫跪倒在地上,卑躬屈膝地匍匐着,哑着嗓子无用地嘶吼着。 心脏那么疼,像无止无休的海浪一样,又像沉降于天幕的夕阳,那样无终。 楚淮舟虚影跪在他身侧,双手捧起他的脸庞,淡笑着道:“婚书誓词你可还喜欢?” “可惜那处并无笔墨,待日后再复相见,我定亲笔写于红纸寄你。” “萧璟泫,我听说在人间,有结发夫妻的说法,便自作主张,割下青丝予你。” “而这发带中,我施加了两道上古法印,它可在关键时刻,保你性命无虞。” “你或许不知道,我其实喜欢了你很久很久,很遗憾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你。” 楚淮舟红着眼尾垂头,发梢掩在萧璟泫脸侧,泪目对视。 他在昏暗兜帽中,大大方方地吻了他,第一次这样从容淡定,理所应当。 “躲在黑处悄悄地恋着你,那段时日真的很苦,就像是盛夏的风,吹在脸上都是燥热的。” “这样的日子,我觉得我煎熬了很久,似乎不止这样短短十年间。” 楚淮舟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如远山青黛的眉目,染着玩笑之意。 “我时常在想,我上辈子是不是到死都没能得偿所愿呢?所以才会造成我恋了你很久,久到江水枯、青山烂的错觉。” “好在,我终于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我想,便是说的假话,也……真好。” “若此次危机成功化解,我归来之时,若你衷心不改,爱意不移,便是缔结道侣契约之时。” “你若答应,青丝银带便不可摘下,你若是不答应,便可毁了泥塑,婚书作废。” 萧璟泫的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淤泥满塘的死水。 “小师叔啊,我应,我自然会应的,我已负了你一世,害得你身灭魂陨,这一世,我如何能不应?” “只是,你到底去了哪里啊?我要到何处去,才能寻到你啊?我好想见你啊。” “小师叔,我好想见你啊。”他埋在对方怀里低声哭泣。 清雅的山茶花气息渐渐淡了,楚淮舟的幻影更透明几分。 “我心不死,我身不灭,便终会有相见之时。” 萧璟泫脸上泪痕未干,目光却坚定不移,“若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没出息,别哭。”楚淮舟最后展颜轻笑,就化作烟尘消逝而去。 客栈后厨中,该落下的锅碗瓢盆还是落下,该摔在地上的人,还是重重地摔在地上。 楚淮舟灵识留下的时光洄海,在冷雾暖阳中,化作了星星点点银光散去。 众人看着弓着脊背,靠在角落落泪的萧璟泫,只敢远观,却没有胆量靠近。 “这公子好生奇怪,他为何对着一面空墙流泪?悲痛欲绝的样子?” “不知道啊,莫不是脑子有点什么问题吧?” 一女子双手环于胸前,严肃地说教道:“未经他人之事,莫论他人之非。” 微风轻起,幻影掠过,众人再睁开双目,唯灶台上有锭银子,角落之人早已没了踪影。 伙计歪歪脑袋,疑惑不解地低声抱怨道:“这些修道之人,真是奇怪的厉害。” 萧璟泫行于人潮之中,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无伞可撑,只戴着斗帽。 黑红衣袍转瞬被雨水打湿,单薄寂寥惆怅的身影,渐行消失于人海之中。 小师叔啊,你遮我半世离殇,我纵使为寻你而倾尽一生又有何妨? 时光静好不曾惜,繁华落尽终是悔。 三月十八。 纵使知道希望不大,萧璟泫还是在风萧萧的凌晨,便守在荒芜的断舍城前。 翠绿青芽,他在城外守了十天十夜,像浮在万家灯火中欢声笑语的尾音。 萧璟泫最终只得离去,像飘忽不定,没有归宿,被卷至空中的枯黄落叶。 “也是啊,已习惯半世惊若,怎敢要命运多点温柔?” “只是,楚淮舟,你究竟被他们带去了哪里?” - “已经整整十月过去了,还是没有萧璟泫的消息吗?” “回阁主的话。”前来报到之人观玉长风变化莫测的神色,战战兢兢道:“没有。” “上次送信到碧落云巅来的那伙计,我不是让你去寻吗?” “回禀阁主,我寻……寻了。只是他也不知道璟泫师兄的踪迹。” 玉长风气急瞪眼,“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与师书,难道不是萧璟泫让他送回来的吗?” “不是萧璟泫交于他手中,还能是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他手中不成?” 大殿之下的弟子急忙答话,“阁主果然料事如神!” 玉长风被他忽然增高音量,给吼得一惊,刚要骂人时,只听见他说—— “根据送信之人回忆,他本是位穷困潦倒的书生,只因家中妻儿被强盗劫走,并狮子大开口要两万白银作赎金。” “报官不成,他夜中失魂落魄归来,见院中桌上有一书信,及两万银票。” “他依照纸条上所说,将此封信送于碧落云巅,这两万银票便可归他所有。” “所以,送信之人也不曾见过璟泫师兄,随后我听坊间传闻,那无恶不作的强盗,被一玄衣男子一窝端了。” “我猜此人极有可能,就是璟泫师兄,只是他不曾留下过痕迹。” 这弟子蹙了蹙眉,“不过未能找到璟泫师兄踪迹,是弟子无能,还望阁主宽恕。” “你……!”即便玉长风又急又气,却还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罢了。”云槐自屏风之后走出来,神色淡淡,眼眶微红。 “寻不到他的踪迹也罢,便随他去吧,待他了却心中所牵挂,便总回来的。” 众所周知,黄泉阁的这道破屏风之后,那便是阁主的寝殿啊! 回来报信的弟子瞠目结舌,牙关咯咯作响,“云……云槐尊上,您怎么会从这里面出……出来?” 弟子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向,清风明月的屏风之后,小声地自言自语呢喃道。 “那……那不是阁主的寝殿……吗?” 黄泉阁大殿之上,飞过一群嘎嘎乱叫的乌鸦。 “行了,行了,叫你多嘴,退下去吧。” 玉长风见机行事,连忙扯开话题问:“云槐,萧璟泫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有云澜的消息了吗?他何日才打算回碧落云巅?” 云槐耳尖羞红,强装镇定,神色淡然地说:“也没什么,就随便唠叨了两句家常话。” “信中还提及了你,向我二人报了平安。让你无需消耗人力,亦不必再寻他。” “叫你不若花在刀刃上,他还提及,待此间事了,他寻得云澜,再作打算。” 玉长风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我太过多愁善感。” “我总觉得,他若是真的寻到了云澜,这碧落云巅,他二人怕也是不会再回来了。” 云槐望着不远处的西南峰,望着远在天边的扶光殿,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第165章 寻你千百山河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走过大江南北,见过四季冰雪飘零,寸草不生,白雪茫茫的昆寒之地。 亦见过四季若春,朦胧半世烟雨的江南,那处无声的江水乍起,残留着春的生生不息。 还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无一人胜他。 他见众生如草木,唯有见他是青山。 小师叔是候鸟南归的等候,也是枯木逢春的归鸿;是挥汗如雨的盛夏骄阳,是泛滥成灾的暮色之河。 他也听很多人说起过碧落云巅的云澜仙尊,明眸皓齿,清冷出尘,天下一绝。 萧璟泫乐意细品,听着听着,时常便在茶楼一待就是一整天。 “小师叔,我今日听了很多凡人编造的说书故事,里面有提到你。” “我听见你的名字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开心?” “我庆幸,有那么多的人都见过你,可,我想见,却见不得你。” 霹雳作响的烛火之下,萧璟泫对着那经久已褪色的泥塑,喃喃自语念叨。 说着说着,就哭了,眼眶彻底湿润,他嘴唇颤抖着,泪水却悄无声息地滑落。 萧璟泫踏遍这小镇之后,又辗转去了下个地方。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间的流逝,总不会为任何东西停留。 漫漫世界长河中,人的一生不过是浪花一朵,还没来得及汹涌,就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即使只是这朵微不足道的浪花,也值得他用全部生命去演绎、去雕琢。 就像是寥寥几页诗稿,即使无人驻足阅览,他们也会用一生去反复修改、誊抄。 萧璟泫看到震惊的美景时,会将兜中泥塑拿出来,在手心轻轻摩挲。 “小师叔,你看这地方,不过暮秋时节,真是奇怪,就下起了漫天的鹅毛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簌簌地不断往下落,织成了天幕雪帘。 如同柳絮一般,银一样的白,玉一样的润,一朵朵一簇簇,纷纷扬扬冉冉飘落,闪着寒冷的银光。 “多么漂亮啊,喜欢吗?” “想来,你被带走之时,也是在这样白茫茫的雪天。” 冰天雪地里很静,天地之间都陷入了一片宁静,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萧璟泫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拖着沉重如灌了铅的双腿,继续往前。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小师叔,我与你皆活在这大千世界之中,虽不同在一处,却同看日夜交替,看四季更迭,看花开花落。 不论是人,亦或是物,这个时空之中,都在走向属于自己的一个“终点”。 时间行走的速度太快,我们还未来得及留住珍贵的回忆,一切就仿佛在眨眼间就会消失不见。 只叹可惜,时光催人老,人老心未老。 萧璟泫站立于国都城楼之上,独自一人,看人世间繁华灯光,热闹烟火。 灯火星星,人声杳杳,歌不尽乱世烽火。 他拿出已经模糊眉眼的泥塑,张了张嘴,很久才发出微弱声音,“小师叔,又是一年除夕了。” 他常年孤身一人,无人同其说话交流,早已沉默寡言惯了,嗓子很难发出声音了。 萧璟泫笑了笑,将这泥塑抵在额前,异常暧昧地蹭了蹭,“不好意思啊,小师叔。” “我声音很难听吧?嘶哑又呕哑啁哳,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朗润悦耳了?” “我这路走来,大家都匆忙冷漠得很,没有人跟我说过话,嗓子太久没用了。” 他指尖抚着泥塑的眉眼,嘴角边梨涡显得温润柔和,“小师叔眉眼都垂下了。” “是不高兴了,还是嫌弃了?对不起啊,我以后定多与人说话,让嗓子恢复如初。” “我觉得,小师叔定然还是更想看到,之前的那个我吧?可是,你走后,我便回不去了。” 萧璟泫重重地沉了口气,故作兴致盎然,他将泥塑放在肩头。 “罢了,小师叔同我一起看,这国都的烟花吧。” “这人间的除夕,可比咱们碧落云巅举办的热闹喜庆多了,” 他敛了敛眸,“也许是时间已过去太久了,现在大家都习惯于这样办。” “到底过去多久了呢?”萧璟泫扶住额角,“我好像也记不清了。” “小师叔,你可记得?”他歪了歪头,轻轻地碰了碰泥塑的小脑袋。 “你是个细心的人,定然是会记得清清楚楚的吧?” 烟火升到高空炸开,绽放,照亮四周的天空,绚丽多彩,随即幻灭,美的易逝。 萧璟泫低垂着头,敛下沉寂的眼眸,神色眸光都有些忧伤黯淡,“小师叔。” “天上的星星,会不会趁着人间烟火坠落时,偷偷溜下来,见想见的人?” 萧璟泫立于城楼之上,独看烟花绽放,独守烟花渐凉。 五彩缤纷的烟花彻底落尽,然后缓缓地彻底凉透。 “小师叔,看完了,你喜欢繁华这里吗?可不论喜不喜欢,我们都该离开了。” 萧璟泫将泥塑稳稳妥妥地,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重新带上黑色斗篷,转身欲离去。 城楼转角之处,忽然走出一位执扇轻摇的女子,眼角上挑,嘴角扬着看戏的笑意。 “烟花这种东西啊,其实很快会消失。” “所以,在我们人间,大多数之人,才要和别人一起看。” “即便是忘了烟火的样子和颜色也没关系,但是却会一直记着身边那个人的脸。 “结果你这修道的怪人倒好,戴个大黑帽,独自一人站在这护城楼上观赏。” “你没有心悦之人吗?”女子眉眼轻挑的笑着,“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让开。”萧璟泫缓缓行至他身侧,可惜这楼道狭窄,只能容下一人可走。 可后来思及,这般语气对女子说话,是有点过于凶恶过分了。 便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平静了心中翻涌而起的情绪。 “还请姑娘借过一下,这烟火已冷,夜已入凉,我要下去了。” 那姑娘微微侧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萧璟泫便趁机闪身而过。 谁料,这女子竟失手拽掉了他兜帽,满脸桃花之色,“哎?你这人生的还怪好看的呢?” 姑娘扇也忘了摇了,痴痴愣愣地说:“比我见过得所有的人,都还要好看。” 萧璟泫握了握拳头,攥紧了,不知想到了什么,才微微松开,重新戴上了兜帽。 “姑娘还是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我已有心悦之人,我早已心悦于他。” 他情不自禁轻笑起来,眉眼都月牙般弯着,“我很喜欢他,已经喜欢很多年了。” “啊?那人是谁?你都生得这般绝色,那你看上的人,又得有怎样的一副皮囊?” 第166章 所见之人,皆不是你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本是无意与之,在此有过多纠缠与交集,但提起小师叔,他难免不会心生愉悦。 孤身行走世间这么多年,还是头次遇见,愿意倾听他故事之人。 萧璟泫掀起眼帘,不咸不淡地看了这姑娘几眼,随后,委身靠在城墙边沿。 “我的小师叔明眸皓齿,眉眼如画,身长玉立,面若冠玉;他丰神俊朗又冷傲矜贵。” “他其实不爱束发的,喜欢在暖暖日光之下,将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坐在凳上晒太阳。” “纵使倦怠慵懒又随意,温和日光洒下来的时候,手指也泛着莹润的光,好看的一塌糊涂。” “他是我穷其一生的贵人,他是我不幸中的万幸,他是我可遇不可求的开端与归宿。” 这女子听着面若桃花,眼中盛满了奸邪的笑意,“是你小师叔啊?那他现在在何处呢?我能见见吗?” 萧璟泫在说话的时候,眼眶已经通红,布满血丝,头颅颓然地低垂下去。 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悲痛,到底是忍不住,以手捂脸,肩膀不停地颤抖着,眼泪从指缝间溢出来,滴落在地上,洇湿了一大块。 “见不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处,是我将他弄丢了,是我将我的归宿弄丢了。” 他嗓音有些低沉暗哑,似含着不同寻常的泣音战栗,“我也好想见见他。” “丢了?”女子目瞪口呆,面露疑惑不解之色,摇着扇子围着他走了两圈。 “那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我瞧你二人也真是人才。” 萧璟泫任额前黑发随风凌乱,扯了扯兜帽的边沿,令人看不清脸上神情。 他右手细细摩挲着左手腕子上的发带与青丝,不再多作言语,转身离去。 女子不甘罢休,抬脚追上来,思及自己做不到与之并肩,便又稍稍退了半步。 “那你现在孤身穿越风雪,走过四季,是在寻你小师叔吗?” 萧璟泫孤寂行于,与之格格不入的热闹、喧哗的大街之上,穿行在形形色色的人潮之中。 “要我说呀,你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是没有丝毫作用的,只能感动你自己罢了。” 他终于有了几丝兴趣,漠然的眸光中有了几丝期待,“你认为,我当如何?” 女子仔细琢磨了片刻,“你起码也该拿幅画像吧?边走边问,找到的几率也大些。” 萧璟泫抿了抿唇,刚缓下的脚步又加快了,“我行之事,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活泼的女子围着他转了个圈,摇扇荡起的风,拂起他发丝,女子才得意地笑了笑。 “你就只身行走于人世间,不会觉得孤独凄苦,伶仃无依吗?” 萧璟泫对她并无在意,垂下眼睑的目光始终很淡,面上绷着寒冰。 “心存爱者,又谈何孤独?你虽看我只身凄寂,实则心中自有依。” 女子懵了片刻,握扇的手僵在空中,张了张嘴却说不反驳的话。 他转身拱手,道:“还请姑娘莫要再跟着在下了,萍水相逢,就此别过。” 女子用扇柄挑了挑他帽沿,“谁说萍水相逢,便要就此别过?就好比你与你小师叔,不是萍水相逢么?” 萧璟泫眼神之中满是寂落,笑起来破碎不已,“不是,他是我穷尽一生,幡然醒悟,哭哭求来的。” 女子望着他,这个男子仿佛与世隔绝,将自己包裹在冰壳中,不容他人靠近。 到最后,她尊敬又欣赏地向他行礼,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低声自责般地说。 “或许我真不该打扰你的,抱歉了,公子。” 夜深风起,尘土灰扬,隆冬腊月之际,街上寒意深重,行人便越发少了。 “小师叔,我还不曾与你来看过这国都护城的落花与飞雪。” “我不敢再奢求重来,也不敢怨恨命运太过无常,我只时常在悔恨自己。” “若能早知如此两难局面,若以我重生契机,换你此世喜乐安康,亦足已。” “但,始终世事难料,你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虽不至万劫不复,却也令我心痛难抑。” 萧璟泫仰头,看着被烟花烘的五彩的苍穹,星星被巨大声响吓跑,唯剩半弯残月,凄苦的挂着。 “楚淮舟,我自己早已是满身黑暗,却始终想着,要还你一束光。” 日月匆匆,仿佛一眨眼间,季节的轮回,已经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循环,时间的流沙在指尖滑过,瞬间消失。 萧璟泫几番辗转,已彻底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他曾与商对一起,徒步穿行过荒芜焦灼的大漠,也随波逐流,飘荡过湍急河流。 他也曾与乞丐为伍,在深夜寒气来袭之时,窝在破庙中的脏污草席之上。 昨夜也是如此。 萧璟泫从漫长的梦境中逐渐回过神来,微红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暖和的阳光毫无偏见的,平等地洒在每个人身上,包括躲在昏暗处的萧璟泫。 他手指微微动弹,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眸中是初醒的迷茫,是梦魇后无力的忧伤。 南疆地界,这两日才下过一场暴雨,空气中蔓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萧璟泫在路边深水洼中,捧起水洗了洗脸,无意摸到了下巴上刺手的胡子。 俯身时,楚淮舟的那个不辨模样的泥塑,从他兜中滚了出来。 萧璟泫连忙捡起来,捧在手心上瞧着,就漾开眼中轻雾涟漪,笑了。 “小师叔是不是嫌弃我?此刻没剃胡子,脸没好好洗,衣袍也没能换件新的,” “小师叔,你不要生气,我今日正打算去街道的铺子上,裁件新衣裳。” 他站起身,将泥塑抵住在唇边吻了吻,再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胸前口袋中。 “便委屈小师叔了,再在这褴褛的衣衫中,待上小片刻可好啊?” “小师叔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淮舟,其实你总是这样,我提出的很多过分要求,你都是想纵容着我,想答应的。” “可你脸皮实在太薄了,每次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就会以沉默代表默许。” 萧璟泫缓缓地泥泞路边走着,边扬着嘴角,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在店铺中试衣时,萧璟泫下意识选了身青衣,让青纱在手指尖轻拂而过。 “小师叔,你看这身白锦青袍好看吗?若是穿在你身上定然好看。” “但我穿不了,它实在太不耐脏了,我跋山涉水,徒行四方,还是黑色适合。” 他边挑选,边简简单单喃喃自语的两句话,可把掌柜吓得个不轻。 大气都不敢出,“这位中原来的公子,请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在你们中原文化中,这个小师叔……是对店主还是掌柜的统称吗?” 萧璟泫抿了抿嘴唇,久久没有说话。这一路走过来,身边议论声总是纷纷,他也没太在乎过。 他淡漠地瞟了掌柜一眼,拿着衣袍进里屋了,换好之后,依旧目无旁人地问—— “小师叔,果然还是玄色更适合我一点,你也这样觉得的,对吧?” “道长!”掌柜忽然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指着萧璟泫的鼻子,大声喊道。 “就是他!他从进店之后,就一直自说自话地小声叨叨!定是被恶鬼缠身了!” 萧璟泫披头散发,疑惑地歪了歪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方士给团团围住了。 掌柜又低声温柔地安慰:“中原来的小公子,你不要害怕。” “这几位是我们南疆最厉害的道士了,他们定然会除掉你附于你身上的恶鬼的。” 萧璟泫不想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是掌柜误判了,我身上没有什么恶鬼。” 为首的方士,严厉喝道:“先前那些所有被恶鬼附身之人,都是如你这般说的。” “尔等宵小邪祟之气,还不快从人身上离去!还不快束手就擒!” 萧璟泫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一群散修的道士,这分明是一群不要脸的骗子。 “喂,掌柜,你被他们骗了。” 他微微掀开眼睫,拂袖正欲出手时,却在人群中瞥见了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神智凌空一滞,视线落在人群尾端的那少年身上,萧璟泫彻底顿下了动作,心中防备却高了几分。 此人不就是,当初和小师叔在客栈中,遇上的要找薛应怀的,魔骨瘴气入体而导致神志不清之人吗? 如今怎的会出现在南疆地带?看上去不像意识恍惚之态,倒是另副清醒得很的模样。 他站在所有方士之后,似乎是不愿行欺骗之事,却又因生活所迫,不得不如此做,所以才默不作声。 萧璟泫敛了敛目光,若有所思地垂下头,意味不明的视线转向掌柜,“你被骗了,他们不是道士。顶多算个半吊子。” 观那少年神色,惊诧、慌张不已,肩膀都发着细微的颤抖,眼见骗局被揭穿仿佛想逃。 萧璟泫翻身,轻易掠过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抓住这少年肩膀,飞檐走壁地逃了。 “你个倒霉蛋!还不快放下我等的小师弟!” 他双足在空中微顿,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墙头之上,稳稳而立,衣袂飘然,猎猎作响。 “姑且借用几日,择日定会毫发无损地归还。” 第167章 相见在即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将人劫回了,自己经常落脚的那间破庙,丝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在地上。 对人始终面若冰霜,目光中带着审视与威压,居高临下地步步紧逼对方。 “你叫什么名字?你分明是中原人,为什么会身在南疆?看起来还很熟悉的样子。” 少年战战兢兢,在破烂的地上缩成一团,双手紧搂着膝盖,不断往后退。 “我……我叫苏星竹,至于为什么会在南疆,反正在我记忆中,我就在南疆生活!” 苏星竹宛若一只受了惊吓的无辜小鹿,那双眼睛水茫茫,雾蒙蒙的。 是所有人见着了,都会怜惜悯爱的模样,是双能让人是非不分的魅感眼睛。 但,萧璟泫瞟了两眼,却打心底里生起厌恶情绪,十分嫌弃地瞥开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跟劫走小师叔之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联系吧。 萧璟泫眼神如同深渊,让人无法窥视其中的情感,只有无尽的寒冷和疏离。 “你在撒谎。”他靠在角落的柱子上,淡淡地评述道。 “我没有撒谎!”苏星竹情绪忽然高涨,大声反驳着吼道。 吼完了才知道害怕,手臂尽量将自己拥抱起,蜷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他胆怯地抬眼,同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萧璟泫,在心中暗自分析着—— ‘单单凭此人方才劫我回来时,飞檐走壁的轻功,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此人至少有宗师之力,甚至更高。’ ‘虽不知道他将我掳来此处,到底是想做什么,但最好还是不要激怒他为好。’ ‘否则的话,就凭我这三脚猫功夫,在达到宗师境界手下,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萧璟泫冷冷地审视着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似乎能将人内心看透了一般。 “怎么样?你衡量清楚了吗?要不要跟我说实话?” “大哥,”为了小命,苏星竹是真的很能拉下脸,待他前后态度转变极大。 他畏惧地咽了咽口水,“我真说得实话,我的记忆就是从南疆开始的,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应……我师兄们说,大概是我落水一路沿河流磕磕碰碰的,摔坏了脑子,忘记了之前的事。” 像这种单纯的人,但凡心中有半点心虚,便全写在慌张乱瞟的眼睛里了。 “你认识薛应怀吗?”萧璟泫故意装作不,漫不经心地问出口。 “我……”苏星竹倏地抬头看着他,愣神地呢喃道:“不……不熟悉。” “那就是认识咯?”萧璟泫嘴角勾起抹轻笑,有种说不出口的偏执阴沉感。 “那么,你知道薛应怀此刻在何处吗?”他继续循循善诱,步步深入地追问道。 “对……对不起,我与之有个约定,不能告诉任何人有关于他的消息和住处。” “否则,他便再也不会放我出来了。” “公子,你还是问点别的吧,我都能如实相告。” 苏星竹怯怯懦懦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对视上他眼睛,“公子?” 可就是这谨慎的一瞥,让他彻底傻眼了。尖叫出声,“你居然修成了灵眼!” 萧璟泫抬手施法,敛回了这双熠熠灵目,单手扶于胸口之上,嘴角溢出发自内心的轻笑。 “原来在醉语楼。” 苏星竹被怒气冲昏了头,顿时也忘记了害怕,脸颊被怒火憋红,猛地站了起来。 指着萧璟泫的鼻子就骂:“你这个卑鄙无耻,脏心烂肺的臭狗屎玩意儿!” “居然敢用灵眼窥探,我心中真实想法!薛大哥说的果然没错,仙门中的修道之人当真是表里不一,恶心至极!” 萧璟泫懒得理会他,此次还重活一世,第一次使用灵眼,对灵力耗损极大,对神识也有消耗。 灵眼的方便之处就在于,凡是修为在他之下之人,只要彼此视线能对视上,他就能窥的对方心中所想,脑中所思。 此短板之处就在于,一是修炼难度极大,萧璟泫能炼成,天赋占了六成;二是维持时间极短,即便是大宗师之力,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挥手成结界阵法,将苏星竹这人及其声,都隔绝在外,打坐恢复,片刻后睁开双目。 缓缓地从怀中掏出那小泥塑,手尖轻抚着那眉眼,笑起来眼睑处泪痣都在轻晃,“小师叔,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第168章 琴师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之所以能如此坚定地说出这句话,那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师叔被劫走之后,他并非只是那般悠闲又落魄地游走于三界间。 除了更加勤奋地修炼,除了没日没夜地练杀伤力强的上古阵法,与璇玑扇练灵法战术。 他还做了其他的事,比如说,查明凝幽仙尊,在拜入碧落云巅之前的真实身份。 他费了不少精力才打探到,凝幽尊上原名薛应怀,本是家中地位尊贵的嫡长子。 千秋国都还没有灭亡,还不曾改朝换代之时,薛家是除皇家以外的第一大族。 而凝幽尊上还是根正苗红的嫡长子,其地位之高贵堪比皇子,已然不言而喻。 萧璟泫心中生起疑虑:便是这样一个养尊处优、吃穿不愁,头上还有官名爵位要继承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走修道之路呢? 他查了很久也毫无头绪,加上千秋国都后来覆灭,薛家之人四散分离。 要想找一个当年的知情人,对孤立无援,分身乏术的萧璟泫来说,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幸得上天眷顾,他在江南渡船东行时,遇上的那位船夫,竟是在薛俯共事之人。 根他所言,在千秋国都时,薛家之所以能有如此尊贵地位,是因为薛应怀的祖父,为先帝终生驻守边疆。 老人家不求虚名与功劳,只求先帝能庇佑他唯一儿子,无忧长大,平安一生。 先帝念及老将军一身傲骨,忠诚的赤胆之心,便将郡主下嫁于薛应怀的父亲。 婚后两年诞下一子,这个小孩儿就是薛应怀,据说,他是裹着瞎逛万丈出生的。 可谓是吉祥之兆。 薛父与郡主相敬如宾,薛应怀聪慧又懂事,一家三口的生活过得还算圆满。 转机就在,一位落魄,且相貌平平女子寻到了薛府,此女子才是薛父心爱之人,可薛父故意与她对面不相认。 他并非贪念此刻荣华安宁,他向来崇尚一夫一妻,抵制富贵之家妻妾成群的习惯。 认为自己既然娶了郡主,便该一心一意对人好。可心动过的人将永远为彼此心动。 郡主看在眼里却不说,有意无意地放任他们,甚至故意撮合两人单独相处。 府中下人私自猜测,其实郡主与薛父早已离心,并与他人两心相通。 薛应怀不信此话,亲自跑去问他母亲,得到的答案却是肯定的。 他高声质问:“为什么。” 郡主当时回答他,“我此生所期想,绝非是囚在高墙之内,碌碌无为度过。” 他又问:“既然没有感情,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迟早都要分开,为何还要诞下我?” 郡主冷淡道:“因为陛下。” 薛应怀终究是成了权衡与争夺权利之下的,一枚可有可无,无用即可弃的棋子。 他用尽力气去修复自己那个岌岌可危的家庭,最终还是于事无补,亡羊补牢。 郡主与薛父和离,薛应怀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弃子,无依无靠,既进不了皇宫,也回不去薛府。 他心中怀怨,化名空悟,在人界辗转了将近十多年,机缘巧合才得以进了碧落云巅。 回忆缓缓落幕,萧璟泫目光从始至终落在,这小小的,圆滚滚的泥塑之上。 “小师叔,我们到底是分开了多少天呢?日升月落皆匆匆,我又愚笨至极且麻木已久,没能记住。” “你肯定记得清楚,有没有责怪我没能快点找到你?” “我偶尔会胡思乱想,你心里定是恨死我了。恨我这么没用,找不着你。”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坚持在这世道间,摸爬打滚,辗转这么久,终于还是等到了。” 阵法结界外的苏星竹,兴许是骂骂咧咧的累了,双手叉腰地喘着气。 像看傻子般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不解,皱眉看着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大宗师。 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阵法隔绝声音,只能看见帽下那张嘴张张合合,手中捧了个小泥人。 苏星竹转念一想,这阵法又没能将自己困住,不如趁此机会赶紧逃出去? 若是能成功,便要如实相告于应怀大哥,若是不能成功,也就只能跟他拼了。 说做就做,他如同一只搁浅的螃蟹,小心翼翼地横着步子,挪到了破庙门边。 欣喜若狂地一个转身,“嘭”地撞上了什么东西,脑袋猛地后仰,两眼一翻白。 “嗯?怎么回事啊?门不是开着的吗?”不由分说地倒在地上,随即晕死了过去。 笼罩着整座破庙结界,在萧璟泫站起来那刻,如同百万士兵响应帝王号召般,灵光闪了闪。 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绕过苏星竹,挺直脊背走出破庙。 萧璟泫望了望南疆湛蓝的天,扬眉笑着,“头一次觉得,这里天气真不错。” 醉语楼。 门前站着婀娜多姿,绝色妖艳的姑娘,胭粉香脂,浓重不已。 “公子,进来里面去玩啊。” “公子,下次记得再来啊。” “哟!这位中原来的小生真是生的好俊啊,这眼睛,这高鼻子……” 萧璟泫刚靠近醉语楼半步,就被几位姑娘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姑娘们掩面而笑,既好奇又欣赏地痴痴瞧着他。 “哇,我好喜欢他的那双眼睛,像会发光的大宝石。” 胆子肥的,直接挺着胸口贴上来,对他上下其手,萧璟泫提前预知般闪开。 那姑娘说话来缓解尴尬,“这嘴也挺不错,看着又薄又润,感觉一定很不错呢。” “中原不愧是好山好水好养人,这男子的皮肤都水灵灵的。” 这群姑娘叽叽喳喳、打打闹闹地围着他,虽是热情不已,但迟迟没有要招呼他进去的意思。 萧璟泫努力压下心中不耐,目光淡漠疏离地问道:“我何时能进这醉语楼?” 谁料,他话音刚落,姑娘们皆是面露可惜轻叹之色。 “公子,不好意思,绝非我等有意阻拦于你,只是我们上头吩咐过,中原人不得入内。” 南疆与中原积怨已久,长达了整整两百多年,有些地方是有这样的规矩不错。 但,今日这个普通玩乐之地的醉语楼都不让进,未免也有些太蹊跷了。 渝怀长老心思缜密,又善于机关布局,萧璟泫早该想到,没有这般容易。 这醉语楼于寻常人来讲,是极乐之地,于他来讲,那是阎王殿。 他今日若是存心想进,仅凭几位姑娘,断然是拦不住一点的,他能把醉语楼搅个天翻地覆。 只是万一打草惊蛇,让那薛应怀和渝怀得知,绑着小师叔,卷铺盖跑了,就功亏一篑了。 萧璟泫抬头望了一眼,月光映着他冰绿的眸光,眼神有些犀利,轻蔑淡笑后,转身离去。 他转过街角后,便进了间僻静的茶馆。 若要问这世上,消息最灵通之地,那绝非茶馆和酒楼莫属了。 “客官,要喝点什么?”小二热情得很,到门口将他迎进来。 “中原来的?我们这儿也有不少,来自中原的好茶。” 喝茶都是次要的,打探消息才是主要目的。萧璟泫淡淡道:“招牌茶就好。” “好嘞!招牌茶一位!” 小二转身欲离去,萧璟泫连忙叫住他,“稍等,我初来乍到,想向你打探些消息。” “这……”小二看着店中满坐的众多,等着喝茶的客人,犹豫不决。 萧璟泫心领神会地掏出了两锭银子,“还请你行个方便,为我答疑解惑。” 那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商人大多利欲熏心,只要有钱了干啥都方便。 小二两手捧着银子,眼睛都发光了,恨不得凑上去亲两口,“公子请讲,您请讲,在下定知无不言。” 萧璟泫拂了拂袖,狭长漂亮的眸中,迅速染上蒙蒙半层寒霜。 “前面那街上的醉语楼,是何时开张起来的?怎的我之前不曾见过?” 小二已掉进钱眼子里,没什么防备心,乖乖地就如实答了。 “早几年的话,公子自然不曾见过,醉语楼是后起之秀,近两年才张罗起来的。” 萧璟泫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他们建了这么个人多眼杂,消息灵通之地,便于隐藏,更便逃逸。” 见他沉默不语,“公子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两人行事小心谨慎,可能连面都不曾露过。从这些人口中,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萧璟泫摇头,“没有了,多有打扰。” 小二满脸怀揣不安,掂了掂兜中能赶上开茶馆半月收入的两锭银子,有些愧疚。 “公子给了如此多银两,我便给公子透露个小道消息。” “我们南疆的寒云达王子,以血玉麒麟为聘,要求娶一位来自中原的琴师呢。” 萧璟泫满脸漠然,事不关己的题外话,他垂头敛眸沉默着,听听也就罢了。 他眼帘微低,鼻梁高挺,很淡的嘴唇,每一处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寒意。 店家小二越讲越激动,说的那是个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的,痴汉像藏都藏不住。 有人在身旁叨叨,不在意,不感兴趣的事时,就仿佛是有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地叫个不停。 萧璟泫烦了,冷淡地掀起眼帘来,毫不客气地阴阳怪气道。 “见兄台这般高兴,我差点以为,要求娶那琴师的人,不是南疆王子,而是你呢。” “哎!”伙计被他这话吓了个激灵,伸手想捂他嘴,却又被他冷漠疏离的眼神吓退。 “公子啊,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咱们王子对那琴师痴恋得茶不思夜不寐,若是听见此番蜚语,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嗯。”萧璟泫不太在意地扬了扬眉,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 “公子,你其实也不必如此遮遮掩掩,如此拘谨的,你来打探醉语楼,想必也是为了这美名远扬的琴师吧?” 第169章 ???知道我是谁的人吗?就敢抱我?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礼貌地弯了弯唇角,眼帘低垂,轻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这有个独家消息,看在公子给了好几倍茶水钱的份上,便说与公子听,还请公子附耳。” 他依旧端正地坐在凳上,反是小二自己凑了过来,“那琴师就住在三楼西南方向的最后一间厢房里。” ………… 阳光透过窗口,投下星星圈圈的斑驳光影,映照在他侧脸上,别有一番温雅矜贵之感。 只是无论别人跟他说什么,都不回应,沉默寡言,那双眸子看人淡漠又疏离, 小二感觉没什么意思,便嘀嘀咕咕地转身离开了。 萧璟泫指尖摩挲着那只凹凸不平的水杯,微微蹙眉呢喃道:“醉语楼的琴师?” 黑夜融融,玄月如钩,四方皆寂静无声。 黝黑的天幕上没有半丝,柔和似絮,轻均如绢的云朵,缀满了繁星点点。 皎洁淡淡的月亮,撒下了素洁的光辉,照亮了河水,周围寂静得有些可怖。 “何人在那处?”大街小巷夜巡的为首士兵,忽然抬高灯笼,谨慎地大喝了一声。 身着夜行衣的萧璟泫,单手扶住窗沿,将自己隐进暗处,身体紧紧贴在墙面。 后面将士愤懑地问:“嘿!前面的人怎么回事?在吼什么?” 纵使士兵顿下脚步不动,竖起耳朵仔细听,还是没能听见半分动静。 摇了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我听错了,也或许是田大娘家的猫又跑了出来吧。” 后面的小声埋怨,道:“咱们副队也真是的,最近夜巡,老是疑神疑鬼的。” “也不能全怪副队,自打寒云达王子非要求娶,那位连面都不曾露过的琴师,我们又睡过几日安稳觉?” “是啊,日日夜夜都围着这醉语楼前后两条街转,我闭着眼睛都能走了!” 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为首将士听到此处,故意拉垮着脸,扭头低喝道—— “不得妄议朝中之事,我等只需做好分内之责即可,不该嚼的闲言碎语,最好不要多嘴。” 大家都垂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再吭。 萧璟泫贴着墙借力稳住,有了下面巡兵议论的话,他几乎肯定了心中想法。 醉语楼之所以能在,对中原人疾恶如仇的偌大南疆,迅速站稳脚跟,离不开这位寒云达王子的偏爱与庇护。 而,醉语楼吊住寒云达地,便是所有人都有所耳闻,却不曾见过真颜的中原琴师。 这两位成亲在即,若是在此关键时刻,将这琴师给绑了,或许能引出幕后之人。 或许能换取小师叔一线生机。 意识缓缓回笼,萧璟泫凭单只手臂翻身,足尖在支出的窗沿上轻点,在空中踏了两步,稳当落在酒楼房顶之上。 淡淡残月之下,衣袂飘然。 他目光在烛光隐隐的穿窗口一一掠过,“西南方向的厢房。” 西南方向所有厢房,几乎都是没有点灯,唯有最后一间屋子亮着烛光。 在如同能吞噬人的深渊般,漆黑的暗夜之中,影影绰绰,明明灭灭。 “就是这间了。”萧璟泫微微掀起眼皮,眸中闪着晦涩不明的暗光。 越靠近那间映衬着红色烛光的屋子时,他的心越发强烈,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 萧璟泫按住自己左胸口,眉头紧蹙,心中疑惑:“奇怪,怎么会忽然这样?” 容不得他在犹豫,厢房窗口出现了个修长人影,似乎正准备关上窗户。 萧璟泫迅速点足贴墙而走,最终还是没能赶在对方关窗之前钻进屋去。 他手指扣抓住墙面,指尖都被磨出了血,才堪堪稳住急速下滑的身躯。 “操!”他低低地骂了句,低眉看了看脚下,又望了望近在咫尺的窗口。 那位琴师并没有察觉异常,厢房之内,很快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在做什么?”萧璟泫双手撑在窗沿边上,隔着模糊的窗纸往里探视。 “三更半夜的,不会就是为了爬起来洗澡的吧?” 事实还真是如此,屏风之后的里屋发出木瓢与浴桶碰撞声,以及拧毛巾水声。 萧璟泫无暇顾及,抬手拂袖开了窗户,倾身一跃,就进了屋里。 他面朝墙壁,手中不自觉攥起了袖口,缓缓收紧,没有转身的动作。 他就这样痴痴地站着,直到等屏风之后的水声停了,响起窸窸窣窣之声时,才抬了抬薄薄眼皮。 修道之人听力极其灵敏,他耳尖小弧度动了动,沾湿的赤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清晰传进耳中。 感觉对方脚步猛地微顿,萧璟泫深吸了口气,缓解心中紧张与慌乱。 毕竟入室劫人这种混账事,即使是再不正经的他,这也是第一次干。 萧璟泫缓缓阖上双目,忽然转身伸出手,毫不留情又准确无误地掐住对方脖子。 但,后者皮肤的温度,却烫得让他呼吸一滞,渐沉渐重,心跳也彻底乱了。 奇怪的是,这琴师既没有发出尖叫,也没有用力挣扎,就任由他捏住生命咽喉。 难不成是个哑巴? 他若有所思道:“今日劫持你实属无奈之举,待我想做之事达成了结之后,我定会当面道歉。” “我不愿对你用粗,你若是愿轻松些跟我走,就点点头,或者轻哼一声。” 萧璟泫从始至终都是闭着双目的,心中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只是两人僵持着这般动作,等了许久,也没感受到,被掐在手中的人有什么动作。 萧璟泫缓缓皱眉,正欲睁开双眼时,那琴师忽然扑过来,紧紧拥住了他。 第170章 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愣怔的人都傻了,傻傻地呆在原地。 他心中猛地一咯噔,连忙松开了掐着对方脖颈的手,眸子也倏地睁开了。 垂帘便看见靠着胸口上,那个银白色的头顶,发丝还湿答答地滴着水。 洇湿了他的衣袍,他被浸湿的袍子凉的,打了个寒颤,终于回过神来。 手忙脚乱地推开了他,语气更显严厉,“公子,还请你自重。” 他立即又闭上眼,“公子若是愿意跟在下走一趟,你点个头就好了,不必如此。” 那琴师似乎焦急得厉害,都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伸出手拍了拍他脸颊。 起初,那力道还只能算是疼惜的抚摸轻薄,看萧璟泫始终不睁开眼睛,力道才加重了些。 萧璟泫还以为,自己今日是碰上了个男女通吃的大色鬼,垂在腿侧的手攥紧。 心中劝着自己:再忍耐一下,一切都是为了救回小师叔,被摸两下,不算是亏本买卖。 这位琴师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了两圈。 然后,终于缓缓安静下来,随即,萧璟泫感觉自己的衣襟被人往下拽,一双温润的唇瓣贴了上来。 柔软触感相碰时,他震惊的睁开了眼睛,与琴师四目相对,瞳孔缓缓睁大了…… 这双温柔的黑紫色眼眸,是萧璟泫永生永世都无法磨灭的美好记忆。 这西南厢房中囚禁的,哪里是远近闻名,来自中原的琴师,分明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师叔啊! 对方见他已睁开眼,便慢慢地松开了他衣襟,踮起的脚跟也放下来,嘴唇向旁边挪开。 萧璟泫声音粘腻,语气眷念地唤了一声,“小师叔?” 对方点点头,他看见了他眼中闪起的水光泪花。 萧璟泫揽住他的腰,摁住他的后脑勺,试探性地俯身吻住了他。 这双唇温柔清甜,他的鼻尖飘过他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雅气息。 他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养出来的沉稳自制力,仿佛在这刻消失,逐渐崩塌。 面对小师叔,他感觉自己随时有可能在这温柔的漩涡中失控。 舌尖轻柔地在对方唇上,嘴角边辗转浅尝,淡雅的气息让他欲罢不能,沉沦渐深。 他温柔疼爱地吻着他,失控的意味与情绪在唇齿间慢慢凝聚。 彼年相思,终于,再复相见。 “小师叔……呜……我的小师叔啊。”萧璟泫忍不住哽咽出声。 楚淮舟轻轻地回应了他,探出的舌尖纯情地在他嘴角抵了抵。 就是这样既轻缓又笨拙的正常回应,却叫萧璟泫发了疯,唇齿相接。 那股凶狠的气势,犹如狂风过境,但又如春风化雨般温柔,攻占了楚淮舟的身心。 他吻的越发用力,越发肆无忌惮,越发深沉,怀中的人被他逼迫退到床位。 萧璟泫坏心思地勾起唇角,顺势搂着人压了下去,万物颠倒仿佛只剩下彼此。 再要吻上来时,楚淮舟伸手捂住了他嘴巴,眼中含着一汪清澈的泪水,拒绝地摇头。 饶是萧璟泫再愚笨,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师叔怎的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半句话? 就连方才接吻之时,也不曾泄露出声音。 萧璟泫慌慌张张捧住楚淮舟的脸,“小师叔?小师叔?你怎么不说话?” 他苍白的唇染得鲜红,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扬起凄美破碎的笑。 他伸出指尖,在自己耳朵廓上点了点,嘴唇张张合合却发出任何声音。 得亏萧璟泫在唇语方面,还能算是个半吊子,“他们让你说不出话,听不见声音?” 他攥紧拳头,重重地,愤懑地捶在床板上,眼中凝了寒冷冰霜。 “可恶!若此二人日后落在我手中,我定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淮舟握起他的拳头,指尖在他凸起的手骨处点画,眸中全是被思念浸透的温柔。 萧璟泫立即反应过来,抬起眼帘看着他,歪了歪脑袋,“傀儡操控术?” 善提线傀儡。虽然劫走小师叔之人是凝幽,现在看来,幕后主使果然是渝怀。 如此这般结局,萧璟泫也算早有预料。 