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一)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假如大公主是主角,那么这篇文该叫:《女帝养成手册》 ―――――― 灵犀珠帘映着紫金瑞兽小香炉流光熠熠,两个小宫娥站在雕花拔步床边守着榻上熟睡的小姑娘,见小主子眼睫微颤将要转醒,一人出去叫人,另一人紧张守着。 玉女睁开沉重的眼皮,小宫人上前关怀:“公主可醒了,这会儿感觉如何,可要进食么?” 玉女又闭上了眼睛养神,回味着小宫人说的这句话,公主?以前很多年没人叫过她公主了,她当初犯了事,父皇把她降为慕慧郡主,便再也没复位。她前一段记忆是郡主府里夜袭的黑衣人,月华如水夹着刀光剑影,刀尖没入胸膛后,她便不记得了,如今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么? “玉女,你好了没有?” 外头跑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都穿着锦衣华服,当先那个男孩子活泼开朗,见人先带三分笑意,便是这会儿关怀妹妹,面上是忧心关切之态,却更添亲和。滞后些的小女孩纤瘦清丽,眉头微微簇起,眼眶泛红未消,徒生一副我见犹怜之态。 玉女望着他们,原来他们小时候演技就这么好了,难怪连父皇母后都被他们骗过了。 金童坐到玉女床边,摸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皱着眉头感受了一会儿,说他摸不出来,揉揉玉女的脸蛋,问她还难受不难受,要不要吃蜜饯,母后素日里不许你多吃,这会儿不拘着了,吃了蜜饯好吃药。 玉女只是呆呆望着他不说话,看着不太好,皇后很快问询赶来,见女儿呆呆躺着,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问她哪里难受,玉女看到离去多年的母后,才有了反应,眼里慢慢聚起泪珠,嘴角随之瘪起,哇一声便哭了出来,唬得皇后忙把她抱进怀里哄,问她是不是难受坏了,不怕不怕,吃了药病就会好,日后父皇母后和哥哥姐姐都陪着你,再也不会受苦受难了。 宫人也附和着哄了她几句,说来也邪乎,大公子和大姑娘满了五岁,灵童已失灵,皇后娘娘把大姑娘送回家去,她一走大公主便病了,皇后娘娘又忙把大姑娘接回来,这不大姑娘一回来,大公主便清醒了。看来灵童果真是灵童,大公主是他们招来的,还得让他们守着福气。 太医很快赶来为大公主把脉,只说肝寒脾虚,开了些祛湿寒的汤药,让大公主按时服用。 宫人拿了药材去熬制,皇后陪着女儿说了会儿话,问她想吃什么,喝了药就吃饭,今日给她做好吃的。玉女咂吧咂吧嘴巴,说想吃白糖粥,皇后便让人去熬粥,心说还好她这会儿刚清醒嘴里没什么味儿,想吃些清淡的,若不然她又要吃大鱼大肉的,可让人头疼了。 宫人端了药进来,皇后已经准备好苦口婆心哄女儿了,玉女吃药是个大阵仗,回回又要加糖又要吃蜜饯,一口苦药一口蜜饯,把药性都冲了,是以她轻易不生病,一生病就要磨许久。 这回却让她省心了,玉女只说把汤药放凉些,太烫了她下不了嘴,皇后以为她又要拖,哄了她几句,她摸了摸药碗壁,觉着不算烫了,便自个儿颤颤巍巍端了起来,闭着眼睛簇着眉头一饮而尽,喝完后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宫人给了她一颗蜜饯,她摇头,指桌上的茶壶,她年纪小不喝茶,茶壶里装的是白水,宫人倒了杯过来,她喝了一口清清嘴里的苦味,而后才拣了颗蜜饯吃,甜津津美滋滋。 皇后说她懂事了,吃药这么利索,要继续保持,以后也要这么吃,玉女说她以后不要生病了,皇后忙呸了几声,“对对对!我们玉女以后不生病了,要做健壮的小牛犊”。 大公主笑得眯起眼睛,好久没有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好久没梦到母后了,原来死了之后能见到自己生前记挂的人,可为什么鬼也要喝药啊,和阳间的药一样苦。 玉女吃过药后陪母后说了会儿话,宫人来说开饭了,皇后便抱她去膳厅,玉女有些不好意思,说她自己走吧,她怪沉的呢。 “哪儿沉了,你病这一遭还瘦了许多呢,要多吃些,小孩子胖些好看。” 玉女道:“您不是老说我矮敦敦的,穿衣裳不好看,像姐姐那样面条穿衣裳才好看呢!” 皇后抱着她往上提了提,道:“我是怕你吃多了糖坏牙才这样说的,咱们可以多吃些肉,小孩子不怕胖的,我和你父皇都不矮也不胖,你日后定然不会矮胖的。” 玉女安心窝在母后怀里享受这久违的亲子时光,恨自己小时候不知珍惜,常惹母后生气,后来到她懂事的时候,母后已经老了,她没孝顺几年母后便去了,临终时还带着对她的无限牵挂。她真的不是个好女儿,大概上天要弥补她们的遗憾,才让她们在另一个世界重聚,这一回她定要好好孝顺父母,弥补生前的遗憾。 饭桌上皇后惊喜的发现女儿不挑食了,而且吃的很利索,不像以前喜欢含饭,吃饭要几个人围着她转,挑挑拣拣的吃不了多少,半上午半下午半夜又要吃点心,就是她这样不节制吃零食,才发胖长虫牙的,这回病这一遭人都蔫了,分明就是虚胖,要是多吃饭长的踏踏实实的,能这么弱不禁风么? 饭桌上皇后和女儿相谈甚欢,她本便偏疼亲女无视养子女,以前是玉女不省心,她才会拿养子养女做对比,如今玉女懂事了,皇后满心满眼里都是她,更看不到收养的那两个了,金童想找机会和玉女说说话,玉女总是爱搭不理的,让他有些挫败。 饭后玉女又要去午睡了,大概也是药性起来了,她吃完饭就开始打哈欠,皇后送她去睡觉,金童和婧儿跟着,看她睡下后,皇后要离去了,金童说他在这儿守着妹妹,玉女却睁开了眼睛,语气冷漠道:“不要吵我睡觉。” 金童想说他不吵,但皇后觉着女儿说的有道理,让金童兄妹俩别留在这儿了,待玉女睡醒了再来找她玩。金童有些失落看了眼玉女,拉着婧儿回偏殿午睡了。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二)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在这个世界呆了几日,渐渐明白她好像不是鬼魂虚形,她是能晒太阳的,也能吃饭穿衣,那些酸甜苦辣她都能真切尝到,不是说神鬼只能吸香火吗?又或许这阴间的万物都是从阳间的万物复刻过来的?只不过阳间的日月烟火为生者享用,阴间也有日月烟火,为亡者享用,每个人有两生,阳间一生阴间一生,阳间过完了还能来阴间过一生,那她可得好好珍惜了,阳间一生留下了许多遗憾,阴间这一生她定要好好度过,不留遗憾。 玉女大病一遭后脱胎换骨,按时吃药早睡早起,每日跟着母后去给祖母请安,吃饭不挑食,吃的也快,还会自己用筷子勺子了,皇后每每看得欣慰不已,都说三岁看老,玉女今年才三岁,已经这么乖了,日后定然是个好姑娘。 小玉女如今算是万事如意,只一桩事不太满意,便是她那两个哥哥姐姐还与她住在同一屋檐下。前世他们没怎么亏待过她,但也没怎么善待她,父皇死后金童登基,他们兄妹俩便不屑于再装模作样了,母后看透了他们,却没了发号施令的权利,只能尽心为她筹谋后事。 母后离世后她去皇陵守孝,期间他们对她不闻不问,守完孝后她离京云游,在外多年不曾收到他们只言片语,直到泠姐儿出嫁她才回京,宫里却没了她的容身之处,她把空置多年的郡主府打扫了一番住进去,送了泠姐儿出阁后再留几日,原本想等泠姐儿三朝回门后便再离京,却迎来了一群潜入府里的黑衣人。 她这些年在外行走没结什么怨,唯一一桩亏心事便是当年……她也猜到了来人身份,这么多年她隐姓埋名在外行走,对方怕是寻不到她的踪迹,好不容易蹲到她回京了,为她提供庇护的人也早走了,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罢了罢了,这么多年她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也累了,血债血偿,对方不肯释怀,她便偿了吧。 一夕碧落黄泉,一朝红尘紫陌,她这大概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但无论如何,前世善待过她的人,她要加倍补偿,前世薄待过她的人,她要加倍奉还,金童兄妹俩不算薄待她,只是不管她了而已,那么她如今也不必管他们了。 皇后问她怎么不爱和哥哥玩儿了,她坦然说:“他又不是我的亲哥哥,他是姐姐的亲哥哥,母后何时给我生个弟弟,我和他玩儿。” 皇后勾勾她的小鼻子,说借她吉言了,但心里还是有些疑虑,是不是有人教了玉女什么,才让她有这样的想法,但玉女说的也不错,金童和婧儿才是亲兄妹,亲疏有别,她还是得生个儿子给玉女撑腰才是。 玉女似乎在一夜之间便和哥哥姐姐生疏了,搞得金童兄妹俩很是尴尬,原本只是婧儿尴尬,玉女喜欢金童,帝后爱屋及乌也喜欢他,婧儿便总是跟在哥哥身后沉默寡言,如今金童也成了局外人,兄妹俩在坤仪宫的日子便很难过了。 玉女踌躇了许久,终于在一次跟着母后一起睡觉时找到了机会,不经意地说出了自己的病因。 玉女洗完澡后躺在被子上翻滚,母后过来把她塞进被子里,唬她道:“快盖上,想想你前阵子是怎么病的,病了又要喝苦药了!” 玉女滚进了被子里把口鼻露出来,道:“是哥哥掀的被子,我没踢被子。” 皇后眉头簇起:“什么叫哥哥掀的被子?” “就是哥哥让我睡觉,把被子掀开了呀,后来我冷了,自己盖上的。” “什么?竟然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快去把他叫来!我要好好问问他!” 她就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婧儿一走玉女就病了,玉女以前跟着她睡可没有生病的时候,当时只当是守夜的宫人疏忽了,现在看来,还有阴私内幕呢。 金童兄妹俩已经准备安置了,宫人来叫他们,兄妹俩便披着衣裳过去了,皇后一见他们便令他们跪下,脸上淬了一层寒霜,把两个孩子吓得不轻。 皇后问金童:“玉女跟着你睡的那一晚是怎么睡的?她怎么会受寒呢?” 金童道:“许是玉女夜里睡觉不老实踢了被子吧,我睡得太死,没起来看看她,是我的错。” “当真如此吗?玉女怎么说是你掀了她的被子?是不是你不舍婧儿离开,想让她回来,便故意让玉女生病,好让我们把婧儿接回来?” 金童身子一颤,抬起头眼中便满是泪水了, 摇头哭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玉女,是不是你怕母后怪罪,才推到我身上,母后不会怪你啊,你病了她心疼还来不及呢!” 他这么一说,皇后怀疑的目光又转到了女儿身上,别看玉女才三岁,劣迹却不少,打坏了母后心爱的茶具,怕被责罚说是哥哥打碎的,偷吃了点心怕被母后训斥,说是姐姐吃的,诸如此类的事情不少,如今金童一说,母后便动摇了,玉女心中叹息,一个爱撒谎的孩子想取得大人的信任实在太难了。 玉女还没说什么,婧儿又给她扣了一顶帽子,“玉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想让我离开?你不必因此迁怒哥哥,我走就是了,但我走后你要保重些,不要再生病了,有事情可再来找我,哥哥便留在这儿陪你吧,没我碍眼,哥哥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这又引出玉女另一个毛病来,她喜欢哥哥,有些嫉妒姐姐,常常看到哥哥姐姐在一起玩就要挤到中间去,牵着哥哥的手走,不许哥哥姐姐挨在一起,她的独占欲很强。但皇后不以为意,她的女儿值得被全世界优待,金童能得玉女的喜欢是他的福分,他若敢亲近胞妹冷待玉女,她第一个不饶。 皇后陷入了另一种思维里,婧儿一走玉女就急吼吼地霸占了姐姐的床铺,吵着要和哥哥一块儿睡,睡了一夜便病了,待她醒来看到已经离开的姐姐又回来了,会不会心生不满,想把姐姐赶走,怕父母不同意,才想出这个法子来?但她指认金童,万一他们把金童也赶出去了,她岂不是要跳脚? 这是大人的想法,玉女年岁尚小心智不全,只能想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但无论如何,她膝下这几个,无论是哪个使了小聪明,她都不喜欢,眼下双方各执一词,她也不说信谁,日后多观察,若真是有坏心思的,她总会察觉。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三)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混世魔王不混了,这对阖宫来说都是个好消息,不仅不混了,还上进了,每日早睡早起,去给祖母请晨安,陪祖母用早膳,中午去御书房找父皇,陪父皇一块儿吃饭,晚上拉父皇来坤仪宫,一家三口一桌吃,帝后本来有些龋龃,受她拉拢也重归于好了,孩子是夫妻之间最好的润滑剂。 玉女不仅作息规律了,还变得好学上进,闲暇时捧着本书看,让母后教她识字,皇后自然乐见如此,但她宫务也繁忙,不能一直教她,便思衬着是不是该把几个孩子都送去学堂。 皇帝觉得玉女入学尚早,金童和婧儿倒是该入学了,年后便着手去办吧,金童去上书房读书,婧儿去公主所,挑几个勋贵宗亲家的孩子来做伴。 过年时皇后便提了这事儿,想把自家孩子送进宫来读书的人家不少,其中玉女的外祖家便想把皇后的侄儿侄女都安排进来。 玉女想到前世之事,因着陈茱陈菡在学堂欺压婧儿,父皇为了给婧儿撑腰,封她为翁主,这一世她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陈家的小姑娘喊玉女去外头玩耍,玉女说不去,外头冷,冻坏了要生病的,她不想生病吃药,又指着高堂上的对联问表姐:“我在学认字,表姐认识那上头的字吗?” 陈茱姐妹面面相觑,艰难地看了半晌,只认识几个字,“有无……上下……”旁的认不得了,写的不是正楷,行云流水的墨宝,她们哪看的明白。 玉女撅起嘴巴走了,又去问婧儿,“姐姐认识吗?” 婧儿当然认得,她三岁时便开蒙了,且坤仪宫是她急剧之所,初学字时看到哪里有字都要问问是什么字,家中里里外外的对联字画她都看遍了。 “有无不争家之乐,上下相亲国乃康,横批是齐家治国,意思就是一家人不争有无,这个家才能和乐,一个国家的君臣百姓相亲友爱,这个国家才能富强,挂在咱们家呢,就是指母后料理好咱们一家人的事情,父皇才能全心治国。” 玉女恍然大悟,“这样呀,那玉女要做个乖孩子,不能让母后操心噢!” 周围亲友宾客连声称赞,夸大公主乖巧懂事好学上进,大姑娘聪慧伶俐友爱姊妹,皇后娘娘持家有度教女有方。 皇后大大涨了脸,对养女亲女都很满意,但是看侄女就不太满意了,这么大了连字都不识几个,又贪玩,进宫来读书别带坏了她的女儿,玉女就要多跟着金童婧儿这样的好孩子一块儿玩才会懂事。 皇后驳回了娘家侄女进宫读书的请求,年后公主所开学,还是上辈子那些人,只不过多加了个玉女,她非要去读书,皇后拦都拦不住,在太后和妃嫔们面前说孩子太上进了也不好,她这个年纪正是该玩乐的时候呢。 妃嫔们装作听不出皇后的炫耀之意,附和着皇后说什么要劳逸结合这类的话,乔贵妃想到二公主被太后接去了,皇后真是好算盘,用膝下三个孩子把陛下笼的死死的,却把她的二公主送去给太后抚养,她一定要夺回来。 玉女入学之后,也认识了前世那些人,学堂里的孩子年岁差异大,最大的周宁七岁了,最小的玉女才三岁,但她聪慧异常,竟然跟得上姐姐们的进度,喜得皇后谈起她便笑,等着人家来夸。 日子便这么过着,除了婧儿没被封为翁主之外,一切与前世无异,到了五月里,父皇的三十岁生辰到了,万圣节为期三日普天同庆,邻国外邦皆来贺,玉女准备了许久,迎接她前世过不去的情劫。 梁国使节团先入京,无忌王子带着无忧公主来的,当晚便把无忧留在了宫里,母后把她安排在婧儿的侧殿里,玉女和她打了个招呼,对她不大热络,但也不刻意排挤就是。她还是不喜欢无忧, 前世第一眼见到便如此,再来一回依旧如此,就算无忧没有做错什么,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需要刻意讨好亲近吗? 陈国使节团随后些来,清候带着妹妹荼靡长公主和侄儿凌星王子来贺,玉女想到后来陈贵妃生出的幺蛾子,还是不要让她入宫好了,放哪儿去呢? 陈国王室成员相貌出挑,再见一回玉女依旧为这叔姑侄几个频频侧目,凌星来逗她,她笑了笑,说她喜欢这个哥哥,让他住咱们家吧。 本也该住的,星华楼已经收拾好了,凌星从善如流住了过去,只是他以为大公主对他青睐有加,翌日想去寻大公主玩耍,大公主却对他爱搭不理了,金童更是来拉他,“那是女孩儿玩的地方,你不要凑过去。” 边上一个小男孩笑得张扬,凌星认得他,是镇国公家的小公子,很得意嘛,等着。 皇后见女儿对凌星不属意了,才松了口气,还好女儿只是一时兴起,若是真认准了这个玩伴,可有的她头疼了,那小子一看就心眼多。 玉女不想让荼靡长公主进宫,后者却还是留下来了,谁让她父皇色迷心窍呢,她便是年岁小,也不能干预父皇后宫事,否则父皇只会认为是母后教她如此,父母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要僵住了。 万寿节过后,各国使节团都离京了,留下了凌星和无忧在宫里为质,凌星住在皇子所,无忧住在坤仪宫。玉女虽不喜欢无忧,但更不想让凌星和无忧暗度陈仓,便默许无忧留在坤仪宫了,跟着她们一起去公主所读书,过两年婧儿要搬去公主所,无忧也搬去,她也跟着搬去,才能盯着他们。 两度春秋转瞬而过,金童兄妹俩七岁了,到了男女大防的年纪,不能再住在坤仪宫了,母后让他们各自搬去皇子所公主所,无忧跟着婧儿走,玉女也提出想搬去公主所,说上学方便,冬日里她起不来。 皇后虽不舍女儿过早离了身边,但玉女说的也有道理,以前孩子还小,为了顾着玉女的作息,她特许公主所辰时末才上课,宫外的姑娘都早早来了,就为了等玉女,把其他姑娘的学习进度都耽搁了。如今玉女年岁也渐长了,又勤奋好学,不愿意把时辰花在路上,还不如住到公主所去,每日早上不耽搁,能多上一节课。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四)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皇后很注重子女的教育,玉女勤奋好学三伏九寒笔耕不辍,她哪能拦着,只能在女儿的吃穿用度上多上些心,亲自去公主所给女儿布置了院子,又交代婧儿多照顾她一些,每日晚上要过来吃饭。 可皇后那个尿性嘛,晚上女儿来吃饭了,吃完了又想让女儿住下,玉女说这样还和以前住在坤仪宫有什么区别?她明日还不是要早起去上学,因此她每回吃了晚饭便散步回公主所,休沐时才去坤仪宫住一两晚,惹得母后叹气连连,说她大了不亲母后了。 玉女抱着母后撒娇,“怎会不亲,玉女可喜欢母后了,可是玉女要上学呀,多读些书才能……立世。” 皇后揉揉她的发顶,笑道:“你便是不读书,也不必担心立世的问题呀,你是大周的公主,这个世上除了父皇母后,最尊贵的就是你了,谁敢违逆你不成?那便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旁人也不敢说。” 玉女在心中叹气,前世就是母后老给她灌输这样的观念,才让她养成了唯我独尊桀骜不驯的性子,如今再来一回,母后还是这样教她,但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前世吃了太多亏,这辈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说,我要做个好公主,不能做坏公主。” 皇后抱着女儿更欣慰了,尊贵则尊贵,但尊贵之余还能伴随着貌美如花知书达礼温柔娴静等优点,那是更好不过了,若玉女再有个同胞弟弟,那才是最好,她这一辈子都高枕无忧了,可她这肚子迟迟没有动静。 