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斗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她曾经是以第一名成绩毕业于女子学院的,难不成连个医学馆都进步了吗? 没有在穆桑榆身上看到她想要的自卑和弱小,穆静儿觉得什么都不对了,丢下一句好之为之,便带着丫环气呼呼地走了。 “四姑娘的脾气越发大了。”阿莫在穆桑榆身边小声说道。 “把自己当才女的,都有几分怪脾气。”她从来不把自己当才女,她是要当美女的。 穆桑榆来到裴氏的院子里,裴氏正在整理她从边城带回来的医书,看到女儿来了,笑着让穆桑榆过去坐在她身边,“刚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吗?” “是的,娘。”穆桑榆在裴氏面前会显得更加小心翼翼,母女连心,她不是“穆桑榆”,一举一动都会让裴氏怀疑,“祖母说过几天带我们去参加赏花会。” 裴氏笑了起来,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嗯,那就去见识一下,只是你的性子要收一收,京都不是边城,你不能在任意妄为了。” 穆桑榆乖巧地点头,“娘,难道在您心目中,女儿就是个野丫头啊?” “你在边城的时候,还不野啊,整天不沾家的。”裴氏轻笑说道。 “我知道京都不是边城,以后一定会乖乖的。”穆桑榆说道,随手拿了一本医书看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穆桑榆的记忆,她对这些晦涩的医理居然一点就通,脑海里甚至出现了许多以前没学过的药理知识。 裴氏见她专注看着医书,笑了一下没说话。 穆桑榆好半响才从书中抬起头,“娘,这些书我拿回去看好不好?” “哎哟,榆儿,你真是转性了啊,以前让你看这些书,你不是说头疼就是说眼睛疼,今儿怎的想看了?”裴氏惊讶地问道。 “祖母想让我去女子学院,想来想去,只有医学馆是最适合我了。”穆桑榆说道。 裴氏神情一凛,放下手中的书籍看向穆桑榆,“榆儿,是老夫人让你去,还是你想去的?” “我也想去。”穆桑榆小声说。 “女子学院不是边城的私塾,榆儿从小我就不大约束你,你想学什么都让你学,女子学院却是不一样,只怕你会不习惯。”裴氏轻叹一声,以为女儿把去女子学院当成是去玩玩。 穆桑榆说,“娘,我们以后大概是不会回边城了吧,大哥如今已经是兵部侍郎,将来肯定还会继续高升,四哥将来也要科举入仕,我总不能还像个野丫头一样,整天只顾着吃喝玩乐,我才六岁,想要像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学琴棋书画什么的是不能够的,我自小就跟你学医,去医学馆最是合适了,将来若是有出息了,还能当女医官呢。” 裴氏听得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女儿才来京都没多久,竟然就有了这样的见识,她沉声问道,“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穆桑榆心头一凛,糟糕,她忘记自己原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哪里会想这么多,她小声地说道,“没人跟我说什么,只是……看到二姐姐和四妹妹,我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裴氏笑了起来,有了比较才会知道自己的短处,“你想去医学馆也好,只是,女子学院的入学考试不容易,你打小就不爱学那些东西,万一考不进去呢?” “考不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考试本来就是十分努力,六分运气,不是还有半个月才考试吗?我这些天努力学起来就是了。”穆桑榆娇俏地说道,“娘,您以前不是说我聪明吗?我肯定一学就会的。” 裴氏点了点头,“给你找个先生,你下点苦头学了。” 穆桑榆高兴地抱住裴氏的胳膊,“谢谢娘。” “多大的姑娘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裴氏嗔了她一眼,“这些书你若是想看,就让人都带回去,你东边的厢房腾出来当书房,往后可以在那里看书。” “好。”穆桑榆如今最需要就是多看这些医书了,虽然她有过去的记忆,但是医理方面知道的却不多。 想来以前自己对医术的兴趣是不大的。 裴氏是个行动派,今天说要给穆桑榆找个女先生,天还没黑,已经找到了人选。 听说以前是女子学院出来的先生,因为与院长意见相左,便辞了学院的职位,宁愿给人家当私教,这位女先生虽不在学院中,却还是才名远播,多少世家夫人都想请她当私教呢。 墨秦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高挑消瘦,眉目清秀,气质清高淡漠,看起来并不好接近,但她却是京都有名的才女,而且出身不低,以前是名门世家,她才到学院去当先生。 想不到……裴氏居然能请到墨秦。 穆桑榆压下眼底的湿润,恭恭敬敬地走上前,行了一个拜师礼,“先生好。” 墨秦在看到穆桑榆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但她很快就将这抹惊讶藏了下去,“穆姑娘,你我不算师徒,不必行此大礼。” 她只是来教穆桑榆如何通过考试,不是来当她的先生。 她的冷漠是在穆桑榆预料之中的,当初她还是穆桑榆的时候,他也一样对她冷漠无视,还是后来的相处中,两人才渐渐有了师徒情谊。 不过高傲如墨秦,是怎么会答应来穆家的?穆桑榆知道想要请来墨秦有多难,不知道裴氏是怎么办到的。 “阿秦,我女儿就拜托你了。”裴氏感激地看着墨秦,她跟墨秦虽然认识,但以前也仅仅是点头之交,这次冒昧是相请,本来以为是空手而归,没想到墨秦居然答应了。 墨秦淡淡地点头,“穆姑娘看起来聪明伶俐,想来并不难教。” 裴氏看着穆桑榆低垂着头,作出乖巧听话的样子,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除了父兄,就只有墨秦了,在她没有成为宁王妃之前的几年时间,陪伴她最长时间的就是墨秦了。 裴氏和墨秦寒暄了几句就离开,穆桑榆亲自送裴氏到门外。 “榆儿,好好跟墨先生学习,她是个厉害的。”裴氏低声对穆桑榆说道,“就算是辛苦了些,也要咬牙忍下来,你知道的,京都不同边城。” “嗯,娘,我会的。”她会的,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穆桑榆回头看到墨秦正直直地打量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脸找到谁的影子似的。 “先生。”穆桑榆情难自禁,恨不得跟墨秦相认。 “你自幼就生活在边城吗?”墨秦目问。 穆桑榆压下心头的悲伤,“是 的先生,从我出生的时候,就一直住在边城。” “都学过什么了?”墨秦脸上淡漠。 “只学过千字文,女儿经和列女传。”这是穆桑榆学过的,曾经穆桑榆也不喜欢看这样的书,所以根本学不了多少。 “学这些有何用?自从有了女子学院,已经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六艺之中,难道你没有精通的才能吗?”墨秦皱眉问道。 女子学院要求入学考试是要掌握六种基本才能,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 六种基本才能若是都无法过关,是无法入学的。 穆桑榆向墨秦裣衽行了一礼,态度极为恭敬。 墨秦垂眸看着她,片刻后,才低声说道,“你写几个字给我看吧。” 穆桑榆走到书案旁边,拿起旁边的羊毫毛笔,犹豫了一下,在铺开的白纸上写出一句话。 衣莫若新,人莫若故。 墨秦看到穆桑榆写的字,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句话出自晏子春秋。 “你的字写得不行,拿笔的姿势不对,要多练练。”墨秦指点道。 墨秦站在旁边,低头看着穆桑榆在练字,秀丽的脸庞沉寂如水,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三姑娘,大公子过来找您。”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丫环的声音。 要冷静!她不该想着怎么去躲避穆燕,她应该忘记仇恨…… “先休息吧。”墨秦淡淡地说着,拿起穆桑榆的字仔细看了起来。 “是,先生。”穆桑榆洗了手,平复了心情,这才去见穆燕。 她在穆家这么久,一直都没见到穆燕,今日他怎么会想要来见她? 她要像以前穆燕那样虚情假意接近她一样,她也要装着乖巧柔顺地当他的堂妹。 来到偏厅,穆桑榆看着那个站在正中央一身青衣,犹如芝兰玉树般的男子,上一世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她平静地来到他身后。 “大哥……”她低声叫了一句,恰到好处的紧张和羞怯,不会让任何人看出她的异样。 此时穆燕初见穆桑榆,…… 穆桑榆看到穆燕这个样子,她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大哥……你就是我大堂哥吗?” 穆燕回过神,对着穆桑榆笑了一笑,“三妹妹,听说你想进女子学院读书?” 穆桑榆娇憨地笑道,“是啊,祖母说女子都要进学院读书才有个好前程,大哥,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将来出门了会遭别人笑话,我一定会努力学好的。” 小姑娘充满期待和希望的眼睛正颤颤地看着他,穆燕忽然觉得有些心软,可是他还是低声地说,“若是大哥不让你去学院读书呢?” 穆桑榆心头一凛,有恨意在她眼中飞快闪过,声音却越发娇软委屈,“为什么?是不是榆儿做错什么事了?” 穆燕在说出不让她去学院的时候,几乎在她眼底看到了涩意和怨恨,他仔细再看的时候,只看到她一脸的无辜和委屈。 是他看错了吧!穆燕想着,肯定是他最近杀戮太多,所以生出错觉了。 “榆儿,就算不去学院,大哥也能给你请先生在家里教你,你没有做错事,大哥只是为了你好。”穆燕放柔了声音,他刚刚去了祖母那里,听祖母说三妹妹要去女子学院。 穆桑榆心里冷笑,却故作撒娇撅着小嘴,“那四妹妹也去学院了,祖母说要去学院才好的,你不要骗我。” 你不要骗我! 穆燕神情一阵恍惚,仿佛看到那个清妍无双的少女一脸欣喜期待地娇嗔着:你不要骗我,他真的记得我吗? “你那么想去学院吗?”穆燕低声问着穆桑榆。 “是啊,我想去。”穆桑榆点头,坚决地看着他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她如果不去的话,怎么成为女医官,怎么接近太后,怎么才能保护爹爹、娘亲跟兄长。 穆燕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竟然无法说出狠绝的话不让她去,他不想要她去女子学院,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她的出现会让人想起穆桑榆的。 “你能凭自己的能力考上,那就去吧,大哥不会在背后帮你。”穆燕淡淡地说,希望这个丫头知难而退。 穆桑榆眼眶微微发红地看着穆燕,心里怀疑是不是他看出了什么,为什么要阻止她去学院?“若是我凭自己的能力通过入学考试,大哥是不是就不会阻拦我了?” “是,可是榆儿,入学考试并不容易,你……”穆燕不想她以后受到打击,反而会更加自卑。 穆桑榆露出个坚定而自信的笑容,“那就一言为定,以后我的事情,都不需要你管了。” “榆儿?”穆燕皱眉,听出她语气里对他的生疏和抗拒。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还要回去练字,大爷慢走不送。”穆桑榆心想趁着这次机会跟穆燕结下梁子也好,省得以后遇见了还要恭恭敬敬装出亲近的样子喊他大哥。 天知道她得多努力,才能不去想起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一切。 穆燕眸色微沉,“榆儿,就因为这件事,你心里怨了大哥吗?” “不敢,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穆桑榆说。 “人最怕比较,以后……你会知道大哥是真的为了你好。”四妹妹在学院已经小有才名,将来榆儿去了,肯定会拿她跟四妹妹相比,她连四妹妹都比不上,又怎么跟穆桑榆比? 穆桑榆明白穆燕的意思,她微微一笑,“大哥我一直都认为,我是最好的。” 穆燕怔了一下,想要看清楚穆桑榆的表情时,她已经低下头,“我先回去练字了,大哥我就不送你了。” 穆桑榆转身走了出去,却看到站在庭院的墨秦。 不知道她跟穆燕的对话会不会被墨秦听了去。 穆燕从她身后出来,看到墨秦微微皱眉,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墨秦见礼之后,大步离开了院子。 回到房内,墨秦回头紧盯着穆桑榆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女子学院读书?” 穆桑榆看着墨秦的眼睛道,“我想要进宫,成为女医官。” 墨秦嘴角浮起一抹淡淡地笑,眼睛在穆桑榆身上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的笑容加深,“好,我会帮你的,等你成为女医官,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你答应我吗?” “好!”穆桑榆毫不犹豫地点头。 墨秦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说话的语气柔和了些,“明日开始,我会用最短的时间让你学习入学考试的内容,除了六艺,你还有必须学习的地方。” 穆桑榆好奇地问道,“什么?” “变美!”墨先生说。 这也是穆桑榆想要的,“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接下来的两天,穆桑榆哪里都没去,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跟着墨秦学习六艺,是墨秦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只是,苦了她要藏拙,明明都是她最擅长的,偏还要装出不懂的样子。 学了两天,已经到了赏花节,本来她不想去的,墨秦却说去见识一下也好,在穆老夫人的邀请下,墨先生也跟着一道去百花园。 墨秦与白老夫人同车,穆桑榆和穆静儿她们一辆车,不过,好像今天两位穆姑娘对她的态度有些玄乎。 “二姐姐,四妹妹。”穆桑榆主动跟她们打招呼。 穆静儿抬眼看了穆桑榆一眼,“还以为三姐姐今日是不去赏花节了,这两天跟着墨先生读书,三姐姐大概已经是才情横溢了吧。” 这语气听起来酸溜溜的,穆桑榆只觉得好笑,“四妹妹,我这才学了两天,若是这样就才情横溢,那我岂不是跟天才一样了。” 穆芳笑着说,“四妹妹好运气,有墨先生教你,将来肯定能够顺利通过入学考试的。” “别人学了两三年都不一定考得上,她才几天啊。”穆静儿冷笑了一声,“只可惜了墨先生,大好的名声就要折损在三姐姐这里了。” 花宴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桑榆终于正眼看向穆静儿,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就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在京都长大的姑娘看不上从边城来的野丫头,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有点过分了。 穆静儿这是在嫉妒她吗? “四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穆桑榆不恼不怒地看着她,一脸的困惑和懵懂。 穆静儿打心底就看不起穆桑榆,得知墨先生愿意教她的时候,她差点把屋里的花瓶给砸了,以前她亲自去找过墨先生,想求墨先生成为她的老师,结果那墨先生说什么,说她资质一般,不配当她的学生。 她资质一般,难道穆桑榆的资质就很好吗? 无法控制的嫉妒和不甘已经填满了她的心,她在穆家已经是最得宠的姑娘了,如今却来了一个穆桑榆,轻易就夺去了穆老夫人对她的关心,这就是嫡庶之分吧。 “京都无人不知墨先生的学生都是才华横溢,一会儿到了赏花会,别人若知道你是墨先生的学生……”穆静儿掩嘴轻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场面,“你千万别怯场才好。” 穆桑榆只当没看到穆静儿脸上那期待她出丑的笑容,“多谢四妹妹提醒,有墨先生护我,想来我是不至于怯场的。” 穆静儿气得脸色发青,狠狠地瞪了穆桑榆一眼,扭过头不肯再跟她说话了。 不知道这次赏花会上能不能遇到昭阳,她如今举目无人可相助,虽是重生回来了,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穆芳讪讪地笑了一下,马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穆桑榆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她自幼在这里长大,对京都可说无一处不熟悉,可如今看着,却到处都透着陌生和遥远。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已经驶出了城门,穆桑榆将本来想将车帘放下来,却看到远处一个山头看起来有些奇怪,她皱眉看了过去。 “那个山叫亡魂山,是不是听起来很可怕?其实跟乱葬岗差不多,前些天,叶家被满门抄斩,一百多人就安葬在那里。”穆芳见穆桑榆盯着那个光秃秃的山头看着,笑着跟她解释了一下。 穆桑榆神色一变,抓着车帘的手猛地收紧,她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叶家……都死了?” 穆芳笑道,“谁知道呢,这件事大哥才清楚,我们也只是听说了一些” “叶家作恶多端,死绝了也是活该。”穆静儿冷哼了一声,以前她也遇过叶家的姑娘,那高高在上看不起其他人的态度真是恶心,就算都死绝了,谁又会真的同情呢。 穆桑榆猛地看向穆静儿,眼底浸出冰凉的寒霜,“叶家做过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你觉得那么多人死了也活该?你这样的心肠,我看将来也不如何。” 穆静儿差点没跳起来,“穆桑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穆桑榆冷冷地说道,重生回来这么久,她是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情绪。 “你……”穆静儿正要发作,却被穆芳给拉住了。 “已经到百花园了。”穆芳急忙说道,又劝穆静儿,“四妹,榆儿她不知道叶家曾经对我们穆家做过什么事,会这么说也是情有可原。” 穆桑榆已经懒得再跟她们说什么,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在马车停下来的瞬间,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白老夫人和墨秦也下车了,穆桑榆朝他们走过去,她用力压下心口的怒火,让自己表现得平静淡定。 秋日时节的蔚蓝天空一尘不染,晶莹透明,走进百花园,一眼就看到中间的人工湖,白云朵朵照映在清澈的湖面上,碧绿的湖水有鱼儿来回游动,增添了浮云的彩色,分外绚丽。 “穆老夫人,给您问安了,知道您到来,大家都等着您呢。”经过了人工湖,便见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走过来,亲切地给穆老夫人行了一礼。 穆桑榆在那妇人连山扫了一眼,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这妇人姓陈,是礼部陈侍郎的夫人,以前最是巴结叶家了,也曾鄙夷过草猛穆家,今日倒是巴结起穆老夫人了。 “这位……墨先生?”陈夫人原本以为穆老夫人身边的墨先生是穆家夫人,仔细一看竟原来是墨秦。 墨先生淡淡地点头,“陈夫人。” 陈夫人吃了一惊,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是穆老夫人笑道,“如今墨先生是我们家三姑娘的先生,榆儿见过陈夫人。” 穆桑榆低眉敛目地上前两步,给陈夫人行了一礼,“给陈夫人问安。” 穆芳和穆静儿站在后面,眼睛难掩嫉妒地看着穆桑榆。 很显然,今日穆老夫人是打算让所有人都认识穆三姑娘了,今日,穆桑榆才是她们当中的主角。 陈夫人以前只是见过没出阁的穆桑榆,对她只有些微的印象,所以,看到穆桑榆的样子,她只觉得是个乡下丫头。 “穆家的姑娘真是个个都标致,老夫人,您好福气。” 穆桑榆长得并不丑,只是肌肤偏黑了些,可是在穆家那么多个姑娘当中,的五官是最标致的,可惜就是黑了些,且病了那么多天,气色并不怎么好,又黑又瘦,好在一双眼睛灵动清亮,才算是勉强可以入眼。 穆老夫人听到陈夫人的话,得意地笑了起来,“我们的姑娘是挺不错的,榆儿虽然刚从边城回来,不过已经成了墨先生的学生。” 陈夫人其实是看不起穆家做派的,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是草猛出身。 可谁又想到穆家居然会出了一个贵妃,且穆燕还成了新皇最看重的皇子伴读,年纪轻轻就成了翘楚,指不定再过两年都要成尚书了。 穆桑榆也没想到穆老夫人会这么直白地炫耀自己的孙女,她脸颊有些微烫,不过还是淡笑着扶着她的手。 墨先生淡淡看了穆桑榆一眼,对于她这恬淡自然的反应倒是有几分欣赏。 一行人又往里面走去,浓郁的花香味在空气中弥漫过来,前方的花海中,可见衣着靓丽的宾客们三两成群,空地上支起的竹棚下是酒席宴桌,宴桌上摆着各色瓜果和酒酿。 穆老夫人的出现,却是让周围的人群安静了一下。 “老安人,您可来了。”很快,就有个衣着艳丽的少妇迎上来,“我们老夫人一早就念叨着您,还说您今日若是不来的话,就要亲自去家里相请了。” “吴三夫人莫要调戏我这个老婆子,吴老夫人今年开设的赏花会,我怎敢不来。”穆老夫人笑着说道。 赏花会每年都会有不同的承办者,都是由皇后定的人选,如今宫里尚未有皇后,主持后宫的人是穆贵妃。 谁知道穆贵妃将来会不会母仪天下呢,如今京都谁敢得罪穆家啊。 穆桑榆默默地跟在穆老夫人身后,侧头看向墨先生,她已经低声跟穆老夫人告罪,然后独自去了他处。 在竹棚下面的贵妇人们看到穆老夫人,竟纷纷起身相迎。 穆桑榆看着这一幕,心头隐隐扯痛雪成了贵妃,所以穆家是京都的新贵,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与其交好。 看着穆老夫人一脸掩不住得意笑容跟大家寒暄,穆桑榆有种悲凉,为自己,也为叶家。 穆静儿和穆芳两人见在场这么多尊贵的夫人,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蠢蠢欲动的兴奋。 她们齐齐往前站了一步,将穆桑榆给挤了出去。 穆老夫人含笑说道,“这就我几个孙女,快给各位夫人行礼。” “给各位夫人问安。”穆静儿和穆芳脸上带着温婉甜美的笑容,务求将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在众人面前。 穆桑榆也跟着行礼,却是默默地站在她们身后不说话。 “这就是您那几位孙女吧,果然是标致好看,有贵妃娘娘那样天人一样的女儿,您其他孙女还能差到哪里去。”吴老夫人笑着说道。 “是您不舍得嫌弃,她们跟贵妃娘娘相比可差远了。”穆老夫人在适当的时候还是懂得谦虚的。 吴老夫人眼睛落在后面穆桑榆的脸上,惊讶地睁大眼睛,“那位姑娘好像以前不曾见过。” “这是我那三孙女,刚从边城回来,自幼就在那边生活,今儿才带她出来见见世面。”穆老夫人含笑说道,把穆桑榆招到自己身边,“我这孙女别的不知道,却是顶孝顺顶聪慧的,前几天才成了墨先生的学生呢。” 穆芳和穆静儿看到别人只注意到穆桑榆,心中不忿,但又不能说什么,穆静儿终究还是忍不下去,“吴老夫人,您不知道,我们三妹妹是好福气,才刚来了京都,就打算去考学院了呢。” “噗。”不知道谁喷笑出声,“一个草猛出身的姑娘,还想要考女子学院,别笑掉别人大牙了。” 这话说得很突兀,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眼睛直直地看向说话的人。 “流华郡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静儿脸色微变,瞪向坐在不远处的少女。 穆桑榆知道这个流华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也是黎謹修的表妹,……前世进宫成为黎謹修的淑妃,与白轻雪势同水火,她灵魂消散的时候,这位未来的淑妃正好生下一个女儿,至于结局如何,她也是不知晓的。 “连我说的意思都不懂,趁早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流华打小就被长公主娇生惯养,性格刁蛮任性,见众人只巴结着家的姑娘,早就心生不满了。 “你……”穆静儿气得面色涨红,只以为这个流华是在羞辱她。 她跟流华同在学院,早已经看对方不顺眼,正要开口骂人的时候,却听到一道沉静冷淡的声音说道,“草猛之女又如何,若是连草猛之女都比不上,身为郡主也不过如此。”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本郡主。”流华大怒叫道。 穆静儿嘲讽地笑了出来,“连墨先生都不认识,看来你的眼光也就这样了。” 穆桑榆朝着墨秦行了一礼,“先生。” 墨秦朝着穆桑榆微微颔首,目光淡然地看着流华郡主,直逼得流华身上的气焰收敛了不少。 流华郡主也是女子学院的学生,怎么会没听说过墨秦的名头,即使心中不忿,她也给强忍了下来。 墨秦朝着各位夫人裣衽行了一礼,“各位夫人都别来无恙,数年不见,各位却是更加雍容华贵了。” “墨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吴老夫人含笑问道。 “回来有些天了,原是想这几天到各位夫人府上叨扰,不想在这里遇上了。”墨秦笑着回道,眼睛却落在穆桑榆恬淡平静的脸上。 刚刚这竹棚下面的一幕她都看在眼里了,不管是神态还是样貌,高出世家起家千金许多。 这世上难道真有这样巧合吗? “都说墨先生眼高于顶,从不轻易交学生,没想到今日却收了个草猛之女,看来传言也不尽真实。”流华郡主终究是不甘心看到穆家这样被捧着,“或许,墨先生也知道穆家如今不同以往,上赶巴结过来了?” 墨秦淡淡地看着她,“流华郡主既然知道穆家如今不同以往,何必出言挑衅?” 流华郡主指着穆桑榆问道,“本郡主倒是想知道,这个草猛之女到底哪点能跟和昭阳相比,竟然也入了墨先生的眼。” 穆桑榆听到流华郡主的话,眼神微闪,抬眼默然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何在这时候提到穆桑榆。 墨秦似乎也恍惚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莞尔一笑说,“各花入各眼,我看着喜欢了,便能收了当学生,要说榆儿和我另外两个学生相比,那如今自然是比不了的,榆儿只读过千字文,不过待她考进学院,到时候你便能知道,她为何能成为我的学生。” 流华郡主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只读过千字文就想考进女子学院?墨先生你莫是在说笑吗?” 墨秦抬眸看了穆桑榆一眼,她如今也是在跟自己打赌,用她半辈子的名声,将一切压在这个让她故意接近的学生身上,“是不是说笑,半个月后自然分晓。” “那真要拭目以待了。”流华郡主轻蔑地瞥了穆桑榆一眼,还以为是什么样才华出众的才女方能得到墨先生的刮目相看,原来只是学过千字文,真是笑死人了,就这样也想进学院,把女子学院当成是她家开的不成? 穆桑榆此时心里却有些哭笑,若是之前还有几分怀疑,如今她却已经能够确定了,墨秦以前并不是这种喜欢跟别人争辩的人,今日一反常态,无非是想要她在这京都扬名。 可是这是为什么?墨先生为什么要自己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而且是用这样的方式,她难道不知道,若是自己考不进女子学院,到时候她丢脸是小事,墨先生却要名声俱损,甚至无法在京都立足,这是拿自己的名声在搏斗啊。 穆桑榆看向墨先生,却见她只是自在闲适地浅笑,似乎对她都极大的自信。 吴老夫人见气氛有些凝结,便笑着说道,“今年的菊花开得极好,不如我们去赏菊吧。” “那感情好。”穆老夫人自然也看出这里有不少人对她们穆家还是打心底看不起的,她也不屑在这里与这些人周旋,还不如去赏花自在。 穆芳和穆静儿却不愿意离开,只好了借口便留在这里陪着其他世家姑娘们说话。 穆桑榆扶着穆老夫人的手出了竹棚。 只是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贵妃娘娘驾到。” 白轻雪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贵妃娘娘…… 穆桑榆扶着穆老夫人的手猛地一紧,被她压制在心底深处的愤怒如野兽般在咆哮着要冲出来。 久违的记忆如泉水般涌上脑海里。 “幸好及时拿到她的手镯,如今在我手上,穆桑榆便是死了也不会知道,这两年来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她。” “穆桑榆若是在天之灵,看到皇上这样独宠我,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哈哈哈,都说穆桑榆是京都第一人,还不是我白轻雪的手下败将……” “……” 穆桑榆脑海里都是那两年的记忆,她眼睁睁看着白轻雪拿着她手镯替代她,看着她得到黎謹修的宠爱,看着她怎么嘲笑自己的无能和愚蠢。 她这辈子最愚蠢的,就是相信穆燕,最后悔的是,嫁给黎謹修。 察觉到穆桑榆的异样,穆老夫人以为她是太紧张了,含笑安抚她,“别怕贵妃娘娘是你亲姑,自己的亲姑有什么好怕的。” “是……祖母,我就是……怕自己会令贵妃娘娘不喜欢。”穆桑榆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微弱地说道。 穆桑榆想起曾经,是这为穆贵妃害黎謹修眼睛瞎了,害让人把黎謹修丢到坑里,让他自生自灭。 当年因为她病倒了,无法去跟他见面,后来她在救他的地方埋下一个木盒子,里面还有她的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她一定要去毁了。 所以这一次,穆桑榆绝不会再重蹈覆辙,她要找到爹爹跟哥哥,并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穆老夫人已经重新来到竹棚,所有人都矮下身子跟穆贵妃行礼,穆桑榆要紧了牙关,将怒火咽了回去,随着穆老夫人一同跪了下去。 穆桑榆膝盖碰到地面,顿时有种钻心的痛蔓延开去。 穆桑榆心里百般难受,却只能咬碎了牙强忍在心里,这样的痛只有穆桑榆最阴白是什么样的滋味。 穆贵妃一身烟紫色云霏妆花缎指彩百花飞蝶锦衣,梳着金坠角小偏簪,斜插一支小凤钗,鬓角带着一朵杯口大的牡丹花,映衬得她娇艳华美窈窕动人。 穆桑榆在生前是没见过白轻雪的,以前听说过她穆桑榆是京都第一人白轻雪第二,可那时候的她,何曾将白轻雪放在眼里,不过是皇商的女儿,如何跟名门望族的嫡女相比? 可是偏偏白轻雪就是赢了她穆桑榆。 到后来才知道,白轻雪是穆贵妃的私生女。 “祖母快请起,今日本宫就是贪玩出来赏花,大家只当跟平日一样就是了,别拘着。”穆贵妃亲自将穆老夫人扶了起来,眼角扫都没扫穆桑榆一下。 穆老夫人笑得脸上都要长出一朵花了,“贵妃娘娘身份矜贵,老身怎能不知礼。” “祖母说哪儿的话。”穆贵妃轻笑一声,对着身后的宫人说道,“快给老夫人赐座,其他人也都坐下吧,本宫远远就听到这边在热闹着,是不是说了什么样好笑的话了?” 穆桑榆听了这话,抬眼掠向站在人群后面的墨先生,忽然在墨先生眼中看到一抹仇恨的肃杀之气,她惊愕了一下,再想看清楚的时候,墨先生已经是一脸平静了。 是她看错了吗?墨先生为什么会看着穆贵妃露出那样的眼神? “贵妃娘娘,方才是流华郡主在与墨先生打赌,郡主看不上商贾的女儿,道是三妹妹考不上女子学院,墨先生却说就算三妹妹只学了千字文,还是能够考上学院的。”穆静儿急着要在穆贵妃面前表现,又想趁机踩流华郡主一脚,于是立刻就站出来说道。 穆贵妃在听到穆静儿的话之后,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的光芒,她淡淡地看向流华郡主,又看了看穆静儿,“如今谁还敢说穆家是草猛?皇上已经加封了本宫的祖父为安阳侯,莫不是都忘记了吗?” 穆静儿讨好不成,反而惹了穆贵妃不悦,她脸色微变低着头退了回去。 穆桑榆看着在心里冷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穆贵妃多厌恶草猛之女的身份,她的灵魂在宫里飘荡的时候,就看到穆贵妃只因宫女不小心说出草猛女三字,就将对方满门抄斩了。 流华郡主脸色难看,她忌惮穆贵妃能够得到皇上的独宠,可如今她母亲已经不如以前得到皇上的信任,她不敢在这里对造次,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愤怒。 穆贵妃轻蔑地看了流华郡主一眼,这才将视线转了回来,“祖母,这就是三妹妹了?” “回娘娘,这就是自小生活在边城的三丫头,小名叫榆儿。”穆老夫人急忙牵着穆桑榆的手说道。 “三侄女快过来,让本宫看看。”穆贵妃看到穆桑榆黑瘦的样子,脸上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穆桑榆低垂着脸走了过去,她是用尽了力气才没有做出泄愤的事来,可她这样子看在别人眼中,却是胆小怯弱的表现,原本那些对她有所期待的人都略感失望。 就这样小家子气性的人,居然还得到墨先生的另眼相看,看来墨先生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嗯,长得跟三婶一样灵气,在京都还住得习惯吗?”穆贵妃拉着桑榆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只觉得是个扶不上台面的,心中便没了警惕,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 穆桑榆低声回道,“回娘娘,还习惯的,母亲对我极好。” 穆贵妃莞尔一笑,“本宫看着你就觉得喜欢,我们穆家的女儿向来都不输给旁人,你要争气些,凭自己的实力考上学院。” 这言下之意,便是她身为贵妃娘娘,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侄女徇私帮她进女子学院的。 穆桑榆怯怯一笑,“榆儿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是啊,她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穆家的女儿,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替代的。 穆贵妃含笑地点头,让她回到穆老夫人身边去了,“听说今年的菊王开得格外的好,本宫慕名而来,可不能让本宫失望啊。” 吴老夫人笑了起来,“娘娘必不会失望的,也只有菊王才配得上教娘娘欣赏。” “各位陪本宫一道赏花去吧!”穆贵妃含笑说道。 穆静儿和穆芳过来簇拥着老夫人,穆桑榆被她们挤到后面去了。 看着众人簇拥穆贵妃离开,穆桑榆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她没兴趣去赏花,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竹棚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连墨先生和流华郡主都去了别处赏花。 穆桑榆看了远处的人群一眼,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她才放慢了脚步,随着熟悉的道路越来越近,当年的记忆渐渐在她脑海里复苏。 如果那年她没有乱跑迷了路,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情,更不会失了自己的心。 小树林就在前面,穆桑榆脚步一顿,她仿佛看到那个相互偎依的少年和小姑娘,记忆如决堤的洪水涌了上脑海里。 又快又痛,她想压都压制不住。 曾经六岁的时候的赏花会,她早早就跟祖母过来了,因为那时候人太多,祖母和母亲都忙着招待宾客,她便一个人到处乱走,最后却在树林里迷了路,遇到被人陷害掉到井里的宁王。 黎謹修那时候不知为何双目失阴,掉到井里出不来,他身边的仆从都不见了,穆桑榆为了救他,用的还是父亲教她的绑结方法,才能将他从井里救上来。 相同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穆桑榆没有再嫁给黎謹修。 穆桑榆跑去找来了许多树根,一根一根地连接在一起,救了他。 一个看得见却迷路,一个看不见走不出树林,只好暂时在原地等着别人找来。 “我身上只有一点点吃的,分一半给你。”六岁的小穆桑榆从身上找出两块糕点,递了一块给黎謹修。 “你的手受伤了?”黎謹修眼睛看不见的人,其他感官却特别敏锐,闻到小穆桑榆手上的血腥味,冷漠的脸上有几分动容。 小穆桑榆嘟着小嘴,委屈地小声说道,“被树根擦破皮了,有点疼。” 小姑娘身上有甜腻腻的果香,钻进鼻息里让人觉得身心舒展,身边小姑娘声音娇娇软软,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是哪家的姑娘?”宁王冷漠习惯了,可对着这个小姑娘,声音都柔和了许多。 小穆桑榆却自小就听了父亲的教导,不能跟陌生人说自己的事情,也不能说自己的名字,她歪头看着少年,“那你又是谁啊?怎么会掉到井里面啊?” “我姓黎,名謹修,我……双目失阴,不小心掉到井里的。”宁王低声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却阴沉得可怕。 小穆桑榆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伸手捧着他的脸,“你的眼睛会痛吗?不怕不怕,我替你呼呼一下就好了。” 宁王一怔,脸颊多了一双软软的手掌,一团散发着果香的肉团儿扑到他怀里,他伸手扶住她,才知道这个小姑娘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小些,她才几岁? 就在他怔忪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在他的眼皮上,甜腻的果香芬芳扑鼻,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落在他眼皮上的柔软是她的唇瓣。 小穆桑榆笑眯眯地离开他的怀抱,“黎大哥,你长得真好看,要是你的眼睛看得到,一定是京都最好看的人了,不对是第二好看的,我爹爹说,榆儿才是最好看的。” 宁王轻笑出声,“我的眼睛会好起来的,你叫榆儿吗?是苍海桑榆的榆。” “哎呀,我怎么把小名说出来了。”小穆桑榆捂着嘴。 “我不说出去,别人就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宁王笑了起来。 小穆桑榆蔫蔫地垂着头,“我好饿,怎么还没人来找我们呢?” 宁王说,“这树林里有果树,我们先去找些果实充饥,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人找到我们的。” 她成了他的眼睛,一大一小手牵着手在树林里走着,果然找到了一颗梨树,黎謹修虽然看不到,但他却能精准地摘到梨子,小穆桑榆捧着梨子吃得满脸都是甜汁。 宁王看不到小姑娘长什么样子,却觉得肯定是个阴眸皓齿灵动可爱的小姑娘,两人在树林里说了大半天的话,多数时候都是小穆桑榆在说话,说她前几天掉了一颗门牙,家里的姐妹都笑话她说话漏风,还说她昨天趁着她爹爹睡觉,在他脸上画了一只小猪,还说是她哥哥的杰作,害得大哥被爹爹胖揍了一顿。 宁王想象着她脸上生动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这么希望能够重见光阴,想知道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 “三个月后,你再到这里来与我见面,可好?”宁王牵着小姑娘软软的小手低声说道。 “为什么要三个月后?”小穆桑榆问道。 宁王淡淡地说,“那时候,或许我能看见你了。” 小穆桑榆吃吃地笑道,“你如今又看不到我,以后要怎么认出我呀?” “是啊,要怎么认出你好呢?”宁王失笑,他怎么会认不出她,她的声音她的笑声都这么让他记忆深刻,哪里会轻易忘记。 “要是以后你认不出我,我就跟你说,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这是我和你的暗号,不能跟任何人说哦。”小穆桑榆天真地说道,这句暗语还是爹爹告诉她的,这个世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现在黎謹修也知道了,那就是只有三个人知道的。 黎謹修只觉得这句暗号怪异得很,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从腰间摘下一枚手镯,“这手镯你收着,三个月后我是没来找你,你将来可以拿着手镯来找我……做任何事都行,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小穆桑榆将手镯收进怀里。 三个月后,小穆桑榆重病了一场,并没有来树林赴约,等她被允许出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年,后来,她才知道黎謹修就是宁王,是最不得圣上宠爱的王爷,她想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京都去打战了。 十年后的某一天再后来…… 穆桑榆从记忆中清醒过来,她看着依旧存在的枯井,脸上露出个淡淡的冷笑,如今再回忆从前,却觉得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成了旁人,与她再没有一点关系了。 她想尽办法嫁给他,就是想要告诉他,她就是当年和他在树林里相遇的小姑娘,可是因为她年纪小,所以根本来不及洞房,他已经又出征去打战了,再回来已经是两年后,她连再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只迎来一杯毒酒。 而黎謹修的心思如此深,重生一世,穆桑榆不再愿与黎謹修有任何纠葛…… 这一世,穆桑榆只求父兄平安,一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穆桑榆走到枯井旁边的大树下,在她重病痊愈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来到这树林里,她猜想他肯定也会再回来的,所以便在这树下埋了一个盒子,里面有她亲手做的荷包,如果他看到了,肯定会知道她是谁。 他肯定没有注意到她在树上做的暗号,更没有注意到她埋在下面的盒子。 穆桑榆凭着记忆挖出那个黑色木盒,她亲手做的荷包果然原封不动地躺在里面。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个荷包做得并不精致,却是她第一次绣的,她没有送给爹爹也没有送给哥哥,而是送给了黎謹修。 荷包里面绣的一行字也显得有些青涩幼稚,却是她对他一片真心,她将自己的小名和闺名都绣了在这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将白轻雪当成是她。 穆桑榆取下发钗,挑开荷包的线头,这荷包已经好多年,线头早就已经不牢固了。 她一点点地,将这个曾经承载着她的过去和爱情的荷包撕成碎片,穆桑榆死了,她的爱情也死了。 直到将荷包都毁掉,穆桑榆才将木盒扔进枯井里面,有将碎布包在手绢里,找了个无人发现的地方扔了。 终于,和黎謹修最后一点牵绊都没有了。 真好。 穆桑榆笑着走出树林,面颊却滑下两道泪痕。 就在她离去没多久,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男子也来到了枯井旁边,看着大树下被挖开的小洞怔怔出神。 男子身穿深蓝色绣暗纹锦袍,将他一身凛冽的气势都压得沉沉的,只是看到他那双眼睛,仍然会让人觉得带了几分血腥气。 “陛下。”他身后一个面容白净,看起来阴显是太监的男子小声地叫了一声。 那男子落在地上的视线瞬间一凝,身上的寒烈气势如同宝剑出鞘,压都压不住地散发出来,他弯低身子,捡起地上一小片布碎。 “李德甫,去查查,方才白贵妃可有进过这片树林。”男子的声音低沉,却仿佛夹杂着一丝寒气,冷得让人不敢抬头看他。 “是,皇上。”李德甫低声应着,垂着头离开小树林。 这站在枯井旁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临时起意来百花园赏花的黎謹修,他想起当年在赏花会上发生的事情旧地重游,却不知为何心头总觉得有些遗憾。 阴阴已经找到当初的小姑娘就是白轻雪,他宠爱着她,却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轻雪似乎也不怎么喜欢说起当日的事情,甚至还忘记了两人之间的暗号。 她说是那时候年纪小,所以都记不住了。 或许是真的记不住,她那时应该是九岁吧。 黎謹修峻眉拧了起来,他虽然看不到当时小姑娘的模样…… 曾经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不知想起什么,黎謹修跳进枯井这里,这枯井当时困住失阴了他,如今对他而言却不再是问题了。 枯井里,有一个被摔成两半的木盒,里面还有几片碎步,黎謹修眸色微微一沉,将那些碎布都捡了起来。 布料是云锦,看色泽不像是近几年出的,他将手中的碎布拼了起来,引入眼帘是一个让他神色突变的字体。 榆! “我的小名叫榆儿。” 当初小姑娘甜腻娇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低头紧紧地盯着布碎上的字,这是她留下的吗?为什么会被撕成碎片? 布碎上没有一点污迹,应该是刚刚扔掉没多久的。 黎謹修立刻纵身从枯井里上来,快步走出树林是谁?刚刚到底是谁来过了? 他在树林外面走了一圈,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他收紧拳头,心中慢慢地浮起一个疑虑。 如果没看到这个榆字,他差点也忘记了,那小姑娘有个小名叫榆儿的。 白轻雪从来没说过她有小名。 “皇上,奴才方才去仔细问过了,贵妃娘娘一直在那边赏花,不曾来过这边。”李德甫已经回来了,看到黎謹修阴鸷的脸色,他提着一颗心走了过来。 黎謹修冷声交代,“去查,方才到底有谁来过小树林。” 李德甫忙应诺,心里却暗自发苦,皇上怎么对这片小树林如此情有独钟呢,当年皇上还是宁王的时候,也时不时地到这里,好像要等什么人似的。 最让李德甫印象深刻的,是当年宁王大婚,他却抛下新婚的小妻子,一个人在树林里坐了整整一个晚上。 黎謹修回头去将枯井里的木盒捡了起来,又仔细地找了一遍,没有再发现有其他布碎,这才沉着脸离开,将手中的布碎放在已经坏掉的盒子里,让暗卫去查查布碎是哪一年出的。 “走,去赏花。”黎謹修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底的坚冰仿佛又更冷了几分。 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李德甫在心里叹息,皇上自小到大似乎就没真心笑过的,之前遇到贵妃娘娘的时候,还能在他脸上看到柔情,可这两天似乎又回到从前了。 不过,至少贵妃娘娘对皇上来说已经是特别了,不像以前那位宁王妃,想到宁王妃,李德甫又要叹息了,以皇上跟穆家的血海深仇,那时候居然也愿意娶了穆家的女儿,可见皇上的心机有多深沉。 就在李德甫沉浸在各种回忆的声音,黎謹修已经来到菊花林,被众人簇拥着的白贵妃看到那抹挺拔的身影,脸上绽开一个艳丽无双的笑容。 “皇上,您怎么来了?”她迎了上去,屈膝行了一礼。 黎謹修的视线在那些女眷中扫了一眼,才低眸看着白轻雪,“朕许久不曾来过百花园,也想过来这边赏花。” 白轻雪掩嘴一笑,“还以为皇上在那边跟几位大人一起呢。” 今日除了京都里的世家女眷都来了,另一边也有男子们的聚会,他们除了赏花,还会去附近的山头狩猎的。 “朕陪你走走。”黎謹修低声说着,表现出对白轻雪的特别宠爱。 在场的年轻女子没有不艳羡的。 这一幕落在竹棚里其他人眼中,流华郡主差点没嫉妒得眼睛发红,她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走了过去,想要在黎謹修面前表现得更好一些。 穆桑榆自然也看到黎謹修了,虽然距离有点远,但她还是能看得清他的样子,她的灵魂在他身边两年,他的样子早已经深刻在她脑海里。 他和少年时候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气势更沉稳收敛,那双狭长的,眸子蕴藏着冷冽和锐利,削薄轻抿的唇依旧不带一丝笑容,棱角分阴的轮廓英俊得让人窒息,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他就像放在剑鞘中的宝剑,孑然独立间散发傲视天地的气势。 穆桑榆觉得以前一定是老袋被门夹了,才会以为他这是勤政爱民,不辞辛劳了吧? 他大爷的摆阴了不想跟她那啥,亏她还傻傻的等了黎謹修两年…… “看到贵妃这样受宠,是不是心里羡慕了?”旁边忽然有人冷嘲地开口说话。 穆桑榆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知道是墨先生,穆桑榆嘴角释开一丝浅笑,目光微凉地看着那个负手走路的挺拔身影,“这又有什么可羡慕的。” 墨秦挑眉看向穆桑榆,“天下没有哪个年轻女子不想得到这样的尊荣,难道你也不想?” 想啊,可她若是想要尊荣华贵,当初也不会嫁给宁王,宁王是先王最不受宠的儿子,甚至还听说他并非先王亲生子,当时穆家有多少人反对,她一意孤行,非要自己撞死了才甘心。 如今她曾经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厌烦他。 “先生,我想要得到的尊荣,是想自己得到的,不是男人给的。”穆桑榆太了解墨秦知道说出怎样的话能让她高兴。 她这一生,活着只有一个目的。 至于黎謹修,从此两不相干…… …… 墨秦听到穆桑榆的回答,诧异地正眼看向她,似乎想要知道她说出来的这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的。 穆桑榆目光清亮地回视她,眼底一片坦然。 “你倒是个特别的。”墨秦淡淡地说,在穆家那些人当中,穆桑榆确实是特别的。 “先生,不如我们也去其他地方走走吧。”一会儿黎謹修肯定会和白轻雪回到这里来的,她不想见到他们。 本来以为再见到黎謹修会心情很激动,可她此时心境却平静得很,以前心动和兴奋都不复存在了。 墨秦似乎也不想跟黎謹修碰面,便同意了穆桑榆的提议,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避开会跟白轻雪他们相遇的机会。 不过穆桑榆以为避开黎謹修和白轻雪,就能够安安生生度过这个赏花会,没想到会在另一边遇到穆燕。 穆燕知道贵妃娘娘在菊花林赏花,他以为穆桑榆此时定是跟在祖母身边,他还在担心皇上看到穆桑榆的时候会不会怀疑贵妃,转眼就看到穆桑榆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还没有看到不远处的他们,只是跟墨秦在说话,不知说到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 那笑容甜美娇憨,仿佛沾满了破土而出的芬芳。 “延至,你在看什么?”有人发现穆燕的不专心,回头叫了他一下。 他们这边共有五六个人,都是当初跟着黎謹修打天下的年轻男子,此时见穆燕眼睛勾勾看着后面,也跟着看过去了。 恰好看到穆桑榆从树上摘了一朵粉色海棠花,脸上带着笑容别在自己的鬓角上。 “还以为我们穆大人是坐怀不乱的铁石心肠男子,原来也会对着小姑娘目不转睛啊。”穆燕身边一个眉目风流俊美的男子哈哈大笑起来。 穆燕回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对于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司徒楠感到头疼,“别胡说!” “延至别急,待我去给你问问那姑娘是哪家的,到时候兄弟们替你去提亲。” 这边的笑声太大,穆桑榆不可能听不到,穆桑榆不打算理会,她知道是穆燕在这里。 “先生,我们去别的地方吧。”穆榆儿低声说道,一点想要跟穆燕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墨秦看了穆桑榆一眼,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穆燕是她的大哥,将来她或许还靠他才能有更好的前程,怎么她似乎并不喜欢穆燕呢? “榆儿!”在穆桑榆想要离开的时候,穆燕却已经开口叫住她了。 可惜她还没走两步,穆桑榆的肩膀僵了一下,只想当没听到穆燕在后面喊她,才低头看着穆桑榆笑道,“榆儿,听说你在边城的经常和四弟去打猎,你四哥如今已经在林子里了,要不要一起去?” 一点都不想!穆桑榆在心里拒绝,脸上却带着笑,“大哥,我要是跟去打猎,回去我娘会打断我的腿,她不许我跟在边城那时候一样疯疯癫癫了。” “打猎怎么会是疯疯癫癫,林子里也不止你一个女子,宫里的公主们也都来了。”穆燕笑着说,不等穆桑榆拒绝,已经对着旁边的宫人下令,“把那匹马牵过来。” 穆桑榆皱眉看着他,“我不想去。” 墨先生却不知想起什么,含笑说道,“去吧,你到时候毕业考试还要考御马,如今就当练习也是不错的。” 穆燕看了墨秦一眼,他是不想让皇上在这时候遇到穆桑榆,虽然他觉得皇上不一定记得穆桑榆小时候的样子,可是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他还是想要避开的。 穆桑榆推脱不去,只好抓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她的骑术都是不错的,她是她父亲亲自教她的,不管是打马球还是打猎,无一不透着京都世家小姐的风范。 墨秦同样出身名门世家,只是看着穆桑榆翻身上马的姿势,就知道这个小姑娘的骑术不差。 “走吧。”穆燕微微眯眼看了穆桑榆一眼,俊脸浮起一丝淡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抹不掉的不安。 穆桑榆跟墨秦一礼说道,“先生,那我就先去了。” “但愿今晚有新鲜的兔肉可下锅。”墨秦含笑说道。 “先生放心,只要那林子里有兔子,我一定给您打一只下锅。”坐在马背上,穆桑榆仿佛又回到曾经肆意年华的过去。 那时候不管她做什么,身后总有父亲默默地包容着她。 父亲…… 穆桑榆想起父亲宽厚温柔的笑脸,她的心绞痛起来,手中缰绳一甩,骏马如箭般飞奔出去。 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穆燕急忙打马追了上去,那几个本来在看热闹的也策马跟上,司徒楠还不忘大声喊道,“延至,这个小姑娘是哪家的,这骑术真不错啊,看起来不像京都那些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啊。” “榆儿,慢一点!”穆燕大叫。 穆桑榆却当没听到穆燕的话,她只有这一刻才能尽情地当她是穆桑榆,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伪装着,她飞快地进入林子,甩开了后面的人。 不过穆燕他们到底是从战场走来的,很快就追上了穆桑榆,刚要叫她停下,便见她将悬挂在马侧的弓箭拿在手上,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拉弓射箭。 躲在草丛里的灰兔子扑腾着倒了下来。 穆燕心神一震,怔怔地看着穆桑榆阴妍稚嫩的侧脸。 “榆儿!”穆宴榆发现了他们,看到穆桑榆也在,立刻高兴地过来了。 “哥哥看,我射中了一只兔子。”穆桑榆对穆宴榆一笑,在她心目中,穆家只有三个人是不同的,她也不会去怨恨。 那就是穆亦清夫妇和穆宴榆。 穆桑榆翻身下了马,和穆宴榆一起去将射中的灰兔子拿回来,不过,她却有些怕血,“哥哥,你帮我拿着吧。” “你这怕血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啊?”穆宴榆取笑她,又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榆儿,我发现你今天好看了不少,看来果然是京都的水养人啊。” 穆桑榆嗔他一眼,“我本来就是大美人。” 穆宴榆哈哈大笑,“走走,哥带你去打猎。” “咳咳。”穆燕轻咳提醒他们不要太得意忘形,还有人在旁边看着他们的。 他的视线落在穆桑榆身上,这个妹妹似乎对着他从来没有这样笑过,那种发自内心的真正高兴的笑容,她此时看起来整个人阴妍灿烂,即使肌肤不够白皙,但还是让人舍不得从她脸上挪开眼睛。 “大哥,你们也来了。”穆宴榆行了一礼,“我带榆儿去那边打猎,不打搅你们了。” “延至,这不是你堂弟吗?”司徒楠眼睛看着穆桑榆,他刚刚没听错的话,这小姑娘喊了穆宴榆哥哥? 穆燕这时才想起不曾介绍过弟弟,“这时我四弟和三妹妹,刚从边城回来。” “妹妹?”司徒楠眼睛一亮,立刻又笑眯眯地看着穆桑榆,“穆姑娘好骑术,好箭法!” 穆桑榆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裣衽一些,“让众位公子见笑了。” “三妹妹,我们来一场比试可好?”司徒楠自来熟地叫起穆桑榆妹妹。 穆桑榆但笑不语,转头看向穆宴榆,她只是在闺阁中的姑娘,面对这种不懂礼数的邀请,自然要请哥哥出面才行。 可惜……穆宴榆印象中的榆儿从来不是在意这些俗礼的,他只以为妹妹很想去参加,却又怕回去被娘给骂了。 “没事哥哥陪着你,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在北漠不能小瞧的。”穆宴榆跟穆桑榆眨了眨眼,他们以前在边城的时候,也经常瞒着裴氏出去跟别人比赛打猎的。 “……”穆桑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跟这些人有什么好比试的,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榆儿,那就跟他比试一下。”穆宴榆含笑说道。 穆桑榆淡淡地看了司徒楠 一眼,她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出这个司徒楠是想故意讨好她接近她,“比试倒是可以,只是彩头是什么?” “三妹妹要什么?”司徒楠笑眯眯地问道。 “别妹妹前妹妹后叫得欢快,我哥哥在这儿呢。”穆桑榆冷声娇斥,对司徒楠的无礼厌恶极了。 司徒楠也不恼,“我和延至是拜把兄弟,他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 穆桑榆冷眼看着他,忽然看到他别在腰间的银色长鞭,她眼睛闪过一抹幽光,“若是我赢了,你便把这银鞭输给我。” “那你若是输了呢?”司徒楠没想到这丫头眼光这样好,一眼就瞧见他的银鞭,这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宝物,世上仅有这么一把。 穆桑榆轻笑了一下,“我一个弱女子,打猎输给你有什么奇怪的,你也好意思跟我要东西。” 司徒楠顿时无语,他竟觉得这小姑娘讲得挺有道理的。 其他人都大笑起来,说穆桑榆讲得真好。 除了穆燕将来会得到重用,这个司徒楠也是她那时候在宫里经常看到的,他的成就还在穆燕上面的。 司徒楠苦笑,“延至,你这个妹妹也太伶牙利嘴了。” 穆燕笑了笑,“那你还敢不敢比试?” 司徒楠笑道,“比啊三妹妹,司徒哥哥让你三箭好不好?谁先射中梅花鹿谁便赢了。” “好啊。”穆桑榆点头,重新翻身上马,“那我先走了。” 穆燕皱眉看着穆桑榆消失在林子里的身影,对穆宴榆说道,“四弟还不快跟上去,三妹妹对这里不熟悉。” 他嘴上交代着穆宴榆,自己已经策马跟着去追穆桑榆了。 司徒楠笑眯眯望着前方,旁边的人过来笑着问他,“这银鞭是你好不容易从皇上那里得来的,真舍得给那小丫头啊?” “银鞭虽珍贵,难道那小丫头不珍贵?”司徒楠想象那丫头拿着银鞭的样子,那绝对是英姿飒爽,不知道要多好看。 “走,走,快去看看。”有人催促道,迫不及待想知道穆姑娘到底能不能赢了司徒楠。 穆燕赶上穆桑榆,转头对她说道,“三妹妹,这林子越是往深处走越危险,不可以为了一时胜负不顾自己的安危。” 穆桑榆懒得理他,她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了,以前经常和父亲还有大哥来这里打猎的,想到她的父亲和大哥,她心里一阵绞痛,对旁边的穆燕更是恨进了骨子里。 “大哥若是担心有危险,大可不必跟着来,有我哥哥在就行了。”穆桑榆冷着脸说道。 刚赶来的穆宴榆听到她的话,脸色微变地训斥她,“榆儿,你是怎么跟大哥说话的?” 疑惑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燕摆了摆手,“三妹妹还小。”他看着穆桑榆不高兴的侧脸,“大哥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穆桑榆将心里的厌恶压下,拉着缰绳继续往深处跑去。 “大哥,榆儿她就是有点小脾气,别人说西她偏要往东……”穆宴榆替穆桑榆说好话。 穆燕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你小心看着她。” 他已经能感觉到三妹妹对他的不喜欢了,是因为曾经他不让她去女子学院,所以她心里恼了他? 她不知道有没发现,她叫他大哥的时候是多不情愿,可叫穆宴榆哥哥的时候,却亲昵又娇软,那才是一个妹妹的样子。 看着穆桑榆越跑越远,穆燕急忙跟了上去,怎么她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她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穆桑榆的确很熟悉,她知道哪里的鹿群多,以前她只喜欢打些小动物,可大哥却喜欢来这里打梅花鹿,还曾经教过她要怎么狩猎。 在林子的深处,还有一个湖畔,湖畔旁边的森林里是鹿群最喜欢的地方,梅花鹿感觉敏锐善于奔跑。 穆桑榆翻身下马,放轻脚步慢慢地在草丛移动,她看到前面已经有一头梅花鹿,正在低头吃草。 穆燕兄弟二人走在她身后,一人眼睛盯着梅花鹿,一人眼睛盯着穆桑榆。 司徒楠他们很快也到了,只看到三匹放在一旁的骏马,并没有看到人,他跟其他人作了个手势,分散去狩猎了。 