渝怀长老本尊并不难对付,主要是他的傀儡术有些缠人,能在瞬间操控上百人的意识。 为了阻止此般混乱发生,并有效地解决问题。 在璇玑扇的指点下,萧璟泫翻阅古籍,受万蚁噬骨之苦,终于修得破解之术。 萧璟泫无比庆幸地想:还好当时受住了痛苦,还好凭毅力坚持修成了。 他低头抵着他鼻尖,依恋不已地蹭了蹭,然后拉小师叔起来,面对面盘坐于床上。 “大千世界,无挂无碍,来去如风,怡然自得其乐。” 萧璟泫睁开双目时,连接在楚淮舟身上的血红傀儡丝线,全都显示了出来。 他冷冷道:“解离链缚,斩!” 血红的鱼线被斩断,萧璟泫扬起轻轻的淡笑,嘴角涌出鲜血。 整个口腔咽喉中,全是浓重的血腥味,他有些狼狈地将血咽回肚子里。 唇角扯起更灿烂的微笑,单手撑在床上,“小师叔,叫我名字试试看。” 楚淮舟扶住他肩膀,让他魂牵梦绕的眸子,充满了焦虑与担心。 “啊……萧……璟泫……” 也不知道小师叔多少年没有说过话了,嗓子沙哑得厉害,像磨过沙砾纸。 “我在,小师叔,此后,我永远都会在,不会再离开你分毫。” 楚淮舟似乎是极度嫌弃,自己声音难听,紧紧抿着双唇,只用力地摇头。 萧璟泫又笑了笑,伸手将他脸上凌乱的发丝拂开,“小师叔,我没事。” 他将鲜血尽数咽下,忍住胸口的顿痛站起身来,展开双臂转了两圈。 “你看吧,还好好的。” 早在几年前,萧璟泫已修得大宗师之力,渝怀虽不及他,但在傀儡术上的造诣炉火纯青。 他强行破了他的控制术,斩了他的傀儡丝线,面不改色,实际还是有点吃不消。 楚淮舟沐浴之后,身上披了层薄薄的轻纱,鼻尖和眼尾还有下巴都泛着红,这刻眸中还含着半汪泪水。 萧璟泫手尖轻触他眼皮,低低地笑出了声,“小师叔,你这样可怜死了。” “怎么……找到我的?”楚淮舟抱住他,拥抱的姿势让他看不见泪流满面的自己。 他微微张开嘴,无声却崩溃地流着泪,像奔涌的清泉,怎么也关不上。 萧璟泫感觉自己快要被幸福淹没,分离过几年的小师叔,居然变得这么主动。 见面就投怀送抱的不说,方才还主动亲吻了他,现在又这样激动地相拥着。 “咳咳。”萧璟泫抬手拍了拍自己脑袋,神色恢复一本正经。 “机缘巧合,我今日在街上遇见了,之前在客栈魔气入体后,闹着要找薛应怀的那少年。” “苏星竹?” “小师叔知道他?” “嗯,来南疆之后,在薛应怀身边看见过几次。” “他好像失忆了,总之不记得关于魔气入体的那些事了。” “他告诉你,我在这里?”楚淮舟慢慢松开了他肩膀,脸颊上犹见泪痕。 “不是,他怎么也不开口。”萧璟泫又将人抱了回来,下颌抵在人额头上,“我窥视到的。” “你修成了灵眼?”楚淮舟睁大眼睛,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 “嗯,机缘巧合。”萧璟泫抚着他很薄很薄,骨头都微微凸出的脊背。 他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他眼角的泪珠,“小师叔好瘦了。他们待你不好?” 沾湿衣襟的泪,仿佛是热的隐隐发烫,灼得他全身发疼,嗓子干涩,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阖了阖眼,把小师叔揉进怀里,完全不敢敢去想,那段年岁他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冷傲又矜贵,脾性清冷又淡漠,对待任何人都温柔的,在那两个畜牲手中,是怎么熬过来的。 “谈不上好与不好,我于他们而言,不再是同门,而是战俘。” 精神上的折磨没停过,吃食上倒是不曾亏待,楚淮舟神色淡淡,“是我食欲不振。” 萧璟泫厚着脸皮,问:“想我?” 楚淮舟对上他眼睛,轻轻地应了声,“嗯。” 这样简单一句肯定,小师叔就得到了一个,坐在床上石彻底化的道侣。 他本以为小师叔会同几年前那般,对待情爱之事拧巴、别扭,避而不谈,宁死不认。 却不曾想,如今的小师叔,竟就红着耳垂,这般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垂眸看着虽害羞,但不避不讳的小师叔,萧璟泫真想将人一口吞了。 随后想到个现实问题,他目光闪烁着黯淡,“小师叔,我暂时恐不能带你离开这里。” “渝怀在你体内施下的傀儡线,我也不曾为你斩干净,以免引起他疑心。” “仅留下了一条,但已不会对小师叔造成太大影响……”萧璟泫真诚又忐忑看着他。 楚淮舟点点头,“便是你今日想强行带我走,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这楼道外面,全是渝怀布下的傀儡机关,若是没有他带路,仅凭你我二人之力,怕是很难走出去的。” 又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肯定又欣慰地说:“你做的很好,思虑周全,顾及大局,成熟了不少。” 萧璟泫羞涩轻笑,眸光沉了沉,被磨蹭的微红肿的嘴唇动动,刚想说话时,被小师叔猛地给捂住。 他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满眼笑意地盯着楚淮舟看,半刻也不愿意挪开,任何微小表情也不肯放过。 门外传来窸窣轻响,接着响起透着阴冷与诡异的人声,“云澜师兄,你已经休息了吗?” 楚淮舟喉结微动,下意识地想回答,得亏萧璟泫眼疾手快,同样捂住了他的嘴。 门外之人是薛应怀,只是不知为何,声线发生了如此大变化,不人不鬼。 他迟迟没等到回应,因紧张而微微耸起的肩膀,才缓缓地放松下来。 “既然已歇息了,那便是最好的机会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发出尖锐的怪笑。 像孩童的‘咯咯’声,又像是厉鬼的怨恨的尖啸,听得人头皮发麻,背后发凉。 第171章 我不要他,我要你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闻言,萧璟泫瞳孔紧缩,愣愣地看着小师叔,用眼神询问:他想做什么? 楚淮舟也摇摇头。 他以往被渝怀的傀儡控制,又聋又哑,这个声音就算有,他也听不见。 两人都坐在床上,四条修长笔直的腿,暧昧地交缠在一起,又相互捂住对方嘴唇。 气氛渐渐生出意味不明,晦涩情欲的暧昧。 “咳咳。”楚淮舟顿时脸红不已,仿佛受了什么惊吓般,缩回了覆在他脸上的手掌。 小师叔果然还是小师叔。 萧璟泫在心中暗暗地想,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也收回了手。 他的视线在房间扫过,最后落在门口,眉头慢慢地皱紧了。 “小师叔。”萧璟泫贴近他耳边叫了一声,朝门边努了努嘴,“你瞧那处。” 楚淮舟应声扭身转头去看。 门外依旧响着,那诡异声音的碎碎念,可投在门上的黑影,竟不是个人类! 而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啊!獠牙有人的手指那样长,还往下滴着粘粘的涎水。 楚淮舟本就食欲不振,此刻见了这番情形,胃里感到翻江倒海的恶心,忍不住想干呕。 “小师叔,那就别看了。”萧璟泫从后面贴上了他脊背,单手捂住了他双目。 轻语呢喃道,在床幔轻舞的昏暗处,有着说不尽的危险诱惑感。 “我此前从未遇见此事。”他轻声说,微微坐直了身体,后背与对方滚热的胸膛,拉开小段距离。 可那人身上温度实在是太灼人了,尽管没有贴着,热还是蔓延到了他身上,辐着他耳廓、脖子都是热的。 “云澜师兄,你休息了,为什么不熄灯?”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房门边的怪物抬了抬利爪,闪烁烛光自此被熄灭。 房间陷入黑暗的那瞬,他们都听见了彼此猛烈的心跳,急促的呼吸。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其他情愫欲望,在心底,在黑暗中滋生。 门口忽然传来巨大动响,才打断了萧璟泫抑制不住,缓缓靠近的嘴唇。 “啊啊啊——”那怪物巨兽咆哮了两声,似乎经受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可恶!不是说解开了吗?为什么还有禁制?” 他那只能压死两头牛的,生着锋利指爪的手,拍在门上之时,整个房间周围泛起荧光。 楚淮舟缓缓松了口气,与萧璟泫耳口相接,黑暗中总会不经意碰到。 湿濡柔软的感觉,萧璟泫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就快要失控了。 一门之隔的外面,那怪物可能随时破门而入,是生死未卜,而里面,是心爱之人无心的撩拨。 在双重高度紧张的刺激下,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要被吞没。 楚淮舟却毫然不知,嘴唇从他脖根处,缓缓移到耳垂之上,才轻言细语道—— “不必太担心了,之前渝怀害怕我逃走,在这间屋子周围下了禁制。” “对其他人限制不大,唯独我不能离开,现在看来,也可能是为了预防这头怪物。” “嗯,知道了。”萧璟泫心不在焉,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地应了声。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透,带着一点被水汽滋润过,被浓茶熏蒸过似的微哑,分外撩人。 “别说话!”楚淮舟低喝道。 “薛应怀!”不远处响起渝怀长老的声音,这次是个正常的了。 脚步声渐渐近了,“你怎么又变成这副鬼样子?还蹲在这里做什么?”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不能来打扰这间屋子中的人,为什么还来?” 说话间,他手掌之中,已幻出了一条长长骨鞭,不由分说抽在野兽身上。 “嗷啊——”巨怪从被抽打第一鞭时。激愤的咆哮,转化成了呜呜的哽咽。 抽打到最后,居然又幻化回了个人形,匍匐在渝怀长老脚下。 气息轻缓不稳,声音十分虚弱地说了句,“这次又是多亏你,谢谢了。” 窝在床榻上的二人,皆是听得一头雾水,这世道上,哪里有挨打了,还说谢谢的道理? 萧璟泫动动,刚想贴小师叔更近一点时,楚淮舟却猛地推了他一把。 “快!快走!他要进来了,你跟窗户往下走。” 他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楚淮舟已经双手撑在他胸口,推到了窗口边。 萧璟泫死死拽住他手腕,那双眼睛在清冷朦胧月光下,闪着迷离的光。 似是对前路无他,漫无目的的迷茫与失落。 情急之下,他慌慌张张地问了句,“小师叔,何时再复相见?” 那窗沿的高矮,堪堪抵住萧璟泫的腰,楚淮舟额角沁出冷汗。 毫不犹豫地,用力地将他推了下去,手臂始终悬在空中。 晶莹的眼泪在月色下,泛着银光,最后一刻,萧璟泫见他嘴唇动了动。 虽声音极小,不曾传进他耳朵之中,但那句话,印在了他脑海之中。 “再等三日,三日后,寒云达会来迎娶我,但我不要他,我要你来。” “你来抢走我。” 第172章 灵力枯竭,时光洄海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眼眶中积蓄着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肺中涌出鲜血。 他在墙面上借力而上,单手吊在厢房的窗口边,默不作声地观察着。 楚淮舟慌慌张张整理皱巴巴的衣袍与床榻,企图消去他来过的一切痕迹。 “咔哒。”黑暗中,响起微小的开锁声,有一人逆着月光走了进来。 尽管萧璟泫看不清,他的面部神色,也看不清他的脸颊,但从身形判断是渝怀长老,错不了。 他看着床榻上,方才躺下的楚淮舟,眼中激荡起意味不明的情绪。 “云澜尊仙尊啊,你风光无限的时候,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沦为我的阶下囚吧?” 他将屋子四周扫视一番,鄙夷地砸了砸嘴,“瞧瞧,一代仙尊如今过得多窝囊。” “这间厢房还没有你扶光殿一半大吧?陈设也没有扶光殿的那些金贵。” 楚淮舟心中疑惑:被囚禁这么多年,渝怀长老几乎每月有那么几日,都会到他床边坐上片刻。 从前,他耳聋目瞎,不知晓为什么,难道仅仅为了言语羞辱他一番吗? 银色光辉朦胧轻雾的月光,笼罩之下,他周身冒着杀气腾腾的黑雾。 却在越靠近楚淮舟半分,那些争先恐后冒出的黑气,渐渐安分下来,沉进他躯体中。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不动你,还好吃好喝供着你吗?” “不是畏惧碧落云巅,而是对你痴心一片、始终不离不弃的小师侄。” “他其实跟我是同一类人,所以我了解他,发起疯来是个不管前路,不顾退路的性格。” “我可是听说了,他仅凭短短三个月,就从我伸手就能捏死的小蝼蚁,修成了我不得不忌惮的宗师之力。” “虽是站在对立面,我也不得不叹一句佩服,这小子果然是个修道奇才。” “不过就是这脑子……”渝怀杀人诛心地点点自己脑袋,“有些不好使。” 吊着窗沿的萧璟泫听见这话的时候,差点没忍不住飞身而上,把他顺着窗口丢下去。 渝怀不知想到了什么,开怀地大笑道:“那年三月十八他在断舍城守了数日。” “这不是蠢,还能是什么?” 楚淮舟一颗‘咚’地掉进冰冷的,万物不载的死海中,沉寂在海底。 他想:‘这不是蠢,是浪子回头,是迷途知返,是候鸟南归。’ 渝怀伸出手指,在楚淮舟额心处轻点,道:“灵力枯竭,修为尽废。” “我是真搞不明白,你耗尽毕生修为,在小店后厨,创那么个时光洄海,有什么用呢?” “说不定,你心心念念的小师侄,连去都不曾去过呢?就算去了也没察觉呢?” “亏本买卖。想不到,你云澜尊上聪慧半生,却总在这种私情小爱中,犯糊涂。” 萧璟泫愣得连呼吸都忘了,只觉得放小泥塑处,那块皮肤被烈火灼烧得生疼。 被小师叔泪滴浸湿的手心,开始隐隐泛起疼,一路疼到心底,疼得他心慌意乱,疼得他喘不过气。 以毕生修为创时光洄海,在阵中留下自己的一缕残魂,亲口向萧璟泫表明心意。 那个时候前路未定,小师叔是怕此生再无机会,将那些话亲口说出,才想了这样个法子吗? 正是因为有了时光洄海,正是因为有了那段承诺。 让萧璟泫午夜梦回时,灵魂有了归处,这颗心有了虚无缥缈的避风港。 因为与小泥塑的日夜相伴,才支撑着他在漫漫长路中,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到这步。 小师叔留给他的爱,既深沉又无声,既迅猛也无私,从来都不比谁更少一点。 我若爱他如滴水,他便爱我如涌泉,我爱他如片片飞花,他却爱我如盎然春季。 小师叔啊,你要我如何,如何不心疼于你?又如何能不爱你? 小师叔给予他的爱,犹如留下枯根的野草,又生长于无人问津的风中。 他曾如从中借过的春风,自此卑微爱意随风起,一发不可收拾。 无论他给没给回应,小师叔都爱得毫无保留。重生前后两辈子都是如此。 萧璟泫捂住心口,摩挲着怀中那个小泥塑,疼得如每根骨头寸寸断裂般。 渝怀忽然跟疯癫了般,掐住楚淮舟脖颈,萧璟泫心脏跟着猛地一颤。 他道:“你二人之间情谊,当真是叫我心生羡慕,又眼红的嫉妒不已,嫉妒地发疯。” 渝怀眸光沉沉,手指骤然地收紧,指节指尖都泛着白,萧璟泫双手攥拳。 “罢了”他松开了手,“反正我与他,已经没有将来了,羡慕嫉妒也没用。” 楚淮舟缺氧而憋红的脸,渐渐缓下来,呼吸也趋于平静均匀,仿佛真的睡着了般。 “这样都还不醒啊?”渝怀凑近他脸上,似乎想瞧出些端倪来。 “看来白日里,我叫你卖弄风姿,遮面弹琴,招待客人,真是累着你了。” 萧璟泫死死攥住拳头,指甲陷进手心的血肉里,眼神阴沉幽寒得可怖。 绿幽幽的瞳孔之中尽是压抑的熊熊怒火,脑中几乎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你们死!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抬掌就召出璇玑扇,后者在他神识中撒泼。 “啊呀呀呀!你这么多年养成的冷静沉稳脾性又被猪吃了?” “况且你现在出手的话,咱俩倒是可以全身而退,那灵力尽毁的美人小师叔,可咋个办呀?” “万一是抢不走小师叔,还惊扰了坏东西,待会他连夜带着小师叔转移阵地了,又该咋个办?” “而且方才小师叔说了,叫你不要轻举妄动,让你三日后直接去与他成亲哩。” 一器一人吊在窗沿上荡,真是一个敢张口就叫,一个竖起耳朵敢听。 萧璟泫怒气渐渐消减下来,握着扇柄,在虎口处转了几圈,才收了回去。 扇形在黑夜中,化作点点浅绿荧光散开,“你此话最好当真。” 渝怀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落在小师叔苍白的面孔上。 冷笑道:“有点憔悴了,哪里有半点新婚之人的样子。” “依我看,明日还是将客人全推掉,让你偷得浮生半日闲,好生歇息歇息,就等着迎接寒云达的红轿。” 等待渝怀从小师叔厢房离开之后,萧璟泫才倾身而下,稳稳落在街边商贩小铺中。 他嘴角还挂着鲜红血丝,失魂落魄,魂不舍守地走回了破庙。 苏星竹知道凭自己实力,斗不过此人,放弃了抵抗,早早地蜷在草席中睡下。 回到了这里,萧璟泫才终于挺不住,身体缓缓蜷成一团,在月光之下,倒在破庙大门口。 他始终还是太低估,破除傀儡连接术的反噬了。 初修成之时,他不是没尝试过解离一些简单的傀儡术,或许是因下咒之人,皆不及渝怀炉火纯青的手法,反噬从没如此强烈过。 犹如有上百根寒冰凝成的尖细小针,在他心头上,脑皮上,一根接一根地扎进去,不断歇。 璇玑扇察觉他异样,在他神识之中撒丫子转悠,并念叨:“咋个办?咋个办?咋个办?” “啊啊!我也要被冻死了!要是小师叔在的话就好了!他一把火就给你秒了!” “这反噬也真是不懂事!你本就修习极寒冰系灵力,结果这反噬也属寒。” 它吐槽到最后时,已经冻得直打哆嗦了,“这下好了吧?雪上加霜。” 萧璟泫在地上蜷起,十分艰难地吐息,“要不要我将你真身放出来?” 他脸上都沁出冷汗,“你不必同我一起,承这寒冰浸骨之噬。” “罢了,罢了,你当我是寻常灵器啊?区区寒气能耐我何?” “再说了,你就不怕我被别有用心之人,给捡了去,用来威胁你啊?” 萧璟泫冷嗤声,道:“我会告诉他们,直接撕票吧,这扇子没什么用,只会整日碎嘴,嚼舌根。” “嗯?你懂什么?我这些都是闪闪发光的优点,在你心里,除了这些就没其他的了吗?” 这么多年,萧璟泫独自一人跨越行走,风里雨里都过来了。 很多时候,还是少不了璇玑扇在神识中,在耳朵边上,叽叽喳喳着唠叨,解闷。 “好了。”萧璟泫紧紧咬着下唇,故作风轻云淡道:“你别说话了,吵得我愈发心烦。” 璇玑扇便闷在一边去了,不知在哪里躲着,神识中也不见它身影。 萧璟泫意识渐渐模糊,他翻了个身,让清冷皎洁的月光照在脸颊上,疼晕了过去。 月光似乎无情地普照着,又仿佛含情脉脉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 远处天边渐渐地亮起来,好像谁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在粉红色下面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晨风微微吹来,晶莹的露珠滴落在草地,银子似的闪闪发光。 萧璟泫被南疆极热烈的太阳给晒醒了,刚睁开双眼就是刺目的光亮。 他也懒得挪动,随意地翻了个身,后背不是坚硬硌骨的石板。 他这才发现自己没有躺在破庙门口,而是在庙里内的草垛之中。 苏星竹在离他远远的,在角落里生着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萧璟泫翻身坐起,一手撑在自己膝盖上,“你生火做什么?” 苏星竹气势输了半截,说话语气可不输,“你是铁打的神仙,我是肉做的凡人。” “你不喝水,难道我肉体凡胎的也不用喝水了吗?” 萧璟泫望了望门口,想到昨晚应是这人将自己拖了进来,语气神色尽量缓和了些。 “别把这里点着了,否则今晚就睡大街去,或者荒芜一人的枯漠也行。” 苏星竹瘪着嘴,装怪地模仿了一边他的话,然后吐槽道:“早知道就不把你拖进来了。” “就该让那群觅食的饿狼,将你吃了,给分尸了。” 他怨悔地捶了捶胸膛,“都怪我有颗该死的良心。” 第173章 当众抢亲?还是偷梁换柱?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在破庙的另一个角落盘腿而坐。 “我们也是要喝水的。”他在阖上双眼之前,淡淡地这样说道。 昨日为小师叔斩离傀儡术,对灵力与神识消耗都极大,又强行承受了反噬之力。 若是不能好好恢复,便是到了后日,怕是斗不过全盛状态下的渝怀和凝幽。 他神沉丹田,潜意识进了神识中,小师叔离开之后,不知是思念过度,还是什么原因。 萧璟泫的神识中,竟自养自长生出了山茶花树,几乎蔓延他整个神识。 每日里都飘着淡淡的,清雅的幽幽香气,让他觉得,小师叔似乎不曾离开身边。 他在最中心,最巨大的那棵山茶花树枝丫上,抓起了喃喃梦呓中的璇玑扇。 “喂!你倒是还睡得香,火烧屁股,死到临头了!” 璇玑扇从他手中溜走,展开扇面,打了个悠悠的哈欠。 “干嘛?什么死到临头?我在你神识中,只要你魂不灭,死永远不会临到我头上。” 看他面若冰霜,俨然没有跟自己开玩笑的心思,它收起嬉皮笑脸的声音。 一本正经地压着嗓子,“专程把我逮起,又想问什么?” 见他沉默,璇玑扇胡乱地猜测问:“上古疗伤阵法?还是肃杀阵法?我不是都教给你了吗?” 萧璟泫眸光微微黯淡,眼睛中透出的冷冽与杀气,几乎能凝结成实体冰锥。 “有没有什么办法或招数,能将渝怀和凝幽一招毙命?” “这个……”璇玑扇嗓音中透着若有所思的犹豫与深沉。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它是这般反应,心中不由得一怔。 难不成还真有? 萧璟泫快要将期待翘楚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时,璇玑扇笑了两声。 “你以为你射兔子呢?他二人其中之一,还身怀魔骨,还想一招毙命。” “你能带着小师叔顺利杀出重围,逃出生天,就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它事不关己般,围着萧璟泫转了一圈,“反正我是拿魔骨没有办法。” “客楚生那大魔头在世时,我还没有被铸造出来。这下当真是束手无措咯。” 萧璟泫眯起双眸,嗓音微沉暗哑,沉思着问:“那乾铠戟呢?” “哼。”璇玑扇不屑道:“就它那个老匹夫,出世可比我还晚上好几百年呢,怕是连客楚生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罢了。”萧璟泫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没指望你们能帮上什么忙。” “你这样非要说的话,我可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没指望我帮上什么忙?” “那么多上古肃杀阵法,难道不是我告知于你的吗?斩离傀儡术不也是我教你的……” “行了,你最近少在我耳边叨叨了。” 萧璟泫直接打断他的话,脸上全是不耐烦的神色,阴冷急躁焦虑还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使我快速恢复灵力?” “我与小师叔三日之期,眼看不日将临,若我依旧这样,拿什么去与渝怀拼?” “这个好说,那么多上古的肃杀之阵,你选一个布在他们必经之路,不就好了?” “等他们被凶冷剑意扇影,逼迫得奄奄一息之时,你再飞身从天而降,掳走你小师叔。” “届时,他们就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束手无措就该花落他家咯。” 这不失为一个极好,极保存实力的好办法,但缺点在于不思虑步周全,也不稳妥。 萧璟泫喃喃自语道:“若我还是重生前,那个恶名满扬天下的魔头,我或许真会如你所说的那般去做。” “不惜牺牲天下人的性命,也要带他走,带他远离。” 他正视问题,“既是南疆王子迎娶中原琴师的名头,这般两邦交好的喜庆之事。” “当天定是有不少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会前去街道两侧凑热闹。” “说不定还会尾随红轿,若是开启肃杀之阵,必然会引起许多人伤亡。” “天下如何评价我倒不重要,即便是小师叔,知道了我此番劣迹之举,也不会原谅我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美人小师叔到底还救不救了?” “有得必有失,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懂不懂啊?” “你自己扪心自问,就凭你受了反噬的身体,你当众去抢亲,你能打过渝怀吗?” “那个臭男人坏得很,虽本身实力不强,但万一他身边带着上百只傀儡呢?” “到时候,别说带走美人小师叔了,车轮战都能轮着战死你。” 萧璟泫垂下眼帘,又直长又纤细,浓密的眼睫遮了眸中情绪。 “我只是不想……不想再让他对我失望了。” 璇玑扇被他忽然这样一句话哽住了,两者相望而沉默,半天没有说话。 “当众抢亲?当众抢亲?什么鬼玩意啊!就非要当众抢亲吗?” 璇玑扇脾气暴躁,转来转去地骂骂咧咧,扇面不停摆动。 “等一下,我们非要当众抢亲吗?难道就不能偷梁换柱,暗度陈仓吗?” “什么?”萧璟泫疑惑地微微蹙起了眉头。 璇玑扇哈哈大笑两声,先自恋道:“真不愧是我聪明的大脑,这法子都让我想出来了。” 被萧璟泫狠狠一瞪,才立即收了嚣张气焰,凑近他耳边,将计划说了。 萧璟泫眸光骤然一亮,眉尾也抬了起来,心想:此法或许可行。 他快速离开神识,睁开双眼的时候,脚边放着个破碎但干净的黑色瓷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开水。 第174章 借花献佛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毫不客气地端起,嘴唇不经意间先试了试,确认没有其它成分后,才一饮而尽。 他冷冷淡淡掀开眼帘,向破庙对角的杂堆中看去,苏星竹蹲在那杂乱无章中。 见他望了过来,立即挪开了打量他的视线,抬手扇了扇空中的飞虫。 他嘴硬道:“看什么看?你以为谁想给,你这个土匪绑架犯喝似的。” “要不是我眼大肚皮小,打太多了水,也没个猫猫狗狗,倒掉又可惜。” 萧璟泫敛回了目光,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袍,才站起身来。 “庙中法阵会在两日后,自动解除,届时你就自由了。” 他背对着苏星竹,脑袋微微侧了侧,目光却没转过来,不咸不淡地道。 “若你愿听我半句劝,出去之后就不要再找薛应怀,离开他,有多远就逃多远。” 苏星竹不服气地抱怨道:“我看,是要远离你这个恐怖分子还差不多吧?” 萧璟泫淡漠悠闲地说:“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哎!你等一下,这两谈相处下来,我总觉得你十分熟悉,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萧璟泫阴恻地勾起嘴角,眸中的寒气凌厉缓缓浮现,心中暗自思忖。 ‘又是傀儡术?利用傀儡术抹去他的记忆?只是这样一个毫无利用之处的人,他们究竟为何留在身边?’ ‘他与薛应怀是道侣关系吗?那为何又如此待他?’ ‘只是观这人沉浸在盲目的情爱之中,怕是也不会愿意配合他斩离傀儡术了。’ “我为追随一人,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话罢,萧璟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世上或许还有很多,被渝怀傀儡丝线牵制着的人群,他不可能为其一一斩除。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渝怀挫骨扬灰,使其魂飞烟灭消散了,傀儡术自动解除。 - 婚期将近,南疆王宫之内,张灯结彩,喜庆不已,守卫也愈加森严。 宫中丫鬟一边忙碌做事,嘴还不停一边小声八卦,“这是寒云达王殿娶的第多少个小妾了?” “我也不知道,也就趁着皇女西下巡游去了,不在宫内,使劲折腾呗。” “也是,听说这次又是个中原男子。” “还是醉语楼盛名远扬的,一曲便可使众生倾的琴师哎!只是不曾展颜。” 一位小厮凑近,摸着下巴笑嘻嘻道:“只不过是琴弹的好,万一是个丑八怪,王殿还会喜欢吗?” 矗立在不远处隐蔽宫墙之上的萧璟泫,不动声色地听着这闲言碎语。 他扯了扯嘴角,脸上却布满疯狂,微红的眸中写满了极端偏执的恨意。 他捧在手心中,苦苦追寻了这么多年的人,是给你们什么狗屁王殿做小妾的吗? 他顶了顶后槽牙,妈的,真想宰了这群乱嚼舌根的兔崽子。 趁大家忙完东苑,去西厢折腾贴囍字时,萧璟泫换了身小厮的衣袍,混迹在人群中。 - 或许大概是有心人再复相见的缘故,楚淮舟这一觉睡得无比的踏实。 刚醒来睁开双眼时,太阳已跃上了门窗,透过朦胧窗纸,映出暖暖的橘红。 他闻得到清晨露珠和泥土混合的芳香,也听得见清脆的鸟叫与虫鸣。 今日也没有人来扰他,催促他梳洗换衣,去那个房间为客人弹琴奏乐。 不用被强迫着做任何自己不愿做之事,原来命不被别人强握在手中,是这种感觉。 他嘴上什么都不说,其实打心底里越发期待三日后,与萧璟泫的重逢。 只是越有期待之事,这日子便过得越发度日如年。 南疆气候温和,楚淮舟披了件薄薄的轻纱,隐隐可以看见里面内衬,以及敞开领口的锁骨,半截胸膛。 他悠悠地趴在茶桌上,指尖拨弄、转动着倒下的茶杯,目光盯在别处走神。 时光洄海,萧璟泫应该是看见了吧?昨日太着急,都没好好瞧瞧他腕子上。 那缕青丝和发带,他始终是戴着的吗? 若是他真如渝怀所说,粗心大意的,不曾察觉时光洄海,我还要不要再告诉他呢? 楚淮舟内心犹豫又挣扎,他白皙的在阳光下莹润的手指,缠着一缕墨黑发丝。 他侧首瞥了一眼,不过就是一缕头发,他若真是没注意的,再割一缕给他便是。 发带取一条,泥塑找人重新捏一个,这些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他傻傻地指着,无辜的躺倒在桌上的白瓷碎青纹茶杯,道—— “你若是正面朝上,便表萧璟泫于我为真心实意,我亦该赠他青丝,反之则不予。” 他二话不说,将这只倒霉茶杯拿在手中掂着往上抛起。 谁知准心不好,落下时,在桌沿边上磕了下,掉在地上碎成了瓷片。 楚淮舟眉心猛地一抽,像是深陷梦魇中,忽然被唤醒了似的。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又揉了揉自己的脸,“靠,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他摇摇头,将那堆白瓷碎片踢进了桌下,让其被那桌布虚虚掩盖着。 “楚淮舟,你今日真是疯了疯了。”他念念叨叨地骂自己。 慌乱踉跄地走向床榻,拿起被褥就钻了进去,“睡觉,睡觉,别想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萧璟泫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定然,也许,大概,应该会来的。” 楚淮舟躺在床上,伸出自己的双手,五指展开,让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透过手指。 口中碎碎念着不太在意的一些事,没半柱香的时间,就将自己哄睡着了。 他自从灵力枯竭,修为散尽之后,身体精神都与常人无异。 甚至因为食欲不振,营养不均衡等缘故,精神与身子骨比寻常人更差。 现在是真的五步一咳,三步一喘了,再多走到十步就要停下来歇歇。 一个人郁闷在这厢房之中,还有一反常之事就是异常嗜睡。 楚淮舟额前发丝稀碎,凌乱中透着丝倦怠,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 薄得透青的眼皮盖在眸前,浓密的睫毛覆于其上,侧蜷在被褥之中,白皙的脸上恬静异常。 - 三日之期,说到就到。 寒云达王子的迎亲队伍到醉语楼下时,楚淮舟才不情不愿地,从洒满鲜红花瓣,泡着皂角的浴桶中爬出来。 小厮站在屏风之后催促,“公子若是再不快些,王殿怕是要等急了。” “若是耽误了吉时,小人一个脑袋可不够寒云达王殿砍的啊。” 楚淮舟探手披上红纱,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点头之后又挥了挥手。 意思为:“我知道了,唤人进来作妆吧。” 大门推开,最先进来的却不是丫鬟,而是兴致勃勃的薛应怀。 他笑的满面春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即将嫁人的是他本人呢。 “云澜,有何感受?” 楚淮舟本就不乐意理会人,扣腰封动作不停,眼睫也不曾颤动一下,没理他。 薛应怀拍了拍自己脑门,“瞧我这记性,你听不见声音,也说不了话。” “哈哈哈,明明修为上远不如我,却事事都能压我一头的云澜尊上,也有今天?” “哈哈哈,爽快,真是太爽快了!想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云澜仙尊,即将委身于男人身下,我就抑制不住乐呵呵。” 楚淮舟忍了又忍,丝毫没放在心上,只当有狗在耳边叫不停,听见最后一句话时,终究还是按捺不住。 借着穿外袍动作,用力往后扬起手臂,手肘狠狠地砸在薛应怀鼻子,眼睛上。 “啊——”他哀嚎了一声,鼻孔中缓缓流出血,滴在地上。 他双手捂住源源不断涌血的鼻子,大声吼道:“疼死老子了!” 楚淮舟故作不知,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嘴唇也张了一条小隙。 他虚心假意地伸手,扶住薛应怀肩,满脸疑惑地歪歪头,用唇语道:“你怎么了?为何流鼻血?” 他这样问,薛应怀反不好意思说实话了,直直地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薛应怀进来诠释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反被揍,气呼呼地捂住鼻子,走路带风,落荒而逃。 “看什么看?还不进去给他着妆戴冠?耽误了寒云达王殿的好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丫鬟们手中拿着托盘,之上是繁复精美的头冠,还有绣工精良优致霞帔。 楚淮舟没有心思看,痴愣地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这张年岁已老的脸。 他想:“再这样梳洗着妆,也赶不上以前了吧?萧璟泫还会不会喜欢?” 从醉语楼下来之时,尽管楚淮舟脑袋上已覆着不见光红盖头,还是感受到了阳光的暖度。 “哇!这就是屏风后奏乐的琴师啊?这身姿体形,竟是如此的修长玉立!” 楚淮舟充耳不闻,即将下阶梯之时,他顿了顿脚,深吸了口气。 萧璟泫会不会来? 他垂下眼帘,红盖头之下探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修长不细,掌心宽大,掌纹清晰。 单从手相来看的话,南疆这个寒云达王子,或许也不失为美人一位。 只是到底还是打动不了楚淮舟,不是那个人就不行。 楚淮舟愣怔了小会儿,瞥开了眼睛,自己双手提着厚重衣摆,走了下来。 进轿时,又是同样拿只手,不死心地探在他盖头之下,想叫他把手放上去。 楚淮舟这次脚步没停,假装没有看见,径直地走过去,撞开了那手。 那人似乎无奈地笑了笑,手掌不知所措地缩了又伸,最后撩起了轿帘。 他只得缩回,准备掀起轿帘的手,翻了个不俗不雅的白眼,自作多情。 楚淮舟拱身弯腰坐了进去,坐垫上铺了上好的貂绒,便是轿子摇晃起来,也不会觉得硌得慌。 他伸手揉了把,心想:这个感觉,倒是跟萧璟泫在扶光殿中,布置的那把石椅差不多。 脑中又不自觉浮现那只,探在盖头下的手掌,似乎有点说不出的熟悉感。 是错觉吗? 来不及细想,楚淮舟只感觉身体猛地往下一沉,外面高喝声响起。 “起轿——迎新回宫——”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唢呐等乐器齐响。 风穿透轿帘,微微掀起他盖头时,他瞧见了与云寒达王殿,同行笑脸嘻嘻的渝怀。 楚淮舟深深探了口气,缓缓阖上了眼。 便是如此,萧璟泫也还是会来的。 第175章 山河为聘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双手搭在一起,牢牢攥紧了,不去听外面不属于自己和他的奏乐。 心中满怀希望与希翼。 可是,唢呐响遍了大街小巷,轿夫抬着轿子转过一个街角,又一个巷弯。 直到他都清晰地听见,宫鼓廷乐,萧璟泫终究还是没有来。 楚淮舟微微咬住下唇,眼中湿润的光芒中,透出深深的忧郁和无奈。 一滴晶莹的,被透过盖头的光衬映绯红的眼泪,从薄红的眼尾滑落。 绕着线条锋利的脸廓滚动,滴在白皙的,端放在大腿的手背上。 此后,那双浅紫的眸子缓缓地黯淡下去,宛若一潭死气沉沉的枯井。 他再次宛若一只提线木偶,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下轿,接过递来的红绸,走进了大殿。 媒人高喝:“一拜天地!” 楚淮舟挺直腰板站着,没有动作,他知道渝怀此刻定在催动着丝线,想用傀儡术操控他。 若是他再不肯弯腰的话,傀儡术被斩离之事,很快就会被察觉,萧璟泫也会被暴露。 到那时,他的处境也就岌岌可危了。 思及此,楚淮舟有些动摇。 身旁的红衣之人,悄悄地探出手来,在他宽大袖摆上拉了拉。 这样小动作,让他心中更是不屑,但最终还是乖乖弯了傲骨,拜了。 媒人也笑嘻嘻,“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一拜天地,二拜了没有长辈的高堂,三拜不是心悦之人的夫妻。 大堂之人,周围人对他中原琴师的身份议论纷纷,寒云达好像出声维护了他。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楚淮舟被丫鬟带着,回厢房的路上时,他自己挑起盖头一角。 丫鬟立即跪下,制止道:“殿妃,您不能私自掀开盖头。” “按照我们南疆的规矩,第一个掀开盖头,见您新婚妆颜的,只能是您的丈夫。” “还望殿妃理解一下,体谅一下我们做下人的。” 楚淮舟没理她们,却没有将盖头全掀起,只是望了望不算高的宫墙。 望着,久到出神了,眼前又浮现萧璟泫少年时,暖意洋洋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才收下了手,重新将盖头好好搭在头顶,淡淡地说:“走吧。” 这世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已走到了这一步,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现如今同凡人无异,这四堵看似不高不矮的宫墙,便可囚他终生。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楚淮舟被扶进了一间,点着红烛,布置喜庆的厢房内。 在松软床榻上坐下时,随手一探就是花生桂圆,他将那些东西挪开,才放心坐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困意来袭又浅浅地眯了会儿。 恍惚记得,屁股坐疼了,腿也坐麻木了,厢房之外还是不见有人来。 当他经过一番纠结挣扎,刚准备找个地儿躺下时,院子中传来脚步声。 有些凌乱,看来,来的人还不止一两个。 “王殿,您喝多了,快些回房休息去吧?看看您那心心念念的新妻。” “哎!哎!你个蠢二货!还跟着干什么?” 一人醉醺醺的,舌头打结,口齿不清地说:“王殿新婚,我去跟王殿干一个!” 也有人嬉皮笑脸,开着玩笑说道:“你问王殿乐不乐意?咱们王殿要去与新妻干大事了!” 醉的厉害那人,说话一惊一乍的,“啊?干什么大事?我也要去干一番成就!” “哎哎哎!你干嘛抱我手?还有你,抓着我脚做什么?” 听这声音,最后应该是被几人架着走了。 “王殿,您好好享受,我们先走了。” “嗯。”那人轻轻淡淡地应了声,怪就怪在,听不出什么情绪。 众所周知,寒云达王子对他痴恋已久,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个冷淡的反应。 厢房的门被推开,那沉稳的步伐声,缓缓地靠近了楚淮舟。 那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掀开了那障目的红盖头。 却没想到,迎来的不是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而是闪着寒光的短剑。 直直地突刺而来,在猝不及防之间,深深扎进血肉胸膛之中。 “咳咳……你……真是……” 第176章 小师叔,为何扒我衣袍?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没有片刻犹豫,立刻将那把短剑,从血肉之中拔了出来。 高高举起,又欲再刺向那具血肉之躯时,纤细手腕被这人轻轻握住。 那力道真是很轻,即便他现在凡人之身,也可轻而易举地挣脱。 但,楚淮舟说不出为什么,那只手掌贴在皮肤上的温度,温暖的熟悉又陌生。 似乎有种说不清的神力,让他心中焦躁缓缓降了下来,动作也慢了下来。 边沿金丝绣着祥云的盖头,在红烛影影绰绰中,被猛起的夜风掀落在地。 跟前的红衣男子捂着胸口,另只手向楚淮舟探过来,轻而易举抚上了他脸颊。 说话时,轻喘的厉害,“小师叔,你真想要了我命啊?” 楚淮舟纤软密长的睫毛急速一颤,眼帘掀开,目光停留、凝视在他脸上。 妈的,这张历经风霜却依旧贱兮兮笑着的脸,舍他萧璟泫还能其谁? 都到这一刻,他也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与自己拜堂成亲的,想扶自己上囍轿的。 哪里来的什么寒云达王子,始终都是萧璟泫一人。 楚淮舟心底既是被蒙在鼓里的气愤与恼怒,又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 “你……”他低声嗫嚅着,嗔怪道:“你这个老流氓,真是坏透了。” 萧璟泫笑了,“好,好,好,小师叔说的都是,我坏,坏透了。” 楚淮舟别扭地瞪了他一眼,踹了他小腿两脚,气鼓鼓地在囍床上坐下。 萧璟泫下意识想躲开,嬉笑着胸腔微微颤动,无意间就扯到了短剑伤口。 知道疼了,他才站着不动,深深地吸了口气。 见此,始作俑者哪里还能安稳坐得住,立刻又站了起来。 “方才为什么不躲?现在做出这副难受样子,又给谁看?” 不过是个小小的创伤,对萧璟泫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 但是瞧见小师叔伸出手,过来搀扶自己了,立即就焉了吧唧,整个人都搭在人肩上。 脑袋歪着抵着他,嘴唇刻意在人脖颈上蹭吻,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我也实在没有想到,小师叔对寒云达王子,竟会有如此大的敌意。” 楚淮舟搬着个,比自己还高出大半个脑袋的人,挪动到床边,想将他放下去。 “我哪知道是你?都要掀我盖头行圆房之事了,我如何能并不着急,如何能对此没有敌意?” 他声音小若蚊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跟谁抱怨。 楚淮舟使劲搬了半天,长高长壮了不少的萧璟泫却纹丝不动。 他愤懑地抬头瞪人,“你倒是自己使点劲儿啊!” 萧璟泫的视线有从他身上,移开过片刻,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着,盛满了温柔笑意。 “好。”应了声,手臂始终揽在小师叔肩上,顺势压着人倒了下去。 楚淮舟目瞪口呆,墨黑的头发散开在红色间,衬显得越发朦胧诱人。 萧璟泫埋在他颈子间,深深地吸了口气,问:“他不行,那我可以吗?” “什么?”楚淮舟紧张到蜷起了手指,压抑着心中想将他推开的想法,明知故问。 他轻笑了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脖颈间,正欲开口时,“小师叔当真想知道?” 楚淮舟撇开脑袋,好半刻没有说话,“起来,先处理一下伤口再说。” “好。”萧璟泫乖乖蹲坐在床上,两只手像狼般,放在腿边撑起身子。 “小师叔给我上药?” “没有药。”楚淮舟缓缓地起了身,整理着衣袍,“简单地包扎一下就好。” “也好。”萧璟泫傻傻地盯着人回答,虽然嘴上应了,但迟迟没有动作。 楚淮舟蹙眉看着他,“那你为何不动?” “啊?我要怎么动?”他心思不在这之上,眼尾稍稍上挑,嘴角勾起邪魅又野性的笑。 以为他是明知故问,小师叔真是连揍他的心都有了,没好气地问道:“你不把外袍脱了?” “哦,好,好啊。” 四年不见,萧璟泫是发生了肉眼可见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肤色肉眼可见的黑了很多,脸颊之上褪去青涩、稚气,平添了几丝沉稳。 他今日着一身大红直襟婚服长袍,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简单的白玉银冠,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野性美。 腰封紧紧,贴在劲瘦的腰间,显得长身玉立,英姿勃发。 简而言之,就是更有了成熟男子的魅力。 暖暖的浅红光线下,他身材挺拔,眸光柔柔亮亮,仿佛浸满了温柔。 那双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系着衣带,即使方才扑散的发丝,随意又凌乱地落在脑后,还是好看得一塌糊涂。 他未解腰封,让衣袍随意滑落在手弯处,闲散又认真地问:“小师叔,是这样吗?” 楚淮舟视线落在他手腕上,想借机看看他腕子上,有没有带着发带与青丝。 但,不知这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没有将上衣完全脱掉,只是裸了胸膛出来。 他自是也不好说什么,垂了垂眼帘,从自己衣摆上撕下半条柔软的布。 小心翼翼地给他包了起来,微凉的指尖,总会有意无意地蹭过他脊背以及胸口。 楚淮舟目光落在这具不曾见过的身躯上,原来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无暇。 反是布满了狰狞伤口,几乎快没有了一处完好的皮肤。 “我听说,你在断舍城那座枯城守了将近十日,分明知道我已被带离了,你……到底在期待或是在等什么?” 萧璟泫看着他白皙莹润,还有微微颤抖着的指尖,眉眼轻轻弯曲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在期待,或是在等待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想待在那里。” 他缓缓不经意地伸出手,触碰到了小师叔的额心,再轻柔地滑到眉心,最后顿在眼皮上。 “当时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在城墙之上的风中,我似乎能嗅到小师叔身上的味道。” “那是我当时唯一的惦记,还有寄托了。” 楚淮舟眨了眨眼睛,没有了勇气抬头注视他,只将衣布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感觉心底蓦然一痛,一股难言的伤感,缓缓地顺着心底蔓延至四肢。 他感觉自己手指似乎已经冻僵麻木了,怎么都不灵活,泪眼朦胧婆娑。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探破时光洄海,有没有带上那条发带,还有那缕青丝。 这几个问题,在楚淮舟的心中四处反复地横冲直撞,闹得他不得安生。 因此,他打上个结后,双手开始不安分地,悄悄地往下移动。 指尖掂着他手弯中的衣袍,尽量小动作,尽量不动声色地往下扒拉。 