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好友新书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推荐:兰箭历史类力作《元末发迹史》。书号:1157017 路由异世大陆力作《魔法**》。书号:1165438 月石历史类力作《夺元》。书号:1150150 依然右惑古典仙侠类力作《西游龙族》。书号:1147494 我是小石头等奇幻修真类力作《zì yóu成神》。书号:1185720 第001章 穿越成渣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昨晚一夜雷雨,难以计数的闪电像要将天撕裂了一般,也让S市百姓彻夜惊魂,让本来喧嚣的大街小巷难见人影。第二天早上,晨练的人们发现有不少树木被雷劈中,焦黑的树干和洒落一地的枝桠让人触目惊心。老年人摇头惋惜,年轻人则在心里嘀咕“莫装B,装B遭雷劈啊!” 某街道上一辆红sè保时捷911Carrera型跑车静静地停在路边,本来令人赞叹的完美造型却因为顶棚处那个异乎寻常的窟窿,以及驾驶室内焦黑一片的景像破坏殆尽。众多好事者驻足围观,大家都在交头接耳,有的艳羡车主富贵多金,有的窃笑斯人装B而去,有的惋惜jīng品被毁,还有人纳闷这车后一公里内怎么会有连续12个被闪电劈中的痕迹!这当中被劈中的有五棵大树,街道上还有七个均深达三米的大坑。发现这种怪事得人越来越多,这条街道很快被好事者堵塞,大家都猜测那个被劈的主肯定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让雷神追着放了十三道闪电才给劈死了,恶有恶报啊! 鸡鸣之声不绝于耳,一个较为繁华的小镇上炊烟渺渺。平民区里有一个盖了三间瓦房的小院,东侧厢房大炕上躺着一个浑身缠着渗血布条的伤者。被布条绑的像个粽子一样的伤者被鸡鸣声吵醒,他烦躁地想起身把这些该死的鸡都掐死,结果刚一动弹,混身上下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的意识出现了混乱,他竟然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谁! 伤者老老实实地躺在炕上,绞尽脑汁地想着,隐隐约约有了些印象,却又糊涂起来,怎么会有两个意识,两种声音在打架: 一个成熟的声音说:“本体你喝了一瓶Whiskey,然后开车回家,路上被雷劈了…… 另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前者,说:“本体家中何来喂死鸡,喂死鸡为何物?雷劈?你在信口胡言,绝无此事!这身伤是前几rì在衙门里被衙役们用板子打的!” 过了一会儿,成熟声音又道:“本体这是在什么地方,这房间太寒酸了,看房间里的摆设,都是明清时期的样式,那灯台是壶形的,似乎是明清时期山西人用的东西,本体家里古董柜里的灯台可比这样式好看的多!” 稚嫩声音则辩道:“此地乃本体与其父居住八年的内室,室内家什一成不变,并无短缺!何来古董之说,真真好笑!” 成熟的声音似乎并不在意稚嫩声音的挑衅,继续说道:“本体被雷劈中,应该处于死亡状态,作为意识,我没有储存关于雷劈之后的情况,也许……” 稚嫩的声音再次打断成熟的声音,说:“本体于前几rì告官,被县爷裁定了扰闹公堂之罪,判罚重打四十大板,而后被差官们弃于街市,伤重不治而……” 成熟声音第一次打断稚嫩的声音,说:“本体不是穿越了吧?成了网络小说中可以无限装B,有不死定律的YY穿越者?” 稚嫩声音愤怒地道:“你这恶魔,妄图雀巢鸩占,亏得本意识奋起反抗,你才未能得逞,如今本意识内中记忆混乱不堪,缺失良多,我定不会与你甘休,等本体安睡,你我当有一战,我定要将你赶出识海,方解此恨。” 就在伤者被两个意识吵闹得头晕目眩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踉踉跄跄地脚步声,接着传来一个略带些山西腔的声音:“泽华啊,你为何不听为父劝告,定要去告官呢?你可知,你这一去,为父还有何面目去见你早亡的娘亲啊?” 炕上躺着的伤者疑惑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从里屋走了进来。借助微弱的灯光,伤者发现这中年男人留着长长的辫子,穿着一身绛紫sè马褂,看面容似乎非常熟悉,稚嫩的声音则告诉他这是他的亲生父亲姜福全。 脑海中成熟声音疑惑的道:“这人是本体的便宜老爸?那本体肯定是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清朝?这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本意识能得以保留,倒让本体捡到大便宜了!” 稚嫩声音则附和道:“此人正是本体亲父,他定是认为本体亡故,因而悲伤若斯。若他发现本体仍存活于世,你我二意识充斥其识海,定会震骇不已!至于你的存在,哼!大言不惭,……” 姜智勇被两个声音烦的不轻,愤怒地哼了一声。 “啊!鬼,鬼啊!” “稀里哗啦”,被两个意识共同判定为伤者父亲的中年人被伤者的哼声吓得亡魂皆冒,转身就跑,没留神差点将桌子撞翻。桌上的灯台、茶壶、杯子等大都洒落死上,发出凌乱的声响。等他跑到门口后却忽然停了下来。稍后他又猛的转过身,迅速跑了回来,定定的看着伤者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姜父猛地将伤者抱在怀里放生大哭,眼泪花花地流了下来。 伤者被他哭得心烦意乱,没奈何现在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只好任由对方施为。 姜父哭了一会儿,慢慢地伸手触摸着伤者的脸,轻声道:“儿啊,你这是还魂了吗?还是怕为父孤单想将为父也带去地府啊?” 伤者无言以对,只好用尽全力说道:“我没死,我要喝水”。 姜父如闻仙乐,哈哈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跑到隔壁房间去了。隔壁房间再次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 在姜父去烧水的时间里,伤者的两个意识开始针锋相对,快速地述说着伤者的身世情况。而伤者则痛苦的根据两者的述说重新归拢起脑海中的记忆。作为本体,他逐步引导二者相互配合,为其所用,否则作为本体的他将完全疯掉。两个意识最终达成一致,决定渐次融合,合二为一。 慢慢的,伤者脑海中呈现出一部分记忆,而较成熟的记忆体占据了上风:“现在是光绪(公元1881年)七年六月,姜父是粮油店老板,自己现在的名字仍为姜智勇,字泽华,秀才出身。自家粮油店被人上了封条,自己去县衙据理力争,结果招致一顿毒打。成熟意识体来自百年前,作为某企业集团的财务总监拥有非常丰富的金融知识,并意外地拥有了很多其他的科技知识。” 成功控制了两个意识体之后,姜智勇毫无阻碍地冲着给他端来热水的中年男人喊了声“爹”,他必须先确认这个身份,并对自己记忆发生冲突的现象予以保密。虽然成熟意识体占据上峰,使他比较排斥现在身份,但是令他无可奈何的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什么,他只有被动地接受。 “慢慢适应吧!”姜智勇郁闷地想到。 本来准备给儿子收尸的姜福全发现书生儿子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让他惊喜莫名。他默默地给儿子端上开水,做些稀粥喂儿子喝下去,看着儿子闷闷地样子,他还主动劝慰儿子不要再想着去告官了。哪里都是官官相互,老百姓根本没有说理的地方。 正当父子二人商量今后生计的时候,“哐”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了。两个留着大辫子,身着号服的家伙闯了进来。其中一个cāo一口山西腔吆喝了几声说自己人等是什么刘将军的亲兵,要姜智勇父子俩老实点,别没事找事!见肥胖的福全被吓的直哆嗦,俩家伙才安生下来,抱着膀在那瞪着两父子。房门口又走进一位穿着宝蓝sè绸缎马褂,手里摆弄着把木质扇子,獐头鼠目的家伙,那飞扬跋扈劲儿,让姜智勇很想在他脸上摔几个臭鸡蛋。这家伙的脸黑黢黢的,颧骨老高,身子瘦的皮包骨,一看就是个鸦片鬼。 俩傻头兵听见脚步声,赶忙抹回身打千施礼,结果不小心没量好距离,把俩傻头撞到了一起,“哐”的一声,姜智勇都看得直皱眉,成熟意识体道:“演小品吗?”而稚嫩意识体则窃笑不已。 俩孬兵一个帽子被撞飞坐在地上,正忙活着到处摸帽子;一个仰倒在那里捂着头叫娘。后进来的那位爷估计是气的不轻,上前飞起一脚将趴在地上摸帽子的家伙蹬出去老远,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混账东西,爷带你们来是壮脸的,不是让你们来吃狗屎的,都滚一边去!” 俩狗腿子赶忙缩脖子跑到马褂男身后,满脸沮丧,弓着身子活像俩虾米。 马褂男撇着嘴看了看炕上坐着的智勇父子,扯着破落嗓子说:“我是刘将军帐下师爷,姓赵。我家刘将军听说这小的翘了辫子,特命本师爷送来两吊钱意思意思。既然这小子天照应,命不该绝,那本师爷就做回主。”他眯缝着眼睛对姜福全说道:“姜老三,我赏一吊钱给你,你给这小子瞧瞧病,以后管紧着点,别整天上蹿下跳的不安生,这回算他命大,若是再有下次,这你们知道后果!” “是,是,小人明白,赵师爷仁慈,小的哪敢要刘将军的赏钱,小的一定管好这忤逆子,不再惹是生非的讨刘将军和赵师爷的闲。赵师爷安坐,我给您泡壶茶歇歇脚。”姜福全赶紧端一把椅子放到赵师爷身后,弓着身子赔着笑脸跟赵师爷说话。 赵师爷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屑地横了一眼假装害怕,萎缩在炕上的姜智勇,趾高气扬地开声道:“小孩牙子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这包头、归化是谁的天下你还没弄明白呢吧,长长记xìng啊,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若是明白了事理,我家刘将军也说了,你小子是个人才,可以去府上做个幕僚,多了不说,可保你在包头横着膀子晃,你可要想清楚了哦?” 成熟意识体劝诫姜智勇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稚嫩意识体则有些不忿,却被姜智勇压下。他唯唯诺诺地“嗯嗯”应了几声,装出害怕得不行的样子。 赵师爷似乎因为差事办的顺遂很高兴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哐啷”一声扔在姜福全脚边,压低声音说道:“有人问起,就说爷给你两吊钱,明白了吗?” 见姜父傻杵在那不敢捡钱,赵师爷吼道:“赶紧收着,爷不想废话。” “是,是,赵师爷给了我们爷俩两吊钱,是两吊没错。”姜福全赶紧点头哈腰地回话,俯下身字捡起铜钱串子。在姜智勇看来这个赵师爷不是一般的狠辣,当然,也不是一般的能捞钱。 赵师爷用欣赏的眼光看了看父子俩,说道:“你们早这样不就结了,一对儿猪脑子,非打疼了你们才晓得做人。好了,爷还有事,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着赵师爷转头不顾而去,俩孬兵长时间弓着身子弄得腰酸腿疼,赵师爷一出门,两人都各伸胳膊撂腿的活泛了一下,丢帽子那位快速摸起自己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回头冲姜智勇两父子横眉立目,边走还边哼哼,没瞧见他那位兄弟还站在门口等他,俩人再一次亲密接触,并且倒霉地趴进了泥水地里。赵师爷yīn阳怪气的怒骂声再次响起,接着是两个孬兵被扇嘴巴的啪啪声和两人求饶的哀求声。 姜父解气似的冲门口比了个大拇指,姜智勇则慢慢躺倒下来,继续两眼望着天棚,他需要尽快把记忆归拢好,然后再考虑如何更好地生存下去。 第002章 百尺竿头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自从姜智勇比较倾向于认同脑海中的成熟意识体,并限制稚嫩意识体的发言后,两股意识体的融合明显加快。半个月过去了,姜智勇在姜父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料下,在郎中细心的治疗下,身上的伤痛逐渐好转,而他的意识体也基本融合完毕,稚嫩意识体再没有出现过,意识上的矛盾冲突终于解决了。但是记忆方面还处于缓慢的恢复阶段。不过另姜智勇高兴的是,他的记忆能力似乎强悍了很多,近rì无聊,让父亲姜福全到书院借了几本没看过的书籍翻看,看完一遍之后,他竟能一字不拉的背下来。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现在他已经知道,今生的自己十四岁考县学,夺得当届案首,第二年过了科考,督学关,具备了参加乡试的资格。明年八月要参加乡试,虽然脑海里四书五经等学业还算扎实,但是乡试中一举过关还有些心里没底。 能下地行走之后,姜智勇就搬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院内的一株近五米高、一米左右粗的槐树出神。他已经记起了很多往事,这当中前世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的印象比较深刻。虽然只是些轮廓,内里的一些事情还没能完全想起来,但是他已经知道原来前世的自己竟然坏到了那个地步,他不免有些汗颜。组织黑社会,杀人,放火,以权谋私,贪污**,偷税漏税,包养情人,忤逆不孝…… 似乎除了强jiān妇女和贩毒的事情没干之外,其他的坏事似乎都做尽了。因为自己是**,保护伞严密,所以多少次去jǐng局喝茶都能有惊无险。他非常佩服自己的那个铁嘴律师,太TM牛B了,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清楚的知道,父母的溺爱与纵容是导致自己叛逆乖戾xìng格的主因。打小的时候起,自己就组织了一帮tài子dǎng四处惹是生非,搅扰得左邻右舍以及自己所在的学校不得安宁。每天自己都会变着法的折腾,每次惹出了祸事,父母都会第一时间帮助他摆平,回来之后最多数落几句,从未动过他一手指头。 到了高中的时候,父母实在拿他没辙,只好将他送到了部队里,想让他在部队里受些磨练,懂得做人的道理。谁成想,他在部队里更加变本加厉。虽然有森严的上下级关系,虽然严酷的军事训练暂时磨掉了他乖戾的xìng格,但是反抗的火苗却也埋藏在心底。作为新兵,他忍气吞声,咬牙承受老兵的摧残,在老兵的yín威下选择屈服。但是,当他以令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两年如一rì刻苦训练,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军事技能后,他开始向曾经欺辱过他的老兵报复起来。 仅仅一年时间,他就在所在部队里持刀伤人两次,暴力殴打致残三名老兵。这还不算,他竟然持枪威胁连级指挥官,若不是他父母托人走关系,他肯定会在几次军事法庭上被判有罪,受到应有的惩罚。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父母仍旧选择迁就他。为了逃避惩罚,他们提前安排他复员,并轻易地将他弄进了一所大学读书。他的父母认为在高校学习,掌握了先进的知识,提高了素质之后,姜智勇会有所转变。谁成想,他竟然在高校组织起了黑社会。整天带着一帮小弟四处惹事,学校里无论年纪,无论男女,所有学生,包括部分教职员工都惧怕他,“姜阎王”之名异常响亮。 尽管他在学校里坏事作尽,可他也有可取之处,所有顺从他的人,跟随他的兄弟,都会受到他的照顾。那些家境不好的学生,他都会给予一定的资助,帮助他们完成学业。任何外校的流氓黑社会若是敢到他们学校来惹是生非都会受到他的残忍报复。因为他为人仗义,名声显赫,所以学校里众多的学生都尊他为大哥,在对外争斗中为他冲锋陷阵。他所在学校在当地更是凶名卓著。 他对黑社会情有独钟,对义气看得最重,信奉实力高于一切,并对于像他父母一样披着羊皮的社会蛀虫深恶痛绝。他立志组建一个集权利、财富、科技、武力、智慧于一体的黑社会组织,将那些社会蛀虫们一个个的“稀释”掉。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傻冲傻打的二愣子了。他一方面在大学生活的后期拼命学习金融、法律等相关知识,一方面暗中组建了一个名为“暗殿”的黑社会组织。 毕业后,父母安排他回老家S市进了zhèng fǔ某单位,做财务工作。耳濡目染之下,他在待人接物,为人处世方面已经非常老到,很快就获得了单位领导的赏识,在父母的帮衬下,他的级别不断提升,仅四年时间,不到二十六岁就升到了正处级。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已经多次挪用公款,为他的“暗殿”筹备了相当庞大的发展基金。暗殿在S市迅速膨胀,势力范围不断扩大,在这当中,多次火拼下来,伤残他人的案子不计其数,人命案子也没少出,暗殿崛起,逐渐将S市的黑社会全盘压制。 自此,姜智勇成为S市教父,在他的管控下,S市再没有欺凌妇女,贩卖毒品的勾当,而社会秩序也逐渐安稳下来。不过那些贪官污吏就惨了,经常xìng的出现高官私密暴露,钱财丢失,拜票,杀人等等事件。老百姓拍手称快,而jǐng察局的人却愁眉苦脸。姜智勇做事太过严谨,根本不留尾巴,每一次办事都是谋定后动,让jǐng察们防不胜防。S市的官场迅速被荡涤一清,而姜智勇在省城的父母也接受了他的劝告,不再贪婪,做起了好官。 三十二岁的时候,姜智勇厌倦了zhèng fǔ一成不变的工作氛围,挂官而去,自荐到了一家企业集团当起了白领。没有人知道这个现在已经荣升为L省教父的年轻人竟然在一家公司里做小白领。而他遥控的“暗殿”却逐渐在国内风生水起,他们笼络官员,蚕食各类潜力企业,依靠收取保护费和开办夜总会等方式大肆聚敛钱财。以强悍的武力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拼杀过去,成为国内黑社会组织谈之sè变的狂龙。每占领一座城市,他们都会执行组织的既定政策,对残害妇女的人和组织赶尽杀绝,对贩卖鸦片的人予以严惩,对贪官污吏给予曝光和暗中惩戒。国内竟然出现了对这个组织歌功颂德的人群。 姜智勇不再参与组织活动,而是安心做起了他的小白领,他非常有金融天分,通过努力,一步步走上高位,成为集团财务总监,这一年他三十六岁。 可也就是在这一年,他流年不利,在参加市长千金的宴会上,他被人当场指控为暗殿教父,有大批jǐng察扑上来要逮捕他。负责保护他的兄弟们舍命护送他逃了出去。在雷雨交加的夜晚,他驱车往家赶,想见一见自己的妻儿,结果,他遇到了他头一次感觉无能为力的事件! 虽然喝了不少“皇家礼炮”,但是他仍然熟练地驾驶者他的爱车,刚买的“保时捷911”。车虽然有些晃,但是仍能在高速上快速驰骋。距离他的秘密巢穴,那个高级别墅还有大约三公里的时候,他听到自己车后传来一连十几声炸雷,震得他手脚发麻,只晓得猛踩油门,加速逃离。忽然,他面前呈现出让他无从想象的一幕: 一只泛着刺眼金光的“鸟”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他的爱车,他当场怔住,嘴巴大张着能装进一只鹅蛋,两手离开方向盘竟做出了投降状。由于过度紧张右脚更加用力地蹬向油门,可是面对他的金sè光“鸟”shè出了一道黑sè光束,保时捷连同他的身体都被定住了。 当那只金sè光“鸟”悬停在他面前的时候,姜智勇看清楚那只“鸟”竟是一个头戴黑sè纱帽,身穿黑sè长袍,面容俊朗的青年人。那人一脸戏谑地开口说道:“小子,开个破盒子挺能跑啊,以为老子追不上你吗?这回你倒是跑跑看?” 姜智勇光张嘴说不出话,气得他在心里怒骂道,“这个该死的家伙,从哪冒出来的?难道是仙人不成?没事找上自己做什么?今天自己也太背了吧!先是特jǐng追杀,这又来个会飞的家伙找茬。” 那黑袍人右手轻挥一下,一道紫sè光速击中了姜智勇,他感觉自己能说话了,马上怒吼道:“你是哪来的鸟人,跟老子……” 那黑袍人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在姜智勇的额头,打的姜智勇满眼冒金星。没等姜智勇开口,黑袍人说:“给老子放尊重点,老子是阎王特使,今天过来是送你上路的。本来想用时空闪电直接给你劈到其他位面了事,省的你在老子们的世界里到处搞乱,让老子们疲于奔命的给你擦屁股。结果今天老子手头没那么准,竟然连续劈了十二次都没中,回去老子可惨了,这能量消耗的太大,阎王肯定不会让老子好过的……” 那黑袍人再次给了姜智勇一巴掌,很臭屁地哼道:“爷爷知道你小子不是东西,坏事做了不老少,当然你确实也做了些个好事,咱们也是清楚。所以,在处理你这个渣子的问题上,经过地府多次讨论,最后决定拿这个宝贝来办了你,至于你到了哪个位面,我们就管不着了,那边的阎王若是头疼也不干我们的事!” “呃,我在这边活的好好的,干你们什么事,老子阳寿到了吗?老子又没杀你们地府的人。凭什么拿闪电劈老子,你拿生死薄来看看!我……” 那黑袍人有狠狠地敲了一下姜智勇的额头,说“谁知道你是什么变来的,竟然可以随意更改生死薄,经你安排,被你手下提前杀死的人竟然有三十多个,我们地府所有人都跟着你吃锅捞。你还没干什么!若不是你小子做了些好事,阳间的老百姓都念着你的好,老子今天就要将你的魂魄收了,哼!本特使已经说的够多的了,阎王特命我送你去其他位面,你该上路了!”说着他从身后拽出一个小锤子和一个小凿子,瞅着姜智勇就要用锤子敲凿子。 姜智勇怒声大叫:“你妈的衰使,老子还没见到老婆孩子呢!你们……” “滚你的蛋,到别的位面再娶老婆生孩子就是了。阎王的命令是你能违抗的吗?你小子有一条命的加成,足够你在那边折腾的了,老子会帮你把记忆能力开大些,凭你的脑袋混个头头应该不是难事,去死吧!”说着,他睁目如电,双手用力敲击,“哗啦……”一声雷响,接着一道蓝黑sè的粗大闪电在天空中划了一条极其美艳的图画,最后击中姜智勇,将他的**彻底炸为粉末,一缕魂魄之光如电飞逝,转眼消失无踪。 在姜家院子里枯坐十余天的姜智勇极度郁闷:“原来是这丫的痞子特使干的,这种人自己哪斗得过,看来这哑巴亏是吃定了。这世界太疯狂了,大黑天蹦出个特使来折腾自己。现在好了,被劈到这个鬼地方,多一条命够个屁用啊,慈禧是那么好摆弄的吗?西方那些砸碎是那么好玩的?这个破落的国家,让人欺负得体无完肤,自己来不是找气生的吗?自己也太衰了!老婆,孩子啊,再也见不到了!” 烦躁的他对现在的身体极度不满,太孱弱了,来股强一些的风都能吧他吹跑。姜智勇不为别的,为了生存,他开始了艰苦的个人修炼。每天早上起来就朝镇外的山上跑,回来后开始在院子里做俯卧撑,在院门框上做引体向上,在自己的炕上做仰卧起坐。随着身体素质的提高,逐步增加些自制的沙袋。这种自虐一直持续着,每当他想念自己的父母妻儿,想念他的那些好兄弟们的时候,他都会拼命的cāo练自己,让自己挥汗如雨,没有jīng力去想这些事情。可是,思念亲人的痛楚却仍旧折磨着他,夜半时,他总会被梦境折磨醒,他经常梦到他牵挂的那些人。睡不着,他就很自然的想起前世的那些事。痛苦,一直深深地折磨着他,让他无法自拔。 姜福全很是纳闷,宝贝儿子这是怎么了?以前让他出去锻炼下身体,别总是扎在书堆里每完到了的看,现在倒好,书是一下都不摸,这运动倒是很下力气,每天都练得爬着回房间,好几次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搭把手才上得了炕。而看他那深锁的眉头,那凄苦的眼神,姜福全更是不懂了。这孩子想女人了?还是上次的官司没打赢,他心里不舒服了?多次开解,都无效收场,姜福全也是没法,就只好由他去了。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姜智勇那原本单薄的身体竟然隆起了一块块结实的肌肉,看得姜福全眉开眼笑。更让他开心的是,儿子不再愁眉苦脸的了,反倒改成了皱眉深思状。 一天晚上,姜智勇主动跟父亲说:“爹,您开个酿酒作坊如何?儿于书册之上偶尔发现有酿酒技巧,都牢记于心了。咱们试一下如何?” 姜福全心中一动,却很快又气馁下来,说道:“儿啊,你不知道,爹现在穷的只剩下仓房里的那些粮食了,如何能买的起那些酿酒的家什呢?” 智勇以手托腮琢磨了起来,“老豆没钱,这他妈可怎么办,不知道这年月有没有放贷的黑社会,对啊,现在有票号可以做典当的吧?肯定可行的!” 智勇计上心来,说:“咱把房子典当了,弄他几十两银子还是可以的吧,有了这几十两,儿有把握酿出不下于汾酒的好酒,您以为如何?” “儿啊,你就那么有把握吗?汾酒那是几千年的玩意儿了,你当做米粥呢,弄点水,把米往里一扔等着熟就成,酿酒可是门大学问啊!” 姜智勇心说:“咱前世就是酒业集团公司地,酿酒的事情咱还能不知道吗?” 嘴上却说道:“爹,您就放心吧,若不成功,儿愿一辈子禁足,不踏出这房门半步!” “那你给爹唠叨唠叨,让爹开开眼。若是你能说得头头是道,爹就听你的拼他一把,开个酿酒作坊。”姜福全还是不放心,儿子毕竟年幼,孩子心xìng,虽说学问比自己这个当爹的强百套,可是这生活上的事还没见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在书本上看来的东西就一准能行?他不能冒这么大风险。 姜智勇没有对父亲的怀疑表示不满,三下五除二,将一套比较完善的制酒工艺说了出来,说得头头是道,把个姜福全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姜智勇将如何储存,储量多少,如何销售等系列问题都讲得有声有sè,姜福全看的出儿子是用心思研究了,遂下定决心,跟儿子赌这一扑。 其实,他如此做也是担心儿子就此消沉下去,再弄出个毛病来。 三个月转瞬既至,姜智勇的生活逐渐规律起来,每天鸡鸣他都会起身锻炼,并将前世在军队学习到的格斗技巧等进行比较系统的训练。之后,他会按时去县学上课,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不求取功名,弄个一官半职的实在难以混的下去,苛政猛于虎啊,官吏们就跟豺狼一样四处掠夺。他有极其强悍的记忆力,又有前世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知识积淀,学识上进步很快,已经远超同学院的生员们了,学院的讲师都认为他老年乡试必能高中。 进入光绪七年腊月之后,姜智勇跟父亲姜福全搞起了一个白酒作坊,他根据前世记忆,成功酿造出高度汾酒,姜父品尝后赞不绝口,狠夸自己儿子有出息。 找人定做了一些陶瓷容器,父子俩将酿造的第一批汾酒装进瓷器中密封好,准备自行销售。因为山西汾酒是太过有名,姜智勇怕跟人家起冲突,特意将香型做了些调整,并将这种酒起名为“姜家酿”。姜智勇跟随父亲在包头、归化的高低档各sè茶楼酒祠进行兜售。凭借他们父子俩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姜智勇在包头县学荣膺案首的威名,姜家娘逐渐打开了市场。 父亲本就是jiān商,酿酒作坊一步步壮大起来,还请了伙计和护院的武师。如今有了营生,窝在家里的粮食也都在酿酒中有了去处,姜智勇这才对父亲的生计放心,决心出去闯荡一番。虽然内心的痛苦无人倾诉,他还有些难于融入这个社会,但是残酷的现实让他不得不暂且放下儿女情长,放下对前世的怀念。他深知目前这个国家已经腐朽到了什么程度。他不甘心做欧美列强的奴隶,作为炎黄子孙,他有义务,有责任为国家、民族的振兴尽上一番心力。若要能有番作为就必须有权有钱,智勇前世看过张之洞的生平,对他的情况还比较了解些,知道他将会在今年腊月赶到山西当巡抚。包头太小,自己又没有根基,若要崛起,只能借重张之洞的力量。 刚进入腊月,姜智勇就辞别父亲,怀揣银两和一把找人定做的三棱军刺轻装上路了。话说他现在可是有了一些功夫底子了,虽然说没学过什么气功一类的功夫,不过寻常三五个人还不是他的对手。 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他赶到了太原,发现巡抚衙门里当头的还是那个叫卫荣光的三不管巡抚,张之洞还没赴任。不过听人说卫老头肯定要卷铺盖走人了,他心下稍安,在太原又呆不住,遂决定朝直隶方向迎上一迎,若是半路遇上,他可以将自家冤屈跟张之洞申诉,求得张之洞同情,并争取进入他的幕府,跟张之洞搭上线。若遇不上,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番历练,进京转一圈也不错。 光绪七年腊月十八这天他路过了娘子关,虽然这副身体的年纪只有十五岁,但是在姜智勇的疯狂锻炼下,身高已经不下一米七,肌肉遒劲,健壮得紧。姜智勇不怕夜路,当天夜里,冒着大雪出了娘子关,朝直隶方向唯一的官道走去。 第003章 山地搏杀(上)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光绪七年(1881年)腊月十八,酉时。 夜sè里,姜智勇身穿黑sè棉布衣裤,微躬着身子,眯缝着眼睛,吃力地辨别方向,在暴雪寒风中艰难前行。身后的背包里装着些几本书籍,换洗衣服和一些银两。背包重量虽不大,但是在这种鬼天气里却是个相当大的累赘。 半个时辰左右,姜智勇走进了山区,山路曲折,周边山势较缓,差不多都是些45度以下的斜坡,偶尔有70度网上的山体,宽度也不是很大。斜坡上丛林密布,黑漆漆一片。沿着山路往里走,风力逐渐小了下来。姜智勇逐渐加快脚步,在娘子关打尖的时候听店小二说进山行走不到两个时辰即有一个不大的小镇,有客店可供住宿。 行进了大约半个时辰,姜智勇隐约听到前方有打斗呼嚎的声音,间或还有女子惊叫声传来。他猜想可能有强盗在拦路打劫,前世的时候,智勇就非常痛恨欺凌女人的行为,只要发现了,他都会将作恶的人狠狠地修理一番。他一向只有懦夫才会欺负女人,这种人不配做爷们。姜智勇前世那固有的正义感又发作了,从怀里掏出三棱军刺,快速朝事发地点跑去。 到了地头,姜智勇发现山路上有两辆骡车,靠前的骡车为特制的大鞍车,十分豪华。四名身穿黑sè同款式棉衣裤的汉子正被十几名贼寇围在中间,激烈地搏斗着。三个车把式钻到骡车下,在那撅着屁股发抖。 后面三十多米远处有辆小鞍官车,全车为木质,穹形顶棚,全黑sè绒缎子外饰,仅拖布泥为红sè,可以判定雇车的人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大员。这种车很特别,由于该车系京城制造,所以行路时轴承鸣叫有如“放丝鞭”。 在两车之间的官道上,一名体格健壮,五大三粗的汉子手中舞动一条八尺多的长jīng钢铁链,哗啷哗啷地与直响。与两名贼寇大打出手,铁链银光闪烁,与贼寇的刀剑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逼迫得两名贼寇不住后退,占尽上风。 壮汉身后不远处有两个中年人,他们都身着青布棉长袍,外罩厚羊皮马褂,看起来就像两个年关将近回家过年的教书先生。其中一位中年人将马褂的左衣襟揶在腰里,双袖绑紧,一把宝剑寒光四shè,与四名贼寇正面交锋,进退有据,始终不离另外一位中年人左右。他面sè黧黑,眼神锐利,身姿矫健,宝剑过处不时有贼寇狼狈翻倒躲避或中剑参嚎,无人能伤其分毫。 黑面客护持的另外一位中年人长了一副马脸,老大一个扁平鼻子,一张阔口。只是鼻子上两只眼睛却格外的jīng光四shè,让人不敢逼视。此人身材偏矮,两肩单薄,双腿极短,上下很不协调。他空着一双手,镇定自若地站在场中,任由黑面客纵横厮杀,始终毫无表情。 姜智勇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马脸中年人,虽无从确定此人是谁,但骡车的款式以及这人所表现出来的气度都说明他至少是朝廷三品大员。姜智勇心中暗想,“父亲乃是商人,分属贱业,为士人耻笑。自己虽为秀才,却也时常受人嘲笑。今rì若能有幸帮了这位大人,说不定可以依为靠山,洗白身份。 场中还有一小搓骑士,共五人,其中一位头戴貂皮帽子,身披虎皮大氅,满脸络腮胡子,长相极为凶恶,看情形像是这伙强盗的首领。此人手里擎着一把三股钢叉,座下一匹枣红马,冷眼观望着黑面客那一面的打斗,左手已经微微抬起,正准备发出攻击命令。 姜智勇悄悄将背包放到地上,趁着风雪掩盖行藏,连续几个纵跃朝着一个头戴瓜皮毡帽,细小发辫被风吹得乱摆,身穿绛紫sè棉衣裤,手里耍弄着个小片刀吆五喝六的家伙扑去。那家伙似乎是指挥十几名贼寇对付四名护卫的头头。 姜智勇冲到他身后,探左手抓住此人发辫根部,将他带到怀里,右手军刺猛地朝他脖子上划去。那贼寇错愕间发出一声惊叫,不过应变速度倒也不慢,右手中小片刀猛地朝身后捅来。姜智勇侧身让过,转到他身侧,军刺变划为刺,从矮小贼寇的右侧锁骨处斜扎进他体内,温热的鲜血自血槽狂飙而出,喷了姜智勇一脸。那贼寇惨叫一声,左手握拳想攻击姜智勇,右手小片刀也做出回旋斩杀的姿势,怎奈姜智勇再次发力,将军刺又扎进去两寸多深,扎进矮小贼寇的喉咙处。矮小贼寇鼠目圆睁,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血水自嘴角溢出,双臂缓慢垂下,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向后倾倒。姜智勇松开左手中握着的贼寇发辫,贼寇砰然倒地,抽搐几下之后再无声息。 距离姜智勇暗杀之处不足五米的地方,众贼寇听到了惨叫声,有几人回头观看,见头头浴血倒地,当即有三个家伙吼叫着冲了过来。不远处骑着枣红马的匪首拨转码头朝向姜智勇所在方向,口中大叫:“何方鼠辈,敢杀害我牤牛山的英雄,兄弟们过去几个,先把他生擒了,我要活寡了他,为老二报仇!” 这边骑士中有两人催马朝姜智勇冲去,手中斩马刀高举,嘴里呼喝有声,颇具气势。 此时姜智勇早拔出军刺,忍着因初次杀人而产生的不良反应,迅速掉头朝身后的密林跑去。顾不上取背包,他钻进密林,带着身后赶过来的五个贼寇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林里玩起了捉迷藏。 第004章 山地搏杀(中)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嘎吱嘎吱”,棉鞋踏在齐膝深的雪地里发出恼人的声音。却在密林里山风呼啸下变得微不足道,那有若鬼哭狼嚎的风声让人头皮发炸,心胆俱颤。 前世的姜智勇也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不曾想转到今生,刚宰个恶贼心里边就闹腾的不行,看来两股意识还是没完全融合好啊!好不容易将内腹的恶心劲儿压下去,姜智勇已经顺着山坡爬上了山顶,自两股意识逐步融合开始的疯狂训练让他在爬山时毫不费力,将后面的五个贼寇甩了不下五十米远。 借着贼寇们举着的火把光亮朝他们比了个下流手势,姜智勇翻过山顶,朝山背面跑去。这边的坡度更缓,估计不足十五度,林木的密集程度要高于山那面。 刚才姜智勇发现追兵当中有一人始终端着弓箭试图shè杀自己,心中也有些忐忑,得赶紧想办法整死这家伙。否则老让他指着后背可不是什么好事。追姜智勇的五个家伙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其中有三个已经呼呼直喘气,他们跳着脚骂姜智勇胆小如鼠,不是爷们。姜智勇只当狗叫,干脆不理。几个家伙无奈,只好再次跟上。 往前跑了五十多米远,姜智勇发现左前方有三棵大树距离较近,根部相连,枝杈粗壮,是极好的藏身之所。他迅速攀爬而上,躲在中间那棵树的枝杈后,静静地等待猎物的到来。 密林里光线yīn暗,即使有两个火把也难以照shè到三十米开外的距离。贼寇们追丢了姜智勇,都有些泄气。忌惮与老大的yín威,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分散开来成扇形慢慢朝前移动搜索。等他们越过自己藏身的大树之后,姜智勇慢慢滑下来,然后朝着手持弓箭的那个家伙蹑足跟去。 使弓箭的贼寇个头很矮,头上包着块棉布,行动颇为灵巧,不时地四下张望,若不是姜智勇见机得早迅速趴下,好几次都差点他发现。因为五个贼寇慢慢散开的距离拉大,姜智勇胆子大了起来,迅速接近目标三米距离。矮个贼寇听到脚步声,仓促转身,抬弓就是一箭,姜智勇机jǐng,伏地前滚躲过,不等这家伙喊叫,腾身而起,双脚连环踢出,朝矮个强盗攻去。矮个强盗拼命闪躲,不小心碰到一根断树枝仰倒下去。姜智勇一领军刺,寒光一闪,猛刺矮个贼寇左胸。矮个强盗摔倒时已经发出惊叫和呼救声,虽然山风凛冽,但也有两个距离稍近些的家伙听到,转身冲了过来。 矮个强盗拼命翻滚,险险躲过姜智勇致命一击,并将大弓朝智勇脸上扔来。姜智勇侧身让过,一个虎扑,军刺扎进矮个贼寇右侧大腿,然后挠身扑上,骑在他身上,猛刺其咽喉。矮个强盗大声惨呼,忘了抵挡智勇杀招,而是手忙脚乱地想从后背拔刀跟姜智勇拼命,结果被智勇一下刺中咽喉,鲜血汩汩而出。那矮子露出惊骇恐惧的眼神,双手握着背后的刀柄还在用力朝外拔,结果气力渐失,咽喉处流出的血水淌了一地。他眼中的凄绝之sè渐浓,慢慢地转为空洞,嘴巴大张,却喊不出半点声音。 姜智勇拔出军刺,起身撒腿逃走,两个距离比较近的家伙已经嚎叫着冲近他十米以内。其中一个家伙气急之下将火把都扔了过来。可能是过于急躁,火把根本方向不对,落到雪地里慢慢熄灭。 一个胖墩墩的家伙俯身查看矮个贼寇的情况,另一个瘦高个则跟在智勇身后叫骂着穷追不舍。姜智勇逃跑的方向是山顶,两人一追一逃渐渐拉开了与其他贼寇的距离。 等快到山顶之时,姜智勇放慢速度,等后便家伙追近,猛地转身扑了上去。近身格斗他是有些套路的,虽然有些年不习练了,但是余威仍在,飞扑之中他右手反握军刺划出完美曲线,直奔瘦高个的脖颈。瘦高个则侧身避让,双手持刀,吐气开声,猛砍姜智勇头顶。 一招没能得手,智勇挠身扑上,完全近身搏命打法,招招狠辣,不离瘦高个要害。瘦高个不断后退,手中大刀渐渐失了章法,疲于应付。就在他心虚想逃跑的当口,姜智勇一个扫堂腿将他踢倒,半路上一军刺扎在他小腹上,鲜血狂喷,参嚎声起,瘦高个发狠地挥刀砍来,又被智勇躲过。瘦高个无力举刀,双脚连登想要想要离智勇远些,姜智勇看了看远处逐渐逼近的三个黑影,伸左手两处食指晃了晃,走过去,踏住瘦高个的前胸,一军刺插进他的左胸心脏部位。鲜血透过棉衣,自血槽出箭shè而出。棉衣瞬间yīn湿,智勇的身上也溅到了一些。瘦高个双手抓着军刺,脑袋高抬,痛苦地嚎叫着,两手鲜血横流,他却仍死死抓住不放。慢慢地他的脑袋落了下去,嘴里鲜血横溢,缓慢闭眼,气绝身亡。 此时,从后面追上来的三个追兵已经临近,姜智勇再次逃亡,贼寇们见瘦高个已经气绝,也没多做停留,呼喝着朝姜智勇追来,众人就在山顶上展开了赛跑比赛。 山顶上积雪很厚,差不多有十几厘米,姜智勇前世是北方人,在部队时也在这种环境下拉练过,所以逃跑起来速度很快。三个贼寇惯常啸聚山林,按道理讲在雪地里奔跑并不逊sè于他,不过可能是平rì里偷懒,疏忽了锻炼,没跑出一百米,三个家伙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还逐渐地拉开了距离。 智勇趁着转身朝山路方向下坡的当口观察了一下局势,见一个粗壮的家伙跑在前面,后面俩家伙距离有二十米远,觉得有隙可乘,放缓脚步,等那家伙追来。壮汉手里拎着把开山斧,斧头沉重,刃口磨得锃亮,木柄足有一米长。他也不等后边两人上来,加快速度冲上前来大吼着斜劈智勇肩头。智勇不退反进,让过斧子,军刺挂着风声划向对手双目,左手拳头猛击对手心窝。壮汉撤斧侧身,动作稍微慢了一点,额头被军刺销中,划开了个大口子,疼的他哇哇爆叫,双手用力,斧子横劈,想要腰斩智勇。智勇大步跨前,窜到壮汉身后,军刺交到左手,猛扎壮汉后脑。壮汉猛地转身斧子轮圆了再次劈向智勇腰部。智勇无奈,军刺交回右手,踏前一步让过斧子,转身再上,由于他速度太快,壮汉躲避不及,军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窝,斧子落地,壮汉仰天栽倒。姜智勇抽出军刺就逃,后面两个追兵已经赶到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第005章 山地搏杀(下)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一胖一持枪的两个贼寇气喘吁吁地冲上来,他们看到了智勇与壮汉之间的搏杀,怎奈他们实在没了力气,而那边两人的打斗也实在太快,等他们赶到时,壮汉已经被刺倒了。 俩家伙跑到壮汉身边,一人盯着智勇逃跑方向,一人赶紧掏出伤药往伤口上撒,撕衣服要给他包扎。姜智勇趁这机会坐在雪地里休息了一会儿,打斗太过惊险激烈,他已经汗流浃背,微微有些气喘。不过另外一层意思则是示敌以弱,看能否引敌人中计,再赚一个。 那壮汉还挺抗活,俩贼寇商量一下,见姜智勇大口喘气,已现疲态,遂决定胖子留守,另外一个持枪的家伙继续追杀智勇。 姜智勇连忙起身,朝后跑去,大约跑出百米远近,智勇再次折回,与持枪汉子大打出手,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不下二十个回合,智勇也躲闪不及,被枪头划破了腰部。智勇发狠,连续玩命地施展近身突刺,专朝对手心脏处招呼。搞得持枪汉子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智勇得势不饶人,加快了进击速度,虽然意识还未能完全就位,格斗技巧也多少有些生疏,不过姜智勇的狠劲可是完全发挥出来了。他一招紧司一招,连环突击,不断地切割着持枪汉子的双臂,前胸,后背,连续的杀伤,让持枪汉子嗷嗷惨叫,大声呼喊胖子过来援手。 姜智勇用腿扫倒这家伙,骑了上去,将军刺朝对手的心脏部位刺来,持枪汉子眼尖,扔掉长枪,探手抓住了姜智勇的手腕,两人四只手绞缠在一起僵持不下。几次反复后,姜智勇有些气力不济,被那家伙翻过去按在了身下,滴着血的三棱军刺的刺尖逐渐逼近姜智勇的前胸。姜智勇脸上开始见汗,他有些气馁,自己在力气方面不是这持枪汉子的对手,现在这情形,自己怕是要挂在这了。压在他身上的贼寇满脸狞笑,嘴里嘿嘿冷笑,狠狠地将军刺往下压着。 正当姜智勇准备闭目等死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声,而后是那个被智勇放到的壮汉哭嚎的声音:“你这个王八蛋,你敢扔下老子逃跑,你……”持枪汉子被哭喊声分心,姜智勇借此良机猛地用力将他掀翻在地,三棱军刺也一下子插进了他的前胸,持枪汉子哭喊着仍在坚持,但是鲜血逐渐喷涌出来,刺尖一点一点地扎下去。持枪汉子杀猪般喊叫救命,之后又开口求饶,“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 姜智勇好不容易得势,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哪会绕了此人,右脚抬起,蹬在那人下巴上用力,军刺继续下探,持枪汉子呜呜地叫着,身体抖若筛糠,血水洒的满地都是。姜智勇身上的棉衣也大片染血,湿答答的。姜智勇在浑身热汗的情况下,将三棱军刺插到根部。持枪汉子眼睛怒凸出来,瞳孔慢慢放大,手上渐渐无力,最终归于沉寂。姜智勇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才用力将军刺拔了出来。他恢复了一下,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然后起身朝喊叫声走去。 姜智勇此时已经疲累异常,后腰的伤口也流了不少血。他的脸sè有些泛白,嘴唇发青,额头青筋暴跳,眉心处的紫龙皱纹凸显,犹若厉鬼。 惦记着还两个家伙没收拾,姜智勇慢慢走向山顶,一边走,一边四下查看,忽然他发现一道亮光自山坡下闪烁,心中一动,猜想肯定是那个胖子趁机逃走了。心中怒火熊熊,姜智勇到现在已经杀红了眼睛,连续杀了五个人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嗜血的快感,只要是敌人,他都会拼命扑上去捅上几个窟窿。他迅速跑到山顶那个壮汉倒地的位置,见那里只有壮汉一人,且正趴在地上一点点地朝着山坡下爬。智勇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一脚,将壮汉踢翻过去,举军刺连续扎在壮汉胸前,壮汉身上的血洞哗哗地冒出血来,喷得姜智勇满脸满身都是。到最后不再有血冒出,姜智勇才愣愣地站起身,愕然望了望早已死透的尸体,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军刺,心中有些茫然。自己怎么这么残忍嗜杀了,得控制一下情绪了,否则非走火入魔不可。 姜智勇手持军刺循着刚才发现亮光地方向追去。他担心这个家伙偷偷摸回去会对己方不利,若是伤了那个大人,那自己的努力就白费了。一路奔驰,很快,他发现了一个胖墩墩地家伙猫着腰,小步蹭着朝山坡下跑。这家伙太疏于锻炼了,在雪地里下坡都这么困难。姜智勇奋力追了上去。 胖子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本来含笑的面容瞬间凝固,而后迅速跪倒在地,高声嚎叫:“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啊,小的是被逼的,小的再也不敢与您老为敌了……” 厌恶地看着喊饶命的胖子贼寇,姜智勇转头吐了一口唾沫,慢慢走近他,蹲下来抓住了他的辫子根,用力将他的脸抬起来,恶狠狠地说道:“这么没种,还敢出来当强盗,你的卵子呢?” 胖子看着满脸血污,额头紫龙闪烁,有如厉鬼的姜智勇,吓得浑身抖做一团,颤抖着说:“好汉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当强盗了,小的上有八十岁……” “滚你的蛋,少扯这哩跟愣,老子是你能骗的吗?”说着一军刺将胖子的发辫割下,扔到了身边一棵大树杈上,说道:“滚蛋吧,藏几年,把头发长出来再好好做人,若是再被我遇到你干回这一行,别怪我下杀手灭了你。” “是,是,多谢好汉爷饶命之恩,小的永世不敢再做强盗,一定痛改前非……” “滚吧,老子最烦你这样的孬种,真他妈给咱爷们丢脸,别再让爷看到你,滚……”姜智勇的吼声响彻密林,胖子如蒙大赦,爬起身,也不管方向撒腿就跑。还不住的回身查看姜智勇是不是跟上来给自己来一下。 姜智勇蔑视地看了看胖子逃跑的方向,转回身大步朝官道跑去。心中嘀咕:“那位老大人,你可千万别挂了,你若是挂了,老子这么拼命就白玩了。” 可就在他跑出密林没几步的时候,身后传来“嘣”的一声,接着他听到有人高喊:“弓箭!趴下!” 第006章 伤重不醒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经历了如许激烈的搏杀,姜智勇此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境,浑身上下再难抽出一丝力气,他现在仅仅靠着韧劲支撑,还没有倒下,如何能躲得过利箭的袭击。 好在最后时刻,对于生命的眷恋让他创造了奇迹,狠吸一口气的姜智勇将身体朝右侧挪了一下,最终让开了要害。一支两尺长的弓箭shè穿了姜智勇的左臂,把姜智勇疼的眼前直发黑。担心身后那弓箭手再次放箭,他狠命地跳起来,转身甩手将三棱军刺当飞刀扔了过去。“啊……”惨叫声在密林里不断回响。 姜智勇踉跄着走过去查看,发现军刺正插在手持弓箭之人的胸口处,深入之柄。细一打量,姜智勇愤怒的发现偷袭自己之人竟是那个逃跑的胖子。这该死的家伙竟然跑去山上捡了同伴的弓箭,赶回来报复自己。 姜智勇这个后悔啊,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从此刻他下定决心,再不会对任何敌人心慈手软。 胖子贼寇并没有立时断气,他满脸死灰,腮部肥肉不住的颤抖着,大张的嘴中不住地冒出粘稠的血液。他双目圆睁,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姜智勇,有求饶,有求救,有不甘,有忏悔,还有地生命的眷恋。 姜智勇回望着他,从一开始的愤怒,逐渐转为无奈,继而惋惜,最后充满了同情。 这就是清末中国的普普通通的人,他们被奴化,惧怕达官显贵,动辄打千施礼、叩头求饶,他们在意识当中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仅只是将自己当成上位者的一条狗,主人让他去咬谁,他就会去咬。若是碰上软柿子,他们会狠劲地去捏弄;若是碰到强者,他们会露出尖狡的一面,为了达成主子的使命,宁可奴颜婢膝,虚与委蛇,容后再伺机动手。他们是忠诚的狗,被满清朝廷奴化的亿万忠狗当中的一份子。这是怎样的悲哀啊!姜智勇立志改变这一现状,他要将满清zhèng fǔ的愚民政策彻底推翻,他要让华夏百姓恢复dú lì人格,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和意识,不再盲目听命于人。 看到胖子贼寇的瞳孔渐渐放大,身体不再抖颤,嘴里不再往外呼气,姜智勇慢慢伸出右手,为胖子合上大张的双目并用力将三棱军刺从他身上拔了出来。胖子的身体猛地一颤,而后归于平静。 姜智勇用牙咬住军刺把手,用右手将弓箭的两头掰折,箭杆仍留在左臂上。他从衣襟上撕下一大块布,在伤口上方狠狠地扎紧,然后站起身慢慢地朝战场走去。 刚才出声示jǐng的人是那个五大三粗,使一条铁链的壮汉,他已经跑到了姜智勇身边,查看了一下姜智勇的伤势。然后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姜智勇指了指自己的胳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冲那壮汉说:“多谢兄台出言相告,可惜姜某反应迟钝,还是让宵小得逞了。” “从背后放冷箭算什么东西,要是我早把那家伙千刀万豁了,兄弟,你真是侠义心肠,俺张大根佩服的紧。”自称张大根的壮汉转头朝密林里那个胖子尸体方向吐了口痰,然后一脸钦佩之sè地看着姜智勇。 智勇含笑说道:“大根兄不必如此,小弟年幼,功夫稀松,以后还要向大根兄多多请求教益呢!” “好说,好说,姜兄弟,咱们往后相处的rì子还多,前面还有两个强盗顽抗,刚才大人让我过来看看你伤势如何,既然你还能走,咱们赶紧过去吧!” “好,听凭大根兄安排”。听这位大根兄说"大人"二字,姜智勇心里就踏实多了,那位大人没挂,贼寇也到了强弩之末,看来这次伤算是没白挨。 姜智勇在大根的搀扶下朝豪华骡车方向走去。 此时空地上已经倒下了十具尸体,还有六个伤者躺在地上痛苦哀嚎他们全都是强盗一方的人,只有剩贼寇的头领和一名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光头佬还背靠背站立场中跟众人对峙。黑脸客和四名豪华车护卫将二人围在当中,各种兵刃并举,逼得两个贼寇团团乱转。豪华车的四名护卫都受了些轻伤,但此时仍手持武器怒瞪着包围圈中的两个家伙。 姜智勇和大根走近战场时,他那有如厉鬼般的形象将两个家伙吓得瘫软下来,看着姜智勇眉心处略微泛着紫光,栩栩如生的紫龙皱纹,两个家伙立马弃械投降,大呼饶命。四名护卫、大根和黑脸客忙上去将两人捆绑起来。四个护卫还不解气,还偷偷地使劲踹了两人几脚。 姜智勇见贼寇全都解决了,一颗心算落了地,刚想转身过去要与持刀站在豪华车前的官员说几句话,相互认识一下,走个过场,结果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栽倒。众人奇奇发出惊叫声,其中还有两个女子娇柔美秒的声音。 无边的黑暗慢慢地笼罩了他,他感觉自己好累,好想睡上一觉,并且永远都不雅醒来。 就在姜智勇的身体马上就要栽倒的那一刻,离他最近马脸客跨步过来,一把将他接住。可没成想,由于姜智勇身量比张之洞要高出半个头,身体又重,马脸客心理准备不足之下,没能支撑得住,两人一起倒向地面。好在马脸客一心救护姜智勇,自己先坐在了地上,随后硬撑着胳膊托着智勇压在了他的身上,经此缓冲,才对智勇的伤害没有加大。 豪华骡车上再次传来女子惊呼声。 第007章 孔府养伤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光绪七年(公元1881年)腊月十八,戌时二刻。 鹅毛般雪依然下个不停,官道上两辆骡车被九匹战马环卫着缓慢地前进着。六名骑士趴伏在马背上,还有两匹马上分别横放着一个绑的跟粽子一样的人。另外一匹马上拴着一根绳子,绳后一连串帮着六个人。他们就是之前在山路上发生械斗的那些人。 昏迷不醒的姜智勇被安置在官用骡车里,那位官员模样的马脸客坐在骡车内看护着他。此时他正透过车内的烛光细心地观察着姜智勇,眼上满是关切之sè。姜智勇的伤口已经上了药,做了些处理,担心箭杆取出会难于止血,危及姜智勇生命,所以缠绕在胳膊上的布条高高地隆起。 官道尽头处已经现出了娘子关巍峨的英姿,这里是万里长城第九关,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她如同咽喉一般,扼控着山西与直隶两省的往来。 到达关口之后,众人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守卫叫起来,又花了二两银子才得以进关。骡车上的马脸客马脸更长了,双眉紧锁,怒气冲天。 进关之后,众人沿着街道缓行,不长时间就来到一个挂着孔宅牌匾的大宅门前。一名护卫上前叫门,时间不大即传来老苍头的询问声。听闻大小姐回来了,老苍头赶紧开门,将众人让进了院内。不一会儿管家赶来,招呼众人进入客厅稍待,然后准备了较为丰富的膳食,大根等人早就饿极了,这时候也不管味道都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而姜智勇则被抬进一间客房,早有仆人出门去寻郎中给他看病。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仆人才将一位睡眼惺忪的郎中请来。大根等人早已经吃罢了饭食,围坐在智勇床前。见郎中赶来,众人纷纷让开,让郎中给智勇看病。问明情况后,郎中取出应用的家伙,将智勇左臂上的箭杆取出,智勇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复又陷入昏迷状态。郎中上了伤药之后进行了妥善包扎。之后,他提笔写了两副药方,吩咐了具体注意事项,便取了诊金,告辞离去,言说第二天再来探病。 此后众人见姜智勇呼吸逐渐均匀,气sè转好,也都安心下来,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大根要流下来照料,被孔家管家劝住,说是会派人专门看护,请大根也去休息。因为是在人屋檐下,大根也很无奈,遂听从孔府管家的安排,也去安歇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智勇隐约听到有鸡鸣之声,他慢慢醒来,睁开了双眼,一丝光亮豁然入目,将他刺激得眼球都疼。他转头看去,只见一张四方桌上摆着个壶形的灯台,可能是灯芯过长,火焰偏低,所以光亮微弱。 一缕清香入鼻,姜智勇讶异地收回目光,却发现自己身侧床沿处趴伏着一位梳着单股长辫的女孩。看她身着白sè高领棉旗袍,左手搭在右臂上,抵着右侧脸颊,手中一方白sè香帕护住了口鼻,秀目微阖,黛眉微蹙,用细嫩的右手拉着他的右手,正自打着瞌睡。 姜智勇细细的打量着俯身在自己炕沿上,生怕自己碰到伤处的细心女子,心中一股暖流油然而生。也许是姜智勇两次扭头牵动了手臂,打瞌睡的女子一惊,迅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之下,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女孩的脸红的像苹果一般,局促不安的直起上身,坐稳炕前的圆凳。她羞涩的左手扶着抗沿,右手慢慢的从姜智勇的大手上抽离。见姜智勇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脸,女孩忙低下头,将两只小手都缩回来,抓着手帕不知如何是好。 姜智勇被女孩的美貌惊呆了。瓜子脸,皮肤白皙粉嫩,弯弯的眉毛,水汪汪好像会说话的大眼睛,长长的有些向上卷曲的睫毛,娇俏可爱的鼻子,红润微薄的嘴唇,圆润却又有些微尖的下巴,整体下来很有些林青霞的味道。那害羞的模样,那红润的脸颊,太惊艳了。 多亏姜智勇有一颗处变不惊的心,很快就调整心态,冲美女笑笑,然后用右胳膊肘支了下身体。混身都麻了,若不挪动一下就痛苦死了。见姜智勇因为自行挪动身体而牵动伤口,一副呲牙咧嘴的疼痛模样,美女赶紧站起身,上前扶托住了他受伤的左臂,顺着他的力道让他摆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见他感激的冲自己点点头,美女才退后一步坐下来。 两人依然沉默着,姜智勇几次想道谢,想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都没能如愿,跟她说什么呢?说她长的像林青霞?林青霞是自己的偶像?荒唐!那说些什么呢?他有些被雷到了。 女孩似乎也感觉很不自在,微扭了下身体,忽而站起身,步态轻盈地走到旁边的方桌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又袅袅婷婷的走回来,用双手递到姜智勇面前。 身材真好,真可谓杨柳细腰、盈盈一握啊。亮白sè绣着牡丹花的棉旗袍穿在她身上更衬托她落落大方,雍容典雅的气质。 姜智勇又有些失神,不过还是很快就恢复过来,贪婪地看了下女孩美丽的眼睛,然后用右手接过茶杯,将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他还真有些渴了。就在这时,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两声。尴尬,又见尴尬,姜智勇终于不好意思的红了下脸。低声说道:“这位姑娘,谢谢你的悉心照料,请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睡了几rì了?” “恩公别这么客气,您救了小女子的命,我感激还来不及。为了救我,您深受重伤,我一辈子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呢。” 女孩转回身,再次走到方桌旁,端过来一盘糕点,放到姜智勇身边,说道:“你先吃点点心,这是我家中自制的,很好吃呢。你一边吃,一边听我跟你说,好吗?” “太感谢你了,不瞒你说,我真是饿坏了,呵呵。”姜智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了个圆饼状的点心,冲美女点了点头,才张口吃了一点,入口芳香,甜而不腻,好吃。 女孩笑了笑,说道:“恩公昏迷了三天三夜了,算上受伤那晚,已是四天。小女子真不知道该如何答谢您呢。前几rì,小女子已经禀明家父,他正从京城赶来,家父曾言一定要好好感谢您。” 姜智勇虽然很饿,但是也没有狼吞虎咽,做出些不雅举动,美女当前,总得做些样子来,唐突了佳人就不好了。 吞咽了一口,姜智勇才说道:“姑娘不要再称呼在下为恩公,我只不过帮了点小忙,适逢其会而已。若是旁人遇到这档子事也会出手相救的,何况还有三位先生不也帮了忙吗?” “是的,那三位恩公中有两位姓张,其中一位是我们晋省新任巡抚大人张之洞,另一位是他的亲随叫张大根,第三位姓桑,看样子像是抚台大人的幕友。我父亲赶回来也会好生感谢他们的。” 姜智勇听说自己救助的人就是张之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大事底定了。自己这回算是跟香帅挂上勾了,只要进入我的视线,我必不让你轻易逃脱。 女孩取过姜智勇身边的茶杯,又去添满温水端了回来。姜智勇感激涕零,这女孩心思细密,自己正噎的难受呢。他赶紧点头称谢,伸手接过茶杯,张嘴喝了一口。而后继续吃了起来。女孩坐在圆凳上,含笑看着他慢慢吃下了五六块点心。 姜智勇感觉腹中有些底子了,就停了下来,将茶杯中最后一口水喝掉,然后硬挺着用右臂支撑身体坐了起来。 女孩吓得赶紧站起,说道:“姜壮士莫要用强,还是躺着舒服些,别又裂了伤口,耽误身体复原就不好了。” “没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快请坐。” 还真挺疼的,姜智勇伸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刚才稍微用力就让他感觉钻心的疼。多亏以前也受过重伤,否则非呼痛不可,在这美女面前也就丢了份了。喘了几口气,见疼痛压下,智勇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这里又是什么所在呢?” 女孩略微错愕一下,答道:“小女子姓孔,您现在娘子关我孔家的别院里养伤。” “哦,原来是孔小姐,失敬失敬,小可还想知道另外几位先生可还都在府上?”姜智勇有些心急,他现在很想尽快与张之洞晤谈一番,让他收下自己,毕竟自己可是豁出命去救了他们。若是张之洞不将自己当回事,冷漠而无情,自己就要另谋他路了。 孔小姐说:“抚台大人早于前rì赶往太原了,他要尽快去抚院任事,所以不能在这里陪你,还让我转告他的歉疚之意呢?希望你能在伤好后赶赴抚院一聚。我这里有他留给您的亲笔信。” 第008章 新版红娘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光绪七年,腊月二十五,辰时。 姜智勇靠坐在木床床头上,剑眉微皱。本来以为住在孔家可以与美若天仙的孔家小姐多些交往,增加相互了解,进而凭借英雄救美的良好关系促成好事。结果三天来孔家小姐只是上午过来探视他一下,其余时间皆不见踪影。姜智勇禁不住有些烦躁,毕竟是封建社会啊,这女子能每天来探视自己一番已经实属不易了,自己又何必强求呢! 在这个社会里,依自己的家世想要跟他们孔家小姐建立来往,或者想一亲芳泽那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孔小姐有意避开也是人之常情,何必自寻烦恼呢。 敲门声响起,把姜智勇从烦恼中解脱出来,估计是送早餐来的玲儿吧,开口说了声“请进”,姜智勇兴趣缺缺,不像前几rì对敲门声那么期待了。 果不其然,玲儿挂着满脸笑意蝴蝶般飞舞着进了房间。姜智勇拿眼看了看她,道了声谢,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然后让她将饭食放在离床不远的一张方桌上,告诉玲儿自己不饿,有些话要跟她说。 玲儿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的望着姜智勇,不解的问道:“姜公子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请郎中过来瞧瞧?” 姜智勇苦笑了一下,说道:“玲儿不必担心,我身体没事,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顿了一下,姜智勇继续说道:“我有些担心家父,想尽早办完事,回去帮衬他老人家。能不能麻烦你跟孔小姐说一声,姜某想今rì离开,烦劳她帮我雇一辆骡车,我想去太原见一见张大人,之后就回老家温习功课,等待乡试了。” 玲儿见他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又听他有离开孔府的意思,心里琢磨开了:“住的好好的,自己每天三顿饭调着样的给他安排饮食,亲手帮他换药,陪他闲聊天,他怎么突然要离开呢?这个人幽默风趣,这几天给自己讲了好多好玩的故事,每天回到小姐那里,小姐都会让自己再讲给她听呢。难道是小姐避不见他,让他感觉被冷落了吗?嗯,应该是。呆子,我们家小姐可比我还紧张你呢?身在福中不知福,哼!” 玲儿想通了关窍,拉了个圆凳过来,坐在姜智勇床边,笑着问道:“真那么着急吗?我们家老爷再有两天就到家了,他很想见你一面呢!你若是走了,我们要如何向老爷交代呢?” 见姜智勇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玲儿偏头抬脸看着他说道:“是不是我家小姐……”. 姜智勇很欣赏这个兰心惠智的女孩子,聪明人就是不一样,自己这么隐秘的心理她都能猜出个仈jiǔ分。 姜智勇摇了摇头,说道:“玲儿不要误会,我与你家小姐真的没有什么,之前种种都是误会,我和你之间的那次对话也是玩笑,不必在意。我们姜家确实遇到了些困难,必须找巡抚大人才可以解决,否则我父亲连这个年都会过不好的。你不必再言及其他,去与你家小姐说吧,我心意已定,今rì必须启程赶往太原。” “呦……,看您这话说的,我怎么闻着您满身的酸味呢?再说,您着急,这再急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两天吧!就您现在这身子骨,外边天寒地冻地,您若有个三长两断的,让家主是我跟您知道了,我们也不用活命了!” 小丫头伶牙俐齿,当当当几句话跟机关枪似的敲打在姜智勇心头。心中对孔小姐又增了激愤好感。不过姜智勇很快就恢复平静。现在是什么世道,晚清最黑暗的时候?晚清。此时哪来的什么zì yóu恋爱,这个年代的婚姻都是建立在权钱基础之上的。这玲儿的话估计也是一半真,一半假,若是自己走了,怕老爷回来了无从交代吧。小丫头片子,给自己耍起弯弯绕来了。 姜智勇洒脱的一笑,说道:“玲儿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姜某解救你们不是为了索求回报。你家老爷回来若是非要见姜某,请他到巡抚大人府上找我便是,我想我会在张大人那里盘桓些时rì,快些去跟你家小姐说吧。”说完这句话,姜智勇闭上双目,不再言语。与其自找没趣,还不如悬崖勒马,自己年纪还轻,有好多事等着自己去做呢,须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玲儿见说服不了姜智勇,遂起身告辞,转而去绣楼跟孔小姐说了。孔小姐没来由的心中一阵空落落的,他干嘛要离开呢!自己毕竟是女儿家,得注意些影响不是,真要整天留在他房里,别热还不说闲话啊。遂修书一封,让玲儿带过去给姜智勇。 见玲儿返回,姜智勇笑问,“可是有了结果,姜某可以走了吗?” 玲儿递上信件,智勇迅速抽开一看,原来是孔小姐给自己的一封信。心中委婉地提出孔小姐对他的钦佩和感激之意。要他无论如何不要走,最起码也要等到她父亲回来。孔小姐鸣叫孔紫萱,她其实也很想长时间跟姜智勇在一起,怎奈女子有妇德之规条,不得擅入男子房间,她也是徒呼奈何。请姜智勇不要怪罪,若是可能,两人可以通过书信交流。其恳切诚挚之意跃然纸上,让姜智勇有如沐chūn风之感。 错愕良久之后,姜智勇让玲儿取来纸笔,也回了一封信,信中委婉地提出了对孔小姐地钦慕之意,要说姜智勇真的对那孔小姐有意吗?实则不然,姜智勇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狗屁言论,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需要不断沟通才能逐渐建立起来的。他才不相信自己一个拥有现代人意识的黑道头子会喜欢上一个清末时期的小家碧玉呢!而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临时想到的个人发展计划。孔家可是山西首富,经营着拥有五六十家分支票号的泰裕钱庄,实力雄厚。姜智勇乃是金融方面的专家,若能通过某种方式一举将泰裕钱庄吞下或控制一部分股份,这对于姜智勇来说将是极大的助力。当然,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接近并逐步与孔小姐建立稳固的朋友关系是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对孔家家主孔繁岗产生直接影响,使自己的计划事半功倍。 而玲儿在做了一段时间的传信桶之后,发觉两人之间的通信简直是半个时辰一封了,把她这个小丫鬟遛的腿都细了半圈。可是没办法,主子的话她又不能不听从,只能听任指挥。到最后她都在幻想自己是不是成了那红娘,暗中为小姐跟这位姜公子牵线搭桥呢? 第009章 误会重重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shè进来,给房间内的所有器物抹上一层亮sè,带来融融的暖意。几rì来与孔家小姐的书信往还让姜智勇对这个清末女子另眼相看起来。没想到此女竟然是满腹经纶的才女,诗词歌赋无所不jīng,连西方科学技术方面也略知一二。这如何不让姜智勇赶到惊奇呢! 而孔紫萱这边更加惊愕不已,她无从想象,一个杀人如草秸,漠视生命若斯的少年人竟然是学富五车,无所不jīng的大才。不论自己提出怎样的疑问,拿到他那里没一会儿就会给出答案。诗词歌赋,jīng妙绝对,书画技艺,吹箫弄笛,洋人奇巧无不信手拈来,让她惊为天人。 本来孔小姐还只是朦胧中对姜智勇有些好感,可是几天下来,她心中的爱慕之意却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增加着。等到现在,一天不见他几次面,她都会痛苦不堪。这个少年竟然是个天才,一个无与伦比的天才。而他那俊美的面容,大气雍容的风度,更让孔小姐神为之夺。等到后来,孔小姐干脆不顾丫鬟玲儿的劝告,就守在姜智勇身边听他讲述美国小说《飘》,从小说当中她了解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妇女的地位以及她们在感情,在生活上与自己所在国度的迥然不同。 姜智勇非常乐见孔紫萱能够认可《飘》中那个敢爱敢恨,泼辣能干的郝思嘉。