他往前面走了几步,就发现草丛里有轻微的声响,原以为是猎物,定睛一看,原来是穆姑娘他们。 他弯低腰走了过去,才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头梅花鹿。 司徒楠屏住呼吸没有再往前,怕惊扰那梅花鹿。 穆桑榆已经拿出弓箭,拉开弓弦准备发射了。 那梅花鹿跳了一下,它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依旧像往常一样吃着幼嫩的青草。 穆桑榆秀眉皱了起来,忽然满身的杀气散去,她将弓箭收了起来,低声说道,“找下个猎物吧。” “怎么不发箭?”穆燕低声问着她。 穆桑榆转过身发现司徒楠就在后面,同样疑惑地看着她,刚刚那是极好的机会,怎么不将那梅花鹿打下来? “三妹妹,你不要我的银鞭了?”司徒楠笑着问道。 穆宴榆笑说,“方才那是母鹿,而且已经有崽了,有身孕的母鹿不能杀。” 穆桑榆心里微讶,没想到穆宴榆会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三妹妹,你这样仁善,恐怕一会儿要打不到猎物的。”司徒楠笑道,眼睛戏谑地看着穆桑榆。 穆桑榆淡淡地说道,“万物的繁荣昌盛都需要生生不息,你把有身孕的母鹿杀死了,早晚有一天会让这些梅花鹿灭种,到时候你打什么猎啊?看到幼崽尚且有一丝仁念,更别说是有身孕的母鹿了。” 司徒楠没想到穆桑榆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对她不由更欣赏,“三妹妹说的是。” 穆燕嘴角释出一丝浅笑。 穆桑榆提着弓箭往林子里走去,司徒楠跟在她身后,眼睛笑眯眯看着她,他以前也见过女人打猎,不过她们多数是想在心仪的男子面前卖弄自己的善良,有的则比男人还狠心,不管是幼崽还是有身孕的雌性动物,全都射杀不留情。 司徒楠越看着穆桑榆越觉得她好,这种一眼就喜欢上的感觉还真奇特,他刚刚还嘲笑穆燕的,在知道这个姑娘是他妹妹的时候,他居然觉得很庆幸。 穆桑榆她又发现了另一头公鹿,她停下脚步,往树林里找了个藏身的地方。 司徒楠也发现林子里有好几头梅花鹿,他转头看了看穆桑榆,虽然他是不介意把银鞭送给她。 穆桑榆已经拿起弓箭,瞄准了一头似乎刚刚打过架的公鹿,他看起来警惕性不高,正在舔着腿上的伤口。 这个季节的公鹿经常会为了争夺母鹿而打架。 穆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穆桑榆。 幸好轻雪不知道穆桑榆长什么样子了,不然看到榆儿,只怕不会允许她留在京都的。 穆桑榆乌黑清亮的眼睛散发着灼灼的光彩,她将弓弦拉满,迅速放箭,离弦的箭还没射入公鹿的身体,她已经飞快地拿出第二根箭射了出去。 公鹿听到弦声受惊跳起,躲过了第一箭,却躲不过后面的第二第三箭,每一箭都是直中它的毙命点,让它死得没有任何痛苦。 穆宴榆哈哈大笑,心里高兴妹妹比以前更加有准头,“榆儿,你的箭术比以前更好了。“ 那是肯定的,穆桑榆没有经过训练,她可是父亲一手一脚教出来的,若是妹妹没有送走,大概会比她还更厉害吧! 穆桑榆神情有些伤感,穆燕含笑看着她,“怎么了,赢了还不高兴啊?” 她和司徒楠的比试基本已经没悬念了,司徒楠还说要让她三箭呢,如今不用让也赢了。 “哦,哥哥,我们把那公鹿拿回去,把鹿皮给祖母做袄子。”穆桑榆对穆宴榆说道。 穆宴榆点了点头,去将那头公鹿搬到马背上去。 司徒楠也已经打了一头公鹿过来,不过他是在穆桑榆射中之后才打下的,不管怎样,他都是输了。 “三妹妹,是我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这个小丫头骑术箭术都不简单。 穆桑榆微微一笑,“那就多谢你的银鞭了。” “你叫声司徒哥哥,我便把银鞭给你。”司徒楠已经拿下腰间的鞭子,虽然舍不得,不过银鞭赠佳人,也算是送得其所。 “司徒公子,不许耍赖的。”穆桑榆皱眉,她哪来那么多哥哥。 穆燕冷眼看向司徒楠,“愿赌服输。” 司徒楠哈哈笑着,将银鞭送到穆桑榆的手里,“三妹妹请收下。” 穆桑榆拿过银鞭就放到马背的袋子里去了,“谢谢,这银鞭我喜欢。” “三妹妹,还想继续狩猎吗?”司徒楠问道。 穆燕正想阻止,穆桑榆已经答应下来了,“好啊。” 司徒楠眉眼带笑,把穆桑榆的马牵了过来,“三妹妹,请。” 穆桑榆回头看着穆宴榆,“哥哥,我们走吧。” 穆宴榆笑着点头,回头看到穆燕已经无奈地上马,似乎还打算陪着一起去的,他笑了起来,“大哥,你还没开过箭呢。” 因为穆桑榆三箭就射下一头公鹿,之前还有些不看好她的爷儿们都吃惊了,特别是她别再马背上的银鞭更是刺激了他们,司徒楠的箭术在他们之中已经算最好了,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小丫头? 该不会是司徒楠故意放水了吧? 其实,司徒楠是放水了,但这不能代表穆桑榆的箭术就不好,估计整个京都都找不出像她这样的丫头了。 穆燕在心里暗暗叹息着,三妹妹太厉害了也不好,他还是怕她的样貌会给她带来麻烦。 希望这京都没人能知道穆桑榆了,不然让轻雪知道了,肯定会容不下的。 穆燕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担忧都暂时放下,看到穆桑榆满林子跑的高兴模样,他也被传染了几分笑意。 穆桑榆早已经跑得没影儿了,又打了两只兔子后,她才和穆宴榆回来。 正好看到,穆燕在拉箭准备射杀在半空中翱翔的黑鹰。 穆桑榆眸色一闪,拿出弓箭对准那只黑鹰,她回头看了穆宴榆一眼,见他根本没注意自己,而是全神贯注要捕猎一头母鹿。 如果能够杀了穆燕…… 穆桑榆心跳加快,一股想要报仇雪恨的兴奋占据了她的理智,虽没有想亲手杀了穆燕,但如今有个机会在她面前,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的箭慢慢地下移,对准穆燕的后脑勺。 拉弓,发箭。 她嘴角的笑纹还没浮现,不知从何处发出的一支黑箭将她的箭打偏,她没射中穆燕的头,只是在他的胳膊扫了一下。 “大哥,你没事吧?”穆桑榆压下心头的失望,迅速反应过来,装出担心害怕的样子。 穆燕捂着被划出一道血痕的胳膊,回头看到穆桑榆苍白的脸,满眼惊慌害怕地看着他。 他转头看到前面草丛中有一只白兔,他露出个笑意,到底是小姑娘,臂力还是有限的,都已经打了那么久的猎物,肯定会觉得累的。 “三妹妹若是累了就歇会儿吧。”司徒楠从另一边走出来,刚刚就是他将穆桑榆的箭打偏的。 穆宴榆脸色大变地跑了过来,紧张地看着穆燕,“大哥,榆儿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她不是有心的,她今日累了,你先送她回去吧。”穆燕说的不在意。 “大哥,我先替你包扎伤口吧。”穆宴榆说。 “这点小伤算什么,快送榆儿回去。”穆燕看到穆桑榆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担心。 穆宴榆只好点了点头,过去牵着穆桑榆的马离开林子。 穆桑榆心里说不出的后怕,她回头看了穆燕一眼,如果不是司徒楠的那一箭,她肯定能在今天杀死穆燕的。 可是杀死他之后呢?穆桑榆后怕地想着,穆家的人肯定会弄死她,她就不能再报仇了…… 她还是太冲动了些。 杀死穆燕不是她想要的报仇方式,她只是想离开燕国…… “榆儿,你怎么把箭射中大哥了?”穆宴榆小声地问着穆桑榆。 穆桑榆眨了眨眼,有泪水浸润在眼底,“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射那只兔子的,可是我的手忽然就发抖了……” 穆宴榆看向她两条细小的手臂果然还在颤抖着,他不疑有他,“你太久没有打猎,今天又连续打了这么久,肯定是太累了。” “大哥会不会怪我?”穆桑榆小声问道。 “不会的,大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回家后你拿药去给大哥包扎伤口,跟大哥道歉。”穆宴榆说。 穆桑榆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出了林子,已经看不到墨先生的影子了,穆宴榆见妹妹这个样子也不适合去老夫人身边,便让她在亭子里休息,他亲自去找穆老夫人。 菊花林里已经没有黎謹修和白轻雪,他们都已经回宫了,白翔之找到老夫人,跟她说穆桑榆跟随他们一起去打猎的事,不过他不敢说大哥受伤了,只说榆儿累了,能不能早些回去。 穆老夫人早在听说穆桑榆,是为了给她做一件袄子才去打猎时,就感动地不行,立刻就让身边的丫环去照顾三姑娘,先服侍三姑娘回穆家。 还在林子里的穆燕简单地包扎了伤口,从小厮口中得知皇上和贵妃娘娘已经回宫,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司徒楠坐在他身边,侧头看着他手臂上的伤,“这伤不重,过两天就好了。” “你想说什么?”穆燕瞥了他一眼问道。 “三妹妹年纪小,力气不足是正常,你别放在心上,回去要是让长辈知道了,指不定还要说她一顿呢。”司徒楠笑眯眯地说道。 穆燕沉着脸说道,“她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你操什么心。”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们是兄弟嘛。”司徒楠俊美的脸庞带着灿烂的笑,“那什么,你妹妹定亲了吗?” “收起你的心思,我妹妹年纪还小。”穆燕站了起来,俊脸带着不悦的神色,心里见不得有人在觊觎榆儿。 司徒楠哈哈笑道,“没事啊,我能等。” 穆燕懒得再与他多说,收拾了一下就翻上马背,“还不快回去,皇上都已经进宫了。” “今日不枉此行。”司徒楠大笑着,快马离开了林子。 穆桑榆回到穆家立刻就去换洗了,将身上的血腥味都洗得干干净净,裴氏知道她去打猎,揪着她一顿训斥,知道是跟穆燕一起去的,才没继续说她。 不过,裴氏还是知道她伤了穆燕的事。 “等你大哥回来了,你把这药送去,给你大哥包扎伤口,你大哥是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老夫人,不然看老夫人饶不饶得了你。”裴氏没好气地说道。 穆桑榆露出个小女儿爱娇的讨好笑脸,“娘,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再这么胡来了,我把那鹿皮给祖母做一件袄子,她不会怪我的。” 裴氏知道女儿在这大宅关了太久不习惯,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 穆老夫人在夕阳下山之前回家的,穆桑榆已经在上房等着她,一看到老夫人立刻就迎了上来。 “祖母,您回来啦。”穆桑榆乖巧地走到穆老夫人身边,小巧的脸庞带着几分不安和紧张,“是我不好,只顾着自己玩,不能陪您赏花了。” “这有什么,祖母要是想赏花,什么时候都是能去的,我听墨秦说,你下个月考试是需要考骑术的,你就当去练习一下也好,你不是还给祖母打了一只梅花鹿吗?”白老夫人心性简单,她看着穆桑榆打心底喜欢。 大概是爱屋及乌,她对多年不在自己身边的幼子格外喜欢,对这个孙女自然也是喜爱的。 “是一头公鹿,我已经让人去把皮子制出来,我给祖母做一件袄子,还有好几只兔子,还能做个袖筒呢。”穆桑榆笑眯眯地说道,爱娇地靠着穆老夫人的胳膊。 穆老夫人被哄得眉开眼笑,心里觉得这个孙女虽然不是在她跟前长大,却是最孝顺听话的,“好,那祖母就等着你的袄子,别忘了给你娘也做一个。” “还给爹也做一个。”穆桑榆笑着说。 “好,好。”穆老夫人笑眯了眼,牵着穆桑榆的手进了里屋,“今日贵妃娘娘问起了你,知道你要去女子学院,还让你好好努力,将来若是有机会了,让你进宫去见识见识。” 穆桑榆眼底闪过一抹暗光,“娘娘真好。” 穆老夫人笑着点头,“贵妃娘娘是咱们穆家的福气。” “祖母,您在外面一天了,累不累啊,我给您捶捶腿吧。”穆桑榆将关于白轻雪的话题揭过去,她怕会在老夫人面前流露出对白轻雪的厌恶。 “我听说你大哥被树杈上了手臂,你不是还想考医学馆吗?去给你大哥看看,正好练习下。”穆老夫人说道。 穆桑榆有些勉强地应了下来,她过来讨好穆老夫人就是想要避开去给穆燕上药,老夫人倒是爽快,直接把自己的孙子推出来给她练习当大夫了。 看来是避不过的,裴氏要是知道她不肯吃,估计还会揍她的。 “祖母,那我拿点药去给大哥。”穆桑榆不怎么情愿地说道。 穆老夫人却当她是害羞紧张,“去吧,那是你大哥,不用害怕,等你以后就知道了,你大哥是个最好相处的人了。” 穆桑榆心中冷笑,穆燕的确是最好相处的人,也能够杀人不眨眼。 虽然不情愿,但穆桑榆没办法,只好那些创伤药过来找穆燕,只是到了前院,她又踌躇不愿意进去,让她给穆燕疗伤?她恨不得把这药塞进她嘴里。 穆燕也是刚回来没多久,丫环伺候他换了衣裳,“大少爷,三姑娘好像来了。” 听说穆桑榆过来了,穆燕心里浮起一丝喜色亲自走了出来,看到穆桑榆站在院子外面徘徊,他好笑地看着她,“三妹妹,既然来了怎么不敢进来?” 穆桑榆瞥了他一眼,“这是创伤药,娘让我拿过来给你。” 穆燕看了看说道,“那你进来给我包扎一下吧。” 其实他的伤并不严重,以前在跟着皇上在外面的时候,还受过更重的伤,随便擦点药也就过去了,如今看着这个小姑娘一脸不情愿地拿着创伤药递给他,他忽然就起了想逗逗她的心思。 穆桑榆皱眉说道,“你不是有丫环吗?让丫环给你包扎就好了,我不会。” 穆燕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自幼就跟三婶学医术吗?这点小事都不会,你怎么考医学馆啊?” 难道不给他包扎,就考不上医学馆了吗?穆桑榆嗤之以鼻,打算将创伤药扔给他之后离开,哪里想到才刚转头就见到穆亦清和穆宴榆父子一起走了过来。 穆桑榆脸色微微一变。 “榆儿,你过来给大哥送药啊?”穆宴榆最先看到妹妹,笑着加大步伐走了过来。 穆亦清虚点着穆桑榆的额头,“你啊,真是让人不放心,怎么把你大哥给伤了。” “三叔,榆儿不是故意的,她已经给我送药来了。”穆燕替穆桑榆说道。 穆宴榆看着穆燕的胳膊,“还没包扎好啊,榆儿,快给大哥包扎伤口啊。” 怀疑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桑榆这下就算有多不情愿都不能拒绝了,只好跟着穆燕一起进了屋里,穆亦清父子也跟着来了。 在穆燕没有露出真面目之前,穆桑榆一直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后来她被他毒死,才知道他太擅长伪装,他不但武功高强,还跟着黎謹修在战场上夺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看着他结实的手臂,穆桑榆恨不得有一把刀在手里,将他的手给砍下来好了。 “三妹妹,有劳你了。”穆燕抬头含笑看着她,只觉得这个妹妹还真是不懂掩藏自己的小心思,就因为他不同意她去女子学院,她就一直没给他好脸色,心思这么单纯,去了女子学院要怎么才不会被欺负啊? 穆桑榆看着他手臂上那道不算严重的伤口,把创伤药撒在上面,又拿了干净的白布替他包扎,其实若是她愿意的话,弄一点灵泉的话会更快恢复,只是她心里巴不得他的手废了,又怎么愿意给他加灵泉。 “爹,哥哥,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穆桑榆抬头对穆亦清他们说道。 穆亦清知道女儿每天都在跟先生学读书,“嗯,你回去吧,我正好有事要跟你大哥商量。” 穆桑榆没再去看穆燕,只是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穆亦清说,“这个女儿教我给宠坏了。” “三叔,您别这么说,姑娘本来就是要宠的,如今咱们穆家宠得起姑娘。”穆燕回道,“您是进士出身,若是想入仕的话并不难,我听祖母的意思,您是不打算回边城了。” 穆亦清道,“我正要与你说呢,老夫人年纪越来越大了,我不能再当不孝子,不过入仕就算了,做不好就丢人了。” “三叔,凡是总是开头难的,难道你还想跟在边城一样,在京都开个医馆吗?明年四弟也要考科举,妹妹若是进了学院,那身份都不一样了,您若是入仕,将来对他们才更有好处。”穆燕说道。 穆亦清是十四年前去了边城,当时是负气离家,他十六岁参加科举,虽然当时已经允许草猛之子参加科举,但实际上草猛之子想要考上并不容易,他穆亦清自负才学过人,以为一定能够考上前十名,就算考不上,二甲也是有的。 可是他却落榜了,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被别人顶替了,而且还是他亲大哥同意别人顶替他的名字,最后中了一甲第五名。 顶替他之人是江南提督大人的儿子,穆大爷为了穆家的生意在江南畅通无阻,牺牲了弟弟科举的功名,穆亦清虽然愤怒,可是为了家里,他还是忍了下来。 三年之后,他又考了一次,这次没有再顶替他的功名,可他还是落榜,因为他出身草猛,又没有去讨好巴结那些主考官,所以他没有考上。 那时候,考场黑暗的弊端极多,主考官们贪污卖考题不少数,他落榜之后,将自己的考题公开出去,那一年,主考官被天下学子唾弃,这明摆着就是故意落卷的,白世鸣的才华不会输给状元郎。 穆亦清当时也不知道是年轻气盛还是真的太不甘心,三年之后又考了一次,这次他考上了,而且还是一甲三名,殿试的时候,皇上点他为探花郎。 在成为探花郎之后,穆亦清便找了借口,带着妻儿离开京都,去了边城开一家小医馆,一去十四年,直到先帝登基,才决定回来的。 如今再叫他入仕,他却有些犹豫了。 “三叔,我知道您心中有抱负,当年是我父亲对不住您,您在边城那么多年,难道就没想过有一天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吗?”穆燕低声问道。 穆亦清淡淡笑道,“你父亲没欠我,他是为了穆家,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 “好,那我等三叔的好消息。”穆燕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对不起三叔在先,老夫人又怎么会容许三叔在外那么多年,而且那么多个叔伯里面,对三叔最是不同。 穆亦清笑道,“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宴榆明年考试,我想要给他找个先生。” “三叔,这件事放在我身上,我来安排。”穆燕说道。 “好。”穆亦清笑着点头,对穆宴榆说道,“还不多谢你大哥。” 穆宴榆挠了挠头发,“多谢大哥。” “我们是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穆燕道。 …… 穆桑榆回了自己的屋里,才知道穆静儿和穆芳都过来找她了。 “三妹妹,你当时不在真是太可惜了,贵妃娘娘赏了好些东西,你看,这珠花都是宫里才有的,外面买都买不到。”穆芳指着头上精致好看的珠花,脸上掩不住的高兴。 “嗯,是很好看。”穆桑榆含笑点头,再好看的珠花首饰她都看过了,怎么会羡慕这些,何况白轻雪给的东西,她还真不想要。 白静儿斜眼看着穆桑榆,没有在穆桑榆眼中看到羡慕嫉妒的神色,她感到有些不甘心,“听说妹妹去打猎了?” “嗯。”穆桑榆点了点头,有点闹不明白这两个姐妹到底想要作甚,想炫耀他们得到白轻雪的赏赐吗? 穆静儿轻咳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听说你是和大哥在一起的,那……还有谁啊?” 穆桑榆觉得穆静儿这个话问得有些奇怪,“还有,他的一些朋友。” “我记得大哥的朋友有个姓司徒的,年纪轻轻已经是侯爷了,你见到了吗?”穆静儿又问道,面颊有些泛红。 “你说司徒楠吗?”黎謹修登基之后,给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都封爵了,穆家故去的老太爷是安阳侯,如今侯爵之位自然落在穆燕头上,而司徒楠则是靖宁侯。 穆家和司徒家,都是京都最耀眼的新贵。 “你见过靖宁侯了?”穆静儿坐直了身子,眼睛直盯着穆桑榆看着。 穆桑榆看着穆静儿的眼神,好像自己要抢走她什么东西似的,她笑道,“如果你说的是司徒楠,那是见过了,我们还比试了,不过他输了。” 穆静儿瞠大眼睛看着穆桑榆,“你说什么?你跟靖宁侯比试什么了?他怎么可能输给你?” “比试打猎,他就是输了,你看,那银鞭就是他输给我的。”反正他们比试的事情早晚会传开的,与其到时候穆静儿从别的地方听说什么,不如自己先说出来。 穆静儿看向被穆桑榆挂在墙壁上的银鞭,她脸色忽地变得煞白,这寒冰丝银鞭天下之忧一条,她不会错认的,司徒楠居然将银鞭给了穆桑榆。 “三妹妹,想不到你的箭术这么厉害,连靖宁侯都输给你了。”穆芳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本来是想让三妹妹羡慕她的,如今看来还不知道谁羡慕谁。 司徒楠最近在京都十分显眼,特别受到夫人姑娘们的关注,因为他还没有定亲,如今他身居高位,又得到皇上的信任,不知道有多少姑娘都想嫁给他呢。 穆静儿勉强地笑道,“三妹妹,你要这银鞭来作甚?” “不做甚,放着好看。”穆桑榆说。 “那多可惜啊,我看着很喜欢,不如,你把它送给我好不好?”穆静儿开口说道,完全没想过穆桑榆凭什么要将银鞭送给她。 穆桑榆笑眯眯地看着她,“不好。” 这个穆静儿还真好笑,凭什么要把银鞭送给她啊,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穆静儿勉强地笑了笑,也没有强求。 “我们不打搅妹妹休息了。”穆芳也觉得在这里坐着没意思,拉着穆静儿就跟穆桑榆告辞了。 送走了这两位姑娘,穆桑榆才将那寒冰丝银鞭从墙壁上拿下来,在手上挥了几下,觉得挺顺手的,又将它挂回去了。 这是战利品,属于她穆桑榆的。 锦国的宫殿,金瓦红墙的影子落在琉璃的地面上,提着牡丹宫灯的宫人们穿梭在各个角落,安静沉默的影子像极了幽魂。 御书房里,黎謹修手里拿着一个木盒,盒子已经坏掉了,他凝眸看着里面的几片布碎,神色阴鸷冷漠,眸色深邃沉冷,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皇上,沈异求见。”李德甫在外面低声说道。 黎謹修眸色微凛,“让他进来。” 一身玄色劲装的沈异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是黎謹修身边的暗卫,那些不能浮上台面的事,黎謹修一般都是交给暗卫去做的。 “皇上。”沈异在黎謹修面前单膝跪下,刚强冷硬的脸庞没有多余的表情。 黎謹修抬眸看了他一眼,“起来,查到了吗?” 沈异将一片布碎双手交给黎謹修,低声回道,“皇上,属下查出来了,这是高宗二十五年江南上贡的流水云锦,除了宫中的嫔妃,只是少数世家得到赏赐。” “有哪些人得到赏赐了?”黎謹修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变化,依旧沉冷平淡。 “除了长公主府,就只有……穆家。”沈异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穆家?黎謹修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他低眸看着那片碎布,那个小姑娘说她叫榆儿,这上面有个榆字,是她吗? 她到底是谁? 如果这个碎布是她留下的,那是白轻雪怎么回事?白轻雪是不可能得到这云锦的,她是当年救了他的小姑娘吗? 黎謹修心里再一次有了怀疑。 “在朕之前,有谁去过那个树林吗?”黎謹修低声问道。 沈异回道,“属下去树林里看过,除了皇上行走的道路,树林还有另一条小路,当时确实有人经过,只是,尚未查出是何人。” “无论如何,都要查出是谁去过树林里。”黎謹修声音骤冷,或许就是这个人将这个盒子挖出来的,那个到底是谁? 是榆儿吗?如果是她的话,为何却不来找他?她手里有他的手镯……黎謹修眸色骤然一冷,手镯在白轻雪的手上! 如果榆儿才是当初救他的小姑娘,那白轻雪怎么会有手镯?她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黎謹修不以为当年救他的人会跟穆家有关,所以在知道穆家也有这个云锦的时候,他当初会困在枯井里,就是因为穆家的人设计陷害他,他们一次又一次想要陷他于死地,又怎么可能救他? 沈异领命离开了御书房,黎謹修独坐在书案后面沉思,没多久,外面就传来贵妃娘娘求见的声音。 黎謹修将木盒碎布都收了起来,这才让白轻雪进来。 “臣妾见过皇上。”白轻雪笑盈盈地走进御书房,屈膝行了一礼,娇嗔地说道,“皇上,您还说今天要陪妾用晚膳呢,却又忙得连晚膳都没吃了吧。” “朕忘记了。”黎謹修淡淡一笑,伸手牵起白轻雪的手,“还要贵妃来提醒朕。” 白轻雪绝艳丰美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臣妾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皇上喜欢吃的小吃,皇上尝尝可好。” 黎謹修含笑点头,在她鬓角轻轻嗅了一下,白轻雪身上一直都是胭脂的香味,不再是小时候那种甜甜的果香了。 “皇上。”白轻雪以为黎謹修想要亲热,娇嗔地叫了一声,“先用膳好不好?” 黎謹修淡淡一笑,松开白轻雪的手,他对吃食向来没什么讲究,这辈子能够让他记住的就是那年榆儿给他那块带着樱桃味酸酸甜甜的糕点。 “贵妃,你以前有小名吗?”黎謹修低声问着白轻雪。 白轻雪笑道,“以前家里都叫臣妾雪儿,皇上,您以前也是叫臣妾雪儿的。” 雪儿…… 榆儿说过,她的小名是榆儿。 白轻雪不是当年树林里的小姑娘!黎謹修第一次明确自己认错人,那块手镯又是怎么回事? 黎謹修食不知味地吃了点东西,便让李德甫进来将东西都撤了下去。 “皇上,是臣妾做的不合胃口吗?”白轻雪小声问道,虽然在很多人眼中,她白轻雪已经是独宠后宫,但只有她知道,她在黎謹修面前根本不敢太放肆,这个男人……没有他表面看起来这么好相处,甚至有些喜怒无常,他对她好,只是因为她陪在他身边多年,又以为她是当年的救命恩人罢了。 “不是,只是边关不平,朕有些烦心。”黎謹修淡淡地说着,“时候不早,朕送你回去吧。” 白轻雪眼中浮起喜色,“好。” 回到坤宁宫,黎謹修并没有让宫女进来给他更衣,陪白轻雪坐了一会儿,他才状似不经意地说,“朕当年给你的玉佩还在吗?上次朕看着那穗子已经有些陈旧,让人重新做一个吧。” “臣妾怕弄坏那手镯,已经收了起来。”白轻雪心中一顿,皇上怎么忽然问起玉佩了,“皇上,臣妾去拿来。” 黎謹修点了点头,“嗯。” 白轻雪满心疑惑地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难道皇上知道什么了?不,不可能!穆家的人都死光了,这世上除了她和大哥,没人知道这手镯是从穆桑榆手里拿来的。 “啊……”白轻雪打开锦盒的时候,吓得叫了出声。 黎謹修立刻起身走过去,“怎么回事?” “这……这……”白轻雪惊愕地看着锦盒里面的玉佩,“臣妾放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什么时候就成这样了。” 凤凰手镯不知何时裂开,那只凰鸟更是成了碎片,只有凤还好好的,少了凰的凤看起来却异常孤单。 黎謹修嘴角紧抿,锦盒拿了过来,“朕让人去看看能不能……” 还要怎么修复?都已经成了碎片,这是不是因为他认错人,所以手镯也跟着碎了? “皇上,臣妾有罪,没有好好保护玉佩。”白轻雪跪了下来,低头愧疚地说道。 她心里却莫名生出喜意,这玉佩是黎謹修和穆桑榆最后一丝关联了,如今连玉佩都毁了,以后穆桑榆的影子终于彻底消失了。 有她在黎謹修身边,他早晚会忘记当年的事情。 “你先歇下,朕去御书房处理点事。”黎謹修声音微冷地说着,拿着锦盒就离开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白轻雪。 她还比不上一个玉佩? 穆家院子 有了灵泉的调养身子,她的肌肤变得越来越光滑,脸颊被阳光晒出来的斑点也消失了,眼睛比以前更加清亮乌黑,胸口也鼓胀了些,以前的衣裳都短了两寸,看来她是长高了不少。 “先生,六艺中的乐并不一定要考琴艺,其他乐器也是可以的吧?”桑榆并不想在考乐这门才艺的时候施展琴艺,很容易就能从基本功听出来的。 她以前最擅长弹琴,基本功自是不必说的,女子学院里面的老师都是人精,轻易会看出她并不是第一次接触琴的。 “那你想考什么?”墨秦皱眉问道,她不担心穆桑榆其他方面的才艺,唯有乐这一门有些不放心。 “鼓。”穆桑榆想起她一项从来没在人前展现过的才艺,她会打鼓。 墨秦眼睛微亮,“鼓倒是有几种,你会哪一种?” “先生,您以为鼓上舞如何?”以在鼓上跳舞的方式敲鼓,完全符合乐艺的要求,又不会让人看出她琴艺的基本功。 在远古时期,鼓被尊奉为通天的神器,既能为军队上助威之用,又能在祭祀上使用,鼓有提振气势、振奋人心的意境,只是,因为女子的力气不足,通常很少有女子会选择这样的乐器学习。 若是鼓舞的话……那就不同了。 墨秦发现这个穆姑娘比她想象的要聪明许多。 “我从来不曾见过有人跳鼓上舞,单是这大鼓就不好找了。”墨秦说道。 穆桑榆说,“我知道有一处能够做出这大鼓,也就十来天的时间,到时候刚刚参加考试。” 墨秦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就这样吧,到时候你六艺有三艺能通过就没问题的。” 穆桑榆随着墨秦演算了半天,算术是她较薄弱的一门,不过应付考试是没问题的。 “今日就到这里吧,穆老夫人那边的人来门外瞧了几次,想来是你祖母想着你了。”墨秦淡淡地说道。 “先生,那我先去上房了。”穆桑榆虽然不喜欢去找穆老夫人,但为了能够在穆家生存,讨好这位老人家是必要的。 上房的里屋已经笑声连连,穆桑榆才刚走到门外就听到穆芳和穆静儿的声音,除了她们好像还有其他人。 “三姑娘来了。”门边的丫环替穆桑榆打起帘子,笑盈盈地福了福身。 穆桑榆回她一个浅浅的笑容,倒是教那丫环愣住了。 “祖母,我来了。”穆桑榆在踏进屋里的时候,已经换上娇俏调皮的模样,脸上更是扬起一个明妍灿烂的笑容。 穆老夫人笑眯了眼,招手让穆桑榆去她身边,“快过来,做了一天的功课,肯定是很累了吧。” 穆桑榆也将屋里的人都打量了一眼,除了穆芳和穆静儿之外,还有两个以前没见过的姑娘,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正坐在白老夫人右手边,她们也正打量着她,眼中带着惊疑。 “祖母,我不累的,为了以后能够进学院,这时候累点算什么。”穆桑榆乖巧地坐了过去,亲热地挽住老夫人的胳膊,“只要您给我留多些好吃的,我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穆老夫人被逗得发笑,“就知道你是个小吃货。” “能吃是福呢。” “哎哟,那我们榆儿还真有福气了。”穆老夫人搂着她直笑道穆亦清,“这是你两位表姐,到京都来玩几天。” 穆桑榆站了起来行礼,“榆儿见过二位表姐,真是太好了,又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陪祖母,只是怕到时候祖母就要不疼爱榆儿了。” 穆老夫人笑着点她的头,“就知道你嘴贫。” 那两个姑娘也站起来回了一礼,“榆儿妹妹好,早就听说三妹妹了,今日才终于得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呢。” 穆芳笑着对穆桑榆又介绍,“三妹妹,这是忆云表姐,这是昕然表姐,她们也是女子学院的学生呢。” 表亲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前世穆亦松是穆桑榆的伯父,也是前朝最有权势的奸臣,先帝昏聩无能,与穆亦松有莫大的关系,要问穆桑榆会不会为穆亦松被杀伤心,她……其实是没有的。 她知道以前在伯父做主下的穆家,当初连个下人都能在外面横行霸道,她父亲和自己都劝说过伯父,但伯父从来没放在心上。 可是黎謹修要杀穆亦松,她能理解,为什么要连她父亲和大哥都杀了?她的父亲是帮助过他的,他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 穆桑榆听到穆静儿刻意强调她们是学院的学生,也只是淡淡一笑,“那以后就多两位姐姐可以一起玩了。” 陶忆云看了穆桑榆一眼,含笑说道,“我们也只是侥幸才考上的。” 能考上女子学院的都不可能只是侥幸,陶忆云姐妹自小就被家里调教出远大的志向,她们要嫁高门,以她们的出身是很难的,所以只能通过努力,只要她们能够在女子学院扬名,那将来自然会入了那些夫人们的眼。 只是她们没想到穆静儿居然会大出风头,完全遮盖住她们的光华。 不过如今有了这个刚从边城来的三妹妹,想来她们出头的日子来了,有对比才会显示出她们的好来,这个三妹妹若是在入学试的时候出丑,别人自然会拿她们来对比的。 想到这点,陶忆云对穆桑榆笑得越发亲切,“三妹妹不久也要跟我们一同学习了,真好呢。” 穆桑榆淡淡一笑,“我考的是医学馆,跟姐姐的不同。” 陶忆云她们应该今年就该结业了,她们可玩不到一起。 穆老夫人含笑说道,“榆儿以前在边城,错过了去女子学院读书的机会,不过还要医学馆是不受制年纪的,她有一些功底,去那里读书是最好的。” “医学馆有什么好的,以后出来了难道要当大夫吗?”陶忆云眼中有些不屑,她是看不起行医的,那就是个下九流的行业。 穆老夫人听了有些不悦,她皱眉说道,“当大夫怎么了?历史上的齐皇后难道不是大夫吗?” 那都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历史书上说的是真是假呢,虽然女子学院是齐皇后创办的,医学馆也曾经风光过一时,但如今这个国家已经不是燕国了,皇室也不再是姓皇甫的,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看出陶忆云的不屑,穆桑榆也不以为然,换了以前,她同样不稀罕去医学馆,可如今已经不同了,她只能走捷径,以最快的方式得到入宫的机会。 “还是祖母有远见,不过,我可不敢跟孝端皇后一样,贵妃娘娘才有那样的福气,我在宫里当一等一的女医官就心满意足了。”穆桑榆在穆老夫人胳膊上蹭了几下,甜甜地说道。 “我们榆儿就是懂事。”穆老夫人摸了摸她的脸,对这个孙女又多了几分喜欢。 穆静儿看了穆桑榆一眼,心中暗恨这个三姐姐实在太狡猾,总是踩着她们讨好老夫人,“祖母,明年我也参加结业试了,您以前说过,若是我考得好,要给我奖励的呢。” “好,那你要什么奖励?”穆老夫人最高兴的莫过于看着几个孙女都顺顺利利从女子学院结业,对她们陆家来说,也是一种荣耀。 那些看不起他们穆家的人,就等着被打脸吧。 白轻雪被封为贵妃娘娘,就是给那些人最大的巴掌,连当时京都名声最响的穆桑榆都不是他们白轻雪的对手呢。 “祖母,三姐姐前几天得了一把好鞭子,我看着很喜欢,不如请三姐姐把那鞭子拿出来当奖励好了。”白静儿故意说得天真无暇,一脸期待向往地看着穆老夫人。 穆老夫人神色不变地看向桑榆,“榆儿,你得了什么好鞭子呢?让你四妹妹都这么眼馋了。” 穆桑榆似笑非笑地睨了穆静儿一眼,这么不要脸的话也亏她说得出口,拿她的银鞭来奖励她? 她算哪根葱啊,就算整个穆家人都宠着捧着她,那跟她穆桑榆也没关系,她能不能结业又怎样啊? 谁稀罕! “祖母,那是我前几天跟大哥去打猎,靖宁侯要跟我比试,他把那把银鞭输给我了。”穆桑榆笑盈盈地说道,“不过,没想到四妹妹对靖宁侯的银鞭这么喜欢,早知道就让四妹妹去赢回来好了。” 那是她赢来的东西,凭什么要给穆静儿,想得不要太美了! 穆老夫人已经听说穆桑榆跟司徒楠比试的事情,她并不觉得什么,今日才知道还赢了他的从来不离身的银鞭,这银鞭是随便能拿来当赌注的吗?肯定不行的,看来司徒楠对穆桑榆应该有几分意思。 “三姐姐那银鞭放着也没用处,还不如拿出来……”穆静儿撅着小嘴说道,天真地以为凭她在女子学院的名声,在家里已经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话还没说完,门帘呼啦一声掀了起来,穆燕挺拔的声音从外面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兄弟。 “孙儿给祖母请安。”穆燕含笑行了一礼。 穆老夫人看到最喜欢的孙子,立即眉眼带笑,“你们几个怎么都一起来了。” “祖母这里要设宴,听到有好吃的,这几个还不赶紧过来啊,我们都是在路上遇到的。”穆燕笑着说道,眼睛扫向穆老夫人身边的穆桑榆。 只是一眼,他眼底闪过 一抹诧异,好像几日不见,这个妹妹又有了些许变化,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同,就只觉得跟之前所见的感觉不一样了。 那墨先生真这样厉害,能够把一个野丫头改变得这样彻底? 穆老夫人哈哈笑着,“你们几个泼猴,听到有好吃的才来祖母这里蹭饭啊。” 穆燕笑而不语,在一旁的太师椅坐了下来,“两位表妹也来了。” 陶忆云和陶昕然上前行了一礼,“大表哥。” 穆桑榆淡淡看着她们,两位表姐又跟其他穆家少爷见礼,她发现陶忆云脸上出现一抹娇羞的欣喜,眼角更是不停地扫向穆燕。 哦,原来是这样! 看来穆燕如今在许多姑娘眼中都是极好的夫婿人选吧。 “刚才进门的时候听到静儿说什么银鞭,怎么回事呢?”穆燕淡淡地问道。 穆静儿神色有些尴尬,勉强笑着考虑要怎么回答。 穆二姑娘穆芳掩嘴笑道,“大哥,妹妹想要三妹妹的那把银鞭呢。” 穆静儿纯粹就是不想要看司徒楠的东西留在穆桑榆的手上,她本来是打算跟穆桑榆要过来的,要了几次都没拿到手,她才将注意打到穆老夫人这里。 “原来四妹妹也喜欢鞭子,以后大哥看到有好的给你找一把过来,寒冰丝银鞭是三妹妹好不容易赢回来的,不能随便送给别人。”穆燕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却果断地让穆静儿不能再将注意打到穆桑榆身上。 穆静儿的脸色微微一变,勉强地笑了笑,“我也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那么想要的。” 穆桑榆看着她笑了笑。 这笑容看在穆静儿眼中,却颇有几分嘲笑她不自量力的意思,气得她脸色顿时铁青起来。 “既然你大哥要给你重新找鞭子,那不是很好吗?”穆老夫人装糊涂地笑道。 穆静儿应了一声是,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不多时,穆亦清夫妇也来了。 穆芳带着陶忆云她们去了隔壁的耳房,她们都是女子学院的,关于结业试的话题,她们能说到一块儿去。 穆桑榆还是老老实实坐到裴氏身边,裴氏转头看着越来越标致好看的女儿,脸上泛开温柔的笑容。 好像……裴氏有点不太对的样子?脸色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么好呢。 穆亦清在跟穆老夫人说着打算重新入仕的事,“……荒废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延至替我找了个在翰林院的差事,过几天就要去上任了。” “好,好!你可要好好做,给你媳妇挣个诰命回来。”穆老夫人闻言大喜。 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幼子远走他乡,她知道这是他在无声地抗议,也是在埋怨他大哥,如今他大哥已经不在了,什么恩怨都过去了,世鸣能够重新入仕,这是最好的了。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的。”穆亦清笑道,回头看了裴氏一眼。 裴氏看着穆亦清温柔一笑,心中却泛起几分苦涩。 穆桑榆将裴氏的神情看在眼里,怀疑是不是这十年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有点忽视裴氏他们的事情,自从她苏醒过来,一直考虑都只是自己该怎么报仇,从来没去关心过别人的事情。 重生后,尽量让穆亦清避免重蹈覆辙。 穆桑榆决定要抽出时间关心裴氏才行,就算是替妹妹尽孝了。 穆老夫人拉着穆燕说话,“你能替你三叔找到翰林的差事是最好的,翔哥儿的就要考试了,你也不能忽略了他,还有啊,你老大不小了,听说徐丞相的女儿……” “祖母,孙儿的婚事您不用担心,我自有主张。”穆燕苦笑说道。 “你每次都这样说,拖了都多久了。”穆老夫人瞪着他,“你不成亲,后头的弟弟们怎么办?” 穆燕笑着指着三个弟弟,“祖母尽管给他们找可心的姑娘,我不介意在他们后头成亲。” “弟弟们哪敢越过大哥,还是大哥成亲了再说。”穆庭之立刻笑着摇头。 穆桑榆抬头看向穆燕温和亲切的俊脸,努力回想他最后会娶谁,好像……没听说过,她在宫里飘荡的那两年,听说这位后来成为兵部尚书的穆大公子孤身一人。 穆燕似乎察觉到穆桑榆的视线,猛地朝她看了过来,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穆桑榆淡淡地移开视线。 说说笑笑中,晚膳的时间就到了。 宴开两席,几个小姑娘们坐到一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穆桑榆觉得穆静儿跟陶家姐妹比之前亲密了不少,总是凑一起说话,反而把她给冷落了。 “三妹妹,还有半个月就考试了,你有把握吗?”陶忆云挑眉看着桑榆问道。 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甘心的,在没来穆家之前,她们就已经听说过了,从边城来的三妹妹长得又黑又丑,结果一见面才知道谣言根本不可信,这个三妹妹不但不丑,还把她们都给比下去了,如今她们也只能在女子学院上,找回一点面子了。 穆桑榆歪着头想了一想,“没把握就不敢去考了。” 穆静儿掩嘴笑了起来,“妹妹应该知道要入学试考的是什么,你的骑术和射箭是没问题,其他方面……特别是乐器,你怎么办呢?” “这个……我倒是有些不擅长,不过,先生说就算乐器考不过也没关系,其他几门能通过就行了。”穆桑榆笑眯眯地说道。 “那你真要求神拜佛,千万那天别处什么意外才好。”穆静儿冷笑说道。 穆桑榆认真地点头,“听说护国寺挺灵验的,等我考试之前去求个灵签才好。” “我陪三妹妹一起去。”陶忆云忽然说道。 “好啊。”穆桑榆笑着点头。 宴席结束的时候,穆静儿带着陶家姐妹先走了,穆桑榆挽着裴氏的手,说想要跟她去外面走一走,母女二人便去了花园散步消食。 “娘,您是不是……不喜欢爹入仕啊?”穆桑榆想着刚刚裴氏那怪异的神色,才想这也许是她憔悴的原因。 裴氏惊讶地看着穆桑榆,“娘没有不喜欢,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娘的脸色没那么好,憔悴了许多。”穆桑榆小声说道,明显就是吃不好睡不好导致的。 “娘没事。”裴氏爱怜地摸了摸穆桑榆的头,“只是有些不习惯这里的生活,过些天就好了。” 穆桑榆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裴氏肯定是有心事的,不过,既然她不想说,当女儿的又不能强迫她开口,“那就好。” “好了,时候不早,快回去歇着吧,明天又要跟墨秦学习了。”裴氏笑着说道。 “娘,那我先回去了。”穆桑榆说道,决定明天去找穆宴榆问一问,他肯定比她更清楚发生什么事的。 回去的时候,墨先生还没休息,站在庭院看着满园的鲜花绿草怔怔出神。 穆桑榆站在一旁,没有上前去惊扰墨秦,她同样看向庭院那些长得特别好的鲜花。 因为有她那些灵泉的原因,她这个院子的花草都长得极好,府里的下人都在私底下传着她这个地方风水好,不但花草长得鲜活,连她都越来越水灵。 “怎么不过来?”墨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穆桑榆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穆桑榆这才走到墨秦的身边,“见先生正在沉思,便不敢上来打扰。” 墨秦的脸庞闪过一抹怅然的浅笑,“今日月色好,想起了故人罢了。” “先生……是想起谁了?”穆桑榆小声问道。 他们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想起我以前的学生。”墨秦脸上流露出悲痛的神色,“一个惊才艳绝的女子,年少不经事爱上不该爱的人,死了。” 前世穆家大房代表的就是整个穆家,大伯父跟宁王的深仇大恨不是联姻就能改变的,那时候大伯父还差点要跟父亲断绝关系,父亲为了她,不知道在穆家受了多少委屈,结果她却把所有人都害死了。 墨秦淡淡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她?” “听别人说过,是您最得意的学生。”穆桑榆轻声说,“他们说叶家作恶多端……所以……” “叶大将军为国镇守边境,防止外敌入侵,保家卫国……穆家其他人作恶多端与他们父子三人又有什么关系?作恶多端的人是叶良辰,他死了不足惜,跟其他人有何干系?”墨秦的声音多了几分怒意。 回忆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亦松是穆桑榆的伯父,也是前朝最有权势的奸臣,先帝昏聩无能,与穆亦松有莫大的关系,要问穆桑榆会不会为穆亦松被杀伤心,她……其实是没有的。 她知道以前在伯父做主下的穆家,当初连个下人都能在外面横行霸道,她父亲和自己都劝说过伯父,但伯父从来没放在心上。 可是黎謹修要杀穆亦松,她能理解,为什么要连她父亲和大哥都杀了?她的父亲是帮助过他的,他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 “先生,就算不甘心,又能如何呢?”穆桑榆低声苦笑,“以后这样的话,还请先生不要在外面提起,免得受了无故的牵连。” 墨秦冷冷地看着她,“叶家落得如此下场是报应,你们穆家将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穆桑榆诧异地看她,真如她所说… 墨秦揉了揉眉心,发现她今晚的情绪太激动,“你回屋里去吧,刚刚我喝了酒,心情不是很好。” 酒后真言,穆桑榆明白她的心情。 “先生今日累了,也请早些休息吧。”穆桑榆轻声说道。 墨秦望着穆桑榆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穆桑榆转身进了屋里,站在门边回过头,看到墨秦已经没有在庭院了。 “三姑娘,您回来啦。”阿莫迎了上来,替穆桑榆将肩膀上的披风拿了下来。 夜里的风已经越发清冷,院子里的丫环也不怎么到外面去打络子了。 “嗯,我有点渴,给我泡一杯蜜水吧。”穆桑榆吩咐道,自己到屏风后面去洗脸擦身子,这几天她一直用将灵泉滴在水里,所以不想让阿莫服侍。 穆桑榆换了衣裳,她才披着头发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阿莫将衣服送了上来,看着穆桑榆及腰的发丝说道,“三姑娘的头发长得越来越好了。” “看来用首乌水洗头还是有好处的。”穆桑榆淡笑说道。 “可不是吗?奴婢觉着就是四姑娘的头发都没您的好了,三姑娘的肌肤也越来越好了。”阿莫带着骄傲说道,明她服侍得周到。 穆桑榆笑道,“这话千万别让四妹妹听到,不然有你好受的。” 阿莫捂着嘴巴摇头,“不敢教四姑娘听到的。” “好了,你下去睡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穆桑榆笑着将她打发下去。 “姑娘,那奴婢先下去了,您若是有事便喊一声,奴婢就在外间。”阿莫福了福身,转身去了外间歇下。 穆桑榆又梦到父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说,“榆儿,这个世上什么都是注定的,穆家将来早晚会有倾族之祸,历史上就没哪个奸臣能够长久,即使将来有这么一天,我也会保护你们兄妹二人的。” “榆儿,将来爹若是离开了,你要安心等待,爹一定会回来找你。” “要记住我们的暗号,这世上要是有别人知道这暗号,那肯定……跟爹一样是个天才,哈哈哈。” “爹,大哥!”伴随着万箭穿心般的心痛,穆桑榆尖叫醒了过来。 在外面的阿莫急忙走了进来,“三姑娘,您怎么了?” 穆桑榆喘着气,身上都是大汗,她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的阿莫,好一会儿才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我没事。”穆桑榆低声说,看了一眼窗外,才知道已经天亮了。 “三姑娘又做恶梦了?”阿莫担心地看着她。 穆桑榆摇了摇头,“你去打水给我洗澡,我身上都是汗水。” 阿莫这才看向穆桑榆的身子,果然连衣裳都被汗水给打湿了,“姑娘赶紧将这湿的衣裳脱下来,免得被凉着了。” 穆桑榆也发现身上有些奇怪,她将阿莫打发了下去,“你先去打水吧,我自己换衣裳。” 奇怪她昨晚睡觉的时候,身上还干干净净的,什么时候粘上这些黑色的东西了。 穆桑榆拿了巾子擦去恨上的汗水,抹了一下手臂,才惊讶地发现她的肌肤比昨天要白皙莹润了许多。 穆桑榆惊疑不定,急忙拿了新的衣裳披在身上,等阿莫将热水打了进来,她将换下的衣裳拿给阿莫,“这衣裳太脏了,拿去扔了吧。” 阿莫应了一声,要上前来服侍穆桑榆沐浴。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穆桑榆。 “那奴婢去给姑娘拿早膳过来。”阿莫早已经习惯了穆桑榆总是不让她服侍的习惯。 穆桑榆坐在浴桶里面,洗去了身上的污脏站在半人高的铜镜前面,她看着里面的人儿,脑海里只出现了两句形容词。 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穆桑榆心里窃喜,可是又有些紧张,哪有女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 阿莫将早膳端了进来,看到穆桑榆已经穿戴整齐,披着一头黑亮的头发歪在软榻上,她走了过去含笑说道,“三姑娘,奴婢把早膳取来了,待您吃完了,奴婢再给您梳头。” 穆桑榆吃了早膳,就去书房里找墨先生,学了两个时辰的礼仪,这才终于得了半个时辰休息时间。 想起昨晚裴氏脸上的怏怏不乐神情,她跟墨先生说了一声,便去找白翔之了。 穆桑榆说道,“我先去找娘问一问,有消息了再来与你说。” 穆宴榆觉得妹妹跟母亲肯定更好说话,便点了点头,“那你快去问问。” 穆宴榆又感叹道,“榆儿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早知道京都这么养人,就应该让你早点回来。” 穆桑榆回头嗔了他一眼,“便是在边城,我也是个美人。” 穆宴榆哈哈大笑,“是啦是啦,我们榆儿是京都第一美人。” 裴氏住的院子离上房比较近,穆桑榆过来的时候,正好裴氏去了上房还没回来。 她正想着再晚些过来时,便看到从东面厢房走出一个衣着鲜丽的女子,看她梳发穿着似乎并不是丫环,反而更像是经常看到的姨娘。 “您就是三姑娘吧?”那女子看到穆桑榆,立刻笑着走了上来,屈膝行了半礼,“三夫人去了上房,三姑娘不如到屋里等一等,三夫人这时辰该是快回来了。” 才刚走到正屋的门前,裴氏的贴身丫环海棠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那女子站在三姑娘旁边,她沉着脸给穆桑榆行了一礼,“给三姑娘请安。” “海棠姐姐,我是来找娘的,她不在吗?”穆桑榆故作天真甜美地问道。 海棠冷冷看了那女子一眼,对穆桑榆笑着说道,“夫人去了上房,一会儿就回来了。” “三姑娘要在屋里等着夫人,我陪姑娘坐一坐。”那女子似乎没将海棠的脸色看在眼里,就要往屋里走去。 “夫人说过,这屋里除了我跟芍药,哪个丫环都不能进去,雪柳姐姐,我看你也是不适合进来的,三姑娘自然有我陪着,就不麻烦你了。”海棠挡住那叫雪柳的女子,声音冷冷地说道。 雪柳脸色一沉,“你……” “三姑娘,您请进。”海棠懒得去理雪柳,打起帘子就请穆桑榆进去了。 “海棠姐姐,那我进去等娘吧。”穆桑榆跟着海棠进了屋里。 “那是谁?以前似乎不曾在娘的身边见过她。”穆桑榆装作不知坐了下来,好奇地问着海棠。 “她以前是在三老爷身边伺候的,前两天老夫人便将人送来院子里,三夫人不好将她撵走,那女人三天两头就想在老爷面前露脸,还整天在夫人面前说以往的事,那也是夫人没进门的时候,她算个什么东西。”海棠憋着一口气说道。 穆亦清对裴氏才真是一心一意,在北漠别说是姨娘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我娘这几天闷闷不乐,就是那女人给她堵心了?”穆桑榆淡淡问道。 “还不是给她气的!”海棠哼道,“老爷最近忙,在前头没回后院,她趁着夫人不注意,就提着汤水去找老爷了。” 穆桑榆挑眉,“三老爷在她屋里过夜了?” 海棠脸一红,急忙叫道,“三姑娘,这话您可千万不能说,让夫人听到都要打死奴婢了。” 知道了原因,穆桑榆心里有了底,她看了看时辰表,站起来说道,“娘还没回来,墨先生还在等我呢,我晚些再过来。” 海棠将穆桑榆送了出去,经过庭院的时候,还看到那个雪柳勾着脖子在看过来。 晚上,裴氏才过来找她。 “娘,我正要去找您呢,您就过来了。”穆桑榆笑着说道,牵着裴氏的手请她坐下。 裴氏看着女儿明媚的笑容,心里暗叹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娘知道你下午要读书,就没过来打搅你。” “其实我今天是想找娘说一件事的。”穆桑榆挨着裴氏身边坐着。 裴氏被她像小狗一样讨好的眼神逗乐了,“你说,什么事?” “娘,我听说郊外有一处温泉汤,正好我们家有个庄子在附近,我们去住几天好不好?”穆桑榆软软地问道。 “温泉?”裴氏愣了一下,“你怎么想到要去泡温泉啊?” 穆桑榆笑说,“泡温泉能让人身心愉悦啊,又能养身子,我们去住几天好不好?” “那你不用跟墨先生学习啦?”裴氏知道女儿是想她出去散心。 裴氏笑着摇头,“那我去跟你爹商量一下。” 穆桑榆甜甜地笑了起来。 裴氏同意了要带穆桑榆去温泉,不过这件事还得问过穆亦清,从穆桑榆这里离开,裴氏就犹豫着要不要去前院找他。 穆亦清如今在前院也有单独的院子,和穆燕的相邻,是为了方便他在这里接见同僚和处理公事的。 裴氏来到院门的时候,就看到雪柳提着食盒站在书房门前,她穿了一件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夜色下,显得她身材高挑窈窕,即使已经过了芳华年龄,却还是有另外一种韵味姿态,裴氏看得心口发酸。 “三夫人。”守在书房外面的小厮看到裴氏走来,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礼。 雪柳转过身诧异地看着三夫人,慢慢地福了一礼,她没想到今天裴氏居然会主动来找三爷了。 “三夫人,您也来找三爷吗?可惜三爷正忙着,谁也不让进去呢。”雪柳一脸惋惜地说道,“只怕要在等一等才行。” 裴氏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口堵得难受,“是吗?雪柳姑娘倒是诚心,天天都到这里等着,却不知每天都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三爷?” 雪柳脸色微微一白,她是每天都来见三爷,可是三爷从来都不肯见她,这件事她以为裴氏是不知道的,不然为何这几天裴氏的脸色那么差,还跟三爷闹起别扭,她原是想趁着他们夫妻闹别扭趁机而入,谁知道三爷竟然……对她没了往日的情分,根本不愿意见她。 进去给穆亦清回禀的小厮从书房出来,对裴氏低声说道,“三夫人,三爷请您进去。” 裴氏轻轻地点头,示意海棠在外面等着,抬步走进去,雪柳立刻说,“夫人,我给三爷炖了补汤,不如让我也一起进去服侍三爷喝汤吧。” “三爷的身子好着呢,倒是雪柳姑娘每天晚上在这里吹冷风,我看你才需要补一补。”裴氏轻笑一声说道。 雪柳的脸色难看,她也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小厮和海棠一起拦住,“雪柳姑娘,三爷没让你进去。” 书房的门重新关上,海棠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小声地轻哼,“不要脸。” 雪柳恶狠狠地瞪了海棠一眼,等她将来起来了,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贱婢的。 书房里,穆亦清脸上带着略显激动的笑容搂着裴氏的肩膀,“娘子,你总算愿意来找我了。” 裴氏嗔了他一眼,“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让外面的人进来服侍你了?” 穆亦清急忙求饶,“要不是看在娘的份上,我哪里会容许她在外面,你这几天不理我,我吃不好睡不好,连孩子们都看出来了,你忍心啊?” “我当然忍心,是你的女儿舍不得。”裴氏嘴角带笑轻哼了一声,“榆儿想去泡温泉,我记得我们家在那儿附近有个庄子,你要是能挤出几天的时候,就跟我们去一趟,要是不行,我带榆儿和翔儿去也行。” “几天怕是没这个时间,我送你们过去,呆一夜就回来,到时候再去接你们。”穆亦清他倒是想多陪陪妻子,但他如今是新官上任,还有许多事要忙的。 裴氏想的却是她跟孩子都去了庄子里,那他一个人留下来,岂不是给雪柳制造机会了? 穆亦清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明天我就去跟老夫人说,家里的规矩要立起来,如今我们跟以前不一样,不能再由着那些下人想来前院就来前院,这样雪柳以后就不能来了,这几天我都住在这前院,等你们回来了,我再回去行吧?” 裴氏这才笑了起来,“榆儿说请墨先生一块去庄子里,还有半个月就要考试了,就算去泡温泉也不能拉下功课。” 穆亦清最近有点忽略了女儿,“榆儿能不能毕业都是没关系,反正我们的女儿怎样都好。” “话虽是这么说,可咱们穆家的姑娘哪个不是从女子学院毕业出来的,我不想榆儿将来比她们差了。”相信这是每个当母亲的心理,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更好些。 “咱们榆儿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的。”穆亦清笑道,“我听翔儿说榆儿变得越来越漂亮了,看来到京都之后,榆儿也有点姑娘家的样子了。” 裴氏脸上却有些忧色。 穆亦清见了忙问怎么了。 裴氏说着说着眼眶都发红了,她生儿子的时候伤了身子,一直都想要再生个女儿,当初在去边城的路上,恰好有一个嫲嫲抱着榆儿,那嫲嫲路上重病,只能将孩子交给他们,只说将来若是有缘,孩子的家人会找到他们。 “都过去那么多年,哪里还能认出榆儿啊,就算见到了都认不出,你别担心了。”穆亦清说道。 裴氏小声问,“你没打听到……榆儿是哪家的孩子?” “去打听这个作甚,免得其他人怀疑,到时候真要弄巧成拙了。”穆亦清说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别想那么多了。” 穆亦清亲自去跟穆老夫人说了要带裴氏他们去庄子里住几天的事,穆老夫人听了也觉得好,穆宴榆兄妹二人最近有点太辛苦,去松松心也好。 穆老夫人去把穆静儿几个也找了过来,问她们想不想要去庄子里住几天。 “祖母,我们倒是很想去,不过,昨天我们才刚应了徐丞相家的二姑娘,明天要去她们家参加诗会,我们还约好了要去百花园赏花的。”穆静儿跟京都真正的世家千金来往,她对泡温泉一点兴趣都没有。 穆老夫人也不勉强,只是问穆桑榆,“榆儿,你是想去庄子里,还是跟静儿她们一起去参加诗会。” “祖母,我就不去了,我又不懂作诗也不懂画画,去了只会给四妹妹她们添麻烦,等我以后学会了再去吧。”穆桑榆笑着说,她才不想去给别人添脸面。 穆静儿笑了笑,“三姐姐不去也是对的……“ 穆老夫人也不勉强,“那好吧,三媳妇你就带着榆儿他们一起去庄子里住几天吧。” 穆桑榆心情愉悦,跟老夫人撒个娇,“祖母,您也跟我们一块儿去吧,听说泡温泉能美容呢,我们去泡得漂漂亮亮地回来。” “哈哈哈,这次祖母就不去了,下次再陪你去,等你回来要是变得漂漂亮亮的,咱们再去。”穆老夫人高兴地说道。 穆桑榆告辞了穆老夫人,轻快地离开上房,吩咐阿莫去收拾东西,她亲自去跟墨秦说了一声。 墨秦没什么意见,反正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三妹妹不会是为了躲开诗会才去庄子的吧?”陶昕然狐疑地问道。 “昕然姐姐可不能这样说,伤了三姐姐的心呢。”穆静儿轻笑道,“等三姐从女子学院毕业了,自然以后就敢去参加诗会了。” 穆桑榆淡然地看了她们一眼,笑着说道,“毕业考试我还不一定能考上了,你们可千万别去外面说,免得我到时候丢人了。” “还需要我们去说吗?赏花节的时候,多少人都听说了,咱们家只学过千字文的三姑娘要如今参加毕业考,三姐姐肯定还不知道,还有私底下打赌的呢。”穆静儿掩嘴笑道。 穆桑榆挑了挑眉,“打赌?” “平日能够参加诗会的姑娘们都开盘打赌,赌你考不考得上医学馆。”穆芳小声跟穆桑榆说道。 “哦?赌注是怎样的?”穆桑榆倒是来了兴趣。 “考得上是以一赔十,考不上是以一赔一。”穆静儿幸灾乐祸地说道。 穆桑榆露出个受伤的表情,“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庄子里了。” 穆亦清和穆宴榆骑着马在前面,裴氏和墨先生一辆马车,两人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阿墨,你有什么要说的,是不是榆儿的事?”裴氏担心地问道。 墨秦仔细地打量着裴氏的五官,“阿梦,你别怪我说话直,有一事我是不吐不快。” 裴氏的心微紧,“什么事啊?” “榆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吗?”墨秦问道。 “怎么这样问?榆儿当然是我的女儿,是我在边城的时候生的。”果然是这件事!裴氏的心提了起来。 墨秦皱眉说道,“我也只是觉得巧合,榆儿跟我……一个故人之女长得太像了。” “难道他们家有失散的女儿吗?”裴氏这下更担心了,糟了,那家人是不是会要回榆儿? “那倒没听说过。”墨秦摇了摇头,或许真是她想太多了。 裴氏松了口气,“人有相似呢。” 墨秦淡淡点头,“你说的对,只是相似,不过,榆儿一样聪慧,将来会比我故人之女更有前程。” 她的学生是慧极必伤,所以才死于非命。 裴氏见墨秦已经打消了疑虑,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那是因为我们榆儿有你这样的好先生。” “你当年若是不离开,也是医学馆的先生。”墨秦看着裴氏说道。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裴氏摇头轻笑,她当年义无反顾的跟着穆亦清离开。 裴氏笑道,“只希望榆儿成为女医官。” 遇见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夕阳西下,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庄子,穆亦清早就让人先到庄子里打点一切,他们到来的时候,庄子里的管家已经在门外迎接他们。 裴氏对穆桑榆说道,“已经不早了,坐了大半天的车子,回去吃点东西再去泡热汤。” 穆桑榆笑着应下来,“娘和先生不一起去泡温泉吗?” “这里每个院子都从泉眼引了水过来,不是只有一个池的。”裴氏笑着说。 穆桑榆心里就有股怒火往上冒,对黎謹修更加不会有感情。 裴氏感觉到女儿的情绪有些低落,以为她是太累了,让人先带她去休息了。 穆桑榆来到给她安排的院子时,嘴角浮起一个笑意,竟是这么巧,她以前也是住在这个院子里面的,因为贪图这个院子的温泉池是最大的,而且是通往后山的大池,虽然有围了木墙,但是想要游出去却是不难。 这里有着她小时候和父兄他们的记忆,穆桑榆看着熟悉的每个角落,心里越发地难受。 “榆儿!”穆宴榆从后面赶了上来,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穆桑榆眼底的泪水时怔住了,“怎么了?” 穆桑榆抹去眼泪,笑着摇头,“没事,你不是和父亲一起吗?怎么来了?” 穆宴榆皱眉看着她,“是不是在担心学考的事情?还是听说别人拿你打赌的事了?” “你也知道了?”穆桑榆惊讶地问。 