萧璟泫又不是没有触觉的脑死之人,只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他忽然扣住楚淮舟的双肩,猛地将身前之人压在身下。 他舔了舔嘴唇,“小师叔,你想做什么呢?为何要扒我衣袍?” 第177章 我爱你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两道视线猝不及防地交织,暧昧地纠缠在一起,两道心跳声也在耳边浓重起来。 楚淮舟慌乱地逃开眼睛,深深地沉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我只是想……” “难道……”他趴在人家胸口上,只吐出了两个字,又故意停了下来,嘴角扬起野性的坏笑。 “难不成,小师叔想与我行圆房之事?是与不是?”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楚淮舟脸皮到底还是薄,而对方到底还是脸皮厚。 萧璟泫毫无遮拦,这般直白地说出来,让他脸庞倏地红了起来。 浑身似乎又发起热,出了层薄薄的冷汗,他觉得自己羞耻得快要晕了。 “不是,不是,不是……”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一个词,脑袋如拨浪鼓使劲摇晃。 “哦?”萧璟泫歪歪脑袋,疑惑得有些过于可爱,“那是什么?” 在楚淮舟咬着嘴唇,沉默不语之间,他眸中的光缓缓黯淡下去。 又直又长的眼睫低垂下去,遮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眼中浮现的委屈与失望被掩住, “小师叔,我们好不容易走到如今地步,你为何还是不敢直面你的内心?” 楚淮舟没有作用地挣扎着,鼻尖不小心撞上对方嘴唇,“我真的不是……” 萧璟泫是个厚脸皮,更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那真的是想什么?” 他毫无忌惮地压着人,像个固执的痞徒,对他耍着流氓。 “小师叔刚刚蹭我唇,难道是想我吻你吗?我只要你轻轻地点个头。” 楚淮舟使劲摇头,似乎羞耻到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不点头,我不点头。” “小师叔。”萧璟泫忍不住轻嗤了两声,“你真的越来越纯真可爱了。”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楚淮舟才整理好自己紊乱的语言系统。 “这不是要不要直面自己内心的问题,关键是,我方才当真是不曾那样想过。” 萧璟泫却不肯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凑得他耳边非常近,“是那样想过?” “你!你这个人!你……”楚淮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这个越活越流氓的人。 “我知道我很坏,小师叔不用再强调了。但我也只对你这样。” “反正,我方才扒拉你衣袍不是为了做这种事。” 萧璟泫缓缓地靠近他,“我们已经拜过堂了,在人间已经算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他目光从小师叔因害羞,而渐渐红润的嘴唇上,移到白皙的脖颈,最后再到劲瘦的腰上。 他伸出手指,将那条大红的丝带绕到手指上,又轻又缓地拉掉。 “所以说,小师叔口中的这种事,迟早都是要同我做的。就在今夜。” “且慢,不是,你……你先等一会儿。”楚淮舟紧张到头顶冒烟儿。 伸手死死捂住,自己那岌岌可危的腰带,他被逼迫的,脑子一片混乱。 不仅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就连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经过大脑思考了。 “你先别急,我也没有说在今晚不要,只是我方才是想确定另外一件事情。” “好吧。”萧璟泫还是将他腰带扯松了,才讪讪地,有些不甘心地缩回了手。 他从榻上起来,掀开床周红幔轻纱,光着脚站在了床边,展开双臂。 楚淮舟跪坐起来,慌慌乱乱地系腰带,紧张的手指尖都发抖。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俯身在他耳边,还在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口。 “嘶,啊。你做什么?” “小师叔,我此刻就站在这里不动,您不是想证实什么吗?” “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会很期待的。” 他故意将声音压得又低哑又暗磁,撩得人耳边与心底都痒痒的。 楚淮舟肩膀颤了颤,刚刚抬起的目光落在男子,沟壑分明的胸腹之上。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扶上了对方的衣袍,心中不断念叨着:“得罪,得罪。” 整首清心咒,让他在心底中背诵完了之后,手腕上才施加了些力道。 将萧璟泫的上衣扒掉了,露出了紧实健硕的上半身,以及两条修长手臂。 当目光触到那条,青丝发带纠缠一起,紧紧绕在腕子上的手绳之时。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瞬间夺眶而出,如断线的珍珠颗颗滑落,在地上洇湿了大片。 萧璟泫也终于反应过来,抬起手腕,放在眼底看了看,“小师叔想看这的?” 小师叔居然在向他,求证萧璟泫对他的爱意。 纵使他穿上喜袍,同他虔诚地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并堂堂正正站在这里。 小师叔到底是多么自卑,才会以为,才会以为他或许不爱他。 萧璟泫就这样赤裸着上身,将楚淮舟拥进了怀中,“对不起,我弄坏了它,对不起。” 仔细瞧的话,才会发现,那银白发带与墨黑青丝间,纠了丝相思红绳。 楚淮舟拿着他手看,泪眼婆娑给其平添了层美好、朦胧滤镜。 “没关系,没关系的。”他摇摇头,眼泪不住地掉,“只要还戴着就好,就好了。” 他此刻像一个极容易满足的小孩儿,这样一点爱,就能让他感动的痛哭流涕。 萧璟泫心疼拥紧了他,楚淮舟却垂下头,在他手腕上落下了个轻吻。 轻声又含糊道:“萧璟泫,我爱你。” 第178章 得偿所愿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二人在烛光中相拥而泣,不知怎么的,就又滚到了床榻上去。 等楚淮舟回神后,外袍已不知所踪,内衬也已经被某个压在身上的人,剥开了大半。 虽薄但宽的圆润白皙肩头,完全暴露在外,虽瘦但不干柴,恰到好处的美。 小师叔的皮肤太白,稍稍揉两下就要红,还狠薄,像是贴在骨头上似的,但不硌手。 胸口和肩头映下星星点点的深红浅紫,这是被某只狗子啃咬出来的。 “小师叔……” 萧璟泫在哭,在颤颤簌簌的泣音中,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 他口中是叫着恭恭敬敬的‘小师叔’,却又做着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楚淮舟身躯上,将他的理智与清明烫回了几分。 他手忙脚乱地阻止,推着萧璟泫覆下来的胸膛,眼角被逼出生理眼泪。 “不……不要……好疼……” 听见他说‘好疼’,萧璟泫立马举着双手退开了,委委屈屈地耷拉着脑袋。 “对不起,小师叔。牙太尖了吗?要不我日后好好磨磨牙?” 楚淮舟拉了拉,滑落肩头的衣袍,转眼看着跪在一旁的男子。 那个自然转眼,带着说不出的媚感,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萧璟泫看得见在眼里,却吃不进在嘴里,身上的血液澎湃得都快要沸腾爆炸了。 “你怎么……”楚淮舟嗓子染上情欲的轻哑,发出几个柔软的气音。 萧璟泫正在为自己的着急,而懊悔不已,自己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一听见小师叔发话了,动作十分灵敏麻利的,宛若一个圆球般,从床上滚了下去。 他背对小师叔而站,将心中燥热与鼓动,强压制下去后,才开口道。 “小师叔,夜已深了,你早点休息,我先不打扰。” 萧璟泫正欲跨步离开时,楚淮舟拉住了他手腕,“你想留下我,去哪儿?” 萧璟泫手指蜷缩了一下,被握住的手心,以及被触动的心脏,微微发起热来。 他在紧张,他在期待,期待小师叔接下来会说什么,期待能不能得偿所愿。 他也能感觉到,小师叔同样在紧张,似乎在反复咬着下唇,纠结挣扎与抵抗。 “这个床榻很大。”他慢吞吞地说,“你上来,两人也能睡得下。” “宫中耳目众多,全是各种我们不知底细,且来路不明的。” “你此刻是借用寒云达王子的身份,还是不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好。” 楚淮舟急切地想挽留他,思绪不清地说了一大堆,逻辑不通的狗屁话。 已经在心里刮了自己一个巴掌了:我到底在说什么?想表达什么啊? “你今夜若顶着王殿的皮,踏了出这扇房门,明日宫中就会流传各种难以入耳的谣言。” “你此次借用寒云达相貌与身份,已经给他带来了诸多不便,就不要再留下烂摊子。” 萧璟泫转过身,一侧眉头挑得极高,掩盖不住笑意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所以,小师叔想让我怎么办呢?” 楚淮舟特意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以为已经把自己的企图,表示得十分明显了。 可萧璟泫却偏要明知故问。 他故意道:“不踏出这扇房门就好,那我在旁边打个地铺吧。” 楚淮舟终于察觉到,他此番是明知故问,就是想逼迫自己。 他不轻不重地怒瞪了萧璟泫几眼,没好气地说:“我叫你上来睡!没东西给你打地铺!” “哎,好勒!”萧璟泫得偿所愿,嘴角都咧在了耳后根。 小师叔还没反应过来,便‘呲溜’一下麻利地钻进了被窝。 楚淮舟推了他一下肩膀,“灭了蜡烛。” “啊?灭了蜡烛?”萧璟泫疑惑地眨眨眼,看着床头仅剩的一丝微弱光亮。 “这盏要不还是留着吧?夜中起来的话,能方便一些。” “灭掉。”楚淮舟铿锵有力的命令道,仍有着如仙尊般,不容拒绝的压迫威力。 萧璟泫拿他没办法,无奈又从容地说:“好好好,都听小师叔的,我灭掉。” 他抬手轻挥,指风扫过,那烛光跃动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了。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与黑暗之中,萧璟泫覆在棉被下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对方手心。 轻缓的声音从黑暗中传进耳朵里,气息拂在耳边痒痒,“烛光已经灭了,小师叔快些睡吧。” 楚淮舟没有回答,从烛光被熄灭了那刻开始,呼吸却就繁乱、急促了。 想方设法地想要挣开萧璟泫的手,一个劲儿地往自己大腿侧上贴。 萧璟泫死脑筋地追着,强势地一把抓他手,拉在自己胸口上。 “小师叔,快些睡,别想着挣扎了。” “唔……” 萧璟泫正因能和小师叔,同床共枕而眠,还堂而皇之地牵到手而兴奋不已呢。 嘴角稍稍往上勾起时,他感觉身旁之人翻了个身,忽然覆在了自己身上。 那张湿润微凉的唇瓣,就这样胡乱地落了下来,在鼻子上,在眼睛睫毛上。 “小师叔?” 萧璟泫撑起他的肩膀,将人微微推开了些,仿佛看见了他那双温柔神秘的浅紫眸子。 “小师叔,你这样做,在邀请我吗?” 楚淮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袋好像变得麻木愚钝了,半天回不过神。 他没有说话,而是捏住萧璟泫的下巴,再次蛮横地吻了上去。 看似强势不已,可当那两片柔软覆盖下来时,又温柔轻缓不已。 只是静静地贴着,便是没有下步动作,也不知道是不会,还是害羞。 萧璟泫焦急的心脏如炙火,在烤灼和浇灌,抬手扶住小师叔后脑,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楚淮舟在意乱情迷,春风沐雨的亲吻中,艰难地发出微弱的声音。 “虽然是偷来的,但今日却乃是你我大喜之日。” 他意识似乎已不大清醒。完全沉浸在爱欲之中,“……我不该扫兴的。” 红纱床幔之间,两句欣长身影交缠,幽幽月光之中,黑影投射在轻纱上。 探出床罩的腿,修长笔直又白皙匀称,从脚踝往上都印着星星点点的青紫绯红。 细密的牙印,一圈又一圈,往上蔓延,密密麻麻的吻,烙得人面红耳赤。 在这寂静的夜晚,有两颗年轻热烈的心在跳动,像春天的溪流在静夜里低语。 萧璟泫每次喘息间,都会俯身吻楚淮舟的耳垂,深情又偏执地重复。 “小师叔,我喜欢你。” 二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温暖而湿润,如同清晨的雾气。 他的手探进了小师叔的墨黑长发,在手指间绕着的每一根,都充满了柔情。 重生归来那天,萧璟泫曾经在心底暗自发誓,要保护小师叔,要敬他。 却不曾想,终究还是违背了誓言,终究还是顶撞了他两辈子最在乎的人。 楚淮舟意识仿佛在海域中,浮浮沉沉,随风摇曳,渐渐模糊又迷失。 “对了,我……”他不受控制地颤了下,心脏也‘咯噔’一响。 萧璟泫眼含春波,深深地凝视着他,碧波荡漾,闪烁着星光的潋滟。 “小师叔,怎么了?你慢慢地说,别着急啊。” 楚淮舟仰头看他,皎洁月色之下,一半脸庞被照得柔和,一半被隐在暗中阴冷。 “我是忽然想问……”楚淮舟咬了咬下唇,“寒云达王子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萧璟泫抵住他额头,“小师叔现在关心,你觉得合适吗?” “反正我不会弄死他,小师叔不要忧心了,要专注当下啊。” 楚淮舟是因自尊心与羞耻心忽然回笼,就是想借机想逃,想结束这荒唐的、让他面红耳赤的一切。 结果当然没能得逞。 这场旖旎风光,直至上演到清晨,才堪堪结束。 楚淮舟昏的不省人事,目光最后是停在萧璟泫,不断说着动听情话的嘴上的。 他迷迷糊糊地想:这个人,这个人也太凶了…… 萧璟泫亲力亲为地收拾完了之后,指尖在小师叔微红鼻尖上,红肿嘴唇上,都点了点。 “小师叔,你终于还是属于我了。” 最后,抱着洗浴过后,香香软软,精疲力竭的小师叔,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真正的寒云达王子,还躺在宫中的一间偏僻小杂屋内,呼呼大睡,时不时砸吧砸吧嘴。 说着梦话,“嘿嘿嘿,中原来的琴师就是美若天仙。” “哈哈哈,琴师,琴师,你等着,本殿立马就回宫准备迎娶你嗷!” “众人倾慕的中原琴师,马上就会是我的了,嘿嘿嘿,我的。” 第179章 晨曦微光照人心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翌日,南疆的天亮得很早,在炎炎夏日更是如此,宫中晨鼓才敲响无声,天儿已经全亮开了。 楚淮舟是被逼醒的,当刺目的阳光从微敞的窗户,照进床幔轻飘的榻上时。 只感觉身上很重,眼皮又疼痛又浮肿,嗓子干哑得冒烟,大脑阵阵眩晕。 他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尝试着发出一个音节,却几乎快没有声音。 “萧璟泫……?” 萧璟泫还保持着,昨晚相拥姿势,呼吸清浅,嘴唇轻轻贴在他眼皮上。 嘴唇时而张张合合,不知道在梦魇着什么,焦急的梦呓着喊了一嗓子—— “小师叔!” 楚淮舟本来伸手,正长吁一口气,揉着酸涩胀痛的眼睛,忽然被他吓得一抖。 他还以为抱着自己的人,已经醒了过来,立刻做贼心虚般闭上眼睛装睡。 可是等了许久,又没能等到对方下文,楚淮舟小心翼翼动着,抬头看他。 萧璟泫眼睛依旧阖上,他仰望着看去,长直的睫毛在眼睑下,映下浅浅乌青。 仅这样看上去的话,睡得是那么的宁静与祥和,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 可当他缓缓支起身子,目光落在他眉眼处时,笼罩着深深忧伤惆怅。 楚淮舟探出指尖,轻轻地戳了戳,他紧紧皱着的眉头,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现在,还有什么值得你好忧愁的?居然还做起噩梦来了?” 他缓缓说:“你想要的,不是都已得偿所愿了吗?” 楚淮舟垂了垂眼睫,若有所思地支起下巴,心中疑惑想:难道是我遗忘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已换上了舒适干净的内衬,与常人并无差异。 他喃喃自语,道:“可是……我好像把拥有的,都给你了啊。” 小师叔声音有些低沉暗哑,似含着不同寻常的泣音颤栗。 说着说着,就低垂着头,任由额前黑发随风凌乱,令人看不清脸上表情。 他忽然伸出手,捏住萧璟泫的脖子,撒气般地说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双手掐着他脖子用力地晃动了两下,咬着嘴唇道:“我把自己也给你了……” “你凭什么还做噩梦?” 萧璟泫眉峰抽动,身体颤抖了下,似乎快要醒过来,小师叔又立刻趴在他胸膛上。 听着自己和他的心跳,一个焦虑羞耻不安,一个是陷入梦魇中的沉稳,有力。 二人离得很近,这次终于清晰地听见了,他嘟囔着的话—— “小师叔,小师叔,你就不要救我了,你就不要重蹈覆辙了。” 楚淮舟眯了眯眼睛,脑子中冒出两个大大的问号,究竟是谁救得谁?重蹈什么覆辙。 依照他以往脾气,定会将人摇起来,打破砂锅问个彻底。 但,在渝怀和凝幽身边待的时间久了,又需要活下去。 高高在上,矜贵冷傲,目中可以无视一切的云澜仙尊,也学会察言观色。 他下意识地觉得,如果现在将人叫醒,萧璟泫可能会冲自己发起床气。 楚淮舟一边胡思乱想,东西各一下的琢磨,指尖在对方嘴唇上,有节奏地轻轻点着, 自言自语道:“还别说,这嘟着嘴说梦话的样子还挺可爱。” “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梦到了我什么呢?” 楚淮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更不会睡回笼觉,只要醒了,基本就很难再睡着。 但,他此刻也不敢下床,一是不熟悉这寒云宫,二是他腿好像没什么知觉。 他伸手摸摸麻木的腿根,下意识瞪了旁边,睡的不安稳的萧璟泫两眼。 他咬牙切齿地,从被窝中抽出一只手,捏着对方鼻子,往四周扭动。 “小兔崽子,叫你晚上精力那么好,现在知道睡不醒,起不来了吧?” 楚淮舟下半身没什么知觉,又被萧璟泫死死捞在怀里,他试了很多办法,都还是没能挣脱开。 筋疲力竭,百无聊赖地仰躺在床上,望着雕梁画栋的房梁。 一会儿,发现萧璟泫睫毛颤动起来时,阴影投在眼睑下,像扑翅的蝴蝶。 “现在才发现,你这双眼之上的睫羽,丝毫不亚于着妆之后的姑娘呀。” “又直又长还浓密。”他赞叹赞叹着,又开始细数起萧璟泫的睫毛来。 “一、二…一百了…一百五十七。”他将左眼数完,又开始数右眼。 越数越不对劲儿,他疑惑地嘶了口气,“怎么两只眼睛数起,不一样多呢?” “这只眼睛,居然比左边这只眼睛多一根睫毛。” 楚淮舟捻着那根睫毛,突发奇想,“要不,我给你拔掉吧?” 随后又立马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算了,我也没拔过,应该会疼吧?” 谁知,身边之人倏地闷哼了一声,柔软的,低低的泣音,“楚淮舟啊……” 小师叔还没来得及松开手,他就蓦然睁开了眼睛,可怜的睫毛就这样扯掉了。 萧璟泫愣怔了一下,然后别扭地眨了眨右眼,“小师叔,你醒了?” “真是奇怪,我的右眼皮,怎么有点疼?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没……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楚淮舟不慌不忙地,将指腹上那根睫毛尸体,抛向一边。 自己故意与人拉开点距离,假装自己也才刚醒的模样,懒懒打了哈欠。 “那还真是奇怪,你不是才刚刚睡醒吗?怎么会眼睛疼呢?” 他扒拉着对方扣在自己腰上的手,与之好说地商量道。 “或许是没睡好。你要不先松开我,然后再好好地睡一会?” “不行。”萧璟泫立即坚定正经地拒绝了,“此处危机重重,我如何能睡得安分?” 楚淮舟心想:你方才睡的,不是也挺沉的吗? 他刚想说话,萧璟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解释:“小师叔勿言,有人靠近了。” 第180章 共枕之人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点点头,又躺回了被子里面去,外面之人缓步靠近,在房门上叩了叩。 “王殿,您该起床洗漱了,女皇陛下巡游归来了,传令让你携新妇到仁德殿。” 二人面面相觑,萧璟泫瞠目结舌,还忘记了这码事,这个寒云达无论如何说,也是皇室之人,规矩可多着呢。 他苦恼地扶着额角,心想:早知如此,昨夜就该带着小师叔远走高飞。 门外丫鬟誓不罢休,隔了小片刻,就再次重复提醒一次。 萧璟泫都快被弄崩溃了,这王殿还真不好当,王殿的荣华富贵也真不好享。 他揉了把本就乱蓬蓬的头发,转眼向小师叔求助:“咱们是跑还是进?” 自从丫鬟站在门外以后,楚淮舟脸色就不太好,酣睡而红润的脸颊变得惨白。 嘴唇被抿紧了,抿成一条平直的淡粉直线,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少顷,他坚定道:“进。” 萧璟泫拍了拍他的背,在心中疑虑:‘小师叔,你到底在紧张害怕什么?’ 他换了音线,故意超大声地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好,进来为我与王妃洗漱。” 王……妃…… 楚淮舟在被褥下,蓦地红了耳朵,掐了萧璟泫的大腿一把。 娇嗔怒气地低喝:“叫什么王妃?依皇室规矩,我这样的不能算是。” 萧璟泫是个莽夫粗人,才不管什么皇家规矩,在丫鬟们推门进来之际,抱着楚淮舟啃了口。 “我才不管,我娶回来的,我说你是正妃主妻,那你就是,” “哐当!”为首进来的丫鬟将金属水盆掉在了地上,立即俯首跪下。 “王殿恕罪,奴婢不知你与琴师还不曾……” 她说到一半顿住了,萧璟泫猜测,这小姑娘估计是看见了,自己咬小师叔那下。 萧璟泫苦口婆心道:“无妨无妨,我与琴师恩爱如斯,尔等适应便好。” 楚淮舟都没反应过来,这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要这些丫鬟小厮适应什么? 他恰疑惑地琢磨时,对方忽然揽住他肩膀,重重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下。 “尔等要多适应知道吗?要在恰当的时候,装装瞎,懂了吗?” 那婢女还是不敢抬起头,匍匐在地上的身子颤抖,“奴婢都记下了。” 楚淮舟愣在亲吻中,转眼瞪了萧璟泫好几眼,若不是看在这么多人在场,他此刻身份又是寒云达王殿,估计就是拳打脚踢了。 萧璟泫嘴角洋溢着,前所未有过的得意笑容,“起来,更衣就不劳烦你们了。” “你们帮我……”楚淮舟及时掐了他一下,他这才改口,“帮本殿与王妃,挑两件合适衣裳即可。” “是,王殿。” 小丫鬟将刚刚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边找衣袍便道:“新婚次日拜见女皇男后,理应着朝服。” “只是,琴师乃是中原之人,不曾我们南疆皇室朝服,这如何是好?” 楚淮舟道:“我生于中原,随性习惯了,你随便备上两套能穿就行。” 她毕竟只是位卑权低的下人,哪里敢擅自作决定,便选了几套呈在萧璟泫眼前。 巧言令色道:“既琴师选不出来,便由王殿暂且代劳?” 萧璟泫瞧了瞧,自己是暗紫祥云朝服,而小师叔向来喜欢浅色素衣。 只是今日新婚之后,着素白衣袍进仁德殿,怕是实在不妥。 他琢磨片刻,指着件亮色系的薄荷青袍,“就这件了吧,小师叔觉得呢?” 楚淮舟心思郁沉,眉眼处笼罩着深深的忧思,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你说好,便是最好。” 便是中原朝服,萧璟泫也不会穿,别说是见都不曾见过的南疆朝服了。 他独自折腾了半柱香时间,最后还是楚淮舟找到衣袍暗扣,圈住他的腰,扣上了。 接下来,便是戴发冠,萧璟泫自己的都还没戴上,就执着地去将小师叔的那只青白玉冠,从丫鬟手中抢了过来。 “小……王妃,今日还是由为夫亲自为你梳洗带冠。” 萧璟泫心思坏得很,故意咬重为夫两个字,嗓门又放得大,估计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了。 楚淮舟又立即面红耳赤,念及这么多人在场,他既不好拒绝,也不好抽他。 萧璟泫眉眼弯弯,笑吟吟,拿着发冠认真地给他扣在发髻上。 并顺手将两缕垂下的青丝,带捋顺在那柔软的墨发间。 那丫鬟瞧见自家王殿脸上,掩盖不住的喜悦笑意,发自内心由衷地赞叹道。 “王殿与琴师真是金童玉子,实在般配不过。” 萧璟泫脸上起初是喜悦,不知想到了什么,严肃地问:“我这张脸与王妃相配吗?” 丫鬟不明所以,只是依照今早的情况瞧来,王殿对这位琴师可谓是喜欢的打紧。 作为一位合格的,能察言观色的下人,她不过是想花言巧语,说几句好听的,来讨王殿欢心。 却不曾想,似乎是触到对方的霉头上了,此刻那张严肃英俊的脸阴沉的可怕。 萧璟泫从这些下人进门时,就已经幻化成了寒云达模样。 他扪心自问,寒云达的这副皮囊算不上丑陋,甚至因为长期在深宫中养着,细皮嫩肉,还白得跟死人无异。 不论怎么说,还是自己那个身躯,自己那副皮囊,更具男子魅力与气魄。 小师叔定然不会喜欢这样,说话扭扭捏捏,拐弯抹角,文绉绉的王工贵族。 丫鬟犹豫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极度反常的王殿。 萧璟泫思绪转弯,目光再落回这个长了眼睛,却瞅不见事的小丫鬟身上。 “我……咳咳……本殿问你话呢,本殿与琴师当真十分相配?” 丫鬟被问得额角冷汗直流,实在踹摸不透对方心意,硬着头皮说道—— “王殿英俊潇洒,冷峻高贵,又是尊贵之躯,无论想要配谁,都是绰绰有余的!” “我……你……”萧璟泫确实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巧避要害的回答于他。 愣了好片刻,回过神来后,忽然靠近拿小丫鬟道:“错了。” “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萧璟泫。再无人能与小师叔般配。” 丫鬟哪里还真敢听,他说的那些话,只管点头如捣蒜,“奴婢知道了,奴婢知道了……” “你抖什么?本殿还吃人啊?” 一屋子下人点点头,对视上他眼睛时,又整齐划一地摇摇头。 “没有,没有。” 萧璟泫:“…………我靠?这是什么癖好?你们王殿不会是个妖怪吧?” 众人又齐齐摇头,这次摆动弧度更大,速度也更快,“不是,不是。” 二人再重逢以来,楚淮舟对他爱胡闹的性格包容度高了很多,不到看不下去,一般都不出声阻止。 就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他故意恐吓别人,时不时会弯弯嘴角。 但,此次是个例外,他怕再不把萧璟泫拉走,这蠢货能跟人胡闹到自爆了还不自知。 他指头挑住萧璟泫的腰带,用力将人扯回自己身边,“殿下,时候不早了。” 楚淮舟给他行了个礼,转眸风流又魅惑,一举一动都像尖细钩子一样,瞬间抓住了没出息萧璟泫的心,给人迷成了傻子。 “我们该去仁德殿了,不然女皇陛下该等着急了。” “哎,好好好。”萧璟泫此刻与那色眯眯的痴汉,没什么两样。 伸出大猪蹄子,就想揽小师叔的腰,却被转身躲开,楚淮舟转到铜镜前,理了理额边碎发。 等萧璟泫再小心翼翼地,扑在铜镜子前时,楚淮舟又预知般起身走开了。 “快走吧,该迟了。” 话音刚落,也不等他,径直走了出去。 萧璟泫脸上没什么表情,跟了上去,看着小师叔微红的耳尖,才意识到失态。 寒云达无论如何是个皇子,与这些人是着天差地别的阶级与身份差异。 平日里就算无聊至极,也不会与丫鬟小厮多言,以此来解闷。 去仁德殿是坐红帘华盖的八抬轿,萧璟泫是第一次坐这玩意,不禁有些新奇。 “小师叔,这个要人来抬,那得多费劲啊?他们不累吗?为何不能骑马?” 楚淮舟无奈,“而且不说在宫中策马奔腾,便是在都城骑马也是不行的。” “为什么?” “这是规矩。” “规矩不是人定的吗?宁自己吃苦受累,也要如此死板恪守?” 楚淮舟侧首看着他,并没有说话,这几年没见,这个人好像变化了很多,又好像丝毫没变。 幼稚的有些可爱,较真起来的时候,也倔犟的有几分严肃纯真。 萧璟泫叫他看的,脸皮都不厚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耷拉着脑袋,小声地嗫嚅道:“我不问了,小师叔。” 才消停了不到半刻钟,自己亲口说‘不问了’的人,又道:“小师叔,你难受不难受?” “啊?”楚淮舟挺直腰背,坐得好好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反疑惑地侧了侧脑袋,疑惑地反问道:“我为何要难受?” 这个平常问题,倒是把表面冷峻,内在流氓的萧璟泫给问住了。 他挤眉弄眼,支支吾吾,别别扭地说道:“就是昨晚,我……你腰……难受不难受……?” 他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吐出几个字,就有意无意地停顿一下。 昨夜,萧璟泫极其的温柔,让他有时间慢慢适应,楚淮舟腰股上虽不疼,但酸胀还是有轻微的。 听他这样说,不自觉地抬手按在自己腰上,不适地动了动。 萧璟泫立即像逮着机会的猎人般,一把将人迅速捞进自己怀里。 “小师叔,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会好得多。” 楚淮舟一巴掌撑开他凑近的脸颊,羞恼又嘴硬道:“不用!我此刻感觉很好!” “那好吧。”萧璟泫委委屈屈地捂着脸,大手恋恋不舍地从人家紧窄、线条流畅、充满张力的腰身上挪开。 第181章 坦白局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撩起轿窗上的帘子,往外探着,发了会儿呆。 “话说回来,为何我开玩笑般说,寒云达会吃人,他殿中下人是那恐惧不已的模样?” 他推测道:“不会真的让我给猜中了,寒云达不是寻常人吧?” 楚淮舟摇头摇,道:“并非如此,寒云达确实是南疆女皇陛下嫡出,肯定是正常人类。” “只是二十年前,南疆不太富饶之时,常年受到东海之上的瀛民打压欺辱。” “女皇为保国家安宁,便同意将自己嫡子送去东瀛做质子。” “民间有所传言,说东瀛人残忍野蛮不堪,身材魁梧高大,是因为常年食人肉所致。” 萧璟泫听得津津有味,听得瞠目结舌,舌头都打结了,“真,真的吗?” 楚淮舟用智商堪忧的眼神,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些鬼话,肯定是空穴来风。” “不过是在早古时代,继位者荒淫无度,东瀛小国又靠海边,许多庄稼都易在涨潮时被淹死,闹饥荒时,出现过人畜相食的情形。” “不过这种残忍,惨无人道的情况,并没有在古早的东瀛国持续多久。” “因为覆灭的千秋国,抱着想收服东瀛的心理,向他们伸出了援手。” “他们饿得连思考的余力都没有了,上百位莽汉直接劫持了东瀛皇帝,逼迫他与千秋国合作,以此来换得粮食。” “寒云达就是在暴乱快结束之时,被送去东瀛的,待了整整五年才回南疆。” “至他回来之日开始,便有坊间传闻,寒云达在东瀛待久了,也有吃人肉的习惯。” “女皇陛下本就嫌弃这嫡子,性格太过温软、胆怯、懦弱。” “觉得民间流出这样的流言蜚语也不算坏事,至少是以另种独特方式,在百姓心中立下了威严。” “于是,她非但不阻止流言的传播,甚至还在其中推波助澜,使众人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南疆的百姓对他,是又敬又怕,有话都不敢上前言。” “原来是这样啊。”萧璟泫若有所思地摸摸下颌,“我就说那些人,怎么动不动就发抖,跪下。” 萧璟泫看着小师叔黯淡下去的眼眸,心脏微微一抽,仿佛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 有意开玩笑道:“那我岂不是装得很不像?是不是应该幻得青面獠牙,指甲也留长一点?” “那倒不必。”楚淮舟扯着嘴角,冲他清浅地笑了笑。 “我见过寒云达,他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怖,算是个温软的花花公子。” “哦。”萧璟泫不明情绪地应了声,思绪落在另一处。 “小师叔,我还有几个疑问,怕是只有学识渊博的你,能为我解答了。” 楚淮舟心脏猛地一颤,脑袋垂得更低,声音也不自觉低小,“什么?” 尽管直觉告诉他,为了照顾自小师叔自尊心,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问这句话。 但萧精选还是鼓起勇气,又小心翼翼地,捅破了那薄薄一层隔阂纸,疑惑地开了口。 “百年前的千秋国,在众多国朝之中,已算是繁荣昌盛、兵力雄厚之国。” 他俯身低头平视着小师叔的眼睛,缓缓继续问道:“君主为何还要执着于收服东瀛人?” “千秋国皇室一夜间覆灭,朝夕间败落荒芜,是不是也与东瀛人有关?” 楚淮舟抿了抿嘴唇,脸颊边鼓动,似乎是在用力地咬着后槽牙。 他内心挣扎煎熬,终于抬起眼帘看萧璟泫,才松开下唇,开口说道—— “因为千秋国主野心很大,他不甘心止步于此,他想让东海以北所有大小之国,全部俯首称臣。” “而,东瀛人身躯高大又魁梧壮阔,人人皆是在水中长大,擅水上作战,完全就是一支不可多得的水军。” “千秋国位居蜀中陆地,会水之人甚少,能水中作战之人更是屈指可数。” “但若是想征战沿海小国,非得水军不可,所以国主一直想要支实力雄厚的水军。” “东瀛国闹饥荒,甚至还发生了暴乱,这对国主来说,是个不可错失的良机。” “但,千秋国皇室的覆灭,与东瀛国没有半点关系。” “甚至有不少能找到尸身的皇族,还是由东瀛国主办了后事,在皇陵厚葬。” 楚淮舟最后抬头,淡淡地掀开眼皮,道:“萧璟泫,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第182章 往事如烟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装傻充愣,转动着眼睛移开视线,“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怀舟扯着他的衣襟,将人拉在自己面前,“你少给我装傻。” 萧璟泫愣了一下,见小师叔这个模样,只觉得有些可爱,气鼓鼓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师叔……哈哈哈……你好可爱……” 轿外的小厮,听见他爽朗的笑声,也不禁松了口气:原来,王殿也是会笑的。 看来这位琴师当真非常讨王殿欢心,若是能吹吹枕边风,让王殿不再食生肉就好了。 楚淮舟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笑?”见他始终笑个不停,他便转过头不理他。 “罢了。”小师叔又忽然松开了他,“我本来就是想今日告诉你的。” 萧璟泫立即止住了笑意,睁圆眼睛看着他,十分捧场地问:“小师叔今日要跟我坦白什么?” 楚淮舟阖了阖双眼,忍受不了道:“你若再如此装腔作势,我把你顺着轿窗丢出去!” 他话音刚落,轿外的小太监就出声提醒:“王殿,仁德殿到了。” 二人便不好再多言,相继下了轿,不知是刻意使然,还是习性使然。 小师叔依旧无视了他探出,想扶他的手掌,自己提着衣摆,稳稳当当地走了下来。 主殿之上,南疆女皇拥有绝色容貌与气质,具有与生俱来,长居高位,自成的威严与压迫。 萧璟泫没进过宫,更没有拜见过皇帝,对金碧辉煌的仁德殿,叹为观止。 他不太会行南疆礼,只好笨拙地学着小师叔样子,恭敬地向女皇行了礼。 女皇看着楚淮舟,先是夸赞了他一番,说其容貌果真冷艳绝尘。 随后又批评教训了装成云寒达的萧璟泫一番,“你如今已长大成人,殿中妻妾也不少,该收收心放在正业上了。” 这倒是让萧璟泫为难,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啊? 以寒云达性子,他乐意留恋沉迷于乱花迷眼的世界中,该是不会同意。 但小师叔说过,此人性格温软怯懦弱,自是不会在大殿之上,公然顶撞女皇。 他飞速转动脑子,思虑小片刻后,“儿臣明白,皇母教训的是。” 女皇欣慰地笑了笑,萧璟泫心中汗颜:‘看来这是蒙对了。’ “吾不求你能有何大作为,只愿在吾百年之后,你能让南疆安宁平定,不起烽火战乱。” “是,儿臣明白。”他听着这些话,心中忽然颇有感触。 人人都羡慕皇室,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没有人感同皇室子弟的责任与重担。 “女皇陛下。”楚淮舟在合适的时机,忽然插嘴叫了一声,“您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大殿堂之上安静了许久,女皇端着的姿态慢慢放松下来,似轻轻地送了口气。 “吾自然知道你是谁,吾还知道,立于你身旁之人并非吾儿。” “只不过,吾总要确定隔墙无耳后,才能如此说,否则岂不是会成为你们棋盘上的败笔?” 她微微倚在椅座的扶手上,没有了为君者的端庄,像寻常女子一样慵懒。 “楚澜,千秋国的小皇子,那场翻天覆地的灾难,没想到只剩你活下来了。” “你这身冷傲不乐搭理人的性子,还真是跟任雍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张脸也真是跟我亲爱的姐姐生的几乎一模一样。” 楚淮舟却没听进去她的话,目光与注意力全在萧璟泫身上。 他沉默不语,在女皇陛下无情揭穿他身份时,就已幻回了自己本来的形貌。 叙完旧,认完亲,女皇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楚澜,三十年前的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淮舟嘴唇动了动,迟迟没能发出声音来。 女皇陛下又咄咄逼人道:“当年,你已到了记事的年纪,不要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一些。虽然当时记忆力被封锁,但多多少少我还是记下了些。” 他咬紧牙关,尽力压抑住心头的苦涩感,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悄悄侵蚀着他的内心。 每一次回忆涌上心头,都带来一股深深的苦涩,像是一颗难以下咽的苦果。 那份苦涩感,在他的唇边微微弯起的笑容中,瞬间凝固成了一抹无法掩盖的哀伤。 萧璟泫握住他手,把小师叔拉到自己身后,“女皇陛下,冒充王殿实属无奈之举。” “若你心中怨气不能减,便冲着我来,还请你不要为难我的小师叔。” 女皇仰头哈哈大笑几声,对他说道:“小伙子,你是不是还没能看清形势?” “这才什么时候,就开始护起妻子来了?若说你二人的婚事,还需过问我点头之后,方能作数。” “啥意思?”萧璟泫缓缓抠出满脸的问号,迷惘眨眨眼睛,看着尴尬不已的小师叔。 楚淮舟本就是个羞耻心很重的人,私下场合还好,此刻在长辈面前拉拉扯扯,他多少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女皇青春常驻的脸上,溢着浅浅的笑,“成婚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以为你就简简单单与他拜了个堂,圆了个房,就算堂堂正正的成婚了?” 女皇看着,萧璟泫脸上越发诧异,又有些惊讶紧张神色,嘴角笑意渐深。 毫不客气地说:“能有如此简单敷衍?你做梦去吧。” 而,虚虚遮掩在他身后的楚淮舟,那冷雅的脸都快红炸了,像熟透了的虾仁。 萧璟泫若有所思,理直气壮地说:“我与小师叔于时间皆是孑然一身,自己的大事,便由自己做了主,有何不可?” 他含情脉脉地看向小师叔,眼睛中温柔的春水,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我自知此次婚事,名义上既是偷来的,又诸多地方都亏待了淮舟。” “待日后此间事了,我定会还淮舟一个风风光光,盛大浩荡的婚事。” “嗯……”女皇看着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猎物,掉进自己挖好的坑里。 故意为难道:“你与他皆于世间孑然一身?你孑不孑然一身,我是不是知道。” “但他当真是孑然一身吗?你要不问问他再说话?” 不知全情的萧璟泫被搅晕:听方才所言,小师叔难道不是千秋国皇室遗孤吗? “嗷,小师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已经被绕晕了。” 楚淮舟挣开他手掌,走到他身旁并肩而战,对女皇行了千秋国的家仪之礼,“楚澜,问姨母安。” 萧璟泫慢动作张大嘴巴,内心有些崩溃,‘什么?你说问谁安?问姨母什么?’ 中途添了这番闹剧,楚淮舟心中苦楚降下不少,神色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恍惚。 他先拉起笑璟泫的手,紧紧握住他的虎口处,然后抬眼帘视线交汇。 “我原名楚澜,正是已覆灭几十年的千秋国小皇子,也是因魔气入体,而吞了蠪侄内丹那位。” “南疆的女皇陛下,是我母后的亲妹妹,是我的亲姨母,是世间唯一与我有血缘之人。” 女皇笑着道:“听听,此刻你说,你二人大婚拜得高堂,是不是该拜我?” 楚淮舟护夫的嗔怪着说:“姨母,你就别拿他取乐了,他是个榆木脑袋,转不过太多弯弯绕绕。” “好了,好了。”她在瞬息间恢复严肃与傲气,“你此刻可以心平气和地告知,姐姐当年是如何死的了吧?” 楚淮舟敛下眼眸,纤长的眼睫垂下,淡淡地说:“因为我。” 萧璟泫看小师叔模样,怕不是要隐瞒下当年一切,独自承担这苦果。 急慌慌地替人辩解,嗓门也不自觉拔高了几个度:“不是的!” 做了十几年国主,向来处变不惊的女皇,硬生生是让他给吓得一颤。 “你这山野莽夫,不是就不是嘛,真是吼个什么劲儿?比谁的嗓门更大?” “不好意思,姨母,是我看小师叔甘愿蒙受冤屈,太激动了。” 女皇惊魂未定地摆手,“你别叫吾姨母,吾不认你这个侄媳。” “无论姨母认不认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侄媳,都要听我一言。” “我知道千秋国皇室灭亡的真的原因。” “嗯,起码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女皇喃喃自语后,轻咳了两声道:“你且接着往下说。” “三十年前,你还在娘胎里没滚出来,你如何知道?”楚淮舟紧紧盯着神情坚定的萧璟泫。 扯了扯人家袖子,小声提醒说道:“这是王宫,胡言乱语是要判欺君之罪的!” 萧璟泫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了一个神秘的小眼神,仿佛能将所有事物看穿。 他铿锵有力地说:“千秋国皇室的覆灭,罪魁祸首是魔界兽主蠪侄。” 闻此言,楚淮舟的心脏猛地一抽,又柔柔地软下去:他果然已全知晓了。 女皇疑惑地眨眼,“你是不是口齿不清?说的是个什么名字?就他一人灭了皇室几百人?” “这怎么可能?他有三头六臂吗?还是会影分身之术?竟能做到如此迅速?” “管他那么多,抓回来严刑拷打一顿就知道了,你再说一遍叫墨什么?吾立即发通缉……不……发悬赏令。” “不能发通缉令,更不能发悬赏令。”萧璟泫坚定地说道。 “不是,你站那边儿的?”女皇站起身来,审视地打量他,“你到底跟谁是一伙儿的。” “不,姨母误解了。”萧璟泫有些无奈地想笑,又忍住不敢笑,表情看上去十分滑稽。 第183章 随风而散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实在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立刻说:“蠪侄不是一个人。” “哦?难道这是一个暗杀组织不成?” “也不是的。”楚淮舟都看不下去了,开口说:“姨母,蠪侄是一种猛兽。” 萧璟泫与之唱和,“而且是一种上古魔界兽主,时而凶残,时而温顺。” “小师叔刚降生之时,心脏不太好,宫中御医言,恐活不过入学之年,您作为他亲姨母,不会不知吧?” “我怎会不知?”女皇理直气壮道:“当初他母后还托我四处寻找,能治心病的灵丹妙药。” “我打听了许久,也问过很多道士,结果我偌大南疆还就没一个靠谱的,苦寻无果。” “后来,有位大师解惑,原是因为魔气入体所致,最好的解决之法,便是在体内融入蠪侄内丹。” 女皇恍然大悟,扭头道:“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遣了不少英勇人士到深山中寻找。” “只是还没结果,中原很快就传来病已痊愈的消息,我便没再放在心上。” “不过……”女皇疑惑地垂眼问道:“这件事与皇室的覆灭有什么关系?与罪魁祸首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璟泫在心中无奈地想:这堂堂一介君主,是不是选择性耳聋? 我与小师叔方才说的话,她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萧璟泫扬起眉尾,“蠪侄是一个十分团结的兽类,而且常年是以血缘关系分化地区,聚集生活。” “刚好被刨了内丹的蠪侄,诞下三只年幼崽子,他们到了生出利爪,能捕食的年纪。” “便萌生了向千秋国皇室复仇的想法,所以才会酿成此等惨祸。” “你这样说的话,我倒是明白了一些,只是如此多年来,我一直不理解的是……” 她居高临下的目光,缓缓地投在楚淮舟身上,“它们不仅心狠手辣,又暴虐成性,还惨无人道。” 萧璟泫:…………它们本就不是人,还要什么人道啊? 女皇顿了顿,继续说:“连皇室中刚出生的幼小婴儿都不曾放过,为何独独饶过了年纪已八岁的他?” 萧璟泫抿了抿唇,眼珠倚在眼角,不动声色地瞥了小师叔几眼。 心中暗自思索:小师叔之前对此事,颇为介意,我还是不要开口吧。 楚淮舟也悄悄地瞥了萧璟泫一眼,在心中思忖:这件事亲口说出来的话,未免也太丢人了,他应该会说的吧? 两人都想着,彼此会说的,于是,整个大殿之上陷入一片死沉的寂静。 女皇从左走到右,再从右走到左,还是迟迟不闻二人开口,“怎么都不说话?” “你。”女皇对萧璟泫扬了扬下巴,“刚刚不是那般能说会道,叭叭个不停吗?此刻怎么又不吭声了?” “陛下,您别恼。”楚淮舟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独自抗下所有。 “这个事,还是由我来告诉你缘由吧。” 楚淮舟眸光淡淡,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事不关己的寻常小事。 “那些蠪侄不伤我,正是因为我身上遗留了蠪侄内丹的气息。” “而,灭我皇族的,正是那三只成长之后的幼崽,它们应该是将我误认成了自己的母亲。” 他垂了垂眼睫,阖上眼皮,声线有些颤抖,“我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 “我抱着龙椅扶手,那蠪侄龇牙咧嘴,对我露出锋利的,白森森的獠牙。” 口中流下的涎水,漫着股尸体的腐臭血腥味,眼睛中泛着阴冷的光。” “不过,三只蠪侄只围绕在我身边,嗅来嗅去好久,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去。” 听到这里,疾恶如仇的女皇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这整件事情,好像已经不能以简单明了的是与非,对与错去评判了。 