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写在小说前面的话:  每一次开笔写一个故事,心中都会有无数的话要对读者说。   《金银双珏》创作灵感来源于民国时期的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里面人物繁杂,故事情节深动感人。   很多时候我们会被一个故事感动,会被一个人感动,恰恰是因为那个故事中的人有一个和自己相似的爱情。   或许,我在写着另外一个爱情故事,却点中了你的心思。 如果,你的惑有幸被我解开了,如果,你的爱情故事有了一个令你释然的答案,如果,这一切恰恰满足了你我的愿望……那么,这个故事太完美了。   =================================================  【 迟府  】 :迟府迟月楼原是滩海市第一大戏班的班主,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了滩海市第一大魔头青虎帮帮主棠继仁,从而遭到一系列的报复。 最终迟家班走向没落,迟月楼的女婿齐閏峙后来接管了迟家班,改戏班为齐家班。   迟月楼 迟娜菱   (奶妈  )张妈    (管家  )花子河 (门房   )小山子   张老头     ===============================================  【   秦府 】  :秦琛祯无意接受了金银双珏的保管,为了保管好金银双珏,秦琛祯把两块玉分别戴在二个女儿的身上。 二个女儿为两个老婆所生,大女儿秦苕昉十三岁时因为打碎了秦家祖传玉碗,为了躲避父亲的责骂从千灯镇逃到滩海市。 二女儿秦鸯虹后来也辗转来到滩海,二姐妹相遇,恩怨难解。   秦琛祯   (秦妻) 施氏   (后妻  )越桂淑  大女儿  秦苕昉  小女儿   秦鸯虹   丫头  翠玟  管家  胡侬 好友   盖天韫 (盖表妹)金婵娟   (其丫头 )  碧玺   (盖表妹夫  )蔡韵贤     金银双珏大盗  :高巍  后来更名  朱启盛  (徒弟)黄龅牙     =========================================  【金龙帮 】  :蒋中礼收养了陌云溪,后来陌云溪投在军阀张琳旗下。   蒋中礼 陌云溪   陌云溪后投在张琳门下任督军  ======================================================  【黑豹帮 】:钱玄洪得力助手为金城郭,钱玄洪十分信任金城郭,黑豹帮大小事基本为金师爷金城郭处理。 其表妹唐珠儿爱慕表哥金城郭,金城郭却与婉柳相爱,其中惹出恩怨纠葛。   钟玄洪   金城郭 婉柳   邱茵茵   唐珠儿   ==============================================  【青虎帮 】  :棠翀原为青虎帮帮主,被继仁所害,继仁了掩人耳目,改姓棠,叫棠继仁。   棠翀   棠继仁   继青阁   张平   范本华   钱蒙环   张骏 幻羽   孙庄     ===============================================  【 陌府 】  : 陌柏仲有二个儿子,为大小老婆所生,大老婆嫉恨陌柏仲偏宠小老婆,设计陷害小老婆,小老婆和其子陌云溪被驱赶出陌府。 陌云溪在母亲病后,流亡街头,被金龙帮帮主蒋中礼收为养子。   陌柏仲 陌舰苍   陌云溪   冯紫叶     ================================================= 第一章节 秦府(一)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那一年冬天,十七岁的秦琛祯不得不听从父母之命,背弃他喜欢的京剧头牌越桂淑,与大他五岁的施氏结婚。 婚后三天,秦琛祯就偷偷跑出去与越桂淑会面,岂知越桂淑无辜被弃,心中不服,断然不肯再理秦琛祯,也算秦琛祯痴情,日日冷落家中新妻,落在西苑捧越桂淑,越桂淑才渐渐解气。 可是她发出话来说:“秦琛祯,如若你要真对我好,就要明媒正娶。”   秦家自然不答应。 