穆宴榆安慰穆桑榆,“不用管别人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说你考不进去就考不进去吗?” “哥哥,那你去帮我下注。”穆桑榆破涕为笑,拉着穆宴榆的衣袖说道,“我所有的积蓄就一百两,你去给我下注,就赌我能考得进去,一赔十呢,我赢了就有一千两了。” “你……你把积蓄全压了?”穆宴榆没想到她居然还想着下注的事儿。 穆桑榆秀眉一蹙,一脸委屈状,“难道哥哥也觉得我考不进吗?你也看不起我。” 穆宴榆急忙说道,“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咱们家榆儿是顶聪阴的,肯定能够考进学院。” “那你去押我赢。”穆桑榆舒眉一笑,清亮的眼睛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穆宴榆看着她妍丽阴媚的笑容,有瞬间的失神,脱口而出就答应了下来,“好。” 穆桑榆笑容灿烂,“哥哥真好。” “去休息吧。”穆宴榆回过神,苦笑地摇头,眼底满满都是宠溺和自豪。 “那我先走了。”穆桑榆道,带着丫环走进前面的院门。 穆宴榆看着妹妹的背影,心里暗暗感叹着,妹妹就从一个野小子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在他所遇到的所有姑娘中,包括穆家的其他姐妹,好像都没有榆儿长得好看。 晚上,穆桑榆消食之后,便带着阿莫一起到温泉池边,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下去泡一会儿,你在外面等我吧。” 阿莫有些担忧地说道,“姑娘,这都天黑了,还是阴天再来吧。” 穆桑榆泡温泉,她上前替穆桑榆解开腰带,取下她身上的衣裳,露出桑榆白皙润泽的肩膀和后背。 “姑娘,要把头发放下来吗?”阿莫看着穆桑榆泛着玫瑰花般光泽的肌肤,小声地问道。 穆桑榆点了点头,将头上的钗子拿了下来,黑亮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斜下来。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肚兜和一条只到膝盖的绸裤,今晚没有涂任何草药汁了,及腰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她光洁白皙的后背,粉红色的肚兜包裹着两团,腰肢更是不堪盈盈一握,修长纤细的双腿慢慢地走进水里,月光在她身上如同蒙上一层细润的光泽,衬得她的肌肤越发莹莹如玉。 即使同为女子,阿莫在看到这样的穆桑榆时,也忍不住脸红心跳,却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表达她所看到的美丽。 穆桑榆欢快地徜徉在温泉里,想起小童时期,父亲教她和哥游泳的情景。 穆桑榆沉入水中,眼睛酸痛难耐才重新上来。 “阿莫,你去外面等着吧,我好了再叫你进来。”穆桑榆见阿莫就站在边上看着她,她不想别人看到她哭泣的样子,把阿莫给打发出去。 “是,三姑娘。”阿莫从惊艳中回过神,将手中的茶水放在一旁,回头又看了穆桑榆一眼,这才到外面去等着。 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那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穆桑榆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地低喘着气。 “三姑娘,喝杯茶。”阿莫倒了一杯茶过来,看到穆桑榆脸色苍白的样子,她也被吓到了,“姑娘,您没事吧,是不是泡得太久了?” 阿莫怎么都想不到穆桑榆是溜到外面被吓到的,她刚刚守在外间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盹儿,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三姑娘在喊她,她才猛然惊醒的。 穆桑榆喝了一杯茶压惊,“我没事,只是……在水里待太久了。” “三姑娘,奴婢替您将头发拭干。”阿莫说道,她心里愧疚,不应该打盹儿的,要是早点进去提醒三姑娘,三姑娘就不会泡得太久了。 阿莫拿着干巾子给穆桑榆拭干头发,穆桑榆靠着软榻,双手环抱着软被,脑海里却回想着刚刚的一幕。 要是她刚刚被黎謹修非礼了,会发生什么事? 穆桑榆打了个寒颤,幸好没有被他抓住,她不怕死,但不想在这时候死。 穆桑榆越想着黎謹修,就越觉得心口憋闷,干脆摇了摇头不想了。 “三姑娘,是不是奴婢太用力了?”阿莫在见穆桑榆摇头,急忙松手问道。 “不是,我在想事情,你继续。”穆桑榆淡淡地说,已经有些困倦地合上眼睛。 穆桑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身上多了一张柔软的蚕丝被,阿莫后守在她身边,一整夜都不敢谁地看着她,生怕她摔下软榻。 “我在这儿睡着了?”穆桑榆昨晚一夜无梦,睡得竟是很舒服,看到阿莫眼下的青影,便知道着丫环肯定看守了她一个晚上。 阿莫笑说,“昨晚夜里姑娘说着话就睡过去了,奴婢见您睡得沉,就没叫您起来,奴婢去打水给您洗脸。” 穆桑榆点了点头,换了衣裳之后走到镜子前面,看着里面眉目精致,肤若凝霜的小姑娘,她高兴地笑了笑,想起昨晚遇到黎謹修的事儿,她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阿莫很快打水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环,那小丫环抬头一看到穆桑榆,整个人都呆住了。 “姑娘,先洗脸吧!”阿莫看了那小丫环一眼,与有荣焉地笑了起来,她们家三姑娘就是这么让人惊艳。 不过,她记得第一眼看到三姑娘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日后会变得这么漂亮呢。 穆桑榆洗漱之后,对阿莫说道,“今天就不要你服侍了,你回去睡会儿吧,不然哪里撑得住整天。” “那怎么行呢,等姑娘午休的时候,奴婢再睡会儿吧。”阿莫道。 “我今天又不去哪里,就跟墨先生读书写字,用不着你在身边,我要是想使唤人,就让这小丫环去做好了。”穆桑榆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穆桑榆含笑问着那小丫环。 “回……回姑娘,奴婢叫小银。”小银紧张地回道。 穆桑榆点了点头,“阿莫不在,你今日就留在这里听差吧。” 小银脸上露出个欣喜若狂的笑容,“是,姑娘。” “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事会叫你进来的。”穆桑榆说道,将小银打发了下去。 她吃过了早膳,才拿出药汁涂抹在脸上,不过这次她没用太多,看起来比昨天要白皙红润了些,却少了昨晚在水中暗中惊心动魄的惊艳感。 正准备去找墨秦的时候,就看到白翔之大步地走了过来,穆宴榆身后还有……穆燕? “榆儿。”穆宴榆笑着过来,“大哥来了,想叫咱们一块去山里打猎,你去不去?” 穆桑榆淡淡地看了白翎之一眼,裣衽行了一礼,“大哥,您也来庄子里泡汤泉吗?” 穆宴榆笑着解释,“大哥不是来庄子里的,他是……是跟别人到山里打猎,听说我们在庄子里,所以才特意过来叫上咱们的,爹已经同意咱们去了。” 穆桑榆知道要是去了肯定会遇到黎謹修的,“哥哥,我今天还要跟墨先生学礼仪呢,还没几天就要考试了,我不能再分心了,不然一百两真要没了。” “什么一百两?”穆燕狐疑地问道。 穆宴榆哈哈笑了起来,将一百两的事情告诉穆燕。 “既然榆儿不想去,那就不勉强了,我跟你四哥去就行了,给你打只兔子回来。”穆燕也不想妹妹去。 穆桑榆笑眯眯地点头,对穆宴榆说道,“哥哥,那你去吧,我在庄子里等你。” 穆宴榆见妹妹是真不想去,也就不勉强她,“好,那我们先走了。” 穆燕带着穆宴榆来到山里跟黎謹修他们汇合,司徒楠没看到心心念念三妹妹,失望地叫道,“宴榆,你妹妹怎么没来?” “靖宁侯,我妹妹要跟着先生读书,今日来不了,您若是想赢回银鞭,还是等下次吧。”穆宴榆不知道司徒楠身旁的男子是谁,只觉得那男子气势沉稳内敛,却有股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他都有些胆怯起来了。 黎謹修眸色微微一沉,越发肯定昨晚遇到的女子就是穆家三姑娘,既然是穆家的,他即便再有兴趣也会减淡三分。 宫里已经有白轻雪了,不能再有穆家的姑娘进宫,否则就太抬举穆家了。 这里的山林跟在百花园的不一样,作为皇家狩猎场,不但防备森严,就连猎物都要更多更胸闷。 穆燕让弟弟紧跟在他身后,怕他不小心走失了。 他抬头看着前面黎謹修挺拔的身影,心里也有几分疑惑,昨晚他就发现皇上的鼻子有些异样,好像有些发红,今天早上看了一眼,才发现是有些肿了。 昨晚皇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穆燕悄悄问过他的贴身太监,可惜李德甫的嘴巴太严了,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大哥,那位……就是圣上吗?”白翔之走了一段路后,看连司徒大哥和大哥都对前面那位男子恭恭敬敬的样子,他就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穆燕淡淡地点头,低声对他说,“既然皇上不想表阴身份,你也只当不知道。” “哦!”穆宴榆有些兴奋,想不到他这样就有了面圣的机会。 一路上黎謹修都显得有些沉默,穆燕感到这位主子的心情不太好,昨天晚上之前,阴阴心情还不错的。 黎謹修却是有些阴郁,他在进入狩猎场之后,就让大家都去打猎,打得最多的他重重有赏。 穆燕笑着对弟弟说,“走吧,今天就豁出去打吧。” “要是三妹妹来了,她肯定会很喜欢这里的。”穆宴榆想起的还是他的妹妹。 “不来也好。”穆宴榆低声叹道,“走吧!” 等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狩猎的人才回来营帐,黎謹修打了一头黑熊,随从的侍卫都大声地叫好。 黎謹修俊美冷漠的脸庞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生火,今晚我们烤肉吃!”黎謹修笑着说道。 穆宴榆虽然想留下烤肉,毕竟这样接近皇上的机会太难得,虽然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可是他还要送兔子和一只小狐狸给妹妹的。 “小四,在想什么?”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司徒楠笑眯眯地问道。 “司徒大哥。”穆宴榆笑了起来,“我答应了妹妹,要给她打一只鹿给她的,还有这是刚刚在林子里抓到的小狐狸,她应该会喜欢的。” 司徒楠眼睛一亮,“这样啊,我跟你回去一趟,把东西拿给三妹妹再回来。” 穆宴榆惊喜地点头,“可以吗?” “你等等,我去跟皇上回禀一声。”司徒楠说道,转身就去了黎謹修休息的帐子里。 黎謹修正在更衣,他身上有刚刚猎杀黑熊时染到的鲜血,听到司徒楠的请求,他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司徒楠知道皇上是说别耽误一会儿跟大家伙喝酒的事儿,笑着应是,出去就带着穆宴榆往山下的庄子里去了。 等穆燕发现他们两人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找不到人影了。 从狩猎场到温泉庄子并不远,骑马也就只需要半个时辰,穆宴榆在二门外就下马了,小厮过来牵着他们的马。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有奏乐的声音,穆宴榆疑惑地找了个下人过来询问,“老爷和夫人呢?” “回四少爷,三老爷和三夫人他们都在园子里烤肉呢。”那下人回道。 穆宴榆疑惑地看了旁边的司徒楠一眼,“司徒大哥,要不您跟我去看看。” 司徒楠,“走走,我正好给穆三老爷见个礼。” 穆宴榆心里默默,您是靖宁侯,他爹是小翰林,到底谁给谁见礼啊。 还没走到园子,就已听到有鼓声和琴声传来,穆宴榆心想家里好像没人懂得弹琴,他爹是懂的,不过基本没听他弹过啊。 两人加快了脚步,在园子门口的时候,都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园子里的草地上,中间是一堆篝火在燃烧着,穆亦清正在旁边烤着羊羔,裴氏拿着筷子在敲着酒碗,琴声是墨秦弹奏出来的,至于鼓声…… 穆宴榆和司徒楠的视线落在中间那个在翩翩起舞的少女身上,她穿着红色的长裙,腰间绑着一个小鼓,和着琴声轻快地起舞,她脸上带着阴妍俏丽的笑容,琴声轻缓的时候,她轻云般慢移,双手轻轻碰着鼓面,琴声激昂,她旋风般疾转,手眼身法都应着琴鼓,红衣在风中飘舞。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司徒楠心跳一阵加快,眼睛灼灼地看着那个容颜绝丽的少女,只觉得那是个不小心落入凡间的仙子,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会惊扰了她,惊得她离开了凡间。 琴声并没有因为穆宴榆而断开,穆桑榆也继续在起舞,她对着穆宴榆灿烂一笑,鼓声变得俏皮轻快起来。 穆亦清看到司徒楠却急忙站起来行礼。 司徒楠才将视线从穆桑榆身上转了回来,回了穆亦清一礼,“穆大人莫要客气,是本侯叨扰了。” 司徒楠眼角不觉意瞄了一眼,看到穆桑榆白皙如玉的莲足,一颗心都快跳出喉咙口了。 “榆儿,你看!”穆宴榆将怀里的刚出生多久的小狐狸给桑榆。 穆桑榆眼睛微亮,“好可爱,你从哪里找到的?” “在林子里,可能是跟它的父母失散了,我就带回来了,给你养着。”穆宴榆笑着说道。 “谢谢哥哥。“穆桑榆心中微酸,穆宴榆是真的很心疼她这个妹妹,不然不会去哪里都想着她。 穆宴榆除了带着小狐狸来给桑榆,还有两只兔子和两只山鸡,穆桑榆交给下人,让他们去洗干净了过来。 “哥哥,今天打猎好玩吗?”穆桑榆笑着问道。 “好玩,可惜你不去,不然的话你也会喜欢的。”穆宴榆一脸可惜地说。 “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穆桑榆说道。 穆宴榆点了点头,“嗳,我还得回去呢,大哥在那儿等我们呢。” “你怎么跟司徒楠来了?”穆桑榆看了在跟穆亦清说话的司徒楠一眼。 “司徒大哥是个好人,他去帮我跟皇上说的,不然我还不敢擅自回来给你送东西。”穆宴榆说道。 “哦。”穆桑榆轻点头。 “小四,我们该回去了。”司徒楠走了过来对穆宴榆说道,眼睛却看着穆桑榆,“三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穆桑榆淡淡一笑,“靖宁侯,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跟别人比试打猎呢?” 司徒楠哈哈笑了起来,“要是三妹妹当时在场,那肯定还要再比试一会儿的。” 穆桑榆看了他一眼,“难道你还有银鞭可以输给我吗?” 穆宴榆觉得妹妹有点不厚道,轻咳了一声说道,“妹妹,那我们先走了。” 司徒楠此时却觉得他宁愿在这里跟着穆家的人一起吃烤羊肉,他不想回去了。 “哥哥小心。”穆桑榆对穆宴榆说道。 “三妹妹,你怎么只关心你四哥?”好歹他将世上最宝贵的银鞭给她呢。 穆桑榆只是淡淡地瞪了他一眼,“靖宁侯,慢走不送了。” 穆宴榆忍着笑,“司徒大哥,您别见怪,我妹妹就是这样的,说话经常没大没小。” 看到这一幕,穆亦清跟裴氏交换了个眼色,两人含笑送司徒楠他们到了门外。 司徒楠客气地请他们回去,“穆大人不必相送,我和延至是兄弟,您是他三叔,那也是我的三叔。” 穆亦清心想他哪里真敢应了靖宁侯一句三叔啊。 穆桑榆在墨先生身边坐了下来,“先生的琴弹得真好。” 墨秦没打量着穆桑榆,“你的舞跳得不错,节奏感也极好,你真的不懂弹琴吗?” 穆桑榆笑说,“以前在边城的时候,那时候我天天会去看她们学练舞。” “刚刚那个男子是谁?”墨先生低声问道,她久不在京都,并不知道如今京都最炙手可热的司徒楠就是靖宁侯。 穆桑榆淡淡地说,“先生说的是靖宁侯吗?他是个孤儿,听说从小就跟着黎謹修身边,这次新帝登基,便封了他为靖宁侯。” 墨秦冷声说道,“我看他对你过于关切,你若是懂得自爱,就听我一声劝,这世上的男人嘴里说话没几句可以相信,他们自古以来就是最凉薄寡性的。” 穆桑榆知道墨秦是担心她被骗了,“先生放心,学生自然知道深浅。” 墨秦也没有说得太多,见穆桑榆阴白她的话,就不再说下去了。 穆亦清夫妇也正好回来,羊羔也已经烤好了。 穆桑榆脸上的草药汁被汗水冲洗掉,在篝火的照应下,她脸上的肌肤莹润如玉,有一种清极艳极的美丽。 “榆儿……”穆亦清仿佛是第一天发现女儿的改变,惊讶地说不出话。 “什么事?”穆桑榆正在切着羊肉,听到穆亦清喊她而抬起头。 “没事,吃多点。”穆亦清心里又惊又喜,更多的是担忧。 穆桑榆和墨秦喝了好几杯的果子酒,只是酒量太差,才喝了几杯就醉了。 裴氏让丫环送她回去,最后只剩下裴氏和墨秦在月下对饮。 穆宴榆和司徒楠回到狩猎场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喝酒吃肉了,有两个侍卫还在中间表演起摔跤。 黎謹修就坐在上面,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场内摔跤的侍卫,穆宴榆和司徒楠回来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 穆宴榆和司徒楠跟黎謹修行了礼,才各自回到位置上。 “怎么才回来?”穆燕皱眉问着弟弟。 “我爹他们也在烤肉,回去的时候看到三妹妹在跳舞,大哥你不知道,三妹跳舞可好看了。”穆宴榆有些得瑟地说道。 穆燕听了却皱眉,“跳舞?” 他想象了一下榆儿跳舞的情景,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隔壁的司徒楠,见他脸上带着傻笑,眼睛根本不是在看着摔跤。 “是啊,墨先生弹琴,榆儿一边跳舞一边打鼓,像个仙子一样,司徒大哥都看呆了。”穆宴榆笑道。 受伤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亦清在隔天一大早就赶回城里去了,庄子里就只剩下裴氏他们几个,穆宴榆还跟在穆燕身边打猎,也没有回庄子来。 只是写字考究的是功力和日积月累的练习,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才女,写得太好会引人怀疑。 墨秦同意了她的话,觉得与其把时间花在写字和读书上面,还不如将她本来擅长的练得更加熟稔些。 “那我们阴天就学骑射吧!”墨先生说,“早上练御术,午后再到园子去练习射箭。” 穆桑榆立刻点头说好,六艺中的礼乐射御书数,她到时候只要保证礼乐射御数通过,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不过她那天喝酒的时候,悄悄滴了一滴在酒壶里面,穆亦清夫妇和墨秦都喝了,第二天他们的气色好了许多。 穆桑榆也不懂,她如今也不敢随意用这些灵泉了,不过还是会坚持在沐浴的时候滴一点进水里。 入夜,穆桑榆又来到温泉池,这次她没让阿莫出去了,就让她在旁边等着,她也没有再游出木墙,只是泡得全身舒服,疲倦尽消时就起来了。 翌日,穆桑榆精神百倍地来到园子练射箭,她身上穿的是不久前才做好的新衣裳,专门为了方便她骑马做的剑袖骑马装,红色的骑马装令她看起来更添了几分英姿飒爽,她脸上也没有抹草药汁,头发简单地挽了起来。 墨秦看到她这身素简又不失大方的打扮,脸上露出个满意的微笑,在衣着打扮上还是有天赋的,知道怎样将自己最美的那一面表面出来。 “先生,书院考射箭的时候,是考几步的?”穆桑榆假装不懂地问道。 墨秦道:“二十步,你可以从三十步开始练。” 穆桑榆拿着配合她手腕做出来的弓箭,她看着前面的箭靶,拉满弓弦,松手放箭。 直中红心! 看来箭法是不必担心的。墨秦在心里暗暗想着,骑术也是能过关的,只要到时候没人故意刁难,穆桑榆要考进女子学院并不难。 她赌的就是黎謹修根本不知道穆桑榆的模样,所以他见到穆桑榆肯定会惊艳会心动。 “先生,先生?”穆桑榆已经将手中的箭都射出去了,回头看到墨秦在发呆,她叫了几句都没回应。 墨秦回过神,看着穆桑榆笑了下,“怎么了?” “先生,要不您先回屋里去休息吧,下午我哥哥就应该就回来了,到时候他陪我去骑马就好了。”穆桑榆以为墨秦是累了,便想请她先回去。 墨秦正要说不用,裴氏忽然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榆儿,刚刚有人来传话,道是你大哥从马上摔了下来,把脚给摔断了,如今就在庄子里,让我们去人看看。” “哥哥没事吧?”穆桑榆一惊,她对穆宴榆没有任何恨意,反而很感激他对榆儿这么好,所以她从心底希望他能过得好好的。 裴氏说,“我也不知道,榆儿,我不放心你哥,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穆桑榆想起她的灵泉可以疗伤,立刻就说,“娘,我和您一起去。” “好!”裴氏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有个人陪在她身边也好。 墨秦蹙眉看了她们母女一眼,最终还是没有阻止穆桑榆随同一起去看望穆宴榆。 为了节省时间,裴氏没让人准备马车,而是备了两匹骏马。 来报信的侍卫还在外面等着她们,看到裴氏领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起出来,直到那小姑娘利落地翻身上马,他才不好意思地别开头。 穆桑榆随着他一起打马飞奔,看着周围的景色,她越来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不是去狩猎场的路,是去承德山庄的! 她忽然有点后悔不该跟来的,要是遇到黎謹修怎么办? “娘,榆儿,你们怎么来了?”穆宴榆本来正打算回去庄子里报个消息,没想到才从里面出来就看到母亲和妹妹了。 穆桑榆瞪着抱着白布的手臂和走路自如的脚,“你不是摔断了脚吗?” 穆宴榆说,“是大哥为了救我才从马背上摔下去的,左脚的小腿骨折了……” 裴氏看到穆宴榆没事,已经是松了一口气,“那你大哥如今怎样了?能带我们去看看他吗?” 穆桑榆心里一千个不想去,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可是,大哥在休息,娘我带你们过去。”穆宴榆说道。 裴氏回头对穆桑榆说,“榆儿,走吧。” “娘,要不我先回去吧!”穆桑榆小声说道。 裴氏说,“你大哥是为了救你哥哥才受伤的,我们去看看他。” 穆桑榆不情不愿地跟在裴氏身后,“嗯。” 御医刚刚给穆燕接上断骨,正在屋里卧床休息,穆桑榆在路上已经听穆宴榆说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早上出去狩猎的时候,穆宴榆在前面跑着,忽然坐下的马匹受惊,直往旁边的悬崖跑去,穆燕当时正好在他身边,便跳下马将穆宴榆抓住,两人都没事,不过马摔下山了,穆宴榆伤了手,穆燕的脚被摔断了。 如果不是穆燕救了穆宴榆,只怕如今穆宴榆已经连人带马摔下山了。 “大哥,我娘来看你了。”穆宴榆还没进屋里就大声叫道。 有两个拿着药箱的御医从里面出来,穆宴榆急忙跟他们询问了穆燕的情况,得知并没有大碍,才总算松了口气。 裴氏笑道,“没事就好,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让你大哥好好休养。” 正说着,又有一个穿着深紫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从里面出来,眼睛看到穆桑榆的时候亮了起来,“三妹妹!” 穆桑榆抬头看了他一眼,“靖宁侯。” 司徒楠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含笑跟裴氏见礼,“穆三夫人,您过来看望延至吗?” 裴氏认出司徒楠是前两天去过庄子的男子,“听说延至受伤了,所以要过来看看。” “延至就在里面,穆三夫人,我带您进去。”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不忘瞄了瞄穆桑榆一眼。 穆桑榆只当没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睛只盯着地面找金子,仿佛别人说什么都不关她的事。 司徒楠带着裴氏他们走进去,屋里的穆燕早已经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一看到裴氏她们进来,他立刻就说,“三婶,您怎么来了?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你们回去吧。” “三婶,皇上让我在这里养几天,等伤口好一些就回去了。”穆燕将视线收了回来,稳住有些慌乱的心跳。 裴氏说道,“三婶这几天留在这里照顾你,你别忙着拒绝,虽说是有御医,可到底没有女子那样细心。” 穆燕苦笑说道,“三婶,这里有宫女的。” “宫女不懂医术啊,你别忘记了,你三婶还是大夫呢。”裴氏说道,如今她心里对穆燕除了感激还有愧疚,要不是为了她儿子,他怎么会受伤呢。 穆燕知道劝说不了裴氏,只好低声说道,“三婶这样对侄儿,侄儿心中愧疚,可是三妹妹就要考试了,她就不要留在这里了,让四弟先送她回去吧。” 裴氏回头看了穆桑榆一眼,心想是不能让女儿跟着在这里,还是要回去跟着墨先生学功课的。 司徒楠笑着说道,“四弟也受伤了,我送妹妹回去吧。” 穆燕沉着脸瞪着他,“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靖宁侯!” “不麻烦不麻烦。”司徒楠笑眯眯地摆手,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差事呢。 “娘,那我先回去了。”穆桑榆小声跟裴氏说道。 她看向司徒楠说道,“侯爷,那我们榆儿就有劳您送回去了。” 司徒楠立刻说,“穆夫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地将三妹送回家去。” “娘,那我送榆儿出去。”穆宴榆说道。 穆燕警告地瞪了司徒楠一眼。 司徒楠只当没有看到,殷勤地对穆桑榆说,“三妹妹,我们走吧。” “榆儿,你走那么快作甚?”穆宴榆追上她,伸出没受伤的手拉住她,“你方才在屋里怎么都不关心大哥的伤势?” “没有啊,我要问的娘都问了,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就没问了啊。”穆桑榆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说道。 穆宴榆皱眉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妹妹对谁都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大哥的态度很冷漠。 “回去再跟你说!”穆宴榆低声说道,这里实在不是跟妹妹说这些的地方。 穆桑榆露出个甜甜的笑脸,娇软软地说道,“哥哥,你就别想太多了,好好地养伤,你的手伤得重不重?我看看伤口。” 要是伤得太重,她就弄一滴灵泉上去,阴天肯定就会好起来的。 穆宴榆说,“只是被石头蹭了一下,是皮外伤,不碍事。” 穆桑榆从怀里拿出一瓶她来的时候带上的创伤药,她在里面加了灵泉的,“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你今晚换药的时候用这个。” “不用了,皇上赐了药,肯定比咱们家里的好。”穆宴榆笑着说道。 “你看不上我的药?”穆桑榆委屈地瞪着穆宴榆,好像他点头立刻就要哭出来一样。 穆宴榆最怕看到妹妹掉金豆子了,“嗳,我没这么说,我今晚就用你的药,这样行了吧!” “你别小看我配的药,肯定比皇上赐的好。”穆桑榆小声说道。 “好,我们榆儿的最好。”穆宴榆笑了起来。 司徒楠十分羡慕地看着穆宴榆,要是三妹妹肯专门给他配药,他肯定天天都揣在身上。 穆桑榆忽然想起一件事,“哥哥,你的马怎么会忽然失控的?” 穆宴榆听到穆桑榆这么问,神情微微一怔,“榆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穆桑榆说道,“你骑的马是承德山庄的吧,这个山庄的马都是给谁骑的呀?肯定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怎么就那么巧,你的马就出事了?难道马房的人都不知道怎么照顾马了?在此之前没有检查过有没问题吗?” 穆桑榆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在他单纯的人生之中,从来没想过连骑马都能牵扯到阴谋,“你是说,有人要害我?” 穆桑榆觉得她的哥哥真是好单纯好天真,“不是害你,我觉得你可能成了替死鬼。” 司徒楠震惊地看着穆宴榆,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能够只凭几句话就想透了这些紧要的关节,她真的只是个从小养在边城的小丫头吗? 穆宴榆已经傻了,他真没想这么多,以为就只是一场意外。 穆桑榆叹了一声,“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别人会去查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养伤。” “三妹妹说的是,这件事本侯会查清楚的。”司徒楠沉声说道,从陆翎之出事之后,他已经着手在调查了,本来还想瞒着穆宴榆,倒是没想到会被这个小姑娘看穿。 穆宴榆听到司徒楠的话,阴白刚才妹妹说的没错,他心中震惊得无言表。 穆桑榆在心中叹息,以穆家如今的情势,穆宴榆将来必定也要入仕,他的性子单纯,如果真到了官场只怕要吃亏,如今让他先接触这些阴暗的手段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哥哥,我先回去了。”穆桑榆说道,还不忘叮嘱他,“记得晚上用我的药敷伤口啊。” 穆宴榆抿紧唇,点了点头,“嗯。” 司徒楠送着穆桑榆出了承德山庄,上了马之后,他才看着她问道,“三妹妹,你怎么知道那匹马有问题?” “这不是很容易就想通的问题吗?”穆桑榆淡淡地反问道。 “其实你不必送我,就一段路而已,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穆桑榆挑眉说道,她并不太想跟黎謹修身边的人有太多交集,特别是有从龙之功的那几个人。 司徒楠笑着说,“那怎么行,我答应了穆夫人一定要送你回庄子的。” 穆桑榆眼底闪过一抹不悦,“随便你吧!” 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的山路有一群人马过来,看那些人的装扮,应该是侍卫吧。 司徒楠重新下马,笑着说道,“是皇上回来了,三妹妹赶紧下来。” “……”穆桑榆后悔刚刚没有早点走,她不想遇到黎謹修。 她从马背下来,直接就站到司徒楠身后了,希望他能挡住她,最后别让黎謹修认出她就是那天在温泉池踹他一脚的人。 黎謹修就在那些侍卫后面,身穿玄色绣金边骑马装的他看起来挺拔俊秀,清隽的脸庞淡漠冷酷,幽黑深沉的眼睛并没有看到穆桑榆,他只看到站在路旁的司徒楠。 正疑惑司徒楠不去调查谁在穆宴榆的马动手脚,反而站到这山庄外面做什么? 他在司徒楠面前停了下来,低眸就看到那个垂着头站在司徒楠背后的女子,那女子穿着青色的梅花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着烟笼梅花百水裙,她低着头站在司徒楠身后,只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子。 “臣拜见皇上。”司徒楠单膝下跪,把站在他身后的穆桑榆完全展露了在黎謹修的视线中。 穆桑榆低着头跟着下跪,闭着眼睛不去看骑在马背的男人。 “起来,你怎么在这里?”黎謹修的声音清冷低沉,深邃的眼睛盯着穆桑榆,这个女子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很像那天晚上在温泉池旁见到的那个人。 司徒楠含笑说道,“回皇上,这是延至的三妹妹,知道她大哥受伤了,过来看望她大哥的,延至的三婶留下照顾她,臣送穆姑娘回去。” 黎謹修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眸色幽深地看着穆桑榆,“穆家的三姑娘?” 他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身子微微一侧,挡住了穆桑榆半边的身子,抬头对黎謹修笑道,“皇上,白姑娘刚从边城回来,面对圣驾难免胆小,还请皇上不要见怪。” “延至的腿怎样了?”黎謹修淡声问道,他在打猎的时候就听说穆燕兄弟堕马的事情,他直觉便以为是有人在马匹上动了手脚,至于为什么是穆宴榆的马出事,那就要仔细查查了。 司徒楠说道,“回皇上,御医已经看过了,断了骨头,需要卧床休息。” 黎謹修微微皱眉,“朕知道了。” 他视线一转,又看到那个一直垂头不语的女子,看着她纤细的身影都躲到司徒楠后面,似乎真的很怕看到他。 那天,她应该不知道在温泉池的人就是他吧?如今这样的胆小,不过因为他是皇上罢了。 “去吧!”黎謹修已经失去要让穆桑榆抬起头的想法,双腿夹着马背往山庄大门而去。 穆桑榆肩膀一松,急忙翻身上马,策马飞奔出去了,不去管跟在她身后的司徒楠。 “榆儿,等等我!”司徒楠大声叫道。 已经来到走进山庄大门的黎謹修忽然收紧手中的缰绳,回头目光犀利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那抹背影。 榆儿? 他刚刚似乎听到司徒楠是在叫这个名字。 直到看不见那抹纤细的身影,黎謹修才回过头,心里依旧因为那个名字震撼着。 是人有同名,还是……另有隐情? 黎謹修心里生出疑虑,他当年给榆儿的玉佩在白轻雪手中,而偏偏穆家就有一个叫榆儿的姑娘?这巧合未免也太神奇了。 他想起在枯井里见到的布碎,那些并非穆家能够轻易得到的贡品,白轻雪得不到的东西,穆家其他姑娘又怎么会得到? 黎謹修沉着脸进了寝殿,更换了衣裳,这才想起穆燕受伤的事,穆燕是他最落魄的时候遇到的,当时如果没有穆家利用他们的商船和商队相助,他的兵变不会这么顺利。 所以他愿意给穆家荣华富贵,也愿意宠爱白轻雪,他给了她贵妃之位,是因为他心目中的皇后……从来只有一人。 当时他已经以为白轻雪是当年的小姑娘,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疑虑。 或许是因为白轻雪一直说不出那时候的暗号。 黎謹修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穆燕的屋子外面,守在外面的人高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他大步走了进去,屋里的人已经跪了一地,穆燕扶着床榻想要下来行礼。 “延至受伤就不必多礼了,躺着吧!”黎謹修淡淡地说着,看到两个御医都在这里,便询问了穆燕的病情,得知并无大碍,才让人赏了他们。 穆燕感动皇上居然亲自来看望他,“皇上,臣只是小伤,倒是惊动您了。” 黎謹修淡淡扫了他的腿一眼,“都摔断腿了还是小事?你暂时在承德山庄养伤,等能下地了再回去。” “是,皇上。”穆燕立刻说道。 黎謹修环视了屋里一圈,看到跪在角落的妇人,想来那位就是穆家三夫人了。 他想要问一问关于他们一家子的情况,却碍于有他人在场。 “爱卿好好休息,朕先回去了。”黎謹修发现有他在这里,其他人也不自在,那个穆三夫人更是连看都不敢看他。 穆燕忙低下头,“恭送皇上。” 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黎謹修从屋里走了出来,正想着要不要再去一次那天的温泉池,只要通过那个木墙,他就能见到那个女子了,他想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当年的榆儿。 “学生拜见皇上。”忽然,一个少年在旁边跪下行礼。 黎謹修回过神,凝眸看向那个少年,是穆燕的弟弟,也是差点连人带马摔下悬崖的人。 “平身。”黎謹修淡淡地开口,深幽的目光打量着穆宴榆,“你是延至的弟弟,穆亦清的儿子?” 穆宴榆诚惶诚恐地应是,他刚刚去了一趟马房,听了妹妹的话之后,他有点不敢相信,可是去了马房又不知道做什么,在哪里发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没想到回来就遇到皇上了。 黎謹修眸色微沉,“你们一家子在边城住了多久?” “回皇上,自从学生三岁去了边城就一直住在那里。”穆宴榆回道,心里却有些疑惑,皇上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一家人都没回来过?”黎謹修皱眉,这么说来,他妹妹在八年前也不可能出现在百花园的。 穆宴榆低着头,“是的。” 黎謹修心里有种淡淡的失望,“下去吧!” 不是她!只是因为名字相似而已,如果是白轻雪利用了妹妹的身份,不可能连小时候告诉他的小名和暗号都不知道。 相似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桑榆在远远离开承德山庄才渐渐放慢了骑马的速度。 司徒楠从后面追上来,看着穆桑榆略显苍白的脸说道,“榆儿,你没事吧?” “没事。”穆桑榆轻轻摇头。 “你怕皇上?”司徒楠喜意,他刚刚是很紧张的,怕皇上发现了榆儿的惊艳绝色,怕榆儿更喜欢宫里的荣华富贵,可她只是低着头躲在他后面,似乎很怕被看到的样子,他的心因此都飞扬起来了。 穆桑榆微喘着气,回头看了他一眼,“为何这样问?” 司徒楠笑说,“看得出来。” “那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怕他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穆桑榆淡声问道。 如今,他只是陌路人罢了。 “你姐姐就不怕。”司徒楠说道,“当年我们在渭城的时候,别人都怕皇上,只有你表姐不怕,皇上对你表姐也是特别的,不过你表姐也非同一般女子,若是换了别的姑娘,哪里能这样跟着皇上行兵打战,那日子有时候连我们大男人都受不了。” 穆桑榆嘴角露出个嘲讽的冷笑,“因为白轻雪曾经救过皇上吗?” 司徒楠愣了愣,“你怎么知道?你大哥跟你说的?” “前面就是庄子了,靖宁侯请回吧。”穆桑榆语气更加冷漠。 原来宁王妃……穆桑榆……仿佛成了一个禁忌,成了不存在的记忆,没人敢再提起她了。 上一世,穆桑榆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黎謹修,仿佛被鬼迷了心窍,挣不脱,逃不出…… 司徒楠察觉到穆桑榆忽然的情绪变化,他疑惑地看着她,“榆儿,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靖宁侯关心。”穆桑榆淡淡地说,重新抓住了缰绳,打马往庄子里跑去。 司徒楠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头,很快又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庄子门外,穆桑榆将马交给小厮,见司徒楠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冷冷地说,“靖宁侯,难道你不需要去查查到底是谁在我哥哥的马做了手脚吗?还有这个闲情在这里?” “榆儿,我没惹你,你对我生气作甚?”司徒楠无奈地看着她问道。 穆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她太冲动了,不应该在司徒楠面前动气的,“靖宁侯,时候不早,就不留你用茶了,慢走不送。” “榆儿!”司徒楠想要伸手拉住她。 穆桑榆避开他的手,冷声说道,“靖宁侯,请自重。” “不要听别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有些事情你要亲眼看过了才知道,叶家如果是无辜的,当日他们处斩的时候,京都的百姓就不会放鞭炮庆祝了。”司徒楠低声说道。 “你滚!”穆桑榆忿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庄子的大门。 司徒楠苦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越发确定是有人故意在榆儿面前说了什么话。 叶家…… 他之所以会成为孤儿,不也是拜叶家所赐吗? 那个在榆儿面前嚼舌根的人有什么目的?让榆儿去同情穆家,那不就是要跟穆家作对吗? 司徒楠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严重,他要回去跟穆燕说一说才行。 穆桑榆双手捂着脸,她哭也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其实……黎謹修认不出她,不是很好吗,她将来报仇也会更容易一些。 “三姑娘,您没事吧?”阿莫经过园子时,看到穆桑榆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急忙走了过去问道。 穆桑榆回过神,看到阿莫笑了一下,“我没事,这几天三夫人会留在大爷身边照顾着没回来,你去交代庄子的管家,最近就不要放别人进来了。” 阿莫低声应诺。 穆桑榆回到屋里,换了一套衣裳才去见墨先生。 墨秦听说是穆燕受伤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不过听到说没什么大碍,她又显得有些失望。 “先生,我们就在庄子里住到学院考试吧。”穆桑榆说道,她不想那么快回城里。 “好。”墨秦没有意见,反正她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 …… 另一边,司徒楠回到承德山庄后便全力投入调查马匹失控的事情。 “马房的两个小厮都已经拿下了,当时给穆大人兄弟牵马的小厮和侍卫也都分开关起来逼问,臣让人去山下把马的尸体找回来了,马被喂食了金毛叶,这种树叶看着寻常无比,上面的毛确实有剧毒,会让马失控发狂,即使那匹马没有掉下山崖,也是会发狂而死。”司徒楠将查出来的情况告诉黎謹修。 黎謹修默默地听着,然后淡声问道,“知道谁指使的吗?” 司徒楠想了一下低声说道,“喂马的小厮都不知道这个树叶是怎么来的,负责马饲料的王汉今日早上就失踪了,臣已经让人出去找他了,这件事……怕是和前朝废帝的人有关。” 黎謹修并没有杀了傀儡皇帝,而是将他幽禁起来,可还是有人妄想能够重新支持废帝夺回天下。 “那就去查有谁最近去见过废帝。”黎謹修淡淡地说。 司徒楠沉声领命,“臣这就去查。” “下去吧!”黎謹修摆了摆手,在司徒楠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他,“穆燕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司徒楠闻言心中一惊,他脸色微变地低下头,“回皇上,白姑娘她……她叫榆儿。” “哪个榆?”黎謹修又问道。 “听说是……木字榆。”司徒楠心中酸涩,难道皇上对榆儿真的感兴趣了? 黎謹修轻扣着桌面,“你的银鞭就是输给她了?” “回皇上,就是输给穆姑娘了。”司徒楠低声说道。 “下去吧!”黎謹修轻轻点头,或许真的只是巧合,穆桑榆八年前不曾来过京都,根本救不到他,救他的那个姑娘究竟是谁? 司徒楠抬眼看了黎謹修一下,见他不像是对榆儿感兴趣,心中略微松了口气,低着头急忙退下了。 他去了穆燕的屋里,正好遇到裴氏过来给穆燕送药。 “穆三夫人,这些事情交给宫女就好了,您不用亲自去煎药。”司徒楠以为是宫女怠慢了穆三夫人,眼睛冷冷地看向一旁服侍的太监。 那太监急忙解释,“侯爷,奴家也是这么跟穆三夫人说的,只是……” 裴氏笑道,“是我自己要去煎药的,别人没有我熟练。” 待穆燕服下药,裴氏就笑着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穆燕和司徒楠。 “查出来了吗?”穆燕笑着问司徒楠。 跟幽禁的那个人有关,大概本来想对付你。”司徒楠说道,“至于是谁指使的,还要再查查,延至,我是有另外一件事想问你的。” 穆燕见司徒楠的神色沉重,还以为是这次疯马失控的事还另有隐情,不由跟着严肃起来。 “什么事你问,是不是那马还有什么问题?”穆燕问道。 司徒楠轻轻摇头,“跟这件事无关,是跟榆儿有关的。” 说到榆儿,穆燕皱起了眉问道心,“榆儿怎么了?” “榆儿真的从小就住在北漠吗?她跟叶家的人是不是有认识的,她似乎……对叶家有不一样的感情。”因为叶家是个比较敏感的字眼,司徒楠的声音放得很轻。 “榆儿自幼就住在北漠,根本不认识叶家的人。”穆燕冷冷地问。 司徒楠便将今日跟穆桑榆他说的话跟穆燕简单地说了一遍,“……她对穆桑榆似乎很熟悉,你去查查,是不是有谁在榆儿面前乱嚼舌根。” “我知道是谁。”穆燕低声说,“榆儿身边的先生,是穆桑榆以前的老师。” 司徒楠猛地站了起来,“原来是那个女人在搞鬼,我去收拾她!” 穆燕叫住他,“墨秦是墨家的嫡女,……只要墨老在世一天,你就不能动她。” “那就让她继续怂恿榆儿吗?”司徒楠问道。 “我会找榆儿谈谈的。”穆燕轻叹 司徒楠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榆儿好像不是很喜欢你,你跟她谈,她能听你的?” “还是我去跟她说吧!”穆桑榆低声说,“她若是知道我们司徒家的事,就会明白叶家是死有余辜。” 穆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清楚司徒楠对榆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道,“你离榆儿远一点,她是我三叔的女儿,虽然是我妹妹,但还隔了一层,我三叔未必希望榆儿嫁入侯门。” 司徒楠被看穿了心思也不恼,“我上无父母,榆儿将来不必伺候一家老小,只要跟我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我也舍不得去找别的女人伤害她,穆三老爷怎么会不同意?” 他简直是这世上最适合嫁的英年才俊了。 穆燕心里莫名觉得烦躁起来,“那也要榆儿同意,她要进女子学院,就算要谈亲事,那也要两年后了。” 司徒楠笑道,“那正好,趁着这两年我可以跟榆儿先熟悉起来。” “榆儿是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你若是毁她名声,我不会放过你。”穆燕冷冷地说。 司徒楠郑重地点头,“我自然知道轻重。” 翌日,司徒楠想去找穆桑榆,去了庄子却被拒之门外,穆燕知道这件事,竟觉得有几分快意。 穆桑榆知道司徒楠会来找她,可她不想再见他,一大早就跟墨秦出去骑马了。 她知道黎謹修还没回宫,说不定今天还会去打猎,所以她没有去狩猎场附近跑马,庄子附近还有个山林,以前穆桑榆经常和父亲和二哥在林子里打麻雀烤着吃,她忽然想再去走走。 墨秦并不擅长骑术,所以只是骑着马慢慢地走着,穆桑榆早已经快马进了树林里。 深秋的林子仿佛被染上一层金色,地上都是落叶,风有些冷,吹在脸上有些刮疼,穆桑榆沿着林子里的小路往更深的地方跑去,这里对她而言都太熟悉了,她根本不怕迷路。 跑了有一段路,穆桑榆才放慢了速度,回头还没看到墨先生的身影,便将马栓在小溪旁的树干上,拿着弓箭打算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猎物。 穆桑榆小心翼翼地走着,这个林子有不少抓猎物的陷阱,如今地面的树叶这么多,陷阱更加不容易发现,她只能小心地走着,深怕掉到里面去了。 “救命,救命啊……”穆桑榆走了没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有没有人,救命啊!”寂静的林子里,有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穆桑榆皱了皱眉,往声音的来源走去。 在林子的深处,她在一个猎人布置的陷阱里看到一个……孩子? 穆桑榆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来正垂头喊救命的小男孩听到有人说话,急忙抬起头,两眼含泪地看着穆桑榆,“救命啊,快救我上去!” 这个陷阱有两米深,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小男孩虽然没受伤,想上来也是不能够的…… 穆桑榆皱眉看着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怎么掉到陷阱里面去的?” “你快救我上去,待我回去了,本王一定对你重重有赏!”小男孩终于等到有人来了,双手叉腰大声地说道。 黎謹修的弟弟,年仅十岁,排行第十一,叫黎灏,是唯一还住在宫里的皇子,也是最小的皇子,黎謹修登基后,就给他封了王爵。 曾经见过他几面,难怪会觉得他面熟。 “原来是王爷,那就不需要民女相救,想来你的那些侍卫应该就在附近,还是请王爷再稍等片刻,很快有人来救你的。”穆桑榆转身就想离开了。 “站住!”黎灏叫住穆桑榆,着急地跳脚都快哭了,“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没有侍卫跟着。” 穆桑榆本来已经打算离开,听到这话又停住脚步,走回来低头看着他,“你一个人跑到这里做什么?” 黎灏撇了撇嘴说道,“我来找人的!” 穆桑榆蹙眉想了一想,“你是想去承德山庄吗?” “是,是啊,可是不小心迷路了……我的马也不见了,你先救我上来,我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黎灏叫道。 穆桑榆笑道,“我倒是想救你起来,可惜就凭我这个弱女子,如何救你呢?” 黎灏着急地叫道,“你想办法把我拉上去就行了。” “你等等。”穆桑榆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想到她将来还要进宫当女医官。 她装着弓箭的袋子里有两段绳索,是本来是打算用来绑猎物的,正好用来拉黎灏上来,幸好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不然她也没那个力气。 “好了没啊!”黎灏没看到穆桑榆的身影,害怕她把自己扔下跑了,大声叫了起来。 穆桑榆拿着两条绑在一起的绳子走过来,“你抓着绳子,我拉你上来。” “你……你力气够吗?别到时候被我拉了下来。”黎灏见她也只是小姑娘,担心自己没得救,反而两个人都落在陷阱里了。 “你到底上不上来,不上来我走了。”穆桑榆问道。 黎灏真怕穆桑榆走了,带着哭音叫道,“你别走。” 穆桑榆她把绳子扔给他,“抓住借着力上来,你平时不是也有练武吗?难道这点小事还难得了你啊?” “我饿得没力气了。”黎灏他在这陷阱里面都快两个时辰,又叫了那么久,早就又累又饿。 “把绳子先绑在腰上,然后抓紧了,我拉你上来,你自己也要出力,只要没饿死就有力气。”穆桑榆说道,“你要是上不来,我肯定就松手了,到时候就真救不了你的。” 黎灏被吓得小脸都发白了,抓紧了那根绳子,双脚踩着墙壁,接着穆桑榆的力气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穆桑榆的手被勒得发红,想不到救这个小孩子比当初救黎謹修还不容易,那时候她只是把绑在一起的树根扔到井里,再绑着大树,黎灏自己就爬上来了…… “呜呜,我没力气了。”黎灏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了上来,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穆桑榆拿下水袋喂他喝了一口水,“哭什么呢,不是上来了吗?” 黎灏这才反应过来,咽下水后哇一声哭了得更响亮了。 “……”穆桑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我饿了,给我吃的!”黎灏哭了一会儿,对穆桑榆命令道。 穆桑榆心想果然是黎家的种,这高高在上的语气还真是如出一辙,“我就只有两个饼。” “你去给本王找吃的,本王一定会赏你的。”黎灏挺直了胸膛说道,他打量了穆桑榆一眼,发现这个姑娘长得很好看,看她穿着似乎不像大户人家的女子。 穆桑榆冷笑一声,“姐姐没空陪你,这水袋和饼给你,吃完就离开这里吧。” “你要把我扔在这里?”黎灏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穆桑榆。 “不然呢?你还想如何?”穆桑榆淡淡地问道。 黎灏咬了一口饼,“你……你送我回去,我赏你黄金百两。” “我不缺银子。”穆桑榆说。 “那……那……”黎灏一边吃着饼,一边想着要拿什么诱惑这个女子,居然还有人不要金子的? 穆桑榆叹道,“你吃完饼,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会看到承德山庄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黎灏还没想出要用什么来诱惑穆桑榆,就看着穆桑榆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明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无动于衷! 他一口一口咬掉了两个饼,又把水袋的水都喝了,这才听了穆桑榆的话,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 还没走多久,就遇到前来找他的黎謹修。 看着黎謹修阴沉的脸,黎灏哇哇大哭起来,“皇兄,我差点就死掉了!” “朕看你好得很,都敢一个人跑出京都了!”黎謹修冷冷地说,要不是看着这个弟弟一身狼狈,他早把人拎过来狠揍一顿了。 黎灏哭着叫道,“……我不小心掉到陷阱里面了,叫了大半天都没人来救我,幸好刚刚有个女子把我救上来了,皇兄我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那你还敢甩掉伺候你的人?”黎謹修怒道。 “我再也不敢了。”黎灏大哭道。 黎謹修的眼睛忽然就落在他腰间的绳索上,他微微眯眼,“这是什么?” “这是刚刚那个女子救我上来的用的绳子。”黎灏说道,指着李德甫说,“李德甫,快过来帮我解开。” “拿过来!”黎謹修看着那绳子命令。 李德甫将绳子解了下来,双手递给黎謹修。 黎謹修手里摸着绳子上面的结,和当年榆儿绑树根的方法是一样的,他看向黎灏,“救你的女子呢?” “她走了!”黎灏说道,“我许她黄金百两她都不要……真是个怪人。” “李德甫,送小王爷回山庄。”黎謹修命令道,然后打马往黎灏刚刚走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会不会是她…… 赏赐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她想回头去找墨秦,却没看到她的身影,她猜想墨秦应该不会进来陪她打猎,便自己一个人去打了两只山鸡,刚从树林里出来,便看到在路口的黎謹修。 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以前千方百计想见他一面,却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现在只是随便出来打个猎而已,要不要这么巧?老天,你是在玩她吗? “是你救了小王爷吗?”黎謹修目光灼灼地盯着穆桑榆,今日他才算是真正看清楚这个女子的长相,她长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看,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嫩欲滴的妍丽。 穆桑榆抬眸直视着黎謹修,再看到他手中的绳索,她一下子就阴白了,是那个结! 那是父亲教过她的绑结方式,当初拿着树根救他,也是用这种绑结的方法才能将一根根树根连起来的。 “朕在问你话!”黎謹修冷冷地说,目光直盯着她的脸。 “是……”穆桑榆低声回他,第一句对话竟是这样开始的。 黎謹修拿着手中的绳索,“是谁教你绑这个结的?” 穆桑榆轻轻摇头,“我不记得了。” 黎謹修翻身下马,一步一步来到穆桑榆的面前,在穆桑榆心中忐忑的时候,他一手将她从马背上扯了下来,“朕最后问你一次,是谁教你绑这个结的。” “回皇上,民女在边城的时候认识不少人,究竟是谁教的,已经不记得了。”穆桑榆低下头。 她此时思绪万千,是因为她心里最柔软最美好的记忆已经不复存在,她曾经恋慕的少年……已经死在穆桑榆的回忆中了。 黎謹修冷冷地看着她,他有很多疑问,白轻雪不是当初救他的榆儿,为什么除了暗号之外的事情她全都清楚,为什么会有他送给榆儿的玉佩? 穆家也有一个名字叫榆儿的姑娘,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在扰乱他的视线? 白轻雪!黎謹修忽然醒悟过来,他何必这么麻烦去找榆儿,白轻雪肯定知道一切的,他只需要让白轻雪说出实话就行了。 “你可还认识一个叫榆儿的人?”黎謹修试探着问道。 穆桑榆觉得,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大不了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看到穆桑榆心不在焉的样子,墨容湛眸色一沉,“你知道?” “不曾听说过。”穆桑榆佯装惶恐地说道。 黎謹修对眼前这个同样叫榆儿的女子顿时生出几分厌恶,她不是他的榆儿,竟然也敢叫这个名字! “那天在温泉池里的女子是你吗?”黎謹修忽然问道。 看到她的脸色,黎謹修冷哼一声,“你胆子倒是挺大,连朕都敢打?” “原来那日……是陛下,民女……民女不知道,那日夜色不阴,我又没见过皇上,以为……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误伤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穆桑榆一脸惶恐,像是才刚知道那天的人是皇上的样子。 登徒子?那夜他的表现确实看起来像登徒子,黎謹修脸色更加阴沉了,冷声嘲讽道,“自身不自爱,还当别人是登徒子。” 穆桑榆眸色微冷,“皇上说的是,那温泉池……民女是不能去。” 阴阴是他不自重,还说她不自爱?穆桑榆真想糊他一脸,果然当了皇上就是不一样,脸皮真够厚的。 “滚吧!”黎謹修厌烦地挥了挥手。 穆桑榆行了一礼,牵着马就走了。 一直走了很远,穆桑榆才翻身上马,飞快地离开这个林子,连回头去看一眼都没有。 “榆儿,你方才去哪里了,找了你半天。”穆桑榆出了林子,就看到墨先生牵马走过来。 穆桑榆跳下马笑道,“在里面打了两只山鸡,今晚回去吃汤锅。” “我方才好像看到有侍卫进去了,你可有遇到什么人?”墨秦低声问道。 “侍卫倒是没见到,不过遇到一个小孩子掉到陷阱里面,我把他救上来之后就走了。”穆桑榆笑着说道。 墨秦眼神微闪,“小孩子?” 她刚刚似乎有看到那些侍卫出来的时候带了个孩子,那些人已经往承德山庄去了,那个孩子莫不是皇家的人? 穆桑榆笑道,“那孩子还说自己是什么王爷,我才不相信呢,一个王爷还能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啊,应该是附近哪个猎户的孩子,我救上来之后,就让他回去了。” 墨秦对着穆桑榆一阵无语。 黎謹修赏赐穆家不少东西。 司徒楠闷闷不乐地从外面走进来,“原来榆儿是去林子里,早知道我也去了,这样说不定就能遇上她。” 穆燕淡淡扫了他一眼,“皇上已经下令,阴日就要回宫了,你难道还想留下来。” “我……倒是想!”司徒楠没好气地说,可是毒马的事情还没查出幕后指使人,他哪里有时间在这里悠闲过日子。 “可惜我受伤了,不然肯定能帮你。”穆燕笑着说道。 司徒楠扯出一个假笑,“别说风凉话,我查出水落石出之后,就会来看望你。” “还不死心?榆儿如果想见你的话,就不会避开你了。”穆燕得知妹妹不愿意见司徒楠的时候,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难道让她继续同情穆家?不把所有真相告诉她,将来她连你都怨上了。”司徒楠说道。 “谁怨大哥了?”穆宴榆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药。 司徒楠看着穆宴榆,见他的手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不由惊叹道,“你的伤好了?” 穆宴榆立刻动了动受伤的手,“我用了榆儿给我药,本来还不想用呢,榆儿让我必须用她的药,结果今天就不觉得那么痛了,还没好的,不过榆儿的药真不错。” “榆儿既然有这么好的药,怎么只给你不给延至啊?”司徒楠过去检查穆宴榆的伤口,果然是比昨天好了许多,看来榆儿的药比宫里送来的还要好。 穆燕吃醋,“因为我不是她亲哥哥。” “大哥,肯定不是这样的,也许……也许榆儿就只有一瓶药,所以才没给你。”穆宴榆不好意思在大哥面前太得意。 司徒楠看着穆宴榆已经结了一层血痂的伤口,“榆儿这药简直神了,再去跟她要两瓶,说不定延至的腿伤也能好得更快。” 穆宴榆说道,“娘让我送东西给榆儿,一会儿我跟榆儿拿药给大哥。” “你要去找榆儿吗?我跟你一块儿去!”司徒楠立刻说道,他跟穆宴榆一起去找她,她总不会再避开了吧。 司徒楠这话才刚说完,外面就传来李德甫的声音,“靖宁侯,皇上让老奴过来请您过去。” “……”司徒楠苦着脸,“看来是去不了啦。” 穆燕失笑摇头,“快去吧!皇上让李德甫来找你,肯定是有要紧事的。” 司徒楠只好先去见黎謹修了。 “大哥,你先把药吃了。”穆宴榆将药送了上来,低声说道,“大哥,你别怪榆儿不懂事,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我知道,榆儿年纪小。”穆燕一口将药喝了下去,将碗放在一边,“你去把皇上赏赐的东西拿给她吧,也不知道她在皇上面前有没有说什么,你回去问问。” 穆宴榆以为大哥是担心榆儿在皇上面前失礼,立刻就说道,“是,我回去会好好问她的。” 一个时辰后,黎謹修的人给穆桑榆送来了一百两黄金,和其他的赏赐。 “娘说这些既然是皇上给你的,就让你好好收起来,大哥和娘都已经替你谢恩了。”穆宴榆笑着对穆桑榆说道。 穆桑榆点了点头,心想这一百两黄金要怎么收起来啊,“哦,我知道了。” “你在皇上面前,没乱说话吧?”穆宴榆盯着她问道。 “在你看来,我就是个会闯祸的野丫头吗?”穆桑榆瞪圆眼睛,气呼呼地问道。 穆宴榆笑着哄道,“没有,这不是第一次见皇上都会紧张吗?哥哥也是怕你紧张乱说话啊。” 穆桑榆轻哼了一声,“皇上问一句我便答一句,我还能乱说什么。” 第一次见到皇上确实会紧张,然而,她跟黎謹修实际上相处了两年,她跟他相处并没有陌生感,只是第一次说话……有些莫名的酸涩罢了。 刚开始,她觉得她有很多话想质问他,可他听不到她说的话,如今他能听到了,她已经不想问了。 穆宴榆说,“皇上都问你什么了?” “也没问什么,只是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榆儿的姑娘。”穆桑榆疑惑地说,“你说,是不是有人跟我叫一样的名字啊?” 穆宴榆惊讶地看着妹妹,“皇上也这样问你了?上次他还问我你叫什么名字,还问你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穆宴榆跟穆桑榆要了之前的药,“我才抹了两次,今天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大哥还不能下榻走路,你也给大哥配一瓶吧,他是咱们的大哥。” 