这说明她有跟自己拥有共同语言的潜质。若是多加点播,长时间培养,说不定一个新时代女xìng就将诞生了。从孔紫萱望向自己的眼神,说话的语气,探讨问题时的态度,姜智勇发现孔紫萱着想了。她很可能已经喜欢上了自己,这对于自己来说绝对是大好事。可是当孔紫萱走后,姜智勇却发觉自己有些寂寞难耐的感觉。他有些害怕这种感觉,他还无法忘记前世的妻儿,他还不可能接受任何人做自己的妻子。怎么办,姜智勇想逃避,他越发感觉到自己度孔紫萱认真起来了。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当彻彻底底地思考了一整夜之后,姜智勇确信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多才多艺的女子。他决定逃跑,什么崛起计划,什么金融寡头,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当女孩刚走近房门,手还扶着门把手,用饱含深情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姜智勇冷漠视之。早在孔小姐来之前,他就将一身黑sè衣裤更换好,将所有的个人物品都整理好。此时他慢慢站起身,扶着腰走到女孩身边,低头望着女孩惊恐的眼睛,说道:“我虽然不是个穷光蛋,但是家境比起你孔家却相去甚远,我所知道的一切太多玄妙,以至于我知道我这一生将承受数不尽的血与火的考验。” 姜智勇抬起头,目光越过孔紫萱落到了门把手上,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感觉,我同样也对你有某种期盼,但是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富家小姐,穷此一生,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的。请你让下人帮我雇一辆骡车吧,我需要加快自己的步伐,尽早完chéng rén生的使命,我有些迫不及待,让您见笑了,孔小姐。” “我……,你……,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走呢?我们,我家,哎,你说的我听不懂,但是我不希望你离开,爹爹很快就会赶回来,信鸽传来的消息说再有一天他就到了,难道连一天你都等不及了吗?我们可以一起去太原,这样我们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更何况你的伤还没有好,我只是个俗世中的飘萍,随波逐流,不敢想姜公子的宏图伟业,只希望姜公子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急着离开吧。”孔小姐一开始紧张的要死,再加上姜智勇的话语太伤人,太让她惊恐了,所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但是,慢慢的,大家闺秀的教养以及经常随父亲混迹商界的经历让他逐渐恢复了冷静,她不再想什么两情相悦,举案齐眉,她心里只剩下对恩人的担心:他不能就这么离开,那对他的身体会造成更大的伤害的。眼泪在眼圈转动,虽然表面坚强,但是孔小姐的心都快要碎了。 姜智勇潇洒的笑了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床前,将包裹拿起来,挎在右肩上。他平静地走回到孔小姐身边,温和的说道:“让我走吧,张大人昨rì来信说让我伤愈后去他府中,似有要事相商,况且我家中冤情未雪,也急需去向他申诉,姜某实在是等不得了。” 孔小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顺颊而下,滴落尘埃。这个男人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心里只有他的仕途,他的家事,或许他早就定下了门亲事,不好跟自己言讲吧。又或者他醉心仕途,怕自己的商人女儿身份影响到他。抬头幽怨地看了姜智勇一眼,孔小姐轻声说道:“我曾与你说过,家父也很想结交这位新上任的巡抚大人,你不妨等上一两rì,待家父归来,我劝他立刻与你走一遭,你们二人同去也能相互提携帮衬着,何乐而不为呢?家父虽有些势利,但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三晋男儿,你于我有大恩,无论如何父亲都会帮助你的,这年月进衙门口都要使银子,何况是你要告的是官。” 姜智勇有些气闷,看来这女孩的父亲想利用自己一番了,毕竟自己也救助了张大人的亲随大根,从张大人信中对自己的推崇来看,此去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呢。他们孔家在商言商,自己这个身份刚好可以帮衬着去张大人府上拜谢大根的救女之恩,顺带跟张大人拉上关系,真是物尽其用啊。既然如此,自己就帮衬他们一二好了,毕竟在人家这也住了好几天,吃人家嘴短吗! 想到这里,姜智勇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姜某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就依孔小姐吧,我再住上一两天,若是伯父需要姜某做些什么,最好提前安排下来,姜某年幼,怕打乱了伯父的计划。我有些疲累了,想休息一下,孔小姐请吧!” 孔紫萱看着这个狠心的家伙竟然赶自己走,又把自己的意思歪曲成父亲要求他办事一样,心中懊恼,大小姐脾气上涌,猛回身使劲拉开了房门,绣鞋刚踏出房门的时候,一股冷风袭来,让这位大小姐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门边张口结舌的玲儿一脸颓丧的模样也提醒了她,她不仅是来劝姜智勇留下来的,她还想让他扮演张生的啊。可是,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房门,她怎好再退回去,眼泪自眼眶中簌簌落下,慢慢的,孔小姐艰难地将另一只脚挪出门外,轻轻的,孔小姐将房门关紧。纤细的手指用力抓着门把手,孔小姐强抑悲伤,望着救命稻草小玲儿,那模样,马上就要哭出声来了。 玲儿的肺子都要气炸了,刚才屋子里的两个人都说的什么话啊,一个二愣子郎心似铁,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将唾手可得的如花美眷猛劲往外推;一个是骄傲的孔雀,外表华贵典雅,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想着让别人阿谀逢迎自己。哎,这俩冤家,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搞呢。 玲儿冲小姐一笑,低声说道:“小姐先回房去,把心儿放宽些,万事有我,我这个红娘啊,可是当定了的,说话算话,一准儿给你把张生送来。” 孔紫萱惊愕地看着玲儿,她已经彻底放弃幻想了,以为姜智勇根本不喜欢自己,可是玲儿却如此底定,硬要做红娘给两人牵线搭桥,难道自己理解错了吗?他隐藏了自己的想法?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给自己看,为的是保护他吗?自己进门时他那专注的充满爱慕的眼神不是假的,他应该对自己有好感的。 孔紫萱欣喜地看着玲儿,伸手抓住她的双肩,使劲的摇晃了几下,焦急地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好玲儿,帮帮我,我不想失去他。” “嗯,放心吧,小姐,他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的。”玲儿伸手在小姐面前晃了一下小拳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孔小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听着走廊里孔小姐慢吞吞的细碎脚步声,姜智勇心痛如绞,娘的,自己这么没出息吗,就这么两天就喜欢上这个旧社会的女孩子了?我靠! “咚咚咚”的敲门声将姜智勇吓了一跳,他皱了下眉头,前行一步将门打开,见丫鬟玲儿正眉开眼笑的站在门前,双手攥在一起,似乎很冷的样子。 姜智勇放眼过去,这是一个四合院,走廊之外是一个四方形的空地,上方就是四角的天空。空地上满是积雪,寒风呼啸着,将雪地上的一些落雪吹起来在半空中飞舞。 “请进吧,玲儿姑娘。” “姜公子何以如此对待我家小姐,小姐待您如何您应该最清楚,她是真心想与您结交啊!”玲儿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丫头,别费力不讨好了,你的那点心思我懂,想当红娘吗?玩调教养成戏啊?你似乎没有《西厢记》里的那位胆大心细吧,我看你还是省省吧,这年月跟大唐不同,有些事你们女人不懂的。况且我还不想把过多的jīng力用在男欢女爱上,虽然孔小姐端庄贤淑、美艳绝伦,我确实对她一见倾心,不过,可惜啊,生不逢时,徒呼奈何。” 姜智勇直接把话挑明了,你玲儿想做红娘就要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份,有没有那水平。想清楚了再掺和这档子事。 玲儿有些愣怔地看了看姜智勇,好一阵子才开口说道:“姜公子才智过人,思虑周详,只是您没听过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千古名句吗?我家小姐对您一往情深,您怎么能只想着您自己,不为她考虑考虑呢?您给玲儿讲的那个名为《飘》的故事,不是也说妇女平等,应该敢爱敢恨的吗?” “嗯,你倒知道现学现卖,是,我胆小,不想掺和进这一出《西厢记》里边去做那个什么叫张珙的张生,唐朝,多么辉煌的王朝啊,你看今rì呢?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有志男儿怎会被儿女情长所困呢?虽然我十分喜欢你家小姐,但是若阻力太大,我不会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的。我有着非常庞大的计划,在我的计划里,我还没有在现阶段找女人的想法,你明白了吗?”姜智勇轻轻拍了拍玲儿的肩头,他很欣赏这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感觉她比那个骄傲的小孔雀好相处的多。 “姜公子,您是不是觉得我家小姐太骄傲了,所以……” “你真的有这么聪明吗?我想的什么你都能猜到了?你还真是个天才。不错,我确实看不惯大户人家小姐的这股子傲慢劲。我的思想与你们有着上百年的差距,这个我不做解释,说了你也不懂。我不喜欢盛气凌人的女xìng,也不喜欢花瓶,我需要同志,可以给我帮助,与我同舟共济的姐妹,明白了吗?” 小丫头玲儿似懂非懂的看着姜智勇,她发觉此时的姜智勇身上好似笼罩在一层光环里,他是那么的神采飞扬,那么的耀目生辉。 “去多陪陪你家小姐吧,我只能给你们一个承诺,若是在两年之内我能考中状元,而她没有嫁人且又能有所改变的话,我会来找她。”姜智勇对这位富家小姐还是有些希冀的,她真的好美,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自己要求她太高也不现实,在晚清这个大染缸里,想找到像宋氏姐妹那样的女xìng实在太难了。 玲儿傻傻地看着姜智勇,到此时她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位姜大爷到最后才给留了条路,也就是说他还是很想做张生的,只是小姐的这个崔莺莺的角sè需要改变一些了,不能那么骄傲,不能像个花瓶一样,要能读懂他,要能帮助他做事才行。 玲儿娇俏地禁了下鼻子,冲姜智勇说道:“饿了吧,准姑爷,您等着,我去给您热一下饭菜,一会儿就回。您交代的事,我一准儿给您办好,玲儿去了。”说着玲儿拎着食盒出了门,快步走去。 第010章 另眼相看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光绪七年,腊月二十八,巳时正牌。 天空晴朗,白云朵朵,太阳挂的老高,将憋了几天的力气一股脑地使了出来,给银白的雪国洒下了无尽的光辉。街市上的人们都低头走路,生怕被强烈的光线灼伤了眼睛。 “哗哗哗,七八匹脚步轻快、高大健壮的骡子驮着疲惫的主人在宽阔的街道上驰骋,行人们都驻足旁观,生怕一不小心让这些个骡子碰到了。骑着骡子赶路的八人来到一个大宅院门前勒住了缰绳,骡子上的年轻骑士们都快速片腿落地,仅有一位头戴貂皮帽子,身披棕sè狐裘大氅约莫五十岁上下年纪的老者将缰绳交给跑过来的一个年轻骑士,然后慢吞吞地片腿朝下出溜,在那骑士的扶持下才落地站稳。 连续数rì的长途跋涉把老者累坏了,“可算是到了家了,岁月不饶人啊”。老者在心里叹息一声,抬起头看了看宅院门的方向。早有伙计将门敲开,并有管家模样的人小跑着从门里出来,迎接老爷回府。 一行人徒步进了宅院,骡子都交给一个仆人拖走,一行数人经管家安排各自去休息,老者也在这位中年管家的扶持下慢悠悠地去上房休息。 绣楼里,听玲儿说到父亲到了,孔紫萱噌的一声从床边站起来,心跳声自己都能听到。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玲儿,紫萱希望玲儿能再帮帮她。这两天她还是照常白天的时候去姜公子那里问候一下,使劲磨蹭到午餐时间也说不上几句话。下午就是度rì如年的等待,等着玲儿回来给她讲从姜公子那里听到的一些琐事和自己也非常想听又不好意思让姜公子给自己讲的《飘》。 她确信自己学不来郝思嘉的大胆任xìng,但是郝思嘉作为女人在战乱年代为了生存毅然从商赡养一家十余口所展现出来的勇气与魄力却深深的震撼了她。或许姜公子就是要自己能在这个层面上帮助他吧,可自己有那个胆量吗?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老国度里,自己这个针织刺绣等女红手艺出类拔萃,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的才女还可以接受,但是抛头露面的去与男人抢着做生意那会让人怎么看?他希望自己这样吗?自己现在根本不顾及什么妇德了,完全放下了小姐的架子,求着玲儿旁敲侧击的了解姜公子的心意,可两天来玲儿仍然不得要领,紫萱感觉自己简直要急疯了。 父亲回来了,他就要走了,这可怎么办,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有个着落,难道自己与他真的是有缘无分吗?京城里的那些纨绔们可是追的紧,整rì跟苍蝇一样围着父亲转,若是父亲不听自己心意,一意孤行地将自己当货物一样嫁出去,那还不如死了干净。那些个无赖的纨绔们如何能与身负奇学的姜公子相提并论呢! 玲儿见小姐真的急了,忙宽慰她说道:“小姐,我今天豁出去了,一定给你问出个子午卯酉来,你就放心吧。” “好玲儿,小姐全靠你了。”转回身,孔小姐疲惫地坐了下来,低低的喃喃自语:“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天要这么折磨我。”孔小姐轻轻的啜泣起来,她自伤自怜地想道:“以自己的美貌和才艺,那个呆头鹅竟然不理不睬的,自己好委屈,好难过。” 玲儿上前扶住小姐的香肩,轻轻地拍打着,心里满是怜惜。 孔家宅院书房内,歇过乏来的孔繁岗孔老爷正在询问姜智勇这些rì子来的言行举止,中等身材、容貌普通的管家孔德福恭敬地站立一旁,认真的回忆着几rì来的事情,赔尽小心的细细对答。他哪敢说小姐坏话,再怎么样人家也是父女不是。若得罪了小姐,往后还不给自己穿小鞋啊。 听说女儿每天只去姜公子房间问候一次,而后就呆在绣楼里没了动静,孔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家闺女谨守妇德,没有做出什么乖张的事情来,自己倒是多虑了。闻听姜智勇已经能够下地行走,孔繁岗倒有些惊诧,这才几天的功夫,这少年就能下地了,身子骨不错啊,恢复的蛮快的。 “德福,你去准备一下,我和请姜公子共进午餐,丰盛一些,另外准备三百两官银……” 孔老爷看了管家一眼,继续说道:“嗯,跟小姐也说一声吧,让她来作陪。好了,去吧。” “是,老爷。”孔德福俯身冲老爷施了一礼,调转头步履稳健地出了书房忙活去了。 “呼……”,长出一口粗气,姜智勇在两名杂役的陪同下慢悠悠地走进了一间古sè古香的餐厅,墙壁上的字画摆了不少,桌椅板凳都是红杉木料制成,做工考究,只是年岁较长,颜sè有些古旧了。 餐厅内长条餐桌旁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认识的孔家大小姐,她还是上午穿着的那身浅黄sè棉旗袍,没有带头饰,简单的将油黑及臀的长发自发根扎起来,十分自然。以智勇的眼光来看,没有刻意雕琢的美才是最上乘的,最让人感觉舒服的。当然她还是那么的美,美得让人心为之夺。 餐桌正位上坐着一位身着浅蓝sè棉长袍的老者,面如重枣,眉若刀锋,双眼有神,鼻直口方,三缕长髯在胡须根部稍微有些泛白,鬓角亦有些霜sè。老者正端着茶碗,细细打量着姜智勇。见姜智勇目光望向自己,老者慢慢起身,伸手朝自己左侧的空位上虚引一下,cāo着一口山西腔厚重沉稳地朗声说道:“姜公子快请入席,惊闻小女遇险,老朽极为惊恐,幸得公子仗义搭救,老朽感激不尽,特从京师昼夜兼程赶来,答谢公子大恩啊。” 姜智勇面露微笑,冲老者点点头,不慌不忙地走到座位旁,冲老者一拱手,说道:“老先生客气了,学生碰巧路过,略施援手,当不得老先生如此抬举,您先坐。” 老者对姜智勇的沉稳和懂礼很满意,微笑着坐了下来。 姜智勇将头转向孔小姐,见她一脸幽怨之sè的望着自己,心中感慨,这姑娘还真就死心眼一个,自己有什么好,这真应了那句“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吧。姜智勇微微阖首,稍微提高一点声音说道:“孔小姐请了,姜某有礼了。”说完即转头他顾,坐了下来。 孔小姐激灵一下,回了神,而后像丢了什么心爱之物一般痛苦莫名,心道:“这个冤家还是那么不冷不热的对待自己,好不容易见上他一面,也不说跟自己多说一句半句的。”微微有些自伤的低下头,孔小姐稍微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白sè手帕,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心中翻腾着,眼角却有些湿润了。 孔繁岗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反常举动,他正细心地观察着姜智勇,这个少年人的眼神出乎他的意料,那双眸子很明亮,透shè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睿智光辉;脸sè异常平静,在正视自己艳若桃李的女儿时都没有丝毫波动。不同寻常的沉稳,通晓世情的练达,充满智慧的眼睛,不错,这少年很不错。 孔老爷起了爱才之心,若是这少年没有别的营生,跟着自己经商倒也不错。 “老爷,饭菜已经准备妥帖,是否现在……”孔德福从外边进来,走过来凑到孔老爷耳边轻声说道。 “嗯,上菜吧,再去取一罐上好的汾酒,老爷我今天高兴,破例跟姜公子喝上几杯。”孔繁岗故意大声的说道。管家迅速离开,不一会儿几个丫鬟开始端上来各sè菜品,摆了满满一桌子。 孔小姐几次yù言又止,一会儿看看孔老爷,一会儿看看姜智勇,眼睛里满是焦急。等孔老爷命人打开汾酒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对父亲说道:“爹爹,姜公子他,他伤还没有好,郎中说他不宜饮酒的,您怎么还……” “哦,对了,对了,看我这脑袋,看到姜小哥如此年少了得,老朽倒有些忘乎所以了,姜公子莫怪,莫怪啊。”孔繁岗深深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紫萱焦虑的样子他可是看在了眼里,虽说这少年人救了萱儿一命,恩高义厚,可是女儿紧张成这个样子就有些不对头了。 姜智勇欠了下身子,冲孔老爷微笑着说道:“学生这伤还真是恼人,不能陪孔老先生畅饮了,若是有暇,学生一定回请孔老先生,与先生共谋一醉。” “还是姜公子会做人,看我那闺女急的,生怕我灌你几杯呢。来,姜公子别客气,快动筷,娘子关这边的宅院久未过来了,不知道厨子们的手艺是否退步了呢。”孔繁岗见姜智勇成熟稳重,越发喜爱,若是寻常少年在他相请的情况下早就不知所措,没准会自己拿杯子来要酒了。可这少年却稳的住,还知道趁机邀请自己,留下了以后见面的因由。不管这少年是否有求于自己,看的出在人情世故方面,少年人不差。 “孔老先生请,孔小姐请。” “姜公子请。”紫萱偷眼看了看姜智勇,见他对自己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中不免悲戚,暗想:“哎,他怎么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呢,他的心就这么硬的吗?” 管家过来给孔老爷满了一杯酒,又过去给姜智勇倒了一杯温水,而后退到一旁站立。 吃了几口菜,孔繁岗端起酒杯冲姜智勇说道:“姜公子,老朽要敬你一杯,你有伤在身,以水代酒就好。我要感谢你啊,老朽三子,膝下仅此一女,爱若掌上明珠,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她早死的娘亲交代啊,姜公子为救小女身受重伤,你是我孔家的大恩人啊,请满饮此杯,老朽敬谢了。”说着他双手举杯敬了一下姜智勇,而后一仰脖干了。 姜智勇不好推辞,只好端起杯子也装模作样地一口喝掉。对面的孔小姐眼泪在眼圈直转,却终究忍了下来。 放下杯子,姜智勇说道:“孔老先生,晚辈年幼,当不得您称呼我为姜公子,您以子侄辈称呼我便可。说道那rì的事情,晚辈惭愧,晚辈只是后来才赶到的,先前有新任晋省巡抚张大人的亲随大根兄和幕友桑先生仗义出手,若是没有他们挺身而出,说不定孔小姐已经被盗匪捋到山里去了。若说救人,大根兄和桑先生所做的要比晚辈多出甚多。晚辈之所以厚颜留在孔家宅院养伤,也是因为孔小姐言道您还要去拜会巡抚大人,晚辈正好也要去巡抚衙门走一遭,故而多住了些时rì,多有叨扰啊。” 孔繁岗一听就明白了少年人的意思,他这是在避嫌啊,怕自己以为他住在这里等着朝自己要赏钱,实际上是自家闺女没让人家走。这少年,很好,很好。 孔繁岗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老朽就卖个老,叫你一声贤侄了?” “正该如此,晚辈也称呼您为孔伯父喽?” 两人相视而笑,暗中都舒了一口气,家宴上的气氛也为之一缓,双方的关系似乎也近了一些。 “贤侄,能否给我说说你家中情况呢,还有你都做些个什么营生,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随着先父走南闯北学着经商了呢。” “怪不得伯父能有今rì之成就,小侄可比不了您。小侄去年进了生员,准备今年去顺天府参加乡试呢。嗯,小侄祖籍南皮,现居包头,母亲早亡,父亲经营一家粮油店铺,因为中间有位武官欺行霸市关了门,现在做些其他营生,还算过得去。此次小侄独自出门就是为了找巡抚大人告那个贪官的,有张香涛大人抚晋,这些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天了。另外,小侄对伯父所经营的票号生意倒是颇有些想法,等伯父有暇,小侄想与伯父详谈,就怕伯父嫌我年幼,不愿听小侄的呱噪呢。” “贤侄不要这么说,老朽五十有三,也算得上阅人无数,初一见面,就觉得贤侄必不是池中之物,假以时rì必然一飞冲天,光耀门楣,更能大涨咱晋省父老的脸面呢。” “伯父抬举小侄了,小侄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谋得个一官半职,给一方百姓办点子实事就是小侄的毕生宏愿了,当不得伯父如此夸赞的。” “我对你有信心,而且,我想你的眼光不会差,等一会儿用罢午饭,咱们去书房一叙,倒要听听贤侄的高论若何。”孔繁岗对这少年越来越欣赏了,虽然家境一般,但是以他的年龄这么早就能取得乡试资格可不那么简单了。况且他还帮着巡抚大人的亲随打退了盗匪,那位张大人肯定会全力帮衬的,倘若乡试再得中,这少年岂不正应了自己一飞冲天的说辞。看来要好好拉拢一番了。他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发现女儿正面露微笑死死的盯着她对面的少年,那副欣赏、中意的架势让他都有些吃不消。看来女儿是看上人家了,自己对这个女儿倒是早有安排的,这可如何是好。哎,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这少年真有本事,成全了女儿又有何不可。 孔姜两人说说笑笑,不消多时就用罢了午餐。孔小姐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餐厅,回绣楼去了。孔繁岗终究没好意思拿出银两送给姜智勇,这少年已经表明了意思,就不好再拿金银污他的眼睛了。 姜智勇随着孔繁岗去了书房,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密谈将要会产生怎样的结果,请众位看官拭目以待。 第011章 票号危机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姜智勇随着孔老爷出了餐厅,慢慢踱到了书房处,早有仆人将房门打开,两人先后而入。一股暖流从房间内扑面而来,姜智勇看到房间内已经摆放好了火盆,书房内的温度要比餐厅里高一些。 一张极高档的红杉木书案摆在窗户边,上面放着读书人惯常使用的文房四宝和几册《皇朝经世文编》。另有两个博古架很引人注目。架子上摆满了显得年对久远的陶罐、泥碗,锈迹斑斑的箭镞、刀柄,残缺不全的瓷瓶、铜盆,乍然来到面前,如同走进了出土文物陈列室。另一壁墙上挂着一幅字,是一首七律:“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字迹笔酣墨饱,遒劲刚强。熟悉书法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这字学的是“板桥体”,而“板桥体”则出自清代著名书画家郑燮(郑板桥)之手。 孔老爷见姜智勇专注地看着那副字画,含笑说道:“这字是我托了好几个朋友淘换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迹。我这人时常也好摆弄些古玩字画类的玩意,无聊时解解闷而已,倒要贤侄笑话了。” 孔老爷爽朗的笑声将姜智勇惊醒,他疑惑地看了看那副画,再看了看孔老爷,总觉得记忆中他见过这副字,而且肯定不是在这个时代见到的。智勇心中叹道:“自己也是命苦,别人穿越最起码能保留完整的记忆,自己倒好,两头的记忆撞车了,乱七八糟地混合在一起,头疼啊。不过幸运的是他现在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管什么书看上两遍基本上就能背出个仈jiǔ不离十。强悍!” 书房里靠左侧墙壁位置有茶几和两把真皮靠背椅,两人分别落座,有丫鬟过来上茶。两人均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说了几句闲话。孔老爷见姜智勇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才屏退足有,含笑说道:“适才在餐厅里贤侄说于我票号一道也有涉猎,老朽真是佩服的紧,不想贤侄竟然于经商一道也有研究,实乃大才啊。” “伯父抬举小侄了,小侄哪敢在伯父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有些心里话想跟伯父说道说道,伯父只管听听,若是有些道理,算小侄几rì来在府中叨扰的谢意,若是于理不通,还请伯父不要见怪,全当小侄年幼说的玩笑话。” “贤侄说哪里话来,你于我孔家有大恩,别说在我府中修养些时rì,就是我把这宅院全都给了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知道贤侄是个达观的人,连我准备好的三百两纹银的谢仪都没好拿出来献丑,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咱们姜孔两家以后要多走动,往后贤侄你无论从政也好,从商也罢,伯父都不会坐视,只要一方纸条,泰裕票号自我往下都会戮力为之,帮你料理妥当。” 孔老爷是个明白人,这少年做官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个时候拉上关系是最适当的,投资成本也最低,场面话谁不会说,关键看以后怎么做了。若是少年能够搭上张之洞这条线,凭张之洞被西太后连升三级的人望,将来谋一个封疆大吏也不是不可能。看他小小年纪说话滴水不漏,为人圆滑老道,看样子也颇有些手段,看来自己要加把劲了。 姜智勇一笑,说道:“多谢伯父抬爱,其他的都是后话,小侄这里先行谢过,现在咱们说说票号的事情。” 顿了一下,姜智勇说道:“以小侄愚见,晋省票号甲天下,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但是在这种欣欣向荣的局面下却隐藏着巨大的危机。也许伯父不相信,我可以给您举出三条来。” 孔老爷嗤笑了一声,现在山西各家票号都赚的盆满钵满,这年轻人竟然说随时会有大祸临头,真有些杞人忧天的味道呢,或许是少年人要哗众取宠吧,姑且听之,给足了他的面子也就是了。 姜智勇见孔老爷不信,摇了摇头,说道:“山西票号之所以繁盛,有两大因素,一是商业的蓬勃发展,促使汇兑业务持续走高,汇水丰厚;二是存放款业务,这里边垫借公款占大头,促使票号里有大量的无息官银,让票号有大笔闲置资金可用于借贷,使得钱可生钱。伯父,小侄说的没错吧?” “不错,不错,贤侄继续说,继续说。”孔老爷含笑应道,心中嘀咕,这个谁不知道,还需要你说吗? “那小侄就给伯父指出当前票号经营的第一个弊病,那就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而小侄所说的这个萧何就是官府。官府让晋商捐银已经形成了习惯,随着各种危机的不断出现,这种政治捐献将变本加厉,票号将疲于应付,最终倒地不起。另外若是官府自行开设金融机构,比如银行的话,票号的主要存银将不复存在,没有了这些现银,如何大量放贷?如何保障信用失衡情况下的恶意挤兑呢?” 孔老爷额头上的汗下来了,他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可不是吗,少年说的这两个问题实际上都很有可能将票号置之死地的。 姜智勇没有管孔老爷脸sè变化,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借贷无质押,造成的后果就是一旦借方资不抵债则款额无从追回,形成死账。小侄年轻识浅也只能给伯父说出这么两个不成熟的问题来,呵呵,还望伯父莫怪。” 孔老爷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书房内踱了几步,然后走回到智勇身边一拱到地,智勇连忙强站起身来搀扶,口中说道:“伯父这是为何,小侄如何当的起伯父如此大礼,折杀小侄了。”智勇心中却很得意,“哼,你们是当局者迷啊,后世对你们的总结还是很深刻地。” 孔老爷直起腰来,说道:“贤侄高才,竟然一针见血地指出票号的弊病,伯父深以为然,但不知贤侄可有破解之法吗?若不及早应对,伯父的票号危矣。” 姜智勇微微一笑,转身坐回到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端起茶来有滋有味的品了起来。孔老爷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怎么犯起糊涂来了,这种救命的招数哪是随便给的。遂开口说道:“若贤侄能帮伯父度过难关,伯父愿意拿出……,三成利来与贤侄分享。”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现在不下血本,将来会血本无归的啊。这少年于票号一道竟看得如此清楚,若是放任他与别的票号勾搭,自己的损失将更大。再者,这少年做官有望,如今于经商一道又有如此眼光,现在不把他抓在手里更待何时? 姜智勇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含笑看着孔老爷坐回座位,然后开口说道:“伯父太看的起小侄了,三成红利,太丰厚了吧?” 孔老爷忙陪笑道:“贤侄觉得三成红利少了吗,没问题,伯父再给你加,你看……” “不用了,不用了,呵呵,既然如此,我与伯父也算是一家人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会将我的想法大略地跟您讲上一讲,您若是觉得行,我就跟家父说说,看他是否有兴趣到您这来帮衬一二。” “行啊,贤侄,若是能与你父亲共事,伯父我定能省心不少,哎呀,好事,好事。” “伯父,小侄以为票号可以分以下几个方面来降低风险,其一就是吸纳一切钱款,制定合理的偿付利息策略,不断提高信誉度。这当中要把个人散户拉进来,不管是几十贯也好,几十钱也罢,都要认真办理。” 孔老爷点了点头,姜智勇继续说道:“其二就是大规模借款,比如大的商号,票号,钱庄,国外的银行等。他们的银子有多少就借过来多少,这是防备恶客挤兑的一个招数,另外也可以使票号的银钱流动更趋合理。” 孔老爷眼睛里已经出现了崇拜的味道,再次点头称许。姜智勇继续说道:“其三就是发放债券。这个债券cāo作起来较为复杂,可能需要找官府疏通,但却是一定要搞的,没有债券的存在,票号就对恶客挤兑没有防范能力,就存在倒闭的风险。” 孔老爷yù言又止,想了想,觉得这方面姜智勇肯定会带头cāo作,自己倒不用心急,人家说的有道理啊。姜智勇继续说道:“其四就是信贷的问题了。必须有质押,否则不予借贷。要保证每一笔借贷的合理xìng和安全xìng。” 姜智勇说完之后就朝椅背上一靠,好似非常疲累的样子,孔老爷知道小家伙是要藏一手了,不签合约他是不会再说一个字的,也罢,自己票号的生死存亡都维系于他一人身上,不管怎么样都要答应。想到这里,孔老爷陪着笑脸说道:“贤侄想是累了,我这就叫人扶你回房休息,明rì我就叫人去你家中延请你父亲前来详谈,你看如何?” 姜智勇想了想,说道:“伯父不是要去张大人那里吗?正好小侄也有要事与巡抚大人商量,不如明rì先启程去太原,见了巡抚大人我们再商议其他事情吧。”姜智勇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他订立协约,现在自己的筹码还不够强,必须跟张之洞有了实质xìng接触和交往后再看情况决定下一步行止。 孔老爷叫来两名下人,让他们加着小心将姜智勇送回了房间。心中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啊。这少年人,不简单。他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自己给少年人的批语“一飞冲天”,是啊,一飞冲天啊。 第012章 缘定今生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光绪七年,腊月二十八,酉时正牌。 姜智勇刚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丫鬟玲儿就推门闯了进来。将房门掩好之后,玲儿郑重地走到智勇床前,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姜公子真的看不上我家小姐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孔小姐如此美艳宜人,姜某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等您想成熟了,我家小姐也早嫁做他人妇了。姜公子,我家小姐对您情意款款,此志不渝,以她的品貌才情,您知道上门提亲的人有多少吗?京城里的王公贵族哪个不想染指我家小姐,老爷也有意要将我家小姐当财货一样附送出去。您给我们讲妇女要有dú lì人格,要敢于冲破枷锁,要自立自强,我和小姐都很认同,可怎么到了您自己这里又变桄子了呢?您不是说要敢爱敢恨吗,可您自己……” “打住,打住。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婚姻大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穷书生,家境跟你们孔府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让我怎么跟你家老爷提这个茬?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钱要一文一文的赚,须知事有从权、经有达变,不懂得变通就做不成好事。我虽然不会去打没有把握的仗,但是我敢说没有人可以夺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孔小姐若心中有我,你告诉她安心等待,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时机一到,自然水到渠成。” “你,你觉得我们家小姐是上赶着找你的是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凭什么你可以稳坐钓鱼台,我们家小姐却在那哭天抹泪的。告诉你,姓姜的,你别想安安稳稳地就把我们家小姐得到手,没那么容易,想要抱得美人归,你也得拿出本事来才行。” “哦?小生怕怕。姜某还真不知道娶你家小姐还需要具备哪些本事呢?”姜智勇含笑应对着。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如许泼辣果敢的一面。 玲儿进门时本是想好好恳求姜智勇认真考虑考虑。可是此人如此冷淡,对自家小姐不闻不问的,小姐多要伤心死了。小姐待自己有犹若亲妹一般,连老爷都很少支使她干这干那。自己伺候他,虽说有救命的情分在里面,可此人如此绝情,与先前判若两人,却让她十分愤怒,干脆对着他吼了起来。现在看姜智勇话里话外已经认可了自家小姐,有意与小姐成双成对,心中也舒坦了些,语气上也就不那么咄咄逼人了。她拉了把圆凳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家小姐虽说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闺阁千金,但也是名动京城的才女佳人,追求者海了去了。不设置些题目,叫那些个凡夫俗子们望而却步,我们孔家的门槛都得让那些个猪脑袋们给踏烂了。您姜公子也不能例外,跟您说好了,若是有心追求我家小姐,倒不必过五关斩六将那么困难,但也要答得上我家小姐出的三题,答不上来的话吗……” “怎么样呢?”姜智勇有些伤脑筋,心说古时候的这些个才女就是没事闲的,非弄出个什么古怪题目来难为人,看来自己也要过了她所谓的三关了。 玲儿嘻嘻一笑,说道:“您若过不了关,就有多远走多远,想让我们家小姐上赶着找您啊,门都没有。” “有题目就拿出来瞧瞧吧,不过,你跟你家小姐说明白,她若出题考我,就要准备好我出题考她。我姜某人虽也是个凡夫俗子,但是娶正妻这种大事也非常重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我姜家的门哦。”姜智勇心说,真当自己奇货可居呢,你家公子我可是有两世记忆的人,在这大清,甚至这个时代的地球,有谁能比得过你家公子我! “你,你这人好生无礼,哪有一个大男人如此难为女儿家的。我,我算是看错了你了,还劝我家小姐要对你有信心,要相信你对她有情,我这是被鬼迷了心窍了,没来由给我家小姐找不自在。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娶我家小姐的那份心思,不说也罢,本姑娘不奉陪了。”玲儿真的有些气恼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跟女人使起小xìng子,耍脾气,这要是将来嫁给了他,自家小姐还能有好rì子过吗?说完她站起身就要走。 姜智勇刚要劝阻,门忽然开了,只见孔紫萱慌慌张张地从门外钻了进来,手里攥着香帕,虚张开双臂,做拦阻状。她眼里噙着泪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玲儿,那模样姜智勇看了都觉得心疼。 玲儿愣了一下,快步过去抱住自家小姐就哭出声来,哽咽着说道:“小姐,都是玲儿不好,玲儿不该撺掇您看上这么个白眼狼,咱们看错他了,咱们走。” 孔小姐也抱紧了玲儿用哭腔说道:“玲儿,我,我不是被你撺掇的,我,我是自己,自己看上他了,呜呜,你别生气了,咱们再跟他好好说说,我不要他过什么关,我,我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好了。” 玲儿眼里噙着泪花,说道:“小姐,您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好男人有的是,他姜智勇又不是三头六臂,咱们何必上赶着求他呢?” 没等孔小姐答话,姜智勇赶紧从床上下来,冲两女躬身施了一礼,开口说道:“玲儿,紫萱,你们别哭,都是泽华不好,惹你们伤心了。你们快都坐下来。好了,我的红娘大人,小生这厢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别气坏了身子。” 玲儿和孔紫萱见姜公子又施礼又赔不是的,脸部因为牵动后腰和左臂上的伤口疼得直抖,心中不忍,赶紧上前扶住他,把他扶着坐在床头,两人才各拉圆凳坐在他身边。 姜智勇看看孔紫萱,又看看玲儿,心中想道:“自己艳福不浅啊,孔紫萱不但人美,xìng格也很好,这样的老婆在后世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何况她如此紧张自己,说不得只好把自己的态度挑明了。” 定了下神,智勇说道:“紫萱,玲儿,不是我绝情,也不是我胆小怕事,不敢追求自己的真爱。现在可以向你们保证,若是此次机缘巧合说动了孔伯父,我与紫萱的事情就好办的多。若是不成,我会用今年大考的成绩来争取得到孔伯父的认可。紫萱多才多艺,我本是很喜欢的,只是父母之命却也不好顶撞不是。难道要我与紫萱私奔不成?” 孔紫萱本来苍白的脸sè猛的透出些许红晕,仍挂着泪珠的双眼忽闪忽闪的,那当中充满了对姜智勇的情意。她羞涩的冲姜智勇点了点头,两只小手则有意无意地放到了胸口,似乎在安抚剧烈跳动的心脏。 丫鬟玲儿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看了看姜智勇,见他一副坚决果断的样子,一颗心算是放到了肚子里,不过小嘴可不饶人,说道:“谁知道你那花花肠子里都装着些什么,若要让我们相信你是真心,你得有所行动才是,最起码得向我家老爷提亲才行。” 孔紫萱赶紧一把拉住了玲儿的胳膊,脸儿羞得火红一片。 玲儿在一旁转过头来说道:“我的小姐啊,这个男人太狡猾,咱可不能光听他一面之辞,我可是对他不放心,您冰雪聪明个人,怎么到了这个事情上就这么笨了呢?若不定亲,老爷说不定哪天就把您许配给谁了,您都17了,若不是这两年玲儿帮您挡驾,再有那三关难题顶着,老爷早就把您给嫁出去了。那些个纨绔子弟,没一个好东西,还不如便宜了这个毛头小子呢!” 孔紫萱脸儿像红玫瑰一般娇艳,压低声音说道:“玲儿,你胡说些什么,什么便宜了……,什么毛头小子的,怎么说姜公子呢?” “是,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他小,你们这有了相好的就把媒人踹到一边,哼,你们说吧,我走了。”说着,玲儿一脸生气的样子站起身,转头冲姜智勇使了个眼sè,然后回身掐了掐小姐的手心,快步朝外走去。 “玲儿,玲儿,你别,别走啊,你别生气啊。小姐不是那个意思,小姐我……”。孔紫萱紧张极了,玲儿在时她还好意思跟姜智勇面对面的说说话,玲儿一走,她的胆子就小得没米粒大,她好怕。 玲儿没理她,径直走了出去,咣当一声把门关紧。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一对少男少女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姜智勇打破了沉寂,开口说道:“紫萱,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 姜智勇见女孩脸红似火,媚态横生,心中痒痒,片腿下了床,走到她近前,孔紫萱赶紧站了起来,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姜智勇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说道:“我姜智勇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善事,能让我在今生得到你的垂青,我现在指天发誓,自今rì起,我姜智勇只爱慕孔紫萱一人,不管前路如何坎坷,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我都会尽自己最大努力迎娶你过门,让你做我姜家的媳妇,让你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你愿意做我的女人吗?” 孔紫萱脸儿更红了,被他抓住的小手想抽出来又怕惹他不高兴,整个心脏跳得像沸水中的气泡。她好不容易才缓解了内心的激动,柔声细语的说道:“姜郎,紫萱,紫萱都依你,紫萱今生非你不嫁。”说完这句话,孔紫萱就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脸,她好害羞,这辈子第一次说出这样羞人的话,可是若不说出来,她害怕又会产生误会,会就此失去他。 姜智勇轻柔的松开孔紫萱的小手,伸开双臂,慢慢的将女孩搂在怀中。女孩柔软芳香的身体入怀,让他不禁发出极舒爽的呻吟声。 孔紫萱一下子傻了,浑身紧绷起来,一动也不敢动,活了十七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搂在怀里。他宽阔有力的臂膀,男人味十足的胸膛,都让她迷醉,让她忘记了一切。不由自主的,她缩了下小脑袋,深埋在他的胸膛上,再不动弹。她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动的好有力,他的怀抱好温暖,他身上男人味道好叫人着迷…… 姜智勇低下头,一手搂紧女孩的纤腰,一手轻轻的将女孩的下巴托起,轻柔的说道:“你我缘定今生,不离不弃,好吗?” 女孩微闭着双目,羞涩的点点头,双手慢慢分开,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姜智勇慢慢低下头,一点一点的接近女孩的红唇,那美艳绝伦的丰润之处让他迫不及待地想攫取过来,充分地占有。 女孩轻轻的颤抖着,不知所措地扭摆着腰身,男人气息在靠近自己,自己可怎么办,玲儿啊,你快来教教小姐,小姐要给他吗?可惜,没有人能帮助她了,柔软却有力的东西裹住了自己的樱唇,天啊,女孩脑际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识。慢慢的她感觉有温热的软肉在sāo动着自己的牙床,天啊,那是什么,他要干嘛? 姜智勇双手紧搂着女孩的腰肢,像要将女孩裹进身体里一样,四唇相接的快感将他也迷失掉好一会儿,她的唇甜甜的,柔柔的,透着一股子芳香。她牙关紧闭,浑身,包括牙齿都在不停的颤抖着。智勇开始了征服大业,他要占据她的口腔,把她今生头一次开启的小嘴完全占有。 女孩顶不过男人粗野的冲撞,终于松开了牙关,天啊,香舌被他抓住了,天,舌根都要被他拽出去了呀。好麻,又有点疼,他要自己的小舌头做什么啊,不过,好舒服,好可爱的感觉。女孩不由自主的迎合着,也开始用舌头缠绕着男人侵入进来的东西,口腔里多出了好多津液,却都被男人吸走了,然后再出现,再被他吸走…… 缠绵悱恻的接吻持续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两个人都要背过气去的时候,姜智勇慢慢的将女孩的双唇松开。紫萱已经全身酥软,将身体全部重量都挂在了男人身上。她彻底迷失了,她完全地陷入了对刚刚接吻的回味当中,好气闷,但是,这感觉怎么那么迷人,自己还想要…… 智勇似乎也没有过够瘾,在暂时欣赏够女孩艳光四shè的容颜后,下一轮更猛烈的热吻开始了…… 第013章 拜谒巡抚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给远在包头的父亲去了封家信报平安之后,姜智勇随着孔家的骡车队伍于年三十下午到了太原。 适逢佳节,智勇也不好直接去巡抚衙门拜见张之洞,便住进了太原孔府,每rì里与紫萱美眉卿卿我我,感情发展飞快。孔老爷倒是光棍,愣是不闻不问。 孔紫萱生母早亡,父亲的几房夫人也都在京城没回山西,三个哥哥一个在广州,一个在湖北,一个在上海,都忙于票号生意抽不出时间回来过年。智勇在孔家呆着也算清净舒爽,惬意的很。 转眼几天过去,到了正月初八上午,孔老爷与紫萱、智勇赶到了巡抚衙门。拜帖递进去没多久,就听到府衙里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壮汉自府衙里快步走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是姜兄弟来了吗?我与抚台大人盼星星盼月亮啊,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哈哈哈……” 智勇刚好从骡车上下来,见是大根来迎,连忙上前几步,握住大根伸出来的大手,亲热的说道:“大根兄过年好啊,兄弟前些rì蒙抚台大人来信相邀,恨不能肋插双翅赶来相见,怎奈郎中不允,才拖延至今rì,小弟给哥哥请安了。”说着松开大根的手,退后一步拱手施了一礼。大根忙摆手说声“你我兄弟何须客套”,两人相识而笑。 智勇侧转身伸手一指孔繁岗,说道:“来,我给大根兄介绍,这位是享誉国内的泰裕票号东主孔繁岗孔老先生。大根兄前些rì所救的人就是孔老先生的千金。” 大根打量了一下孔繁岗,心知此人前来的因由,答谢还在其次,估计趁机接近巡抚大人才是真。桑先生说过,晋商不可慢待,总有用到的时候,虽然在离京的时候,大人拒绝了这位孔先生送的万两银子的程颐,但是话可是说下了,以后仰仗这位山西票号头牌人物的时候多着呢。 大根朝孔繁岗拱手为礼,然后说道:“素闻孔老先生经营有道,票号生意贯通南北,连我家大人也佩服的紧,而老先生乐善好施的义举更是晋商中的翘楚,我家大人对您可是高看的很,今rì老先生莅临,大人本待亲自出迎,怎奈公务繁忙,特派小的前来迎接,请您和另外,还有姜兄弟到内堂稍待些时,还请老先生莫怪。” 孔繁岗早听女儿说过这位大根可不比一般下人,人家是巡抚大人的远亲,现在做亲随那是在着力培养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捐官,为任一方了。他赶紧一躬身,给大根来了个平辈礼,恭敬地说道:“大根兄弟言重了,张大人政事要紧,我等前来只是拜谢巡抚大人、您,还有桑先生对小女的救命之恩的,怎能劳烦抚台大人迎接。”说着他转头对紫萱说道:“还不给恩人见礼。” 孔紫萱目注大根,深深一福,说道:“民女孔紫萱给恩人请安了。” 大根连忙摆手,憨笑一声,说道:“孔小姐不必多礼,哈哈,若说你的恩人,还是这位姜兄弟的恩情大些,你应该多多感谢他才是,那rì若不是他仗义出手,恐怕咱们都要陷进去呢。” 客气了一下,大根侧转身说道:“三位都是贵客,快请进府吧。” 四人又客套一番,而后大根与孔繁岗并肩前行,姜智勇和孔紫萱落后两步相随,之后是两名孔府下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跟着,众人因着姜智勇伤重未愈的关系慢慢走进了巡抚大门。 巡抚衙门内里极其广阔,署前照壁一座,石狮雄峙,左右辕门时列,三座牌坊从东往西排列,东“抚绥全晋”坊,西“提督三关”坊,中“文武为宪”坊。文官厅在左,武官厅在右。大门、二门、西隅有关帝庙、酂侯祠(酂侯即汉丞相萧何),一面东西列书吏房。正北有悬山式大堂五间,上悬康熙皇帝御书“清慎勤”匾额(赐巡抚倭伦)。又挂有御书“保百重任”匾额及“正己风群吏,jīng心理庶民”对联(康熙赐巡抚苏克济)。雍正御笔“泽润丞黎”匾额(赐巡抚诺岷)及其上谕《恤刑》一道,(雍正八年颁,巡抚觉罗石麟刊)悬于堂中。大堂后为穿堂,穿堂后为二堂。似乎张之洞正在二堂内召见官员,能听到张之洞正大声训斥着什么人。 六人默不作声地绕过二堂,进入内署,大根将众人带进一间稍大的会客厅,招待三人安坐,并让差役上了茶。这时一个面庞黧黑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含笑望着众人。大根忙走到那人身边,转头对智勇等人说道:“这位是桑治平桑先生,乃是巡抚大人二公子的授业老师,更是大人的好朋友。此番遇险,也亏得桑先生剑法超群,一人击伤击毙十名歹徒呢。大根身为大人亲随,不能离开大人左右,各位安坐,待得有暇,大根再与各位倾谈。”说完大根拱手为礼,转身走了出去。 大根介绍桑治平的时候三人已经各自站了起来,众人见礼之后,桑治平坐到了房间右侧智勇上首位的椅子上,拱手对三人说道:“治平乃一介寒儒,舔居抚台大人二公子西席不甚惶恐,各位不必拘礼,大人对各位十分看重,只是有些公务需要办理,所以让治平过来与各位闲聊几句,呵呵,海涵海涵啊。” 孔繁岗忙欠身说道:“桑先生雅量高才,抚台大人二公子得先生授业,必定德才兼备,繁岗不学,做了些票号营生,糊口而已,怎比得先生贤能,先生过谦,过谦了。繁岗还要感谢先生援救小女,请先生受繁岗一拜。”说着就要起身施礼。 桑治平忙摆手制止,说道:“救人亦是救己,当不得孔先生大礼。这位姜小哥才是仗义援手,救了我等xìng命呢?若不是他先杀一人,引走并再杀五人,我等当rì都要饮恨山林了。” 见孔繁岗讪笑着坐下来,桑治平笑了笑,抬手端起茶杯,众人互敬。桑治平喝了一口,转头对智勇说道:“姜小哥人品出众,文武兼备,大人十分欣喜,蒙姜小哥搭救仲子才有幸继续在这世上多混些时rì,仲子还要多谢姜小哥呢!此次你前来,大人有意请姜小哥多盘桓些时rì,仲子也有些事情想与姜小哥倾谈一番,不知姜小哥可有闲暇吗?” 智勇忙起身施礼,说道:“学生年幼,当不得先生如此夸赞,救命之恩可谈不上,先生武艺高强,何须学生搭救,先生取笑学生了!既然大人和桑先生相邀,学生恭敬不如从命,只好叨扰了。” “姜小哥谬赞,改rì当与姜小哥切磋,看一看谁的武艺更强一些。姜小哥能留在府中抚台大人定会非常高兴,仲子也是一般。来,坐下谈,坐下谈,不要这么拘礼,放轻松些。”桑治平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姜智勇,心中对这个见义勇为,不骄不躁的少年人很是喜爱。 一旁的孔繁岗可是看出了门道,巡抚大人对这位姜小子肯定是起了爱才的心思,说不定有什么好事就要落到这小子身上呢,凭张之洞在西太后面前的人望,这小子飞黄腾达指rì可待啊。他不经意地偷眼看了下女儿,发现紫萱虽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可是眼角余光却一直没离开过姜智勇。孔繁岗心中喟叹,“女大不中留啊,也罢,若是两人郎情妾意,自己也不好再从中阻挠了,随他们去吧。” 桑治平作陪与三人闲聊了有半个时辰左右,听到外面有两个熟悉的脚步声走近,知道是张之洞到了,遂站起身,冲众人一使眼sè,孔繁岗等人连忙起身,随着他朝门口走去。 众人出来在门外站定,就见身材瘦小脸带怒容的张之洞在大根的陪同下已经到了内署的廊道上。张之洞见众人在会客厅外等候,脸上的怒sè瞬间转晴,朗笑一声,说道:“怎好让各位贵客在门外相迎,快随本抚到里边坐。”说着他走近众人满脸含笑的看看姜智勇,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伸手请孔繁岗进门。孔繁岗哪敢在他之前走,忙退后一步,躬身施礼,谦恭的说道:“抚台大人请。” 张之洞笑了笑,当先一步走进了会客厅,众人跟上。宾主落座之后,差役们再次上茶。张之洞端起jīng致的青瓷茶杯喝了一大口,放下之后说道:“本抚身为朝臣,身不由己啊,让各位久等了。慢待之处,还望见谅。” 孔繁岗忙起身说道:“大人太客气了,大人身为一省父母官,rì夜cāo劳政事,都是为了晋省百姓谋福,繁岗惭愧,恨自己学无所长,不能为大人分忧呢。” 张之洞含笑请孔繁岗归坐,转头对姜智勇说道:“智勇名字取的好啊,人也好,当rì我等能得脱险全赖你以一人之力诛杀那六名强盗,我张之洞是即敬且佩,更感念你的救命之恩啊。” “大人折杀学生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分所当为之事。当rì大人亦持刀护卫在孔小姐骡车之侧,您不畏强敌,以身犯险的高尚品格值得学生好好学习,桑先生、大根兄以及孔府四位护卫以寡敌众仍奋勇争先,一举歼灭了那批贼寇,为当地百姓除了一害,学生亦感佩不已。”姜智勇两世为人,官场上的待人接物应付起来也能游刃有余。 张之洞含笑点了点头,对姜智勇应对得体的话语,成熟稳重的xìng格更是欣赏,让他也坐下之后才转头对孔家父女说道:“孔小姐当rì为救助智勇能不为礼教束缚,在孔府衣不解带地照顾姜小哥,本抚甚慰。智勇能这么快恢复过来,这里边也有孔小姐的一份功劳呢。” 孔紫萱的俏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连忙起身冲张之洞福了一福,轻声说道:“民女得姜公子搭救,恩同再造,当rì公子伤势危急,民女怎能再顾虑其他,若不能救治公子脱离危险,民女定不敢苟活,大人过誉了。” 姜智勇心中舒坦,紫萱这是在暗示他呢,这是她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的誓言。不过表面功夫却是要做足的,忙起身冲紫萱施礼说道:“有孔小姐一路辛苦照料,智勇才能有命活到今rì,今后小姐但有所命,智勇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冲着紫萱深施一礼。 紫萱羞的小脸更红了,知道智勇闻琴声而知雅意,听懂了自己的誓言。女孩子心中高兴,但不敢过于表露,轻声道:“公子言重了,您对紫萱的恩情,紫萱永志不忘。” 张之洞看看孔紫萱,再看看姜智勇,而后哈哈大笑。心中猜想这两人必是已经暗通款曲,还真个是男才女貌,相配的紧,若是可能,自己倒要撮合他们一番呢。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孔繁岗起身告辞,并让门外的下人抬进那个大箱子,里边满满的都是官银,说是送给大人、桑先生及大根的,报答他们对女儿的救命之恩。张之洞等人十分客气地拒绝了,孔繁岗不得已只好作罢。不过孔繁岗在姜智勇的提点下早让人在京城的大药局买了大量兽骨,将其中发现的一些刻有图画的骨头快马送到了太原。虽然不知道何故,但是今天他也将这些骨头带了来,要送给张之洞。说是他在一次盘下一家药铺时得了这些个刻着图画的骨头,甚为不解,因好奇留了下来,前几rì听智勇说那可能是古文字,所以今rì特献给大人研究,没准大人能从中得到些收获也不一定。 张之洞甚为好奇,看了看孔繁岗,又看了看姜智勇,拿起一个骨头来仔细端详,发现其中确实很有些门道,遂高兴的收了下来。 之后,孔繁岗以不好打扰大人公干为由带着女儿离开,姜智勇则留在了巡抚衙门。虽然不知道张之洞、桑治平让自己留下来有何事,但是绝不是坏事就对了。智勇安心住下,大人事忙,他就随着大根有说有笑,在府衙里走来走去,差役们见少年人身份不俗,也不敢得罪,公子公子的叫着,让姜智勇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第014章 智勇拜师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光绪八年,正月初八,戌时正牌。 用罢晚饭,张之洞、桑治平、姜智勇三人进了书房,虽然书房比较大,陈设典雅,气派非凡,但是姜智勇的眼里却只有书架上琳琅满目的各sè古籍,他真想扑过去看个够。作为一个穿越者,虽然拥有后世大约三十余年的记忆,但是对于有清一代的诸多情况他还是知之不详的,迫切需要掌握这个时代的脉搏,那么读书就是一种比较安全稳妥的捷径,姜智勇可不想让人把自己当小白鼠一样研究来研究去的。 张之洞和桑治平都看出了姜智勇对于书籍的渴求,两人相视一笑,对此子能如此珍视书籍而赶到欣慰。三人落座后,有差役上茶。因为晚饭时气氛融洽,喝了不少酒,三人都端起茶碗牛饮起来。差役连上了三次之后,才被张之洞清退。 “仲子兄,我看这书房不只你我二人争来争去了,今rì之后啊,泽华肯定会比咱们俩来的要勤快得多。要不这书房里古籍的整理与修复就暂时交给他来办吧,你看如何?”张之洞一边跟桑治平说话,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姜智勇,把姜智勇看得小脸通红。 桑治平哈哈一笑,说道:“香涛兄,你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我看泽华那心里一定乐开花了,若是我提出反对意见,这小家伙肯定会蹦过来揪我的胡子呢。”说着还摸了摸刚刚蓄起不久的三缕胡须。 因着酒桌上的融洽气氛,三人在书房里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及了,智勇正希望如此,遂打赖道:“两位叔伯拿我这小辈寻开心呐,我先声明,拾掇古籍我没学过,不过在这看书就绝对有兴趣,我宁愿住这里,看完这些书再出去。” 两人听智勇称呼自己为叔伯,心中也高兴的紧,这个小家伙顺杆爬的能力不错啊,这才十五岁,凭他的灵巧心思,假以时rì那还了得?再次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已经是激赏了。 张之洞站起身来,走到书架旁,信手翻出一本古籍,递到智勇手里,说道:“其实古籍的整理并不麻烦,关键在于定期晾晒,驱虫,订定目录,查缺补漏……。泽华啊,这个书房就交给你了,我不反对你占用书房,但是不允许你太过辛苦自己,要劳逸结合,明白吗?” 智勇听着张之洞温和慈祥的声音,心中感激,他要保持现在这种随和安逸的气氛,所以没有站起身,仅抬脸笑着对张之洞说道:“我听您的,您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桑治平也溜达过来,说道:“你小子身上还有伤呢,可不能太劳累了,你要是就这么累趴下,我们两个上哪找像你这么好的徒弟去。” 智勇一听两人有收徒的心思,赶紧从座位上弹起来,顾不得腰部疼痛,直接跪在两人脚前,高声说道:“泽华年幼,若能拜您二位为师,三生有幸啊。我,我给两位老师磕头了。”说着哐哐哐地磕起头来。 张之洞转头埋怨地看了眼桑治平,心说:“老桑肯定是喝多了,开始满嘴跑骡子了吧,这么快就张罗着收徒弟。呀,不对啊,这家伙肯定是存了怕自己独揽了师傅的名头,不给他机会,所以才这么说的,这个桑仲子,跟自己耍起小心眼来了。也罢,谁看到这么勤勉好学的弟子会不着急认下来呢,借坡下驴吧。”想到这里,他也就没有拦阻姜智勇磕头拜师。 等姜智勇磕了六个响头,抬脸看着二人的时候,张之洞才说道:“泽华啊,耍小聪明是不,你这头啊,算是白磕了,今天这次不算,过些rì子再说吧。” 姜智勇脸sè刷的就变了,拿眼睛看向桑治平,却发现桑治平竟然露出了一副兴奋的神情,微一琢磨才明白过来,感情张之洞是存了搞次拜师会的念头吧,故所愿也,不敢请尔。智勇麻利的从地上站起,再次一拱到地,说道:“智勇深谢两位老师的错爱,今生今世定以两位师傅为楷模,上安社稷,下抚黎民,做一个有志有为的佳吏能臣,不枉两位老师的教导之恩。” 桑治平一把将智勇扶起,说道:“你小子不错,不错,,柴氏绝艺算是后继得人了,等会儿我随你去住处,先传你些内息功法,你若掌握的快,修炼得法的话,对你的伤势好转当有奇效。” “你个桑仲子啊,步步都赶在前面呐,你就那么怕我抢了你的徒弟不成。哼,真真是……” “嗳……,我的巡抚大人,您的为人我还不知道吗?哪会做出这等事来,这徒弟可是咱们两个的,他本领越大,咱们的脸上不是更有光彩吗?” “不跟你这家伙一般见识,泽华,你发封家信回去,看你父亲是否有时间来趟太原,为师,嗯,这个,过些rì子要办他个体面的拜师宴,到时候让你风风光光的做我和这个桑仲子的徒弟。”张之洞被桑治平逼得没法,只好提前将准备收智勇为徒的全盘想法都端了出来。 桑治平却道:“你们俩搞的多么风风光光都可以,我这边就不用了。今rì他磕了头,我就认了他这个徒弟。大人不必多说,我自心中有数。” 张之洞深知桑治平这样做的道理,自己这个老伙计是担心年轻时在肃顺府上当西席的经历会对智勇的前途产生影响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两人互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智勇当然心中也有数的很,不正式拜师也好,肃顺是谁,那是慈禧太后的第一仇家,跟肃顺有些瓜葛的人哪有得了好的,不张扬出去对自己反而有好处。他装作迷惑不解状,却没有去问为什么。 在姜智勇的记忆中,对桑治平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二十年前,桑治平还是一个名叫颜载礽的英俊后生,从河南洛阳老家来到京师参加会试。颜载礽学问博洽,诗文俱佳,是一个前途看好的年轻举人。不料放榜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名落孙山了。在京闲逛时被当时的协办大学士肃顺一眼相中,做了肃顺幼子的西席,并逐步转变为肃顺的心腹幕僚。祺祥政变时,肃顺提前打发颜载礽逃生,才保住了他一条小命。但是政治上的道路却被彻底封死了,自此颜载礽因仰慕桑弘羊和管仲的处世为人,所以改名叫桑治平,字仲子。 张之洞两人见姜智勇能对两人讳莫如深的举动隐忍下来,没有刨根问底,觉得这徒弟心思灵巧,知道不该问的就不问,反而省了两人尴尬,对他又高看了一眼。 第015章 抚院求学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自那rì桑先生教导了柴家内气功之后,姜智勇每晚必练他两个时辰。原因无他,这功法对他伤势的痊愈太有效了。才三天的功夫,智勇就感觉伤口愈合速度明显在加快,自身力量的增加也让他惊喜不已。回忆当天夜里仲子老师让自己发下重誓“不得用学了的功夫欺压良善,祸害乡里”的严肃劲,智勇深以为然。倘若是那些个土匪恶霸学了去,其危害程度将大大增加啊。 让智勇惊诧莫名的是所谓的柴家,竟然是五代时期后周世宗皇帝柴荣的后裔。而桑老师之所以得到这身强悍的武艺却是因为他好运地娶了柴家四十六代家主柴广的唯一女儿为妻。在智勇的记忆里这个桑治平确实出类拔萃,在杂学方面堪称博学,是张之洞幕府当中最受尊重,声望最高,话语权也最大的人之一。张之洞对他的倚重那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际遇,要不人说失职桑榆,收之东隅呢,又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己这回可是捡到金芝麻了。 揽下了书房里的活计,姜智勇每rì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里边,他决定先将所有书籍都归拢一遍,将原有的书目进行查缺补漏,并按照现代图书归类法对各类书籍进行分类摆放。仅仅三天时间,书房内那几排书架里近三千册藏书就被他鼓捣得有模有样了。张之洞和桑治平对智勇在这方面的作为也给予了充分的褒奖,夸他“做事有条理,任事够勤快”。 正月十二那天晚饭后,张之洞在认真了解了智勇的学习情况后,更是感慨自己得了块天然璞玉,仅仅需要稍加雕琢,就可以成大气。欣喜之余,竟然将先父赐给他的一方古砚送给了姜智勇。您道那砚台是何物,智勇一看就傻眼了,原来竟是一方竹节砚,其来历就更加不一般了。先不说这是宋代的古物,这竹节砚竟然是纪文达公纪晓岚赠送给张之洞祖父的东西。看上面竹节一样的纹理,让智勇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很快,砚台上所镌刻的铭文吸引了他的目光。 智勇细看那数行砚铭,写的是: 介如石,直如竹。 史氏笔,挠不曲。 笋不两歧,竿无曲枝。 孤直如斯,亦莫抑之。 其断简欤?乃坚多节。 略似此君,风规自别。 纪晓岚识 早听说纪晓岚有收藏砚台的嗜好,他将收藏砚台的书斋,取名为“九十九砚斋”。他学识渊博,深jīng六艺,乾隆年间曾官至礼部尚书。其诗篇和楹联多为后人传颂,被誉为一代文宗。最重要的是《四库全书》是他总篆而成。这个人是智勇非常敬重的,这方竹节砚对智勇来讲是最珍贵的礼物了。当然这东西作为古董来讲,也是很值钱的哦。 张之洞见智勇珍而重之的将竹节砚捧在怀里,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知道这份礼物算是送对人了,心中高兴。