玉女也在操心这事儿,重来一回她最想弥补的遗憾有三个,一个是她十二岁那年断手,一个是她的亲事,这辈子她若寻不到良人,便不嫁了,总好过胡乱嫁了,后来生出事端。再一个就是父母无子,母后高傲了大半辈子,父皇离世后她被架空在寿康宫,金童对养母只是面上情,她这个亲生女儿又没出息,反而还要母后操劳,若母后有个儿子,她有个弟弟,一切都会不同的,金童也无缘再登帝位。 这三样遗憾,前两者都能靠她自己弥补,只这第三样,她实在没什么法子,上辈子父皇膝下就她们两姐妹,这辈子她想扭转也不知从何下手。 玉女已经开始做两手准备了,若父皇还是膝下无子,这个江山总要有人继承,求人不如求己,寻常人家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绝户的,还能招婿顶立门户呢,她家为什么不行,皇室又如何,父皇便是宗室族长,谁敢忤逆他,至于朝臣有异议,只要她能力够强手腕够铁,足以压住他们。 玉女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孩子,她有野心敢进取,只是上辈子遭逢大难越走越歪,一手好牌打的稀烂,重来一回,她的性子没变,时运却对她有利了,她定要过一个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人生。 玉女向父母提出想习武,这可把皇后吓了一跳,女儿这两年乖巧惯了,她差点都忘了,玉女曾经是个满腹鬼点子的人来疯,这好了两年难不成又犯病了不成? “姑娘家习什么武?女儿家当以端庄娴雅为立世准则,习武太粗野了,不能习。” 玉女说母后思想古板,去磨父皇,说习武好呀,既能强身健体又能保家卫国,又说母后常把端庄挂在嘴边,秋狝时母后跑马不也跑的挺欢嘛。 皇后额角抽搐,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玉女又回来了。 皇帝宠孩子,思想也开明,答应让女儿习武,说她先试试,若受不了了就不练了,玉女点头应好,皇帝又问婧儿想不想习武,婧儿摇头,她学骑马都够呛,可见是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玉女顺嘴说了一句:“她不想学武功,她想学舞蹈。” 婧儿震惊看向玉女,她怎么知道的? 皇后也震惊,问婧儿:“玉女说的是真的?你想学舞蹈?” 婧儿原本有些胆寒心颤,又觉着机不可失,既今日玉女也提了离经叛道的要求,不如她也顺势提了,父皇答应了玉女习武,为何不能让她习舞? 婧儿说是真的,她想学跳舞。这一下可把皇后气坏了,说你们一个个都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们了,你们爱学什么便去学,也不必来知会我,抚着额头坐在罗汉床强叹气呢。 婧儿看了眼玉女,玉女自觉去哄母后,说技多不压身,无论武功还是舞蹈,都是能强身健体的,只不过一个力量粗犷一个力量阴柔,母后实在不必将这些引为洪水猛兽。 皇后就是把这些看成洪水猛兽了,玉女学武,日后长成个糙丫头男人婆,嫁不出去怎么办?婧儿更要不得,还想学跳舞,那种下流技艺岂是大家闺秀该学的?看不出来她素日里知书达礼温柔娴静的,竟藏了这种心思,果真是小户出身不成体统。 皇后不想答应这两桩事情,但皇帝觉着家里有条件,孩子们想学什么就让她们学嘛,总好过不学无术长成个浪荡子女。 皇帝拍板应下了,玉女又说了一车好话,才让皇后勉强安排她们上课,这便给女学分课程了,除了几门必修课外,另添了几门选修课,婧儿和无忧如上辈子一般选了舞蹈,这回没有玉女捣乱,不知她能不能顺利学完,玉女则选了武艺,隔两日有一堂武艺课,她去宫里的武场和上书房那几个男孩子一块儿习武。 金童见到她来很开心,武场上对她照顾颇多,禁卫军统领担任他们的教习师父,也对大公主优待许多,皇上打过招呼了,大公主只是来凑凑热闹,日后又不必她上战场,还真的千锤百炼不成? 但玉女却不打算混水摸鱼悠哉度日,师父给男孩子们安排了什么任务,她也跟着做,有好几回她身边的宫人都看不下去了,想让她歇歇,被她喝退了。先生问她为何这般刻苦,她是女子,又不需以军功立世,学些皮毛拳脚便成,他训练男孩子是以军中训练的标准来的,大公主不需要这么累。 玉女问道:“师父以为女子该以何立世?我习武你们说不必我做女将军,随意学学就成,我读书你们说不必我做女状元,随意读读就成,若每个女子都这般想法,哪来的木兰从军桂英挂帅,易安写词武曌治世?奇女子自古有之,我是当今公主,自然不能流于平庸。” 于统领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能由衷赞叹公主真乃奇女子也,回头将这段话告诉皇帝,皇帝点头称赞,让于统领不必刻意优待她了,按男孩子的规矩来吧,但还是得注意一下她的身子,女孩子不比男孩子糙实耐摔打。 于统领擦了把汗,心说不必刻意优待,又让他多关照她的身体状况,这不还是优待吗?他一个粗人,哪会训练小女孩,就该给大公主找个懂武的女师父练她。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五)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去武场习武,便有了许多机会和金童那一班的人接触,前世她总喜欢跟着哥哥玩,他们都嫌她,她入学后也有了自己的小伙伴,便不再跟着他们了,如今她不主动缠上去,只有上武艺课时在一处,他们倒是想来招惹她了。 凌星那厮就不必说了,心怀鬼胎动机不纯,玉女不搭理他,倒是姜骏那个小子粘上来,前世他们可没什么接触,姜骏从小就喜欢挨着婧儿,这一世怎么转性儿了。 如前世一般,两家学堂常有些联谊会,也因此他们长大后牵牵扯扯的,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怎能轻易忘记。玉女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想和这些人有什么牵扯,除了上学时在一处,其余时候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从不参加他们的活动,初时皇后还觉得女儿懂事,女儿年纪小,她不放心离了她的眼,但多来了几回她又觉得不对劲儿了,其他孩子都去玩,就玉女不去,她为什么不去啊?玉女以前可是很贪玩的,难道是在学堂受排挤了? 皇后问玉女为什么不去玩,玉女说她不想去,她忙着呢,又要写课业,又要习武练功,还得修习琴棋书画,这么多事情,哪有时间玩呀。 小孩子太好学也不好,皇后怕她累坏了,让她出去玩又怕出什么意外,干脆隔阵子便在宫里办一场小晏,让朝臣宗亲家的孩子进宫来陪玉女玩。 婷姐儿她们对此怨念很深,原本休沐时他们要出去玩的,如今一到休沐时就要进宫应酬点卯,她们素日里就在宫里上学了,这样和补课有什么区别? 玉女也看出了她们不乐意,她也不乐意呢,和一群小孩子在一块儿有什么好玩的,她上辈子已经玩够了,这辈子要奋发图强。 玉女让母后不必办这些,宫里逢年过节都有宴席,她自会和小姐妹们联络感情,平日里无须刻意联络,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她们这样耽搁了自己的事儿也耽搁了人家的事儿,人家心里不乐意,更不乐意和她玩儿了。 皇后说谁敢不和她玩,她可是公主,人家都抢着做她的玩伴。 “可她们真心愿意和我做朋友么?若只是为了攀附我的身份,这样的朋友我可不要。” 皇后觉得女儿太过早慧,还这样小,最该是童趣 纯真的时候,玉女怎么一开口就是大道理,她这个样子真的能交到朋友吗? 玉女让父母不必操心这下,她自会料理好的。 日子慢慢过着,后宫依旧没有男孩出生,朝中已经隐隐有呼声,要从宗室择贤子过继了,皇帝自然没有答应,他还不老,能生女儿就能生儿子,真生不了就再说,朝臣也未免太急躁了些。 玉女不动声色,更加勤勉读书习武,她要做一个文韬武略智勇双全的公主,日后才能力排众议登上皇太女之位。 在她十岁那年,周梁陈之战打响了,京中许多世家子弟都参与了战役,金童也去了,他便是此战归来封了祥郡王,玉女蠢蠢欲动,她也想跟着去看看,她从未上过战场,但她既要走那条路,定要拿些东西出来,军功是必不可少的。 玉女去找父皇陈情,说她想去东南战场上看看,之所以是东南,是因为她知道陈国几乎不战而降,她就当去看看热闹,而西南战场却是刀光剑影明枪暗箭,父皇定然不会让她去的。 就算是东南战场,皇帝也不答应她去。 “小孩子家家去看什么热闹?你长这么大宫门都没出过几回,怎能去那么远的地方,更何况那边在打仗,不是闹着玩的。” 玉女说她知道,可是哥哥他们都去了,她为何不能去,她也和他们一起习武啊,习武不就是为了在战场上施展抱负么? 皇帝心道果然如此,“你还想效仿桂英挂帅木兰从军不成?” “为何不能效仿?” “无需你效仿,桂英挂帅是因为朝廷无将,木兰从军是因为家中无人,你……” “木兰无长兄,我难道有吗?您别提金童,他是婧儿的哥哥,不是我的,日后也不会和我们一条心,我不靠他。父皇母后若一直没有儿子,只能让我来担起这个担子,要不然我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皇帝震惊无言,半晌才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初她要习武,对于统领说的那段话,若每个女子都甘于平庸,哪来的桂英挂帅木兰从军,易安写词武曌治世,他一直以为玉女的意思着重在前两者身上,原来是最后那个。 玉女站的笔直,昂首挺胸面色肃穆,直视君父的目光,“我知道,我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您可还记得我三岁时大病了一场,病愈后便性情大变,变得乖巧懂事勤奋好学,皆因我那一病做了个长梦。” 皇帝问她梦到了什么,她隐去了前世的一些关节说了个大概,“我梦到父皇终生无子,只有我和婉婉两个女儿,您便过继了金童,立他为皇太子,您走后他登基为帝,对母后和我们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只是母后和我骄傲了一辈子,您在位时自然护着我们,您走后他对我们哪有这么多耐心包容,我们少不得要夹起尾巴来做人,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也不想让母后过那样的日子,求人不如求己,还不如我自己来。” 皇帝皱眉沉思,对此事有些疑虑,“你那时才三岁,便能明白这些了么?” 玉女道:“若只是我那时做了一个梦,我说不得早忘了,但这个梦我常做,如今还会做,我前阵子便又梦到了,在我有些懈怠时它便会冒出来警醒我,让我不敢懈怠。” 皇帝有些难消化这事儿,怪不得玉女早慧得不像话,也努力得不像话,不像金童和婧儿劳逸结合,她基本上是只劳不逸的,哪有小孩子这么懂事克制呢?难道真是上天在示警,他此生无子,若再不把女儿教好,日后家人有苦。 皇帝说他要想想,让玉女先回去。玉女走后他坐在乾元殿内室想了许久,让人把惠国方丈宣进宫来,让他解解玉女这个梦,金童不是他们家的招子灵童吗?为何在玉女梦中,他会宣宾夺主鸠占鹊巢呢?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六)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惠国方丈在外云游几年,近日才归京,他说想见见大公主,皇帝便让玉女过来,双方见面,玉女在惠国方丈清烁的目光中无所遁形,心下一阵虚泛,这老和尚是有些东西的,难道看出她的问题了? 玉女来这个地方也七年了,初到时她只当是人人都有阴阳两世,她阳世过完了来过阴生了,可她慢慢过着,发现好像并非如此,她把上辈子经历过的人生再走了一遍,而这个时空只有她一人是这样的,其他人都按着前世轨迹在走,只有她因为预知未来而改变了一些事情,当然大事上没有改变,只是让所有事情都变得对她有利。 若说人人都有重来一回的机会,岂非会撞在一起,比如她预知未来,想改变一些事情,人家也预知,那还能改变什么,前世她就比不上人家,同样重来一回,同样的起点,她肯定还是没人家厉害,那她重来的意义何在?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还试探过金童兄妹俩,姜骥成亲时他们几个也去参加了,她着重观察过婧儿的态度,见她只是如一个普通孩童一般看热闹,和林长玉她们玩的很欢快,若婧儿也是重来的,她前世和姜骥伉俪情深,这辈子哪能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以及没了陈茱姐妹俩生事端,婧儿到现在都没得到她前世该得的翁主爵位,如今还只是宫里的大姑娘,若她只是重来的,她那么冰雪聪明,没有那遭也能另外制造机会受封。 此外前世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的金童,也没好到哪儿去,前世是因为她不懂事,才显得他们这对灵童是锦绣人儿,这辈子她已经珠玉在前了,谁还看得到他们? 母后对金童兄妹俩诸多不满,若不是还顾忌着她的身子,要留金童兄妹俩在宫里帮她镇福,恐怕早把他们赶出去了。 至于凌星无忧等人,也被她拿捏在鼓掌之中,大周和梁陈两国开战,他们俩首当其冲,无忧和上辈子一样被扔进了浣衣房,这个她没插手,顺其自然,她对无忧没好感,但也没什么仇恨,随她去吧。倒是那个杀千刀的凌星,前世他听到风声早早开溜了,后来还来祸害她,这辈子她早早把他盯紧了,在他即将逃出宫门时,正好被大公主身边的出宫办事的小太监撞破了,说这不是凌星王子吗?穿成这样干什么去? 彼时大周和梁国情势紧张,无忧已经被软禁了,陈国还龟缩着,凌星闻风而逃,在宫门口被阻住了,城门守将上报给皇帝,皇帝让人把他捉回来,连软禁都不屑了,直接关在星华楼,先饿他几顿,后来陈国也卷入了战局,皇帝想杀了他祭旗,玉女给他求了几分情,说稚子无辜,既把无忧留下了,不如也留他一条命。 可是留他在宫里,以何种身份立足呢?无忧是去做浣衣宫婢了,凌星是男孩子,要想留在宫里只能…… 玉女道:“我屋里有个小黄门生病被调走了,我还缺个内侍。” 凌星惊怒瞪向她,看到大公主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得意,这死丫头,他是哪里得罪她了吗? 凌星被送去了净身房,休养一阵子后到了明珠馆成了一名小太监,曾经是一国王子养尊处优,如今落到这个境地,其他宫人都在嚼舌根,他还有脸活着,若知几分廉耻,就该找个地儿好死了去。 有些胆小的背着他说,有些胆大的直接当着他的面说了,凌星不忍他们,大公主是他的主子要敬着也便罢了,这些狗奴才也敢爬到他头上来,同样是奴才,还分三六九等不成? 他猜对了,奴才还真就分三六九等,他以前做主子自然不关心下人之间的派系分流,如今自己也成了下人,才知哪个阵营都有等级之分,而他这个敌国王子变成的小太监便是最低等的下人。 凌星一进明珠馆就和其他宫人打架斗殴,大公主知道后把他们都罚了一通,告诉他们,她的屋里不许出这些事情,下回若是再让她听到谁嚼舌根,先把谁的舌头拔了。 碎嘴的宫人瑟瑟发抖,凌星尤不服气,又不是他的错,大公主为什么要罚他?想着想着却自嘲了,这才几天,他就已经对大公主臣服了,认定她是他的主子,希望她为他主持公道?难道真的少了件东西,连骨气也没了吗? 明珠馆的人不说凌星了,但外头的人会说,凌星不悔改,谁敢说他照样打,他跟着于统领上武艺课,学的还不错,没想到竟是用在这块上。 对外玉女倒是护短了,告诉凌星尽管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谁敢动她的人,那是把她的脸面往地上踩呢,是不是她表现的太乖了,大家都以为她没脾气? 凌星打的是乔贵妃宫里的人,乔贵妃原本宠冠后宫,从凌星的姑母荼靡长公主进宫后,她的圣宠便被分去了大半,如今大周和陈国开战,这姑侄俩都落了难,陈贵妃被打入冷宫,她常去关照,凌星成了太监,她少不得要嘲讽一二,派去的人却被凌星打了,乔贵妃去找皇帝告状,说凌星太猖狂,已然沦为内监了,还这么嚣张,这样心术不正的人留在大公主身边会带坏她的。 帝后本就觉得凌星留在玉女身边不太好,奈何玉女想要,说凌星长的好,她喜欢美人,身边的宫娥内监都长的不错,但没一个有凌星长的好,凌星若做了小太监,定要留给她, 帝后觉得太危险了,凌星可是会功夫的,心眼又多,万一对玉女不利可怎么办?玉女却不在乎,说她身边这么多人,都会盯紧他的,他身无长物进来,身上又没有利器又没有毒药,只凭他一双手,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掐死她不成? 帝后连呸了好几声,说童言无忌,但玉女注意大,这么多年也没问他们要过什么,就要这一个人,他们便给了吧,但皇帝很是担心,让暗卫盯着凌星,皇后也寻了女护卫来守在女儿身边,看到凌星过来就要警惕起来,不能让他接近公主。 乔贵妃来告这一状,更加让皇帝觉得凌星好勇斗狠,万一真的忍耐不住对玉女下手,他们可没地儿后悔,还是决定要把他除了,留在宫里人人都不安生。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七)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皇帝想处置凌星,玉女拦着不肯,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乔贵妃宫里的人先欺上门来,就算不是凌星,是其他人,她也会护着,身为主子连自己的下人都护不住,日后谁还会用心服侍她。 皇帝让皇后来劝劝女儿,皇后确实也觉得凌星放在女儿身边不好,但这事不该乔贵妃来管,更别提乔贵妃这般分明是借机生事,就像玉女说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乔贵妃的宫人敢欺负玉女的宫人,她可不能放任,要想治凌星,乔贵妃得先把她的宫人交出来。 乔贵妃又不肯了,去缠皇帝解惑此事,皇帝便和稀泥想混过去,但皇后却不想放过,她也想趁机把凌星除了呢,可玉女又护着他,最后这事情还是不了了之,玉女让凌星没事儿别出去走,就在明珠馆里做些差事吧,自家人她都敲打过了,不会欺负他的。 玉女也护不了他多久,她向父皇请命去南方战场上看看,皇帝说要考虑考虑,若是这桩事成了,她出行是决不能带着凌星的,没她护着,凌星会怎么样还难说呢,玉女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凌星是死是活与她何干,死了便死了,省得日后来祸害她。 玉女想去战场,便是皇帝同意了,皇后也断然不能同意,这种事情皇帝不能独自做主,和皇后一商议,便遭了她的反对。 “她胡闹陛下怎么也纵着她?先不说她那大逆不道的想法,便是从军这茬哪有女子从军的,咱们朝中又不缺将帅,要她出什么力?更何况她还是个孩子,把她叫来,我要好好说说她!” 玉女受召去了坤仪宫,父母连座审她,她去意已决,和父母辩论了许久,父皇实则是有些意动的,就是母后坚决反对,不管她怎么说,母后都不为所动,还要撤了她的武艺课,说她就是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才把心学野了,正经的大家闺秀哪会有这种想法。 玉女过来这么多年,一直是个乖孩子,和父母关系融洽,这是头一回红脸,让她很是焦灼,她想走那条路,原也做好了准备要面对外头的风雨,却不想第一重阻拦来自父母,连他们都不支持她,她哪里有底气和旁人争。 玉女心中气苦,口不择言说了一句:“你若能给我生个弟弟,我自然不需这么辛苦!” 