动物也只是在为它们刨丹惨死去的母亲,讨回一个无声的说法与公道而已。 它们目标十分明确,直直冲着皇族之人而去,下手时不留情,不留生还余地。 对宫中巡夜太监,守卫皇宫的禁军,却没有下任何重手,都是用尾巴敲晕即可。 正因为如此,楚淮舟亦没有报仇的理由,这么多年过去,对蠪侄已没有了怨恨。 大概,是从他答应萧璟泫,将在王员外院中作恶的蠪侄,放归深林中时,他心中便已然放下了。 若真说有股怨恨,那也只是对他自己的,对命运不公的。 女皇从高殿踏步下来,缓缓行至楚淮舟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举手的动作间带着几分慈母的温柔,所以楚淮舟才下意识没有躲开。 “楚澜,二十年了,到底还是姨母误会了你,是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九泉之下的姐姐。” 萧璟泫大概为了展现自己的存在感,立即牵起了小师叔的手,十指相扣地紧紧。 “如此说来,还要多谢姨母当年弃他于不顾,才能让我在碧落云巅,遇上这么好的小师叔。” 骄傲高贵女皇陛下,被他这样的厚脸皮,气得嘴唇有些颤抖,面部表情管理、礼仪姿态皆无。 第184章 求你允了我与小师叔婚事!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少给我来这套,你们碧落云巅的弟子,都是如此厚脸皮吗?” 萧璟泫嘴唇微动,正欲回怼的时候,楚淮舟出声打断二人。 “今日借此机会来见姨母,是还有另外一事想问。” 二人果然都不再吭声,女皇笑眯眯道:“有何事?澜儿尽管问吾便是。” 楚淮舟目光凝了凝,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能将人心思看穿一般。 “是关于血玉麒麟。” 此话一出,女皇脸上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意轻搭的手蜷了蜷。 楚淮舟死死地盯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缓缓地说:“此玉本是千秋国至宝,于多年前在宫中遗失,我不解,如今为何会出现在寒云达王子手中?” 楚淮舟本意也并非,故意来此处兴师问罪,让南疆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难堪的。 他只是想弄明白,自己母亲的遗物去了哪里,为何会遗失在南疆之地。 又为何会出现在一毛头小孩手中,甚至差点成了用来求娶自己的交换物。 他看了看萧璟泫,好在,他出现及时,阻止了这一切。 “这是母亲遗物,由姨母暂为保管,也不是不妥,只是为何要交在寒云达手中?” 女皇陛下神色稍松,道:“血玉麒麟,是姐姐当年遣宫中暗卫送回我手中的。” “她说,千秋国中有人觊觎这血玉已久,觉得放在自己身边不安全,才会辗转到我手中。” “至于吾儿手中那块,只是吾为了混淆视听,专门请高人名匠用凤凰石,打磨的一块假的罢了。” “吾只知吾儿性格温软,行事低调,又不爱惹出祸端,是用来吸引敌人目光,的不错人选。” “不过,我实在没想到。”女皇顿了顿,掀开眼帘看着楚淮舟。 “谁料,他会为了博美人轻颦半笑,将你这个美若天仙的中原琴师娶回家,就这般轻易地交了出去。” 萧璟泫倒没太惊讶,只是轻轻地叹喟道:“如此这般说来,给到渝怀长老手中的,就是块假的?” “应该是假的,只是他们此刻还不曾发现。”楚淮舟点头。 转头向女皇道:“那么,敢问姨母,如今,真的血玉麒麟在何处?” “当然是在我这里咯。” 女皇也没有犹豫,立即躬身弯腰,在王座下翻找起什么来。 “正因为整日守着这个血玉麒麟,吾整整二十几年来,是睡不好觉,吃不好饭。” “整日里都提心吊胆,就怕它丢了,就怕守不住姐姐留下来的东西。” “现在可算是好了,终于等到你来,把东西交到你手上,是最好不过。” “吾现在也就算是解脱了,也不会看谁都是盗窃者了,真是无责一身轻。” 女皇陛下掀开王座之下的明黄帘子,上半身钻了进去,还不忘碎碎念叨。 大殿之下的二人见此情形,面露尴尬与惊讶:“姨母好歹是个君主,如此不顾形象姿态的吗?” 萧璟泫忍住笑意提醒道。 同时瞥开眼睛,视线落在楚淮舟的脖子上,白皙修长,映出了些红紫。 一想到这些都是自己啃咬上去的,是小师叔包容他的证据,他就忍不住自得。 女皇终于从王下的暗格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 抬头一看,却见二人正含情脉脉,浓情蜜意地相互对视着,根本没时间理会自己。 女皇细品心想:哟哟哟,小两口新婚燕尔的,还真是甜的蜜里调油呢,这么一会儿,眼神就拉丝了? 咋滴嘛?现在为了给你俩制造机会,我是不是该再次钻回王座下面去? 思来想去,她为了自己冷傲的君主面子,最终还是没那扬做。 “咳咳。”而是,双手抱着木匣子,故意的大声咳了两箱下,打断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发展。 然后,她装作什么没看见,解释道:“南疆的君主之位,继承者本就不是我。” “姐姐才是长子。”她伸手抚摸着王座之上的细小纹理,面上多了几分惆怅。 “这位置,本来应该是由姐姐来坐。” “我们南疆与中原不同,只会从众多皇子中,选一位作继承者培养,其他的便几乎放任不管。” “姐姐就是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的那位,只看一眼就被选中了。” “但是后来,姐姐执意跟着你父亲,嫁到中原去,父亲生了许久气。” “好在你父亲对姐姐极好,在有生之年,不曾纳妃入宫,痴情又专一。” “父亲见自己女儿,也算是觅到了个好归处,不再与姐姐置气。” “并听信姐姐建议,将此重担交在我身上,我无拘无束长大,有些习性已深入骨髓,很难再改掉。” “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不合格的君主了。” “这些事……”楚淮舟敛了敛眸,眼睛中流转出温柔光彩。 “我都不曾听母后提及过。” “当然没有听过,你那时候才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呢,走路都走不明白,如何能理解其中情谊?” 萧璟泫听见此话,忍不住对婴儿时期的小师叔,浮想联翩,嘴角扬起柔柔蜜意的浅笑。 走路不稳,说话不明,那样的小师叔一定是很可爱吧? “真可惜啊。”他忽然嘴上这样念叨,“真的不想错过任何时期的小师叔啊。” 不知是他声音压得太低,还是楚淮舟故意没听见,总之是没有理会他。 楚淮舟微微惆怅,看着那黑色木匣,“姨母手上拿的,便是血玉麒麟吗?” “是,这里面装的,不仅有血玉麒麟,你母亲的所有遗物,还有她想对你说的话,写于信封中,我都整理其中了。” “我今日便将此一并交于你手中。”女皇不咸不淡地瞥了萧璟泫两眼,“你大可与你身边这位一同翻阅。” 听见自己被点名,萧璟泫立即像只摇起尾巴的小狗,冲女皇柔柔一笑。 又期待满满地看着,接过木匣子的小师叔,小心翼翼地问:“我也能看岳母的东西吗?” 听见他这样叫,楚淮舟脸颊wi微红,正想点点头时,却被气急败坏的女皇喝住。 “你小子脸皮可别太厚了!你厚着脸皮叫吾姨母也就罢了,此刻竟是连岳母也叫上了!” “接下来还想做什么?还要翻天不成?” 萧璟泫二话不说,“哐哐”的两声跪在地上,恭敬地拱手说道。 “既如此,我今日便恳请女皇代帝后,允了我与小师叔的婚事!” “反正我与小师叔已有了夫妻之实,这是无法更改的实情!” 看着他坚定不已的眼神,楚淮舟此刻都快要气晕了,恨不得自己立马晕了,或者能一脚把这个丢人现眼的显眼包,给踹出仁德殿去。 萧璟泫却不以为然,情意深深地看着楚淮舟,目光温柔似水,缱绻似风。 “而且,我已在心中暗自发过誓,今生今世,我非小师叔不可!” “你!你非他不可,那是你自己的事!他又不是非你不……” “我相信,小师叔亦同样非我不可!”萧璟泫了当直接地断了她的后路。 “你!……你这是要断了他的后路啊!你这是要断了千秋国皇室的后路啊!” 萧璟泫倔强得很,对女皇的话充耳不闻,只管倾诉自己心中所想。 “我与小师叔早于多年前,便已私定终身,连婚书都为彼此写好了。” “这段姻缘,这桩婚事,早有天人共鉴,是无法反悔的了!” “我收了小师叔发带青丝,人也早已是他楚家的了。所以,今日还望姨母成全!” “待我将此间凡事了解,便请师尊来向您提亲!锦缕绸缎,金银珠宝,哪一样都不会少!” 这次,不等女皇说话,一直持默认态度的楚淮舟,先瞪大了眼睛。 内心有些崩溃,忍不住声音都变了味儿,“谁?你说你叫谁来提亲?” 话说,这件事若非要师兄插手操办的话,他宁愿自己这辈子无名无份。 楚淮舟简直是不敢想象,若是让阁主与师兄知晓,并参与此事的话,场景会是多么尴尬。 他昨日之所以没有反抗地穿上喜袍,是为了探明白血玉麒麟的真假。 还有一个原因是,这是地处南疆,几乎没人见过他真容,也没人认得出他,想怎样都无所谓。 若真是要大办一场,从中原跨越南疆的十里红妆,楚淮舟感觉自己会连夜找地方躲起来。 主要是太羞耻了,还有……太自卑了。 萧璟泫可没细想这样,目前挑战只是该如何将,作为姨母的女皇说服。 “叫师尊来,有何不可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让师尊来向女皇陛下提亲,是最妥当的了。” 女皇道:“我管你叫谁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今日也不会答应你的!” “陛下!你尊为一国之主,为何如此恪守成规,顽固死板?” 女皇怒目微睁,“就算是我死板迂腐,我今日不会允此……” “呃……唔……” 一支穿破空气的冷箭,从大殿之外射入,穿过下面二人,直直插进女皇胸口。 第185章 小师叔骂废物!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下意识看向,将右手抬起来的萧璟泫,眸中盛着几丝不曾见过的恐惧。 萧璟泫立即缩回手指,如拨浪鼓般摇头,“小师叔,不是我,我手指哪能放箭啊?” 他也没有怀疑对方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能依靠他,危险降临的时候,就下意识看向这个人。 只适合这个榆木脑袋,好像没能立即会意。 “把血玉麒麟交出来!你倒是抱得美人归了,居然敢弄个假的凤凰玉石,来糊弄我。” “寒云达王殿,看见了你母亲的样子了吗?可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哦。” 大殿之外传来愤怒的大喝,只言片语停歇之间,似乎透着兽类的喘息。 是薛应怀的声音。 萧璟泫转头,楚淮舟三两步奔上台阶,将女皇陛下扶了起来,靠在王座上。 十分担忧地问:“姨母,你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女皇陛下缓缓竖起大拇指,苦涩地笑着,“没事,我好歹也征战将近十年,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楚淮舟见她吐息还算平稳,便转身想下台阶去帮萧璟泫。 对方却抬手拂袖,在他面前落下一道金光细闪的结界屏障。 “萧璟泫!你做什么?” 萧璟泫扭头,露出小半张轮廓凌厉的脸颊,笑起来时,嘴角梨涡依旧不变。 “小师叔,这次该换我来护你了。” “这一次,哪怕赌上性命,我也不会再让他们带走你了。” 楚淮舟愣怔了下,痴痴地看着他,心中浮起思绪万千,隐隐地烫着他心头。 这肩膀好像比年少时更宽阔一些了,背影也更高大了。 从前挡在他身前时,楚淮舟还可以看见,此刻再挡在他身前,便什么也看不见,安全感十足。 来人看见朝服之上,是那张阔别多年,萧璟泫的脸颊时,明显愣怔了下。 渝怀与薛应怀异口同声,惊诧质问道:“萧璟泫?怎么会是你?!” 萧璟泫面相五官偏硬,但他盯着两人一笑时,眼底却流转着冰冷的邪气。 那微眯的瞳眸,有野兽捕食的光芒,也有嗜血的肃杀之气,“怎么?看见我很惊讶吗?” “我看见你们可是激动得厉害呢。”他语气中带着低低笑意。 在不知所以,不知几人之间渊源的女皇陛下看来,还以为是什么多年未见的故友。 就在她以为是一场乌龙,萧璟泫声调却往下沉了几个度,像头蓄势待发的狮子。 “毕竟,我等今天可是等了很久很久,辗转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渝怀低声对后方右侧的薛应怀说:“你别忘了,我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待会儿,我一人尽量拖住萧璟泫,你去突破那层结界,拿了血玉麒麟就立即离开。” “切不可恋战,否则的话,便是你我二人联手,怕也难敌过现在的萧璟泫。” 薛应怀摩拳擦掌,似乎对这场战斗期待已久,有些不耐烦地敷衍他,“知道了,知道了。” 萧璟泫整个身躯挡在,泛着金光的结界正中央,抬手便召出璇玑扇。 “你也沉寂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吧?” 璇玑扇声音懒洋洋的,嘲讽人家没文化,道:“我没有筋骨,我这是扇骨。” 在瞬息间被一团黑雾包裹,幻成兽形的薛应怀,低吼:“我管你什么筋骨肋骨,还不迎招!” 渝怀两眼闪晶晶,流露出极明显的喜爱,“这……这便是灵器之首的璇玑扇吗?” 璇玑扇嫌弃冷嗤了一声,“别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渝怀似被他气昏了头,聚全力的一掌,竟打偏了,没有落在结界上,而是将大殿旁侧的鼎炉,炸了个粉碎。 萧璟泫飞身上前,以扇面接锋利的兽爪,双方都被弹开,兽爪被灼的冒黑烟,扇面震动不已。 即便是这样,璇玑扇不不忘嘴贱地嘲讽别人。 “哟,准头这样差啊?就你这样儿的,能看见我一次都是你三世积福积德了。” 随后又向与猛兽奋站中的萧璟泫,炫耀道:“我发现他这个人还挺好对付,只要你否定他,他就定会打不准。” 渝怀自然也听见了此话,立即屏息凝神,指尖挑出一条血红色丝线,生生将结界撕开缝隙。 “住手!你休得碰他分毫!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璟泫额角青筋暴起抽动,愤怒地大喝道,又急急念咒。 “以我元魂,奉为牺牲,斩!” 他双眼猩红,将璇玑扇掷了出去,扇面瞬间如刀锋般,斩断了那傀儡线。 猛兽趁此机会,伸出巨掌,拍向萧璟泫的背后,后者反应极快。 飞身躲过,回魄之际,鲜血从口中猛地涌了出来。 璇玑扇叫嚷道:“你是不是疯了?竟敢使献祭魂魄之术?” “叫你师尊知道了,看不拔掉你三层皮!” 楚淮舟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璟泫以一敌二,战况胶着。 “老这样一攻一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离徵弦,眸光敛了敛,“你能不能破开此结界并出去?” 离徵弦往他小臂上缩了缩,以此来表示自己微小的反抗。 “废物!”楚淮舟暗暗地骂了句。 忽然拿起王座之上,以备不需之时的短匕首,不由分说地化破自己手心。 第186章 萧璟泫!攻!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抬手起势,口中轻缓地念道:“以我血契,灵器听令,他话皆吾意,召!” 他话音刚落下,一把银白色泛着莹莹金光的长戟,忽然出现在他手中。 璇玑扇见此叫道:“真的是要死啦!死啦!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用起禁术来了?” “怎么?故意炫耀你们古籍读的多?血契术,魂魄献祭术,说用就用哈,真阔绰。” 楚淮舟挥起乾铠戟,整个人看上去,都更英姿飒爽,气势凌厉了些。 “你知道,我灵力尽失,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道:“萧璟泫!接住!” 萧璟泫足尖轻顿,为躲开巨兽攻击,而飞于高空,转头抬手便握住了乾铠戟。 “小师叔……” “少啰嗦,听我号令,气沉丹田,乾铠戟吟,焚!” 萧璟泫被两人车轮战,是进退两难,便不再犹豫推辞,跟着小师叔口号。 以乾坤戟往前横挥,熊熊烈焰凭空而起,烧的那薛应怀呛出一口又一口的黑烟。 直接被灼烧的,从兽形幻回了原形,恶狠狠地瞪着萧璟泫。 “你有什么实力?不过是天赋极高,拿到的武器,总比我们更高阶罢了!” 萧璟泫气势逼人,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可某些可怜虫,连上天都不想眷顾。” 他挥起璇玑扇,道:“碧落云巅罪人,凝幽仙尊,身负魔骨,作恶多端,其罪当诛!” 扇面即将划过他咽喉时,让其一命呜呼时,渝怀大吼道:“住手!” “你今日若是杀他,我定不会放过殿外那些南疆的百姓。” 只见他手中出现千百根傀儡白丝线,仁德殿外聚集的成百上千的平民。 与在那个村落情形,并没有多大差异,远看,他们与常人无异。 只是此刻受傀儡师召唤,眼睛中尽是眼白,每人手中都握着把匕首,已失去了意识。 女皇陛下垂死病中惊坐起,瞠目结舌道:“你如何……如何能如此卑鄙无耻?” “卑鄙无耻吗?”渝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耗费大量灵力为他们施下傀儡线。” 等的就是鱼死网破的今天。萧璟泫,你是个有恒心的人,我早料到你会来。” “只是没想到,你会来的这样快,修为还增长的如此快,已是我二人不敌的大宗师之力。” “可是,我也别无他法,我比谁都更需要血玉麒麟。” “你们拿它,只是留作个亲人逝去的念想,而我拿它是要救命的啊!” “满口胡言!你救什么命?复活他对你,对三界有什么好处?会害死所有人的!” 渝怀满不在乎地说:“三界跟我有什么关系?所有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眼,“我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他罢了!” “可为什么叫我找到他时,留下给我的,只是一具冰冷的,腐烂到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冲萧璟泫低吼:“你以为谁都想你这样幸运?你找到你小师叔时,虽大不如从前,但至少还活着!” 渝怀情绪转化很快,立即从激动中沉寂在悲哀中,“活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他什么都没留给我。” 萧璟泫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玉渝村中病逝的那位路姓公子,确实是因人们贪财图利,心中过于狭隘,酿造的悲剧。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解渝怀。 萧璟泫下意识扭头,默默地凝视着清冷出尘的小师叔。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在多年之后,找到小师叔,却只是具不辨容貌的尸身。 萧璟泫扪心自问,他或许会跟渝怀走上同一条路,甚至会比渝怀更疯狂偏执。 他或许会病娇到,听见一点复生的苗头。便是拿天下人陪葬,也在所不惜。 这种心思,他太能与之感同身受了,因此萧璟泫无话可说,无话可劝,始终保持沉默 楚淮舟忽然开口道:“世间千百万人,或许皆是他的幻影,总有一个,是他转世而来的魂。” 渝怀激动地拽紧了傀儡线,殿外之人皆是神经紧绷,面露出痛苦之样。 “那不是他!你少用这种虚无缥缈的话,来诓骗我了,那些都不是他!” 楚淮舟还是很冷静,仿佛与自己始终没有关系般,眼帘低低地垂下。 “你就算找到血玉麒麟,为魔尊重塑了不死之身,让他重新为害世间。” “你的爱人或许也依旧不能重新活过来。” “你骗人!你就是不想让我拿走血玉麒麟,故意编造的这些谎言来欺我!” “废话少说,快点把血玉麒麟交出来!” 三人皆沉默,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渝怀威胁道:“你们浪费半柱香,这大殿之外,就会横死一具尸体。” 他开始倒数,嘴角扬着诡异得逞的笑,压都压不下去,“还不能做出选择吗?” “看来,我是应该给你们点刺激了。”他说着,凝聚灵力于傀儡线上,嘴中默念了句什么。 便见大殿之外,后方的傀儡争先恐后地,龇牙咧嘴地扑涌向前。 他们脖子卡动“咔哒咔哒”的直响,面部表情狰狞又扭曲。 提线木偶般开始嘶咬,队伍第一者的衣袍与血肉。 萧璟泫眼睁睁看着,人类整齐的牙齿,在活人身上,啃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被围着那人面无表情,没有痛感,任由众傀儡将他啃食干净,也不会吭一声。 就在此时,渝怀却忽然断掉了那根傀儡线,瞬息间,被扒拉嘶哑的那人恢复意识。 发出鬼哭狼嚎,震天动地的尖叫与哭喊声。 “啊啊啊——救命啊!这里有僵尸!……” 牙齿从骨头上撕下筋肉的微小声音,混着求救、尖叫声,钻进众人耳朵。 萧璟泫听得头皮发麻,但他没有决定权,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小心翼翼地看小师叔。 女皇陛下捂着耳朵,惊恐大吼道:“你住手!别这样!别这样同类相残。” “既然女皇陛下都开口了,我虽不为臣子,但身处南疆地带,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渝怀抬手收了丝线,大殿之外血腥残忍的情形,终于停了下来。 女皇半跪匍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对着楚淮舟,“楚澜。” “你要理解我,他们都是南疆的人民,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他们曾都是你母亲发誓想要好好守护的人群,我得代她守下去……” 萧璟泫从始至终插不上话,楚淮舟有些动摇,颤抖着指尖,缓缓推开了小木匣子上的滑栓。 血玉麒麟其实是块纯净无瑕的白玉,外型打磨得酷似麒麟,才由此得名。 唯是这玉麒麟的眼睛处,有一抹血红色,是点睛之笔。 双目盯上去的时,心底会莫名的生出敬畏之心,仿佛看见了真正的麒麟神兽。 萧璟泫一只脚压得薛应怀动弹不得,终于倒腾出时间,转眸向楚淮舟。 喃喃道:“小师叔……” 楚淮舟将那块温润的白玉,从匣子中拿了出来,“好,我换。你解开所有人身上的傀儡术。” 萧璟泫透过了他眼睛虚有的坚定,看见了一片死灰的心止如水。 叫了一声,“小师叔,你若不愿交就不交!我也不是不可以接触他们身上的傀儡术。” “那不行!”璇玑扇的嘴向来管不住什么事,“你会被冻成闻名三界的冰雕的!” 萧璟泫立即将它收了起来,融进自己骨血之中,“就你话多。” 楚淮舟手指尖捻着血玉麒麟的吊穗,对渝怀命令道:“快点解开傀儡术!” “解,解,解。”渝怀得逞的贱笑着点头,“我相信堂堂碧落云巅一代仙尊,说话自然算数。” 亲眼看见他将所有傀儡线斩去后,大殿之外的人都渐渐恢复了神智。 “诶?诶?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哎!哎!哎呀!我怎么跑到皇宫来了!” “哦哟!哟!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这金碧辉煌的仁德……” 叽叽喳喳的纷纷议论声,还没完全落下,萧璟泫挥袖,让他们意识沉迷,暂时昏睡过去。 楚淮舟说话算话,便将血玉麒麟抛了出去,渝怀两眼放光,飞身去接。 千钧一发之际,女皇手掌撑地而起,从中将血玉劫走。 并大声喝道:“萧璟泫!攻!” 第187章 守你百岁无忧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得令,将近一脚踹起半躺在地上的薛应怀,向渝怀砸去。 诡异的是,半途中,薛应怀化成了一团浓浓的黑烟,将整个结界笼罩。 让之外的萧璟泫,仅凭肉眼什么也看不透,他立即抬手,开了可视透万物的灵眼。 关键时刻,薛应怀竟将神识献祭给魔骨,再次化身魔界兽形。 这次比先前更大更高,只一掌就拍碎了,萧璟泫以精神力凝成的结界, 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了即将撞上的渝怀,利爪穿透女皇的胸膛,瞬间血肉横飞。 萧璟泫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掷出乾铠戟,薛应怀拿到血玉麒麟之后,转身便迎上了戟尖,穿胸透心而过,乾铠戟钉在柱子上。 巨兽仰天怒吼了一声,引得房间都震了震,落下许些灰尘,仿佛地动山摇。 薛应怀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瞪了萧璟泫几眼,叼起旁边渝怀甩在后背上。 一跃便出了仁德殿。他们离开之后,黑烟瞬间散去。 萧璟泫正欲追上去时,即将垂死咽气的女皇却气息微微的叫住了他。 “罢了,穷寇莫追,过来,过来这里,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淮舟将她扶起来,眼眶中含着滴泪,“叔母,叔母,为什么要那样做?” 萧璟泫走近,默默站在楚淮舟身侧,张了张嘴巴,“小师叔,对不起,我没想到薛应怀还能……” “不怪你,我不怪你。”楚淮舟摇摇头,“今日若不是你在,我也得命丧黄泉。” 女皇陛下口中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拉起了萧璟泫的手,放在楚淮舟手上。 “看来,我是没有办法再为小澜儿觅个贤良淑慧的好妻子了。” “但,找个有勇有谋,有智有武,还玉树临风的丈夫,好像也还不错。” “小澜儿一生波折多坎,虽是皇室,却吃了太多苦。四处辗转流浪。” “你要给他一个……一个安定的避风所,你要好好保护着他,你要让他心中所愿都能得偿。” “你们这桩婚事,我今日便允了。贺幸福美满。” “敬以皇天后土,南疆神明为证,佑两位今生平安喜乐。” “还有一人我放心不下,吾那温润娇弱,优柔寡断的小儿。” 她攥紧了萧璟泫的手,“我知你并非寻常之人,你定要想法子护上他一阵子。” 萧璟泫连连点头,脸上神情也不知是喜还是悲,“好好好,我会的。” 他毕竟活了两辈子,生死是他看得最淡的事情,不过就是化作轻轻一捧灰土。 此刻,除了点头答应她所有的请求,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些其他什么了。 她在楚淮舟肩膀上咽了气,楚淮舟眼中积蓄的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她脸庞上。 “帝后!”大殿之外传来着急忙慌、又温润爽朗的声音。 “帝后,儿臣被歹人关进了杂物间,救驾来迟了!您没……” 出现在仁德殿的寒云达,瞧见这情形愣了神,“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他有些孩子气的,从楚淮舟抢过女皇已渐渐僵硬的身体,执拗地晃了晃她的肩膀。 “母亲肯定又是想,锻炼我的胆识,与我玩爆尸假死的游戏了,对不对?” 被推跌坐在地上的楚淮舟,缓缓又自责地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肩膀又缩回。 嘴唇微动,似乎刚想说点什么时,站在身后的萧璟泫握住了他的手。 温柔的裹卷进手心,对他摇了摇头,“多说无益,让他独自静静吧。” 精神恍惚的楚淮舟,乖乖地让萧璟泫牵着手,走到了大殿之外。 方才死活不见踪影的禁军,此刻倒是齐聚仁德殿,用担架将昏迷的百姓抬走。 楚淮舟大脑一片空白,心不在焉地问萧璟泫:“他们方才为什么不在?” “应是渝怀用了什么阴招,将他们困在了何处。” 萧璟泫耐心地解释,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迹,手心停留在他脸庞上。 “小师叔,别难过了。” 楚淮舟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将那眼泪挽留在眼眸之中,却还是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他喃喃自语道:“我明明不难过的,我也没有多难过……” 他内心确实很平静,没有太严重的大起大伏,只是止不住夺眶而出眼泪。 萧璟泫什么也不说,就握着他的手,静静地与他并肩站在高阶上。 二人沉默了很久,楚淮舟的眼泪风干了,他忽然开口道:“萧璟泫,我什么都没有了。” “这人世间,所有与我有关系的人,一个都没有了,什么也没留下。” 萧璟泫扭头,小师叔目光依旧痴痴地望着,隐逸在云雾中的南疆山峰,一座盖过一座,一座高过一座。 群峰依旧那样耸入云端,山尖云雾缭绕,山腰上绕着细细河流。 萧璟泫双手扶着他肩膀,将他转了个身,四目相对。 “小师叔。”他拉起楚淮舟的左手,放在了自己左胸口上。 “你还有我,我现在也是你最亲近的人了。小师叔,你还可以无条件地依靠我的。” 楚淮舟泪眼朦胧地,紧紧盯着他看,气息不稳,声音哽咽。 “那我只有你一个了。”他忽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萧璟泫。 “你不准再不把自己性命当一回事,我只剩一个你了,你要伴我百岁无忧。” 萧璟泫的脸颊上,闪过受宠若惊的惊喜,稍稍抬手轻轻地回抱住了他。 “嗯,我一定惜命,要陪我的小师叔百岁安康,喜乐无忧。” 寒云达魂不守舍地从大殿内走了出来,看见两搂搂抱抱之人,瞥开眼睛。 语气不太和善的问:“你们怎么还不走?等我叫禁军把你们抓起来吗?” 楚淮舟耳垂微微一红,连忙挣开了萧璟泫怀抱,“寒云达……姨母她……” 寒云达目不斜视,直直盯着乱成一团的皇宫,仿佛旁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魂飞烟灭了,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你现在开心了吧?” “所有人都是为了保护你!从前你自己的父皇母后是这样,我的母亲也还是这样!” 楚淮舟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稍稍有些红润了的脸颊,此刻又变得煞白。 “我……对不起……” 萧璟泫一把将人拽在自己身后,那双幽绿,冒着冷冽寒气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寒云达。 对方被他看的打了个寒颤,顿时失去气势,温软地低声质问:“你……你瞪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 萧璟泫没有说话,拉着楚淮舟走了两步,就顿足踏步而起,凌空远去。 “会飞了很了不起吗?”寒云达小声地吐槽道:“修道之人不是都会吗?有什么好骄傲的?” 他对渐渐渺茫的身影吼了句,“就算你是我表哥,我母亲因你而死这件事,我依旧会牢牢记在心中!” “待日后你活着回来,本殿定要好好跟你算算这笔账!你不得逃避!” 第188章 我要你活着回来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寻了个无人的竹林,才搂着小师叔,自高空中降了下来。 楚淮舟精神还有些恍惚,视线之中没有焦距,仿佛是看着翠绿的竹子,实际又不知道是看向哪里。 “小师叔?”萧璟泫撩开他额角碎发,轻轻地将人搂进怀中。 两人拥抱着待了会儿,相互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相互从彼此身上找到慰籍。 拥抱着小师叔的时候,脸颊相贴的时候,当下颌抵着他额角的时候。 萧璟泫才自心底觉得,自己还真正的活在这人世间,不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不知道到底过去多久,楚淮舟情绪稳定些,从松开了双手,从他怀中挣扎了出来。 他面色正经了许多,似乎已不被私事所困,若有所思凝视着远处竹节。 “如今,我只是寻常人,真再与渝怀和薛应怀动起手来,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他目光缓缓移动,停留在萧璟泫身上,“说不定,我还会成为你的累赘。” 萧璟泫虽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但此时此刻已经有些慌了神。 “不是的,你从来都不是累赘的,小师叔,你是我觅遍万水千山都求不来的救赎者。” 他仿佛快要哭出来,眼眸中盛着偏执的深情,“小师叔,你就不要离开我。” 楚淮舟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笑出了声,“谁说要离开你了?” “嗯?”萧璟泫俯身平视着他的眼睛,“那小师叔为何要说那些话?” 楚淮舟让他直勾勾盯着,有些招架不住,不动声色地挪开眼睛。 “我只是想说,你要不要回碧落云巅搬救兵?” “他二人拿了血玉麒麟,怕是想给魔尊重铸肉身。” “他们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是为魔尊解开封印,放魔尊从无间炼狱,重回人间。” 萧璟泫眼中荡漾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有过一瞬间的腥红,不过很快都消逝无踪。 “可是他们要如何解开,魔骨和魔魂的封印?” “百年前,可是众大仙门中实力最强的仙尊,献祭灵魂才将其镇压。” 萧璟泫一言一语中,多有轻蔑不屑,“就凭他们如今实力,如何能解开?” “能。”楚淮舟肯定地说,缓缓掀开眼帘盯着他,“只要献祭一人即可。” “当初天印大道的封印,距今已过去上百年,有些地方灵力早已稀薄。” “有不少自主意识过强,承载着魔尊意力的魔骨,已从中破开封印而出,这是你我有目共睹的。” “薛应怀这几年,已将魔骨炼化,融入身体骨血之中,所以才会受魔气影响,化为兽形。” 二人缓缓并肩走出竹林,到镇上的茶馆中点了壶清茶。 萧璟泫若有所思地应:“魔气大多会影响人的神智,为何他时而看上去,还算清醒?” 楚淮舟低头抿了口热茶,摇了摇头脑袋,“我也不知,似乎是与渝怀手中的骨鞭有关系。” “非战斗时期,他若是控制不住化成了巨兽,渝怀便会用那骨鞭抽他,魔气会消散大半。” 萧璟泫仔细回忆起,那晚在醉语楼见的情形,疑惑地反问:“斥魔骨鞭?” “什么?”楚淮舟轻轻地搁下茶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萧璟泫投过来的目光,缓缓沉重了起来,看上去楚楚可怜,怪叫人心疼。 “在寻不到小师叔的这些时日里,我一直都住在扶光殿中。” “能看小师叔看过的景,翻阅过小师叔爱看的古籍,听过那里夏鸣,也赏过那里的冬雪。” “这个也是我在小师叔房中的古籍上,偶然间,看过一眼。” 楚淮舟肯定又赞赏,冲他点了点头,“我怀疑也是如此。” “传闻,那鞭子是以一位与魔尊积怨很久的仙人,身上的所有骨头打造而成。” “对于魔气具有天然的消弥作用,所以才能压制薛应怀身上,暴走的魔气。” 消息传回去不到半柱香,玉长风和云槐就召集众弟子,赶来了茶馆。 见到楚淮舟的那刻,都是浅浅的惊了一瞬,随后便是重逢的热泪盈眶。 萧璟泫冲两人颔首,道:“阁主,师尊,你们来了。” 尽管注意力被楚淮舟分走了大半,但两人还是深深体会到了,萧璟泫的变化。 成熟也更加稳重,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觉得可靠又安全的气息。 玉长风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楚淮舟,“云澜,你可真是叫我们好寻好等啊。” 云槐只是凝视了他很久,才微启嘴唇,缓缓问:“没事吧?” 楚淮舟摇着头,道:“还好。” 玉长风停顿在萧璟泫面前,臭小子已经比他高出半个脑袋,此刻这样,还需抬头仰望他。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臭小子,越发出息了,这么多年,家以此也不回过。” 云槐似乎受不了这种,久别重逢,腻腻歪歪的嘘寒问暖环节。 开口打断道:“好了,我们不是来说正事的吗?多缓一会儿,对方就多一次机会。” “师兄,他们想复活魔尊,此事非同小可,要不要召集仙门百家一同商议?之后再做决策?” 萧璟泫道:“已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他们一刻也等不了。” “拿了血玉麒麟,定会第一时间赶去昆吾雪地。” “若是我们此刻才召集仙门众家商议,等说服那几位老顽固,人早已复活魔尊。” 楚淮舟垂睫敛眸,沉默表示赞同,此刻真是一点也耽误不得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头行动。”玉长风道,“我与云槐去昆吾雪地阻止他二人。” “萧璟泫和云澜去召集仙门百家,努力说服那几个老顽固,来支援我们。” “不行,我跟那群老顽固根本无法沟通。”萧璟泫闲闲懒懒地耸肩道。 “我怕我脾气上来,会揍那几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 说起这个的时候,他仿佛还颇为骄傲自得,微微向旁边扬了扬下巴。 楚淮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在心中暗暗想着:果然还是带些孩子气啊。 “我就不同你一起去,你独身一人前往,若实在斗不过,也更方便脱险。” 他垂着眼帘,眸中流转着潋滟光波,其实是故意这样的说的。 没想到,萧璟泫竟立即低头应了好,“小师叔便同阁主一起。” 他对三人道:“咱们之后在昆吾雪地汇合。” 楚淮舟稍稍睁大了眼眸,没想到从前粘人的厉害的萧璟泫,竟然就这样同意了,他想好的激将法都没用上。 他们都有点眷念的,留恋地看着彼此,眼眸中充盈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情。 楚淮舟忍不住改口,“我觉得两人一路更好,至少相互能有个照应。” 他敛了敛眸,投出凌厉的情绪光芒,转向玉长风,“阁主意下如何?” 玉长风头顶上的天线,立即接收到信号,飞快地点头,“好啊好啊,这是个好主意!” 萧璟泫却铿锵地拒绝了,“不行,小师叔你不能跟着我同去。” 楚淮舟失落地,轻缓地搁下茶碗,轻的只剩气音道:“现在终于是嫌弃我是累赘了?” “不是的,小师叔啊,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萧璟泫激动起来,双手一把搂住楚淮舟的肩膀,“我只是害怕我不能保护小师叔。” “万一我一个不留神,那些人又将你掳走,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你跟着师尊与阁主一块,虽然我不能时时看见你,但我起码知道你是安全的。” “只要你身处安全,我心中便没有可忧愁的了,我才能尽全力去迎敌。” 楚淮舟凝视着他的眼睛,喉间不自觉发出声音,“我……” 他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过于狭隘,偏向于儿女私情了。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都失去过彼此太久了,不约而同地不想再回到没有对方的荒芜岁月。 萧璟泫微微俯身,在楚淮舟额心落下一个轻吻,“小师叔,我心一直在你身上。” 楚淮舟抓紧他的手,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心中的千言万语,在此刻,化作了一句—— “我什么都可以再失去,只要你活着回来。” 看着如此诚挚的小师叔,萧璟泫忍不住,又在对方眉心、眼角挨着落下唇瓣。 楚淮舟厚重的羞耻心、自尊心却在这刻回笼,如鼻尖满是这个人的气息般,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下意识瞥眼看向师兄和阁主的方向,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两人已退出了房间。 他提起来的一颗心,又微微放下,身心投入地享受着萧璟泫温柔的,浅尝辄止的亲吻。 那双柔软的唇瓣,几乎落在过他的每一个五官上,从耳根辗转到脖颈。 最后,慢慢地擦枪走火。 “萧璟泫……”楚淮舟泪眼朦胧,仿佛把江南的半世烟雨都装进了眼中。 他抬手拉了拉微敞,滑在圆润肩头上的衣襟,“够了……” 第189章 我拜别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那双狭长凤眸颔着水雾迷蒙的时候,再说那些拒绝的话,总给萧璟泫一种欲拒还迎的错觉。 “你该……该走了。”楚淮舟缓缓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他往后退了两三步,轻轻阖上双目,脖子上十分明显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再睁开双眼时,眼底的情欲被收拾得很干净,只剩下少年男儿该有的,快刀斩乱麻的利落。 “好,萧璟泫拜别小师叔。” 他的声音低沉中,还带着些消逝不去的缱绻暧昧的沙哑。 萧璟泫最后再抬眼看了他,然后坚决地转身离去,蓄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小师叔,此次一别,或将会是永生不复相见。 …… 他拉开房门的时候,腰上忽然缠上一双劲瘦有力的手臂,脑袋贴上了他的肩胛骨。 楚淮舟收紧搂在萧璟泫腰上的手臂,像个执拗的小孩般,喃喃地重复道:“要来见我,要活着见到我。” 萧璟泫伸出手,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愣了很久才搭在小师叔手背上。 能有如今之人,也不枉他重活一世了。 萧璟泫破涕为笑,心脏像是棉花糖般,被彻底暖的柔化掉了。 “好,小师叔,我一定会回来见你,绝不食言。” 萧璟泫松开他手,却连头也没回地走了。 他也忍不住啊,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没有再离开的勇气了 萧璟泫发现,重生的自己比之前更贪生怕死了些,好像是自从与小师叔心意相通之后。 自那后,他整日都想着长久和永远,想着能百岁无忧,性命无虞便是万幸了。 虽重活一世,但除了成功挽回了小师叔,他并没有改变其他什么事。 上一世发生过的事,这一辈子还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没有按照原来轨迹。 萧璟泫他也不敢保证,最后结果会不会还是和前世相同,落得个魔气入体,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正是因为不知道,这一次的结局究竟会如何,所以才不敢带上小师叔同去。 他不想再让小师叔为难,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也不想让小师叔看见那般丑陋,暴走的自己。 萧璟泫扣上披风上的兜帽,徒步踏上了昆吾雪地,风雪凌厉得能划破人的皮肤。 他线条流畅的脸颊上,被划出几道血痕,神色依旧没有畏惧,没有退缩,步伐坚定不移。 从小师叔从后面拥住他时,萧璟泫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若即便是他这般努力了,魔骨入体的结局,还是始终无法更改的话。 他便会趁魔气还不曾完全侵蚀他的心智时,斩杀了渝怀与薛应怀这两个祸害。 最后,也不会再回去见小师叔了。 随便在人世间找个犄角旮旯,能将自己心神封印起来最好,便了却余生。 “小师叔,对不起,这次失约的可能会是我了,你就不要怪我。” 荒草不生,寂凉荒芜的山峰之顶,便是人界通往魔界的入口——昆吾雪地。 萧璟泫还没到时,自山巅之上传下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吼声:“为什么?!” 这声音朗润柔软,既不是渝怀的,更不像是薛应怀的。 他心中猛地一惊:难道这两丧心病狂的,又掳了个献祭品来? 没有时间给他思考,萧璟泫脚尖轻蹬地而起,迎着利如刀锋的风雪而上。 在见到那狼狈地,仰躺在雪地中的人时,心底又升起一股‘怒其不争’恨意。 没错,此人又是苏星竹,他狼藉地躺在地上,口中冒着鲜血,微微失焦的眼睛圆睁。 渝怀与薛应怀各自在一处阵眼之上,向结界中源源不断地输入灵力。 几乎就快要成功了,魔尊嚣张的黑烟在稀薄的金色结界中,横冲直撞,迫不及待地想破笼而出。 萧璟泫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阵法应该是有三个阵眼,他俩各站一个,还是一个是苏星竹躺的位置。 此二人都是修道之人,破阵法时,可以贡出自己灵力,却能承受反噬之力。 但是,苏星竹就是个平平凡凡的人,他能奉为牺牲的,只有生命力。 萧璟泫有些无奈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是叫你离开吗?为什么还回来找他?” 他喃喃地小声评价道:“不知道该说你蠢到极致,还是该说你深情到极致。” 萧璟泫微微扯了扯嘴角,唇边带着抹阴寒的笑,浑身都散发着令人寒胆的嗜血气息。 “薛应怀,你若是再不停止下来的话,苏星竹怕就要彻底咽气儿了。” 他从苏星竹身上挪开目光,停留在白茫茫的雪花之上。 “在碧落云巅之下的小镇中,他受魔气入体,是我及时为他祛除,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造。” “他生命力本来就已经极虚弱了,你们不会真觉得,仅凭他凡人之躯,可助你们解开封印吗?” 山巅之上没有人说话,他孤冷的声音在三峰之间飘荡,回音散尽之后,只剩萧瑟风雪之声。 吹在耳边呼呼啸啸的,寂寞凄冷又荒芜,如苏星竹那颗渐渐被风雪掩埋的内心般。 萧璟泫企图最后唤醒他的良知,不疾不徐地说:“他不顾一切追着你走南闯北,可见是一颗真心待你,你如何敢负他?” 薛应怀愣怔了下,手指似乎僵了僵,但却没有停下动作,而是看了眼渝怀长老。 “对不起!事已至此,我不能半途而废。” 萧璟泫缓缓蹲下身来,看着苏星竹从眼角落出的泪,在冰晶雪地上洇湿大片。 开口问道:“现在总听清楚了吗?他值不值得你这颗真心?你后不后悔?” 苏星竹麻木地点点头,嗓音嘶哑,“我悔,我悔恨死了。” 他生无可恋,几乎快要失去意识地叹了口气,“哎……真没想到,我用真心与爱换来的,结局下场,竟会是这样。” 萧璟泫徒手破开了笼罩在苏星竹身周的结界,直接一把将他拉了出来。 第三处阵眼施法中断,所有压力与反噬都给到了,天印大道阵法之中的两人身上。 薛应怀本就身负重伤,此刻根本就再支撑不住,口、鼻、眼、都缓缓流出鲜血。 “走上今日之路,实属不易,星竹,你要谅解我,你一向宽宏大度的。” “待我任务完成之后,你若活着,我便带你隐于世界山水间,你若不在,我便追你而去。” “从前都是你追着我跑,这次便换上一换吧。” 第190章 死啦!死啦!萧璟泫!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吐槽:“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苏星竹邋遢的、心如死灰地在地上滚了个圈,才站起来,惨白的嘴角还留着血迹。 “不用了,我真的受不起。” “或许早该放弃了,在你没有犹豫,没有回头地离开断舍城的那一刻开始。” “你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他的眼睛逐渐清晰起来,声音渐渐黯淡下去,眼泪默默地从眼眶中滑落。 薛应怀似乎有些惊诧,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萧璟泫挑了挑眉,心想这两人果然不简单,薛应怀绞尽脑汁把他留在身边,肯定不是为了私情那么简单。 