由不得他不高兴,徒弟与他少时竟有很多相像之处,五经四书熟读熟记,随便拿出些典故来考问,不但解说清晰准确,还能举一反三,提出很多新奇的想法来。更让张之洞感慨的是即兴问了些兵法专注和《孙膑兵法》、《诸葛亮兵法》等名篇,智勇竟也对答如流。找桑治平考校些杂家的经算之学,竟然问不住他。俩师傅高兴的在地上直溜达,桑治平看姜智勇在他面前老摆弄那方古砚,也不藏私,直接将得自岳父柴广的宝剑“清鸿”取来扔给他,没好气的说智勇贪财。 姜智勇兴奋,记xìng好就是爽,这几天他没怎么努力,就读了那么十几本书,没想到竟是张之洞和桑治平问的最多的,像《孙子兵法》、《吴子》《六韬》、《司马法》、《尉缭子》、《黄石公三略》、《李卫公问对》等。结合两世记忆,姜智勇对这些书里边的内容掌握起来没有丝毫难度,凭张之洞还真就问不住他,再怎么说张之洞也不是武将科班出身,少年时也只是读过这些书而已。 桑治平所问的可不一般了,桑弘羊和管仲的学问可是实用xìng的,是治国平天下的良方。多亏几天来智勇结合两位师傅所长,涉猎的比较有针对xìng,所以桑治平的问对他回答起来也算有惊无险。俩师傅见智勇学业方面如此突出,又有了乡试资格,便决定在八股、时文、闱墨文字等方面让智勇多看多写,两人再给予指导,这样今年乡试的话把握更大一些。有这两位科考行家里手掌舵,智勇在应考方面的技能水平想不提高都难。 由于姜智勇整天蹲在书房里不出来,急坏了孔府里的大小姐,生怕智勇犯浑得罪了巡抚大人,多次想过来探问,都被丫鬟玲儿给劝住了,说是若姜智勇有心,自会想办法与小姐联系的,倘若姜智勇得罪了巡抚大人,最多赶出府衙而已,凭姜智勇救助大根的恩情,张之洞哪会难为他呢,更何况那姜智勇鬼怪般jīng灵个人。 这一等就是十多天,把个紫萱小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整天派人到巡抚衙门蹲点,结果让差役们发现,好悬没给捉拿了关起来。当然这事也让大根知道告诉了智勇,智勇这才感觉自己忽略了佳人,迅即写了封书信,让那个被捉拿的孔府家丁送给大小姐。 孔紫萱颤抖着双手看完了智勇的书信,一颗芳心才算平静下来,原来他已经成了抚台大人的学生,于从政一途将事半功倍,小姐欣喜若狂,赶紧去见了父亲。将此事通报之后,孔老爷也很高兴,琢磨着哪天去会会智勇,把票号生意的大调整推动一步。 正月二十三这天,由孔家仆从护送,乘最豪华的骡车赶到巡抚衙门的姜福全受到了张之洞、桑治平的热情接待。在内署会客厅,智勇父子相拥而泣,看姜智勇这么孝顺,两个老师也很开心。在张之洞和桑治平的劝慰下,姜氏父子才坐下来。姜父给巡抚大人和桑治平见了礼,感谢巡抚大人对智勇的厚爱,教导智勇要安心跟大人学习,视大人胜似生父,不可有丝毫违背。智勇当然顺杆爬,发誓听从张之洞的教诲,做有志有为的大清好少年。 姜父到达当天,巡抚衙门就广发帖子,将山西全省府县级以上官员都通知个遍,将晋省出类拔萃的商人也都叫上,内容是巡抚大人收徒,让大家列席。本来张之洞要在帖子里加上禁绝收受礼品的字样,被桑治平和姜智勇阻止了,两人劝张之洞借这个机会看清楚山西官场里的水到底有多浑,另外就是遴选出出污泥而不染的清官来为己所用。张之洞从善如流,让正月二十四那天来晋的学生杨锐做好暗中记录的准备。晋省官场糜烂已久,张之洞早就有心大力整顿,此次拜师礼就当成是他上任以来的第一场chūn雷了。 杨锐是四川的学子,张之洞在做川省学政的时候认下了这个聪明好学的徒弟。由于张之洞幕府空旷,早在离京的时候就写信给杨锐了,让他将家中事情安排妥当,将学业上的事情也做好交代,速来晋省给师傅帮忙。其实也是变相地给自己的学生提供实践的机会,张之洞清楚,没有实际从政的经验,想要做好时文等科考题目还是比较困难的,这也算是帮助自己徒弟了吧。 姜智勇对于杨锐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的很,无他,戊戌六君子之一啊,维新派最活跃的一员。这个师兄的到来对智勇来说是件好事,智勇存了拿下他为己所用的心思,所以上赶着跟这位师兄处的跟亲哥俩似的,张之洞看着也高兴,让杨锐多帮帮这个师弟。 杨锐对姜智勇也颇为投缘,两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学识相近,而智勇如此年纪在学问上竟有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水平也是杨锐愿意与他结交的原因之一。 跟杨锐相处的时候智勇常常在想,若是自己帮忙,让杨锐摆脱宿命,那么没有杨锐做六君子之一,又会是谁填补这个位置呢,戊戌变法还会像之前那样夭折吗,还会造就一个两面三刀、祸国殃民的袁大头吗? 第016章 官场险恶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作为徒弟,姜智勇偶尔也会随伺张之洞身边,协助他处理政事。张之洞非常辛劳,每rì天未明即起,半夜方睡,中午也顾不上休息,实在累得不行了,则闭着眼睛躺在椅背上养一会儿神。自打发了请帖之后,张之洞开始轮流在衙门里召见山西各级官员,从两司到道府,基本上都见到了。不过山西有八十多个县,张之洞不能在短时期里召见所有的县令,准备今后在巡视中再一一晤谈。 这些rì子张之洞每天夜里都要在书房里查阅近几年来的文书档案。钱粮刑名,过去他一直生疏,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钻研,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姜智勇就在一旁给师傅端茶,递送食物,还借着自己家开着粮油店的生意的由头根据自己记忆中的资料给张之洞解答了不少疑难问题,出了不少主意。尤其给张之洞指出晋省鸦片种植方面的毒瘤必须尽早铲除,否则贻害无穷。 张之洞在近rì接见官员的时候也听部分官员讲到鸦片在晋省已经泛滥到了极严重的程度,全省一半的土地都种上了罂粟,而官员当中更有十之仈jiǔ在吸食鸦片。张之洞决心禁绝鸦片之祸,又深知晋省灾害连连,民生凋敝,种植鸦片的收入要比种粮食高出近二十倍,若是一朝禁绝,无论官员还是百姓都会有很强烈的抵触情绪,反弹也会异常凶猛。姜智勇竭力说服张之洞预备好chūn耕所需之粮种、口粮、农具等,下狠心将全省所有罂粟苗全部铲除。长痛不如短痛,等以后百姓们会理解的。当然,做这件事还要取得西太后的大力支持,所以劝张之洞上了道密折,将山西鸦片泛滥,为害甚巨,亟待根除的情况做了汇报。 另外,几rì来各地官员因着拜师礼的关系提前进府来表示恭贺,着实有不少人送了大礼,千两白银的礼份子就有十人之多,有的还送来了传家之宝一类的东西,例如寿阳知县秦奂铎,竟然将李自成进京时其手下抢自宫中的御带钩孝敬了出来,张之洞气得差点没把东西砸在秦奂铎脸上,直接下了逐客令。 巡抚衙门的差役何安对这位秦奂铎知县也算熟悉,给张之洞和姜智勇讲这位知县的草包历史。原来秦奂铎莅任后,坐堂审案时看属吏开局的点名单子上首列有“计开”二字。他认作人名,便连呼不止,属吏知道他弄错了,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明说,诡词“计开未到。”这白痴知县才继续点下面的人名。及至审第二案的时候,又见“计开”列在前面,仍当人名清点,属吏仍说未到。那知县大怒,认为这计开竟敢抗传不到,这明明是这些差役买放了,就问两起案件是谁办的。属吏点了两个差役的名字,那知县就命人各打二十大板。属吏忙解释那计开不是人,知县大喝道:“就因为他不是人,才要拿他重办,他始终匿不到案,岂非藐视本官初任,给我狠狠地打,看谁还敢收受他人贿赂,不给本官好好办事的。” 就这样两个差役无缘无故挨了顿胖揍。等退堂后,师爷告诉秦奂铎“计开”是是逐项开列的意思,清单行头习惯用此二字提冒,那白痴知县才收回成命,赏了挨打差役每人五两银子,以示安抚。不过秦奂铎的混名却不翼而飞,很快传遍了山西。 张之洞和姜智勇听后又好气,又好笑,张之洞喟然叹道:“这等昏官,留他何用!” 那何安说:“前任巡抚卫大人在时,曾有意罢黜了他,但考虑到他乃是藩台葆庚的门下,所以没有动他,便留了下来。” 张之洞愤然说:“我倒要看看,这一回谁还敢回护他!” 张之洞接过大印、王旗,做起山西巡抚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行过大印,今天算是首开利市了。开印之后,他传出抚谕,革去秦奂铎寿阳知县,并具奏上闻。 当天下午,葆庚的卧室里,氤氲着一股股呛人的烟气。葆庚斜躺在大床上,捧着烟枪,一对小眼睛微微闭合,咕噜咕噜地抽着鸦片烟。 在葆庚身边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王定安说着连rì来关于巡抚大人的听闻。 王定安三十多岁,善于逢迎,曾国荃任山西巡抚时他趋炎附势,深得曾老九赏识,竟然接来擢升为道员。葆庚代理巡抚时,王安定代理布政使,两人沆瀣一气,结党营私,又架空了后来任山西巡抚的卫荣光,干了不少贪赃枉法的事情。想着若挤走了卫荣光,葆庚接任巡抚,王定安升藩司。谁料想朝廷派来了张之洞,让两人白作了一场黄梁美梦。 那秦奂铎刚把自己被贬官的事情告诉了王安定,还送了厚礼,想让王安定帮忙。王安定才立刻赶到了葆庚府上来。葆庚其实对秦奂铎被革职一事也早有耳闻,听着王定安添油加醋的述说,肥胖的脸上yīn云密布,他默不作声,只是呼呼喘着粗气。 王安定收了秦奂铎的好处,当然要帮忙说话,见葆庚不言语,遂说道:“这张之洞眼里简直就没有大人,前些rì还推脱说身体不适,不能赴宴,结果怎么样,他终rì会客出访,那小身板活泛的很呢。分明是绕过大人,想给您找小鞋穿呢。” “都谁上他那去过啊?”葆庚眯缝着眼睛问道。 太原知府马丕瑶、路安知府何林亨、东路参将施绍恒、永平知府李秉衡、河东道唐咸印……”王安定说出了一大串人名,又机密的说道:“前几天,他带着俩徒弟还到方大湜那去了。” “啊?”葆庚愕然一惊,认为这个动向非同一般。方大湜是前任布政使,和葆庚势同水火、因为气愤葆庚欺压百姓、胡作非为而告退在家。这次张之洞屈遵造访,葆庚担心张之洞得方大湜襄助,就将如虎添翼,更难对付了。想到这里,葆庚急出了一身冷汗。 王安定看出葆庚的焦虑所在,便说:“大人不必多虑,晋省官员多是大人栽培,深受您的恩德,定会站在咱们一边。我众而彼寡,力量悬殊,他张之洞能耐再大也奈何不了我们。我已经安排多人,到巡抚衙门谒见张之洞,多多晓以厉害,察其好恶动向,以便筹策应对。” “这样甚好。”葆庚说:“不过,张之洞初任封疆,傲气甚盛,自视清高,恐怕不像卫荣光那么容易对付啊。” “我与大人所料相同。”王安定接着说:“但我想,只要大人行事不乱,在上头使上些力气,暗中让下属呼应着,趁他人地生疏,举措失当之机,攻其所失,挫其锐气,使他立足不稳。嘿嘿,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卷铺盖走人。” 葆庚听罢,眉开眼笑,倨傲不屑地说:“好!有你的奇谋伟略,我要让张之洞清流而来,浊流而去!” 两人jiān笑了一阵,葆庚又想起一事,忙问:“善后局安颐、陈本两人,你可要jīng心留意着点,莫要出了纰漏。” 王安定深明其意,说那两人并无异心,并打算再施重金笼络。葆庚这才放心。 正月二十八这天中午,张之洞将拜师礼安排在巡抚衙门的大礼堂里举行。应邀前来的达官贵人有三百多号,像藩司葆庚、臬司方濬益、山西首富孔繁岗等都是晋省的一时翘楚。在酒席宴上,张之洞将徒弟姜智勇郑重其事地介绍给大家,讲了他见义勇为,学识通达,文武兼备,他这个做老师的也与有荣焉。盼望着他早rì科考夺魁,为朝廷分忧,为百姓办事。列席的各地贵客们纷纷道贺,称赞张之洞慧眼识人,夸奖姜智勇定能金榜题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拜师礼结束后,葆庚又将师徒二人请到赵氏酒楼,王定安作陪,自然又要上演一通虚伪地溜须拍马。师徒二人本不想来,但是上一次张之洞才到太原时葆庚就盛意邀请,张之洞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好拒绝。敷衍一番之后,两人真想掉头就走。怎奈葆庚节目繁多,一会儿唱曲,一会歌舞的没完没了,把姜智勇和张之洞弄得差点没睡过去。 虽然葆庚圆圆的脑袋、大大的肚腹,但是多年的官场历练让他特别jīng于察言观sè,把张之洞师徒弄的一点脾气也没有。即使姜智勇有前世记忆,似乎在这种场合也是混的很开的,但是相较于这位葆大人也要自叹弗如的很。发现两人对这种酒宴实在没什么兴趣,葆庚又施一计,他知道张之洞有好古的癖好,世间之物,凡沾上一个古字,张之洞便有兴趣。古字、古画自不必说,即使是一块年代久远的破瓦片碎砖头,张之洞也视为珍宝。听说葆庚家里有商纣王用过的酒器,张之洞眼睛一亮,倦意立消:“好!到府上去看看。” 葆庚欢喜无尽,立刻传令备轿。三顶绿呢大轿被前呼后拥地抬进了藩司衙门。一进大门,张之洞便迫不及待地要葆庚把古董拿出来。 葆庚说:“大人和智勇稍坐一会儿,喝点鱼醋羹吧!” 张之洞说:“不必太麻烦,我的酒已消了。”智勇一旁也连连摆手说不用。 “尝尝味吧!”葆庚说,“寒舍的鱼醋羹不仅醒酒,而且味道奇佳。” 一会儿,仆人送来三小碗汤。葆庚亲自端了一碗递给张之洞,然后跟智勇客气了一烦,自己也端了一碗。智勇喝了一口,又鲜又酸,味道真正美极了。他连喝三口,只觉得满肚子酒气全部消去,jīng神顿时振作起来。那边张之洞也如此,犹如睡了一顿安稳觉刚刚醒来似的连连夸道:“好汤!好汤!” 葆庚说:“只要大人喜欢,我今后常常给大人送点去。” 张之洞忙说:“那太劳神了。今后我叫厨子到府上来学,只要你的厨子能把这手绝活传给他就行了。” 葆庚说:“要是别人来学,我的厨子是绝不传的,大人的厨子当然例外。” 喝过了汤,葆庚这才把古董拿出来,又特地吩咐多加几根蜡烛,把客厅照得亮如白昼。张之洞接过古董细细地鉴赏。这古董大约有五六寸高,三只脚托起一个鱼肚式的容器,容器的一端高高翘起,如同雀儿的尾巴。另一端是一个斜斜的槽子,中间的一段肚子较大。在肚子与尾巴之间有两根寸把高的小柱子。熟悉古代器物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古代一种名叫爵的酒器。 “这是爵。”张之洞指着古董对葆庚说,“是商代很流行的一种酒器,酒装在中间的肚腹中,手提着这两根小柱子,手一偏,酒就顺着斜槽流入口中。” 葆庚兴致十足地托起爵,照张之洞说的在嘴边试了一下,说:“这样喝酒真有意思,这爵肚腹大,怕可以装下四两酒。” 张之洞说:“这一种比较小的。大的爵,武将喝的,可以装得下一斤多酒。” 葆庚说:“一爵酒还没喝完,先就醉了。” “不会醉。”张之洞以一种行家的口气说,“那时候的酒都是果子酿造的,没有现在的酒烈。王侯们一天到晚在酒池肉林中过El子,如果酒像现在的烈,那能喝得多少?” “还是大人学问大。”葆庚笑着说,“我看戏时,常见台上古人喝酒,从晚上喝到第二rì天亮,心里纳闷:怎么有这大的酒量?听大人这么说,我心里明白了,原来那时的酒是果子酿的。果子酒我也可以从早喝到晚,又从晚上喝到天亮的。” 张之洞再次从葆庚手里接过爵,叫过姜智勇细细地研究起来。 葆庚说:“幕友说,这是商纣王用过的,大人看是不是?” 张之洞将爵上下左右仔细地看了几遍,没有做声,一旁的姜智勇似乎对这东西颇为眼熟说道:“这不是商代的,这是西周初期的。” “哦?智勇贤侄从哪里看得出不是商朝而是周朝的?”葆庚凑过去,一边看爵一边问。张之洞满脸的笑意,对徒弟有如此眼力也是十分高兴。智勇看了看张之洞,冲他笑了笑。 “商周的差别在这里。”张之洞接过话头,用手指着爵表面上的纹饰说,“你看,这是条双头龙。从现代出土的商代爵上,还没有见过这种纹饰。商代爵上的纹饰多为鱼、龟、鸟、马、夔、饕餮、虯、凤等等。也有龙纹饰,但都是一个头,没有两个头的。只有周朝初期出土的爵,才开始出现双头龙纹饰。所以,这只爵应是西周初期制造的。” “大人与智勇贤侄的学问真是让人叹服!”葆庚从心底里发出赞叹,稍后一会,他又说,“周在商之后,如此说来,这只爵的价值就要低一些了。” “不!恰恰相反,这只爵的价值要比商爵高得多。”姜智勇插话道。 “为何?”葆庚又喜又疑地问。 “商朝末期,风气奢靡,从宫廷到各级官衙,都终rì沉浸在酒sè之中,终于害得商朝灭亡了。周武王鉴于此,在立国之初便大力禁酒,并禁止酒器的制造。故商代的酒器极多,而西周初期的酒器极少。物以稀为贵,故这只爵的价值要比普通的商爵高得多。老师您看我说的对吗?” “哈哈,没想到智勇在古董鉴赏方面竟有如此造诣,为师不如你了。”张之洞大笑起来,心中畅快的很。这个徒弟真是捡到宝了,偏生自己最喜欢的道道他竟也如此擅长,以后在一起可以互相印证,快活的紧叻。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张之洞已经起了买下来的心思。 “这是去年阳曲县令徐时霖送的。”葆庚诚恳地对张之洞说,“常言道,宝剑赠壮士。我不懂古董,徐时霖送给我,真是委屈了它,大人真正是个行家,这只爵到大人手里,可算是物归其主了。大人,我送给您吧!” 徐时霖?张之洞听了这个名字后,立即jǐng觉起来。他想,徐时霖那样一个极端渎职的县令,居然没有受到一点处罚,是否就是靠送礼来讨好上司呢?如此看来,这只爵已不是一个普通的古董了,而是一个行贿受贿的物品。葆庚今夜把它送给我,说不定其背后的用心,与当时徐时霖送给他是一样的。想到这里,张之洞不觉心里颤抖了一下。尽管他十分喜欢这只极为罕见的周武王时期的酒爵,也深知这只酒爵的价值,却仍然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葆方伯,谢谢你的好意,这只爵你自己好好珍藏,我们要回衙门去了。” 见张之洞陡然变了态度,葆庚大为惊奇,满脸尴尬地说:“大人,夜深了,明早再回衙门吧!” “起轿!”张之洞无视葆庚的尴尬,拉着智勇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走去。 回到衙门,张之洞心里很久不能平静。他由徐时霖想起阳曲县,想起离开娘子关到达阳曲县时市面的萧条,想起衙门前那个白发苍苍、形同乞丐的老太婆。他又想起荫营镇的贫困,想起沿途的罂粟苗。山西的百姓这样贫苦,山西的民生如此凋敝,作为一省之父母官,怎能一天到晚在酒肉歌舞中消磨呢?姜智勇在一旁紧着劝慰张之洞,让老师早些休息。师生俩研究今rì之宴,总结出葆庚保藏祸心,要陷他入磬的险恶企图。两人都不免惊魂。 第二天一早,张之洞传下话来:不管是谁,不管他的面子有多大,所有的宴请一概不出席。姜智勇也推掉了许多应酬,安心在巡抚衙门里跟随两位老师学习、备考。 第017章 进言献策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张之洞在巡抚衙门的书房现在已经成了姜智勇、杨锐、桑治平与张之洞研究时事,探究晋省吏治民生改革的内部会议室。每天晚饭后,四人都会坐下来针砭时弊,忧国忧民,或讨论下一步抚晋的良方。初时,姜智勇还只是旁听,到后来下边传上来的各方面资料逐渐丰富起来,他经过认真分析,逐渐成了四人中提出问题最多,给出意见最多的人。起初其他三人还未能十分重视智勇的发言,等一段时间之后先是杨锐由衷佩服自己这个小师弟眼光辛辣,见解独到,而后桑治平和张之洞也开始对他的进言大加赞赏起来。 按照姜智勇的推断,张之洞次来山西是慈禧太后一言而决,若是不做出成绩来,慈禧太后的面子上不好过,张之洞的仕途也将大受影响,所以必须在抚晋过程中做出足够多看的见、摸的着的政绩,一方面切实给山西百姓带来实惠,一方面巩固自己在慈禧太后眼中能吏干臣的形象。毕竟张之洞出自清流,能外放山西一省父母官,一方面是走了醇亲王的路子,一方面是在几件大事上给慈禧太后帮了不少忙,让慈禧太后感觉他不是迂腐大言,只知道弹劾大臣的清流,而是忠诚于太后,甘心为太后办事的儒臣能吏。话说慈禧太后可是将张之洞当曾国藩来培养地。张之洞他们不知道,姜智勇可是有前世记忆,清楚的很。 所谓干出实绩,那就要保证在每年都要有两三件拿的出手,足够轰动一时的政绩。比如说清查藩库,截至到张之洞上任,山西藩库竟然三十年未作清查,岂非咄咄怪事。其他省份多说三五年不查藩库都会牵出萝卜带出泥,晋省三十年未动,那要提溜出多少贪官污吏,只要将藩库理顺了,晋省的官场必将焕然一新。当然这当中肯定会触及各级官员,尤其是晋省藩司葆庚的个人利益,他们肯定会纠集起来进行抵抗。唯有直达天听,让慈禧太后知晓此事,并下来一道圣旨,哪怕是手谕也好,如此则只要秉承公心,封闭式严查,定能弄他个水落石出,将那些个害群之马一网打尽。 姜智勇提出的第二个具有轰动效应的大事就是禁绝罂粟种植,在山西全省禁烟。此事不动则以,动则雷霆万钧。经查,山西捐摊严重,连续几年的灾情导致粮食产量极低,百姓穷困潦倒,官府还将来自朝廷的捐摊都摊牌到百姓头上,百姓要活命,就只能种植毒卉,晋省几乎三分之二的土地种上了罂粟。而吸食鸦片的人就更多,乡间十人约有四人吸,城市十人约有七人吸,至于吏、役、兵三种人,几乎十人有十人吸。这样的局面不予制止,何谈吏治清平,何谈百业振兴。捐摊要上秉核减,鸦片却绝对要禁绝。 姜智勇提出的第三个建议是兴洋务,整顿军备。姜智勇翻出朝廷发来的邸报中关于西方各**事发展情况的相关数据,结合目前国内的八旗、练军、绿营等军队编练情况,总结出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大清将只有接受被动挨打,亡国灭种的宿命。若要军事上过硬,没有良好的工业基础做保障那也是不可能的。光绪七年二月北洋第一舰开始在德国建造。耗资近一百七十万两白银,若是大清国自己有建造船舰的能力何必将白花花的银子拱手送给洋鬼子呢!若是大清国有自己的军械场,何必要花大价钱到西方列强那边去购买大批过时的洋枪洋炮呢!工业不兴,则万事皆休。所以洋务必须振兴,要自己建钢铁厂,化工厂,纺纱厂,枪械所,造船厂等等。只有这样,大清才能守住国门,不被洋人欺负。 张之洞和桑治平这一代人切身经历过1840年鸦片战争和1860年英法联军进běi jīng的两次外侮,有切肤之痛,十分理解姜智勇所说的兴办洋务乃当务之急的论调。而杨锐虽年少,但是也不是个死读书,认死理的腐儒一流,三人都对姜智勇的意见深以为然。姜智勇的三大建议将作为张之洞抚晋的头等大事来办。 1882年3月1rì,张之洞忙完了当rì的公事,来到了书房。这段时间为了对山西各地的情况了解的更为透彻,信息更加准备,张之洞将桑治平、杨锐、大根等人都派去各县进行暗访,身边只留下姜智勇这个智囊。智勇的能力早已经得到张之洞的认可,现在他在张之洞幕府中的地位已经仅次于桑治平,一些重大政事张之洞都会拿来跟姜智勇商谈,听取他的意见。 今天张之洞累了一天,智勇给他上了茶,就站到他身后给老师做头部按摩,张之洞微闭双目,十分享受智勇的手艺,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智勇给自己解乏的这种方法,若是一天不按摩一下,他晚上还真睡不好觉了。 按摩了一阵之后,智勇开口说道:“老师,今rì随同师兄访查包头归化的差役快马发来消息,说经宁夏将军善庆查知归化游击将军刘定邦捏造事实,假称自己是二品衔的副将,我父亲及归化包头十八家粮油店店主联名控告他开设福星聚粮油商号,欺行霸市,强行关闭十八家粮油店垄断该地区粮油买卖,并威吓当地官员、殴打上告店主一事证据确凿,可以拿他开刀了,就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捎带上葆庚了。” “嗯,我明rì即令大同镇总兵张树屏将刘定邦捕拿归案,这样你们姜家的冤屈也算有了着落。泽华,为师没让你去查访,心中有些不甘吧?”张之洞侧身抬头看着姜智勇,含笑问道。 姜智勇赶紧躬身道:“老师,您还信不过我吗?此事牵涉甚广,徒弟我作为原告一方,理应避嫌的,否则让刘定邦他们知道了,于您于此案诸多不利,在这种问题上,徒儿还是能明白的。” 张之洞欣慰地看了看徒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鬼jīng灵,为师真不敢相信,你小小年纪竟能如此通晓官场纷争、三教九流的事情又知之甚详,好像天底下没什么事你不知道似的,你这脑袋到底怎么长的,为师真想掰开来看看,里边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老师,我记xìng好,又喜欢看些个杂书,从小就央求着我父亲搜罗各sè书籍,这书看的多了,懂的也就多些。您哪天有空,我再给您说道说道西洋的一些个事情,保证让您大开眼界。”姜智勇小小的得意了一把,并将自己能掌握如许多知识做了掩饰,心里也在琢磨,什么时候得出国逛一逛,否则自己若今后拿出那些个超越时代的东西来,张之洞会更加怀疑地,到时候就有些麻烦了。 张之洞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在书房内溜达了几步,站下后说道:“泽华,咱们手上已经掌握了部分官员的贪鄙证据,为师准备对他们进行参劾,你觉得是分批进行还是一锅端了好?” 姜智勇搜索了下记忆,记得张之洞在晋任职期间层一次xìng参劾了三十多位官员,而且一举成功,只是在收拾葆庚的时候遇到些麻烦,言官们竟然诋毁他对参劾的人员进行处理时收受钱财,有所包庇,上头下旨让他复查。看来自己得给老师提个醒了,省的他闹心。 智勇计议已定,遂开口说道:“老师,您可以一次xìng弹劾他们,但是要根据个人所犯过失严格执法,且上本时要注明处理各官员的依据,这样有理有据,即使将来有人捣鬼,咱也不怕他们。”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为师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明rì你随我办理此事吧。”张之洞这样安排就是认可了姜智勇作为自己幕僚的一个暗号,智勇心中高兴,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有了幕僚的身份,姜智勇在遂行自己的赚钱大业时会顺当的多。现在可以跟孔繁岗那个准岳丈提条件了。紫萱每rì来催,现在终于可以给她个准信了。 第018章 充任幕僚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七月份,姜智勇将前往顺天府参加八月份的乡试,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姜智勇也不得不打起jīng神,全力备战。 尽管左臂伤痛未愈,姜智勇仍然坚持每rì勤练书法。此时的张之洞在书法一道上已经大成,教导姜智勇绰绰有余,不过他没有让桑治平独善其身,而是两个人轮流坐庄,每天督促姜智勇做大量的练笔功夫。张之洞的书法讲究“自然丰润,笔意开展”,书生气十足。而桑治平有内功基础,加之曾经游历大清国万里江山达三年之久,正所谓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书法特点是“大气滂沱,挥洒自如”。姜智勇有两世记忆,均在书法方面下过苦工,综合起来也有十五六年的功底了,在两位名师的调教下,进步飞快。 至于学问方面,巡抚衙门里的几千卷藏书都被姜智勇读了个遍,也都记在了脑袋里,甚至连三十多年来山西巡抚衙门里留存的各种文书简报等资料,以及朝廷下发的相关文件都被他翻阅了个遍。大清国当前局势他一目了然。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内忧外患”!姜智勇现在没那本事管那么多,先把自己弄出个样子来才是正经。 近两个月的修养,他的左臂基本痊愈,虽然还不是很敢用力,但是平时做些轻巧的运动倒也无甚大碍。桑治平虽然经常被张之洞支出去到各县暗访,但是每次回来都会教导智勇一些拳脚、剑法之类的功夫。拳脚方面智勇是一学就会,他可是有数年参与军事训练的底子,桑治平所教的拳脚功夫虽然艰涩,姜智勇也能很快掌握下来,并勤加练习。不过这宝剑方面的功夫学起来就比较难了,两个月下来十八招剑法他只学成了三招,这让姜智勇懊恼不已。虽然时代在改变,冷兵器正大踏步地退出历史舞台,但是在战场近身搏杀时,剑法还是蛮管用地。桑治平倒是看的开,认为姜智勇没摸过宝剑,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只要坚持下去,学全整套剑法不是问题。 内功方面姜智勇的进境非常迅速,连桑治平都时常说他是练武奇才。也许是穿越过来的时候被雷电劈过,带过来些个先天因子吧,姜智勇在自己锻炼时就发现身体素质的提高非常迅速,以自己当时的锻炼程度根本不可能达到现在这种效果,而内功方面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因由吧。当着桑治平的面姜智勇装傻充愣,回到自己房间里他可是勤练不辍,这是保命的东西,虽然那个金甲大神说给自己多留了一条命,可谁知道那个吊啷当的无赖神说话准不准啊,若是没那把总事,不小心挂了他找谁哭去。所以在内功修炼和拳脚剑法练习上他没少下功夫。 在巡抚衙门混rì子的这段时间里,姜智勇碰巧见到过来觐见张之洞的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对这个人姜智勇有些印象,这个人是如今山西大学的创始人之一。似乎是1902年的时候,慈禧太后因为他协助处理山西教案有功,同意开办山西大学堂,聘他为山西大学堂西学书斋总理。李提摩太骨子里是英国殖mín zhǔ义的先行者,他主张“更多地控制主要的大学、主要的报纸、主要的杂志和一般的新读物。通过控制这些东西和控制中国的宗教领袖,进而控制这个国家的头和背脊骨”。前些年山西大旱的时候,李提摩太积极从事赈灾活动,在山西发放赈款,借以与清zhèng fǔ高级官员结交。按照姜智勇的理解,李提摩太是个拥有相当能量的政治投机分子。 张之洞本是非常憎恨洋人的,尤其对英国人没有好感,其原因是1840年和1860年的两次战争中英国都是主导者。姜智勇说服张之洞将李提摩太待为上宾,并借助这个人的力量为山西谋得实际利益。张之洞从善如流,客气地接待了李提摩太,让那个英国大个子受宠若惊。 姜智勇借此机会要求跟李提摩太学习英文以及其他科学知识。姜智勇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掩饰自己所掌握的过于惊人的技术资料和外语语言能力。至于李提摩太的那点子现学现卖的杂学,姜智勇干脆兴趣缺缺,两人混了几天就各行其是了。 李提摩太的到来有一个额外好处,姜智勇终于知道现在的公历时间了,也戴上了怀表,不用再痛苦地去研究大清历和时辰表了。 1882年三月二rì凌晨三点,姜智勇就随同张之洞去了签押房,开始了一天繁重的政事处理工作。先是看邸报,然后接见各县官吏士绅人等,处理公文,听取各地暗访人员的汇报…… 姜智勇跟着张之洞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一只笔不停地“唰唰唰”做着记录,代为起草各种公函…… 一直忙到中午,张之洞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姜智勇可是累坏了,生拉硬拽地将师傅拖到饭堂,两人吃了顿饱饭,姜智勇又将张之洞拖到书房,给他按摩头部,两个人这才有机会歇口气。 “我的师傅啊?您这一天要这么干没几年就得累倒下,还要不要命了。罗马,啊,巡抚衙门不是一天垒成的,身体是从政的本钱,连身体都不要了,您还怎么为朝廷做事?还怎么给百姓谋福利啊?”姜智勇可是看不下去了,就自己师傅这小身板,忙不了多长时间就得累趴下。虽然说张之洞挺能活,史载他72岁才挂掉,可是谁知道自己来了之后这历史还准不准了。别中途出点什么岔子,把自己的大靠山弄没了,那可是他的一大损失啊。 “你小子是不是想打退堂鼓啊,这才一上午的功夫就喊累了?”张之洞一边享受着徒弟的按摩,一边嘲笑他道:“下午还有的忙,你要是钉不住就去歇歇,师傅忙的过来。” “师傅,您对我还不了解?我是那样的人吗?能陪在师傅身边学习,我可是求之不得呢,这点累算得了什么,我就是担心师傅的身体。”姜智勇赶紧用委屈的声音说道。 “得,你快别哄我了,有那份心思啊,你赶紧的把手练熟了,趁着你还在我身边,多帮着师傅干点事,师傅年纪越来越大了,蹦跶不了多久,大清国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张之洞深有感触地说道。他想到了自己素有大志却难有出头之rì,通籍十六年才得见慈禧太后,自此平步青云,三年从五品官升到二品大员一省巡抚。如今他已经44岁了,常常感觉体力匮乏,任事时常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姜智勇聪明好学,能力出众,以张之洞的眼光来看,此子将来必成大气,自己能当他的老师也是一件幸事。 智勇忙碌了好一会儿才收手,给张之洞取来热毛巾,让他敷一下脸,再给他续了一杯热茶。张之洞让姜智勇坐到身边,说道:“下午你来起草几道抚谕,一个是饬令司道府县考察属吏,将晋省实任、候补各员的情况考察清楚,在半月之内填报交省。哪个品行兼优、何职有名无实,谁有一技之长,哪些贪鄙狡诈,都要填写清楚,举出事实,不许通套品评,赴宴草率。” 姜智勇清楚,张之洞这是要两条腿走路,一是由桑治平、大根、杨锐三人带队的考察组下到府县明察暗访,一是谕令直达,让官员们自省其身,自己有毛病的赶紧退位让贤,你不下去,巡抚衙门直接揪你下去。这是张之洞抚晋以来烧起的第一把火,就不知道这把火会烧到多少人了! 见姜智勇聪明地在一旁拿笔做着记录,张之洞欣慰地一笑,继续说道:“第二道抚谕是整顿纲纪,克服懒散之风。规定全省官署从今年三月十六rì起,每天丑时正二刻(凌晨一点半)起床,寅时(凌晨三点)看公文处理公事,辰初(早上七点)接待下属官吏,安排一天应办事宜。”看到姜智勇一脸的惊愕,张之洞笑骂道:“以后抚院之内也要如此办理,不率先垂范,做出表率,如何让下面的人遵照执行?” 智勇无奈,只好撇撇嘴随他了。心道:“清朝的官吏们都这样任事的话大清国至于这么衰败吗?张老大,你也太不拿身体当回事了。” 张之洞没有管智勇不情不愿的态度,接着说道:“还有就是谕令jīng减人员,禁革一切陋规。规定从即rì起,裁革属吏以公费送给省、府、州、县的仪礼,裁革衙门吏役早饭银补贴,裁革衙门收取门包的陋规。 姜智勇知道老师这么做是要解决晋省“官积累、民积困、军积弱、库积欠,国库空虚,yù振无力”的问题。 说完之后,张之洞就闭目养神,姜智勇开始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他就按照张之洞的意思,结合公文体例将两道谕令起草完毕。张之洞听徒弟那边唰唰动笔的声音知道姜智勇乖巧,依着自己雷厉风行的习惯直接开始动笔写公文了。他对这个徒弟非常的满意,若是能将他网罗在身边跟着自己做事就好了。可惜,徒弟的脾xìng当老师的哪会不晓得,这小家伙的志向可不比自己低多少呢,以他的实力,加上自己在官场的资源,姜智勇将来没准能超越自己!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能教出个能干的徒弟也算一代佳话,他倒不太在意。 没多一会儿,他听到姜智勇那边停笔不写了,以为智勇遇到了难题,忙睁开眼看去,只见智勇已经搁笔,两份谕令已经起草完毕安放在桌面上等待他审阅。张之洞心中畅快极了,冲姜智勇笑了笑,然后拿起一份谕令看了起来。一边看,他一边点头,看完一份,再拿起另外一份。两份都看完之后,张之洞很满意,两份谕令格式严谨,字迹工整,内容详实准确,毫无漏洞。 站起身走到智勇身边,张之洞拍了拍智勇的肩膀,说道:“写的很不错,以后你就是我的副总文案了,你桑师傅不在的时候,我就把公文都交给你了。卫巡抚留下的那些个幕友,实在是……”张之洞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曾经交给那些个幕友起草公文,结果三次交来,三次返工,到最后张之洞只好自己起草,让那些个草包幕友一边呆着去。 “对了,智勇,为师想让你去解州拜谒阎敬铭阎老先生,你可愿意替为师跑一趟?”张之洞以询问的眼光望着智勇。 “师傅但有所命,徒儿必尽心竭力完成,您放心,我一定按您的心意把差事办成。” “哦?你这么有把握?你准备用什么招数?说来听听。” “师傅,您说过西太后命您延请阎老先生出山以署理zhōng yāng财政,还有您说他以前在胡文忠公治下做过湖北藩司、臬司,胡文忠公不是您的老师吗?他们二人的关系可是不一般哦!”姜智勇含笑望着张之洞,继续说道:“您那应该有胡文忠公的书信吧,能确认与胡文忠公师徒名分的东西就好,我拿过去见阎老先生当敲门砖用。之后就是随机应变了,只要能激起老先生的报国之心和治世的报复,此事应当不难达成。” “好,你这小家伙脑袋确实够用,我这就修书一封,你马上送到孔家,用信鸽传递消息,让我京城里的家人将胡文忠公的遗信都取来,我记得有一封信中老师曾让我去湖北学习,指名说阎先生大才,要我去向他求教的。” 姜智勇露出兴奋的表情,说道:“师傅,此事成了一半了,我给您研墨。” 师徒俩马上开动,张之洞写了一封家信,交给智勇,智勇马不停蹄,迅速赶往孔家。 第019章 电报生意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1882年3月2rì下午二点。 天高气爽,云淡风轻。太阳张开了笑脸,给三月里的太原送来了最舒爽的天气。府东街上原本厚厚的积雪早已消融掉了,非常干净。街道两旁的树木虽然未发新绿,却仍旧挺拔不群,傲然屹立。 巡抚衙门里一乘八人抬的绿尼大轿在五名带刀差役的护持下威风凛凛地步上府东街,行人们赶紧让到街边,给官人们让开道路。姜智勇掀开轿帘随意地看了看天sè,他已经跟张之洞请了假,下午把信发出去后他就可以zì yóu活动了。因为担心姜智勇有所闪失,张之洞不敢让他骑马,将自己的官轿打发出来送他去孔府。 轿夫们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来到孔府门前,早有孔府仆人前来问询,知道是巡抚衙门姜公子到了,仆人撒腿如飞跑进了府里。时间不大,管家孔德福就赶了出来,他来到轿前,恭谨地说道:“姜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我家老爷命小人前来迎接,请姜公子移步入府,老爷已命人备下了家宴,要和您喝两盅呢!” 姜智勇应了一声“好吧。”差役何安连忙喊了声“落轿”。八名轿夫稳稳地将大轿落地,放稳后,何安挑起轿帘,姜智勇抬步走了出来。他含笑朝孔德福点了点头,然后在孔德福的陪同下举步朝孔府内走去。何安随在两人身后,其余衙门人等则赶回巡抚衙门听候差遣。 听闻姜智勇来孔府,丫鬟玲儿早一步来到孔府二门前等候。姜智勇眼尖,看到了她。跟管家孔德福告了罪,他把玲儿叫到一边,低声说道:“你去跟紫萱说,过几天我会请抚台大人出面做媒,你问问紫萱是否愿意做我姜家的媳妇。” 玲儿见姜智勇嬉皮笑脸的模样,用香帕挡着嘴细声道:“姑爷,您这幅嘴脸可不好看,很像我家二少爷,jiān商一个。” 姜智勇笑答:“就你会说,不过你家姑爷我倒也算得上这个称呼,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呢,是不是,我的红娘大人?” 玲儿嬉笑一声,冲姜智勇福了一福,转身奔绣楼小跑而去。 姜智勇看着小丫头蛮腰轻摆,快速离去,心中畅快,转回身继续与孔德福等人一起沿着回廊朝上房走去。孔府院落极大,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到了地头。 “我说今rì房前怎么有喜鹊叫呢,却原来是贤侄大驾光临,伯父微感风寒,未曾出府迎接,恕罪恕罪。”孔繁岗从上房正中间的客厅内迎了出来,满脸堆笑,状极欣喜。 “小侄惭愧,连rì来衙门里事体太多,被羁绊住了,不得空过来与伯父叙谈,伯父勿怪。伯父怎地那般不小心,病体如何?可用了药吗?”姜智勇关切地问道。 “不妨事,小病而已,来,跟伯父去喝酒,上次你在我府上就没光喝白开水了,让伯父好生无趣,这一次定要陪伯父多喝几杯。”孔繁岗开怀大笑。 “陪伯父喝酒小侄倒不怕,怕只怕您的身体……” “与贤侄畅谈,再喝些个好酒,兴许这病就去了呢,贤侄可能不知道,你现在可成了我泰裕的救命稻草了,哎,一会儿伯父再跟你详细说。”孔繁岗有些情绪低落 两人慢步进了距离餐厅不很远的书房,那边早有下人开始摆酒布菜,忙碌不已。管家德福命人上了茶就都退出书房,何安则被安排到客厅待茶。 “伯父,小侄这次来有件抚台大人的私事要伯父帮着赶紧办。”一边说,姜智勇一边从怀中掏出密封好的字条,递给孔繁岗,说道:“此事甚急,请伯父马上派人发出去。” “好,我这就安排。”孔繁岗答应一声,然后冲门外喊道:“德福。” 孔德福在门外应了一声,然后推门进来,从孔繁岗手里接过字条,孔繁岗又交代了几句,才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姜智勇见正事办完,压低声音对孔繁岗说道:“伯父,小侄有桩生意想跟伯父商议,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参上一股?” “哦?贤侄的能力伯父是信得过的,倒要听听是什么生意。”孔繁岗示意他但说无妨,此地并无外人。 智勇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电报生意,伯父可听过这玩意儿?” “怎么没听过,我家二小子给我说起过,上海那边办起了什么电报房,说是传递消息飞快,可惜咱们还用不上呢。咱山西这边要弄吗?这都是你们官府里的事,我一个生意人能掺和进来?”孔繁岗疑惑地问。 “我跟抚台大人说了电报的好处,巡抚衙门朝京里上了三份折子才议定了今年动工兴建一条到太原的电报线路,李鸿章大人将那东西把的严着呢?”姜智勇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不过咱们要搞的不是这种劳什子有线电报,我手里有比这更现进的东西,您若是有兴趣,可以出资,咱们合伙做这东西!将大清国所有府县都布满他,这银子可海了去了。到那时,官商合用,或单独成立商用电报局,这买卖,您可有兴趣?” 孔繁岗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双目圆睁,看着姜智勇,好像看到了巨大的金元宝一般。姜智勇含笑看着他,心想:“这技术可是老子独家地,跟你合伙就是为了吞下你那破烂票号,再把山西那些个票号整合起来,到时候老子借你的手呼风唤雨,岂不快哉。” 孔繁岗发觉自己失态,忙坐下来,低声说道:“此时当真?贤侄竟有这本事,真让伯父我刮目相看啊。”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伯父信我,咱们就立个合约,等事情办成了,咱们二一添作五,如何?”姜智勇底气十足地说道。 孔繁岗心中大乐,这买卖做得,电报是什么,可以用极快的速度将远在千里之外的信息相互传递,这钱可海了去了。不过他还是担心姜智勇这个小滑头在这当中给他使绊子,票号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个准谱呢,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jiān猾。连忙说道:“凭你姜家的财力,再借助巡抚大人的声威,为何还要让伯父插进来一脚呢,这……” “伯父说哪里话来,我与紫萱,哦,孔小姐,情投意合,正要请我家大人向您老提亲呢,若是……”姜智勇停下话头,定定的看着孔繁岗,眼中满是吃定他的味道。 孔繁岗心中了然,这小子原来没安好心,为了娶自己女儿才把这大好的生意拿出来跟自己共享。若是让他做了自己的女婿,凭他今后在官场的发展前景,以及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自己女儿绝不会跟着受苦,自己也算傍上了一棵即将长成的大树,倒是件好事。 之所以孔繁岗对姜智勇如此推崇,原因很简单。姜智勇把老爹姜福全弄到了太原,在城区里买了个大院子酿酒,那“姜家酿”不单口味不比山西汾酒差,价钱还公道,没几rì就将太原的酒类生意抢了大半,“姜家酿”也开始在山西境内知名,说rì进斗金绝不为过。姜福全那老小子绝对老jiān,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今rì听说祸害他们老姜家的一位将军都被抚台大人下令拿下了,有抚台大人撑腰,太原哪有人还敢跟他耍横,那小生意做的,别提多红火了。 虽然不能将女儿送进王公贵族门里享清福,但是看女儿那非这小子不嫁的意思,他也不好阻拦,不过可不能这么急着就嫁过去,将来这小子能混成什么样还不一定,还是先定下亲事再说,要娶过门吗,那得拿出像样的东西才成。孔繁岗在心中喟叹一声,说道:“不瞒贤侄说,紫萱在京中芳名远播,不少王公贵族都找上门来提亲,伯父我好不容易挺到了今rì,年前还迫不得已让她赶回了山西,才有了那晚贤侄的义举。你对紫萱有意,伯父应该高兴才是,只是现如今你还没个功名,若是与紫萱成亲,惹得京里的权贵们不高兴,岂不是耽误了你的前程吗?此事不好就下决定吧!” 姜智勇心中腹诽,“你个老jiān,竟然拿这个敷衍我,老子怕他们!等过些年老子有了实力,他们给老子提鞋都不配。”智勇心中虽不高兴,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淡笑着说道:“伯父为智勇着想,智勇深为感激,不过小侄有信心在今年大比中有所斩获,不说拿状元吧,中个进士应该问题不大。我老师都说我若不上金榜,老天不公呢!” “哦?巡抚大人真的这么说?”见智勇点头,孔繁岗心中底定,这小子厉害,巡抚大人是什么人,涂个吐沫是个钉的主,他说了智勇行,那肯定就是行了。他站起身走了两步,又用为难的语气说道:“要不然这样,贤侄可与小女定亲,若贤侄此番能高中,我定不食言,保证让你高高兴兴地娶了紫萱为妻。” “好,小侄多谢伯父成全。” “好了,那边的酒席已经摆下了,伯父今rì高兴,咱们俩去喝个痛快。”孔繁岗已得到管家的暗号,知道酒席已好,忙拉着智勇朝餐厅走去。 第020章 请君入瓮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电报产生于十九世纪中叶,它的出现为人类远距通信打开了方便之门,电波疏忽万里,原本要几天甚至半年才到的信件转眼就能到达,这是神迹般辉煌的成就。可惜,这中技术直到1881年,电报才在中国的民用市场找到一席之地。清zhèng fǔ对外来先进技术的排斥政策,对本国国民发明创造的扼杀态度常令后人扼腕叹息。 姜智勇记忆中有比较先进的无线发报技术,比起原世界1895年发明出来的东西要领先很多。当然以目前他手边的资源来看,想制作太先进的无线发报器材还不现实。不过只有在实践中去不断提高发报机的制造工艺,才能够在未来创造出较为比较实用,携带方便的产品来。 姜智勇需要大量的资金来支持这种产品的研发工作。自己的主要用途就是将承载这汇总技术的设备足够小巧,易于携带。若想如此,就要在材料的选择行多费些功夫,当然银子的消耗也就更大一些。在父亲的酒厂还处在起步阶段的时候,姜智勇老早就盯上了孔繁岗老爷子手上的银子,让他投资几万两银子,应该没啥问题。这东西若弄出来,分别卖给英法德美等国家,那要卖多少银子,想想就兴奋。等有了美元或英镑在手,出去买些个机器设备回来也顺当得多。 随着孔老爷子进了餐厅,姜智勇被让到客位,酒菜很丰盛,两人客套了几句,便推杯换盏喝了起来。等喝了第一口,姜智勇便被那甘美的味道陶醉了,张嘴就说:“汉家枸酱为何物?赚得唐蒙益部来。” 孔繁岗笑了起来,说道:“泽华年纪不大,对酒很有研究嘛,看来我那福全老弟却是福泽深厚之人啊,想来这姜家酿定是出自你手吧?我估计你跟着抚台大人公干甚多,肯定喝过汾酒了,就给你换换口味,如何?” 智勇笑笑,说道:“伯父,这茅台酒小侄是头一次饮用,不过口味可真是甘美到极致了,正所谓酱香浓郁,回味绵长啊!不过,我觉得咱山西的汾酒比之茅台也不差,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嘛!至于我们家的姜家酿,跟这两种酒比可就差的远了,不值一提,伯父谬赞了。” “泽华太谦了,姜家酿老夫喝过,却也是难得好酒,尤其那清纯味道,比之汾酒可是不让分毫,若是饮用时不细细品味口中那股子淡淡的苦味儿,老夫会把这酒当杏花村唻。贤侄可是给福全老弟弄了个好营生,却不知伯父这票号生意贤侄要如何帮忙呢?你的要求,伯父可是满足的差不离了,怎么着也得帮伯父过了这一关吧?” “上次我跟伯父提过的那些个方法,伯父可采用了?”见孔繁岗终于提起正事,姜智勇随口问道。 “采用了,可惜我这老将不顶用啊,没有贤侄出马,我这票号怕是要……”孔繁岗面露颓丧之sè,这几年由于外商压价,丝茶发生危机,很多商号亏损倒闭,在苏州、汉口的票号倒帐数十万。倒帐,意味亏损或亏空,一旦发生挤兑,就必然会因放款收不回来而倒闭。泰裕资金相对宽裕,在几次挤兑风波中都挺了过来。信用方面虽然得到了官绅们的肯定,但是亏损确实实实在在的。若是按照姜智勇所说朝廷也搞个zhōng yāng银行什么的,将官银收回,并把持金融政策,垄断汇兑及信贷市场,那么票号的生存将面临巨大危机。 姜智勇的提醒确实很是时候,但是真正cāo作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像泰裕这样的票号早对小额存款不当回事了,行里有500两以下生意不做的通例,大家都把眼睛瞅着户部的钱袋子,什么时候有汇兑京银、汇兑海防经费、汇解协饷、汇兑河工经费、借垫教给各省及税关之类的活计,大家都趋之若鹜,猛往主使者的袖子里装银子。票号老板们都清楚,有了户部交下来的银子流通,他们的底子就厚,就敢大批量地往外借贷,借贷地多,利息就收的多,钱赚来容易,还管那些小钱做什么。可是现在不知道未雨绸缪,等户部收了口子,自己不筹措着填补那个空缺,一旦出现下一次挤兑风cháo,如何能抵挡得住? 最近泰裕票号首先对小额存储及汇兑业务开了大门,不过观望者多,毕竟几十年都没有票号做这种生意了,很多散户都望而却步。孔繁岗及各分号主事们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好办法来改变这种尴尬的局面。而放贷质押方面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以往也有质押,但是其作用等同于无,大多数商号或官绅借贷时所出具的质押物价值低微,不足以抵偿风险。若是出现一次智勇所说的经济危机,泰裕票号就有倒闭的危险了。 姜智勇端起酒杯来略敬了一下孔老爷子,然后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鲤鱼送到嘴里,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孔繁岗无奈地看着他,等着姜智勇给他指点迷津,或者他出面直接将问题都解决了那就最好。 姜智勇放下筷子,慢悠悠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孔伯父,我这儿确实有些个招数能让您避过一些个关口,保证您的票号在未来几十年内依然生存下去。不过这么做的话,会直接影响到我父亲所经营商号的下一步发展计划,所以小侄也不好随便开口。” 见孔老爷子像吃了个苍蝇般憋屈的老脸,姜智勇继续说道:“不过我和紫萱既然情投意合,您又大发慈悲的允许我们二人定亲,咱们两家也算是有了些亲戚关系,这生意嘛,我考虑可以两家合起伙来做。”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泽华你且放宽心,只要你进士及第,那些子王公贵族子弟也不好难为于我了,你和紫萱的亲事老夫一准风光大办,让你高高兴兴地娶紫萱过门。两家合伙的事情我更是举双手赞成,有你这个理财高手在,咱们姜孔两家定能问鼎山西,执晋省富豪之牛耳。”孔老爷子赶紧表态,这个小祖宗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能做到巡抚大人幕府中挑大梁的人物是好对付的吗?多亏一开始与他见面时就存了结交的心思,否则这小子撇来自己独自干,凭他们家的姜家酿,只要两三年就可以积攒下几万两银子,到时候开个票号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再说有张之洞帮忙,山西境内还有谁家能与他竞争呢?连大本营都被他吃了,谁还相信其他票号的实力呢?还不都把银子存他那去啊!这小子毒着呢,还是顺着点好啊。民不与官斗,何况这小子将来的发展不可限量,只要自己跟定他,保不齐能风风光光地赚下更殷实的家业呢。 姜智勇见孔老爷子上路,轻轻一笑,端起酒杯说道:“伯父,我敬您这一杯,感谢您对小侄的青睐,许下了我与紫萱的亲事。小侄不才,于经商一途略有些研究,这两年啊,也总想着把生意做到国外去,赚赚那帮洋人的钱,国内这池子水混着呢,洋人步步紧逼,官府捐摊无数,你们这些个商号的老板们难啊!若是我与紫萱结成秦晋之好,小侄保证您安安稳稳地在家数钱,不再担心那些个劳什子买卖了。” “哦?没想到贤侄竟有如此报负,老夫这年纪是大了些,不过可不服老,贤侄有胆量到国外捞金子,老夫可不能让你专美于前,定要附之骥尾,以达千里。”孔老爷子现在可不会把姜智勇的话当玩笑看了,这小子与自己所说的每句话都是有板有眼,后劲十足的,不会凭空放炮,搬石头砸脚面的。说完话,两人碰杯对饮,小酒盅虽不甚大,却也有仈jiǔ钱分量,两人自坐上酒桌,已经对饮了有七八杯,可孔老爷子见姜智勇仍然jīng神抖擞,毫无醉态,这酒量不不是一般的强。 姜智勇再次端起酒杯,对孔老爷子说道:“小侄再敬伯父第二杯酒,这一杯酒,小侄希望您能与我父亲通力合作,不单将票号生意理顺了,还要将电报的事情抓紧做起来,咱们先动手,快过了洋人,这银子吗,可就不光从大清国赚了,您明白小侄的意思吧?来,伯父,与小侄干了这杯酒!” 孔繁岗这才明白,敢情姜智勇是要到国外卖电报机器的啊,那东西可是很赚钱的,听说一套那东西得几千两银子呢。这小子可不是一般的大手笔,竟然有这等能耐,看来女儿有福了。老头子心中畅快,高声喊了声“干了”,两人一仰脖子将这杯酒灌进肚。孔老爷子连着喝了两杯,头脑有些晕眩,姜智勇见他不适,忙劝他回去休息,并请求孔繁岗让他去见一见紫萱小姐。孔繁岗现在哪还会反对,双手连挥,“去吧,去吧。” 姜智勇心中好笑,自己这两样买卖就把老孔头搞定了,若让他知道自己想把手伸向国内甚至将来国外的所有知名企业呢。 第021章 两情相悦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跟随管家孔德福踏着碎石铺就的小路朝后院走去,过了两进院落之后,姜智勇渐渐听到了悠扬婉转的琴声,细细品味之下听出是《梅花三弄》,想是那被李代桃僵的小子十分熟悉此曲,且会用箫吹奏,弄得姜智勇竟有些技痒的感觉。距离后院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姜智勇霎时间心神一清,对青石块垒就的院落有种格外的期盼,“是梅花吗?紫萱好雅致,才女本sè啊!” 院门前,丫鬟玲儿正宜喜宜嗔地俏立在门前。她似乎已等得有些不耐烦,却又因为见到智勇前来心中欢喜。小姐这些天整rì价盼着这位爷呢,偏生他总说事忙,十天八天也没个消息,今天过府来说是婚事能有个着落,她也为小姐高兴。心道:“不过自己这个红娘算是当成了,可小姐若将自己也带去姜家做了通房丫头,那自己之前在这位爷面前说的那些个得罪人的话可是不少,若是进了门,他给自己小鞋穿那可怎么办。” 玲儿今年14岁,跟着自家小姐也有六、七年了。老爷溺爱小姐,她也跟着水涨船高,平时对人跋扈了些,面对姜智勇时也没收敛,说话不分轻重。到如今她才后悔起来。见姜智勇临近,她赶紧收束心神,快步过来福了一礼,然后脆生生的说道:“公子万安,奴婢给您行礼了。” 姜智勇愣了一下,看了看小丫头,见他持礼甚恭,猜想必是紫萱交代她这么做的,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说道:“是你家小姐在抚琴吗?要不我在门前等会吧,别扰了她的雅兴。” “公子不是外人,小姐不会招恼的,何况小姐素来待人平和,就连我这个经常犯事的刁蛮丫头她都不忍过多苛责呢。天还凉着呢,公子快随奴婢进院吧!” 见玲儿张口闭口的称呼自己为奴婢,以往的嚣张态度都收敛了起来,姜智勇倒有些不适应,问道:“可是小姐又责罚了你,要不要我给你求个情啊?我的面子个还好用吧?” “没有的事,公子多虑了,奴婢只是觉得以往对公子过于横蛮,惹您生了不少闲气,奴婢还想着给公子爷赔不是呢,您如此照顾奴婢,倒让奴婢心中惭愧,无地自容呢!” 玲儿这么一说,姜智勇心中明了,“想是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同,小丫头担心自己将来报复她,小孩子心xìng,自己又怎么会跟她一般计较呢?”想到这里,智勇笑着说:“把心放到肚子里,本公子还没那么小气,咱们这就进去吧!”说着摆手让玲儿带路,又跟孔管家作别,轻步进了院门。 到得一楼客厅,智勇被玲儿引到座位上,上了茶。她才快步跑上楼给小姐报信。不一会儿琴音停止,脚步声响起,孔紫萱在玲儿陪同下自二楼轻步走了下来。姜智勇见紫萱柳腰轻摆,摇曳多姿,心中涌起了一股爱意。他站起身,含笑看着紫萱。 孔小姐今rì穿了件米黄sè旗袍,发髻周正,略施薄粉,脸上恬淡自然,容颜娇美。她走路的姿势非常好看,脚步轻盈,仪态雍容,华贵之气扑面而来。 姜智勇心中满意,这女孩子如此年纪就能跟自己前世的老婆不分轩轾,好的很,将来参加个什么应酬之类的也能拿的出手,可不是一般小家碧玉能比的。 紫萱与智勇隔着张做工jīng巧的木质小方桌坐在两把布艺沙发上,背对着一面彩绘着一颗傲雪梅树的屏风,玲儿字楼上带下来了茶壶,为两人倒上茶,便退了出去。室内安静,两人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智勇非常喜欢此时的静谧,他转头凝视着依人,看得紫萱嫩脸渐红,小手轻揉着香帕,不敢做声。 过了一会儿,智勇打破沉默,跟紫萱说了自己与孔老爷子商定今rì提亲之事,并将孔老爷子要自己进士及第才可娶紫萱过门。 见紫萱忧郁的脸庞,智勇不忍,说道:“伯父这样做也是为了咱们俩着想,一是希望你能有个稳定幸福的家庭,一是考虑到你在京城里的那些个仰慕者给我好看。紫萱不必担心,今年科考,我定给你争个三甲回来不可。另外,即使不成,我也有把握娶你过门。” “常听人提起抚台大人夸赞赞公子博学多才,紫萱想公子一定能金榜提名的。若是有些闪失,公子也不用担心,紫萱这颗心永远属于公子,此志不渝。”紫萱用她那柔情似水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智勇说道。 智勇心中感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心中畅快,说道:“紫萱,你跟我说话别那么小心谨慎的,怕这怕那,随便些。咱俩的事情你就放宽心吧,为了能与你相守,我可是费了些思量的,伯父是不得不就范的。要知道,你们孔家的票号生意看似风光,实则危机重重,若不及早应变,恐怕悔之晚矣!我有法子不单让泰裕平稳度过危机,还能将资产翻上几翻,若不如此,伯父又怎么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呢!”智勇如此说,一方面是要紫萱安心等待,别再琢磨来琢磨去的;一方面则是希望借紫萱之口,给孔老爷子再加点作料,让他主动贴上自己,乖乖的把手上的资本交出来,依附在自己身边。 “公子……”紫萱眉目间现出喜sè,红润的小嘴微张,想要让智勇多帮帮父亲,父亲年岁大了,总这么奔波紫萱也很心疼。 “紫萱啊,你就要进我姜家的门了,还管我叫公子吗,乖,叫点好听的来!”智勇笑着打断了紫萱的话,戏谑地看着面前的美人。 紫萱“啊”的一声,小脸腾的一下红透,不知所措。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用这么轻佻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智勇竟然在她面前耍起了小无赖,这让她有些接受不了,却又不好搏了他的面子,十分尴尬。 智勇站起身走过去,一把将紫萱从沙发上拉起来,搂在怀中,轻柔地将她的头搬起来,盯着她的迷人的双目,说道:“紫萱,这是命运的安排,今生你是逃不掉了,安心做我的小妻子吧!我心目中的紫萱,应该是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奇女子。这个世界在我眼中太过污浊了,我要改变它,而你将是我需要改变的第一个人。相信我,你的未来会让你大吃一惊。你会很享受我为你创造的美好生活,虽然有时候很苦很累,但是跟现在比起来,你会觉得那就像是天堂。你是我见过最美丽贤淑的女子,我会用心帮助你,使你成为改造这个世界的一份子,成为我姜智勇当之无愧的好妻子。” 紫萱被姜智勇温柔但却振聋发聩的话语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选择的男人竟然有如此宏伟的抱负,而且,他竟然还要改变自己,让自己抛头露面,做郝思嘉一样的女人吗?紫萱有些向往,又有些怕。怕自己不被世人认可,被说成不守妇德的女人。可转念一想,只要他喜欢就好了啊,女为悦己者容,只要他满意,自己还在意别人如何评价吗? 轻轻的“嗯”了一声,紫萱慢慢地将身体靠向智勇挺拔雄健的身躯,他的胸膛是那么宽阔,靠上去很温暖,很舒适。自上次拥抱以来,紫萱常常偷偷的回味,回味他的胸膛,回味他的吻…… 智勇心中涌起了无限爱意,很久没有这种喜欢一个人的激情了,这小女孩真的很可人,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想想前世的老婆、情人、婊子们,似乎都没有紫萱这种柔柔的气质,都是韩国泡菜闹的,培养了一大批野蛮丫头,还是温柔典雅型的可爱啊。智勇粗鲁地将紫萱搂紧,用大手固定住女孩的头,粗暴地吻上去,吸干她的津液,让她柔软的身体贴紧自己,真想现在就办了她,少男的冲动啊,竟然这么猛烈。 第022章 父子定计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太原城西一座院落里,一棵老槐树铺展开干枯的枝杈努力地向外伸展,侵占着它可以触摸到的每一片天空。每次姜智勇回到这个临时租住的院落都会站在那儿仰望,往往会出神好一阵子。 从孔府回来的时候,智勇特意绕道买了些老爸喜欢吃的灌肠和夹肉饼,自己刚到这个世界那会子老爸可是很疼自己的,他那身伤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才好利索。几个月的相互扶持,患难与共,让爷俩很是贴心。 “老爸,你是酿酒还是喝酒啊,别整天醉醺醺的好不好。别这么看着我,我这是应酬,为了咱爷俩的发财大计知道不,逢场作戏而已。你不信?那接下来的生意我找别人了,你自己玩酒桶吧!”看着满脸通红的老爸晃晃悠悠地从房门出来,智勇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见老爸讪笑着,没出声,智勇继续问道:“今天早上跑步了没有,什么?又睡过头了,真是那啥,你看你这一身的肉,这是肥胖症懂不懂?不懂?不懂你还不听我的,再这样下去你还怎么跟我混?咱爷俩的宏伟目标靠谁来完成?看你这张脸,四十岁不到的人都比孔老头显老,咋就不听劝呢?我教你的太极拳练咋样了?全忘了?我……” 俩人进了客厅,智勇摆弄了一会儿自家老爸无聊时自己雕刻的树根老虎,问倒:“老爸,最近赚多少银子了?我不是不相信你,我琢磨着买些个门市,哦,就是店铺,争取在山西每个县城里都弄一个。干啥用?当然不只是卖酒了,光卖酒能赚几个钱啊,咱要做别的生意,比如说票号!我跟孔老头商量差不多了,等我师傅去他们家提了亲,你就拿我写的合约去找孔老头,用你的名义跟他签约,以后有了泰裕的三成股份,你就是泰裕的二把手了。别高兴得太早,咱还得夹着尾巴做人,等你完全熟悉了票号的生意,我再给你灌输点更先进的金融知识,你相信不,等以后我做了大官,这全大清的票号都得姓姜!到时候你可威风了,就不会像现在似的,连口饭都省着,也不知道你这身肉是怎么长出来的。” 姜智勇跟姜福全混了将近十个月,在智勇的带动下,两人说话随便的很。姜福全对儿子溺爱的很,儿子说些不敬的话他也不怎么当回事。再说智勇确实很关系他,他心里明白,智勇让他干这干那也是为了他好,儿子知道疼爹就行,俩人这样说话反倒感觉亲近得多。 “臭小子,皮子紧了是不是,在老师那得了势,回家来就跟你爹耍起横来了。相信不,我去巡抚衙门跟大人说一声,你小子就得跪上三五个时辰?不信,那我现在去跟张大人聊聊去……”姜福全作势yù走,智勇赶紧拦住。手上比划着跟桑治平学的拳术,脸上露出威胁的表情,说:“姜老三,我现在以你儿子的身份命令你,老实在家呆着,今天咱爷俩得好好合计合计,今后的生意要怎么个做法,你现在太悠闲了,所以满身的横肉,我得多给你安排点事情做,省的我总为你的健康cāo心。” “臭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张大人怎么教你的,一个多月下来,别的本事没长,这忤逆不孝的能耐倒是猛劲儿的往上蹿啊。敢叫老子外号了!我打不动你了是不是!”姜福全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结实了两个异xìng朋友,结拜成了兄弟,他排行老三,所以熟人都叫他姜老三。几个月来,跟儿子笑闹惯了,姜福全也一副戏谑的样子,回身拿了根擀面杖,作势要修理乖张的儿子。 “老爸,我服了,您可怜可怜我这个没娘的孩子吧,这顿揍还是记到下辈子,下辈子我再当您儿子的时候,若是不听话,您可劲揍,我要是言语一声就不跟你姓……”爷俩笑闹够了,智勇把老爸让坐在桌边,两人一起吃刚买回来的灌肠和夹肉饼。这东西智勇以前在S市也吃过,可没有山西正宗货好吃,父子俩都好这一口,所以经常不动火,买这东西吃。 “老爸,现在咱父子俩还不富裕,我十分讨厌过这种rì子,您也不甘心一辈子受穷是不是?要不您听我的怎么样?名义上您还是我爹,但是凭您那点本事,估计咱俩这辈子也当不上百万富翁。达者为先,以后家里啥事情,您拿出一部分重要的交给我,小打小闹的事您自己拿着去玩好了,怎么样?”揽权,智勇虽然对老爸的生意头脑比较放心,但是集团化运营这个层面上他不相信这个时代的任何人。这一出逼宫戏他老早就想上演了。为了起到比较好的说服效果,连称呼都从“你”改成了“您”。 “蹬鼻子上脸是不是,虽然你老子很佩服你识文断字的本事,但是你个毛孩子真的能比我这老油条还光棍?咱不说别的,你长这么大离开过山西没有?你走的路有我爬的山多不?你吃的米有我吃的盐多不?那你说咱俩谁应该当家呢?”姜福全有些生气,自己这儿子转xìng了,不但聪慧更胜往昔,那油滑劲反倒比他这个混迹商场几十年的人一点不差。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自己的种就是随自己。可有一点,这小子也太瞧不起自己了,硬要当家,这个忤逆子,自己不摆点老资格,以后还用不用混了。 “老爸,你这思想可要不得啊,咱爷俩还是父子关系,我没否认吧?我今后要走的路我跟你说了你都听不懂吧?还差点没吓出毛病来。所以很多事你能拿得了主意吗?那有些事你就该听我的,对不对?”智勇把他要一统国内票号生意的打算跟老爸说过,从布局到执行都简单的说了说,听得姜福全满头雾水,还惊得目瞪口呆。他当时就琢磨着儿子要搞这典型的蛇吞象,凭的是什么?就他这点年纪,看几本书就想懂得那些个生意吗?简直开玩笑。自己儿子一定是得癔症了。当时姜福全差点犯心脏病趴下,今天儿子再次提出来,姜福全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见老爸一脸的担心,智勇一笑,说:“别担心,有我老师顶着,天塌不下来。他可是慈禧太后撑腰的,今后几十年都会对他恩宠有加,倒不了地。我跟他混,就等于有了护身符,咱再一步步把孔家吃了,在山西票号的老根据地站住脚,高出声势来,你觉得还有哪家敢不把咱的话当回事。到时候,我再抬出官府的身份势力来压上一压,我说联合,他们谁敢龇牙说不!” “儿子,你这可是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太损点了吧?”姜福全没听出儿子又把敬称给改回去了。 “老爸,你脑子咋想的,做生意赚钱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事,谁本事大、势力足,谁就挑大旗,吃大餐,剩下玩不出花样的,就得乖乖等着挨宰,这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天经地义的事。难道我不把他们都吃了,等着洋鬼子发疯都给抢了去吗?”姜智勇两眼放光的看着老爸,看得姜福全慢慢低下了头。 “老爸,您只要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咱老百姓好就行了。儿子今天给您立个誓言,只要是对咱们中华民族有益的事,儿子就去做。只要是能让咱中国人能挺起脊梁,让普通老百姓都能吃上大米白面,过上富足的生活,儿子就义无反顾地去做。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身后骂名,儿子不在乎。我要保证的是咱们一家人安康幸福,身边的朋友顺遂如意,老百姓安居乐业,其他的,都让他们见鬼去吧!”见老爸一脸的惊恐之sè,姜智勇赶紧说道:“您别这样,您儿子足够聪明对不对,今年大比,我给您拿个状元回来,您就放心了是不是?” 姜福全赶紧点头,儿子刚才那话可是大不敬之语,若是让官府的人听到了,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啊。可儿子要考状元这个话可把他刚才担心的事全都冲淡了。毕竟这小子还要赚功名不是,他这么聪明,哪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自己没必要跟着瞎cāo心了。 