皇后被她顶撞得心口钝痛,捂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想说女儿什么,又说不出口,确实是她不争气,家里没个男丁,玉女心中没底,才想自己上手,可是那条路太苦了,她不希望女儿走,千古也就那一个女帝,昔日的太平公主安乐公主想效仿,都万劫不复了,她真怕玉女也…… “这是大人的事情,你不必杞人忧天,便我们没有儿子,你没有弟弟,我也会安排好你的后路,不管谁做皇帝,你都是公主,你会荣华一生的。” 玉女心道她就是知道不会,才这么努力上进要改变命运,除非下一任皇帝是从母后肚子里出来的,她才能信任,否则换了谁她们母女俩都别想得好,重来一回她不想再仰人鼻息了,她要自己做主。 皇后不仅不同意玉女去战场,还要撤了她的武艺课,更不许她动那些离经叛道的念头,玉女绝食抗议,皇帝便折中一下,依旧让玉女去上武艺课,但不许她去战场,她还小,又是姑娘家,去战场太危险了。 玉女因此和母后闹了些不愉快,好几日不去坤仪宫吃饭,倒是常往乾元殿跑,和父皇商量她的大计。皇帝也想给女儿一个机会,给她在上书房另辟了一间学室,让翰林院的大学士去教导她,武艺课还跟着于统领上,她平日里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来问他,他会给她解惑。 有了父皇的支持,玉女便自信了些,但她也知道自己只是父皇的备选人,只要后宫有男孩出生,父皇还是会立儿子为储,她也和父皇保证过,如果没有弟弟她会亲自上阵,有弟弟她会尽心辅佐,但她没说她只认母后肚里出来的弟弟罢了。 皇帝擅自给玉女换了学堂,皇后很是不满,问他们父女俩在盘算些什么,玉女小孩子家胡思乱想,他难道也纵着? 皇帝觉得皇后短视,贵为国母还是有女子的局限性,也就只有他们皇家的女子才有那般雄才大略了。 “给她个机会罢了,若她不合适,自然还是让她回来接受贵族女子的教导,若她合适,我也不想便宜外人。” “万一她合适,以后你又有了儿子呢?你是选择这个合适的女儿,还是选择重新培养儿子?玉女一个姑娘家,难道日后让她参与夺嫡之争吗?你会支持她吗?若没有你的支持,她本身才能再高,也争不过你的儿子!” 皇帝以后有没有儿子难说,有了儿子是从谁肚子里出来的也难说,若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当然好,玉女是个好孩子,当然会护持辅佐弟弟,若是从别的妃嫔肚里出来的,以玉女这个性子定然是要争上一争的,嫡女和庶子争皇位,除了她这个亲娘,还有谁会站在玉女这边,她不想让玉女落入那副境地。 皇帝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但他让惠国方丈算过,他此生子嗣缘薄,恐怕就这两个女儿了,那他这就要准备起来,亲生女儿能接任,他自然不想便宜外人,日后若有了儿子再说,真要夺嫡就让他们夺,养出来的是狗,杀出来的才是狼,没经厉过夺嫡的君主总少了几分血性。 上书房的男子学堂已经解散了,金童姜骏宇文钦明钰都奔赴了战场,李玉麟和林瑞回家苦读,凌星成了玉女身边的小太监,如今玉女去上书房学习,没有伴读没有同窗,大学士只教她一人,而婧儿她们还在公主所读书,玉女突然被调走,她问过母后和玉女,她们都不说,她也就不多问了,但心里在琢磨。 不仅她在琢磨,前朝后宫都在琢磨,陛下把大公主送到上书房学习是何意?宫里一直没有皇子出生,帝后也没有过继男丁,倒是对长女多加栽培,由不得他们多思啊,若陛下真是那个意思,他们可要万人血书了。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八)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又是两度春秋,国家战事毕,大军凯旋归来,金童他们那批年轻子弟此战表现亮眼,都得了封赏,皇帝论功行赏,把金童封为了祥郡王。 玉女不知父皇为何还对金童另眼相待,在她对父皇提起了那个梦后,还是一点防备都无吗? 不仅金童得了封赏,婧儿不久后及笄,父皇还要封她为郡主,玉女气苦,这兄妹俩真是会表现,父皇不知是有多满意他们?难怪上辈子她输的那样惨,重来一回人家都不吃亏,她白瞎了重来这一回,也没占到什么优势。 这些事情都是父皇定的,母后倒是不大乐意,觉得封个县主就差不多了,但父皇说他们收养了人家的孩子,得尽些责任,好歹襁褓之中就到了他们身边,若太薄待了,让人家怎么看他们? 皇帝觉得县主太低了,皇后又觉得郡主太高了,玉女便提议:“不如设一个介于郡主和县主之间的爵位可好?” 皇后说:“做什么要设一个?不是有一个郡君爵吗,对,就让她做郡君好了。” 嫡出王爷和公主的长女封郡主,庶出王爷和公主的长女封郡君,郡王长女封县主,本朝宗室女子承爵苛刻,婧儿的父族只是旁枝宗室而已,若非占了帝后养女的名分,这些爵位她一个都捞不到。 玉女是想提翁主爵,前世就是专为婧儿设的,因着她多年前暗中操作,婧儿早年该得的翁主爵一直没得到,如今父皇又想封她为郡主,玉女想证明自己是可以改变这一切的,让婧儿一直落后前世一步。 但母后说封个郡君,她又觉得也成,刻意封个翁主也太抬举了,就这样吧。 皇后告知了婧儿这桩事,她感激涕零,玉女知道按着金童兄妹俩的尿性,很快就要去解救无忧了,他们这时候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她得好好泼他们一盆冷水。 不必她刻意为之,婧儿也会如前世那般看到无忧受苦而不忍,将她送到宁妃宫里去,随后便是金童求情,把无忧接到了青云殿,她就等着他们救助弱小呢。 她好暇以整等着看好戏,等着等着却没下文了,婧儿去了浣衣局,把受欺负的无忧解救了出来,送到宁妃宫里休养了一阵子,金童却始终没出面,婧儿也不好太麻烦宁妃,待无忧养好伤后又把她送回了浣衣局?玉女啧啧感叹,这两人果然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没有谁是不能牺牲的。 婧儿敲打过浣衣局的宫人,说会常去看无忧,谁再敢欺负无忧,让她知道了,一个都别想跑。 她一走大公主的人也到了,说了和她截然相反的一段话,一个是帝后亲女一个是养女,那些宫人听谁的不言而喻。 婧儿前脚把无忧送回浣衣局,翌日无忧的宫女便来求救了,说无忧快死了,让婧儿去救救她。 婧儿赶到浣衣局,见无忧躺在地上一身是伤,身上还湿淋淋的,应该是被人泼了水,可能还不是什么干净的水,浸着她一身的伤口得多疼。 婧儿让人把无忧扶回房去换衣裳,她来时就已经叫了太医,应该快到了,她满面寒霜站在浣衣局的大院里,问是谁干的,她昨儿才把人送过来,今日她们就敢把人折腾的一身伤,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浣衣局的宫人有些怵她,但一想她们身后站的是大公主,她们又有底气了,管事嬷嬷直言这是她们浣衣局内部的事情,无忧没做好差事,她惩罚下人,郡君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婧儿怒斥她们放肆,随后便听到一句厉声:“你才放肆!” 婧儿惶然回头,皇后正带着大公绣走过来,婧儿屈膝请安,皇后问她在这儿干什么,她说她来看无忧,无忧又被这些人欺负了,她们天天折磨无忧,昨日她才送过来好好的人,今日又被打的遍体鳞伤,这些刁奴简直该死。 这些奴才该不该死且另说,婧儿这么为一个亡国公主出头实在不该,她难道不知大周与梁国开战伤亡了多少将士,耗费了多少钱财,他们留无忧一条命已是大慈大悲了,还指望她们好吃好喝供着她吗? 婧儿也知她不该如此,可她看不下去了,无忧没做错什么,她从小就被梁国抛弃了,为什么梁国的罪行要无忧来承担呢?她没说让无忧锦衣玉食,可也别这样折磨她啊。 “无忧没偷懒,她一直都兢兢业业地干活,是她们故意折磨她,都是奴才,难道她们还高人一等吗?” 她们是否高人一等暂不论,婧儿这样为一个奴才出头,可是犯了皇后的大忌,玉女收留凌星她都不悦,可那是她亲女儿,女儿想要的她只能成全了,婧儿一个养女,也要和她唱反调? 皇后让人把婧儿带走了,关到浣翠居反省几天,至于无忧,不必治她,死了便死了吧。 金童听说婧儿又为了无忧惹恼了皇后,去浣翠居看她时劝了几句,“你怎么还插手无忧的事情?咱们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母后对咱们本就意见颇多,你还……!” 婧儿甩开他的手,“我们有什么艰难的?和无忧比起来我们这样算难吗?你是没看到她有多可怜,我若不管她,她就要死在那儿了!母后生气便生气吧,大不了把我赶出宫去,只要她让我带走无忧,我宁愿不做这个郡君。” 金童恨声叹气,他和无忧相处的时候不多,不像婧儿这样情深,但他爱屋及乌,为了婧儿也要帮无忧一把。 金童最终还是答应了婧儿的提议,在皇后帮他安排侍寝宫女时,他指名要了无忧,皇后大怒,说他们都要和她作对,把他赶出去了,说这事不必再提。 玉女后来听说了,给母后出了个主意,“既他们都这样喜欢无忧,让无忧给金童哥哥做通房宫女也太委屈了吧,日后王妃进门,得多膈应呢,到时妻妾争风,金童哥哥夹在中间难做不说,还可能禍及子嗣,正好金童哥哥也要议亲了,不如就让无忧做他的王妃好了,人家可是梁国公主呢,出身也不低,在咱们宫里也接受了几年教导,学识规矩都不错,一般闺秀还比不得她呢。” 皇后想了想,觉得有理,他们不是喜欢的紧吗?死活要护着,她便成全他们,日后成了一家人,随他们怎么亲昵。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九)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皇后想把无忧定给金童做王妃,皇帝不大同意,金童参与了伐梁之战,让无忧做他的正妃,这是恶心谁呢。无忧是梁火嫡出公主,无论她嫁给谁,皇帝一定会给她喂绝子汤的,她若嫁给金童,生不出嫡长子,日后侧妃庶子坐大,势必后宅不宁,毕竟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犯得着这么害他吗? 且他们之前把无忧送去了浣衣局,如今岂不是把一个浣衣婢赐给金童做正妃,这也太难看了,外头又得诟病他们薄待养子了。皇后是存着赌气的心思,但皇帝还是顾全大局,此事不可行。 金童向皇后讨要无忧,皇后当时让他回去等消息,她要想想,他等了几日,却等来了父皇让他出宫开府的旨意,把无忧赐给他做侧妃,先去王府住着吧。 金童面色有些难看,他明明是想要无忧做个侍寝宫女,怎么就成他的侧妃了呢?正妃还未定下便有了侧妃,谁家好姑娘还会嫁给他?他想寻个好岳家怕是难了。 金童被迫接下了这道旨意,皇后将无忧送到了青云殿,金童先出宫去布置新王府,待王府布置妥当了,便把无忧接出去了。 侧妃算是贵妾,但宫里不想给无忧做脸,金童也不以为荣,连个宴席都没办,悄无声息地便把人接去了王府,寻个院落给她住着便不管了。 婧儿她们三姐妹去王府参加了他的乔迁宴,因着无忧不便待客,婧儿便帮着招待女眷,到下午宾客都散了,婧儿让两个妹妹先回宫去,她留在这儿住一晚上。 大公主姐妹俩走后,婧儿才把哥哥拉去无忧的院子里,无忧的伤已经养好了大半,但她这几年在浣衣局吃多了苦,又是阴虚又是宫寒的,王府供了太医,婧儿让太医好好给无忧调理身子。 金童这是时隔几年头一回见无忧,无忧在青云殿时他便没去看,只让宫人照顾着,来了王府他也没见,无忧就是个麻烦,因为她他和婧儿都吃了挂落,若不是婧儿苦苦央求,他真不想管无忧。 如今婧儿拉他去,他才不情不愿扯了个笑脸出来,无忧见到他很紧张,下跪行礼喊他王爷,婧儿立刻把她拉起来,说她太见外了,“咱们都是一块儿长大的,还和以前一样喊他金童哥哥就好,他是要照顾你余生的人,你们要好好的。” 金童笑得温和:“正是如此,日后王府便是你的家,你不去别的地方,就在王府我还是护得住你的。” 无忧敛眉垂眸喏喏称是,金童不想打扰她们叙旧,站了一会儿便借口前头还有事情要料理先走了,说婧儿今晚也住这儿,他们一块儿吃顿晚饭,就当给无忧接风了。 金童走后婧儿拉着无忧的手长谈,说她日后不会再受苦了,她和哥哥都会保护她,又说她不要怨怪哥哥参与伐梁之战,那是国家大事,她们后宅女眷就不管了,哥哥是她余生的依靠,她定要牢牢抓住了。 无忧点头默应,她哪里敢怨怪谁,能留下一条命苟活着已是感恩戴德了,至于金童哥哥她是不敢高攀的,她也清楚金童哥哥只是看在婧儿面上才将她收入府中,她日后会老老实实的,就呆在这个院子里哪儿都不去,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希望他们不要烦她,赶她走。 金童出宫开府,皇后便忙着给他定正妃了,不过很快便是秋狝,皇帝要带着几个孩子去围场,皇后坐镇宫中,对女儿千叮万嘱,女儿终于明白了她的苦心,在秋狝前日改变了主意,不去围场了,喜得皇后大夸她懂事,让人给她做几身新衣服,不去围场要给些补偿的。 这回秋狝便是玉女前世断手之劫,她原是做好了准备要避过,秋狝她还是要去的,她只是不去登山探险,但越是临近秋狝她越是噩梦频繁,昨夜还梦到有猛虎冲进了围场里,追着她撕咬,吓得她惊醒后还心有余悸,想了半宿决定还是不去了,她就坐在宫里不信还有什么劫难。 如前世一般,御驾上午启程,中午便变了天,到了下午更是下起了不小的雨,大公主坐在宫里也心惶,想想前世她是犯了什么蠢,这样的天看着就是天公不作美,她还跑到深山里去探险,结果真遇了险,让她悔了一辈子。 玉女坐在房中看书,被雷雨声惊得扰得心不在焉,都秋天了还炸这么响的雷,吓唬谁呢?前世这日的天有这么差吗?若这样差她恐怕不会去登山,依稀记得只是中雨吧。 凌星站在她身边侍奉,问她是不是怕打雷,她说不怕,却在下一个雷声炸响后吓得颤了一下,凌星的俯身抱住她,让她别怕,他在这儿。 玉女想推开他,凌星巍然不动,玉女手上的力气也渐小,渐渐就伏在他怀里安静下来了,只是今日的雷声吓到她了而已,她有些害怕,有个人陪着安心,便不是他,是别人,她也愿意接受。 玉女的大宫女桐子进来传话,见到凌星抱着她家公主,眼里明显讶异了一下,又有了些异样的情绪,玉女把凌星推开,问她什么事。 凌星这回终于放手了,起身站到了一边冷着脸不说话,桐子不得不承认,凌星便是成了太监也没有奴颜婢膝,依旧站的笔直气度不凡,又因为少年遭阉割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多了几分阴柔,他本便生的精致冶丽,如今瞧着更添媚态,难怪公主死活要留他在身边,她得警醒些,公主还小,别被什么不好的人引诱了。 桐子回话道:“惠国方丈进宫来了,如今在坤仪宫,娘娘让您去见见他。” 玉女心中一紧,惠国方丈为何要这时候来见她,难道是算出了什么异样?前两年她向父皇说起她做的梦,父皇便让惠国方丈来看过她,当时那秃瓢看着她说了些似是而非云里雾里的话,她心虚,低着头不说话,父皇听不懂,却还是把方丈说的话奉为佛音天理,让方丈给她又是挂念珠又是送平安符的,让她随身带着。 她觉着没什么用,惠国方丈或许有几分本事,能演算出一些东西,但他又不是真菩萨,算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若这么灵,父皇求子多年,怎么到死都没生个儿子?倒是他指名的灵童,果真是灵呢,父皇不是想要个继承人吗?他送不了儿子,继承人倒是能送一个。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因着惠国方丈给他们家送灵童篡夺了她家的皇位这事儿,玉女一直对他没什么好感,但又有些敬畏,怕他说出她的秘密来,更怕他插手干预,毕竟金童兄妹俩是他指名的灵童,原本是龙凤命,她如今重来一回,势必会搅乱这个局面,金童兄妹俩不说落难,肯定没前世那样风光,这秃瓢该不会帮着他们和她作对吧? 玉女心中徒增几分狠戾,她重来一回是要弥补前世遗憾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秃瓢若敢作妖,别怪她不敬老。 玉女起身整理一下衣裳,宫人去拿伞了,她这便去,让凌星在家里呆着,不要乱跑。 宫人掀起门帘来,玉女一迈出门槛,一道紫电劈在廊下,正是玉女踏足之处,宫人只见一道紫电正入公主脑心,公主双目暴瞪, 面上布满惊猝之色,而后便双眼一闭身子一僵直直往后倒去,身边宫人都吓懵了,也没及时扶住她,就让她这么倒下去了,后头是门槛,公主的腰正磕在门槛上。 紫电过后才有雷声,雷声掩盖住了玉女腰折的声音,宫人半晌才反应过来,把她扶进内室去,让人快去传太医,另派人去回禀皇后娘娘。 皇后正缠着方丈问子嗣之事,她此生还有子嗣缘吗?方丈心里揣着事儿,答皇后的话有些敷衍,只说顺其自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皇后已经听腻了这几句,每回都这么说,到底有没有嘛,国库每年花这么多钱养着他们,就是听他们说这些无稽之谈的? 皇后不太高兴了,和方丈对坐着喝茶,二人都不再说话,直到外头动乱,皇后抬眼看向门帘处,宫人急匆匆进来,说不好了,公主被雷劈晕了。 皇后惊惶起身,“你们说什么?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雷劈呢?” 方丈起身念佛:“阿弥陀佛,老衲来晚一步。” 皇后忙拉着他的主意问:“大师早算出玉女今日有此劫?你怎么不早去看她!快快快,咱们快走!” 惠国方丈跟着皇后挪步,旁边的清渺小和尚亦步亦趋跟着,心说师父早就来了,是皇后娘娘一直拉着师父问东问西,师父又不好说你们家姑娘有大难了,好似在诅咒人家的姑娘一样,皇后听了可能还不高兴。这皇家的差事也太难办了,难怪师父在外云游多年不肯归京呢。 皇后和惠国方丈抵达明珠馆,太医已经到了,跪在里头不敢说话,宫人都跪着在哭泣,皇后心中惊慌,让他们都站起来,哭什么呢! 桐子哭道:“娘娘节哀,公主已经走了。” “你们胡说!敢诅咒公主,你们有几个脑袋!” 皇后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拂开宫人上前察看,女儿的面容还栩栩如生,看着是乖巧的睡颜,怎么可能…… 她颤着手去探女儿的鼻息,没呼吸了,又再去摸女儿的胸口心跳,最后还不死心去把脉,没有,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 皇后哀嚎一声昏死过去,惠国方丈只觉头痛,女人就是麻烦,皇后又晕了,他找谁说话。 宫里还一个太后,惠国方丈觉得如果让太后知道,恐怕宫里真得办丧事了,他只得反客为主,让宫人把大公主交给他带去惠国寺,她们照看好皇后娘娘,遣人去西山禀报陛下,暂时瞒着太后,也瞒着这宫里其他人,别徒添事端,他把清渺留在宫里,皇后醒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解惑。 清渺懵懵懂懂的,他解什么惑啊,他什么都不懂呀? 宫人也不敢做主,但眼下公主暴毙,娘娘昏迷,她们哪又主张,惠国方丈德高望重,他愿意担事就再好不过了,若他能救活公主便皆大欢喜,若他救不了,她们也能推卸责任,惠国方丈突然进宫说要见公主,公主为了去见他便被雷劈了,这其中若说没什么关联,谁能信?惠国方丈是有大神通的,这命理的事情谁说的清,说不定方丈就知道了什么天机呢,她们只是小鱼小虾,哪里懂这些神仙打架? 惠国方丈把大公主带走了,皇后昏迷了两个时辰,再睁眼时便是晚上了,床前有一个小和尚坐着在念经,皇后认得他是惠国方丈的弟子,但她眼下无暇理他,她的女儿呢?她做了个噩梦梦到女儿被雷劈了,女儿呢,她立刻就要见到她。 宫人不敢说让她节哀这话,只说这不是梦,公主确实被雷劈了,如今被惠国方丈带去惠国寺了,可能方丈有办法,娘娘先养好身子,再去看公主。 