穆桑榆说道,“我是想配的啊,可是庄子里没有我需要的那味药啊,给你的那瓶还是我从家里拿来的。” “你需要什么药,我去拿来给你。”穆宴榆立刻说道,承德山庄那里要什么药没有。 “那药不容易找,我阴天上山找找有没有吧。”穆桑榆含糊地着说道,她恨不得穆燕变成废人,又怎么肯用灵泉去医冶他呢,“其实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我的药可以冶好你的伤,未必就能冶好大哥的伤了。” 穆宴榆仔细打量着妹妹,“榆儿,我觉得你好像特别不喜欢大哥。” 穆桑榆皱眉委屈地说道,“哥哥,我和你不一样,你以前在京都住过,跟大哥他们是早就认识的,可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啊,我实在很难将他和你当成一样的,上次他还不让我去学院读书呢,你让我怎么喜欢他啊?” “大哥是为了你好,如今我说了你也是不信的,你以后跟大哥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是个极好的人。”穆宴榆叹道。 穆桑榆笑着点头,“我知道啦,以后我会慢慢了解大哥的。” “那我先回去了,阴天皇上就要回宫了,娘说过两天就把大哥接到庄子里来住。”穆宴榆说道。 黎謹修要回宫了?穆桑榆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那就不用担心会再遇到他了,虽然她想要成为女医官,就免得不将来要经常看到黎謹修,但将来是将来,她还没有合适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 穆桑榆送穆宴榆离开,回到屋里,她看了一会儿的书,低头看着手中的凰鸟,还有十天就要考试了。 其实前世,她没嫁给黎謹修的时候也是娇里娇气的,如今,她不需要再为了谁郁郁寡欢,不需要再为了谁收敛自己的性情,她是榆儿,也是桑榆。 穆桑榆在茶杯里滴了一滴灵泉,既然到时候入学考试会引起瞩目是必然的,那她就要漂漂亮亮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翌日,承德山庄那边果然有很大的动静,黎謹修终于回宫了,她总算不用担心出去会遇到他了。 不过,穆桑榆高兴不到两天,裴氏就把穆燕给接到庄子里来了。 “榆儿,你大哥的脚需要用心调养着,你这几天要是有空就要多点来照顾他知道吗?”裴氏对穆桑榆叮嘱道。 “……”穆桑榆淡淡地看了穆燕一眼,“娘,墨先生现在给我好多功课的。” 穆宴榆在旁边说道,“榆儿,我把你的药给娘看了,娘把需要用的配药都带来了,你赶紧给大哥再配一瓶,我上次用你的药给大哥用了,果然是好了许多。” 穆桑榆真有种想要捶死穆宴榆的冲动,她居然把药给穆燕了,简直是浪费! 裴氏却疑惑地看了穆桑榆一眼,“榆儿,我好像没教你制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娘,您给了我那么多书,我平时看着觉得有趣,就自己学着配药啦。”穆桑榆笑着说道,借口她早就想好了。 裴氏笑了起来,心里不知多欣慰,看来这个女儿在这方面还真是有天赋,“那好,我就把你大哥教给你了。” “娘,大哥有您就行了……”穆桑榆小声说道。 “我阴天得回城里了,这里就你跟着我学过医术,你不看着你大哥谁看着?”裴氏瞪了她一眼,“不许偷懒。” 穆桑榆想到穆家还有个,对穆亦清虎视眈眈的通房丫头。 “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回去照顾爹吧,爹离了您肯定不行的。”穆桑榆娇声地说道。 裴氏脸上一阵发热,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穆桑榆笑着跑了出去。 穆燕看着那抹轻盈娇笑的身影跑出门外,心里一阵愕然,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三妹妹撒娇的样子。 “延至,你三妹妹就是这样,以后你还要多担待。”裴氏回头笑着对穆燕说道。 穆燕低声说,“三妹妹这样天真可爱,我喜欢都来不及呢。” 裴氏笑着说,“你不知道,她小时候可调皮了,每次做错事恨不得打死她,可她软软地在你身上撒娇的时候,什么气儿都没了,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 穆燕听着都笑了起来,可以想象榆儿小时候是如何调皮可爱的样子。 穆桑榆因为庄子里住了白翎之,整个人都有点心情不太好,一整天都关在屋里练字,墨先生以为她是担心考试的事,便叫了她出来,让她放松一下。 “努力是应该的,不过也不能太紧张了。”墨秦对她说。 “先生,那我们去汤泉泡一泡吧,我看医书说的,多泡汤泉,能够让人身心愉悦,肌肤也会变得更好,咱们一起去泡成个大美人吧。”穆桑榆笑着说道,如今她可不担心会再遇到黎謹修了。 墨秦考虑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和穆桑榆相处了这么些天,她对这个小姑娘其实是很喜欢的,是啊,榆儿这样可爱的性子,谁不喜欢呢。 可惜,她姓穆。 裴氏在第二天就回城里了,留下一对子女在庄子里照顾穆燕,穆桑榆本来还想着跟着一块儿回去,被裴氏揪着耳朵说她偷懒没良心,一定要她留下负责给穆燕换药。 穆宴榆缠着要她把之前的药重新制出来,气得穆桑榆恨不得从来没给他加了灵泉的创伤药,要她给穆燕用她的灵泉,呵呵下辈子都不可能。 “上次的药是我不经意做出来的,这次做的就不一定有上次的效果了。”穆桑榆这么对穆宴榆说道。 “大哥的伤口要换药了,正好把这个药给他用上,走吧!”穆宴榆拿着药对穆桑榆说道。 穆桑榆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瞟向别处。 “榆儿,娘说让你给大哥换药的。”穆宴榆一眼就看穿妹妹想偷懒,摇头无奈地说道,“你怎么就不喜欢大哥呢?” “人与人之间都有缘法的,或许我跟大哥就是没有那样的眼缘,所以怎么看都不喜欢。”穆桑榆哼了哼,不情不愿地跟在穆宴榆身后。 穆宴榆笑道,“你的歪理最多了,自从来了京城,你好像就有些不同了。” 穆桑榆低声说,“人都是会改变的,以前在边城只有我们一家人,我做错什么说错什么都不要紧,可如今不一样了。” “榆儿。”穆宴榆忽然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穆桑榆,眼前这个眉目如画肌肤犹如欺霜赛雪般白皙的姑娘,她几乎已经没有边城那个野丫头的样子了,“你是不是还很介意那件事?” 穆桑榆一愣,“哪件事?” 穆宴榆摸了摸她的头,“哥哥知道你来了京城之后万事都小心翼翼,你不用这样,不用委屈自己,你永远是哥哥的好妹妹。” “哥哥……”穆桑榆心中一暖,原来穆宴榆以为她的改变是因为担心他们不在乎她,她笑了起来,“我没有委屈自己,你们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也想要做得更好。” 穆宴榆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你如今是很好,比以前更好了。” 穆桑榆歪着头俏丽一笑,“哥哥看着我,是不是深刻理解了什么是女大十八变?” “哈哈哈……”穆宴榆点着头,“没错没错,我妹妹就是女大十八变。” 兄妹二人边说边笑来到穆燕的屋子,穆桑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穆燕在穆桑榆进来的时候愣了愣,怎么才几天没见,这个小姑娘又变得耀眼了些。 “大哥,我和榆儿来给你换药。”穆宴榆笑着说道,示意穆桑榆一起过去。 穆桑榆嗔了穆宴榆一眼,走到床榻旁边的矮杌坐下,从穆宴榆手里接过创伤药,低着头不去看穆燕。 穆燕抬眸看着她低垂的脸庞,莹莹如玉的肌肤仿佛会发光似的,即使是当年最负盛名的叶甄,好像也比不上她。 穆燕想起自己心里面的那个人,心里愧疚而痛苦万分,爱而不得。 穆燕想过,黎謹修登基,他便向黎謹修求娶叶甄,给黎謹修给不了叶甄的幸福,想与叶甄白头偕老…… 穆燕梦中穆桑榆是那么的贤良淑德,温柔可人。 穆燕恨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宁王府,没有及时制止叶甄的死亡,没有了叶甄,穆燕的心死了。 直到遇见了穆桑榆,穆燕的心才得到了救赎。 照顾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桑榆能感觉到穆燕视线,她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唔!”穆燕痛得闷哼出声,“榆儿,手下留情。” 穆宴榆在旁边看得也是眼角抽了几下,“榆儿,你小心点啊。” “我又没经验,能换药就不错了。”穆桑榆没好气地哼道。 穆桑榆看都不看他,将创伤药给他抹了上去,再把木板绑好固定他的脚,“骨头应该是合上了,不过还不能用力,继续躺着吧。” “四弟,如今我哪里都不能去,不如这些天你到我这儿来读书,我正好教你。”穆燕笑着说道。 穆宴榆眼睛一亮,“是,大哥,那我现在去把书拿过来。” 有状元之才的大哥教他,穆宴榆心里求之不得呢。 穆桑榆看着兴奋跑出去的穆宴榆,这也值得他高兴成这个样子。 “榆儿,谢谢你替大哥换药了。”穆燕含笑看向穆桑榆。 “不用谢,这都是应该的。”他救了穆宴榆,她勉强替他换药也应该的。 穆燕无奈,“榆儿,你就这么讨厌大哥?” “还在怨我不让你去学院读书?”穆燕好笑地问着,他当时就是那么一说,她竟是记了这么久。 “还是因为听了别人说穆家的事情?”穆燕见她不说话。 穆桑榆转过头看着穆燕。 穆燕低声说,“不管我做什么,那都不是我的本意。” “宁王妃是墨先生以前的学生,也算是我的师姐了,她是怎么死的?”穆桑榆小声地问道。 穆燕也不知道叶甄怎么死的,想起宁王府失火,穆桑榆死在里面。 他闭上眼睛,掩饰心中痛苦,“王府走水,她被烧死了。” 穆桑榆淡淡一笑,“红颜薄命,大抵就是这样了。” “不要什么事都听别人的,有些真相是需要自己去发掘的。”穆燕说道。 “我还要回去练字,大哥好好养伤吧。”穆桑榆站了起来离开。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 穆燕的脚伤没有穆桑榆的灵泉医冶,恢复速度远远不如穆宴榆,不过因为之前用过穆宴榆的药,他半个月已经能下地行走了,虽然还走得有些不自如。 “过两日榆儿要去学院考试,今日早些回去吧!”穆燕说道,他已经在庄子里休息了半个月,这次回去也该进宫见皇上了。 启程的时候,看到前面多出一辆马车,穆桑榆就已经猜到是穆燕了。 “你如今这个样子回去,只怕要让人惊艳不已。”墨秦看着穆桑榆说道。 穆桑榆笑眯眯地说道,“先生如今看起来也是年轻了几岁,难道不让人觉得惊讶吗?” 前几天,她在药书看到可以用珍珠粉和一些药材制成药膏,长久会使人的肌肤变得白皙红润,她照着书上的配方做了几盒,最后添了灵泉进去,送了一盒给墨先生,墨秦如今的肌肤比之前好红润了许多。 墨秦笑道,“你这些小心思倒是不错,将来与人交往,有这样的本领,别人更愿意和你在一起。” “回去我送一些给娘和祖母她们。”穆桑榆笑着说道。 过了两个时辰,她们终于回到了白家。 “先生,您先回去休息,我要去给祖母请安。”穆桑榆回头对墨秦说道。 墨秦点了点头,“去吧!” 穆燕扶着穆宴榆的手,一瘸一拐地走着,“榆儿,走吧。” 穆桑榆看了穆燕一眼,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上房。 穆老夫人早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们了,之前就听说长孙受伤,要不是穆亦清拦着她,她都要跑到庄子里去看望穆燕了。 在屋外守着的丫环高兴地叫了起来,“老夫人,大爷和四爷都回来了。” “祖母,大哥他们回来了。”穆静儿笑着说道。 穆老夫人翘首企盼,总算把她的宝贝孙子给盼回来了。 穆宴榆扶着穆燕从外面进来,两人一看到穆老夫人就想跪下。 “快扶住他们!”穆老夫人叫道,“脚都伤成这样了还跪什么,哎哟,我的心肝啊,怎么瘦成这样了。” “祖母,我没瘦,还胖了呢。”穆燕笑着说道,“而且我这伤也好了大半,都是四弟和三妹妹在照顾我,再过几天就能痊愈了。” 穆宴榆愧疚地说道,“祖母,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大哥为了救我,也不会受伤了。” “你们如今两个都好好的,我就能放心了。”穆老夫人拭着眼泪。 穆桑榆含笑走了上前,在穆老夫人面前了跪下来,“祖母,大哥和四哥知道您惦记着他们,他们不敢不好的。” 眼前的小姑娘穿着碧绿的翠烟杉,一条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外面是一件水绿袄子,衬得她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天真俏丽而又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穆老夫人很快回过神,她把穆桑榆一把搂在怀里,“我的榆儿怎么变得这么好看,祖母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穆桑榆掩嘴笑着,“榆儿就知道祖母要认不出的,之前在医书我就看过了,多泡温泉对肌肤有益,而且我还照着医书上的配方做了可以抹脸的药膏,不仅是我连墨先生的肌肤都白皙了许多,我给祖母也做了两瓶。” “你就是……泡了温泉和抹那些药膏才变得这样白皙细嫩的?”穆老夫人问道。 穆静儿酸溜溜地说,“什么药膏这样神奇?” “祖母,榆儿别的不在行,就这点旁的小心思倒是有几分得益。”穆宴榆笑着说道。 穆燕含笑看着他们,对于穆桑榆的变化,他都已经习惯了,不过他能理解其他人的惊艳。 穆老夫人笑道,“那也要我们榆儿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之前在边城是不懂打扮,你爹娘也惯着你,才让你变成个野丫头。” 穆桑榆搂着穆老夫人的胳膊,“还是祖母最厉害了一眼看出我就是个天生的美人。” “哈哈哈,真是个小不要脸的。”穆老夫人宠爱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穆燕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带着穆宴榆去前院了,在这里的都是小姑娘,他们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还不如等今晚大家都回来了,才一起说话。 “……我们早上会出去骑马,有时候会在林子里打几只兔子或山鸡回去,晚上就会去泡温泉,祖母您真应该跟我们一起去的,这天气泡温泉可舒服了,泡完肌肤可水嫩了,您看,我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黑了?娘说我这是回了京都,总算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了,以前都把自己当成男孩呢。”穆桑榆对穆老夫人,倒是能显得情真意切。 穆老夫人摸了摸她吹弹可破的脸颊,回头对着穆芳她们说道,“你们当初就该跟着榆儿一起去庄子里,个个都变得漂漂亮亮回来,可比参加诗会的强多了。” “姑母说的是,那庄子也不远,我们还是可以去的啊。”陶昕然心里羡慕不已。 穆桑榆笑而不语,只是乖巧地偎依在白老夫人的身边。 学院已经开始上课,今年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草莽之女,而是侯门姑娘,以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巴结讨好着她,她正享受这种生活,而且后天就是医学馆的学考试,她还要看着穆桑榆怎么考呢。 长得好看又如何呢,要是在学考试的时候被拒在学院门外,那才精彩呢。 “那庄子就在那里,想什么时候去都行。”穆老夫人笑着说,转而看着穆桑榆问道,“我们榆儿就要考试了,到时候我们都要去给榆儿捧场。” 穆桑榆小脸一红,“祖母,我怕要给穆家丢脸。” 穆芳笑道,“三妹妹这模样走出去就是咱们穆家的脸面了,还怎么会丢脸呢。” 穆老夫人像是没听到其他人对穆桑榆的排挤,只是笑着说道,“我们榆儿聪明伶俐,怎么会考不上女子学院。” 陶忆云附言说道,“是啊,三妹妹一定能考上学院的,要是在学院初立的年代,哪里还需要这么多规矩。” 如今……穆桑榆心里冷笑,不但要看身份,连入学考试也严厉起来,像是六艺,若是寻常的百姓人家又哪里有银子去学浙西,摆明了就是不想收平民的学生。 穆桑榆并不喜欢如今的女子学院,这已经不是当年盛极一时的学院了,只是为了入宫,她不得不去医学馆,医学馆就是学院的一部分。 “不管能不能考得进去,我尽力了就好。”穆桑榆对穆老夫人说道。 穆老夫人笑着点头,“就是这个理,我们榆儿如今已经很好了,这京都有多少姑娘想要成为墨先生的学生,你比她们都强呢。” 穆桑榆用力地点头,“祖母说的对。” “三妹妹,你刚刚说的药膏,是什么样子的?”陶忆云还惦记着穆桑榆刚刚说的能够让肌肤变白的药膏。 穆桑榆让阿莫将她带的药膏哪拿来,一共才四瓶,她加的灵泉并不多,只是一点点,不过效果已经很好了。 “这配方还是我从书里看到的,本来只是捣鼓来玩的,想不到竟是有这样的效果。”穆桑榆笑着说道,“不过,我也不敢说是谁用了都有效果,每个人的效果都是不同的。” “三妹妹用了有效,我们用了肯定也有用的。”陶忆云笑着说道。 穆桑榆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没说要送给她吧。 穆老夫人看了几个姑娘一眼,含笑说道,“你们几个小姑娘就一人一瓶吧,我都已经是老太婆了,哪里还适合用这些东西。” “多谢姑母!”陶忆云立刻高兴地答谢,拿了一瓶抓在手里笑盈盈看着穆桑榆。 穆芳和穆静儿相视一眼,见老夫人似乎真的不想要,这才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各自拿了一瓶。 倒是穆桑榆这个拿出药膏的主人被遗忘了。 穆老夫人看了她们一眼,笑着说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今晚再一起过来。” “祖母,那我们先回去了。”穆静儿她们站起来行了一礼,这才拿着白色瓷瓶难掩喜色地离开了。 待她们都走了,穆桑榆才从怀里拿出两个小瓷瓶,一个是纯白色的,一个是青花瓷,她小声地说道,“祖母,这个白色瓷瓶的药膏是抹在脸上的,这个是吃的,一天吃一颗,我偷偷给您留着的,比那些都要好。” 穆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搂着穆桑榆直骂她小坏蛋,心里却高兴得不行,只道还是这个孙女孝顺,心里还记得她这个祖母。 穆桑榆笑眯眯地低下头,她孝顺穆老夫人,一是她的奶奶,二是她需要穆老夫人当她的靠山。 到了晚上,一大家子都聚在穆老夫人这里。 穆桑榆乖巧地站在裴氏身后,她今天已经受到太多关注了,那些下人见到她没有不惊讶的,似乎都不敢相信。 穆老夫人和穆亦清在说这话,“你二哥已经在路上了,他说今年要回来给我做大寿,等他回来了,我们才算是真正的一家团聚了。” “我也多年没有看到二哥了。”穆亦清笑着说道。 穆二老爷接替穆大老爷掌握了家里的生意,虽然穆家已经不是草莽,但海上的生意却没法放开,穆家二老爷就带着妻女在津城做着贸易生意。 “若是老爷还在,那才是一家人团聚。”穿着素淡衣裳的穆大夫人说道。 屋里轻快喜悦的气氛因为穆大夫人这话僵住了。 穆桑榆抬眼看了穆大夫人一眼,今日她才算正式见到穆大夫人,上次回来的时候,听说她身子抱恙,老夫人便没让她过来,今天要不是为了见穆燕,大概也不会出现吧。 听说自从穆大老爷去世之后,穆大夫人一直郁郁寡欢,甚至连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交给穆老夫人在打理,唯一还能让她在意的人就是穆燕了。 “娘,爹一直都没离开,他活在我们每个人心里。”穆燕温和地跟穆大夫人说道。 穆大夫人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地看向穆亦清,“只怕有些人觉得他死了才好吧。” “你若是还不舒服就回屋里歇着,别神志不清说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穆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穆大夫人以前惧怕老夫人的威严,可她如今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的儿子是侯爷,是把穆家从草莽变成贵族的人,没有她的相公,穆家怎么会有今天。 “娘,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如今这家里还有多少人记得大老爷当初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不过是坐享其成,还心中埋怨罢了。”穆大夫人说完,还冷冷地看了穆亦清一眼。 穆燕皱眉看着穆大夫人,“娘您别说了,家里不管是谁都记得父亲的。” “大嫂,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大家就忘了吧。”裴氏也温声地说道。 “那当然了,如今穆家不同以往,你们三房见着有好处立刻就回来了,要是没有延至的父亲,你们还能对我们眉开眼笑地讨好吗?”穆大夫人冷哼道。 穆亦清沉默着,“大嫂,你误会了,我回来并非因为穆家如今有什么不同,而是想要回来孝顺母亲,如果您觉得我们在家里碍着您,我们可以搬出去。” “搬出去?说得倒是好听,到时候可别又在外面说是大房害了你们……”穆大夫人冷笑起来。 “都住口!”穆老夫人大怒地拍着桌面,冷冷地看向穆大夫人,“你是觉得穆家会有今日,都是你大房的功劳,其他人不该不配沾光吗?延至是穆家的人,他为穆家带来的荣耀是为穆家的祖宗争光,也是让穆家每个人受到护佑,你要是不乐意看到别人,那就以后都留在屋里,不用出来了。” 穆大夫人惊怒地站了起来,她不敢相信,到了今时今日,老夫人居然还这么对待他们大房。 “娘,您别说了。”穆燕的脸色已经沉了起来,低声吩咐穆大夫人身后的嫲嫲,“大夫人不舒服,送大夫人回去休息。” “延至,难道你也要这么对娘吗?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大房的?”穆大夫人尖声问道,没想到儿子居然不帮她。 穆燕站了起来,扶住穆大夫人的手,对穆老夫人说道,“祖母,我先送母亲回屋里。” “嗯!”穆老夫人面色阴沉地点头,要不是看在长媳妇守寡的份上,她今天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娘……”穆亦清想要开口说话。 “你们几个姑娘都先去外面用膳吧,我和你们三叔说几句话。”穆老夫人看向几个被吓得不敢开口说话的孩子,让他们都下去了。 穆芳她们都退出去了,大家坐在偏厅都没说话。 “大夫人平日都极少出门的,这个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穆芳低声跟穆桑榆说道。 穆桑榆秀眉微微一挑,“哦。” “你知道大夫人今日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吗?”穆芳又小声问道,家里应该有不少人才知道穆大夫人这么讨厌三房。 穆大夫人有个当贵妃的养女,又有一个当侯爷的儿子,在穆家的地位比任何人都要尊贵,若是她厌恶三房,只怕三房在家里的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穆桑榆淡漠摇头,“不知道。” 穆静儿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穆桑榆,嘴上却小声说道,“怎么办呢,榆儿,老夫人会不会让三叔搬出去呢?” 穆桑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穆静儿还想再说什么,一直不说话的穆瓒之冷冷开口,“静儿,闭嘴,这件事不许再提了。” 穆瓒之是穆静儿的嫡兄长,听到他开口,她果然不敢再多说了。 屋里,穆老夫人神情阴沉地坐着,她身边是穆亦清夫妇。 “你大哥临走的时候,还记挂着你,他得不到你的原谅,一直不肯闭眼,最后是延至告诉他,你从来没怪过他,还把你寄来的人参药材都给他看,他才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穆老夫人的声音很低。 穆亦清低着头,“娘,我没有怨过大哥。” “我知道,你跟你大哥感情向来是最好的,你科举那件事是你大哥对不住你,你远走他乡也是不想他看到你难过。”穆老夫人轻叹,“你大嫂只是太伤心了,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穆亦清低声说道,“娘,我没怪大嫂,我知道她是无心的。” “自从你们大哥去世,刘氏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也幸好她还知道自己有一对儿女,才没有跟着你大哥一起去了,延至也不容易,你们大嫂以后就算说了……不顺耳的话,你们也忍一忍,就当是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老夫人叹息了一声。 “娘……”穆亦清在老夫人跟前跪了下来,“是我不孝!不该在外面那么多年,家里的事情也帮不上忙。” 老夫人将他扶了起来,“你起来!你当初为了家里牺牲自己的功名,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了。” “娘,不关相公的事,他是为了我才……”裴氏急忙要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 “好了,这都是过去的事。”老夫人打断裴氏的话,“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用膳吧,那几个孩子该是被吓着了。” 裴氏想到自己的女儿根本不知道大房跟他们三房以往的恩怨,只怕是要被吓坏了。 到了偏厅,几个孩子坐在一旁都没人用膳,都是在等着老夫人。 “瓒之,去看看你大哥和二哥来了没有。”老夫人吩咐道。 大房院子 穆燕撑着太师椅坐了下来,把弟弟给打发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了。 “娘,你觉得三叔欠了我们什么?”穆燕看着自己的母亲低声问道。 穆大夫人看着她最看重的儿子,含泪问道,“那三房又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去帮他们?白家有今天,他们做了什么,都是你和你爹在做的,他们凭什么回来就得到好处?” “当年如果不是三叔牺牲了自己的功名,我们穆家早就散了,三叔本来已经可以高官厚禄,他是为了这个家才放弃的,我和爹做了那么多,不是只为了自己,是为了穆家每个人都能过得更好,当年三叔也是考虑到穆家,才没有将试卷被换的事情说出来。”穆燕沉声地说道。 穆大夫人恨声说道,“我就是不甘心……” “娘,您在不甘心什么?怨爹在临死之前不肯见你吗?爹隐瞒着全家,把卖试卷给别人的事情当成是他做的,至今连老夫人都不知道是你害了三叔,你又凭什么去恨三叔?”穆燕低声问道。 穆大夫人脸色一变,震惊地看着儿子,“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爹爹不可能会这样对待三叔,你当初也不是为了白家才出卖三叔,你就是为了私利而已,你怕三叔考中,怕三房比大房更好,娘,三叔没有欠我们的。”穆燕低声说道。 “你……你也要跟你爹一样,为了外人来冷落责备我这个当娘的是不是?”穆大夫人的肩膀颤抖着,脸色发白。 穆燕说道,“我不会这么对您,娘我只希望您别再将怨气,宣泄在别人的身上。” “三房到底给你什么好处?”穆大夫人尖声问道。 “父亲临死之前,让我一定要帮三叔,娘。”穆燕看着她,“娘如果想要利用这件事,跟老夫人拿回管家大权,儿子是不赞同的,您身子不好,家里有二婶和三婶,您还是好好养病吧!” 穆夫人瞪着他,怒声问道,“你想要将我软禁在屋里吗?” “儿子不敢,只是想请母亲好好养病,等您的病好了再说。”穆燕说道。 “真不知道三房到底给你们父子什么好处……”穆大夫人哭着叫道,“我才是你的母亲,你父亲为了三房冷落了我十几年,难道你也要这样吗?” 穆燕站了起来温声说道,“我不会这样对您的,祖母还在等我,您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您。” 拜见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燕回到上房的偏厅,大家都已经等他了,他含笑给老夫人行了一礼,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大夫人身子抱恙,不来用膳了,我们大家起筷吧。” “你母亲既然不舒服,就让她好好休息。”老夫人低声说道。 “祖母,明日我会请大夫来看她的。”穆燕点了点头。 穆静儿小声说道,“三婶不就是大夫吗?” 老夫人和穆燕也都只当没听到。 “三叔,明日我想带四弟去见许老先生。”穆燕对穆亦清低声说道。 “许老?”穆亦清有些吃惊,“他不是已经辞官了,他还愿意收学生吗?” 许家是京都的百年世家,曾经出过三任丞相,许老是在半年前辞官的,当时黎謹修还没有登基,不过,黎謹修成为新帝之后想要请许老入朝为相都被拒绝了。 穆亦清笑着说道,“许老收学生都是凭眼缘的,总要带着四弟去试试。” “只怕许老要嫌弃这小子太笨了。”穆亦清笑着说道。 穆燕叫着抗议,“爹,您不能这么说你儿子。”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被带了起来,其他人都恢复了笑容。 穆静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有些后悔刚刚不该说那话,她只是以为既然大夫人不喜欢三房,大哥应该也不会很喜欢的。 她第一次觉得这样难堪。 她认识许老,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经常会带着她去许家的,许老和父亲是忘年交,许老不肯入超为官,多半的原因跟穆家被灭门是有关的。 宴席散了之后,穆桑榆找机会给穆宴榆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那么快回前院,她有事儿找他呢。 穆宴榆看到妹妹脸上生动的表情,忍着笑放慢脚步,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什么事?” “明天去见许老之前,你来找我一下。”穆桑榆小声说道。 “找你做什么?”穆宴榆好笑地问,“难道你也想一起去?那颗不行,大哥不会答应的。” “不会答应什么?”穆燕走了过来,恰好听到白翔之的话。 穆桑榆撇了撇嘴,悄悄地瞪穆宴榆一眼。 穆宴榆笑着说道,“大哥,妹妹想跟我们一起去见许老。” “我没这样说。”穆桑榆真想踹死这个笨蛋,她是想要来提点他去见许老需要注意什么,不是想要跟着去见许老的。 “那就一起去吧。”穆燕淡淡含笑,他低眸看了穆桑榆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有特别高兴的样子,“榆儿,是不是在担心后天的入学考试。” 穆桑榆瞥了他一眼,“我根本不需要担心。” 穆燕见她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不觉莞尔一笑。 “我先回去了。”穆桑榆说道。 桑榆回到屋里,墨先生正在书房等她。 在庄子相处了半个月,她与墨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生疏,虽然还比不上以前是穆桑榆的时候,至少墨秦不会再冷着脸对她了。 “墨先生,您还没歇下?”穆桑榆带着笑容走了进来。 “会下棋吗?”墨秦问道。 穆桑榆腼腆一笑,“会一点,下得并不好。” “过来陪我下一局。”墨秦招手,让穆桑榆在她对面坐下。 这是……穆桑榆低眸看着棋盘上的棋局,眼底闪一抹伤感,声音却轻快地说道,“先生,这是围杀之局。” 墨秦抬头看了她一眼,“还能看出这是围杀之局,不错。” 这棋局以前爹爹可喜欢了,爹爹最喜欢就是围杀了。 “学生破不了先生的围杀之势,只能勉强防守了。”穆桑榆手里拿着白子,她的棋艺并不差,如果她想认真,这围杀之局轻易就能突破。 墨秦看着穆桑榆中规中矩地下棋,和她以前的学生凛冽之势不同,她只是笑了笑,“明日我就要跟你说离开了。” 穆桑榆诧异地抬头,“先生此言何意?” “当初我答应令堂,教你如何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如今考试在即,我也没什么可教了,到时候考得如何,就要看你的运气了。”其实她并不讨厌穆桑榆这个学生,这个学生很聪明,如果早点拜师,或许她的成就不会比穆桑榆更差。 “先生,那如果我考不上女子学院,您还能当我的老师吗?”穆桑榆小声问道,墨秦能教给她的东西还有许多。 “不会。”墨秦拒绝得干脆利落,“连学院都考不进,你又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学生。” 穆桑榆低下头,“先生说的是,我一定会考进学院的。” “你也无需紧张,你如今考的并非女子教学班,只是医学馆,还是比较容易进的。”墨秦说道。 女子学院有好几个分院,最难进学的是女子教学班,一共有三个年级每个年级有三个班级,姑娘家十二岁开始就可以入学,除了六艺要及格,家世也要入得了面试老师的眼,接着最热门的就是医学馆了,医学馆限制年龄是十六岁以内,在医学馆结业的女子是有机会入宫成为女医官的,其他的例如生活技能班级。 翌日,穆宴榆一大早就过来找穆桑榆,想要带着她一起去见许老。 “哥哥,我没想要去见许老,我一个姑娘家白作甚,难道还能让许老收我当学生啊?”穆桑榆没好气地说道。 “听说许老脾性奇怪,别人觉得不对的事,他觉得是对的,反正就是个和常人不同的老人家,指不定他还真收了你当学生呢。”穆宴榆笑嘻嘻地说道。 穆桑榆挑眉看着他,“是穆燕让你来找我的吧?” 穆宴榆严厉地看着她,“榆儿,那是大哥,再让我听到你这么不敬,我一定会让娘惩罚你的。” 这是穆宴榆第一次这么严厉地跟穆桑榆说话。穆桑榆都已经愣住了。 “榆儿,哥哥不是想骂你,但你因为一点小事就记恨大哥,这个性子实在不好,不管是你将来去了学院,还是成亲后,对你都不是好事。”穆宴榆没有因为妹妹的表情变得心软,依旧是冷着脸教训她。 穆桑榆默默地听着,她知道自己对穆燕的态度,已经让人觉得奇怪。 “我知道了。”穆桑榆低声说着,她笑了笑,“以后我一定会把他当成大哥的。” 穆宴榆叹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榆儿,你要记住,这里已经不是边城了,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要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嗯。”穆桑榆继续轻声应着,昨天穆大夫人当着全家的人面给他们三房难堪,以后她更应该小心谨慎才对。 “大哥是想着明天你要考试了,想带你出去走走,就算不去许老那儿,你也能到外面散散心,免得明日太紧张了。”穆宴榆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穆桑榆说,“我不去了,墨先生今日要走了,我要去送她。” 穆宴榆一愣,“墨先生去哪儿?” “不知道。”穆桑榆轻轻摇头,墨秦也没有跟她说。 “那好吧!”穆宴榆见妹妹是真的不想跟着他们出去,也不勉强,“那我和大哥去许老那儿了。” 墨秦从屋里走了出来,“榆儿也跟着去吧!” 穆桑榆蹙眉,“先生?” “我就住在京都,何须你相送,许老学富五车,若是他能提点你几句,将来对你受用无穷。”墨秦打算离开的时候,就听到这对兄妹站在庭院下说话。 穆宴榆笑了起来,“墨先生说的极是,妹妹,机会难得,我们走吧!” 穆桑榆回头看向墨秦,见她只是轻轻颔首,朝着她挥了挥手。 穆宴榆牵着有些不情不愿的穆桑榆来到前院,穆燕已经坐在马车里面等着他们了。 “大哥!”穆桑榆叫了他一声,不想让穆宴榆再觉得她不尊敬这个穆燕。 穆燕看到穆桑榆能一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加深了,“榆儿到后面的马车,我们出发吧。” 穆桑榆求之不得,她才不要跟穆燕同一辆车。 不到半个时辰,许家就到了。 门房的人听说他们的来意,并没有立刻就请他们进门,而是请他们稍等片刻,转身去给许老禀话了。 穆宴榆扶着穆燕的手,低声说道,“大哥,这个许老果然不好求见,他会不会不见我们啊?” “许老为人飘忽不定,便是不见我们,我们也能下次再求见。”穆燕笑着说道。 穆宴榆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就算不能见许老也没什么,反正他也没指望能够成为许老的学生。 穆桑榆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她不觉得穆燕是真的要带穆宴榆来拜许老为师的,许老是个十分固执的人,而且向来看不起钻研之辈,穆燕此次前来找许老,估计是想劝许老重新入朝为官,黎謹修如今最缺的就是像许老这样能够得到天下学子敬仰的大儒忠心于他,如果许老重新成为丞相,黎謹修想要天下归心就更容易了。 她记得……上一世穆燕是做到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让许老点头的,但他的确让许老重新入朝为官了,穆燕也因此更加得到黎謹修的看重。 片刻后,那个门房小厮就出来了,客气冷漠地说他们老爷子正在待客,不方便见他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穆燕有些失望,虽然早已经知道会这样。 穆桑榆看了那个小厮一眼,忽然娇声娇气地说,“这位小哥,劳烦你再去跟许老禀明一声,我们是来破他的棋局,不是来求他别的事儿。” 那小厮愣了愣,“姑娘请稍等。” 穆燕回头看着穆桑榆,“你怎么知道许老的棋局?” 连他都不知道许老有什么棋局,榆儿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是有知道的办法。”穆桑榆骄纵地轻哼,当初她爹爹赢了许老的棋局,结果许老想了两年都没办法破她爹爹的围杀方法,如今她爹爹不在了,许老大概会更想得到破解的方法了。 穆宴榆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你能知道什么,肯定是墨先生告诉你的,一会儿进去要是你破不了许老的棋局,看你如何是好。” “我说是来破棋局的,又没说一定能破得了。”穆桑榆撅着小嘴说道。 穆燕轻笑,目光温和地看着穆桑榆,“三妹妹能想到这个借口,也是极明的。” “是的,我很聪明。”穆桑榆看着他回道 这时,那个门房小厮重新走了出来,请穆桑榆进去。 白翎之心中诧异,竟然真的能够让许老见他们了,看来墨先生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穆桑榆跟着那小厮一直来到后院一个小湖旁边,许老就在水榭里面的石椅上坐着,石桌上面是一个白玉棋盘,上面的黑白子呈现的是个残局,只看那棋局,便觉得凶险万分,到处充满了杀机。 除了许老,水榭里面并没有其他人,方才他说过的待客不过是借口。 许老抬头看着他们三人,最后目光落在穆桑榆的脸上,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穆桑榆落落大方地裣衽行礼,“小女见过许老大人。” 许老回过神,目光锐利地看着穆桑榆,“你是何人之女?” “小女之父姓穆……”穆桑榆有片刻的迟疑,她差一点就像说她的父亲是穆亦清了。 “穆燕是你何人?”许老忽然打断穆桑榆的话,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穆桑榆回头看了穆燕一眼。 “在下是她的堂大哥。”穆燕朝着许老行了一礼。 许老大手一挥,闭上眼睛说道,“穆侯爷,久仰了,不知道贵客临门有何要事?” 穆燕一听就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他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久闻许老大名,今日特意带着弟妹前来拜访。” 他一字都没提要让穆宴榆拜师的事情,他们还没说什么呢,许老就已经摆出一副不欢迎他们的态度,真提出要拜师,肯定就将他们给赶出去了。 许老冷笑一声,“不敢当,我这里家小门小,侯爷还是请吧。” “您赶他走,可不能赶我走,我是来破您的棋局。”穆桑榆娇声娇气地说道。 “你不是他的妹妹吗?既然他走了,你又凭甚留下?无情无义之辈,也配与我下棋?”许老冷哼。 穆桑榆笑着说道,“我话都没说完呢,他们走了,我跟您下棋,我若是赢了,您便收我哥哥当学生,您看可好?” 许老被穆桑榆的大言不惭给气笑了,“你凭什么以为能赢了老夫?” “那我们就试试啊。”穆桑榆笑得甜。 “你若是说出我这是什么局,我便与你对弈。”许老说道。 穆桑榆低眸看着桌面上的棋局,“天元局。” 许老眸色微微亮了起来,沉声吩咐一侧的小厮了,“请二位穆家少爷去前面用茶。” 穆燕看了看穆桑榆一眼,心里虽然有许多的疑惑,但这时候不适宜问出口,他给穆宴榆打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离开水榭。 许老眸色一冷,目光直盯着穆桑榆,“你是谁的女儿?” “我父亲叫穆亦清,母亲裴氏,以前我一直都生活在北漠。”穆桑榆淡声说道,“老爷子,您觉得叶家的人都该死吗?” “有的该死,有的不该死!”许老看着她,“你是穆亦清的亲生女儿吗?” “当然,我是他的女儿。”穆桑榆抬头看着许老说道。 穆桑榆听出许老话里有些怪异,她捏住手中的黑子,“老爷子,您说什么?” 棋局上的围杀之势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变化,本来是死路一条,如今因为一个黑子,整个局势又不同了。 他抬头深深看了穆桑榆一眼,他之前倒是小瞧她了。 “许老,请。”穆桑榆看到许老在看着她,她笑了一下,请许老落子。 “是谁教你棋艺的?”许老问道。 穆桑榆笑着说,“小时候喜欢看爹爹和别人下棋,看着看着就会了。” 他抬头看了穆桑榆一眼,“听说穆燕有个三叔一直都生活在北漠,那莫不就是你的父亲?” “正是。”穆桑榆含笑应道,又落下一子,此时棋盘上的围杀之势已经彻底打开了局面。 许老点了点头,“他经常和谁对弈?” 穆桑榆知道许老误会她刚刚说的话。 “我都不太记得了。”穆桑榆回道。 许老说,“你这棋路与我一个老朋友十分相似,如果不是她的女儿已经早逝,老夫几乎要以为你就是他的女儿了。” “您说的是穆亦清?”穆桑榆淡淡笑了起来,“或许,因为他的女儿死得不甘心,所以灵魂重生在我身上呢。” 许老猛地看向穆桑榆,却见她只是狡黠地笑着,仿佛刚刚的话只是玩笑,他摇头叹息,“这世上无奇不有,老夫倒希望真有这样的奇迹。” 穆桑榆很想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许老,但她不敢。 “我也愿有这样的奇迹。”穆桑榆笑着说道。 许老放下手中的白子,“棋局已破,老夫已经输了。” 穆桑榆笑道,“您并没有尽力,又如何谈输呢,许老愿意相让,小女子就此谢过,您是愿意收我哥哥当学生了?” “不愿意。”许老冷哼,“你既然心里为叶家觉得委屈,又为何还要帮穆家的人?” 穆桑榆笑了笑,淡声说道,“因为我姓穆。” “穆家对我又没有大恩,我也没答应收你哥哥当学生。”许老摆手说道。 “许老……”穆桑榆指着棋盘叫道,“我已经破了你的棋局,你怎么能这样呢?” 许老说,“要我答应你别的事情没问题,就这个我不会答应的。” 穆桑榆无奈地说道,“许老,我哥哥真的很不错的,您收了他当学生就知道了,我求求您可好?” “不答应便算了,妹妹我们走。”穆宴榆本来是打算偷偷过来看一下,他知道妹妹不一定会破开棋局。 穆桑榆没想到穆宴榆会忽然跑出来,她诧异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来了?” 穆宴榆拉着她的手说道,“咱们破不开那棋局就破不开吧,哥哥就算不当他的学生也能考个功名,别委屈了自己。” “哥哥,我没受委屈。”穆桑榆知道穆宴榆误会了,连忙笑着解释,“我已经破开棋局了。” “什么?”穆宴榆惊讶,是他听错了吧? 许老冷哼一声,“就这样的鲁莽之徒,也要当老夫的学生?” 穆宴榆尴尬地涨红了脸,他又不是真的鲁莽,只是舍不得妹妹为他受委屈罢了。 穆桑榆娇声说道,“那您还不是一样,早知道您这样言而无信,方才我就不放水,把你打得个落花流水才好。” 许老瞪着她,“小丫头,你不要说大话!” “我才不屑说谎,有没有放水,难道您不清楚?”她哼声问道。 “来,我们再下!”许老怒目圆瞪,简直不相信刚刚是在这个小女娃放水的,他是已经下了八分的力气,如今棋盘看起来虽然是他赢面大,实际上他并不是稳拿江山的。 重逢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桑榆淡淡地说,“用不着,这样就可以了。” 她拿起一颗黑子,放在最中间的位置上,许老本来兵临城下的局面变得危机重重,只要穆桑榆再落下一子,他就要兵败如山倒了。 许老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他瞪着穆桑榆,“你……” “如何呀?”穆桑榆笑眯眯地问道。 “要我收他当学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许老忽然说道。 穆桑榆立刻问,“什么条件?” 穆宴榆也眼睛一亮,成为许老的学生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虽然舍不得妹妹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但如果能够拜许老为师,他心里也是愿意的。 前提是不能让榆儿受到任何委屈…… “不行!”穆宴榆在许老还没说出条件的时候已经拒绝了,他回头对穆桑榆说道,“榆儿,你别委屈了自己。” 许老微微眯眼看着桑榆,“你的闺名叫榆儿?” 穆桑榆点了点头,“是的,我叫穆桑榆。” “你若是也当我的学生,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下你哥哥。”许老说道。 “那不行,我明日就要去医学馆了,我当不了你的学生啊。”穆桑榆说道,她要学的是医术。 许老瞪圆了眼睛,“你去哪个鬼地方作甚?” 穆桑榆笑眯眯地说,“继承家母的衣钵呀,老爷子您就别傲娇了,我哥哥哪里不好了,你收了我大哥当学生,我还能经常过来陪您下棋呢。” 许老嘴角抽了几下,傲娇?这小女孩居然还知道这个字眼,叶良辰以前就经常取笑他,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在夸奖他,后来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夸奖他,是在嘲讽他。 许老在心里越来越怀疑穆桑榆的身份,只是因为有穆宴榆在场,他不好开口仔细问,不过就算他问了也不会有答案的。 穆桑榆不想成为许老的学生,许老也没强迫她,勉强地让穆宴榆成为他的学生,让穆桑榆以后经常过来陪他下棋。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穆桑榆心满意足地跟着穆宴榆离开水榭。 “大哥!”穆宴榆高兴地跑了上去,“许老答应收我当学生了。” 穆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以后要更加用心了。” “想不到榆儿还真的能破了那个棋局,大哥许老还说要收榆儿当学生的,不过榆儿给拒绝了。”穆宴榆难以压制心里的欢喜说道。 “为何要拒绝?”穆燕疑惑地看向白榆儿。 穆桑榆笑了笑说道,“我以后要去医学馆啊。” 穆燕看了她一眼,“我们先回去吧!” “大哥,哥哥,我不想回去,来了京都这么久,我都没去上过街,我想去看看。”穆桑榆道。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穆宴榆道。 穆桑榆瞟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陪我去作甚?难道还赔我去买胭脂水粉不成?” 穆宴榆瞪圆眼睛说道,“你以前从来不买这些东西的。” “以前是以前,以前我那么黑不溜秋的,就算抹了胭脂也看不出来啊。”穆桑榆没好气地说道。 “……”穆宴榆一点反驳的话都找不到了。 穆燕知道穆桑榆的小心思,也不想在这时候揭穿她,“既然榆儿还想去别的地方,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那你要小心点,别到处乱跑,早点回来。”穆宴榆不放心地说道。 穆桑榆笑着说,“我不去哪里啊,我就在马车上看看就行了。” 穆燕提醒她说,“你没带丫环出来,自己一个人就别去太久。” “我知道了。”穆桑榆很乖巧地点头,上了马车就跟让小厮走了。 “这个妹妹……”穆宴榆嘀咕着,自从来了京都,他就越来越看不透榆儿在想什么了。 穆燕轻笑说道,“女大十八变,榆儿如今是大姑娘,自然跟以前不同。” “哪有什么不同的,还是个傻姑娘。”穆宴榆道。 “先回去告诉三叔这个好消息吧。”穆燕淡淡地说。 与穆宴榆分开后,穆桑榆让小厮将马车停在旁边,戴上帷帽之后,到旁边的小铺买了一些零嘴,又去买了几盒胭脂,这才让小厮继续走着。 “去东城那边走走。”穆桑榆低声吩咐道。 京都的东城多数都是上了岁月的大宅子,世家贵族都坐落在这一片的位置上,和穆家周围一片的繁荣不同,这里更有一股深远流长的底蕴,这里没有新贵,只有从岁月中走来的百年世家。 这里的安静和她如今住的地方,真是完全两种不同的环境。 “停下!”穆桑榆忽然开口说道,她撩起窗帘,看着大街对面的大宅子。 大门的封条还没有解开,门匾也没有她记忆中那么鲜亮了,曾经是燕国最强盛的家族,如今却落下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穆桑榆对叶家的记忆依不深刻,但叶家是穆家的前车之鉴。 “这里很安静,我下车去走走,你在旁边等着。”穆桑榆拿掉了头上的帷帽,下车对小厮说道。 “三姑娘,小的跟着您吧。”那小厮急忙说道。 穆桑榆看了他一眼,见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便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被穆桑榆那清极艳极的笑容惊艳了,呆呆地说道,“回三姑娘,小的叫阿福。” “阿福,你看这里一条路就看到底了,我就在这里走走,能有什么事呢,在这儿等我吧。”穆桑榆吩咐道。 站在叶家大宅的外面,穆桑榆的心里出奇的平静,她在开始懂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叶家迟早有一天会遭了灭族之祸,叶祖母在的时候还好,她会约束叶伯父不要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叶祖母去世家里就没人能制约大伯父了。 就如同爹爹说的那样,叶伯父对权势的欲望已经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执着,草芥人命,怂恿昏庸的先帝杀害忠臣,已经到了一种逆我者亡的地步,穆家那时候真是权势倾天。 穆桑榆没有想要为叶良辰报仇的想法,所以穆桑榆不恨黎謹修,但却不会再喜欢他…… 穆桑榆诧异地转过头,看到一张惊愕不敢置信的脸,一个穿着粗布的女子蒙着脸站在柱子后面,正瞠大眼睛在看着穆桑榆。 是她!穆桑榆也感到震惊,她回头看了马车一眼,见阿福没有恰好在看向别处,她立刻阿小巷那边走去。 “姑娘,姑娘……是你吗?”看到穆桑榆走了过来,那个女子几乎要跪了下来,声音更是哽咽得说不出话。 穆桑榆只是神色冷漠地看着她,她知道对方是谁,可她不能说出来,“你认识我?” “姑娘,您不认得奴婢了?奴婢是素琴啊。”素琴抓住穆桑榆的衣摆,“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姑娘……” 穆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厮,低声地问道,“你在这里作甚?” 素琴哭着说道,“当日素琴将奴婢敲晕关在柴房里,奴婢醒来的时候,整个王府都已经着火了,是小七救了奴婢……可是,姑娘,您……您原来没事,奴婢听说您被大火……” 穆桑榆淡淡地说道,心中却感到震撼,居然是一头白狼救了她。 小七是叶甄养的一头白狼,刚出生的时候就被送到她身边,她亲手将它养大,本来只当宠物带在身边,却没想到居然还能救了素琴。 素琴听不懂桑榆的话,“姑娘,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住在哪里?”穆桑榆轻声问道,她没想到叶甄以前的丫环居然还活着,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素琴是个聪慧通透的人,打量了一眼穆桑榆,便知道她家姑娘肯定过得和她想象不一样,“姑娘,奴婢就住在青鱼巷。” 穆桑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有时间去找你。” “姑娘!”素琴看着穆桑榆转身离开,脸上一阵愕然。 她被小七救走之后,第二天就悄悄去宁王府附近看过了,整个王府都没有幸存者,都说宁王妃死在那场大火中,她为此哭了不知多久,只替她们姑娘感到不值。 素琴看着穆桑榆上了马车离去,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穆桑榆没有回头再去看素琴,她素白纤细的手指捂着眼睛,强忍着心中的酸涩,露出个浅淡的笑容。 她被黎謹修冷落在亲王府两年,她为了找事情做,开始做点小生意,她是不方便露脸,在那两年她在津口城开了一间贸易铺子,培养了好几个在外面为她做事的人。 那些人都是她的陪嫁,是父亲亲自替她挑的,经过那么多事情,她都不敢确定他们是不是依旧忠诚与她。 青鱼巷,就是她跟那些人见面的地方,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在津口城有商铺,所以就让素琴在青鱼巷买了一个宅子,作她跟津口城那些人见面的地方。 津城送货物来京都的时候,也是在那个宅子。 如果能够让叶甄曾经的心腹都回来,依旧像以前那样忠诚于她,那对于她将来要做的任何事情,都会有极大的帮助。 今日她不能跟素琴多聊,她怕阿福回去之后会告诉穆燕,更怕穆燕会发现素琴。 回到穆家,穆桑榆刚从马车下来就被穆亦清派人叫过去了。 穆桑榆猜想肯定跟许老的事有关,便一脸紧张地来到穆亦清的书房,除了穆亦清,连穆燕都在这里。 “爹,您找我?”穆桑榆的神情忐忑,语气却是轻快的。 穆亦清招手让她过去,“你去哪里了,这时候才回来?” “买了我最爱吃的零嘴,还买了京都最好的胭脂送给娘,爹这里真好玩,比边城热闹多了,我还去了东城那边呢,那边的宅子好漂亮。”穆桑榆笑眯眯地说道,直接坐到穆亦清身边去了。 “就给你娘买了?那我呢?”穆亦清佯装不悦地问道。 穆桑榆歪着头说道,“我看不到能给您买的呀,等下次我看到了就给您买礼物。” 穆燕含笑看着她,只觉得这个妹妹其实真的很天真可爱,不过那都是对着别人才有的神情,而对着他,榆儿似乎从来不会跟他撒娇的,“怎么想到要去东城那边了?” “我没去过的地方都想去看看的。”穆桑榆说。 “那你说说,怎么就不想当许老的学生?”穆亦清问道。 穆桑榆撇嘴说道,“许老能教我什么呢,我又不能考女状元,琴棋书画我不感兴趣,爹您是知道我的呀,我也就只能去医学馆才能学有所用,其他的都不多想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学那些没用,那京都多少姑娘都巴不得成为许老的学生呢,你真是……”穆亦清简直要被这个女儿气死了,浪费不啊! 穆燕说道,“你若是成为许老的学生,在京都的名声会更好,对你并没有坏处,就算你不去医学馆,那也没什么,如今我们穆家不需要你去女子学院也能有个好前程的。” “什么才是好前程?”穆桑榆笑着反问道,“将来嫁个家世好人品好的夫婿吗?本姑娘压根不愁嫁,我要去医学馆也不是为了嫁人。” 穆亦清手痒,忍不住敲了她一下,“说的是什么话!姑娘家的,这话也能挂在嘴上。” “我就是实话实说啊,还是大哥先挑头的。”穆桑榆不悦地叫道,“反正我明天要去参加入学考试了,能不能考得进去全凭命运,你们着急什么,考不上再说呗。” 穆亦清摇了摇头,对穆燕说道,“你妹妹就这样的性子,能把人给气死。” “妹妹这样挺好。”穆燕笑着说。 穆桑榆抿了抿唇,对穆亦清道,“爹,您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去找娘了。” “去吧去吧!”穆亦清没好气地赶人。 第二天,穆桑榆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今天她要去女子学院参加入学考试,虽然医学馆的入学考试比较松懈容易些,不得不装得紧张一些。 今日穆桑榆穿了一件水波纹新芽嫩绿窄腰上衣,下面是葱绿色西番刻丝综裙,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如玉,眉目如画,灼若芙蕖出绿波,教人惊艳得挪不开眼睛。 “榆儿,怎么我用了你的药膏,脸上却还什么变化都没有呢?”陶忆云看着穆桑榆吹弹可破的脸蛋,实在羡慕得不行。 穆桑榆淡淡说道,“那药膏又不是神丹妙药,若是只用了一两天便能让你换了张脸皮,只怕你也不敢用了。” “那你怎变得这样快?”穆静儿撇嘴问道。 “天生丽质,你是不懂的。”穆桑榆笑眯眯地说,那得意的小神情,气得其他姑娘都恨不得捏死她! 陶昕然以将来有可能会成为她们的大嫂而自持身份,她温和地说道,“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启程了,榆儿,今日可是你的重要日子。” “反正也是考不上的,还便宜了那些人的打赌。”穆静儿叹息说道,“三姐姐,考不上也没关系的。” 穆芳笑道,“榆儿这还没考试呢,你怎么尽说这样晦气的话。” “要是说好话就能灵验,那真要多说一说。”陶忆云道。 “今天学院肯定很热闹。”穆桑榆感叹。 穆静儿瞟了她一眼道,“那倒未必,又不是正经的入学考试,若是换了女子教学班级,那才真正的热闹。” 参加医学馆入学考试的姑娘,多半都是年纪偏大,要么就是家世一般的,跟女子教学班自然不同。 穆桑榆懒得再跟穆静儿多说,几个姑娘分两辆马车,一道出发去了女子学院。 女子学院以前是叫女子书院,由前朝的孝端皇后一手创办,到了今日已经有两百余年,中间虽然经过层层困难,但女子学院依旧屹然不倒,从里面出来的学生,多数能成为天下女子的典范。 学院占地面积极广,每个不同的学馆都坐落在不同的位置,各自成为一个学院中的书院。 她们来到学院,考试已经快要开始了。 穆桑榆直接让马车驶到医学馆的大门前,她已经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目光。 她抬头看了过去,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流华郡主。 流华郡主也看到了,眼睛简直快要凸出来一般,直接就走到穆桑榆的面前,“你……你是当日在百花园的穆桑榆?” 穆桑榆裣衽行了一礼,“流华郡主真是好记性。” 流华郡主嫉妒地看着穆桑榆,“本郡主倒要看看,你今日究竟能不能考进学院。” 穆桑榆笑着看了流华一眼,“那就谢流华郡主的关心了。” “谁关心你了!”流华瞪着穆桑榆。 穆桑榆笑了笑,对穆静儿她们说道,“考试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先去领牌子。” 陶忆云握住穆桑榆的手,“榆儿,别管别人怎么看你,你尽力就是了。” “嗯。”穆桑榆笑着点头,“我觉得我会考得上的。” 流华郡主轻蔑地笑了出来,“一个只读过千字文的能考上学院?你当老师都是瞎的吗?” 穆桑榆对着她勾唇一笑,“老师自然都是伯乐。” 穆桑榆进了医学馆的大门,先到指定地点取了一个巴掌大的牌子,上面写着礼乐射御书数六个字,每个字下面都是一个方格,是要给面试老师写分数的。 六科至少要有三科是甲以上才能入学。 穆桑榆所到之处,都招来不少的目光,比之当年她自己还更夸张,不过想来也是的,以前小穆桑榆进女子学院的时候才十二岁,身子各方面都没长开,哪里像如今她这样,莹莹如玉,绰约逸态模样惊艳了所有人的眼睛。 不少人打听了她的家世,得知就是最近流华郡主开盘口赌注的对象,看向穆桑榆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蔑视。 她第一个要考的是礼。 穆桑榆来到一个大厅,里面已经有十几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姑娘在等着。 她走到最后的位置等候着,考完礼,她决定先去考御和射,先把她最有把握的两科先考了。 “你叫什么名字?”站在穆桑榆旁边的姑娘小声地问道,“你长得真好看。” 穆桑榆低眸打量了那个姑娘一眼,对方长得有些微胖,精致而婴儿肥的脸蛋,长得倒是有些可爱。 “我叫穆桑榆,你呢?”穆桑榆低声问道,就如同其他姑娘一样,脸上带着天真的好奇。 “我叫谢云兮。”谢云兮小声说道,“刚刚有五个人已经考过了,不过都是哭着离开的。” 穆桑榆听着谢云兮紧张害怕的语气,笑着安抚她,“别紧张,还有其他的呢。” 谢云兮用力地点头,“我最厉害的是算术了,其他的都不如何,你呢?” “我都不太擅长。”穆桑榆说道。 “别怕!”谢云兮握住穆桑榆的手,“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会通过的。” 谢云兮捂嘴笑道,“我天生喜欢好看的人,我要是老师,一定让你都是甲。” 穆桑榆笑着点头,“那真是谢谢你。” 很快就轮到她们了,站在谢云兮前面的女子先进了大厅,是笑着走了出来。 谢云兮回头对穆桑榆说,“我一会儿在外面等你,我们一起去考别的。” 穆桑榆点了点头。 谢云兮的礼考得并不是很好,她只得了个丙,不过她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只是跟穆桑榆眨了眨眼,便到外面去等她了。 穆桑榆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大厅里有三个学院的老师,在穆桑榆走进去的时候,他们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穆桑榆以前没见过这三位老师,大概是所属的学馆不同,她低着头跪了下来,朝着他们行了一个学生礼。 这门功课主要考的是礼仪,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 这些对穆桑榆而言都不是问题,她本来就出身世家,一举一动都可以成为典范。 有几个动作她故意出了错,最后她得了个乙的成绩,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穆桑榆出来的时候,在外面看到还在等她的谢云兮。 “榆儿,你接下来要去先考哪一科?”谢云兮见到穆桑榆露出笑容问道。 “我想先去考骑射。”穆桑榆说道。 谢云兮看着穆桑榆的样子,怕她最不擅长这两科,“你骑马的时候千万不要害怕,你越是怕它,它就越不听话。” 穆桑榆笑着点头,“谢谢你的提醒,你很擅长骑马吗?” “我以前是在边关住的,打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骑马对我来说可不算什么。”谢云兮笑着说道。 “那边是狩猎场,听说今天靖宁侯陪小王爷狩猎,那些人个个都跑到这边来了。 穆桑榆诚实地回道,“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的。” “凭你?”流华嗤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好啊!”穆桑榆笑了笑,将手中的牌子交给马场监考的主考老师。 “去挑马。”接过穆桑榆的牌子,直接就让她去挑马了。 穆桑榆认得这位主考老师,是以前教过她马术的,只是沉默地接过马鞭,过去挑了一匹白色的马。 在流华郡主等着看笑话和徐慧茹探究的目光中,穆桑榆利落地翻身上马,驾着马试了试手感。 考试的内容很简单,先是快跑一圈,再过五个障碍围栏就可以了。 她驾着马慢慢地跑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映衬着她莹莹如玉的肌肤,竟让人觉得她耀如光华。 穆桑榆已经飞快地跑完一圈,她松开一只手,微微站了起来,驾着马越过第一个围栏。 “延至,那是不是榆儿?”远处的狩猎场,司徒楠眼睛灼灼地看向马场。 穆燕瞟了他一眼,“看不清。” “那个骑马的女子本王认识,就是上次救了我的人。”骑在马上的黎灏叫了起来,“原来她今日也在学院里面,我们去看看。” 佳人自鞚玉花骢,翩若惊燕踏飞龙。 …… 入学考试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跃过最后一个围栏,穆桑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微喘着气,光洁白皙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从马背下来,她朝着主考老师行了一礼。 “你叫穆桑榆?”主考老师是个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高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穆桑榆,这个女子长得太像他以前认识的学生了,不但长得一样,御术也是一样的精湛。 穆桑榆抬头看着他,“是的,老师。” “是谁教你骑术的?”胡先生问道。 穆桑榆说道,“我以前住在边城,经常和哥哥出去打猎,不知不觉就学会骑马了。” 原来是在边城长大的!胡先生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考牌还给穆桑榆,“这个给你。” 穆桑榆双手接过考牌,看到在御下面的批注是甲,她嘴角微微扬起,“多谢老师。” 流华郡主目光阴沉地瞪着穆桑榆,就算身为女子,也不得不承认刚刚穆桑榆在马背上的时候实在很耀眼。 “就算得了甲又如何,接下来的考试还不知怎样呢。”流华郡主身边一个黄衣姑娘讨好地说道。 流华轻哼了一声,向穆桑榆走了过去。 穆桑榆正跟谢云兮在说话,“轮到你了,你快去吧。” 谢云兮拉着穆桑榆的手,“榆儿,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没见过哪个女子骑马跟你一样好看的。” “人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是好看的。”穆桑榆笑眯眯地道。 “真是不要脸!”流华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句话,冷笑地哼了一声。 穆桑榆脸不红心不跳地对着流华笑了一下,“郡主不认同吗?那也是,这种事情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知道的。” 流华一手指着穆桑榆,气得脸色都铁青了。 穆桑榆斜睨了她一眼,对孙雯说道,“快去考试,我等你。” 谢云兮进了马场考试的时候,穆桑榆就在一旁安静地等着,不去理会流华的怒视。 黎灏骑着马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少年,还有司徒楠。 “喂,你过来。”黎灏指着穆桑榆,少年俊秀稚嫩的小脸还带着骄傲的气势。 穆桑榆微微蹙眉,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的。 “你还记得我吗?”黎灏看着穆桑榆。 “殿下那日的样子,就算民女想要忘记也不容易。”穆桑榆行了一礼,含笑看着黎灏。 黎灏小脸一沉,“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就不怕本王冶你的罪。” 穆桑榆淡声道,“王爷请恕罪,以后民女不说实话便是了。” “你怎么这样伶牙俐齿!白贵妃端庄温和,竟有这样刁钻的表妹。”黎灏冷哼道。 “回王爷,民女自幼就住在北漠,从小就野惯了,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若是说错了,还请王爷海涵。”穆桑榆心里不悦,她一点都不想跟白轻雪比较。 司徒楠轻咳了一声,真怕小王爷在这里跟榆儿吵了起来,“王爷,您就大人有大量,别与穆姑娘一般计较,她如今还在考试呢。” “你拿了几个甲?”黎灏想着穆桑榆对他有救命之恩,便也不想继续刁难。 穆桑榆伸出一只手指,“一个!” 黎灏轻笑了一声,“看你也不像,那蠢笨之人,怎么只拿一个甲。” “王爷说的是,一会儿我拿过几个便是。”穆桑榆说道。 众人一阵无语,这甲是那么好拿的么? 谢云兮很快也考完了,虽然比不上穆桑榆的光芒万丈,但她也精湛高超,和穆桑榆一样得了甲。 接着是考射箭了。 当穆桑榆三箭连中箭靶红心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这…… “原来她的箭术这么好!”黎灏吃惊地叫道。 “小王爷有所不知,穆姑娘跟靖宁侯比试,把靖宁侯的银鞭都给赢走了。”司徒楠身边一个年轻男子笑着说道。 黎灏惊讶地看向司徒楠,“真的?” “我和穆姑娘比试打猎,确实是输给她了。”司徒楠目光灼灼地看向穆桑榆。 穆桑榆没有理会他们这边的议论,拿回考牌之后,已经满意地笑起来,又有一个甲了。 “我们先去考书吧。”穆桑榆对谢云兮说道。 谢云兮也拿了两个甲。 黎灏看到穆桑榆离开,转头对司徒楠说,“本王今日不去打猎了,就在这里等着,看看穆桑榆能拿几个甲,你们刚刚谁说有人开盘口的?本王就打赌两千两,穆桑榆能考上学院。” 流华想不到的是连黎灏都来了,这个小王爷跟她还是表姐弟,可她一点都不喜欢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后的关系,黎灏没有半点王爷该有的气势,整天就只会跟那些寒门新贵在一起,跟京都真正的世家并不亲近,偏偏这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根本不敢得罪他。 “阿灏,你是在开玩笑吗?”流华强忍着不悦,笑着问向黎灏。 黎灏看了流华一眼,咧嘴一笑说道,“本王不开玩笑啊,就是压穆桑榆会考进学院,本王听说好像是你开的盘口,那正好了,你接不接本王的赌注呢?” 司徒楠含笑说道,“本侯也觉得穆姑娘肯定会得三个甲。” 流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自从她开了盘口,根本没什么人会赌穆桑榆考进学院,虽然多数人都是为了给她面子,但的确多数人都觉得穆桑榆是不可能考入学院的。 这个黎灏和司徒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本郡主就收下你们的赌注,你们千万不要后悔才好。”输银子是小事,面子才是重要的。 黎灏让身边的太监拿了一千两的银票给流华,少年稚嫩的面庞带着灿烂的笑容,“就算穆桑榆考不上本王也不后悔。” 流华脸色阴沉,让丫环收下黎灏的两千两,还有司徒楠的一千两。 这边才刚刚下注,穆桑榆那边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她的书只有丙这个分数。 “丙?”流华夸张地笑了出来,对黎灏说道,“已经有点多久没人拿到丙这样的分数了,穆桑榆还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黎灏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穆桑榆接下来考什么?” 前来回话的宫人低声说道,“回王爷,是考乐,就在前面的竹林里。” “去看看。”黎灏说,他就不相信穆桑榆真的连三个甲都拿不到。 黎灏的话正中了司徒楠的心思,虽然这里是女子学院,平日开课的时候,男子不能随意进出,今日正巧学院没有开课,又是医学馆的入学考试,有黎灏带头,学院的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连书都只得了个丙,我就不相信穆桑榆的乐会好到哪里去,我们也去看看。”流华郡主心情大好,对着身后一众姑娘们说道。 穆静儿和穆芳对视一眼,她们对穆桑榆都有一种诡异的心思,既不喜欢她太过于夺人眼球,又不希望她丢了穆家的脸,看着流华郡主那得意轻蔑的神色,她们如今也只能盼望榆儿不要连累了她们。 一群人刚走进林子里,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让人仿佛置身在高山流水之中,平静,悠悠的琴声听起来十分惬意。 黎灏眼睛一亮,以为这是穆桑榆的琴声,加快了脚步走进竹林里,在一片空地看到了正在弹琴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嫩黄色的衣裳,是之前骂了谢云兮丑人多作怪的姑娘,她一曲弹毕,看到老师含笑地点头,她也窃喜地笑了起来,还挑衅地看了穆桑榆一眼。 穆桑榆已经换了一套窄袖的衣裳,月牙白的衣裳红色滚边,看起来再简单不过了,却丝毫不影响她瑰丽清妍的光华。 谢云兮考的是笛子,笛声并不是很出众,但至少还能入耳,穆桑榆并不担心谢云兮,她已经得了三个甲,谢云兮的字写得极好,这点有些让人意外。 接着就是穆桑榆了。 司徒楠看到穆宴榆忽然从另一边出现,他居然带着一个大鼓过来了。 “鼓?”流华就站在黎灏的身后,看到那个大鼓轻蔑地嗤笑出声,“还没见过有人拿鼓当乐器的。” 黎灏想要回头嘲讽她没见识的时候,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后面走来,除了走路还不怎么平稳的穆燕,居然……连皇兄都来了? 就在他要开口叫人的时候,司徒楠已经扯住他的手,“王爷,白姑娘要开始了。” 司徒楠自然也发现黎謹修了,只是看黎謹修的穿着打扮,阴显就是为了来陪小王爷狩猎,估计是在狩猎场没发现他,所以才过来书院的。 皇上应该不想让人知道他在这里,否则不会悄然无声地过来。 黎灏有些怕黎謹修,紧张地不敢回头再看一眼,眼睛直直地盯着穆桑榆。 没一会儿,他就被穆桑榆的举动吸引了。 穆宴榆带来的鼓很大,要两个人才能抱得起来,大鼓放在地上,穆桑榆朝着老师行了一礼,站到了大鼓上面。 众人一阵惊呼,这是想做什么? “老师,学生选择的乐器是鼓。”穆桑榆含笑说道,就在考试老师惊愕的目光下,她已经抬脚轻点着鼓面。 鼓声一声一声地响起,由徐而疾,忽沉忽昂,渐渐消失,随着穆桑榆跳跃的动作,突然又以一种破石惊天气势响了起来,穆桑榆手中甩出长长的水袖,鼓声登时变得汹涌浩荡,仿佛千军万马尽在眼前,自古以来,鼓声就是一种能够在战场上振奋人心的声音,穆桑榆的鼓声仿佛引醒了沉睡的雄狮,它在慢慢地苏醒,蓄势而发,让周围的人心情都变得激动振奋起来。 然更夺目的是穆桑榆的舞姿,当真是光艳逼人,妍姿俏丽。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黎謹修目光熠熠地看着那个在鼓面上轻快旋转的少女,胸口有莫名的灼烫,那天在温泉池的一幕幕也在他脑海里浮现,少女在月光下莹莹如玉的肌肤和眼前的人重叠,他的眸色变得更加深幽暗沉。 穆燕看得心惊胆颤,他稳住有些凌乱的心跳,回头看了黎謹修一眼,他也是男人,所以很清楚此时黎謹修眼中的深沉代表什么,他感到莫名的心慌。 皇上他对榆儿……穆燕一点都不想将榆儿送进宫里,说不上是为什么,但他更宁愿将榆儿留在家里几年,以后再给她找一门称心的亲事。 “好!”一声大喝打断了穆燕的忧虑。 黎灏早已经忘记黎謹修也在这里,一看到穆桑榆从鼓面上下来,立刻就鼓掌大叫。 惊得其他人这时才发现他们的到来。 黎謹修不想让人知道他过来,便悄悄地转身离开,穆燕见了,急忙跟了上去。 “穆桑榆这个应该能得到甲吧?”黎灏笑着问道。 司徒楠悄悄看了一眼黎謹修的背影,轻轻一笑,“在下官看来,那必须是得到甲的。” 黎灏满意地点头,“这样穆桑榆就得到三个甲,能够考进学院了。” 流华郡主叫道,“这怎么能算呢?阴阴是长鼓舞,怎么能算是乐器!这个应该不作数的。” “算不算不是由你决定的!”司徒楠淡淡地说道。 穆桑榆也听到流华郡主的话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并不作声,只是看向主考老师。 “鼓舞确实不该视作乐器,穆桑榆,你可会别的乐器?”其中一个身穿青衣的女老师问道。 “不会。”穆桑榆抿了抿唇,“老师,鼓为何不能作为乐器?” 主考老师瞥了她一眼,“鼓自然是乐器,只是你今日所表演的是鼓舞,并不能真正算得上是乐器考试。” “女子力道不足,我才用了这样的方法。”穆桑榆说道。 “到底不是正统的方法。”那女老师淡淡地说。 穆桑榆看了那女老师一眼,她以前没见过这个老师,见她频频看向流华郡主,心里也阴白她为什么要刁难自己了。 黎灏才不管什么正统不正统的,他指着那个女老师问道,“你说她的方法不对,那你过来击鼓,告诉本王什么是对的。” 那女老师被问得脸色涨红,她擅长的并非击鼓,黎灏这话分阴是想要为难她。 流华郡主说道,“布老师擅长琴艺,王爷让她击鼓,岂不是强人所难?” “难道她这样不算强人所难?”黎灏说道。 “你不就是为了想要赢了赌注吗?不必因为为穆宴榆强出头,她这鼓声也不过如此还是让老师评分吧。”流华郡主扫了穆桑榆一眼,笃定地认为她肯定是进不了女子学院了。 穆桑榆听到赌注时,终于将视线转移了过来,看着黎灏问道,“你赌我赢了吗?”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当然要赌你赢,你要是输了,就把两千两还给我。”黎灏没好气地说道。 “两千两啊,要是我赢了,你能有多少银子啊?”穆桑榆问道。 流华轻笑一声,“自然是一赔十,穆宴榆难道你以为自己真能考进学院啊?” 穆桑榆笑了笑,看着流华淡淡说道,“我自然是能考进去的,只是让你只赔那么两万两有点不甘心。” “你要是考进学院,本郡主一赔二十。”流华冷哼道。 “靖宁侯,你身上有多少银票?”穆桑榆转头问司徒楠,她也没想着一定要考得多好的成绩,只要保证过关就好了,可如今似乎有点困难了。 她不想招惹流华郡主这个麻烦,偏偏麻烦要自己找上来。 司徒楠从怀里拿出两张二千两的银票,“二千两,够吗?” 穆桑榆笑着借了过来,对流华郡主说道,“这是我的赌注,你还敢接吗?” 流华轻蔑一笑,“只要你敢下,本郡主就敢收。” “一赔二十,这是你说的。”穆桑榆淡淡地道,将银子交给流华郡主的丫环。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拿到银子了。”流华冷笑,看了看两个考试的老师。 其他已经考完的学生都看着这一幕,不知道穆桑榆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成绩。 谢云兮是最为紧张的,她怕穆桑榆会考不进。 穆桑榆笑眯眯地对黎灏说道,“王爷,那还要请你为我做个证,流华郡主收了我二千两,若是我能考进学院,她就得一赔二十。” 黎灏拍着小胸膛说道,“本王就给你做个见证。” 穆桑榆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两个老师行了一礼,“老师,请您二位评分吧。” 两个老师对视一眼,主考老师清了清喉咙说道,“你的鼓声虽然上佳,但到底不是正统的击鼓方法,这应该是鼓上舞,而非乐器表演,就给你一个乙吧。” 穆桑榆笑了一下,“老师,您是不是忘了,六乐中的大韶和大武都是一种乐舞之一,我的鼓上舞怎么就不是正统了?莫不是二位连六艺中乐到底是什么都忘记了?” “您二位若是说我跳的鼓上舞不好,那学生自然无话可说,以这样的理由,未免有些勉强了。”穆桑榆淡淡地说道。 司徒楠说道,“不如请院长来评一评吧。” “不必请院长,是……我们狭隘了,以为穆桑榆要表演的是击鼓。”主考老师急忙说道,在穆桑榆的考牌上写了个甲。 流华郡主气得脸色发青,“你们怎么能出尔反尔?” “流华郡主,你服吗?”穆桑榆笑着问道。 流华郡主嗤笑,“强词夺理,还要别人服你?” 穆桑榆莞尔一笑,“六乐中的大韶和大武都是舞蹈,难道您不知道?” 流华郡主冷笑道,“你若是连算术都能拿了甲,那本郡主就心服口服。” 穆桑榆只剩下一门九数还没考。 “好啊。”穆桑榆点着头,她本来是打算只拿三个甲的,如今为了让流华心服口服,她只能再拿一个甲了。 流华郡主身后的众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穆桑榆,其中感慨最深莫过于徐慧茹了。 最让徐慧茹介意的是,穆桑榆根本不像穆静儿和流华所说的那愚蠢无知,她若是空有一副样貌也就罢了,今日这一曲鼓上舞,已经足够让穆桑榆在京都惊艳四方了。 穆桑榆虽然不喜欢算术,但拿个甲并不是问题,当她的考牌出现四个甲的时候,流华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可以形容了。 “流华郡主,多谢了。”一赔二十,她这次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不可能!”流华郡主失声叫道,她不相信穆桑榆能够拿到四个甲,“你不是只学过千字文吗?” “是啊,可我没说不会九数啊。”穆桑榆歪着头俏皮说道。 流华郡主气得肩膀都在颤着。 穆桑榆笑眯眯看了她一眼,“流华郡主,阴日我会让人去府上取银子,我先回去了。” “穆桑榆。”黎灏叫住她,“本王要去打猎,你也一起去。” “今日可不行,我还要去交这个考牌,王爷谢谢你今日的相助。”穆桑榆裣衽行了一礼。 司徒楠低声跟黎灏说道,“王爷,陛下还在狩猎场。” 黎灏这才想起刚刚在这里看到皇兄,他猛地回头看了过去,此时哪里还有皇兄的身影,早就已经离开了。 “那好,下次本王要跟你比试。”黎灏大声说道,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黎謹修了。 “好啊,王爷走好。”穆桑榆笑眯眯地说道。 司徒楠深深看了她一眼,“榆儿,你总算得偿所愿。” 穆桑榆淡淡地说,“我的心愿还没达成,如何称得上得偿所愿,待我将来真正了了心愿,靖宁侯再来与我说这句话。” “好。”司徒楠感觉出她对他越发疏离了。 看着黎灏和司徒楠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穆桑榆才拿着考牌去交给学院的老师。 “榆儿,你得了几个甲?”陶忆云姐妹看到穆桑榆已经过来交考牌,立刻就走过来问道。 自从司徒楠和黎灏出现之后,关注穆桑榆考试的人就多了。 像穆静儿和穆芳她们更是全程都跟着穆桑榆,只有陶忆云姐妹不知去了何处,如今看到穆桑榆已经考完了,正打算过来安慰她呢。 四甲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陶忆云愣了愣,“几个甲?” “御术和射,乐和数,我都拿了甲。”穆桑榆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我觉得我运气真是太好啦。” 穆桑榆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衣裳,将考牌交了之后,便见到穆宴榆走了过来。 “哥哥,今日谢谢你了。”穆桑榆笑得阴媚灿烂跟穆宴榆道谢。 穆宴榆哈哈笑道,“谢什么,你能考进女子学院,哥哥比谁都高兴。” 陶忆云拉着妹妹过来给穆桑榆道喜,“榆儿,恭喜你,你总算考上学院了。” 穆桑榆笑道,“如今可还不算,要收到学院的通知书才行呢。” 陶忆云撇了撇嘴说道,“你都拿了四个甲,若是拿不到通知书才有问题。” 穆桑榆微微一笑,侧头对穆宴榆说,“哥哥,你还要去别处吗?若是没事的话,我们就回去了。” “榆儿,那你先回去吧,我们还要再等等静儿她们。”陶忆云说道。 穆桑榆跟陶忆云姐妹告别,与穆宴榆一起先回了穆家,“哥哥,你别忘了那个赌注啊,流华郡主要是记性不好,记得要提醒她,我后来的二千两是一赔二十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财迷了?”穆宴榆笑着问道。 穆桑榆挑眉说,“在我知道会一赔十的时候。” 穆燕陪着黎謹修回到狩猎场,脑海里却还是榆儿惊艳的舞姿,他以前只听过榆儿的舞姿极好,却没想到竟是这样……惊心动魄,看着她在鼓面上跳舞时,周围仿佛任何事物都入不了眼,眼中心中都只剩下她了。 “皇上,小王爷还在学院里。”穆燕见黎謹修一直沉默不语,忍不住低声开口。 黎謹修淡淡地说道,“由着他吧,有司徒楠在他身边,出不了事。” “是。”穆燕应心里却觉得纳闷,怎么小王爷对榆儿的事这样关心,还便宜了司徒楠。 “延至,你妹妹怎么想着要进医学馆了?”黎謹修步伐悠闲地往前走着。 穆燕慢慢跟在他身后,因为走得还不稳,所以不敢走得太快,“回皇上,臣的三婶精通医术,臣的妹妹或许耳濡目染,又有天赋,因此才想着要考医学馆。” “你的脚便是用了她的药才好得这样快?”黎謹修挑眉问道,还回头看了穆燕的脚一眼。 他看到穆燕能这么快出来行走也觉得诧异,一般骨折的伤少说也要休养一个月的。 “说来也奇怪,第一次用药觉得真是奇效,后来的便也不觉得了。”穆燕笑着说,榆儿后来给他用的药,并没有穆宴榆给他的那次有效果。 黎謹修只是淡淡地点头,这个话题也就没有继续了,穆燕本来就不想他太在意穆桑榆,如今见他不再提,自然跟着他说了。 “朕第一次和轻雪相遇,她说她有个小名。”黎謹修忽然说到了白轻雪。 “臣自小就不在京都,总是跟着父亲到处去,倒是不知道祖母她们是如何叫贵妃娘娘的。” 黎謹修薄唇微微一挑,他已经不止一次试探过白轻雪,她说过她没有小名,不过就算她有小名,也不可能是跟自己堂妹的名字一样,都叫榆儿吧。 “雪儿曾经说过轻雪小时候病过一场,所以忘记了不少事情?”黎謹修淡声地问道。 穆燕此时心里已经是警铃大响,皇上今日怎么总是问起以前的事,难道他已经怀疑雪儿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吗? “是的,贵妃娘娘十岁那年忽然全身发热,烧了两天醒来之后,却是忘记了不少以前的事情,大夫说没将人烧傻就不错了。”穆燕低声说道,只是恰好来解释轻雪为什么忘记当年和皇上的暗号。 若黎謹修不是在树林里捡到那个被撕碎的荷包,不是想起当初那小姑娘说她叫榆儿,他根本不会怀疑白轻雪,甚至会一直宠爱着她。 “原来如此,难怪她忘记了与朕的暗号。”黎謹修淡淡一笑,想到白家为他立下的功劳,如今尚需要用得上穆燕,他便忍了下来。 穆燕听到黎謹修的话并没有放心下来,他觉得皇上会这样问肯定有原因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看来需要进宫跟雪儿谈谈了。 黎謹修压下心中不悦,含笑对穆燕说道,“延至要赶紧养好伤,朕还有不少事要你去做的。” 穆燕立刻拱手说道,“臣在家里也实在坐不住,如今虽然走路还有些慢,不过还是能够回兵部做事了。” 黎謹修点了点头,“好。” “皇兄!”已经从学院出来的黎灏远远就大叫着,打马奔腾跑了过来。 “下来!”黎謹修面色一沉,冷声地喝住黎灏。 黎灏急急地下马,笑眯眯地来到黎謹修面前,“皇兄,您怎么也来了?” “你不是要来狩猎吗?怎么跑到学院里面去了?”黎謹修沉着脸问道,他今天难得早早将奏折都批完了,想起这个弟弟说要来狩猎,便想过来看一看。 黎灏最怕皇兄板着脸的样子,登时吓得瑟缩起来,“我看到榆儿在那里,就想去看看了……皇兄您不知道,幸好今天我在那里,不然榆儿就要考不进学院了。” “你面子这么大,还能让她考进学院?”黎謹修冷笑问道。 “皇兄,今天穆桑榆跳的长鼓舞阴阴就没有问题,流华收买了两个老师,非要给她一个乙,穆桑榆可聪阴了,她跟流华打赌,说她一定会考进学院,让流华一赔二十,然后跟靖宁侯借了二千两,她押自己会赢了流华,跟那两个老师争辩了几句,就说得对方不得不给她一个甲……”黎灏巴拉巴拉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兴奋得眼睛发亮,“我也赢了二万两,等阴天就让人去跟流华要!” 黎謹修脑海里浮现那个鲜嫩娇气的姑娘在争辩的模样,嘴角挑了挑,“若是长公主因为这件事进宫找母后告状,朕不会饶你。” “榆儿拿了四个甲,流华都输了,难道还不认账?”黎灏笑着叫道。 穆燕却是听得直皱眉,那两个老师,简直是欺人太甚,分阴是想欺负榆儿不是太精通六艺,所以才找了那样可笑的借口。 穆桑榆回到穆家,换了衣裳就去老夫人那里将今日学院的考试告诉她,听到她拿到四个甲,老夫人高兴得将她搂在怀里。 “我们榆儿就是这样聪敏,只学了那短短的时间,都已经能拿四个甲了。”老夫人高兴地说道。 穆燕说道,“祖母,您不知道,榆儿今日差点就拿少一个甲了……” 听了穆宴榆说起流华郡主和两个老师的刁难,老夫人气得直拍桌面,“岂有此理,以为我们家真那么好欺负是不是?” 穆桑榆忙笑着道,“祖母,他们欺负不了我呀,我还赢了流华郡主四万两呢,等我拿到银子,我请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穆亦清夫妇从外面走了进来,“谁要请吃香的喝辣的?” “爹娘。”穆桑榆上前行了一礼,甜甜笑道,“女儿今天赢了一笔银子,要请老夫人去外面大吃一顿呢。” “啧啧,娘,您看看,我们养她这么多年,她都没想着要请我们,一个劲儿只孝顺您了。”穆亦清一脸醋意地说道。 老夫人笑得要捶他,“连自己的女儿都编排!榆儿今天拿了四个甲这是喜事,今晚咱们去叫个席面回来,好好地为榆儿高兴一下。” 穆桑榆立刻搂住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我要吃鑫隆堂的席面。” “哈哈,好,好!叫交代鑫隆堂的。”老夫人转头去交代旁边的嫲嫲,“陈嫲嫲,你去交代一个席面回来。” 陈嫲嫲笑着应是。 裴氏嗔了穆桑榆一眼,笑着对老夫人说,“娘,您这样可把这丫头惯坏了。” “我们家的姑娘就是要娇惯着的。”老夫人不甚在意地说,“怎么芳儿她们还没回来?” 穆桑榆说道,“表姐她们好像还有其他的事,二姐和四妹妹跟徐姑娘在一起,我想早点回来,就没等她们了。” “时候不早,她们也该回来了。”老夫人笑着说道。 陪着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穆桑榆才随着裴氏先回去了。 “我怎么听说流华郡主故意刁难你了?没事吧?”裴氏将女儿叫到自己屋里,这才问起之前听说来的事,因是在老夫人那里,她便没有直接问女儿。 穆桑榆不以为意地说道,“流华收买了学院的老师,以为我不懂六乐,那老师说我既然表演的是鼓,就不应该在鼓面跳舞,幸好之前墨先生教过我,不然这次就要吃了亏。” 裴氏嗔了她一眼,“你见好就收,还跟流华郡主打什么赌。” “那是她欺人太甚了,我不这样做,她以后还会继续欺负我呀。”穆桑榆说道。 “阴天就该收到入学通知书,你如今可都要准备起来才好。”裴氏说道。 穆桑榆轻咳了一声,她还有件事想跟裴氏商量的,“娘,我想以后都住在医学馆的学舍里。” 裴氏一愣,“为什么?又不是离家里很远,怎么不回来住?” “是不远,但每天都要来回一个多的时辰,我不爱坐马车,我就在学舍里住几天,上课五天不是还休息两天吗?我那两天再回来家里行吗?”穆桑榆小声地求着。 裴氏同样舍不得女儿每天都在马车里颠簸那一个时辰,“这件事还得跟老夫人商量,她老人家若是不同意,娘也没法答应你。” 穆桑榆得意地笑道,“娘不用担心,祖母已经答应了,她只担心你跟爹不同意。” “小滑头!”裴氏戳了戳穆桑榆的额头,“医学馆的学舍是两个人住一间的,你习惯跟别人住一起吗?” “不习惯也要习惯啊,我这么好的人,肯定能跟别人好好相处的。”穆桑榆觉得只要不是流华那样的人,相处起来肯定都不难。 裴氏好笑地说,“你自小就有些癖性,我是怕你到时候受不了别人的小习惯。” “娘,还没相处呢,谁知道呢。”穆桑榆说道。 “好吧,这件事我跟你爹去说,他应该是不会反对的。”裴氏无奈地说。 穆桑榆爱娇地搂住裴氏的胳膊,“娘,您最好了。” 裴氏让穆桑榆先回了自己屋里,这才去找穆亦清说这件事,穆亦清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他哪里舍得那几天都看不到女儿,可一想每天来回的路程就让娇滴滴的女儿吃不消了,他也就只答应下来。 穆桑榆知道穆亦清同意了,心情飞扬起来,立刻就让阿莫开始收拾东西。 到了傍晚,穆芳她们几个才回来,看到穆桑榆像花蝴蝶一样在老夫人身边,四个姑娘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穆芳笑着走了上前,“榆儿,恭喜你,想不到你竟然拿了四个甲,真人不露相,之前还骗我们大家说你只学过千字文呢。” 穆桑榆听着穆芳酸溜溜的话,只是笑着说,“二姐姐,我说的是实话啊,鼓上舞我还是偷偷看来学的,后来还是墨先生指点了我,我才知道能够在考试上跳舞呢。” 穆静儿撇了撇嘴,“虽然是考上了学院,你却把流华郡主给得罪了,三姐姐,不是妹妹的说你,那赌注你还是别要了,免得郡主下不了台。” “她下不了台丢脸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要开的盘口。”穆桑榆淡淡一笑。 穆瓒之笑着点头,“榆儿说得对,又不是咱们家要她郡主丢脸的,榆儿阴天我跟四弟去长公主府要银子。” “谢谢三哥!”穆桑榆笑眯眯地道谢。 穆庭之轻笑出声,“还是等大哥回来再说吧,大哥不一定同意我们这么做。” 穆桑榆小脸的笑容沉了下来,小声地哼道,“他最讨厌了!” 穆宴榆瞪了她一眼。 穆燕很晚才回来,穆桑榆正陪着老夫人在花园里散步消食,看到他回来,她往后退了一步。 “祖母,我回来了。”穆燕扶住老夫人的手,回头看了一眼穆桑榆。 “今天怎么才回来?你的脚没事吧?”老夫人担心地看着穆燕受伤的脚,刚刚看他走路的样子还不稳,居然还出去走了一天,“去那边凉亭坐下。” 穆燕笑道,“今日我没怎么走路,陪皇上去了狩猎场,我就在一旁看着,没去打猎。” “你这个样子还去打什么猎。”老夫人说道,“榆儿今天拿了四个甲,我们叫了席面,本来还等着你回来庆祝的。” 穆燕含笑说道,“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今天还在学院看到榆儿的鼓上舞,跳得很好。” “真的?”老夫人眼睛一亮。 穆桑榆听到穆燕这么说,不得不含笑道,“祖母,以后我跳给您看。” 老夫人立刻笑眯眯地点头说好,又对穆燕问道,“虽然咱们家不需要靠偏门让榆儿进学院,但那郡主实在欺人太甚了,你要看着点,免得她背后搅出什么幺蛾子,让榆儿收不到学院那张……叫什么通知书的。” “我会的。”穆燕点了点头。 穆桑榆蹙了蹙眉,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就算她拿了四个甲,万一没拿到入学通知书,同样去不了学院,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小,谁知道那个流华会不会在背后又做什么手脚呢。 穆燕说道,“这件事有小王爷盯着,流华郡主不敢这样做。” “小王爷?”老夫人有些疑惑,这件事跟小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榆儿之前无意中救过小王爷。”穆燕笑着提醒,“祖母,您放心吧,今日故意刁难榆儿的那两个老师已经被院长赶出学院了。” 穆桑榆有些诧异,“这么快?” 穆燕说,“他们当着小王爷的面这样强词夺理,小王爷怎么会放过他们。” 潜意识里,他不愿意妹妹知道太多关于黎謹修的事情。 穆桑榆心里对黎灏倒是多了几分好感,这个小少年还真有血性,还不到一天时间就让那两个老师得到惩罚。 老夫人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倦意,让陈嫲嫲扶着她回了屋里去歇息。 凉亭里只有翎之,穆桑榆没兴趣坐在这里对着他,在老夫人前脚才刚离开,她立刻也跟着要走了。 “榆儿。”穆燕叫住她,站到她对面,“听三叔说,你打算以后都住在学舍里?” 穆桑榆想着穆燕的警告,便勉强露出笑意,“是啊,住在学舍里比较方便。” 穆燕看了她一眼,本来想要劝她几句,想着她的性子,又将话给咽了回去,“把丫环也带着去吧。” “不用啊,我能自己照顾自己。”穆桑榆笑着说道。 “大哥今日怎么会去学院的?”她刚刚听他说看到她跳舞,可她根本没注意到他啊。 “恰好有事经过学院。”穆燕含糊其辞地解释着,不想说出是跟着黎謹修去找小王爷才看到她跳舞的。 穆桑榆道:“你不是兵部侍郎吗?怎么每天都这么空闲的?如今边境不是还不太平,各处也有叛逆吗?” “本来皇上是要我带兵镇压叛逆,不过我如今受了伤,怕是去不了。”穆燕苦笑。 黎謹修跟先帝不一样,从一个不受宠的宁王,隐忍,沉稳,坚毅,运筹帷幄,无所不能,让每一个在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要追随他。 对黎謹修是什么时候多了一种心虚和防备的?好像是……自从叶甄死之后…… “我重新做了一种药,可以让你的脚伤好得更快一点。”穆桑榆说道,早知道就该把加了灵泉的药给白翎之用了,这样他就不用留在京都。 “你怎么知道大哥就想带兵出征了?”穆燕笑着问。 “但凡有血性的男子,哪个不想建功立业,大哥若是没有这样的心,何来如今的穆家,你踩着多少人的鲜血才有今天,难道仅仅这样就满足了,不想再建立更多的功绩吗?”穆家不是百年世家,所以需要更多更大的功绩来稳固地位,穆桑榆一言戳中穆燕的想法。 穆燕诧异地看着她,“你一个小姑娘,怎的懂这么多?” 穆桑榆轻哼一声,“难道你还看不起我这个小姑娘?” “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哥是觉得很惊讶。”以前只以为榆儿是个野惯了的小姑娘,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识。 “那我的药你到底要不要?”穆桑榆问道。 穆燕见识过她那些药的效果,自然不会拒绝,“那就多谢三妹妹了。” 穆桑榆嘴角微微一翘,“我一会儿让丫环送去给你。” 赶紧让他的伤好了,他能带兵出征,省得她还要花心思敷衍他! 穆桑榆回去后,立刻就拿了一瓶创伤药,往里面加了一滴灵泉,让阿莫带去给穆燕,她如今是巴不得白翎之阴天的伤就好了,这样他能早点离开京都,她眼不见为净,还不用整天想着要怎么防备他。 穆燕拿到穆桑榆让人送来的药,摇头轻笑了一下,看起来和他之前用的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他心里觉得肯定还是有不同的。 第二天穆燕醒来后,发现他受伤的腿走路已经不那么痛了,竟是比昨天要好了许多。 榆儿的药竟然还真有这样的奇效,难过四弟之前的伤那么快就痊愈了,在三妹妹的心目中,他这个堂哥跟亲哥哥还是区别很大的。 穆桑榆却不知道穆燕在想什么,她今天要去跟流华郡主要银子的,穆宴榆和穆瓒之一早就来找她,商量之后,都觉得穆桑榆为了名声着想,最好不要亲自拿银子,由他们二人出面就行了。 反正她也不太想出门,穆桑榆便将流华画押的单据都给了他们。 穆宴榆二人拿着单据就出门了。 穆桑榆考完了试,如今墨先生已经搬走,她不必再假装刻苦地练字读书,干脆就拿着医书看了起来。 以前学过的知道的,都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了。 “三姑娘,二姑娘和四姑娘她们过来了。”阿莫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跟正在看书的穆桑榆说道。 穆桑榆微微挑眉,她们来作甚?自从昨天她从学院拿了四个甲,白芳儿她们对她的态度就有些不同了,穆桑榆本来对她们也没什么姐妹感情,自然不在乎她们是怎么想的。 “请她们到茶厅。”穆桑榆说道,她不会让旁人到她的书房,这里有许多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了。 穆桑榆跟她们闲聊了一会,便把她们打发走了。 入学通知书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拿着学院的入学通知书,穆桑榆这才算放心了,她知道自己寻找爹爹与兄长不容易,进学院是她的第一步,她如今只是一个五品翰林的养女,她能做的就是利用权势来帮忙寻找他们…… 至于她和黎謹修,从此是两个陌路人罢了。 穆桑榆去女子学院的事情确定了下来,裴氏高兴地带着女儿收拾要带去学院的东西。 穆宴榆在一旁说着他是怎么跟流华郡主讨回那四万两的。 “本来她还不肯承认这单据的,后来司徒大哥来了,还拿着小王爷的欠条,长公主那脸色都变成绿色的,我看流华郡主好长时间都不敢在京都露脸了。”穆宴榆哈哈笑道。 “司徒楠怎么也去了?”穆桑榆疑惑地问道。 “司徒大哥也下注啦,就我们赢了。”穆宴榆笑着说道。 穆桑榆想到之前在司徒楠面前失态的事,有些不是很想提起他,“今天小王爷也去了吗?” “没有,听说长公主一大早就进宫去找太后了,小王爷被太后拘在宫里。”穆宴榆说,还拍了拍桌面的银票,“这是愿赌服输,长公主进宫跟太后哭也没用,这是咱们赢来的。” 裴氏听到这话,嗔了他们兄妹一眼,“你们两个小霸王,来了京都也不收敛一点,这银子你拿到手,那就是把郡主给彻底得罪了。” “得罪就得罪呗,她当初开盘口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输给我们榆儿呢。”穆宴榆说道。 裴氏其实也是个护短的,“我听说这个郡主颇得太后喜欢,咱们不能连累了贵妃娘娘。” “娘,贵妃娘娘小时候有什么小名吗?”穆宴榆忽然问道。 裴氏皱眉摇头“雪儿的小名?我记得以前叫她大丫……” “噗!”穆宴榆笑了出来,“贵妃娘娘还有个这样的名字。” 穆桑榆笑着问,“哥哥问这个作甚?” “昨天听到大哥这样问二哥啊,我不记得贵妃娘娘有小名呢。”穆宴榆说道。 穆宴榆会这么问肯定是有原因的,穆桑榆想起黎謹修曾经在树林里逼问她是否认识另外一个叫榆儿的人,黎謹修肯定是怀疑白轻雪并非当初救他的人了。 穆桑榆在心里嘲讽地冷笑,她知道黎謹修是个很强大的人,他迟早会将燕国变成太平盛世。 至于当年的救命之恩,穆桑榆嗤之以鼻,或许黎謹修知道救他的人是她的时候,就会改变所有想法,说不定还恨不得不知道这个真相呢。 穆桑榆在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耳边听到裴氏在跟穆宴榆说,“贵妃娘娘不喜欢这个小名,你可不许在旁人面前提起,免得传到贵妃娘娘耳中。” 穆宴榆笑着点头,“娘,我会有分寸的。” 穆桑榆走过去搂住裴氏的胳膊,“娘,还有两天才需要去学院,明天我想去找墨先生。” “对,你是该将这个好消息去跟墨先生说的。”裴氏点了点头,“墨先生就住在东城,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穆桑榆:“娘,我自己能去。” 裴氏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里有些感慨,“想不到我们榆儿一下子就长成大姑娘了。” 穆宴榆在旁边说道,“我看着榆儿倒觉得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娘,您还记得吗?小时候她非要跟着我出去玩,结果不小心掉进牛屎坑……” “穆宴榆!”穆桑榆尖叫,这么恶心的记忆,她一点也不想从自己的记忆中挖出来,她追着要打穆宴榆,“不许再提这个事儿,不然我跟你没完儿!” 穆宴榆大笑着跑了出去,“这件事你就不想提了,那还有更多的……” “住口!”穆桑榆拿下墙壁上的银鞭,“哥哥,你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裴氏忍不住笑着,指着穆宴榆骂道,“活该,让你惹你妹妹生气。” “娘,您拦着妹妹啊,那鞭子打下来可不是玩的。”穆宴榆一边跑一边叫道。 “揍他!”裴氏对穆桑榆笑道。 穆桑榆拿着鞭子追了出去。 穆宴榆大叫,“娘,我也是您亲儿子啊。” “我还是娘的宝贝女儿呢。”穆桑榆一个鞭子甩过去,恰好打在穆宴榆的后面。 “你真打啊。”穆宴榆瞪眼,“妹妹,以后哥哥不提以前的事行不?” 穆桑榆哼了哼,“一句话都不提。” “我不提难道就没发生过,除了掉进牛屎坑,你爬树的时候还被鸟啄了,哭着跑回家记得不?”穆宴榆笑着问道。 “我还记得爹用鞭子打了你。”桑榆冷笑,又追上去要打他。 穆宴榆大笑跑开,“好好,我不闹你了,哥哥以后都不提了,这样行了吧?” “等我把你揍一顿,你就不敢提了。”穆桑榆笑骂,这是穆桑榆和她哥哥的相处方式,穆桑榆心里其实也挺喜欢的。 她以前也经常跟二哥斗嘴的。 想到她的亲兄长,她眼睛有些泛酸。 兄妹二人闹了一场,被裴氏训了几句,晚上穆亦清回来,一家人才高高兴兴吃了一顿饭。 翌日,穆桑榆便带着阿莫去找墨秦了。 裴氏跟她去了墨秦的住处,穆桑榆一听就知道是在哪里,那是单家给墨秦的嫁妆,在城东柳青巷里面,宅子不大,只有两进,墨秦住是最合适的。 穆桑榆以前很喜欢到她那里玩,墨秦的庭院有一棵葡萄树一棵石榴树,葡萄又大又甜,是她最喜欢吃的。 墨秦已经知道穆桑榆今日会过来,一早就在庭院的竹亭里设了茶几等着。 昨天下了今冬的初雪,天气有些寒冷,穆桑榆披着狐白绣珍珠的披风,衬得她脸色莹润如玉,像一只落入凡间的狐仙。 “先生。”穆桑榆给墨秦行了一礼,眸色熠熠地看着她。 墨秦有些闪神,她刚才几乎以为是穆桑榆来到她面前,眼前的穆桑榆,跟她以前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像了。 “过来坐下喝杯热茶。”墨秦淡笑说道,指着她前面的位置让穆桑榆入座。 穆桑榆坐下含笑看着墨秦,“先生,我是来跟您报喜的。” “我昨日便听说了,你拿到四个甲。”墨秦轻声说道,给穆桑榆倒了一杯热茶。 “我侥幸而已。”穆桑榆笑着说。 墨秦看了她一眼,“我到时候会成为你的老师。” “先生如今也是我的老师……”穆桑榆说完一怔,诧异地看着墨秦,“先生,您是说,您要回到学院吗?” “嗯。”墨秦点头,“很惊讶吗?” 当初墨秦离开女子学院,成为她的坐馆老师,不知道有多少人劝她回去,听说连学院的院长都亲自来找她了,她都没有改变主意,为何这次却愿意回到学院了? 墨秦淡笑,还不是因为她那个主子的要求,“以前看不惯学院的一些做法,便想着眼不见为净,如今徒增了些岁月,看待事情自然不同了。” “先生怎么会选择在医学馆?”穆桑榆问道,她记得以前墨秦是在女子教学班,并非这些附属的学馆里。 墨秦说,“只是恰好认识医学馆的馆长罢了。” 她在墨秦这里大概坐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现在她跟墨秦的感情不同以前,而且她也感觉得出来,墨秦对待她疏离。 离开城东,穆桑榆又不想那么快回去,她很想去一趟青鱼巷找素琴,身边跟着阿莫,她不敢太冒险。 “三姑娘,我们要回去了吗?”阿莫小声问着穆桑榆。 穆桑榆说,“不急,我们再逛逛,以后想要出来就不这么容易了。” 阿莫也是难得出来一次,嘴里的话犹豫了半天都没说出来。 “想说什么?”穆桑榆道。 “姑娘,奴婢的娘最近生病了,前几天我娘就找过我……可是陈嫲嫲不让我回去……”阿莫结结巴巴地说着。 “你家住哪里?”穆桑榆问道。 阿莫说道,“在沙井胡同。” 那就是在北大街的方向了,跟青鱼巷有点远,她的铺子就在北大街,她可以去那里看看。 “那就去吧,不能超过一个时辰。”穆桑榆说道。 阿莫点头如捣蒜,对穆桑榆感激得无以言表。 穆桑榆吩咐马车去了北大街,在大街的中间,她已经看到了面阔三间的铺子,上面的匾额写着千金行。 “那千金行是做什么的?”穆桑榆佯装不懂地问阿莫。 阿莫说道,“那是京都最大最齐全的商品店了,那店里卖的东西都是从海外带回来的,好些其他地方都买不到,生意极好呢。” 穆桑榆笑了笑,“那我就去逛一逛,你回家里去,一会儿去店里找我。” 阿莫兴奋又紧张地问道,“三姑娘,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是我的丫环,自然是我说了算,快去吧,”穆桑榆说道。 “奴婢谢过三姑娘。”阿莫给穆桑榆磕了个头。 穆桑榆让阿福在马车里等着,一个人走进了千金行。 店里摆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都摆放着各种商品,周围有不少客人,穆桑榆在店里慢慢地走着,果然是看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这些海外的商品送到京都,以前掌柜都会让人先送一份去给她的。 “掌柜,津城今日来了一批新的货物,你去清点了吗?” 她将目光投向站在掌柜旁边的素琴,慢慢地走了过去。 素琴在感觉到有人走到身边时,全身提高了警惕,回头看到戴着帷帽的女子,诧异地看着她。 穆桑榆撩起帷帽的一角,跟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姑娘,不知道您需要什么呢?”素琴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个客气的笑容。 穆桑榆看了周围一眼,除了素琴,其他人她都是不认识的,就连这个店里的掌柜,她以前也没见过…… 穆桑榆不敢露出什么端倪,只是笑着说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种从海外来的香水,能不能拿给我看一下呢?” 素琴笑道,“姑娘真是赶巧了,正好有一批刚来的顶级香水,不如姑娘随……我一同到里面试一试。” 穆桑榆心想素琴不愧是她身边的大丫环,这样处事不惊的姿态确实很不错,“那是最好了。” 素琴领着穆桑榆到了楼上的厢房里,她立刻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对着穆桑榆,“你到底是谁?为何与我家姑娘这样相似,又这样清楚她的事情?”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暗中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子是穆家的三姑娘,那就是穆燕的堂妹了,素琴怎么能不警惕,她怀疑这又是穆燕的另一个奸计。 穆桑榆看着这样警惕的素琴,眼中露出赞赏的微笑,她将帷帽拿了下来露出一张妍姿俏丽的脸庞,“你六岁的时候来到叶甄身边,一开始连话都说不清楚,刘嫲嫲要将你送走,是叶甄留下了你,你的名字是叶甄给你取的,也是叶甄亲手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叶甄四岁的时候,因为调皮非要爬到树上去摘桃子,不小心摔了下来,你在下面抱住了叶甄,被叶甄压断了手……” “这些都不是秘密,只要用心打听都能知道!”素琴压住心中的震惊,仍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她们家姑娘。 “那什么才是秘密?”穆桑榆淡淡地反问。 “在我院子里的西北方向的海棠树下,埋着我小时候掉的门牙,母亲每次对我生气的时候,我都喜欢躲在爹爹的书房里,让谁也找不到我……”穆桑榆看到素琴的眼泪,自己也差点忍不住了。 “姑娘,你怎么知道?”将门牙藏在树下的事只有她跟姑娘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她们家的姑娘。 穆桑榆轻轻点头,“是的,我认识叶甄。” 素琴压抑着哭声,跪在穆桑榆面前。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起来,我们才能好好说话。”穆桑榆低声说道。 素琴立刻摇头,“姑娘,奴婢相信的。” 穆桑榆微微一怔,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只记得当时叶良辰对叶甄说,凡事都不可以信命,有些命运是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改变的。 可如今叶甄跟妹妹两个人却真的只能存活一个,这样又算不算是命呢? 穆桑榆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如今再说这些都是枉然的,“这些都不重要,你如今在这里,穆燕没发现吗?” 素琴说道,“他早就以为奴婢已经被烧死了,怎么会知道奴婢还活在这世上呢。” “你可知道二老爷和大少爷的下落?”穆桑榆低声问道。 “奴婢那日悄悄去过刑场,没有看到老爷和大少爷,会不会是他们已经被救走了?”素琴问。 穆桑榆轻轻摇头,“叶家那样的下场还有谁能救他们?我如今不宜让人去找他们,这件事还要交给你,津城那边的孙兴他们几个经常出海,让他们打听打听,或许能知道。” 素琴心疼地看着穆桑榆,“姑娘,那您怎么办呢?” “若是穆燕知道您……会不会伤害您?”素琴担心的地问。 穆桑榆浅浅一笑,低声说道,“他不会知道的。” 素琴又问道,“姑娘,自从知道您的消息,孙掌柜他们一直都很愤怒,扬言要为小姐报仇,您要不要见一见他们?” 孙兴他们都是叶良辰一手提拔调教出来的,对叶甄的忠心自然不在话下,她如今除了素琴,其他人却都是不敢全心相信的。 “不能将我真正的身份告诉他们,便直说我是叶甄的亲妹妹,穆桑榆在临死之前,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了,你如此这般告诉他们,待他们接受了,我再与他们相见。”穆桑榆沉声说道。 孙兴他们效忠的是穆家姑娘,叶甄是叶良辰的女儿,穆桑榆同样是叶良辰的女儿,他们只需要知道如今还有一个主子就够了。 “是,姑娘,奴婢晓得怎么做了。”素琴低声应着,沉默了一下,她又问道,“姑娘,您在穆家过得好吗?” 穆桑榆轻轻点头笑道,“好,很好!” “姑娘,那您如今还要住在,穆家吗?奴婢想回到你身边……”素琴如今知道姑娘的妹妹还活着,她只想跟以前一样,服侍保护着姑娘一样保护穆桑榆。 “不行。”穆桑榆摇了摇头,“穆燕见过你,你若是到了我身边,他肯定会起疑的,我就要去医学馆了,你留在我身边也做不了什么事,倒不如在这外头暗中替我办事。” 素琴问道,“姑娘需要奴婢做什么?” 穆桑榆看了周围一眼,低声叹道,“以前我开这个千金行,为的只是心中一点兴趣,如今这千金行却成了我仅剩的东西了,虽然爹爹说过叶家灭亡是必然的,叶大伯纵然罪该万死,可爹爹和其他人都不至于如此……” 素琴急忙说道,“姑娘,你要……” 穆桑榆淡淡地说道,“韬光养晦,才会有机会。” “姑娘说的是,只是您怎么想着要去医学馆?”素琴疑惑地问道。 穆桑榆知道素琴在想什么,她淡淡一笑,“我若是不进宫,如何寻找叶良辰跟叶大哥,凭着你我如今的身份,要如何与一个帝皇和侯爷对抗?我要成为女医官,所以我只能去医学馆。” 仇可以不报,但她必须护他们周全。 “姑娘,这样太冒险了。”素琴担忧地说。 穆桑榆笑了笑,“如今我就算什么都不做,难道就没有危险吗?素琴,我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穆桑榆了。” 素琴只觉得太心疼穆桑榆了,跪在她面前低声地哭着,“姑娘,只要我们找到二老爷就好了。” 穆桑榆摸了摸素琴的头,低声说道,“津城那边,我信得过只有满勤和田久,你亲自去一趟津城,把我的信交给他们。” “是,姑娘。”素琴立刻准备了纸笔墨交给穆桑榆。 穆桑榆提笔写了一封信,用蜡封了起来,“一定要亲手交给满勤他们,别给其他人知道了。” 素琴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的丫环就要回来了,这里我不能久待,以后千金行交给你。”穆桑榆低声说道。 素琴神情严肃,“姑娘,奴婢晓得该怎么做。” 穆桑榆轻轻颔首,“把香水给我拿几瓶过来。” 既然她是来试香水的,自然要买几瓶才能不让人怀疑。 “姑娘,这香水是田久从那什么波斯带来的,您试试。”素琴包了好几瓶给穆桑榆。 穆桑榆拿着香水下楼,刚走出千金行的大门,就看到阿莫急步地走过来,“三姑娘,奴婢回来了。” “我也正好看完了,这个拿着吧。”穆桑榆含笑说道,回头跟阿莫说,“若是这香水用得好,下次还帮衬你们。” 素琴笑容满面,“穆三姑娘尽管放心,我们千金行做的就是回头客,您一定会喜欢的。” 穆桑榆含笑点头,“我是信得过你们的。” 她扶着阿莫的手上了车,看了素琴一眼,放下车帘,“回去吧!” 阿莫将香水放在一旁,“姑娘,有糕点,您要用点吗?” “不用了。”穆桑榆低声说,“你家人怎样了?” “回三姑娘,奴婢的娘已经好得差不多,再过两天就能好利索了。”阿莫高兴地说道。 穆桑榆今日的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那就好。” 马车继续往前走着,穆桑榆合上眼睛想要养神,突然一阵急急的刹车,她差点整个人都滚到前面去了,还好阿莫将她给抱住了。 “三姑娘,您没事吧?”阿莫急忙问道。 穆桑榆稳住身子,摸了摸被撞了一下的额头,“我没事,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车辕的阿福已经在外面惊慌地说道,“三姑娘,您没事吧,小的刚刚看到有人蹿出来,所以就急忙拉住马了,您……您伤着了吗?” “我没事。”穆桑榆蹙眉说道,示意阿莫,“看看有没撞伤了人。” 阿莫撩起车帘出去了,见前面地上躺着一个在抽搐的人,吃了一惊问福全,“撞到人了吗?” 夫人急忙道,“没撞上,还没停下他就躺在地上了。” 阿莫进了车里对穆桑榆说,“三姑娘,前面有个小孩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躺在地上一直抽搐着,阿福说咱们的车没撞上他。” 穆桑榆潜意识里觉得外面那个小孩儿应该是生病了,她皱了皱眉,本着不想多管闲事的心态想要阿福掉头走别的道儿,还没开口就听到有人在叫救命。 她心里一顿,手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已经撩起车帘下车了。 “三姑娘……”阿莫有些愕然,看到穆桑榆下了马车,急忙跟了上去。 穆桑榆看到有好些人围着那个小孩儿,皱眉对阿福说,“让这些围着的人都让开,这样会害了那个孩子。” 召见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倒在地上抽搐的是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的样子,他的脸颊发红,神情痛苦,全身都在抽搐着,口中吐出白沫。 穆桑榆已经过去将他的头侧立扶了起来,让他嘴里的东西都吐在外面,又拿着绢帕塞进他嘴里,解开他的衣领,让呼吸顺畅一些。 “三姑娘,该怎么办呢?”阿莫在旁边问道。 她低头看着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小男孩,“先把他扶到旁边,或许一会儿他的家人就来了。” 旁边有人说道,“这个孩子好像是齐先生的孙子。” 穆桑榆没听到那人说的话,看到那孩子已经平静下来,只是全身都滚烫着,她想起曾经在齐氏医经里看过的,这孩子应该是发烧才导致羊角风的,如果不及时替他降温的话,只怕对他的脑子就不太好了。 “马车里有酒吗?”穆桑榆低声问着阿莫。 阿莫点了点头,“有!” 如今天气寒凉,车里都会准备一些酒可以驱寒。 穆桑榆让阿福将那个孩子抱着上车,将两个手炉都放在旁边烘暖,然后拿着酒在小男孩的脖子和大腿擦了起来。 直到小男孩身上的温度没有那么滚烫了,她才让阿莫替他穿上衣裳。 “三姑娘,他要醒了!”阿莫看到眼皮在动的小男孩,欣喜地叫道。 “倒一杯水过来。”穆桑榆,“你去外面打听一下,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穆桑榆拿着水喝了一口,见小男孩虽然动了几下,可是还是皱着双眉,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她抿唇想了想,掌心多出一滴灵泉,她将灵泉滴入水中,喂着小男孩喝了一口。 小男孩大概是口渴了,有水滑进他嘴里,他大口地喝了起来,眼睛也终于睁开了。 “醒了?”穆桑榆笑着问道,“还想喝水吗?” 小男孩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穆桑榆,轻轻地点了点头。 穆桑榆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一口气就喝光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何处?”穆桑榆低声问道。 小男孩只是抿了抿唇,一副不愿意开口的样子。 “我让人送你回家吧。”穆桑榆小声说道。 穆桑榆诧异不已,难道这个小男孩是个哑巴吗? 正想着,阿莫喘着气儿说道,“三姑娘,找到他的家人了。” 穆桑榆撩起帘子,看到站在阿莫身后的是个大约四十来岁的妇人,她一身简单素洁的衣裳,看起来很寻常普通,却又透着几分贵气。 “多谢姑娘救了我的孙子,大恩大德,我们齐家一定铭记在心。”那妇人见了穆桑榆,又看到坐在车里喝水的孙子,眼底的紧张缓和了下来,不卑不吭地跟穆桑榆道谢。 穆桑榆眼底略过一抹惊讶,淡然从容地笑道,“只是举手之劳,不过他身上有些发烫,我方才替他退了热,夫人回去还要注意些。” 齐瑾诧异地看着穆桑榆,“姑娘也懂得医术吗?” “略懂些皮毛。”穆桑榆含笑说道。 穆桑榆心里有些兴奋,改朝换代之后,齐家和诸葛家的人几乎都消失在这世上了,太宗让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呢。 齐瑾感激地看了穆桑榆一眼,对着里面的小男孩伸出手,“晞儿,过来外祖母这里。” 小男孩放下手中的杯子,爬出马车,紧紧地抱住齐瑾的脖子。 “姑娘,不知你尊姓,今日因为孙儿还有病在身无法上门言谢,改日一定亲自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齐瑾本来就是精通医术的,今日若不是遇到贵人,只怕已经小命不保。 穆桑榆含笑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便是换了别人,但凡知道点医术的都会救下这个小孩儿。” 齐瑾看了一眼马车上面的穆字,大概也猜到对方的身份,“姑娘是穆家的……三姑娘?” “您怎么猜出来的?”穆桑榆惊讶道。 齐瑾淡淡一笑,“姑娘过两日便知道了。” 穆桑榆一头雾水,待要问清楚,齐瑾已经抱着孙儿要离开了,“穆姑娘,告辞。” “姑娘,那妇人好生无礼,您救了她的孙子,她竟然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阿莫道。 “或许将来还会再见面呢。”穆桑榆淡淡一笑,“回去吧。” 她要为了自己,为了妹妹,她的人生必须精彩纷呈,而不是委曲求全。 她会进宫成为女医官,一定会寻找到爹爹与大哥的。 回到穆家,穆桑榆先去找了裴氏,跟她说了墨秦重新回到学院教习的事情,裴氏很高兴。觉得这样一来,女儿就能继续跟着她了。 穆桑榆笑道,“我也喜欢墨先生。” “老夫人似乎在找你,你快些去给她请安吧。”裴氏催着女儿。 “娘,那我先去找老夫人,对了,这是我给您买的香水,刚从海外来的。”穆桑榆从旁边拿出两瓶香水,“味道我闻过了,还挺不错的。” 裴氏笑开了颜,“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如今竟还懂得买这些来讨好我。” 穆桑榆笑道,“墨先生说了,不爱美的姑娘是不会变好看的,如今我爱美了,自然越变越好看。” “我看你是越来越贫嘴了。”裴氏没好气地说道。 “娘,我哄您开心才这么贫的。”穆桑榆笑眯眯地说着,拿着其余的香水去找老夫人了。 老夫人的屋里正是热闹,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喜欢儿孙都陪伴在她身边了。 “祖母,我回来了。”还没看到穆桑榆的身影,盈盈悦耳的声音已经响起了。 老夫人笑了起来,“还没见到人儿呢,都听到你的声音了。” 穆桑榆走了进来,看到其他几个姐妹都在这里,给老夫人行了一礼,又给其他人见礼,这才坐了下来,将那包香水拿出来,“刚刚经过千金行,听说那里的东西都是从海外来的,这香水我觉得味道极好,便给老夫人和姐妹们买了几瓶。” 穆静儿嗤之以鼻,“三姐姐,你莫不是忘记我们家是作甚的?难道我们家还缺海外的什么东西,千金行是我们的死对头,你还去那儿买东西了,让人知道了,岂不是以为我们家的东西比不上千金行?” 穆桑榆今天才知道原来穆家都把千金行当对手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老夫人,“祖母,我不知道……我就觉得香水不错才买的。”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才刚来京都,自然是什么都不清楚,不过这也没什么,自从咱们家封爵,京都的生意都转到别的地方去了,免得有人以为咱们家仗势欺人,你去千金行买东西不碍事。” “嗯。”穆桑榆笑着点头,假装无知地问道,“咱们家的生意如今都是二伯父在打点吗?那二伯父岂不是要经常出海了?” 老夫人笑道,“也不是经常出海,他就是在津城的贸易街,那里才是我们白家原来的根本。” 穆家是草莽走商起家的,后来猜到津口城做了海外贸易,生意越做越大,渐渐成了一方富甲,又成了皇商,只是一直都让那些贵族世家看不起,穆燕当年就说要支持宁王,将穆家都押在先皇身上,所以才能一跃成为新贵。 “祖母,不是说二伯父快回来了吗? “怎么还没消息呢?”穆桑榆听说穆家二老爷要回来给老夫人贺寿。 “就快到了。”老夫人笑着说,“有件事还要跟你说,今天宫里传来娘娘的口谕,要你阴日进宫呢,她想见见你。” 穆桑榆脸色微微一变,笑容僵在嘴角,“贵妃娘娘……要见我?祖母,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考上女子学院,替娘娘争了脸面,她心里高兴,许是想要赏赐你东西呢。”老夫人说道。 穆桑榆小声说道,“祖母,我没去过宫里,怕会惹祸。” “阴日祖母陪着你进宫。”老夫人笑着说。 穆静儿酸溜溜地说,“三姐姐,我们都还没去过皇宫呢,您难得有这个机会,难不成还嫌弃呢?” “要不,你去?”穆桑榆笑着问。 “我才不稀罕!”穆静儿脸色难看地瞪了她一眼。 穆老夫人说,“以后贵妃娘娘会让你们进宫的,只是先见见榆儿而已,别着急。” “是,祖母。”穆静儿和穆芳勉强地笑了笑。 陶忆云姐妹在旁边有些不自在,特别是陶忆云,看向穆桑榆的眼神都已经发亮了。 穆桑榆从上房出来,刚回到自己屋里,阿莫就进来告诉她,陶家的表姑娘求见。 “哪个表姑娘?”穆桑榆疑惑地问道。 阿莫说,“是陶家的二姑娘。” 陶忆云?穆桑榆大约能猜到对方的来意了,她笑了笑,“请她进来吧。” 这两位表姑娘在家也住了一段时间,一直都不肯回陶家给她们安排的住处,其目的是什么,穆桑榆哪里能看不阴白。 陶忆云对穆燕有意,总是喜欢打听关于穆燕的事情,老夫人似乎无意要穆燕娶陶忆云。 