智勇见老爸情绪稳定下来,就拉着老爸进了里屋,两人就今后如何慢慢吃下山西酒类企业,如何将诸多山西票号抓在手中等事情探讨了一番,实际也就是智勇给老爸上课了。 晚上智勇住在家里,点上蜡烛,将自己记忆中的先进知识挑重点的开始进行笔录。首先做笔录的就是金融方面及企业管理方面的知识,这个是老爸现在急需学习的内容。 深夜,姜福全出恭的时候,见儿子仍在奋笔疾书,心里疼惜,特意下厨房给儿子做了些粥端了过来,让儿子趁热喝了。他想陪在智勇身边,帮着研研墨,端个茶之类的,却被智勇劝说了回去。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智勇才忙活完这两本书,他放到桌子上,给父亲写了个纸条,让他闲暇时认真阅读,有不明白的地方等他回来给解释。最重要的是此书决不可外传,仅供他一人使用。智勇怕这种材料流传出去被西方国家采用了会反制自己,所以资料保密制度要从自己老爸身上开始执行了。 洗了把脸,让自己jīng神些,智勇轻轻推门而出,敢奔巡抚衙门,一天的从政学习又将开始。 第023章 午夜惊魂(上)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夜sè沉沉,月光如水,繁星点点,三月天的太原还很冷。寒风嚎叫着拿刀子在人脸上割肉,很疼。姜智勇提着个红灯笼,独自一人走街串巷,快步朝巡抚衙门走去。 在昏暗的街道两旁,不时能看到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蜷缩在大户人家的门洞里或低矮民房的屋檐下,以躲避寒风的侵袭。智勇心中涌起一丝不忍,这些可怜的人啊,或许自己可以帮他们一把。 不过很快的,智勇就否决了自己的妇人之仁。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自己现在的身板还很脆弱,有什么能力去帮他们呢?自己又能帮得了多少?虽然眼睁睁看着这些鲜活的生命逐渐消逝让人痛惜,但是只要自己够努力,在这一世上把握好每一次向上的机会,就离改变这种现状的可能xìng更进了一些。只要有了权,就能捞到钱,有钱能买鬼推磨,什么事情都好办。坑蒙拐骗到足够多的企业,让这些可怜人有事情做,有饭吃,他们就不会死;按照自己既定的目标发展下去,西方列强的枪炮就打不断中华民族的脊梁,老祖宗留传下来的好宝贝就不会丢。虽然走这条路很艰辛,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但是再怎么说自己还是个有卵子的男人,若是违背良心的不闻不问,还不如自己掐脖死了好,穿越者就应该有穿越者的觉悟。等大事抵定了,哥们再去逍遥快活也不晚。 姜智勇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心事,在距离衙门还有三趟街的时候,百米之外的一番景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在路由侧一个低矮的茅草房墙根处,影影绰绰地有四五个男人在跟一对男女争夺着什么,女人竭尽全力的嘶喊着,却因为寒风的呼啸声变得十分微弱,听不真切。与女人一伙的男人被按倒在地,尽管有人不断地用拳头招呼着他的脑袋,但是男人仍然在拼命地挣扎,大声吼叫着,“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吃人的鬼怪,你们不得好死,丧尽天良啊,我女儿才五岁,你们不能这样做……” “我靠”,在心里骂了一句,姜智勇一下子就火了,人吃人的惨剧让自己瞧见了。这种事可不能袖手旁观了,否则自己还是人吗!智勇紧跑几步高声叫道:“巡抚衙门办差,都给我住手,胆敢顽抗者一体定罪,绝不宽容。” 智勇这一嗓子可是带上了内气功发出来的,即使有寒风怒号也能传出老远去。几个人都一愣神,那女人赶紧拽回一个瘦小的女孩子躲到墙根去,死命地搂紧孩子,眼露疼惜之sè,双手飞快地抚摸着孩子的身体,大声呼喊着孩子的名字,“翠妮儿,翠妮儿啊,你咋了,快告诉娘你哪疼啊,翠妮儿……” 倒地的男人也挣脱了束缚,不顾一切地爬到女人身边,伸出颤抖的去扒拉孩子,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孩子,翠妮儿,你醒醒,爹对不住你啊,没能保护好你,你可不能死啊,……” 五个身穿破烂棉衣裤的家伙除一人盯着那一家三口外,其余的都转脸看向智勇。其中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伙那恶毒的眼神让智勇感觉不妙。似乎这几个人不是来抢孩子吃肉那么简单,这当中定有蹊跷。若是一般饥民做这种事被官人喊破了的话,早就四散奔逃了。可他们却反常地冲自己瞪眼睛,那架势似乎马上要扑过来跟自己拼命一样。再说饥民能长出一脸横肉来吗?是出反常必为妖,智勇马上调整自己的情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挥手将灯笼扔得老远,并迅速朝距离自己不远的一颗大树跑去。他担心再被人shè一箭,上回走运,仅付出左臂受伤的代价。这次再来,可没那么简单了吧。智勇祈祷金甲大神保佑,让自己躲过这一劫。 那五个穿破烂装的家伙以为智勇知机要逃,赶紧撇下那一家三口,“呼啦抄”从棉袄里或后腰上拽出尺许长的刀子,嘿笑着朝智勇围拢过来。 躲在大树之后,智勇发现对方手里没拿洋枪,心下稍安。躲在树后的时候他已经将周遭制高点看了一下,他身后一步距离有一堵两米多的高墙,其他方向上的制高点均无人迹。不过他担心对方有狙击手一样的耐心,时刻将眼角余光扫向可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三处高点。 见茅草房墙根处的一家三口已经逃离,而五个持刀凶人也已经对自己构成了包围的态势,智勇从怀里取出三棱军刺,右手反握,背在身后,缓慢地从树后转出。为了迷惑众歹徒,智勇装出一副惊慌的样子,背靠着大树,四下扫视着,好像盼着附近能有什么人赶上,吓走群贼一样。 五个歹徒中一位大约三十几岁年纪的家伙,身高体壮,浓眉大眼,一脸横肉,一条粗实的辫子盘在头顶,手中握着一把一尺长的短刀,闪着寒光。他用猫儿耍耗子一样的腔调对智勇说道:“姓姜的,你在抚台大人面前搬弄是非,诬告他人,犯了众怒。今rì我兄弟受人之托,取你项上人头,聪明的就别反抗,让爷顺了心还能给你给痛快。否则,咱们就一刀一刀的豁了你。” 高个歹徒左手边一位短粗胖的家伙晃荡着大脑袋,将短刀在右手食指上打着转,狠声接着说:“小子,咱们听说你在腊月里凑热闹手上粘了牤牛山六位好兄弟的血,这事也得跟你算算。咱们跟牤牛山的兄弟们十几年的交情了,让你多活了这么些rì子,便宜你了。” 高个歹徒右手边一位中等身材,脸如锅底黑的汉子霍地朝前迈了一步,yīn声说道:“跟这小兔崽子磨什么牙,赶紧干活,宰了他给高三叉他们二十几号人祭奠一番也就是了。这里离衙门太近,迟则生变,都cāo家伙上吧!” “黑子哥,你急啥,凭咱黑山六义的本领弄死他还不跟玩似的,让小弟先会会他,免得道上朋友说咱们以大欺小,以众凌寡。你们受得,我花丛笑可受不得!”胖子左手边一个样貌年轻英俊,眼神yín邪狠辣的家伙冷冷的说道。看这家伙早甩手将一身破衣服扔了,露出一身宝蓝sè劲装,手里一把短刀在被称作黑子哥的歹徒身前一横,蛮横地看了众人一眼,而后起步朝姜智勇走来。” 智勇没想到人家是有备而来,可不光是寻仇那么简单,这里边还有买凶杀人的勾当呢!估计这阵子张之洞把他们逼急了,想收拾掉自己,从而断了老师的臂膀,也给张之洞提个醒,山西不是那么好呆的。 从花丛笑这人嘴里,智勇还听出一个信息,估计还有一个家伙躲在暗处窥伺着自己,没准就是个使弓箭或者玩火枪的。智勇如芒刺在背,看来今天这个杀局自己怕是很难顺利通过呢! 智勇收束心神,除去伪装,一脸平静地望着稳步上来的花丛笑,这个“采花贼”估计是个傲xìng十足的家伙,自己不妨如此这般…… 第024章 午夜惊魂(中)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1882年3月3rì,凌晨3点。 自称是“黑山六义”之一的花丛笑虽然倨傲无礼,但是他在踏步逼向智勇的时候却完全变了一副姿态。人的名树的影,智勇自己还不清楚,在山西绿林道上他已经鼎鼎大名了。以一人之力杀戮牤牛山六名好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花丛笑因为经常干些个偷鸡摸鸭、采花抱柳的事情,所以在晋省境内名声极臭,官府赏银千两缉拿,绿林道的好汉也少有跟他厮混的。就是在自己一伙子人里,也有不齿他yín行,嘲笑他只知道趴女人肚皮的兄弟。只是因为他素来足智多谋兼且武艺超群,老大赏识,其他兄弟也就无话可说了。 花丛笑最近很郁闷,前些rì子有个玩枪的兄弟入了伙,名叫吴秋衣。这人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跟他很不对付,时常拿话疵的他,有事没事的埋汰他最喜欢夜里干的那些勾当,还几次出面搅扰了他的好事,把他恨的牙痒痒,却又没奈何。那家伙的枪法太准了,六十步之内指哪儿打哪儿,堪称神乎其技。若是两人对阵,花丛笑根本无从近身相搏,而他自制的袖箭shè程只有三十步,跟人家怎么比?如今,只要吴秋衣进入他身边五十步,花丛笑就会没来由地紧张。 人家都说一物降一物,老大袁开山估计也是看他越来越嚣张保护,早就想法子进行制衡,现在有这么个宝贝来投,当然吃香的很。即使这家伙来历不明,又不愿意交投名状,老大也听之任之。如今这个吴秋衣在兄弟伙当中隐隐有凌驾于花丛笑之上的趋势,这让气量狭窄又权力yù极强的花丛笑愤怒异常,却又不好发作。今天这通买卖,花丛笑打定主意要独揽下来,他要让老大和众兄弟们知道,在黑山的好汉子里边,他花丛笑还占着一席之地呢!谁也别想踩在他头顶上拉屎。 花丛笑的功夫以速度见长,狠辣而诡异,专门用些个yīn损招式攻击对手的要害。这小子xìng情jiān诈,坏点子比谁都多,被他yīn死的人多着了。今天遇上姜智勇,虽吃惊于对方年轻,不免有些轻敌,不过姜智勇在一对六的情况下,将牤牛山的人要不被抹脖子,要不被刺穿心脏而死,绝对够狠,不是善茬。 花丛笑加了小心,习惯xìng地在打斗前将身上的各种玩意默念一遍,然后慢慢抬起右臂,短刀前指,目注姜智勇。忽然,他发觉这少年所露出的微笑里竟隐含着比他还要邪恶的意味。“难道他也会yīn自己吗?”花丛笑心里一激灵,再次踏前一步。 靠着大树,姜智勇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见花丛笑面sè凝重,步伐稳健,慢慢地向自己逼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即使这帮贼寇一个一个的上来,自己总有脱力战死的那一刻。更何况这采花贼试探了自己的虚实,人家直接一拥而上的话,自己总有疏忽的时候,另外那个家伙就有了可趁之机了。 在花丛笑脚尖将要落地之前,智勇忽然开口说道:“采花贼,你这名字挺渣啊,你们什么五义六义的好汉伙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杂碎呢?我估计你这种人到哪都不招人待见吧,你过来吧,爷对你法外开恩,专把你老二剁了喂狗就行了。你不要一脸的孬种相,没的给你们什么艺字伙丢了脸面。”一边说着,智勇还伸出左手,朝花丛笑勾了勾。 花丛笑听智勇开口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本以为这少年会被自己的气势吓倒,乖乖儿束手就擒,没想到等来一通揶揄,气得他面皮一阵红一阵白,两眼冒火,右手握着短刀在身前连劈了两下,怒吼道:“小兔崽子,在你家花爷爷面前还敢充好汉,看我不剁了你的脑袋当夜壶!”说着作势yù扑。 智勇连忙快速说:“看你那憋屈样,定是被人早割去了卵子,还敢自称爷们,真是贻笑大方。姜爷我要替天行道,废了你那小鸟,给那些被你祸害的姐妹们出口恶气!”说时迟那时快,趁着智勇呱噪,花丛笑已经怒喝着狂奔而来,右手短刀反握,侧举于脑后,左手做鹰爪状前伸,食中二指成“V”字形插向智勇双目,指尖距离智勇双眼不到半米距离。 智勇一俯身朝左前方大跨步,避过一招,右手手握军刺虎口向下,寒光一闪,撩向花丛笑持刀的右臂。 花丛笑左手插目本是虚的,后手短刀抹智勇脖子才是实招。见智勇预判出自己的心思,连忙撤回右臂,双脚弹地,左腿高抬,踢向智勇腰眼,其右脚弓起,随时可以收左腿而踹出右脚,而持着短刀的右手则换反握为正握,时刻准备强化此次突击。 智勇不慌不忙地向后跨步,回到出击位置,右臂持军刺割向花丛笑左脚。花丛笑连忙收腿,右脚想踹已经来不及,后续招数也跟不上,只好落地转身,并后退一步,双眼死盯着智勇,呼呼喘着粗气,一言不发。虽然花丛笑功夫不弱,但是由于他自敕轻功了得,打发一般武师都是两三招搞定,所以把打熬功夫的时间都拥在玩乐上了,再加上心火上涌,体力消耗就大,才两招过去,他就有些气喘了。 过招两回合,智勇能感觉出花丛笑实力不俗,尤以攻击速度为最,自己若是没跟恩师桑治平学了一个多月的内气功,在速度上肯定会吃亏,说不定花丛笑这一脚就踢上了。还好的是花丛笑有些心浮气躁,攻势过于急躁,已经落了下乘,若是没人提醒,再过几招说不定就能抓他的破绽一击得手了。还得再加把火,让这家伙早点暴走,省的别人插嘴,再收拾他就难了。 趁着花丛笑退步防备自己的空档,智勇一脸戏谑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冲着他说道:“采花贼,你有两下子啊,不过快没力气了吧,这叫恶有恶报,你祸害女人的本事都哪去了,跟你姜爷爷打两下子就喘成这孬种样了……” “小杂种,我让你贫!”花丛笑向来自负,容不得人说他半个不子,若是你敢当面喊他采花贼,那绝对不会有好rì子过。他肯定会吊着你,以各种下三滥的手法让你坐卧不宁,不给他跪地求饶,他绝不会罢手。曾经有人不服,硬是让他用**药迷了,扔进了某贵妇床上,结果被贵妇家人绑起来,乱棍活活打死。 今天姜智勇三番两次地触到了他的忌讳,他如何能冷静得下来,嗷嗷怪叫着弓步冲了上来,短刀取姜智勇心窝刺了过来,左手握拳准备轰击智勇头部。智勇一边应付,一边继续小声刺激他,用前世学来的网络骂人话将花丛笑的八辈儿祖宗都折腾了个遍,并诅咒他死后进入地狱会被小鬼儿用竹签插**…… 花丛笑哪听过这些个骂人话,大脑不时当机,招数也略有迟钝,在两人走到二十六七招的时候,被智勇抓住机会一拳打在左耳部。智勇带着气劲的拳头哪是那么好吃的,花丛笑当场晕悬,强撑着站在当地,手中短刀分不清方向地乱劈,左手也按上绷簧,将三支袖箭也不知道shè向了哪里。智勇哪会错过这样绝好的机会,俯身形一军刺插向花丛笑的下档部。 就在智勇以为搞定采花贼的当口,心中忽然有了jǐng兆,他侧后方茅草房那里似乎有人用远程武器正准备向他shè击。智勇赶紧自花丛笑裆下穿过,并将军刺立起,把花丛笑下档彻底划开。同一时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智勇骇然,这比他妈的火枪要厉害,难道是传说中的转轮不成?我靠,倒霉事怎么都遇上了啊,今天这仗可不好打了。但愿巡抚衙门能派人来救自己了。 好在智勇反应迅速,躲开了那一枪,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花丛笑这回惨了,下体彻底废了。智勇的军刺有时间就磨,刃口极其锋利,这一下子花丛笑不死也是终身残废,他疯狂的惨嚎着,满地打着滚。鲜血不住的从裆部流了出来,染得满地都是,惨不忍睹。 没有了这个家伙挡枪子,智勇也很危险,他迅速爬起身,画着S形朝大树跑去。有参加军事训练的底子,他以不同的行进节奏,变换的身体姿态,快速越过近十米距离,连续躲开了三枪shè击,终于躲进了树后死角。枪声刚刚停歇下来,身后却又传来另外四名歹徒的叫骂声,他们各拉短刀已经朝智勇冲了过来。 智勇有自知之明,以自己之力绝对无法抵挡那四人的围攻,尤其茅草屋那边还支了把枪,跟他们拼斗唯死而已。智勇赶紧转身准备翻墙,躲进后院去,然后再研究如何逃脱。等他纵起身并探手抓向墙头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大树后面两米多高八分多厚的院墙忽然被人凿倒了一个大片。砖石横飞,不少碎石砸在智勇的身上,将它砸得踉跄退后好两步,摔倒在地,身上疼痛不已。智勇心神巨震,没想到这帮歹徒竟然给自己来了个十面埋伏,在墙后面居然还藏着个家伙。 没等智勇回过神来,墙倒处的烟尘中传来一声巨吼,“兀那小子,这回知道爷们的厉害了吧,你小子给我在这吧!”话音刚落,一把巨大的长柄铁锤朝着智勇的身体砸了下来,智勇被吓得亡魂皆冒,看那铁锤的半径足有半米长,这家伙得多重啊,若是被砸上了,哪还有命在。 与此同时,智勇身后的四名歹徒也赶到了大树附近,他们围拢在智勇周围,将短刀指向智勇的方向,眼看着铁锤朝智勇的腹部砸下…… 第025章 午夜惊魂(下)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马雄蹲在这院子里有个把时辰了,早就烦躁不已,怎奈当初定计的时候老大交代他不听号令不得挪动分毫,他只好趴在院子里临近茅草房一侧的干枯花木之下隐蔽身形,并听从藏身茅草房上监视点子动向的吴秋衣的安排。马雄对吴秋衣很有好感,觉得他是条汉子,两人曾联手几次,把个采花贼整的几次中伏,差点没把命搭上,好些个rì子没敢摸女人家被窝了。 虽然趴了个把时辰,冻得手脚发麻,但是身高丈二,虎背熊腰的他却不在乎,小时候在山林里打猎哪次不是爬冰卧雪几个时辰的,这么会子的苦他还是吃的下地。 发现吴秋衣自茅草房上给自己发来信号,马雄立刻起身,在读懂意思之后,拎起铁锤就蹑足朝目标跑去,按照吴秋衣的意思,点子正往院外那大树方向跑,让他将院墙砸塌,挡住去路,众人围攻,将他收拾了。马雄已经喜欢上听从吴秋衣的指挥了,自从这兄弟入伙,两人配合还没失手过,之前听到院外花丛笑的哭嚎,马雄没得到秋衣兄弟的指示连动都没动,那采花贼做的孽太多了,受点报应才好。 当他赶到临近大树的院墙附近时,刚好听到有人跑来的脚步声,时机刚刚好,他抡起三百多斤的锤子照着院墙就是一下重的。青砖垒起来的院墙哪禁得住这么重的轰击,足足有四五米的墙面被轰开,露出一个海碗型的缺口,虽然烟尘滚滚,但是马雄还是很快发现了被乱石砸倒在地的姜智勇。对这个少年人,马雄无所谓好恶,他跟牤牛山的人不熟悉,这少年的底子如何他也不在意,杀个把人算什么。 一锤子凿过去,马雄惋惜地看了看智勇的身板,这少年虽然被墙灰弄的灰头土脸的,不过还是能看的出身材矫健,面容俊美,自己锤子砸完,估计就是个肉饼了吧,怪可惜了得。 “嘭”的一声,地面上砖石碎屑横飞,而众人预想中的骨断筋折、血肉横飞的局面却没有出现。原来智勇强忍伤痛在万分危急之时奋力朝右侧翻滚了出去,挡在这一侧的短粗胖歹徒赶紧挥刀猛砍,左手甩出一把暗青子也成扇面朝智勇shè来。 智勇猛然提气,左掌拍击地面纵身而起,不顾一切地团身朝“短粗胖”扑去。“如此近的距离,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还扔零碎,真不是个东西啊,!”智勇边想着,边挥军刺格挡短刀,而后顺势刺向歹徒眉心。虽然躲过了大部分暗青子,但是智勇还是感觉左腿和左肩有被毒蛇咬了一口的感觉,钻心的疼。 “短粗胖”怪叫一声也学智勇朝左侧同伴方向来了个懒驴打滚,躲过智勇袭击,而后迅速退后,躲在了老大袁开山身后。若论功夫他可差的远,他可没胆量跟这个小煞星放对。 马雄那边一招失手也觉不可思议,心中佩服少年反应迅速,这样的杀局都能躲得过。见智勇扑击二哥罗念祖,赶紧抡锤子朝智勇扑来。 此时的智勇已经狼狈不堪,浑身上下满是灰尘,左侧肩头和大腿上鲜血迸现,刚才扑击短粗胖罗念祖的时候虽然未尽全功,但也算是得了喘息的机会。右脚踏地的一刹那,智勇听到背后有猛烈的风声传来,心中叫苦,不用猜准是刚才那铁塔般的家伙抡锤子上来了。 智勇不顾身上伤痛,再次朝院墙方向侧滚,偷眼看被“铁塔”汉子敲倒的院墙缺口处已经有个中等个头,面sè白净的年轻歹徒把持,心中轻叹一声,智勇连续翻滚。“轰轰轰”,马雄的巨锤猛烈地砸着智勇曾经落脚的地面,震得地动山摇,烟尘四起。 连续十几声巨响过后,马雄没怎么样,智勇却有些气喘吁吁了。多亏他在躲避时保持冷静,及时躲避开“短粗胖”的暗青子袭击,袁开山和黑脸汉子的封堵。否则,他早就被几人联手击杀了。 马雄非常恼火,这小子跟鲶鱼一样滑溜,几次要得手,都被他躲了,话说锤子凿在地上很震手的,哪有面在人身上舒服啊!他嗜血的xìng子猛然高涨起来,巨锤呼啸来去,不再琢磨着把智勇凿成肉饼,狠狠地朝智勇身上能够得到的部位招呼。 智勇现在是团身翻滚,身上的两处流血伤口越发疼痛,而被砖石砸到的地方倒没了什么知觉。在这种xìng命攸关的时刻,他仍然尽量将自己的身体置于“铁塔”汉子和其他歹徒的身体笼罩之下,避免被打冷枪的家伙找机会命中。现在他正逐步朝远离茅草房方向的院墙尽头翻滚,那边有个小巷子,若能逃到那里,就可以暂时安全一些。对付格斗他还有些心得,打不过可以逃,但是在子弹的威胁下对付这些家伙就太过高难了。他的心理压力太大,一直在祈祷,话说巡抚衙门那边应该早听到枪声了啊,怎么还没来人帮忙呢? 袁开山十分焦急,刚刚吴秋衣已经吹了哨子,巡抚衙门方向有官兵马队朝这边冲来了。再不解决了这小子,等城西卫戍部队再来些人马把自己七人围上,那是插翅也别想跑了。再说后面还有个被阉了的花丛笑跟个娘们似的哭嚎呢!再不待见他也是自己兄弟不是,总得背回山去吧。要不绿林道上的朋友都会说自己这个老大不讲义气,对自家兄弟都见死不救呢!以后谁会跟自己讨生活?自己的那些个占山为王的想头要如何实现? 见姜智勇仍然不断折腾,躲避着自己四人的围攻,而后面也传来吴秋衣的叫声,让自己赶紧办了点子好离开。否则,想走就难了。袁开山爆喝一声,冲兄弟们喊道:“风紧,快摘瓢把。”说着他挠身扑上,短刀舞成了刀网朝姜智勇砍来。而罗念祖和黑脸的薛光则随后扑上。他们也是无奈,为了逗引智勇入伏,他们都带的短刀藏在棉袄里,自己的惯用兵刃都扔山里了,如今这节骨眼要本事的时候却都有些力不从心。 在地上翻滚的智勇见歹徒们要玩命,心中叫苦,一片片刀光袭来,他再次产生了绝望的念头。忽然,那一夜自己在密林中与那胖子翻滚夺刀的一幕在脑海中闪现,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中怒骂自己犯浑,“绝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要争取!”他提气狂吼,力灌双腿,猛然拔高三尺,用旋风腿将短粗胖踢飞,见高个的和黑脸的俩家伙因躲避自己飞腿而缓得一缓,他迅即转身,必须和抡锤子的家伙硬干一下了,是死是活就看现在! 第026章 命不该绝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夜sè深沉,寒风呼啸,然而在太原城武家宅邸附近的打斗喊喝之声却不绝于耳。震耳的枪声、伤者的哀嚎、院墙被轰踏的巨响以及众歹徒的叫嚷声实在扰人清梦,寄居于街道各处的流浪者们虽然都吓跑了,但是附近各房舍院落里却逐渐有好事者开门探头观看。 秦飞虎今年二十六岁,在黑山兄弟伙当中排在末席,素来对击杀官人儿持反对意见。今天这趟活他也是逼不得已,兄弟六个都劝他随行,他初时仍不同意,可最后老大袁开山开口允诺他可以不对点子下手,只要帮衬着望风或协助兄弟们撤离即可。秦飞虎无奈,只好成行。 此时秦飞虎正立于被砸塌的院墙缺口处,这里是太谷巨商武家在太原城里的别院。秦飞虎听从老大安排提前一步卡在了缺口处,令智勇寻机逃跑的念头落空。袁开山让他守这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防备武家来人阻挠众兄弟办事。 秦飞虎眼见姜智勇被众人围攻,估计难逃一死,心下忐忑,担心官府查知是自己等人所为会殃及家人,他老母健在,家中还有个妹妹未嫁……。可是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就狠下心不再犹豫,专心盯着黑沉沉的武家院落,防备有护院出来搅扰。可他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正当他听着马雄拿铁锤凿地轰轰乱响,满心焦急之时,院落里猛然飞速地冲出来一个人。看那人跨步的姿态和距离,秦飞虎心中瞬间打起鼓来,“高手!自己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李发chūn,字飞羽,是山西省人称“通天教主”的形意拳大师车永宏先生的徒弟,排在第六。前几年经师傅举荐,做了武家的护院。李发chūn为人忠厚勤恳,武艺jīng湛,深得武家信任。三天前,他随着武家大少到太原办事,偏巧就住这座院落里。听到外边乱哄哄的似有人在打斗,作为护院他必须为雇主负责,赶紧收拾一下跑了出来,想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若是有人要对武家不利,他责无旁贷要出手还击;若是有歹徒行凶,他也会义字当头,制止他们胡作非为。 见武家院墙被人弄倒了一片,有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手里擎着把短刀摆出了防御架势。李发chūn明白一场恶斗在所难免。他加了小心,听刚才动静,似乎有人放枪,那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管你多高的身手,近距离遭枪击的话,十有仈jiǔ躲不过。他一边快速突前,目注前方对手,一边用眼角余光四下观瞧,想找出枪手的位置。 秦飞虎没有挺在缺口处跟人放对,他清楚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是来者的对手,硬抗的话肯定会将小命扔在这。迅速后退几步,躲到了大树之后,他撮唇为哨,给那边围攻姜智勇的几人传递消息。三声哨响过后,却不见有人过来帮忙,秦飞虎心下焦急,知道那边正在紧要关头,取了姜智勇人头才能交了这差事。否则,以事主在太原,乃至晋省的地位,他们兄弟在山西将再无容身之地。咬了咬牙,秦飞虎再次后退,在距离大树五六米处做好迎敌准备。好在他转头时发现,原本躲在茅草房上的吴秋衣兄弟已经到了切近,正在探看花丛笑的伤势。有了这位神枪手助阵,秦飞虎心中倒有了些底气。 吴秋衣早发现了秦飞虎的异常,此时见院墙缺口处飞快地纵出来一位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汉子,吴秋衣紧皱起眉头,心中泛起了嘀咕,“看这人身法像是练家子,一般练武的可没有他这么快的速度,别是会内家功夫的人来了吧!”吴秋衣赶紧提枪在手,将枪口指向来人。 李发chūn冲出缺口时已经看到倒在地上低声哀嚎的花丛笑和蹲跪在那里持枪瞄准自己的吴秋衣。他立刻做出反应,身体急速飘摆,快若闪电般扑向持枪的吴秋衣,与此同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两粒铁丸,准备shè向对手。 吴秋衣也飞快地做出反应,腾身跃起中连发三枪,分别shè向三个方向,想将对手的进攻路线封死。可惜他没想到对手会发暗器,看着那高大威猛的汉子以极快的速度落地,晃动几下就躲过了自己三发子弹,紧接着持枪右手和右肩连续被人击中,手枪落地,他自己也被打的一个跟头栽倒,半边身子发麻,动弹不得。 秦飞虎眼见对手一个照面就击倒了吴秋衣,心中更加惊惧,握刀的右手都有些颤抖。可惜事到如今,他已经再无退路,死逼梁山地挥刀前扑,斩向那汉子。 李发chūn“束展”一起,“顾打”结合,肘挡对手短刀砍杀,拳打对手面门。秦飞虎隐在暗里的鞭腿还没来得及用就被人家一拳打飞出十多米,撞在街道另一侧的院墙上,轰然倒地,口鼻窜血,人事不知。 李发chūn快步上前取了地上左轮手枪,蹲身一拳将吴秋衣打昏,然后甩脸看三十多米远处姜智勇等人的打斗情况。见有三人持刀,一人抡锤围攻一个少年,他怒从心起,明白这是歹徒买凶杀人的勾当,当下提气疾走,迅疾赶往战场。 此时姜智勇已近油尽灯枯之境,军刺已经被磕飞,只能以身形和步法与四人游斗,多亏老师桑治平教了套拳法、步法,虽然时rì短暂,经验缺乏,但是在刀光霍霍、锤影纷飞的包围圈里他仍然保持镇定,尽力坚持。 李发chūn起步之时已经高声喊话:“山西车二师傅弟子李发chūn在此,好朋友且先住手,听某一言若何?” 围攻姜智勇的四人心神猛然一紧,人的名,树的影,车二师傅的大名他们岂能不知。那是山西地界乃至国内都闻名的形意拳大师。虽然看姜智勇已经有强弩之末的样子,但是车先生的徒弟发话,他们哪敢不给面子。四人连忙抽身后跳,各自面向李发chūn喊话的方向拿桩站好,刀锤指地,默不作声。姜智勇则顾不得狼狈,迅速扑地翻滚,朝李发chūn赶来的方向逃去。 不远处街道口已经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袁开山等人发现官府差役已经结队赶来。他们想抽身逃走,但是三个兄弟倒在那里,却不能见死不救,失了义气。刚才李发chūn电光火石之间料理了秦飞虎和吴秋衣,袁开山等人都有察觉。如此高手的出现让他们投鼠忌器,连过去救人的胆量都没有。袁开山骑虎难下,愣愣地看着李发chūn,心中冰凉,看来今rì之局算是败了。与其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事主为灭口追杀着逃出山西,还不如被官府缉拿,兴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想到这里,袁开山率先将短刀扔在地上,几个兄弟也明白了老大的心意,犹豫了一下,也扔刀在地。众人面现苦sè,看看姜智勇,再看看李发chūn。他们心中盘算,好在没能杀成那小子,估计死罪可免吧? 第027章 杀人灭口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巡抚衙门内署书房,张之洞坐在书案旁,一堆比较紧急的卷宗摆在眼前,他却紧锁着眉头,看不下去。适才桑治平告诉他有人在距离抚院几里地的地方放枪,怕是歹人在行凶。张之洞立刻安排何安带上三十几名差役前去查看,并派另一名差役邓敏去巡防营调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桑治平担心何安等人吃亏,也将挂在墙上的一把宝剑取下,随何安他们去了。 桑治平昨天下午才从外边赶回来交差,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跑了二十多个县,对下面各府县风土民情基本掌握,并收集了各地官吏在士绅贫民中的风评。昨天晚饭之后,他就与巡抚大人进行了汇报,今早正准备继续的时候却赶上了这档子事。 匆匆赶到事发现场,桑治平等人发现有三个人倒在地上,其中一人身边有大滩的血水。众差役在他的号令下迅速将站立在场中的众人围拢起来。桑治平刚要问话,却发现其中一个人踉跄着朝自己走来。定睛一瞧,竟然是自己的宝贝徒弟姜智勇。这一惊非同小可,桑治平赶紧跨前几步将智勇扶住,关切的问道:“泽华,你这是怎么搞的,难道他们是……” “桑先生,多亏这位穿青sè棉衣裤的大哥救了我一命,否则我今天就被这些黑山的歹徒给杀了,您一定要帮我请他到抚院一见,我要好好感谢他。您招呼兄弟们将那几个歹徒拿下吧。要小心,他们都有些功夫。”智勇无力地靠在桑治平的臂弯里,气喘吁吁地说着。桑治平早交代过智勇在外人面前不得提及二人的师徒关系,以免生出是非。如今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实在没办法过去向救命恩人致谢了。 桑治平叫过何安,让他搀扶智勇,带上三名差役赶快回抚院治疗伤势。刚才他看了下智勇身上的伤,发现除了两处镖伤外,智勇的右前臂和左小腿也有砍伤,好在伤势都不太严重,只是流血过多了些。 何安赶紧上前,见智勇脸sè苍白,身上鲜血淋漓,也不多话,赶紧俯身背起智勇就走,两名差役跟上护送,小跑着朝巡抚衙门赶去,一名差役快速擦汗哦衙门跑去,向抚台大人报信。 “姜爷,您怎么样?您听何安说话,可千万不能睡!”何安背着智勇,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他并不清楚智勇到底伤成什么样,只知道伤者最好能保持清醒,jīng神头不能泄了。 趴在何安的背上,智勇一阵虚脱,用微弱的声音说:“何安,大人在干什么?桑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人正在批阅今rì的卷宗,起来洗漱的时候还念叨您来着,桑先生……”何安正说着,发现趴在自己背部的姜智勇头一歪,再无声响,他心中一颤,猛地加快脚步。冲提着灯笼跑在前面的差役大喊倒:“快,姜爷昏过去了,咱得赶紧着回衙门,给姜爷找大夫看伤去。” 两名差役连忙应是,何安也不顾快跑是否让智勇遭罪了,甩开大步朝衙门跑去。 这边桑治平让差役们持刀看着三名受伤的歹徒,并将站在当场的五人围住。他自己则慢慢走了过去,先是抱拳对侧身站立一旁的李发chūn说道:“先生搭救智勇的厚意桑治平深表感谢,请先生稍后,待治平处理了这些歹人,再与先生叙话。” 喝止了歹徒们行凶之后,李发chūn本想说几句场面话,然后去救助那个被众歹徒攻击的少年人。等他看到有官府的人朝这边冲来的时候,理智地选择站在原地保持沉默。他现在还不清楚这些人的打斗的具体原因,谁知道这帮歹徒会不会倒打一耙,将自己也绕进去呢?见智勇被人救起,看身份似乎不低,而这位自称桑治平的中年人的干练和谦逊也让他很是欣赏,故而点头说:“桑先生不必客气,在下李发chūn,太谷武家的护院,这些歹人将武家院墙砸塌一片,在下也是适逢其会,先生正事要紧,请自便,飞羽在一旁等候先生。” 桑治平点头,然后朝后一挥手,早有差役们上前将四名歹徒围住,准备动手缉捕这几人。正在这时,就听“啊”的一声惨叫,桑治平等人无不惊诧,只见歹徒中的领头人袁开山双眼暴突,双手紧捂着咽喉处,想将一把绑着红缨的飞刀从脖子上拔出来,却又浑身乏力,最后软软地倒了下来。他身边的马雄等人俱都失声惊叫,朝袁开山扑来,马雄身高腿长,一步就跨过来揽住了袁开山的身体,嘴里喊道:“大哥,你不能……,不能走啊……” 马雄打年幼时就跟着袁开山,对这位老大哥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虽然为了生存,他跟着大哥做了贼寇,干些个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是大哥对他的恩情,他始终铭记心头,从没忤逆过大哥的意愿。如今大哥被人镖伤,眼见着没了救,他伤心yù绝,将大哥的身体放平在地上,见他抽搐了几下,嘴里鲜血直流,硬是提气说除了“阮……雨……”两字就断气身亡。 马雄悲愤难抑,转身就要拿铁锤去找凶手拼命,却不料身边已经被众差役围住,有四个人对付他,连踢代踹地将他放倒,抹肩头拢二臂将他困了起来。马雄懊恼地长叹一声,不敢反抗,大声哭嚎起来。 在袁开山被飞镖击中之时,桑治平就朝李发chūn喊了声,“请兄台援手!”而后迅速朝街道前方三十米左右一个小巷冲去。李发chūn则快速上了街右面的院墙,拢目光查看凶手去向。夜sè深深,哪还有凶手的影子。他无奈地跳下院墙监视着周围,生怕再有人冲过来行凶杀人。桑治平毕竟是官府的人,让李发chūn帮忙他焉敢不从。 不一会儿桑治平赶回,冲李发chūn沮丧地摇了摇头。此时,马雄、短粗胖罗念祖、黑脸汉子薛光都被差役们捆了个结实,另一边花丛笑等三人也被差役们捆起来。 桑治平走到李发chūn身边,说:“飞羽兄弟,今天这事你有份参与,算是个见证,跟老哥去衙门坐坐,被这些歹人围攻之人乃是巡抚大人的爱徒姜智勇,他也求老哥务必请你过去。你看……” 李发chūn早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也不犹豫,点头应“是”。武家那边早出来一大堆人,其中武家大少武恒鑫走过来,跟桑治平见礼,了解清楚事情经过后,跟李发chūn嘀咕了几句就带着人回别院去了。李发chūn正要跟着桑治平回巡抚衙门,巡防营的人马也在此时赶到,一个千总跑过来跟桑治平见礼,被桑治平交代去搜索杀害袁开山的凶手。桑治平、李发chūn并肩朝抚院走去,众差役压着马雄等人,拖着花丛笑等三个昏迷的,扛着袁开山这个惨死的随后跟上。 第028章 桑师点拨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1882年3月5rì,上午9点。 抚院内署智勇房间内,张之洞坐在智勇床榻边,拉着智勇的手,眼中满是关切地问:“泽华啊,你可好些了吗?你已经昏迷了两rì,为师可是担心的紧。” 刚刚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的智勇,面sè略显苍白,他想欠身起来,却被张之洞按住,只能继续躺好,说道哦啊:“多谢老师挂念,徒儿感觉好多了。” 一旁的姜福全凑了上来,他弓身看着儿子,眼里蕴着泪花,想说些什么,又碍于巡抚大人在侧,吭哧了半天,抹了把眼泪,又要退下去。 张之洞忙起身让位,拉过姜福全,让他坐在床边,说:“姜老弟,快坐下吧,智勇无碍的,你不要如此担心,本抚定要严惩凶犯,搜出幕后黑手,为泽华报仇,还晋省黎民百姓一方净土。” “多谢抚台大人,我儿年幼,给大人填麻烦了,福全拜谢。”姜福全起身就yù下拜,被张之洞拉住,只好作罢。 张之洞转头对智勇说道:“泽华,署内公务甚多,为师要去处理,等得了闲暇,再来探你。你多多保重身体,尽快好起来,为师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办呢!” 智勇忙欠身说道:“老师不必挂念智勇,您处理公事要紧,不过,徒儿有一事相求,希望恩师答允。” “哦,泽华说来,若为师可以办到的,绝不推搪。” “徒儿想请老师莫要重罚那几个歹徒,他们也是受人利诱,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古之先贤常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徒儿想导其向善,为我所用。您知道,山西匪患甚重,若能得这几人相助,定能抽丝剥茧,详细掌握匪徒们的藏身地点,实力情况等,对您剿灭之有大用。” “好,泽华有如此胸怀,能处处为朝廷,为山西百姓着想,为师甚慰。你放心,那几个蠢贼还算老实,这两天也没受什么苦楚,待你好转,为师就将他们交给你,这剿灭匪徒的事情,为师就指望你喽!”张之洞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徒弟,脸上笑容里含义颇多。 智勇连声称谢,对张之洞的表情很是迷惑。张之洞和徒弟道别,回了签押房办公。桑治平走了过来,低声对智勇说道:“泽华,养些人手倒也是件好事。我知你心意,此举大善。不过,为师有一言以告,不知……。” “恩师请讲,徒儿洗耳恭听。”智勇一惊,没想到自己要蓄养些势力的图谋竟被桑先生识破了,不过看他的意思,似乎并无不妥。 桑治平凑近智勇的耳朵说道:“虽说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事有轻重缓急,切莫着了痕迹,我看出你素有大志,当紧守自身,于不动声sè之间行云布雨方为上策。你张师傅为人耿介,对你又爱如己出,当不会在这事情上看轻了你。为师只想唠叨一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切记切记!” 智勇猛的从床榻上坐起,他心中已经明了,自己的小算盘已经被两位老师看出来了。不过他能听出来张之洞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当自己人,不会在意自己培植势力。而桑治平则看出自己志向不小,不是久居人下的人。今rì提点自己,不知道是看好自己,有意相帮,还是jǐng告自己,不要越过了本分。 智勇心下惶急,开口说道:“恩师所言徒儿定牢记于心,此后行事必以张师……” 桑治平抬手制止智勇继续说下去,诡秘地笑了笑,摇头说道:“你不必再言,为师与你张师一般,视你若至亲,可不是你想的光给张香涛卖命地。你自幼熟读兵书战策,jīng通三教九流,文韬武略,常人难及,rì后定是国之干城,你张师也未必能有你他rì成就,为师素来欣赏。只盼你能效法上善之水,多做些为国为民的大事,其他的,不必深究,当你的老师,我快活得紧呢。” 露出欣慰的笑容,桑治平接着说道:“救你的那人名叫李发chūn,竟是山西车二师傅的高徒,你昏迷了两rì,我已经打发人家回去了。你身体稍好之后,为师带你去太谷县会会车二,若能得车二收录门墙,也算是件大好事,听说他的徒子徒孙遍山西,若能得为臂助,你的安全为师也就不担心了。好好休息吧,为师去看看那几个歹人,给他们活络一下脑壳,等你去见时,当能少费些功夫。”说着,他强行将智勇按倒在床上,又为他盖好被子,起身出门而去。 智勇浑身冷汗,还好桑先生向着自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自己今rì太过着想了,急功近利要不得啊,古人的智慧不可轻侮,自大自狂要不得啊!与自己的大事相比,几个贼寇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往后收拢手下的机会有的事,在人屋檐下,就要有为人所用的本分,不可过早亮翅,招人猜忌啊! 姜福全见儿子冒汗,还一脸的惊恐状,赶紧拿毛巾给儿子擦了擦,然后低声问道:“儿啊,我听桑先生的意思,张……” 张之洞抬手打断姜福全的话头,让他附耳过来,用极低地声音说道:“老爸,我想让你诈死出国,我不想再授人以柄了,这次我太过急了,差点葬送了自己的前程,我不可以再行差踏错,你是我的一个软肋,你所从事的行当将影响我步上高位……”见老爸一脸的尴尬与悲伤,姜智勇心中一痛,赶紧挣扎着起身,就在床上给姜福全跪下了。搞的姜福全很是焦急,连着气的说着,“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智勇磕了三个头,才在老爸的搀扶下坐好。他再次跟老爸附耳低语说:“今天好险啊,若不是你儿子我跟两位老师处的好,今后再想凭借他们的力量往上爬可就难了。今后我再不能有半点差错,您的商人身份将影响我的仕途,我也不想您跋涉万里去异国他乡苦捱,可是现在不这么做不行啊。半年之内我会为您安排好一切,届时,我会给您制定一套详细的计划,您将在那边帮助我积累财富,为我走上高位奠定基础。到时候我再把您接回来。咱父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血浓于水,我,我真的……” “儿子,别说了,爹了解了,你放心,爹一定帮你。爹知道你的志向不小,爹最担心的是你的安危,你答应爹,好好保护自己,别让人伤了你了,……”姜福全打断儿子的话,语声哽咽,他视子如命,为了儿子什么都能豁出去。这次儿子又受重伤,昏迷两rì,姜福全一直没睡,陪护在侧,仅两天时间就瘦了十多斤,满脸的疲惫。 智勇心中感慨,这便宜老爸对自己没的说,虽然他的年龄跟自己前世相差无几了,可对自己这份亲情确实让自己非常感动。他早就认定了这个父亲,见他如此疲惫,忙让他去休息一会,让何安进来照顾自己就好。姜福全扭不过儿子,只好从他,出门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姜智勇,他默默地看着天棚,双目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第029章 太谷拜师(上)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1882年3月8rì,上午八点。 天空格外晴朗,连续多rì的大晴天下来,道路上的积雪都已经化尽。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脸上,风也不那么凉了,偶尔吹来,反让人很舒服。 太谷县贾家堡村外,四辆骡车在十余名骑士的护卫下缓缓而行,因为天气转暖,所以骡车外的油布都撤了下去,车窗也都打开,虽然时辰尚早,但是阳光照shè车厢里,仍然暖意融融。 经过几天休息,姜智勇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原本他所受的几处伤并不严重,各处都已经结疤。只是拼斗激烈,流血过多,才昏迷了两天,经过调养,气血恢复的很快,已经不需要人扶持即可行走自如。 望着车窗外的景致,姜智勇略微出神。刚才在路上,桑治平曾隐晦地询问他的志向,智勇没敢据实以告,仅是提到要像张师一样内安社稷,外御列强,扶保大清,成就功业。看桑师一副失望而落寞的样子,智勇心中不免疑窦丛生。桑师此举何意?难道真有辅助自己,开创新局的想法不成;还是在张之洞的指派下,想摸自己的老底,看自己是存有异心,不能有志一同,辅佐张之洞上位呢? 智勇清楚,张之洞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己若不跟他混,他肯定会撤了梯子,把你扔到一边去。放着自家的奴才不培养提拔,干嘛要养头白眼狼搁身边闹腾呢? 此时还不是跟桑治平摊牌的时候,再看看吧。若是桑治平能为己所用,倒是好事,凭桑治平的能为,确实是个富国安邦之才。怎奈历史的惯xìng在那里,智勇不会傻帽地认为凭他现在的表现就能让老桑放弃张之洞,跑来跟自己混。自己才多大,即使再强,跟张之洞比起来也还差得太远。无论从政治手腕,人脉发展,人才储备,财力基础等各方面都欠缺得很呢。从目前来看,自己还是要稳扎稳打,不能再急躁冒进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点一点的做。 在沉默中,骡车顺利进入贾家宝村,来到了车二师傅家门口。车外,武家大少武恒鑫早一步下车,来到智勇他们车边,躬身等候桑姜二人。武家向来攀附权贵,对张之洞也是极尽了贿赂之能事,怎奈张之洞油盐不进,他们就转而对张之洞的亲信桑姜二人下手。桑治平无yù无求,处事淡然,如一汪清水,武家人也拿他毫无办法。只有姜智勇对武家人比较客气,但是平时一直躲避,从不与武家人正面打交道,让家主武福蛮很是郁闷。如今有李chūn发幸而救了姜智勇,武家人等无不欣喜。现官不如现管,武家根本在太谷,张之洞坐拥山西,一个政令下来,就能让武家损失惨重。即使武家上面有些关系,也架不住这位全国知名的清流四谏一参啊。在张之洞手里落马的高官可是不少了,谁还愿意得罪如今在慈禧面前的红人呢! 昨天上午巡抚衙门来人,非常客气地将护院李发chūn请了过去,武恒鑫知道老李是去见姜智勇,他虽然早有交代,让老李在那位姜爷面前多美言几句,可是他自己也知道李发chūn是个刀不架到脖子上不吭气的主,想让他说好话,那是比登天还难了。他在家里坐卧不宁,直等到下午两点,这位李大爷才回来。跟自己告假说明天要陪姜爷去太谷见车二先生。 武恒鑫大喜,连夜派出快马,一方面通知贾家堡车家,做好迎接准备,一方面跟父亲武福蛮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 车二先生早年就在武家做骡车车夫,当初就是在武家做护院的形意拳鼻祖李洛能先生学的功夫,如今他也兼着武家的总护院一职。武家家主武福蛮赶紧跟车二先生商量,两人当天就赶回贾家堡,将迎接事宜准备停当。武福蛮还派人返回太原,让大儿子武恒鑫陪同姜智勇等人来太谷。 见桑治平、姜智勇下了车,已经三十二岁的武恒鑫满脸堆笑,躬身说道:“两位先生旅途劳累了,家父与车师傅都在院内,马上就会出来迎接的。” 姜智勇冲武恒鑫笑了笑,说道:“武兄不必如此客气,泽华此来乃是拜见,可不敢让先生出来迎接。何大哥!” 因为姜智勇意外受袭,张之洞对他的安全十分在意,此次他来太谷,虽有桑先生陪同,他还是特地让何安率八名差役跟随保护。 听智勇叫自己,何安赶紧小跑过来,躬身施礼。智勇刚要说话,就见前面车家的院门大开,一群人簇拥着两位长着走了出来。走在左边的一位长着身高体阔,虎背熊腰,看面相应该在四十多岁年纪。他头戴黑sè毡帽,脸孔方正,双眉粗重,两眼有神,上唇胡须浓密,脸sè红润,一身黑sè长袍,更显庄重。与他并肩之人戴了顶深绛sè瓜皮帽,身穿同样颜sè的马褂,体态略胖,面容慈和,一双眼睛总爱眯缝着,笑意莹然。 智勇猜想着黑袍的肯定是车二先生了,遂与桑先生一起上前几步与两人答话。双方互道姓名,那黑袍者正是车二先生,着深绛sè马褂的则是武家家主武福蛮。两人身后的则是车二先生的一帮子徒弟。李发chūn也上前给师傅见礼,并跟诸多是兄弟们混在一处。众人分宾主和和气气地进了院门。 智勇琢磨着如何才能得到车二先生的准许,拜他为师呢?这可是个不小的难题,毕竟自己身份在那摆着,若是强行逼迫人家,反倒影响了后续为己所用的计划。忽而看到武福蛮笑眯眯的脸,心中一动,有了定计。 第030章 太谷拜师(下)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抱歉,经查阅资料,武家家主的名字应该为武福蛮,特此修改。新人写书不容易,大家多多收藏,推荐啊,拜谢! 再过半个月,车永宏就满49岁了。知心的徒子徒孙们都在朝太谷车家汇聚,想给车二先生过个像样的生rì。车永宏跟武家现任家主武福蛮也有那么点师兄弟的情分,当年李洛能先生在武家做护院武师的时候也教过武福蛮一些功夫,只是这位家主吃不得苦,家族生意又分身乏术,所以这身功夫却也没能学下来,但是他跟车二先生的关系却是非常深厚的。 昨天在武家的时候,两人正商量着武家小六拜师的事情呢!这小六子名叫武恒锐,今年才15岁,身材魁伟,打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地,缠着车二师傅好几年了,要拜师学艺,车二师傅担心他富贵人家的孩子没长xìng,硬是拖了他三年,想看他是不是有恒心,能吃苦。结果这孩子还真就是那块料。几年下来,小身板也打熬出来了,连一向宠溺他的武福蛮也不得不福气,豁出老脸来求车二先生收了自己儿子做徒弟。 为了做好接待姜智勇等人的事情,武恒锐没能如愿,心里不是个滋味,对那个巡抚衙门的少年公子心生不满。不过他少年心xìng,也跟着过来凑热闹了。 众星捧月一般,姜智勇和桑治平被接进了车家客厅。姜智勇留心观察,发现车二先生家还满宽敞的,前后有三套院落,总有二十几间大瓦房。太谷地界多豪富还真不是吹的,凭他一个武师竟也挣得了这么大一块家业。 分宾主落座之后,有弟子上茶,智勇不敢怠慢,对每个人都非常客气。连给他倒茶的一个十来岁小伙子他也是持礼甚恭,含笑打着招呼。他存着心思要拜车二为师,这些人将来都是他的师兄弟也说不定呢!现在打好了关系,以后这些人还不都是自己的得利臂助吗! 客厅里,众人寒暄了一会儿,桑先生直入正题,说:“治平早四年前曾游历过太谷,当时就听闻车二先生大名,素闻先生正值慷慨,恤贫济孤,怎奈当年是有不巧,先生出外走镖,未能如愿一晤,颇为遗憾,今rì借着泽华的由头能够见到先生,此生无憾矣!” 车永宏连忙欠身抱拳,率直地说道:“桑先生乃巡抚二公子师尊,身份高贵,我这乡下粗人,略通些拳脚,当不起先生大赞,惭愧,惭愧。” 桑治平一笑,抚了下胡须,继续说:“车二先生不必太谦,您可是教得了好徒弟啊,若不是飞羽贤侄出手相助,我这泽华贤侄就要丧身歹人之手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泽华还不上前谢过车先生?” 智勇连忙起身,冲桑治平喊了声“是”,而后急跨两步来到车二先生近前,撩衣襟就给车二跪下了。嘴里说:“学生姜智勇给车二先生行礼了,没有先生的悉心栽培,飞羽兄就不会有那么高超的武艺和见义勇为的胆魄,学生能再世为人,全仗先生呢!” 车永宏根本没想到姜智勇会来这一手,按他估计,凭姜智勇的身份,也就是坐椅子上哼哈几句过去就完了,谁成想,这位巡抚大人的爱徒竟然一声不响就给自己下跪。这让他如何不惊。车永宏一个高蹦起来,就要闪躲。那边桑治平开口说:“车先生安,坐治平有话要说。” 桑治平心中偷笑,“这个姜泽华,竟然要自己帮忙玩霸王硬上弓的把戏。不过,谅这个车二也没胆子忤逆巡抚衙门两大佐幕总理的意愿吧!” 桑治平慢慢起身,看着车二先生错愕不已地无奈坐下,才走到两人身边,对车永宏说道:“车二先生武艺jīng神,威名远播,是我辈习武之人当中的翘楚。泽华素来敬仰先生,早就想来太谷寻您拜师学艺,怎奈他学业紧迫,衙门里巡抚大人又借重之处甚多,所以一直耽搁下来,今rì得见先生,泽华怎肯再次错过,还请先生看他一片赤诚,收他为徒吧!” 姜智勇赶紧顺杆往上爬,说道:“先生仁厚,就收下我这个徒儿吧!泽华一定尊师重道,刻苦习练。泽华愿立誓,此生定要为光大形意拳,为振兴我华夏民族,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坐在车二先生身边的武福蛮也赶紧起身劝道:“毅斋,姜公子赤心一片,你就答应了吧!我早就听闻姜公子为人仗义,见义勇为!前有一人斗六贼于娘子关前,今又为救幼女舍命相搏七大寇,如此英才你上哪里去找。姜公子能拜你为师,我这做兄弟的都为你高兴啊!”早在进客厅之前智勇就安排何安跟武恒鑫交代过了,让他找武福蛮给自己帮忙说和,事成之后少了了他武家的好处。武恒鑫自然前啃完肯,跟武福蛮咬耳朵之后,武福蛮自然应允,这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车永宏被三人的一通猛攻搞的有些不知所措,坐在那有些发呆,等到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智勇那边已经磕了六个响头,端了茶敬了过来。车永宏没好气地看了看一脸贼笑的姜智勇,到此时他才明白这小家伙摆了自己一道,不过他对这个英俊的小后生倒也有些喜爱,不说他身份地位,也不谈他见义勇为那些事,就说他的根骨和聪明劲,车永宏就很是喜欢。形意拳内外兼修,脑子不够活泛的,想学jīng了不容易。车永宏收徒弟也不老少了,能真正学全他本事的到目前还没有。不是他教的方法不对,只是这些个徒弟悟xìng不足啊。 喝了智勇的茶,这师徒名分算是定下了。姜智勇自然欣喜若狂,而桑治平在一边却有些愣神。刚才姜智勇发誓的一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为振兴我华夏民族,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这孩子是存了这样的念头吗?这是大义!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阔大的胸怀与胆魄,值得钦佩啊!自己是继续按照那位的意思进行试探,还是帮这孩子一把,让他得偿所愿呢…… 第031章 访阎敬铭(上)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因为智勇拜得车二先生为师,车家摆了异常丰盛的宴席,这自然有武家从旁协助,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以车二先生的财力,根本没有能力那么铺张。因为智勇有伤在身,没有饮酒,其他人,包括桑先生都喝了不少,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宴席撤下去之后,桑先生和智勇告辞,约定半月后智勇来给老师拜寿,再开始学习武艺。 之所以如此急促地赶回太原,是因为张之洞深感山西吏治**,急需查处一批贪赃枉法的官员,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山西是大省,吏治扭转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两人是他幕府的智囊,他需要二人与他共同计议,尽快拿出一揽子解决办法,从根子上解决山西现存的问题。为他在山西扫清障碍,站稳脚跟,打下坚实的基础。另外,张之洞家仆已经将他恩师胡林翼早年写给他的书信都送到了太原,他已经将那封有关阎敬铭老先生的信件翻找出来。上边一催再催,张之洞又分身乏术,他需要在自己最信得过的桑治平和姜智勇两人当中选出一人去敦请阎先生出山,以应付上边的差事。 夜sè沉沉,在武家十名护院武师、智勇六师兄李发chūn带领的十名形意拳年轻弟子的护送下,智勇等人于晚上10点多安全到达巡抚衙门。大根陪同武家及车家的人去用餐,智勇两人没有过去,洗漱已毕两人就被张之洞叫到书房,书房内已经摆了酒菜,三人对坐一边用膳一边研究当前形势,为下一步行动再做细致规划。 被俘获的马雄等人很配合,将他们所了解的情况基本都说了出来。但是袁开山的死对缉拿幕后黑手造成了很大障碍。虽然袁开山在最后说出了阮、雨两个字,而且经过周密排查,发现葆庚府上有个叫阮雨亭的师爷。据说这位师爷别的本事没有,干坏事倒是很在行。不过正因为死无对证,所以无从将这位阮师爷缉拿归案。即使是能将这位阮师爷擒获,若葆庚他们来个丢卒保帅,让阮师爷应承下所有罪责,反倒打草惊蛇,妨碍了大局。 吃罢喝得之后,三人开始探讨如何对付葆庚的疯狂举措。既然双方已经明显的不对盘,要在山西一地甩手大干一场,而且对方已经出了先手,用刺杀姜智勇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jǐng告张之洞等人不要惹急了他们,狗急了还会咬人呢!对此,张之洞等人不能低调处理,打蛇打七寸,要彻底让葆庚他们老实下来,而后步步紧逼,抓到其痛楚,狠狠一击,将之打翻在地。 经过近一夜的商讨,三人分头行事。智勇受命到解州寻访阎敬铭阎老先生。3月9rì,清晨,姜智勇在李发chūn的陪同下赶往解州。这是张之洞特意跟武家提出的请求,武恒鑫代表父亲武福蛮欢天喜地的应了下来。 经过五天的跋涉,姜智勇和李发chūn赶到了位于山西最南部的解州,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小城。它处在山西、河南、陕西三省交界之地。解州有个很有名的寺院――普救寺,《西厢记》的故事就源于此。出解州城南门走七八十里,便来到黄河边。 小小的解州城里有一座兴建于前明嘉靖年间的书院,聚集着附近三省的优秀学子,向来以学风淳厚而享誉远近。解州书院这十来年,更是为士人们所仰慕。因为这段时期它的主讲不是平凡之辈,乃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阎敬铭。 当年阎敬铭回到解州时,惊动了方圆数百里的官府士绅。陕西、山西、河南三省仰慕的、巴结的、借重的,纷纷前来拜访,并邀请他出山为地方多做点事。阎敬铭一概拒绝。只有当解州书院八十岁的老山长谷实穗先生亲来看望,请他主讲书院时,他才应承下来,自回解州第二年就出任解州书院的主讲,直到今天。 流年如水,十五六个chūn秋就这么过去了。阎敬铭以山水风光自娱,教书育人为乐,rì子过得无拘无束、潇洒自如。同治七年,以曾国荃、郑敦谨为首编辑的胡文忠公遗集雕板告蒇,胡家特为送给阎敬铭一套。他读故人遗墨,如与故人对话。多年来,这部胡文忠公遗集他不知读了多少遍,愈读愈对胡林翼钦佩不已,愈读愈对胡林翼的事业后继无人遗憾不已。这天他刚从书院下课回家,喝了一口茶,正想拿起胡文忠公遗集中的《读史兵略》再浏览浏览,忽听得外面传来陌生人的声音:“请问,阎老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阎敬铭走出门外,看到眼前站着一位远道而来的少年人。此人穿着一身黑sè紧身衣裤,背上背着一个黑sè行囊,与行囊并列的是一把黑柄长剑,面孔净白,稍显病态,五官端正,俊美而不失刚毅,左手牵着一匹鬃毛黑亮的战马,那马正悠闲地低头吃着墙边的野草。阎敬铭心里夸道:十多年没见到如此英武挺拔的人物了,这是哪来的少年啊?他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说:“我就是阎敬铭。请问足下尊姓大名?从哪里来?” 智勇忙丢开缰绳,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说:“您就是阎丹老,刚才多有冒犯。敝人从太原府来,名叫姜智勇,奉张抚台之命,特来拜谒您。” 智勇说罢,抬起头来将阎敬铭认真地看了一眼。如果不是本人自报家门,他简直不能相信,面前站立的这位,就是曾经做过山东巡抚、工部侍郎的大官员,就是那个受胡林翼器重、被慈禧太后谨记于心,朝廷多次征召的中兴名臣。姜智勇不觉又细细地看了一下:满脸粗糙的皮肤,上面有许多条刀刻剑剁般的皱纹,头发快白完了,胡须杂乱,好像从未修整过似的。背微微有点驼,身上穿着厚厚的粗布黑棉袍,显得臃肿。浑身上下,纯是一个北方老农的神态,找不到半点卿贰大臣的气概。 “姜小哥,请进屋里说话吧!”阎敬铭cāo着浓厚的陕西口音招呼着,这声音如同从水缸里发出的一样,瓮声瓮气的。 李发chūn将智勇送至此处之后就到别处闲逛去了,官府中事,他这个外人不好参与。智勇将战马拴于门外木桩上,随着阎敬铭进了农舍。心中盘算着如何延请这位当世名人出山,若是自己能与他交好,对自己进入慈禧太后的视线,考取官职也顺遂些。 第032章 访阎敬铭(下)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阎敬铭非常热情地邀请智勇进了院门。这是一座极为普通的晋南农舍,就坐落在解州书院的旁边。阎敬铭将姜智勇请进了书房。一个用粗糙木板拼凑而成的书架,零零散散地摆着几十本书,估计那些桌椅板凳也都是自制出来的,连漆都没上。惟一显眼的是正中墙壁上挂着一副装裱jīng致的对联:万顷烟波鸥世界,九天风露鹤jīng神。上联右上角写着一行小字:书涤丈旧联以赠丹初兄。下联左下角也有一行小字:益阳胡林翼于武昌节署。 智勇心中一阵激动,看来阎敬铭与胡林翼之间的情谊是非常真挚的,自己跟张师算是赌对了!这回应该不会白来。 智勇刚与阎敬铭分宾主落座,一个六十余岁、布衣布履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双手端了一个粗泥大碗走了出来。阎敬铭说:“这是贱内。请姜小哥喝茶。” 姜智勇心里一惊,忙站起身来。他怀着一股复杂的心情,恭恭敬敬地接下这碗茶,双手捧着,似觉有千斤之重。阎敬铭坐在一旁说:“坐吧,坐吧。解州偏穷,没有好茶叶,请将就喝点。” 姜智勇望着碗中粗大的叶片和黑黄黑黄的茶水,举起碗来喝了一大口。茶水苦涩,而他心里则充满甘甜。姜智勇眼望着面前这位老大人,心中充满了敬意。想起前世所见的那些个高官们,为了些个蝇头小利即出卖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得更加安逸,能够开名车,住别墅,养情人,玩赌博,他们不惜动用给老百姓救急的钱。姜智勇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往rì的委屈,对亲人的眷念,对朋友的牵挂而导致的烦躁心态,瞬间平静下来。 智勇凝望着老大人,心中感慨:胸中藏着经天纬地的大才,外表却如木讷无文的耕夫;虽出入玉堂金马之门,久坐虎皮交椅,如今却怡然自得于竹篱茅舍之中;曾执掌生死大印,调度银钱千千万万,如今却四壁萧然、家无长物;曾前呼后拥、八面威风,指挥过千军万马,如今却心如古井,寂然与一个白发老妪共度晚年。是青少年时期的长期艰苦,养成了这种见苦不苦的脾xìng,还是历经富贵繁华后的返璞归真?是天xìng如此,还是大智大慧?不管是出自于何种原由,十多年这样过来,岁月岂不将他的生命与这一切融为一体了,他还能抛得开、离得了吗?他还愿意重返官场、再肩大任吗? 望着姜智勇这样大口地喝茶,阎敬铭想他一定是饿了:“老妻正在为你煮饭,是不是先吃两个冷山药蛋充充饥?”说着就要起身去拿。 “不用,不用!”姜智勇忙说,“肚子不饿,我是喜欢这种泥碗泡出的粗茶水,本sè本味,最是宜人。” “姜小哥从太原府来,却不嫌老朽这里的简陋,真是难得!” 仿佛他从来没有出过解州城,一辈子未见过世面;仿佛他从来就是一个种田人,一辈子没享过福。这句话说得如此自然,如此顺口,令姜智勇心里感慨不已!他放下行囊,从里面取出一个大信封来,双手递了过去:“丹老,这是我恩师张抚台给您的信。” “哦?姜小哥竟是抚台大人的高徒,老朽倒是眼拙了,适才还以为姜小哥是将门之后呢!张香涛好眼力,文武全才,文武全才啊!不过,老朽与你那位老师素来无甚往来,他怎会想起给我送信来呢?” 阎敬铭边说边接过信封,从中抽出一封信来,他眯着两只眼睛看着。 张之洞来信之中称呼阎敬铭为前辈,提到二十年前胡林翼让他去武昌拜会阎敬铭,求治国真学,岂料胡突然驾鹤而去,因而止步,痛悔至今。张之洞还对阎当年所建立的丰功伟绩大加褒奖,对其急流勇退视为憾事。张之洞提到两年前即向朝廷举荐阎为当世英杰,西边至为关注,多次责成张劝说阎来京辅助朝政。 张之洞在信的末尾是这样写的: 之洞初到山西,杂事丛集,待稍清眉目后,便南下解州,立雪程门,请教治晋方略。托小徒泽华顺带二十年前恩师给之洞亲笔信函一封。恩师当年对老前辈之赞美,皆已获验证,而“入阁拜相”之期望,也即在眼前。老前辈定不会长与渔樵为伴,而令友人九泉之下于不安。 阎敬铭看完信后,嘴角边微微露出笑容。他抬起头来,正与姜智勇凝视他的目光打了个照面。姜智勇的目光明净而深邃,友善而坚毅,使阎敬铭心头一亮:此人不是凡俗之辈! “张抚台信上说,有胡文忠公二十年前给他的信一封,托姜小哥带来,可否给老朽一看。” “这封信是特为给您带来的。”姜智勇又从行囊中拿出一块长约八寸宽约五寸的小木板来。他用手一压,一块木板分为两片,里面平平整整地压着几张信笺。桑治平将信笺取下,恭送给阎敬铭。 阎敬铭将两双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脸sè端凝地接过信笺,说:“你稍坐一下,我去拿副眼镜来。” 一会儿,阎敬铭从隔壁房里拿了一副眼镜出来。姜智勇看那眼镜十分陈旧,一只脚已不见,代之以一根麻绳。阎敬铭将老花眼镜戴上。再次捧起信笺时,姜智勇见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两片干瘦的嘴唇似在抽动。此情此景,与刚才看张之洞的信迥然不同。姜智勇哪里能够体会得到,这位厚貌深颜的老者此时的心情啊! 第033章 交好新贵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读着胡林翼写给张之洞的信,阎敬铭心中百感交集。信中,胡林翼夸赞他理财本领湖北第一,天下少有,有济世之大才,前途不可限量。言说他今rì在武昌做臬司,明rì或调他省做藩司,后rì再升为巡抚,都是意料中事。过几年拜相入阁,也必是题中应有之义。 看着老友熟悉的字迹,阎敬铭不禁想道:“二十年了,藩司、巡抚,这些预见已成事实,这“入阁拜相”也将会成为现实?” 一时间,年过花甲的阎敬铭心里热了起来。作为一个读书人他与常人一样也巴望着自己有入阁拜相的一天。他官至巡抚而急流勇退,胸负奇才却难有施展的天地。之所以盛年归田,是因为出于对世事的失望,也因此感到前途灰暗,心灰意冷。胡林翼二十年前的这封信,唤回阎敬铭消逝已久的热情。 其实,在解州书院当主讲的这些年,在阎敬铭的心灵深处,何尝真的淡漠一切,对宦海官场心如死灰呢?平生大志未得难以施展的遗憾常常在一觉早醒、中宵月夜之时,在一人独酌、醺醺微醉之际,像一只嘴角尖利的小虫钻在他的胸腔,撕咬着他那颗清高而孤独的心。但是,一旦晨曦初现,或醉意清除的时候,他便很快释然了。 朝廷虽然数次征召,但是从来没有明确提出授予的职位。以阎敬铭这么耿介的xìng格,朝中单人只影,毫无奥援,即使授职也不过是巡抚、侍郎而已。与其不得重用,还不如教书育人、终老林泉。阎敬铭的内心深处,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波动着。而外表则有如黄河岸边一老农,rì观浊浪排空,夜听惊涛拍岸,于世事人生似乎浑然两忘。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前有胡林翼金口直断,预言自己有朝一rì定能入阁拜相;而今张之洞又带来了上边的殷殷期盼之意。阎敬铭不禁暗想:“或许不是空泛之谈,今生还可能有一番非常作为?” 就在阎敬铭心中千回百转之时,他的老妻已把晚饭做好了。于是,他把胡林翼这封信郑重交还给姜智勇。热情地请姜智勇入席,两人一边喝着红薯酿成的甜酒,一边欢欢畅畅地吃着晋南农家饭菜。席间阎敬铭考校了一下姜智勇的学识,见姜智勇聪明伶俐,对答巧妙,诗文典故无所不通,三教九流无一不jīng,不免惊诧。连道张香涛会选人,竟得了如此佳徒。 饭后,阎敬铭带着姜智勇在解州书院前前后后走了一圈,兴致浓厚地讲述书院的掌故人物。直到太阳西沉,山风渐冷时,他们才又回到那间简陋的书房喝茶叙话。 在太原时,姜智勇就和张之洞、桑治平就阎敬铭的事商量了好久。当时桑治平推测,从张之洞那里得知上边对阎敬铭期盼甚殷,这与当前国家局势密切相关,朝中缺乏阎丹老这样的理财大师,若此次阎丹老能从善如流,答允出山,朝廷必加重用,职位将在侍郎之上。张之洞同意他的这种分析,说若能促成阎敬铭出山,则功莫大焉!姜智勇认为若能请出阎丹老,可一石三鸟!对上边来说,可谓不负使命。朝廷多次征召而不就,张之洞出马即成,可获太后嘉许。此为一鸟。对张之洞来说,经过此番举荐,阎敬铭将心存感激,今后在朝中将得到一大助力。此为二鸟。对阎敬铭本人来说,平生大才可望得到施展的机会,不至于老死山西而抱恨终生。此为三鸟。 “我原以为泽华是抚台衙门里的武职人员,未曾想你与香涛竟有着师徒名分。你是原本就住在太原,还是这次与香涛一道从běi jīng来晋的呢?” 胡林翼的信拉近了阎敬铭和张之洞之间的距离。在他的意识中,似乎有一种把张之洞视为自己弟子的感觉,他不再用“张抚台”这样严肃而疏远的官衔,而改用“香涛”这样较为随便亲切的字号来称呼张之洞。而对于张之洞的弟子,所谓隔辈儿亲,对这个容貌俊美,身姿矫健,文武全才的少年公子,更是亲切异常。 姜智勇听阎敬铭的话,也觉得他与眼前这位古怪老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丹老,”姜智勇以晚辈兼弟子的态度答道,“我原是包头一粮油商人之子,自幼向学,十四岁得案首而入县学,去年又幸而考取乡试资格,本来准备一心苦读圣贤书,待得大比之时能有一番作为,熟料天有不测风云,家中的粮油铺连同包头规划一十八家竟被一虚报副将衔官职的游击将军刘定邦矫词封门,家父去辩理遭人殴打,弟子去县衙申诉却被乱棍打出,卧床月余。