皇后愣了半晌,才把今日的前因后果串起来捋了一遍,惠国方丈突然进宫,指名要见玉女,当时外头在下雨,她觉得方丈是长辈,又这么大年纪了,不能让老人家冒雨去看玉女,便让人喊玉女过来,结果玉女出门时被雷劈了? 这其中到底是怎样的因果,是方丈预知玉女今日有大劫,进宫来解救她,却晚了一步,还是玉女因为要来见方丈才遭了这场劫难?如果是前者,她感谢方丈,如果是后者,她就要好好审视惠国方丈到底惠不惠国了,玉女是个老实孩子,这样的雨天她压根儿不会出门,如果不是为了来见方丈,她怎会遭此大劫。 皇后锐利的目光射向床前坐着的小和尚,问他:“方丈今日为何进宫?” 清渺小和尚如实道:“师父闭关许久,今日提前出关,说他算到宫中有灾祸,便进宫来了,然后公主就被雷劈了。” 他老实诚恳到令皇后扼腕,皇后继续问:“那方丈有没有说为何会有这桩灾祸?宫里这么多人,为什么会劈到玉女呢?她这几年连小病都没生过几场,一直平平安安的,怎么突然有了场这么大的劫难?” 皇后突然想到金童兄妹俩不在,该不会是因为他们不在没人给玉女镇福辟邪,玉女就遭殃了吧? 清渺说他不清楚,皇后看他愣头愣脑的估计也打听不出什么,让宫人给她穿衣服,她要去惠国寺看玉女。 皇后一起身便一阵虚弱晕眩,倒在宫人怀里,宫人又把她抬上榻,她眯了会儿才恢复一些,太医说她要静养一段时日,不宜情绪过激,清渺也道:“我师父有办法,娘娘别去打搅他了。” 宫人看了他一眼,这么憨厚的小和尚,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清明睿智的惠国方丈带出来的呢。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一)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皇帝在西山围场听说了女儿造雷劈的变故,扔下了一干臣子家眷快马加鞭回京,金童随行,宁贵妃留在围场打点行囊车马,安排女眷回程。 皇帝回城后未入宫门先去了惠国寺,惠国寺在京城西北方,离西山围场路程不远,只是上山下山麻烦。皇帝早上听闻消息,午后便到了寺中,寺里的僧人说方丈带着大公主进禅房闭关了,皇帝又不敢打搅,只得在禅房外来回踱步,一腔慈父忧心无处安放。 金童问父皇是否要先回宫,他在寺里守着,玉女好了便带她回宫。 这时候皇帝哪敢离开,宫里有皇后镇着,前朝的事情暂搁一会儿,他想等确认了玉女平安再走,玉女要留在寺中修养便养着,否则她生死难料,他回了宫又如何能安心处理政事。 方丈只说要闭关,也没说闭多久,皇帝揪着寺里的僧人问,也问不出个一二来,他又不能这么傻等着,在寺里住了一夜,翌日早上禅房还没有动静,皇帝只得听了金童的提议,让金童在寺里守着,把万福贵和一队禁卫军留在这儿保护公主安全,他先回宫镇住局面。 皇帝回宫之后,安抚了思女成疾的皇后,让宫人都闭紧嘴巴,不能把消息传到太后耳里去。好在这日宁贵妃也回来了,婧儿跟着回来,能帮着母后料理琐事,常去太后身边孝顺,太后问她哥哥和玉女怎么没来,婧儿说玉女去她外祖家住几日,哥哥刚出宫开府琐事颇多,职务也繁忙,改日得空了便进宫来请安。 皇帝回宫翌日便开朝,参加秋狝的文武百官也都回来了,齐齐关心大公主身体状况,皇帝只是沉默,揭过不提,朝臣猜到了情况严重,也不敢多言,整个早朝时气氛都僵滞,说完了正事皇帝便下朝了,没留大臣议事,也没人没眼色多逗留。 下朝后宫门口同僚招呼闲聊,难免就会谈及此事,宫人来围场禀报用的说辞是大公主急病,毕竟皇家向来注重奉天承运,公主被被雷劈了怎么都不是好兆头,不宜外传。但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宗亲权贵文臣武将哪个在宫里没点人脉,大公主的病因他们都心照不宣,嘴上关心着,心里更多的是看戏不怕台高,想见识见识惠国方丈的神通大能。 皇帝下朝后还是得去后宫转转,安抚这些经不住事的女人。太后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秋狝为期九日,他怎么去围场转个圈儿就回来了?皇帝说连日雨水,在山上也没法狩猎,还不如回宫上朝。 太后重重拍了把桌子,痛心道:“你还在骗我!宫里人心惶惶,我不出门都感受真切,人人都在我跟前露过脸儿,只金童和玉女没来,他们怎么了?” 若是金童还好些,最怕是玉女,能让皇帝抛下秋狝急忙回宫,她真的不敢想。 皇帝看了眼站在太后身边的二公主,后者垂着脑袋不吱声,几根手指头缠成麻花,皇帝猜就是她小孩子兜不住事儿,被太后看出了端倪。 “是玉女,风寒入体连夜急病,我把她送到惠国寺去了,沾些香火气,让方丈给她念几天经,这孩子多灾多难的。” 太后不太信,问风寒症候怎么不让太医看,方丈又不是大夫,便是懂些医术,也比不得太医术业有专攻。 皇帝说太医已经看过了,就是风寒重些,让太医跟着一块去寺里了,金童在那儿陪着,待玉女养好病就回来。 太后总疑心皇帝还有事情瞒着她,一直追问玉女的症候,风寒重些,有多重?可会危及性命?皇帝说不会,要不然他和皇后怎么坐得住,尤其皇后就这么一个女儿,看的眼珠子一般,玉女有危险她定要陪着去赴汤蹈火的。 太后想着也是,但这心里也够担忧了,让人搀着她去小佛堂念经,又勒令寿康宫上下茹素,直到玉女痊愈,至于二公主小孩子家正长身体,自然不能跟着吃素,便让她去宁贵妃屋里吃,或是回公主所吃。 大公主送去惠国寺三日了,寺里毫无音讯传来,清渺在宫里呆了两日没什么事干,帝后都盘问过他,问不出个所以然,他没事就去法华寺念念经,心里也担忧师父,干脆请辞回寺里。 皇后想和他一起去,她的女儿如今生死未卜,她便是不能做什么,总要陪着她啊,把女儿的生死交到外人手里,她不守着盯着怎么行。 皇帝不许她去,她去了除了添乱还能如何,如今也只能信任方丈了,他们不安心也得等着,是生是死总会传消息来。 到底也没让他们等太久,第四日下午寺里便传消息来了,大公主已无大碍,但方丈,圆寂了。 帝后闻讯亲赴惠国寺,一则接女儿,二则送别方丈,内务府和礼部得到消息后也着手在安排丧仪了。 惠国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方丈突然圆寂,也没交代身后事,监寺静明大师想料理丧事,但寺里还有皇家贵人和卫队在,大公主苏醒,他们忙着给大公主嘘寒问暖还来不及,谁还顾得上方丈圆寂了。 一边是方丈圆寂举寺齐哀,一边是公主复苏普天同庆,这二人生死转换,想悲的不敢太悲,想喜的不好太喜,寺中气氛很有些诡异。 很快御驾到来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帝后先是欣喜女儿安好,得太医确诊过只是有些体虚,需静养一阵子,已无大碍了。夫妻俩放下心来,才有空追问方丈圆寂的缘由,这事不好透露,他们摒退了宫人,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说话,他们有太多的话想问玉女。 玉女说她不清楚方丈圆寂的原因,但能感受到方丈为了就她耗费了很多心血,毕竟方丈年纪这么大了,闭关几天不吃不喝为她念经祈福,正常人都得折腾病了,更何况是个老人家。 皇帝感慨方丈一生为国为民贡献颇多,果真当的起惠国之名,让礼部厚葬方丈,追封为护国大法师,举国守国孝一年。 佛教之人不兴土葬,多是火葬,尤其是方丈这样的高僧圆寂后火化,会留下一颗佛骨舍利,与其他高僧的舍利子一起供奉在寺中受后人香火熏陶,上一任惠国方丈圆寂时就留下了一颗舍利子,这一任方丈是公认的德高望重,寺里的僧人连装舍利的盒子都备好了,烧完了之后去翻骨灰,却翻了半天都没找到舍利子,寺中僧人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好。 玉女摸了摸手上的一串檀木念珠,十七颗檀木珠子夹了一颗象牙白舍利佛珠,隐约可见流光溢彩宝象端庄,是佛门至宝该有的品相。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二)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惠国方丈圆寂了,皇帝追加殊荣,朝臣权贵闻风而动,都往惠国寺送了奠仪,好好的佛门清净地,一连好几日跟开佛会似的,悲哀中透着热闹喧哗。 方丈不是什么达官权贵,也不兴停灵多少日,在寺里停了三日便火化了,火化之日帝后都来送行,其他人哪敢不来,众人也翘首以待,想看看佛门至宝舍利子长什么样儿,结果方丈竟然没烧出舍利子…… 场面一度有几分尴尬,但是帝后没吭声,其他人也不敢多嘴质疑,寺里的僧人也就当没这茬,收了方丈的骨灰便装坛供奉到地藏殿的后堂了, 葬礼这便算完了,正好皇帝也在,便现场任命下一任方丈,先方丈就剩一个嫡传弟子还在佛门,自然没有任何争议,就是他接任方丈之位了。 身份好像是没什么争议,但这个新方丈年岁也太小了吧,清渺小和尚才十七岁啊,哪有这么小的和尚当方丈的,他那一溜儿白胡子师叔不比他资历老?尤其是监寺静明大师,这段时日忙里忙外主持方丈丧礼,清渺默默无闻缩在角落里哭灵,现在他蹦出来接任方丈之位,静明大师不得呕死, 出家人无欲无求,自然不能争这方丈之位,但清渺自己识趣,他什么都不懂,只会念经,怎么能当方丈呢? 清渺推辞圣意,皇帝也没恼他,确实年岁太小了些,要不是玉女执意推举这个小和尚,他也不会点,既清渺自己也推了,皇帝便让监寺静明暂管寺中事,清渺潜心修佛,待及冠之后再正式继任。 这话听在众人耳里便非常明白了,皇帝爱屋及乌,先方丈走了,他连带着对这个小和尚都多加护持,宁愿让这几年方丈之位空着,也要留给他,及冠之后他也还是个小和尚啊,二十岁的方丈还是很年轻啊! 静明大师才是最苦的那个,身苦心也苦,先方丈就不太管事,在外头云游多年,回寺中也是闭关修佛,要么就是进宫和陛下参禅,总之寺里那些琐事他是不管的。这一寺人的衣食住行,年节时候的佛会典仪,都是静明大师在操持。 静明大师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把先方丈熬走了,论资历也该轮到他接任方丈之位了吧,可皇上竟然让这个小崽子爬到他头上来!师兄佛法比他精深,比他讨师父喜欢,他给师兄打了一辈子工,如今师兄走了,他还得给这个小崽子打工,他是图个啥?让这个小崽子及冠后继位,也还有三年,皇上连让他暂任方丈之职都不提,只说让他监管寺中诸事,让清渺潜心修行。 凭什么呀,当年师父说他慧根不显悟性不高,把方丈之位传给了师兄,他心里便有异议,他一天到晚打理寺中这些琐事,参禅的时候本就少,哪像师兄万事不管一心向佛。师父说他没慧根,不想和他多说佛理,师兄佛性禅心甚深,他们一处参禅甚是契合。可师父分明一开始就偏心师兄,师兄在佛门长大,师父待他亦徒亦子,自己是半路出家,自然比不得师兄受师父宠爱。 从师父那一辈起,他就落了师兄一截,如今师兄又偏爱自己的嫡传弟子,依旧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他对着师兄卑躬屈膝也就罢了,让他对着一个能做自己孙子的小崽子卑躬屈膝,实在难以做到。 玉女忆起前世之事,前世惠国方丈早死了几年,他死后清渺便被静明赶了出来,遇到了金童仗义出手相救,二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清渺后来在佛学上的成就也不逊色于他的师父。 惠国方丈对她算是救命之恩,她不知这一世方丈晚死几年是不是就为了帮她渡过这场大劫,她昏迷了几日,游离世外看遍了前世种种,耳边一直萦绕着梵音佛语,待她睁眼便见方丈闭着眼打坐神情安详,她上前探了鼻息,才知他已圆寂了。但她一点儿都不怕,不知是佛门高僧遗容安详还是对救命恩人心存感激,她不仅不怕,还有几分惆怅,她原本对这老和尚有些敌意,结果对方却是来渡她的。 方丈没留下什么遗言,只她手上多了一串楠木舍利子手串,但玉女猜他最放不下的就是清渺小和尚,她也就帮这小和尚一把,把他捧上方丈之位。但看他如今这傻愣愣的样儿,留在惠国寺里怕会遭了毒手,干脆按前世他的行路轨迹,送到白马寺去跟着无尘大师学佛,学成后静明也归西了,他回来继任方丈之位顺理成章。 无尘大师和惠国方丈是好友,清渺回京后也跟着师父去见过无尘大师几回,大公主让他跟着无尘大师学佛,他挠挠后脑勺,师父都赞过无尘大师佛法精深超然物外,他当然愿意听学,就怕大师不愿带他。 玉女让他尽管去,无尘大师是睿智之人,怎能看不透这惠国寺的阴私,一定会把先方丈没来得及教的东西都教给清渺的。 白马寺也派了僧人来参加先方丈的丧仪,正好皇帝下了这个旨意,当天丧仪结束后清渺就收拾包袱跟着白马寺的僧人走了。对于白马寺的僧人来说,把别人寺里的方丈带回自家庙里学佛,也是件新奇的事情呢。 惠国寺中事定,御驾启程回宫,其他人也不多留,跟着御驾下山然后各回各家,但回家路上难免要嘀咕这事儿。惠国方丈这样的得道高僧,怎么就没烧出舍利子呢。难道是道行不够?看来平日里有沽名钓誉之嫌呐。 同行者道:“我倒觉得方丈道行不虚,你别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大公主这病来的蹊跷,搞不好就是方丈为了救她耗尽了精元呢,灵气都榨干了,烧完了可不就成渣了,哪还有舍利子啊。” 关于大公主的病因,他们心照不宣不敢多说,但也惋惜一代高僧就这么走了,同时还要嘀咕一下继任方丈,“那个小和尚看着可真没先方丈半分风采,陛下想什么呢,让他继任,惠国寺日后怕只能成摆设了。” “可不是,倒是那无尘大师佛法精神,咱们日后也少去惠国寺吧,多去白马寺求神拜佛。” 惠国方丈走了,惠国寺的菩萨都不灵了,他们也得另寻上香的地儿。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三)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遭逢大难回宫修养,皇后把她接到了坤仪宫住着,课也不上了,每日让太医来请脉,吃了几天药玉女觉着自个儿已无大碍了,想回去读书,皇后不许,停了药也得吃补品,她这遭元气大伤,定要好好调养。 玉女说不通她,同父皇说了,父皇开明些,让她回公主所去住,上书房的课还得上。 说到上书房,前两年金童他们上战场了,只玉女一人读书,如今金童他们回来了,又都还未成家,还是回上书房来读书,皇后便不许玉女再去,男女有别,冲撞了可怎么好。皇帝最不满皇后这套女戒说辞,玉女虽是女儿,教养事宜倒是皇帝抓在手里,让皇后教得教成什么样儿。 玉女再次同父皇提起了参军之事,前两年她便想去,父皇说她年岁尚幼,国家又战火纷飞,太危险了,如今战事毕,天下大一统,军中正是修养生息之时,她想参与军队建设,便做不了什么贡献,总要摸清自家的军队构造。 皇帝年已不惑,膝下依旧未有子嗣,也不得不考虑玉女的提议,但他还是有一腔慈父之心,但凡有旁人能托付,他都不希望女儿承担大业,这条路太苦了,玉女又多灾多难的,这一遭也把他吓坏了,在他们身边尚有这些波折,军中训练磕磕碰碰的,若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鞭长莫及。 “玉女,你当真考虑好了吗?你知道为君者必备的素质有哪些么?你知道,如何成为一个好君主么?” 玉女眉头微簇在思索,把她想到的都说了一遍:“为君者当文能提笔治江山,武可挥刀拓疆土,思考时能采言纳谏,做决定时能乾纲独断,玩得转权谋心术,施得起雨露君恩。” 她说的花里胡哨的,皇帝道:“你说的这些,确实是一个完美帝王该具备的素质,但从古至今没一个帝王能做到,嘴上说说谁都会,我也就不提那些虚的,我只问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如今读书习武从军,都是在修身,日后齐家,你打算如何?” 从古至今只一个女帝,不可否认则天女帝运筹帷幄治国有方,但女帝治国产生的弊端也不少,最让人诟病的就是李氏皇族的凋零。武曌杀子杀女,把自己搞成个孤家寡人才登上帝位,后来选择继承人又有许多问题,她的子女后代依旧姓李,她娘家的侄儿倒是和她一个姓,但血缘薄了一层,若是男家主,哪来的内侄和儿子争产一说,甚至女帝还有子女争锋这一说,后来的太平公主安乐公主哪个不是受她启发想登基做女帝。 玉女若以帝女身登基,身份上的诟病倒是会少一些,但身后事依旧麻烦,她日后要……娶夫,生下的孩子自然是跟她姓,但因为有她的先例,她的子女同样享有皇位继承权,若头胎是长女,那就更麻烦,别的皇帝都是儿子夺嫡,到了她膝下怕是要子女夺嫡。皇夫也有问题,帝王三宫六院,女帝的后宫又待如何?若她也纳男妾,这成何体统,生下的孩子嫡庶又怎么分?若只是养面首还好说一些,只要不弄出孩子来,众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到生孩子,女人怀胎生子本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若她生子时有人动手脚……唉,女帝弊端实在太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皇帝不想走到这步。 玉女也想过她日后成家之事,她觉着亲事随缘,若遇到了合适的便成,若没遇到便算了,她可以从宗室择健康聪明的孩子养到膝下,还省了她生育之苦。 这话她不敢同父皇说,若父皇知道她打算做个孤家寡人,只怕更要杜绝她的想法。 “便像民间女子立女户一般,人家的女家主怎么平衡夫家娘家,我也怎么平衡。” “引狼入室的例子不少,你的夫家必是朝中权贵,若你没压住,被他们反客为主,届时咱们宇文氏老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要便宜了外人。” 玉女道:“我择亲时就会思虑周全,历代帝王都对外戚之事甚为敏感,更何况我这样的女帝,必要时杀鸡取卵也是可的,或者干脆就选寒门学子,最好就是无父无母宗族不管的,才最合适。” 比如那个乔卿云就很合适,不过他和宇文婷前世就是一桩好姻缘,她还是不要拆散的好。 皇帝又问:“那你的继承人怎么选?若头胎是长女,有了你的先例,你的女儿难免会想效仿。” “自然是择强者立之,我不会择长而立,自古以来有几个帝王是嫡长子立储登基的,就算我早早确立了长子或长女,其他的孩子难道就没想法吗?夺嫡无可避免,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公平竞争。” 皇帝皱眉,男子心狠便罢了,玉女是女子,为母之心怎能让她平平淡淡地说出让子女公平竞争的话,皇位之争哪里有公平可言,那是不死不休地争斗。 可能她还未有子女,不懂慈母之心,皇帝说的也还远,没到眼前的事,他们先盘算也无济于事,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你近日便开始准备吧,我会给你安排个身份,送你去燕城军营,你不能带宫人去,我会暗中安排人保护你,只保证你不死罢了,我不会告诉你是谁,你也不必想着有什么难事便去找他,在那儿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你若敢暴露,我会立刻让人将你带回来。”想了想又道:“我是说,不仅不能暴露你公主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你的女儿身,你去了之后从小兵做起,便是最平常普通的小兵,没有半分优待,该如何行事,你自己斟酌。” 玉女站直了身子应是,心中对西北之行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她上辈子虽走过许多地方,但身边总有人陪着,还不到让她自食其力的地步,如今去军营从小兵做起,要睡大通铺,那么多人住在一起,她的女子身份不能暴露,有些难吧? 皇帝也想到了这些,玉女是大姑娘了,过两年还要来葵水,在一群男人堆里实在不方便,他作为父亲又不好和女儿说这些,这事不能让皇后知道,也不能让皇后教她,只能他费心安排了。