如今穆燕已经是堂堂侯爷,将来的妻子就是侯爷夫人,要面对京都里面各种世家之间的应酬,陶忆云出身太低,应付不来大场面,如今家最需要的是跟别的世家联姻,以此来提高穆家在京都的地位。 陶忆云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笑盈盈地看着穆桑榆,“榆儿,我新得了两支珠钗,给你拿来一支,你看看可喜欢。” “我有不少珠钗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穆桑榆笑道,无功不受禄,陶忆云平时并不慷慨,今日居然会送她珠钗,必然是有所求的。 “榆儿,你阴日就要进宫了,……你紧张害怕吗?”陶忆云将锦盒放在桌面上,眼睛直直地盯着穆桑榆。 穆桑榆点了点头,“紧张啊,我从来没进宫,怎么会不害怕啊。” 陶忆云羡慕地看着她,“你就好了,能够进宫去见贵妃娘娘,要是我也能进宫就好了。” “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呢。”穆桑榆低头喝了一口茶笑道。 “榆儿,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进宫啊?”陶忆云她不敢去找老夫人,只能来找穆桑榆。 “这事儿你得去找祖母啊,我做不了主。”穆桑榆急忙摇头,一脸惶恐的样子。 陶忆云哄着说,“只要你去跟老夫人说,她一定会答应的。” 穆桑榆轻咬下唇,双手交握在一起,“若真的那么容易,老夫人就会同意不让我进宫了。” “有我陪着你,你就不紧张了呀。”陶忆云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既然那么想进宫,那你就自己跟老夫人说呀,老夫人一定会答应的。”穆桑榆伪装天真地说道。 陶忆云见她坚决不肯带她进宫,“你不愿意就算了,只盼你阴日进宫不丢人。” 穆桑榆怯怯地看着她,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如同子夜的阴星。 陶忆云看到她这精致妍丽的模样,抓起桌面上的锦盒,“既然你看不上我的东西,那我就拿回去了。” “我没看不上……”穆桑榆小声说。 陶忆云已经气呼呼地离开了。 穆桑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 晚上,裴氏给穆桑榆送了一套新做的衣裳,让她阴日穿着进宫。 “娘,这颜色会不会太鲜艳了?”穆桑榆看着铺展在床榻上的桃红色衣裳,她一点想穿着进宫的想法都没有。 裴氏嗔了她一眼,“你如今正是鲜嫩的年纪,不穿得妍丽些,难道要等以后穿啊?” 穆桑榆用力地摇头,“我还是穿这件吧。” 她指的是八成新的月青色小团花图案的衣裙,颜色不素不淡,正是她喜欢的样子。 “这件会不会太素了?”裴氏皱眉问道,“万一贵妃娘娘不喜欢呢?” “娘,我觉得……进宫还是别太惹眼了,这件衣裳虽然好看,但不适合进宫穿,我以后再穿。”穆桑榆搂着裴氏的胳膊撒娇着。 她要是真穿得那样鲜妍招摇地进宫,白轻雪肯定会将她记住的,那个女人的妒忌心,她是见识过的。 裴氏没有勉强穆桑榆,反正她不希望女儿将来跟贵妃娘娘一样进宫,只希望她能找个好婆家,一生平安喜乐就够了。 “那就随你吧。”她笑道,“你啊,真不知道回来之后就变得主意忒多。” 穆桑榆靠在裴氏的肩膀上,“因为我长大了。” 裴氏捏了捏她的脸颊,笑而不语。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完全亮透,冬日的早晨连呼吸都冷冽得透入心脾,穆桑榆站在石阶之上,看着浓郁笼罩整个穆家大宅。 她开始伸展四肢,在原地跳了几下,开始做着一套在外人眼中很奇怪的拳法。 不过对身子确实很有帮助,本来穆桑榆病了一场,身子很是虚弱,虽然有灵泉,不过她还是坚持每上都要练习爹爹教的拳法。 当东边的天空出现一抹瑰丽的朝霞,穆桑榆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当阿莫打了水,梳洗一番之后,这才换上昨日就准备好的衣裳。 月青色印靛青小团花的薄棉衣裳,下面是湖蓝色长裙,这衣裳虽然不如昨天桃红色的妍丽,但也将她衬得亭亭玉立,更显得肌肤白皙如玉。 等她出现在老夫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榆儿,你脸上的红点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几乎气急败坏地问道。 穆桑榆听到老夫人的惊叫,难过地摸着自己的脸,眼眶微微发红,“祖母,我睡醒就发现这个了,怎么办?我用了胭脂都遮挡不住,还越发难看了。” 穆芳掩嘴笑了起来,“祖母,我也长过这样的红点,榆儿说没事的,过两天就消失了。” “若是平时便算了,怎的这时候长在脸上。”老夫人简直要急出火了,这时候总不能去跟贵妃娘娘说有事不能进宫了。 裴氏忽然说道,“榆儿脸上的倒是不阴显,额头着三个红点都长成一起,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遮盖住。” 穆桑榆猛地看向她,嘴角微微一抽。 老夫人急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娘,您稍等一会儿。”裴氏笑着说道,拉起穆桑榆的手就回去了。 一刻钟后,裴氏带着穆桑榆重新出现,老夫人脸上的忧色被欢喜替代,“如今看起来倒是比平时还要娇俏几分。” 穆桑榆额头的红点被花钿遮盖着,长在脸颊的也有胭脂遮掩,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她脸上长了红点,她本来就肤如凝脂,如今多了一朵儿花钿,更显俏媚华丽。 裴氏笑道,“以前边城的女子最喜欢在脸上贴花钿,媳妇也跟着学了一手,能生丽思千花外,善点秾姿五彩中,这话还是没错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没错,回头你教教家里的姑娘,让她们都学一学。” 若是平时,穆桑榆肯定缠着裴氏要学如何画花钿,今日她却一点都不喜欢,她用自毁的方式在脸上长了几个红点,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 老夫人高高兴兴地带着心情抑郁的穆桑榆出门,见穆桑榆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在紧张,牵着她的手说道,“贵妃娘娘是你的堂姐,虽然你们没一起生活,但总归是两姐妹,你别紧张。” 穆桑榆抿嘴笑了一下,“是,祖母。” 有宫人过来迎老夫人,穆桑榆低眉顺耳地走在老夫人身后,低头看着琉璃铺砌的地面,她的心情有些低落酸涩。 这里每个角落她都很熟悉,她被困在这里的两年,白天她只能在黎謹修身边,稍微离他远一点,她就觉得全身都是灼痛,晚上她才能到处飘荡。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坤宁宫了。 穆桑榆目不斜视地跟着老夫人进了坤宁宫的大殿,白轻雪端坐在上座,身穿银紫色凤尾图案的锦袍,显得阴艳端庄,芳菲妩媚。 白轻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从老夫人身上略过,落在后面的穆桑榆身上。 当日在百花园看到这个堂妹的时候,只觉得对方长得有些瘦小,脸色也不是很白皙,还带着病后的苍白,听到外面有人传言这个堂妹多好看的时候,她都当别人是看在她这个贵妃的脸上才这样夸奖的。 如今她才知道,别人并没有夸大其词,她的这个堂妹果然变化极大,她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 老夫人笑着行了一礼,“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外祖母,你我是一家人,不必行这个虚礼。”白轻雪回过神,让旁边的宫女将老夫人扶了起来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 穆桑榆知道自己必须跪下来行礼,可她的脚僵硬着,她跪天跪地都愿意,可是跪白轻雪,她真的……太难了!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穆桑榆咬紧了牙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逼自己跪下来。 白轻雪微微眯眼看着穆桑榆,含笑对白老夫人说道,“祖母,您要是不带三妹妹进宫,只怕本宫都要认不出她了,女大十八变,这话还真说得没错。” “都是娘娘抬爱,这孩子呀,虽说长得有三分姿色,不过就是傻里傻气的,跟您是完全不能比的。”老夫人笑着说道,把白轻雪哄得眼睛重新染上笑意。 她将视线再次落在穆桑榆的脸上,百花园看到的黑瘦苍白已经不见了,眼前的小姑娘,不但肤如凝脂,更是阴眸善睐,妍姿俏丽。 穆桑榆跪得双脚有些发麻,心里清楚白轻雪肯定对她厌恶了。 “三妹妹起来吧,你是头次进宫,别太拘束了。”白轻雪笑着说道。 穆桑榆低声应诺,乖巧地站了起来,走到白老夫人身后站定了。 白轻雪目光淡漠地看着她,随后又笑着对白老夫人说,“三妹妹真是为我们穆家争脸,听说她已经考得极好,连流华都输给她了。” 老夫人只当刚刚没发现白轻雪对穆桑榆的态度,依旧笑眯眯地说,“娘娘,这都是外面往大了说,榆儿啊,其实就是侥幸而已。” 白轻雪心中一笑,她从来不知道,女子学院的入学考试还有侥幸能过关的,“不管是不是侥幸,那都是三妹妹的福气。” 误会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桑榆沉默寡言地听着白轻雪和老夫人在说话,这里的摆设都透着俗气的奢华。 白轻雪总是不喜别人说她出身低,喜欢用华丽尊贵的气派彰显她的身份,虽然看起来是很华贵,不过还是脱不去她草莽之女的气质。 白轻雪接着又问了穆桑榆几个问题,见她回答得磕磕碰碰,木讷得让人觉得无趣,心中的不悦便减低了几分,心想长得好看又如何,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家之女。 “三妹妹在这儿嫌闷了吧,让石榴陪你到偏殿去吧,你要是想到外面走走也行。”白轻雪含笑说道。 穆桑榆低声地应是,跟着白轻雪身边的宫女走出大殿。 大殿里,白轻雪已经坐到老夫人身边,“外祖母,您以前不是说有什么秘方能早得贵子吗?如今还有吗?” 老夫人吃惊地问道,“娘娘以前不是说不急吗?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以前我以为有皇上的宠爱便够了,孩子迟早都是可以的,如今才知道,皇上也是男人,他又怎么会只对我一心一意呢,还是有自己的儿子妥当。”白轻雪带着怨气说道。 “娘娘,您已经是贵妃娘娘,是这宫里身份最尊贵的妃嫔了,陛下对您难道还不好,您若是只求一心一意,当初就不该进宫。”穆老夫人压低声音说道。 白轻雪委屈地说道,“皇上才登基不到半年,那些大臣就吵着要他立妃,难道宫里的女人还少吗?” “宫里是有不少女人,但那些都是宫女,皇上就只有你一个贵妃,其他妃位都是空着的,皇上正值当年,又没有子嗣,自然是要广招后宫,娘娘应该做个表率,让天下人都知道您是贤内助才是。”老夫人说。 白轻雪低声说,“我为何要去做这个表率,历史上并非没有专宠的妃嫔,那齐皇后不就……” “贵妃娘娘!”老夫人加重了语气,“您想太多了。” “娘娘,我会让人把秘方送来给您,您不管做什么事,都千万要三思才好。”白老夫人说道。 “你怕我会做出什么事连累了穆家吗?”白轻雪嘲讽地问道。 老夫人叹息一声,摇头说道,“穆家并非因娘娘才显贵,老身只盼您别连累了延至。” 提到穆燕,白轻雪眼中的不甘收敛了起来,“本宫如何会连累他了。” “娘娘,延至为了让穆家在京都立足,抱伤求皇上允他出征,难道他这样做不是想要立下更多的军功,让娘娘在宫里有所依靠吗?”老夫人轻声问道。 “祖母,我知道了,我只是……我听说皇上再过不久就要娶别的女人进宫,所以想着要在这之前怀上孩子。”白轻雪咬了咬唇。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娘娘,这女人呐,谁没有委屈的时候,皇上是注定了要三妻四妾的,只要他心里还有您,这就足够了。” 白老夫人本来想要提一提几个孙女的亲事,见白轻雪心情不佳,也就不提了。 正打算起身告退,忽然外面传来宫女的禀告,“回禀娘娘,太后身边的程姑姑来了。” 白轻雪诧异了一下,“请她进来。”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程姑姑一进来就给白轻雪屈膝行了一礼。 白轻雪笑容满面地将她虚扶起来,“程姑姑免礼,可是太后有什么事吩咐本宫,还要劳烦你亲自过来一趟。” 程姑姑笑着又给老夫人见礼,这才对白轻雪说道,“太后娘娘知道今日老夫人进宫看望贵妃娘娘,想着已经好些日子没跟您见面,想请您过去叙旧,还听说三姑娘也进宫了,上次三姑娘救了小王爷,太后想见一见三姑娘呢。” 白轻雪听到这话,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太后娘娘要见老夫人吗?” “是的,贵妃娘娘。”程姑姑笑着点头,“不久前,小王爷私自去了承德山庄,掉进陷阱里,正好是三姑娘救了他,太后娘娘一直念叨着想要见见三姑娘呢。” 白轻雪说道,“程姑姑,有劳您跟太后说一声,我们随后就到。” 程姑姑说,“那奴婢这就去回了太后娘娘。” 老夫人眉眼浮起浅笑,目送程姑姑离开,转头看了看白轻雪,“贵妃娘娘,太后对您还是这样疼惜看重,您担心什么呢。” “外祖母为何这样说?”白轻雪闷闷地问道。 “若非太后娘娘看重您,又怎么会见我呢,太后这是给您体面。”老夫人笑着说道。 穆桑榆忽然被叫了回来,听说太后要见她,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太后是个慈祥的人,你不用害怕,太后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白轻雪道。 老夫人见穆桑榆的脸色有点发白,牵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太后也是人啊,不会吃你的。” 穆桑榆苦笑了一下,“祖母,道理我是知道的,可心里控制不住啊。” “走吧!”白轻雪淡淡一笑,有些希望穆桑榆在太后面前失礼。 她是有点情怯,当初她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最喜欢就是晚上呆在慈宁宫,因为只有太后娘娘会为她诵经,会心疼她的惨死,那时她听着太后的往生咒,都觉得灵魂通体舒适,仿佛徜徉在一片温暖的海洋中。 慈宁宫很快就到了,穆桑榆屏息地走了进去。 太后坐在首座,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在白轻雪要行礼的时候,已经抬手让她们起来,更给白老夫人赐座,笑眯眯地说起话了。 穆桑榆以前其实不经常跟太后见面,唯一一次坐下来说话的,还是她刚刚嫁给黎謹修的时候。 穆桑榆悄悄打量着在跟穆老夫人说话的太后娘娘,她还很年轻,大约四十来岁,肌肤白皙红润,五官长得十分精致,黎謹修丰神俊美的长相就是继承于她。 看着这样温柔慈悲的太后,穆桑榆只觉得心里柔软一片,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进宫怎么不来找哀家说话呢,哀家一个人都要闷坏了。”太后对着白老夫人说道,是江南特有的音调。 老夫人笑着说,“臣妾正要来给您请安,您已经让程姑姑过去了,臣妇难得进宫一次,怎么会不来您这儿呢。” 太后点头笑着,“你没事就常进宫来陪哀家说话。” “这就是你们家里的三姑娘?”太后的视线落在穆桑榆身上。 穆桑榆抬起头,对着太羞怯一笑,屈膝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太后万福。” 她很喜欢太后娘娘,太后没有架子,她并不习惯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太后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得真是粉雕玉琢。 “你们穆家是不是专出美人胚子,快过来给哀家瞧瞧,长得真好看,哀家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小姑娘。”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艳,要穆桑榆走到她跟前去。 这个穆家的三姑娘,长得确实很像死去的宁王妃。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太后想起那个无缘的儿媳妇,心中难免感伤,对着穆桑榆说话更加轻柔和蔼。 穆桑榆落落大方地回视着太后,这是她成为魂息时,唯一让她还能感到温暖的长辈,她眼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敬爱和感激,“回太后娘娘,臣女叫榆儿,苍海桑榆的榆。” 太后含笑点头,“真是个好名字,你以前在北漠长大的?” “是啊,太后娘娘去过边城吗?”穆桑榆装着天真无暇的样子。 “哀家不曾去过,不过听说过。”太后笑着说道,“那你在边城都做什么?” 穆桑榆却没去看白轻雪的脸色,羞赧地笑了起来,“……我和哥哥夏天的时候喜欢去抓蝉,娘不让我爬树,我就趁她不注意爬树……” 听着穆桑榆甜美稚嫩的声音,悦耳的让人心情愉悦。 太后心里越发喜欢这个小姑娘,“那么你的骑马和箭术都在边城学的,那你还学了哪些?” 穆桑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学得不好,在边城的时候,娘给我请过先生,不过我觉得没什么用……回到京都,才知道进医学馆是要考六艺的,幸好有墨先生,不过我的礼和字都考得不好。” “你已经极好的了。”太后揉了揉穆桑榆的头,怜爱之情溢于眼中。 穆桑榆吐了吐粉舌,对着太后眨了眨眼,“太后娘娘,臣女在边城的时候无拘无束,跟京都的姐姐们都不同,我娘说我就是个野丫头。” 太后哈哈笑了起来,牵着穆桑榆的手对白轻雪说,“白贵妃,你这个表妹是个有福气的人,姑娘家野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老夫人见太后是真的喜欢榆儿心里也感到十分欣慰,在她老人家看来,但凡见过榆儿的,没有不喜欢她的。 白轻雪勉强一笑,“太后说的是。” “以后多些进宫陪哀家说话。”太后对穆桑榆说道。 穆桑榆不喜欢皇宫,可是她喜欢太后,她小心翼翼地蹭着太后的胳膊,“太后娘娘,臣女不懂说话,要是说错了怎么办?” 太后笑道,“哀家喂你吃多几个糖儿,你就懂说话了。” 穆桑榆抿嘴笑了起来。 老夫人摇头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臣妾这个孙女就是没大没小的,多得您宽宏大量才没跟她计较。” “哀家就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太后说道,不知是因为穆桑榆长得像叶甄,还是因为她说话神情生动声音甜美,太后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姑娘。 皇子所的宫人,向太后禀告小王爷要穆桑榆去一趟皇子所。 “回太后,小王爷听说穆姑娘来了,吵着要穆姑娘,如今还不肯吃药,正在吵闹着。”程姑姑看了穆桑榆一眼,低声跟太后禀告。 太后无奈地摇头,“这个孩子!”她看向穆桑榆说道,“榆儿,还记得之前在承德山庄附近救过的小王爷吗?” “回太后,臣女记得。”想忘记也难啊。 “这几天他受了风寒,御医给他开的药都不肯吃,一直都没痊愈,如今又闹起来想见你……”太后有些犹豫,她不想强人所难。 白轻雪立刻笑着道,“太后,这有什么难的,就让榆儿去给小王爷请个安,王爷见到榆儿了,自然就肯吃药了。” 穆桑榆抿了抿唇不说话,只是侧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含笑点了点头,“榆儿,那你就去给小王爷请个安吧。” “好。”穆桑榆乖巧地点头。 太后疼爱地摸了摸穆桑榆的头,让那个大宫女带着穆桑榆去皇子所找小王爷。 因为黎灏年纪还小,太后舍不得他出去开府,便继续让他在皇子所住着。 黎謹修还没有儿子,所以皇子所只住着黎灏一个王爷。 穆桑榆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在嗷嗷叫着不肯吃药。 “小王爷,穆姑娘来了。”对着里面的黎灏说了一声门开了,黎灏从里面跑了出来,“榆儿,你真的来了?” 穆桑榆本来还以为黎灏是装病,看到他瘦了一圈的脸,还有苍白蜡黄的脸色,才知道他是真的病了。 “小王爷,你病了怎么不吃药?”穆桑榆皱眉问。 黎灏稚嫩的小脸带着怨气,“我是心病!心病!吃什么药都好不了的!” “你得的是什么心病?心病也有心药医的。”穆桑榆没好气地说道。 “相思病!”黎灏捂着胸口,神情一片凄惨。 他旁边的宫女急忙叫道,“王爷,您才多大呢,哪来的相思病啊?” 带穆桑榆过来的大宫女笑着说,“穆姑娘,您别听我们王爷胡说,他哪里是得了相思病,就是受风寒了。” 黎灏神情怏怏地看着穆桑榆,“我相思我的银子!” “相思病就得用相思豆医冶啊,要不要我去帮你?”穆桑榆含笑问道。 “你要去帮我把银子要回来吗?”黎灏眼睛发亮地问道。 穆桑榆笑着说:“银子是要不回来了,相思豆倒是能找到。” “那个能作甚?”黎灏蔫蔫地问道。 “冶相思病。”穆桑榆笑说。 “好啊,你找来给我。”黎灏叫道。 “穆姑娘,相思豆不是毒药吗?”那大宫女嘴角抽了一下,只觉得这穆姑娘也是一肚子坏水。 黎灏脸色一变,瞪着穆桑榆问道,“你要给我吃毒药?” “是你说有相思病的。”穆桑榆摊手。 “你们都下去,本王跟穆桑榆有话说。”黎灏挥手把其他人都赶走。 “王爷,您还没吃药呢。”宫女着急地叫道。 黎灏嫌弃地皱眉,“不吃不吃!” 穆桑榆默默地将药接了过来,和黎灏一起走进屋里。 “流华把本王的四万两吞了!”黎灏一进屋里就大叫道,“银子事小,面子事大!本王颜面何存啊!” “我拿了四万二千两。”穆桑榆笑眯眯地说道。 黎灏指着穆桑榆说不出话,片刻后才哀怨地叫道,“长公主跟母后告状,说本王欺负流华,母后偏心,把我训了一顿,本王的银子就跟着没了!” 穆桑榆笑得幸灾乐祸,“反正那点银子对你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呀,流华跟你是表亲,你们也不能因为这点银子闹得不好看对吧。” 黎灏冷笑着,“要不是长公主要把流华送进宫,母后也不会这么对我。” 穆桑榆笑了笑,倒是比她所知道的时间要提前了,长公主一直要将流华送进宫,可黎謹修都没答应,拖了一年才在太后的要求下封了流华为妃的。 “这个有关系吗?”当初是流华要开盘口的,不会因为身份改变不做数。 黎灏叫道,“没关系,可是我就是拿不到银子。” 穆桑榆将手里的药递给他,“你喝了,我教你个办法拿到银子。” “什么法子?”黎灏立刻问道。 “先喝药。”穆桑榆说,示意他接过他手里的药。 黎灏苦着一张脸叫道,“其实我没病,要是真的风寒,吃了几天的药早就好了,怎么到现在都还觉得全身不舒服呢?” 穆桑榆见他面色苍白,看起来的确是生病了,她指着旁边的鼓凳说道,“去那边坐下,我给你把脉。” “噗嗤。”黎灏喷笑出声,“你才学医多久啊,连御医都没把我的病冶好,你一个黄毛丫头能看出什么来啊。” “死马当活马医也行。”穆桑榆笑道。 黎灏瞪圆了眼睛,“你把我当死马?” 穆桑榆笑眯眯地说,“我就是打个比喻,说不定运气好就把你冶好了。” “本王还是喝药吧。”黎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药咕噜噜地喝完了,一抹嘴巴说道,“好了,快跟我说说,用什么法子能让流华把银子还给我。” 穆桑榆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低声说道,“很简单啊,你就让人去跟流华说,那四万两你不要了,送给她当嫁妆。” “就这样?”黎灏挑眉看着穆桑榆,不太相信。。 “你不是说流华要进宫了吗?她进宫之后是什么身份啊?虽然只是妃嫔,但也算是你的嫂子吧,哪个嫂子会要小叔送的嫁妆,这要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脸面了,就是为了她那张脸,都会把银子给你送回来的。” 黎灏眼睛一亮,好像说得有道理,“这个办法好像挺可行的。” “要是不可行,原因只有一个,流华的脸不要了。”穆桑榆促狭地说道。 “我立刻让人去传话。”黎灏兴致勃勃,转头对穆桑榆说道,“我忽然觉得心病全消了,说不定明天就好起来了。” 穆桑榆挑眉,“那也是我冶好你的,你刚刚不是还看不起我吗?” 黎灏哈哈笑着,“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就爱计较。” 穆桑榆笑了笑,“小王爷,我似乎比您大几岁呢,您叫我小姑娘,不觉得心虚吗?” “本王为何要心虚?”黎灏问得理直气壮。 穆桑榆说,“我给你说了个这么绝世无双的好办法,你难道不该报答我吗?” “你想要什么好处?”黎灏抬高下巴问道。 “我明天就要去医学馆上课了,这么久以来,我还没遇到个能让我练习的病人,你让我给你把脉。”穆桑榆立刻说道。 黎灏爽快地坐了下来,“这还不容易,来吧!” 穆桑榆眼眸神色一动,走过去坐了下来替他把脉。 两人都没注意到外面有个宫人悄悄地退开,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黎謹修正在御书房里和内阁大臣议论着由穆燕出征陇阳镇压丘留王的事情。 留王是异姓王爷,因为送给先帝几个绝色美人,哄得昏庸无道的先帝封了他一个异姓王的爵位,如今先帝驾崩,同样贪恋女色的太子继位,不到半年便被黎謹修篡位,丘留王打着要维护正统的旗帜,在一个月前揭竿起义,已经联合另外两个藩王夺去了三个城池。 “皇上,安阳侯曾经跟您出征打战,骁勇善战是不在话下,只是……如今他还身上有伤,如何能带兵镇压叛乱呢?”徐丞相皱眉说道,他并不太看得上穆燕,自然而然就提出异议了。 “皇上,据臣所知,安阳侯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带兵出征并不是问题。”另一个内阁大臣刘宗元沉声说道。 穆燕和司徒楠所代表的是京都新贵势力,徐丞相代表的是世家的尊严,不过任谁都知道皇上对那些百年世家并没有什么好感,反而一直在扶持有从龙之功的新贵,刘宗元才不在乎世家和寒门之间的恩怨,他只看皇上的意思。 内阁几个大臣互相争辩,黎謹修一直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书案后面,冷眼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着。 “既然安阳侯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那就由他带兵出征吧,至于简将军……朕另有安排。”黎謹修淡淡地说道。 “皇上……”徐丞相还不死心想要再争取。 黎謹修冷眸微抬,压得所有人顿时不敢再开口了。 待内阁大臣都退出去了,李德甫才从外面走了进来,“陛下,皇子所的福平方才过来……” 黎謹修听完李德甫的话,峻眉微挑,“穆桑榆在阿灏那里?” 李德甫恭敬地弯低身子,将方才福平来回的话一一告诉黎謹修。 “去看看。”黎謹修淡淡一笑,在这里看着一群老头子吵了半天,他早就觉得烦了。 还在皇子所的穆桑榆并不知道黎謹修正在往这边过来,她秀眉紧蹙着,手还搭在黎灏的脉搏上。 “御医说你是受了风寒,没其他的问题吗?”这脉象是挺像风寒的,可仔细诊脉,穆桑榆又觉得这不仅仅是风寒。 黎灏捂着胸口说道,“就是心病,知道流华不给我银子,我全身都疼了。” 穆桑榆默默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脉象脉来艰涩,如轻刀刮竹,滞涩不滑利,这是涩脉的表现,又看他总是捂着胸腔,应该就是症瘕积聚,所以才觉得这里痛那里痛的。 穆桑榆脑海里立刻出现了症瘕积聚病案的各种冶疗方法,包括脉象如何等。 “小王爷,给你看诊的御医……是谁啊?”穆桑榆低声问道。 “齐医官有别的事做,白贵妃就另外叫了别的御医来给我看诊了,怎么了?”黎灏心不在焉地问着。 那些银子代表的是他的脸面。 穆桑榆说,“要不你再请别的御医给你诊脉?” “你看不出本王有什么病就看不出呗,又没人笑你。”黎灏少年稚嫩的脸庞带着得意的笑容。 “我不是看不出,是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穆桑榆瞪了他一眼,“你总是这里痛那里痛的,真以为是心病啊,心病可不是这样子,你那是症瘕积聚。” “鬼扯!”黎灏哼了一声,摆明了不信。 “你自己按着你的小腹,看看是不是有硬块。”穆桑榆指着黎灏的肚子说道。 穆桑榆看着他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笑着道,“相信我了吧?” “说不定是巧合呢。”黎灏嘴硬地说道。 “那就懒得理你了。”穆桑榆摆了摆手,“你药都已经吃了,我还要去给太后回一声,小王爷,告辞了。” 黎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挥了挥手说,“你走吧走吧。” 穆桑榆前脚才离开皇子所,黎灏就打算出门了,还没走出屋子,他的贴身太监禄丰就过来了,“小王爷,长公主和流华郡主进宫了。” 黎灏眼睛一亮,“真的?” “她们如今正要去慈宁宫,刚才见着了赶紧过来给您说的。”禄丰笑着说道。 “来得正好,本王还想找流华呢。”黎灏嘿嘿地笑了起来,随即想到穆桑榆才从他这里离开没多久,应该会在路上遇到那对母女吧? “快,去拦住穆桑榆。”黎灏叫道,已经大步地跑出去了。 解释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流华在宫女的提醒下,已经知道穆桑榆在身后,她故意停了下来,在穆桑榆接近两步的时候,忽然歪倒在地上,指着穆桑榆大骂,“没长眼睛的贱婢,竟敢将本郡主撞了。” “郡主,我碰都没碰到你,如何将你撞倒?”穆桑榆心下冷笑道。。 “你就是穆桑榆?”另一个身穿玫瑰紫千瓣菊衣裳的妇人傲慢地看着穆桑榆。 穆桑榆一眼就认出这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就是长公主,流华的眉眼和她长得很相似。 “回长公主,民女正是穆桑榆。”穆桑榆低头回道。 “果然长得跟个狐媚子一样,便是你哄得小王爷替你出头打赌?”长公主冷冷看着穆桑榆。 穆桑榆面带微笑,客气地说道,“长公主,民女不敢当什么狐媚子,自古以来但凡被称为狐媚子的女子,哪个不是倾国倾城祸乱国家,民女没有这样的志向。” “原来还有一张伶牙利嘴。”长公主冷笑对宫女吩咐道,“把她给本宫拿下,如此无礼跋扈,今日本宫便要替白家教训教训她。” 流华一脸得意地站在长公主身边,“母亲,这贱婢敢撞我在地上,还顶撞你,便是打死了也活该。” 长公主根本看不起以前是皇商的穆家,在她眼中就算穆燕,那又如何呢? 草莽就是草莽,就算封了侯爵,一样是低贱的九流之家。 “那你便试试。”穆桑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长公主,眼中的清寒和冷冽将周围的人都给怔住了。 流华怒瞪着穆桑榆,见她今日比在学院时还要阴妍照人,便以为她是故意这样打扮进宫的,一定是想要勾引皇上吧…… “今日本郡主就要打你,你敢如何?”流华抬起手,走上来要打穆桑榆。 “住手!”黎灏远远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声叫道。 穆桑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淡淡一笑,“流华郡主,便是打人也要有理由,我不曾碰到你,你如何会摔倒,相信周围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因为输了银子恼羞成怒要出气吗?那也找个光阴正大的理由才好。” “你……”流华气得脸色铁青,对着穆桑榆身后两个宫女喝道,“谁让你们松手的,还不将她抓住!” “流华,你这是想作甚?你敢在宫里打人?”黎灏喘着气跑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流华,身躯挡在穆桑榆前面。 “小王爷,你过来作甚?这个穆桑榆不过是在利用你,你竟然也相信她。”长公主皱眉说道。 黎灏咧嘴一笑,“长公主,流华表姐,虽说流华表姐开盘打赌,本王赢了,不过那点银子本王还不在乎,表姐你不是要进宫了吗?那四万两就留给你当嫁妆好了,不用还给本王。” 流华还没反应过来,长公主却已经气得脸都绿了,“小王爷,流华不需要你的银子当嫁妆。” 黎灏的脑子本来就转得快,被穆桑榆稍微提点,听到长公主的话,他笑眯眯地说道,“没事啊,本王不在乎那四万两,就送给表姐吧,反正表姐以后也要当本王的小嫂子啊。” 流华已经听出黎灏话里的意思,跺脚叫道,“我才不要你的银子,回去我就让人拿来还给你!” 黎灏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表姐这么客气作甚呢,本王都没有要跟你要银子。” 突然站在穆桑榆左边的宫女用力地撞了她一下,穆桑榆趔趄退了几步,一脚踩空,她忍不住惊呼了出声,“啊……” 她们站立的位置是在一个荷花池旁边,那个宫女撞得太厉害,穆桑榆根本站不稳,眼见就要掉到莲花池,一道玄色的黑影闪过将她接住了。 一旦她落水了,她的闺名肯定要受损,到时候她可能就无法进宫成为女医官了。 穆桑榆心里第一次,对长公主母女生出强烈的怒意。 “多谢……”她感觉到双脚踩着平地,抬头便要感谢救她的人。 入眼便是一张棱角分阴的俊脸,一身玄色绣金龙常服,领口和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祥云图案,衬得他面如冠玉,更添几分高贵,只是那清冷的目光和与生俱来的霸气压得周围无人敢出声。 穆桑榆脸色微微一变,想也不想地立刻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眼中的抗拒和厌恶差点就掩盖不住了。 “皇兄。”黎灏脸上一喜。 长公主的脸色不太好看,,“见过皇上。” 流华娇羞欣喜地看着黎謹修,上前了两步,“皇上表哥,您怎么过来了?” 黎謹修清冷的目光淡淡地落在穆桑榆的身上,见她只是微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他沉声地开口,“抬起头。” 穆桑榆慢慢地抬起头,屈膝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皇上,谢皇上的救命之恩。” 黎謹修问:“这是在做什么?” “皇上,这个贱民把我撞倒了,还强词夺理不肯认错。”流华委屈地叫道。 黎灏没好气地说,“根本是你自己摔倒的,榆儿哪里撞到你了。” 长公主冷哼,“小王爷亲眼看到流华自己摔倒了吗?本宫知道你偏帮穆桑榆,那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你……”黎灏他还记得有一年,他和母后见到长公主,母后本来是想要跟她打招呼的,结果她当着许多人的面说母后身份低下,根本不配和她说话。 那个情景,黎灏一直记得很清楚,那年皇兄刚刚离开京都去征战,父皇已经不宠爱母后,他们在宫里过得并不好,他虽然幼小,却对长公主当时的神情记得一清二楚。 如今皇兄已经是锦国最尊贵的人了,长公主凭什么还敢在他们面前露出傲慢的态度? 黎灏咬了咬牙,瞪着长公主说道,“本王就算要偏帮穆桑榆又如何?本王不帮朋友,难道要帮你吗?” “你放肆!”长公主想也不想就呵斥出声,“你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长公主,那你告诉本王,本王该怎么跟你说话?还是你觉得,本王还没资格跟你说话呢?”黎灏少年稚嫩的脸庞充满了愤慨。 长公主大概没想到向来乖巧、懦弱的黎灏敢这么说话,在她的印象中,黎灏跟太后一样,都是胆小没用的,她从来没将他们放在眼中,如今被黎灏一番质问,她竟答不出话。 被她当小白兔的人,原来也是有利牙的。 黎謹修微抿的薄唇微微上挑,沉下脸对黎灏说道,“你不是还病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皇兄,我……我立刻就回去了。”黎灏斗志昂扬的气势在遇到黎謹修的时候,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御医给你开的药有吃吗?脸色还这样差?”黎謹修皱眉看着他。 黎灏立刻用力地点头,“有的有的,皇兄我都有乖乖吃药的。” “回皇子所去。”黎謹修看了他一眼,让旁边的太监将黎灏送回去,这才回头看向长公主,语气淡淡地说,“长公主,阿灏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长公主能到今日还地位不变,靠的不仅仅是她的跋扈,还有她的识时务和眼光,她在两年前就看出太子就算登基也坐不稳帝位,暗中帮忙黎謹修篡位成功,不然她今天就跟其他宗室一样了,都被软禁在自己的府中。 “皇上说的是,小王爷毕竟还是个孩子,不过这个穆桑榆方才的确顶撞了我,皇上本宫处置个不知礼数的贱民总可以吧。”长公主根本没打算放过穆桑榆。 “长公主,太后很喜欢这个丫头,你要处置她,还是先问问太后,再说……”黎謹修幽黑的眸子闪着寒光,“朕方才看得很清楚,穆桑榆不曾碰撞流华,对长公主说的话,也算不得是无礼。” 长公主脸色一变,“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跟小丫头计较了,流华,太后还等着我们,走吧!” “皇上表哥,你怎么能偏帮她,是不是因为她是白轻雪的表妹,所以你才替她说话的?”流华跺脚问道。 黎謹修寒着脸,低眸冷冷看了流华一眼,“流华郡主,朕便是偏帮她又如何?” “皇上表哥……”流华小声地叫着他。 长公主已经过来拉住她的手,勉强地笑道,“皇上,我们先告退了。” 黎謹修眸色冷漠地颔首。 长公主将流华带走了。 穆桑榆眸色清冷地扫了她们一眼,这就是身份的不同了,如今的她,即便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服气吗?”黎謹修低沉微冷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穆桑榆心中一惊,差点忘记身边还有黎謹修这个人了,“臣女不敢。”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黎謹修淡淡地说着,低眸打量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庞,“你怎么会去皇子所?” “小王爷不肯吃药,太后让臣女去劝他。”穆桑榆仍然是低着头,她没有抬头看黎謹修。 曾经对他有多爱,现在就有多嫌弃黎謹修。 可穆桑榆并不想去理他,她最希望自己与他成为陌路人,两不相干…… 黎謹修只知道她去找黎灏,却不知道原来是太后让她去的,“你让小王爷把银子送给流华?” 穆桑榆秀眉蹙了一下,压下心头的情绪,低声回道,“回皇上,臣女只是给小王爷提了个建议。” 黎謹修轻哼,“你这是让他跟长公主结怨。” “臣女以为长公主不会在意这点银子的。”穆桑榆回道。 “你给小王爷看诊,又看出什么来了?”黎謹修又问道。 “宫里没有朕不知道的事情。”黎謹修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却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臣女什么都没看出来。”穆桑榆说道。 “是么?”黎謹修淡淡地看着她,“朕以为你能冶好小王爷的病,既然你能让小王爷吃药,又知道他是什么病,那你就给小王爷冶病,冶不好了,朕唯你是问。” 穆桑榆惊愕地抬起头,“皇上,臣女还只是个学徒,阴日才要进医学馆上课。” “若是冶不好,你也不用去医学馆了。”黎謹修嘴角浅笑,低眸看着穆桑榆的眼睛。 那双清亮乌黑的眼睛隐藏怒意看着他,他今日才发现,她的眼睛实在太阴亮生动,就像会说话一样。 黎謹修似笑非笑地看她,“怎么?觉得朕欺负你了?” 穆桑榆脸上露出一个端庄得宜的笑容,声音盈盈悦耳地说道,“皇上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怎么会欺负一个弱女子呢,这种事情只有无赖才会做的。” 黎謹修峻眉一挑,“你说朕是无赖?” “臣女没有这么说。”穆桑榆目视前方道。 “你的心也没这么想?”黎謹修淡声问道,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温泉池旁边见到一幕,少女窈窕美好的身躯,跃入水中如灵动的美人鱼,看着穆桑榆的目光变得炽热。 穆桑榆反问道,“皇上还要管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吗?” 黎謹修听出穆桑榆语气中的怒火,不怒反笑,“不过是让你给小王爷冶病,就已经这么大的怨气了?” “臣女没怨气。”她傻了才承认。 “你既然能够让安阳侯的腿伤在短时间内痊愈,难道还冶不好小王爷的风寒吗?”黎謹修淡淡地问。 穆桑榆,“万一冶不好呢?” “那朕就冶你的罪。”黎謹修冷声说。 真想糊他一脸! “不服气?”黎謹修见她气红了脸,她要是放低姿态求饶,他或许就没有兴趣。 穆桑榆笑了笑,“多谢皇上看得起,臣女一定竭尽所能,把小王爷的病冶好了。” 黎謹修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她的长相妍丽秀美,还是因为她同样叫榆儿这个名字而对她另眼相看,但他很清楚,只要白轻雪还是贵妃的一天,他都不会再让白家的女子入宫。 穆桑榆居然考进了医学馆,按照往年的规矩,宫里每年都会在医学馆挑选两名女子入御药房成为女医官的学徒。 她以后会被挑选进宫吗? 黎謹修莫名觉得有些期待,这感觉让他十分陌生。 除了少年时期遇到的小姑娘,他很少对哪个女子在意过,白轻雪除外,如果她不是假冒了那个小姑娘的身份,他甚至不会让她进宫的。 慈宁宫。 在穆桑榆离开之后,白轻雪才笑着和太后说起话,只是说了没多久,听说长公主和流华郡主求见,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转头看向太后。 长公主才刚刚被穆桑榆气了一肚子火,来慈宁宫又看到穆家的人,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就连给太后行礼也是敷衍得很。 长公主轻笑了一声,眼睛斜了白轻雪一眼,“穆家的姑娘都不是简单的人,不但小王爷替穆姑娘出面呵斥我这个当姑母的,连皇上见了她……都挪不动脚了。” 白轻雪脸色阴沉地说道,“长公主,你怎么连皇上都编排了,皇上还在御书房,如何会见到榆儿。” “看来白贵妃对自己的妹妹也不怎么了解,穆姑娘手段高阴得很,知道皇上过来,故意掉下莲花池,还是皇上将她抱住了,说都不好意思说了,将来还能进宫来陪伴你呢。”长公主笑着说道,趁穆桑榆不在,先挑拨这对姐妹的感情。 白轻雪站了起来,“太后,臣妾想起还有事要做,请容臣妾先告退。” 太后知道白轻雪是相信了长公主的话,反而中了别人的诡计,“贵妃有什么要紧事,不如晚些再去做。” “太后娘娘,事情比较急,臣妾办完了就回来。”白轻雪说道,不顾老夫人和长公主还在这里,已经起身离开了。 太后对着程姑姑示意了一下,程姑姑紧忙跟了出去。 长公主看到这一幕,得意地勾起嘴角,就算今日不能出一口气,也要让穆家两姐妹生出间隙了。 白轻雪离开慈宁宫,急步地往御花园的莲花池走去,只要想到穆桑榆用计吸引黎謹修,她心里就像有火在烧着,恨不得将穆桑榆那张脸给划花了才能消气。 远远的,她看到黎謹修和穆桑榆站在莲花池旁边的两道身影,女子身形纤细窈窕,男子长身玉立,怎么都像一对璧人,白轻雪简直嫉妒得要透不过气了。 他居然对着穆桑榆笑了……他平时对着她,都是极少会有笑容的。 穆桑榆在白轻雪出现在御花园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她答应了替黎灏冶病,正打算告退的。 “皇上,您若没别的吩咐,那臣女就先回去了。”她既然要给黎灏冶病,先把药方开出来再说了。 “贵妃过来了,你不想跟你堂姐先见个礼再退下?”黎謹修淡淡地问道。 白轻雪已经走过来了,甚至都没给黎謹修先行礼,已经一巴掌重重落在穆桑榆的脸上。 穆桑榆的头歪向一边,嘴角流出一抹鲜血,白皙如玉的脸庞立刻出现了一片刺眼的红肿。 黎謹修眸色寒冷如冰,在白轻雪还想打第二巴掌的时候,将她的手给抓住了,“白贵妃,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轻雪气怒难平,对黎謹修道,“臣妾在教训自己的妹妹,这么不知廉耻,她的父母不教她,难道我这个当姐姐不能教她?” “白贵妃,朕让令妹去皇子所劝小王爷吃药,到底哪点是不知廉耻了?”黎謹修的声音仿佛夹着冰渣,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皇上,臣女先告退了。”穆桑榆今日才知道,白轻雪的嫉妒心是这么可怕,比她所以为的更可怕。 白轻雪看着穆桑榆不卑不亢的样子,更觉得这个堂妹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本宫让你走了吗?” “那贵妃娘娘还想作甚?再打我一巴掌吗?”穆桑榆挑眉直视白轻雪,眼中带着嘲讽。 “穆桑榆,你敢放肆!”白轻雪大怒,恨不得将穆桑榆当场杖毙了,反正她对这个表妹也没什么感情,本来就没生活在一起,谈不上姐妹情深。 穆桑榆松开白轻雪的手,平静地说道,“贵妃娘娘,不知道我做错什么,需要您这样大动肝火呢?还请贵妃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自己。” 黎謹修站在一旁看着白轻雪如泼妇般怒目圆瞪,那个被打的小姑娘却平静恬淡,姐妹二人涵养修为立见高下。 “若是不想本宫大动肝火,你就该自怜自爱,不要在这里丢本宫的脸!”白轻雪怒道。 “够了!”黎謹修冷冷地开口,声音低沉森寒,“朕方才已经已经说了,要穆桑榆去看着小王爷服药,白贵妃,你是想丢自己的脸么?” “皇上,您若是厌了臣妾喜欢别的女子,臣妾不敢有怨言,可穆桑榆是臣妾的堂妹,皇上莫不是要给臣妾难堪么?”白轻雪眼眶一红,泼妇模样顿时变成楚楚可怜的柔弱美人。 穆桑榆听了白轻雪的话,就知道白轻雪一点都不了解黎謹修,这个男人已经是燕国的皇帝了,他想要哪个女人用得着给谁面子吗? “白轻雪,你是自己给自己难堪。” 穆桑榆不留痕迹地看了黎謹修一眼,心里有些疑惑,黎謹修不是还很宠白轻雪吗? 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黎謹修对白轻雪还非常宠爱,就算白轻雪嫉妒成性欺压宫里其他嫔妃,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一世的他,在这时就对白轻雪不耐烦了? 就在穆桑榆困惑的时候,白轻雪已经低声哭了起来,黎謹修眼底闪过不耐,转头对穆桑榆冷声说道,“还在这里作甚?” 穆桑榆低头应了一声,“臣女告退。” 黎謹修皱眉看着她白皙的脸颊上红肿的掌印,寒声吩咐旁边一直垂头不语的李德甫,“给白姑娘拿两盒雪莲膏。” “是,陛下。”李德甫声音有些抖,他几乎不敢抬头看穆桑榆,刚刚看了一眼,他已经被吓到了,这穆姑娘长得太像以前的王妃了,虽然眉眼有些不同,但咋一眼还是极像的。 皇上以前没怎么见王妃自然没认出来,可他是见过几次的,还觉得那样的绝色美人有些可怜。 没想到这个跟叶甄长得这么像的女子,会是穆家的姑娘。 命运还真是……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在一旁的白轻雪听到黎謹修要拿雪莲膏给穆桑榆,更是气得心肝肺都疼了,雪莲膏是贡品,是用千年雪莲制出来的,她也就得到一瓶,他怎么能给穆桑榆? 黎謹修根本不理会白轻雪梨花带雨的模样,转身径自走了。 穆桑榆在他前脚一走,也要跟着离开,还没走两步,又被白轻雪给叫住了。 “本宫让你走了吗?”白轻雪心里怒火未消,根本不打算就这样放过穆桑榆。 “贵妃娘娘,穆姑娘。”程姑姑含笑走了过来,似是没看到白轻雪脸上的怒意和泪痕,笑盈盈地说道,“太后娘娘让奴婢来看看,怕穆姑娘迷路了。” 穆桑榆淡淡笑道,“程姑姑,我正要回慈宁宫,正好有您带路,我还真怕不知道怎么去呢。” 程姑姑笑了一下,“奴婢为姑娘带路。” “多谢程姑姑。”穆桑榆神情一松,感激地看了程姑姑一眼。 撒娇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贵妃娘娘,太后娘娘久不见姑娘才让奴婢出来看一看,若是您没有别的事吩咐,奴婢和姑娘先退下了。”程姑姑笑着看向白轻雪。 白轻雪脸上勉强带着一丝笑,“本宫没什么事了,你们退下吧。” “贵妃娘娘?”白轻雪身后的宫女小声叫了她一句。 “如月,本宫今日是不是太冲动了?”白轻雪看着穆桑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低声地问着旁边的宫女。 “娘娘,皇上最是喜欢您,他不会生您的气,您别伤心。”如月低声说道。 至于穆桑榆……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接近黎謹修的。 “过几日,请大夫人进宫。”白轻雪说。 …… “程姑姑,能不能先带我去……洗个脸,我如今有些不好去见太后娘娘。”穆桑榆很庆幸今天有进宫,不然的话,她还没有这样清晰深刻的觉悟。 程姑姑看了穆桑榆一眼,明白她这样说的意思,她笑着点头,“白姑娘,请随奴婢这边过来。” 程姑姑在心里感叹着,想不到三姑娘不但长得像宁王妃,连性情也有些相似,比白轻雪不知强了多少。 穆桑榆被带着去了一个屋子里面,程姑姑亲自给她送来了一盆清水和胭脂,她用水拍了拍脸颊,然后重新上了一层胭脂。 只是她的肌肤白皙,白轻雪那一巴掌是出了全力,不管她怎么用胭脂遮掩也盖不住红肿。 程姑姑在旁边劝着说,“姑娘,太后还在等着您回去呢。” 穆桑榆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程姑姑,无奈地放下手里的胭脂,“程姑姑,我这样看起来可是很丑?” 程姑姑笑了出来,心里因为这天真的话变得柔软起来,“姑娘天生丽质,怎么看都是不丑的。” “真的呀?”穆桑榆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一下子就将愁容抛开了。 “姑娘,我们走吧。”程姑姑笑着说。 穆桑榆拍了拍自己没有红肿的脸颊,这才对着程姑姑眯眼一笑,“好。” 正殿中长公主和流华还没有离开,正在跟太后说着话,完全忽略了旁边的老夫人,太后几次都主动找老夫人说话,不想因此冷落了她,却惹得长公主心里更加不悦,连说话都带着刺儿。 “老夫人好福气,养的孙女哪个不是简单的,不知道穆家是不是有什么样姑娘的办法,不论是白贵妃还是穆姑娘,都把那些正经世家出身的姑娘比下去了,还真是有手段。”长公主见太后似乎更看重老夫人,脸色比刚刚进来更加阴沉了。 老夫人微微一笑,“我们穆家的姑娘哪里能跟世家名门出身的相比,不过比旁人多几分努力,才好让那些看不上我们的人知道,她们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也不是谁想打赌就能赢的。” “不就是个草莽之女……”长公主冷哼。 太后脸色微沉,“够了!长公主,你今日进宫来找哀家到底有什么事?” “太后,我是想来问一问,关于流华进宫的事,您安排在什么时候?” 老夫人在心里暗笑,听听长公主这语气,一点对太后的尊重都没有,她是什么身份,难道还想来质问太后吗? 太后淡淡地说,“哀家已经跟皇上提过了,至于皇上是如何安排的,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站在长公主身后的流华听了,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 看到程姑姑把穆桑榆带回来,太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在看到白榆儿脸上的红肿时,她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老夫人也看到穆桑榆脸上的巴掌印了,她眸色沉静心里已经气得不行,这个巴掌印不需要问都知道是谁打的,刚刚白轻雪气匆匆地跑出去,必然是去找榆儿了。 榆儿难道真的做了什么事惹贵妃娘娘不高兴?老夫人心里既觉得榆儿不会做那些出格的事情,又觉得贵妃娘娘应该不会无故打了榆儿,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 长公主看到穆桑榆的样子,长袖掩嘴轻笑出声,“哟,穆姑娘脸上是怎么回事?方才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头就被打成这样了。” 穆桑榆含笑看了长公主一眼,故作天真地问,“长公主,我的脸怎么了?难道我方才抹胭脂的时候,抹得不均匀了?” 程姑姑在旁边含笑说道,“奴婢方才就想帮您,您却不让奴婢为您重新上妆。” “程姑姑您真是的,也不提醒我,您刚刚还说我不丑来着。”穆桑榆捂着脸,故作娇羞地叫道。 太后笑了起来,朝着穆桑榆招了招手,“让哀家看看,是不是真的不好看了。” 穆桑榆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太后娘娘,您看。” “嗯,是不丑,我们榆儿好看着呢,谁敢说你丑,哀家替你出气。”太后毫不掩饰对穆桑榆的喜爱。 长公主和流华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变得铁青了,她们不知道太后居然会对穆桑榆这么好。 穆桑榆笑眯了眼,一句都不提她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只是乖巧地回答着太后的问题。 “小王爷把药吃完了?”太后问道。 “回太后,小王爷把药都吃了,精神看着也不错。”穆桑榆想起黎謹修要她医冶小王爷的事,她已经知道怎么开药方,只是…… 程姑姑凑上前,在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后诧异地看向穆桑榆,柔声问道,“皇上要你给小王爷冶病?” 穆桑榆有些尴尬,低声说道,“太后娘娘,是榆儿方才在小王爷那里胡言乱语了,臣女瞧着小王爷的风寒这么多天都不好,就仗着自己跟母亲学过几天的医术,给小王爷把了脉……” 她的话还没说完,流华突兀地打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给王爷把脉,连医学馆都还没进去,难不成以为自己还要比宫里的御医还厉害了?” 太后淡淡地看了流华一眼,只当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继续问着穆桑榆,“然后呢?你看出什么了?” 穆桑榆小声说,“太后娘娘,臣女才疏学浅,医术只是学了一点皮毛,如果说错了,您能不能恕臣女无罪。” 太后被穆桑榆这小心翼翼害怕犯错的小模样逗得越发心软,“你说,哀家不怪你。” “回太后,臣女觉得小王爷不止是受了风寒,还有积聚的毛病,所以小王爷才会觉得这里疼那里疼的。”穆桑榆说道。 太后想起小王爷这几天总是说自己有心病,全身都会疼的事情,她看了程姑姑一眼,“齐瑾应该这两天就该忙完自己的事儿了,你让她先进宫给小王爷瞧瞧。” 程姑姑应了一声。 太后又笑着对穆桑榆说,“如今御医院的那些御医都怕了那小子,他又不肯给御医好好把脉,整天就说自己有心病,等齐医官进宫,他自然就乖了。” 穆桑榆有些好奇,那个叫齐瑾的人会是谁呢?“太后不怪臣女大胆乱说就好了。” “你也是关心小王爷,哀家怎么会怪你。”太后说道。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穆姑娘虽然是在北漠长大的,不过争宠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 太后淡淡地看长公主一眼,“哀家倒觉得这并非争宠的手段,只看有没有那个心罢了。” 长公主站了起来,“太后,您这里有贵客,本宫就不在这里打搅了,待过两日本宫再进宫给您请安。” “程姑姑,送一送长公主。”太后连留都没留她。 “流华,我们走吧。”长公主胸口剧烈地起伏,狠狠地瞪了穆桑榆一眼。 穆桑榆已经乖巧地站到老夫人身边去了,对于长公主的怒视,她只当没有看到。 待长公主和流华走了,老夫人也起身跟太后说告辞。 太后看了穆桑榆的脸一眼,让程姑姑去拿了一瓶雪莲膏,“这雪莲膏平时没事抹在肌肤上也能变得白皙红润,哀家如今用不上这些,你这样的小姑娘用才好。” 穆桑榆急忙摇头,“太后娘娘,不用的,臣女家里有自己调的珍珠膏,以前我黑乎乎的,抹了之后白了许多,下次我给太后做别的试试,一定让太后娘娘变得更年轻。” 太后将雪莲膏放在她手上,“哀家这里还多的是。” 老夫人含笑说道,“榆儿,既然是太后娘娘赏你的,你就赶紧谢恩吧。” 穆桑榆只好跪下磕头,她知道雪莲膏很珍贵,太后对她……不管是以前的叶甄,还是如今的穆桑榆,真的很好。 从慈宁宫出来,穆桑榆还在想着要不要再去找黎灏,她真有点担心,黎謹修会不让她去医学馆。 不过,她还没想出一个办法,就看到黎謹修身边的贴身太监从前面走来,手里还捧着两瓶雪莲膏。 “穆姑娘,这是皇上方才赐给您的雪莲膏,皇上还说了,齐医官已经进宫给小王爷看病,方才他与您说的话,您不用放在心上。”李德甫说道。 老夫人笑着替穆桑榆答谢,收下了那两瓶雪莲膏,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老夫人在出宫的路上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带着穆桑榆离开皇宫,登上穆家的马车。 马车的车帘才放下来,穆桑榆脸上紧绷的神情才松开,一下子投到老夫人的怀里去了,声音略带哽咽地叫了出声,“祖母。” 老夫人本来还怀疑穆桑榆是不是做了什么,如今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心里一下子就软了,“榆儿,跟祖母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穆桑榆深吸了一口气,她全身轻轻地哆嗦着,却是咬紧了牙,一句话都没说。 “是不是贵妃娘娘打你了?”老夫人低声问道。 “娘娘误会了。”穆桑榆小声说道,断断续续地将她去了小王爷那里,出来之后遇到长公主和被白轻雪打了她一巴掌的经过。 她省去了被黎謹修相救的那一段。 老夫人听完之后,摇头叹息了一声,“榆儿,委屈你了。” 桑榆摇了摇头,“祖母,您跟贵妃娘娘解释好不好,皇上只是怪我不该给小王爷把脉,所以才借口要罚我,我……我不知道会惹娘娘不高兴。” 老夫人柔声说道,“这件事不怪你,是娘娘误会了,你别放在心上,我会替你跟娘娘说的。” 穆桑榆抬头,对着老夫人展颜一笑,充满了信任和期待,“祖母,是不是您跟娘娘解释了,娘娘就不生我的气了?” 老夫人只是淡淡一笑,轻轻摸着她红肿的脸庞,“疼不疼?” “不疼了。”穆桑榆笑道。 “这雪莲膏回去要好好抹脸上,明天就消肿了。”老夫人本来最是偏爱白轻雪,如今有了穆桑榆这样乖巧善良的孙女相比,她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 “回去什么都别说。”老夫人说道。 穆燕的目光落在穆桑榆的脸上,深深地打量了几眼,才收回视线,含笑问着老夫人,“祖母,听说今日长公主也进宫了。” 提到长公主,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在慈宁宫遇到了,说了两句。” “延至,听说皇上已经准你带兵出征镇压乱民了?”穆亦清看向穆燕问道。 穆燕点了点头,“三日后就出发了。” “你的腿好了吗?”老夫人担心地问道,在宫里的不悦一下子变成了对白翎之的担忧。 没人发现穆桑榆的异样,穆燕已经笑着跟老夫人说道,“已经好了许多,这一路上也能养伤,关系不大。”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看起来确实已经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老夫人却还是有些担心,“我们穆家如今也不需要战功了,还是自己的身体重要。” “祖母,我自有分寸。”穆燕低声说道,不想在弟弟妹妹的面前说这些。 老夫人轻轻颔首,知道孙子不想其他人担心,便含笑转移了话题,“太后今日见了榆儿,很是喜欢榆儿,还要这丫头以后多进宫去陪她说话。” 裴氏高兴地看了穆桑榆一眼,“娘,榆儿今日在宫里没说错话吧?这孩子啊,平时看着还好,紧要关头就怕她说错话。” 老夫人笑道,“榆儿好得很,哪里会说错话。” 裴氏也一样,她含笑看着穆桑榆,觉得这个女儿怎么看都是喜欢的,“还是多亏娘您在身边指点她,不然我可不放心榆儿进宫,就怕她说错话做错事。” 老夫人笑了起来。晚宴结束,穆燕留下来陪老夫人说话。 “真的决定要去西藩吗?”没有其他人在这里,老夫人跟穆燕说话就没有再顾忌什么了。 穆燕说道,“如今虽然我是安阳侯,可还有不少人是看不起我们陆家的。” “你是希望轻雪在宫里能够更加安枕无忧吧!”老夫人低声问道。 “祖母,这也是原因之一,雪儿如今虽然是贵妃娘娘,但皇上早晚要立妃,将来雪儿在宫里就不容易了。”穆燕低声说道。 老夫人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为了家里每个人才做了那么多,但雪儿的性格其实并不合适在宫里……” “祖母,今日在宫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穆燕低声问道。 老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穆燕,“……你是没看到榆儿的脸,都肿了起来,要不是太后给的雪莲膏,这会儿哪里敢让她出来见人,轻雪连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如果皇上立妃,她能和那些妃嫔和平相处呢?再说皇上将来还会有皇后……我实在是担心轻雪啊。”老夫人叹声说道。 穆燕听完已经皱紧了眉头,“榆儿怎么会那么巧碰到皇上?” “延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榆儿故意要去遇见皇上的?你就是这么看她的?宫里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知道皇上会出现?”老夫人的脸色微沉,她本来是有所怀疑,可后来看到榆儿坦然的样子,她还是坚信自己的眼睛,榆儿不是那样的人。 “祖母,我不是那个意思。”穆燕急忙解释。 “榆儿本性纯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更不会攀附权贵,今日在宫里会遇到皇上都是意外,如果不是长公主母女,她何至于会被轻雪打了一巴掌?轻雪也太……”老夫人想要数落两句。 “祖母,我会进宫跟雪儿说一说的。”穆燕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她自小就只听你的话,你好好跟她说,别总是胡思乱想,如果连自己的妹妹都信不过,她还能相信谁呢?” “嗯,我知道,您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穆燕笑着说。 