为了将这件事给捋清,他没有着急与之动手,而是默默地站在旁边,听苏星竹崩溃哭诉。 他手心却暗暗蓄力,准备一击而溃,让两人彻底得不了逞。 “是啊,我想起来了,这让你很难受吗?我想起来了,让你很恐惧吗?” “什么落魄散修道士是假,无家可归想让我收留你是假,后来的爱我之谬言更是假!” “从始至终,你爱的都是你自己罢了!你爱的永远只有你那填不满的野心!” 苏星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崩溃大吼道,肺中鲜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涌也在所不惜。 萧璟泫也没想到,一个几乎濒临死亡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爆发力。 幽绿的瞳孔微微紧缩,肩膀也抖了抖,似乎被吓了一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照你的意思,是他利用感情欺骗了你,可他大费周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萧璟泫沙哑的声音,极具循循善诱的魅惑力,像是黑暗深处的惑人的花。 苏星竹本来就在薛应怀那里受够了委屈,此刻又正好有人问,他便恨不得将委屈全哭诉出来。 “呵呵,如此大费周章,放在我身上的,不是真心,却永远只有阴谋诡计。” “他还能有什么目的,从开始到现在,他想要的不始终只有这一个吗?” “他不过是想要我神识中,那块被封了几百年,血玉麒麟的另一半罢了。” 萧璟泫不仅听懵了,还看傻眼了,“啊……啊?你怎么也有血玉麒麟?” 他崩溃无奈地喃喃低语,小声吐槽道:“神经病,到底是有几块血玉麒麟啊?” 随后又有些失落地说:“小师叔不在,也没人给我科普科普。” 短暂的伤神之后,萧璟泫高大身形步步逼近,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追问道。 “你说,有块血玉麒麟在你神识之中?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已在南疆皇室拿到一块血玉了吗?一共究竟有几块血玉麒麟?” 薛应怀眼看事情暴露,急得额角青筋都暴出来,鼓鼓地跳起抽动着。 “苏星竹!你今日居然敢背叛我?你之前说过,会永远无条件地相信我,支持我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苏星竹忽然暴声大喝道,“当初是我瞎了眼,识人不清,才错把狗球当成宝。” “幡然醒悟,虽然为时已晚,但总归没有酿成大祸,此刻还有补救的机会。” 萧璟泫看着两对昔日恩爱如山如海的道侣,彼时因善恶之道而极限拉扯。 起初还品得津津有味,越往后听着,心中难免不会有些吃味,然后开始胡思乱想。 ‘他与满心正气的小师叔,曾经也走到了这样势不两立的一步。’ 那时候的自己,还从来没有给过楚淮舟任何好脸色,对他不是折辱就是冷嘲热讽。 甚至还在大敌当前,成千上万的仙家百门弟子,众目睽睽地注视之下。 动手动脚地调戏过他,楚淮舟当初憋红了一双耳朵,但为了顾全大局,硬是一声没吭。 任由色迷心窍,待人轻浮又薄凉的萧璟泫上下其手,从脖颈到脚踝都摸了个遍。 可即便是,曾经不懂得如何示好,示爱的萧璟泫,这般那样可恶的羞辱于他。 到最后的时刻,他能保证天下安全,萧璟泫残废,已掀不起任何波澜时。 楚淮舟毅然决然的,违背了心中正道,在碧落云巅诛仙台上,救走了还有一线生机的萧璟泫。 只是有一件事,萧璟泫永远都不会知道。 在他躺于竹林间小木屋中,沉沉噩噩,昏迷不醒之时,楚淮舟曾整日整日地为他输入自己为数不多的灵力。 到萧璟泫死后,楚淮舟也知道他的灵魄并没有离开人间,而是一直跟在自己身侧,盯着自己,注视着自己。 为了不让萧璟泫知道,自己为了救他而几乎耗尽修为。 楚淮舟假装免费为人诊断看病开药,看似是将灵力输入药丸之中了。 实际全是简单的障眼法,但凡是稍微有点道行的散修方士,都能一眼瞧破其中猫腻。 只是那时候的萧璟泫,只不过是一缕即将消匿于世间的孤魂半魄,很容易就被骗过去了。 所有,他到此刻都还以为,前世的小师叔,是因为救治那些患病却没钱的可怜人,最后才致命星陨落。 前世的楚淮舟能看好那些人的病,完全是因为他修习过医书,人间简单的疑难杂症,恰好都能治点罢了。 前世的楚淮舟,最后下场命星陨落,尸落荒野,全是因为萧璟泫。 全是因为那份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的暗恋与爱意。 萧璟泫的心头微微颤抖着疼了起来。 前一世,什么都没得到的小师叔,竟就能为他做到如此不能同活人间,便共赴黄泉的地步。 他简直不敢想,这一世若是旧事重演,小师叔做的怕是只会比之前更多吧? 所以,他坚决不能让之前的糟糕事情,在自己眼前,再生生的再来一遍。 萧璟泫神识似乎有些暴走,天印大道之中的魔骨与魔魂也有些不对劲。 竟似乎与他神识,有着遥相呼应的感觉。 萧璟泫捂住耳朵,大拇指死死按在太阳穴上:是我的错觉吗?是我的错觉吧? 他拼命抑制住,在身体中横冲直撞的暴虐因子,压抑着想掐人脖子的右手。 对着苏星竹,低低的吼问了一句:“所以,你神识中的那块要你命的破玉,又是能替魔尊重铸什么零件的?” 苏星竹似乎对他这般嗜血肃杀模样,有点不适应,愣怔了片刻才道。 “要将这两块血玉麒麟合在一块,才能替魔尊重铸不死之身。” “没有了我神识之中,这块的关键内芯所在,就算天印大道被解开了,魔魂与魔骨,极有可能也聚不到一起。” “或许,封印刚刚破开,这缕魔魂就会被打散,它们为了活命下去,就会四处寻找寄生体。” “最终,便会危害天下没有抵御能力之人。” “若是,封印刚刚破开时,魔魂并没有被打散的话,那他们就只会寻找一个,自己觉得最强大,最有可塑性,最可能改变心中信念的人,来暂做自己寄居的肉身。” “被寄居的人,刚开始并不会察觉有什么异常,依旧如同正常人般吃喝拉撒的生活。” “只是在物换星移中,魔魂在他们身体修养的,便会越来越强大到不可控。” “它会无限激发人们心中的贪婪,怨恨,悔意,当这些占据比理智还要高的比例时,便是魔魂吞噬他们本身灵魂的时候。” 萧璟泫挑起了单侧眉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疑虑之心有点重,似乎是在仔细思索他所说之话真假,又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 话说,他上一辈子,被植下魔骨,魔魂入体之时,确实是刚开始并未察觉异常。 后来隔三差五的,就老想找仙门百家的人打架,碰上两天不惹是生非,就浑身不舒服。 而且,瞧这个人世间哪儿都不爽,半夜梦醒,午夜梦回,总稀里糊涂地想,找个什么时候将人界给灭了。 他会在梦呓中,说出真正魔尊的所思所想:“不灭人界的话,灭仙界也行,这美好三界我总得灭一个吧?” “不弄出点大动静,那帮当初活腻了,用天印大道来封印本尊的老头子,还不知道本尊又回来了。” 只是每日清晨,萧璟泫再醒过来的时候,虽能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昨晚念叨了些什么话。 但是,只会用力地搓搓自己的脸,低声对自己骂道:“靠,我是神经病吧?说这些话做什么?” 此刻再想起来,看上去倒像是心中怨恨,仇意被无限放大的模样。 也像是两缕魂魄,共用一具身体的情况,只是一强一弱,一阴一阳罢了。 让萧璟泫始终不解的是:他的本命魂魄与致阴致邪的魔魂同体而处七年之久,为何没有出现过被吞噬的情况? 萧璟泫心中虽然怨恨、遗憾被放大,但从始至终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识。 他愣神之际,璇玑扇在他神识之中,都快要急疯了,四处飞来飞去地放声尖叫—— “死啦!死啦!萧璟泫!” “嗯?……” 他短短地应了一声,很快就又没了音讯,思绪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按照那小子那样说的话,等这两人一旦能腾得出手来,第一件岂不便是取他性命?” “萧璟泫!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尊扇讲话?快想个法子把他送走啊!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第191章 替我护好小师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嗯……啊……?” 萧璟泫总算被它的大嗓门吼着回过来了神,痴痴地问:“你说什么?要把谁送走?” 璇玑扇此刻若是能人形具体化的话,真恨不得抬手扶着额角,大声骂句‘傻逼。’ 但它此刻不能,因为萧璟泫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能开的起玩笑的小菜鸡了。 若是现在,再稍有不注意,惹得他不快,轻而易举便能让璇玑扇在他神识中生不如死。 它曾经不过是,因为在萧璟泫踏遍万水千山,人间四处寻找小师叔的时候。 不过是问了几遍,“楚淮舟这个人,值得他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这样去做吗?” 看萧璟泫傲着的性子,璇玑扇便说了两句不好听的,想劝他就此放弃。 结果,萧璟泫人狠话不多,不由分说地直接用真气,增加了神识中压力,还稀薄了空气。 那几日,可真是害得它叫苦连天,都快被那巨大的压力挤压得变形,粉身碎骨了,萧璟泫才放过。 并阴测测地质问它,道:“以后还敢不敢再乱说一句,我小师叔的不好了?” “这三日之刑,便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你若是再敢说一句谬言,说一次我便罚一次。” 璇玑扇是真的怕惨了,此后多年,几乎都再没怎么违背过萧璟泫的意愿。 它只好压制下自己的怒火,心平气和地,将方才的话,再说了一次。 “哦。”萧璟泫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大拇指指腹习惯性地抵住下颚。 思索片刻之后,他坚定地编造道:“此事交给谁去做,我都不太能放心。” “还是只有你,才能让我放下整颗心地委托此等重任。” 璇玑扇并没有听出他语气之中的离别之意,非常骄傲,非常得意地说:“那当然了,谁还能比我更靠谱?” 萧璟泫露出个清浅的,久违的微笑,抬手将它真身召了出来。 被天印大道暂时绊住手脚的二人,还以为他要趁人之危。 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紧张万分地落在了他身上,“你……你想做什么?” 萧璟泫当然不会对这二人做什么,他又不是傻子,此刻这一扇子挥过。 在昆吾雪地上的所有人,怕是都不用活了。天印大道反噬回来的冲力,或许还会波及至人界。 这是个得不偿失的亏本买卖。 萧璟泫低声轻言道:“就是现在,趁他们目光与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时。” “你不动声色地将苏星竹带下去,最好把人交在阁主和师尊他们身边。” 璇玑扇迫不及待,似乎已经在摩拳擦掌了,“好好好,我肯定能做好的。” “你就放心吧,有些话就不用再反复叮嘱了,你还不放心我吗?” “嗯。”萧璟泫应声时,点了下头,又缓缓地说:“你记得要同小师叔说明缘由,讲此人的真实身份,不要叫他……误会了……” “好,我知道了,这个我一定会带到美人小师叔耳边的!” 得到萧璟泫的允许,璇玑扇立即化身成一道看都看不清的虚无光影,瞬息间窜到苏星竹面前。 不由分说地绕在了他身上,淡淡光晕圈圈地围着他。 璇玑扇窃窃地笑着,道:“小美人,你今日就抛弃了那渣男跟我走吧?咱们去找另一个小美人。” 苏星竹脸上掠过一瞬间慌张神色,下意识扭头看萧璟泫时,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他才放宽心来,最后再看了眼面目全非的薛应怀一眼,冲璇玑扇点头,“我跟你走,快点走吧。” 他心头滴着血想:“现在的薛应怀,确实是面目全非的,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变得可怕。” “可……是在什么时候,就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样呢?” “他明明还记得,两人在桃花初盛的时节,断舍城城门遇见,一瞥惊鸿。” “那时候的薛应怀,没有这么多的心思,也没有那么重压力,见谁都开怀的笑笑。” “看上去,都要与暖暖的阳光融为一体了,那样温柔,那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而此刻,薛应怀却总是阴晴不定,翻脸如翻书,周身都充斥着阴冷的,寒冰的气息。” “仿佛随时都能将我拉下十八层地狱那般……” 纵使心中有千万眷念,苏星竹还是收回了目光,随璇玑扇化作一道光影。 这般情形动静不小,薛应怀自然也注意到了,眼看想占有的人跑了,气的苍白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苏星竹!你若是今日执意跟那破扇子跑了!我们便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苏星竹声音凄凄淡淡的,似乎是从云雾中飘溢出来,“如此便是最好!” 唯有璇玑扇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是从前那般中气十足,“你个臭人渣!” “欺骗别人感情也就算了,还想让别人为你那一文不值的爱,赔上一条性命不可?” “还好意思骂我是破扇子?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萧璟泫的清冷淡漠的声音,自云端之上传下来。 “若我此次不能归去,你替我保护好我小师叔。” 第192章 璇玑扇的高光一刻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耳边呼啸的风声很大,璇玑扇又跟后面有人在追撵似的,飞得很快,距离已经很远了。 后来,薛应怀回答了一句什么话,苏星竹完全没有听清,他阖眼流了滴泪。 “哎?怪了?我这扇面怎么湿濡濡的?是下雨了吗?”璇玑扇疑惑地出声。 苏星竹连忙将袖口扯下来,在扇面上擦了擦,嘴中小心翼翼地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吧?真搞不懂,你究竟在哭什么啊?”璇玑扇疑惑地呢喃道。 “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他不会追上来,你小命已经保住了,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苏星竹没有说话,手上还是重复着,心不在焉地擦拭动作,目光溃散出神。 “不是吧?啊喂?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一片痴心啊?” “我说你们这些做人的,就是心慈手软,还心地善良,还特好欺负。” “说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之前什么大仇大怨啊,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然后就要跟人冰释前嫌。” 璇玑扇向来是个嘴碎的种,只要开始了就很难再停下来。 “特别是像你这种,性格温软朗润,还特别好说话的,一眼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这种背叛之事,若是发生在我之前那个神仙主子身上。” “啧啧啧,不说亲自杀上殿门去,取了他项上人头,也必须打得他爹妈不认。” “你若是能有他半分魄力,也不至于会被薛应怀欺得如此惨。” 苏星竹终于笑了笑,“多谢前辈今日提醒,我都记在心中了。” “你记下了就……”璇玑扇忽然歪了歪,耳边呼啸的风中,似乎有什么声音。 它微微静心凝神才听清,那是萧璟泫的声音,威严不可违中带着伤感。 “你此次下去了,便跟着小师叔身边,只要他不曾动,你便不要再擅自回来了。” “若我此次不能归去,你要替我护好我小师叔,性命无虞,百岁无忧,” “什么鬼意思?萧璟泫?你自己喜欢的人,你要自己留着命好好去护!” “是你自己曾对楚淮舟做的那些浑蛋事,我才不想当你那替罪羔羊!” “萧璟泫?你听见没有?我不护!我不要护楚淮舟!我不!” 这次,萧璟泫的声音,少了几分伤感,多了几分严肃与坚定。 “早已由不得你了。” 时至如今,他才缓缓将实情说了出来,“在与小师叔大婚的那一夜,我为你和小师叔结了契约。” “若是我死了之后,我们之间的契约会自动解除,按常理,你便已恢复自由之身。” “但,有了此契约,纵使我死了,你也获得不了自由之身,回不去幽冥沧海。” “只有当你护得我小师叔一生圆满,幸福结束,你才可以功成身退。” “此事,我没有提前与你打商量,我很抱歉,算我此生唯一求你之事。” “拜托你一定要守好他,看着他将我慢慢淡忘,看着他再喜欢上别人,与别人再结成道侣。” 萧璟泫似乎轻轻地笑了,“有关于他,我看不着的,劳烦你都替我看看。” 璇玑扇在他语气中,听出了心如死灰,视死如归的坚决之心。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同样有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才不要替你看,我才不要看美人小师叔和别人腻腻歪歪!要看你自己看去。” “我出了昆吾雪地之后,会尽快找到你小师叔和师尊,你给我挺住了!” “别再与我说话分神了,我听不见!听不见!也不想听见!” 璇玑扇‘呲溜’猛地一下,加快了速度,将苏星竹吓了个踉跄。 “哎……怎么……忽然快这么多?” “吓着你了?不好意思,我赶着下去搬救兵。” “不然你家那癫公,会杀了我家小泫儿的!” 苏星竹怔了一下,“那你能不能再快点?” “你能站稳?” “没关系,我趴着就成。” 听了他的话,璇玑扇正欲再加速时,只见碧落云巅山脚下的小镇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不确定,再看了眼,它激动地嚎了一嗓子:“美人小师叔啊!我在这儿!” 它不由分说地,又开始急速垂直下降,苏星竹没趴稳,在离地十多米高时,摔了下来。 得亏云槐察觉异常,伸手拉了一把,他才没有狼狈地掉到众人面前。 “多谢,多谢这位仙尊。” 璇玑扇咋咋呼呼,大大咧咧地蹭到一直发呆的楚淮舟面前,“小师叔啊,小师叔啊。” 双目一直无神的楚淮舟,在看见璇玑扇的那一刻,眼睛总算亮得有了光彩。 “璇玑扇?你怎么独自便下来了?已经解决了吗?萧璟泫呢?他没有回来吗?” 若是璇玑扇此刻化了人形,楚淮舟一定是抓着他肩膀使劲地摇晃了。 “美人小师叔,您先不要这样激动,事情还没有解决,我是为了送他才下来的。” “你倒是快点赶去呀!萧璟泫已经在上面,与他们大战三百回合了!” “他可是一个斗俩,此刻怕是已力竭,有些力不从心了。” 便是他这样说了,那群老顽固还依旧坚信道:“这天印大道的封印,可是我师师师祖留下来的。” “怎么可能如你们所说,叫两个黄毛小儿就轻轻松松地破解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璇玑扇低声骂了句傻逼,一群老傻逼。 它忽然有点不能理解萧璟泫的做法了,小声地吐槽“这又是何苦呢?拼上生命为护这样一群人?” 它瞥了眼焦急的慌乱无措的楚淮舟,“既然想护的,仅此一人罢了。” “为什么不在找到美人小师叔之后,直接当个甩手掌柜,归隐于山林。” “凭萧璟泫的大宗师实力,布个能保魔气不侵的法阵结界也不算难处。” “他明明可以选择,和小师叔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幸福美满地度过这一生的。” “为什么偏偏要去守什么天下大义,到头来,所有人都还觉得这是你应当做的。” “善良的人呐,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呢?” 楚淮舟忽然平静了下来,缓缓抬头对它道:“因为我。” “什么因为你?” “我之前教过他,若是想护好一人,护好天下苍生,那人便自会安。” 他黯然神伤地说:“终归是我错了,我不该教他这些大公无私的道理。” “早知如此,我应该教他自私自利一点,护好自己才是首要。” “这……这个……”璇玑扇转了两圈,安慰道:“这个也怪不了你……” 璇玑扇磨蹭半天,才憋出了一句,“美人小师叔,你怎么都不会错的。”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去说说那帮难搞的臭老头,你耐心等一下。” 它在空中一晃而过,虚空之中便如同出现了画幕一般,幕布上面有……萧璟泫…… “你们这群顽固不化、迂腐不堪的臭老头,不知道看过来啊?” “自己看看那一团一团的黑烟瘴气,那不是魔魂,还能是什么东西?” “这……”一群跟玉长风一路走,一路拉扯的,留着长白胡子的老东西,此刻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 “怎么?现在怎么不继续嚷嚷了?是眼睛瞎了看不清吗?” 璇玑扇丝毫不留情面地冷嘲热讽道,“要不要我把幕布丢你们脸上?” “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能看清楚,但是不好承认?” “那这事也好办,我打你们几耳光,到时,你们就说是被我打着你认的。” 有几个老修道者,被气得脸都煞白煞白的,怒目圆睁地指着璇玑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这个……没有礼貌……没有教养的东西!” “谁允许你这样跟师长说话的?胆子肥了是吧?” 其中有一位,或许是曾经骂习惯了,骂顺口了,话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惹得周围一片哄堂大笑,被他强作威严地扫视一圈后,才收敛了些,低低窃笑着。 “师长?”璇玑扇忽然凑近他脸上,“就你?还师长?你配做我的师长吗?” “胆小懦弱,还贪生怕死,看见如此汹涌的魔魂之力,吓得动都不敢动了吧?” “哎呀,小师叔我们还是走了吧,也别指望这群在歌舞升平中生活太久的老东西了。” 璇玑扇冲死死盯着幕布,捕捉那抹身影的楚淮舟眨了眨眼睛,只可惜,人家根本没闲心理会他。 “我费力带上去,指不定帮不上我们萧璟泫的忙,还反会拖后腿呢。” “不是!……你个小破扇,瞧不起谁呢你,谁怕得屁滚尿流了?” “就是,去就去,本尊活了一百多年了,上次就没怕过这些玩意儿!” “就是啊,我也去。” “这……大家都去了,那也算上我一个吧。” “哎!哎!算上我一个啊。” 璇玑扇浅浅一笑,很快又收敛下去,装作不情不愿地转身扭头。 “那好吧,看在你们这么积极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再帮你们一把。” “我也去!” “匹夫有责!还有我!” “打住,打住,你们也不至于一个一个的报数了。” “来,要去的站在这边,不去的人就站远点!要是被我一扇子给刮上去了,也别怪我。” 第193章 跟萧璟泫一样机灵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玉长风与云槐对视轻笑:不愧是萧璟泫带出来的器灵,跟他一样机灵的。 “哎?玉阁主?云槐尊上,你们不站过来吗?” 璇玑扇往后瞥了眼,“站不了了!站不了了,他们待会赶下一趟过来。” 说完,便故意不等那些个嘴碎地嚷嚷,扇面扇柄都比例放大,立即起风将一群人扇飞上了天。 玉长风惊讶得目瞪口呆,“这样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 “若是没有准确落在昆吾雪地,可该怎么办?我们三人这要这样上去吗?” 璇玑扇骄傲道:“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问题,我都算好方位和风力的。” “你们三人当然也是我亲自送上去了,不然就凭你们御剑要飞几个时辰呢,而且还容易撞上其他山精野怪。” “但不会是跟他们一样,我换个方式送你们上去,不过等先等半柱香时间。” 云槐算是看出来了:璇玑扇这是故意选这种方式,在帮萧璟泫出气呢。 楚淮舟可感觉自己半刻都等不了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等半柱香?” 璇玑扇有些不好意思道:“下来是冲得太快,没有好好地保存实力,现在有些力不从心,需半柱香的时间恢复一下。” “那……萧璟泫他……” 玉长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担心,它方才不是已经扇了援兵上去了吗?” “他们只是思想有些迂腐顽固,但是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见死不救的。” “对了,小师叔,萧璟泫有些话让我转交给你……” - “啊啊啊——救命啊——” 天空飞起的众人,如天花乱坠一般,都狠狠地摔在雪地上,吃了口冰晶。 “呸!我就说那扇子没安什么好心吧?它就是想以如此方式弄得我们狼狈不堪,以此来羞辱大家!” “师尊,您先别骂了,快看前面!!好多黑雾啊!那是什么?” 老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同胡子一样长的眉毛,几乎已经快要纠缠到一起了。 眉头更是锁得很紧,除了惊恐还有疑惑,“奇了怪了,前几年我来查看过这上面的结界,是没有任何松动、纰漏的呀?” “这魔魂的气息怎么会,在忽然几年之间,变得如此浓郁?似乎还能影响人的心智?” “哎,师兄,你师父莫不是老年痴呆了?”一位弟子撞了下,方才出声提问的那弟子。 胆大妄为地窃窃私语,对人家徒弟吐槽,道:“方才不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地瞪了几眼,随后瞪他那人对老头,抱拳道。 “师父!前面有人在破天印大道!所以魔魂气息才会浓烈吧?” “碧落云巅的萧宗师,正在全力阻止!我们还是赶快上前看看去吧!”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啊?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呀?” 老头焦急地又捋了把自己的眉毛,“那你们都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啊?” “你还不速速召集我门下众弟子,前去支援呐!若是魔魂被放出来了,天下必将生灵涂炭。” 其它仙门见如此,也不好再相互推卸责任,“脑门一热,来都来了,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老头走两步就开始喘,不解地问:“不过,这位碧落云巅的萧宗师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是个什么水平啊?修为到如何境地了?能挡住两个入了魔的疯人吗?” 阮向晚翻了个白眼,摆着张不耐烦的臭脸,“还能是谁,就一讨人厌的傻逼。” “也不知道这六七年里,走了什么狗屎运,一夜之间就修成了大宗师之力。” 作为一起有福同享,有难从来不抗,萧璟泫的最好兄弟,叶辞净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听你这个意思,难不成是对我璟泫师兄的极佳天赋,羡慕嫉妒恨了?” “你放什么狗屁!我会羡慕他那个穷逼?我这辈子都不会羡慕嫉妒他!” “要我说,什么人能有这样的实力和天赋?指不定是修习了什么歪门邪道,才得来的。” 叶辞净翻了个白眼,“嘁,你爷爷我懒得跟你掰扯,待会就让你见见萧宗师的实力。” “叶辞净!你要是真有那个心思闲聊,不如走快些!裤脚被谁咬住了?!” 萧璟萧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声音中还透着急喘,似乎是有些应付不过来。 “来了!来了!”叶辞净直接拔腿就跑了起来,“师兄,你没事吧?” “哎!你修为尚浅!这种黑雾不能随便闯入的啊!” 可惜,叶辞净心中极看重兄弟情感,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就跑了进去。 而阮向晚是清楚听见,老头儿的提醒了,若有所思地愣了片刻。 大概是抱着不肯落后,不肯认输的心理吧,也跟着跑了进去,头也没回。 而,萧璟泫被实化的黑雾,那只爪子掐住了脖子,艰难地发出声音提醒—— “不要……别……别进来……” 看见气喘吁吁,一前一后跑到跟前的两人,萧璟泫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无奈地骂:“你俩是傻逼?还是没长脑子?故意犯蠢?” “这么浓的黑烟,什么情况都看不清,叫你们进来就敢……呃啊……” 那四处飘散的黑烟,发出非常邪恶地笑声,声音听上去有点尖。 “没想到,你还挺有利用价值的,用你的声音,一次哄进来两个献祭品。” 阮向晚是个暴脾气,想都没有想,就一鞭子重重地甩过去。 “什么狗屁魔尊,我靠你大爷的!居然敢用这种雕虫小技欺瞒我们上当。” 说来也是沾了点运气成分,那黑雾有些得意忘形,没怎么在意这小蝼蚁。 所以阮向晚用了七成功力,一鞭子挥过来时,萧璟泫就被它吃疼扔下了。 第194章 不是援军,是倆活宝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叶辞净正欲飞身上前时,却只见黑雾中白影瞬间闪过,刺得有些目眩神晕。 再定睛细瞧,萧璟泫已被一银白锦衣男子,紧紧搂进了怀中。 他精神还有些恍惚,脖颈被掐久了,不停地咳着嗽,盯着这男子看了许久。 叶辞净、阮向晚二人看得瞠目结舌,惊道:“云澜尊上?您也来了?阁主他们呢?” 楚淮舟没有应,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有心思回应,目光一直锁在怀中之人的身上。 萧璟泫嘴唇动了动,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小师叔,你这么快就来了?” 他仿佛是终于找到个,能令自己安心的避风之地,紧绷的神经与身体抖微微放松。 他磨磨蹭蹭地,将脑袋放在了楚淮舟的肩上,尽管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这样。 自己应该说些不需要他、他是累赘的狠话,将小师叔气走的。 可是,心中思虑好的那些又狠又重的话,面对这个人时,他一句都舍不得说了。 特别是现在,四目相对时,深情的视线在空中交织。 楚淮舟眼中的着急,担心,都像是一把烧红的铁剑,在萧璟泫的身上狠狠划上几道口子,然后流血不止。 萧璟泫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脏污,也不想去在乎小师叔身上的干净洁白,直起身子,一把抱住了他。 “小师叔,我好害怕……” 害怕上一世的事情,再次在这辈子重演,害怕小师叔与自己被千夫所指,害怕小师叔又做那些不可挽回的傻事。 楚淮舟揽过他的双肩,同样回抱了他,“萧璟泫,别怕,我来了。” 自己这样肮脏,从烂泥中爬出来的人,楚淮舟那样干净,从云端上坠下来的人。 就是这样天差地别的二人,也能走到一起,在此刻混乱之世中相拥。 可,萧璟泫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脏了,跟楚淮舟根本就配不上,还会弄脏他的。 “小师叔,别抱了,我身上好脏,我会弄脏你的。” 楚淮舟将他抱得更紧,脸颊贴在他脖子上,“没关系,不会弄脏的,我会洗干净你的。” “我靠!”叶辞净看得眼睛都睁大睁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跪在雪地相拥的二人。 “是不是我眼花了,还是我出现幻觉了?璟泫师兄与云澜尊上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 “他们抱得那么紧,云澜尊上方才是不是还亲了一下璟泫师兄的额头和脖子?” 隐隐约约知道,那么一点风向的阮向晚,倒还算平静,不屑地说道:“这也要震惊?真没见识。” “妈的,你神经病吧?这关见识什么事啊?你见识长行了吧?那你肯定见过很多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吧?” 阮向晚脸被憋得通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无耻下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楚淮舟恰好回神,捡漏就听见了,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无耻下流。’ 刹那间红了耳垂,扶着萧璟泫站稳之后,便是手脚无措地松开了他,甚至还同手同脚地远离了些。 见萧璟泫失落垂下眼帘,叶辞净二话不说,立即上手去抠阮向晚鼻孔。 并低声骂道:“我靠!你是不是有什么病?没看见我师兄和云澜尊上,才从如履薄冰的关系,变得和好如初吗?” “你乱狗叫什么话?你这张臭嘴是不是一天不说话,就难受得要死?看我不给你撕烂!” “你才是神经病吧?”阮向晚也毫不甘示弱,伸手抓他的头发。 “什么叫才修复好?早在六七年前,他们就已勾搭在一起,同流合污了!” “你是消息闭塞,还是真耳聋了?萧璟泫找了那废材小师叔,整整六年,你不知道?” 阮向晚情绪一激动,理智什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张口就叫。 “他们之前还鬼鬼祟祟的,在后山亲嘴儿,在扶光殿的那条小道上也亲过,这些你都不知道?” “就你这样儿的,亏你还自诩是萧大宗师最好的兄弟!你算哪门子兄弟?” 叶辞净愣怔了好久,扭头看着十分平静的萧璟泫,以及面红耳赤的,表情很凶的楚淮舟。 阮向晚趁机从他手中逃脱,揉了揉自己那被抠歪的鼻孔,满脸怨气地看着他。 “果然是野外莽夫,都是养成的些什么臭毛病,居然喜欢抠人鼻孔!” “那啥……那六年我确实不知道啊,我当时和长老闭关,一闭就是整整四年。” “当时出来还想找师兄喝酒来着,阁主不是说璟泫师兄在扶光殿修炼吗?叫我别去打扰。” “我一直还以为,是云澜尊上在教导他,这找云澜尊上六年又是怎么回事?” 萧璟泫正欲解释时,那几团被阮向晚用骨鞭抽散了的黑雾,很快又聚在了一起。 甚至可以很清晰地感到,它此刻的这个形态,明显是比最开始的时候更强,更厉害了。 萧璟泫闪身搂起离自己最远的楚淮舟,立即节节后退开数米。 “小心一点!它好像吸食了更多的怨气,吞噬了同类,变得更厉害了!” 那黑雾也是奇怪,如同看不见叶辞净和阮向晚似的,直接掠过两人,直追臂弯中搂着个人的萧璟泫而去。 “我靠!这团玩意儿是不是长脑子了?怎么好像变得比刚刚聪明一些了?” “知道我们手握灵器,凶神恶煞不好惹,居然改追着倒腾不出手的你了?” “卑鄙小人!”阮向晚恶狠狠地骂了句,目光飞速在周边扫过,瞅见了乾铠戟。 他挥鞭将长戟卷了过来,直接挥向萧璟泫,并大声喊道:“萧璟泫!接灵器!” 可惜,萧璟泫为了躲开一团袭来的黑雾,飞身而过,正面迎上了长戟银尖。 他双眸骤然紧缩,心脏似乎在这一刻都骤停了,世界也安静无声了。 缩在他怀里一直没声儿的楚淮舟,忽然翻身踢腿,将那长戟踹着交换了个方向。 接着抬手握住了它,折戟柄在他手中发出震鸣,似乎有很强烈的反抗之意。 终于沉下一口气的叶辞净,对着阮向晚就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想趁机借意,故意谋杀我兄弟?” “神经病吧?你以为谁都如同你想象中的那么龌蹉?” 叶辞净翻了个白眼,又冲他做了个鬼脸,“话说回来,这长戟真不愧是云澜尊上的灵器,比璟泫师兄用得更顺。” “嘁,真没见识。”阮向晚不屑道:“还长戟长戟的,人家叫乾铠戟!” “我乐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反而嘴长在我身上,要你管!” 阮向晚看着云澜尊上,面脸疑惑地高声问:“怎么回事儿啊?尊上?” 第195章 萧璟泫,我不要走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乾铠戟不是你的武器吗?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有点不服气的样子?” 语气中的冷嘲热讽,不屑的意味很少,大多是真正的好奇。 几遍如此,楚淮舟还是不想回答他,或许是有些傲娇心理在作祟吧。 萧璟泫大喝:“小师叔!小心你身后!快点回来!” 楚淮舟盯着手上,渐渐不服从自己的乾铠戟,正目光沉沉地呆了下。 被他一嗓子吼着回过神,抬眼就见化了爪子的黑雾向自己袭击而来。 可他现在神识枯竭,灵力修为尽失,手中握着的曾经灵器,也不听他使唤,根本无路可逃,也无法反击。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阮向晚的鞭子起了关键性作用,缠住楚淮舟的腰。 “萧璟泫!接着!”他手臂青筋暴起,手腕发力,将人甩给了面脸担忧的萧璟泫。 他抓住了小师叔的手腕,迅速将人拽进自己怀里,在雪地上辗转几圈,堪堪稳住了脚步。 楚淮舟粗粗地喘了两口气,将长戟塞进他手中,“快点,你先用它。” “小师叔,没有事吧?”萧璟泫可没心思先接什么灵器,将楚淮舟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小师叔,以后不要再为我冒险了,我宁愿身上被刺出千万道口子,也不想你被伤了一根汗毛。” 虽然萧璟泫的这个比喻,很粗鲁也很粗俗,甚至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但是,楚淮舟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剧烈地跳动起。 萧璟泫的意思,若是换作他的话来说是:“我宁可千疮百孔,也要护你无忧无虞。” 楚淮舟推着他,将乾铠戟塞进他手中,有点凶地说:“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快点给我拿着!” 手上有了利器的萧璟泫果然很不一样,没有再逃避的意思,攻击也激进了很多。 忽然地面晃动了一下,自高空协助辅佐萧璟泫,用骨鞭吸引黑雾注意力的阮向晚,落下时,被绊了好几脚。 幸亏,叶辞净及时伸出手抓住他手臂,把他往上捞了一把。“干什么,还想碰瓷啊?” 即便是狼狈这刻,阮向晚依旧不忘回怼,“谁乐意碰你瓷?你能有几个钱?” 虽然输了半截,叶辞净心中不爽,但是他说的也是实话,根本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 “刚刚是怎么了?这地面怎么好像颤抖了一下?发生地震了?” 被萧璟泫及时抓住手腕的楚淮舟,目光视线相互交汇时,耳朵红了一瞬, 随后一本正经地解释:“这不是地震,应该是外面重启了天印大道。” “或许是因为仙门百家,各个长老联手的缘故,声势浩大,引发了雪崩而已。” “那其他人岂不是有危险?” 萧璟泫道:“并不会,来这里的都是仙门中修道者,有自保能力的。” “而,昆吾雪地地势偏远,气候干燥寒冷,方圆百里几乎都没有什么常人住户。” 阮向晚听完此话,转身便就想离开,被叶辞净喝住,“你做什么去?” 他皱眉歪了歪脑袋,“云澜尊上方才不是说了吗?外面开启了天印大道。” “嗯,我知道啊?你不用重复尊上的话,在我面前装了,怪别扭恶心的。” “现在不出去帮忙,难道留在这儿送死?然后同这怪物一起被封印在里面?” “说得也有点道理。”叶辞净挤眉弄眼,跟年少时期一样,看了看萧璟泫。 他满脸的镇定,以及成熟稳重的毅力,与年少时的玩世不恭,漫不经心,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萧璟泫摇了摇头,“不行,现在还不能出去,但也不需要这么多人留下。” “现在的天印大道,才方才起阵,还十分的薄弱。” “我们都是知道逃走的,你觉得,它难道不会攻击法阵,然后趁机冲出去吗?” 萧璟泫往后望了一眼,那些几乎快要将他笔直背影,吞噬的浓浓黑烟。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所以我得留下来,阮向晚,你是有离开的打算吗?” 虽然他问得很冷,语气也很客气,但是落在本人耳中,就是带着很重的讽刺欲。 那句话仿佛不是关心,而是看不起他,说的是:“阮向晚,你是有临阵脱逃,当个懦夫的打算吗?” 他嘴角一扯,“嘁,谁想离开了?留下你一个人充英雄当?我不过是站得腿麻了,走两步缓缓。” “不行的。”萧璟泫却依旧心平气和地道:“你必须要离开,不能留在这里。” 他目光在人家那条黑色骨鞭上停留了片刻,心中默默想道:“虽然你的鞭子,用来对付它,恰到好处。” “什么意思?萧璟泫?小爷我好心好意留下来帮你,你倒好,却赶我走?” 阮向晚以为他说这话,是因为看不上自己,一张看着文质彬彬的脸都气红了。 “以为自己是大宗师很了不起了?看不上我这样修为低下,能力薄弱的了?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哎?真奇怪啊,”叶辞净用看傻子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看。 “你什么时候转性了?你怎么会承认别人而来贬低自己呢?” 阮向晚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嘴上却很服气地说:“我陈述的都是实情。” “但,大宗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璟泫,你别得意得太早,我迟早也能达到你的水平!” 萧璟泫视线在楚淮舟身上,虽然周围叽叽喳喳的,还有人不停地在与他搭话,总是很吵很闹。 但是他却看得很认真,又十分专注,在他独自的世界中,仿佛除了楚淮舟,便看不见其他人了。 “我让你走,不是在否认你的水平。”萧璟泫忽然说:“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如果,六七年前没有生出那些变故的话,我的修为与见识,或许还赶不上你。” “我让你走,是还想拜托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儿啊?”阮向晚一听萧璟泫有事求他,立即便心高气傲了起来。 “请你,将云澜尊上平平安安地带出去,与援军会合。” 楚淮舟眼皮轻轻一跳,紧张地抬眼看着萧璟泫,苍白的嘴唇颤了颤。 “萧璟泫……我不要走……” 他几乎是有些恳求地说:“你不要赶我走了,我好不容易才追上来的……就不要赶我走了。” 第196章 他想成全他,也想保住他。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轻手轻脚,缓缓地走到他面前,举手可触的天空,被浓浓黑烟笼罩着。 四周光线本来就暗,高大身影几乎完全将楚淮舟,笼罩在阴影之中。 “小师叔,别撒娇……”他居然没大没小地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顶。 “……什么?”楚淮舟愣怔地掀起眼帘,耳垂红得很彻底,似乎快要羞爆了。 现在,就算是说他在矫情、在撒娇也罢了,怎么说都无所谓了。 他只是想要留下来。留在萧璟泫的身边,同他一起面对危险,一起面对不可控的未来。 楚淮舟把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小声嗫嚅着辩解:“我没在撒娇。” 听见他清冷的声线,柔柔的语气说着话,萧璟泫确实心软了一大半。 有几个瞬间,昏了脑子,埋葬了理智,想着:不然就让小师叔留下来吧。 无论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也好,是千夫所指的世俗也罢,只拥有此刻就足够了。 但是,又不行。 萧璟泫考虑得比楚淮舟多,他不能只顾着眼前,他还想伴在小师叔的未来。 “小师叔……”萧璟泫扬起一个很灿烂阳光的笑容,嘴角的梨涡很深,很深。 “你走吧……” 他说。 像是一张封闭的玻璃罩中,小小的声音,在楚淮舟的耳边荡了几个来回。 “你赶我走?萧璟泫?你想赶我走去哪儿?”楚淮舟很冷淡地发问,声线有些颤抖。 他看见,小师叔的眼眶慢慢地红了,很多轻薄水雾在浅紫的眸子中凝聚。 泪水从浅红的眼尾滑过,缓缓地淌过脸颊,一颗又一颗地聚在下颌上,洇湿雪地。 他听见他很可怜地说:“你赶我走了,我还能去哪儿呢?” “除了你的身边,我好像再找不到其他的寄居之地了。” “萧璟泫,你想把我赶走去哪儿?你想让谁伴在我身边?” “萧璟泫,我要你回答我。” 萧璟泫的表情很深沉,脸上还有几道血痕,看上去有点凶,还有点决然。 四目在风雪肆虐的空气中相互对视,视线交汇缠绵,却没有任何情绪。 不知道是对方隐藏得太好,还是楚淮舟对此根本就不敏感,他几乎都失望地转过大半边身子了时。 “楚淮舟。”萧璟泫忽然快步地扑了上来。 抬手便摁在他后脑勺上,炙热的,带着沁凉眼泪的吻就急急地落了下来。 唇舌交缠。 “我靠!这么刺激!”叶辞净还是第一次见活的,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若不是阮向晚拦着,他能跑到两人面前去,围着两人不停地看。 阮向晚一把捂住他眼睛,把人拖到了角落里,“少儿不宜,少他妈看。” “你才是少儿!老子十六岁就在书上看见过了!放开我眼睛!” 楚淮舟耳边几乎自动屏蔽了这些声音,耳边像是下了场急雨。 这是楚淮舟第一次,不断地回应他,撩拨他,虽然很笨拙,很纯情;但是,已经足够让他沉沦,迷足深陷,还不想清醒。 此过程,萧璟泫始终没有闭上过眼睛,二人又贴得那么近,可以清晰地看见,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又白得透明,又细细小小的,还很软。 楚淮舟没有动弹,也没有因为旁边有人而挣扎,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任凭萧璟泫温润炽热的唇压着他,吻着他,席卷他的唇齿。 他的舌尖是真的很烫,与楚淮舟微冷的舌尖交织,像是一团炙热的火,将他也一并点着了。 仿佛也不止是此刻,好像是在十几年前,林荫小道上的惊鸿一瞥,楚淮舟就被点着。 看似微弱的区区火苗,却有着可以燎原之势,从不曾熄灭,更在此时,将两人烧成了灰烬。 不知道,萧璟泫像只镊取猎物身上气息的狼,强势又野蛮地吻咬了多久。 楚淮舟上一秒还柔情蜜意地回应着他,下一刻就狠狠地咬在他的下唇上。 很快便出了血,萧璟泫条件放射想离开,楚淮舟咬住他,不让他分离。 楚淮舟主动吸吮着,萧璟泫那破了块皮,甚至被咬掉了一块肉的下唇。 腥甜鲜血的味道,荡漾在唇舌之间,滑入楚淮舟的腹中。 “萧璟泫,记住这痛。”他嗫嚅着,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 孤独地蹲在角落画圈圈的两位少儿,面面相觑,言语尽在无声中。 “哎?你说,他俩到底亲完没有?”阮向晚问。 “没有!”叶辞净精神有点亢奋,参与之人仿佛是自己般,“你听不见声音吗?” “什么声音?” “我靠!!阮向晚,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叶辞净手舞足蹈地说:“这么明显的唇舌交缠,你耳聋吗?居然还听不见?” 阮向晚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跟小混混似的,不该的年纪读那些不该的书。” 