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四)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终于得到了父皇的准信,兴冲冲地回住处收拾行囊,这事是他们父女俩的秘密,她不打算告诉身边这些宫人,反正也不能带她们去,若让她们知道了,搞不好母后就知道了,届时怎么走的脱。 玉女关起门来收拾行囊,倒腾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能收拾的,她是能带衣裳首饰还是能带笔墨纸砚?父皇说让她回来准备,该是让她安排好身边人事吧,她去军营只能带一身衣裳,可能父皇会帮她准备一些伤药?那她确实没什么要带的了,身边的人也不必怎么安顿,留守明珠馆便是,只一人,她有些放不下。 凌星是个麻烦,宫里人人都看他不顺眼,父皇母后更是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后快,这几年全靠她护着他才能在宫中生存,她走了他可怎么办呢?也没有人可以托付,她要走的事情只有父皇知道,要不和父皇说说? 不成,父皇本就对凌星态度微妙,若觉着凌星对她太过重要,恐怕更不能容她。 要不,带他去军营? 也不成,让陈国的皇子去大周的军营,父皇怎么能答应呢。 玉女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好法子,父皇那边动作很快,翌日便通知她明日启程,她上午去寿康宫呆了会儿,陪祖母吃了顿午饭,下午泡在坤仪宫,晚上和父皇母后一起吃饭,她仔细记住这顿饭的味道,去了军营可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饭桌上皇后依旧絮絮叨叨地,让女儿多喝些汤,说药补不如食补,把底子补好了,不容易生病,生了病也好的快。 玉女眼睛有些酸,不敢想象母后知道她不辞而别奔赴军营会是何种心境,她又要不孝了,还有祖母年事已高,知道这事恐怕也难接受,今日她陪祖母吃午饭,祖母便拉着她的手慈爱抚摸,让她定要好好的。 玉女悄悄看了眼母后,在母后眼神撞过来前立刻低头喝汤,饭后母后留她在宫里住下,她不肯,说明儿还要上课,不能迟到了。 玉女和父皇一起出门,月色不错,父女俩散散步,玉女看了眼身边,只有万福贵他们几个,都是信得过的,在心里再三琢磨,还是决定托付父皇,她也寻不到旁人能托付了。 玉女问父皇有没有给她准备衣物,她屋里都是些女子衣裳,不能穿出去。 皇帝淡淡应了一声,玉女又道:“旁的我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只我身边这些人,希望父皇看顾一些,我一走,母后和祖母知道了还不定怎么伤心呢,父皇得费些心好生安抚,若母后要怪罪我的宫人,父皇也求个情?我并未告知他们我要离京的事儿,父皇可别让他们受了无妄之灾。” 皇帝还是淡淡应一声,玉女察觉他不高兴,不太敢提凌星了。 “父皇也要多保重身子,哥哥姐姐马上也要成家,日后离了宫里尽心的时候就少了,婉婉还不懂事儿,父皇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要好生保养,待我建功立业归来。便能帮您分担一些。” 皇帝还是淡淡应一声,但玉女听出了些许柔情,大概父爱如山沉默寡言,不像母后一点儿小事就念叨个没完,前世她让父皇失望透了,父皇留下的遗旨依旧是念着她,虽最后被金童这个不孝子推翻了,但那是一个老父亲临终前有心无力的挣扎,她很感激。 “你去了也要注意安全,在那儿真的没人护着你,不像于统领给你上课时还顾着你是女孩儿优待一些。你若受不了,就回来,便是要走那条路,也不一定非得去军营磨炼。” 去军营不是必经之路,却是最便捷的路,有了军功傍身她才能在军中朝中都有一言之地,否则她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突然就要入朝参政,谁会服她。 “我已经准备好要直面风雨了,受不受得了总要受过才知道,父皇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嗯……我屋里的小太监凌星,在宫里不太受待见,父皇可能让人看顾他一些,旁的不必管,只要不危及他的性命。” 皇帝为之侧目,问她:“你怎的对他如此上心?”那小子相貌冶丽,玉女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该不会…… 玉女道:“看他可怜罢了,我对他还算凉薄了,您瞧哥哥姐姐对无忧才是情深义重呢,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朋友,我也不想看他落难,他如今在我那儿也挺踏实的,不惹什么事儿,父皇便当没他这个人吧,若他遇到了麻烦上门求助,您身边这些宫人,无论哪个说句话也够免他一死了。” 皇帝让她安心去,保证她的东西她走时是什么样儿,她回来还是什么样儿,喜得玉女娇娇俏俏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甜甜道父皇真好。 父女俩在雨花阁分道,皇帝走了一段有些累了,余下的路程坐辇车回去,玉女小孩子家精神,步伐轻快回了明珠馆,把凌星叫进内室,关起门来交代他一些事情。 “我明日便要离京,我走后你……” “你要去哪里?” 玉女瞪他,没规矩的东西,主子话还没说完他便插嘴,来了几年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这你不必打听,我走后你……” “不能带我去吗?” 玉女又瞪他,“要是能带我会不带吗?” “我……” “你闭嘴!听我说完!我走后你的日子定然没这么好过了,你以后要老实些,小委屈能忍则忍,不要像个刺头似的成日里和人起冲突,我不在可没人罩着你了!我托付了父皇,乾元殿的宫人会照看你几分,若有危机大难可去求助,寻常小事就别去了,父皇可不喜欢你,我是巴不得他想不起你呢,你若成日去他眼前晃悠,能得什么好?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吧。” 凌星闷闷点头,俯身抱住她,头搁在她肩上蹭啊蹭,声音委委屈屈的,像极了母后养的雪球犯了错时撒娇卖乖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这宫里人人都看我不顺眼,你回来晚了恐怕连我的尸骨都见不着了。” 玉女气苦,她向来对凌星没什么好脸色,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这么得心应手地靠近她?玉女忍住了要拍他狗头的欲望,明天就要走了,就让他放肆这回吧。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五)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大概……两三年吧。” ———— 凌星知道玉女要离京的事情,赖在她卧房内睡了一晚,说要给她守夜,玉女也摒退了宫人,由着他在以往宫娥们守夜的小榻上睡了一晚。 心里藏着事情,床上榻上的两人都没睡着,玉女在床上翻来覆去,轻轻叹息了一声,听到凌星那边也有动静,她屏住了呼吸细听,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渐今,她手掌握拳微紧,闭着眼睛可察觉到凌星撩起了帐幔,他想做什么? 身上被子一轻,有些凉意袭来,凌星钻进了她被子里,躺下后把两人盖的严严实实的,玉女身子微僵,想着要不要把他踢下去。 凌星侧身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耳朵,轻声道:“睡吧,明日得赶路。” 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根发热,玉女不想承认重来一回她还会被凌星美色所迷,这厮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如今不过是要靠她庇护才百般献媚,若她没有利用价值,他会像上辈子那样将她弃如敝履。但她又告诉自己,这辈子不一样了,她不会被凌星牵着鼻子走,是凌星要依附她过活,她日后做女帝,身边有几个男宠再正常不过了,凌星不过是个阉人,还能给她生下继承人不成?他图她的权势,她图他的美色,正好。 玉女任由凌星放肆一夜,翌日宫人来叫起时见到他们抱在一起睡觉,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惊得不知说什么好,玉女不当回事,神色淡然伸手让宫人扶她起身,凌星也跟着起来,低眉顺眼伺候她穿衣。 玉女心下坦然,就是这样,凌星是她的贴身内监,伺候她更衣洗漱,陪她就寝,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吗? 宫人也不敢多言,想着这事该不该告诉皇后娘娘,公主还小,别被那起子心术不正的人引诱了去。 宫人伺候玉女吃过早饭后,收拾书具要送她去上书房,玉女让她们不必送了,她自个儿去。宫人不敢忤逆她,只得送她出了明珠馆的院门,见她背着书袋走远了才回转,没想到这一走便许久没回来。 明珠馆的宫人下午早早去了上书房接主子下学,上书房的宫人说大公主今儿没来上课,他们便有些紧张,一人去坤仪宫找,一人去乾元殿找,到处问问公主去哪读了。 皇帝下朝后也去皇后宫里吃了顿晚饭,正好明珠馆的宫人去坤仪宫请示,皇帝让她们不必找了,公主离京了,这两年都不回来。 皇后一瞬惊恐,问道:“离京了?去哪儿了?你们怎么没告诉我!你把她送哪儿去了!” 多年老夫老妻了,两人还育有一个女儿,皇后并不似一般人惧怕天威,素日里对着夫君还规规矩矩的,一着急就忘了礼数。 皇帝早就知道皇后这德行,也做好了准备要面对皇后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任她狂轰滥炸一回稍作冷静后才告诉她缘由。 这一说缘由就更不得了了,皇后大骂他心狠,玉女大病初愈,他就把她送到那北疆苦寒之地,这孩子的身子骨一向不大好,这么多年她精细养护着也遭了不少罪,去了那儿怎么受得住。 皇帝同她说不清,把玉女留下的书信给她看了,皇后边看边哭,哭自己肚子不争气,没能给玉女生个弟弟,让她小小年纪为了家族奔波,那些事情哪里是她一个姑娘家该做的呢?又说皇帝心狠,他可是亲爹,既有心传位于玉女,做什么非得让她去那样的地方历练呢?她是嫡长公主,继位本就名正言顺。 皇后并非不懂前朝风云,只是涉及到女儿安危她就无法思考了,皇帝等她哭过了一通安静下来才和她晓之以理,玉女若想登基,军中一定要占有一席之地的,朝中他可以帮她,军中天高皇帝远的,还得靠她自己建立威望。 “她人都走了,你也别念了,我都安排好了,对外只说她去南边养病了,别人问起就说不能细说,谁还敢追问不成,” “你安排好了?你怎么安排的?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混在军营男人堆里呢,她马上就……长成大姑娘了,多有不便之处,若是受了凉受了累,留下病根可是要痛苦一辈子的!” 皇帝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便她是个男儿,想继承皇位难道安心在宫里娇养着到了年纪就能稳坐大宝了?皇子夺嫡都要参军入朝,更别提她是个女子,要逆世而行自然要付出更多代价,朕便是力排众议将她捧上了皇位,她自个儿没本事能坐稳么?到时朕死了她靠谁?靠你这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娘不成?” 皇后掩面痛哭,想了想道:“要不咱们过继个孩子吧?从现在开始培养,让玉女带着他,他长大了会亲近姐姐的,可以让玉女做摄政长公主,不必那么辛苦,却能大权独揽,不好吗?” 皇帝觉得不好,“从古至今沾上摄政二字的哪个有好下场?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摄政是摄了谁的政?摄的是皇帝的政,只要这个皇帝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容忍摄政者的存在,届时玉女依旧会卷入朝堂宫闱之争,甚至皇帝占了大义,她极有可能落败,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朝政朕比你在行,你管好后宫事就成,收敛好情绪,别让人看出来了。” 皇后甚是委屈,那是她的女儿,她还做不得一分主不成?女儿是她带大的,如今大了却亲近皇帝,父女俩背着她密谋,什么事情都先斩后奏,她竟是成了个外人。 “别人是不能多问,母后怎么办?她问起来咱们不能敷衍吧。” 皇帝有什么办法,只能照实说啊,若说玉女去养病了,她更得担心,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是什么重症才要送到外头去休养呢? “朕还得去安抚母后,你省些心,别给朕添乱了,玉女的行程你也不必打听,朕还能苦了亲闺女不成?旁人问起你一个字都不许说,你娘家人问你也不许说,若敢透露一个字,这事情传出去了,玉女危矣。” 女帝治国是何等惊世之举,皇帝若有这个想头,搞不好就有心怀鬼胎之人对玉女下手。皇后也知道厉害,保证她不会外传,皇帝才安心走了。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六)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太后知道了玉女从军果然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皇帝已经备好了御医,让他立刻过来顺气,别人要瞒着,御医是自己人,还是靠得住的, 御医给太后吃了颗平心益气丸,太后闭着眼睛平息半晌,再睁开眼中便有几分清明了,沉吟半晌才问:“你对她是何打算?” 又是送去上书房读书,又是送去军营历练,这哪像养女儿。 皇帝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皇后就是比不得他的母后目光长远。 “母后觉得咱们家出个女帝如何?” 太后沉思,她就知道,皇帝是打的这个主意,女帝听起来惊世骇俗,也不是不行,有过前车之鉴呢,武曌外姓女都能夺位,玉女还是他们宇文氏皇族的嫡系血脉呢,只要不外嫁,生的孩子也是宇文氏子孙,没什么不行的。 只是,女帝实在有些难办呐,许多地方都有暗伤,玉女能不能继位取决于皇帝的手段,玉女能不能坐稳皇位却取决于她自己的手段,若她本事不够,恐怕压不住这座江山。 “你们都决定好了吗?玉女去军中能有什么建树么?你又打算何时向朝中公布这个意向?” 皇帝道:“玉女是隐姓埋名去的,功成归来之时朕便会在朝中公布她的身份,有了军功傍身,她也更有说话的底气,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去军中,你找了谁帮扶她?” “赵家。” 想完全瞒着朝臣是不可能的,玉女的身份需要人打掩护,她想建功立业也需要上司给机会,否则她一个底层小兵,便是真有一股血性,立了些小功被上头冒领了又能如何?想在三五年内出人头地实在是难。 太后皱眉:“赵家?你难道忘了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若非嫁了赵停金那白眼狼,她的女儿外孙怎会早死,先帝只是把赵家发配到了燕城守边,如今皇帝这意思是要启用他们家不成? 皇帝让母后稍安勿躁,国家大义面前私情可以先放一边,赵停金已经以身殉国,也算偿了妹妹和外甥的血债,赵家将忠勇双全,被发配边城也无怨无悔,赵家是开国功臣,又守边多年,保北疆和平,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不能记一辈子吧。 “更何况玉女需要在军中培养亲信,如今军中势力姜家独大,勋贵没落也属他们家一枝独秀,日后玉女继位,还不一定压得住这些老臣,镇国公在本朝风光就够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玉女需要自己的亲信,北疆本就是赵家的辖区,她如今在北疆军营,和赵家君臣相亲,日后才能拉拔他们和姜家分庭抗礼,提拔赵家势在必行。” 谁让这些勋贵之家除了姜家就剩赵家继承了祖辈的战神血液,其他家个顶个的腐朽衰败,慢慢都开始降爵了。 太后脸色铁青难以释怀,她的女儿就这么死了,为了国家大义,她连仇都不能报,如今为了孙女的后路,她还得纵着仇家东山再起。 “罢了罢了,前朝的事情我管不着,你们有成算就成,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看不到赵家风光回朝,玉女没见过她姑母,对赵家没有敌意,自然不碍着他们君臣一家亲。” 皇帝坐在母后身边细心安抚,说他记得妹妹外甥,每年宫里祭祀,他都会带着孩子们给姑母上香,只有玉女继位,妹妹和外甥的香火才不会断了呀,若换了旁人,哪知道这牌位供的是谁,便是知道也不会上心,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能管? 太后心头酸楚,丧女之痛只有她记得清楚,皇帝嘴上说记得,实则也淡忘了,若不是她还在,只怕他早提拔赵家回朝了,她又还在坚守什么呢? “天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明儿还要上朝呢,玉女的事情你和皇后商量着办吧。” 皇帝有些心虚,鞠了一礼告辞,原以为要花费许多口舌哄慰母后,没想到母后这么开明,倒让他不自在了,做了回不孝子,改日把婉婉叫来,教她多去祖母身边尽孝。 大公主离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宫里,也传遍了朝中,毕竟她刚遭了重创,虽然在前惠国方丈的葬礼上看着挺精神的,但难保被雷劈了有什么后遗症呢,人人都猜测大公主是不是病入膏肓外出寻医问药去了,嘴上关心了几句便是,不敢多打探,怕触了帝后的霉头。 京城往北疆的官道上行驶了几辆马车,车上载的是北直隶今年秋季参军的年轻人,天子脚下富庶,去北疆参军的人不多,便是到了年纪要服兵役,也多是花钱打点往南边去,气候好油水足,在那儿当兵也是当的富贵兵,实在家境差些出不起钱的,才会被分到苦寒贫瘠的北疆去。 大公主也坐在其中一辆马车里,穿一身细棉衣裳,梳了男子单髻,个头不矮但是身子单薄纤细,手脸也白白净净的,坐在一车黑糙的年轻人里煞是显眼。 都是初次参军的新兵蛋子,对即将到来的军营生活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一群年轻人坐在一处说说话,很快便熟悉起来,玉女原本端着,被身边几个毛糙的小子几番拉扯也融入了他们的话题。 玉女的新身份叫文玉,是城西一家成衣铺子的老板的小儿子,打小身子不好,爹娘送他去军中练练筋骨,他上头有兄长要继承家业,他只能靠自己打拼,去了军营是打算做出些业绩来的,不是去混日子的。 身边一混小子捉着她的手看,道:“你这双手瞧着是写字的手啊,要打拼做什么非得从军呢,读书考科举不好么?你家里小有家资,还供不起你读书?” 