弟子年轻气盛,待得去年年尾时去太原抚院告状,却未得其门而入,遂赌气想进京告御状。不期然得遇恩师为宵小侵袭,弟子帮衬了一番,便与恩师有了这段缘分。恩师初到晋省,治下俗事繁多,虽恨不能撇下公事前来拜会丹老,怎奈恪于职守,不得不委派弟子前来。恩师对您素来敬仰,常言您与胡文忠公相交之轶事,曾多次将您比做他的师尊,弟子算来,自己还是您老的徒孙呢。” 阎敬铭抚掌哈哈大笑,给姜智勇补满茶水,说:“你啊,倒会逗我这老头子开心。香涛大才,乃国之栋梁。泽华文武兼备,实属不易,若能于佐幕你老师之时细加体悟,当在政事上积累甚多,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 “徒孙多谢丹老夸奖,往后我定会常来您府上拜望,多向您请求教益,定会得益良多呢!”智勇赶紧顺杆爬,若这老爷子肯出山,自己在朝中也间接的多了一个靠山。倘若以后多跟这位老爷子走动,没准借上他的光也说不定呢! “不可胡闹,你恩师那是抬举老朽,当不得数,不过老朽倒是很高兴能有你这个小朋友经常到家中坐坐。”阎敬铭含笑斥责智勇,内中毫无不高兴的意思,智勇心中笃定,这个桥算是搭上了,也不枉自己带伤前来拜会他。 第034章 说服阎老(二更)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推荐朋友兰箭的新书《元末发迹史》,作者很用心,文章很有水平,大家不妨去看看。书号:1157017。 另外,老牛要打劫了,大家把所有票票,点击,收藏都统统留下吧!老牛拜谢! 当晚,智勇在阎老家中休息,并与阎老抵足而眠,畅谈至深夜。阎老教导他读书做人的道理,智勇则为阎老叙述张之洞来山西以后的决心与作为。谈到畅快处,两人不时大笑,气氛融洽至极。当晚,李发chūn寻来,智勇请他快马赶回太原,将自己在这边的见闻转告张之洞,并请张之洞即刻上表,请圣上和太后为阎老安排个可以施展所长的职位,否则阎老出山的几率不大。 第二天早上,智勇与阎老一起晨练,见阎老仅仅在解州书院周围散步,伸伸胳膊,踢踢腿,智勇便教了他一套太极拳。阎老初时不肯,认为此等拳法乃是秘技,怎好随意相授,智勇言道,古往今来,正是因为众多拳师敝帚自珍才令如许多武技失传,而即使流传下来的武技又因为交流稀少,而难于做出更大的突破。好的东西只有广泛流传出去,才能不断吸取别派之jīng华,去芜存菁,去伪存真,形成更加先进的易于流传的功夫。只有民族的,才是最好的。阎敬铭听闻智勇如此说,不禁肃然起敬。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有如此胸襟胆魄,不怕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学了去而超越自己,更不怕所有人都会用了,而自己失去了榜身之技,落了身份,失了机会。他对姜智勇的观感比昨rì更佳,认真地随着智勇学起了太极拳。 吃罢早饭,智勇随阎老去了解州书院,旁听了阎老给学子们教授的课程。阎老渊博的学识,风趣幽默的授课方式以及学子们活跃的求学氛围让智勇回想起了前世自己在大学时曾指导过自己的方教授,那个干瘪瘦小的老人。他和阎老何其相像,教书育人就像他们的生命一样。自己与他们之间是有明显差距的,自己在事业上的追求和韧劲还远逊于他们啊。要想实现自己的目标,将这个愚昧落后的国度彻底翻新,还需要付出更多艰辛的努力,还需要有更大的恒心和毅力才行。 中午回到家中,阎敬铭与智勇用罢午饭,继续昨rì未完的话题。阎夫人再次送来苦茶,而阎敬铭则开口道:“泽华,昨夜倾谈,你言及香涛要彻底肃清晋省贪官污吏,可否将其遂行的政令与我略微透露一下呢?” 智勇连忙应道:“正要请丹老把脉,恩师陛辞之后,即往古北口请了位佐幕大贤桑治平桑先生。桑先生原为恩师堂兄张之万老制台的画友,自然也是我师伯他老人家的幕宾。” “哦?子青先生还为香涛寻了位幕友呢。他倒对这位堂弟关切甚殷啊,南皮张家的祖坟很好,出了个状元总督张子青,又出了个探花巡抚张香涛。看这架势,子青先生是要给张家再培养出一个宰相呢!”阎敬铭两眼shè出喜悦的亮光来,与刚才昏花的眼神大不一样。姜智勇暗暗吃惊,心想:这样的眼光大概才是前粮台总理的本sè。 “我那年在山东做巡抚时,子青先生在清江浦做漕运总督,我们时常有联络。他公余常爱绘画,画得也很好。不想一晃就是二十年过去了,他比我大几岁,快七十岁了吧,身体还好吗?” “今年整七十。年已古稀,身上有点毛病是自然的,不过还算硬朗。”姜智勇老早就和张之洞等人商量好借张之万做文章,烧热阎敬铭冷却已久的心。“听恩师说,去年chūn上,师伯蒙醇王之招前往京师,跟恩师说了很多心里话。” “是啊,他们老哥俩相见,总是有很多话要说的,都说了些什么呢?”阎敬铭边说着,边将身子挪过去了点,脸上显出安详的笑容,仿佛一个老农正在闲散地与邻里说年景、话桑麻。姜智勇也将身子倾斜过去,做出一副随便谈心的神态。 “师伯说,醇王想请他出山做事。师伯说他已归田六七年了,年纪一大把,还能做成什么事呢?醇王言道,朝廷还需老成掌舵,太后也深有同感,正寻思着起用一批文宗爷拔擢的中兴勋宿哩。醇王还讲,太后在提到中兴勋宿时,掰着指头一个个地数,其中就数到了师伯,还有在衡阳老家养病的彭玉麟。彭玉麟之后,太后就数到您。太后说,在老家养病的还有一个阎敬铭,当年湘军东征,多亏了他办军需。” 其实,张之万根本就没有说过这番话,这纯粹是姜智勇等人编造出来的。这几句编造,让阎敬铭听得心里热呼呼的。 “太后如此眷顾,老臣感恩不尽。只是年迈体弱,加之这些年来闲云野鹤似的懒散惯了,也不能为太后做点什么了。子青先生呢?他愿意出山吗?” 这话正问到点子上来了,姜智勇忙说:“师伯说,从他个人来讲,实在是不想再出来做事了。说做官吧,他已做到总督,也不负平生志向,不辱祖宗了。要说做事吧,他这大把年纪,还能做得了什么呢?这些年来zì yóu自在,舒服得很。何况官场经历得久了,内中的黑暗污浊太多,他也是失望多多。何必还要再混进去背黑锅、受委屈呢?” “子青先生是个明理人,他说的是这么回事。”阎敬铭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不过,师伯又说,若从朝廷方面来说,既然太后和醇王还看得起他这匹老马,希望他再为国家出点力气,他也没有理由推辞。他能畅游林泉,安度晚年,还不是上边的赏赐?从小苦读圣贤书,为的不就是为君王分忧、为国家效力吗,到老来怎么能背弃呢?” 阎敬铭愣了一下,而后默默地听着,头不自觉地点了两下。 姜智勇继续说:“当时我恩师对师伯讲,太后、醇王请您出山,即使从个人来说也有必要。做官做到总督,当然是巍巍然高哉,但并没有到顶。自古说,入阁拜相才是位极人臣,现在机会来了,为何不做?师伯也笑了,问恩师何以断定他会做到极品。恩师笑说,太后和醇王知道师伯年过七十,又是从总督任上致仕的,若不是人阁拜相,师伯如何肯再出山呢?这一点,太后、醇王会想到的。师伯当时就说,真让他入阁拜相,他当然是会出山的。不说为个人,也不说为国家,就是为了祖宗也要拼一下老命呀。南皮张家真的出了一个宰相,这可是上光祖宗之德,下励子孙之志的大好事呀!说完,他们俩就哈哈大笑起来。” 阎敬铭也禁不住笑起来。他觉得面前这个姜智勇实在有情趣得紧,跟这少年谈话没感觉到有丝毫为难,他的知识阅历竟然丰富若斯,真难以想象,张香涛是如何教导,他自己又是如何学出来的。不过一想到张之万的话,心中不免躁动。 “为他南皮张家光宗耀祖,那可真正不得了啦,拼一下老命,值!” 姜智勇听出阎敬铭话里的弦外之音,忙笑着说:“是呀,徒孙若有这番机缘,也会拼一下命的,哪怕是一百岁,也要去做,做一天宰相也是宰相呀!” “对!对!你这话说得很有意思。”阎敬铭乐呵呵地,又说,“不过我看你这小猴jīng今后的前途倒是不可限量,跟好你师傅,做到宰相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第035章 柳暗花明(三更)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兄弟的书正在三江推荐中,大家觉得写的还成,请给个三江推荐,一周一张的那种,谢谢了! 再次强烈求票,求收藏啊,新人不易,大家多多支持,偶一定加速更新,让大家满意。 成功将话题引导到张之万那里,让阎敬铭表白心迹后,智勇心满意足。从目前情况看,只要朝廷能授予阎丹老一个有实权的高位,他肯定会再次出山的。如此,自己便在朝廷中枢为老师张之洞,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实力派臂助。凭此老的耿介,只要老师和自己在政事上老成方正,定能得到此老的鼎力支持。 既然阎丹老问及老师在晋省作为,智勇倒要跟他好生叙谈一番,让此老给把把脉,挑挑毛病。当然更深层意思就是让此老回朝任事的时候能对山西这边的事情时常给予关注,在关键时刻能够提供些帮助。 姜智勇注意到,阎敬铭恢复肃然的神sè,拿眼睛看着自己,估计此老也是在等待自己开始之前他提到的话题,看来阎敬铭之前那句话并不是泛泛之问。他敛容说道:“恩师久蓄大志,但一直徘徊在翰苑学官之间,不得施展,一直引为憾事。这次圣眷隆重,得以外放山西,巡抚一方。他极为感激太后、皇上,立志要将山西的差事办好,报朝廷知遇之恩,伸自己久抑之怀。” 阎敬铭点头说:“你老师志向很大,他是把山西当作小试牛刀之地了。我读过他刚到山西递过去的谢恩折,内中提到:身为疆吏,固犹是瞻念九重之心;职限方隅,不敢忘经营八表之略。历来出任封疆大吏的人都没能说粗这样的话,只有他张香涛才说得出,今后怕要作为名言传下去了。” 智勇听了这话,心下揣摩:阎丹老竟一直都在看邸报,先不说他从何种渠道得到这些信息,就是他这种作为就不像那种彻底洗手不干的人,再次出山应有八成把握了。 姜智勇说:“丹老慧眼,我当初到太原想找卫巡抚伸冤,结果门房告诉我,如今卫大人转任他地,已不理事,要信任巡抚来了才行。我当时询问新任巡抚为谁时,门房告诉我是老师香涛先生。当时我心中就燃气了沉冤得雪的希望。等见到恩师时,他那种胸怀海内的气概让我更加钦佩。恩师来晋后,做了许多公私查访,目前把三晋情况基本摸清楚了。” “山西复杂,是得多听听多看看。”阎敬铭望着姜智勇问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老师的三把火都要烧到哪里呀?” “恩师第一要根除鸦片之祸,决定在晋省铲除罂粟。他认为这种毒卉有百害而无一利,最是可恨。” “嗯,这一条他算是找对了根由,这是山西百姓贫蔽的最大病因。”阎敬铭插话道,“愚民贪图眼前小利,而无长远打算。鸦片买卖虽能应他们一时之急,却不能养生活命。前几年大旱,灾情虽然严重,但也不至于饿死两百多万人,主要原因就是没粮食。农民不种稻谷,反倒拿着种鸦片得来的钱去买粮食吃。天宰一来,远近都缺乏两世,即便有钱又上哪去买呢?许多人家柜子里都存着不少钱,人却都饿死了,这就是种罂粟的下场。不彻底根除这个弊病,三晋无治理之望。” 阎敬铭的这几句话干净利落,说到了实处。姜智勇频频点头,心里想,当年做粮台总理的时候,说起话来一定是这种气势。 智勇接着说道:“恩师第二项要务是整饬吏治。山西官场风气败坏,懒散习气普遍,难有正气。这尚在其次,最坏的就是徭役极其繁重、任意盘剥百姓、贪污受贿盛行、中饱渔利成风,整个官场就是一个寡廉鲜耻、人yù横流的大染缸,必须把这个风气扭转过来。” “啪”的一声,阎敬铭用右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浓眉上挑,怒目圆睁。随后又“唉”地叹了一口气,姜智勇连忙停下话头,低眉顺眼地听他的下文。“我常对人言,山西官场迟早会烂掉。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啊!此种**,由来已久,在山西做巡抚不容易啊,此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整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丹老言之有理!”姜智勇说,“恩师也知道此中的复杂。他深知在山西当巡抚可不比他以前在京中做翰林院的学官,几个人联盟上几道奏疏就能成事。丹老,您或许对我恩师的为人尚不十分清楚。他虽瘦弱,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胆气却大得很,不怕得罪人,不怕担风险,他说山西官场不来个天崩地裂不足以震慑,如今他正要清理积压三十年的库款。只要这件事办成了,山西官场也就清了一大半。” “三十年了,这要牵涉到多少个前任大员,包括那个脾气很臭的曾老九,你老师就不怕惹这个麻烦吗?” “不怕!”姜智勇坚定地回答,“恩师说过,三十年藩库不清,绝不是以往所有的巡抚和藩司都有问题,但是若是牵涉到哪个人,哪个人就要对此事负责,决不含糊。” 阎敬铭望着姜智勇那种不容置疑、坚定果敢的神态,头轻轻地点了两下。山西的情况他是很清楚的,这几年吏治**的根源之所在,他早就心里有数。作为一个正派廉洁的前疆臣,阎敬铭对山西官场这种恶劣的局面,是恨之入骨的。现在来了个张之洞,年富力强,又新擢巡抚,应该有一股英锐之气。但张之洞长年为词臣学官,不谙政事,其名声靠的是清议文章。从来清流都是书呆子气十足,或眼高手低,或闭门造车,或只唱高调而不懂转圜,大都不是办事的料子。他要测试一下张之洞的深浅,也要看这位桑先生――张之洞的高参的办事能力。 “听泽华刚才所说,的确可见张香涛的勇气志量,这两把火都烧到要害了。不过,我倒有些担心,想让你给我解释一下,不知你老师提到过没有。”阎敬铭稍停一下,说,“山西种植罂粟已有多年,庄稼废弛已久,骤然铲除,一则损害农民眼前之利,二则种庄稼用的种籽,平时度rì所用的饭食从何而来?” 姜智勇立即答道:“恩师已经考虑过了。先对农户晓以大义,劝其自行铲除。若多次不听规劝,则强制执行,务必全省根绝。另外,凡改种庄稼的农户,州县都发给种籽和部分农具。再发布减税政令,以弥补亏损。” “喔!”阎敬铭摸着干瘪的下巴,沉吟片刻又问,“官场贪鄙成风,形成了很多陋规,各地官员,俸禄低薄,遇年节又要迎来送往,久之,才逐步形成了他们贪污受贿的原因。此弊不除,官风何以正?” 犹如审问似的,阎敬铭以严厉的口气说完这两句话后,便两眼紧紧地盯着姜智勇。从这两句问话,阎敬铭就能对张之洞施政山西能否成功给一个准确的论断了,所以格外认真。 这一问,问得很尖锐,但是早在来解州之前张之洞等人就对这个问题有了腹案,此时对答起来倒也从容。姜智勇以很高兴的口气答道:“恩师也想到这一层了,并已下了谕令,规定全面禁止官场送礼风,他自己带头持身节俭,拒收一切名目的礼物。另外,为了保证吏员们能够过上体面的rì子,抚院将出台谕令,酌情提高各级官吏衙门的养廉费。” “免一半的税收,发放种籽,提高养廉费,收支将出现悖逆。山西是个穷省,你师傅想好这笔银子从哪里出了没有啊?” 姜智勇毫不迟疑地回答:“正因为如此,恩师才要清理库款。另外,根据近来明察暗访的得来的消息,前两年,有一笔为数不小的赈灾银子被人侵吞挪用,恩师决心要借此机会将银子追回来,充入上述用度之中。” “主持赈灾的是藩司葆庚和冀宁道王定安,他们都是山西的大员,葆庚可是黄带子,朝中之人多着哩!王定安是曾九帅的红人,曾九帅那人的脾气最是不好。碰到他们的头上是会出大麻烦的。”阎敬铭半眯着眼睛,端起桌上的粗泥茶碗。 “恩师说,不管是两司还是道府,都照查不回避,该赔的赔,该参的参!” 阎敬铭一边吹着碗中的茶叶片,一边慢条斯理地说:“。” 姜智勇不假思索地说:“恩师早有准备,若哪个官员犯事,该参,他绝不含糊,大不了丢掉一顶乌纱帽而已!” “好!有风骨!”阎敬铭刷地站起身来,将粗泥茶碗往茶几上重重一放,目光直shè姜智勇。“对这些贪官污吏就要这样,要使出强硬的手段来。我对你说句实话,在山西只要参倒了葆庚、王定安,整饬吏治就算做到了实处。张香涛敢参葆庚、王定安,就不是书呆子。文忠公有眼力,收了这样一个好弟子。当年文忠公在武昌节署签押房里悬挂着一副他手拟并亲笔书写的对联,湖北官吏们人见人赞。我今天把它写出来,转交给张香涛吧!” 姜智勇见阎敬铭的情绪这样好,甚是高兴,赶紧陪笑道:“那太好了,我代恩师谢谢您!” 阎敬铭走到桌边,拿起两长条现成的宣纸来,姜智勇忙上前给他磨墨。阎敬铭饱蘸浓墨,挺直腰杆,悬起右臂,端神运气。然后,一挥而就写出两行字来: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 “好!”姜智勇虽早听闻此番说辞,但是阎敬铭那一笔行云流水的好字还是让他不觉失声叫起来。 阎敬铭没有停笔,在上联右上角写了一行小字:胡文忠公旧联,录之以赠香涛贤契。又在下联左下角写着:阎敬铭壬午仲chūn书于解州书院。 姜智勇恭维道:“丹老,您这份礼物太重了。恩师必定会将它悬挂于抚署签押房,激励自己并告诫各衙门的官吏们。” “你回去告诉张香涛,胡文忠公是个有真正大学问大本事的人,要他好好研读乃师留下的文字。同治年间,曾国荃、郑敦谨主持编辑胡文忠公遗集。胡家刷印了三百部分发给亲朋友好,不知香涛手里有没有这部书。若没有,我这里有两部,送给他一部,另外的一部,本来我想留作纪念的,见你这么机灵乖巧就转送给你吧。” 姜智勇说:“丹老厚赐,弟子,并替恩师拜谢。”说着姜智勇理了一下上衣,恭敬地站直身体,弯腰给阎敬铭施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阎敬铭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年少英俊的后生,回座后笑道:“过些时rì,天气转暖,我到太原走一遭,跟你和你师傅盘桓几rì,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谋划一番。山西这个地方,说穷它穷,说富它也富,就看当家的有没有本事造福。” “那就这样说定了。”姜智勇大喜,望着这位已绝迹政坛多年的中兴之臣,心中底定,此行成功了。然后说道:“丹老,初夏时分,我专程来解州书院接您。” “行!行!”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心中都对此次谈话非常满意。 第036章 师徒座谈(一更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兄弟的书正在三江推荐中,大家觉得写的还成,请给个三江推荐,一周一张的那种,谢谢了! 今rì三更,此为第一更,跪求各位读者老大们把所有票票,收藏都扔给老牛吧!! 1882年3月19rì午时,姜智勇单人独骑赶回巡抚衙门,望着姜智勇满身风尘,面sè苍白的样子,张之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徒弟为了自己的政绩带伤往返于太原和解州,实在辛苦,也不问与阎敬铭见面的结果,直接将智勇带进了饭厅。叫上桑治平、杨锐、大根,五个人热热乎乎地吃了一顿好的。 姜智勇在饭桌上没怎么说话,等跟着两位师傅进了书房后,他才拎过背囊,从里边取出阎敬铭送给张之洞的赠言以及赠书,表情郑重地双手捧给张之洞。张之洞错愕之下连忙站起,一脸疑惑之sè用双手接过。他先将信封放到桌案上,等转头看到那一套书籍的时候,他遽然惊诧,继而双目蕴泪,紧紧抱着书籍,半晌无言。 房间内安静非常,智勇躬身而立,桑治平则坐于椅上不动分毫。许久之后,张之洞才开腔问:“此书得自何处?哦,这里还有封书信。”张之洞将书籍放在桌案上,抬手将书信拿起,取出内中两页宣纸展开阅读:“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阎敬铭壬午仲chūn书于解州书院”。 张之洞目光发亮,抬头看向面露微笑的姜智勇,一张马脸上也洋溢起畅快的容sè。走过去一把将智勇搂在怀中,使劲地敲击了几下他的后背。虽然姜智勇高出张之洞半个头,但是张之洞这个动作却做的十分顺当,那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对他完成如此重要使命的赞扬。 两人分开,智勇看着老师含着泪花的双目,心中感慨万千。古人尊师重道何其真挚,看张之洞见到胡文忠公遗集时痛苦、哀伤而又惊喜莫名的样子,姜智勇内心深处也涌起了阵阵暖意。晚清这个破败的时代,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方正不阿的阎敬铭,勤恳务实的张之洞,沉稳干练的桑治平,忠厚仁义的车永宏,爱国商人孔繁岗等等。他们都在自己的分内事务上尽心竭力,都在忧国忧民,探寻拯救黎民,匡扶社稷的良方。他们都是值得自己去尊重的前辈啊! 等张之洞稳定下情绪,安坐于座椅上之后,智勇再次朝张之洞躬身说道:“老师,此番解州之行还算顺遂,阎丹老身体康健,报国之心尚在,经徒儿劝说,已有出山从政之意,关键在朝廷能授予何职,是否能够让阎丹老施展一身所长,不至再次失望,饮恨林泉。” 张之洞笑着说:“泽华辛苦了,快坐下说话,你让飞羽快马赶回来送信,实为上策,为师已经着八百里加急递折子上京了,估计不rì自有分晓。阎丹老可有何教益要你转告为师吗?” 智勇又要站起答话,被张之洞摆手制止。不是智勇装作,实在是他怕了张之洞这位厚黑大师了。他早就想清楚了,以后在张之洞面前必须时刻摆出小字辈模样来,不能再飞扬跳脱,敕宠而娇。稳坐椅中,智勇就将自己见到阎敬铭那一刻起到离开的整个过程详细的汇报给了张之洞。听弦音而知雅意,张之洞哪会单单询问阎敬铭给他什么赠言呢?肯定是要问清楚这个过程当中都发生了哪些事情。这古时候的人说话就是含蓄,哪像现在的人,动不动就五马长枪地吆五喝六了。 张之洞和桑治平认真地听着姜智勇的描述,可能是智勇叙述事情过于细致,两人就如听评书一般入了迷,还不时发出抚掌而笑,惊讶呼气之声。阎敬铭两袖清风,过着乡野鄙俗生活而自在从容;听闻朝廷倚重,不因其老迈而殷殷期盼来归时的感激涕零;生xìng耿介公正,赞誉张之洞于山西不怕得罪人,不怕丢官位时说出的那句“张香涛不是书呆子”的评语。让张、桑二人深切感受到这位老大人公忠体国、耿介从容、老而弥坚的铮铮铁骨。 张之洞听罢多时,才慢慢从回味中摆脱出来,他慢慢地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趟,然后在智勇身边停了下来,说道:“泽华此次解州之行硕果累累啊,为师真不敢相信你以十五之龄竟能将阎丹老寄情于林泉的心志硬是给撬动了。看得出丹老对你也是期盼甚殷呢,你可要勤加努力,莫要辜负了阎丹老、你桑师傅、车师傅,还有为师的一番心血,为师今rì也对你深具信心,他rì你的成就必不在为师之下,切记浮躁,要少说多做,持身公正,与人为善、勤加联络。想来有为师、阎丹老、你师伯还有醇王的关照,你这一生官路将比为师顺遂得多。” 智勇忙起身施礼,高声说:“徒儿谨遵恩师教诲。只是,与恩师相比,徒儿差的太多,哪敢想超越恩师呢?若能一生跟随恩师左右,辅助恩师为朝廷尽心效力,为天下百姓造福,徒儿就心满意足了!” 张之洞转头看向桑治平,两人四目相对,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桑治平起身走过来,笑骂着说:“你这小猴jīng,怪不得阎丹老都要夸赞你,跟你张师傅还藏着揶着干什么?他还能挡了你的路吗?你现在超越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之洞笑罢多时也拍了拍智勇的肩膀,说道:“你桑师傅说的没错,为师让你桑师傅试探你,乃是为师见你所思所想往往超越时代,怕你像那些留学异邦的童子们一样,数典忘祖,贻笑大方。” 智勇略一寻思,心下释然,原来是容闳先生带出国的那些留美学童们闹出的事情让老师担心了。看来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切莫忘乎所以啊。这里是晚清,因言获罪那是常有的事,也怪不得张之洞不放心。不过,话说容闳先生带出去的那些学童快要回国了吧,那可都是大才,若是分身有术,倒是要去结交一番,若能收拢一部分在手,将来对自己的势力发展将大有好处。想想可以让父亲先行去上海探一探情况,能收拢到的先下手为强。 智勇又谦逊了一番,三人就坐,开始就眼前山西诸事进行商谈。 第037章 议绝鸦片(二更)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张之洞坐在桌案之后的皮椅里,整理着近rì各地呈递给他的文卷。姜智勇搬了两把椅子,摆在张之洞面前,请桑治平坐在左上首,智勇则到出去找了仆人上茶。 等仆人下去后,张之洞率先说道:“仲子兄,近rì来你为禁绝鸦片一事多费踌躇,可有定论?” 桑治平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擎着杯盖一边荡着茶叶,一边说道:“谕令早已起草完毕,各府县均应承全力配合行事,抚标和绿营提督那面也已布置妥当,诸事皆宜,唯独这钱财,不知从何处着手。现在抚院账上仅有洋药人关税银四万两,差额巨大,若是强行推进,而耕牛、农具、种子、口粮等不能尽速下拨,会招致民心不稳,恐生事端。”一边说着,桑治平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姜智勇。智勇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而面前的张之洞却视若无睹。 张之洞眉头紧皱,右手五指在桌案上有规律地顺次敲击,发出“嘣嘣”的连续响声。他看了看桑治平,再瞧瞧姜智勇,出声问道:“两位都是我的幕宾之冠,抚院智囊,对这钱财一事可有良策?” 桑治平示意智勇先说,智勇感觉俩老师似乎在设局诓他一般,不过他无暇细思其中因果,迅速整理下思路,开口说道:“徒儿以为这铲除罂粟一事可渐次展开,抚院的四万两可全部足额发放下去,而后之银两短缺,可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筹措。” 智勇抬头看了看张之洞,再转头观望了一下桑治平的容sè,见二人都做倾听状,继续说道:“第一,藩库清查要尽早施行,设立专案组,呃,不,是清查局若何?为避免葆庚一伙阻挠,可将他们都派到地方监督铲除罂粟复种庄稼一事。藩库清查,估计费时不下两月,届时若有亏空挪用之事,可责成当事人限期归还,并交有司问罪。所得库银皆可用于农事。” 见二人皆点头称善,智勇继而鼓足勇气说道:“第二,前些年晋省大旱,赈灾款项多有被人贪污挪用之事,可派员着力清查,当有所获。所得款额亦可用于农事。此事丹老曾言及他有一远房侄孙曾参与当年放款之事,或可提供有力佐证。” “第三,晋省富商云集,可适当筹措些善款,大不了给他们些好处也就是了。所得善款皆登记在案,如数发放,并立碑做传,刻其名于碑石之上,让后世子孙敬仰,让富商们的银钱花得值个,他们自然会慷慨解囊的。”智勇说道这里的时候,张、桑二人皆抚掌大笑,夸智勇会算计人。而此时智勇才想清楚桑治平那颇有深意的一眼,原来是想算计自己的岳丈大人呢! “这第四嘛”,智勇卖了个关子,拿眼睛盯着张之洞停下来不说话。 张之洞忙摆手道:“但说无妨,此处又无外人,你还信不过两位师傅吗?” 智勇一笑,说道:“非是徒儿信不过师傅,只是此事未有先例,徒儿怕说出来招二位师傅耻笑。” 桑治平哈哈大笑,说道:“小猴jīng,快快道来,你哄骗阎丹老的那些个本事可不要用在我们两个头上。”张之洞也附和大笑。 姜智勇讪讪无言,心说,我咋落了“小猴jīng”这么个绰号,这就是强出头的后果,有心不说,可是刚刚已经挑起了张桑二人的兴头,如何能抵赖过去,无奈说道:“徒儿以为可凭巡抚衙门信誉设立一种有价债券,并由实力最强之票号作保发行,在全省内流通,允许各sè人等认购,票期一年,到期足额返还,并偿付一定的利息。而发行时所得钱款可用于农耕,亦可用于教育,洋务等其他事业。若今年雨水调匀,丰收有望,定可以税银偿付认购债券之众人的本金、利息。不知两位恩师以为然否。” 听智勇将有价债券做了较简略的解释之后,张之洞坐不住了,习惯xìng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囔着什么。而桑治平则微微蹙眉,双手十指一张一合,似乎在作着什么繁复的计算。 过了好一会儿,张之洞才虎虎生风地走回座位前坐下来。姜智勇看他两眼直放光,欣喜之sè溢于言表,智勇心里边一颗大石才算落下。刚刚这套说辞,他可是藏了小九九,这债券自然要放到泰裕票号来发,以山西富商之数量和实力,百万两银子应该不在话下。有这些银子流通往来,对泰裕来说绝对可以扛过今年8月份那场由胡雪岩搞出来的金融危机。其实他也想过写信给胡雪岩,提醒他不要过于自信,盲目乐观而上了洋人的当。可后来一想,以胡雪岩的个xìng,又怎么会相信自己的话呢?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就让他自求多福去吧。另外,泰裕若得了这次的差事,在知名度和信誉度上将再上台阶,为后续趁着金融危机吞噬其他票号奠定基础。 张之洞很是兴奋,自己徒弟这脑袋真是好用,竟然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只要此事通过朝廷的议处,施行起来当无甚差错,禁烟一事上的银钱问题足可解决了。而且,若是发行量大,自己在山西办教育,搞洋务都有了着落。此计大秒,徒弟的才学真是万中无一啊。 张之洞笑呵呵的说:“泽华之才难以常理论之,仲子兄意下如何?” 桑治平的眉头早已舒展开来,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泽华,说道:“此计大善,可上折奏请圣裁。若得了皇命,香涛兄在晋省一任必万事皆宜,届时大人您若得总督一方,泽华当计首功。” 张之洞哈哈大笑,说桑治平言之过早,可眼睛里却都是理所当然之sè。 桑治平继续说道:“若此折批复下来,遍寻山西唯有泰裕最适合从中作保,并有足够能力在今后发行其他债券时行销他省,泰裕可作为巡抚衙门的唯一担保人。双方互惠,各得其所。” 张之洞略一沉思看了看桑治平,又看看姜智勇,说道:“仲子兄言之有理,就这么办。泽华即刻起草奏折,待明rì放炮拜发。” 姜智勇连忙起身应是,而心中则大乐,“成了”! 第038章 清查藩库(三更)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各位看官,觉得兄弟的书还行,请投三江票,还有拜求收藏,推荐票! * 书房问对促使张之洞对智勇的才干做出了更高的评价,自此逢人便说他收了匹千里马,将来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晚姜智勇回到自己家中,与父亲就泰裕票号合作之事进行了详谈,并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改革步骤交给了父亲,让他细细参详,待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再行实施。这是一个庞大的计划,姜智勇需要足够的人手,需要适当的时机,需要充足的资源。熬夜将《有价债券发行细则》编撰出来,姜智勇算是睡了个囫囵觉。 第二天,姜智勇于早晨七点赶到了巡抚衙门,张之洞特准智勇晚些到抚院,毕竟智勇需要锻炼武技,太早赶过来也没他什么事情做。如今智勇不单要习练桑治平教导的柴氏伏虎拳、奔雷剑法,还要跟随六师兄学习形意拳的基本功。车二先生的寿期临近,经武福蛮同意,生rì一过,车二先生将以幕宾的方式到巡抚衙门住上一段时间,趁便教授姜智勇拳法。 在签押房旁边的偏厅内,姜智勇将昨晚赶出来的《细则》交给张之洞,张之洞一边翻看,一边微微点头。时而询问几个问题,智勇则一一作答。看完《细则》后,张之洞收入怀中,然后对智勇说道:“泽华,此物珍贵,切不可四处宣扬,为师会抄送一份给太后、皇上过目,让上边知道我张之洞的徒弟竟有如此大才。你已是生员,可参加今科乡试,为师甚望你能高中解元呢,这样一来,你我师徒一双少年解元,必成千古佳话啊。”张之洞开怀大笑,他对姜智勇高中充满信心,徒弟有多大水平他基本上已经了解了,无论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兵法韬略,时文政治无所不jīng。即使是三教九流,自己的徒弟也能信手拈来,化腐朽为神奇。如此大才,焉能不中解元。 正当两人闲坐准备说些家常话的时候,何安进了偏厅,向张之洞禀告说太原知府李同新求见。张之洞起身走了出去,正好桑治平进门,说葆庚来了。姜智勇忙站起身,走到门口,站在张之洞身侧,说:“葆庚来者不善,估计是得到些风声,担心您彻查藩库,撅了他的老底。” “嗯”,张之洞点点头,说:“你昨rì计策皆善,今rì为师就按你的戏文演上一出。”三人皆笑。 张之洞让桑治平接待李知府,跟他提以张之洞名义私借些银两支助农耕之事,最好也能搞到个四万两。如此,即使朝廷否决了有价债券的事情,也可以将禁绝鸦片的事情做下去了。 张之洞领着姜智勇来到签押房,见葆庚已经起身,正自躬身站立,一脸的奴才相。对于他那种奴颜婢膝的死人脸,智勇说不出的憎恶,真想跳过去给他两拳。 听探子来报,说姜智勇从阎老头那里回来了,葆庚紧急将王定安找来,两人和葆庚师爷阮雨亭合计了好久,都认为眼老头不会说什么好话,藩库清查之事必然提前。经商议,他们决定先礼后兵,由葆庚出面劝说张之洞不要清查藩库,即使清查的话,也要由他葆庚来监管。如此便能混弄过关,保住乌纱,否则大家一起玩完。 三人寒暄一番之后,分宾主落座,一边喝茶,一边叙说罂粟之害。张姜二人皆不提清查藩库之事,葆庚却不得不说。为清库这事,葆庚已费尽心机。他比谁都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揪出自己的问题来,必被革职查办,甚至会抄家坐牢,自己一生尽毁不说,还累及妻妾子女。他必须制止这个爱出风头的名士巡抚的沽名钓誉之举。王定安的计策不妨拿来试试。 “中丞,听说您要清查藩库账目?”犹豫片刻,葆庚还是把话题引导了清库上面。 “确有此事。”张之洞坦诚地回答。“山西藩库三十年未清,实为咄咄怪事。普天之下,再无出其右者。我代天巡守山西,怎能对此时置之不理呢?” 见张之洞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葆庚心中一阵狂跳,略作迟疑后说:“这藩库已经三十年未清,账目混乱不堪,许多旧账已失,如何着手?何况此事若追查下去,免不了要牵涉到好些个前任巡抚,这……” “葆翁放心。”张之洞成竹在胸地说道,“事在人为,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持之以恒,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至于前任的诸多同僚们,我将来会区别对待。凡不是存心中饱私囊的,我都可以不再追究,把账目理清楚,将缺口补足也就是了。若是有人在里面搅风搅雨,行那硕鼠之事,张某人绝不姑息养jiān,定要参他一本,以国法论处。” 说到这里,张之洞想起了曾老九那个野蛮巡抚。他知道葆庚与曾国荃的关系非同寻常。为了让葆庚清楚自己的坚定态度,他特意大声说:“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有过多大的功劳,现在官居何职,只要真凭实据在手,我张某人都要一参到底。” 葆庚的心下焦急。张之洞这是铁了心要清库款了,只有拿出王定安出的计策,争取让那把刀子不要砍到自己头上来。 葆庚即可换了一副完全赞同、完全拥护的态度,笑着说:“抚台大人,您的胆识和正派令我钦佩不已。我在山西做了五年藩司,藩库不清,我是负有责任的。然而前面己任中丞均有各自情况未能梳理藩库情形。现在中丞有这个决心,我就有了靠山。这本是我的分内事。干脆,您就把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三十年旧账料理得一清二楚。至于铲罂粟发种籽那些事,不如交给方臬台去办。” 由藩司来清理藩库,本是件顺理成章的事,可惜张之洞早知山西如今局面难开就是这葆庚在使坏,哪会接受他这种主动请缨呢。 张之洞肃容说道:“葆翁,此事既然是藩司的事,您最好避嫌,如此可使办事人顾虑少些。对于目前的山西来说,铲除毒卉,复种庄稼,乃是关系到千秋万代的大事,由您去督办我会更加放心些。” 张之洞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葆庚心里又气又怕,脸上涩涩的,很不是味道,好半天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也好,也好,还是中丞考虑得周到。” 葆庚心绪不宁,再无心安坐,说了几句场面话即起身告辞,张之洞和姜智勇送到中门即返回。两人来到偏厅,与桑治平一起商量清查局督办的合适人选。张之洞提到自己曾与大同同知马丕瑶谈过两次话。此人三十八岁,进士出身,在山西做过五年知县,又做过同知,为政经验较为丰富,政绩不俗,而且大同府的罂粟算是全省最少的。清查局的就由此人来主理吧! 接着,张之洞又将前任巡抚卫荣光所荐举的,自己也见过面谈过话印象好的太原知县薛元钊、汾阳知县方龙光调到清查局来任协办和会办。 此外,张之洞还请晋阳书院老山长石立人推荐了五个cāo守好jīng于账目的学子,任命他们为清查局的委员。 就这样,由一名督办、一名协办、一名会办、五名委员组成的清查局,便在太原城里挂牌办事了。 马丕瑶经验丰富,第一天便封了藩库里的所有账本和一切单据,盖上清查局的大印。并发出文告,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借阅开启,更不能转移。同时规定所有局员不得外出与清查有关诸事一概不得外传,清查局也不接待任何非请之人。 张之洞等三人一致赞同马丕瑶的决定,张之洞对马丕瑶这种任事态度十分赞赏,遂放下心来,将清查库款这件事全权交给他。 而葆庚府上,烟雾缭绕之中几个烟鬼正密谋着如何自保…… * 今rì三更已毕,明rì继续三更!请朋友们将推荐,收藏留下!老牛拜谢!! 第039章 葆庚逆袭(一更)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各位看官,觉得兄弟的书还行,请投三江票,还有拜求收藏,推荐票! 清廷对鸦片烟时禁时弛,但明文上对官吏吸鸦片还是一贯禁止的。葆庚的烟室造得很隐密。他将徐姨太宽大的卧室隔成两个部分。前部分放一张终年挂着蚊帐的深红sè雕花大床,以及徐氏的梳妆台、衣柜等物件,后部分则是他的烟室。里面有一张宽大的烟床,床上垫着厚厚的棉被,上面铺着一床特制的xīn jiāng毛毯,豪华气派,松软舒坦。烟床上摆着一个矮矮的梨木镶贝烟几,上面放着jīng致的烟枪、烟灯等一应用品。这前后两部分中问用一道薄砖墙隔开,雕花大床放在墙边,将大半个墙给遮住了。如今这个隐秘的所在里正有四人密会。 呛人的青sè烟气正在密室中袅袅升起。身躯异常臃肿的葆庚斜躺在烟床上,双手抱着烟枪,眉头时紧时松,眯缝着一对小眼,呼噜噜地抽着大烟。 与他隔着烟几躺床上抽鸦片的是他的小舅子阳曲县县令徐时霖,此时正赌气般猛吸着烟枪,咕噜咕噜之声不绝于耳。 早被被鸦片蚀坏了身子的道员王定安又照例靠坐在太师椅上,又一口没一口的吸着烟枪。他身材矮小,又黑又瘦,就像一只风干的青蛙。此人怕冷,身上穿了两件皮衣,里面一件深红sè的火狐皮袄,外罩一件亮黑sè貂皮坎肩。即便在葆庚温暖的卧室里,他的两只鸡爪一样的小手也冰凉冰凉的。 师爷阮雨亭个子不高,罗锅腰,生着两只耗子眼,满脸稻子像挫皱的纸纹。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在葆庚的幕僚中却是出类拔萃的智多星。人送外号“一兜浓”,帮着葆庚赶了不少坏事,同时他吹牛拍马的功夫也是一流。刺杀姜智勇的事情就是他安排的。此人不食鸦片,在这呛人的卧室内不时咳嗽两声表示抗议。 过了好一阵,葆庚等人吸足了鸦片,开门放了一会儿烟,众人才渐渐起身,坐拢到一处,开始密议倒张一事。 徐时霖是个直桶子,喜欢放炮。张之洞初来山西之时,从娘子关微服路过阳曲县,正遇上有一家人因家族纠纷到衙门告状。当时徐时霖正在过烟瘾,懒得理会,让告状的人在大堂上等了叙旧,张之洞恰巧想找这位徐县令询问阳曲县罂粟种植情况。见他不升堂办案,一怒之下竟然怒骂了他一番,还扬言要将他革职。徐时霖这个多月来一直魂不守舍,常到妹夫家中串门,想让葆庚跟张之洞说和一番,保住自己的县令差事。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张之洞个并未动作,他才有些个故态复萌,嚣张跋扈起来。 见众人都在沉默,徐时霖当先说:“这个三寸丁是打定主意要跟咱们过不去了,阮师爷的一招刺杀徒弟,敲山震虎没起到作用,鼎翁让葆翁揽差事,和稀泥的算盘也给张之洞搪塞了,咱们这下一步可怎么个做法,若真让这库款查下去,咱们这些人岂不是坐以待毙吗?” 葆庚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对众人说道:“其实有个法子最是简单,我们拿张之洞没辙,步入干脆投降算了。一共拿了多少银子,还给他就是。鼎翁在太原城几家大票号里都入了股份,想来所得丰厚,估计还上窟窿不成问题。我的银子,兄弟捐官,儿子娶亲,都用光了,一时拿不出,鼎翁你就先借我几万吧!” 徐时霖立时叫起来:“我的银子也空了,一时也拿不出,鼎翁也借我几万吧!” “嘿嘿!”王定安未开言先冷笑了几声,“葆翁,你这话是在逗大家伙玩呢吧,先不说人家张抚台是否给咱们这机会,葆翁呀葆翁,亏你做了这多年的方伯,你以为把挪用的银子垫补上,你就可以安然过关了吗?一个吏目或许可以免去坐班房,一个正三品的布政使还能保得住头上的蓝宝石顶子吗?辛辛苦苦混到这个地步,你就甘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你说怎么办?”葆庚当然知道这么办不行,认了罪,交还了银子,革职是免不了的,只要不充军不囚禁,凭着家世背景和人脉关系,金银开道,不愁官做,即便是官复原职也不是不可能。当年琦善因丢失香港,被革职抄家,广州待决。结果如何,非但未被处决,仅仅是发往军台效力不到一年,便赏四等侍卫,充叶尔羌帮办大臣。第二年又赏三品顶戴,升热河都统。再过三年,授四川总督,恢复头品顶戴协办大学士。五年时间,一切复原。琦善那大的罪,那重的惩罚,他靠的什么来转圜,还不是一靠家世,二靠人脉,三靠金钱。相对于琦善来说,贪污几万两银子算得了什么?作为豫亲王的后裔,葆庚深知朝廷的法典,像他这种人,只要不杀头,就一切都好办。大难到头,先设法免去皮肉之苦,才是当务之急。 “我说怎么办?让他张之洞办不成!”王定安猛地从太师椅上坐起来,一副跟张之洞干到底的气势。 “怎么个让他办不成法?”葆庚似乎从中看出一线生机。 “这么办”,可能是起的太急了,王定安有些目眩,气喘吁吁,他慢慢靠回椅背,休息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咱们得想法子弄出些事端来,他不是要铲除罂粟吗?咱们就挑起刁民闹事,再从提督葛勒尔那里想想办法,挑唆他出兵镇压一番,如此一来,杀他个千八百的,他张之洞的事情就算办砸了,焉有脸面继续在山西混下去?” 葆庚等人大喜,都叫嚷起来。可没多会儿,葆庚又愁眉苦脸起来,说道:“那葛勒尔可是个要命的主,他若知道你给他使坏,说不定会拿刀子捅了你。此事……” 见王定安浑身一哆嗦,脸sè发白地靠在太师椅上发呆,一旁阮雨亭插言道:“葆大人,此事倒也不难,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张抚台是个汉人,跟葛大人俗物来往,想来不会尽心为他办事,若是咱们想法子从中挑拨,让他对张之洞有些个怨气,再把他的一些个手下贿赂了,事发时纵兵杀戮,给张之洞上些眼药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嗯,此事可办,阮师爷就是办法多。”王定安先表示支持,随后葆庚和徐时霖也点头同意。 王定安接着说道:“要成此事,还得想法子让张之洞无暇顾及咱们。我看咱们给他来个美人计如何?” “哦?”葆庚疑惑地望向王定安,说道:“美人计,他一个清流直臣会好这口?” “葆翁怎么忘了张之洞丧妻之事了,如今他可是……” “啊哈!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好,好,此事可行,给他找个大美人送过去,迷了他的魂,咱们就可以浑水摸鱼了。”葆庚抚掌而笑,而后问道:“谁家有这等美人?还要门户相差不甚大的。” 阮雨亭又接话道:“祁家四姑娘不是小姑独处吗?以葆大人的身份,去做这个媒人两家人都会欣然接受的。” “那可是个天香国sè的美人啊,便宜了张之洞那老小子了。”用胳膊支着头侧躺在烟床上的徐时霖酸酸地说道。他可是琢磨这个美人许久了,怎奈此女眼界太高,二十二三岁了仍不言婚嫁之事,倒是让三晋纨绔们好生牵挂。 “那是,太原城里有句话,叫做祁家四朵花,压倒百万家。已出嫁的三个女儿我都见过,果真是一个个貌若天仙,据说四闺女又比三个姐姐更漂亮。”王定安也一脸猪哥相地附和着。 葆庚也有些肉痛,那祁家四小姐也是他时常意yín的对象,一直琢磨着弄到手呢。如今为了头上的顶戴,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阮雨亭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大床边,探身过去一脸yīn鸷地附耳对葆庚说了几句话,葆庚闻言面现惊容,稍纵即逝。随后他压低声音说道:“也罢,无毒不丈夫,若是诸事不谐,说不得,本大人又要来一招荆轲刺秦王了!” 王定安和徐时霖听罢相继面现惧sè,不过也慢慢缓和下来,与自己的荣华富贵相比,杀个把人倒在其次了,只是把目标定在一省巡抚二品大员头上,这朝廷震怒,若是严办起来,说不定…… 但是葆庚是事主,他都不在意,他们这些门人又怕什么?四人议定,葆庚yù留客用膳,三人皆称有事,众人陆续出了密室。徐时霖和王安定分头走掉,阮雨亭则继续藏身葆庚府上,自上次刺杀姜智勇未遂后,阮雨亭就躲了起来,虽然巡抚衙门并未就此事做出多大文章,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他可不想被人抓去受罪,葆庚自然也不会冒这个险。一张专为张之洞布下的杀阵就此形成,不知这位生xìng耿直的封疆大吏,姜智勇的恩师能否躲过这一劫。 第040章 巧救五匪(上)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各位看官,觉得兄弟的书还行,请投三江票,还有拜求收藏,推荐票! 兴许是武家家主武福蛮跟车二先生说了什么,智勇这位师傅竟然大方地将六师兄派到他身边,贴身保护他,接口当然是智勇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怕歹人再对他不利,而一切费用则由武家包了。智勇猜测武福蛮是看出自己在张之洞面前的地位和话语权的重要了,想要巴结自己,在生意上给自己找个靠山。而车二先生应该是秉承形意拳流派的一贯行事风格,结交权贵,打开上层路线,在更广阔的范围内去传播这种拳法。 3月19rì在抚院吃罢晚饭,智勇和张之洞后院散步,在一棵渐发新绿的老槐树下,两人停下脚步,张之洞见智勇几次yù言又止的样子,就问道:“泽华,你我师徒之间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尽速讲来,不要有什么顾虑。” 智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遂一脸惶恐的说道:“恩师,徒儿,徒儿想求您件事。可是又担心您碍于朝廷法度,不能允准,故而……” “哦?只要是秉承公正之心,为师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你的为人为师非常清楚,你是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也不会让为师帮着你去做些个违法乱纪的事情。说吧,若是合乎情理,为师不介意法外开恩的。”张之洞稍稍皱了下眉头,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这徒弟会来这么一出,难道…… 智勇收起诚惶诚恐的表情,面sè沉静地说道:“恩师,车二师傅为人忠义,仗义疏财,又是咱山西的武学泰斗,徒儿想将除了花丛笑之外的吴秋衣等五人带到车二师父那里严加管教,让他们重新做人,您看如何?” “嗯,继续说。”张之洞面sè平静,没有表露出任何喜怒之sè。 智勇略一犹豫,心想在张之洞这种智者面前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免得生出龌龊,于己不利。遂直面张之洞,说:“徒儿对这五人颇为欣赏,他们非常讲义气,重信诺,您也派人查过他们的根底,并没有为非作歹的记录,若按律定罪当然无可厚非,但却可惜了他们的那一身本领。徒儿的父亲那里我一直不放心,所以想请车师傅帮忙寻导他们一番,让他们重新做人,再学些本领,去给我父亲帮衬一二,还请老师恩准。”姜智勇一揖到地,心中忐忑。 张之洞没有理会智勇,转身抬头望向夜空中那一轮弯月,不知在想些什么。智勇心中打突,难道老师对自己产生怀疑了吗?他会担心自己培植势力图谋不轨吗? 虽然仍能保持冷静,但是姜智勇此时却真的有些怕了,若是张之洞yù对自己不利,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逃亡海外。那么原本所设想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智勇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张之洞会对自己这么忌惮,为什么会特意让桑治平试探自己,为什么在今天如此冷淡地对待自己。冷汗一点点的从脑壳上的皮肤里渗出来,智勇再一次感受到命运受他人控制,那种进退失据,无力抗御的感觉再次临身。 就在智勇苦思良策之时,张之洞突然转身,径直朝他的卧房走去,已经距离姜智勇有六七步距离了才停下来,转身微笑说道:“为师这一吓终于看出了你的本心,行仁义而走正道,守孝道而知礼仪,是为大善。想我张之洞子嗣皆中人之姿,难堪大任,引为终身憾事,熟料人到中年竟得了你这么个惊才绝艳的徒弟。为师有了你,此生再无缺憾。大胆去闯吧,这天地终将是你施展才华的舞台,再过得几年,为师与众名宿皆老迈,这大清国,就要靠你这个大才去支撑了。人言我张之洞好言过其实,且不说他,不过,今rì为师可以断定,他rì你的成就必为他人所仰望,为师亦然。” 智勇这颗心险些没从嘴里蹦出来,不过两世为人的他,大风大浪也走过了不少,张之洞的这番试探确实很强大,但是最终还是让智勇等到了柳暗花明那一刻。他恭敬地弯腰施礼,说:“恩师说哪里话来,在您面前,智勇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童,还需您经常xìng的耳提面命,否则泽华深怕会行差踏错,辱没了恩师的名号。恩师何须在意那些卑微小人的胡言乱语,在泽华心中,您就是咱大清国的定海神针,泽华真的希望一辈子跟随您走正路,办正事,做直人。为扶保朝廷,震慑宵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姜智勇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把张之洞听得心cháo起伏,快慰非常。走过来拉起智勇的手,说:“走,今夜跟为师抵足而眠,为师也要学那阎丹老,被你这小猴jīng摆动得舒舒服服地。”两人走了几步,张之洞又说:“吴秋衣等人你自己想办法,你从未跟为师说过此事,为师什么也不知道。” 看着张之洞似笑非笑的申请,姜智勇真想给他几老拳,这师傅太不厚道了,吓唬了自己一阵也不说给个甜枣吃吃,反倒让自己去去知府衙门疏通关系,把五人弄出来。估计这又是一道考试题。张之洞可能要看看自己会采用何种手段去干这种违法的勾当,太yīn险了,以后跟这师傅办事,一定要多留个心眼,若是不然,没准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呢。 这一夜师徒俩彻夜叙谈,张之洞殷殷教导,姜智勇唯唯倾听,频频夸赞,间或说些小笑话,逗得张之洞哈哈大笑,师徒关系又进了一层。 第二天,姜智勇一大早就跑到知府衙门找李同新去了,他跟这位老大人见过几次面,虽然谈话不多,但是彼此之间也算熟络,智勇用一夜时间倒也想出了个巧妙的办法,就看这位李黄堂是否上路了。 第041章 巧救五匪(中)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各位看官,觉得兄弟的书还行,请投三江票,还有拜求收藏,推荐票! 在距离太原府衙一里多地的一家名为“富晋酒楼”的雅间里,姜智勇见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李提摩太。像之前会见张之洞时一样,李提摩太不但没有穿黑长袍戴银十字架,就连通常的洋装也没穿,而是穿一套中国普通绅士的服装:绛紫sè土布长袍,黑底起金sè团花的缎面马褂,戴一顶黑呢瓜皮帽,脖颈后还续着一根长长的金sè辫子。 见姜智勇被店小二引进雅间,李提摩太赶紧站起,他深深陷下去的蓝sè眼睛里满是笑意,架在高高隆起的鼻梁上的那一副金边玳瑁眼镜,反shè着五彩光线,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李提摩太全套的大清礼仪下来,像模像样,一口京片子纯熟正宗,道:“蒙姜先生相邀,鄙人深感荣幸,能与先生共事更让鄙人如堕梦中一般。” 智勇微笑着摆手说道:“李提先生太客气了,咱们坐下说。” 李提摩太招呼小二换了一壶碧螺chūn,亲手给智勇倒上一杯,才继续说道:“不知先生招李提来此,所为何事?只要李提能办到的,绝不打折扣。” “李提先生的直爽xìng格泽华非常喜欢,今rì事急,泽华长话短说。”对着这个英国佬,智勇没必要客套,大家都是利益驱使,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彼此都明白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智勇稍微向前倾了下身子,李提摩太也赶紧靠过来,两人之间仅隔一拳距离,智勇说:“我需要你的帮助,府衙里有我五个朋友,我要把他们以正当手段弄出来,可能需要你拿点好处出来喽。怎么样啊?” 李提摩太脸上毫无表情,默默点了点头,说:“此事容易,太原府穷衙门一个,我随便帮他们弄些煤铁出去,就够他们大半年挥霍的了。这个……” 既然英国佬拿出了好处,智勇也不会不给面子,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站起身,拍了拍李提摩太挺直的上半身,说道:“放心,你会成为我老师的座上宾的。山西一省的事情,还要你这位中国通多多帮忙的呦!” 李提摩太豁然起身,两人四手相握,对视大笑。 李提摩太在桌子上扔了些铜钱,招呼了声店小二,跟着智勇朝门外走去。李发chūn见智勇出来,忙喊车把式,将骡车牵过来,引着智勇两人上了车,他坐在车前,骡车启动,朝府衙方向走去。 昨rì从巡抚衙门回来,五十二岁的太原知府李同新即愁眉不展,唉声叹气。自己做了二十几年的官了,当年同进士出身而比他官位高者不胜枚举。他自家事自家知,老成有余而进取不足,偏又不喜巴结上官,让他很难得到擢升的机会。如今这山西省来了位进取心强,霸道至极的清流名将,像他这种老实人更是难有出头之rì。他想托病致休,却又觉舍不得。那个该死的桑治平张口就朝他借五万两银子用于采买农耕所需物品。虽然说抚台大人以个人名义借用没有先例,他能理解,也可以通融,只是这么大一笔费用让他如何拿的出。太原城商贾贸易并不繁荣,一年下来,若大个太原府还收不到四万两银子,除去开支,年终结算后能剩下几千两他就要烧高香了。他倒是可以从别处挪出些钱银来借给巡抚大人,但太原府自己还要不要办点事?你要他这个知府大人往后整天跟着巡抚大人屁股后边转悠了! 跟桑治平叙谈时,他倒是没把话说死,仅是说回去找吏员们商议商议再给抚台大人回话,可是回来清查下账目,又跟师爷梁宝贵研究至深夜,得出的结论是:钱给出去,太原府这帮人都得扎脖子。更遑论政绩考评了,若是考评落后被朝廷吏部申斥,还不如得罪张之洞,一个子儿不借呢。 正在他烦闷不已的时候,突听衙役来报,说张之洞的宝贝徒弟姜智勇带着个洋人来访。李同新十分讶异,这个少年人倒是出乎棋类拔乎其萃的人物,待人亲切随和,不像一些衙内们一身的嚣张做派,让人看着添堵。今天他特意到府衙来所为何事呢?难道是帮张大人来催钱的?可他又带着个洋人来做什么? 没时间细想,李知府赶紧起身出迎,在衙门口接着满脸堆笑的姜智勇,李同新与他一番客套之后,领着两人进了自己的书房。 落座看茶之后,李同新询问来意,姜智勇先将李提摩太介绍给李知府,看两人互相抱拳道久仰的时候,姜智勇真有想喷饭的感觉,这李提摩太忒能搞了,一句“拜见知府大人”把李同新弄的说话直结巴。智勇倒有些疑惑,不是说李提摩太在几年前山西赈灾的时候上蹿下跳认识不少山西官员吗,怎么连这位知府正堂都不认得呢?不过细看两人情状,倒不像装作。估计面是见过的,只是没交流过吧。 见两人落座,智勇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又把玩了一阵杯子,看李同新脸sè由红恢复过来,才开口道:“不瞒李大人您,泽华此来,有一事相求。” “哦?”李同新对姜智勇素有好感,主要是因为在第一次面见张之洞时,老张问的问题十分尖锐,他一时语塞,若不是智勇适时插话帮衬,他就得出一次大丑。而在那之后,姜智勇也时有亲近之意,帮了他些小忙。今天有事求到自己这里,他当然不好拒绝,只是以姜智勇在巡抚大人面前的地位,还有什么事是需要他这个知府来帮衬的呢?” 第042章 巧救五匪(下)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各位看官,觉得兄弟的书还行,请投三江票,还有拜求收藏,推荐票! 李同新对姜智勇很尊敬,尽管对方年岁小,但是一方面他是抚台大人的爱徒,且在张之洞幕府当中有一定话语权;另一方面就是这少年给了自己不少帮助,于情于理都要给几分面子。不过眼角余光中看着与智勇并排,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一身土洋结合装扮的洋教士,他心里边总有些不痛快。 这年头,没有哪个官员愿意跟这些洋人打交道的。因为洋人在中国地盘上打了几次胜仗,所以不论在小民还是在他们这些官员面前,洋人们都是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而无论是官员还是小民见了他们还都得低声下气的,不敢得罪。若是有老百姓遭了洋人欺负告到官府,官员们碍于条约,只能昧着良心办事,老百姓不管那么多,只会认为你袒护洋人,骂你汉jiān、二毛子,你只能受着。而上司若知道你的地界出了乱子,惹了洋大人不高兴,只会骂你混账无用,你这做下官的只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这么窝囊的事情哪个官员会愿意干,所以见天地躲着洋人,眼不见心不烦。今天是姜智勇带这个李什么进来地,否则,李同新一准告病不见客搪塞过去。 姜智勇见李同新始终有些不自在,总拿眼睛瞟着李提摩太,略一思索即心下了然,看来这老李头对李提摩太的到来有些反感,那就先给这位老大人点甜头尝尝吧。微一咂嘴,智勇没有让李同新接茬,抢先说:“李大人,我听恩师常言本省富产煤铁,却因为交通不便难以卖上价钱,即便是工部下来的铁差也有两年没交上了吧。再过个把月,工部又会来函催要,恩师那正为这事头疼呢。” 李同新点了点头,对于山西铁差的事情,他是十分清楚的,要说好铁山西不缺,别说潞安府,就是这太原府也能弄出不少来。只是晋省多山路,运输极其困难,若是雇佣骡车拉运,一趟下来光脚钱算下来一斤铁就要支出去五分五的银子,而工部给结算一斤铁的银子才仈jiǔ分,这么庞大的开销如何承受得起。前两年葆庚代理巡抚的时候,为了这差事,特地到京里活动,银子花了不老少,欺上瞒下地好不容易推了两年。如今换了张之洞做巡抚,他那响亮的清流名声可是招人的很,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呢。若是他去搞花样,还不被人变着法报复就出了鬼了。 顶头上司吃瘪,他们这些当下属的又哪能得了好去,若是姜智勇能有好法子把这铁差的事情对付过去,他这个太原知府会率先高唱赞歌的。不为别的,往年为了这铁差他可没少往老百姓头上摊派税收,没少挨老百姓的骂呢。莫不是姜智勇被他老师安排了这差事,拉自己这个壮丁来了?李知府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要是给自己找这窝心的差事来,自己还是能推则推的好。 “这铁差却是麻烦,怪不得抚台大人要四处借银子呢。泽华大才,想是抚台大人把这难办的差事交给你了吧?哎,太原穷啊,我就是拆了这府衙也凑不出五万两银子啊。泽华若有妙计,我倒是可以帮着你参详参详。”李同新小心翼翼地说道。 智勇心说:“你个老jiān,当老子来找你催债来了,等一会儿摆开龙门阵,看你还这幅贼相不。” “李大人太抬举泽华了?泽华年轻识浅,如何能当此大任。只是见老师终rì愁眉不展,我这当徒弟的实在是心下难安。偏巧前几rì得见李提先生,他倒是有些办法,可以解决煤铁的运输难题。”姜智勇转头看了看李提摩太,李提摩太会意地微微点点头。 李同新错愕地看了看智勇,心说:“年轻人就是没远见,你跟谁交往不好,偏要找这些洋鬼子,张之洞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这不是误人子弟吗?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众口铄金之下,这少年还如何在官场上厮混啊!”他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李提摩太,而后说道:“泽华是想让这位李……,嗯,李先生,让李先生帮忙搞运输不成?” 姜智勇听这位李大人给李提摩太硬说成是自己本家,冷汗直冒。不过他也懒得去分辨,说:“李提先生确实有些办法,不妨请李提先生给李大人讲说一番,咱们再看是否可行,您意下如何啊?” “那就劳烦李……,李先生了。”李同新也觉得别扭,这洋鬼子的名字好生惹人厌烦,偏生也有个李字,让他气闷的紧。 李提摩太伸手摘下头上的瓜皮帽,放在手中,朗声说道:“知府大人,姜先生,李提应姜先生之邀前来拜会知府大人,实乃三生有幸。李提是个直爽人,就单刀直入先说说工部铁差的事情吧。” 姜智勇和李同新都点头称善。 李提摩太接着说:“山西出省大多走陆路,耗费很大。若往南方去,遇有江河,用船运,耗费要省一些。我想请敝国的轮船公司帮忙,走海路……”说到这里,李提摩太停顿了下来,拿眼睛看着姜智勇,他与姜智勇曾有过几次接触,发现这少年人似乎知道很多事请,即便是自己故乡的一些事情都知之甚详。有一省封疆在后撑腰,而且学识万中无一,这样的人将来的前途可谓不可限量,若是能跟他建立长久的友谊,自己在中国的事业将会有怎样的变数他不知道,但是走上坡路是可以肯定的。他想通过这件事摸一摸这少年的根底,作为自己能否攀上枝头变凤凰的一个探路石。 智勇见李提摩太盯着自己,似有探试之意,微微一笑,说:“天津吗?” 李提摩太那张标准英国佬的脸孔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姜先生真是天才,李提佩服。正如先生所言,把陆路运过去的铁在天津塘沽港上船,直达上海,这样可以省去三分之一的脚费。” 李同新恍然大悟,忙问:“李先生可是跟轮船公司相熟?” “正是,李提的一位同乡好友在敝国怡和轮船公司做总经理,在贵国长江上经营航运业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一向信誉很好。”李提摩太带着几分自傲的神态说,“我与怡和总经理是发小,情谊深厚。山西的铁和煤只有运出省外销售才能获取大利。李提可以跟好友通融一番,把山西煤铁出省去沿海一带的运输包下来,双方签订契约,看能不能让怡和公司优待一些,而山西也信守承诺,把这份运输生意仅交给怡和一家。先签他……” 李提摩太转脸看了看姜智勇,见他眉头微皱,心下合计:“看来这少年心思细密,担心自己算计他老师呢。舍不出孩子套不住龙,略一狠心,做出了决定,说:“李提跟同乡好好说和一番,就优待山西七成,先签一年试试看,若是双方都觉得可行,就续签一年,以此类推。若不行,就自行废止。姜先生以为如何?” 姜智勇给了李提摩太一个欣赏的眼神,笑道:“李提先生有心,泽华心中记下了。”转头对李同新说道:“李大人可是明了其中因由了?泽华想请李大人去跟恩师详说此事。如此一来,对大人续任或升迁皆有臂助,不知……” “这怎么好,此事皆由贤侄筹划,我怎好摘了你的果子吃,不行不行,决计不行。”李同新笑的满脸都是花,他没想到姜智勇会把这么大一个功劳让给自己。若是由自己将这个事情上秉给抚台大人,山西穷省的帽子会被摘掉不说,自己的官职升迁那也是指rì可待的事情。这个人情可是够大的,就不知道姜智勇求自己办的事情究竟有多难了。不过,他猜想,以姜智勇的jīng明,是不会给自己出什么太大难题的。因着高兴,也是想拉近关系,他改口称呼泽华为贤侄,以示亲近之意。 姜智勇含笑说道:“伯父几十年如一rì勤政爱民,官声颇著,泽华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见您这么辛苦cāo劳还当着一府黄堂,实在为您有些鸣不平。另外,以泽华身份,实不能由此事而得到任何实绩,莫不如借您之手为山西百姓做件好事,更可以为恩师举荐一位大贤。”姜智勇要求人办事,自然要顺杆往上爬,关系越近越好办事不是。 李同新猛地站起身来,趋前一步,冲姜智勇抱拳施礼,说:“泽华高义,伯父愧受了,只要我李同新为官一rì,泽华有事,必鞍前马后,以效犬马,若有事故,必与泽华同声息,共进退。” 姜智勇连忙起身回礼,说:“伯父折杀泽华了,快快请坐,泽华还有件小事要跟伯父您说呢。” 李同新心说:“那话来了。”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坐下来,等着姜智勇提要求。 智勇说道:“前些rì有人行刺小侄,幸而泽华命大,有贵人相救,逃得大难。刺杀泽华的人中有六人皆在伯父所管辖的监牢之中。泽华与恩师言讲,此六人中除去那个花丛笑之外,其余五人虽有恶行,但无恶果。且经过抚院专人查访,此五人往rì向无大恶,却偶有善举。若量刑定罪,泽华心中不忍,还请您通融一番,泽华不予追究,您这里也就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吧。泽华会将他们带去我另外一位恩师车二先生处好生调教,让他们知礼仪,守教化,行善积德,以赎前孽。望伯父恩准。” 李同新听罢智勇所说,一颗心落了地,就这点小事,他一句话就可办得。那几个人却如智勇所说,除了那个被智勇阉了的yín贼花丛笑之外,其余五人都是汉子。他也不忍心看着这五人就此流放千里。遂笑着说:“泽华仁义,伯父感佩良多,此事易尔,今rì伯父就安排,今夜子时,你派人到我这里提人便了。” 姜智勇起身拜谢,李同新忙过来扶住,二人对视而笑。一旁的李提摩太眼中亮光一闪,心中明悟:“这姜智勇这么小就开始为自己积蓄人手,是个有心人啊,如此人物,若不深交,悔之莫及。”遂决定帮着姜智勇把答应的事情办顺当了,作为交好他的第一份筹码。 李同新强留二人在府中饮宴,三人把酒言欢,关系自然更进一层。 * 推荐好兄弟兰箭的力作《元末发迹史》,书号1157017。请书友们给予支持,收藏,推荐。 第043章 痛苦反思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各位书友,再次无耻地请求您收藏,推荐!感谢您阅读本书,老牛拜谢了! 1882年3月20rì,下午两点。 昨天智勇就接到孔繁岗的邀约,让他抽空去一趟孔府,有要事相商。辞别了李知府,智勇将李提摩太送到富晋酒楼对面的福源客栈,在骡车上,智勇请李提摩太帮忙长期提供英国的各种报纸和书籍,价格不是问题。李提摩太当然满口答应。 骡车到了孔府,不需要通秉,智勇就溜达进了院门。他先去见了紫萱,两人相拥,叙谈了盏茶时间便分开了。在这个才十七岁的小丫头面前,智勇总有些不自在。这与他拥有两世记忆,两个未能完全融合的意识体有关系。 这一世的意识体简直要爱死孔紫萱了,因为盲目的爱yu太过强烈,智勇有时都有些担心自己会疯掉。多亏意识体是受自己控制的,否则,真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而前世的意识体则对这位青涩的小女孩缺乏认同感,认为爱是需要通过全方位检验的,未经历磨练而仓促结合是不负责任的,也是危险的。 智勇要办大事,紫萱虽有不舍,却又不能妨碍他。只能送到院门前,用水汽氤氲的美丽双眸牢牢地盯着智勇的背影,幽幽的看…… 最难消受美人恩,在紫萱申请凝视之下,姜智勇艰难地跨步向前,他很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回头去看女孩,他相信,只要自己回头,就很难再挪动脚步了。 转过一个弯,在一株遍发新芽的老树旁,姜智勇停了下来。仰头碧蓝sè的苍穹,姜智勇的心神有些恍惚,自己前世父母、妻儿、兄弟若是看向自己,应该是怎样的眼神呢?期盼,哀伤,悲愤抑或是其他什么…… 姜智勇失落地想着:“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父母是否受到自己牵连,锒铛入狱呢,他们的身体会怎么样?儿子还会那么活泼可爱吗,他的学习抓的紧不紧?老婆,她会不会选择再嫁……” 姜智勇再次陷入到那他最最痛苦的思念之中。九个月了,每次午夜梦回,姜智勇都会痛骂自己:“为什么自己要放松对情报的控制?