叶辞净无语地瞥了他几眼,有些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二人不再斗嘴,说话,像一对赌气冤家。 楚淮舟离开了他的双唇,又将自己的额心抵了上去。 粗重地呼吸了很久,才哽咽着说:“你若是真的赶我走,我就不要你了。” 萧璟泫在这刻,心脏梗疼得难以呼吸,似乎都耳鸣了,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哎?”阮向晚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起身转了过来,“你们到底怎么……商量的?有结果了没有?” 趁怀中的人不注意,萧璟泫抬手就敲在了楚淮舟后颈子上。 楚淮舟不可思议地抬头,眼睛中全是震惊地看他,“虽然我猜到过,但是却没相信你真的会这样做。” 萧璟泫眸光柔情,捋了捋他额角碎发,“对不起,小师叔,我没有办法了。” 这么多年的经历,让他的表情转化得非常快,他几乎在瞬息间收拾好了脸上的悲怆。 眼睛里全是坚定的光,对阮向晚说:“我们商量好了,求你,将他带出去。” 阮向晚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模样,心里莫名爽透了。 “嗯,看在你求得还算诚恳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个忙吧。” 萧璟泫垂了垂眼帘,表现不出眷恋地把怀中的楚淮舟,交到了阮向晚的臂弯之中。 “以你现在的这个位置,大约四点钟的方向,天印大道阵法有一个很大的口子,你可以先带他从那里离开。” “出去之后,你若是没有精力和余心顾上他,就找到璇玑扇,把小师叔给它。” 叶辞净立即往四点钟的方向望去,却只见到了黑乎乎的一片。 “哪里有个漏洞缺口啊?我怎么都没有看见?这不是黑乎乎的一片吗?” 阮向晚抱着楚淮舟经过时,低声骂了句:“蠢货,你以为人人都能修成灵眼吗?” “你才蠢货!”他下意识怼着骂回去,随后才反应过来,“几个意思啊?灵眼不是人人都能修。” “所以,……璟泫师兄!你居然修成了灵眼?那这些黑雾对你并造成不了多大伤害啊!” 阮向晚在顿足往上,忽然在半空中停了下,仿佛是知道萧璟泫的目光还停留在云澜尊上的身上。 “既然这么舍不得,又何必要放手?还要赶走?还尽把麻烦丢给我。” 萧璟泫收回目光,将眼睛瞥向别处,“你看错了,我并没有舍不得,快点走吧。” 原本沉寂的没有任何微动的楚淮舟,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然后面如死灰。 不错,他早就猜到,萧璟泫会用这种手段,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可能没有半丝防备的,所有说,他并没有中了他的招,并没有被敲晕。 楚淮舟装昏的没有意识,只是想配合配合萧璟泫。 如果是在睁着眼的情况下,清醒的状态下,他也没有办法离开萧璟泫。 他只是想成全他,却也想保住他。 第197章 他不该是这样的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的微小异动,在场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依旧各自沉寂在自己的情绪中。 阮向晚在空中踏步,刚刚往前走了三步不到,又停顿下了脚步。 转头望着萧璟泫,几乎比他高一个脑袋,双肩也很宽,身形壮阔高大。 可是在张牙舞爪的、势力庞大黑雾面前,显得还是那般渺小,还容易击溃。 或许,在这种魔界怪物巨兽的面前,人类总是那样渺小的,却有毅力的。 “萧璟泫!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我确实不应该说那些话。” “你现在很强,我承认,我也很佩服你。” “你在扶光殿中,没日没夜练法阵,与璇玑扇磨合的情形。我不止去看过一次。” “起初,我因为不想承认你的用功和努力,还故意放话说:你就是做做样子给谁看,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果然赌错了。你坚持了很久,不是修习就是在房顶喝酒。” “就算是发现我了,我故意激怒你,也不跟我讲话,那段时间冷漠孤寂的你,很让我陌生,虽然现在也是。” “或许像赵长老说的那样吧,你真的长大变化了,变得很成熟稳重。” “我看见过你的努力,却否定了你的实力,这是我的心理上问题,我向你道歉。” 他的脑袋没有完全转过来,萧璟泫只能看见他一只眼睛,似乎瞥向了叶辞净。 “你和叶辞净都变了,好像停留在原地兜兜转转的人,现在只剩下我了。” “只有我还在幼稚地攀比,还在幼稚地不服气。”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找错了对象。若是能早知道,你不仅修道天赋又好又高,还会拼了命地去修习。” 阮向晚咧了咧嘴角,笑得并不怎么好看,但是语气却放轻松了很多,玩笑道。 “我就应该拿叶辞净作为攀比对象的,也不至于搞得像现在这样疲惫,还输得很狼狈。” 他忽然又很邪气地转动了下眼睛,“若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是十分不希望你这次能成功回来。” 随后,他又很放松地耸了耸双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最好能回来,缺胳膊少腿都无所谓,能活着就好。” 虽然阮向晚说的这些话,听上去很别扭,但是,萧璟泫却能从中体会到说不清的善意。 “哎?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是非常的不乐意了嗷!”叶辞净炫了炫自己的拳头。 “你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但你说这最后两句话什么意思?故意咒我兄弟啊?” “我才没那么无聊。”阮向晚还是瞧不起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似的,翻了个白眼。 “也才不做什么无用功,萧璟泫命贱得很,恶人遗千年就是这个道理。” 萧璟泫没有说话,阮向晚也没有转头看他,待冷风彻底将话音吹散了,他才踏出天印大道去。 他出去后,是一脚踩空,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的,所幸反应灵敏机智,自己狼藉的双腿跪在地上,但没有摔到楚淮舟。 云槐是天印大道的发起者,第一个迎上来的是玉长风,“其他俩人呢?” “怎么就你出来了?还抱着萧璟泫……的人?他能让你碰他?” 他嗓门真是习惯大了,这次也是硬生生地给压了下来,很拧巴地低声问。 “我说不明白,总之,只要天印大道修补得很快,就不至于死在里面。” 一听这话,玉长风多少就有点不高兴了,“你这弟子,怎么说话呢?” “我很早之前就强调过,同门师兄弟之间,要和平共处,不能重拳出击!” “阮向晚,你为什么就总是说不听了?我也很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对萧璟泫有那么大的偏见?” 阮向晚叹了口气,感觉胸口有点闷胀,盯了阁主一会儿,“没有偏见,单纯看他不爽。” “哦……啊?” 阮向晚有点嫌弃地解释,好像只要是和萧璟泫有关的话题,他总是这副表情。 他道:“六七年之前,看他没有点什么实力,却还老喜欢装逼的样子,很不爽而已。” “好了,好了。”一位同样对天印大道帮不上什么忙的长老,站出来劝说。 “阁主你也就别操心了,他们小年轻之间的恩恩怨怨很简单,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阮向晚望了眼,被黑烟笼罩着的似虚空般中,那抹若隐若现的身影。 ‘从前是挺讨厌萧璟泫的,就觉得他老是吊儿郎当,一点也不正经,也不刻苦努力。’ ‘很多时候,只是笑起来比我好看乖巧点,所以大家都会偏向他一点,很多人看不见努力的我。’ ‘有时候,因为他的天赋又太高了,随随便便,嘻嘻哈哈地就能取得我努力好几个月的成果。’ ‘所以,我更加的讨厌他。’ ‘但是,见过在扶光殿中,没日没夜修习的萧璟泫后,我回去想了很多。’ ‘如果不是碰巧去了扶光殿的话,或许我会以为他在其他地方鬼混去了。’ ‘可是,令谁都没有想到,最爱凑热闹的萧璟泫,会孤零零地坚持在山巅修道。’ ‘我心中有杆秤,它就慢慢地平衡了,我想,他或许总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努力呢?’ 玉长风把楚淮舟暂时安顿在一处小雪堆上,让神经粗大的璇玑扇照看着。 那滴在眼眶中,蓄积已久的泪珠,终于从颤抖的睫根处滑落。 “美人小师叔。”璇玑扇实在忍不了这样微妙的气氛,直接戳破道:“你其实没晕的吧?” “但我也知道,你现在可能并不太想睁开眼睛。” “也没关系的,你可以听我慢慢的跟你说。” 楚淮舟确实不太想睁开眼,因为那样的话,泪水就会很容易落下来。 所以,他依旧靠在雪堆上,双目阖着,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 “我先问一个问题吧。萧璟泫究竟在扶光殿修习了多久?在下山之前,就已到达了宗师之力吗?” 楚淮舟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有些哑。 冰棱似的声线被蒙上了雾气一般,带着不均匀的喘息声,低低沉沉的。 “就是你被带走当天,他就把自己的身心都锁在了扶光殿。” “手臂伤口中很多肉都还没长出来,他就开始威胁我,教他与我契合的招数。” “然后不分昼夜地练,直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到他自己觉得可以了的程度。” 楚淮舟声音有点轻,仿佛若即若离,很没有生气感,“他能威胁到你?” “好吧,那时候的他,确实没有能力威胁到我。但是,我当时觉得他不够厉害,不服气他的。” “见他遇上了这种事,不仅没有陷入低谷,反而有上进心,就很肤浅地想着,这是件天大的好事儿啊!” “我就将我知道招数,各种上古的肃杀法阵,灵术咒语,倾囊相授。” “可是见到他,每日重复着两件事,修习累了,就躺在屋顶上喝酒,喝酒喝累了,就翻身下来,继续修习。”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萧璟泫不是没有进入低谷期,他只是在麻痹自己。” 楚淮舟心如刀绞,“是啊,他在麻痹自己对我的思念,在麻痹自己对时间的敏感。” “后来,到了约定接你回来的日子,尽管已猜到,你或许早已被他们转移走了,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在断舍城附近,大概辗转了一月之余,依旧找不到你半分踪影与气息。” “他又一声不吭地回到了扶光殿,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回来了,阁主还派弟子四处寻他。” 楚淮舟深吸了口气,“他后来变得很沉默寡言吗?不再喜欢与人说话吗?” “嗯。” “可,他本来不该是这样一个小孩儿的啊,他喜欢与人分享的啊。” 第198章 他越来越像你。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璇玑扇沉默了片刻,忽然才说道:“嗯,确实如此,他后来变得越来越像你。” “不对,换一种说法,他越来越像自己心中隐藏的那个人,越来越像喜欢的人,也就是你。” “或许没有刻意地去模仿,只是在思念的同时,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模样。” “玉长风还在天下四处找他的时候,他早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扶光殿。” “又开启了不分昼夜的修习生活,此后两年,才修成得了大宗师之力。” “之后,他才永远离开了碧落云巅,准备去人间寻你,而且,没做再回的打算。” “他说若是能找到你,且你的心意不曾改变,他想寻处竹林,同你安度余生。” “他还说,若是永远都找不到你,他便只能一生游荡人间。” “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我与他融入骨血,能感受到他身上背负着,有些必须要去做的事。” “他不与任何人说,甚至与你也不说,在他的神识之中,你和他早已经过完了无数辈子。” “美人小师叔,萧璟泫,他真的很爱你。” “他已经跳进了火坑,不可能眼睁睁再看着你也跳的,因为他爱你,所以亲手把你推出来。” “他爱你,胜过爱他自己。” 璇玑扇唯一一次,声音平淡不带讥讽地说话,甚至平添了几分怜悯。 “他好像是为了你才来的这个人世间,他爱你,也只爱有你的人间。” 楚淮舟深深地叹了口气,声线颤抖着:“我知道,我知道……” 天印大道之内,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楚淮舟猛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众语纷纷。 “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魔魂越来越暴躁了,在不停撞击刚修复的薄弱表层!” “它的力量,怎么会忽然变得如此强了?” “魔魂以吞噬鲜活人气,来提高自身修为的。碧落云巅那俩小儿不会是……” “不会的!不会的!”楚淮舟眼睛转在璇玑扇上,“你肯定是知道的,你与他的神识相连啊。” “对不起,美人小师叔,我感受不到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什么叫感受不到了?” “不是,感受不到,不是代表神识枯竭了。” “是萧璟泫切断了我和他的联系,反手将契约结在你和我身上。” “我现在,连他身体周围都近不了,他想让我一心一意地守着你。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楚淮舟一张脸苍白的病态,青衣锦绸勾勒他欣长身形,“什么时候?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就是他假扮寒云达王殿,与你成婚的那夜。他抱你洗浴回来之后,你在昏睡中,所以没感觉。” 楚淮舟大概回忆了一下:王宫的浴桶是真的很大,一次可以坐下两个人。 那晚,烛光明灭之间,萧璟泫的眼睛好像变成很深沉的黑色,温柔得不像话。 他从后面抱着他,很粗很重还很热的呼吸,洒在他耳廓上,潮湿的吻从他后颈往下。 他当时含糊不清的声音,仿佛依旧响在耳边,“小师叔,别咬着嘴唇,小师叔,别抖。” 楚淮舟已顾不上羞耻,喃喃着说了出来,“难怪要故意折腾那么多次。” “看见我中途醒过来,还拉着我要继续,一开始就抱的这个心思吗?” 璇玑扇真没想到,向来谨言慎行的小师叔,居然能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问出这种话。 紧张到龇牙咧嘴,为了给萧璟泫留个面子,它说:“我不太清楚这个。” 楚淮舟也意识到,自己这样问不太妥当,抿了抿嘴唇,“当我没问。” 天印大道之内,又发出很大的动静,震动山河。 楚淮舟猛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不行,我还是得进去,我不放心。” “不行,你进不去的,现在的天印大道,已经处于修复闭合期了,没有人能进去。” “闭合期?”忽然冒出来的阮向晚问:“那萧璟泫他们要怎么出来?” 璇玑扇看着美人小师叔,那朦胧又殷切的目光,真说不了一点实话。 “大概,再从里撕开一条口子吧。” 阮向晚道:“那岂不是周而复始,无尽无终了?” 璇玑扇没有应他,而是对楚淮舟说:“你也别太担心了。” “天印大道里面有打斗的动静,就说明他还活着。” - “璟泫师兄!这些黑雾怎么反而越来越浓?杀也杀不完,灭也灭不尽?” 叶辞净手持长剑,挥向袭击萧璟泫后背的黑烟,有些崩溃地大吼着。 “它方才,好像吞噬了还没死透的渝怀和薛应怀,所以才会暂时的强大起来。” “什么?”叶辞震惊的剑都抖了一下,“他们被自己供奉的东西给吃了?” “嗯。”萧璟泫神色很冷的应了一声,“因果循环。” “呸!恶有恶报罢了。” 起初,这二人将天印大道撕开了很大一条口子,萧璟泫便一把提起二人,一同进了法阵中。 起初魔魂黑雾被他击得节节败退,但也算还能应付时,没有打过放它出来两位‘恩人’的主意。 但现在,萧璟泫和叶辞净联手对敌,加上对它有压制的天印大道加强,被逼得走投无路。 哪里懂得什么恩情的魔界之鬼物,一举就将没有反抗之力的“绷带”给利用上了。 “在这个世界,没有谁,是值得谁去效忠的,唯有自己心中所崇信的,才是真正该走的路。” 萧璟泫眼帘垂得很低,眸中的情绪完全瞧不清,但能聪哥骨子里体会到那种倔。 “这个时候了……”叶辞净吐出一口血沫,表情有些嫌恶,“就别说什么大道理了。” “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这次是第多少个生死之交了?……小心后面!” 黑雾奔涌而来,声势浩大却了无声息,径直地向萧璟泫后脑勺袭击。 刹那间,他凌空而起,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耀眼的光幕,似繁星点点,自半空坠落。 随即,他长戟挥洒,绚烂如银龙,光慕斩灭了袭来的黑烟,化解了杀身之噩。 “我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迟早都被他给耗死在这里。” 叶辞净额角上浸满了薄薄的汗水,似乎有些自暴自弃地在空中胡乱挥舞了下长剑。 “天印大道应该已经快要彻底补好了吧?我们不会再出去了,对吧?” 萧璟泫顿了下,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色,冷淡地问:叶辞净,你恨不恨我?” “说不上吧。” “一起长大,你还不曾与我并肩作战过,头一次,我就要你付出性命,不恨我吗?” 叶辞净没有说话,望着萧璟泫盯了片刻,又扭头看了看,缝隙渐渐闭合的天印大道。 问牛答马地说:“好了,这次是真的出不去了。” “是我,不是我们。” 萧璟泫面容有些憔悴,扫过四周的目光有些淡漠,随后,露出一个很恬淡的浅笑。 “不对!萧璟泫,你故意玩我呢?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萧璟泫!你给我说清楚!” 即便叶辞净扯着嗓门吼,也改变不了他已决定好了的事。 眼前爆发出很刺目的白光,他下意识抬袖捂住双眼,然后感觉自己被十分强劲的内力震飞了。 - 楚淮舟在日光下站着,白衣上一尘不染,可给人的感觉仿佛染满了血迹。 仿佛是一块即将破碎的美玉。 “萧璟泫,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回来,是不是?” - 叶辞净在落地回神过来时,耳边响起很嘈杂的声音,“叶师兄!你没事吧?” “叶师兄,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璟泫师兄呢?” “对啊,为什么就您出来了?这天印大道马上就填补上了,璟泫师兄为什么还不出来?” “对,萧璟泫呢?”叶辞净甩了甩脑袋上的雪,耳鸣让他有些缓不过来。 “他好像要用献祭之术,彻底镇压魔骨,抹杀魔魂!” 第199章 我与他是道侣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踉跄了一下,脸颊与嘴唇越发苍白,眼睛朦胧失焦,虚弱得连脚都抬不起。 “灵魂献祭之术?那不是你们碧落云巅的禁术吗?他萧璟泫怎么会知道并运用的?” “是啊,是啊,你如何能私底下,将如此危险的禁术,教传给一位弟子呢?” 当所有人都在责怪,同样被蒙在鼓里的玉长风时,只有楚淮舟抬起了眼睛。 “根本不会是阁主。”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璇玑扇,“而是你告诉他的吧?” 它诚恳老实地说:“嗯,是我告诉他的,但是,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美人小师叔,你应该是最了解他这个人的。” “萧璟泫打定的主意,别说牛拉不拉地回来,就是撞南墙撞的头破血流了,估计也是不会回头。” “他念着和你的朝朝暮暮,已经在很尽力的,不想使这走投无路的招数了。” 楚淮舟望着天边泛起的血红云彩,仿佛看见了萧璟泫抽离出来的半缕魂魄。 从空中随着风雪飘荡而来,缓缓拥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温柔地解释。 “小师叔,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萧璟泫的灵魂似乎在他耳边哽咽着,似乎是个孩子般撒娇,又像是个大人一样商量。 “我想你永远记得我爱你,又想你不要记得我爱你。” 楚淮舟阖上双眼,脸颊很快被晶莹的泪水浸湿,在光中折射着星星点点光芒。 然后,睁开眼时,眼前微笑着的萧璟泫的魂灵,慢慢地黯淡、消失了。 “哇!你们快看天边!黑烟已经被完全冲散了!那是一道蓝光直冲云巅!” “原来,这就是灵魂献祭之术吗?看上去好壮观啊。” “生命的陨落,总归是壮观又浪漫的。” 云槐仙尊缓缓蹙紧了眉头,脸上神色有些疑虑,“不太对,好像被什么打断了。” “哎?那光为什么不动了?” “尊上!你们看!从地中往上的黑雾……” “不好!萧璟泫失败了!”玉长风反应过来,冲围在四周的人嚎了几嗓子。 “别补天印大道了!已经没有用了!大家快散开,也不要再围在这里了!” “萧璟泫的小扇子!你给我把云澜护好喽!云槐也快跟着我退!” “玉阁主,你如此大惊小怪地做什么?一切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 “不是的,并没有。” “萧璟泫的灵魂,好像也被魔魂吞噬了,它现在占着萧璟泫的身体。” “若是想要冲破天印大道,不过很简单一件事!根本拦不住他的!” “怎么会……” 一位不太在意的老人,十分自信地捋了捋胡子,“先且不说,现在根本没有魔魂气息了。” “天印大道封印了它将近千百年,怎么可能说没用就没用?” “天印大道对魔魂单体,自然是有压制作用的。” 云槐望着天边那抹即将散去的蓝光,眸中除了惆怅,就只剩下忧伤。 “可是现在,不仅是魔魂,又是萧璟泫啊,是与我旗鼓相当的萧璟泫啊。” 他话音刚落,坚不可摧的天印大道,被击出去裂缝。 虽然黑烟已完全散尽,可风雪中夹杂的寒冷,加强了大家的危机感。 一道黑影迅速窜上九霄,是萧璟泫的躯体,嘴角勾着浅浅的笑。 声音沉闷,不辨雌雄,“大家好啊!很久不见了吧?有没有想我啊?” “哼,都不说话?那送你们一份见面礼吧。” 他双足落地的同时,抬袖轻飘飘一挥。 离得最近的弟子,还来不及尖叫,就瞬间爆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热气腾腾的血液,混进洁白的冰雪之中,雪被融化掉了。 “萧璟泫!”玉长风无意识大喝了一句,怒目圆睁,眼中神情很复杂,恐惧占多数。 “谁是萧璟泫?”他甚至连嘴都没有张,声音便灌进了所有人的耳朵中。 “你在叫我吗?我才不是那个废物!”他转着萧璟泫的那对,漂亮幽绿的眸子。 “不过,我这次借用了他的身体,害的你们认错,真是有点抱歉了。” “所以,我临时决定,可以姑且让你们这样称呼我。” “你放屁!就凭你也配的上他的名讳?” 楚淮舟冷静下来的声音,每一个字,都仿佛淬炼冰锥般,冷的让人寒胆。 “哦?你是谁?”他低头看了看萧璟泫的身体,“看来这个身体对你的声音很熟悉。” “你刚张口说话时,这颗心脏在疯跳,然后柔软,连同肩膀都抖了抖,心情也变好了。” “你和我的新身体之间,关系不简单吧?没有灵力和神识的小美人?” 楚淮舟抬起眼帘,目光清冷淡漠,言辞犀利,“从始至终就跟你没有关系。” “我和萧璟泫是道侣,不是你的新身体,你最好把他还给我。” “否则……” 第200章 往事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长身玉立,寒风吹得他衣袂飘飘,脸上的笑意似有若无。 他的声音几乎是柔和的,和他那双冷酷诡异的眼睛截然不同。 在昏暗中听起来,反而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细听末尾几个字,又带着冰冷的凶狠。 魔尊占着萧璟泫的身体,忽然自空中飞身而下,悬停在楚淮舟的面前,绕着他转了两圈。 鼻尖老是抵在他后脖子上嗅来嗅去,楚淮舟挥手,却像阵抓不住的风。 喜欢蹭人脖子,这点跟小狗似的讨好行为,跟萧璟泫本人,倒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只是萧璟泫举动中,都充斥着贯穿心脏的爱意与温柔,而从不会是探究和轻薄。 “雪莱泫焱!”云槐忽然大喝了一声,目光中全是仇视,“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从萧璟泫的身体里,给我滚出来!然后,再离我师弟远一点!” 听见有人这样叫他,似乎很诧异,愣怔了好久,在人群中寻着声音来源。 玉长风也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瞠目结舌道:“云……云槐?你如何……?” “对不起。”云槐猛地掰过他的脸颊,重重狠狠地在他双唇上亲了一口。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能亲口跟你解释。对不起了,长风。” “什么意思?你……”玉长风伸出手,却只有指尖碰到了他的衣袖,想握没能握住。 与此同时。 “哟,这是谁啊?这么几百年过去了,我身体都被分解镇压于大江南北了,居然还有人能知道我的本名?” 说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仿佛既有偏执的恼怒,又充满病态的兴奋。 “说,刚刚,是谁叫了‘雪莱泫焱’这个名字?”他勾了勾手指头。 嘴角的笑惊悚瘆人,“我请你站出来,到我身边来,再好好地说一次。” 四周寂静无声,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仿佛并没有千人聚集于此,只是一片死谷。 “不说?很好。” 他轻飘飘地扬起袖子,手指尖捻了捻,人群之中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啊啊啊——仙尊救命啊!快救救我啊!” 只可惜,那浑身抓挠的弟子,还没能够扑在长老身前,就熔成了一滩脓肉血水。 “啊啊啊——这边地上有东西冒出来了!它……它好像在拉我的脚!啊!” “啊啊啊——长老救我!它攀上我的小腿了!救命啊!” 四周一片混乱不堪,震耳发聩的惨叫声,连绵迭起,仿佛能撕破人的耳膜。 从地底下伸出无数双鲜血淋漓的,冒着黑气的鬼手,把缠住的弟子拖进地里。 在瞬息间,再将骨头与还鲜活跳动着的内脏全部吐出来。 画面感的冲击力有点强。 “到底是谁叫的啊?又不是我们叫的啊,为什么要我的命呢?” “对啊,冤有头债有主啊!到底是谁叫的,自觉点站出去吧!我要死了!” 云槐见状,是真没有时间再与玉长风解释太多了,挣开他依恋不舍的目光。 玉长风虽然不舍,却也分的清大局,伸手想抓却又不敢抓,只能这样放他走开。 云槐双足点地,同样悬在半空之中,与雪莱泫焱面对面,“是我叫的你。” “不是你。”他盯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认识的。”云槐眸光稍稍下沉,仿佛想起了些不堪回首,不愿提及的往事,“我叫雪莱泫寒。” “……什么意思?这两个名字好像啊!” “那云槐尊上和魔尊,岂不是亲兄弟吗?这可能吗?听上去合理吗?” “不会的吧。”有优柔寡断温柔善良之人道:“那可是碧落云巅上的仙尊呢!” “仙尊怎么了?仙尊还不是要犯罪,那成了魔魂盘中餐,腹中食的凝幽尊上,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听着这些声音,让他的脾气暴躁了很多,“闭嘴!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蝼蚁!” 都是仙门百家之人,曾经更是被寻常人吹捧上天,听他这样侮辱贬低自己。 多少会有几个热气方刚,脑残中二的货,偏偏要张口就反驳他。 “你说谁是蝼蚁?你能飞起来看人很了不起吗?顶住乌鸦毛装傻逼。” “不承认是蝼蚁?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怎么不算是脆弱不堪的蝼蚁呢?” 见他如此,就算方才最嘴硬的嘴巴,现在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全都死气沉沉地耷拉着脸。 云槐见他有抬手之势,立即挡在了他身前,“雪莱泫焱!你又想做什么?!” “他们都是普通人!手无缚鸡之力,手无寸铁!你不能跟他们动手!” “我没想要跟他们动手。” 他凑近云槐的耳朵,声音却并没有压低,“我的好哥哥,你最好还是就看着吧。” “你……什么?”等云槐反应过来,他已经掏出了,不知哪儿来的缚仙锁,把他给牢牢实实地捆住了。 “雪莱泫焱!你给我松开!你若是还想活,就快点给我松开!” “活?我还有什么可活?”这句话似乎哪里刺激到了他,让他突然疯癫了起来。 “你说啊!哥哥,我不是早就死了吗?百年之前,被你亲自带人围剿。” “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难道不都是因为你吗?若不是你冷酷无情,非要置我于死地。” “我本不会走上这条路的,本不会占用你心爱徒儿的身体,这都是你的错!” 云槐被说红了眼睛,“你若没有非要修魔道,我又怎会亲自带人围剿你?!”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吗?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想法滋生的时候,你就该把它扼杀于摇篮之中!而不是用无穷无尽的欲念去滋养它!放任它将你的理智与心脏蚕食殆尽!” “你原本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就因为那件违背伦理,违背天道之事……” “非要变成这样吗?毁了你曾经最爱的青山绿水,毁了你曾经最爱的人间?” “雪莱泫焱,我们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什么要变的这样狼狈呢?” “你为什么要生出那样的,不该有的心思呢?” 云槐的眼睛始终都很红,脑后的墨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随风雪飘逸。 最后那几句话,仿佛在雪莱泫焱的脑袋中,敲响了什么警钟般似的。 震的他眼前发黑,震的他脑袋发疼,震的他只能捂住太阳穴,摇晃着脑袋。 他感觉,自己那一颗心,仿佛被这人紧紧的握住,然后决绝的掏出,扔在冰天雪地之中,然后让它永久的冰封了起来。 雪莱泫焱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叫了起来,脸上满是疯狂的仇恨和绝望,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不是的!你为什么老是要跟他说一样的话来打击我?你们为什么都对我说不可以?” “哥哥。”他忽然抬起那张不属于他自己的脸颊,很可怜地叫着云槐。 “我只不过是……想要……想要拥有你罢了,我不过是喜欢你罢了……” 他顶着萧璟泫这张脸,含情脉脉地说出这句话时,楚淮舟的心脏猛地颤动了下。 尽管知道这几身躯中,此时此刻被别人占据着,说出这些话也并非本意,但他心中有种说不出口的隔阂。 他觉得自己始终,好像是太小气了点,楚淮舟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把,提醒自己,道:“你清醒点。” 云槐目光沉了下,透过萧璟泫的那张冷峻的脸,仿佛看见了一双稚气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含着无数,说不清却又十分暧昧的情感,会有意无意瞥向他。 在没有人关注的时候,也总会落在云槐身上,然后紧紧盯着,好久,好久,好久。 没有人知道那双眼睛下,隐藏着的,掩盖着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除了一直这双眼睛,死死盯着关注的雪莱泫寒,也没有多少人去在意过。 - 幼年时的他就会老问:“小焱,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啊?又不说话。” 雪莱泫焱也不会说话,就很无措又紧张地摇摇头,要等很久才会磕磕绊绊地回答出一句。 “哥哥,我没事的,哥哥,你不用管我。” 第201章 往事(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身为哥哥,他最开始并没有在意多少,看着雪莱泫焱憋红了的脸颊和耳朵。 只是随口称赞:“你怎么一说话就脸红?弟弟好可爱啊,我真喜欢你这张肉乎乎的脸蛋。” 后来,像这样的事,总是屡见不鲜。 那双眼睛从四五岁的年纪,带着懵懂崇拜的情愫,投落在他的身上,只当是弟弟对哥哥的敬爱。 慢慢地到了十五岁的年纪,那双眼睛中懵懂的崇拜,好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缓缓变了质。 时而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时而阴云密布,郁郁寡欢。 那日,他从酒楼半醉半醒地回去时,已经到了深更半夜,府上人基本都歇息了。 可他刚推开门时,雪莱泫焱就幽怨的,站在庭院中间,在月光皎洁,轻风微凉的凌晨,有些骇人。 “哎呦!吓我一跳,原来是你啊,大晚上的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去睡觉?” 雪莱泫焱的眼睛,在洁白的月光之下,看起来很亮很亮,只是看不明白情绪。 他当时喝多了,那脑子可能是掺和抽风可能性,觉得这小兔崽子是想跟爹娘告自己的状。 便放柔声音,好声好气地对小屁孩说:“哥哥今夜喝酒的事,你别告诉爹娘。” 雪莱泫焱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抬高了眼睛和下巴,仿佛是不开心地答应下了。 “知道了,哥哥,我不会乱说的。” 他当时很开心,抱住瘦小的弟弟就软着嗓子说:“你是哥哥的好弟弟,哥哥最喜欢你了,乖啊。” 没想到,就是那句酒后胡言乱语的话,阴差阳错让雪莱泫焱记了整整七年。 那句很单纯的‘哥哥最喜欢你了’在他的心中,已慢慢地变成了一种执念。 哥哥二十二岁那年,被许配给了宫中的大皇子。 他与大皇子不曾见过面,彼此没什么情感。纵使心中不愿,但奈何君命不可违。 他没有说一句反抗之话,随着顶不住皇室压力的父亲,允应了这门亲事。 就在要进宫那日清晨,府中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始终不见哥哥身影。 他醒来的时候,意识还很模糊又浅薄,只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摇晃的马车内。 第一反应是身上很痛,是每一处骨缝中都传来酸痛,腰也胀着酸痛。 “疼死了……”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被车碾了,扶着额角坐起来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手臂上全是深深浅浅的牙印,又青又紫,床欢暧昧之后的痕迹。 但是,他对这一切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根本记不起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被强……是谁……” 他当时异常的无助,抬手掀开了车帘,看见那个瘦瘦小小的背影时,本是安心的。 “弟弟,怎么是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身上怎么回事?是谁对我……” 雪莱泫焱扭过了脑袋,眼睛中盛着光,亮晶晶的,仿佛遇上了喜事般。 那还是他唯一一次,发自内心地扬起嘴角,笑得那样开心又真诚。 “哥哥,我带你逃走。” “哥哥不是说喜欢我吗?我也喜欢哥哥,我们走吧,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生活。” 本来是无比温馨的,对未来的美好畅想,却像晴天霹雳一样,在他脑袋中炸开。 “你……你什么意思?你这么说,我身上这些,都是你留下……的……” “你强了我……” 怒火摧残理智时,他顾不上摇晃的马车,冲上去就给了雪莱泫焱一脚。 瘦弱的他被踹进泥水里,又被刹不住脚的马儿踢到,被停不下的马车碾过。 “我可是你亲哥哥!你这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他狼狈地躺在泥水枯叶中,眼睛中的痛苦和迷茫,渐渐化成了偏执的阴暗。 “哥哥,我不过是喜欢你,你之前也说过喜欢我,最喜欢我。” “为什么你可以依顺那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皇子,却不能跟我走!为什么?” 而哥哥怎么会对儿时,一句酒后的玩笑话,记在心里呢?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狗屁话!” 那个单纯干净的弟弟,瞬间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扼住他手腕,转身抵在了旁边的枯树上。 “你说过!就在那个夜晚,你口口声声说过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说话不算数!” 他用力挣扎无果,眼角滑落几滴断了线的眼泪,双目轻阖上又睁开。 眸中除了恨意,还有说不尽的失望,以及没有生气的颓废。 “我们是从一个娘胎里滚出来的啊!你是我亲弟弟,怎么可以做那样恶心的事?” “怎么可以?你想到爹娘的时候,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我不会!”雪莱泫焱眼睛中只有他的影子,病娇偏执到极致。 “我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可以不管,我只要哥哥就够了!” “就算违背天道违背伦理,就算千夫所指万世唾骂,也压不住喜欢哥哥的心。” “我喜欢你,我都快要被逼疯了!我不想在热闹中,我只想要哥哥。” “我也不想我们的身上,与那么多的人,都连着一条叫关系的线条。” “甚至我们之间,也都连着这样的红线,但我……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恰好就偏偏是你。哥哥,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压抑十几年了。” “不这样想尽办法抱抱你,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入秋的凉风,轻轻地扬起四周枯黄的树叶,再让它们重重地摔在地上。 发出很轻的沙沙声,雪莱泫焱在这样的噪音下,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哥哥。 他极度喜欢的,却在二十年里碰都不敢碰的哥哥。就连想要看一眼,都要偷偷摸摸。 可这个脆弱的拥抱,迟早都会被风吹散的拥抱,没能持续到两秒钟。 想伏在他脖子间,却又不敢将额头靠过来的人,忽然又被人踹翻在地。 “啊……谁?” 他下意识转动着,好不容易被松开的手腕,在看清来人时,瞳孔忽然紧缩。 第202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他脸色煞白,苍白嘴唇也微微颤抖着,连忙下意识捂了捂脖颈。 小声地嗫嚅道:“爹……” 太多的细节,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向来仁慈的父亲很凶狠。 父亲冲上前来,一把拍开了他颤抖的手,道:“你别捂了!老子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他只能缓缓放下发麻的手,颤抖着声线,羞愧地叫了声:“父亲大人。” “别叫我!先给我滚回去!” 两兄弟最终还是被家丁带回了府中,至此之后,父亲有意让两人避开。 他几乎没有再见过雪莱旋眼,但是,他能在东边院子中,最里面的杂物间,听见鞭打声。 以及那句撕心裂肺,声嘶竭底的,“父亲!我喜欢真的很喜欢他,疼也改不了,死也改不了。” 父亲怒目圆睁的样子,母亲痛哭流涕的样子,以及……雪莱泫焱咆哮着的我喜欢你。 都像是无数根尖细的针,狠狠的,一根接着一根扎进他的心脏里面。 疼得他浑身颤抖,疼得他喘不过气来,疼得他夜里不敢翻身,疼得他生不如死。 偏见与羞愧,让他被迫架上了道德的十字架,然后被狠狠地钉死于上。 在父亲的干涉下,雪莱泫焱没有机会再来见过他,他还是嫁入了戒备森严的皇宫。 他当时其实是,既有些庆幸和麻木的,庆幸终于离开了爱着他的变态雪莱泫焱,麻木地又去了一个不想爱之人的身边。 在宫中几年,他越发的郁郁寡欢,皇子对他很好,但凡有点好东西,都留下分给他。 但,不爱就是不爱。无论他做什么样的事,他还是没法完全地接纳他。 皇子也是个急性子色鬼,三番五次的暗地里做小动作,让他苦不堪言。 与父亲母亲见面时,还得坐在高位之上,看着年迈的人,向自己行跪拜礼。 他越发觉得世间没有意思,很没有道理。 准备自杀的那天,阳光灿烂晴朗,凉凉轻风微微地拂动,湖水波光粼粼。 他觉得自己给自己寻了个好归处,那湖水多么清澈透亮,多么碧绿。 他跳下去时,中途就被人捞了上来,很轻很轻地拍打他脸颊,侧颈。 他嗓音温柔低沉,声线哽咽颤抖,“哥哥?哥哥?为什么要这样选?你过得不好吗?” 起初,他闭着眼睛时,心中有些依赖地想:这个怀抱真的好温暖啊。 可,当他睁开眼睛时,看清楚那张脸时,脑袋轰然地炸开了。 “你……你滚!放开我!别碰我!别来恶心我!”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啸着恶心,对这个人依赖,却也排斥不已。 “哥哥,哥哥,哥哥。”他轻言细语地唤他,轻手轻脚地拥他入怀。 没有越界,就像兄弟与朋友之间一样,很轻很轻地安慰,“哥哥,会没事的。” “既然在宫中过得不好,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哥哥?”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身体本能对他的依赖性,雪莱泫焱渐渐有些过分,抱得很紧。 “松开!因为我恶心你!” 说实话,若是雪莱泫焱没有对他做出强暴那样的事来,不说喜欢他,更不说爱他。 在此时此刻的他,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四海八荒。 可是,现在这个局面,他是完全不敢跟着他离开,也不可能真的跟他离开。 “哥哥,就算是恶心我……也没有关系的。” “我带你出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留下,我再离开。” “好吗?哥哥?” 对方轻柔语气中的珍视,带着浓重的深情,小心翼翼地触碰,征求他意见。 他想:若雪莱泫焱不是他的弟弟,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或许真的会被感动。 两人之间,或许真的还有一线微妙的可能。 但到了当下局面,他不可能心无旁骛,更不可能装作不知。 他实在没有办法坦然自若地去面对一个,曾经对自己施暴的人。 后来,宫中的丫鬟与侍卫及时跑了回来,为了不连累家族,雪莱泫焱只能无功而返,先行离开。 后来,他就真的很久没再见过这个人,再有消息,就是传来府中被灭门的事。 他当时大为震惊,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脑袋中慌乱得没有任何思绪。 也不知道这灭门之事,到底是不是皇家为了向他施威,故意做出来的。 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他被迫与皇子成婚多年,在宫中广为流传,二人惺惺相惜,相敬如宾,那也只是说着好听。 实际上是,他总有意无意躲着这个皇子,起初对他兴趣正浓的时候,一直想法设法地见他。 三五年过去,感情和兴趣都变得稀薄,即便是他不躲,皇子也很少来找他了。 他心中怀疑:会不会皇子为了使自己屈服于他,故意诛杀了他全府。 哥哥一脸忧虑地倚在窗前,思索着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全府的仇又该怎么报。 有人敲了敲他的窗,他警惕地问:“谁在外面?” 窗外的人影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在等着他走过去,把窗户打开。 “你若是不肯说话,我是不会开窗的,咱们就这样僵着吧,反正我也不缺时间。” “哥哥,是我。你可以给我开窗吗?”那道声音似乎更沉哑冷静了些。 不似年幼时,叫他总是带着兴奋热切的感觉,就好像晚叫一步就会得不到回应似的。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心软了,毕竟要说的话,这个人是他在人世间最后一个亲人了。 他将脸上的情绪压得很低,装成一副生气的样子,拉开了窗户。 “你来这里做什么?爹和娘的后事,你都安排好了?” “我来带你走。”他的语气和声音都很肯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缓缓道:“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 他还没回神过来,后腰就被雪莱泫焱揽住,从房间中掳了出来。 “哥哥,你在这里已经是非常不安全了,我不放心你,这一次就跟我走吧。” - “可是那次,你明明就跟我走了!也答应了同我生活在一个院子里。” 他睁开萧璟泫那双,被眼泪洗得碧绿的眼睛,忽然向前掐住了云槐的脖子。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后来又想要搬走?我明明可以护你周全的!” 玉长风见状,一个砍刀就扔了上来,冷光刀锋直直挥向萧璟泫的手臂。 “臭小子!你还不快放开你师尊!” 他抬了抬手指,一股邪祟的黑烟自指尖涌冒,瞬间将那刀熔成了铁水。 “你这样的杂碎,也配在这个时候插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觉得,就凭你得到了哥哥的爱,就妄想动摇我的位置?你有什么资格?” 云槐被掐着脖子,呼吸吐息都有些不顺畅的困难,说话便更是难上加难。 “雪……雪莱……” 他面孔上的狰狞,总算得到了些缓和,眼睛中柔情很浓,又凑在了云槐面前去。 “哥哥,爹和娘都死了,我现在就是你最亲近的,最重要的人了。对吗?” “再也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抢走你了,无论是谁都不行。” “哥哥又去搭理别人。