文玉道:“我打小就读书写字,到如今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可见不是读书的料,还是不要浪费光阴的好,我打小身子骨不好,跟着武馆的师父学过几手,当然我习武也没什么天赋,只是从军总比读书简单些,读书嘛,我考不上就是考不上,读多少年都是白搭,从军我便是没什么大本事,在军营里多呆几年,总有些收获不是?” 同车的人说她小小年纪看事情倒是长远,文玉年方十三,是这一车人里年岁最小的,又乖巧懂礼,大家便都照顾她一些,让玉女对军营生活多了几分期待,可能也没那么苦吧。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七)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九月中旬离京,到燕城时才十月,但边城已是冰光雪影风霜凌厉了,作为锦绣堆里长大的娇女子,玉女一进燕城便病倒了。 病了就病了,每年都有新兵初来乍到水土不服病一场,军医都见怪不怪了,该咋治咋治,玉女也没有半分优待,躺在大通铺宿房里,白日里战友都去训练了,她一人在宿房里睡觉,按时吃药,吃完药连颗蜜饯都没有,吃饭洗澡都避开士兵解散的高峰期,众人回来时她已经安稳躺着了。 舍友都说她舒坦,病着不必训练,外头这大风大雪的,能冻死个人。 玉女躺在被窝里身上暖意尚足,这被子又冷又硬,盖在身上半晌才能暖和,军医给了她一个汤婆子,她去火房灌了热水藏在被子里才暖和些,因此舍友都拼床铺挤被窝睡,她可以高贵冷艳着不同流合污。 邹凯问她要不要一块儿睡,他不嫌弃她病着,玉女谢过他的好意,说她不习惯与人同睡。 邹凯站在玉女床边,伸手进玉女被子里摸了摸她的体温,还挺热的呢。 “你夜里若觉着冷就叫我,我来和你挤挤,你本就病着,再冻着可不成,” 玉女被他摸了一把身上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说好,邹凯便爬到了另一个舍友床上睡,三个人两张床并在一起,其他人都三三两两的抱团取暖,只玉女还孤身躺着。 玉女这病养了七八日才好全,病期没什么补品吃,每日还是吃大锅饭,吃得她面如菜色,病好了也还瘦的脱水,穿上厚重的棉袍甲胄跟着舍友训练,似乎这一身戎装便要将她单薄的身子骨累垮了。玉女虽是自幼习武,到了军中进行实打实的训练还是吃不消,于统领以前还是优待她了。 领队的小队长对她可没什么优待,因着她病了几日,跟不上队友的训练进度,队长特地把她拎出来单独训练,队友休息时她还在练,本来还冷,练了几回便不冷了,只是鼻间嗅入了冷气,冻得鼻喉痛,手上更是没了知觉,便是戴了手套,寒气依旧会渗入,中午吃饭时她跟一群糙汉子抢食,这大冷的天能喝一口热粥太幸福了,便只有白馒头咸菜就着她也能吃好几碗。 一日训练下来,玉女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回宿房后瘫在床上说鼻子疼手疼脸疼,哪哪儿都疼。邹凯给她鼻孔里滴了几滴香油,说是这边的土方子,防冻伤鼻喉的,又打了热水给她洗脸洗脚,洗完后给她手上抹了蛇油膏,也是防冻伤的东西,问她脸上要不要也抹些,看她这张脸白白嫩嫩的,怕是受不住这边的风霜。 玉女在宫里时常用香膏护肤,养的白白嫩嫩的,到了这儿被风霜一刮,脸上皮肉都要绽开来了,方才洗脸时脸上便火辣辣的疼,这蛇油膏油腻腻的,自然比不得她以前用的香露香膏精细,但糙汉子就要有糙汉子的自觉,花露香膏是在室内涂抹护肤的,还得这蛇油膏才扛得住边城的风霜。 邹凯给玉女抹完了一整张脸,抹完后脸上似糊了一层猪油一般油光发亮,黏答答的很不舒服,玉女总觉着晚上睡觉会蹭在被子上。邹凯自己也抹了一层,男孩子不讲究护肤,但冻伤实在疼。 忙完琐事就到时辰睡觉了,邹凯问玉女要不要和他一块儿睡,玉女说不必,随即又想起她今日没拿汤婆子去灌水,这都熄灯了,她还能出去吗?能出去她也不出去了,外面冷死了,今晚就这么睡吧,明儿她动作快些, 没了汤婆子捂脚,玉女这一晚上脚都是冷的,自然没睡好,早上跑操时才脚底才有了暖意,又是一日辛苦训练。 一日训练毕后他们回宿房歇息,回房后有半个时辰供他们洗漱,半个时辰后熄灯,熄灯后就不许有任何动静了。玉女吸取昨日教训,一解散便回房拿盆奔去水房打水,结果还是去晚了,那儿已有许多人在排队了。 玉女看着面前的长龙,不知要何时才排得到她呢,晚了会不会没热水啊,她前阵子病着都错开了高峰期去打水,昨日是邹凯帮她打的水,她才知道,在军营里什么都要抢呀,吃饭要抢,打水也要抢。 玉女和邹凯在后头排着队,觉着这队伍怎么一点儿都没动呢,队伍前头人来人往的,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她让邹凯帮她看着盆,她去前头看看。 这一看才知道,前头的人一个人打三四盆水,都是一个宿房出一个人去排队,快到他时他的舍友都拿着盆过来,他一个人把整个宿房的热水都打完了,明日换另一个人来排队,多轻省呢。 玉女气坏了,照他们这个打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呀! “哎!你们在干嘛?你们怎能这样打水,你们这些人没排队让舍友打,岂非插了我们的队?” 会这么做的都是些老兵条子,新兵哪敢这样猖狂,玉女年纪小个子小,说话也不带边城口音,一看便是今秋刚来的新兵,敢这么直愣愣得指挥他们,是该让她长长记性。 “舍友帮我们打水碍着你了?我们爱怎么打水你管得着么?一边儿去!” 玉女愤愤然叉腰耸肩,道:“就是碍着了!你们才一边儿去,去后头排队!” “哎呀,你小子胆儿肥呀,才来几天呐,对前辈这么颐指气使的,你哪个队的呀!” 一个大个子老兵边说话还上前推了她一把,玉女不喜欢人家碰她,尤其是这种讨厌的人,碰她一下她都觉着恶心! “滚开!别碰我!” 人家来推她,她自然横手隔开,男人间推推搡搡的可不就这么打起来了嘛,玉女个子小,被对方一脚踹到了打水的灶台边,肚子磕在灶岩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玉女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也没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觉悟,她只知道人家敬她一尺她要敬人家一丈,灶台上的大锅里烧着滚烫的开水,她夺过边上等水的空盆舀了半盆热水便往对方身上泼,烫死他们!泼了把盆砸向他们便往外窜,正好邹凯听到动静过来看她,她拉着邹凯就跑,他们只两个人,对方一个宿房四五个人,搞不好还有别的战友在这儿,被逮到了他们会很惨的。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八)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还真想对了,老兵之所以有横行的资本,是因为他们在军营呆了许多年,各个校队都有认识的人,玉女他们初来乍到哪有什么人脉,玉女打了人想跑,人群中有那老兵的朋友,自然会帮着拦住她,把门一关那就是关门打狗。 玉女和邹凯被人群堵在了水房里,那边被烫破了一层皮的几个人凶神恶煞走过来要收拾她,玉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想说有什么冲她来,邹凯是无辜的,别打他。 “干什么干什么呢!都站好!想造反呐!” 夜巡的卫队正好走到水房附近,听到里头在闹事便进来维持秩序,一进来看到里头一片狼藉,让他们都站好,有什么事情说清楚。 玉女忙道:“他们打水插队,还打我!” 被烫的那几个说她血口喷人,指着自己身上冒热气的地方道:“这小子端开水烫我们,这身上大棉袄还冒烟呢,要不是我们护的及时,这一张脸都不能要了,您看看我们这手,被淋到了当场就起泡了!” 玉女大声嚷嚷,“是你们先打我的,大家都看到了!” “谁看到了?谁看到了?” 玉女看向四周的人,要么低头回避,要么不怀好意看戏,反正没人帮着她说话,只有邹凯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们插队,文玉找你们理论,你们打了他,他才泼你们的!” 其实他没看到,但他觉着文玉肯定不是无事生非的人,一定是受了欺负才还手的。 “你们俩一起的,你当然帮着他说话,除了你还有谁看到我们插队了?队长您看看我们这烫伤,刚才这小子都承认了,是他泼的我们,这小子说我们打了他,打在哪儿呢?让大家伙看看呀!” 玉女梗着脖子不说话了,她伤在肚子上,总不能撩起衣裳给他们看吧?这群流氓! “队长您看他心虚不说话了!刚来的新兵蛋子不服管教,到处惹是生非,您可得好好管管!” 领头的小队长铁青着脸盯着玉女,问他们是哪个校队的,问清楚后把她们俩带出去,让他们今夜守夜,明日在报给他们的直系队长,好好操练他们! 玉女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邹凯是无辜的,他没打架,你们别罚他!” 那几个老兵道:“你们是一伙的!这小子还帮你做伪证,怎么能放过!” 最后两人水也没打,拿着空盆回去,换上甲胄戴上手套出去守夜了,舍友问他们俩干嘛去,他们说去守夜,详情明日和他们细说,外头在催呢。 边城冬日的夜晚比白日还冷,白日里训练会出汗发热,还没那么难受,夜里守夜站岗不能动,才是最难受的,整个人冻得冰雕一般,玉女一度觉得她要冻死了,心里把那几个罪魁祸首骂了一遍又一遍,她要打听清楚那些人的名字,记住了,以后一定不放过他们。 干站着不能动实在难受,说说话分散注意力会好些,周围也没有别人,邹凯便和她闲聊, “文玉啊,你说你个子小小的脾气怎么这么爆呢,对方人多势众你就敢这么冲上去,要不是巡逻队来的及时,今日咱们少不了一顿毒打。” 玉女哼哧两声,道:“我就不受这窝囊气,对于那种横的你就得比他更横,他知道你不好惹,才不敢再来欺负你了,要不然你表现的像个受气包,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 邹凯道:“你说的是有理,可你也得看看这局势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十年?万一十年后他们死了呢?我找谁报去?” “他们要是死了,那就是恶人自有天收,也就省得脏了你的手。” “我才不呢,太窝囊了!今儿呢确实是连累你了,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你就缩在后头别出来,我不会连累你的。” “说什么呢,咱们是舍友,我怎能不帮你,就算打不过,也能帮你分担一些火力吧,要不你这小身板能挨几下呀!” 玉女笑道:“所以咱们要好好训练,在军营里混出些成绩来,日后再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邹凯是天津人,也属北直隶,来时便和她坐在一辆马车里,他喜欢交朋友,在路上就和玉女相谈甚欢,进军营后人员打散混编,没想到他们分在了一个宿房里,这就是缘分。一个宿房里八个人,他们俩格外交好,今日他们打水时还有两个舍友也和他们一起去了,只不过排的另外一条队伍,玉女和人家起冲突,只有邹凯冲出来护着她,那两人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沓里呢,玉女也不怪他们,凭什么让人家为她出头惹祸上身,但邹凯就显得尤为可贵。 “今日的事情实在对不起你,也谢谢你帮我,以后我发达了一定不忘了你!” 邹凯笑了笑:“好呀,我可记着了,以后承蒙文大爷照拂!” 玉女微微笑,在心里想邹凯是不是父皇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但他看着不是很出挑啊,会不会是他隐藏实力了?要是今晚巡逻队没来,邹凯会不会为了她大开杀戒,把那些人都撂翻?唉,她本以为巡逻队出现的这么及时,是给她保驾护航来了,结果…… 这一夜的寒风已经把她吹醒了,父皇说不给她任何优待,果真是没有任何优待,就连她生病都不给加餐,唯一一点优待可能就是那个汤婆子,这两天还没用上。 她大概是有史以来混的最惨的公主了吧。 士兵站岗轮值只需要守半夜,上半夜一波人下半夜一波人,子时会有人来换班。子时钟声响,玉女就精神了,换班了换班了,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玉女打了鸡血一般站直了身子,这是半晚上她最精神的时候,可她眼看着各处守卫都换了一波,都站定不动了,怎么没人来他们这边啊? “唉?你们……换完了?我们这儿谁来接班呐!” 不远处的士兵道:“你们俩是受罚来守夜的,换什么换,安心守一夜吧!” 玉女紧咬牙关腮帮子疼,心里连带着把那个罚她的队长都骂了好几遍,那些人要是站在她面前,她要跳起来打死他们!守一整晚,她真的会死的,要不她装体力不支晕倒吧,明日还可以偷懒不去训练,好办法!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九)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守通宵最难熬的就是子丑时分,便是外头风雪连天,他们冻得没有知觉,依旧困的眼皮都睁不开,玉女顺从自己的困意样地上倒,吓得邹凯连枪都扔了过来扶她。 “文玉!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别吓我!” 动静惊得守夜领班过来查看,邹凯说文玉体力不支昏倒,领班上前查看,对着玉女人中上狠掐了个指甲印,玉女立刻惊醒,捂着人中说痛, 领班话音不带任何温度,问她:“现在清醒了没有?” 玉女捂着嘴巴点头,说方才只是太困了,现在清醒了,她继续守,心里也把这人骂了千百遍,就不能让她休息会儿?真是没天理,非得让她冻死了他们才肯把她抬回去是不是? 经历了这痛苦的一夜,破晓时分军中的号角响起,玉女麻木的身心终于见到了曙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宿房,他们守了一晚,便是牛马也得歇息,今日上午可不必训练,下午再上岗。 过了最困的那会儿,回了宿房反而没那么困了,两人去食堂吃了早饭,吃完后才回房躺着,外头士兵在训练,各种口号步伐声,哪有清净可言,他们睡得不沉,士兵们吃了午饭后有一会儿歇息时间,玉女和邹凯见舍友回来了,便也起身准备下午的训练了。 玉女和邹凯到了校场参加训练,被小队长单独拎出来教训,说他们打架斗殴,说今日加重训练任务,比其他人多跑五圈,跑完了才能吃晚饭。 玉女觉得委屈:“昨儿已经罚过了呀,我们昨儿守了一夜,今日上午眯了会儿,下午还要加重训练,我们身体吃不消!” “训练的时候就身体吃不消了?我看你打架的时候龙精虎猛的很呐!赶紧跑,没跑完今儿晚上你们还得守夜!” 玉女还想再说,邹凯拉住她,好声好气问队长:“打架是我们不对,我们知错了,愿意接受惩罚,请问队长可还有别的惩罚么?我们一并接受了,总好过做完一样又一样。” 队长道:“念在你们是新兵出到的份儿上,只加重了训练任务,若敢再犯,可是要军法伺候的!赶紧跑吧,跑完就完事了。” 邹凯敬了个军礼,保证日后不再犯。拉着玉女去跑圈了。 他们训练任务重,下午饭点时其他人都解散吃饭了,他们两人还在跑,他们托了小队长帮他们领两个馒头,吃完晚饭后还有集训呢,不吃点怎么扛得住, 玉女气得不想说话,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人她都记住了,以后她一定要挨个儿收拾! “哟!这是谁呀!昨儿晚上不是很嚣张嘛,怎么现在喘的跟狗似的!” 玉女瞪了眼这几个幸灾乐祸的罪魁祸首,现在先忍着他们,以后有他们哭的! “诶,别走啊!跑什么!” “干什么呀!走开!” 玉女和邹凯没搭理这几个人,他们倒来干扰他们跑操,拦着不许他们跑,两人被迫停下,看着面前几个**猥琐邪恶的嘴脸,玉女险些又要动手了。 邹凯拉住她藏到身后去,独面几个**,不卑不亢道:“我们是听从队长的指令在训练,你们拦着正好,我们还不想跑呢,待会儿队长过来看到了,那可不能怪我们,是你们拦着的。” “呸!小崽子想偷懒,你们跑啊,我们是帮着徐队长来监督你们的,快跑,别偷懒!” 几个人站到了一边,让玉女他们跑,玉女知道这几人不怀好意,注意着脚下,果然看到有一只马脚伸出来想绊他们,玉女狠狠一踩,踩住了还碾了几下,痛得对方嗷嗷叫唤。 “反了天了你个小崽子!” 被玉女踩痛了的**要上手打她,玉女本就是刺头儿,又自幼习武,身姿灵活躲了过去,仗着招势赚了几下便宜,不过对方有五个人,又比他们年纪大力气足,玉女躲了几下被对方抓到了,两个大汉按住她的手脚她就没辙了,脸上挨了好几下,几拳捶的她眼冒金星鼻血横流,邹凯想救她,上前扒拉反被揍了一顿,他没有武功底子,打架全靠死力气,还不如玉女呢。 这会儿人都吃饭去了,校场上就他们几个,玉女心说这回惨了,她以为邹凯是父皇安排在她身边的护卫,才敢这么猖狂,以为就算打起来邹凯完全可以一打五,谁知道她高估了邹凯的本事,俩个人被按着打。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听这洪武有力的叱咤声,玉女觉着来人应该是个小将领,不管是什么人,好歹先把他们拉开,她都要被打死了, 几个**也听到了,在拉架的人过来之前手上再狠狠捶了几下,就算要受罚,也要先整死对方! 过来拉架的是一个小将领,是人小,军衔可不低,是燕城军营骠骑十三营的督骑将军,年仅二十,已经战功赫赫了,见到士兵打架,自然要上前制止。 “都住手!没听见吗!” 赵和安强硬分开了两波人,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个小兵解救出来,见到他们的惨状,愤然执刀鞘打向施暴几人的膝盖窝,让他们跪下,他没开口不准起来,他先把这两个伤员送到军医营去。 这几个东西真是该死,他来晚了一步,大公主竟然被打成这样了,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陛下要撕了他们一家子。 赵和安捞着两个小兵走了,跪着的几个**望着他们的背影很是紧张,先互相串串供:“怎么办!被赵督骑看到了,他眼里最揉不得沙子,怕要对咱们施军法了。” “怕什么,那两个小子本就在受罚,咱们说是他们不甘受罚怀恨在心,见咱们路过再次挑衅,咱们才动手的,反正那两个小东西现在伤的话都说不出来,怎么说还不是凭咱们!” “对对对,是他们先挑衅的,咱们是被逼急了还手!” 几个人都觉得是如此甚好,把事情都推到那两个小子身上去,他们再讨好一下徐队长帮他们说话,证明那两个小子平日里就爱惹是生非,人品不佳,昨日水房一场风波大家都看到了,那两个可是新兵里的刺头儿,受着罚还不安分,再次兴风作浪,赵督骑总不能盲目护着他们。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二十)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觉得她要归西了,头脸似乎炸开了一般,呼吸一下都痛,当然不是极致的痛,比起她当年断手之痛轻了许多,可当年断手她痛到极致直接昏了过去,这会儿她清醒着呢,真切感受到脸上每一处都在叫嚣。 赵和安带着他们去军医营帐里,军医帮着把他们的头盔拆下来,给他们脸上上药,痛楚更加剧烈,玉女的鼻子被揍坏了,张着嘴巴呼吸,嘴里被打出了牙血,她一张嘴就流出来了,赵和安忙拿块布给她擦擦,看她神志不清的模样,心说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军医给他们上好了外用膏药,那边药童也熬好了药,喂他们喝药,他们嘴里都受了伤,喝不下,赵和安好生哄着她,让她喝下去,喝了药好的快。 