为什么自己会对曾经背叛自己的人心慈手软?总跟别人说慈不掌兵,怎么轮到自己,却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呢?自己太过信任和娇宠跟自己打天下的那帮老兄弟了!” 他心下明悟,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世界,就要完全融入进去,仍将自己定位在低贱的商人儿子这一位置,抓牢张之洞,尽全力张开触手,最大限度地结交权贵。管他贪官污吏卖国贼,只要能将自己送上更高的位置,就可以归类为自己的暗中盟友。从目前看,如果他能顺利通过明年的大比,进士及第,再大把地扔银子,不怕没有出头之rì。 在这个可以明目张胆进行权钱交易的时代,在这个讲究身份地位的封建年代,也许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银子却是万万不能的。自己有着前世金融知识这一先天优势,只要把握好度,就能够逐步造势,给自己找到一个晋身之阶,哪怕给像张之洞这样的有善终的人做干儿子,他也只能昧着良心去做了。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只有生存下去,他才能做更多的事。否则,再有才,再有钱,再有胆,也是白搭。 前世惨痛的教训让姜智勇看清了自己,他再也不想面对万劫不复的绝境,他不想再来一次死而复生了,他再也不能承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痛苦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里,他很清楚,自己每前行一步都要jīng密计算,加倍小心。每一个行动计划都要做到天衣无缝,每一个人都要严密控制。他发誓禁绝麻痹大意的思想,在推翻帝制之前,决不能暴露出自己的野心。张之洞就是他的保护伞,保护好张之洞就是保护他自己。他要控制好节奏,一步一个脚印地将自己慢慢推上高峰。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把握! 对孔紫萱的感情,让智勇感觉很混乱。从事业发展角度讲,必须将女孩儿争取过来。不仅是为了谋夺泰裕票号的问题,孔紫萱虽是一介清末女流,但是智勇却发现此女绝不单单是一个花瓶般供男人赏玩的道具。她是一个敢于与命运抗争的新时代女xìng。从她誓死违抗父命,拒绝京城众多世家大族贵公子求婚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她没被封建礼教洗脑。她还保持着一颗好奇的心,是一个乐于接受新生事物,善于把握事务本质的知识女xìng。 但是从感情角度来讲,姜智勇并没有对前世的妻子忘情,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世界里的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的奢靡生活。虽然他在前世也有情人,也幻想着左拥右抱,妻妾成群,但是想是一回事,做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夫妻关系如何处理,如何消弭妻妾间的恩怨情仇,子嗣的继承权问题,等等。 摇了摇头,智勇举步朝孔繁岗的书房走去,管家孔德福早就弓着身子在前面带路。从在孔府第一次见到孔德福时此人略显倨傲张狂的嘴脸,到如今谦卑如哈巴狗一样,实在天差地别。智勇身处这个时代,如孔德福一样的变sè龙见得太多了。满清统治者对民众的高压残暴统治造成了如此众生相。这样的面孔,姜智勇见够了,见烦了,他真想怒吼三声,发泄一下自己压抑已久的怒火,但是他忍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智勇时常在想:“我苦难深重的同胞们啊,等着吧!等我有了实力,一定会解开这束缚着你们灵魂的枷锁,让这世界的一切统统改变!” 来到书房门前,姜智勇停了一会儿,缓和了一下情绪,才让孔德全去通报,他则双手抄着袖,挺立在院中,仔细思索了一遍面对孔繁岗时的说辞,今天的谈话对自己的未来发展会很重要,他必须谨慎再谨慎,决不能留下一点漏洞…… 第044章 指点迷津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今天上午老牛出去办事了,下午很晚多才回来,而到家以后事情也比较多,耽误了码字,刚刚才码完属于3月27rì的第二章,现在发上来。明rì三更,老牛保证兑现。 管家进门通秉后,不大功夫,孔繁岗就亲自开门迎了出来。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因两起遭遇匪徒而在山西名声大噪的姜智勇。看他十五岁的年纪却蹿起老高的个子,都跟自己以便高了。仍然是一身黑,从头顶帽子到脚上的布鞋全身黑sè,左侧腰间悬挂着一把黑柄宝剑,看上去那么英武干练。英俊的面孔上灼灼放光的双眼透shè出智慧的光芒,眉心向上一条浅浅的犹若闪电般的细纹,给人一种神秘感;高挺的鼻梁紧抿着的双唇,给人一副威武不屈的架势。见自己出迎,豁然间绽放出迷人的笑容,给人异常亲切,非常自然的感觉,就像和多年未见的亲友突然相逢一般。 孔繁岗保持着标准的商人笑脸,上前拉着智勇的左手,拉着他朝书房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贤侄越发英武不凡了,跟车师傅学了不少功夫吧,这回咱山西的土匪们可不敢触你的霉头了吧,也不知道巡抚大人什么时候到寒舍来提亲,我家那丫头可是总跟我叨咕着这事呢!” “伯父谬赞了,泽华蒙恩师栽培,rì夜随伺左右,聆听教诲,偶有外出历练政事,累rì奔波,倒不曾随车老师习武。不过,六师兄倒是一直陪护着泽华,有他在,泽华倒是学得了些入门的技巧,功夫还差的远呢。”两人进了书房,在室内正中的两把椅子上并排而坐,智勇继续说道:“提亲之事却是因为近rì抚院内公务太忙,恩师实在抽不出空闲来,曾多次跟泽华提及,让泽华过来跟您解释一番呢。等忙过了这一阵子,恩师就会亲自登门,将定亲之事办妥。” 孔繁岗心下稍安,姜智勇虽然也是出身低微,受士人白眼,但是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上升势头却是非常猛烈的。现在满山西都在风传,巡抚大人身边有位足智多谋的秀才煞星。都夸他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呢。现在到巡抚衙门办事,除了那个叫桑治平的jīng明似鬼的人之外,就属这位秀才煞星说话最顶用。现在巡抚大人对他的话不说言听计从,也差不多少。很多人都想巴结他,不少人都托门路,拉关系的找上了他。这让孔繁岗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度满足。而几次找智勇办事,不说都顺风顺水,但是能第一时间让巡抚大人知晓,这就足够了。 “泽华,你看咱们之前商议的票号经营的事,是不是也该拿出个章程了。如今阜康那边可是弄的风风火火的,刚弄起了个缫丝厂,最近又开始高价收购新丝了,若是这一次再让他赚到了,他的阜康钱庄还不得开到咱山西来啊。”孔繁岗面现忧急之sè。山西票号素来跟苏杭钱庄不慕,常有龌龊事发生。听说为了搞起那个厂子,胡光墉可是下了血本,花了不下2000万两银子。若是他收拢了全国的蚕丝生意,一家独大,那银子不得赚海了去了,他那钱庄还不得骑到他们这些山西票号头上来啊。 智勇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国内的人就是喜欢搞内斗,山西票号和南方钱庄之间的纷争持续经年,暗地里争的是头破血流的,谁都没讨得好去,倒是因为储备资金需要去外资银行借贷而让洋鬼子们从中赚了不少。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在中国实在是太普遍,太让人寒心了。若是因为胡雪岩倒掉而让这些没远见的国内商人们清醒过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虽然,智勇清楚胡雪岩倒掉的主要原因是李鸿章和左宗棠之间的派系之争衍生出来的恶果,但是,若是没有山西与南方的商人之争,李鸿章搞掉胡雪岩也不会那么顺利。 “伯父多虑了,胡先生风光不了多久的。我今天来一方面是想给您老提个醒,一方面是商量着把咱们的合作基础定下来。”智勇想快刀斩乱麻,时间紧迫,此时正是父亲踏足泰裕的最哈时机。只要订立了合约,姜氏父子就能得到泰裕票号三成的股份。之后,智勇会安排父亲诈死出国,隐姓埋名,开办泽华银行,与国内互为支撑。逐步在一些欧洲小国站稳脚跟,再一步步向英、德、法等国渗透,为后续的发展计划打好前站。 孔繁岗喜笑颜开,忙说道:“如此甚好,却不知泽华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若是那胡雪岩垮台了,南边再想跟咱山西斗法就不够看了。” 孔繁岗见姜智勇脸sè似乎不善,心中稍有疑惑,却没在意,接着说:“红顶子的事咱先放放,先说说咱们的事吧,我可等了好久了。” “明rì我父亲会带来一份合约,其中各项章程罗列的也比较详细,届时再由他老人家与您详谈,泽华今rì要说的是大的发展方向问题。”姜智勇朝孔繁岗的方向近了近身,孔繁岗会意,也将耳朵靠过来,姜智勇低声说:“我父亲会跟您一起对泰裕现有的经营方式进行改造,大约一个月时间,基本就能够理顺了,主要是做好抵抗金融风险的大规模资金储备。而后,他会……”姜智勇探身过去,附耳对孔繁岗说道:“家父会诈死出国,我想让紫萱也与他同去,在国外开办银行,赚洋人的金币去。” “啊?”孔繁岗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下思量:“这小子难道会未卜先知不成?今天他怎么神神叨叨的,刚开始的时候就大言胡雪岩要倒,如今又整了这么一出,难道他犯了什么事情不成?”他不敢想象下去了,赶紧压低声音询问:“泽华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且与伯父名言,伯父虽是一介商贾,不过人面上的事还是能办得一些的,看是否还有转换的余地,你……” “伯父想到哪里去了,且听泽华分说。”智勇咬着孔繁岗的耳朵说道:“胡先生与李鸿章大人交恶,再有山西诸多票号掣肘,他那个厂子铺得太快太大,又是想着跟洋鬼子们作对,他一个商人,即便是个红顶子,也是猛虎架不住群狼的,不出一年,他就会因资金困难而……” 孔繁岗听得直点头,眼中宽慰的神情易发浓厚,他错以为姜智勇是为了他泰裕票号的事情而刻意关注胡雪岩,他常在抚院走动,自然了解到了些个内幕消息,如今率先知会自己,那是把自己当自家人看待,他哪会再有什么疑虑了。 姜智勇见他一副释然的样子,继续趁热打铁地说:“国内政治糜烂,官员**而苛捐深重。洋人早将我大清视作肥肉,正步步紧逼,战乱将起啊。若想保住身家,必须将一部分资财挪出国去,开办银行,高效率地运作,我送给紫萱的书您也看了吧,有我父亲和紫萱打理,再加上我的适当指导,必能逐步走上正轨,将银行开遍欧美大小国家,为今后更广泛金融业务的开战奠定基础。” 孔繁岗倒是认真通读了姜智勇在家里熬夜默写下来的两本小册子,一本是《金融实务》,另一本是《现代企业管理》。这两本书看完之后,孔繁岗也觉得收获不小,而他最近与女儿接触,却也发现女儿在经营管理方面竟然能说得头头是道了。所以,当智勇提到此事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姜智勇的布局。 “行,这事就这么办,能赚洋鬼子的钱,我是举双手赞成的,咱们还真就在出国开票号方面落后了其他诸家。有福全兄弟和紫萱过去压阵,伯父倒也放心。” 姜智勇一笑,说道:“若是您有兴趣也可以跟我父亲轮换一下,他管国内,您管国外。” 孔繁岗大笑,说:“好小子,竟然调侃起你准岳父来了。” 第045章 筹组家族(上)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夜sè深沉,月明星稀,偶有一阵风吹过,将老迈的槐树枝桠搅弄得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抗议声。子时刚过,姜智勇双手拢在脑后,靠在自家老槐树上,仰头望着星空发呆。 有孔家全力支持,对于吴秋衣等人安全赶到家里来智勇根本不担心,何况有武艺高强的六师兄压阵呢。 智勇正在研究一个曾经让他困惑无比的问题: 自公元前138年张骞应募出使西域以来,丝绸之路被逐步建立起来。这条长逾7000公里的陆上黄金商道将亚欧非三洲国家连通起来。中国的丝绸、瓷器等产品经陆路运过去之后,换回来的都是真金白银。据记载,丝绸传到古罗马之后,很快就成为人们狂热追求的对象。古罗马市场上丝绸的价格曾上扬至每磅约12两黄金的天价。丝绸都不是能够长期保存的,而瓷器若不jīng心保存,破碎的可能xìng也很大。所以这些曾经换得巨量金银的易耗品能够流传下来的少之又少,而中国却为此得到了无比巨大的财富。这些财富至1840年之前一直积存在中国,即便是清朝末年大宗赔款,也仅仅是这些财富的冰山一角而已。那么这些财富都到哪里去了呢? 姜智勇猜想,即使到了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中国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那些巨量的真金白银可以肯定都隐藏在世家大族手中,如何将这些财富调动起来,跟随自己扬威域外,成就一只强悍的金融黑手,是自己需要研究的最大课题。他需要不断地去摸索,将财富聚集起来,最终掌控在自己手中。那么为了能达到这个目的,他就必须融入到这个圈子当中去,也就是说,他必须尽快暗中建立一个家族,一个以他为核心的金融家族。 想起后世中国以梅花作为中华民族的jīng神象征,而梅花所象征的坚韧不拔,不屈不挠,奋勇当先,自强不息的jīng神品质正是他所追求的。智勇决定将梅花作为自己的族徽,建立一个凌寒傲雪的梅花家族。 今天从监牢里弄出来的五个人,是智勇准备收服的第一批家族成员。智勇之所以看重这几人,不惜代价地将他们弄出来,还要收入幕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看重他们够义气,讲信义。当rì一战,这五人都有足够的时间逃跑,但是他们都没有那么做。在老大袁开山被杀之后,除了昏迷中的秦飞虎之外,其余四人都有自杀的倾向。其中马雄在监牢里付诸了行动,多亏有智勇跟桑老师说过自己要将他们收为己用,桑治平交代过牢官不可大意。在马雄用头撞墙之后及时采取措施,才保得了他的xìng命。 姜智勇虽然自那次行刺后没有去牢里看几人,但是却通过狱卒隐晦地让几人知道是谁保了他们,让他们有了生的希望,心存感激。 正当智勇沉思组建家族的相关事项的时候,院外街道上骡车行进的声音,这声音在夜晚里传得老远,格外清楚。奉命守在院子里的酿酒作坊管事,智勇的远房表哥姜智杰赶紧顺着梯子爬上墙头,见骡车前坐着智勇的六师兄李发chūn,赶紧从近两米高的梯子上跳下来,过去将院门打开,放骡车进院。 智勇走到骡车近前,见六师兄冲自己点头,心下了然,知道五人没有反抗逃走的意思,或许今天晚上的收服计划能够比较顺利呢。 李发chūn拍了拍车门,里边五个人慢慢地鱼贯而下,他们没有东张西望,全都低着头,自动站成了一排等候发落。姜智杰给了车夫车前,打发他上路,李发chūn又在智勇的示意下追上去低语让他对今夜之事守口如瓶。那车夫唯唯点头,李发chūn是谁他们哪能不知,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乱说去。 姜智勇让姜智杰去休息,自己慢慢走到五人面前站定注视着他们。吴秋衣等五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而后在吴秋衣的带领下一起趋前一步,冲姜智勇跪了下来。 姜智勇没有阻止他们下跪,他转头看了李发chūn一眼,见师兄眼中微微露出欣慰的笑容,心中高兴,看来拉拢六师兄跟自己干还是有可能的。他早查明,六师兄年少时也是土匪出身,他曾经伙同十余个兄弟想劫车二师傅的镖,结果上去三个兄弟三下五除二就被老师干趴下了,余者皆四散奔逃,唯独李发chūn跪地请求拜师。老师不允,他就一路跟随,见面就跪地叩拜,拜了两年,才最终因为有恒心将老师打动,收了他做徒弟。 六师兄素来仁义,对师兄弟都非常好,若是能拉他入伙,那是再完美不过的事了。不过此时还不是时候,等自己的势力达到一定水准,跟车老师的关系更进一步再说吧。 智勇放下六师兄的事,朝跪地的五人迈了一步,说:“虽然大家曾经有过不愉快,但是你们只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罢了,我姜智勇虽然年幼,却还有几分气量,可以对你们的行刺既往不咎。”五人都不做声,一副听凭安排的样子。 智勇在五人面前走了个来回,停下来说“我保你们几个出来不为别的,你们够义气,都是铁骨铮铮的爷们,我姜某人素来敬重好汉子,我也不难为你们。这样,想离开安生过rì子的,我给他十两银子,马上就可以上路,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想去给袁老大报仇的我不能放他走……” 听姜智勇这么说,跪在地上的五个人齐齐抬头,从他们的眼睛里,姜智勇看到了失望,哀伤,愤懑。他摇摇头,说:“我知道你们讲信义,重感情,老袁有你们这么贴心的兄弟,即使死了他也能含笑九泉了。以你们现在的实力,先跟葆庚斗,无异于以卵击石,我没有欺骗你们的意思,你们的仇人就是葆庚。他要杀我以动摇抚台大人治理晋省的决心,所以让他师爷阮雨亭去跟袁老大接头,安排了那次行刺。见你们行刺我失败,他们又安排杀手以飞镖shè杀袁老大,杀人灭口,以为可以瞒过我们了。可惜,袁老大在最后一刻说出了阮雨亭的名字,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再踏前一步,姜智勇一个个的将五人搀扶起来,然后对他们说道:“我这人素来行事干脆,有啥说啥。俗话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姜智勇今天就跟你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成立姜氏家族,想请你们五位作为家族的一份子,若是你们同意,从今rì起,你们五个都是我姜氏家族的建族元老,只要你们忠诚于我,我姜智勇发誓,终其一生不会亏待大家。你们的后世子孙也将与姜氏族人一道守望相助,不离不弃,虽分属主从,但是我姜氏拥有的,你们五家也少不到哪去。众位意下如何?” 姜智勇心下稍微有些忐忑,他就是要下猛药,这种刀头舔血的直爽汉子,你跟他们玩yīn的,耍小聪明都不管用,只有直来直去,才能对他们的脾胃。 第046章 筹组家族(下)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姜家大院周围一片漆黑,院外四周角落里有二十多名武师正手握兵刃严阵以待,只要听到院内击掌之声,他们就会翻墙而入,将该杀之人杀尽。 这帮人当中领头的是孔府管家孔德福,他是应家主孔繁岗之命带着家族秘密武力前来协助准姑爷的。孔德福从外表上看普通之极,可是谁又能想到八年前的他曾是在山西纵横一时的大盗“老土鳖”张富贵呢! 当年张富贵被官府通籍,深受重伤,若不是孔繁岗冒险收留,他早就身首异处了。张富贵是个知恩图报的血xìng汉子,孔家主对他有救命之恩,帮他改名换姓隐藏身份,许他管家之位,给他置办良田百亩。张富贵士为知己者死,八年来经他手训练出来三批武师都身手不俗,尽忠职守,分送全国各票号做护卫,总号这边则留下三十五人由他统管,将孔家各地宅院弄的跟铁桶相仿,多少次土匪来袭,都无功而返,之后再无人敢招惹孔家了。 今天这趟差事,孔德福不敢大意,若说这五个黑山的小子在他手上都是菜,超不过十招就能把他们都放倒。只是,姜智勇要的是不能放走一个。若是这帮小子从姜家院子里来个四散奔逃,他还真就没法子了。所以,出来的时候特意带上了二十四个人,他分四个方向,每面安排了六个人,将姜家大院围了起来。闲杂人等一律屏退,即使跟姜家临院的人家也被他们控制了,若是有人出来,肯定给堵回去。 姜智勇很担心这五人会拒绝自己的提议,但是表面上却显出无所谓的样子,只是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吴秋衣。 吴秋衣站起身来之后,也将目光锁定姜智勇,两个人这是第一次见面,彼此四目相对,都在心里琢磨着对方。 姜智勇打量着吴秋衣,见他二十多岁年纪,五官端正,唯一缺憾是额头偏左靠近眉心的位置有一道寸许长的伤疤,破坏了整体美感。吴秋衣身着与其他四人一个款式的黑sè武士服,这是姜智勇事先让李发chūn根据五人尺寸定做,并带过去的。” 吴秋衣避过姜智勇的灼灼目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朝姜智勇一抱拳,说:“姜爷,俺们五个人都是土匪出身,在道上混,不讲信义就是没活路。袁大哥对俺们五个有大恩,您要是不让俺们去给他报仇,俺们宁愿死在这嘎达。俺知道您相中俺们了,想给俺们荣华富贵,跟着您混个好出身,还能光宗耀祖,多好的事,可是人无信不立,俺们绝不能做缩头乌龟,否则,这辈子,俺们都瞧不起自己,更没脸跟着您打江山了。俺知道,您人面足,手头阔,想捏死我们跟玩似的。您把俺们弄出来,也费了不少劲,只要您能给俺们留个全尸就成,您把人都招呼出来动手吧。” “好,够血xìng,够义气,是条东北汉子,你在东北那边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不就是宰了个畜生吗?以后我给你人枪,支持你到东北把那些祸害女人的人渣都灭了。”智勇很欣赏这个东北响马,听孔德福说,吴秋衣他爹也是个响马头子,手里边有两百多号弟兄,声势挺大。两年前,这吴秋衣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大白天当着几百号人把东北最大一股响马的少当家的给做了,原因是那少当家的当众ling辱妇女。这小子也够狠,直接用枪顶着那少当家的脑袋给开了瓢。为了不让他老子为难,他诈死逃出东北,辗转两年才跑到山西窝着来了。 吴秋衣愣了一下,而后说道:“既然姜爷知道俺犯过命案,俺就更不在乎了,反正也逃了两年,俺也逃够了。之前入伙的时候我就没想再隐姓埋名的混rì子。就想像个爷们一样活着,哪死哪了,您就给俺个痛快吧。”说完他就摆出一副闭目等死的样子。 智勇笑骂一声道:“少装蒜,你知道我欣赏你,还跟我来这套。我知道你们的脾气,也不跟你们绕圈子,你们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若不是那阮雨亭使坏,你们哪会来刺杀我,若不是那个刺客出现,袁老大本不会死。所以,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机会的,这个事我可一指天发誓,决不食言。” “好,人说秀才煞星待人仁厚,办事爽快,俺还不信,今天俺算是服了。不过让俺们为你卖命,俺还想跟你约法三章才行。”吴秋衣依然躬身说道。 智勇一笑,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吴秋衣说:“第一,俺们不能干祸国殃民的事,您不能带着俺们帮着洋鬼子欺负咱大清人。” 智勇点头道:“这点你放心,姜某此生的宏远之一就是驱除列强,振兴中华。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将那些个洋鬼子们都赶出咱大清去的。” “好,那俺说第二条,俺们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好官不杀,读书人不杀,平头百姓不杀。”吴秋衣双眼紧盯着姜智勇,看他神sè变化,只要有一点不对,他都不会把自己和兄弟的身家xìng命交给这个人。毕竟,他才十四五岁年纪啊。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谁知道将来这小子会变成什么样? 姜智勇再次点头,说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姜智勇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咱大清的老百姓过上好rì子,好官能给百姓谋福,读书人能让百姓开智,这两种人我都不会碰,而且会好生尊重他们,爱护他们。至于平头百姓,你可以放心,我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恩,第二条也没啥问题了,俺说第三条。俺想知道你到底想干啥,是不是杀头的事情,若是您要干的事情合乎道理,就是杀头,俺们也跟着你干。”吴秋衣身体这一次躬得更低,几乎成九十度了。 智勇犹豫了一下,他转头有些歉然地看了一眼李发chūn。李发chūn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智勇向前一步,托起吴秋衣的身体,让他站直,然后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要反清。你干不干?” 吴秋衣猛一错愕,继而满脸涨红起来,大声说道:“干,俺干了,他们也都干了。”然后他迅速转身过去将其他四个兄弟都拢在身边低声跟他们说:“姜爷年纪虽小,但是志向比天还高,咱们兄弟跟着他不会错的,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吴秋衣,咱们五兄弟以后就是姜爷的马前卒,他指哪咱打哪,绝无二话,如何?” 马雄当先说到:“咱们兄弟里就你聪明,鬼门道多,俺们不听你的听谁的。那姜爷人确实不错,俺马雄做了。” 其余几人见袁开山最信任的马雄都没意见,自然无话可说,再说他们是知道姜智勇的能量的,跟他做事,亏不了自己。 好,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咱们就过去拜见吧。说着,吴秋衣率领其余四人走回来,五人排成一排,恭恭敬敬地给姜智勇磕了三个响头,口中高声叫道:“参见家主。” “嗯”,姜智勇心里很满意,吴秋衣是个聪明人,刚才自己跟他说的反清之事情,他没有跟其余几人说,这样也就保住了他们几个人的xìng命。否则,姜智勇会将他们的剩余价值都榨干之后,将他们解决掉。自己的嘴都把不牢的人如何能用?那么机密的事情怎么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呢?只要一个心腹能够理解就好了,只要严密控制这一个心腹就够了。智勇说道:“都起来吧,以后你们就是我姜氏家族的一员了。”智勇摆摆手,让几人都站起来。 见几人排成一排站好后,智勇才继续说道:“先定第一个规矩,以后见到家主以及任何本家族内成员都不可下跪。只需行点头礼即可。 五人微一诧异,随后释然,都躬身抱拳道:“谨遵家主之令。” “好了,这已经很晚了,都回房好好休息,明rì你们还要随我去太谷呢。事情成与不成,关键还看你们自己了。哎!”没等智勇呼喝,姜智杰即跑了出来,将五人带下去安歇。 智勇使劲拍了二下巴掌,过不多时,就见墙头光线一晃,一个人影飘飘忽忽的跨入院子,仅几步就来到智勇面前。智勇知道那是孔德福管家。两人胡乱说了几句,智勇安排给过来帮衬的孔家兄弟每人一两银子感谢金。而后两人分手,孔德福飘身出院,带人远去,智勇则快步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第047章 铲除罂粟(一)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1882年3月21rì。 一大早,姜智勇赶到巡抚衙门,张之洞见着他即询问山西煤铁出省运输之事,问那个洋教士李提摩太是否靠谱。智勇心中腹诽:“这李同新也太心急了,想升官发财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啊,这不难为人吗?” 迅速地思虑一番,智勇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老师,徒儿昨rì却是应邀在富晋酒楼见了那个李提摩太,他说知府李大人想请他帮忙将山西煤铁从海路运到南方去,以降低运费。而李提摩太的同乡正巧是英国怡和轮船公司的总经理,咱山西的煤铁只要运到天津码头,他们就能通过海陆给运到诸如上海等南方码头,如此可节省三分之一以上的运费。这李大人却是有些出人意料,竟有这般绝妙想法,想是被您催银子逼的紧了,把主意打到洋人身上去了。” 姜智勇见张之洞面现尴尬之sè,忙继续说:“老师您的御下之能却是让徒儿钦佩,稍微加点压,李知府就能给您献上如此绝妙的计策来。至于李提摩太要徒儿见他,主要是李大人让他找个人做担保,才肯信他的话。这李提摩太就想到了徒儿,毕竟徒儿跟他学了段时间洋文,他跟他同乡之间提到的在帮助山西进行煤铁运输方面的内容,徒儿还是能看懂的。故而,去给他们做了个见证。而且……” 张之洞听智勇夸赞他,又说这李提摩太却有能力帮助山西进行煤铁运输,心中欢喜,脸上洋溢着笑容,问道:“而且怎样?你是不是借这个机会就提出了那个事情?” “老师真是神机妙算,徒儿的这点心思都被您说中了。昨rì夜里徒儿请了孔家的人帮忙,将那五人徒儿接入家中。而且今天早上他们就被我六师兄送去了太谷车老师那里严加管教去了。老师放心,他们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智勇连拍带哄的把这事揭了过去,他不敢胡乱说假话,张之洞jīng明着呢,这样的事不可能不派人跟踪的。 张之洞点了点头,说:“若是能导人向善,于晋省剿匪一事却也大有裨益,泽华你也算是为师傅帮了个大忙呢。” “老师,您可别这么说,能跟随您学习政事乃是徒儿的荣幸,有多少人打破头想跟您学都学不到呢。若是没有您的提携和指导,徒儿即便再努力上进,胸中再有才学,没有从政经验,也只能是给人看笑话的料。徒儿感激您还来不及呢!”姜智勇极尽恭维之能事,想让张之洞开心,以后少抓他这个小辫子说事。 “就知道嘴儿好,也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小嘴上是不是抹了蜜糖,专会捡好听的糊弄师傅。”张之洞笑骂一声徒弟,接着说:“如此说来,不但山西的铁差可以顺利完成,今后这煤铁向外输送也不成问题了?这个李同新还是能办事的吗,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好在老成持重,又敢为人先。可比一些占着高位,整天只指导巴结逢迎上官,背地里却疏于政事,贪鄙害民的人要强得多了。” “老师说的是,像李大人这样的好官,在山西实在是不多见。有一个,您可要仔细着用好了,让他们多为老百姓办些实事,老百姓都会感激您的。”姜智勇这也算是答谢李同新的援手之情了。 “你哪天去你车老师那里拜寿啊?虽说最近铲除罂粟的事情紧要些,但也不差这两rì。为师就放你两天假,否则世人该说为师不懂得管教徒弟了。” “徒儿正想跟您说这事儿呢,您还真神了,总能想到泽华前头去了呢?老师,您是不是把易经研究透了呀,什么时候也传授给徒儿吧?” “去去去,越发没个正形。”张之洞笑骂道:“我记得你六师兄说车二师傅的贵诞在后rì,你明rì即启程前往吧,顺便也给为师捎去一份贺礼。” “徒儿唯恩师之命是从,大后rì一早便回。”智勇举手发誓状。 上午八点,张之洞和姜智勇走进签押房,藩司衙门、臬司衙门、粮台衙门及太原知府衙门的正堂,巡抚衙门三班六役等吏员都在此等候。张之洞颇有威势地快步走到上位,坐了下来,摆手让众人各自就坐。张之洞正襟危坐,大声地宣布了铲除罂粟,复种庄稼的的谕令。要求各级吏员深入到各省内各府县,监督谕令的执行情况,若有府县官吏执行不利者,或各级吏员监督不严者,都将给予严惩。随后做出了具体的安排,要求各级吏员必须下到最底层民众中间,实地了解情况,避免出现纰漏。 随后,他宣读了在全省范围内禁烟的谕令,要求山西全省官员凡吸食鸦片成瘾者必须在时限内赶到太原,并在新建的禁烟馆内进行强制戒烟。若有官吏胆敢逾期不到,将被停职返乡,以观后效。而各地军营则免费将药丸送达,由各军营主官负责,强行对所有患有烟瘾的军官到普通士兵进行戒烟治疗。各级官吏及兵丁若有违抗胆敢再吸者,不管是文武官员还是普通兵丁,一律严惩不贷。 如今由姜智勇和桑治平筹建的禁烟局已经制造出了大量戒烟药丸,经过试验,配合强制禁烟措施,这些要玩对那些有烟瘾的患者还是很有效果的,已经有十余名被强制戒烟的人摆脱了鸦片,走上了正途。 第048章 铲除罂粟(二)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智勇倒是非常想让老师也安排他做个监督大员,到太谷那边猫着,多跟车老师学点功夫,一方面身处乱世,危险系数太高,他跟着张之洞混才两个月就面临了两次生死,这让他着实有些担心。人言张之洞命硬,克人。不到四岁生母亡故,二十岁时老父又战死,而后接连死了三位夫人。跟他至亲之人,除了儿女之外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智勇倒是不信这些谣言,只是觉得有武艺榜身,最起码遇事不慌乱,能自救救人。另一方面,太谷县是山西的商业中心,也是山西民生最好的地方,这里富豪众多,经济发达,多在这边走动,能接触上更多世家,更多大商人,这对他今后的发展有利。 智勇没有官职,即使进了张之洞的幕府,各地官员也都知道他地位高贵,但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让他下去监督谕令执行是不合法度的。智勇虽然眼馋,也只能老实忍着。他现在非常盼望大比赶紧开始,再这么熬下去,他非被张之洞和桑治平给逼死不可。原来为了徒弟能考中状元,给两人争脸,张之洞和桑治平下了狠心,将课业安排得异常繁重。每天姜智勇要写三百张让张之洞二人满意的字帖;要看书一百页并做笔记;要做两首借物言志的诗词;要写两篇鞭辟入里的时文…… 武功方面,一方面要跟桑老师继续学柴家的龙虎拳和奔雷剑法,一边跟六师兄学形意拳基本功。这两人在教授武艺上都是严格得出奇,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拆解,而后再合成一招,往往一个多小时也只是反复练好一个动作。这让姜智勇有些咋舌,原来古人学武是这么辛苦的,自己还好以前有些底子,若是那些初学武功的小孩子,还不被他们俩给折腾死啊。 官吏们都下去办事之后,智勇和桑治平随同张之洞到了偏厅,三人围坐在一张圆几旁,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探讨着各地禁除烟患时可能出现的问题,要如何解决。刚坐下没多会儿,杨锐即从偏厅外走了进来。智勇见他进来,忙起身迎上去,嘴里喊着师兄,拉着他的手将他按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并招手让仆役上茶。 杨锐自来张之洞幕府,先是下去地方进行暗访,继而在衙门文案房做事,每rì将来自中枢及各方的公文等分门别类地呈送给张之洞,有些政令也安排他去起草,在巡抚衙门里也算是锻炼了一些时rì,小伙子自己也争气,事无巨细皆办得有板有眼,张之洞对他也甚为欣喜。 姜智勇对这位师兄一直表现得极为尊敬,两人只要有时间就会厮混在一处,玩些文人的把戏,但从不唱高调,智勇想通过自己的努力,逐渐将杨锐身上的清高气抹除掉,免得他按照历史轨迹去做英雄。可惜,到目前为止他仍旧没能看到哪怕一点成功的希望。这个杨锐,太耿直,比张之洞的脾气要执拗得多。 “叔峤,做事用心即可,不要太过辛劳自己了,我前些rì才发现,你竟然每rì整理卷宗到子时,这如何使得,虽然你还年轻,但是这样下去,身体总会吃不消的。”张之洞见杨锐眼窝深陷,瘦了好多,有些心疼这个徒弟了。 “多谢恩师挂念,徒儿没事,身体榜着呢。徒儿前来是想跟恩师及桑先生,泽华师弟说件公务上的事情。”杨锐相貌很不错,虽不如智勇般俊逸除尘,但也算得英俊小生了。见几人看向他,便继续说道:“徒儿奉恩师之命察查本省不合理摊派给百姓的税费,一共查出了十七项因公家经费不足,不得不向百姓摊派的弊政。这十七项分别为:铁、潞绸、农桑绢、生素绢、呈文纸、毛头纸、京饷津贴、科场经费、岁科考棚费、兵部科饭食、印红饭食、秋审繁费、臬书饭食、臬府县三监繁费、土盐公用、各府州岁科考经费、交代繁费,共需银三十万两左右。这是徒儿草拟的弊政单,请恩师过目” 张之洞大吃一惊,接过单子来详细地一项项查对,脸sè越来越yīn沉。刚进山西,张之洞便听说各种摊派严重,却没有想到摊派的项目会如此繁多,数目是如此庞大,而大多数又明显的毫无道理。若是按照朝廷旨意一项一项地摊下去,无异于要将百姓抽筋扒皮,陷人于死地。 张之洞将弊政单转手递给了桑治平,桑治平看后也是眉头深锁,一脸沉痛一sè。桑治平又将单子转给了姜智勇。智勇扫了一眼,说道:“恩师,这么多摊派若是搞下去,咱们要实行的铲除罂粟、复种庄稼的事情就得完事大吉。” 桑治平也开口说:“泽华所言极是,此时谕令刚下,百姓本有疑虑,唯恐朝令夕改,铲除罂粟,复种庄稼他们或许无能抵抗,但若此时再行摊派之事,百姓会做何感想?民怨积蓄rì久则变生肘腋之间啊。到时候那葆庚再添上一把火,大人在山西就呆不长远了。” 四人均点头认可,张之洞眉头紧锁,叹气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是不能得罪的啊。” 智勇很欣慰,自己来到张之洞身边rì子虽不长久,但是每次两人恳谈,智勇都会言及百姓,让张之洞明白他主政一方不能上边来什么指令,他都一律执行。要看清楚哪些是对老百姓有利的,哪些是对老百姓有害的。别光顾着讨好上边,奴才是做好了,可老百姓也给得罪了。到时候官声臭了,还不是上下都不讨好,受夹板气吗? 见三人皆低头苦思,筹算良策,智勇轻咳一声,说:“恩师,人说朝廷有人好做官,阎丹老起复在望,若是得此老相助,则百事无忧矣。徒儿想请恩师再上一折,催请上边早做定夺,若丹老能执掌户部,有他扶持,或可免除一些摊派也未可知。” 三人皆抬头看想智勇,张之洞眉头渐渐舒展,说:“泽华此言有理,仲子兄以为如何?” “善”,桑治平眼露欣赏之sè,目注智勇,说:“在此紧要关头,大人可对中枢各部摊派敷衍推搪一番,待丹老履任之前,与他好生说和说和,有丹老帮忙说项,太后那边兴许会免除一部分摊派也说不定。” 杨锐一旁也插话道:“泽华师弟就是聪明,此番若能请得阎丹老出山署理户部,咱山西的rì子一定会好过的多。有阎丹老在中枢支持,恩师于山西展布兴作实业也就有了根底。关键就看朝廷那边会给阎丹老什么职位了。还要恩师推动一番才是。” 张之洞慢慢起身,在偏厅内来回走动起来,这是他的惯常举动,三人见怪不怪也不去管他,各自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过了一会儿,张之洞走回座位,说:“就依泽华所言,仲子兄执笔,泽华、叔峤协助,即刻起草奏折,今rì就拜发出去。” 三人皆起身应是。 第049章 铲除罂粟(三)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1882年3月24rì。 姜智勇上午九点自太谷贾家堡赶回来,在签押房里见到忙碌不堪的张之洞。忙碌了一个多时辰的张之洞将手边一摞子公文往旁边一推,站起身来,拉着智勇的手走到偏厅。二人落座后,张之洞问起车二师傅寿诞的事情,智勇说车老师非常喜欢桑老师作画,自己和张之洞题字的松鹤延年图。张之洞对此也颇感满意,两人放下车师傅的事情,让人去叫来桑治平,三人开始商讨铲除罂粟的事情。 这些天,张之洞坐镇的抚台衙门里每天都有来自十八个府州上报的帖子。从各府州上报的禀帖中,张之洞欣喜地看到一场铲除罂粟播种麦黍的壮举,正在古老的三晋大地上大张旗鼓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可是从昨天来的帖子里他发现有三个府州,七个村寨发生了聚众阻挠拔除罂粟的事件。他十分关注此事,焦急地等待三个府州上报各村寨的后续情况。今早收到汾州知府王纬报送来的禀帖。禀帖上说二十二rì谕令下到孝义县当天,该县即展开行动,可是县里的一个村寨在寨主王道乾的cāo纵下,寨民竟与县里的吏员发生了冲突,打伤吏员三人。县令请求知府向驻防当地的绿营求助,知府当机立断亲自去绿营与都司协商,当天这位都司就随同知府带了一百号兵丁下到孝义。如今孝义全县已无人再敢对抗官府政令,都在拔除罂粟苗,且已经开始点上麦黍种。 而其他六个村寨则有愈演愈烈之势,老百姓倒没有跟官府发生冲突,但是就是拒绝拔除罂粟苗,要官府给足银两,弥补他们因为拔除罂粟苗而损失的鸦片收入,他们才会动。而今天报上来的禀帖中又增加了六处聚众阻挠事件。张之洞异常气愤,正琢磨着找桑治平研究如何处理此事的时候,姜智勇就回来了。 张之洞叫人取来各府州报上来的禀帖,姜智勇和桑治平相互传看着帖子。张之洞则抱着膀在偏厅里来回踱着步。 过了半个小时,桑姜二人看罢禀帖,两人对视一眼,桑治平冲姜智勇努努嘴,示意他先说。这已经成了抚院内三人议事的习惯了,每次都是姜智勇先发言,桑治平补充。不过,姜智勇对桑治平还是服气的,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在大局观,官场潜规则方面照这位先后跟过三位大员的高级幕僚还是差了不少。 皱眉苦思了一会儿,姜智勇对停在自己身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张之洞说道:“老师,我看这事透着蹊跷啊!汾州府那边咱们略过不说,那边相对正常。可是,这辽州三镇四村寨、沁州两县四村寨、平定州三县四村寨共十二个村寨先后发生的民众抗命事件就有些问题了。” “哦?”张之洞疑惑地看向姜智勇,他还真没想到这里边还有猫腻存在,说:“你且说说,这问题出在哪?” 智勇道:“徒儿发现三个疑点,第一,三州的罂粟种植面积竟然都达到了90%以上,这不可能是巧合,这说明三州部分官吏与毒贩子之间是有默契的,他们不但不阻止百姓种植罂粟,反而想方设法的让百姓增加罂粟的种植面积,而事情发生之后这些官吏们的表现就更让人生疑了。” 智勇顿了一下,继续道:“第二,根据细作回报,三州十二个村寨的闹事就像演戏一样,搞的声势浩大,各村寨所有人都跑到府衙去喊冤。有的百姓还闯入府衙叫喊。若论平时,各府衙役早乱棍打出了,可是他们都跟没事人似得呆在一旁看热闹。最可疑的是各州知州大人竟破天荒地站出来跟百姓理论,差点被闹事的百姓打翻在地。这就有些yù盖弥彰的味道了。看各知州在禀帖中都提到请巡抚衙门下令派绿营弹压暴民之事,会不会设套让老师往里钻呢?” 智勇见张桑二人点头表示认同,继续道:“第三,我去太谷那天听马局正提过,这三个州都欠着藩库不下三万两银子。三州官吏大部分都是葆庚的门生,而三州正堂更是跟葆庚有亲属关系。另外,各地绿营武官纷纷上禀帖主动请缨也是咄咄怪事。就目前我们查知的葆庚等人的罪证来看,他们绝对有合谋,设置陷阱,对老师不利的可能。我猜想,他们会在百姓当中安插一些自己人,在绿营出动时,主动跟绿营发生冲突,若绿营不知收敛,大肆杀戮,您这个一省巡抚也就做到头了。” 张之洞和桑治平对视一眼,都赞许地点点头。 桑治平说:“泽华的猜想不无道理,大人切不可贸然调派绿营弹压地方。怕只怕这绿营中也有人被他们收买,到时候杀戮一起,说不定会逼反了这些百姓,届时,您再想挽回就难了。” 张之洞有些后怕,刚才他还对汾州知府先斩后奏,自请绿营协助铲除罂粟大家赞赏呢,多亏那知府王纬晓事,亲自跟着汾州绿营都司前去,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差点就下扎子嘉奖这位王知府,并谕令各地州府仿效汾州,请当地绿营协助办理。 冷汗从张之洞的额头掉了下来,他感激地看了看坐在那里望着自己的桑姜二人,说:“多亏你们两个智囊襄助,否则本抚就要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情了。如今事情紧急,二位可有良策?” 智勇也不等桑治平示意自己了,忙道:“恩师可派得力手下带抚标下去弹压,但不可伤人xìng命。并着提督葛勒尔下令各地绿营紧闭营门,不得擅出,否则按抗命论处。” 桑治平也道:“泽华此策可行。看各地绿营这架势,没有葛勒尔的暗示,他们是不可能没事往各府衙门找事做的。当然,绿营下去弹压可以搜刮些钱财会得些好处,但是若闹的太凶,出了事情,他葛勒尔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我看,葛勒尔必被葆庚一伙收买了。” 稍一停顿,桑治平又道:“大人,最近,杨锐那里没有葆庚府上特别点的动静吗?” 张之洞唯一错愕,恍然大悟,道:“却有些不同,那个阮雨亭化妆去了一趟提督府就没再出来过。” “是了,此事必是陷阱,看来,葆庚一伙已经图穷匕见了。”姜智勇一边皱着眉头说着,一边心下思量:“葆庚等人似乎要放手一搏了,看来自己一方不下点猛药,他们还会有更疯狂的动作”。 他看了看急得脸sè有些红的张之洞,心下筹算一番,准备再献一策,帮助他度过难关,毕竟两人早已经捆绑在一起,若是张之洞倒霉,他的后续发展将会受到巨大影响,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再隐藏锋芒了。 第050章 铲除罂粟(四)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上午十点,张之洞、桑治平和姜智勇三人离开签押房来到相对隐秘的内堂书房。摒退左右后,张之洞问计于两大智囊。如今形势险峻,若不及早采取措施,恐怕绿营提督葛勒尔会越过他这个巡抚大人直接对各地驻防绿营出兵,以弹压地方之名,搜刮钱财。而且他极有可能已经与葆庚有了默契,纵兵杀戮,给他来个大大的惊喜。 姜智勇见老师如此焦急,便道:“老师,徒儿倒是想了几个办法,您和桑老师看看能否消弭此次祸事,并对葆庚一伙的嚣张气焰彻底打下去。” “哦?”张之洞闻言大喜,徒弟确实有本事,在这种局面下竟能想出两全其美的计策来,忙道:“快快道来。” 姜智勇说:“首先我们要将各地主政官员分批招来太原,严查其是否染有毒瘾,若有,则关进戒烟局,没能戒烟的不予放行。如此便合情合理地将那些蠹虫,当然包括葆庚的门生故吏们圈禁起来了,让他们无从捣鬼。另外,可以在这些人戒毒时使些手段,让他们自暴罪责,办成铁案,一并定罪开革。如此瞒天过海,釜底抽薪,让葆庚一伙干瞪眼,使不上力。” 张之洞心中琢磨:“怪不得泽华非要搞这么个戒烟局呢,原来早想好了要拿那些贪官污吏们下刀子了。此计虽有违孔孟之仁德,却是如今最易打开局面的办法,急病要用猛药,说不得我老张也要做次恶人了。” 张之洞想罢多时,看了看桑治平,见他微微点头,便对智勇说道:“泽华此计可行,为师有朝廷谕批的禁烟折子,看他们谁敢不从。” 智勇点点头,笑着说:“圣上和老佛爷对老师恩宠有加,您的《整饬治理折》也谕批下来了。如此我们便可以推行亲民政策。等前番考察的干员们下到地方后,一方面让他们大刀阔斧对内部进行整顿,禁烟仍可作为杀手锏来用,在多启用一些贤能之士。这样一来,地方上与葆庚一伙狼狈为jiān之辈就大幅度减少,而富有正义感责任感的能吏干臣则大为增多。百姓们也会额手称庆的。而后,您下道谕令,责成各司、道、府、州、县层层把关,严令地保将您所下发的及有朝廷谕批的折子尽数宣教于民众。让老百姓知道,您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巡抚,您之所以要铲除罂粟复种庄稼,就是要让百姓们过上富足的rì子。有半税政策开路,有腐吏清革的雷霆手段,百姓们会信服您,支持您的。这当中税吏之事容后徒儿再跟两位老师细细探究,其中问题很多。” “好一招雀巢鸩占,切中要害。泽华用心了,此计大秒。若实行下去,晋省风气必将为之一清,往后推行些政令也不会有人掣肘了。好,好,好。”张之洞大为喜悦,智勇此计却是切中了要害。即刷新了吏治,又利用“地保”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力给自己造势。两全其美! “多谢老师夸奖。”智勇站起身对坐在那里含笑看着自己的两位老师各施一礼,然后继续说道:“徒儿最后一个建议是杀鸡儆猴,让葆庚一伙老实点,别上蹿下跳的不安生。” “嗯,泽华此言有理,是得下重手惩治一番了。若继续放任葆庚等人胡来,搞不好会出什么大乱子呢。”桑治平一旁插言道。 见张之洞也点头同意,智勇继续道:“可以让马局正以及戒烟局两厢合力,找出一部分罪大恶极之辈,迅速定罪,报朝廷谕批。同时对一部分克己奉公,政绩卓著者进行褒奖。两相比较之下,将对全省官员造成一定的震慑作用。另外,对提督府和葆庚的府上要严密监控,务必擒拿葆庚的师爷阮雨亭,此人定然参与了众多葆庚贪赃枉法,欺压良善的事情。抓到他,葆庚要吗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要吗狗急跳墙,暴露自己的弱点,给我们提供给予他致命一击的机会。” 张之洞和桑治平抚掌大笑,对智勇的三条计策都给予了肯定。 接下来,三人就戒烟局局正的人选进行的研究,最终三人一致倾向于选择以铁面无私著称的朔州知州姚官澄做这个局正,好好修理一番各地的贪官污吏们。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巡抚衙门与藩司衙门的角斗正式上演。张之洞的巡抚谕令如雪片一般朝各地发出,迫不得已赶到太原的第一批各地县级以上官员们都被关进了禁烟局,先安静地住上两天,有烟瘾的。没有烟瘾的还要到马丕瑶那里过一遍筛子,看是否有侵吞藩库银两的事情,若有,则限令十五rì内归还,没有能力归还的,视其情节或容后归还,或开革定罪,待朝廷允准,一体下狱。 张之洞突然一改温文尔雅的文人派头,转而祭出如此凶狠的杀招,让山西全省官绅们大跌眼镜。第一批被关起来的四十名官员们当中有一半别查出有烟瘾,他们被集体关到了一个院落里,四周岗哨林立,戒备森严,穿着白大褂的巡抚衙门差役及一批应征而来的郎中看护着他们。每天除了服用药丸之外,就是对自己的过往行为进行检讨。这二十名烟瘾极大的官员整rì里痛苦流涕,嚎叫得撕心裂肺,也无人问津。张之洞只来探望过一次,冷冰冰地让他们交代自己的罪行就走了。烟鬼官员们有意志薄弱的当天就交代了部分罪行,但是在差役们拿出更细致的罪证时,他们才恍然,原来张之洞是早有预谋。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到十天,这些烟鬼们就尽数交代了自己犯下的事情,并咬出了不少同犯。 张之洞当然兴奋不已,没想到这戒烟局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有烟鬼们交代的罪证,巡抚衙门又顺藤摸瓜揪出更多的犯官。 而最让张之洞担心的绿营问题也因为巡抚衙门果断地采取措施而被彻底消弭掉。提督特勒而跟张之洞本来并无仇怨,虽然有阮雨亭极尽挑拨之能事,但是这位看似莽撞的丘八将军愣是没上钩,若不是有十万两银子摆在眼前,他肯定会将阮雨亭大卸八块扔出提督府。 不过,张之洞反应速度如此之快,并拿出了朝廷谕批的奏折,他一个提督哪敢再惹事,遂遵令而行,下令各地绿营紧闭门户,开始内部禁烟。而阮雨亭则被提督府护卫用大棒打了出来,继而被守候多时的姜智勇等人生擒活捉。 由桑治平带队,三名都司领衔的三营抚标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闹事的三州,在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各洲长官,送回巡抚衙门禁烟,并将各村寨主事人锁拿之后,事态被迅速平息下去。 张之洞的谕令姜家了汾州知府王玮,并责令各地衙门让地保行动起来做好相关宣传事宜,各地民众慢慢了解了zhèng fǔ的意图,不再有抵触情绪,铲除罂粟,复种庄稼的计划又开始顺利执行起来。 孔繁岗、武福蛮等富商在姜智勇的撺掇下很快联系众多晋商,纷纷捐银,协助巡抚衙门办这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而智勇则早早地在太原城里寻了块好地界,造了个高达十八米的大石碑。姜智勇告诉晋商们,等庄稼复种完毕,会召开个大型的庆功会,届时将会把所有捐银的晋商名字刻在石碑上,让后世子孙们牢记他们的功业。 当第二批被勒令到太原戒烟的官员上路的时候,葆庚终于从阳曲县监督除罂粟的事情中摆脱出来,赶回了自己的藩司府。 他急命人前去王定安府上,将他青睐,要和他密商对策。如今局势险恶,葆庚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早没了主意。就看王定安是否还有办法帮他度过这次危难了。 第051章 狗急跳墙(上)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1882年4月12rì。 桑治平带人去各地巡视,监督退毒还苗计划的执行。抚院里姜智勇成了张之洞经办各类政务,接待各地官绅的总智囊和临时代理人,山西政要商贾倒是见了不少。外边风传“巡抚衙门里的姜公子绝对是天才,天下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今年桂榜必中解元。” 晚上,张之洞和姜智勇师徒俩就时文的写作聊到了深夜,距离乡试越来越近了。作为老师,张之洞现在逐渐在给智勇加量,每天要学习的内容异常的多。好在智勇脑子好用,记忆力变态,应付起来并不吃力。见天sè太晚,张之洞再次让智勇与他抵足而眠。 这是智勇连续第三天用计成功,他挖空心思跟张之洞谈学问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留在老师身边,跟他睡一个房间,以便贴身保护他。自得到葆庚从阳曲县出发返回太原起,智勇就琢磨着可能会有事情发生。他猜想葆庚等人不可能坐以待毙的,若是智勇自己,他也会选择行刺巡抚,从而转移各方视线,然后趁乱将自己的痛脚都清理掉。 在姜智勇的安排下,前天下午,他的武术老师车永宏就带着五名徒弟秘密进入巡抚衙门。张之洞亲切地接见了车永宏,并正式授予他幕僚的身份,薪银比同总文案,暂时负责抚院内安全事务。经智勇建议,张之洞将车先生的六位弟子安排在了戒烟局和清查局各两名,借以暗中保护两地官员及各种资料。安排在抚院内外堂各一名。智勇还让李发chūn带着吴秋衣等人秘密潜入自家院内,保护自己老爸。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估计将到三更天了,姜智勇和张之洞赶紧吹灭蜡烛,上chuang睡觉。 张之洞的身体跟智勇相比虽然相差悬殊,素来不够强壮,但jīng力却特别旺盛。来到山西后,由于政务繁忙,一天到晚总有处理不完的公事。山西官场疲沓懒散,他更需以身作则,每天丑正二刻起床,寅初阅公牍,辰初开始见客,中午不休息,下午继续办公,亥初就寝。一天睡觉不到三个时辰,好在他食眠很好,一天的繁杂能应付得游刃有余。张之洞这种过人的jīng力,令他身旁的僚属,包括姜智勇都感觉自叹不如。 待张之洞睡下后,智勇盘膝打坐,练起了柴氏内气功。虽然习练此功法还不到两个月,但是智勇已经感觉到与以往相比,自己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不单力量见长,眼耳鼻舌身意六识皆有进步。 虽然闭目调息,但是智勇仍能密切注意房间外的动静。 不知什么时候,姜智勇突然被窗外的金属碰撞声惊醒。他迅速下床,推开窗门看时,只见庭院内有四个黑影正在灰蒙蒙的月sè下捉对厮杀,殊死搏斗。而车老师则安静地站在窗前,像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智勇拢目光观瞧,发现打斗中的四人中有二人是自己一方的,分别是用铁链的大根,以及使大枪的三师兄吕学隆。 智勇见过大根rì常锻炼武技,知道大根武艺好,一根铁链,抖得笔直,上下左右挥舞着,犹如一条蟒蛇缠身,使得对方攻不进来。对手也是个强者,一把刀绕着大根身前身后上下翻飞,寒光闪闪,犹如魔鬼的长大獠牙凶恶可怖,步步向大根进逼。两人你来我往斗得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另一边,三师兄的对手虽也不是弱者,却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浸yín枪术八年之久的吕学隆。还未及智勇细看招式,就听“哎呦”一声惨叫,吕学隆已经一招银蛇吐信,用一尺长的大枪枪头将那贼人肩胛骨刺穿。随后他飞起一脚,将贼人踢翻在地,他正yù上前再施重手时,智勇忙喊道:“三师兄,要活的。” 吕学隆会意,将踏向贼人头顶的右脚收住,探身过去右手如风,迅速点了倒地贼人的穴道,不但将他定在当地,还为他止住了血。接着他又将那人的下巴摘下来,以免此人咬舌自尽或口中含毒自杀。 与大根厮杀的持刀汉子猛听得同伴的喊叫及后续的一些声音,心一分神,手上的招数明显乱了起来,趁着这个当儿,大根挥起铁链打过去,正打在那人的右手上。“哐啷”一声,钢刀掉在青砖地上,那汉子撒腿就往院墙奔去,企图跳墙逃走。智勇想跳出去拦截,被车老师瞪回去,而他也看到自己三师兄已经如闪电般蹿过去,拦在那人身前,让那人的逃跑计划落空。这时,大根也从后赶来,铁链已经挂着风声朝贼人双腿扫来。贼人见逃跑无望,大叫一声“娘啊!”然后慢慢倒地,智勇等人心一翻个,知道此人定是自杀了。大根的铁链扫在那人身上,发出了清脆的骨裂声响,却没有人为之喝彩。 张之洞听到外边又是兵器撞击声,又是呐喊的,早就醒来,他起床朝智勇身后走过来,正要说话,忽然被智勇一转身扑倒在地,而后两人连续几个翻滚,躲到了床下。就在两人刚刚躲到床下的时候,他们刚刚站立的头顶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房顶盖被掀开一个大窟窿,一个黑衣蒙面人自窟窿中跳了下来,手中一把钢刀唰唰的直冒寒光。 黑衣人双脚刚一落地就听到脑后有风声袭来,他顾不得多想,迅速低头,团身超前滚去。与此同时,他将单刀交到左手,探右手自身侧的兜囊中取出三把飞镖成品字形朝身后打去。 他身后来人正是智勇的老师车永宏,他也是听闻房顶有变才迅速转身跃进房内的,见那黑衣人落地,他便喊了一声“招”,然后方方正正地打出了一拳。之所以开声呼喝并象征xìng打出一拳主要是车永宏乃是一代拳法大师,背后伤人终究做不出来。 当三把飞镖临面时,车永宏使出一招铁板桥的功夫,仰身形躲过暗器,而后双手一撑地面,腾身而起。形意一门跟人动手从不玩空中动作,车永宏亦然。他刚刚翻转身形,即单腿点地,贴地飘身朝黑衣人扑来。 那黑衣人不顾身后的车永宏,滚到床前之后即探刀朝智勇和张之洞砍来。智勇手上没有家伙,早抄起了床下的青瓷夜壶,兜头将里边的尿液抛向黑衣人,并以夜壶挡住了凶狠地一刀。夜壶碎裂,智勇则趁机一脚将床踹飞,站起身来,挡在了张之洞身前。 黑衣人催不及防之下被姜智勇淋了一脸的尿液,有一部分尿液还冲进了嘴里,将他呛了一下。他一边咳嗽,一边起身再次挥刀朝智勇砍来。 黑衣人身后的车永宏矮身躲过智勇踢飞的大床,探右手抓向黑衣人持刀的右肩。左腿则成弓步插进了黑衣人的裆下,左手拳已经挂着全风朝黑衣人的腰眼袭来。 黑衣人视死如归,根本不管身后的车永宏,单刀匹练般划出十多个刀花,将智勇和张之洞裹在里边,誓要将两人碎尸万段不可。 第052章 狗急跳墙(下)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卧室有20平米左右,床铺桌椅等皆凌乱不堪,为躲避黑衣人的砍杀,智勇和张之洞已经躲到了房间一角而张之洞身后距离墙壁仅有一米左右了。 面对蒙面黑衣人凶狠地刀势,智勇早将固定在左肋部皮套内的三菱军刺取出,奋力抵挡对手的连续杀招。 黑衣人内力雄厚,刀法娴熟,刀光闪烁如银蛇乱舞,在智勇眼前形成了一个灿烂夺目的光幕。多亏近三个月来,桑治平不断给智勇喂招,使他对一般刀法有了较深的认识,能大略摸清黑衣人刀法中的虚实,拼命挥动军刺,在繁复的刀光中将最凶险的三招接了下来。由于两人在实力上差距明显,智勇的右肩头和右臂相继中刀,鲜血喷溅而出。虽然刀伤处非常疼痛,可姜智勇只能咬牙苦撑。身后就是张之洞,他若避让,张之洞则必死无疑。 其实智勇此时若侧身避让,他绝对可以脱身险地。但是他实在无法忍受张之洞被杀后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智勇现在越来越依赖张之洞的权势了,若没有张之洞在后撑腰,他之前的一系列布局都将做无用功。这是他无法接受的。而两人几个月来建立起来的师徒情分,也让姜智勇不能眼见他身首异处。智勇心中哀叹,跟着张之洞真是够凶险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拼命地再次挡住一击,智勇后力不继,被黑衣人踹倒在地,他灼人心魄的刀光也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智勇头顶砍下。 姜智勇军刺被击飞,此时已无力再战,只有闭目就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张之洞扑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姜智勇,他怒瞪的双目简直要喷出火来,看那架势就如母鸡保护小鸡般自然从容。 智勇被吓得亡魂皆冒,大喊:“不要……”,却已无能为力。泪水不经意地流了下来,姜智勇真的没有想到,老师会为他去挡那必死的一刀。当智勇心如死灰,对未来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去猛然发现黑衣人持刀的右臂猛地停了下来,随后他的身体也猛地一颤,继而如骨骼被拆散一样瘫软下来,软倒在地。 车永宏出现在张之洞和姜智勇眼前,他此时已经趁便将黑衣蒙面人的钢刀夺了过来,抬脚将黑衣人的身体踢出去老远,然后绕过张之洞走到智勇面前,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而他的三徒弟吕学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房间内并持枪站在张之洞身边,眼角余光则不时看一下小师弟,显见十分担心他的伤势。 车永宏连续在智勇右侧胸部,右肩及右手臂处点了数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打开盖子,一股子药香味迅速飘满卧室。他拿着小药瓶在智勇刀伤处撒了些药粉,然后自身上的棉布袍子上扯下几块布条,快速地包扎起来。 张之洞先看了一眼护卫在自己身边的吕学隆,冲他点头致谢,然后返身走到智勇身边,也蹲下来眼睛亮晶晶地,半天才说出话来,“为师,为师又欠了你一条命啊。这要为师的如何还的起你啊。” 智勇虚弱地说:“老师,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一rì为师,终生为父,咱师徒亲如父子一般,还说什么还不还的!您看我车老师,我要是说谢谢,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呢!” “还不住嘴,你小子真是命大,知道那人是谁吗?晋冀鲁三省头一号的杀手,号称飞天蜈蚣的蒋飞云。道上的人都说想请动他杀人至少得出百两黄金。你能挡下他四招而不死,我这个当师傅的也觉得脸上有光,好好跟师傅练,有个一两年,你打他这样的人就不太费劲了。”车永宏一边插了一句话,一边将智勇扶起来,让三徒弟过来搀着,而后对张之洞抱拳施礼道:“让大人受惊了,是车二没保护好您。” 张之洞双手扶住车永宏双臂,含笑说道:“车先生免礼,若无车先生搭救,我与泽华都将命丧在此,我应该感谢先生才对。” 就在这时,抚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不一会差役何安跑了过来,他单腿打千跪在房门外,高声道:“启禀大人,清查局及戒烟局同时来报,有强人趁夜突袭,yù纵火焚烧重要卷宗,好在有车先生高徒率众守御,贼众被当场击毙五名,擒获者有三,逃跑者有二。现已通报太原府衙及县衙,两衙门正着人全力追捕中。” 张之洞这一惊非同小可,若是两局卷宗被烧,葆庚等人的一切罪证将化作乌有,则再难给他们定罪。徒弟又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正疼得龇牙咧嘴的姜智勇,心里满是温暖。 定了定神,张之洞走出卧室,吕学隆持枪亦步亦趋,保护张之洞安全。 见何安单膝跪地仰头看来,张之洞威严地说道:“命两局将人犯押送送太原府衙,交李知府连夜审讯,不得有误。” 何安高声应命,而后躬身倒退几步,再转身小跑而去。 大根等人将自杀那人的尸体用席子包好,抬出内院,将两个受伤的贼人捆绑起来,由吕学隆压阵送往太原府衙。 几个差役早给张之洞又整理出一间卧房,姜智勇自然也被安排了一间。张之洞又命人去叫了郎中来,给智勇探视一番,抓了些补气血等的中药,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张之洞也没了睡衣。吃了早饭,直接去签押房公干了。 姜智勇又一次受伤,伤势不算严重,听车老师讲,有个七八天就能完好如初了。智勇心中疑惑,老师那瓶药真有那么神奇? 葆庚府上,两名逃跑出来的黑衣人已经被几个护卫斩杀,并埋到了后花园里。葆庚也是一夜没睡,如今事败,他更加惶惶不可终rì。再次命人急招王定安前来商议对策。如今徐时霖已经被关在戒烟局里边,阮雨亭又不知去向,葆庚也只有找王定安问计了。 第053章 葆庚回京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葆庚,正白旗出身。作为清初八大铁帽子王之一豫亲王多铎的后裔,家世显赫,朝中广布奥援。之所以能从一个才具缺缺,整rì斗鸡玩鸟的慵懒纨绔做到一省方伯,在官场上左右逢源,都是因为朝中奥援和大把的银子出了力。 当年到山西给曾老九做藩司的时候,为了讨好这位久经沙场,脾气暴躁、xìng格乖戾的上司,葆庚没少出力。省里凡有大事,需要朝廷出面解决的,派葆庚进京便十拿九稳。比如要户部增拨银子啦,减免税收啦,要吏部在对本省道府一级官员的考绩上客气点啦,走王府的门子为某大员谋求调升啦等等,这些事葆庚都可以办得顺溜。 两人搭伙承乏三晋之时,正赶上山西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景况惨不忍睹,赈灾成为头等大事。曾国荃征战十多年,落下了一身伤痛。来山西之前,他在湘乡老家养了六年,这使得他厌于政事,极为疏懒。面对如此繁重的赈灾大事,曾国荃一筹莫展。这时葆庚的能力发挥了作用。他到京师四处游说,居然给山西带来六十万两银子的赈灾款。此举,令曾国荃对他刮目相看,从那以后便对葆庚十分信任,于是干脆把山西的事都交给了葆庚,另派一个心腹代表他和葆庚共事,而这个心腹就是时任冀宁道道员的王定安。 王定安,字鼎丞,湖北东湖人氏。早年投靠曾国藩,后来跟曾国荃去了吉字营办文书。王定安人聪明文笔又好,深得曾国荃器重。曾国荃为了笼络军心人心,每次大战之后都会上表给所有人请功,大搞雨露均沾。所以,尽管他没有乃兄曾国藩的人格力量,却有一大批哥们儿铁着心跟他干,王定安也是拥泵之一,自然好处也没少拿。到了同治五年,曾国荃做湖北巡抚的时候,他的帽子上也有了一颗候补道员的蓝sè玻璃顶子。曾国荃对这位跟随十多年的老部下甚是眷顾,他做山西巡抚时,特意将王定安招到身边,不到半年,曾国荃便向朝廷保荐他补授冀宁道道员。 王定安文才好,办事有方,但品行却不好,贪财好货。曾老九走后,他跟葆庚狼狈为jiān,干了不少的坏事,如今事迹败露,两人大为恐慌, 葆庚的豪华烟室里,两人侧躺在小桌旁,猛吸着烟枪,脑筋都在急速旋转,筹思破解之法。 放下烟枪之后,二人并不起身,仰躺在床上看着满室氤氲的烟气愣愣出神。原本计划好三月二十一rì邀请张之洞去晋祠赏玩,借机将祁家四姑娘介绍给他,施展美人计,将他稳住,搁置藩库之事。熟料张之洞竟在当天下令,让葆庚、王定安等人全部下到地方去监督除罂复苗计划。这使得他们的美人计胎死腹中。 而百姓作乱,绿营剿杀之计也因为张之洞软硬兼施而最终前功尽弃。昨夜的刺杀计划又彻底失败,亏得葆庚府里有秘密通道,两个逃回来的刺客没有被追踪上门,否则还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鼎承可有良策?”葆庚打破了沉默,他已经六神无主,都研究着找洋鬼子帮忙跑路了。 “事到如今,怕是那张之洞要拿咱们开刀了。唯今之计只有葆大人您在朝中的奥援们能使上一把力了吧!”王定安也有些士气消沉,不是几人智计欠缺,只是这张之洞与别处的官员诸多不同,偏生还有两个厉害智囊襄助,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百炼金刚般难对付。 “去京里走动,到哪个府里不得真金白银的往外撒啊,如今我是分文皆无,如何走动得起。”葆庚哭丧着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王定安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如此说来,葆大人是想被那三寸丁押解进京,来个三堂会审喽?届时抄家灭族,好大一个豫亲王府就这么败光了,笑煞旁人啊!” “你,你怎好说这般风凉话,你的那些个家当还不是本藩司帮只置下的,如今多事之秋,你竟然开起本大人的玩笑来了。真以为本藩司就这么倒了不成!”葆庚气怒交加,猛地起身,腮帮子鼓起老高,一身肥肉乱颤,倒还有些威势。 王定安连理都没理,依然侧躺在柔软的棉毛垫子上,冷眼看着葆庚。 瞪了半晌眼睛,毫无效果,葆庚气馁,换上一副笑脸,谄媚地说道:“鼎承,你我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抓了我也跑不了你。