秦琛祯一气之下,干脆不回家,与越桂淑过起了**生活。 过了一年,施氏生下一个女儿,秦琛祯回家看望,取名秦苕昉。   又过了十年,秦琛祯父母相继去了,秦家渐渐没落,施氏失去依傍,也日渐消沉抑郁,后来生病,秦琛祯也是匆匆回家看一眼,马上提步要走。   施氏凄然道:“你就那么急着要见那个女人,等不到我落下最后一口气吗?” 施氏喘着气,把手艰难地伸出被子外,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却抓不到,徒然垂下,她手臂上的金手镯咕噜噜窜下来,一直落到手腕。 因为生病,她瘦的厉害,原本丰润光泽的手臂又瘦又小,手镯几乎要脱腕而出。   “娘,娘……” 十一岁的秦苕昉站在母亲的床边。 “爹!” 她又回过头恐惧而期望地看着父亲,秦苕昉是那么无助、怯弱。 秦琛祯看了一眼女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迟疑了一下,不过他的情绪有些烦躁,一转脸对这床上病怏怏的女人吼道:“你不要故意做出这个样子,更加讨人嫌。” 秦琛祯恨恨地说。 他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忽然停了步,对丫头翠纹说:“有什么事情再通知我,我去西苑听戏了。” 他太急于见到越桂淑。 她的美貌,她的风情万种,她的仪态万方,他的魂魄都被她勾走了。   “是,老爷。” 丫头翠纹躬身应答,无奈地看一眼床上的女人,轻轻叹一口气。   “爹!” 看着秦琛祯渐渐远去的背影,秦苕昉泪如雨下。   “苕昉,你别求你爹,他的心思不在家里。” 她看着女儿纤弱单薄的身体,垂泪道:“只是我走了以后,可苦了你了。” 说到这里她不免悲从中来,一把把秦苕昉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让秦苕昉只觉得恐惧。 翠纹在一边陪着流泪。   青灰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满屋子清灰的梦,一个十一二岁孩子的世界里全是大人的争吵和哭闹,那就是她的家,那么令人绝望的可怕。 秦苕昉如今想起这些仍如置于一遍冰凉之中。   施氏的病越来越重,在床上拖了半年多,终于郁郁而去。 半年后,秦琛祯迎娶了越桂淑。   新婚的越桂淑穿着鲜红绮丽的绸缎,看着角落里默默看着她的秦苕昉。   “她就是秦苕昉。” 越桂淑问秦琛祯。   “是。”   “这孩子阴,一双眼又深又黑,看不见底似的。”   “怎么会?一个孩子而已。” 秦琛祯干干地笑。   “我就这感觉。” 越桂淑斜斜看秦苕昉一眼,再也不肯正眼看她。   越桂淑怀了孕,脾气很坏,常常骂秦苕昉。 秦琛祯心疼越桂淑,为了不惹越桂淑生气,他也时常跟着她责骂秦苕昉不懂事。 第二章节 秦府(二)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后来,越桂淑生下女儿,她自己很失望,原本期望生个男孩,能够继承秦家所有的家业。 秦琛祯倒没有什么,看着孩子骨碌碌转动的一双大眼,倒很喜欢。 给孩子取名秦鸯虹。   翠纹见秦琛祯开心,便讨好道:“和大小姐很像,一样漂亮。”   “滚。” 越桂淑大怒,骂道:“下三滥的东西,你也会看什么。”   翠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脸认错,急得脸都挣白了。   “算了。一个丫头而已。” 秦琛祯说,又回头对翠玟说:“你下去吧。”   “是,是。” 翠纹低低看一眼越桂淑,赶紧退下了。   门口一闪而过的小影子——飞奔而去,秦琛祯看清是女儿秦苕昉。 他怔了一下,心中若有所动。 忙喊:“翠玟,大小姐吃过饭没有。”   翠玟赶紧回身答道:“还没有呢,老爷。”   秦琛听了一怒:“都什么时候怎么大小姐还没吃饭。”   翠玟张一张嘴,没敢说什么,只是低着头。   秦琛祯挥一挥手,道:“好了好了,快叫厨房给大小姐准备饭菜。侍候大小姐吃了。”   “是,老爷。” 翠纹答应下去了。   管家胡侬走过来对秦琛祯说:“老爷,陈府陈大人后天做七十大寿,派人过来想借我们秦府里祖传文成公主玉碗做摆设,老爷,你看?”   “陈大人七十大寿?”   “是,老爷!听说宴会场面会有很多千灯镇的达官贵人,所以想借我们府上的文成公主玉碗增气场。”   “既然他们家开口了,又是七十大寿,就借给他们吧。”   “是。” 胡侬低头要去。   “慢,胡侬。”   “什么老爷?”   “叫他们小心一些,别弄坏了玉碗。”   “是,老爷。” 胡侬转身下去了。   转眼就是秦苕昉十三岁生日那天,秦琛祯对女儿说:“苕昉,你今天生日,你想吃什么,爹做给你吃。”   秦琛祯吩咐厨房特意为女儿做了一桌饭菜。 到吃饭的时候,翠纹去卧房请越桂淑来吃饭。 她看着那一满桌菜,知道是为秦苕昉准备庆贺生日,十分不开心,故意闹别扭不吃饭,道:“我不饿,你们吃。” 她命人抱着秦鸯虹回了卧房。   翠纹为难地看着秦琛祯。   秦琛祯说:“让她去,别理她。” 没有理睬越桂淑的无理取闹。   吃过饭,秦琛祯问:“苕昉,今天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爹都可以答应你。”   “我想去书房看书。”   “嗯,好孩子。” 秦琛祯点点头带她去他的书房,一边说:“苕昉,我知道你爱看书,今天是你生日,你可以呆在书房里看一天书。”   “真的吗?爹。” 秦苕昉仰着脑袋,她一双大眼炯炯地盯着秦琛祯不相信父亲话似的。 父亲的书房平日他根本不许她靠近半步。 父亲书房里那一只玉碗是那样神秘,秦苕昉一直很好奇,可是她从来无缘看一眼。   秦琛祯心里一酸,突然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女儿,女儿是那样胆怯他,又是那样想接近他。 第三章节 秦府(三)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是的,今天你可以在这个书房呆一整天。” 秦琛祯看着秦苕昉,眼中含着仁慈的微笑。   父亲很久没有这样对她笑了,秦琛祯心里开心:“谢谢爹。” 心里一丝感动,第一次觉得她和父亲是没有距离的,她爹也是在乎她的。 她平日对父亲的隔阂和怨意都一下子消失得无踪无际。   这就是父亲的书房——秦苕昉站在一排梨花木雕的书柜前面,书柜做得富贵雅致,柜格里的书码得整整齐齐,一格一格都都满满的,她像到了一个美丽神奇的世界,满室眼花缭乱的宝贝,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秦琛祯看着女儿满心欢喜的样子,心底一丝莫名的感概和惭愧,他眼光温柔地看着,说:“苕昉,不要拘束,随意看吧。而且,你如果真的那么爱上进,爹给你请一个私塾老师来府里教你——琴棋书画,你觉得如何?”   “真的,爹,太好了,谢谢爹。” 她眼里跳跃着喜悦的光芒。 但是她还有一丝不相信这是真的一样,她眨巴着眼睛感觉第一次过了这样开心的生日。 如果过生日这样好,那每天都是过生日那该多好!   秦琛祯不知道女儿此时的心思,他应允道:“当然是真的,苕昉,我们秦家世代书香门第,怎能出不懂琴棋书画的孩子,所以爹一点都没有骗你。你只要听爹的话,爹就什么都答应你。”   秦苕昉仿佛才放下心来,爽快应道:“嗯,爹,苕昉也一定听爹的话,做爹的好女儿。等下一次过生日女儿再向爹要想要的东西。”   “哈哈哈。看不出我的小女儿还挺贪的。” 秦琛祯被女儿天真烂漫的语言逗笑了。   “那是因为苕昉有一个好爹。”   “对,对,苕昉有一个好爹。” 秦琛祯握这女儿的手。 看到女儿那样听话,和平日倔强沉默完全不同,秦琛祯心底觉着安慰,他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点头道:“苕昉真懂事。”   秦琛祯从书柜里拿出一本《诗经》,正要亲自己给女儿读一些知识,这时,秦府里管家胡侬托着一个精致红木细雕花纹的盒子进书房来,报告说:“老爷,陈府陈大人那日为他父亲陈老爷办七十大寿,借了我们府上文成公主碗做摆设,现在差人还来,还附了五十大洋的谢银。”   秦琛祯放下手中厚厚的《诗经》,道:“哦,好的。拿过来,我看看。”   “是,老爷。” 胡侬赶紧把手中的檀香木盒子递过来。   