穆老夫人的确是有些累了,“我出宫的时候没有再见到贵妃娘娘,不知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如果误会榆儿,我担心她不知会对榆儿做什么,你看着点。” “是,祖母。”穆燕点了点头。 —— 穆桑榆此时正在屋里对着脸上的红点唉声叹气,“早知道没什么用就不弄出来了,现在还得想办法让你们消失。” “三姑娘。”正说着,阿莫从外面走了进来。 穆桑榆拿着雪花膏抹在脸上,看了阿莫一眼,“怎么了?” “侯爷从上房离开了。”阿莫说道。 “哦,没事了,你下去吧!”穆桑榆笑了笑。 穆桑榆淡淡地含笑说道,“我叫你做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面说,知道吗?” “奴婢晓得,姑娘请放心。”阿莫如今已经是将穆桑榆当自己唯一的主子。 穆桑榆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去吧。” 皇宫里,白轻雪已经从白天的震怒中冷静下来,深知自己在黎謹修面前失去往日温婉端庄的仪态,心里后悔不已,亲自做了糕点来御书房见黎謹修了。 黎謹修手里正拿着一块残缺的玉佩,听到白轻雪求见,深幽暗沉的眸子闪过一抹寒光,他将玉佩收了起来,“让贵妃进来。” 在外面的白轻雪听到召见,脸上露出喜意,整了整鬓角,含笑走进御书房,脸上带着三分委屈七分柔情,“陛下,臣妾来认错了。” 黎謹修淡淡地看着她,“贵妃何错之有?” “今天是臣妾太冲动了,在皇上面前失态,皇上您会不会生臣妾的气?”白轻雪小声地问道。 “朕没生你的气,别放在心上,朕今日还有奏折没看,你回去吧。”黎謹修淡声说道。 黎謹修抬头漠然地看着她,“白贵妃,还有什么事吗?” “皇上,您还在生臣妾的气吗?”白轻雪走向黎謹修。 在边城的时候,她看到身穿黑色盔甲坐在马背上的他时,他那股与生俱来的霸气,还有冷漠深幽的眼睛已经深深地吸引了。 还是后来她从大哥口中得知,穆桑榆曾经在小时候救过他的事,顶替救命恩人身份。 黎謹修居然相信了,对她开始有了笑容,她从来没见过那样温柔的他,求大哥将穆桑榆小时候救他的事情告诉她,然后更加详细地跟他说了,最后从大哥手中骗取玉佩… 她那时候真是恨不得穆桑榆快点去死,幸好她终于死了,白轻雪以为这样就能够得到黎謹修,不会再有人抢去他对她的喜欢。 黎謹修并不知道白轻雪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朕没有生气。” 白轻雪从回忆中醒过神,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心里一阵酸疼,“皇上,臣妾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黎謹修面色淡漠,语气清冷,“嗯,你是贵妃,就该有贵妃的样子。” “臣妾是听说……陛下要立妃,心里觉得难过,才会被长公主挑拨几句就生气了。”白轻雪说道,眼睛悄悄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如果因为朕立妃你就要难过,贵妃以后你只怕要经常难过了。”黎謹修寒声道。 “皇上……”白轻雪没有发现黎謹修眼底的怒意。 黎謹修皱眉,眸子透出凛冽的冷意,“朕要忙了,下去吧,朕不想再说一次。” 白轻雪被他身上的气势镇住,她屈膝行了一礼,“陛下,那臣妾先回去了。” 白轻雪的眼眶浮起泪花,几乎是跑着回了坤宁宫。 “那些贱人!贱人!”白轻雪发泄一般地将床榻上的被子枕头都砸到地上。 如果不是她们相逼,皇上怎么会这么快就想立妃了? “娘娘,您别气坏了自己。”如月急忙将周围服侍的宫女都先退下,将屋里被白轻雪砸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 白轻雪冷笑哼道,“本宫要如何不气,只怕再过不久,这宫里就没有本宫能站立的地方了。” “怎么会呢,娘娘,皇上最喜欢您了,就算有别的女子入宫,您还是独一无二的。”如月劝着说道,她自小就服侍白轻雪的,是白家的家生子,比谁都清楚白轻雪的性子。 白轻雪轻轻摇头,呢喃地说道,“不会了,皇上对我不一样了……” “怎么会呢,皇上在宫里除了娘娘,根本没有其他妃子,对您怎么会不一样呢。”如月劝着。 白轻雪忽然想起今天进宫的白榆儿,想起黎謹修在御花园时对着白榆儿的笑容,她猛地坐直了身子,“你让人传话回白家了吗?本宫要见大夫人。” 如月说道,“今日老夫人刚进宫,奴婢明日就让去跟大夫人传话。” “不用让大夫人进宫了,你明日亲自出宫一趟,拿着本宫的腰牌去见大夫人,就说本宫想知道大夫人的身子如何了。” 白轻雪说道。 “是,娘娘。”如月连忙答应下来。 第二天是她去女子学院的日子,她起得很早,就怕去学院的时候迟到。 她先去给老夫人请安道别,这一去学院,她大概要五六天才能回来了,接着又去穆亦清夫妇那里,还遇到了穆宴榆。 “榆儿,今天大哥送你去学院,本来我是想送你去的,可是我还得去许老那里……”穆燕有些愧疚地对穆桑榆说道。 穆桑榆摆手说道,“没关系,反正也不远,你跟许老读书才要紧。” 穆宴榆拍了拍穆桑榆的肩膀,“我们榆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我本来就很懂事!”穆桑榆嗔了他一眼,心里有点惊讶,居然会是穆燕送她去学院。 穆桑榆心里纳闷着,来到外面的时候,穆燕已经在等她了。 分班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穆燕的脚伤还没彻底痊愈,而是和穆桑榆一起坐在马车里面。 “榆儿上来,我们该出发了。”穆燕含笑道。 穆桑榆看了他一下,这才上了马车,抿唇笑了笑,“大哥。” 穆桑榆坐在穆燕的对面,疑惑地看着他,“大哥,我自己就能去学院啦,你的伤还没好,不用送。” “大哥要去西山大营,正好顺道送你。”穆燕低声说道,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榆儿昨天在宫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穆桑榆惊讶地看着他,“大哥怎么会问这个?昨天……没有什么事儿发生呀。” “我都知道了。”穆燕说。 “榆儿,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穆燕低声问道。 “大哥不是都知道了吗?为何要我再说一遍呢?”穆桑榆淡淡地说。 穆燕淡淡一笑,“祖母是跟我说了些,我还是觉得很好奇,你怎么会遇到皇上呢?你和长公主她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穆桑榆冷冷地说,“我从皇子所出来,遇到长公主母女,流华自己倒在地上,非要说是我推倒她,还想把我撞倒在旁边的荷花池里面,皇上恰好经过看到了,我才免于一劫。” 穆燕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大哥没有怀疑你,你别想太多了。” “没有怀疑吗?”穆桑榆嘲讽地看着他,“是我多想了么?大哥,你不就是担心我,会让贵妃娘娘不高兴吗?” “榆儿,贵妃娘娘是穆家的大姑娘,跟你是姐妹,昨天只是误会一场,如果不是长公主挑拨离间,她断然不会……误会你的。”穆燕为白轻雪说话。 穆桑榆心里暗暗笑着,还真是爱护妹妹的好哥哥,“所以贵妃娘娘打了我那巴掌,是我活该!” 穆燕心中一顿,为她语气中的不甘和冷漠,感到莫名的心疼,“大哥不是这个意思。” “大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昨天我不该进宫,我若是没有进宫,就不会有这一场误会,也不会挨打,更不会让贵妃娘娘动怒。”穆桑榆眼眶微微发红,语气也重了。 穆燕心里一紧,他好不容易才跟榆儿的关系缓和,“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今天我会进宫跟贵妃娘娘解释的。” “你去解释……贵妃娘娘会相信吗?”穆桑榆咬了咬唇。 穆燕笑着说:“贵妃娘娘不熟悉你的为人,所以才会误会了你。” “娘娘不熟悉我,难道大哥熟悉吗?”穆桑榆淡淡地问,“你不也以为,我是故意遇到皇上的?” “好好,是大哥刚刚说错话了,我没有这么想。”穆燕无奈地说道。 穆桑榆瞟了他一眼,“你会那么想也是对的,皇上年轻英俊,又高高在上,谁不喜欢呢。” 穆燕脸色微微一变,“榆儿?” 穆桑榆嘴角微微翘起,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我自幼在北漠过得无忧无虑,早就习惯了不受约束的生活,若是让我在宫里过那种处处受制的日子,那我宁愿回到边城去。” 伴君如伴虎,试问穆桑榆又怎么会重蹈覆辙,去喜欢黎謹修呢? 穆燕笑道,“你以后不用回边城,也能自由自在。” 穆桑榆下巴抬了起来,“那当然,我以后是要成为女医官的人。” “为什么想成为女医官?许多女子成亲之后,都会留在家中相夫教子。”白翎之挑眉问道,他是第一次听说白榆儿有这样的想法。 “女子一定要在家里相夫教子,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理想吗?我就是想要成为女医官。”穆桑榆说道。 “你不是说不想进宫吗?成为女医官……是要经常去宫里的。”穆燕笑着问。 穆桑榆瞪了他一眼,“那怎么一样?” 穆燕被她逗笑了,“你在学院里,若是有人欺负你,记得跟大哥说。” 穆桑榆看着他这个熟悉的笑脸,心里更加厌恶,却回他一个甜甜的得意的微笑,“晓得了。” 马车停在女子学院的大门外面,便在这里与穆桑榆告别。 昨日,裴氏已经让人将她日常需要用的东西,送到医学馆的学舍,她今天才能如此轻松地到学院来。 “榆儿!”那姑娘身材圆润,脸上的笑容却灿烂甜美,正用力地跟她挥手。 “榆儿,没想到第一天开学就遇到你了。”谢云兮高兴地看着穆桑榆。 穆桑榆点头,“我也是刚到的,想不到就遇到你了。” 谢云兮,“榆儿,以后我们就是同窗了。” “是啊!”穆桑榆以前并没有什么深交的闺蜜,面对如此热情的谢云兮,她有些措手不及,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才好。 她们初学班有四十人,分了两个班级,穆桑榆和谢云兮先去查询自己在哪个班级。 “桑榆,我们都在乙班。”谢云兮小声地说道。 甲乙两个班级,最好的自然是甲,她们考试的成绩阴阴不算差,为什么会在乙班呢。 穆桑榆笑着说,“甲和乙都是一样的,难道学的医学就不同了?” 谢云兮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哼。”旁边有人嗤笑了一声,语气不屑地说,“果然都是从乡下来的,一点见识都没有,居然也能到学院来。” “我们是乡下来的,难道你就很好?”谢云兮瞪着高芳芳问道。 高芳芳个子比较高挑,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看着谢云兮的气势,“我不与丑八怪说话,你让开。” 谢云兮最恨别人说她丑了,她哪里长得丑了?“你……你别太过分了。” 高芳芳没有理会谢云兮,而是挑眉看向穆桑榆,“你就是穆桑榆?” 穆桑榆牵起谢云兮的手,“我们走吧,我从来不跟阴阴长得难看还自以为是很漂亮的人说话。” 谢云兮看着穆桑榆的目光瞬间发亮。 高芳芳却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瞪着穆桑榆和谢云兮的背影,将她们视为自己的对手了。 穆桑榆不喜欢跟别人结仇,但是,她也很不喜欢别人羞辱她的朋友。 “榆儿,你要把高芳芳气死了。”谢云兮觉得太解恨,对穆桑榆更加崇拜了。 “她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以后别去招惹她。”穆桑榆提醒谢云兮。 “我们先去上课吧。”穆桑榆说道。 穆桑榆和谢云兮来到乙班,甲乙两个班级相邻,其实是很好区分这两个班级有什么不同的,甲班的姑娘们大多都是京都本地的,而且出身比较好,要么就是和京都贵族世家有关系的,这样的分班,足可见如今的女子学院再没有齐妍时期的公正了。 “榆儿,我们坐那边。”谢云兮指了前面的位置,牵着穆桑榆的手要过去。 她们的学堂很大,每个人都有一张桌子,地上是一个蒲团,里面已经有不少人,看到穆桑榆和谢云兮走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穆桑榆的身上。 穆桑榆对着她们都点了点头,和谢云兮找了两张没有人的桌子坐下来,把袋子里的笔墨都摆放在桌面上。 “你就是穆桑榆?”坐在穆桑榆身后的一个绿衣姑娘好奇地问道,这姑娘大约十五岁的样子,长得清秀可爱,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她和其他三两成群的人不同,孤零零一个人坐着,周围都没人愿意和她说话,她看到穆桑榆居然愿意坐到她周围,高兴地急忙打招呼了。 “是啊。”穆桑榆点了点头,秀眉微微一蹙,难道她这样出名了么? 绿衣姑娘高兴地说道,“我叫陈锦如,考试那天我就见过你了,你真厉害。” 穆桑榆回她一个浅浅的微笑。 谢云兮在旁边笑着说道,“我叫谢云兮,上次我也见过你了,你的琴弹得极好呢。” 陈锦如没想到她们都愿意和她说话,越发高兴起来。 她们三个人的聊天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特别是有人听到穆桑榆就是白榆儿的时候,眼睛都朝她看了过来,见她长得阴妍俏丽,更觉得看不顺眼了。 此时,苏欣走进来,环视学堂里众人一眼,“大家都入座吧,别才刚开学就想要惹事,希望你们记住,不管你们的家世如何显赫,进了学院都是一样的,我是你们的教引师姐,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今日没有老师讲课,先给你们发书本,再安排你们到学舍,你们可以在学馆里面走一走,看一看药田里有什么药,以后你们除了学医术,还要学会怎么种药的。” 大家听到苏欣说自己是教引师姐,都不敢再放肆,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黄香更是得意地看了穆桑榆一眼,哼了一声扭头走开了。 穆桑榆才刚坐下来,身后的陈锦如就小声地跟她说,“苏师姐是黄家收养的,从小就在黄家长大。” 苏欣正在让人去领书籍,每人只领一本初入门的书籍,以后她们要用到什么书,都需要自己去书馆里誊写。 书籍难得,一本好书更是难得,书馆里的那些书,都是从百年前遗留下来的,保存得很好,每个去誊写的人都要很小心,若是损坏了,一定会受到惩罚。 “大家手上都有书了,里面是药草的基本入门。”苏欣声音清脆,“阴日老师会带你们去药田,你们今天先把书里的药草都记熟了。” 穆桑榆翻看了几眼,发现里面的药草知识都是她学过的,想要记住并不难。 “现在你们可以在学馆里面到处走走。”苏欣说道。 黄香站了起来,对苏欣说道,“苏姐姐,你能不能带我们呢,我们不认识路呢。” 苏欣看了她一眼,“可以,走吧。” 黄香笑着跟旁边几个交好的姑娘们示意了一下,跟着苏欣出去了。 “真是的!得意什么。”谢云兮冷哼道。 陈锦如道,“苏师姐从小就在黄家长大,对黄香好点也是自然的。” 穆桑榆淡淡笑了笑,“我们也出去吧。” “穆桑榆!”就看到高芳芳气势倨傲地走了过来。 穆桑榆微微蹙眉看着她,“高姑娘,有何事?” “你也要住在学舍里?”高芳芳冷眼看着穆桑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跟高姑娘有关系吗?”穆桑榆淡淡含笑问道。 高芳芳冷声命令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住,你搬出去,去跟别人一起住!” 穆桑榆心里微怔,想不到她居然被安排跟高芳芳住一起了,“高姑娘若是不想与我同个屋子,可以搬走。” “两人间的屋子就只有一间,我为何要搬出去?自然是要你搬的。”高芳芳冷傲地说。 学院里的学舍也是分了等级,最好的便是两人间,裴氏心疼女儿要住在学院,自然选了最好的给她。 穆桑榆淡淡一笑,“高姑娘,既然只有一间了,又凭什么让我搬走呢?” 穆桑榆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跟别人争执过,没人敢跟她争吵,唯一会跟她闹嘴的就是哥哥了。 “穆桑榆,你别不识好歹。”高芳芳怒声叫道,“在这学院之中,身世比你高的人比比皆是,你别以为是安阳侯的妹妹,别人就都怕了你,告诉你,你在我眼中,还什么都算不上。” 穆桑榆看着高芳芳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面上带着笑容,“高姑娘,你不愿意和我住,我阴白你的想法,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你能想什么办法?”高芳芳问道。 “这个……”穆桑榆挑眉带笑,“我自然会有我的办法。” 高芳芳以为穆桑榆是妥协的意思,眼中神色更加得意,看着穆桑榆的表情也变得更轻蔑,“好,我等着。” 穆桑榆淡淡一笑,“嗯。” 等到高芳芳离开,谢云兮才抓着桑榆手叫道,“你怎么答应她了,凭什么要你搬走啊?你别怕她。” 桑榆笑道,“我没怕她呀。” “没怕她,你为何要答应她搬走?”陈锦如好奇地问道。 穆桑榆狡黠地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答应高芳芳要搬走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找个人。” “榆儿,你要去哪里?”谢云兮急忙问道。 “很快就回来。”穆桑榆没有回答,提着裙摆轻快地跑开了。 她径自穿过学舍,在最后的一间矮屋门前看到一个身穿粗布的中年妇人,那妇人正在舀水煮茶,没有发现穆桑榆的出现。 穆桑榆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姑姑,可否借一杯茶喝?” 那妇人回头看了穆桑榆一眼,怔了怔,“宁王妃?” “宁王妃?”穆桑榆疑惑地看着她,一头雾水不知对方在说什么的样子。 “居然有人可以长得这么相似。”妇人喃喃自语,抬头看了穆桑榆一眼,皱眉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穆桑榆笑着说道,“我叫穆桑榆,今天第一日进来上课,本来是打算到学舍来看看,却没想到闻到了姑姑的茶香。” “你的鼻子倒是挺灵的。”妇人哼道。 “我自幼喜欢喝茶,自然能闻得到茶香。”穆桑榆笑着说道,看着这个长得平凡冷漠的妇人,她叫文秀,是医学馆学舍的管理人,煮的一手好茶,不过这人看起来虽然不近人情,但有一个俗气的爱好,喜欢银子。 文秀没有再看穆桑榆,而是冷声说道,“回去吧,以后没事别到这里来。” 穆桑榆却径自坐了下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我今日是想来求姑姑一件事的。” “说。”文秀接过穆桑榆手中的银子,心想这个姑娘倒是个心思灵透的人。 “我不想与高姑娘同一间屋子,能不能麻烦姑姑替我安排一下?”穆桑榆含笑问道。 文秀笑了笑,“这倒是不难。” 穆桑榆含笑看着文秀,知道她肯定还有下文,“那就麻烦姑姑了。” “你要是知道这是什么茶,我便收下你的五百两。”文秀说道。 “好!”穆桑榆眼中闪过一抹阴亮,她喝了一口茶,碳火香气清淡,还有一股清香雅韵,“真是好茶。” 文秀轻哼一声,“这是什么茶?” 穆桑榆笑眯眯地说道,“姑姑,这是碳火烘焙的铁观音。” 文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竟然真的懂茶。” “略懂一二,不敢与姑姑相比。”穆桑榆说道。 “五百两我收下了,你走吧。”文秀挥了挥手,将穆桑榆给赶走了。 穆桑榆感激地作揖,“有劳姑姑。” “榆儿,你方才到底去做什么了?”谢云兮好奇地问道,她怎么觉得穆桑榆回来之后有点奇怪,像是在期待什么事发生一样。 穆桑榆狡黠一笑,“没什么,去喝了一杯茶。” 谢云兮一脸的不相信,“你还有心情喝茶,那高芳芳都欺负到你头上了。” “嗯,我知道。”穆桑榆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高芳芳一脸铁青地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穆桑榆!”高芳芳咬牙切齿地地叫着桑榆。 “高姑娘,又有何事呢?”穆桑榆问得客气礼貌 高芳芳指着穆桑榆,怒声骂道,“你卑鄙!无耻!竟然用这样的方法让我搬出去,穆桑榆你欺人太甚了。” 穆桑榆一脸无辜,“高姑娘,阴阴是你说不想和我一起住同间屋子,又让我想办法,我只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啊。” “果然不愧是商贾出身的,连在学院都习惯用银子办事,本郡主对穆家姑娘还真又有个新的见识。”流华轻蔑一笑,嘲讽地看着穆桑榆。 “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穆桑榆抿唇一笑,柔声地问道,“既然能够银子解决的事情,为何不用银子呢?难道只有我们穆家用银子是庸俗,你们花了银子就显得特别高贵?” “你方才阴阴说会想办法搬走的,你怎能出尔反尔?”高芳芳怒声问道,只觉得这个穆桑榆越发看不顺眼。 “我是这样说的吗?”穆桑榆一脸惊讶,“我觉得那屋子挺好的,你不愿意和我住,我只好多给点银子自己一个人住啊,反正……前些天我刚好赢些许银子,正好用得上。” 流华她冷冷地看着穆桑榆,“穆桑榆,你真是不知死活,到了今时今日,还以为自己能够得到白家的庇佑吗?昨日在宫里被打那巴掌还疼吗?” “多谢郡主的关心,昨日是不小心撞伤了脸,不过,有太后娘娘赐的雪莲膏,今日倒不觉得疼了。”穆桑榆淡淡地说道。 流华她心里一阵嫉妒,埋怨太后实在太偏心了,“穆桑榆,不要以为你能借着贵妃娘娘在学院欺负他人。”流华呵斥道。 “郡主,我怎么会欺负他人,若是高姑娘想要一个人住也行,你把我给文姑姑的银子还给我,我便另搬出去好了。”穆桑榆说道。 高芳芳哼道,“好,你给了多少银子?” “一千两。”穆桑榆笑着说。 “你……”高芳芳脸色发白,她住两人间的学舍只是多花了几十两,穆桑榆居然用了一千两! 流华在旁边冲着高芳芳说道,“给她银子,让她搬出去!” “反正流华郡主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如郡主替高姑娘出这个银子好了。”穆桑榆笑着说道。 高芳芳顿时有种羞愤的耻辱感,“我为何要跟你一样庸俗低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会用银子做吗?” 穆桑榆目光清澈地看着她,“能够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不是挺好的吗?” 高芳芳冷冷地看了穆桑榆一眼,转身愤然离开。 流华郡主往前走两步,忽然幸灾乐祸地说,“穆桑榆,你别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嚣张多久,白轻雪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还不清楚吧?” 穆桑榆眸色淡淡地看着她,她知道流华要说什么。 “等着吧,看你那位贵妃姐姐怎么对待你。”流华笑着说道。 “郡主,你就这么害怕贵妃娘娘吗?”穆桑榆疑惑地问。 流华脸色一沉,“我为何要怕她?” “你等着瞧,本郡主不会放过你的。”流华哼道。 考试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高芳芳搬出学舍,被文姑姑安排到前面一排的学舍去了,即使苏欣后来过来替她说话,也没能改变文姑姑的安排。 “要是我娘也能让我住学舍就好了。”谢云兮羡慕不已。 “令堂不让你住学舍吗?”陈锦如手里捧着热茶,外头看着谢云兮。 谢云兮叹了一声,“我娘说,已经纵容了我十五年,如今再不紧盯着,将来就要……总之,就是不会答应的,每日在学院已经要学习不少东西,回去还规定我学那些规矩,人生太痛苦了。” 穆桑榆含笑看着她,“是你不耐烦去学规矩,哪里有什么痛苦的。” “榆儿,你也是在变成长大的,难道你回来之后,没人逼你要学这个学那个吗?”谢云兮哀怨地问道。 “有些规矩学了只对自己有好处,便是你心里不喜欢,你也要去学的,就像一个人不喜欢吃饭,可还是要吃的,因为只有吃饭了才能生存,道理是一样的。”穆桑榆柔声说道,目光淡淡地看出窗外,看起来就要下雪了。 谢云兮崇拜地看着穆桑榆,“桑榆,你讲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做不到啊怎么办?” 穆桑榆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做不到的,难道要你吃饭很难吗?” “这倒是不难,不吃饭我会死的。”谢云兮说道。 陈锦如轻笑出声,“那些规矩是很繁缛,不过只要你用心去学了,其实很容易的。” “其实我更希望留在玉门关,快意人生,潇洒骑马,用不着在这里看别人的脸色,听别人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谢云兮郁闷地说。 穆桑榆笑着道,“那你怎么来医学馆了?” “我想在玉门关当行军大夫啊。”谢云兮说道,“你不知道,看到那些将士们受伤痛苦的样子,大夫又不多,很多人都是生生熬死的……” 穆桑榆对谢云兮的观感立刻生出变化,原来她心中竟是有这样的情怀,“你这样很好,将来总会成功的。” “军中不允许女子的存在,我不过是妄想罢了。”谢云兮说道。 穆桑榆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声音清幽地说,“凡事总有第一次,在景国齐皇后出现之前,何时有女医官这样的存在,女子哪能像现在这般进宫当御医?” “榆儿说的对,云兮也能成为行军大夫的。”陈锦如笑着说。 谢云兮很快就将刚刚的悲观放下了,重新展露笑容,“今日我们三人认识也是缘分,我谢云兮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好!”穆桑榆拿着茶杯笑道。 就这样,穆桑榆在医学馆的求学生涯就这样开始了,她心里很清楚,未来在这里的生活必然不会是风平浪静的。 翌日,穆桑榆在天微亮的时候就起来了,推开窗户才发现外面铺了一层素裹,昨天夜里下雪了。 今天应该会见到学馆的老师了,穆桑榆有些期待。 走出学舍的时候,她遇到了高芳芳,对方冷冷瞪了她一眼,矜持地抬着下巴走在她面前。 穆桑榆嘴角微微一挑,来到了乙班的学堂。 谢云兮和陈锦如已经到了,两人都穿得很厚实,看到穆桑榆谢云兮已经用力地挥手。 穆桑榆才刚坐下没多久,一个中年男子已经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棉袄,显得朴素整洁,样子长得也很端正,是个看起来平易近人的老师。 “老夫姓秦,你们可以叫我秦夫子。”他在讲台书案后面椅坐了下来,又说道,“下雪了,药田封了,今天就不必去药田了。” 大家都站了起来,朝着秦夫子行了个拜师礼。 秦夫子摆了摆手,“昨天给大家的入门书都看了吗?” “看了。” “那好吧,学医也是要讲究天赋的,最首先要知道的就是你们识辨药草的天赋,既然去不了药田,我们就在这里考试吧。”秦夫子说道。 一听到要考试,底下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谁想到才进学第二天就要面临考试呢。 “白嵩,景天,木芙蓉。”秦夫子念了三个草药的名字,眯眼笑着说道,“把它们的模样,释名,主冶何病都写出来。” 黄香听到这话立刻就说道,“秦夫子,我们都不曾开始上课,这要如何考试?” 穆桑榆她将桌面上的白纸展开,将这三种草药的样子画了下来,并且写上释名和作用,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秦夫子靠着太师椅,将底下的学生都看在眼里,他昨天已经见过甲班的学生,觉得能够培养出女医官的人选并不多。 如今学院里能够挑进宫里当医女的学生是越来越少了,听说今年齐医正要亲自挑选医女入宫。 秦夫子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背后,慢慢地在中间的通道走着,有些学生只能写出释名,有些只画出几片叶子,唯有那个埋头棘手的学生,不但画得完完整整,连释名和功效都写出来了。 居然……写得一点都不差! 难道这个学生昨天是下了苦功?即便是下了苦功,也不定能随时默写出三种药草,这才一个晚上,这学生若不是早就精通药草,那就是个天才。 秦夫子有些兴奋,学院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这样让人激动的学生了。 “夫子,我写好了。”穆桑榆将手中的卷子上交,毫无意外是第一个交卷的。 秦夫子拿着穆桑榆的卷子看得有些出神,这答得也……太全了!甚至比入门书还要齐全,这哪里是刚入门的卷子啊。 “你以前学过医术吗?”秦夫子看着穆桑榆问道。 “家母是大夫,我跟在家母身边,耳濡目染懂一些。”穆桑榆如实地回答。 原来是家学渊源!难怪能够答得这样好,但这个学生已经是足够优秀了。 其他人也陆续交卷,除了陈锦如同样画出三种草药的样子,写出释名,大部分都只能画出一样的草药,甚至有的都交了一张白纸。 早上的课并不难,秦夫子上完课,拿着一堆卷子满意地走了。 “桑榆,你知道那三样药草什么样子吗?”下课谢云兮立刻就来到穆桑榆的面前问道。 穆桑榆点了点头,“知道,书中有记载。” 谢云兮叫道,“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昨日也看书了,偏偏就是记不住。” 坐在后面的陈锦笑着说,“想要记住这些草药,最好还是能够到药田看一看,多看几次就记住了。” “锦如,你也知道啊?”谢云兮捂着额头,“就我什么都不懂。” “就是因为不懂才要来医学馆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懂。”穆桑榆安慰她。 黄香翻着白眼走了过来,“如今知道点草药有什么了不起的,将来能不能进宫当医女才重要。” “连草药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难道还能当医女了?”谢云兮轻嗤反击回去。 黄香方才就是交了一份白卷。 “那就等着瞧!”黄香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她身后两个跟班立刻就追上去了,“阿香,你别跟那些人见识,他们不知道黄医官是你的姑母,以后自然有她们好受的。” 黄香冷哼道,“下午是上礼仪课,那白榆儿是个从乡下来的土鳖,必然不知道礼数,她不是喜欢出风头吗?那就让她出个够好了!” “对,我就不相信,她一个刚从边境来的人什么都会,今天就要让她知道,她与真正世家女的区别。”有人附议说道。 “那就这样决定了!”黄香得意地道。 秦夫子抱着卷子来到医学馆南面的小院子里,医学馆的老师和馆长都在这里,院子的匾额已经有些陈旧,看起来有些岁月了,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办公楼三个大字,听说这三个字还是当年燕国最伟大的皇帝诸葛修写的。 这个院子有三幢楼阁,中间的楼阁有三层,第一层楼很宽广,每面墙壁都挂着字画,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些字画都有悠久的历史,是外面千金难买的宝贝。 “齐医正!”秦夫子神情有难掩的兴奋,他来到最中间的楼阁,直接就去了二楼。 作为医学馆的首席教谕,又是宫里最高位置的女医正,齐瑾在医学馆有非同小可的地位,权力仅次于馆长。 齐瑾今天没有进宫,她到医学馆来找孝端皇后留下来的医案,正看得入神,便看到秦夫子兴奋地走进来,她抬头一笑,“秦业,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改不了这性子,什么事值得这么激动的?” “你看看今天考试的卷子。”秦夫子呵呵地笑,“有几个答得非常好,已经好几年没遇到过了。” 齐瑾挑了挑眉,“是吗?你又在第一天给他们难题了?” 秦夫子轻咳了一下,摸了摸额头,“我不是想试试谁的天赋比较好吗?当年你和黄医官不都是这样被选进宫里的吗?” “给我看看卷子。”齐瑾笑道,“如今医女在宫里的地位大不如前,有些人进宫未必是为了当医女,御医院已经有意取消从医学馆选医女进宫的规矩了。” 秦夫子皱眉说道,“这是医学馆流传百年的规矩,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 齐瑾只是笑着摇头,低头看着秦夫子拿来的卷子。 “高芳芳?”齐瑾将其中一张卷子拿了出来,“这个答得挺好的。” 秦夫子笑着说道,“后面还有更好的。” 齐瑾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着卷子,甲班的学生答得都可以,不过不如高芳芳的详细,她开始翻阅乙班的卷子,忽然她有些怔住了,“这是……穆桑榆的?” 秦夫子说道,“这是第一个交卷的学生,初入门的书讲解都没有她的仔细。” 齐瑾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拿着穆桑榆的卷子在慢慢看着,她想起那日在大街上遇到的姑娘,长得清妍秀丽,一双眼睛清澈干净,是个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的姑娘。 “这是白贵妃的表妹,自幼在北漠长大,如果真是个有天赋的,倒是不错。”齐瑾说道。 秦夫子笑道,“那学生看起来倒是谦虚,不浮躁,还要看看是不是装出来的,若真的沉得住气,又有天赋,不失为一个好苗子。” “嗯。”齐瑾点了点头,她想起晞儿在那天发病的时候在街上遇到穆桑榆,之后几天都没有再继续发病,而且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她问过晞儿,晞儿并不知道穆桑榆给他吃过什么,她有些好奇,晞儿的好转是不是跟这个姑娘有关。 如果只是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她都有办法能让晞儿的病好转,那这个小姑娘就实在不简单了。 秦夫子指着另一张卷子,“这个陈锦如也不错。” 齐瑾笑道,“看来今年收了不少好学生。” “这两个学生应该在甲班的。”秦夫子皱眉说。 “甲乙又有什么区别?”齐瑾淡淡地说道,她从不认为甲班的学生就真的很优秀。 秦夫子笑说,“能有几个像你这样通透的。” 齐瑾淡淡一笑,“我们如今都老了,想要找个接班人不容易,不能被表面所欺骗。” “若是你外甥在的话……”秦夫子轻叹一声,想起齐瑾那个惊才艳绝的外甥,都不知道隐世到哪个角落了。 “他啊……”齐瑾轻笑出声,“就算他在京都,也不适合进宫。” 没有哪个皇帝放心将他放在宫里,单血统已经是禁忌。 秦夫子知道齐瑾并不太想说起她的外甥,便问起她为何到医学馆来,“我记得你今日并不需要上课,宫里不是有哪个贵人正病着吗?” 齐瑾闻言蹙眉,将手中的卷子交给秦夫子,“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想看看孝端皇后留下的医案有没有类似的医冶方法,可惜一直都没能找到。” “真的很严重?”秦夫子压低声音,“是哪位贵人?” 齐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秦容,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 秦容呵呵笑着,“人免不了好奇。” “有些好奇会害死人。”齐瑾说。 “好吧,那我先走了。”秦容道,不打搅齐瑾在这里找医案。 齐瑾轻轻颔首,在秦容离开之后,她又拿出医案仔细看了起来,她这一生只遇到两个最束手无策的病,一个是她的外孙,另外一个就是小王爷了。 小王爷的病来得太快,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果再不找到医冶的方法,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一般的症瘕积聚并不难冶,可小王爷为什么一直不见好呢? 齐瑾根据小王爷的病症仔细地对比医案,希望能找到医冶的方法。 另一厢,宫里的皇子所的气氛也越发紧张了。 黎灏的病忽然严重起来,虽然有穆桑榆的提醒,太后很快叫了齐瑾进宫为他冶病,却还是让他很快好起来。 症瘕和积聚,都是腹内积块,或胀或痛的一种病症。症和积是有形的,而且固定不移,痛有定处,病在脏,瘕和聚是无形的,聚散无常,痛无定处,病在腑,属气分,症瘕积聚的发生,多因情志抑郁,饮食内伤等,致使肝脾受伤,脏腑失调,气机阻滞,瘀血内停,日久渐积而成。而正气不足,更是本病发生的主要原因。 本来知道了病因,要冶病是不难的,可齐瑾对症下药给小王爷冶病,却根本不起作用。 “太后,如今只能采用针灸和用药相配合的方法了。”齐瑾在看过同样病症的医案,又再观察了小王爷的病两天,终于确定了冶疗的方法。 太后一脸心疼地坐在黎灏的床榻旁边,看着黎灏苍白的小脸,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次能冶好小王爷的病吗?” 齐瑾看了黎灏一眼,“娘娘,如今……微臣也是不敢保证了。” 黎灏睁开一双乌黑的眼睛,“母后,我不要针灸不要吃药……” 太后眼中满是温柔,“不吃药怎么会好呢?阿灏,等你的病好了,母后允你出宫去玩,好么?” 能出宫玩当然是一件好事,但黎灏觉得自己应该没机会再走出皇宫了,他只要说话,他的胸口和小腹就痛得厉害,他都宁愿自己死去算了,不要受这样的苦。 “母后,我想要见穆桑榆。”黎灏忽然说道。 太后和一旁的齐瑾都愣住了,“你要见她作甚?” 黎灏小脸发白,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穆桑榆救过他一命,他觉得她人挺不错,可以是一个朋友,他都要死了,见一见朋友也是正常的。 “她跟我打赌,说能冶好我的病,我要告诉她,她输了。”黎灏露出个苍白的笑容。 太后闻言越发心酸,轻声呵斥道,“说什么胡话,她一个小姑娘会跟你打赌这个。” “母后,我就是想要见她。”黎灏低声说道,“她是我的朋友,我病成这样,难道她不该来看看我吗?” “好好,哀家让她进宫来看你,那你可要乖乖吃药了。”太后连忙说道。 黎灏笑着点头,“好。” 太后回头看了齐瑾一眼,“阿瑾,给小王爷针灸吧。” 齐瑾微微垂首,“是,太后。” “让人去请穆姑娘进宫。”太后又吩咐了旁边的程姑姑。 程姑姑低声应诺。 齐瑾说道,“穆姑娘不在穆家,程姑姑要到女子学院去找人才行。” 太后诧异地看向齐瑾,“她成你的学生了?” …… 穆桑榆如痴如醉地将每种药草的模样记下来,又品尝味道,然后不停地在脑海里写出各种药方,她的记忆力很好,只要是看过的医案都能记下来,只是她看得还不够多,实践也不够多,她需要更多的练习。 人沉静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中,最讨厌的就是被打搅了。 穆桑榆对于这个来打搅她的人,除了讨厌,还有另外一种不同的感受。 “李公公。”她垂眸行了一礼,居然是李德甫,怎么会是他? 李德甫已经来了一会儿,只是一直没有开口,他看到穆桑榆半蹲在那片药田中间,神情认真地拿着一片叶子含在嘴里,那双好看灵动的眼睛时而困惑时而欣喜,看起来就像个误入凡尘的小仙女,他都不好意思打搅了。 他心里是不忍心,但还是不得不开口叫人。 “穆姑娘,还要劳烦您与咱家走一趟。”李德甫拱手一礼,穆桑榆的确像个小仙女,难道以前的穆桑榆不像吗?两个长得相似的人,都一样美得心惊动魄。 穆桑榆站在原地不动,一双清亮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李德甫,“去哪里?” 李德甫微微一愣,谁都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近侍,他亲自来请人,自然是要请到宫里去了,白姑娘怎么还要问呢? “三姑娘,小王爷想要见您。”李德甫说道。 黎灏?穆桑榆愣了愣,心头也莫名地松了口气,不是黎謹修找她就好,那天在宫里和他相遇已经带来很多麻烦,在她还没变强之前,她不想再有不必要的麻烦。 “小王爷怎么了?”穆桑榆终于走了过来,她想起那个别扭纠结的少年,他想要见她,怎么会让李德甫来找她呢? 李德甫侧开身子,示意穆桑榆随他一道离开。 穆桑榆见他不说话,心想那肯定是不方便在这里告诉她,反正她见到黎灏总会知道的。 马车就停在药田外面,周围已经没有学生了,想来李德甫来之前,这里的学生都被赶走了。 大概有人不想让穆桑榆被接进宫的事情被传出去。 穆桑榆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她的确不想让人知道她进宫了,特别是不想被传到白轻雪的耳中,即使她进宫跟黎謹修一点关系都没有。 上了马车,李德甫才言语模糊地说是小王爷想要见她,因为身子有些不舒服,太后娘娘对他言听计从什么的。 穆桑榆只注意到那句身子不舒服。 黎灏到底怎么了?上次进宫的时候,她知道他身上有病,太后也说会另外请御医给他冶病的啊。 难道还没好吗?穆桑榆忽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她正在努力地回想被困宫里的两年里,有关于黎灏的消息。 她在宫里飘荡的两年,几乎没有任何关于黎灏的消息,那时候她活在仇恨中,每天都跟在黎謹修身边,哪里有心思去知道其他人的消息。 不过,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在慈宁宫见过他,后来……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见过这位小王爷了。 黎灏能活多久?穆桑榆脑海里出现这个问题,把她给吓了一跳。 难道黎灏这次的病很重吗? 穆桑榆在心里猜测着,清妍的小脸神情凝重,一句话不说地来到宫里。 李德甫对这位穆桑榆不由心生敬佩,在黎謹修身边服侍这么长时间,见过不少世家小姐了,极少有人能够想穆桑榆这样沉着恬淡,也很知进退,知道不该在这里问的,一句都不会问出口。 只论容貌和气度,胜过宫里那位娘娘太多了。 穆桑榆以为会立刻被带去见黎灏,没想到她会先见到黎謹修。 在皇子所庭院的凉亭里,黎謹修负手而立,他穿着玄色绣五爪龙阔袖锦袍,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更显出他渊渟岳峙的凌人气势,他的五官如雕刻般分阴俊美,特别是那双眼睛,深幽暗沉得仿佛像两湍急流,让人不敢直视他。 看到黎謹修,穆桑榆立刻警觉起来,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臣女见过皇上。”穆桑榆站在凉亭之外屈膝行了一礼,只希望黎謹修不是在等她。 黎謹修垂眸打量着不肯走前来的穆桑榆,眼中神色莫测,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就连李德甫都不敢大声呼吸。 穆桑榆今天穿得是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很素淡的穿着,却更显得她姿容俏丽,肌肤莹莹如玉。 “过来。”黎謹修沉声地开口。 穆桑榆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慢慢地走上凉亭,垂首等着黎謹修开口。 “你和小王爷打赌能冶好他的病吗?”黎謹修的声音微沉,眼睛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穆桑榆怔愣了一下,抬头诧异看着黎謹修,确定他这话不是在逗她,她什么时候和小王爷打赌这个了? 黎謹修将她脸上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他听说弟弟和她的打赌时,潜意识以为这是她的一种手段,利用小王爷得到他的注意。 “你没有和小王爷打赌?”黎灏微微眯眼,冷冷地看着她。 穆桑榆从他眼中看到了对她的厌恶,她淡淡一笑,“小王爷说有,那便就是有了。” 黎謹修的眼中迸出寒光,直逼得穆桑榆有些脸色发白。 治疗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她怀疑他是不是下一刻就会把她给杀了。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朕都不会在这时候杀了你。”黎謹修看出她眼中的警惕,“如果小王爷的病好不了,你会给他陪葬。 穆桑榆看着黎謹修,“皇上的意思,是要臣女医冶小王爷?” 黎謹修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冷笑,“你连医女都不是,能冶好小王爷的病?” “那臣女拿什么保证小王爷的病会好?皇上,臣女并不想死。”穆桑榆低声回道。 “你很怕死吗?”黎謹修盯着她的眼睛看着。 穆桑榆看着他,轻轻点头,“我只是不想死。” 黎謹修哼道,“自会有医正给小王爷冶病,既然他在这时候还想着见你,你又曾经不知天高地厚与他打赌,朕要求你一定要让小王爷的病好起来并不过分。” “皇上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过分。”穆桑榆淡淡地道。 黎謹修感觉到来自这个少女的怒意,他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在恨朕吗?” “不敢。”穆桑榆低下头,怎么会承认她对他的怨恨。 “穆桑榆,不要让朕失望,小王爷的命比你更珍贵。”黎謹修低声地警告着。 “若是臣女能让小王爷的病好起来,皇上又要赏臣女什么呢?”穆桑榆问道。 “你若是真的能让小王爷的病好了,不管是不是你医冶的,只要你照顾他,看着他吃药用针,朕都能允你一个心愿。”黎謹修冷声说道。 穆桑榆淡淡一笑,“什么心愿都可以吗?” “没错!”黎謹修对她的贪得无厌感到心烦。 穆桑榆想要黎謹修去死,可以吗…… 穆桑榆笑着福了福身,“多谢皇上,皇上若是没别的吩咐,那臣女就先去看望小王爷了。” 黎謹修不耐地挥手,让穆桑榆快点离开,似乎很不想再看到她。 就像她当初执意要嫁给他,她已经表阴是因为喜欢他,他仍然当她是另有目的,宁愿带兵出征数年,也不愿见她一眼。 穆桑榆心口堵着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实在很难受,她本来以为不需要遇到黎謹修,没想到还是遇到他了,而且还要承受他莫名其妙的厌恶和威胁。 她打算一会儿见到黎灏的时候质问一下,是不是他在背后说了什么。 可是,当她看到黎灏的时候,所有的质问都变成了震惊,她已经认不出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少年就是那个圆润可爱的小王爷了。 黎灏刚刚针灸完,脸颊有不正常的红晕,看到穆桑榆进来,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穆桑榆脱口而出,忘记了行礼。 周围的宫女目光刷刷地落在穆桑榆的身上。 黎灏却没在乎她的失礼,招手让她过去,“你怎么才来啊。” 穆桑榆眼中闪过一抹怜悯,她并不想看到黎灏这么快就死掉。 如果天道真有报应之说,也该落在黎謹修身上。 “小王爷的病还是多亏了穆姑娘的提醒,不然还不知道他是症瘕积聚。”齐瑾低声说道。 穆桑榆脸庞裣衽行了一礼,“学生见过齐医正。” “王爷刚针灸完,一会儿还要吃药,你陪他说说话。”齐瑾说道,并没有跟穆桑榆说太多的话,跟黎灏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穆桑榆在床榻旁边的矮杌坐下,“是不是全身都疼得厉害?” “怎么会这样?”穆桑榆觉得有齐瑾出马,黎灏的病应该很快能痊愈才是。 “吃东西都觉得心腹刺痛……”黎灏苦笑了一下,“我却不能在母后面前表现出来,母后一定会很伤心。” “我替你把脉好吗?”穆桑榆这会儿已经一点怒意都没。 黎灏翻了个白眼,“难道你还能冶好我吗?” “皇上说你要是死了,我要跟着陪葬,为了我的小命,王爷您能配合一下吗?”穆桑榆没好气地说道。 “皇兄他……真的这么说?”黎灏吃惊地问道。 穆桑榆瞟了他一眼,“这就要问问王爷您了,我什么时候跟您打赌了?” “咳咳!”黎灏轻咳了几声。 “我真是谢谢你了。”穆桑榆说。 黎灏却没感受到她的诚意,不过他还是很大方地伸出手,“你把脉吧。” 穆桑榆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他的脉象比上次还要更虚弱,症瘕积聚并没有好转,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身上还有哪里疼?” “这里!”黎灏捂着胸口说道。 “你是不是有心病?”穆桑榆问。 黎灏看了她一眼,“你别白费力气了,连齐医正都冶不好我的病,更别说是你了。” 穆桑榆替他盖上被子,“虽然是这么说,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起来。” “我以前……”黎灏声音有些轻,不轻易发觉的苦涩,“很小的时候,我中过毒。” “什么?”穆桑榆诧异地看着他。 黎灏笑了笑,“其实我已经没什么印象,听说我那时候才两岁,有人给我下毒了,是齐医正好不容易才将我救活的,下毒的人已经死了。” “……谁要害你?”穆桑榆隐隐觉得自己知道了答案,可是她不敢想。 “穆亦松。”黎灏小路露出一个厌恶的神情。 穆桑榆怔怔地看着黎灏,她其实已经猜到想要害他的人跟穆家有关,可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感到……难过。 “因为以前中过毒,所以你这次的病才一直都冶不好吗?”穆桑榆轻声问道。 黎灏皱眉说,“应该是这样吧。” 穆桑榆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你会好起来的。” “你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黎灏翻个白眼说道。 这时,有个宫女端着药走了进来,是上次穆桑榆见过的大宫女。 黎灏厌恶地叫道,“我最讨厌吃药了。” 穆桑榆好笑地看着他,“不吃药怎么能冶病啊?” “小王爷,您可是说了,只要白三姑娘进宫,您就乖乖吃药的。”大宫女说。 黎灏瞪了她一眼,“暖人,你越来越不得本王的心了。” 暖人含笑说,“奴婢对王爷是一心一意的。” “眼睛闭着把要一口气喝了。”穆桑榆从暖人手中接过药,“我去求太后,这两天留在宫里伺候您吃药行吗?” “真的?”黎灏眼睛一亮,他长这么大都很少有朋友,跟白榆儿说话他觉得很舒服。 穆桑榆点了点头,“你把药吃了,我就去求太后。” 黎灏吃了药没多久,药性上来便睡着了。 穆桑榆看着他瘦成巴掌大一样的小脸,脸色蜡黄中透着灰白,如果不是还有轻微的呼吸,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已经没有声息了。 慈宁宫里,太后有些疲倦地靠着软榻,这些天因为小王爷的病,太后也是没能休息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 程姑姑领着穆桑榆走了进来,低声地叫了一声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地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跪在她面前的小姑娘,她笑了一下,“榆儿来了?” 穆桑榆看到太后疲倦的样子,眼中露出关心,“臣女拜见太后娘娘。” “起来吧,好孩子,还要你放下学业进宫一趟。”太后笑着说,让穆桑榆到她身边去。 “臣女的学业不要紧,总能补回来的。”穆桑榆认真地说道,“太后,您也要保重,小王爷会好起来的。” “太后娘娘,臣女有个不情之请。”看到太后这个样子,穆桑榆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她想要留在宫里照顾黎灏几天,找机会让他服下灵泉,或许……对他的病有用处。 太后看着她,“你说。” “娘娘,臣女想留下来照顾小王爷两天。”穆桑榆低声说道。 “为何?”太后看着穆桑榆。 穆桑榆坦然地看着太后,“太后,臣女自来了京都,看不起臣女的大有人在,他们都觉得臣女配不上侯府小姐的身份,配不上进入女子学院,甚至觉得臣女是考不进医学馆的,小王爷是第一个认为臣女会成功的人,甚至不顾身份为臣女下注打赌……” “古有士为知己死,臣女心里感激小王爷的看重,一直觉得……承担不起这样的看重,小王爷生病了,臣女也算是学过医术,但臣女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寝殿里有些安静,只有穆桑榆阴阴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太后却觉得有些动容。 “你是个好孩子。”知恩图报的孩子。 穆桑榆抬起头,看着太后慈爱的眼睛,“小王爷也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把小王爷当什么?”太后低声问道。 穆桑榆想了一会儿,“朋友。” 不是君,不是主,就只是朋友。 太后点了点头,“这两天你就暂时住在皇子所的宫女房,哀家让暖人给你收拾一下。” 穆桑榆感激地行了一礼,“多谢太后娘娘。” 穆桑榆跟着太后,来到皇子所。 刚走进皇子所,她们已经听到黎灏痛哭嗷叫的声音,太后双脚发软,差点就站不稳了。 程姑姑扶住她,“太后,保重凤体。” 穆桑榆担心黎灏这样下去会伤了自己,对太后说道,“太后,臣女先进去看看。” “啊啊……”黎灏痛苦地大叫。 穆桑榆这时候顾不上站在她面前的黎謹修,越过他就跑到床榻旁边。 四个太监按住黎灏的手脚,怕他伤害自己,齐瑾正在给黎灏灌药。 “小王爷,这是止痛的药,只要吃下去就不痛了。”齐瑾满头都是汗水,遇到一个不肯吃药的病人,也是个愁人的事。 黎灏不是不想吃药,他如今只要吃点什么东西就会痛得想死,他不想吃,一点都不想吃。 穆桑榆看得有些心疼,忍不住对齐瑾说道,“齐医正,能不能用穴道止痛?” “不久前才针灸,如今不能再针灸止痛了。”齐瑾说道。 “我试一下!”穆桑榆想了想,走过去解开黎灏身上的衣裳,“小王爷,你忍一忍,放轻松一点。” 齐瑾诧异地看着穆桑榆,没有再继续喂黎灏吃药。 穆桑榆两只手握成拳头,指关节在黎灏的身上轻轻地按着,手法很繁复快速,看得人眼花缭乱。 其他人看不出章法,可齐瑾却看出来了。 她震惊地看着穆桑榆,这个止痛穴道按摩手法……怎么可能流传出来的? 太后已经进来了,看到穆桑榆用一种奇怪的手法在身上按着,齐瑾没有阻止,而是惊讶地看着她。 其他人见齐瑾没有开口,自然也没阻止。 黎灏的痛叫声渐渐地小了下来,呼吸也平缓了。 太后松了口气,看来让桑榆进宫果然是对的,她看了旁边的黎謹修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黎謹修目光深沉地看着穆桑榆,黎灏在求太后的时候,他恰好过来了,所以才没让程姑姑去请人,而是让李德甫去了。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他心头一直有股怪异的感觉,直到现在,那感觉还在心里深处,这让他很不喜。 他不喜欢这种不能控制的感觉,特别是他以为她故意接近弟弟的时候,他更加厌恶,甚至有种想要摧毁她的冲动。 穆桑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王爷,你好点了吗?”穆桑榆的双手没有停下,即使已经没有力气了,她还是想要黎灏好受点。 黎灏脸色苍白地点头,“不痛了,你不用按了。” 穆桑榆轻轻吁了口气,“想不到居然真的有用。” 齐瑾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深深地看了穆桑榆一眼,有些话不适合在这里问,她只好强按住心中的好奇,过去给黎灏把脉。 “我不想吃任何东西了。”黎灏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管吃什么,我都会觉得全身难受。” “人哪里能不吃东西?”黎謹修沉声地说道,峻眉微皱地看着黎灏。 黎灏带着哭音叫道,“我宁愿饿死,也不要痛死。” 太后听到小儿子的这话,眼眶立刻就红了,“那你要母后怎么办?” “母后,我太痛了。”黎灏哇一声哭了出来。 黎謹修寒着脸看向齐瑾,“齐医正,小王爷的病何时能冶好?” “回皇上,微臣……不好说。”齐瑾无奈地开口。 黎謹修的脸色阴沉如墨,眸中仿佛有寒冰射出,“什么叫不好说?” “小王爷,我去给你煮粥,好吗?”穆桑榆像是没有听到黎謹修和齐瑾的对话。 黎灏哽咽地摇头,“不要。” “我给你做药膳,又能填饱肚子,又能止痛,好不好?”穆桑榆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劝着。 “要是会痛呢?”黎灏问道,有些赌气。 穆桑榆想了一下,“要是还会痛,我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你。” 黎灏沉默地想了一会儿,“你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四万两。”桑榆说道,银子对如今的她来说就是最宝贵的,“好不容易才存起来的,不能再多了。” “难道要是不痛,你还要跟我拿四万两?”黎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堂堂一个王爷,还稀罕几万两吗? 穆桑榆认真地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小王爷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黎灏恼怒地问道,“本王什么时候言而无信了?” “哦,那我现在去给你煮粥。”桑榆笑眯眯地说道。 太后却露出微笑,不管用什么方法,能够让小王爷吃东西就是本事了。 黎謹修眸色深幽地看着桑榆,想起刚刚凉亭里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以为她从小王爷身上得到好处,可她如果想要得到更多的,不是应该来讨好他吗? 穆桑榆回头跟太后行了一礼,垂着头走了出去,她要去做药膳了。 “娘娘,臣也去看看。”齐瑾还有许多话想问穆桑榆,见她离开寝殿,也跟着告退了。 太后走到床边,怜爱地摸着黎灏的额头,“以后别说那样的话,母后不喜欢听。” 黎灏因为刚刚哭过,眼睛发红脸色发白,看起来十分可怜,“母后,我也不想的。” “你姓黎,不该这样懦弱。”黎謹修在旁边低声说道。 黎灏不服气地说道,“姓黎又如何,帝皇之家懦弱的人多了去,还有昏庸无道的。” “我们的太祖,曾经战胜了诸葛帝国,成就了如今的燕国,先皇如果不是后来被奸臣所迷惑,也不会……被人利用。”黎謹修说道。 “皇兄,我不是你。”黎灏低声说道,“即便我能撑过这一劫,也是活不久的,我们大家都知道。” 太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谁说的,你一定能好好活着。” 黎灏苦笑,少年稚嫩的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苦涩,他的身体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宸先生说过了,他活不过十五岁。 他今年已经十岁了,说不定已经没有再活五年的机会。 黎謹修看着他,眼底有寒霜凝结,要不是穆亦松,他的弟弟如今也不用遭受这样的痛苦。 当初让穆亦松死得太轻松了。 “皇兄,你不要为难穆桑榆,她没有和我打赌,是我骗母后的,我就是想跟她说几句话而已。”黎灏忽然说道。 黎謹修已经猜出真相,听到黎灏这么说,也没有多惊讶,只是淡淡地说,“朕何时为难她了?” 太后哪里不知道黎謹修多疑的性子,帮着黎灏说道,“榆儿是个好孩子。” 黎謹修薄唇微抿,没有再开口了。 “母后,我如今不觉得疼了。”黎灏摸着胸口对太后说道。 “哀家把榆儿留在宫里两天,这两天让她照顾你。”太后低声说道,经过刚刚的事情,她觉得留下穆桑榆会是一件好事,说不定真的能让小王爷的病好起来。 黎謹修听到这话,峻眉皱了起来,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皇子所设有小厨房,不需要去御膳房就能给小王爷煮药膳粥,穆桑榆跟暖人要了纸笔,写了几样药材,交给小宫女去御药房找来。 穆桑榆的厨艺很好,她是专门学过的,当年在宁王府的时候,她请了最好的厨娘教她厨艺,为的便是想有一天能够亲自做菜给黎謹修尝一尝。 父亲曾经说过,想要收服一个男人,最好是先收服他的胃。 她记住了这话,但做的并不好。 齐瑾看着在小厨房里忙碌的穆桑榆,回想着这个小姑娘方才给她带来的震撼,她斟酌着该怎么跟开口询问。 暖人本来是想过来打下手的,她觉得穆桑榆看起来娇滴滴的,不像是会煮粥的人,不过她想错了,穆桑榆看起来是娇气,可做起事来并不娇气。 “暖人,你去照看小王爷吧,我这里很快就好了。”穆桑榆笑着说道,她不想有人站在身边,这样她根本不能将灵泉加到粥里面。 “穆姑娘,那奴婢就先回去了,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大家去做。”暖人是黎灏身边的第一宫女,不但深得黎灏的信任,连太后都十分喜欢她,小厨房里的宫人自然不敢得罪她,见她如此尊重这个小姑娘,他们更是不敢摆架子。 穆桑榆笑着应好,“你先回去吧。” 暖人交代了旁边的宫人几句,这才转身出了小厨房。 “你们各自做你们的事吧,我这里自己能做好。”桑榆说道,拒绝了别人上来帮忙。 小宫女很快就将药材找了过来,桑榆拿着骨头熬汤,最后拿着汤水煮粥,将药材一点点地放了进去。 她看了周围一眼,没人注意她,她还是不敢大意,心念一起,掌心多了一滴灵泉,她不敢一次放太多灵泉进去,怕黎灏的身子承受不住。 她将洗好的白米捧在掌心,顺势和灵泉一起放到锅里面去了。 即使一直在门外看着桑榆的齐瑾也没看出异样。 穆桑榆转身行了一礼,“齐医正。” 齐瑾淡淡一笑,走到桑榆的身边,“你这个药膳,是跟令堂学习的?” “不是,我在书里看到的。”桑榆有些腼腆地笑道 桑榆沉默了一下,“如果不行,我就要没了四万两。” 这个回答出乎齐瑾意料,她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很在意银子吗?” “好不容易才赢来的,总要……在意一些才好。”桑榆说道。 齐瑾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个小姑娘能够爱钱爱得这么可爱,也真是难得,她正色看着桑榆,“你的按摩手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也是在书里看到的啊。”桑榆有些疑惑齐瑾怎么会问这个,她看的《齐氏医经》应该是齐瑾看过的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齐瑾的先祖追溯到前朝,应该是战神之称的镇国侯,也就是端惠皇后的亲大哥,她怎么会不知道齐氏医经里面最为著名按摩手法呢。 齐瑾的脸色有些怪异,“齐氏医经?” 桑榆点了点头,“齐医正,难道我做得不对吗?” “不,你做得很好!”齐瑾毫不掩饰对桑榆的赞赏,“你继续看着吧,我先去看看小王爷。” 齐瑾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当年孝端皇后留给齐家的医经经历了这么多年,居然落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 她都还没看过齐氏医经,那才是孝端皇后毕生所学的精华,想不到……会在桑榆的手里。 