若是你肯出二十万两白银交我去京城里走动一番,我保证让那张之洞干瞪眼,拿咱们老哥俩没辄,怎么样,老哥真的是把银两都花光了,你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叹了一口气,王定安下了烟榻,在小厅内走了几步,苦笑道:“葆翁啊,雨声被关起来也有旬rì未出,说不定早就把持不住,将咱们这些年干的事都交代出去了。你若再这般算计些个钱货的得失,你我都见死无葬身之地。” 葆庚大骇,他可没想到这一层,忙问道:“你是说那张小个子会利用烟瘾发作之机威逼时霖就范?” “不错,这种事咱们干的还少吗?你以为那张之洞是个书呆子不成?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哀叹一声,王定安继续说:“我让你多派些人手,将戒烟局和清查局一干人等及卷宗尽数抹去。你倒好,就派了那么几个臭鱼烂虾过去,能顶什么用!如今打草惊蛇,再若动手,势必登天还难。只有孤注一掷,破财免灾了事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我哪知道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快说,怎么个孤注一掷法?”葆庚一下子从烟榻上蹿下来,因为用力过猛,竟扑撞在王定安身上,两人霎时都做了倒地葫芦,摔了个七荤八素。 两人躺在地上,半天谁也没有动,都在考虑如何行事。过了一会儿,王定安道:“我给你三十万两白银,你自己再拿出二十万两来,别说你没有,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再含糊了,只要能保得命在,凭你的家世和人脉,用不了几年又能攒下个金山银山出来。只要你肯在恭亲王那里下大注,还愁他不在太后老佛爷那里保你吗?” 葆庚一阵肉痛,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有忍痛割肉了,忙道:“那你尽快把银票给我送来,我今天夜里就上路。对了,你怎么办?” “我?我还能怎么办。混吃等死呗。葆翁若是顾念往rì情分就保我一保,若是不成,我也只能去张之洞府上吃牢饭喽。只要他不对我动刀子,不杀我的头,我就老老实实的不吱声,等着葆翁将来搭救。若是不然,我也只能有什么说什么了。”王定安小眼睛骨碌碌直转,咬着牙说出了狠话,心说:“老子若是吃了苦头,定叫你不得安生。” 葆庚心里打了个突,忙道:“鼎承放心,哥哥定不会让你吃苦头,即使在牢里,也让你人给你大鱼大肉地好生伺候着。待得来rì哥哥得势,定叫你官复原职,与哥哥同享富贵。” 王定安忙起身给葆庚施礼,道:“那小弟就多谢葆翁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府准备银票,你也赶紧着点收拾东西,千万别拖拉了。” “好,我等你。”葆庚送走了王定安,心下凄然,煞费苦心经营这许多年,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第二天夜里,葆庚自密道出府,带了三十多名手下朝京城方向赶去。他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早有一双眼睛钉牢了他,将他的一举一动,包括秘密逃奔京师之事如实向上禀告了。 葆庚前往京城的道路会一帆风顺吗…… 第054章 礼尚往来(上)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1882年4月14rì,深夜。 由娘子关冲出一只马队,三十三匹战马排成三列,左侧是一名骑士人手一个火把,他们沿着官道朝直隶方向赶去。马队zhōng yāng,葆庚肥大的身子在枣红马上颠簸着,而他的怨念却随着他转头回望的冷厉眼神中回到了遥远的巡抚衙门。他在心里发誓,只要能保得命在,这一生将与张之洞死磕到底。 虽然已经是四月天,但是chūn风料峭,在深夜里骑马疾行还是相当冷的。葆庚今天穿了身宽大的武士服,长长的辫子也绑到了头顶,用一个大沿毡帽扣着,连同半边脸都给遮挡了下来。出关时费了不少口舌,好在有二两银子开道,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冲了出来。没想到张之洞会对他这么狠,竟然在这个关口下了谕令,禁止葆庚、王定安等人出省。这也是葆庚如此怨恨的根由所在。 一行人打马如飞,半个小时以后就进了山,马速渐渐慢了下来。再有一刻钟左右就可以到前面的镇子休息一下了,葆庚骑了一天一夜的马,浑身酸痛,再不休息一下的话,他担心自己的骨头都会散架。 前天夜里出门的时候,葆庚被一只乌鸦叫得很身不舒服,让手下用弓箭将那乌鸦shè死犹不解恨,他还让人过去砍了几十刀,方才上路。这一路上,葆庚始终有种要倒大霉的感觉,总是心神不宁,眼皮也跳个不停。他多次想折返回去,选个好rì子再走,可是事情紧急,看张之洞这态度,自己若回去,肯定要被软禁起来。估计王定安之流肯定已经下狱了吧。 夜sè深沉,山路两旁的密林被夜风吹得哗啦哗啦直响。 好不容易因慢速行进而缓过劲来的葆庚无可奈何地下令加快马速,都三更天了,他实在乏累的很。 两侧树木纷纷向后倒去,隆隆的马蹄声带起林间栖鸟无数。葆庚困倦不堪,两眼皮直打架,他伏在马背上,双手抱着马头,闭上了眼睛,想小憩一下。没想到,他刚闭上眼睛,前面就传来自己人的哀嚎声和马屁翻倒的轰响声。葆庚霎时间困意顿消,慌乱中想从腰间拔出腰刀来壮胆,结果拔了好几次都没能拔出。原来他这把刀已经十来年没动过了,也没经过任何保养,那刀早就生了层锈,整个卡死在刀鞘里了。 匆忙间葆庚勒住马屁,朝前看去,只见前方五十米处横起了两条绊马索。有四名葆庚手下着了道,连人带马摔倒在地,路也被堵死了。山路两旁的密林里已经传来了近乎上百人的咆哮声,葆庚被吓得魂不附体,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回京的路上会有人暗中埋伏,想一口将自己吃掉。 葆庚的护卫们都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八旗兵,多少年也没打过仗了,哪有什么本事,遛狗,斗蛐蛐他们还擅长。跟人拼刀子,借他们仨胆也不敢啊。 一众护卫俱都滚鞍落马,有的抽出腰刀胡乱喊叫,有的躲到马腹下高喊救命,有的干脆撒丫子往回跑去…… 葆庚浑身发麻,胯骨跟没知觉了一样,根本动弹不了。他使劲地拨转马头,也想朝后逃跑,没想到刚才跑过去的人转头又跑了回来。原来从密林里已经shè出了不少弩箭,有两个护卫已经中箭倒地,哀哀痛叫着四处打滚。一个被shè中了后心,眼见着出气多,入气少,就要挂了;另外一个稍微走运些,左眼被shè瞎。看得葆庚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两腿发抖,又去拔他的腰刀,可还是徒劳无功。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子力量,葆庚踢掉了马镫,侧身载下马来,他肥大的身体跟个气球一般在地面上荡了几荡才平稳下来。葆庚顾不得疼痛,用上吃nǎi的力气滚动着他的身体躲到了手下们身后,藏了起来。 逃跑的十来个人,能顺利回到葆庚身边趴在地上发抖的就只有三个。其余的都被shè翻在地,他们拼了命地哭嚎着想让人救援,可葆庚这边的人谁还敢冒险过去啊,连同葆庚一起,众人现在都以头抢地,双手乱摆,撅起屁股,大喊着饶命,跟群鸵鸟一样。 等被shè倒的十来个人基本都哑下去之后,众人也没见有人从树林里走出来,周围只有自己人的求饶声。几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家伙从地上慢慢爬起,朝躲到一旁的战马跑去。“咻咻”声再起,四个想上马逃命的家伙被shè倒,其中有一个直接被shè中后劲,弩箭从嘴里穿了出来,鲜血喷得他身边一地,葆庚等人偷眼观瞧,都吓得舌头伸出老长,半天没想到收回去。 葆庚有开始去摸他的刀,结果竟然摸空了,往腰下一看,就只剩下了刀鞘。葆庚骇然,这刀怎么自己出来了?往四下一撒嘛,发现刚才自己下马的地方正有把锈迹斑斑的刀好生生地躺在那里。可惜,葆庚没胆子去拿,他再朝身边看去,只见地上竟扔了一大堆刀,他这些垃圾护卫们竟然连武器都不要了,就知道投降。 葆庚激怒交加,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嘶吼道:“你们这帮蠢奴才,还不给爷拿起兵刃来抵抗,他们肯定人少,不敢冲咱们来横的,所以躲在林子里放冷箭,咱们躲好了身子,跟他们耗着,我不信他们不怕天亮了官军来收拾他们!” 身边几个护卫见葆庚爬跪在那里,满脸块子肉直颤,心知主子气的不轻,忙四处乱爬胡乱捡起个武器来,爬在葆庚身边将武器朝上举着吆喝:“兄弟们拿兵刃啊,咱们人多,跟他们拼了啊!”他们喊是喊了,可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众人心说:“谁动,谁动谁他妈是棒锥,林子里的爷可是有弩箭的,谁知道人家有啥猫腻还没使出来呢,叫咱去送死,门都没有!” 不过,傻人虽然不多,可毕竟还是有的。一个二愣子护卫可能是被吓傻了,胡乱从地上抄起一把铜锤,叫嚷着朝葆庚等人前进方向的右侧密林冲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别杀我,别杀我……”显然这人被吓疯了。 “嘭”的一声巨响,轮锤喊叫着跑向树林的家伙如遭雷击,身子猛地定在那里,众人抬头看见被巨响震住的同伴后背上露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鲜血跟瀑布一样蹿出来。他摇晃了两下,然后向前栽倒,身体抖颤了几下就再无动静。 葆庚这边不少人喊出了娘,都被吓得面无人sè。又有几个人做鸵鸟状,大喊饶命了。 第055章 礼尚往来(中)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夜空如洗,天上的明月和亿万星辰都安静地注视着山路上正在发生的血案。也许是类似的场景看的多了,它们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依然保持着自身高贵的气质,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 原本三十多骑貌似强大的马队在经历短短几分钟的弩箭伏击后就烟消云散了,山路上算乱地扔着十多只火把,仅有一只还噼噼啪啪地燃烧着。因为它比较靠近那些逃跑时被shè杀的十几名护卫的尸体,所以葆庚及众奴才们能隐约看到那边十多滩血,也能闻到腥臭无比的味道。当葆庚等人移回目光的时候,还发现身边不远处就卧着好几具摆出各种姿势的尸体,望着原本生龙活虎的同伴如今却龇牙咧嘴地死在自己面前,他们都忍不住有些想吐,却被死神来临前的肃杀气氛压抑得只剩下哀哀哭泣,拼命求饶了。 葆庚也很害怕,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面临血腥的杀戮和死亡的威胁。他很后悔,后悔竟然留了一批废物在身边,后悔没有听从阮雨亭的劝告,招募些武师保护自己的安全。他仅仅是为了充门面、耍威风,他竟然选了这么些个酒囊饭袋回来。这下好,都跟着自己去陪葬好了。 再怎么着葆庚也自认有着皇族血统,不该像条狗一样让人给宰了。他坐直身体,冲跪在地上发抖的众护卫们喊道:“狗奴才,都给爷爬起来,你们都是我爱新觉罗家的狗,就是死也要死的像个狗样。去,把武器都捡起来,随着爷跟他们拼了!” 仅剩下的十五个奴才吭哧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去捡兵刃。可是他们刚开始移动,密林里弩箭再次发shè,惨叫声猛地在葆庚耳边响起,吓得他一哆嗦,肥胖地身体一阵颤抖,当先趴了下来。他明白,密林里的人是想将他们的士气完全击垮之后,才会冲出来收割他们的生命。他知道,自己今rì是难逃一死了,但是他感觉自己必须像个贵族那样去死,再怎么说,他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 葆庚勉强鼓起勇气,挺身站了起来,他紧抿着嘴唇将钢刀亮了出来,指向密林方向,大声叫喊道:“儿郎们,跟着我,就是死,咱爷们也要抓一个垫背的!” 葆庚的大吼将身边的几个护卫下醒了,他们也看清了局势,正如主子所说,抬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像个爷们一样慷慨赴死。 葆庚双手持刀,当先一步,朝弩箭shè来的方向缓步走去。在他身后,七个护卫也各持兵刃散开来亦步亦趋。他们都抱持着必死之心,宁愿被人shè死也不想再做缩头乌龟了。 密林里终于传来脚步声,五个身穿黑sè夜行衣,用双眼和嘴部开口的黑布罩头,其中四个人人手一条长枪,另外一人双手各持一把左轮枪慢慢朝葆庚等人逼了过来。葆庚眼尖,发现五人的右肋下各挂了一把弩弓,身前斜挎着一个百宝囊,里边鼓鼓囊囊地,可能都是弩箭吧。 葆庚停住脚步,拉了个他认为最稳妥的防御架势。想当年他还是跟家里的武师学过几招的,最基本的砍杀功夫还是有的。他身后的七名护卫也各找目标慢慢围拢上来,虽然手脚仍有些发抖,但是大敌当前,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上手给对方一击是他们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事情。 他们身后的几个趴伏在地上的护卫也瞧瞧抬起头,畏畏缩缩地看着场中对峙的众人,想去捡兵刃,却又怕被人当先shè死,之前可是有兄弟妄想逃跑别他们shè杀了的。可惜,逃生的yu望最终战胜了死亡的恐惧,有两个家伙突然来了力气,猛地蹿起来朝十几米外打着响鼻的马屁跑去。“啪啪”两声巨响,两名想借机逃跑的护卫身体摇了两摇,如喝醉酒般继续向前挪了两步,双手前伸着,哀嚎一声栽倒在地,他们俩身后明显的枪眼汩汩地流出血来,将后背上的衣服浸湿了大片。趴在地上的几个护卫再不敢乱动,又开始大声求饶起来。 “闭嘴,狗奴才!”葆庚转头朝后怒吼一声,然后看向正对着自己的一名高大强壮的黑衣蒙面人,说道:“不知各位朋友如何称呼,葆某乃是朝廷命官,你们若是杀伤了我所犯罪责之大难以想象,会被抄家灭族的。若是几位兄弟能放了葆某,葆某愿意将身上所有的银票双手奉上,多了没有,几千两我还是拿得出的!” 蒙面五人对视一眼,持双枪的人哑着声音说道:“姓葆的,别以为咱们都是傻子,没有几十万两银票你敢去京城里办事吗?识相的,就都拿出来,咱们兄弟此来只为求财,你若是不想要命,咱们也不在乎多杀几个!” 葆庚心里发苦,没想到这伙贼人竟然把自己研究得这么透彻,看来这伙人跟巡抚衙门里的人肯定有些关系,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携款赴京呢! 对张之洞的恨意更加浓重,葆庚狠狠地挥了几下单刀,怒叫道:“那就让你家葆爷见识下你们的手段吧,爷也不想活了,爷跟你们拼了!”说着,葆庚挥刀朝大个子旁边的一个肥胖的家伙冲去,他要找个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能拉个垫背的也好。 大胖子嘎嘎地笑了起来,说:“葆藩司,你还真会挑啊,爷爷正愁不能手刃了你给大哥报仇呢!”说着,他后退一步,双手一震续着红缨的长枪,而后左脚跨前一步,长枪若出海蛟龙,抖出十来个枪花,将葆庚胸前要害尽数罩了进来。 葆庚哪敢硬来,抽身便退,肥大的身体上肉块乱颤,脚下的地面都被他踩得蓬蓬直响。他身后的几个护卫冲上来想帮忙对付看似最弱的胖子枪客,不想却被其他几个枪客挡住,厮杀声响起,七名护卫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他们不甘心引颈就戮,他们要跟葆爷一起拼上一把,正如葆爷所说,拉上一个垫背的也好啊。 第056章 礼尚往来(下)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几个护卫都有些软骨头,但是一旦拼命,他们也拿出了满洲人特有的狼xìng,各式兵刃大开大合,全都是战场厮杀的招式。葆庚也不例外,原本他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自小都会被家中的长辈们cāo练一番。而今xìng命攸关,八个人都使出了全力,呼喝有声,打得虎虎生威。 只可惜,多年的懒散和鸦片糕害了他们,原本就经不起推敲的功夫,再加上绵软无力的身体,招式上看似中规中矩,实际上刚递上去就已经走样了。蒙面人当中四把长枪摆开了阵势,翻将八人罩在其中。另外一位则两手持枪,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观敌掠阵,看有人逃跑就放上一枪,若自己人有危险,他也不会袖手不管,百发百中的枪法,让他跟个死神一样,可以随意宣判众人的生死。 葆庚等八人在黑衣蒙面人枪阵中往来冲突,几个冲刺下来,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身上也被枪尖挑出好些个血洞出来。有两个人已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兀自挥舞着手中的家伙,嚎叫着,谩骂着,继而痛哭失声,哭爹喊娘…… 葆庚虽有宝甲护身,但是胳膊上还是被黑衣胖子扎了两枪,在胖子繁复地枪影当中,他已经狼狈不堪,只能就地翻滚,洒下鲜血无数。但是那把钢刀却始终紧握在手里,葆庚不服气,他恨这些汉狗,为什么当年老祖宗不将这些该死的汉狗都杀绝,为什么还要让这些汉狗们学武功。他一个正八经的皇族后裔竟然被这些狗奴才们追杀得如此不堪。他好恨,恨张之洞这条老狗存心要杀死自己,他竟然有胆子杀铁帽子王的后裔,反了天了。他更恨,恨他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不多学学功夫,为什么以往只知道花天酒地,不知道多学些有用的东西呢!事到如今,悔之晚矣。 剩下的五名还在搏命的护卫早已经江郎才尽,在黑衣人变幻莫测的枪影里根本无从招架,他们全都连滚带爬地绕着那四个人转,却脱不出他们的控制。渐渐地,有人力竭摔倒,被一枪扎在胸口,掼在地上,四肢乱瞪,嘴里带着哭腔地痛骂着,却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大枪的控制,渐渐地安静下来。 同伴的惨死让其余几人一下子崩溃了,他们大声哭嚎着冲向各自对手,根本不考虑什么招式了,手中的兵刃也成了暗器扔向黑衣人,想用他们惯用的摔跤方式跟敌人做左后的搏斗。可惜,他们面对的不是比武场上的对手,而是要取他们xìng命的刽子手。四名黑衣人大枪连出,将从过来的四个被玩得满身是血的护卫贯穿,然后或抬脚踢飞,或用枪挑起来抛向空中,或用力自下而上将人豁成两半。死尸倒地后的轰响声,将傻楞在那的葆庚惊醒。 到得现在,他才意识到,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跟他们八个过招,只不过是练练手罢了。若说正经厮杀,可能要不了三两招,自己这八人就得被人家整死。葆庚的心气一下子落了下来,他委顿于地,茫然地看着身边那个上半身被豁成两截的手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想将手下的两片身子合拢起来,可是油腻腻的鲜血,以及乱七八糟的内脏器官让他根本做不来。 两个早就倒地不起,浑身枪眼的手下朝葆庚爬了过来,他们大声喊叫着“葆爷,葆爷,您快跑啊,咱们打不过他们,您快跑啊,给我们报仇啊!” 可是葆庚根本就听不到了,他的双眼已经充血,意识已经模糊,他只是出于本能地想将手下救活。一边将断掉的肠子、破碎的心脏等器官往肚子里塞,一边在嘴里叨咕着“兄弟,就好了,葆爷带你回家看媳妇去……”。 两名黑衣人冷酷地走上前,用大枪将另外两个快要爬到葆庚身边的护卫扎在地上,然后用脚踏住他们的身体,拔出枪头。再用他们身上的衣服将枪尖上的血迹擦干净,转身朝另外一群跪地求饶的护卫们走去。手持双枪的黑衣人也举步朝那边走去,他们的举动将那些护卫们吓得亡魂皆冒,有两个发疯的护卫从地上跳起来,咒骂着,双手前伸成爪,朝三人扑来。被持左轮枪的黑衣人连放两枪撂倒。再有起来反抗的,则被赶上来的两名黑衣人用大枪刺穿,甩到一旁。 还剩下四个护卫已经瘫软如泥,连动都不敢动了,被两名黑衣人扎穿脑袋,死在当场。 黑衣胖子站在葆庚身边好一会儿,看他没有停手的意思,有些不耐烦,过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然后将他踏住,大枪顺过来,自他心脏部位,一点一点地往下扎,口里念道:“大开山大哥,兄弟给你报仇了,你泉下有知,不会再怪罪兄弟们了吧……” 葆庚两眼无神,双手仍然捧着一个血糊糊的内脏向前伸着,想要给那个护卫放到肚子里,却根本无力爬起来。他似乎已经没有了痛觉,嘴里喷涌出大量的鲜血,他却仍然念叨着带兄弟回家等等言语。 高个子黑衣人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步,一横枪身,猛地朝葆庚脖子轮了过来,开了刃的枪尖划过脖子,将大好一个头颅切了下来,滚落老远。葆庚的双手终于跌落在地,血糊糊的内脏也滚到了一边。 黑衣胖子终于将枪尖插到底,虽然快意的很,却突然有些反胃,弯下腰,冲着葆庚的身子哇哇地吐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虽然能够手刃仇人让他无比欣慰,可是如此血腥地杀人方式,还是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吐的昏天黑地的。 一旁的大个子黑衣人大笑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他的背部几下,说:“我的罗三哥啊,就这点阵仗你都受不了,以后跟着家主干,绝少不了这种活计,你可挺着点。” 罗胖子一边咳嗽,一边说:“阿雄,你说家主到底是什么人,连……” 大个子连忙低声说:“别问,问我也不知道,咱们只管干活,至于为什么,不是咱们该知道的,你在道上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咋还问这个?” “是,是,哥哥莽撞了。快把葆庚的银票找出来,咱们该扯呼了。再晚点没准会有人路过了。”罗胖子把大枪从葆庚身上拔出来,扎在旁边的地上,然后跟大个子一起翻弄葆庚背在身上的一个大皮搭子。从里边翻出了一大叠子银票,两人借着月光数了数,足有三十八万两白银。这么大的数目将两人彻底震住了。 将银票及一些信件等物品收集起来交给双手左轮的那个人装进怀里,五个人迅速将周围三十三具尸体的脑袋割下,罗成三堆“金字塔”,然后快速钻进密林,扬长而去。 第057章 慈禧动怒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每天午后是养心殿最为安静的时候。李莲英静静地站在东暖阁外,微闭着双目,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如往常,大半个时辰前,李莲英见慈禧看罢几个长篇大论的折子之后,明显乏累了,便建议她小憩一会儿。慈禧采纳了他的建议,由他扶持着走到床边睡下。他则轻移脚步退出了东暖阁,在门外守候。因为常年如此,李莲英竟然练成了站着打瞌睡的功夫。 “小李子!”东暖阁内传来慈禧清脆动听的声音。 “嗻!”李莲英应声掀帘而入,弯下腰,以一种半男半女的特殊嗓音答着,“奴才在这儿哩。” “咱们出外儿遛遛圈子吧!” “嗻!” 李莲英如同练过轻功一般,快步来到慈禧的面前,连半点声息都没有。他伸出双手搀扶起慈禧,轻柔有力,使慈禧觉得很舒服。两人来到门边时,李莲英对着一个守候在旁的小太监说:“告诉大伙儿,太后要出外遛圈子了。” 慈禧很喜欢在早晚饭后和坐累了的时候外出散步,她管这种散步叫遛圈子。今天看了几个折子可能有些气闷,所以临时决定到园子里遛上几圈。按着慈禧的规矩,她遛圈子的时候,只有李莲英能近身陪伴,其余的一大班*女、太监则要离开他俩十几步远,有的端椅,有的拿伞,有的捧茶,有的背药囊,还有的要提着马桶走在最后。不管太后走多远,这班子人等都要照例远远地跟着,尽管慈禧通常不用他们手里的东西,但他们都绝对忠于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 慈禧慢悠悠地走在养心殿后院的碎石路上,两只手轻轻地上下甩动。李莲英紧跟在后,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跟在慈禧的后面,李莲英再次从心底里赞叹着西太后的美。虽然她今年有四十六岁了,再怎样jīng心打扮,眼角眉梢间的皱纹也无法抹平,与宫里许多年轻的妃子、宫女相比,要显得略逊一筹。但若是从背面看,慈禧匀称的身段依然如妙龄少女样的胖瘦得宜,她乌黑发亮的头发令许多如花似玉的宫眷自叹不如,尤其是她那花盆底下的步履,不偏不倚,不紧不慢,那一闪一扭的细腰,活像一条柳枝在摆动,真有说不尽的轻盈、优雅、婀娜多姿;若专比背影的话,西太后毫无疑问地要压倒群芳,独占魁首。 走了大约有一刻钟光景,慈禧在一栋月亮门前停下了脚步,李莲英也适时停步,躬身站在慈她身后一步远。 “小李子,上前来。”正当李莲英醉心于欣赏太后的美丽曲线时,慈禧召唤了。. 李莲英连忙跨前一步,走到慈禧的肩旁道:“奴才在这里听吩咐哩!” “在山西做布政使的那个葆庚,就是豫王家的那个胖胖的,还有些能耐的后裔,你还记得不?” 几年前葆庚赴任陛辞的时候,慈禧是见着过的,不过因着葆庚肥头大耳、粗鄙不文的样貌,让她实在有些不待见,也没留下什么印象。今天直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在娘子关外,有路人报案说有三十多个满洲人被砍下了脑袋,罗成了塔型。其中就有这位当朝从二品的山西布政使葆庚。慈禧大为震怒,虽然直隶总督李鸿章于第二rì就据折禀报,自请十五rì内必破此案,可是慈禧仍不满意,限令十rì内查出真凶,否则直隶一省的官员从上到下都别想讨了好去。 李莲英自然知道葆庚被杀的事情,他与葆庚也有着一定的勾连,那货很有些眉眼高低,每次进京都有孝敬,少则千两银票,多则上万,很是会做人。李莲英也着实帮衬着他办了些事情。 如今葆庚被害,他也有些不高兴,没来由少了一份孝敬,如何不恼。慈禧动问,他连忙应答:“前些年山西闹灾的时候,葆大人进过几次京,奴才倒是远远的见过几次,听说这人能说会道的,办事也勤快,没成想,就这么去了。” 李莲英跟了慈禧这么多年,经历的风雨也多,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遇上太后动问,他回话的时候总会留上几分。外放的这些个满大臣哪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如今人死了,没准会有多少人等着往他身上扣屎盆子呢,这时节还是留些个话头的好。不过人死为大,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说辞倒也无伤大雅。 慈禧点了点头说:“豫王家的人就这个还有点出息,在熬上几年,也能坐上封疆大吏了。还不到五十岁的人,愣是遭了横死,怪可惜了的。哎,你说这人呐,真是……”慈禧微皱着眉头,一脸惋惜地看着身旁的千年古柏。 过了一会儿,慈禧微微摇了摇头,说:“不说这些了,我有些乏了,回去吧!” 说罢,慈禧转过身子,向养心殿后门走去。刚走到东暖阁帘子边,只见内奏事处的佟太监正捧着黄缎包裹的奏章匣子肃立一旁。 “谁的折子啊?”慈禧一只脚已跨进门,顺便问了一句。 “外奏事处的赵老爷说,是直隶总督李鸿章的。”佟太监恭顺地回答。 “噢,李鸿章又有折子。”慈禧将另一只脚停住,冷哼了一声说,“递上来吧!” “嗻!”佟太监躬身应命,跟在李莲英的后面,随着慈禧进了东暖阁。 第058章 张李之会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自曾国藩去世以后十余年,李鸿章因功勋卓着蹿升极快,权柄rì盛,如今才五十多岁,就已经是文华殿大学士、直隶总督了。而这位十八省督抚之首却没有乃师曾国藩对朝廷的恭顺劲儿,时不时搞出些妖蛾子给慈禧添堵。 眼见着汉人当中外放当权的都朝李鸿章身边靠,慈禧不得不重新祭起对付曾国藩时的那套法宝,对李鸿章既重用又防范。 这些年来,李鸿章醉心洋务,常跟些金发碧眼的洋人打交道,为清流一党所不齿,贻人口实众多。慈禧专门将弹劾李鸿章的折子整理出来,将他过往的缺失之处尽数记下,等接见李鸿章的时候,略微点出一两桩来,或者干脆将折子发给他自己看,以此打压李鸿章翘起的尾巴,杀一杀他自以为是的气焰。对李鸿章来说,这一招往往很起作用。 慈禧等人进了东暖阁,李莲英忙问:“太后,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看折子啊?” 慈禧皱了皱眉道:“我在床上躺着,你念给我听。” 旁边走过来两个宫女,轻柔地将慈禧扶上chuang,脱掉鞋子,又去掉外褂,帮她盖上一件薄薄的褚黄sè丝棉被。慈禧半躺在凤床上,后腰处垫着个大靠枕,微微地闭上眼睛,对李莲英说:“念吧!” 佟太监忙弓着身子小步轻移着来到李莲英身边递上奏章匣,李莲英打开黄缎,从匣子里取出李鸿章的奏章,用他特有的音调念着:“详筹边计折。窃臣于本月十六rì曾上一疏,略陈山西布政使葆庚遇刺一事。臣前疏之意,以为事发于娘子关左近,处直隶与晋省交界之太行山麓,历来匪患猖獗。窃揆朝廷之意,臣未尝不以进剿彼处匪患为是,然数度用武皆成效甚微。臣惶恐无地,遂行察查,实则众匪皆窜匿于晋省不可得也。方今晋身藩司遇刺,事体重大,臣愚以为合三晋与直隶两省之力痛剿此患,方有成算……” 慈禧听到这里,坐了起来,说:“这个李鸿章,自己怕不成事,偏要拉山西进来搅扰一番,想混过这趟差事吗?他以为我是好糊弄的吗?哼!” 眼见着慈禧动怒,李莲英哪敢再念,低头猫腰,似听话的家犬一般俯首帖耳。慈禧看在眼里,心中的气竟消了不少。她转念一想:“葆庚毕竟是山西那面的人,若是李鸿章被自己逼的狠了,把爪子探到山西去搅扰一番,惹毛了骡子一样的张之洞,又会闹出令朝野纷乱的大事来,莫不如让这两人从明面上较量一番,自己再看看这个张之洞的成sè也好。” 想到这里,慈禧说:“不要念了,我自己来看!”说着,她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一旁的宫女们慌忙上前给她披上衣服,李莲英赶紧把折子递过去。 慈禧接过折子,将下面未念部分飞快看下去,李鸿章奏折里的意思无外乎要跟张之洞通力合作,务求一次建功,彻底肃清两省交界处的匪患。 慈禧读罢李鸿章的奏折,不免长叹:“汉大臣德才兼备者何其多,可满大臣这边呢?看看勤于王事、政绩卓着的李鸿章,张之洞,再看看只知道在自个眼皮子底下遛圈的奕譞,世铎之流。自家这帮子须眉都不顶事,出了事情都要我这个女人家抛头露面,这大清朝怎么就出不来一个真丈夫呢!” “好,这件事就依了他李鸿章。”慈禧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拇指在奏章的左下角用力掐一下,绵软宣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指甲痕。将奏章递给弓着身子站立的李莲英,慈禧微闭双目,斜靠在松软的黄缎躺椅上,两个宫女正在轻轻地为她捶着大腿。 李莲英恭敬地从慈禧的手中把奏章接过来,招来内奏事处的小太监,让他将这道奏章转给外奏事处。外奏事处的官员以及军机处和内阁的大臣们,都熟知慈禧的这个处置方式:凡无指甲痕的奏章都是不同意的,凡有指甲痕的都是赞同的。他们甚至还能根据指甲痕的大小深浅,印在纸上的位置等等不同的情况,来判断慈禧对此折是欣赏、同意或是勉强同意等不同的态度。如此深奥的内廷学问,也亏得这班官员够用心,能琢磨得出来。 五天后,娘子关裕恒酒楼雅间里,张之洞见到了比他大十四岁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对于这位翰林变绿林的大清陆海军实际首领,张之洞可没什么好印象。经他手会办的和谈事宜没一件能让张之洞满意的。因为这个人,大清朝损失了多少利益。临来时,姜智勇和桑治平都提醒过张之洞,不要得罪李鸿章,敷衍一番了事,他愿意折腾,就任由他去折腾好了,咱们关起门来练内功,把葆庚的身前身后事尽快处理完毕,将他的那些个门生故吏中作jiān犯科的一并收监治罪,别因着葆庚一人,而坏了山西得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李鸿章对面前的这位三寸丁清流名将也是厌恶的紧。这些年自己办洋务,而因着张之洞的参与,他更是没少挨慈禧太后的贬斥。有心挤兑他几句,却又深知这个倔驴一样的书呆子巡抚笔力不凡,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他咬上一口,实在得不偿失。为了把葆庚之死而着落到自己头上的苦差事分润一些给张之洞,他不得不放下姿态,跟张之洞磋商两省一致,协同剿匪之事。 分宾主落座之后,两人虚伪寒暄一番,渐入正题。李鸿章当先说道:“葆藩司遇难,诚为人间惨剧。少荃虽未与其相交,但大家毕竟共事朝廷,理应为其找出真凶,课以重罚,以正国法。然太行广袤,仅直隶一省为之恐力不从心。前些时,少荃请太后懿旨,愿与香涛携手,共同进剿太行之匪患,不知香涛意下如何?” 张之洞早就存心推搪,见李鸿章单刀直入,便祭出免战牌,说:“山西素来疲敝,今又有教案诸事纷扰,香涛恐难分出一兵一卒来支援中堂,不过,若是匪患进入山西境内,只要中堂大人知会一声,香涛必派遣得力干员相机助剿,保证不误了中堂的大事。” 李鸿章心中怒骂连声,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出来。心道:“人言张矮子好放大言,今rì我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他,他都无动于衷,莫非转xìng了不成?” 就这样李鸿章勉力恳求,张之洞委婉谢绝,两人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李鸿章也没能说服得了张之洞,怏怏不快地跟张之洞道别,两人分道扬镳,各忙各的去了。 张之洞回到太原抚院,跟两位智囊一说,姜智勇大乐,说:“太行山麓上的土匪多如牛毛,让李鸿章去折腾吧,咱们抓紧时间把葆庚一伙的罪名订定清楚,尽快报于太后。之后的事情就跟咱们没什么瓜葛了。” 桑治平也笑着说道:“葆庚的罪名倒可以适当隐晦些,毕竟他是满洲人,得给太后留些颜面。” 顿了一下,桑治平瞥了一眼蒋志勇,接着说道:“如今藩库已清,当年私吞赈灾款的案情也基本明了,各犯官皆已下狱,晋省吏治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好局面,大人应该将主要jīng力用在本省民生展布上,而不该妄动刀兵,陷民于水火。” 张之洞也言道:“诚如两位所说,就让李鸿章去剿吧,咱们关门做事,两不相干。” 第059章 阎老出山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1882年4月22rì。 一天时间里,巡抚衙门竟然一下子接到朝廷发来的四道上谕: 一道上谕是户部尚书着阎敬铭补授。命张之洞将此谕火速递到解州书院,督促阎敬铭毋再固辞,速来京履任。 张之洞、桑治平、姜智勇等人看到这道上谕,心中欢喜自不待言。为了让阎丹老能起复高位,张之洞等人可谓煞费苦心,一连上了三道折子,向慈禧陈说利害,隐晦地提及若仍以侍郎衔授之,以阎丹老的倔犟xìng子必然会坚辞不受,如此朝廷将痛失一位理财大家,户部之糜烂惰殆将越发难以梳理。慈禧太后能给张之洞这么大的面子,准了张之洞跟催命一般的三通折子,圣眷之隆可见一斑。 而最使三人兴奋的是,阎敬铭授的是户部尚书。山西穷困。银钱拮据,凡办大事,都要得到户部的关照才能行得通。两年前张之洞就曾力主阎敬铭出山,这次又倾力举荐。阎丹老岂能不知?今后又岂能无视?这样一个天缘凑泊的好靠山算是到手了!姜智勇自然在心里偷着乐,阎丹老可是他请出来的,这份眷顾自然也不会少。历史上这老头子可是帮慈禧拢了不少钱呢,慈禧对他可是重用的很。 还有两道上谕是对张之洞拜发的《特参贻误善后各员折》,《特参害民不职各员折》的批复,竟然全数照准。葆庚被抄家,王定安流放三千里,其余五十七名各级贪官污吏都被绳之以法。山西官场迎来了天翻地覆一般的大变革。 姜智勇都有些纳闷,慈禧怎么会如此器重张之洞,刚外放几个月时间就从善如流,难道是醇亲王在后面…… 张之洞自然高兴的合不拢嘴,立即召吏员发谕令,通报全省,并将所有犯官一体缉拿归案。 最后一道上谕是对张之洞《整饬治理折》的大加褒奖,谕批中的评语“勤政惠民,忠于王事”将张之洞感动得热泪盈眶。姜智勇在一旁看了直撇嘴,几个字就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了,以后有你掉眼泪的时候。 张之洞有四道上谕榜身,自然干劲十足,没几天就将山西的大小官吏换了一茬,许多经考核可堪任事的在职官员及因葆庚等倒行逆施郁郁不得志而挂官隐居者被重用或重新起用。 接到上谕当天,姜智勇就受命启程敢奔解州敦请阎敬铭赴京。张之洞让姜智勇说服阎丹老取道太原进京,并一路好好陪伴护送前来,他要亲自把盏为久蛰荒野的大司农饯行。 经过二十余天的长途跋涉鞍马劳顿,姜智勇、李发chūn、吴秋衣三人一路护送阎敬铭,来到了离太原城只有七十里路的榆次县。阎敬铭赴京只带了一个远房侄孙,不过同行来到榆次的还有一人。此人名叫杨深秀,字漪村,本省闻喜人,今年三十三岁。十年前他就考中举人,可惜次年名落孙山,未能再进一步。杨家乃闻喜富户,其父遂出钱为儿子捐了一个刑部员外郎的空衔,杨深秀不喜,也不愿老父继续为他捐官,依旧在家中读书,他向往的还是两榜正途出身。 光绪三年,山西大旱,杨深秀眼见乡亲们受苦,心中不忍,遂广开粥厂救济灾民,又拿出巨款来给贫病交加的人购买药材,延医治病。杨深秀因此而善名远播。当时阎敬铭正奉旨赈灾,便聘请杨深秀来太原与他共襄大事。阎敬铭去解州书院后,距离闻喜很近,杨深秀经常去书院探望请教,两人遂有了师徒名分。 杨深秀为人正直而jīng细,对赈灾过程中出现的以权谋私,侵吞赈灾款的情况十分痛恨。他暗中记下一份详细账目,以备他rì所需。四月初的时候,听阎敬铭提及张之洞在清查藩库,并有意对当年赈款流失一案进行严查。杨深秀素慕张之洞大名,遂派人匿名将自己留存的账册送到了巡抚衙门。张之洞得了杨深秀的账册如获至宝,给马丕瑶等人后不久,即将葆庚、王定安、徐时霖等人私吞赈灾款一事查了个水落石出。对那位匿名献册之人十分感激。姜智勇在护送阎敬铭的途中了解此事后,命吴秋衣快马去了太原,将此事禀报了张之洞,让老师琢磨着给杨深秀安排个实职,以表感谢。 5月13rì傍晚时分,阎敬铭一行刚进城门,便见一个低级官员装束的人走上前来。姜智勇笑道:“郭巡捕,你几时来的?” 郭巡捕说:“大前天姜先生派回来的人到了巡抚衙门,抚台大人昨天便到了榆次。卑职今天在城门边恭候一天,终于把你们盼来了。现在就请阎大人和姜先生等一起去县衙门。” 阎敬铭听说张之洞亲来榆次迎接,颇出意外,对姜智勇说:“张大人公务繁忙,还这样客气,令老朽不安。” 姜智勇说:“恩师对丹老十分钦佩,若不是公务繁忙,他是要亲去解州相请的。临来前恩师就交代我到太谷时提前捎信给他,不管多忙,他都要亲来榆次迎接,以表示他对您的仰慕之情。” 阎敬铭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 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榆次县衙门口,张之洞带着罗县令、何主簿等一班官吏迎上前来。姜智勇从中作了介绍。 张之洞向阎敬铭作揖道:“久仰丹老声威,不胜倾慕。” 阎敬铭回礼道:“张大人亲来榆次相见,愧不敢当。” 张之洞说:“丹老四朝元老,中兴功臣,之洞未去解州相迎,已是不恭,尚望丹老鉴谅。” 说着,又向阎敬铭介绍了榆次县的一班官员。阎敬铭指着杨深秀说:“这位是闻喜县杨深秀漪村孝廉,光绪三年协助我在山西办赈务,是一个仗义疏财极有血xìng的汉子。” 张之洞早得姜智勇回报,对杨深秀心存感激,忙道:“杨孝廉素行仁义,山西闻名,之洞敬佩,不知此次同来是要陪同丹老一道进京的吗?” 阎敬铭说:“不是,我特地带他到太原来见你的。” 张之洞转脸对杨深秀说:“好,就请杨孝廉多在太原住上些时rì,鄙人尚有要事请教。” 杨深秀说:“治下久闻大人盛名。大人巡抚三晋,乃三晋父老之幸,治下愿为大人驱驰。” 罗县令笑着招呼:“请丹老、张大人及各位一道入席吧,大家酒席上再畅谈。” 如今的山西官吏大治,没有哪个官员不知道张之洞的脾xìng的,虽说是酒席,但是菜肴并无特殊之处,皆寻常货sè。张之洞和阎敬铭等人吃的畅快,倒把罗县令夸奖了一番。自此山西官场风气再次清明,吏员皆循规蹈矩,勤勉任事,再无惰殆之事发生。 当晚张之洞命罗县令安排阎敬铭一行住进驿馆,并言明他要和阎老商谈要事,诸多安排一律取消。罗县令唯唯答允,自不待言。 张之洞与阎老话别,才与姜智勇一同睡下,明rì还要跟阎老好好叙谈一番,多为山西争取些实惠要紧。 第060章 榆次恳谈(上)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老牛拜求收藏,各位书友大大们别那么吝啬了,你们的支持是老牛加快更新,提高写作质量的最大动力啊! 第二天,姜智勇随着张之洞来到驿站。因为县太爷打了招呼,驿站里的人极尽恭敬之能事,给阎敬铭安排最好的房间,提供了最周到的服务。张之洞二人被请进阎敬铭的房间后,有杨深秀作陪,四人落座,早有小厮上了擦面的热毛巾,奉上茶点。等他们忙活完了,张之洞摆手让人都下去。姜智勇不放心,又出去知会了一声。驿站里的人接惯了各sè官员,都知道官员们经常说些个私密话,所以都知趣儿的很,不多时,左近再无一人敢靠近。 张之洞肃容对阎敬铭说:“二十年前,胡文忠公誉您为湖北经济第一人,曾传信于我,让我到武昌去拜您为师,学经世济民的真本事。怎奈天不遂人愿,文忠公竟遽然辞世,此行未果。讵料二十年后,我才得以拜识您,真正是又憾又幸!此番太后将大司农重任交托于您,实属众望所归。之洞敢言您一定能再展补天之手,为朝廷广开财源,造福社稷。之洞本想留您在太原多住几天,向您请教福泽三晋父老之良策,怎奈太后急盼丹老赴京,故而选择在榆次与您相见。一则表示远迎的诚意,二则也想借此地与您促膝恳谈,请千万莫嫌鲁钝,为我开启茅塞。” 阎敬铭面sè凝重地听完张之洞这番开场白,沉吟良久后说:“文忠公慧眼,他生前曾对老朽说起过抚台,夸奖抚台聪颖,素有大志,前途不可限量。今rì观抚台气相,已不下文忠公当年矣。以抚台的天资才望,好好做下去,rì后也会是朝廷柱石的。” “我哪能与文忠公相提并论,恩师当年乃朝廷江南之柱石,力挽狂澜于即倒,怒拔匪患于两湖,功莫大焉。”张之洞作sè缅怀,继而说:“之洞抚晋,常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之感。做疆吏看似风光,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之洞深谢丹老的奖掖。既然朝廷信任,令我承乏三晋,我当尽力而为,但愿不负太后的栽培、丹老的厚望。” 阎敬铭本以为张之洞是清流出身,总有些名士派头,没想到他对自己竟保持如此恳切诚挚的态度,点了点头,说道:“抚台准备跟老朽说点什么?” 张之洞忙道:“之洞抚晋以来,很想为百姓多做点实事,可初到山西之时,却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山西之弊病太多,大体以三样为最。一是罂粟之祸蔓延全省,与庄稼争地,各级官吏乃至军营兵丁,吸食鸦片者十支七八,触目惊心啊。二是吏治**,各级官场,疲沓懒散成风,贪官污吏,恣意横行,知法犯法。三是山西土地贫瘠,所产甚少,百姓生计窘困,难以自救,官府收入枯竭,几乎不能有所兴作。” 阎敬铭说:“老朽寓居山西多年,对抚台说提到的山西之积弊耳闻目睹多矣。在解州时常听士林说,抚台来晋后大刀阔斧,雷厉风行,铲除弊端,整肃民风,革新吏治,士林都称赞抚台气魄宏大呢。” 张之洞说:“之洞为了打开局面,不得不采取了一些强硬手段,倒让士林见笑了。如今晋省司道府县之风气虽大有改善,但之洞却听闻下层低级吏员对百姓的盘剥更见凶狠,曾闻一个小小的税吏竟能于一方手眼通天、呼风唤雨,动辄陷人于罪,大加盘剥民脂民膏,实为大害。之洞虽知其恶行,却苦无良策应对,徒呼奈何。不知丹老可有以教我否?” 阎敬铭对张之洞肃然起敬,说:“张抚台能体察民情若斯,着实让敬铭感佩。正如你所说,低级吏员横行乡里,盘剥小民,中饱私囊,诚为大患,而他们不惜以大量银钱贿赂上级,与其沆瀣一气,欺压百姓。正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败坏了纲纪,使朝廷的政令难行,使无故百姓蒙冤受难。是该好好的收拾一下这些人了。” 阎敬铭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静坐一旁,恭敬地听二人谈话的姜智勇,说:“来时的路上,老朽曾与泽华谈论过此事,他提出在按察使司下单开信访局,以此局接待百姓诉状,对各级小吏进行监管,诚为妙计。张抚台好眼力,竟选得如此佳徒,倒让老朽羡慕得紧” 张之洞面露微笑,姜智勇能得阎敬铭夸奖,他这个当老师的大觉脸上有光,遂说道:“泽华,既然丹老说你的办法好,你再给为师说说吧。” 姜智勇故作羞涩状说:“香师,泽华也是从丹老处得了启发,才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来。泽华想借税吏害民一事进行说明。如今国家疲敝,税费摊派严重,百姓本就苦不堪言,若再有酷吏横行不法,于征税之时欺上瞒下,私定或加征税费,百姓将极为凄惨,动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按察使司本是监察一省官吏之衙门,在其下设立信访局,将底层小吏有效地监管起来,可以让受到欺压的小民得以伸张冤屈,让那些为害乡里的酷吏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其他吏员如地保等,亦可照此办理。” 见张之洞不住点头,阎敬铭面露微笑,姜智勇继续道:“泽华以为,有了监管还不够,还要在征税和地方安保的具体章程上下功夫,也就是说要从根子上抓起。晋省百姓计有一千一百多万,但是具体数据是多少,很多年都没有进行有效的清查了。如此,各种税费的征收,地方上流窜的匪盗之徒都不能有效控制,漏洞甚多。若能进行一次全面的普查,将将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区分开,将田亩房屋等账册也做好统计,再依照朝廷税制进行统筹规划,按律令收取各种税费,管理民事,应该能堵住不少漏洞,酷吏们的爪子就不敢乱伸了。” “嗯,此事可行。回到抚院泽华尽快拟出一份章程出来,这当中藏着不少文章啊。”张之洞一边给泽华交代任务,一边皱眉苦思。泽华说的有道理,连百姓的数量的搞不清楚,这税是怎么摊派的,还不是税吏们一句话的事吗?怪不得每当收税之时,总会民怨沸腾,械斗不断呢。他看向阎敬铭,心中寻思着趁着阎老在侧,搞好关系,待得他受封大司农,多给山西减免些摊派,他就烧高香了。 第061章 榆次恳谈(下)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老牛拜求收藏!!! * “丹老,还有一事,之洞想向您请教。”张之洞诚恳的说道。 阎敬铭淡淡地笑了两声,说:“张抚台但说无妨,不要说什么请教之类的话,若是老朽能为张抚台帮上点小忙,也算是给三晋父老做些事情吧。” 张之洞说:“前段时间,有太后谕批,我狠下心罢黜了五十余名贪官污吏,虽说震慑了宵小,晋省吏治为之一清,没想到如今却有了不好的苗头。很多下级官吏相继抱团,有抵触新任各员的趋势。我为人向来不存畏惮之心,也从不会向邪恶低头。牵出多少事就办多少事,牵连多少人就查多少人。只是晋省百废待兴,若不尽早解决这个问题,可能要耽误农工商兴作之事。不知丹老可有良策教我。” 阎敬铭微微皱眉,以手抚须慢慢说道:“张抚台,你这种气概,老朽是佩服的。但老朽不得不跟你名言,你这种气概用之于京师做言官可以,用之于山西做巡抚则不行。” “为何?”张之洞望着阎敬铭,恳切地说,“请丹老教我。” “张抚台,你初掌一省,尚不了解地方官员的情况。若是拿圣人的教诲、朝廷的律令来严格区分下属官员,能达到要求的又有几人。古人云水至清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故用人治事不可一概而论,要视其大节而遗其小过。切不可撒绝户网大小通吃,如如此,谁来为你办事?若各地官员串联一气抱团对付你新近任免的官员,再合起来对付你,朝中再有与你有嫌隙的人故意泼些污水,你在山西还能呆得下去吗?以后再做类似的事情,记得只处理首恶,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至于其他犯些小过的,说服教育一番,罚些银子也就是了。” 阎敬铭看张之洞一边听一边直点头,心中宽慰,继续道:“至于当前出现的不好的苗头,可以让新任官员给下属们吃些定心丸,给些小利小惠,笼络住人心,你这个做巡抚的也下个谕令,言及首恶已除,让大家引以为戒,只要在今后的任职过程中能恪尽职守,尊章办事,你大可以对他们既往不咎。如此,大家相安无事,岂不快哉。另外,我听泽华说,你要施行养廉银制度,趁这个机会可以搞起来嘛,也算给他们一个甜枣吃吃。不知老朽所说,张抚台可满意?” 阎敬铭这番话,说得张之洞听得眉开眼笑,连忙说:“丹老一番话惊醒梦中人,金玉良言啊,之洞受教。” 阎敬铭笑着摆了摆手,说:“方才泽华提起的户籍登记和田亩房产等重新清查之事你要当大事来办,我有预感,若做好这件事,山西必能大治,你这个巡抚的政绩将会超越以往所有人,本朝当属第一。在这方面,漪村倒是有些想法不错,你不妨借鉴一二。” “是吗?”张之洞大喜,连忙转头对杨深秀说:“还请杨孝廉不吝赐教啊!” 杨深秀连忙起身,直说不敢,而后在张之洞要求下,安坐在椅子上,说:“光绪四年,我帮县衙门誊抄全县地亩钱谷账目时,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张之洞双目炯炯地望着杨深秀。 “我所在的闻喜县的田地亩数与实际情况不符。”杨深秀皱着眉头慢慢说,“县衙里记载我们青石堡的田亩数为六万八千亩,而实际数目则应该是七万四千亩。这是家父做保长时亲自督人丈量出来的。其他村镇也大多存在这个问题。”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张之洞放下手中的茶杯,皱起眉头问。 “经过我与几个同年细查,发现我们闻喜县的田亩竟是道光二十二年时丈量的,距今已整整四十年。这四十年间新开了不少荒地,这些新开的荒地都没有算上。”杨深秀略停片刻说,“这是其一。其二,许多大户人家为了少交田亩税,买通丈量人员,隐匿了田亩。这原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事,本不为怪。闻喜一县如此,其他县也差不多,全省加起来,这笔数字就不小,大为影响藩库的收入。” “嗯。”张之洞轻轻地点头,“有你这么说,更坚定了我彻查田亩,重新登记人口等事的决心。此事就交给漪村合泽华来督办若何?还请漪村留下来帮我,你本是晋省子弟,能为家乡办些实事,我想你会同意的,对吗?” “漪村久慕大人官声,早有心入您之幕听凭驱驰,今rì得偿所愿,漪村高兴还来不及呢!”室内四人皆大笑,众人之间的谈话氛围也畅快了许多。 “若香师让漪村大哥和我一同彻查此事,就能摸清攒们山西的家底子。”姜智勇说道:“山西贫困,税收主要靠的是田亩税,把多出田亩的税收上来,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好!”张之洞和阎敬铭一同叫好,张之洞说,“漪村,泽华,你二人若能办成此事,我一定为你们请旨,让朝廷给你们嘉奖。” 阎敬铭在一旁抚须笑道:“正该如此!” “谢谢大人的嘉奖。”杨深秀起身拜谢。他在家呆的久了,一直没有事做,虽说很想通过大考走正途进入官场,但是如今有张之洞这个当红大员提携,可比自己费力钻营强得多了。 “人口清查没什么取巧的地方,只有劳烦下边的吏员们辛苦些,在监管方面加强力度,保证jīng准无误。这丈量土地方面可有什么良策吗?”张之洞文人出身,在这方面经验欠缺的紧。 “有!”杨深秀当先说到:“漪村每观鱼鳞时,总觉得鱼能保护自己,就是靠着身上的鳞片层层叠叠,一个挨着一个,不留缝隙。若是我们以村庄为单位,从各县抽调专门的人员对各村的田亩进行丈量,让丈量人员避开熟人和亲戚关系,秉公处理,这样每个县就都有一个准确的田亩账册。将各县的账册汇集到省,大人就可以掌控全省的田亩数目了。” “好办法,漪村真乃奇才。这账册就起名叫鱼鳞册吧,发明者就是你杨深秀。”张之洞说着,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漪村荣幸之至!”杨深秀也大笑起来。 接下来张之洞等人又对清查人口和丈量田亩的事情做了深谈,到了午饭时间,四人心情大好,胃口大开,还一起喝了些酒。张之洞想接着叙谈,阎敬铭赶紧辞谢,他可是六十八岁的人了,比不了张之洞他们。一上午恳谈,把他累得不行,得休息一下了。张之洞虽有些失望,但是一上午有这么多收获,他已经很满意了,遂亲自扶阎丹老去安睡,然后自己也去休息一番,他打算晚上的时候再跟三人谈谈,好不容易将阎丹老请过来,时间宝贵,他可不能浪费了。 姜智勇吃罢午饭就去找吴秋衣了,有些事情他要好好安排一番,时间紧迫,列强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不能袖手旁观。自己的势力得抓紧建立起来了。 第062章 筹建基地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吃罢午餐后,张之洞等人都去午睡。姜智勇喊来吴秋衣,让驿站仆役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密室,屏退左右以后,姜智勇两人进了密室,关紧房门。 “先生,您有啥重要的事情让俺去做吗?没说的,只要是收拾狗鞑子的事,俺吴秋衣豁出命去也给您干。”吴秋衣拍这胸脯说到。这个响马出身的25岁神枪手自那次被姜智勇安排去杀葆庚后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姜智勇干了。 早前从监牢被弄到姜智勇家,吴秋衣还担心姜智勇小孩心xìng,存心报复,想把五兄弟虐待致死,决心趁夜带着几个兄弟杀出太原。可下骡车的时候他就嗅到周遭肃杀的味道,而后看到李发chūn站在一旁更让他投鼠忌器。他没敢妄动,而是虚与委蛇,等待时机。没想到姜智勇竟存了收服自己五人的心思。而且对他们几个人的底细了若指掌。姜智勇反清的想法倒是顺了吴秋衣的心思,只是让他认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做主子,他有些不甘心。 转过天来,姜智勇安排五人去了太谷县贾家堡,竟拜在了山西人奉为武学泰斗,仁义教主的车永宏老爷子门下作了记名弟子。 从死囚牢里的重犯到洗白了身子的名家弟子,吴秋衣等五人还能说什么?看人家的手腕,气量,哪点像小孩子?吴秋衣没敢把姜智勇跟他说反清的事对任何人讲。他发现这少年确实不简单,自己若将他的话当儿戏,那自己肯定是疯了。 车永宏做寿的时候,姜智勇跟五人相处了一天。让吴秋衣震撼的是,姜智勇送了他两把左轮枪。还提出跟他比枪术。两人比试了五轮,从五十米打固定靶,到蒙眼睛打扔起来的铜钱,吴秋衣输了个心服口服。另外四个兄弟也煞下心来在车架习武,学成了一套枪阵。按姜智勇的说法,这枪阵以后会有大用,让几个人下苦功夫学。 等回到太原,姜智勇安排他们去刺杀葆庚的时候,吴秋衣知道,这少年反清的话不是说着玩的。这小子够血xìng,有魄力,更让他佩服的是人家的脑袋。当姜智勇给四个兄弟每人一把铁质弩弓,将一套天衣无缝的刺杀计划说给他听的时候,吴秋衣彻底服了。从埋伏圈选择,阻击阵地预设,结合对手的反应给出的几套应对方案,杀人砍头不留活口的心狠手辣,抹掉痕迹,挑选退走路线的心细如发等等。吴秋衣知道,自己面前的少年是个yīn谋家。 等行动顺利完成以后,吴秋衣等五兄弟都对姜智勇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姜智勇预判之准确,导演的行动之顺利,让他们跟做梦一般。五兄弟私下商量,都认可了少年,下定决心跟他干。他们提着个脑袋当响马为的什么,还不是朝廷无道,官逼民反,做顺民活不下去吗?如今少年给了他们发家的路子,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忠心拥护呢!论财力,刚得了三十几万两银票,少年家里还有酿酒作坊,计划中还会把山西票号都纳入掌握,据说过阵子少年老爸还要出国捞钱去。凭这位爷的jīng细劲儿,五兄弟眼前一片光明。 “怎么?上次宰那几十个鞑子还没过瘾?”见吴秋衣一脸讪笑,姜智勇让他坐到自己身边,让他附耳过来,才压低声音道:“我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事,你已经清楚了。而我对你的考验也基本完成。自今rì起,咱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往后就再不要分什么彼此,大家都是兄弟。我所说的梅花家族不是开玩笑,我要通过这个家族逐步培养势力,最终凌驾于国家权力之上,进而推翻满清政权,自己当家作主。你是从南洋会俩的,欧洲国家的军事实力你应该清楚。咱们没时间了。再不从根子上改变这个国家的状况,我们都将面临亡国灭种的危险。你是愿意跟着我拼掉xìng命做个有种的男人,还是被欧洲人骑在头上拉屎?你自己选!” 吴秋衣脸红脖子粗的站起来,狠声道:“先生既然有这番雄心,俺拼了这颗脑袋不要,自今rì起就跟着您干了。请主子受我一拜。”说着,吴秋衣纳头便拜。 姜智勇没有阻拦,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吴秋衣,说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拜我,我接受你的效忠,起来说话吧。” “是,家主!”吴秋衣恭恭敬敬地起身站立,在姜智勇的要求下才坐回原位。 “现在你还觉得我年少孟浪,好为大言吗?”姜智勇看着吴秋衣略显窘迫的脸,笑着说:“你慢慢就会知道,我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的。” 姜智勇自怀里取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吴秋衣,说道:“这本册子是关于秘密势力建设计划及军事训练的概要说明,你要妥善保管。我想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我先拨给你五万两白银,你的任务就是在一年之内给我在江淮之地选一处隐秘之所,秘密建成基地,帮我训练五百名十五岁的少年英才出来。他们所要达到的标准就是都能识文断字,都有一手漂亮的枪法和一定的技击水平。我会陆续给你安排讲师和武师过去,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那边的。” “是,家主。翰章一定不辱使命,保证给您培养出五百个榜小伙子出来。”吴秋衣挺身站立,冲着姜智勇压低声音说道。 姜智勇摆手让他回到座位,继续说道:“你本人只负责基地的建设,基地组建完毕,正常运转之后,我会安排你出国。任务就是把自己,连同基地培养出来分批到国外的小伙子们送进德国、英国、美国的各类学校。国外的军事及科技实力比咱们好的多,我又没那么多jīng力去教你们,只好麻烦洋鬼子们代培了。” “家主深谋远虑,翰章佩服,俺以前也差点被俺爹送去学习,可惜,当初俺离不开俺爹。不过俺现在不后悔,能遇到家主,是俺的福分。”吴秋衣目光坚定地看着姜智勇,一字一顿的说道。 姜智勇站起身,在房间内走了几步,慢慢的说:“江淮之地多豪雄,在选人方面你要慎重,我在册子里都有交代。等回了太原,我会帮你准备些东西,呆上一两个月,等我上路去参加乡试的时候,你就动身吧。让罗胖子跟着你去吧。就你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你要记得,你们的安全是我最在意的,钱财事小,人命最大。到了地头,把那些贪官污吏们答对一下,省的添乱。我这边会源源不断地给你支银子过去,好好干。” “是,家主,翰章办好这趟差事,您自己也要保重啊。”姜智勇如此关怀自己,让吴秋衣十分感动。他以前跑路时也给达官贵人当过奴才,那些人把他当牲口用,动辄打骂。而反观姜智勇,他竟然将自己当兄弟一样对待,处处替自己着想,人都说士为知己者死,自己终于找到了个好家主,好兄弟。 姜智勇回到自己的座位,闭目寻思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的那四个兄弟们,你要帮我控制好,先不要把我的最终意图跟他们说,就让他们以为我是个善于钻营,一心想升官发财的家伙好了。这样对他们有好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翰章明白,俺与他们的交往时rì也不是很长,在太原的时候,我会按您的意思办事,请家主放心。”吴秋衣没想到姜智勇对自己如此信任,更加感激涕零。 “好了,你去看看杨深秀在忙什么,若是他有暇,你就帮我将他请到这里来,我想跟他谈谈。”姜智勇冲吴秋衣摆摆手,让他出去,然后抱着膀,寻思着今后的安排。现在他手里有了些银子,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办了。这当中就有泰裕票号的整合问题,老爸出国圈钱的问题,还有,得赶紧跟紫萱定亲了…… 第063章 夜话胡公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吴秋衣出门之后不久,就将杨深秀请了过来。实际上杨深秀也正想找姜智勇深谈一番的,两人即将走到一起,共同辅佐张之洞,自然要多亲近亲近。 两人落座之后,吴秋衣为两人满了茶便退出房门外,静立守护。姜智勇也不把杨深秀当外人,之前的二十余rì跋涉,两人之间多有交流,关系今非昔比,已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姜智勇爱杨深秀为人正直,办事jīng细,待人坦诚,不存私心。遂想着在将来能为己所用。 姜智勇先是将朝廷如今面临的内忧外患与杨深秀恳谈了一番,而后透露出张之洞必会因着治理山西有功而平步青云。若杨深秀耽于一时之喜,仅存了于山西造福一方,姜智勇劝他尽快打消这个念头。以杨深秀耿直而又不喜钻营的xìng子,新任巡抚未必会喜欢,若是像之前太原知府李同新一般做上二十年知府,还不如跟着张之洞来得爽快。 杨深秀凝思半晌,点头赞同。姜智勇趁热打铁,两人遂建立了攻守同盟,以辅助张之洞上位为己任,在张之洞的荫蔽下求得升迁,为各地百姓多办些实事。姜智勇心说:“只要杨深秀留在身边,就不怕拉不进自己的阵营。张之洞毕竟快五十的人了,若是自己发展的好,杨深秀不为己所用都难。” 晚饭后,张之洞、姜智勇、杨深秀再次走进阎敬铭的房间,四人人剪灯夜话。 张之洞诚挚地说:“上午与丹老一席话,所获良多。之洞为官经验不足,还得丹老多多指教才是。” 阎敬铭笑道:“香要烧给真佛受,话要说得真人听。不是真人,说得再多也无用。” 阎敬铭扫了一眼房中三人,喟叹一声,严肃地说:“老朽这几十年来历尽沧桑,饱经世变,所更之事可谓多矣,所阅之人可谓众矣,与抚台倾谈半rì,听谈吐,察志量,似觉抚台之气魄风采颇肖乃师胡文忠公,而富贵寿考却又要胜之。惟望多加珍爱,好自为之。而泽华之才具人品更令老朽感叹文忠公后继有人啊。” 阎敬铭的这几句话,说得张之洞热血奔涌起来。自通籍以来,张之洞便立下志向,这一生一定要以恩师胡林翼为榜样,像他那样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出来。然而,近二十年的久抑不伸,常使他心怀郁郁,有时甚至心灰意冷。出任山西巡抚之后,他自觉为大志的实现迈出了重大一步,但离恩师的事业名望毕竟相差太远。现在,这个恩师的挚友竟然说自己一生的事业,可以与恩师比美,甚至富贵寿考还要超过,这如何不让他兴奋!而阎老对姜智勇的称赞更让他喜出望外。做老师的都希望自己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自然也不例外。能给徒弟扶上马再送上一程乃是他早已立下的一个宏愿,只望他能够为朝廷,为百姓多做实事,也不枉他一番悉心栽培了。 张之洞忙说:“丹老此话,对我等是一个极大的激励。我与泽华一向崇仰胡文忠公,私下里都把他作为今生的榜样。丹老与恩师共事多年,相知甚深,我与泽华极愿能多听丹老说点恩师往事,以启愚昧。不知丹老可否赐告。” 阎敬铭微微笑道:“老朽今夜约你等来,正是要说点文忠公的往事。咸丰十一年十月文忠公去世,到今天已是二十一年了。文忠嗣子尚年轻,将来能否传其事业还不可知。这些年来,每念及此事,老朽常以文忠后嗣不旺而遗憾。文忠入室弟子而又大有出息者,眼下实只抚台你一人,而泽华所展露出来的气相也让老朽欣慰不已。为酬答文忠当年知遇之恩,让他后继有人,也为了酬答太后、皇上的圣眷隆厚,造就大清国未来的柱石,老朽我义不容辞要将文忠一生学问事业的真谛传授给你们。” 说着,阎敬铭拿起随身不离的老葵扇,轻轻地摇动起来。几案上的烛光随着葵扇的晃动而跳跃着,时明时暗。 阎敬铭一边扇着老葵扇一边如讲故事般跟三人细说起往rì与胡林翼相处的往事,三人听来不胜唏嘘。按阎敬铭所说,胡林翼最可宝贵之处,首在拯世济民。他最大的志向就是为国为民办实事。其成功之道就在于以湖北为地盘,与朝廷分权。一分财权,湖北一切进款和开支,均由阎敬铭掌管的粮台总局料理。所有事务只听胡林翼一人的,户部难以插手。二分军权。胡林翼手下人马不下七万人。这支人马均由他一人筹饷供应,不用朝廷一分钱,因而朝廷也不能调遣,就连湖广总督官文也不过问。三分吏权,湖北两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成了巡抚的属官,道府州县的升黜,全由胡林翼一人说了算。而总括四个字就是“包揽把持”。更提出胡林翼敢为天下先,没有“凭湖北一省之地,建国中之国”的胆量,就没有他当年度的事业成功。曾国藩没有胡林翼打下的基础,也不会有之后的成就。 阎敬铭越说越上劲,暗指朝中无人,胡乱指挥,把下边弄得一团遭。隐晦地告诫张之洞想做好一省督抚,没有包揽把持的魄力,什么都做不好。 张之洞趁机跟阎敬铭这位户部尚书要好处,让他上位之后能够对山西网开一面,多多提携。阎敬铭含笑点头, 之后阎敬铭说出了一个惊天秘闻,让张之洞等人无不愕然。原来胡林翼竟是被洋人气死的。挂着英国米字旗的油轮戏耍中国水师的一幕让胡林翼吐血晕厥,醒来时他对身旁的水师统领彭玉麟说:“洋鬼子欺人太甚,我大清今后真正的敌人,不是长毛而是洋人。长毛成不了气候,要不了几年便可削平。洋人有坚船利炮,我们现在还不是敌手。洋人可恶,但洋人的船炮可爱。不学洋人造船炮的技艺,大清难以强大。胡林翼说完这句话后又昏迷过去了,没过几天便溘然长逝。 胡林翼的话让张之洞久久无言。离开阎敬铭的房间后,姜智勇陪他回了住处,两人秉烛夜谈,张之洞这才下定决心在山西大搞洋务,姜智勇自然高兴万分。以往自己没少劝说张之洞在这方面下决心,可他都犹犹豫豫,难以决断。今天有阎敬铭一番说教,再有胡林翼死亡的真相刺激,张之洞竟然开窍了。山西有煤有铁,资源丰富,虽说不能在短时间内赶超洋人,但是只要多多积累经验,等达到量变到质变时,有姜智勇脑海里的超前知识支撑,打碎列强的美梦并不是空想。 师徒俩畅谈至深夜,将当前需要提前着手做的准备工作都列了出来,两人在睡前发下宏愿,等回了太原就开始筹办洋务,一定要把洋鬼子们赶出中国去。 第064章 香师被参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张之洞到山西三个月就参掉了近六十名七品及以上官吏,其中还包含已故从二品大员葆庚,三品道员及知府等一大堆。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自然交口称赞,幸而保住顶子的官员们一边大呼侥幸,一边也深怕张之洞秋后算账,毕竟很多人都被张之洞抓着了小鞋,他们在王定安流放之前派下去的及个心腹的勾连下秘密会商,准备一起弹劾张之洞,晋省官场一时暗流涌动,风声鹤唳。 姜智勇派准岳丈孔繁岗知晓此时后,赶紧密报姜智勇,让他早做准备,别yīn沟里翻船,跟着张之洞一起倒台。姜智勇闻讯后,一边找老师车永宏安排三师兄吕学隆护送阎敬铭上京,一边安排吴秋衣等五人潜藏行迹,其中吴秋衣和罗念祖提前出发,带上五万两银票奔江淮之地去挖李鸿章的墙角,筹建秘密基地。马雄、薛光和秦飞虎则被他派出联络晋省绿林好汉到直隶与山西交界处多做些大案子给李鸿章制造些麻烦,省的他跑到山西来折腾。 当初谋刺葆庚的时候。吴秋衣的双枪是托李提摩太新买的,原来那两把还好端端地呆在巡抚衙门里。事发前一天又跟张之洞为五人请命,到太谷一代帮助官军探寻一股为害山西多年的响马的踪迹。那股响马跟袁开山是旧识,自然配合,给了五兄弟些情报,省的五兄弟四处乱跑。而他们正好趁着那五六天时间,跑了个来回,将葆庚等人宰杀。打造弩弓的铁匠刘铁印也早被姜智勇收入家族中,帮他研制步枪去了。