玉女不是不想喝,她是真的喝不下,她不仅牙被打松了,喉咙间还感觉梗梗的,似乎是被什么堵住了,都说打落牙齿和血吞,她该不会是被打掉了牙齿,梗在了喉咙里吧?军医快来给她看看,她的牙还在不在。 玉女伤了牙口,嘴里说不清话,不过她的手没怎么伤着,干脆自己抬手摸一下,手指碰到牙齿的那一刻,那极致的酸痛,让她不敢再碰另一下,她严重怀疑自己这一口牙已经摇摇欲坠了。 军医知道他们的牙受了伤,受不得冷热刺激,待汤药凉些,温温的正好,才喂他们喝,勉强喝下去后便让他们睡觉,睡的多好的快。 两人睡下后,赵和安让军医好好照顾他们,军医点头称是,他没多问,但看得出将军对那个小兵格外关照,是亲戚家的孩子么?他也多关照便是。 赵和安出了军医营,到了校场上,其他阵营已经开始训练了,那几个**还跪着,赵和安走过去,让人抬军法凳来。 几人道冤枉,是那两个挑衅在先,赵和安不听他们狡辩,只道:“军中严禁打架斗殴,他们挑衅你们可以上报领队,而不是私斗,他们新兵不懂规矩,你们在军营这么多年,也不懂吗?你们是哪个营哪个队的?” 赵和安管的是骠骑营,这几人若是骠骑营的他正好亲自执行,若不是,便让他们的领头老大给个交代。 这几人是步兵营的老兵了,他们的队长集训时见他们跪在这儿便先问清了缘由,此时赵和安兴师问罪,他虽然军衔不及对方还是要护着底下人说几句,“赵督骑,确实是那两个新兵挑衅在先呐,他们俩是新兵里的刺头,昨夜就在水房闹事,被罚守夜,今日处罚还没完呢,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楚他们几个在军营几年了,一直作风良好,无不良记录呀。” 赵和安冷眼凝视他,话音冷冽:“你只需告诉我,军中私斗致同袍身受重伤者,该处以何种刑罚。” 小队长咽了口唾沫,道:“军中私斗者处责军棍四十,私斗致人重伤者责军棍六十,私斗致人身亡者责军棍八十。” “既知道,还等什么?要我请你们陈督步来执刑么?” “不必不必,卑职来。” 军棍六十,打到身上怕是要半身不遂了,赵和安在这儿盯着,执刑者也不敢放水,整个校场的人都停下了训练观刑。犯事那几个连连求饶告罪,赵和安不为所动,执刑者把他们的盔甲和棉衣都卸了,只穿着贴身衣物,绑在军法凳上一棍一棍打的实实在在,打人时威风凛凛的几人,这会儿求爷爷告奶奶,涕泗横流很是难看。 六十军棍打完,这几人也进气多出气少了,赵和安让人把他们送去军医营,特地叮嘱了不要和文玉他们在一个营帐,以免再生枝节。 这几人被送走后,赵和安高声道:“大家来自四海八方,人人都有个性,性情不和是常事,同袍口角矛盾当化干戈为玉帛,若实在难调和,当上报头领,不提倡私斗,今日给你们个警醒,老兵别仗着资历欺负新人,新兵也不能处处惹是生非,头领更加不能亲老欺生,日后杜绝此类事情出现,或有私自打斗隐瞒上级的,知情者当积极举报,酌情嘉奖,知情不报者同罪论处。” 校场中一片得令称是声,赵和安只是骠骑营的一个小督骑,旁的阵营他是管不着的,但谁让他姓赵呢,他爹可是燕城军营一把手,祖父是西北军营一把手,按这个轨迹下去,赵和安日后也是西北军营的一把手,他如今军衔不太高,但人人都给他面子,他说话已然有一呼百应之势了。 玉女吃过药后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才醒,被饿醒的,这一日太累了,饭却没吃多少,嘴里疼的很,什么都吃不下,但肚子里真切在叫嚣了。 大半夜的人人都睡了,营帐中黑灯瞎火的,玉女也不好意思打扰旁人,本想着先捱着,捱到早上便有早饭吃了,可她捱着捱着,实在捱不住了。 她头一回知道,饥饿的感觉也是如此折磨人,想想来军营这几天,还真是尝遍了人情冷暖啊,受过气受过累,挨过打挨过骂,还受过冻捱过饿,难道这就是军中历练吗?她以为的历练是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铁马踏冰河金戈破黄沙,可不是来当受气包的,她就不信,金童他们去军营历练,也受过这样的苦。 玉女这两天实在被折磨惨了,头上疼的难受,肚子里还在叫嚣,她不能再忍了,喉间溢出痛苦破碎的呻吟声,想把榻上睡着的小药童叫醒。 大抵是小孩子睡得沉,玉女哼了半天小药童也没醒,倒是把内室睡觉的军医叫醒了,披衣出来看他们,问她怎么了,玉女含糊不清说饿了,军医这时候也不能去火房,便抓了把他入药用的糯米到药炉子上煮成粥给她喝。 军医燃起炉火开始捣鼓,自然把小药童和另一个熟睡的邹凯也吵醒了,军医问邹凯要不要吃,邹凯点头,军医便多煮了些,煮好后稍放一会儿,凉些便喂他们喝。 他们的牙还是疼,喝粥时流食滑过牙关,疼的他们皱起眉头来,但他们还是忍着痛喝下去了,不仅今日喝,接下来的几日,在他们的牙痊愈前他们都得吃流食,这么个养病法,人都得养瘦了。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二十一)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和邹凯养了三四天后,脸上的伤便好了一半了,最起码话能说清楚了,喝粥时牙也不疼了,但还是要忌口,每日都吃些流食,吃多了便跑难当跑的勤,趁邹凯去蹲茅房时,赵和安进了军医帐里,向玉女告罪,他保护不力,罪该万死。 玉女问她在军营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赵和安说只有他们一家子知道,当然他们家内部也是保密的,只有他爹和他二叔知道,还有他爹的心腹副将,再没有旁人了,也是因此玉女在军营里多是赵和安盯着,赵和安一个错眼儿,她就出事了。 赵和安问那几个欺负她的**她打算如何处置,他已经执了军法,把命留着了,公主要如何处置他都听从。 “留着,这个仇我自己会报,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步兵营,你有什么法子把我拉出来?” 她是新兵入伍,都是从步兵营做起的,慢慢升迁调任,但寻常新兵的第一次考核调任是在他们入伍一年后,她还得在步兵营当一年的小兵,她实在忍不了了。 赵和安道:“每年年底军中都有考核,军士都要接受,按考核成绩安排下一年的职务,马上就到考核大赛了,但新兵是不许参加第一年的考核的,今年我倒是可以开个特殊通道,骑兵营扩招,许新兵也参选,听闻公主自幼习骑射,进骑兵营该没什么难度才是。” 进了骑兵营就在赵和安眼皮子底下当差了,自然没人再敢欺负她,玉女也精通骑射,对此无异议。 估摸着邹凯快要回来了,赵和安也就不多说了,让大公主养好身体,他会让军医给她开小灶,多炖些补品给她吃,务必在年底考核前好全了,才能参加骑兵营的选拔。 邹凯回来时,赵和安正好要走了,两人打了个照面,邹凯向长官行礼,赵和安轻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养伤。 赵和安走后,邹凯有些开心地坐到了玉女身边,问赵和安来干什么,玉女道:“来找军医的,军医出诊了,他没见着。”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来看你的呢!” 玉女眼皮子一跳:“他来看我干嘛?我们非亲非故的。” “这不是我觉着他对咱们照顾颇多的模样,我是不认识他的,我以为是沾了你的光。” 玉女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认识他我能被人打成这样啊,我早借着他的东风青云直上了!” 也是,邹凯习惯性地嘟嘟嘴巴,脸上抽疼,这一张脸还没好全呢,不能做太多表情。 玉女道:“这个赵将军人很不错呢,我听军医说他治军严明,他管辖的骠骑十三营是精锐部队,很多人想进都进不去,你说咱们能进吗?” 文玉道:“我倒是想进,可我不懂骑射,新兵要到明年下半年才能学骑射,咱们再怎么上进,也只能等明年年底考核时才能报考骠骑营啊,而且骠骑营总共有二十个,咱们不一定能进十三营,当然其他的营也不错,能进就最好了,我就不挑哪个营了。” 玉女道:“我在家时倒是跟着师父学过骑射,还上山打过猎,但新兵必须训练一年才能报考,今年的考核没咱们的事儿,我有本事也白瞎。” “哎呀,精益求精嘛,十三营定然有很多人报,你本便有骑射基础,再经过一年严苛训练,明年定能技压群雄,我怕是比不得你,若我没进去,你可不能忘了我,日后发达了别忘了来看看我呀。” 玉女点头,又宽慰他其实没有那么差劲,他在新兵里算不错的了,只是不比她自幼习武,辛苦训练一年后,进骑兵营应该没问题的。 只要他不偷懒,明年考核时只要他报了骑兵营,玉女会和赵和安说一声,把邹凯拉进来,但今年是不行了,她要先走一步, 两人在军医营里躺了十来日,脸上的伤好了大半,不影响他们说话走路了,但外头冷的很,若是去训练,浑身上下都包的严严实实的,就脸露出来。被那凌厉风霜一刮,怎么吃的消。因此他们正午时会裹着棉巾子蒙住脸出去晒晒太阳,说实话,裹得这么严实也不知道是要晒哪儿,大概就是晒晒衣服吧,在屋里闷久了就想出去转转。 两人趁着闲时把军营里都转完了,认识了各大阵营的训练场地,他们看到了骑兵营的训练场,比步兵营的训练场可大多了,是一个围场跑道,沿途立满了靶子,骑兵们训练时便是骑在马上跑圈,边跑边射沿途的靶子。 这个倒是和玉女以前上武艺课的训练方式一样,玉女前世今生都精通这项,还有就是拿着兵器在马上厮杀对打。这个玉女较弱,在宫里时她看过明钰姜骏他们这样练,因为他们俩是勋贵子弟,日后要以军功立世,于统领便教了这些实在门道,像她和林瑞李玉麟这种明显走过场的人,师傅教导便着重在强身健体上,战场上的东西没怎么教。 玉女和邹凯蹲在骑兵营的训练场外指指点点嘀嘀咕咕,被场上的教官看到了,过来逮他们,“你们是哪个营的?鬼鬼祟祟来干什么?” 他们出去转悠当然穿了甲胄,穿着常服不让在军营里乱逛的,连军医看诊都要穿甲胄呢,他们是病号也同样要遵守军规, 两人站直了身子行了个军礼,玉女嘴巴比较能说,先开口报告:“队长好,我们是步兵十一营的,前段时日刚进营的新兵,额……前阵子被人打伤了,现今在养伤,还没恢复训练,军医让我们出来走走,身体恢复的快些。” 先解释一下他们俩大白天在外头闲逛的原因,否则人家以为他们俩伤好了不去训练,借着养伤由头在军营里闲逛,能出来逛怎么就不能训练了? 那队长道:“难道就是上回我们赵督骑处理的那起私斗事件?” 玉女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感谢赵督骑大恩大德,要不是他来的及时,我们俩就让人打死了!” 队长看了眼这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张脸,只露出一缝儿眼睛来看路,问他们:“好的怎么样了?捂这么严实喘的过气嘛?” 玉女道:“伤着鼻子了,嗅不得这外头的冷气,脸上也没好全,受不得这寒风刮,这不出来晒太阳都不敢露脸。” 队长略同情,让他们日后小心些,有些老兵确实会仗着资历欺负新人,他们这些新兵气不过可以找上头说,军官还是公正严明的,不要自己硬碰,被打伤了还不是自己受苦。玉女邹凯两人连连点头,说他们长记性了,日后不敢了。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二十二)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看着里头骠骑部队训练虎虎生风的,很有些眼馋,问这队长:“进骑兵营有什么要求啊?除了骑射马斗,还有体质方面的要求吗?” 如今队员们都在训练,队长也得闲,就和他们唠唠。 “进骑兵营啊,说简单也简单,没有年龄体型等方面的要求,体质……军中每年都有体检的,体质差了也不能留在军营啊。进骑兵营要考的还是真本事,只要本事过硬无犯罪记录,都能进的。 呐,你看我们这训练场,每年从步兵营选拔时就在这儿考核,考试内容呢就是在一炷香内跑完两圈,并且射中二十个靶子,这是第一项,第二项马斗就是群斗,一炷香后还留在马上并且手持兵器的人就算成功了,坠马或者兵器离手都算失败了,这两项是军中考核,还有一项是野外考核,是考验你们的野外生存经验,野外行军该如何保护自己击杀敌人,当然了,只有通过了前两项考核才能进行第三项考核,这项听起来轻飘飘的,实则是最难的,因为你们素日里训练多是在军中,一年可能也就几次野外训练的机会,所以你们要珍惜野外训练的机会啊,毕竟你们真上了战场,是在外头,可不是在这军营里。” 玉女听得仔细,恨不能拿张纸记下来,听完后道:“队长您看我这样的能进骑兵营吗?我从小就学骑射,还上山打过猎呢,但寻常人家小打小闹的,不比军中训练有素,我再练上一年,明年年底报考骑兵营,还有别的要求吗?就这么报名就成了?” 队长道:”没别的要求,只要你没有不良记录,直接登记报名就成,你小子学过骑射?要不要今年也来试试,今年骠骑营扩招,特许新兵也能报名,你若有意报考骑兵营,不如今年就试试,便是失败了也有了回经验,明年再来更稳些。” 玉女欢呼声骤涨:“今年新兵也能报名?什么时候报?在哪儿报?我我我,我报一个!” 队长道:“报名早便开始了,是将军看了今年的报名人数,觉得不太够,才决定扩招,你们这批新兵蛋子是走运了。” 西南战事毕,西北出了不少骑兵支援,自然也折了不少人,当然要补上,扩招合情合理,玉女心道赵和安这后门真是开的天衣无缝啊。 队长交了个小兵来,领玉女他们去登记报名,报名时登记兵让他们把面巾摘下来,围成这样交都看不清了,总要确认和军牌上长的一样才是。 待他们把面巾摘下来,露出一张还没好全的脸,登记兵都想劝劝他们了,伤成这样还来报骑兵营,可别旧伤没好又添新伤,又得去军医营里躺着了。 玉女是心意已决了,利索地登记了报名信息,邹凯却不动,他没接触过骑射,只是陪着玉女来报名而已。玉女察觉得到他的失落,回去的路上安慰他:“我只是去试试,先探探路嘛,回来也能和你说说,明年咱们再去就有经验了。” 邹凯道:“阿玉,我觉得你比我强多了,我肯定赶不上你,你会把我甩的越来越远的。” 玉女心里有些愧疚,邹凯对她算很仗义了,她却一直在骗他,一起进军营的小伙伴,她过阵子就要进骑兵营了,把邹凯留在这儿,他心里得多难受呀。 “阿凯,你放心,就算咱们以后不在一个队了,还在同一个大营啊,我想找你玩还是很方便的,不管咱们在哪儿,友谊不会变就是,咱们的老家离的也不远,以后咱们还可以同路回家探亲,我带你去我家玩儿!” 邹凯笑意欣然,“那可说好了,你不能结交了新朋友就忘了我了!” “不会的不会的!” 玉女有些汗颜,她一个几十岁的老女人了,在这儿哄小孩子,若按着正常人的轨迹,邹凯这年纪都能当她孙子了,她总觉着自己在占人家便宜。 骑兵营的考核在腊月初,如今十一月了,玉女要抓紧时间训练,回军医营后便问了军医,她何时能恢复训练。军医建议她再养四五天,等伤好全了再去,便是好全了也让他们训练时蒙蒙脸,重伤新愈的地方被风一刮生疼,脸上五官哪处不是重中之重,不能受摧残的。他可以开个条子,到时让他们拿着去给队长看,今年都许他们特殊待遇。 玉女感谢军医,虽此时跃欲试想训练,还是身体为重,不过她不再安心躺着了,白日里在营帐里她会蹲马步拉筋骨,躺了这么久人都躺懒了。她是来历练的,可不能颓废了,那个满腔斗志的大公主又回来了。 比自己优秀的人都在努力,邹凯更不能落下,也和玉女一起训练,练完后要按摩放松,两人互相给对方按,每当这时玉女便有些紧张,怕邹凯摸到不该摸的,好在邹凯手脚老实,玉女说过她不喜欢和旁人密切接触,她只会把手脚伸给邹凯,邹凯便只动这些地方。 这也是玉女愿意和他交好的原因,她处在男人堆里,要隐藏身份就不能和他们打成一片,大男人闹起来没什么顾忌,扒衣服勾肩搭背都是常事,玉女本想走高冷路线,不融入别人,人家也就不敢来闹她,奈何邹凯总是笑嘻嘻凑上来,又经了这一回共患难,两人算是好友了,他人也规矩,不越雷池一步,玉女才放心和他交好。 “阿玉,你手下移一点,我尾椎骨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拉伸时扯到筋骨了,你给我揉揉。” 玉女眼皮一跳,尾椎骨,不好吧。 “你自己揉,不是够得着吗?” “够是够的着,但是自个儿揉没知觉,别人揉才舒服呢。你快来嘛~” 说话就说话,他话音咋还转弯上翘呢。 玉女木着脸给他揉了几下,邹凯说舒服,让他别停,玉女再揉了一会儿便撒手了,“揉太久也不好,起来吧。” 邹凯恋恋不舍爬起来,自己再揉了揉全身,舒服多了,又问玉女:“你要不要躺下我再给你揉揉?揉尾椎骨真舒服,酥酥麻麻的,我以前都没觉得有这么舒服。” 玉女木着脸道:“我不用揉,我不喜欢人家碰我手脚之外的地方。” 小小年纪就知道那些了,以后沾了女子他更沉迷其中乐趣。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二十三)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和邹凯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要回营正常训练了,她要参加骑兵营考核的事情也传遍了他们营队,多的是人笑她不自量力,看着弱弱小小的,心气倒不小,玉女只是谦虚笑笑,去试试又不要钱。 到得考核那日,是军中的大日子,各个营队都在考核,新兵沾光那日可以不用训练,要么在屋里睡觉,要么去看老兵们考核,给他们呐喊助威,像玉女这种要参加考核的新兵不多,她去拿牌子签到的时候,惹得众人侧目,这么小的新兵也敢来参加骑兵营的选拔。 邹凯今日不参加选拔,但也陪着玉女来给她加油打气,第一回合考骑射,这可是玉女的强项,她和一群老兵一起比赛,竟然拿了不错的名次,观众叫好连连,考官也多关注了她几分,觉着这是个好苗子。 玉女上午考了第一项,第二项在下午考,她考完便和邹凯去食堂吃饭了,邹凯沿途都在夸她的英姿,说玉女太谦虚了,他原以为她说的学过骑射是只学过些皮毛,没想到是精通此道,她有这样的骑术,何愁进不了骑兵营呢。 玉女还是谦虚,说不能高兴太早,还有两项呢,马斗她可没什么经验,打架也打不过人家,怕在那一回就会落败。邹凯让她不必有压力,胜负是次要的,今年不行明年再去也是一样的,最要紧的是保护好自己,刀剑无眼,千万不要受伤了。 玉女说她会注意,心里琢磨着赵和安应该会安排人保护她吧,真要真刀真枪的干架,她可打不过那些糙汉子。 邹凯他们在食堂吃饭时,碰到了几个舍友,端着饭碗过来和他们一块儿吃,都在谈论玉女赛场上的表现,说她人小本事倒不小,骑射功夫瞧着比那些训练有素的骑兵都要好。其中一人问玉女家中是做什么的,玉女说是做小本生意的,她以前也说过,不知他们再问是什么意思。 “我瞧你方才的骑射时的英姿气度倒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像是自幼习武的世家子弟,唔……我上次看到赵将军的弟弟在靶场打靶,那姿态像极了你今天骑射时的样子。” 玉女面不改色道:“我自幼身子不好,家中花重金送我去武馆学武,教我的师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护院,伤了腿脚后才卸任回家开了个小武馆,想来那些勋贵世家习武的路数都差不多,我可不敢和赵家的子弟比,人家是将门虎子,我只是个无名小卒。” 难道这些人的眼光真这么毒辣,她表现的这么一般,他们还能看出她的不同来?一定是她太优秀了,穿上布衣也难掩光辉,就像有些市井小民畏畏缩缩的,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难得今日不用训练,玉女他们早早吃过午饭回宿房里睡了一觉,下午早早到了考场,接受下一场考核,牌子是她考完第一场就有人给她了,听考官叫号,叫到了就上马准备开战了。 考官叫到了玉女,邹凯帮她理理衣裳,还叮嘱了她几句,不要紧张,保护好自己,胜负是次要的。 