难道是忘记了死在我们院子里的江雨了吗?好惨啊。” 他斜着眼睛瞥站在雪地中的玉长风,眸中翻涌着很浓重的嫉妒和恨意。 “接近你的所有人,他们死得只会一个比一个惨。哥哥,我说到做到。” “当年,你想跟着江雨跑,想逃离我,然后江雨死了,现在,你是想跟着他逃吗?” “没有!我没有想。”云槐立即反驳,目光不敢再扫过玉长风。 只能直勾勾地落在雪莱泫焱的脸上,“你先不要胡思乱想,我在你手里面,不会跟谁走的。” “你先冷静一点。”他声音放得又缓又柔,试图安抚好对方的情绪,“对,冷静点……” “啪!”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魔尊,竟自己给自己狠狠地来了一巴掌。 然后怒气冲冲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语道:“你居然敢打我?” 萧璟泫感觉自己躺在一片没有边界的昏暗中,在确定不是冥界地府后,他的意识才渐渐清醒。 随后就发现,有个王八蛋占据了自己身体的主导地位。 先是和自己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的小师叔,起了冲突,还用那样冷漠的语气跟小师叔说话。 现在,又大逆不道地掐住了师尊的脖子, 萧璟泫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爆炸了。“小师叔!师尊!现在是我在!在……” “啊!就凭你?有什么能力从我手中拿回身体的主导权?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没有人在乎你,也根本没有人爱你,还不如,就让我替你活下去!” “放你娘的狗屁!洗脑这一套给老子死开点!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看着这番残忍的自相残杀的行为,一群不明所以的弟子,纷纷看傻了眼。 “我靠!他这是怎么了啊?怎么还自己揍起自己来了?是不是神经出现错乱了?” “不知道啊,我也看不太明白了,但是……总之……就是有点奇怪。” 第203章 他想要,我愿意给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楚淮舟眸中流转过微微清透的光彩,像是阳光下的琥珀琉璃,看上去很招人喜欢。 “不,你错了。”他透过那具心爱之人的躯体,对黑暗中的雪莱泫焱说道。 “他从来都是有人爱的,我很爱他,彼此相伴长大的玩伴也会爱他。” “得不到爱的,不配得到爱的,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而已。” “凭什么不同?!”雪莱泫焱被他的话激得暴走,身周的黑烟越发强势逼人,势不可当。 “他难道跟我不是一样的?他心中明明抱着跟我一样的想法!” “只是你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而已!你以为他对你有多纯烈的感情吗?他不还是想要你?” “他那颗心脏里,还不是对自己小师叔充满了肮脏的欲念!” “你又以为他有多好?他与我不过是大同小异罢了!” 楚淮舟微微侧头,眉头轻轻皱起,瞳孔稍稍沉了下去,眼神深邃寂冷。 萧璟泫被压制得很惨的灵魂,完全可以瞧见这一幕,心底不由得慌张起来。 小师叔是那样一个守礼守矩的人,若是知道,我从表明心意的那一天起…… 心里总会有意无意地盘算起这种事,大概会对我很失望吧?会不会很难过? 可喜欢的人站在眼前,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没办法不生出想要完全占有的心思。 小师叔的眼神有点凶,难道是真的生气了?不打算原谅我了吗? 楚淮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璟泫,似乎将他心中全部的所思所想,都窥探了个彻底。 他缓缓地张开了,浅粉稍薄的嘴唇,呼了口热气,散在寒冷空气之中。 “他想要,我愿意给。” 我不仅愿意给,也给的起,就单单这一点,他就完全与你不同。”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他阳光又善良,与阴暗又扭曲的你不同。” “喜欢的人就站在身边,甚至躺在你的枕边,若说不会生出想要占有的心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能在我不允的情况之下,只凭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将那些心思压抑下去。” “甚至我什么都不用做,他也不会强迫于我。” “若是抬脚将他踹出房门,他也只会安分守己的,乖乖回房。” 他掀开眼帘,眸光被收敛得有些犀利,带着很强的攻击力。 “那么,请你说说,你和他有哪一点相似了?” “不可能!为什么我成为了一界尊主,有那么多人都对我俯首称臣,那个人却依旧不愿爱我?” “而他……生下来就注定是我魂黑气的承载体,却有人待他深情至此?” “哥哥,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爱我一下,不仅想逃离我,还带人围剿我?” “因为他值得被人爱。”楚淮舟目光语气都很坚定,只是耳朵有点泛起薄粉。 “当年我为什么想逃离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云槐挣开了他的手掌,声嘶力竭地大吼质问道。 “府中上上下下三百多号人都是你杀的,对不对?” “那些鲜活的生命,只是你虐夺我计划中的,可有可无的棋子!” “你故意伪装成是皇室,是陛下暗中遣派杀手,残忍地置他们于死地。” “只不过是想,利用我畏惧死亡折磨的心理,骗得我离开皇宫罢了!” “雪莱泫焱,虽然你总是说很喜欢我,很喜欢我,但实际上只是对我有变态的占有欲望罢了。” “在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自己,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爱我。” “爱不是强迫,更不是自私的占有,是尊重理解且彼此珍惜。” 这两师兄弟的话,在雪莱泫焱的心口上,简直是雪上加霜,让他的情绪彻底到了一个崩溃边沿。 “啊啊啊!为什么你的眼睛不能只看着我?为什么不能只对着我笑?到底为什么?” 第204章 大结局(一)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云槐看着他,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无情又冷漠地说:“没有为什么,你不配而已。” 雪莱泫焱抱着脑袋,跪倒在雪地之中,情况十分不稳定。 原本围绕在他周身,较为温顺的黑雾,瞬间变得凶神恶煞,张牙舞爪地向众人袭击而来。 “聚拢!” 听从语令,大家手握灵器迅速聚集,提高了警惕。 那些黑烟慢慢靠近,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快穿透了几人胸膛。 混战就这样被开启。 到处都是被黑烟穿透的,浑身血窟窿的人,躺在雪地上疼痛地打滚,洁白的昆吾雪地,几乎被染成一片血海。 玉长风伸手便将云槐捞回了怀中,“云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儿?” 云槐盯着他眼睛看了很久,才喃喃自语般,满眼亏欠地说:“对不起,我不是……” “是我鸠占鹊巢……是我占了你爱人的身体,你那么好,我真该死……” “先不说这个。”玉长风的声线有点抖,嘴唇轻轻地贴在他的额角上。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迟早会被逼得全军覆没。”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个狗东西,从萧璟泫的身体里面赶出来?” 云槐难受地阖了阖眼睛,轻手轻脚地挣开了他的怀抱,“我也没有办法,对不起。” “雪莱泫焱的魔魂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哪怕是我亦不知道,他究竟修到了哪种恐怖的境界。” “对不起,阁主,我……真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除非牺牲萧璟泫。”楚淮舟忽然出现在两人旁边,很认真又专注地说。 “除非连同萧璟泫的身体,灵魂,一起封印在天印大道之中。” “但是他没有不死之身,不过几十年,他就会在天印大道内,慢慢地孤独死去。” 玉长风凝视着他,面容清冷潋滟,眸光淡的仿佛没有在意的人和事。 “云澜,那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也不是谁离了谁就会活不下去。” 楚淮舟眼角湿润,声音有些低沉暗哑,似含着不同寻常的泣音颤栗,低垂着头,任由额前黑发随风凌乱,令人看不清脸上表情。 他又嘀嘀咕咕的,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 谁也不曾听清,“所以,就算是他离了我,也能平安地活下去的吧。” “萧璟泫!他现在情绪和意识都不太稳定,你试试能不能拿回身体的主导权?” 虽然云槐什么有没有听见,但瞧着云澜的决然的表情,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了个大致的猜想。 所以,语调和声音听上去十分着急,但被困身躯深处的萧璟泫意识很薄弱。 勉勉强强能听见师尊说话,想回答的话,却是一个字也无法从口中吐出来。 “我……”他也被无边无际的黑雾包裹着,笼罩着天地,慢慢侵蚀着他的内心。 “小师叔,这一次,我好像真的要死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永远分开了吧?可是我好舍不得,每多看一眼,就更舍不得了。” 几株虬枝老树耸立巅峰上,寒风掠过树梢枝头,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嘶吼。 整个山巅旷野犹如一头疯狂的猛兽,在天地间咆哮不止,荒草摇曳,寒风凛冽,令人不寒而栗。 楚淮舟缓缓地迈步,凌空走到了萧璟泫面前,眸中有心疼,也有坚定。 “萧璟泫,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的话。” “我有其他办法,让你脱离这种痛苦,只是会付出很残忍的代价。” “你会愿意听的吧?” “我不要你回应我,我只要你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就行了。” 他俯身在萧璟泫的耳朵边,低声说了小片刻,再也没有第四者听见。 楚淮舟伸直身子,手中握着银光闪闪的长戟,“会很疼,你忍着,会很快就彻底结束了。” 在所有人都还没能反应过来之时,那把长戟已经穿透了萧璟泫的胸膛。 在萧璟泫的感知中,世界寂静无声,它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忽然迅猛地加快速度,然后被冰冷的戟尖刺入,像冷硬的生铁穿透。 最后那颗炙热的心脏,慢慢地平静下来,规律跳动也缓下来,终归于平静。 像是原本波涛汹涌的大海,终于风平浪静了,宛若失去了所有生命力。 “你……”雪莱泫焱睁大了眼睛,双目中全是震惊,“你居然舍得下手?” “你……你不是爱他吗?为什么能下得去手?” 楚淮舟眸光很冷淡,并没有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动作也十分坦然。 “我不是要动他。”楚淮舟很低声地呢喃道:“我是要杀你。” 萧璟泫躺在一片昏暗之中,仰头才能看见他,心中忽然冒出很奇怪的想法—— “小师叔,果然还是不要动凡心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 “冷漠寡淡,高高在上,对谁都不屑一顾,看谁都是漫不经心的感觉。” “他仿佛是降临人间的,没有情感的惩戒者、审判者,干净的那样一尘不染。” “呵呵呵。”雪莱泫焱忽然疯癫般地大笑着,“怪我,还是只能怪我自己。” “在这里选谁不好,偏偏就选中了一颗不肯回头的痴情种。” “他这具身躯啊,还真是对你没有半分的抵抗。” “早在我刚从天印大道之中逃出来时,想做的第一件事,本来就是杀了你的。” “可是这个身躯是累赘,我无论怎么运功,咒语术法灵力,只要最终攻击目标是你,就无论如何都不管用!” “我依附于人类身体,才能行动自如,可这具身体却限制了我。” “他是真的很爱你,那种至死不渝的爱意与浪漫,已经刻进了他骨骼里。” “哎,看来,我真的是个很彻底的失败者,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输给了他。” “啊——”萧璟泫痛苦尖叫着展开手臂,浓重的黑烟从他体内涌出。 “换魄咒?”玉长风睁大了眼睛,因为过于吃惊,嘴唇也微微张开了,“这是谁施下的?” “云澜……你何时为萧璟泫施下的换魄咒?你知道你会付出的代价吗?” “我知道。”楚淮舟十分认真地说,盯向玉长风时,又半开着玩笑似的。 “阁主,你现在越来越像个婆婆妈妈的唠叨媳妇儿了,师兄当真没有嫌弃过你吗?” “我……”玉长风简直被他堵着说不出话来,有种想阻止可又无力的感觉。 “阁主,您老人家可就别唠叨我了,我想做的事从来就没人能阻止。” “更何况,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最后有些浅浅的眷念,凝视了一会儿云槐和玉长风,色泽浅淡的嘴唇微动。 “师兄,阁主,再见了。” 第205章 大结局(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雪莱泫焱从萧璟泫的身体中被逼了出来,有些魂不守舍地呢喃着什么。 “他身体里,怎么会有上神的残魂?尽管只有半缕没有意识的残魂败魄,威力还是如此巨大。” “换魄咒,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会有个人跟我一起死去,也不算太亏。” 原本聚集着的黑烟,在耀眼金光之中疾速消散。 待他跌跌撞撞地,扭扭曲曲地飘到云槐面前时,几乎只剩下巴掌大一团了。 玉长风立即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对他恶意满满,“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我……我只是……”雪莱泫焱声音可怜的很,似乎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云槐摁下玉长风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好了,阁主,你不必如此护着我了,毕竟我不是……” 玉长风半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眸子中的神情十分复杂。 即便两人相处了上十年,云槐也无法准确解读出他的意思。 况且,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去仔细琢磨,他只是暂时停止了这个话题。 换了另一种说法,“阁主,他现在的状态,已经伤不到我了。” “你不必如此紧张,让我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吧?可以吗?” 最后一句,他故意把声线放得又低又软,仿佛是在跟人示弱撒娇。 玉长风最吃他这一套了,几乎想都没想,就乖乖地将手臂放了下来。 言行举止中,带着点说不明白的委屈,“哦,你们说吧。那我还是走开好点吧。” 他扭头就要走,云槐伸手接过那团即将消散的黑烟时,一把将他捞了回来。 “阁主若是想的,还是在这里站着吧,必要时刻保护一下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那也行。”玉长风表面看上去不情不愿,实际心里面早就开心地起飞了。 “我在这里不会打扰到你们谈话吧?谈话有没有敏感内容?我要不要站远点保护你?” “不用。” 云槐有点无奈。完全不知道他现在耍这样的小脾气,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你就在这儿站着,也挺不错的,我们之间就是简单交谈,没有什么敏感内容。” “那行,还挺好的。” 玉长风也不知道自己抱着怎么样的心理,居然骄傲地瞥了一眼那团不成人形的黑烟。 然后在心里发出了疑问:不是啊,我傻逼吗?我方才为什么要那样看人家? 那团黑雾从张牙舞爪,令人寒胆的气势,消散的只剩下可怜的很小一团。 它似乎在云槐的手心中,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想要却又不敢太靠近的感觉。 “哥哥,没想到经历了整整几百年,两辈子了,我的结局依旧只是你的过客。” 云槐对他态度很冷淡,几乎没有半丝作为哥哥的柔情。 “这些在话本子中学来的客套情话,你就不用拿到我面前来显摆了,我一点都不喜欢。” “我耐心不多,你有什么遗言最好就赶快交代,不然都没人为你实现。” 那黑烟静态化的愣怔住了,似乎在地注视云槐,很久很久,就跟小时候一样。 “反正我都要死了,不如我告诉哥哥一件事吧,或许能让你心里好受点,或许能释怀的吧。” “事到如今,你依然还认为对你用强的那个人是我吗?” 云槐瞳孔慢慢放大,“什么意思?不是你还能是谁?” 那段过往,似乎是雪莱泫焱也不愿意回忆起来的经历。 他没有细说,只是反复的声明了一点,“那件禽兽不如的事,真不是我对你做的。” “哥哥,从始即终,你都是我想占有,却连触碰都是觉得奢侈的月亮。” 你生的是那样好看,可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呢? 你难道不知晓,外面那些假意与你交朋友的人,实际上都对你心怀不轨吗? 你难道不知晓,他们每双眼睛都虎视眈眈,如狼似虎地凝视着你吗? 我冒着狂风骤雨,推开酒楼房门,找到你时,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 是我发觉得太晚了,是我去得太晚了。 我什么都做不了,哥哥身上的那些痕迹怎么也洗不掉。 我的哥哥,好像我再碰,就要碎裂了。我很心疼,但是我做什么也挽回不了。 我只能将他们全杀了!然后把他们这些人渣,全部都扔到大街上去,让他们不得安息地横死! 可是,我的哥哥还是碎裂了。 让你误会是我做的,总比让你知道,是你自认为相交甚好的,那些酒桌朋友所为。 大概前者会更让哥哥好受一点吧?毕竟我从生下来就是让人讨厌的。 哥哥再讨厌我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正好,母亲的悲惨的哭泣,父亲无止境的殴打,还有你的刻意远离。 可以让我进入美好的幻想,仿佛那夜,真的是我与你一起厮混度过的。 我并不在乎哥哥是不是,对我以冷眼相待,多么冷漠无情。 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一点,哪怕是一点点,我也能为此开心很久。 在他变的越来越透明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殆尽了。 他才很艰难地问:“哥哥,我这一生,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人,一个男子而已。” “真的放下了罪不可赦的弥天大错了吗?” 云槐叹了口气,把刚刚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思索的问题,暂且搁放在一边。 “你若只是爱上一个人,那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但身份错了,爱的方式错了,表达爱的方式也错了。” 雪莱泫焱脆弱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直直地看着云槐的眉眼消散了。 最后一刻,他在想:若不是非要为哥哥保密那一夜荒唐之事,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露馅的。 他是懂得克制的,只是被世俗上所谓的‘正常’与‘不正常’逼至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 在感情上,雪莱泫焱始终都是无辜的,是纯洁的,是永远为哥哥着想的。 是世俗的言论,将他逼成了无恶不作的魔头,将他逼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有人都在对他说不应该,不能,都在说他不正常,都否定他。 可,站在雪莱泫焱不成熟的理念中:自己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罢了。 那抹魔尊的魂魄,就这样柔和地在云槐的手心中,渐渐地消散淡去。 玉长风才凑上来,有些别扭地唤着:“云……云槐,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胡他既然没有告诉我,要么是意义不大,要么就是不愿让我知道。” “既然如此,我便不想再纠结这些,平平淡淡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云槐缓缓地转过身,眼睛中投射出的视线,明晃晃地落在玉长风身上。 “阁主,您……还是不要那样叫我了吧,我不是真正的云槐。” “我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苟且偷生者。”他眼睛里的光很快就黯淡下去。 “所以,您从现在开始,不用再对我那样好,也不用把对云槐仙尊的爱,寄予在我身上。” “虽然这样说,会让你很难过,但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还是要说给你听。” “我和云槐仙尊并不是同一个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不是了。” “所以,阁主……”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 “为什么不能继续?”玉长风一把强势地抱住了他,紧紧地摁在怀里,不给人任何挣脱的可能性。 “我知道你不是他,早在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猜测到了。” 云槐在他怀中颤抖了一瞬,有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呆。 “虽然我这样说的话,是有点不尊重我的美貌了。” 玉长风倒腾出一只空手来,撩起自己额角的碎发,自恋地甩了甩脑袋。 “但,我还是不得不说,真正的云槐,他是绝对不会看上我这样儿的。” “所以,在你默认喜欢我,默认我可以对你胡作非为时,我就已经知道了。” “我爱的是你纯净的灵魂。其它什么,我都可以不在乎,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 他想了很多在玉长风面前暴露身份时的情形,想像玉长风失望的样子,恼怒的样子,以及怨恨憎恶他的样子。 现在这个局面,完全是他没有设想过的意外和惊喜。 他正忍不住想笑时,忽然想起自半空中落下,去接萧璟泫的楚淮舟。 “惨了,阁主,云澜他……” 玉长风还是抱着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之感,埋在他后颈子里,呼吸有点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低泣。 “自云澜下定决心时,这个结局就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玉长风拉住他,非常恳切地说道:“我们现在还是不要过去,让他们说会话吧。” 萧璟泫终于灵魂归位,有说不尽的惬意感。 躺在楚淮舟的怀里,微微地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就可以触摸到小师叔的脸颊。 “小师叔,现在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劫后余生的空寂,我还能摸到你。” 楚淮舟收了往常的冷淡,眸中碾压众生的气势,也悄悄地敛了下去,只剩眷念的温柔。 “嗯,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还能短暂地拥抱你。” 萧璟泫笑了笑,嘴角扬起清浅的弧度,有种说不出口的美好感。 “我也想抱抱小师叔。”他翻身扭腰,两条手臂圈上了楚淮舟的脖子。 或许是过于沉浸在喜悦中,一时半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小师叔的话中话。 “小师叔,我们是不是都活下来了?这是真的吗?我没事,你也很好?” 萧璟泫开心地收紧手臂,阖了阖双眼,泪水滑落进楚淮舟的后颈里。 “小师叔,你怎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不经意间,他垂下眼帘时,才发现,楚淮舟一直藏在背后的那只手,缓缓变的透明。 “萧璟泫。”他轻抚着他的后背,像给小动物顺毛似的,还唤着他的名字。 “萧璟泫,对不起。” 他声音低低哑哑的,轻轻柔柔的,道歉的语气也十分的诚恳,还带着心疼不已的颤抖。 “但是,你不是已经猜对了吗?为什么还要选择自欺欺人?那样没有意义的。” 第206章 大结局(三)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不……不是的。”萧璟泫抱着他滑摇晃着脑袋,情绪已经临近一个崩溃的边缘。 泪流满面,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小师叔……不要……你不要再离开我……” 楚淮舟安抚性地捏着他的后脖颈,眸色变得更淡,“萧璟泫,没事的。” “死亡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是为了你而死去,我不难过反很荣幸。” 他的眼波在泪水的映衬下,更显得悲伤而悠远,犹如被无尽的痛楚深深侵扰。 “小师叔,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选择我?” 眼中泪水涌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湿润了颊边的皮肤。 “我真的快要被你逼疯了,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结局?” “我明明……明明已经变得那样厉害,我拼了命地修习,却还是保护不了你。” “小师叔。”萧璟泫脑袋搁放在他脖颈中,哭得很悲惨,眼泪像关不上阀门的水龙头。 楚淮舟的眼眸泪痕斑斑,脸上没有太过于悲伤的,更多的安心与释然。 “这一世,能站在你身边,我就很知足了,尽管结局还是这样破败。” “萧璟泫,要好好活下去。生命晲足可贵,不要为了谁而寻死觅活。” 楚淮舟声线听上去,还会那样的清冷沉稳,没有半点濒死的颤抖与恐惧。 慢慢地,萧璟泫再也得不到他的回应,也听不见他的呼吸声,空辽天地间,只有呼啸的风雪。 “小师叔?”他晃了晃半躺在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动静,自欺欺人地呢喃:“睡着了也很可爱。” 时值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万木凋零,迎面而来的北风犹如刀子一般冷冽,割得皮肤生疼。 道旁荒草没膝,萧璟泫满目荒凉,视线中没有聚焦点,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各大仙门收拾着,这个荒芜的战局,相互拉扯扶持、勾肩搭背地准备离开。 云槐怀着颗羞愧的心,缓缓地走到萧璟泫旁边,“你跟我们回碧落云巅吗?” 萧璟泫眼角还集着颗泪,脸颊两侧是风干的泪痕,看上去像个破碎布娃娃。 他臂弯中的人,双目静静地阖着,额角碎发微微凌乱,脸庞上血迹斑斑,嘴唇苍白,已经彻底没有了生机。 萧璟泫好像也没有了生机,像一棵枯萎的古树。 云槐等了很久,等到昆吾雪地上的所有人,几乎全都走光了。 萧璟泫才小心翼翼地,又心不在焉地抱着楚淮舟,在肆虐的风雪之中站了起来。 “不了。” 他向云槐微微欠身,“师尊日后珍重。” “徒儿和小师叔还有其他约定尚未完成,徒儿想要去做,望师尊准许。” 他双目空洞无神,视线中没有焦点,仿佛是看着云槐的,可实际上眼中空空如也。 事到如此,云槐又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好抿着唇,点头答应了。 “你……好好活着,代云澜一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萧璟泫眼神一直是游离在外的一种状态,听见‘云澜’两字,才有了些光彩与精神。 萧璟泫十分勉强地笑了笑,僵硬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很别扭也很难看的笑容。 “师尊,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儿的。” “我这条不值钱的命,两次都是小师叔用自己换来的。” “就算我自己厌恶到极点,自己讨厌到极点,我也还是为了他好好活着。” “师尊,阁主,日后即便是有缘,也愿不要再相会了。” 萧璟泫情绪低落,向二位长者点了点头,抱着楚淮舟转身离去。 那个玄紫色的身影越走越远,在银装素裹的天地中,成为很渺小的影点。 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上,留下浅浅的脚印,但很快就被风雪完全覆盖。 泯灭了他们二人,于这个时空中存在过的,最后一点痕迹。 “阁主,我……我们……”云槐似乎有些管控不住自己的神色情绪。 刚没吐出两个字,就垂头捂着脸,又低又轻地抽泣了起来。 “好了。”玉长风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们回去吧,谁也不能代替他活下去。” 萧璟泫凭着上辈子,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找到了那片泥土湿润的竹林。 这片土地仿佛一直是接受着雨水滋润的,空气中都弥漫着很潮湿的味道。 唯一不同的是,萧璟泫抱着楚淮舟在竹林中走了很久,走了很多遍,也没能找到重生前歇居的那个小木屋。 “小师叔,你说我咱们是不是走错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之前的那间屋子了呢?” 萧璟泫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庞上,语气问得认真又执着,仿佛非要等到他一个回答不可。 “啊,小师叔又说我榆木脑袋不开窍了吧?” 他憨厚地挠了挠脑袋,一只手将人搂抱在胸前肩上,“我也确实总是这样。” “那就劳烦小师叔,日后要多提醒我,要多指点我。” “只是当前问题,我们好像没有地方住,上辈子修建在这里的木屋。” “难道也是小师叔自己搭起来的吗?那这次不如就轮到我来搭一个?” “那小师叔可能得在旁边,等我一会儿了,不过,我会尽力很快弄好。” 萧璟泫像个偏执的疯子,温柔地自言自语着,眉眼间全是悲凉的笑意。 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平铺在一棵巨大的,枝叶繁复茂盛的槐树下。 又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地将楚淮舟放了上去,把他双手摆弄在小腹上。 抬手撩开他额角,粘腻了血液的碎发拨开,露出那张清冷绝尘的脸来。 “小师叔的头发好像脏了,你生前最爱干净了,肯定会受不了这样。” 他忽然将脑袋伏得很低,仿佛在听楚淮舟讲话,似乎在听他气若游丝的呼吸。 只可惜,鼻翼并没有轻轻地翕动,那双嘴唇也没有张合,始终紧紧抿着,成一条平直的线。 “嗯,嗯,我都知道的,小师叔不用担心,我肯定会给你清理干净的。” 手掌抚上他微凉的皮肤,静待了一会儿,萧璟淮又环顾了一圈四周。 “这里环境实在是太好,太幽静了,与世隔绝,不染凡尘。难怪小师叔会喜欢。” “既然小师叔说喜欢,那我们以后就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萧璟泫笑了笑,“小师叔说好那便是极好的,我现在就去伐竹搭房。” 他伸手抵在眉前,望了眼即将西沉的太阳,以及雨后天晴的绚丽彩虹。 “小师叔别担心,我肯定赶在太阳落下之前完成,我现在速度可快了。” 萧璟泫嘴角微微勾起,俯身在他额心亲了亲,“小师叔是我那样珍贵的人,舍不得让你风餐露宿。” …… 昆吾雪地之上的风雪依旧凄冷地飘零,四季依旧轮回更替,人间王朝跌落又重建。 街市上依旧繁华,都城依旧歌舞升平,人们富足且安定地生活。 没有谁回去在意,昆吾雪地上发生了怎样的事,也没有人去缅怀惦记死去的人。 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死去的人而活着,哪怕人生烂进脏泥里。 第207章 大结局(四)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在竹林之中搭了两间小木屋,又修缮了两个小院子。 在院子里的东侧和西侧,各种了两棵山茶花树。 说来也是奇怪,为了让这两棵树,与扶光殿中的山茶花树完全一模一样。 他还专门抽时间,回了一趟碧落云巅,依旧是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他只是在扶光殿中,偷了山茶花的种子就走。 可偏偏就是一样的种,种在东侧的那棵山茶花树,日日都是开纯白的花朵。 可种在西侧的那棵,居然多数开出了火红的山茶花,像是被鲜血浸染过,像是鲜红的心脏。 萧璟泫在两颗山茶花树下,都凿了个石椅,在上面铺上又厚又软的雪貂绒。 无论有事没事,都会把楚淮舟抱出来,放在石椅上坐坐,晒晒太阳。 “小师叔,你看,今日是不是有些不习惯?” 萧璟泫端了个可怜兮兮的小木凳,坐在楚淮舟的身旁,惬意地与他聊着天。 “因为,这片竹林里实在是太潮湿了,气温也总是比林子外面低很多。” “加上最近冬日雨季将近,也就越来越冷了,所以我又铺了好几层雪貂绒。” “还有,最近几条老是爱下点小雨,不能出去,我又怕你待在房间里憋坏了。” “所以,在两边石椅上,都搭了个雨棚,等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再撤掉就好了。” “这样,无论下雨还是天晴,只要小师叔愿意,都可以出来坐坐的。” 萧璟泫说得津津有味,只要与这个人分享,无论是什么样无聊的话题,永远都不会无聊。 “还有,小师叔,最近雪貂绒好像涨价不少。” “不过,小师叔也不需要为这些琐事担心,因为我为你攒了足够多的银子。” “我听那些富贾商人说,好像是因为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忽然喜欢上了雪貂。” “于是用自己的赫赫战功,不要千两黄金,也不要封官加爵,更不要全力名气。” “只是向刚登基的小皇帝提了个要求,就是说,在现在这个国都中,不再允许猎杀雪貂了。” “一个人爱上一只动物,大家好像都能渐渐坦然地接受了。” “小师叔,你说,这是好事对吧?” “现在的人世间很好,一切繁华盛世都如你所愿,所以,快点醒过来吧。” 日升月落,物换星移,四季更迭,二十五年后…… 萧璟泫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刚在楚淮舟抱在石椅上时,院外的栅栏被人敲了敲。 萧璟泫只好亲昵地吻了吻,楚淮舟的耳朵,“小师叔,你先等一下。” “好像有客人来了,我去开个门,很快就会回来的。” 萧璟泫一步三回头,走到栅栏前打开了院门,看见来人并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是玉长风和云槐,两人手上都提着不少东西,脸上洋溢着尽量愉悦释怀的笑。 “璟泫,二十多年了,虽然你说了那些话,但我们还是想来看看你。” 萧璟泫长吁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是在压制着心中的情绪。 往忆中的人出现在眼前,连同那些已经快被他遗忘的差不多的记忆,又通通涌回了他脑海中。 所以,他对这两个人并没有多少欢迎的情绪。 但小师叔同他说过的,来者皆是客,没有故意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萧璟泫这样想着,还是微微侧开了身子,把玉长风和云槐放进了院子里。 “两位客人,要喝点什么茶水吗?”萧璟泫十分淡然地问:“我给你们烧壶开水?” 玉长风猛然一诧,差点就要问出口了,‘我靠!你不会是相思变傻了吧?居然连我们都不认得了?’ 云槐倒是没有露出太惊讶啊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还及时抬手捂住了玉长风,那双张口就要叫得嘴。低声道:“你少说两句,最好别说。” 玉长风大气都不敢出,配合地点点头。 “谢谢,我们不用茶水了,在院子里歇歇脚,很快就会离开。” 云槐冲萧璟泫笑笑,目光却始终落在,他身后石椅上的,被收拾打扮得很漂亮的楚淮舟。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在心中叹喟道:“居然肯用毕生修为,保了他尸身不腐吗?” 萧璟泫听见他这样说,便懒懒散散地耸了耸肩,“那好,你们请自便。” 他转身过去,这次自己先坐在了石椅上,将楚淮舟暧昧地搂在怀里。 像是一对在朵朵飘散的山茶花树下,低语着甜言蜜语的道侣。 浪漫又纯真。 “小师叔,是两位来歇歇脚的过路人,不会打扰我们太久的。” “我方才问过了,他们不用喝茶水,我让他们在院子里随便坐坐。” 玉长风想过会是邋遢地,整日浑浑噩噩的萧璟泫,也想过会是借酒消愁,醉生梦死的萧璟泫。 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外表收拾的干净体贴,笑得阳光开朗,眼睛里盛满闪闪发亮星星的萧璟泫。 虽然那些都是虚幻的,但已是人世间最美好的。 他们两人好像误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 云槐放下手中的盒子,全摞在了院中的茶桌上。 最后看了一眼,在山茶花树下相拥的人,对玉长风道:“我们还是走吧。” “他已经把我们只当过客了,以后还是没必要再来,有东西的话,放在院门外也挺好。” “现在这样很好,至少他没那么痛苦和煎熬,你觉得呢?” 玉长风想了很久,才道:“痛苦是确实不痛苦,可他真的不煎熬吗?” 第208章 大结局(五)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或许会很煎熬吧。”云槐回头看了几眼,目不转睛,“但我们存在这里,只会让他更煎熬。” 玉长风轻手轻脚将院子外的栅栏关上,有些感慨地转头。 “这些年,萧璟泫的变化,也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面容体态还如同往日一样,变化不大,为什么看人眼神空荡荡的?” 云槐走得有点慢,跟在玉长风的身后,不声不响地若有所思。 “他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人,他能看到的,只有云澜。” 没有楚淮舟的人间,尽管人间多么繁华热闹,在他眼中都化为一片空寂。 玉长风怔了下,又喃喃轻声问道:“怎么头发也全白了。是因为忧思过度吗?” “别说了。”云槐伸手拉起他袖子,快速跟上他脚步,“我们回去吧。” 在冬季,百花枯萎凋零;又在夏季绽放盛开。 世间万物的运行规律好像从未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已改变。 不变的是身所处景,改变的是路过的人。应为物是人非,往事不可追。 可萧璟泫是被困在往事之中的人,他甘心沉沦于回忆之中,纵使渐渐迷失掉自己的意志,也无关紧要。 北方冬季,人世间都被皑皑大雪覆盖,连那片竹林也不例外。 萧璟泫在房中待了将近半个月没有出门,“小师叔,你是不是想出去了?” “我也很想带着你出去,可是这雪一直不停,你身子又不好,会受凉的。” 楚淮舟不喜欢炭火的味道,萧璟泫便没有在屋子里烧炭。 可竹林里的冬天,那空气冷得沁骨,不取暖根本是不行的。 萧璟泫只好搂着楚淮舟,钻进被窝里,轻轻拍着对方的脊背。 “小师叔,还有一会儿就天黑了,现在太湿了,蜡烛点不燃。” “所以,我才擅自主张,抱着你躺下了,你不要生气,明早给你熬粥。” 萧璟泫蹭了蹭他的鼻尖,亲昵地说:“小师叔可不要赖床,不要等着我来抱你。” “我一叫你,你就要自己醒过来,然后到前面桌上吃饭,好吗?” 萧璟泫说着说着,就开始忍不住地流泪,他这样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好多年。 小师叔从来不会反驳他,总是那样乖,那样听话,那样默默无闻地服从他。 本来,萧璟泫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已经可以和这样的小师叔过一辈子。 可以一辈子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可以自欺欺人地以为,小师叔对自己句句有回应。 在黑漆漆的深夜中,他虽然怀中拥着一人,耳中听见的,是自己喃喃的低语声,只有一道呼吸。 在风萧萧的寒冬夜里,怀里之人的身体很冷,无论他怎样将人拥紧,都没有办法让人回暖过来。 萧璟泫脑袋轻抵在楚淮舟的胸前,虔诚地吻着他墨黑的发梢,把他手叩进掌心中。 温热的泪水沾湿润衣襟,忍不住哽咽着说:“小师叔,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小师叔,我该怎么办?我好像也快熬不下去了。” “为什么你留给我的东西那么少,那么少?” “那个小泥塑,在好几年前就裂开了,我没有办法将它修补好。” “你留给我的,青丝和发带交织的手绳,我取不下来,也磨损了好多,青丝一根一根地减少。” “小师叔,我好像快要找不到你存在过我身边的痕迹了。” “小师叔,我要怎么办?还能靠着什么撑下去?” 萧璟泫哽咽到口齿不清,哭得头昏脑涨,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临近三更的时候,漆黑的天空划亮一道闪电,将他从美好却虚幻的梦境中震醒。 隐隐约约,恍恍惚惚间,仿佛听见有人在敲门,敲得不算重反很轻。 敲得有些犹豫,仿佛是不想将这间房子中的人吵醒。 若不是萧璟泫在这么多年,养成了睡眠浅的习惯,怕还是真听不见这动向。 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忽然理智回归,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又十分温柔地拍打楚淮舟的后背,小声低语:“我吓着小师叔了吧?” “外面有人敲门,我先下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你别担心。” “榻上到大门,就隔了一道虚虚实实的屏风,你还是能看见我身影的。” 萧璟泫在昏黑中兀自低语,闪电时不时划破夜空,照亮楚淮舟苍白却恬静的脸。 他手臂支在小师叔身侧,低头吻了吻对方的眼睫,小心翼翼又蠢蠢欲动。 萧璟泫所有美好的一面,所有的温柔和耐心,全用在了楚淮舟身上。 黑着脸,幽绿眸子中全是幽怨的戾气,打着哈欠,缓缓地走到门口。 伸手拉开了门,平静地看着诡异来人,懒懒闲闲地开口,问:“谁?做什么?” 来者长相当真十分诡异,是个白发苍苍的中年人,辨不清是男子还是女子。 长相十分妖诡,衣着打扮倒还算干净,只是那双眼睛是白瞳。 但,这似乎并不影响这人的视力,他在很认真地打量着萧璟泫。 隔了很久,才点点头,似乎是找到了令自己满意又欣赏不已的猎物。 “我只是这山间中,一位普通的过路人,今夜雨雪实在下得太大了。” “积雪封了山路,我无法再继续往前,不知好心的公子,能否让我进去喝盏热茶?” 萧璟泫看了他两眼,稍稍侧开了身,“我这处简陋得很,不是文雅之地。” “没有先生想要的热茶,若是想要喝水,只能劳烦你自己去后厨烧了。” 他语气中没有多大的恶意,只是隐隐之中总透着不大欢迎之意。 “诶,好,没有热茶,热水也是凑合的。” 将人迎进屋之后,萧璟泫视若旁人地躺在回屏风之后的床上。 低沉的嗓音中,透露着几分危险,轻声警告着闯入者。 “你可以在屏风之前的区域随意活动,屏风之后,还请你不要踏足。” “好。”对方轻轻地应,声音有些微妙,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萧璟泫将被窝中,那具被自己体温捂暖的身体,捞回了怀中。 低沉温柔地说:“小师叔,是个路人,不会打扰我们的。” “你放心,我没有什么事,也放他进来喝茶了,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那人做事手脚很轻,走路也跟没有声音似的。 萧璟泫怀着防备心,将楚淮舟死死地搂在自己怀里,浅浅地眯了一小会儿。 再醒来就是天明了。 昨夜在此留宿之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房门好好的锁着,茶壶也摆放在原位,仿佛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若不是茶桌上,还用一块玉石压着几张信纸,萧璟泫都要怀疑昨夜是做了奇葩的梦。 第209章 大结局(六)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萧璟泫对字儿没什么兴趣,对上面的内容更没什么兴趣。 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悠闲地从茶桌边上晃了过去,在外面捧水洗了把脸。 又拧干了条小毛巾,屁颠屁颠地跑回来,给楚淮舟擦脸擦手。 “小师叔,今天的天气终于好起来了,你那么怕冷,我们今日就出去晒晒太阳吧?” “小师叔觉得怎么样?”萧璟泫面对他,笑得比窗外冬日的阳光还要柔和。 “嗯,我知道,小师叔不喜太阳直照,那石椅在山茶花树下。” “我又施了阵法,保那两颗山茶花树永开不败,枝叶永不会枯萎凋败。” “小师叔坐在树根下,不会被晒得难受,只会感受到阳光的暖意。” 萧璟泫抱着他出去,两人并肩坐在山茶花树下,相互依偎,就是一整天。 临近黄昏的时候,他又抱着人进屋去,并每次都会问:“小师叔今天开心吗?” 这次,再经过茶桌的时候,才发现那信纸被移了位置,挪在了一个更显眼的位置。 萧璟泫目光浅浅扫过,非常短暂的时间内,一眼便注意到了最靠前的‘淮舟’二字。 “小师叔。”他手臂微微有些颤抖,“昨夜来的人,难道是你的故友吗?” 既然信纸上提到了楚淮舟,萧璟泫便不可能忍住不看。 “小师叔,我取过来,我们一起看看,那应该是你的昔日好友。” 萧璟泫将信纸平铺在桌前,那人写了很多张—— {淮舟往北,浔雨向南。 