五人在临撤退时弩箭等零碎也都收拾得极为干净,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任谁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多亏姜智勇计划周密,没有留下马脚,张之洞等人回到太原才十天,孔繁岗知会姜智勇提前做准备的第四天,张之洞接到一份朝廷批转来的奏折,有人弹劾他徇私舞弊,专横擅权,排挤葆庚等能臣,更加气人的是竟隐晦地指责张之洞有谋杀葆庚的嫌疑。而谕旨要他“据实复奏,毋稍徇隐”更是让张之洞怒发冲冠。他本是清流健将,参奏过不少权势显赫的大员,而今,自己成了别人攻击的靶子。个中滋味,让他实难消受。 张之洞找桑治平、姜智勇、杨深秀、杨锐等人商议,听姜智勇等人分别说出了底下官吏秘密勾连据折上奏的事情。急的张之洞汗都下来了,此事若不能处理妥当,他之前的所有政绩都将付诸流水。令他忧惧担心的是:倘若太后听信谗言,自己的申辩就苍白无力了;再说,参奏的罪名也不是全然没有,即应了桑治平、姜智勇的建议,对一些贪污官员的处理,轻重不尽相同。更何况,yù加之罪何患无辞?葆庚在朝中、在晋省的势力,对他来说,仍能构成威胁。虽然葆庚已死,但是毕竟他是清初八大铁帽子王的后裔,打折骨头连着筋,即使慈禧也对葆庚的死深表惋惜,看谕批上的态度,似乎也有对张之洞表示怀疑的意思。 经过反复阅读参奏他的奏折,将指控他的罪名一一细细思理,又将马丕瑶、方大湜,李同新等人请来共同商议,发现最主要一点还是将免予处分的三十多名官吏的事没有说清楚,当初姜智勇力主据实上报的,但是张之洞和桑治平想给这些人留些颜面,毕竟在清查葆庚、王定安等贪污公款、截留赈款时这些官吏只是有滥领紧津贴四万余两的情况。这些官员除了有吸食鸦片的问题外别无劣迹,而又肯于认错还款,所以张之洞和桑治平都想着给这些官员们留些颜面,允许他们退回冒领的款子,自明心迹就得了。奏报时隐瞒了他们的名衔,以致招来“免开衔名,办理瞻循”的罪名。 这一条还好办些,重新搞一份奏折,说明那三十余名官吏并无劣迹,所领之款,咎在上司,并不在应参之列。而后,他又发挥自己论辩的特长,以慷慨激昂的语调,驳斥对他捏控的种种罪名。他将自己到晋省之后所取得的一系列成绩罗列出来,作为有力的证据,与他未来之前的种种境况两相对照,凸显自己抚晋以来山西之地所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有人怀疑张之洞设局谋杀葆庚,张之洞声称问心无愧,不怕来查。恳请太后派员来晋,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自己一个清白。 众人看了张之洞的奏折之后都面露喜sè,深表赞佩,都劝慰张之洞不要担心,复奏呈递上去之后,朝廷当不会再予追究。 这件事给张之洞等人一个大大的教训,“打狗难免遭狗咬,擒虎难防被虎伤!” 得知流窜于下级官员之中搞串联的人是王定安的亲信之后,张之洞下了狠手,将那几个人全数抓捕归案,也跟他们的主子一样发配极边之地充军去了。 为了稳定人心,张之洞连下几道谕令,给官员们吃了定心丸,又将养廉银制度落到实处,给官员们吃了个甜枣,晋省的乱子逐渐消弭下去。 由于有马雄等人撺掇,山西和直隶相接的百里方圆内匪患猖獗,搞的李鸿章焦头烂额,每有清剿,匪徒们都会逃过娘子关,而直隶的军队又被山西提督葛勒尔挡着就是不让进,让李鸿章徒呼奈何。这下子满天下都知道直隶闹匪患,葆庚肯定是畏罪回京疏通关系的途中被土匪宰的,跟人家张之洞就半点关系。 李鸿章无奈求道张之洞,两边做扣,从直隶方面弄出几个死囚宰了,又弄了两把左轮枪,四杆长枪佐证,谎报说凶手已经被击毙,事情也就草草了之了。 而一个月之后,朝廷对复奏的批示也下来了,对弹劾张之洞的官员给予了降级处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065章 规划洋务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1882年5月20rì。 朝廷转来滇桂两省关于法军三月再次进攻越南北部的奏折。姜智勇依前世记忆知道法军的战略意图是先拿下河内,进占红河河口,控制整个越南北部,以便经红河进入中国西南,扩大其海外贸易。 姜智勇把自己的论断说给张之洞,后者大惊。立刻起草奏章,上报朝廷,希望朝廷能严令滇桂两省整顿兵备,或出兵控制越南南部,遏制法军的前进企图,或坚固中越边境,使法军无隙可乘。 借着这个机会,姜智勇将自己发展洋务以整顿军备,巩固边防以抵御入侵,发展海军以震慑列强的想法跟张之洞做了沟通。张之洞现在官及二品巡抚,其眼界还无法与李鸿章这个高了十几年洋务的中堂大人相提并论。如今两人身在山西,唯一能做的就是有计划,按步骤地实施工业化布局,从最基础的项目做起,将工业化近程的诸多链条一个个建立起来。等张之洞完全吃透了这些,到他当上了两广总督之后,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被洋鬼子和假洋鬼子们欺骗了。 张之洞从善如流,立即把姜智勇从人口普查及土地勘察等工作中解脱出来,专职研究洋务兴作事宜。有了张之洞的谕令,姜智勇迅速采取行动,他早已做好了充分准备,就等着张之洞给他放权了。 首先,姜智勇起草了一份《山西洋务债券发行计划书》并递交给张之洞过目,张之洞琢磨了两天,跟新任布政使李同新,新任按察使方大湜,新任太原知府马丕瑶一同商议了一天才下了决心,具折上奏,鸣炮拜发。 随即他让姜智勇尽快着手准备,将计划书中的相关内容逐步落到实处,即使朝廷不让做,他也要抗旨干下去。阎敬铭对他的引导,胡林翼对他的影响,洋人对他的刺激起到了决定xìng作用。 姜智勇23rì晚赶到孔家,孔繁岗现在已经很少离开太原了。在姜福全参与下,泰裕票号的内部整顿已经告一段落,目前各地的信息如雪片一样飞回太原,大都是利好消息,各地的存银大幅度增加,信誉度也提升很快。虽然贷款数量相对减少了,但是由于质押足额,已经不担心出现亏空问题。而姜智勇提供的比较全面的内部管理机制,也让泰裕票号焕发出蓬勃的生机,每一个泰裕人都被激发出无穷的干劲,为了多赚佣金,他们都在拼命的拉存银,即使散户也全力争取,在对待客户的态度上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由于泰裕票号在近期的发展逐渐显露出行业霸主的风范,张之洞也默认了将债券发行委托给泰裕一家来做。孔繁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欣喜若狂,这可是提升形象,树立信誉的好机会。宁可不赚钱,这次债券发行他也要保质保量的做好。将债券发行的一些细节和需要注意的问题跟孔繁岗讨论一番之后,姜智勇辞别准岳丈,去绣楼见了孔紫萱,两人卿卿我我一番。姜智勇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家,让老爸开始筹备出国事宜。实际上姜福全诈死的事情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24号,姜智勇再上报一叠计划书,其中涵盖了民用轻工业布局,陆路铺设,无线电报研发,钢铁厂建设,煤矿建设,新式步枪研制与生产,公路、铁路发展计划等一系列内容。 张之洞细看之下,越看越惊奇。原来每份计划书都有详尽而有说服力的说明,包括投资成本,设备采购,厂址选择,技术引进,技术保密,所需人手,建设周期,投产后效益预测等等。总投资近千万两白银。当然,姜智勇计划中的所涉及的内容仅为第一期工程,若是全面上马,上亿两也不够填的。 张之洞再次集思广益,将太原各衙门正堂,桑治平、杨深秀,杨锐都找来,众人研究了一个星期,终于敲定,分步骤实施。先期投资所需要的30万两白银从藩库出。如今藩库已经逐渐充盈起来了。葆庚、王定安、徐时霖的的家产被充公,其他贪官污吏们正在源源不断地将冒领的津贴、罚金补回,预计一年时间里,藩库里蓄积的银子将达到三百万两。而之前为了铲除罂粟、复种庄稼募捐来的银子花出去三十万两,还剩下近十万两。有这四十万两银子打底,有些事情已经可以开始筹办了。比如潞城县钢铁厂的圈地建设,煤铁矿山的购买等都可以进行了。 当然如此众多的项目不向朝廷请旨就办的话是不行的,于是,张之洞再次拟折拜发。 事后得知张之洞的突然转变让慈禧非常震惊。不过在奏折中张之洞再次利用他的辩才,将恩师胡林翼被英国人气死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一通忽悠,慈禧的心思也有些活泛了。这时候正赶上阎敬铭入京觐见,在慈禧面前狠狠地夸了张之洞一通,还把姜智勇捎带着也给飘扬了一番。慈禧深知阎敬铭的秉xìng,这个犟老头耿直了一辈子,绝不会无中生有地夸赞张之洞的,眼见着自己选的山西巡抚这么有本事,自己还被阎敬铭赞为慧眼识英才,慈禧也高兴得不得了。 一个星期后,朝廷谕旨八百里加急到了山西,不但允许了两份发展洋务的折子,还责令山西将朝廷各部摊派到山西的各种捐摊情况如实上报,要户部酌情给予减免。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张之洞都差点被砸晕了。这回他才深切体会到“朝中有人好做官”实在是至理名言。第二天阎敬铭的密信也依靠泰裕信鸽发到了太原,信中让张之洞以最快的速度将三十余万两捐摊的项目情况上报给他,名目要详细,困难要说足,他会跟太后请旨,酌情减免的。张之洞吃了颗定心丸,迅速着桑治平和杨锐连夜起草奏折,第二天就拜发了出去。 由于姜智勇要在七月初出发去顺天府参加乡试,十月份能赶回来就不错了。所以他又用一周时间将各项洋务发展计划形成详尽的实施方案,交给张之洞。并说服张之洞请李提摩太从英国有偿聘请大批工程技术人才前来山西参与建设。当然大部分机器设备就只能从英国购买了。不过,当姜智勇拿出无线电报和新式步枪:毛瑟1898,即G98的设计图纸时,李提摩太立即表示会与英国zhèng fǔ高层协商,给山西足够好的政策,以便获得该两项技术的使用权。专利权李提摩太连踢都没敢提,姜智勇太jīng明了,他没那胆量触姜智勇的霉头。 张之洞目睹了姜智勇与李提摩太一番中英文的快速交涉,眼见着徒弟纵横捭阖之间从英国人手里得到大量好处,心中对姜智勇的喜爱更甚。姜智勇救了他两次命,多次提醒他规避了政治风险,多次拿出了有理有据的发展计划,在很多事情上的见解都非常独特而有见地,对他又忠心耿耿,这样的人才他不重用,还要去重用谁呢。他立刻下令任命姜智勇为山西洋务总督办,任命杨深秀为总办,姜智勇不在时,杨深秀可以通过孔家的信鸽与其传递消息,让姜智勇得以遥控各项目的建设进度及解决实际遇到的问题。 第066章 布局山西(一)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阎敬铭来信中表露出慈禧对张之洞的赏识让姜智勇沉在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葆庚之死所产生的连锁反应是他最担心的。若是因此而给给张之洞带来无妄之灾,影响到他的升迁之路就不美了。葆庚毕竟是黄带子出身,爱新觉罗家的近枝,即使做了截留赈款、人神共愤的事,慈禧也不会真杀了他,历史上就是将他发配到了xīn jiāng。 慈禧对葆庚的态度就像家主对奴才一般,自己的奴才做了错事,她这个当家主的打几下板子,也就是了,别人动他可不行。好在葆庚的死有李鸿章和张之洞串通交代在了直隶响马身上。否则,张之洞就难有出头之rì了。而葆庚若是不死,慈禧总有再他的一天。等葆庚有了实力,他动不了张之洞,还动不了姜智勇吗?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六月的太原,天干物燥,大风吹起的烟尘遮天蔽rì。好不容易赶上场降雨,下不了多久就又开始刮风。在这种天气下做事常搞的人心烦意乱的。 午休的时候姜智勇耐着xìng子跟老师张之洞下了盘围棋,姜智勇的棋力高出张之洞甚多,没用多久就轻松获胜。张之洞掷子认输之后,大笑着去签押房里间的小卧房午睡。姜智勇送师傅出门后即坐下来,琢磨着心事。外面风越刮越大,竟然将一扇关的不是很严实的窗户吹开,风沙席卷而入。姜智勇赶紧跑过去关窗,却看见藩司李同新朝这边走了过来。 姜智勇赶紧关窗,然后迎出门外,将李同新请进了偏厅。李同新进门后,摘下官帽,朝身上磕了磕土,嘴里咒骂着鬼天气。 两人非常熟悉了,李同新也从没把姜智勇当小孩子看。他时常慨叹,自家三小子跟姜智勇一边大,整天不是跟丫环们嬉闹就是四处给他惹祸,哪有姜智勇的沉稳劲和为人处世能力。两人落座后也不客气,将上茶的仆役摒退之后,李同新压低声音对姜智勇说:“泽华,李提摩太上午去我那了,说是有一支由十名英国专家组成的考察组正从上海赶来,向你请教无线发报的事情,还有,他们对你的新式步枪也很感兴趣,说是要研究一下,若是比他们国内的先进,他们会考虑给你足够多的好处以得到这款步枪在欧洲的生产和销售特权。至于你跟他提出的条件,按照李提摩太的意思,或许英国方面会给你带来惊喜也说不定。” “李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对李提摩太这个英国佬,你始终要留一手,不要把他们当成他们所标榜的什么狗屁天使,实际上他们就是一帮吸血鬼罢了。无论他们做过什么,他们来中国只有一个目的,无非就是给英国的一些政治势力或者财团提供眼线来的。你真以为他会成为你真诚的朋友吗?当你倒台时,他连理都不会理你的。在他们眼睛里,至高无上的不是什么天父,而是利益!”姜智勇担心自己过些rì子去考试,山西这边会出什么乱子,尤其在与洋人打交道方面,整个山西也就桑治平还算老辣,张之洞暂时是持怀疑态度的,不会深信,而李同新则不同,他是从李提摩太身上得到好处的,若是不点醒他,说不定会卖出去多少利益呢! “泽华说的是,我差点被鬼迷了心窍。今天就好悬没答应他让商队夹带现银出山西给怡合公司做运费呢。”李同新一副很后怕的样子,看来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竟然忘了李提摩太的英国人身份了。 姜智勇早前跟张之洞提到过金银尽量不外流出山西,反而要尽可能从外埠将金银弄到山西来。中国太缺银子了,这导致银甲居高不下,出口艰难而大宗的外国货则源源不断的倾销过来,掠走更多的银子,使中国经济越发艰难。 回想起从葆庚身上搞来的那些银票变现成银子,姜智勇就一阵庆幸。当初葆庚为什么就鬼迷心窍非要到泰裕做汇兑呢?这不明摆着告诉姜智勇他葆庚要携款进京吗?得知葆庚被刺杀之后,孔繁岗在床上躺了两天没下了地,他是被姜智勇吓到了。自己的准姑爷真不愧是秀才煞星啊,连葆庚都敢杀。可是看他气定神闲的拿葆庚的银票到他这来领银子时的样子,孔繁岗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子有钢。 姜智勇不怕孔繁岗告他,更不怕孔繁岗反悔跟自己合伙。现在孔繁岗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跟着姜智勇走,姜智勇爬得越高,孔家得到的好处就越多,姜智勇若是摔倒了,他们孔家也好不了。所以,孔繁岗即使知道姜智勇是个枭雄,也只能认命,接受这个现实,跟着姜智勇干下去。 见李同新直摸秃脑门上的冷汗,姜智勇一笑,说道:“您也不用那么担心,现在洋鬼子还没那么强势,在地上上他们还是要求得着你们这些大员的。你就把他们当生意人就好,大家都合得上就做一票,合不上也不用脸红脖子粗的又打又骂,咱们现在还太弱,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呢!” 李同新早听姜智勇提起过大清早已经被列强包围,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刀叉,就等着大清朝自己把自己炖熟呢!看着姜智勇英挺刚毅的面孔,李同新有种错觉,他发现自己竟然相信面前的年轻人似乎有能力做到他想做的任何事。哪怕是…… 李同新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迅速将目光从姜智勇的脸上挪开。李同新粗粗地喘了几口气,才把心绪平静下来。他换了个话题,说:“你派给我的那三个响马,啊,不,手下。他们很不错,这些rì子以来,他们拿着你给的锦囊已经收服了四股响马了。有你给的银子,我把一千多老弱妇孺都安置在了沁州沁源县沁河旁的一个好地界了。若是这帮人老诚,用干部了多久就能活的好好的。剩下的三百jīng壮我按你意思也留在了那边,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好,如此多谢李老,此地不宜多谈,晚上我再去你府上叨扰。”姜智勇压低声音说道。 “好的,好的,求之不得啊。一会儿等巡抚大人来了,我跟他说说剿匪的事就走。你让我找的勘察人员基本上就位了。我准备这两天就让他们下去,把咱山西的矿藏好好的勘察一遍。” 两人正说着,张之洞开门走了进来。两人连忙起身迎接。三人落座以后,李同新开始汇报近期剿匪的事情…… 第067章 布局山西(二)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李同新满嘴吐沫星子的介绍着剿匪的成绩,当然姜智勇的功劳他没好意思抹杀。对姜智勇提供的三个手下能说服如此多的响马弃暗投明,张之洞也深表欣慰。不管怎么说,当初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姜智勇确实将五个响马收服了,如今不但帮着姜智勇做事,还给朝廷帮了大忙。 由于每天都有马雄用信鸽传递消息,姜智勇对于李同新所说的剿匪情况是必经清楚的。从剿匪的事情上,他深切地感受到山西百姓的困苦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贪官污吏对百姓们的盘剥简直是罄竹难书。 如今乱世已显,若是自己的官路商途难以为继,姜智勇会考虑逃回山西,以一省之地抗御天下,威临zhōng yāng。凭借山西特殊的地理位置,丰富的矿产资源,穷苦的黎民百姓,只要姜智勇借张之洞之手将山西的工业基础做扎实,并秘密控制在自己手里,暗中藏续兵甲,一旦有事,或可登高一呼,争雄天下也说不定。老百姓太苦了,国家太残破了,不破不立,打烂了重建也比被列强一步步瓜分来的爽快。要知道小rì本来了的话,中国有多少银子够他们抢的!话说rì本侵华时可是从东北偷运了很多金银回本土的啊。 由此他继续引申想开去,自己完全可以在湖北、云南、两广、东北等四个地区逐步建立基业,广布人手,做好强力推翻清zhèng fǔ,武力夺取政权的准备。虽然风险很大,但是既然自己回来一趟,不拿出胆魄来拼死一搏,会叫人掘了祖坟地。 他越想越是激动,竟不自觉地将右手所握的一截扶手咔嚓一声捏碎了。张之洞和李同新愕然望过来,把姜智勇闹了个大红脸。他忙解释道:“香师,李藩台,泽华听得入神,一时忘情,恕罪,恕罪。” 张之洞哈哈大笑,笑言他年轻气盛,等以后有了机会,定让姜智勇引一支jīng兵,绝了山西匪患。 姜智勇忙顺杆往上爬,笑说:“泽华打小就喜读兵书,常梦想着有一天能挥兵十万,保家卫国。香师,您能帮泽华完成这个心愿吗?” 张之洞抚须作答:“凭你的才具,若有太后赏识,为师敢断言,拜将封侯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李同新也凑趣的说:“泽华志向高远,又有抚台大人提携,rì后前程必不可限量。” 姜智勇连忙逊谢,连声说自己年幼孟浪,让老师和李大人见笑了之类的话,可是心里却盘算着:“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你们看一看我的手段。” 李同新做完汇报之后就起身告辞,张之洞忙让姜智勇将其送出抚院。临别时,李同新还让姜智勇记得晚上到他藩司府去做客,姜智勇欣然应允。 回签押房的路上,姜智勇回想半个月来马雄用信鸽发回来的情报,心中感慨万千。 5月27rì,雨。 都司王毓杰率杰字营八百歩卒合围沁州沁县伏牛山,雄曾与酋首田大奎有旧,见面时大惊。大奎本是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的巨汉,如今却瘦弱不堪,衣衫褴褛若乞丐。细问缘由,方知,沁县自己年前遭灾后,一直没缓过来,百姓以种罂粟换钱,而后买米果腹,此地原是晋省粮仓,如今荒废,再无商贾往来,无处行抢。大奎手下人马本多达三四百号,如今只剩下jīng壮着百五十人,俱都瘦弱不堪。经劝说,愿降。雄赠银百两,命其到沁源武家安排之所在暂住。 观沁县风土,百姓困苦,了无生计,仍有不少乡民私下栽种罂粟之事。曾闻酒家小二言及此地乡民衣食无着,易子而食者不在少数,可悲可叹。沁县自古即为百战之地,山西粮秣之源。雄常想,以家主盖世之姿,雄才伟略,何不于此地行仁义,种善根,拯黎民于水火,施恩于危殆,则人心所向,诸事可期也…… 姜智勇忆及此处,心下喟然:“沁县西靠太岳山余脉伏牛山,东南依太行山余脉檀山、老爷山,两山相夹,由北向南呈条带状,四周隆起,中间平缓,是屯兵据险的好地方,自古有“冀州门户,潞泽咽喉”之称。沁县又系山西粮仓,故历代为屯兵重地,兵家必争之城。抗战时期,这里还是八路军总部所在地呢,如今将如此凄惨。自己何不以沁源产军火,沁县藏兵,在这两处处布下一着暗棋呢!” 到得签押房门外,姜智勇站下身形,继续想到:“沁县河网密布,水土丰润,历来就是山西的粮仓,若是能全力将这里的农事经营好,多产些黄小米,严加储备。到得战时,何愁粮秣不足啊!看来布局山西,需要先期控制下来的两块地方当属沁源和沁县。两处地方皆民生凋敝,若自己能以工矿产业富裕沁源,以农业发展富足沁县,则两县百姓都会感激自己。给自己卖命也就理所当然了。” 进了签押房,姜智勇见张之洞正与马丕瑶商谈太原发展之事,没有打搅,坐到一旁,一边佯装听政,一边继续思量自己的事情。 姜智勇倒没想到马雄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自己并没有跟他提过反清的意向,而吴秋衣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不会在答应了自己之后还将自己的秘密告诉给别人。看来这个粗壮汉子已经猜测到自己的意图了吧。也好,找时间跟他谈谈,把他正是纳入到核心计划当中去。 第068章 布局山西(三)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签押房内,张之洞和马丕瑶正谈论着发展太原经济的方略。他们提到了晋祠大米,清徐葡萄,太原玉雕和太原仿古铁器等地方特sè产品的官办运输与销售问题。两人的想法是从藩库出资收购上述特sè产品然后发到南方,或批发或设站零售,赚取差价。 张之洞见姜智勇进了签押房后不声不响,紧锁眉头,一副沉思的样子,有些纳闷,问道:“泽华,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姜智勇一愣,然后恭敬地道:“老师,马知府,泽华倒没遇到烦心事,只是感觉您二位这样计划倒有些南辕北辙的意味了。” “哦?,泽华有何高见,速速道来!”张之洞一向高看他这个徒弟,姜智勇没有议论,必切中要害,发人深省。如今晋省各地百废待兴,正需要这个jīng通三教九流、谙熟西洋科技的徒弟多多进言呢。 “泽华以为煤铁之所以可以官办,且效益良好,那是因为这两种产品销路固定,销量巨大所致,正所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而二位大人所说的其他特产品则没有这种优势。若耗资采购,千辛万苦地运到异地,销售不动怎么办。要知道这大米和葡萄受气候影响很大的,运输途中及仓储过程中腐烂、变质怎么办,风险太大了。玉雕和仿古铁器属于艺术加工品,批量生产和销售不但限制了手工艺人的创造xìng,还降低了产品的收藏价值和实际售价,最重要的是,这种产品很难批量销售,藩库资金大量积压,对洋务发展不利。” 见张之洞和马丕瑶点头,姜智勇继续说道:“实际上,我们把晋省的道路修好了,撺掇李鸿章李中堂将直隶到山西的铁路建设起来,晋商们自然会削尖了脑袋把咱山西的货物发运出去的,商人们赚了钱交的税自然就多,藩库里的银子也就跟着多了。官府不应该与民争利,只要将工业基础打牢,将商业环境搞好,将税收组织完备,藩库充盈自然不成问题。” 马丕瑶抚掌笑道:“大人,咱们白商量了半晌,泽华几句话就把这事说透了,要说我对泽华的才具真是佩服得紧,大人得徒如此,真羡煞人也。” 张之洞也笑道:“你们别都可着劲夸他,小小年纪的,尾巴该翘上天了。看来咱们还是抓基础建设吧。泽华说过,要致富,先修路,这山西的路啊,是真难走啊。任你有什么好东西,弄不出去还是白搭。” 姜智勇跟二人又谈了谈修路的事情,马丕瑶府衙里还有事情先行告辞,姜智勇再次充当知客,把马丕瑶送出抚院。 姜智勇站在抚院门外,正要转身回签押房,冷不丁看到从大街晃晃荡荡走过来一老一少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挣扎求活的惨像,让姜智勇的心中再次涌起对这时代的同胞们无限的怜悯与同情。想起前世,在繁华地段上总有些人跟上班族一样,定时定点占位行乞。他们把自己弄的惨兮兮的装可怜,骗取人们的同情。姜智勇痛恨这些不劳而获的渣滓,他从来都不会给哪怕一分钱给他们。可是今天,他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姜智勇迎着两个乞丐行乞的方向走了过去,微微抬手将他们拦了下来。细看之下,姜智勇心中酸楚更甚。那老者怕是有rì子没吃过米粮了,头发花白,上面满是稻草碎末、尘土泥垢。脸上也满是被人踢打的伤痕,淤青和伤疤密布。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裤,油脂麻花,破败不堪。一双脚上穿着露趾的草鞋,那双脚上也满是血污。他那双无神的眼睛里满是惊恐,颤颤巍巍的佝偻着身子就要给姜智勇跪下来。可能是想起身后的孩子,老乞丐连忙半转身扔掉左手中的满是泥污的木棍,把掉了半边粗糙大碗安放在地上,将仅有一米左右高的小女孩搂在怀里,用低哑的声音冲孩子说:“快,快给大老爷跪下。” 小女孩的身上穿着件已经被泥污沾染得难见底sè的棉衣裤,不少地方都露出了棉花。头发散乱,脸上泥污很厚,估计很久没洗过脸了。一双小脚用破棉布包裹着,上面泥污都结了厚厚的一层。被老着抱住后,小女孩惊叫了一声,在老乞丐的按压下跪伏在姜智勇面前。 姜智勇伸出两只手,很想把两人扶住,不让他们给自己下跪,可是没来得及。他悲从中来,眼泪含在眼眶中,视线逐渐模糊。多么凄惨的人啊,他们为什么要背井离乡,沿街乞讨过活啊。他们的亲人呢?没有人能赡养他们了吗? 正当姜智勇悲恸难抑的时候,跪在他面前的两个乞丐身后不远又有一个中年乞丐蹒跚着走来。依然是衣衫褴褛,一样的骨瘦如柴,佝偻着身子。也许是看到前面有乞丐被人拦住了,中年乞丐似害怕被人毒打,赶紧转身,朝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巷逃去。可能是体力太虚弱了,没跑出两步,他就被坑洼不平的泥土路绊倒在地,手里要饭的破碗摔出去老远。中年乞丐惊呼一声,想起身去保护他要饭的家什,结果爬了几爬都没能爬起来。姜智勇跟他一起看着那个黑乎乎的破碗骨碌碌滚到街边碰到大户人家立于门前的下马石,哗啦一声撞破成几块。中年乞丐以手击地,似乎很想嚎啕大哭,却碍于姜智勇这边的情况压抑下来。他竭力地支撑起身体,踉踉跄跄的走过去,想看看自己的碗还能不能再用了。 还没等中年乞丐走到自己的碎碗旁边,他身后走过来几个富家子弟模样的人,其中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叫骂道:“该死的要饭花子,赶紧滚开,没见着爷们赶路吗?真他妈晦气!” 中年乞丐别吓的一下子愣在当地,不知所措,他的双手依然向前伸着,想拾起地上还大略能用的破碗,却不想哪家丁模样的人走过去一脚踏碎,然后将拳头一挥,打在中年乞丐的脸上。鼻血喷溅出来,中年乞丐仰身倒卧在下马石旁边,只剩下喘粗气的份。几个富家子弟连同那个家丁模样的人都大笑起来,看都不看那乞丐一眼,继续朝前走。 姜智勇心中怒火勃然而起,他收回僵在半空想要扶起面前两个乞丐的手,一弹黑sè紧身武士服就要过去收拾那个家丁模样的家伙。 “姜爷,您……”就在姜智勇举步yù行的当口,身后传来何安低低的声音。姜智勇回头一看,见何安穿着便衣立于身后,左手里端着一只搪瓷碗,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稀粥,右手里有两只筷子,每个上面串着三个白面馒头。 姜智勇霎时冷静下来,在这个最最黑暗的封建社会里,等级观念是十分森严的,乞丐自然有乞丐的活法,富人们殴打乞丐那是不犯法的,只要没把人打死,没人会拿他们治罪的。感激地冲何安点点头,姜智勇接过搪瓷碗,朝年老乞丐放在街道上的破碗里倒了一半热粥,又将一筷子馒头递向年老乞丐,说:“老人家,快拿了吃的到街边去用吧,一会儿,我再来找你说话。” 老乞丐神情复杂地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馒头。见姜智勇一脸微笑,才撞着胆子说:“多谢恩公,小老儿祖孙给您叩头了,您是好人啊,老天爷会保佑您高官厚禄,福寿双全的。”说着,他拉着小女孩给姜智勇叩头,姜智勇连忙摆手,却哪里挡得住。 老乞丐磕完头便小心翼翼地端起粥碗,叫上小女孩朝路边走去。从后面过来的五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似乎对再次见到俩乞丐而感到很不爽。那个先前耍了威风的家丁模样的家伙再次发飙,紧跑两步,抬腿朝老乞丐的脑袋踢来。看他那架势,似乎有两下子…… 第069章 布局山西(四)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姜智勇两世记忆中,他所到过的县城一级以上的大城市,乞丐之多简直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而更让他惊愕的是,当地zhèng fǔ为了减轻自己的监管压力还常常在乞丐当中指定出一位帮主,来协调和处理乞丐与当地zhèng fǔ、官员之间的关系。 丐帮帮主受命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城里的所有乞丐都集中到郊区。因为城里人,不仅是那些权贵、富人,就是普通平民都忍受不了由衣衫褴褛的乞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极令人作呕的气味。 丐帮帮主为了保证帮众们活命,往往会自己做代表与城市内所有店铺的老板洽谈收取酬金事宜。凡是交足了酬金的店铺,包管全月平安无事。若是店主不同意或者中途毁约,那么丐帮帮主会让手下的人统统到该店铺,以乞讨的形式来整rì袭扰店铺做生意。对于乞丐来说,丐帮帮主的话就是圣旨。听到帮主的指令后,店铺的门前一下子就会有五六十名乞丐出现。他们浑身恶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前呼后拥地拥进店铺乞讨、呻吟。店铺的店主在这种阵仗下面,唯有交钱了事,又或者干脆关门歇业,离开这是非之地。 丐帮其他的经济来源还有对婚嫁之类的事情收取酬金。当然他们会对主办婚礼人家的家境了解的一清二楚,而后去索要酬金时就会有的放矢,占据主动。若对方不应允,就会招致丐帮报复。成群结对的乞丐会光临婚礼现场,让主办方大失面子。据姜智勇观察,这个时代的人都特别爱面子,往往会无可奈何地接受丐帮的意见,缴纳指定的酬金请走这帮瘟神。 除了这些有固定地点居住,有固定行乞范围的丐帮弟子外,还有部分从极遥远地方流放过来的羁押犯会在地保的暗中盯梢下游走于街头,悲惨地乞讨度rì。他们带着刑具用不同于当地的方言进行乞讨的行为常常招致闲散百姓的围观,却很少有人真正帮助他们。 今天姜智勇见到的三个乞丐明显是从外埠来到太原的流动乞丐,可能是到远方寻访亲人或者老家闹了天灾**实在呆不下去了。 眼见着那个家丁模样的家伙行凶,姜智勇哪能视而不见。虽然跟随车永宏学习形意拳不足三个月,但是站桩的功夫他可是一直坚持呢,只要是身边没人又有余暇,他都会按照车永宏的交代,拿桩站定,摆开三体式,苦练不辍。事发突然,他迅速将粥碗交到何安手里,而后摆开三体式,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成鸡腿步,左掌前伸虚压,右掌置于腰侧。意念一起,身随意走,左手出掌如电,一把扣住“家丁”攻出的右脚踝,右掌跟进抓住“家丁”前胸衣服,返身使力,将“家丁”扔出去四五米远摔落在地,挣扎了半天没能爬起来。 旁边几个衣着光鲜的家伙愣怔当场,姜智勇发怒时额头诡异的紫sè龙纹给了他们极大的压迫感。而他身后同样高大健壮,也是一套紧身武士服的何安同样横眉立目的看着他们。几个家伙没敢找茬,退后了几步,却没一个人过去看那个别姜智勇摔出去的家伙的死活。 姜智勇根本不在乎这帮纨绔,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头见满身恶臭,肮脏至极的中年乞丐早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蹲了下来问道:“你没伤到哪吧?” 中年乞丐愕然忘向姜智勇,见他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心中稍稍定神,畏惧地说:“没事,我没事,多谢这位爷台相救。” 看着中年乞丐布满灰尘的脸上、眼窝、皱纹及鼻孔里到处都是泥垢;油黑发光的双手嵌着一层层的"鱼鳞"片;还有那臭气熏天的双脚,其中有一只已经溃烂到外胫。姜智勇又是一阵心酸,这就是自己苦难的同胞啊!姜智勇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悲愤满胸。他不禁在想,在他救助这几个乞丐的同时,在中华大地上有多少贫病交加的同胞在忍受着非人的痛苦与折磨啊!他们太过凄惨了…… 望着眼前的可怜人,心中涌起了无限同情,同时涌起的还有一股积压已久的热血豪情: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亡并不可怕,他本是黑道巨擘,亡命徒一个,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不过他与低层次的黑道兄弟不同,前世的他是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黑道教父。如今身在乱世,他实在无法容忍眼前所见的一切。他要把自己完全融入到这个世界当中来,依靠业已掌握的先进知识和后世对现今世界的诸多反思,全力以赴改造身边的爱国志士,和他们有志一同,将禁锢了同胞们几千年的封建礼教彻底推翻,改变人们有小家无大家的狭隘观念,树立欧洲式的荣辱观,价值观…… 何安走上前,将那半碗粥和一筷子馒头递给中年乞丐,然后说道:“这是巡抚大人爱徒姜先生送你的吃食,一旁吃用去吧。” 中年乞丐千恩万谢,大呼姜智勇为“善人。”然后颤抖着端起饭碗和馒头踉踉跄跄的走到街边,蹲下来狼吞虎咽起来。 中年乞丐适才连声喊自己善人,让姜智勇不禁想道:“似乎大清朝很少有慈善机构啊,或许自己可以纠集一些官绅组建一个慈善团体,在自己实力不济的时候暂时接济这些可怜人,让他们有所依靠,能继续活下去。” 转头感谢了何安一声,姜智勇站起身,快步走到老少两个乞丐身旁,蹲身下来。问道:“你们祖孙二人从何处而来,要到哪里去啊?” 这才多一会儿功夫,老少两个乞丐已经将姜智勇送他们的食物吃的jīng光了,小女孩正恋恋不舍地用舌头舔着破碗里的粥沫。她嘿嘿的布满泥污的脸蛋因进食而有些剥落,露出了原本白嫩的肌肤,一双满是鳞片状泥污的小手已经不再颤抖,端着厚重的大碗也未感觉疲累。 “小老儿与孙女是沁源人,前几年遭灾的时候,孩子的双亲都死了,仅剩下我这个老不死的拉扯这个娃儿,平rì里以讨饭为生,勉强度rì。走了几年了,这不,今rì刚进了府城。” 姜智勇一愣,自己正要经略沁源和沁县两地,就遇到这老汉祖孙,倒也凑巧,忙说:“看你年纪一大把,又拉扯这个小姑娘不容易,若是我安排你们到我家中做事,不知道你会否愿意呢?” 老年乞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啊?先生可是当真?” 姜智勇一笑,说“自然,姜某没必要欺骗你祖孙二人。” 老年乞丐赶紧拉着小姑娘轨道谢恩,嘴里说道:“若是先生收留,小老儿祖孙愿为先生做牛做马,报答大恩。” 姜智勇冲老年乞丐摆了摆手,说:“起来吧,不要总是跪来跪去的。”而后转身对何安说道:“麻烦何大哥将他们祖孙俩送到我家里去,跟我爹说一声,要善待此二人,先不要给他们安排活计。等我回去之后再做打算。” “是,先生放心。”何安忙应和道。何安对姜智勇早就佩服得紧,凡事必以姜智勇马首是瞻,早有心加入到姜智勇的家族,只是还没有合适的时机。如今姜智勇将这样的事情交代给他办,他心中明悟,看来机会到了,自己要好好把握才是! 第070章 布局山西(五)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当姜智勇昂首走进巡抚衙门大门的时候,刚才还在他身后恶狠狠盯着他背影的几个纨绔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下不禁在庆幸之前没有放肆。几个人走到被摔飞的“家丁”身边,见他已经自己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知无大碍,便迅速掉头,从另外一个小巷离开了。 在赶回签押房的路上,姜智勇紧皱眉头寻思着太原的城市规划。巡抚衙门外的府东街及太原城内所有街道两旁的民房或店铺都千篇一律,没有任何装饰。每次走在大街小巷上,他根本看不出一丝值得骄傲的曾为世界创造出辉煌的华夏文化的历史迹象。无论何处,映入眼帘的几乎都是泥草坯搭建成的低矮小房。小房的结构都是仍残留在人们记忆中的远古人居住的样式。最让姜智勇无法接受的是,城市街道两旁竟然看不到一丝绿sè。而路面多为自然形成的泥土面。天长rì久,人、畜便在泥土面上踏出了辙和坑,再经雨雪侵蚀,便成了沟和洼。由于排水沟有限,加上长久失修,所以一阵暴雨过后,污水四溢,臭气熏天。 看来要跟张之洞好好说说城市规划的事情了,否则常年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实在是太痛苦了。不过,想在现今的中国找到一个建筑设计师似乎比登天还难啊。教育,对,新式学堂也要赶紧落实了。人才的培养对于这个国家太重要了,自己让吴秋衣去异地筹建秘密基地的初衷就是培养有用人才。何不在山西也开始构建西式学堂呢?既然要把山西作为根基,人才就绝对不能少,而且要完全地抓在手里。杨深秀这个晋阳书院的总教习可要把牢了,依靠他才能合力将张之洞说服,开办西洋学科,依靠他才能将有用之才弄到自己家族里来。 来到签押房偏厅里,姜智勇见张之洞正在批阅着一大罗卷宗,额角已经见汗了。忙端起水盆,又从洗脸架上将毛巾取下,走出门外。叫来仆役,让他将毛巾投洗干净,并打盆热水送过来。回到房间里,姜智勇给张之洞倒了杯茶,放到他身边,然后坐到书桌对面,等着张之洞忙完了好与他谈事情。 又批阅了几本卷宗,张之洞似乎累的不行,把笔安放到笔架上,上身后仰靠向椅背。似乎看卷宗时间太长,张之洞闭上双目用右手揉了会鼻梁上端眉骨,又刮了几下眉毛,才睁眼看了看姜智勇。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为师想跟你说说考试的事情呢。” “老师,我已经准备的够充分的了。您和桑老师这么辛苦教导我,若是考不中举人,我都没脸回来见您二位呢!”姜智勇笑着说。 “你个小猴jīng,光考上举人怎么行,不把解元给为师夺回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张之洞笑骂道,说着他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继续道:“你可得给我好好考着,若能中了解元,则会员不难高中,状元也就不远了。老佛爷对你可是关注的紧。听丹老来信说,最近陛见之时,老佛爷可没少提起你呢。明年你若能高中会员,老佛爷恐怕真会亲点你为状元呢。” “老师,按西洋说法,您这是在给我施加不必要的压力。若是我压力太大,一时没发挥好,岂不是丢了老师的面子,更让丹老在老佛爷面前说了空话吗?”姜智勇嬉皮笑脸地跟师傅说道,“师傅,您又不是没考过,拿考状元当喝凉水啊,那么容易,哎!”装出一副小孩子调皮模样。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身上有几根筋我还不知道吗?我若是不给你些那什么压力,你整天价不知道干些什么去了,还有心思去给我考试吗?啊!”张之洞一边说着,一边在房间里转起圈来。 姜智勇大呼冤枉,说:“香师啊,您可不能这么说啊,我哪有干什么啊。这不今天一直在考虑山西发展的事情嘛!正好您有暇,我跟您说说,如何?” “速速说来,看你又有什么妙策。”张之洞一听姜智勇要跟他说这事就来了jīng神,也不转圈了,立马走回座位,双手扶案,做出倾听状。如今,姜智勇的建议对他来说不啻为一副副良药,往往能将山西之痼疾药到病除,好用的很。 “老师,我琢磨着发展洋务应首重人才培养,光从国外弄来些洋鬼子来,未必能成事。毕竟他们受国家当局的限制,不可能将好东西都拿出来帮着咱们,所以,我考虑,您是否能在太原设立一家学堂,专门教授西洋学问,比如算数,几何,物理等内容。尤其是建筑设计方面,跟李提摩太学习了这么久,徒儿听他说的最频繁的一句话,您知道是什么吗?” “哦,那个洋人他能说什么?”张之洞听姜智勇说注重人才培养时正不断点头,忽然听他转而提起了李提摩太,有些纳闷。 “他说啊,在中国呆了这么久,走了这么多城市,就没见过一条像样的中国街道,这太原城里,最宽的街道也不过十几英尺宽,嗯,他所说的英尺稍微比咱大清的尺短些。他说,咱们的城市没有一个是经过建筑设计师合理规划出来的,都是随意建设,街道两旁的房屋更是乱七八糟的一个挤一个,毫无章法,而绿化就更……”姜智勇一边说,一边查看着张之洞的脸sè,借用洋人的话点醒张之洞这种爱国人士可是有一定风险的,不过也是效果最明显的。 张之洞的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先是横眉立目,重重的“哼”了一声,不过转而就颓然叹起气来,说:“这李提摩太此说倒也在理,我平rì出巡,若是坐八人抬的轿子,加上些个护卫亲兵,整个街道都要被占满了,对面若有轿子过来,非有一方避让不可,确实不方便。民房矮小脏乱,着实不堪,而路面遭了雨淋,更是泥泞难行,他说的对啊,城市规划,城市规划……” “老师,山西若想大治,不能只想着办几件大事了,按说您此时的功绩已经不小,若能踏踏实实为民办事,则三晋千万百姓必将世世代代记得您的好。”姜智勇又加了把火。 张之洞说道:“你又有什么主意了,别藏着掖着,快说出来吧,想把为师憋死不成!” “是,是,徒儿这就说。”姜智勇假装调皮冲张之洞做了个鬼脸,连忙说:“您不妨先请国外的建筑设计师在太原城周边选一处地方兴建新城,规划上要尽量完善,道路交通要足够顺畅,路面尽量用山石或煤铁渣子碾压而成,设计出商业区,行政区,军事区,平民及富人住宅区等不同区划,注重绿化建设,排水等设施也要齐全。等新城区搞好以后,再逐步对老城区进行改造,则事半功倍矣!” “好,泽华给我出了个好主意啊,为师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张之洞再次站起身在屋子里溜起圈来。这是他的一贯爱好,每有急难或高兴的事情,他都会如此。 姜智勇笑说:“您跟我还说设么谢啊,对了,老师。新式学堂的事您觉得怎么样?三晋自古就人杰地灵,英雄辈出,现如今民生凋敝若斯,泽华希望您能抓住这次机会,给山西百姓造福。” 姜智勇这话说得恳切,让张之洞觉得这孩子是因对故乡的热爱而兴起的这份想法。他站了下来,以手托腮,寻思半晌,说道:“事情倒是办得,我也敢顶着压力将这个学堂办下去,只是这老师上哪去找呢?” 姜智勇霍然站起,走到老师身边,做出忘情状,抓住张之洞的手,说道:“老师抚晋真山西黎民之福也!”飘扬了张之洞一句,姜智勇继续道:“不妨从外省招募,尤其上海,广东,那里习得洋学之人甚多。另外我听说旅美学习的童子们都回来了,是不是您出面跟朝廷递个折子,把他们都接来山西,这些人都是人才啊,只要善加诱导,都会成为一个方面的专家的。这当中容闳先生一定要请来,他的能力为人都是个中翘楚,您决不能放过了。” “嗯,此言有理,为师这就cāo办,你给为师代笔,拟折子去!”张之洞知道旅美学童们的事情,虽然将他们招来有可能招致各方面的非议,但是,他对自己的训导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加上姜智勇对容闳的推崇备至,倒让张之洞起了收为幕宾的心思。师徒俩赶紧磨墨,摆纸,张之洞口述姜智勇执笔,一会儿,奏折写就。张之洞让姜智勇找来杨锐誉抄一遍,随即放炮拜发! 姜智勇看在眼里,乐在心中! 第071章 布局山西(六)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午饭后,姜智勇告假从巡抚衙门出来,奔自家宅院走去。六师兄李发chūn仍不离左右,武家老六没事,也跟在姜智勇身后亦步亦趋。 车永宏如今是巡抚衙门的总护卫,三师兄吕学隆也留了下来,贴身保护张之洞。其余师兄弟都在各自老家有买卖需要照顾都回去了,不过他们的门人弟子在太原却流下了不少。在武家和姜智勇的安排下,各自都有了营生,这是姜智勇的一步暗棋,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把车老师的全班弟子都收罗至自家家族,为己所用。 武家老六武恒锐拜在了吕学隆门下,虽然对跟他同岁的姜智勇成了师叔有些不忿,不过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对这位名满山西的小师叔也开始敬畏起来。他听师傅吕学隆说起过能从飞天蜈蚣蒋飞云手里走过三招的人屈指可数,连师爷车二先生都对此人颇为忌惮,那rì刺杀巡抚大人时能够一击奏功,全凭这位小师叔舍命相搏才得了机会背后下手,擒住了此人。 如今蒋飞云就关在太原知府大牢里,而其余参与刺杀巡抚及进攻两局而被擒的六个刺客也在府衙大牢关押,听说这位小师叔又在想办法收服这些人呢,不过似乎效果并不好,巡抚大人不愿意,刺客们也不买他的账。 望着姜智勇跟自己相仿的健壮背影,细数姜智勇辅佐张大人以来的所作所为,武恒锐打心里佩服。小师叔从今年才开始学武,可是那底子竟比自己还显着扎实,师傅吕学隆没少拿小师叔跟自己比,每每把武恒锐闹的大红脸。人比人气死人啊,想自己从五岁起就哭着喊着要练武,跟师爷车永宏断断续续的也学了不少,可是按师傅的说法,自己太浮躁,连三体式桩功都不牢靠,学别的就更不用提了。而小师叔最让他佩服的还是计略出众这一项上,三晋有今天的大治,听人说跟这位秀才煞星有着极大的关系。张大人对他可是言听计从的很,连自己敬畏非常的桑先生都对他倍加推崇 武恒锐当然不知道桑治平也是姜智勇的老师,早在拜车永宏为师之前,就给姜智勇打下了内功底子,外功方面也是非常严格的。因此姜智勇才懂得学习形意拳最重要的是把三体式打牢靠了,所以一旦有暇,就会勤练不辍。反观武恒锐就没那么刻苦了,他小孩子心xìng,喜动不喜静,耐不得长久摆架势,吃苦头。他本身是富家子弟,吕学隆也不是很在意他是否能跟自己练出真功夫来。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自己不求上进,师傅点到了,你不做,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姜智勇这段时间有意的把武恒锐拉到自己身边,想让武家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对其直系亲属的控制是势在必行的。姜智勇也感觉自己现在越来越邪恶,可能前世记忆当中yīn暗的一面已经深入骨髓,不经意的就展现出来了吧。现在他处在非常时期,又身在这个恐怖的年代里,用些非常手段也无可厚非了吧。 姜智勇打算自己去顺天府赶考的时候带上武恒锐这小子,托词吗自然是带他去见见世面了。而中心目的就是给武家一个信号,乖乖给他做事,对大家都好。 以武福蛮的眼光自然看的出姜智勇的醉翁之意。不过,几个月来,姜智勇在张抚台施政过程中无处不在的影子却让他最终确认,此子非同寻常。两次舍身救了抚台大人的命,已经成为抚台大人最中意的亲传弟子,晋省风传抚台大人亲口说过他这徒弟有状元之才,可见一斑。现如今,抚台大人在承乏三晋之时对他言听计从之事也是家喻户晓的了。 武福蛮早得线报,姜智勇的触角已经通过孔家伸进了票号业,看孔家如今的姿态,大有在晋省一家独大的气势。他这个茶叶、丝麻等业的巨商自然不能居于人后,既然有车永宏的关系在,姜智勇又主动搭讪,他自然顺水推舟,帮着姜智勇开始在山西有选择地收购矿山,打理基地。从姜智勇一步步深入孔家经营层面,到对孔家生意所产生的巨大推动作用;从姜智勇有计划地要求自己收购矿山,到谋划布局。武福蛮看出姜智勇气局开阔,思虑周详,是个干大事的人。 他先是让老大武恒鑫负责协助姜智勇办事,一方面有意地将老六武恒锐塞进姜智勇手心里。老大和老六是一母所生,他相信姜智勇能看得出自己的意思。只要你姜智勇能给武家带来繁荣,安定,他武福蛮绝对是个最佳合作伙伴,不用为忠诚担忧。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姜智勇才故作姿态,收了武恒锐,大胆任用武恒鑫,逐渐的将自己的黑手伸进了武家。 当然,姜智勇不会仅只控制孔、武二家。通过两大巨商展现出来的蓬勃生机,姜智勇在像晋商们表达一个意思,跟着他姜智勇,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若是选择作壁上观,对不起,姜智勇后续会让一部分晋商倒霉的。自然,他会从票号入手,马上胡雪岩的倒掉就要开始了,估计会有一大批山西票号会面临挤兑风cháo而纷纷落马,这时候祭出杀招来,没有及个山西票号能抵挡得住的。 回家路上,姜智勇走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琢磨着今晚父亲诈死的细节,看是否还有漏洞。想到武家如今还有些暧mei的态度,他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左张右望的武恒锐,心下琢思量:“时间无多,想四平八稳地聚集起足够的实力不太现实,看来得下猛药了!” 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姜智勇跟六师兄李发chūn使了个眼sè。李发chūn如今对这个小师弟已经言听计从,实际上他已经是半个梅花家族成员了。李发chūn清楚,姜智勇要做必定是惊世骇俗之事,自己参与了很多秘密计划,已经没有退路,师傅这么看重小师弟,自己也没有理由不帮衬小师弟一些,既然小师弟如此有本事,志向又大,自己何不顺势而为。他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到如今还没有正经营生,想几位师兄弟都有了自己的买卖,就他和三师兄吕学隆惨淡,靠给人当武师过活,自然有些不忿。如今有机会步入姜智勇的未来幕府,他当然不会犹豫。 姜智勇冲武恒锐勾了下手,武恒锐乖乖地跟着他走进略显安静的小巷。两个人走到一处无人僻静之处,姜智勇附在他耳边说道:“今天晚上我要办的事很重要,我希望你们武家的人能够参与进来,你去找你大哥商量一下,给我出十几个人手,我晚上十点钟要用。至于这些人如何安排,让他等我消息。” 见武恒锐微皱眉头,一脸的担心样,姜智勇笑了笑,说道:“不是杀头的买卖,让你大哥放心。这就去吧!” “是,师叔。恒锐这就去办。”武恒锐朝小巷深处跑了几步,转头又折了回来,似乎下了决心似的靠近姜智勇耳边说:“小师叔,我想一直跟着您,今晚这事,能不能带上我啊!” 见姜智勇抱着膀,微闭着双目做沉思状,看得武恒锐心下忐忑。他有心借这个机会搭上这位牛气的小师叔。武恒锐早听爹爹跟大哥谈论姜智勇的为人和能力,对小师叔要做的大事好奇的紧,很想参与进来,不说当什么大英雄,能有好玩的事干,对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姜智勇搓了一下武恒锐的士气,让他进一步对自己产生惧怕心理,而后淡淡的说道:“跟你大哥说一下,看他愿意不愿意吧。” “是,小师叔!”武恒锐高兴起来,听得出,小师叔是默许了,只要家里人不反对,他就有可能成为小师叔的人,他屁颠屁颠的超自家在太原的宅院跑去,一路跑一路起劲的想着晚上可能要办的大事! 姜智勇看了看守在十步远护卫着自己的六师兄,心下寻思:“火候到了,也该把六师兄拉进家族了。” 慢步走到李发chūn身边,趋近他的耳边,姜智勇道:“六哥,兄弟的事情你也参与了不少,今晚的事我也不想瞒你,我爹跟紫萱该出国去了,我想演一出戏,让我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能帮我吗?” 李发chūn慢慢舒展开适才紧皱的眉头,略黑的脸膛上露出一丝红润之sè,心中琢磨:“小师弟终于接纳自己了,这么紧要的事都要自己参与了,只是他让自己老爹诈死出国这件事可透着蹊跷了,难道他将来要办的大事会有巨大的风险不成!不过,既然已经上了船,做人就得有始有终了,士为知己者死,说不得,自己得跟着师弟拼下去了。” 李发chūn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六哥别的本事没有,跟人动手的活计你可以安排我去做,只要不对付咱自家人和平民百姓,你六哥风里雨里不会皱一下眉头。” 姜智勇俊美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他退后一步,朝李发chūn拱手为礼,说道:“请六哥放心,师弟做的事对得自己的起天地良心,我要对付的是该杀之人,保护的正是黎民百姓。今rì,师弟就厚颜请六哥加入我姜氏家族,共谋大事。” 李发chūn愣怔了一下,没有表态,而是又问了一句:“你要对付的……” 姜智勇保持抱拳为礼的姿势,见四周无人,低声道:“灭洋兴汉!” “好!”李发chūn这才抱拳施礼,说:“洋鬼子欺人太甚,师弟有经天纬地之才,六哥信得过你,这一百多斤就交给你了。” 实际上,姜智勇的表态很隐晦,他没把反清说出来,满洲人入关,统治汉人快三百年了,汉族老百姓的反抗意识已经基本丧失殆尽。吴秋衣那种前明跑到南阳的遗族还能有这份心思,李发chūn可未必。若是搞不好,生了嫌隙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再次上路,姜智勇与李发chūn并肩而行,心中叹息:“要改变民众的意识难啊,开办洋学堂,逐步传播mín zhǔ理论,开办报纸,宣扬zì yóujīng神,这些都是费功夫,费时间的活啊。如今危难一步步临头,这事却又急不得,难煞人也!” 第072章 布局山西(七)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 左转右转的走了大半个时辰,姜智勇和李发chūn才接近了自家住宅所在的小巷。如今姜家酿酒作坊已经在山西远近闻名了。每隔一星期,姜家酿酒作坊会开门售酒一次,很多外地酒商都找上门来,一大早就赶着骡车在姜家宅院外排队等候。 因为姜家的酒好,姜大秀才又是巡抚大人跟前的红人,许多客商都想巴结,持拜帖上门的也不在少数。姜智勇开始的时候还能接见一下,后来因为应酬不过来,只是选择一些大宗客商见上一见,签订些合约,帮着他们办些个小事。 因为姜智勇待人随和,办事讲究,所以,姜家的信誉一向良好,口碑传遍了山西。见酿酒生意红火,姜智勇老爹竟有了不愿意离开故土的想法,姜智勇为此苦劝了数rì才算无事。如今酿酒作坊的事情都是由姜智勇的远方表哥姜智杰出面打理。他这位表哥跟着老爹姜福全做事也有些年月了,为人jīng细,办事干练,深得姜家父子的信任。早在五月份,姜福全就将作坊的生意泰半交给姜智杰去做,看他做的有模有样,也就放下了心事,筹备着出国谋生了。 临近姜家大院,扑鼻的酒香让姜智勇提起了jīng神。对亲手赶制出来的第一样物事,姜智勇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这是前世记忆当中第一个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产物,让他对前世记忆当中的那些先进知识和技术有了信心。这是他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一有时间,姜智勇就会扶案疾书,将脑海中的那些先进技术和知识记录下来。几个月时间,文稿积攒了不少。所有文稿他都藏在了卧房墙壁上的暗格里。 如今的姜家大院跟最开始比已经有了巨大变化,原来租用的房产已经通过武家努力买断了下来,凭着姜智勇现在的人气和武家、孔家的势力,周边大片民居也被买了下来,翻修和重建工作从五月份就已经开始了。现在姜智勇已经有了新的想法,这块地方他要搞成自己在山西的秘密基地之一。他考虑在地下搞出一个巨大的训练基地出来,秘密培养一些谍报人员。rì本人乃至列强打着各种旗号在中华大陆上进行着地图测绘工作,姜智勇也准备把人撒出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如今的姜智勇和意识发生冲突时已经有了巨大的不同,尤其在xìng格上变化巨大。现在的姜智勇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平时他待人和气,温文尔雅,礼数周全。私下里,他却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狠辣人物。自刺杀葆庚起,曾经有些抗拒力的稚嫩意识体已经彻底消亡,冲突不再。这才有了现在姜智勇布局山西,湖北,暗中发展军工,培训人才、积蓄武装力量,筹谋武力推翻清zhèng fǔ的一系列手段。 今天下午他派出去办事的五个手下,吴秋衣等人都会赶回来,他要从今天开始正式踏上崛起之路。自然要把班底打牢靠了,给第一批手下布置任务,让他们在自己的控制下高效率地运转,帮助自己捞钱,聚才,招兵买马…… 近两米五高的砖石围墙赫然入目,红sè朱漆木门气势非凡。姜智勇早让李提摩太帮自己找来了英国的建筑设计师进行了总体设计。今天看来还要重新计划一番了,最起码地下建筑方面要做大的调整。当然在原来的设计当中,宅院四周将会被绿化,小巷也会被拓宽。姜智勇可是砸下了二万两银子,这个秘密基地若是建不好,李提摩太只有卷铺盖滚出山西。 作为巡抚大人的爱徒,山西巡抚衙门顶级幕僚,姜智勇如今的话是很有分量的,李提摩太虽是英国传教士,有治外法权和其他条约所规定的豁免和居留权等一系列特权,但是他在姜智勇面前屁都不是。巡抚张之洞一句话就能让李提摩太消失,他敢不给姜智勇卖命吗?自然的,姜智勇也会帮他办一些事,比如山西的大宗易货贸易,李提摩太从中是有分成的。从万里之外来中国的李提摩太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有利益谁会撇家舍业,冒着生命危险到中国这个“蛮荒”之地来呢。每年发生的教案里,死伤的传教士可不少…… 进了大门,姜智勇和李发chūn在少年仆人姜继先的引领下走进了刚建好的上房大厅。休息了差不多一刻钟,仆人来报该到的人都到了,姜智勇率先起身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姜智勇的卧房很大,并且与乃父的卧房毗邻。在爷俩的房间中部的地下秘密开辟出一个暗间,作为秘室。 姜智勇和李发chūn进入密室,就见吴秋衣、马雄等五人围坐在一张长条形方桌四周,此时已经起立相迎。看着五人热切的眼神,姜智勇转脸冲李发chūn笑了笑,然后摆手让五人坐下。自己和李发chūn也各自找位置坐下来。 姜智勇坐上正位,对下面坐的六人说道:“今天是我们姜氏家族核心成员的第一次会议。我父亲不在核心之列。我们所谈论的问题,只能限于在座之人,不可向其他任何人提起,这是一项纪律,必须严格遵守!” 见众人纷纷点头答允,姜智勇继续道:“我们姜家的立身之本是维护最大多数人,也就是老百姓的利益,咱们都是穷苦人出身,自当为穷苦人说话,办事。你们可有疑义?” 长条桌两侧六人起初有些茫然,他们根本没想到主上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以为姜智勇至多会提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之类的,没想到会是老百姓的利益至上。这代表了什么?六人心底里都想到了一个词,那就是“长毛”。长毛是什么,自然是被朝廷剿灭的太平天囯了,注意,这里的“囯”同国是不同的。“囯”字里面是一个“王”,是指一个国家里有王在内;另外“天”字中的横划是上长下短。 见除了吴秋衣神sè正常外,其余五人都显出疑惧的神sè,姜智勇笑道:“你我都是汉人,满清占据神州两百多年把你们的汉民族血xìng都吓光了吗?你们的先人会感到耻辱的!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曾考虑过等我拥有了更强大的实力之后再宣布我这个想法。但是考虑到你们是我家族的第一批成员,你们即将成为我最亲密无间的兄弟、战友,我没有理由欺骗你们,让你们背负着杀头的危险跟着我干!” 姜智勇低沉的声音在密室内回响,震颤着坐中六人的心灵。站起身,走到对面的墙边,拉开一副由他秘密画就,亲自布置在密室中的世界地图,姜智勇继续道:“看看这幅世界地图吧,我们总是标榜自己是天朝上国,富有四海,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看看吧,我们仅仅拥有东方一隅,世界大着呢!现在是什么形势,列国欺我中华贫弱,屡屡犯境,这当中以英国、法国、俄国为最。泱泱中华竟被异族击败而不得不丧权辱国。何人之过?是这个**无能的满清zhèng fǔ!” 姜智勇狠狠地挥了一下右拳,然后继续慷慨激昂的说道:“想想大秦先贤们的铮铮铁骨,想想汉唐盛世的万国来朝,我大汉民族的先驱们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气壮山河!看看你们现在,被异族统治几百年之后,竟然自甘堕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们的心都让狗吃了吗?你们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继续给满洲人当奴才吗?” 姜智勇走到桌前,怒而敲击桌面,桌边六人齐齐站起,眼睛里显现出恍然之sè。姜智勇又走回地图前,说道:“看到了吗?洋人已经用他们的坚船利炮轰开了中国的大门,他们就像一群闻到腥臭的豺狼虎豹一样,紧盯着中国这块肥肉,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咬上一口,不断的蚕食我们的土地,杀害我们的族人。而我们现在的朝廷,早已经被他们口中的洋大人给打怕了,只会奴颜婢膝,以出卖大量国家利益换取所谓的和平。过不了多久,洋人们见朝廷可欺,就会大举来攻,到时候就又会出现历史上惨绝人寰的五胡乱华,华夏族人将面临亡国灭种的惨祸。” 六个人都惊呆了,他们看着姜智勇额头上隐现紫光的龙纹,感受着姜智勇悲天悯人的情怀,他们的心战栗了。他们从来都是为自己,为家人而活,从来没有考虑过民族,国家的事情。今天,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还是有民族,有国家的,拥有使命感和责任感的人! 姜智勇知道,在满洲人统治之下,他们是绝不会允许友人将五胡乱华的事情公之于众的。而汉人中又有多少人敢于对自己的子女提及这些要杀头的事情呢?用悲怆的语调将那段汉民族屈辱悲壮的历史叙述了一遍之后,姜智勇说:“我可能不会像武悼天王冉闵那样杀伐盈野,但是,若有该杀之人,我也绝不会手软!你们看看这天下的平民百姓们过的都是什么rì子,猪狗不如啊!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要让汉民族已经被打掉的脊梁再次挺直起来。我要把一切敢于欺辱我们华夏族人的洋人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记得我们的祖宗说过的话吗?犯我强含者,虽远必诛!” 挺胸站立于姜智勇面前的六个人忍不住齐声喊道:“犯我强含者虽远必诛!” 第073章 布局山西(八) - 重生清末 - 牛饮清茶 人类的固有思想观念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尤其经历了数千年儒家思想熏陶的中国人更是如此,他们普遍守旧,排外,重小家而轻国家,重私利而忘公义。在满清帝国统治的两百多年时间里,他们备受摧残,却不想着奋起反抗,而是逐渐被奴化,更有甚者,以成为满清贵族的走狗而沾沾自喜。 姜智勇不会傻到慷慨陈词一番就能将六个人完全折服。利益,尤其是家族利益才是拴住他们的有力砝码。为此他提出了家族利益均沾,并允许他们在姜氏家族推翻满清,缔造新中国的时候分离出去,自成一家。 六人当中李发春不在拥有独立家族之列。姜智勇在来密室之前就已经跟李发春做了交代,给李发春的好处则是新中国当中所拥有的个人地位和实权。具体而言,李发春将奉命组建姜氏家族的两大秘密特务组织,分别是暗箭和利刃。李发春是个极其沉稳的人,城府很深,而其领悟能力也是出类拔萃的。有姜智勇亲自指导,在这个时代里,能够在情报方面真正超越李发春的人估计不会太多。 姜智勇通过吴秋衣对其他四名手下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马雄被安排发展秘密武力,胖子罗念祖被安排署理外交事宜,秦飞虎被安排发展工业,薛光的发展方向则是财政。 吴秋衣的位置是最重要的,他将分批次带领少年人才去国外深造。他本人的方向则是军事方面,按照姜智勇的预想,吴秋衣将仅此于他,成为军方二号人物。 之所以对六人如此信任,并给予他们在家族中如此高的地位,姜智勇看重的是两点。第一是他们跟自己一样,是混“黑社会”的,讲义气,自己救过他们的命,给他们创造报仇的机会,提供给他们成就事业的机会;第二点,这六个人各有特点,竟都是浑然璞玉,只要细加雕琢,都有成才的希望。以姜智勇所拥有的超前知识来培养他们,不成材实在是很难的事情了。 在姜智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辅之以利诱的情况下,六人尽皆折服,并一同在密室内跪地认了家主。姜智勇看着他们心甘情愿的表情,心中舒畅,自怀中取出一个锦盒,从中取出六枚铜钱大小的金质梅花分送六人。 见六人都双手接过,捧在手心,姜智勇让六人站起,开口道:“金梅是你们的身份象征,是我姜氏家族最高等级成员的标志,要妥善保管,不得遗失。” 六人齐声答道:“人在金梅在。” 姜智勇笑道:“不要在我面前发这种誓言,我不要这种死忠,我要的是你们与我一同努力,高效率的工作,你们的生命对我来说才是最宝贵的。不过在某些要害部门,比如特务系统,就必须要有死忠的意识。六师兄在这方面要多下些功夫,我会提供给你一套方法,你可以用这个方法训练处一批死士,为我所用。” 李发春依然保持处变不惊的扑克脸,眼中神色坚定,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归坐后,姜智勇继续道:“今晚的事情已经准备了两个多月,计划足够严密,六师兄功不可没。晚上的执行还是由六师兄总控,不得有丝毫闪失。你们五个人各有任务,我这里有五份任务说明,你们一会儿认真看一下,记住,然后烧毁。而后从密道离开,做事去吧。” 吴秋衣等五人一起起立,躬身施礼,应是。 姜智勇将五个叠好的纸片分别交到五人手里。五个人都展开默读,记在心里。而后烧毁。 五人走后,姜智勇与李发春坐在一起,等第二批参会人员。 一刻钟之后,姜继先敲门进来,说:“家主,他们都到了。” 姜智勇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把他们请进来吧,封闭所有出口。” “是,家主。”姜继先一躬身,然后转身准备出门。 姜智勇又把他叫住,问道:“那一老一小两个乞丐现在如何?” “他们身上都有些疾病,不过都不算严重,已经找郎中医治。” “嗯,很好,你负责他们二人的起居事宜,八点前将二人转移到地下密室来。去吧!” 姜继先再施一礼,转身离去。 姜智勇对李发春道:“把这两乞丐培养一下,做第一批情报员吧。当然,要尽量征得他们的同意,你可以从这两个人那里先练练手。我于他们有恩,事情应该不难。晚些时候,我会将特务系统的培训资料给你,放心大胆地干吧。” 李发春干巴巴地点了点头,脸上仍旧没有一丝变化。李发春是个责任感非常强的人。性子里边有着阴郁的一面,不喜欢抛头露面。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个乐于隐藏自己实力的人。实际上在众多师兄弟当中,以他的悟性最高,武力最强,但是即使师傅车二先生都被他瞒过了,不知道他的功力深浅。这很好的保护了他。车派形意拳树大招风,经常有武林高手前来挑战,车二先生少有下场,都是让徒弟们先打上一打,增加点实战经验。而李发春每次对敌,都会保留实力,堪堪战胜对手而已。 虽然很奇怪姜智勇会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但是他没有多问,既然师弟信任自己,自己好好干就是了。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姜智勇和李发春停止对话,静坐以待。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