玉女对号入座上了考场安排的马,武器是一柄长枪,因着她很早就在筹谋日后要上战场,在宫中习武时也学过使枪,但于统领是禁卫军统领,在大内行走多是带刀,教他们也多是教刀法剑法。她又找姜骏学过几手,姜家是将帅世家,他们家的子弟都很会使枪,但姜骏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她就杂七杂八的乱学一通,就这么上考场,实在有些虚, 考官在香炉里插了一柱长香,一声锣响后战斗就开始了,玉女懵了一会儿,驭着马跟着众人一起跑,周围有人拿枪来挑她,她横枪挡住。枪头都是包了棉絮的,毕竟只是考试,不能真刀真枪的干,伤着了怎么好,是以他们也多是用枪把人挑下马,而不是用枪刺人。 玉女被动抵挡了一会儿,摸清了些门道,也开始主动找茬了,这边敲敲那边戳戳,她发现有人坠下了马,很快又爬上了马,心道还能这样啊,也是,只说考试结束时人在马上就行,中途坠马了只要还有力气当然可以爬起来继续战斗,那她得保持实力啊,不能这时候耗尽了力气,在考试快结束时被人挑下去了就麻烦了。 这样想来,恐怕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难怪玉女觉得这会儿打斗不痛不痒的,恐怕都憋着大招想在考试快结束时发力呢。 玉女发现自己处于打斗中心圈,太危险了,她驭着马慢慢挪啊挪,想挪到边上去,地方大比较好施展。 场中人时刻关注着那柱香的进度,剩下三分之一时,场上就躁动起来了,玉女原本挪到了边上,人马混战时她又被围到中间了,边上有个人的枪被人打掉了,他不下去捡,竟然来抢她的枪,真是,柿子挑软的捏,看她个子小好欺负不成! 玉女拽着枪柄不松手,对面那人个子大,力气也足,玉女抢不过他,那人大力一扯,险些要把玉女拉下马去,正当玉女准备伸脚踹时,有一个士兵执枪敲了一下那人的手臂,那人吃痛松手,玉女夺过枪来往那人腿上挑了一下,使他脚离马踏,那人再被人打了一下腰身,便支撑不住摔下马去。周围全是人马混战,跌下马去极易遭到踩踏,这是可预见的伤害,他们都在原地踏步,并非纵马踩踏,被马踩着了也不会死,若觉着不好,趁乱就自己先爬出去,再留在这儿得让马踩死了。 玉女在到处挑事,但也有人来挑她,每当她了觉着支撑不住时便会有人帮她分散火力,她始终保持着人不离马枪不离手,但身上也挨了不少下,尤其是一双手,戴了护腕也痛到了骨子里,她真是用命在护住这杆枪, 香燃尽,金锣响,玉女还执着枪坐在马上,便有人过来验收,把他们的牌子装到一个盒子里,玉女交上了自己的牌子,终于松了口气,这关是过了。她巡视一下周围。五十人混战,只剩下不到一半人留下,这才第二关呢,按这个筛选比例,难怪骑兵营那么难进,北疆的骑兵都是精锐部队啊。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二十四)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玉女成功通过了两项考核,晚上和舍友们出去庆祝,这几日军中考核,士兵们不用训练,都能出来放放风,晚上熄灯前回营点名就寝便是, 玉女这个身份是京城小有家资的商户,今日又是给她庆祝,自然她请客,她也是初来燕城,不太熟,向老兵们打听了城中最大的酒楼,便带他们去了。 舍友都说他财大气粗,果然京城来的就是不一样,玉女谦虚:“哪里说得上财大气粗,只是咱们在军营里一年也难得出来几次,手里的钱只进不出,不趁着出来放风时多花一些,留在手里长霉吗?” 几人笑着附和,只有邹凯笑不出来,后来寻了个机会同她说,让她手头不要太过散漫,就算她家里不必她寄钱回去,总得攒点老婆本吧,以后有了孩子处处都要花钱,成家了可不能再向父母伸手了,她如今还小不知道攒钱,别做了冤大头被那几个宰。 玉女感激他为她着想,说她心里都有思量的,也就这一回,总不可能每次出门都让她出钱吧,她年纪小,算是弟弟,他们那些当哥哥的不得请? 邹凯摸摸她的头,说你知道就好,那几个家里也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还真就把你当冤大头了。 几人在酒楼吃饱喝足,有两个年纪大些的提议去找点乐子,玉女一下没反应过来,见他们神情猥琐,才明白他们说的乐子是什么,她年纪小装不知道,邹凯也正派,拉着玉女的手道:“今日要回去点名的,你们别玩太晚了,我和阿玉就不去了。” 舍友笑道:“阿玉还是童子**,可要跟着哥哥们去长长见识?” 邹凯捂住玉女的耳朵,斥他们道:“你们要去就快去,别带坏了阿玉!” 春宵苦短,那几人抓紧时间去了,邹凯松开手,玉女问他:“他们干什么去?是不是去赌钱?哼,吃饭的时候哭穷,去赌场就有钱了。” 邹凯抿抿嘴巴,道:“就是就是,他们太坏了,你可不能学他们,知道吗?” 玉女点头,又问邹凯:“你怎么也不去?” “我当然不去了,穷人家的孩子,酒色财气都不能沾的。” “噢,原来不是不想去,是因为没钱才不去,那你日后要是发达了,是不是这些地方的常客?” 邹凯辩驳:“我才不会呢,不管有钱没钱,有些东西都不能沾,也有很多达官权贵洁身自好,也有些家徒四壁还一身陋习的,看个人。” 玉女点头,邹凯真是个好孩子呀,听他言谈之中带出来的意思,他家里很穷吗? 才认识不久,玉女不好打听人家的家底,到他们友谊更进一步,他就会告诉她了吧。 时辰尚早,他们也不急着回去,难得有空出来溜达,他们两人便去逛逛燕城的街道,这大晚上风雪厚重,街道上人不多,但为家用还是有人出来摆摊,他们两人酒足饭饱便不那么冷了,在街道上逛了一圈,有些冷了,又寻了间小酒馆坐会儿,点了叠花生米和酱牛肉,上一壶清酒。 方才在酒楼已经吃的很饱了,但方才是为填饱肚子,这会儿两人对坐,清冷的小酒馆最适合抒情说愁了。 玉女望着外头风雪簌簌,想到了在京城的父母,她来这儿之后还没有写过信回家,赵家人想必会把她的情况告诉父皇,但这和她自己写信又不一样,她得找个机会写封信,让赵和安帮她送回去,还是等她进了骑兵营再说吧,这会儿她也不好和赵和安接触。 “阿玉,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家里?” 玉女点头:“是呀,想爹娘了,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出远门,我走的时候是瞒着我娘的,我爹把我送上了车,我娘知道后还不一定怎么哭呢,她最怕我在外头吃苦。” “过年前能写信回家,你写封信回去慰问一番吧,不要把你打架的事情告诉他们,可以把你考骑兵营的事情写上去,让他们以你为荣。” 玉女本也是这么打算的,问邹凯呢,邹凯说他想他娘了,但他不会写信回家,他娘已经过世了。 玉女沉默了一会儿,对他抱了句歉意,邹凯摇摇头,语气轻柔说了他家里一些事情。 “我们家其实也没那么穷,我外公是秀才,我爹年轻时做了些小生意,相貌生的也不错,出的聘礼也不少,便娶到了我娘,后来我外公过世,我爹在我五岁时带了一对母子回来,就是我继母和我……哥哥。” 玉女沉默片刻,问道:“拖油瓶还是……” “不是拖油瓶,是我爹亲生的儿子,我爹和我娘成亲前就和那个女人有首尾,那个女人的出身上不得台面,我爹当时有些家资,想取个读过书的姑娘充充门面,便娶了我娘。我外公只有我娘一个女儿,外公过世之后我爹就把那对母子接进来了,后来……我们娘俩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我娘在我十岁那年病逝了,她死后我爹就把那个女人扶正了,如今我们家几个孩子都大了要服兵役,我爹给我那个哥哥出了钱,免了他服兵役,至于我,留在那家里碍他们一家人的眼,他们巴不得我走,怎么愿意给我出这笔钱,正好我也不想留在那儿,来军营还清净。所以啊,我是不会写信回去了,就当没那个家,只是遗憾保不住我外公留给我娘的东西。” 大概是喝了些酒,夜晚又是人一天之间感情最丰富的时候,邹凯和玉女说了许多,玉女有些心疼他,素日里看他开朗爱笑,对谁都热心,原来吃了这么多苦,可叹他受了这么多不公平对待,也没有变得一身戾气愤世嫉俗,真的是个好孩子。 “不遗憾,待你在军营里有了一番建树,衣锦还乡,还不得让那家人供着你,他们夺了你什么东西都要加倍奉还。” 邹凯后唇浅笑:“我就算有了建树,也不想再去见他们,我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瓜葛了,那是我的父亲和继母,我若衣锦还乡,他们靠上来,岂不是还得养着他们,到时又没个清净日子。” 他想的单纯,余生就算井水不犯河水了,父亲养育他一场,外公留给娘的东西,就算他的抚养费,日后他是好是歹,和那一家人没什么关系。 他还不清楚大周律例,他若为官做宰,是一定要追本溯源的,怎么能不认生父宗族,到时怕还有皮扯呢。玉女暂不告诉他,真到了那日再说。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二十五)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骑兵营第三项考核是野外行军作战,对于玉女这样的新兵来说,真是没有任何优势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上,跟着队伍一起走,见机行事吧。 玉女还是按着素日里早起训练的时辰,到骑兵营集合,与昨日胜出的同袍一同骑马到城外集合。 燕城是边城,城外便是关外了,很广袤的一片风沙地,如今寒冬腊月,沙地上覆盖了厚重冰雪,这样的天气野外训练可不好过,但这也正是北疆骑兵应该具备的素质,关外的瓦剌敌军多是冬日来袭,他们出军也多是在冬日,在冰天雪地里作战是他们必备的技能。 野外考核由骑兵营的副将主持兼裁判,将参赛者分为两组,赵和安和骑兵十一营的督骑许楠分别带领一组人马作战,玉女自然被分到了赵和安那组。 赵和安对组里人员再细分了几队,玉女被编在了他身边的亲兵组里。此次作战是模拟瓦剌攻城的战况,两队人马厮杀,一方攻一方守,赵和安这队是攻方,不占据优势,毕竟他们边防军队多是守城,极少有攻城略地的时候,军士训练也多保守稳健,因此许楠带的队伍作为守方要轻松一些。 赵和安是骑兵营的新锐,之前还带兵支援了伐梁之战,让他带领攻方也是对他领兵才能的肯定,而且此次并非哪方夺旗便哪方的士兵能入骑兵营,上官考核的是作战过程中士兵的战场表现与作战素质,便是所在的队伍输了,只要个人表现优异,一样能进骑兵营。 话虽如此,但跟着占优势的一方比较有表现机会吧,若是所在的队伍一开始就被对方压着打,个人也很难打出优势。玉女望了眼赵和安,他应该能带他们赢吧? 由于赵和安带领的是攻方,他需要带着队伍打马到几里地外去,再气势汹汹而来,而守方则趁此期间搭建堡垒,军中有专供野外训练的大模具,他们得搭建起来。 玉女这是第一回野外行军,这日又恰好是大雪天,穿着厚重的棉服铠甲坐在马上实在有些吃力,两只手都带着皮手套,一只手握缰绳一只手拿枪,腰上还别了把佩刀,累了便两只手换换。 她都来军中这么久了,还是无法适应这般负重累赘,她看了眼走在队伍前方英姿凛冽的赵和安,不愧是将门虎子,他那身盔甲比她这个小兵的盔甲厚多了,穿在他身上却只见雄浑刚毅,毫无累赘之感,大概这就是将帅之风吧,她还差远了。 赵和安不是第一次带兵野外训练了,军中规定了训练范围的,走到了边界便往回走,准备攻城掠地了,因此回程时行军速度明显快了。玉女跟着跑,耳边尽是风雪呼啸铁骑铿锵声,风雪刮在脸上如利刃,她已顾不得疼了,微眯起眼睛行军速度不曾落下半分,待到了城外作战场地,跑了几里地身上已经热乎了,手上也有知觉了,作战时更有力道。守方搭建堡垒也出了一身汗,正是马酣人热的时候,打起仗来才有劲儿,合着方才那一番动作都是战前的热身工作呢。 赵和安带军来袭,对方开门迎战,稍有不妙便退回堡内,而他们外面的人要想取得胜利就必须进堡夺旗,对他们来说实在有些难度。 毕竟是临时搭建的堡垒,不像城墙坚不可破,因此他们要进堡也不必搭梯子,对方也不必投石射箭,他们只需爬墙进去便是。围墙不高,对方站在墙边看到有人爬上来便会用枪捅下去,当然枪尖还是包了棉花的,这样的训练一般只会有伤者不会有亡者。 爬墙那一批人是前锋组,还有一批人在撞门,玉女是亲兵组的,乖乖跟在赵和安身边,找到合适的机会进堡捡便宜就成。 守方总是比攻方轻省,赵和安派去爬墙的人被打下去了,有些折了手崴了脚行动不便,他们的兵力受损,堡里的人便会出来正面对战。赵和安带亲兵迎战,玉女尽量跟紧了他,但一打起来便顾不上了,若不是双方戴了不同颜色的袖章,她几乎都分不清敌我了。 玉女瞎打了几枪,如第二回合一般挨了许多下,甚至被人挑下了马,眼看着要被其他人的马蹄踩踏,赵和安及时拉了她一把,把她拉上了他的马,二人共乘一骑,高呼撤兵,带着玉女掉头跑了,有些被挑下了马或伤了手脚没来得及跟上去的,便当做俘虏留下了,自然也就无缘骑兵营了。 被留下来的人大呼不公,他们死的冤枉,凭什么让他们做马前卒,受了伤又把他们撇下,将军也太无情了,他们要是亲兵组的,这会儿也能跟着跑啊。 副将训斥他们,“两军交战本必须有人做前锋,凭什么你们就不行?这若是真正的战争,你们受了伤跟不上撤军速度,被主队撇下是理所应当的,难道为了救你们几个人全军覆没吗?同样是做前锋的,怎么人家就能走,你们就被留下了?还不是你们技不如人学艺不精?你们的队长难道没有教过你们,每一次训练都要当做正式的战斗,要把自己设想于最艰苦的环境中,若人人都想苟且偷安,这仗还怎么打?” 副将厉声训斥,底下人便噤声无言了,他清理一下战场,把受了伤的都撤下来,当然多是赵和安这边的,许楠那边没什么损伤,而现在赵和安带领残部出逃,正是许楠趁胜追击之时。 评判输赢的标准是夺了对方的旗帜,许楠这边的旗帜在堡垒中,赵和安若想夺旗就必须铁蹄踏破堡门,赵和安那边的旗帜在他身上,许楠若想夺旗就必须拿下赵和安,单打独斗他打不过赵和安,但团体作战可不是靠一人之力,只要赵和安那边人马零落,他一个人还能守住不成。 许楠整装出军追击赵和安的军队而去,赵和安带着队伍样外跑,也猜到了对方会追过来,中途停下来把玉女放到了另一个士兵的马上,玉女认出来这个人正是第二回合时帮过她的人,看来是赵和安的内线了。 把玉女安顿好后,赵和安便调转马头准备迎战了,毕竟他撤军不是真要逃跑,能跑到哪儿去,不过是引对方出堡和他们正面交锋罢了,以少敌多,便考验他们的作战能力了。 () 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二十六) - 金童记 - 濯水清浅 许楠的人马很快赶上来,玉女和战友共乘一骑有些束手束脚的,赵和安三两下打落了一个小兵,让玉女爬到那匹马上去,玉女穿得厚重笨手笨脚的,还是身后战友支持才把她拱过去了,坐稳后终于能正面较量了。 在野外作战和第二个回合的大乱斗有些不同,训练场上地方小,他们打斗也有些束缚手脚,到了外头地方大,一打起来便都拉开了距离,玉女离赵和安很远,离那个战友也很远,全凭她自己了,她努力抓着缰绳,死活不肯松手,下了马可就麻烦了。只是如此一来,一只手拿枪便很吃力了,她又一次被人挑掉了武器。 玉女没有去捡她的枪,也没有去抢别人的,她人小力气小,怎么抢得过那些老兵,情急之下抽出了腰上的佩刀,这可是真正的冷兵器,砍到人会见血的,她没看到有人用刀,但上头既然给他们佩了,那肯定是能用的。 战场上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尤其马战多是用枪,刀基本是穷途末路时垂死挣扎才会用上的,能砍死一个是一个。因此他们野外训练也佩了刀,但枪尖包了棉花防误伤,刀刃可没封,有枪在手谁会用刀,便是用了,也不一定能打到人,他的刀还没够到人家便先被人家打下马去了。 玉女抽出了刀,寒光晃得人眼睛一眯,对方愣了一下也没当回事,以为她黔驴技穷了,柿子挑软的捏,她瘦瘦小小的,人家看到她都想打两下。 玉女习武多年,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在宫中于统领教他们多是教刀法剑法,玉女认真学了,不敢说精通,总也能耍几套,因此她抽出刀可不是乱挥乱砍,是有些章法的。 玉女刀短手短,不太能伤到人家,但她使刀反而比使枪利索,人家也不容易再伤到她了,对方的枪捅过来,她持刀格开,她终于不再是处处挨打的软柿子了。 如此打斗了一会儿,玉女自顾不暇,也顾不上其他人在干嘛,只是打着打着感觉身边人少了,很多人都兵器离手受伤坠马,那个一开始便护着她的战友也靠到了她身边来,帮她分担了一些火力,她才有空去找赵和安,发现他和许楠打的难分难舍。 上将对战确实比他们小兵打架精彩,要不是手头还有任务,她都想坐下来看看比赛了。 玉女粗略看了一下,目前两方人马差不多,那么就看他们两个上将打斗结果了,听说赵和安是北疆小战神,只要她能坚持到赵和安打败许楠,那么她就算赢了吧。 副将带着一队人马在一旁观战,及时清理战场,有那坠马的受伤的,及时拖到边上,别再被踩到了,当然嘛,这么早就落马了,自然与骑兵营无缘了, 许楠当然也不是傻子,见势不妙就撤军回营了,这回换赵和安乘胜追击,到了堡垒外,双方人马都所剩不多了,赵和安还是要派人攻堡,这下又回到一开始的状态了。 玉女看着暗下来的天色,心说这么你来我往的得打到啥时候啊,她一天没吃饭了,打不动了呀,该不会今夜还得在外头过夜?他们倒是带了宿营装备,但这大风大雪的,在外头扎营怎么睡得着。 赵和安让队伍暂时下马休整,副将带的人手也停下来架起柴火锅炉准备晚饭了,玉女肚子早就在叫唤了,殷勤地帮着捡拾柴火,副将夸了她一句:“你小子行啊,竟然能坚持到现在。” 她第二回合怎么过的他看在眼里,那是走了狗屎运,完全浑水摸鱼混过去的,原以为她第三回合定然早早落败,没想到她还挺得赵和安青眼,撤军时还不忘捎上她,当然她后来的表现也对得起赵和安的青眼,枪拿不稳,刀倒是使得不错。 玉女笑得谦逊又朴实:“将军谬赞了,幸得赵将军照拂,小的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若能进骑兵营,定然刻苦训练报效家国!” 副将轻笑了笑,没再和他说话了,转而去找赵和安说话,玉女看到他们对着这些士兵指指点点的,估计在评论哪些人表现好能进骑兵营。 周围几个小兵和玉女搭话,问她:“你是不是赵将军的亲戚啊?他逃跑时还不忘带上你。” 玉女先纠正道:“那叫撤军,不叫逃跑。其次,我这样的小人物,哪能和赵将军扯上关系啊,只是当时正好落在赵将军马边,他顺手捎我一把,能带一个是一个嘛,本来咱们这边就损失惨重了,将军便是小战神,以少胜多也有些难度。” 那个一直帮助玉女的战友走到了她身边,道:“事实证明将军眼光好,你个子小小的,人人都看你好欺负,倒是都没讨到好,你一个人能拖住好几个人,” 玉女先谢过他战场上仗义相助,问过他的名字,知道叫陈宜风,她也自我介绍了一番,而后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同袍,没下死手,若是在战场上,哪容得到我猖狂。还是赵将军厉害,一开始咱们多大的颓势啊,愣是让他扭转了战局,如今咱们占优势了。” “可不嘛,赵将军和许将军打斗时还要腾出手去收拾对面的小喽啰呢,许将军想打咱们这边的人赵将军却会拦着,许将军打不过赵将军,要是我能进十三营就好了,跟着赵将军一定有出息。” “只要咱们坚持到最后,跟着赵将军赢了,咱们定然能进十三营。” 这也是不成文的规定了,考核时跟着谁,赢了肯定也是跟着谁,当然不排除别的营队来要人,他们可能会被分到别的营队去。但他们若坚持到最后,那就是此次考核的佼佼者,当然是跟着赵将军的,那些前头落马的,或也表现不错,毕竟考核一次不能只招这么几个人,稍逊色一些的便分到别的营队去。 玉女此刻的心情就和这些小兵一样,她也想跟着赵和安,觉着他是个很可靠的将领,行军作战能力不俗,又爱护底下的士兵,跟着他是真能受到些益处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