许久没有见故人了,我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却不曾想到此时人间已物是人非。 不过他带养出来的小孩儿很不错,长得又高又峻不说,对他一片赤诚。 你不必整日整夜抱着,一个仅存半魄且没有意识之人,喃喃自语。 但,我阻止了不了你。 回归正轨,有些话,我本想当面告知你,只是观昨夜情形,怕是无论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 所以,才不得不以这种憋足的方式,告知你某些成年往事。 楚淮舟并非肉体凡胎,他本是太子长琴手中的离徵古琴幻出的一抹神智。 百万年前,仙界与混沌黑烟势不两立,战争越发恶劣。 太子长琴曾将混沌黑烟封于离徵古琴之中。 百年之后,离徵古琴生出的那抹神识,脱离了本体,幻成了懵懂人形。 便是楚淮舟,他那时候很小很小,生的胆也很小,白白胖胖的一个团子。 每日,太子长琴都会派人前去查看阵法结界是否松动。 他虽胆小,但觉察力量却十分强悍,发现有人靠近,立即缩在离徵古琴后躲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怕人怕得很厉害,所以很不巧地在,由自己为阵眼凝成的法阵之中,又被困了上百年。 直到某一次,我心情不好,去太子长琴那儿,喝酒撒欢。 无意之间闯入了那地,又发现了缩在古琴之后的他。 那时候的他还是没有长大,很小很小的一团,但古琴已经不能完全掩盖他的身躯。 恰好,我幼子夭折,顿时心生怜悯,便悄悄将他带回了我仙宫之中。 却不曾想,因为我自以为的善举,不仅使的阵法结界松动,还害了他终生。 他懵懵懂懂又神智初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很大的好奇心,却不爱开口说话问人,想知道答案,就直接自己尝试。 在我征战之期,宫中仙娥没能将他看住,竟无意之下堕入了轮回道。 刚降生于人间时,是带着在仙界的回忆,他在凡人的悉心呵护中成长。 渐渐地也懂了很多道理,如果说他不幸的开端是我,那么他灾难的转折就是你。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会有印象。 在街头,你很肮脏,但是会送他很纯白的山茶花。 你说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你觉得他是不开心的,遇见他时就会送花给他。 并乐呵呵地说,哥哥,你开心些吧,这朵花给你。 其实,他并没有不开心,只是学不会作为人的表达方式而已。 他是在你身上学会笑的,会因为出宫上学堂时,遇见你送的一朵普通山茶花而开心。 也会因为在倾盆大雨时,没有看见你,也没有那朵山茶花而失落难过。 虽然,你总是会在天晴的那些天,将之前没有花儿的日子补上。 笑嘻嘻地对他说:哥哥,我发现送你花的时候,你的眼睛会笑。 看上去很漂亮,像草原上的星星!所以,我以后每天都给你送花好不好? 那一次,楚淮舟笑了一下,很生疏地勾起嘴角,第一次开口说话—— 其实,你不送花,我也会比较开心的。 不得不承认,你感染了楚淮舟很多。 所以,楚淮舟所有的情绪来源都是你;由此,他很在意你,也十分的喜欢你。 这是第一次轮回的故事了,你们之间没有好结局。 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结局,你后来娶妻生子,人生过得平凡却也圆满。 而楚淮舟在街角找不到你了,也找不到每日都会有一朵,纯白的山茶花。 整日郁郁寡欢,最终在孤独凄冷之中,瞻仰着你的幸福,没有一丝怨气地死去。 对此我是感到遗憾的。 后来二次轮回,我亲自下达冥界,欲将楚淮舟捞回仙界。 可他不愿,他是个很倔强的古琴神识,他不甘心就此作罢。 他还说就是,很想一朵会出现在街角的山茶花,想要找到,再见一见。 我私自下冥界,本就是违背天意而为,奈何他还不愿与我回去。 没办法,我只能顺从他,放任他去寻你的第二世。 第210章 大结局(七)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罢了,九次轮回的闲话,我还是同你少说,总之次次都是遗憾。 你仿佛没有心一般,就算楚淮舟把全部都掏出来给你,你还是学不会爱他。 第九次轮回转世,你或许还有记忆。 就是太子长琴仙陨,离徵古琴的封印松动,逃了一缕混沌黑烟藏于人间。 降落于你师尊云槐身上,他因受不住魔气黑烟的日夜折磨,在神智尽失之前,尽数转于你身上。 造成了后来,你意志尽失,称霸魔界,为乱人间的悲惨结局。 楚淮舟虽救了你自由,但为时已晚,你还是在他的悉心照料下病逝。 云槐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被剥夺转世权利,押送至冥界十层炼狱领罚。 理应来说,楚淮舟无意入了轮回门,九次轮回已成功结束,一切都该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 楚淮舟重回仙界,性子变得更冷淡了,不仅不爱说话了,甚至也不亲人了。 我知道,他心中在盘算着些东西,但没有人能看得透他。 某一个夜里,他浑身是血地从冥界回来,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 你利用魔气为乱人间,无恶不作,罪不可赦,本是留在冥界受罚,不可轻易转世。 楚淮舟自不会违背天意,他执拗又憨傻,只会强闯冥界,受了满身伤,然后躲在角落里看你。 我毕竟养他百来年,着实见不得他受这些苦,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我私下找到司命,对他百般贿赂,日日恳求叨扰,才为他替你寻了个逆天重生的机会。 我这样做,并非是为了成全你和他,我只是想让你从冥界消失,也好断了他的念想。 但楚淮舟是个极聪明的人,很快就猜到了这件事。 他来我仙宫拜别之前,提出了一个请求,他从来没求过我什么。 那晚,甚至是第一次开口和我说话,坐下来促膝长谈,依旧是为了你。 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让你逆天重生,以往的那些事,是否依旧原轨进行,还是会生出变故。 楚淮舟恳求我,将自己仙魄种于你心脏之中,尽量保你重活一世不再受魔气侵扰。 我起初自然是不答应,没有了仙魄,便是永远再入不了仙界,上不了神谱。 他那个倔牛,在我仙宫之外跪了整整十日,滴水未进。 我与太子长琴是昔日挚友,他已仙陨,我不能让他留下的,再随他而去了。 我真是拿楚淮舟没有办法,只能应允了他的请求,将仙魄从他三魄中生生剥离,移于你心。 这也是为何你重生之后,身上没有存在半点戾气,功法也不退反增,都是因楚淮舟的那缕仙魄。 你后天修习道法起来,进步神速,短短两年时间便修成大宗师,亦是因为,你身上存着他的仙魄。 而楚淮舟主动抹除记忆后,被贬下界,在修道上没有丝毫天赋,也是缺了一魄之故。 你品性实在过于恶劣,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还琢磨着如何欺他辱他。 他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但似乎已经将喜欢你,刻进了骨子里,他舍不得恨你半点。 纵使有些时候过分的,我都想亲自下界暴揍你了,他也不会太生气,一夜之后,就会消气。 楚淮舟真的很好哄,一直都是这样,你不哄他,他也能自己把自己哄好。 好在你重生之后,良心发现,一心一意待他好,再别无二心。 我本喜悦地以为,你们终于能修得正果,楚淮舟最忧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们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阴阳两相隔的境地,终有一人于悔恨地活于世上。 楚淮舟虽身死,但魂未灭。 想来也是因祸得福,他仙魄存于你身体之中,只要你身不死,他魂便不灭。 由此以来,楚淮舟便还有复生机会,而当下便是最好的,最契合的时机。 他虽已身死,但你执着将他养得很好,魂魄也滋养得很好。 我昨夜查探过了,他人魄始终栖于院中的纯白山茶花树下,灵魄存于你腕子上的发带青丝之中。 三魄几乎已齐聚,但你体中仙魄不可妄自轻动。 你与雪莱泫焱对抗时,施了献魂之术,是他的仙魄起了力挽狂澜之作。 留住了你的一魂一魄,奉上他的二魄作为牺牲。} 萧璟泫看到这里,心神微微一怔,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楚淮舟脸上。 泪水又不争气、没出息地滑落了下来,“小师叔,为什么会有你这样好的人?” “你这样好的人,又为什么会遇上我这样坏的,烂进淤泥之中的人?” 楚淮舟本是一脚踏进神坛天庭之人,所有拥有一魂三魄,是世间寥寥无几的存在。 可就是因为他这样一个,不堪又恶劣的人,就因为那朵蕴意不清的纯白山茶花,甘心跌落神坛。 默默无闻地走到他身边来,悄无声息地关注着他,最后又一声不吭地离开。 若不是,小师叔的最后一次轮回,他成了被错判的无恶不赦。 小师叔做不到眼睁睁看他被活活折磨至死,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的罪名,救下了他。 又舍弃一切,为他求来了逆天重生的机会,萧璟泫根本不会拥有现在。 “小师叔,我好恨我自己,我甚至不恨云槐,不恨任何人,就恨我自己愚笨又窝囊。” 萧璟泫抱着楚淮舟,手中拽着信纸,嗷嗷号啕大哭,哭了个昏天黑地。 没有人会出声安慰他,想出声安慰他的人,却再也开不了口。 信纸还剩下最后一张,萧璟泫阖了阖眼睛,忍住还要涌出来的泪水。 双手颤抖着打开,在眼泪朦胧之中,去查看最后一丝,存留于人间的温暖。 那墨迹在潮湿空气中,还未完全干透,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写着—— ‘以下是复生之法,望你切勿鲁莽,三思考量之后,再做此决定。’ 萧璟泫将内容仔细研读,并确保自己已记住其中法咒,万无一失之后。 将信纸拍在桌子上,道:“我知道你能观到我的一举一动。” “我也无需再考虑什么,就趁现在天时地利,开始复生之法吧。” 他话音落下不久,空中果然荡起威严又庄重的声音,还伴着山林寺庙中的钟声。 有种说不上来的,洗涤心灵的感觉,让萧璟泫心中放下了不少的往事与压力。 “很好,在此之前,我想提句题外问题。” 萧璟泫尽管心急如焚,面上却也表现得恭恭敬敬,“您请问。” “你可后悔?曾经没能多看他几眼,没能多同他说说话,没能少欺他辱他?” 萧璟泫眼睫垂得很低,窄小的房间之内,只点了一盏蜡烛。 黯淡的灯光,不能照亮他的瞳眸,他小声嗫嚅着说道:“我悔。” “罢了。”那道威严中带着压迫感的声音,似乎更加近了,几乎悬在他头顶。 “你知错知悔就好。” 不曾看见人影,桌上泛黄的信纸,骤然变成了一面黑红的,画着符咒的旗帜。 “此乃为召魂旗,本是黑白无常为收回留恋人间孤魂野魄,所用的灵器。” “他们今日休沐,我已同他们也说过好话了,不会忽然召回旗帜的。” “在后日天明之前,你大可放心借用,楚淮舟魄体,现也温养得不错。” “能承受得住召魂旗,你不必为此忧心,要做的只是将他灵魄全聚齐于旗帜之中,并在申时准刻强压进他体内。” “最后这个过程,或许会有些艰难,因为灵魄离体已太久,二者都会不适应。” “灵魄所承受的痛苦,会成千上万倍地反噬到施法者,也就是你的身上。” 萧璟泫很平静地听完这一切,反而笑了起来,眉眼清浅,嘴角勾起的弧度非常柔和。 “如此甚好,我求之不得。” 第211章 我不舍留你于人间,独自白雪满头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有那么些痛,本就是该他来承受的。 他那么好的小师叔,从没有做错过什么,就算受尽了委屈,也从不怨恨于谁。 对这个人世间,还是那样的温柔和积极,有些痛不该落在这样的人身上。 那道声音被萧璟泫偏执的回答给哽了一下,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道—— “你若是要这样想,那我也没有权力干涩你。” “待彻底入夜之后,你便照信纸上的方法,不可出现微步误差。” “方可成功复活楚淮舟,只是等待亦然漫漫无尽。” “我明白,我等得起。” 日落西山,天边的云彩烧得火红,衬映的楚淮舟苍白的脸,多了丝红润,仿佛有了点血色。 萧璟泫蹲在小师叔面前,伸手抚了抚对方的脸颊,上面有点儿温度。 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楚淮舟本身的温度,只是因为自己抱得太久了,用自己的温度捂热了小师叔。 萧璟泫眼睛中的喜悦,是如何也藏不住的,还有温柔的深情。 “小师叔,我就知道你从来不曾离我远去,我能感觉到,你始终都陪在我身边。” “你放心,我拼尽所有,也会把你救回来的。” “你也放心,我不会再轻易献出自己的性命了。” “方才那人说了,我们都不会有事,都会活下来,然后平安喜乐地过完这几百年。” 冥夜很快降临,萧璟泫将楚淮舟的肉体,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床上。 手握召魂旗,大步流星地走到山茶花树下,念咒施法催动黑红的旗帜。 顿时狂风骤起,树叶被震摇得哗哗作响朵朵纯白的山茶花纷纷落下。 萧璟泫立于其中,缓缓地,有抹银白色的光影,自山茶花树上而下。 飘到了萧璟泫面前,在他身前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十分眷念地亲吻他的鼻尖和眼角。 “小师叔,楚淮舟。” 萧璟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尖就快要触碰到那虚影时,忽然被吸进了召魂旗中。 那可怜兮兮的地魂,似乎被这动静给吓了一大跳,惊恐的,低低地‘呜’了一声。 听得萧璟泫心都软了,抬手轻抚着旗面,柔声安慰道:“小师叔别害怕。” “你在里面会很安全,很快就能出来了,我也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萧璟泫又回到屋内,对着手腕上的发带青丝,故技重施,念咒施法。 同样有道银白色光影,微微有了半透明人形的人魄楚淮舟,比地魄要活泼些。 他抱着发带不撒手,口中十分傲气地说道:“这是我的发带!” “我不要走!不要走!你这个蹬鼻子上脸的歹毒登徒子,不要拽着本琴的腰带!” 萧璟泫还不曾见过这样的蛮横的小师叔,一时心中欢喜顿时生满了。 便故意收了些法术力道,有些委屈地问:“小师叔,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人魄楚淮舟闻声,扭头看了他几眼,又悬在半空之中,抱住了他的小臂。 嘴唇在他腕骨上碰了碰,虽然没怎么接触的感觉,但那处就是有些痒,他很固执地这样认为。 “也是我的,发带是我的,你萧璟泫也是我的,都没得跑。” 萧璟泫低沉声音中,染了些浅浅的,又宠溺的笑意,“嗯,都是你的,不会跑掉。” “小师叔,你乖一点,听我的话,先进去旗帜中好不好?” 那人魄楚淮舟昂扬着脖子,态度十分高傲地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事成之后,萧璟泫神经紧绷地坐在床边等,一刻也不敢放松。 会时不时地抬头望一眼天边月亮,越靠近临界时间,他就越发紧张害怕。 施法将两魄融进楚淮舟身体的时候,萧璟泫仿佛觉得自己被烈火焚身。 隐隐约约中感觉到,自己仿佛是又被架上了一次,碧落云巅的诛戒台。 仿佛被阵法中的烈焰与雷电狠狠地抽在身上,抽得他皮开肉绽。 疼得他筋脉寸断,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疼得他意识渐渐模糊麻木。 这一次,却疼得他头脑越发清醒起来,感官也被无限放大。 待事情了结之后,萧璟泫浑身都蒙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体力不支,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楚淮舟端端正正地盘坐在床榻之上,后背没有了支撑力,歪歪地要倒下去。 萧璟泫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忽然冒出来的力气,奋然站起,揽住了小师叔的肩膀。 随着惯性,一起相拥着摔进了床榻里,萧璟泫粗粗地喘息着。 手掌在楚淮舟的后背上,安抚性地轻拍着,“小师叔,都没事了,快睡吧。” 萧璟泫温柔地将楚淮舟,搂进疼得发麻的臂弯之中,随后便昏死过去。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萧璟泫感觉自己沉溺在一片,没有浮力的海水之中。 耳边传来很轻细的响声,动静很小,是不足以吵醒一个正常酣睡中的男子的。 萧璟泫伸展手臂,潜意识中在旁边捞了两把,却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这种空空如也的慌乱感,让他心头猛地一凉,猛然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厨房后面传来瓷碗破碎的声音。 萧璟泫想都没想,也不管自己有多么的衣冠不整,此刻红着眼眶有多么狼狈。 靴子都没有穿上,就慌慌张张地跑向了后厨,嘴中喃喃念道:“小师叔?小师叔?” 灶前果然站着位干净的,与周围环境都格格不入的身影。 “哎,怎么又摔了。”他似乎有些无奈,两眼迷茫地看着洒在地上的,热气腾腾的粥。 听见萧璟泫紧张兮兮的,慌张的叫声,才抬起头来,眉眼轻轻地笑着。 “啊,原来是你啊,终于睡醒了吗?早膳的话,你怕是还得再等上一会儿了。” “这碗洒了。”他蹲下想徒手去捡,那些破碎锋利的碎瓷片,“我得重新做一碗。” 眼前的情形,冲击力实在是太过巨大,萧璟泫耳鸣的根本没能听见他说的话。 二话不说地冲上去,抱住了楚淮舟,“小师叔,小师叔,是你回来了吗?真的是你吗?” 楚淮舟拍了拍他后脑勺,声音又轻又远,“嗯,是我,真的回来了。” ——正文完—— 作者的记录到此结束。萧璟泫和楚淮舟在另一个时空的生活,依然还在继续。 第212章 番外(一)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在楚淮舟刚复生不久的这段时日里,特别嗜睡,精神也十分的萎靡。 春季恰好又是个温暖,还令人犯困的季节,萧璟泫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劈柴。 他把楚淮舟安顿在山茶花树下的石椅上,半柱香之后,再回头去看,小师叔就耷拉着眼皮看他。 “小师叔,很困?” 楚淮舟把身上的毯子,掀起了一角,像一只倦怠的猫,懒洋洋地打哈欠。 “嗯,有点困。”他歪着脑袋打瞌睡,声音懒得有些哑,“我最近总是这样。” 相处久了,萧璟泫也知晓了小师叔对自己情根深种,便越发的不做一个人了。 “小师叔体力跟不上?我昨夜里还没有闹你呢,那要是折腾到凌晨,怎么办?” 萧璟泫打趣着说,手中挥舞着斧子不停,柴木瞬间四分五裂。 半晌,没有听见身后那人的回音,他扭头过去看他,楚淮舟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萧璟泫笑着摇摇头,扯下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赤裸着的上半身的热汗。 才过去把楚淮舟抱了起来,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小师叔情不自禁地凑了过来。 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有眼睫毛颤了颤,“干什么?萧璟泫?” 手掌撑在他胸口上,欲拒还迎地推了推,推不开头又歪上来,作枕头靠着。 小师叔手心上,本来是有不少薄茧的,虽说是盈盈一握,仍是有点硌肤的。 现在,被他悉心照料着,什么活都没有让他碰过,那些茧渐渐消化了。 楚淮舟两双手,摸上去又软又柔,还修长而又笔直,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撑在萧璟泫胸膛上,不轻不重地推的那么一下,弄得他是心猿意马。 萧璟泫笑着,温柔叮嘱:“虽然是春天,气温也看似回暖了些。” “但这个季节,也是最容易受凉感染风寒的,我抱你回房到榻上去睡。” “我不要。”楚淮舟嘟囔着睁开了双眼,“屋里冷得很,我要在外面晒着太阳睡。” 小师叔现在的声音和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跟人撒娇似的。 萧璟泫很少见他这样,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在心间柔柔的淌动。 他低头在楚淮舟的眼皮上亲了一下,就宠着他,“好,那就在外面睡。” “我给你盖上毯子,小师叔可不要踢掉哦。” 楚淮舟含含糊糊地支吾,为自己的一世英名辩解:“知道了,我才没有踢过被子。” 萧璟泫眸中藏着几丝,不怀好意地笑,“我要是发现,就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 这一来二去,楚淮舟被他唠叨着闹的,睡意散了很多,眼睛全睁开了。 “什么特殊手段?”他眼眸中含着薄薄一层水雾。 打哈欠时,上挑的眼角会变红,被迫挤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来。 看上去,像是被某种特殊手段欺负哭了的可怜模样。 萧璟泫流氓道:“我就一个劲儿地亲你,亲得小师叔彻底喘不过气来。” “然后被憋醒过来,再让你自己把毯子捡起来,好好地搭在身上。” 楚淮舟耳朵有点红,他复生也有些时日了,萧璟泫很多时候,会说几句下流话。 但从来不会做,无论拥抱他还是亲吻他,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把他碰碎了似的。 这点让楚淮舟很不满意,但是他也说不出想要这种话,在这方面的羞耻心还是很重。 某些下流话听多了,楚淮舟也就渐渐地免疫,不会再跟之前一样闹个大红脸了。 小声嗫嚅着辩解道:“都说了,我不会踢被子。” “我在夜里睡觉,每日早晨醒过来,被子都还好好在我身上盖着了。”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踢了被子?” 萧璟泫被他逗笑了,顺着他的话说:“好,不会踢被子,是我婆婆妈妈瞎操心。” 楚淮舟听他这样说,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又忍不住有些心软。 喃喃说道:“你这倒也算不上是瞎操心。” “那还睡觉吗?”萧璟泫始终赤裸着上半身,抱着他,幸福和喜悦的情绪,洋溢着。 在空气中,实化为粉红色的小气泡,都能感染周围植物了。 楚淮舟好歹是个大高个,被他揽肩够腿抱着,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 于是,红着耳尖,挣扎着想要下来,“嗯,不睡了,你要继续砍柴吗?那我给你磨刀吧?” “好,小师叔说什么,就是什么。”萧璟泫抿着嘴唇轻笑,“我都听。”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绕着山腰的河边上,如镶金边的落日。 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云朵也透着热烈的光彩,好不真实。 入夜之后,便有些沁骨的凉意袭来,萧璟泫给楚淮舟的榻上,又多加了被褥。 楚淮舟洗浴后,抱着衣服过来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对方在他床上捣鼓。 “你在做什么?”他头发上还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揉搓头发的动作一顿。 萧璟泫并没有回头,没有第一时间瞧见这幅活色生香之图。 依旧跪在床榻上,努力理平被罩之上的褶皱,心中念叨着,小师叔正经,要弄整齐完美点。 “小师叔,今夜里好像降温越发厉害了,昼夜温差太大,晚间怕不是要下雨,这样睡能暖和点。” “暖和点?”楚淮舟眼眸中装着几丝怀疑,盯着萧璟泫忙碌的背影不解。 “想要暖和点的话,明明也还有其他方式的啊,也不是非要多垫几层被子。” 他小声地嘀咕着,有些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很用力地揉了把头发。 受伤害的总是自己,堂堂威风凛凛的仙尊,因用力过猛,将自己头发拽了把下来。 然后,紧紧皱起眉头,疼得惊叫了一声,“啊……好疼,什么破东西!” 他将毛巾扔在地上,恰好落在萧璟泫左脚边,立即吸引了后者注意力。 “小师叔,你怎么了?”萧璟泫几乎闪现到他面前,瞬间闯进了他眼睛里。 楚淮舟目光一怔,被他小题大做的反应,吓得都结巴了,“我……我没事。” “扯着头发啦?还是头发打结了?”他伸手探进楚淮舟的湿发之中。 说话时,不轻不重地揉着,动作间充满了克制爱意,压抑情欲的味道。 “小师叔,你等会儿,还是我来给你擦吧,要轻点,别把头发扯坏了。” “啊,哦。”楚淮舟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回答的有点迟钝。 趁人去拿新毛巾时,他看了铺得平整的暖榻,脑子中迷迷糊糊地想着其他事。 记得,他还没复生前,萧璟泫就夜夜搂着他冷冰冰的肉体睡觉。 他始终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复生之后,萧璟泫对他的态度好像冷淡了些。 白日里倒是敬爱有加,并无反常之处,唯独这夜里,定要将他赶去别屋睡。 楚淮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懊恼地捶了一下梳妆桌。 心中怨念地低声,道:“可恶!该不会是嫌我年老色衰,后悔了吧?” 他忽然又想起,最近看过的话本子,“也或许是,在外面有了其他年轻漂亮的人?” 想起萧璟泫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楚淮舟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取了干毛巾回来的萧璟泫,笑眯眯地摇着尾巴,从背后伸手揉着他的发尾。 揉了好一会儿,透过铜镜中看见,楚淮舟没有任何反应,面部神情还越来越严肃。 忍不住笑了声,“小师叔,想什么呢?怎么好像还有点生起气来了?” 楚淮舟二话不说,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肘,迅速甩了正对自己献殷勤的小师侄一巴掌。 嘴上憋了小半天,才憋出来震天撼地的一句,“萧璟泫!好你个负心汉!” 第213章 番外(二)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啊…………?” 萧璟泫完全被骂懵了,也被打懵了,瞠目结舌地重复着他的话。 “我……我是……负心汉?在小师叔心里,我什么……什么时候就成负心汉了?” 那一巴掌都甩在人脸上了,在空气中激起响亮的声音,楚淮舟的理智才稍稍回归。 看着萧璟泫垂下的脑袋,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确实是有点太过分了。 他颤抖着手指,想抚上他红了的半边脸,“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事,我不疼。”萧璟泫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小师叔打我是我该。” 在委屈的同时,还不忘给小师叔擦发丝上的水,吸鼻子声音越来越大,眼睛也很快就灰蒙蒙的。 “我只是不明白,小师叔为何要说,我是负心汉?我心中真的只有小师叔。” 楚淮舟心中顿时升起,异常沉重的愧疚感,像一座大山,压着人喘不过气。 他垂了垂眼睫,又像是鼓起勇气般,掀开眼帘,支支吾吾的向他提问—— “你没有嫌弃我?” “什么?”萧璟泫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我……我怎么会嫌弃小师叔?!” 他立即反省起自己来,“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是我哪里没照顾到吗?” “为何小师叔会无缘无故产生这种想法?肯定是我哪一步出了问题。” “不是,不是。”楚淮舟拉住他的手,让他情绪很快镇定下来。 “你对我很好,你做的每件事也都很好,也很细致入微,把我也照顾的很好。” 楚淮舟看不的,他有半点委屈得掉眼泪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陈述道。 “我只是胡思乱想,觉得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生活太平淡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冷淡了?” “然后,你是个风华正茂,年纪正好,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 “但是,我现在不一样,我太老了,说话做事也木讷又笨拙。” “所以,你是不是有点嫌弃我没有生活情调?也不太懂那些床笫之欢?” 楚淮舟说着说着,把自己耳朵和脖子都给说红了,头顶都要热得冒热气儿了。 萧璟泫最后吸了吸鼻子,缓缓地将他这些话,消化进肚子里,终于明白过来。 伸手揽楚淮舟进怀里,猛然地将人抱起来,脚步飞快辗转,锁住双手被压在床榻上。 “小师叔的意思,我没有体现出想与你承床笫之欢的想法,所以怀疑我是嫌弃你?不喜欢你?” 那一刻,在鼻尖相抵的距离之中,楚淮舟可以清晰地看见,萧璟泫的眼睛中压抑着一团火。 那个瞬间,心跳很快,似乎已经蹦出嗓子眼,他是有些慌乱的。 他挣了挣手腕,恼羞地低声吼着:“萧璟泫,你先放开我,不要这样锁着我。” “小师叔脸都红了,看来我是猜对了。” 萧璟泫低低地笑着,鼻尖抵上了对方紧张而轻颤的喉结。 “小师叔,楚淮舟,我还能怎么办?真的拿你没有办法。” “我太爱你了。真的。”他在楚淮舟的耳边轻声却坚定地说。 “知……知道了……”被压在身下的衣衫不整之人,小声地回答道。 一言一语间,呼出热气洒在萧璟泫耳边。 那样温温浅浅的温度,却将他压抑在心里的欲火,重新撩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萧璟泫阖了阖眼,鼻尖十分焦躁地抵在楚淮舟脖颈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小师叔,小师叔,你知道你有多吸引我吗?” “你对我那么好,对人世间那么善良,我怎么会不爱你?怎么会嫌弃你?” 楚淮舟双手捧着他的脸庞,紧紧咬着后槽牙,在对方鼻尖上落了个轻吻。 “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胡思乱想,更不会胡说八道了。” 萧璟泫愣怔了下,目光落在对方潮红的脸上,落在还有水珠的脖颈上。 一滴水珠顺着楚淮舟狭长的眉眼流下在锁骨的地方打了个旋,不甘心地滑落 萧璟泫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忽然很迅速地从小师叔身上爬了起来,然后跳下床榻。 脚步匆匆地往外面走,嘴上说着十分礼貌又恭敬的话。 “小师叔,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你早点休息,我也先回房了。” 两具身躯分开那一刹那,楚淮舟认为自己的感觉是没有错的,急忙叫住了他。 “萧璟泫,你那个什么,要不要我帮帮你……?” 因为害臊,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完全泯灭在窗外的风中,听不见。 但,萧璟泫是何等境界的修道者,便是十里开外有人讲话,他也能听个七八分。 更何况,小师叔还离他那么的近,只需要一个回头转身,就能将人拆吞入腹。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额角和眉心都憋出了冷汗来,“小师叔,不用了。” “会累着你,你复生不久,精神本来就不好,我没事的,能自己解决。” 楚淮舟嘴笨,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能将人挽留下来,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隔壁房间很快传来水声,是萧璟泫光着身子,进了浴桶吧。 小师叔躺在床榻上,胡思乱想着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用力捶打了下土墙。 他翻身爬了起来,拉了拉滑落在肩头的衣袍,光着脚底,小心翼翼地进了萧璟泫房间。 软榻旁的屏风不知何时被人竖了起来,上头正有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映在其中,宽肩窄臀,腰身精瘦,一举一动蕴起一股暗含力量的美感与野性。 下一刻,那身影破屏风而出,拢了一件玉色的长袍,带着些水汽出现在他面前。 楚淮舟没想到,自己头一次干这样偷鸡摸狗的事儿,这么快就被抓包了。 吓的睫毛都抖了抖,目光不受控制下移,“你怎么这么快就……就……就好了?” 第214章 番外(三)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快?什么这么快?”萧璟泫歪了歪脑袋,地板都叫沐浴的水全给打湿了。 他身如松柏,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一头柔顺的墨发,十分随意地散在背上。 发尾滴着莹莹水光,看着同样衣冠不整,急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师叔。 他的呼吸越发沉重起来,从窗口涌进的清新冷风,吹走屋里沉闷的热水汽儿。 这样凉爽的夜风吹在脸上,并没有让他感觉到神清气爽,反而越发鼓动燥热起来。 他拽着衣架子上的黑色绣暗纹锦袍,正欲披在肩上,想要挡一挡直往外窜的欲气。 楚淮舟憋着,咬了咬殷红的嘴唇,忽然冲了上去,一掌拍掉了他手中的衣袍。 萧璟泫不知他为何作此,有些震惊地抬起眼帘,“你……小师叔做什么?” “我……我想……”楚淮舟猛地靠近他,将自己水润的红唇送了上去。 在萧璟泫有些凉的唇瓣上,辗转研磨了一会儿,不轻不重地在他下唇上咬了口。 “嘶……唔……小师叔。” 萧璟泫嘟囔了一句,却没有抬手推开他,又没敢搂住他。 双手自然地垂在大腿两侧,紧紧抓住披在肩上的袍子,将丝滑的绸缎,揉的很皱。 “萧璟泫,抱我。”楚淮舟轻轻贴着他唇瓣,含糊不清地要。 小师叔每次情欲深沉时,说话起来带着温柔乡的绵软,吴侬软语的。 他听着这人强势地贴在自己怀里,温柔地叫着他名字,不仅听得心软了,骨头也彻底酥了。 “小师叔,你喝酒了么?我埋在山茶花树下的沁心醉。” 萧璟泫轻捏着他下颌,微微往上提了起来,迫使两张严丝合缝的唇分开。 “小师叔,张嘴我闻闻,有没有偷偷喝掉?” 楚淮舟紧紧抿着唇,这次主动叫他脸全都气恼地羞红了,“我没有喝!” 他似乎是真有些生气了,温柔水雾的眼睛里,都漫上了些熊熊的怒气。 “你抱不抱我?”他抬手掐住萧璟泫的脖子,却舍不得使力。 只能装凶装狠地威胁道:“你不想抱的话,就松开我!我这就走了!” 萧璟泫是能忍不错,可软玉温香在怀,还软着嗓子主动邀约,真是忍不下去半点。 恰好察觉到怀里的小师叔,挣扎着想要躲开,萧璟泫着急抬手摁住对方后腰。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楚淮舟冷白的耳朵上,引得怀中阵阵战栗。 “小师叔,我都那样小心翼翼地避让开了,你为什么还是非要闯上来?” 听着他狎昵的口吻,楚淮舟瞬间就红了脸颊,眉眼也多了一些羞赧,抿了抿红润的唇。 想要严肃凶狠一点,可他现在软着骨头,说话就是这个秀气绵软的调调。 “是我自己闯上来的。”他眼睫在萧璟泫的侧颈上,像一双小小的羽扇般,翕动。 声音落在他心里,反而让萧璟泫浑身像是被猫儿,伸爪挠了挠似的。 “为什么?”他低沉轻哑着嗓音问。 他今天耐力十足,对小师叔也很残忍,躲开了对方凑过来讨好的亲吻。 “小师叔,别吻我,先回答我的问题。嗯?你为什么今晚要对我这样?” 楚淮舟羞耻得不行,脖颈上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汗,在浅浅凸显的锁骨上打旋。 最后缓缓淌进衣袍之中,在衣襟上洇出一大片水湿痕,皮肤上也呈出流过的水痕。 “因为……”憋了很久,楚淮舟双腿蹭着萧璟泫的腿,难耐地低声呢喃。 “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我想帮到你……就不要再拒绝我了,可以吗?” “唔……啊……” 萧璟泫保存着理智,忍住最后的凶狠和冲动,将楚淮舟一把抱了起来。 大步流星走向床边的同时,用力地吻上了,对方咬得红润薄浅的唇瓣。 楚淮舟惊得呢喃了声,只感觉瞬间天旋地转,双手被压在了脑袋两侧。 衣袍被很快褪下,在手腕处打了松松垮垮的结,软枕被垫在塌下去的腰间。 楚淮舟睫毛颤了颤,挣扎着手腕,足尖崩的很紧,“萧璟泫?你做什么捆着我?” 回应他的只有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萧璟泫并没有说话。 修长手指插进了楚淮舟的墨发之中,白得有点冷,黑得有点浓。 落在发疯的狼崽子的眼里,充满着情欲的味道,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鼓动。 不知道萧璟泫从哪里摸出了一条青白色,用银白丝线祥云纹锁边的发带。 蒙上了楚淮舟的眼睛,他鼻尖抵在小师叔的下颌,嗅着身上那抹淡淡的清浅幽香。 他动作很温柔,没有急切冲动的凶狠,嘴上却说着很残忍的话。 “小师叔,今夜都听我的,否则,我不会亲你,更不会抱你入眠。” 楚淮舟现在就像颗桃子,半裹着包装纸的桃子,红得诱人,汁水横溢,香甜可口,秀色可餐。 他殷红的嘴唇,裹着层潋滟水光,微微张开着粗粗喘气,眉头轻轻蹙着。 “我……我都听你的。”他点点头,颤抖的声线向他承诺道。 萧璟泫恶劣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伸出修长食指,挑开小师叔腰带。 “好。那么,宝贝,可以翻个身吗?” 听见这个亲昵的称呼,楚淮舟 不好意思地握紧拳头,皮肤被蒸出一层粉,最终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 萧璟泫吻着他后脖颈,感受着那柔软的皮肤,在自己唇齿之下颤抖。 这样听话乖巧的小师叔,他心疼死了,他也爱死了,他又想狠狠欺负。 明明自己也害怕得要死,骨子里都传来羞赧的战栗,还是会心软回应他的一切过分要求。 “小师叔,我可以吗?” 楚淮舟咬着拳头,脑袋偏开在枕头间,飞快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 “你!”楚淮舟一把薅住萧璟泫的头发,似乎是只被逼急了的兔子。“你别说话!” 他猜,发带下的那双眼睛,一定泛起了薄红,注意力无法集中,视线也不会聚焦。 “好,我不说话。”萧璟泫轻声笑着,声音是染着欲望的轻快。 楚淮舟张口咬在萧璟泫的肩膀上,泪水汗水混合,滴在他的锁骨上。 低泣着轻骂:“萧璟泫,你烦死了。” 没有威力,像是在软绵绵地撒娇,挠人后背也像是没有利甲的猫儿。 第215章 番外(四) - 重生成高冷师叔的小尾巴 - 祁咕 夜色融融,晚风寂寂,月影婆娑,星光暗淡,凉沁人心。 隔绝世间的竹林小屋之中,传出一阵阵微弱,隐忍的闷哼与喘息声。 像是即将被咬破喉咙,一命呜呼的弱小猎物,发出最后的濒死求救。 那个气音软绵绵的,像是被蒙在厚重的被子里似的,呜呜咽咽的哭声,“萧璟泫。” 那道颤抖着声线落下时,立马就响起另道低沉嘶哑但又温柔的声音。 “我在,怎么?疼了?还是哪里难受了?” 楚淮舟眼前一片黑暗,蒙在眼睛上的发带,也全被泪水打湿,呼吸急促的胸膛剧烈起伏。 “你……你变态。”他用力地喘息着,极其艰难的才吐出了这句话。 萧璟泫将人搂到了怀里,揭开他脸上的发带,疼惜地吻着小师叔的额角。 “好,我是变态。那小师叔以后会害怕面对这些吗?” 楚淮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困得眼皮子直打架,还是会哑着嗓子回答他的问题。 “不会,我爱你。” 他手脚发软,还是努力地撑起身体,小心翼翼地将嘴唇送到了萧璟泫的耳边,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萧璟泫这样厚脸皮的人,也被这样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烫红了耳朵。 “嗯。”他垂下眼帘,轻轻地应的一声,低下的眸光看上去很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淮舟蜷窝在萧璟泫的肩头,缩成很小的一团,唇瓣在他侧颈上碰了碰。 洒下来的气息很热,“什么都别想了,快睡觉吧。” 在一片昏暗中,楚淮舟瞥了几眼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线,又伸出手指点了点。 才准备翻身睡个好觉,刚收回的手忽然被擒住,那个高大的身影覆盖了下来。 死死堵住了他的嘴唇,萧璟泫好像疯了,很用力地攻占侵略他。 疯狂又执拗地掠夺他口中的香味与空气,“小师叔,你方才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他伸手推着对方胸膛,嗓子中只能发出呜咽声,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璟泫!倒是先松开我,你这个……唔……王八蛋……” 皎洁的残月是彻底,在黑色的天幕之中沉寂下去了,东方天边升起鱼白曦光。 木屋之内,空气中漾着燥热暧昧的气息,久久都挥散不去,“小师叔。” 萧璟泫手掌扶在对方的窄腰之上,来回游走抚摸,不轻不重地揉按着。 在人雪白修长侧颈上,落下一个轻吻,微凉的唇贴在耳后,温热带着水汽的呼吸洒在耳廓。 萧璟泫很恶劣的,用鼻尖在他左边胸口上抵了抵,听见他很急促的心跳声。 懒懒地开玩笑,“小师叔,不会说话了吗?” 楚淮舟眼皮子都没掀开,意识虽然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但确实还醒着。 他红肿水润的唇瓣张开,狼狈地大口呼吸着,很像想说话,但说不出口的样子。 “那小师叔跟着我学吧?”萧璟泫脸上写满不怀好意,凑近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你说……咳咳……”楚淮舟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羞得他猛然睁大了眼睛。 二话不说,也不听对方狡辩解释,当即在萧璟泫的胸膛上给来了一下。 同时嘶哑着嗓子骂:“你这个变态!” “好好好。”萧璟泫手指插进小师叔的头发里,又轻轻地揉了一把。 低声哄着,“我是变态,我开玩笑的,小师叔别往心里记着,别气了。” 楚淮舟蹙眉看着他,有些抗拒地说:“你别老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为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嗫嚅着,“你这样弄的,我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似的。” “不是的。”萧璟泫忽然将他的肩膀搂得很紧,呼吸喷在他长直的睫毛上。 “我用这种语气同你说话,并不是把你当做了小孩子,我是很爱你。” 楚淮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害羞地别过脸去,脑袋捂在萧璟泫的胸前。 “别说了,我没有力气了,现在很困了,我想睡觉了,不对,天快亮了,我去做早膳。” 楚淮舟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大堆胡言乱语,说到最后还直直地坐了起来。 萧璟泫看着他急慌慌给自己找事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小师叔,你就快点睡觉吧,早膳哪能让你沾手,我也不逗你了。” 楚淮舟躺在榻上,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累,可意识还是很清醒。 “以后,你还赶我去那边屋子睡觉吗?让我一个人睡吗?” 萧璟泫垂了垂眼帘,情不自禁地想起,之前的几个半夜里,老跑去看小师叔。 他一个人睡觉,真睡得可怜兮兮的,没安全感地蜷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他伸出手探进被窝中,去摸小师叔的手脚时,很多时候都是冰凉一片。 可他实在没有毅力,能克制自己将人放进子被窝中,只好用手将小师叔双手双脚暖好了,才悄悄回自己房中去。 楚淮舟见他迟迟没有回答,以为这就是拒绝的意思,有些失落地低头,“我知道了。” 萧璟泫回神过来,急忙又恳切地说道:“不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在心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大不了以后多冲几次凉,便好了。 被安抚好情绪后,楚淮舟才侧卧着,呼吸均匀清浅地睡了过去。 太阳透过影影绰绰的竹叶,光斑映落在地板之上,山顶腐蚀了一层红。 刺眼的阳光穿过云层,折身过山梁,光就有了清晰冷硬的棱角。 迷迷糊糊之间,楚淮舟察觉仿佛有人在给他擦手洗脸,温热的毛巾贴在脸上很舒服。 “小师叔,你醒了?” 楚淮舟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嗓音嘶哑的嗯了一声。 “那快起来吃早膳吧,今日天气很不错,想带你出去散散步。” “嗯?”楚淮舟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疑惑地问:“去哪儿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师叔别多心,咱们今晚就能回来。” 两人很快收拾整齐,并肩走出了竹林的小屋,仿佛和之前别无二致。 一个背影放荡不羁,潇洒懒漫又闲散,另个背影一本正经,庄重端正又规矩。 “你好好走路,别老是往我这边歪着靠。” 楚淮舟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推开靠过来的脑袋了,语气都有些无奈了。 “不,我喜欢小师叔,我就想靠近小师叔。” “你这人……真的是……”楚淮舟还和以前一样,总是很容易就红了耳朵。 “真是什么?”萧璟泫就喜欢看小师叔,红着脖子,气急败坏骂自己的样子。 故意将脸凑上前去,十分欠揍地讨骂。 楚淮舟被逼急了,就会常说那句——“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你真是不知羞!” 萧璟泫点点自己嘴唇,流氓地说道:“小师叔亲亲我,我就知羞了。” “走开!不亲!” ——番外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