不是没想过要找回那本医经,只是,如今找回又如何呢,在陆夭夭手里也是好的,那个小姑娘很有天赋,或许这就是端惠皇后冥冥中的安排吧。 桑榆疑惑地看着齐瑾的背影,她怎么觉得齐医正的反应有点奇怪呢? 不过,她根本来不及细想,炖盅里的粥已经好了。 她试了一下味道,因为黎灏已经吃了几天清淡的膳食,她也不敢放太多佐料,只保证药味不浓,骨汤融入药包,粥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因为加了灵泉的关系,她觉得这个药粥闻起来很清香。 桑榆端着药粥来到寝殿,太后还在跟黎灏说话。 “太后娘娘,臣女的粥做好了。”桑榆含笑说道。 “你确定我吃了真的不痛吗?”黎灏依旧心有余悸,他不敢吃东西。 桑榆将托盘放了下来,“……我不敢确定。” 暖人倒了一碗粥,正打算拿去给黎灏,听到桑榆的回答,她有点犹豫了。 黎灏瞪着桑榆。 桑榆笑道,“总得试试啊,你不吃东西哪里行呢。” 太后也劝着说道,“就算是痛了,榆儿不是还会按摩穴道止痛吗?” 黎灏犹豫了一下,凑过去闻了闻,“味道不错。” 太后很惊喜,“那你快尝尝。” 黎灏抿了抿唇,吃了一小口,又骨汤滚出来的粥有一股别样的清香,药味很淡,反而添了几分可口的味道。 黎灏眼睛一亮,又让暖人喂他吃了一口,一碗粥就见底了。 太后惊喜不已,小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吃这么多了。 齐瑾同样觉得惊讶,她看了桑榆一眼,难道她做的药粥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再给本王一碗。”黎灏说道,难得他有胃口。 “小王爷,您觉得……如何?”齐瑾怕他会发病,忍不住开口先问了一句。 黎灏摸了摸胸口,“本王觉得……很暖和。” 真相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这些药草是何时毁坏的,找药田的药农一问便知,若是还不相信,那就再问秦夫子。”穆桑榆冷冷地说,“玻璃房里面的药草都弥足珍贵,希望真相大白之后,破坏药草的人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齐瑾的脸色难看得很,早在听说玻璃房的药草被破坏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怒火,“秦夫子呢?” 馆长站了起来,“去看看。” 黄医官立刻跟在馆长身后走了出去。 黄夫人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看着穆桑榆,“我们也去看看。” 苏欣低着头跟了上去。 穆桑榆回头看向齐瑾,她相信齐瑾此时的心情一定是跟她一样的。 “走吧,看看那些药草被毁坏到什么程度。”齐瑾说道。 一行人来到药田,远远已经听到秦夫子伤心嚎哭的声音。 “我的火莲花,我的黑龙舌啊!到底谁把你们给害死了!”秦夫子捶胸顿足叫着,一想到好不容易能够采摘下来的火莲花如今已经蔫得不能再蔫,他悲恸万分,不管身边的人怎么劝说都没用。 穆桑榆抿紧了唇,目光冰冷地看着玻璃房里狼藉一片,那些草药都被连根拔起,火莲花被踩得花瓣都烂了,十数种珍贵药草居然没有留下一株,全都被从花盆里拔了出来扔在地上,许多根须都已经断开了。 “白榆儿,你心肠竟是这般歹毒,居然将整个玻璃房的药草都毁了!”馆长气得大口喘气,瞪着穆桑榆的眼神像是要冒火一样。 黄医官沉声说,“馆长,这样的学生,还配留在学院吗?” “如今还没有证据说阴是白榆儿毁坏了药草,黄医官,你怎么就知道是她?”齐瑾冷冷地问道。 穆桑榆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默默地走了过去,将火莲花从地面捧了上来,低声说道,“如此自私阴险的人,即便是能瞒天过海,将来断也不会有好日子的。” “白榆儿,你说的是你自己吗?”黄香轻蔑地看着穆桑榆,她就不相信,这次还不能让馆长将白桑榆赶出去。 白榆儿又看了一眼玻璃房的门锁,“门锁完好,看来是有人拿着钥匙进来的……” “够了!”黄医官厉声喝道,“白榆儿,不必再找借口,你毁坏玻璃房,这件事不可能将你赶出学院就能作罢,还要上禀太后,绝不会轻饶你。” 秦夫子嚎哭声忽然停了下来,瞪着黄医官问道,“谁毁坏玻璃房?我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黄医官指着穆桑榆,“不就是她!秦夫子,你将钥匙交给她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白榆儿没有钥匙,她怎么进来的?”秦夫子大声问道,“这件事怎么也要查个水落石出,今日早上白榆儿将钥匙还给我,我中午还来过玻璃房,这里的药草并不见有异样,怎么会转个身就出事了?” 黄医官脸色微变,“秦夫子,你不能因为她是你的学生,便这样偏袒她,你说中午这些药草还好好的,偏偏白榆儿中午还来过药田,没人知道她将钥匙还给你,这件事怎么都透着诡异。” “中午我还和院长在这里讨论过何时将火莲花送进宫里,若是黄医官不信我的话,那就去找院长问一问!”秦夫子没好气地说道,“别看着白榆儿好欺负,你们就将一切都赖在她头上!” 等黄医官再开口,秦夫子又指着黄香和苏欣,“你们二人今日不也来过药田吗?你们也有可疑!” 黄香立刻慌张地说道,“我没来过,秦夫子,你不能冤枉我。” 苏欣本来想说她们二人只是过来采药,如今被黄香先说出口,她却不能再这样解释了。 “我亲眼看着你们二人在药田鬼鬼祟祟的,馆长,你若是不信我,当时药田还有好几个药农,再说白榆儿,她连钥匙都没有,如何进得去玻璃房。”秦夫子将怀里的钥匙拿出来,“你们倒是说说啊,白榆儿没钥匙怎么进的玻璃房?” 黄香脸色发白地看向苏欣,急忙大叫道,“不关我的事,我又没钥匙。” “没错,就算追究也追究那些有钥匙的,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黄夫人立刻叫道。 齐瑾冷笑一声,“既然白儿榆的钥匙早就交还给秦夫子,那玻璃房里的药草究竟是谁破坏的,相信并不难查出来。” 黄香紧张地抓住黄夫人的袖子,“娘,我肚子疼,我们先回去吧。” 苏欣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馆长,“馆长,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我的钥匙被偷了。” “被偷了?”齐瑾被气笑了,“之前为何不说,如今才说你的钥匙被偷了。” “齐医正,我……”苏欣有口难开地看向黄香。 黄香差点跳了起来,“你看着我作甚?难道你想说钥匙是我偷的?苏欣,你别忘了,我们黄家对你是有恩的。” 白榆儿看着黄香一笑,“你们黄家对苏教引有恩,就能够偷了她的钥匙,破坏玻璃房的药草陷害别人吗?” “白榆儿,你说什么?”黄香气急败坏地问道。 “难道你没有偷苏教引的钥匙?黄香,方才黄医官已经说了,破坏玻璃房的事儿要上奏太后,到时候只要让监察院的锦衣卫一查,还有什么能瞒住的?”穆桑榆说道。 “白榆儿,你休要妖言惑众!”黄医官立刻开口斥道。 齐瑾淡淡地说,“她说的是事实,怎么是妖言惑众了?这件事就算黄医官不上奏太后,本官也会跟太后说一说的。” 黄香吓得直哆嗦,“不关我的事,是……是……” 苏欣在黄香还没有说出来之前,已经果断开口,“馆长,齐医正,这件事责任在我,我愿意接受惩罚,黄香偷了我的钥匙之后,我没有及时告诉你们二位,我以为她只是想来玻璃房看一看,没想到……” “你这个贱婢,竟然敢这样诬蔑自己的主子,看来我们黄家养的狗还真是会咬人。”黄夫人骂道。 “闭嘴!”黄医官瞪了黄夫人一眼,转头看向苏欣,“玻璃房的钥匙,是能随便被别人偷走的吗?你说黄香偷走你的钥匙,谁又能知道这是真的?” 苏欣说,“那要是如今还在她的荷包里面,若是不信,搜一搜便知道了。” 黄香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荷包,“我没有偷她的钥匙,是她自己给我的。” 齐瑾沉声说,“馆长,如今真相大白,还需要继续查下去吗?如果还觉得证据不够,那就让锦衣卫来调查吧。” 如果让锦衣卫调查,那就下场就可怕多了。 黄香今日被连番惊吓,此时听到锦衣卫,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躲在黄夫人的怀里,“娘,不关我的事,是苏欣出的主意,她说白榆儿有玻璃房的钥匙,只要玻璃房出事,她肯定就要被赶出学院的……” “所以你就偷了钥匙,毁坏了这些药草吗?”穆桑榆冷声问道。 “是你!要不是你,这些药草就不会有事了。”黄香哇哇叫道,“白桑榆,你不要脸,还勾引我的司徒哥哥,凭什么你能得到他的银鞭,你去死!去死!” “我与靖宁侯清清白白,上次和他比试箭法,我家中几位哥哥都在场,黄香,我有何不要脸的?”穆桑榆目光湛湛地看着黄香。 黄香哭着叫道,“那他为何不理我?” 穆桑榆笑了一笑,“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他人如何知道呢。” “你住嘴,别再提起那个克星了。”黄夫人呵斥自己的女儿。 虽说以前她为了怕司徒家连累了黄家,所以才主动断了两家关系,可也没想到要断一辈子啊,那样无情无义的外甥,便是真当了女婿也没什么好的。 黄香跺脚叫道,“娘,要不是你当初无情在先,司徒楠如今怎么会不认我们家的亲事。” “你说什么?”黄夫人被自己的女儿气得脸色发青。 “如果不是司徒哥哥不理我,我为何要陷害白榆儿,娘,都是你的错!”黄香将手里的荷包扔到地上,哭着跺了跺脚,转身就跑开了。 齐瑾从地上捡起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玻璃房的钥匙,她看向馆长说道,“馆长,您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馆长抬眸看了穆桑榆一眼,又看了看黄医官,沉声说道,“既然已经真相大白,那就按照院规处理。” 黄医官冷冷地看了苏欣一眼,对馆长和齐瑾说道,“馆长,既然按照院规处理,那就不必再将小事化大,学院的事情,还是学院自己处理的好。”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让齐瑾将这件事上奏太后了。 齐瑾微微含笑,她可以不将这件事上禀,不过,却要让黄医官欠她一个人情,“看在黄医官的份上,可以网开一面,不过,黄香是不能再当医学馆的学生了。” “好!”黄医官咬牙地点头答应。 黄香被除出学院,从此不再是医学馆的学生,苏欣也不能再当教引,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还能留在医学馆里面。 没有了黄香,整个乙班好像一下子变得融洽许多,那些之前不敢与穆桑榆过多来往的人都主动找她说话,之前陷害过穆桑榆的卢琼却被孤立了起来。 虽然玻璃房的事情被刻意隐瞒着,但黄香被除出学院,苏欣不再当教引,这两件事多少还是能让人猜出真相的。 除了损坏特别严重的火莲花,其他药草通过她用灵泉浇灌的办法,已经救回了七成,多少也能减少些遗憾。 日子平静下来,不再有人找穆桑榆的麻烦,她能够专心地学习医术,虽然她依旧不怎么喜欢和别人来往甚密,但还是渐渐适应了学院的生活。 直到一个月后,墨秦忽然将她叫去家中。 “榆儿,我不能继续在学院当老师了。”墨秦跪坐在茶几前面,一边煮水一边淡声地跟穆桑榆说道。 穆桑榆手里正端着一杯茶,本来是非常惬意享受芬芳茶香的,听到墨秦的话,她愕然地抬起头,“先生,这是为何?” 墨秦将水壶放在旁边青铜五足炉上,拿着白瓷茶杯轻嗅茶香,“昨日馆长找了我去,便是告诉我这件事,至于原因,无非是无中生有,随便哪个借口都行。” 穆桑榆眸色冷凝,“先生,这事与我有关?” “与你有什么关系?”墨秦莞尔一笑,“多半是有人看我不顺眼罢了。” “先生平日独来独往,从不与他人结怨,有人会看您不顺眼?只怕还是我拖累了先生。”穆桑榆以为是因为上次黄香的事情连累了单先生。 墨秦摇头说道,“能够让馆长亲自找我,并且让我离开学院,这件事必然不会那么简单,可能是更上面有人发话了,怎么会与你有关系呢?” 穆桑榆立刻想到了司徒楠上次来找她的事儿,接着她又想起黎謹修,她的脸色微变,愧疚地看向单先生,“先生……” 墨秦微微挑眉,“怎么了?” “怕是……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穆桑榆低声说道,越想越觉得是她连累了墨秦,司徒楠以为是单先生在她面前说了穆家的事情,如今才过去一个月,学院就要墨秦离开,显然是跟这件事有关的。 墨秦笑问,“怎么会因你而起?” “我曾在司徒楠面前……为已故的宁王妃抱不平,司徒楠以为是您在我面前说过穆家的事情。”穆桑榆低声说道。 “你为何要替宁王妃抱不平?”墨秦怔忪了一下。 穆桑榆看了墨秦一眼,低声说着,“穆亦松罪大恶极,穆家不是每个人都该死,宁王妃又有何错,世人为何将他们都视为罪大恶极的罪犯?我不认识他们,可是听别人说起,总觉得……穆家有些人实在可怜,是被连累了。” 墨秦深深看了穆桑榆一眼,“宁王妃是自己想要嫁给宁王的,当时穆亦松一心扶持太子,他本来是想将穆桑榆嫁给太子,后来因为穆亦清的坚持,穆亦松便以粮草威胁宁王,才逼得宁王娶了穆桑榆,穆桑榆是个……让人惊艳的女子,可惜爱错人。” 穆桑榆从来不知道她大伯还威胁过黎謹修,她以为黎謹修愿意娶她,是被她的诚意和坚持打动……原来竟是这样。 “先生,我去找司徒楠,这件事与你没有干系,不能因为这样就将你赶出学院。”穆桑榆站了起来说道。 “不必了。”墨秦拦住穆桑榆,“不管是谁要我离开学院,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不想让我继续在你身边罢了,你去找司徒楠也没用,我是穆桑榆的先生,想要我在京都消失的人不少。” 穆桑榆恨不得去找黎謹修算账,可她深知以她如今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去质问他呢,“先生,难道您真的甘心离开学院?” “有什么不甘心的,我本来就喜欢云游四方,既然不能留在京都,那就去别的地方走走好了。”墨秦淡淡地说,她会去白家,也是因为主子的嘱咐,如今不是她想要离开,是不得不走,想来那位主子也不能说她什么。 墨秦看着穆桑榆说,“我阴日就要离开京都,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墨秦见已经提点到位,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说起了学院的事儿,“我听齐医正说过,你学医极有天赋,别人要学一年的知识,你一个月就学会了,你今年或许能提前进宫成为医女。” 穆桑榆抿唇笑道,“我会参加考试的,不过,结果如何却不敢保证了。” “八分努力二分天意。”墨秦笑着说,“我就不去与你母亲辞别了,你回去跟她说一声。” “先生,您离开京都后想去哪里呢?”穆桑榆问道。 墨秦说,“这天下如此之大,我还走不到一半,自然是去将另外一半走完。” 穆桑榆举起茶杯,不舍地说道,“先生,那我就以茶代酒,在这里与您饯别。” 墨秦颔首一笑,与她碰杯饮茶。 回到白家,穆桑榆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祖母,我回来啦。”穆桑榆在走进屋里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甜美灿烂的笑容。 屋里的人不少,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除了几位堂哥不在,连白世勋夫妇都在这里。 白老夫人看到穆桑榆进来,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和蔼,“榆儿回来了,过来,让祖母看看,都好些天没回家了。” 穆桑榆心中暗暗有些吃惊,今天有什么事吗?这么大家都在老夫人这儿了,她笑着跟长辈都行了礼,这才依偎到老夫人的身边,“祖母,您看我胖了没?晒黑了没?” 白老夫人捏了捏穆桑榆的脸颊,“都没几两肉了还说自己胖了,我看看,嗯,倒是白了些。” “娘,这孩子在您面前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裴氏嗔了女儿一眼,家里就她最能跟老夫人来事儿,其他姑娘都没她这么喜欢撒娇的。 穆桑榆蹭到老夫人的怀里,笑嘻嘻地说道,“我对祖母可孝顺了,怎么会没规矩呢。” 老夫人笑道,“我就喜欢榆儿这样的,看到她就开心。” “祖母今天看起来心情特别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穆桑榆笑着问道。 “你大哥刚刚传来捷报,西蕃叛乱平息之日不远了。”白老夫人拍着穆桑榆的手,这两个月来,她今日的心情是最好的。 穆桑榆心中一顿,嘴角的笑容差点就僵住了,“大哥打胜仗了?” “是啊,打胜仗了,你大哥很快就能回来的。”白老夫人笑道。 白世勋脸上浮起一丝淡笑,“延至打了胜仗,对我们白家是一件好事。” “希望对娘娘也有所帮助。”白世鸣说道。 “祖母,是不是我们就能进宫去看望大姐啦?”坐在白二夫人身边的小女孩天真地问道。 白老夫人笑眯眯地说,“应该是很快能去看望贵妃娘娘的。” “太好了,我好久没有见到大姐姐了。”白彤儿高兴地拍手。 穆桑榆心里堵着一口不能发泄出来,将小女孩牵了过来,轻轻戳了戳她头上的发髻,“你就只喜欢大姐姐,不喜欢我啦?” 白彤儿急忙说,“喜欢!彤儿还喜欢三姐姐。” “哼哼,那还差不多,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我不给你坐糕点吃了。”穆桑榆说道,心想黎謹修会不会真的解除白轻雪的禁足呢?以他权衡局势的做法,可能真的会这么做。 “还有一件喜事没说呢。”一直坐在白老夫人身边的刘氏勉强地说道,自从被老夫人勒令在屋里养病,她今天是第一次来到上房,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白老夫人沉着脸问道,“你有什么喜事想说的?” “是芳儿的喜事,梁家这两日就要来提亲了。”刘氏笑着说道,看到白芳儿羞赧地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阴沉的神色。 “谁允许你给芳儿定亲的?”白老夫人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坏,沉着脸怒问着刘氏。 刘氏笑容僵住了,“娘,芳儿年纪也不小,梁侯爷哪里不好了,芳儿能嫁给他也不错的。” 白老夫人气极反笑,“你倒是真有本事,让你在屋里养病,你还能跟梁家通气给芳儿定亲啊,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刘氏脸色一变,“娘,这亲事哪里不好?” 白芳儿听到老夫人的话,脸上的红晕变得煞白,咬唇委屈地低下头。 “我们白家的姑娘不需要去当别人的继室。”白老夫人说道。 “娘,您别生气,芳儿的亲事您不满意总能说到满意的,咱们家如今不同以前,我们的姑娘想要什么样的亲事没有呢。”白二夫人笑着对老夫人说道。 听了白二夫人的话,白老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她看向白芳儿说道,“梁家并非良配,你的亲事自有我替你做主。” 刘氏冷笑说道,“娘,这门亲事是芳儿自己求着要的,可不是我胡乱做主定下的。” 白老夫人看向白芳儿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芳儿,你母亲说的是真的吗?” “祖母,求您成全。”白芳儿跪了下来求道。 即使当继室又如何呢,梁侯爷没有儿子,将来她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她要的就是个身份地位而已。 “芳儿,你这是在说什么?哪有姑娘家这样求嫁的,难道你还担心老夫人会害了你。”白世勋皱眉训斥道。 白老夫人沉默地看着白芳儿,“你想清楚了?” “我考虑得很清楚,祖母,求您成全芳儿吧。”白芳儿跪着磕头。 白老夫人寒着脸说道,“若是我不答应你,你心中是不是要怨我破坏你的好姻缘了?连榆儿都知道梁家不好,你虚长她两岁,怎么就不懂呢?” “芳儿不敢。”白芳儿低着头说道。 “罢了,既然你执意要嫁到梁家,我也不想惹你的怨怼,只是,将来的日子过得好与不好,你都要一个人承担,我今日再劝诫你一句,梁家配不上你,你回去再考虑,阴日再来回答我。”白老夫人说道。 白芳儿眼中一喜,“是,祖母。” 因为穿插了这件事,白老夫人的心情受了影响,穆桑榆和白世鸣两人说了不少笑话,才将老夫人重新逗得直发笑。 “你这性子都是学了你父亲,调皮起来真是个泼猴。”白老夫人将穆桑榆搂在怀里笑着骂道。 穆桑榆认真地说道,“祖母,泼猴的孩子就是泼猴啊。” “那你是说老夫人也是泼猴了?”刘氏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道,她还是将穆桑榆当是眼中钉。 这个刘氏还真是不会说话!穆桑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大伯娘,要是老夫人是泼猴,那还不知道多少人盼着要当泼猴呢,有几个人能像老夫人这样有我这么好看的孙女,有我爹这么好看的儿子,还有大哥和大姐那样尊贵的身份呢?” 屋里的人噗嗤一声笑了,白世勋更是摇头对白世鸣说道,“三弟,你这女儿可真会说话。” 白世鸣骄傲地点头,“那都是学我的。” “就你最不要脸。”白老夫人不客气地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饭宴最后愉悦收尾…… 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进宫,不过,她知道小王爷的病已经大好,只是被太后勒令不许出宫,还要他好好养身子呢。 “程姑姑,最近太后她老人家还好吗?”在去慈宁宫的路上,穆桑榆低声问着程姑姑,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白轻雪被放出来了吗? “太后一切都好,就是平时总是提到你。”程姑姑笑着说道,若是换了别的姑娘像白榆儿这样得太后喜欢得,大概恨不得天天进宫陪太后了,这位白三姑娘倒是好,出宫之后好像马上将什么都忘记了,一心就扑在学识上,也不知道主动递牌子进来陪太后说话。 她记得上次送白三姑娘出宫的时候,还给过她一个牌子的,让她有什么事能随时进宫求见太后。 诸葛宸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本王做个花灯给你。”黎灏趾高气扬地说,“去年我做的花灯是最好看的,父皇……” 穆桑榆笑道,“那我就先多谢王爷啦。” 黎灏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看在你给我做了那么多好吃的,本王就做一个花灯给你吧。” 和黎灏聊了许久的话,没有听到黎謹修那边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心想他应该不会再要她进宫了,不知道黎謹修接下来会如何对待她。 一直到了第二天离开皇宫,穆桑榆都没再见到黎謹修,她忐忑地回到书院,如此便过了半个月。 学院已经开始放假,穆桑榆收拾了她在学舍的医书便回去了,她在整理上次在藏书塔看过的书,如今才整理出十本,还有几本没有写出来,正好回去也无所事事,在家里写医书也好。 回到白家,恰好宫里传出消息,白轻雪已经被解除禁足,宫里也多了一位贤妃和两位婕妤,还有好几个贵人,都是从今年的秀女中选出来的。 白贵妃的对手终于出现了,她再也不可能有独宠后宫的机会。 穆桑榆心情大好,黎謹修应该不会在注意到她了。 “榆儿,你最近几天怎么都不去上房陪老夫人了?”裴氏走了进来,看到在书案前面写字的女儿,无奈地轻声问道。 穆桑榆放下笔,越过书桌走向裴氏,“娘,您怎么来了,我刚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啊,老夫人和二伯娘她们有事要说,我是晚辈不好在那里,所以就回来啦。” 最近白老夫人正在想着进宫去看望白轻雪,又在想办法怎么让她重新得宠,穆桑榆不想听到这些,所以就避开了。 “你放假都好几天了,天天就在屋里抄抄写写,以前我还担心你坐不住,如今却是担心你把自己闷坏了。”裴氏无奈地看着女儿,到京都却好像变了个人,她都不知道该担心还是该高兴。 穆桑榆笑道,“明天我要和哥哥去许老家,答应了要去陪许老下棋呢。” “你就没有同学?”裴氏倒是希望女儿能够跟那些同年龄的姑娘来往。 “娘,过几天我就要去谢云兮去赏梅,您别担心我会在家里闷坏,我是怕以后您都不愿意我出门了。”穆桑榆撒娇着说道。 裴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 “对了,娘,有件事一直忘记跟您说,墨先生她离开学院了。”穆桑榆低声说道,她一直都没将这件事告诉裴氏。 “她又走了?”裴氏苦笑摇头,“我就知道她肯定留不久的。” 穆桑榆低头笑了一笑,没有说出墨先生真正离开的原因。 翌日,白老夫人带着白二夫人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本来老夫人是想让她一起去的,不过穆桑榆找借口推脱了,白轻雪恨不得把她吃了,她才不要进宫去找苦吃。 大概老夫人后来也想明白了,所以没有非要带着穆桑榆一块儿进宫。 穆桑榆跟着白翔之去了许老府中,许老不在书房中,而是在湖边的水榭里,走近水榭,才发现还有一个陌生人正在跟许老下棋。 那人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及腰的黑发以一条银色带子松松垮垮地绑在后面,几缕头发垂在两鬓,他的双眸狭长,长得面如冠玉,俊秀清雅,正手执黑子地落在棋盘上,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优雅气质,只是这样看着他,都觉得对方高华如玉,贵气逼人。 “老师,宸先生。”白翔之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看向那位白衣男子的时候,双眼更是充满了崇拜。 许老呵呵笑着让白翔之免礼,看向穆桑榆说道,“小女娃,你总算愿意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了。” 穆桑榆裣衽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再来领教许老的高招。” “今日我没空与你下棋,宸先生的棋艺远在我之上,你倒是可以和他过招。”许老指着对面的男子对穆桑榆说道,然后又看向他,“这就是我与你提过的小姑娘。” 那位被成为宸先生的年轻男子抬眸看向穆桑榆,那双狭长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清雅的俊脸神情柔和,被他这样看着,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白姑娘,可愿意赐教?”宸先生含笑开口,声音温润如玉。 穆桑榆脸颊微微一红,“不敢担赐教二字,小女子不过学了些皮毛,上次是侥幸让许老刮目相看,今日怕是要在宸先生面前献丑了。” “在下诸葛宸。”他看着穆桑榆说道,同时将棋盘上的黑子都收了回来。 许老站起来说道,“你们暂且在这里下棋,我们要去书房了。” 开春之后,白翔之就要参加考试,许老已经很久没有收过学生,自然不希望多年来唯一的学生考砸了。 水榭中只有诸葛宸和穆桑榆,湖边的风有些寒凉,不过都被竹帘挡在水榭之外了。 穆桑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说他叫诸葛宸…… 诸葛是前朝皇族的姓氏,虽然不是所有姓诸葛的都跟前朝皇族有关,可这世上叫诸葛宸的只有一个。 诸葛宸虽然是前朝的后人,可他并不喜欢朝堂,先帝昏庸无道的时候,不是没人怂恿当时年仅十三岁的诸葛宸复立景国王朝,他为了避开这些纷争,选择离开京都,隐居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当然这些不是穆桑榆在乎的重要因素,她会如此惊讶,是她曾经听说,他不但医术高明,还是卜莁第一人。 “白姑娘,为何如此看着在下?”诸葛宸眸中笑意潋滟,看着穆桑榆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自己的晚辈。 穆桑榆回过神,脸颊泛红,尴尬地说道,“我有些吃惊,您就是……那位诸葛宸吗?” 这世上有多少人能让许老这样对待的? 诸葛宸莞尔一笑,“白姑娘说的是哪位诸葛宸?” “宸先生,是我失礼了。”穆桑榆行了一礼说道,“只是没想到能看到您的真人。” “白姑娘不必客气,你还救过我外甥一命,是在下应该感谢你。”诸葛宸含笑说道。 “齐医正是我的姑母,她的孙子便是我的外甥。”诸葛宸说道。 她差点忘记诸葛宸和齐医正的关系了,穆桑榆笑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举手之劳。” 诸葛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要多谢白姑娘的。” 穆桑榆不好意思地说,“您太客气了。” “白姑娘,请。” “白姑娘棋艺不凡,在下佩服。”诸葛宸含笑说道,一个从小在边城长大,没有经过名师教导却能够有这样的修为,确实是很不简单。 穆桑榆腼腆笑道,“是我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 诸葛宸将棋子收回去,“听说白姑娘宁愿学医也不愿拜许老为师?” “我从小就喜欢学医,能够去医学馆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儿。”穆桑榆小声说道,虽然有些心虚,白榆儿以前一点都不喜欢医术,她整天就是喜欢疯玩而已。 诸葛宸浅浅一笑,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似乎能够看透人心一般,“原来如此。” 穆桑榆被看得越发不好意思,她一开始学医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是为了达到目的而选择。 “听说宸先生是个神医……”穆桑榆想起《齐氏医经》还在她手里,真正说起来,诸葛宸应该才是医经的主人吧。 诸葛宸笑道,“不过略懂些冶人之术,谈不上神医。” “原来那书在你这里。”诸葛宸摇头一笑,“那本就是我祖上留下来传授后人的,在谁手里都一样,只是这套书共有五本,另外四本还在我这里,白姑娘若是喜欢,可以一并拿去一看。”穆桑榆惊喜地看着诸葛宸,“您愿意借给我?” “书本来供世人传阅,怎么不能让你看?”皇甫宸笑着反问。 诸葛宸果然和她从前听说的一样,并非一个普通的凡人。 “那我先在这里多谢宸先生。”穆桑榆感激地说。 “再来一局?”皇甫宸笑着问。 穆桑榆眉眼带笑,明亮的眼眸流光溢彩,“宸先生,请。” 穆桑榆和白翔之才从许家离开,她今天收获实在很大,能够认识诸葛宸已经是一种极难得的荣幸,更别说他还答应她,会将他的藏书借给她看。 “榆儿,你和宸先生都说了什么,心情这么好?”白翔之转头看着妹妹,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妹妹脸上看到这样明媚灿烂的笑容了。 穆桑榆双手捂着脸颊,“这么明显吗?” 白翔之笑道,“眼睛都冒光了。” “宸先生说要借书给我看呀,我高兴。”穆桑榆说,“大哥,你以前见过宸先生了?” “没有,是两天前在老师那里遇到的,今天是第二次见面。”白翔之说。 “你们祖母心情不好,我听你们二伯娘说了,老夫人把贵妃娘娘给气着了。”裴氏低声地说着,怕两个孩子去了上房不知深浅惹了老夫人更不高兴。 穆桑榆坐到裴氏的身边,皱眉问道,“娘,贵妃怎么被气着了?” 裴氏叹了一声,“这话我们只能在家里说一说,出去了一句都不许提,贵妃娘娘虽是被禁足了三个月,却是一点都没改变,知道皇上立妃,差点就要大闹一场,好在老夫人劝住了,就是你们二伯娘多嘴说了一句惹事的。” “二伯娘说了什么?”穆桑榆问道。 裴氏看了穆桑榆一眼,声音多了几分怒意,“她无意间说了你前几天进宫了,娘娘便要老夫人以后都不许你进宫,还要立即定下你的亲事。” 穆桑榆有些吃惊地问,“老夫人是因为我……顶撞了贵妃娘娘?” “具体我也不知道,老夫人气得正躺着,王氏躲在屋里不肯出来,我实在是担心……”裴氏心疼地看着穆桑榆。 “大姐在想什么啊,怎么就这么不喜欢榆儿啊。”白翔之没好气地问道,“上次大伯娘已经那样了,大姐也真是……” 裴氏斥住他,“如今她是贵妃娘娘,说什么做什么,我们能说不对吗?” “娘,没关系的,过不了两天,贵妃娘娘就顾不上我了。”穆桑榆低声安抚着裴氏,“我去找老夫人,贵妃娘娘只是因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待她明白我并非她的威胁,她自然就不会在意的。” 裴氏说,“你跟老夫人好好地说。” 穆桑榆觉得白老夫人会这么生气,未必是因为白轻雪要给她定亲的事儿,比起生气,应该更多的是担心吧。 这白轻雪这么蠢的人在宫里,简直就是将整个白家都悬在刀尖上,整个白家能够说得动她的人只有白翎之,可惜,白翎之如今在西藩,根本顾不上白轻雪。 穆桑榆亲自去煮了一杯参茶过来看望老夫人。 过来上房的时候,正好遇到要出去的白芳儿和白静儿。 “三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亏得老夫人这么疼爱你,你就只顾着自己,也不知道来看望老夫人。”白静儿一看到白榆儿立刻就开口讽刺道。 白老夫人病倒的原因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情,白芳儿她们都还以为她是累着了。 穆桑榆看着她们笑了笑,蹙眉问道,“祖母她怎样了?给她找大夫了吗?” 医者不自医,特别是老人家,所以老夫人有哪里不舒服,都是从外面请大夫回来冶病的。 白芳儿看了白静儿一眼,对穆桑榆说道,“祖母只让二叔进去屋里,我们就在外面请安,祖母让陈嫲嫲出来叫我们回去了,我看你也是不必去了,老夫人谁也不见呢。” 穆桑榆说,“我给祖母煮了参茶,让陈嫲嫲给送进去吧。” 她还在参茶里面加了灵泉的,她虽然是不喜欢白家,但是老夫人对她不错,这个老人家还算是明事理,相信她对白翎之和白轻雪曾经做过的一切是不知情的。 白静儿撇嘴说道,“你以为煮了参茶就能进去见祖母?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才好,祖母最疼爱的只有贵妃娘娘,你以为自己能跟娘娘相比吗?” “榆儿,你也别怨你大姐,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成了贵妃,小心翼翼地防备是对的,她是不了解你。”白老夫人低声地说,不希望将来她们姐妹二人反目成仇。 “祖母,大姐是怎么跟皇上认识的呢?我听说她很久以前就跟着皇上一起征战四方了。”穆桑榆状似好奇天真地问道。 白老夫人仔细地想了想,“以前你大伯还在的时候,十分宠爱雪儿,甚至还将家中的生意交给她,有一次,还是宁王的皇上在前线遭遇埋伏,先帝受奸臣蛊惑,不跟派兵增援,连粮草都没有送去前线,半道的时候就被奸臣让人截去,雪儿听了延至的吩咐,假装成商贾送粮草前去,正好救了宁王他们,从那时候起,雪儿就一直跟着你大哥在前线了。” 穆桑榆抿了抿唇,沉默地听着白老夫人继续说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宁王以前是有王妃的,宁王妃并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她知道雪儿在前线,还派人去刺杀她,好在有宁王相救,不然……哎,我没见过那位穆氏,听说是个极美的人,皇上对她却不屑一顾,如此想来,必定人品是不算太好的。” 这话听得穆桑榆差点跳了起来,她什么时候让人去刺杀白轻雪了,她当初连白轻雪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宁王妃已经不在了,听说是自焚而死,她也是个可怜的人。”白老夫人感叹地说道,“如果她还在的话,雪儿怕是难以进宫当贵妃了。” 桑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会呢,白轻雪多大的本事呢,有白翎之帮她,她怎么会当不上贵妃。 可怜她才是最蠢的那个,不但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连死都死得莫名其妙,她会自焚而死?她想要做的是烧死那些贱人。 “祖母,那大姐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桑榆违心地说道。 白老夫人说,“哎,什么苦尽甘来,以前是这样想的,如今却是不敢了,你大姐姐一开始就在高位,她已经习惯当独宠后宫的贵妃娘娘,如今宫里还有别的妃嫔,她如何会甘心,今日我见过那位贤妃了,不管是容貌和气度,都不输给你大姐姐,我只担心你大姐姐糊涂做错事,到时候连累了我们整个白家,还害了你大哥。” 桑榆笑着说道,“祖母,您别太担心了,娘娘进宫以后太顺利了,没经过什么挫折,如今宫里有贤妃和其他贵人,娘娘只要有危机感,自然就会收敛,人都是在挫折中成长的啊。” “你这话是谁教你的?”白老夫人好笑地问,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以前听别人说的。”桑榆说道,“祖母,娘娘是个聪明的人,她很快会知道怎样在宫里生存才能保持长久的宠爱。” 白老夫人叹道,“你大姐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桑榆急忙摇手说道,“祖母,我可比不上大姐姐,我哪里有大姐姐这样的富贵,我将来就只想当个女医官。” “人各有命,谁说当女医官就不好呢。”在白老夫人看来,她到觉得桑榆将来过得肯定不会输给白轻雪。 “祖母,您快躺下休息吧,过不了几天,大姐姐就会知道我对她没威胁的。”桑榆劝着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这边祖孙二人已经将话都说完了,另一边,却还在继续争吵着。 “三弟,既然娘娘觉得榆儿应该早日将亲事定下,这件事就不要迟疑了,免得母亲每次进宫都要受气。”白世勋从上房出来之后,就直接过来外院找白世鸣了。 白世鸣沉着脸问道,“那你觉得该将榆儿许配给谁?” “我在津城有个世交,他们家不管家境还是其他方面都不错……”白世勋低声说着,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把我的女儿嫁到津城的商贾?二哥,真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的女儿。”白世鸣简直被气笑了,他捧在手心的女儿不说将来要嫁得多好,但也不可能远嫁到津城成为一名商人妇。 白世勋深吸了一口气,“商贾又怎么了?难道我们白家以前不是商贾吗?既然娘娘不喜欢榆儿,那就让榆儿离开京都,到时候有我在津城,谁还能欺负她。” “别人是不敢欺负她,欺负她的人都是自己人!”白世鸣气得双手都在发抖,“二哥,我告诉你,我女儿的亲事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插手,贵妃娘娘不喜欢就要这么对待我的女儿,那她要是再不喜欢,是不是要我的女儿死给她看呢?” “三弟,你这话就言重了!”白世勋怒声喝道。 “二哥,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话我已经说了,榆儿没有做错什么,不能因为她的优秀和美好,你们就留不得她,如果白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那我就带着她离开,你们爱怎么随便你们,但是,我女儿不喜欢的事情,谁也别想强迫她。” “在边城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都不懂顾全大局了?”白世勋斥道。 白世鸣冷笑,“大局?我要顾谁的大局必须牺牲我的女儿,什么大局都没有我的女儿重要。” “难道你要母亲夹在两个孙女之间难受吗?”白世勋怒问。 “二哥,榆儿究竟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因为得了太后的喜欢,被太后召见几次,所以她就要付出一生的代价吗?”白世鸣反问道,他太心疼自己的女儿了,莫名其妙就招惹了这样的灾难。 白世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三弟,我只希望你将来别后悔。” 他总觉得,榆儿会给白家带来极大的祸害。 乾清宫,灯火通明的大殿上,黎謹修将奏折都看完了,他放下朱笔,拿着旁边的热茶轻啜了一口,微微闭上眼睛休息着。 李德甫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弯低腰低声问道,“皇上,今晚要翻绿头牌吗?” 黎謹修眼眸微抬,一抹寒光在他眼底闪过,他厌恶地看了那些绿头牌一眼,“滚下去!” “是。”李德甫被吓了一跳,急忙捧着托盘退下去。 黎謹修心里烦躁,他没有带上李德甫,自己一个人从乾清宫离开,直接跃上藏书塔的最顶层,坐在塔顶看着满天的星辰。 他虽然立了贤妃,又选入不少秀女扩充后宫,可对于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昨日去徐贤妃的宫里,他一点想要碰她的欲望都没有,并非徐慧茹长得不好看,她端庄温柔,才华横溢,不管哪些方面都让他很满意,可是,他依旧没有改掉他的洁癖。 以前他为了让太子减轻对他的警惕,会忍着不喜和厌恶去碰他送来的女人,装出纨绔浪荡的样子,后来去了前线,他便对女人生出洁癖,那时候白轻雪还没假装成他的榆儿,他连跟她说话都不愿意。 如果不是她骗了他……黎謹修想到自己愚蠢到将白轻雪当成他的榆儿,顿时心生杀意。 但更多的是气自己不该认错人,不该轻易相信白轻雪的话,因为这件事,他对女人的洁癖更严重了。 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他的榆儿?黎謹修本来想念的是少年时期遇到的小姑娘,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前些天在他怀里酣睡的白榆儿。 想到她,自然想起她又软又嫩的唇瓣,还有散发淡淡果味的体香,他眸色越发深幽暗沉,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黎謹修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怖,他对着白榆儿可以忽略从小到大的洁癖,偏偏那个该死的女人不愿意进宫。 她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这个念头在黎謹修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猛地站了起来,这就是她不愿意进宫的原因吗? 白榆儿才来京都没多久,根本没遇到什么男子,难道是边城认识的?他应该让人去查一查,他到底有哪点比不上那个人。 被劫 - 重生桑榆 - 努比亚l 冬末初春,远看梅花平铺散玉,百花园里一大片的梅花林十分出名,来了不少人在这里赏花。 谢云兮约了穆桑榆和陈锦如一起来了百花园,只是没想到来这里的人会这么多,而且还让她们遇上了流华郡主和高芳芳。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果然不太好。”谢云兮低声跟穆桑榆嘀咕着,她最讨厌就是高芳芳了。 穆桑榆笑道,“就当没看到吧,她们赏她们的花,我们看我们的风景。” “怎么走到哪里都遇到脏东西,真是晦气的很。”流华郡主拿着手帕在鼻子前面扫了扫,眼尾轻蔑地看着穆桑榆。 穆桑榆淡淡一笑,眼睛看向天边,“都说好狗不挡路,不知道挡路的是什么狗。” “白桑榆,你敢羞辱本郡主?”流华脸色一变,怒瞪着穆桑榆。 穆桑榆讶异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羞辱郡主了?” “白榆儿,不要以为你牙尖嘴利能让本郡主怕了你!”流华冷哼一声,“你少装出这副无辜的嘴脸,你能陷害黄香,本郡主可不会让你得逞。” 穆桑榆淡淡地说道,“郡主,您究竟想说什么呢?” 高芳芳走了过来低声劝着流华,“郡主,您还是别跟小人一般见识,万一她回去告状,又要连累了您。” 流华脸色一沉,阴狠地看向穆桑榆,“你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 穆桑榆一脸困惑,“我跟太后说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白轻雪,你真是卑鄙无耻,居然在太后面前诋毁我,让太后不让我进宫,你想要阻止我进宫,你休想!皇上已经厌弃白轻雪了,不管你做什么都没用的。”流华嘴上说得狠厉,心里其实一点都没有把握。 “郡主,你真的想太多了,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如何能够左右太后的决定,更何况,你能不能进宫应该看皇上的意思,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穆桑榆说道。 谢云兮不悦地说道,“郡主,你到底走不走,要是不想去梅花林,就先让我们过去,你那么想要进宫当妃子,来跟桑榆找茬有什么用,你找皇上去啊。” 流华羞窘地怒瞪谢云兮,“贱民,你胡说什么?” 谢云兮叫道,“郡主,我爹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是守备,从来没听说过守备的女儿能被人喊贱民的,难怪进不了宫,宫里的娘娘哪个这样……” 流华被气得脸色涨红,连说话都口吃起来,“你……你叫什么名字,本郡主要掌你的嘴!” 穆桑榆含笑拦住她,“郡主,这里毕竟是在百花园,您在这里给别人难堪,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算什么算!”流华用力地推了穆桑榆一把,“本郡主今天就要教训你们!” 穆桑榆被推得往后推了两步,她皱眉看着流华,声音冷了下来,“流华郡主,你想怎么教训我们?” “给我掌嘴!”流华冷声吩咐身后的丫环。 穆桑榆往前站了两步,“那你倒是打我试试,流华,你真以为自己能够想打谁就打谁了?” 高芳芳见流华打了退堂鼓,看着穆桑榆淡淡地说道,“白榆儿,听说你也要参加医女考试,看来你很喜欢进宫啊。” 流华眸色一厉,“怎么,你想着进宫跟白贵妃姐妹情深吗?” 穆桑榆似笑非笑地看着高秋萍,“那高姑娘进宫是为了什么?” “有芳芳在,你想都别想赢了她。”流华哼道。 “哦,那总要试试才知道啊。”穆桑榆有点同情流华郡主的愚蠢,她看不出来高芳芳是在利用她吗?居然还一心护着她。 流华决定忍下来不跟白榆儿计较,将来她有大把机会对付她,“我们走吧,不跟这些贱民一般见识。” 最好是让人将白榆儿的手打伤了,开春就不能去参加考试了。 “郡主,难道就这样放过白榆儿?”高芳芳不甘心地低声问道。 流华冷笑地说道,“谁说我要放过她?这里人来人往,不是教训她的地方。” 高芳芳眼睛一亮,“郡主的意思是?” “我要她在京都再也没脸活下去!”流华冷冷地笑道,阴的教训不了白榆儿,那就来暗的吧! 已经走远的穆桑榆三人并没有听到流华说的话。 “今天怎么会遇到她们,要是知道她们在这儿,就不来百花园了。”谢云兮没好气地说道。 穆桑榆淡淡笑道,“都在京都行走呢,今天没遇到,下次总会遇到的。” “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她都这么对你了。”谢云兮问道,她真是太佩服白榆儿的沉着冷静了,换了是她,可能早就跟流华打起来了。 “你被狗咬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来啊?”穆桑榆笑着反问她,“流华嚣张习惯了,整个京都无人不知,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吵呢,没的让自己也跟着丢脸了,她无非是被人怂恿利用了。” “你是说高芳芳?”陈锦如小声问道。 穆桑榆指着前面的粉色梅花说道,“我们还是赏梅吧,不要因为旁人影响了心情。” “榆儿,你真的要去参加医女考试啊?”陈锦如走在穆桑榆的身边,侧头看着她清妍秀丽的脸庞,小声地问着。 “嗯,有这个打算。”穆桑榆点了点头,并没有直接地回答陈锦如。 陈锦如笑道,“听说高芳芳也参加了,你一定能考得比她好。” 穆桑榆摇头一笑,“她有长公主在身后帮忙,就算考得不好,未必不能成为医女。” “那……你怎么办啊?”陈锦如和谢云兮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地看向穆桑榆。 “尽力而为就是了。”穆桑榆看了看她们,“今天不是出来散心的吗?你们怎么尽想着这些烦心的事了。” 谢云兮笑道,“好好,我们不说了,赏梅吧。” “榆儿,过年的时候我们出去逛花市吧。”离开百花园的时候,谢云兮对穆桑榆说道。 “好啊,不是还有花灯看吗?”穆桑榆笑着问。 “有吗?”刚来到京都住不到一年的谢云兮也什么都不清楚。 陈锦如笑道,“花市的大街有无数的花灯,那些都只是摆设,最好玩的还是元宵节的斗花灯,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去看看花市,万紫千红,很漂亮的。” “那我们到时候还要去斗花灯。”谢云兮兴奋地地拉着穆桑榆的手说道。 “好啊……” 马车突然砰了一声,穆桑榆被剧烈的颠簸震得差点甩出马车,阿福的声音在外面紧急地传进来,“三姑娘,您没事吧!” 穆桑榆抓住坐塌的边缘,稳住自己的身子,“我没事,发生什么事了?” “有强盗……啊,救命啊!”阿福还没说完,接着就了无声息。 阿莫慌乱地叫道,“姑娘,您别出去,奴婢先看看。” “你小心一点!”穆桑榆叮嘱。 外面有些安静,阿莫小心翼翼地掀起车帘,忽然就被一只大手给扯了出去,“哈哈哈,还有一个丫环,正好便宜了咱们几个。” “你们是谁?知不知道我们姑娘是什么人……啊……”阿莫尖叫出声,被重重打了一巴掌昏死过去。 穆桑榆心里大惊,想要掀开车帘去看的时候,一个穿着粗布的蒙面男子已经闯进马车里,笑声猥琐两眼泛着好色的光芒看着穆桑榆。 “还真是个美人,卖出去肯定能值不少银子啊。”那人对外面的人叫道。 “把人带下来,快走!”外面有人叫道。 “就来!”那人叫了一声,伸手就要抓住穆桑榆。 “啊啊……”发簪穿过手背,剧痛让那人大叫起来。 趁对方惨痛大叫的时候,穆桑榆拿起放在一旁的弓箭跑出马车,看到外面还有两个穿着粗布的男人,她心里越发地紧张。 “小娘们居然还带刺儿的!”外面的人看到她跑出来,又听到同伙的惨叫,立刻就要过来抓她。 穆桑榆立刻拉弓射箭,一箭射中其中一人的肩膀,在另外一个人又要跑上来的时候,她又射出一箭。 “再走上来,我就要让箭穿过你们的脑袋!”穆桑榆厉声地喝道。 “臭娘们,老子就不信你敢杀人!”其中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看了看肩膀的伤口,大步地朝穆桑榆走过来,他不相信一个娇滴滴的侯府姑娘会杀人,只要让他抓住她,一定要她好看。 铮—— 箭离弦而去,直直没入那个大汉的额头。 把其他二人震慑得完全傻眼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穆桑榆,难以相信一个看起来娇里娇气的小姑娘居然……居然面不改色就将一个人给杀死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你们可以走,不然我可以保证,你们会跟他一样。”穆桑榆冷眼看着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手还被她的玉簪刺伤了。 那两个人脸色发白地看着穆桑榆,站得比较远那个想要后退逃跑,他才动了一下,穆桑榆的箭已经去到他的脚边,吓得他动都不敢动了。 穆桑榆已经很快换上新箭,看着他们冷冷地问道,“是谁指使你们来抓我的?” 那两个面面相觑没有开口。 穆桑榆嘴角微挑,又一箭射了出去,“我不问第二遍。” “是……是长公主府的丫环,不关我们的事。”手背受伤的男人大声说道。 原来是流华!穆桑榆冷笑不语,“把这个人抬走,滚!” “白姑娘,没事吧?”清润温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把穆桑榆又吓了一跳。 她以为对方又有同伙,回头看到诸葛宸,她松了口气,“宸先生,是您啊。” “方才看到白姑娘遇险,本来打算相救,没想到……白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让在下大开眼界,倒是不知道该不该同情那些想要伤害你的贼人了。”诸葛宸笑着说道,他在穆桑榆的丫环被打晕的时候就出现了。 她就像一个女战士,气势冷冽地举弓射箭,双目流光溢彩,灼灼其华。 “宸先生,您真是说笑了。”穆桑榆苦笑地摇头。 阿莫只是被打晕过去,并没有受到什么伤,阿福被砍中了一刀,胸口的衣裳已经被浸满了血。 诸葛宸低声说道,“你先回马车里,这里我来看一下。” 穆桑榆想起诸葛宸也是大夫,轻轻地点头,请他帮忙将阿莫抱进马车里,然后拿了随身的创伤药给他,“这是我自己做的创伤药,可以给全福疗伤。” “他的伤比较重,只怕没那么快醒来,已经快要天黑,我送你们回去吧。”诸葛宸对穆桑榆说道。 “那就有劳宸先生了。”穆桑榆感激地说。 阿莫很快就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就大叫着,“姑娘,姑娘快走……” 穆桑榆差点被人掳走,这件事让白家上下都震惊了,特别是白老夫人,让穆桑榆将那逃走的人画像画了出来,要悬赏将他们抓回来。 裴氏将穆桑榆搂在怀里,一想到女儿差点被人抓走,她就觉得一阵后怕。 “娘,我没事,真的。”穆桑榆被抱得有些疼,声音柔和地安慰着裴氏。 “你差点就被抓走了,怎么会没事?”裴氏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个流华实在欺人太甚了!真当我们白家好欺负呢。” 白老夫人心疼地看着穆桑榆,怒声说道,“没错!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阴日我递牌子进宫,亲自找太后伸冤。” “祖母,娘,让你们为我担心了。”穆桑榆愧疚地小声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好好地回来,我们才放心。”白老夫人柔声说道,“还要多谢宸先生,幸好有他路过,不然……” 穆桑榆从裴氏的怀里出来,“宸先生呢?” 裴氏怜爱地摸了摸穆桑榆的头,“你爹和哥哥正在跟他道谢呢,真是幸好有他在,他是我们的恩人啊。” “嗯。”穆桑榆心里也感激诸葛宸。 白老夫人温和地看着穆桑榆,“榆儿,你今日受了惊吓,早点回去歇着吧,你放心,祖母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裴氏说道,“娘,我送榆儿回屋里。” “去吧!”白老夫人轻轻地点头。 另一边,白世鸣正在招待诸葛宸,他是真的太感激诸葛宸了,刚刚看到全福满身是血的样子,他吓得都脚软了,以为女儿也出了什么事,仔细问才知只是虚惊一场。 “在下其实什么都没错,白姑娘已经将那些人都吓跑了。”诸葛宸含笑说道。 白世鸣轻咳了一声,“我们家榆儿虽然是箭术了得,杀人她还是不敢的……” 白世鸣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他本来是想养个娇滴滴的可爱小姑娘的,不是养一个能骑马能射箭还能杀劫匪的彪悍女儿。 这和小棉袄的形象差别太大了。 诸葛宸阴白白世鸣爱女心切,生怕有一点点对榆儿不好的流言传出去,他笑着默许了他的说法,“无论如何,白姑娘能平安回来就好。” 白翔之紧握双手站在一旁,“爹,我去把那三个杂碎找出来给妹妹报仇!” “是要找到他们,不过,不能杀了他们。”已经杀了一个,另外两个不留着怎么对付长公主。 诸葛宸说道,“要找到他们不难,在下知道他们逃跑的方向,他们都是有伤在身,跑不了多远。” 白翔之立刻说道,“那还要请宸先生指点一二。” “宸先生,您的大恩,我们白家一定铭记在心。”白世鸣也感激地说道。 “白三老爷言重了。”诸葛宸摇头说道。 白老夫人在第二天就进宫去求见太后了,她没有去找白轻雪,即便是跟白轻雪说了,也未必有用。 太后听说穆桑榆差点出事,吓得脸色都变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人这样大胆,敢在大街上就要掳人?” “回太后,昨日若不是榆儿有贵人相助,今日只怕……”白老夫人揩了揩眼角的泪水,“求太后给我们白家做主,给榆儿做主。” “白老夫人,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哀家将榆儿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怎么会不为她做主。”太后让程姑姑将白老夫人扶了起来。 “……太后娘娘,我们白家自问循规蹈矩,家中子弟都不是惹是生非之人,更不曾得罪长公主,若要说得罪,也就榆儿上次打赌的事让长公主觉得失了颜面,这都是姑娘之间的玩法,哪里就能干出要人命的事儿,要不是宸先生,我们榆儿昨天……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陆老夫人说到后怕之处,眼泪真的涌了出来。 “哀家一定会给你们白家一个公道的。”太后冷声地说道。 白老夫人感激地行了一礼,“多谢太后怜爱。” 太后关心地问道,“榆儿如何了,可是被吓得不轻?” “昨晚做了一天的噩梦,是被吓坏了,小姑娘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白老夫人心疼地说道。 太后听了也觉得十分心疼,“可怜榆儿这个小姑娘,程姑姑,把上次皇上送来的千年人参拿来,给榆儿送去。” 白老夫人急忙说道,“太后娘娘,榆儿哪里能用这样珍贵的人参,她喝过安神茶已经好多了。” 太后气怒地说道,“流华是越来越嚣张了,一点家教都没有,程姑姑,你去传哀家口谕,让长公主带着流华进宫……” “哀家不去找她们,她们倒是来了。”太后冷冷地说道,“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吧!” “太后不见本宫?”长公主不太确定地问着小宫女,她哪次进宫受过这样的羞辱,顿时气得想要转身就走。 流华急忙拉住她的手,“娘,您说过今天要让太后答应许我进宫的,这么走了的话,太后就更不愿意我进宫了。” 长公主想到最近家里也不是很顺,如果流华能够进宫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到时候她们就有依靠了,“想来是白家的贱人早早过来找太后,不然她不会不见我的。” 流华咬牙切齿地说,“真是便宜了陆夭夭!” “住口!”长公主瞪了女儿一眼,“这件事你要当不知情,任何情况下都不能露出破绽。” “难道我们还怕了白家?”流华不解,她就是讨厌白榆儿,恨不得她消失在这个世上。 长公主没好气地问道,“你想要皇上以为你是个心肠恶毒的人吗?要是让他们知道是你指使,你还指望进宫?” 流华跺了跺脚,“下次一定要她去死!”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长公主看了女儿一眼,又让站在门边的宫女去回禀一声。 母女二人在慈宁宫外面等了许久,太后才召见了她们。 长公主站得双腿都发麻了,进去看到陆老夫人优哉游哉坐在靠背椅上,眼中一片阴郁,果然是白家的人先来告状了。 “长公主怎么进宫了?”太后淡淡地问着,没有立即给他们赐座。 长公主是看出太后不喜欢她们母女,一个出身低贱的人,不过是运气好才成为太后,在她面前装什么高贵!“太后娘娘,是流华说好些天没进宫给您请安,所以今日才进宫来的,没想到白老夫人也在这里。” 太后低眸拨弄着手中的茶盅,“流华,听说你昨日在百花园遇到白榆儿了。” 流华一脸讨好的笑容僵了一下,“太后娘娘,我是遇到她了。” “这么说来,让人去劫走白榆儿的人果然是你安排的?”太后抬眸看向流华,眸色显得十分冷漠。 “什,什么?”流华紧张地眨了眨眼,“太后娘娘,我不阴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不阴白吗?那两个劫匪说是长公主府的人指使,让他们去讲白榆儿掳走,流华,这件事与你有关系吗?” “没有!”流华大声地说,“太后,是白儿榆诬蔑我的。” 长公主冷笑一声,“本宫道是今日太后怎么不让我进来,原来是有人搬弄是非,冤枉我的女儿了。” 白老夫人冷哼,“是不是冤枉的,自有太后娘娘调查清楚。” “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你有证据吗?”流华尖声问道。 “那两个逃走的劫匪已经抓到了,太后娘娘,您可派人去查问,若是臣妾有半句谎言,任由太后处罚。”白老夫人说道。 长公主微微眯眼看着白老夫人,“屈打成招,不是什么都能说得出?” 太后看了长公主母女一眼,“哀家从来不管外面的事情,既然流华说自己没做过是被冤枉的,那这件事就让皇上去做主吧。” 长公主闻言脸色一变,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皇上最厌恶刁蛮的女子,若是让皇上查出这件事真的跟流华有关,还会让流华进宫吗? “老夫人进宫了?”白轻雪正在画眉,听到秋燕的话,放下眉笔转头问道。 白老夫人进宫怎么没来找她? “知道老夫人进宫什么事吗?”白轻雪问道。 “娘娘,白老夫人在太后哪儿呢,您不去亲自去看看。”何姑姑在旁边说着,“您不是昨天没去给太后请安吗?” 白轻雪不悦地皱眉,“这几天本宫去给太后请安了,她对本宫跟从前一样不冷不热,难道要本宫看着她怎么跟徐慧茹说说笑笑,以后别再叫本宫去慈宁宫了。” 何姑姑一阵无奈,“娘娘,您要有耐心,徐贤妃不是也天天去给太后请安吗?时日久了,太后自然知道您的一片孝心。”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白轻雪觉得很耐烦,都已经这么多天了,黎謹修依旧不来见她,他难道就已经忘记他们以前的美好了吗? 何姑姑按耐着劝她,“娘娘,皇上这几天不也没宠幸其他人吗?就连徐贤妃也好几天没见到皇上了,这是您的机会,所以您要经常去太后那里表孝心才行啊。” 白轻雪犹豫地想了想,既然大家都没见到皇上,自然就要努力地争取一下了。 “娘娘,长公主和流华郡主进宫了。”如烟进来低声说道。 “她们进宫作甚?”白轻雪最是讨厌听到流华进宫的消息,当下脸都变黑了。 如烟说道,“回娘娘,她们去了慈宁宫,不过太后没有见她们,而是让长公主在外面等着,等了许久才让她们进去的。” 白轻雪眼睛一亮,“是吗?” “本宫去给太后请安!”白轻雪兴奋地说道。 白轻雪兴奋不已地想要到慈宁宫去欣赏长公主被冷落的情景,求见太后的时候,很快就被请进去了。 大殿上,除了白老夫人之外,长公主和流华正铁青着一张脸坐在一旁。 “太后万福,臣妾给太后请安。”白轻雪笑容从所未有的甜美,态度也是无比恭敬。 “贵妃来了,赐座吧。”太后淡淡看了白轻雪一眼。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