秦琛祯从胡侬手中接过檀香木盒子,顺手把谢银放在案桌上,这才小心把檀木盒子打开,秦苕昉眼睛一眨一眨看着他爹手中的檀香盒子,只见他从盒子里取出一金黄色绸娟包裹,又轻轻打开黄绸娟,才露出一只白脂凝腻的玉碗。 那碗本来晶莹光洁无比,被金色的绸娟一衬,便金光灿烂蓬壁生辉起来。   呀。 秦苕昉从内心里赞叹一声,好漂亮的玉碗啊,这样精致的玉碗借出去一次竟然能拿五十大洋回来。 那陈府老爷真大方。 可是,这玉碗一定不止五十大洋。 那该值多少银洋呢。   秦苕昉心里正胡思乱想,只听他爹说:“好了。胡侬,放到抽屉里去锁好。”   “是。老爷。” 胡侬走过来,把玉碗小心复用绸娟细心包好了,放进檀香木盒子,锁好了,再放到书柜一抽屉里,再小心锁好了才罢。 胡侬把那一长串钥匙递过来,说:“老爷,钥匙。”   “放桌上吧。” 秦琛祯回头一看,见秦苕昉站在一边,看得眼睛眼里尽是艳羡之神,痴痴愣愣发着呆。   秦琛祯不由得笑一笑,道:“苕昉,很好奇吧?”   “嗯嗯。” 秦苕昉用力点点头,她心里其实希望她爹能够重新打开檀香盒子给她看一看,可是看着她爹严肃端正的表情,这样的期望只能隐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第四章节 秦府(四)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秦琛祯似乎看出女儿的心思,说:“苕昉,这只玉碗是我们秦家传家之宝,是你太爷爷在朝为官职时皇室赏赐品,叫文成公主碗,剩世可能就只有两只了,很珍贵。”   秦苕昉听她爹这样说,趁机道““爹,是皇上手里走过的东西啊,怪不得那样好看。爹我还想看看。”  秦琛祯淡淡一笑,说:“以后看的机会多的是,现在既然收藏起来了,以后再给你看吧。”  秦苕昉似懂非懂点点头。  过了一阵,胡侬又进来了,报告:“老爷。”胡侬附在秦琛祯耳边低声说:“盖天韫来访。”  “盖天韫!”秦琛祯一怔,急道:“现在何处?”  胡侬赶紧说:“客厅坐着。”  “我就来。”秦琛祯面色有些紧张,看了看一边的女儿,才对低声对胡侬道:“不要把盖天韫来府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夫人。”  “是。老爷。”胡侬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知道秦琛祯这样嘱咐,“一定事关重大,便不多言。”  秦琛祯回头对秦苕昉说:“苕昉,爹有事情,先去了。你一个人在书房看书吧。”  “好。”  父亲一走,书房也似阔大了很多,秦苕昉就自由了,满屋子翻着,看着。书房里梨花木雕的书架子十分精致,她摸着那些细雕花纹,游龙、飞凤、蝴蝶、牡丹,每一样都那样精致完美,栩栩如生。书柜空格的地方精心摆设着一些古玩器皿,这样美丽神秘的一个世界。她以前一直期盼着有一天能来父亲的书房,现在真的就来了,而且还只有自己一个人。这真的是一件极其让她开心的事情。  只是那只神奇的玉碗她还没有看清楚——  那是怎样一只碗呢,为什么父亲看得那样珍贵。她想起父亲小心收藏玉碗时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父亲说是皇上赏赐给太爷爷的,太爷爷以前当很大的官吗?而且它有那样一个好听的名字,——文成公主玉碗。但是谁又是文成公主呢,她是怎样的一个公主?为什么一只玉碗会那样值钱。什么都**着她。父亲现在有急事去了,暂时是不会回到书房的,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偷偷看那一只玉碗。  钥匙就搁放在暗红的梨花桌台上,像一个散散发光的宝贝那样极力地**着她,让她忍不住拿。是秦琛祯走得急,忘记拿走了钥匙,机会是那样难得,秦苕昉走过去兴奋地一把抓起钥匙。微凉的钥匙握在她手心里让她有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好一阵,钥匙被她握暖了,她终于忍不住了要去打开那张抽屉。  她搬了条凳子站上去,伸起双手刚好能够到那个锁玉碗的屉子。她因为力气小,个子也不够,用了全身力气去打开那张抽屉,也许是用力过大,屉子一下子唆了出来,哐啷一声掉在地上。那只玉碗飞出抽屉,跌到地上,噼啪一声脆响玉碗随之变成碎片。金黄色的绸娟飘飘悠悠落到一片玉碗碎片旁沉伏不动,世界变得沉寂,空荡,僵硬……秦苕昉脑中一遍空白。  秦苕昉呆呆地看着地上玉碗的碎片,那样一一一遍残迹敗像,她跳下板凳慌慌乱乱捡起那块黄色的绸娟,把碎片包在绸娟里,又慌慌张张地放进抽屉。  总会发现的。秦苕昉不敢想象父亲回来看见玉碗破碎会怎样大发雷霆,再怎样她也不能免去一顿毒打。再怎样毒打也不能换回那只玉碗,父亲那复苏的一点点温情将消失尽殆,不复再存……她不敢想下去,她必须逃跑。  她看着案桌上那五十大洋银钱,一把一把抓过来放在衣袋里。心口噗噗彤彤乱跳,仿佛是一阵脚步声走进来了,她闭上眼,等着责罚大骂的声音。——却是风,呼呼地刮着,什么人都没有,一切静悄悄的,秦苕昉再也顾不得了,她跑出房门。 第五章节 盖天韫来访(一)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秦琛祯急匆匆走到客厅,客厅里八仙桌旁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喝茶,一副书儒模样,见了秦琛祯,忙起身作礼:“秦贤弟。”   秦琛祯也赶紧作礼道:“不知盖兄到来,小弟怠慢了。” 又回头对胡侬说:“盖老爷远道而来,一定还饿着肚子,胡侬你快去吩咐厨房准备饭菜。” 胡侬应声下去了。   见胡侬下去,盖天韫才低声回言道:“贤弟,你我不必多礼,我来是有重要事情。”   秦琛祯见他神色严肃,知道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道:“这里说话不便,请随我来。” 引着盖天韫向后院一偏僻的楼宇,又穿过一道游廊,穿林擦树,好半天才到一间小屋前。 小屋是一张旧木门,秦琛祯伸手去打开,咯吱一声木门开了,似乎很久没有开过,木门上悬着蛛丝网。 秦琛祯用手拨了去,对盖天韫道:“盖兄对不起了。”   盖天韫道:“贤弟,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多礼仪客套。”   秦琛祯点头。 俩人这才勾腰进去,却是一道假门,里面楼宇亭台,铺设精致华美,别有天地。   盖天韫倒是一愣,惊讶道:“没有想到贵府还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秦琛祯含笑着一边引着盖天韫进了一间精致的房间前,一边说道:“哪里,仁兄不知,如今当今这世道太乱,不得不提前防备留条退路。”   “这里隔贵府多远?” 盖天韫好奇地问。   秦琛祯道:“倒不远,也就两三里的路程,不过设计隐秘,我又在府宅旁边布置了一些荒原田地,所以不是有人刻意引路,根本找不到这地方来。”   盖天韫四下望望,赞叹道:“贤弟,你这设计真是妙啊。”   秦琛祯笑一笑,“盖兄请进。” 两人进去,却是一间客房,秦琛祯从一张柜子抽屉里拿出一套茶具来要烧水沏茶。   “别。贤弟不用,我们先说正事。” 盖天韫一把伸手拦着秦琛祯。   秦琛祯听了,只得说:“请盖兄坐下说。”   两人分别坐下,盖天韫说:“我这次来是为金银双珏的事情。”   “哦。” 秦琛祯听他如此一说,有些吃惊道:“上次盖兄来。只是嘱咐小弟谨慎保管金银双珏,事关重大,可能带来性命之忧,其它不曾透露一点它的秘密,小弟也不敢乱问。”   盖天韫压低声音道:“贤弟,实不相瞒,其实,这是块关系朝廷命脉的玉珏。”   “哦!” 秦琛祯听他如此一说,着实吓了一跳,满脸惊惧的看着盖天韫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盖天韫见他惊得那样子,安慰道:“贤弟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秦琛祯赶紧道:“盖兄请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朝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盖天韫点点头道:“这块金银双珏其中含着一张藏宝图。”   “藏宝图?” 秦琛祯道:“莫非是德仁皇后西走,来不及带走皇室里价值连城的财物,所以藏在隐秘的地方,然后叫人绘制成图藏于玉珏?”   “贤弟明白之人,事情正是如此。” 盖天韫点点头。   “那德仁皇后的手下李文印为何选中仁兄为持玉珏之人呢?” 秦琛祯着事掩饰不住内心的疑惧。 第六章节 原来如此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盖天韫为了打消秦琛祯心中的疑虑,只得详细解释:“贤弟知道我原本只是京城普通的文人,因为平日和德仁皇后面前红人李文印有些交情,因此惹上这一段公务麻烦。他李文印选中我是因为我在京城太平凡,不易惹人耳目。这也是李文印的精明之处。”   秦琛祯松一口气:“原来如此。那么仁兄此次前来,是要取回金银双珏?”   盖天韫摇头道:“假若是来取回金银双珏朝廷纷乱也就平息了。贤弟知道,现在德仁皇后西逃,把财富聚集于金银双珏。而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者甚少,藏宝制图那一批人事后早全被秘密处理掉。但是,世上没有不透墙的风,这事行得再密,也偶尔被人窃听而去,这人就是德仁皇后跟前的小奴才高巍。”   “小奴才高巍?” 秦琛祯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到嗓眼子里来:“盖兄,你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小奴才高巍,这个小奴才因为生得聪明伶俐,又极其懂得敷衍处事,所以深得德仁皇后喜欢,侍候在德仁皇后身边。岂料他虽然一副稚子模样,贪心却是最大的。偶尔一日,偷听得金银玉珏的秘密,便动了心思,把这个秘密一分三份卖给了当今三大帮派青虎帮,金龙帮,黑豹帮,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携卷银子逃跑了,只是这消息一出,便引得天下相争。德仁皇后自己在西逃路上,自顾不暇,为了躲避三大帮派杀手的竭力追踪,又不至于金银双珏落入他人之手,便叫李文印故意让人放出假消息,说金银双珏已经丢失在西逃的路上了,德仁皇后这才能喘过气来。”   “原来这样。” 秦琛祯唏嘘不已,额角涔涔地出了冷汗,“那仁兄这次来是为?”   盖天韫思忖了一下,才说:“贤弟,你我相交一场,我也不能骗你,其实我这次来千灯镇是秘密而来,虽然极其冒险,也不得不行?”   “这又是为何?” 秦琛祯惊睁双眼,不知道盖天韫还会说出怎样惊天的话来。   “三大帮派,耳目甚多,我大略迟早是藏不住的……” 盖天韫说到这里,那秦琛祯已经是汗流不止,气息急促。   盖天韫只得安慰道:“贤弟不必紧张,我和你相交虽深,却因我常年在京城,交往稀疏,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你我相交,所以,这件事情我首先要想你。他们要找到你这条线上来,怕是很难,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妥当,才会大胆把金银双珏交于你保管,只是事情之后,我会怎样我实在不能保证,所以,这一次冒险而来,把底细告诉你,你好慎重保管,不要丢失了金银双珏,将来朝廷赶走贼寇,德仁皇后返回宫中,世界太平之时,你再把金银双珏归还朝廷,再建繁华,也是一件千古的功德之事。”   秦琛祯虽然此时后悔接纳保管金银双珏,但也无奈,只得事事答应。 第七章节 大发雷霆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两人浅谈深谋,不觉已至黄昏,天色渐暗。 盖天韫道:“贤弟,天色已晚,我也要告辞了。”   秦琛祯听了一惊,道:“怎么仁兄要走?仁兄这样千里迢迢而来,小弟我还没有设宴款待……”   盖天韫“贤弟千万别出此言,如今非常时期,我呆得越久,你我危险愈大,我们也不要顾那么多礼仪了。”   秦琛祯一听盖天韫的话知道留不住,叹怨道:“没有想到你我兄弟一场,情深意重,这样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又要匆匆告别。盖兄远道而来,为弟的都不能亲自设宴款待,还要让盖兄饿着肚子赶路。真的是对不住盖兄了。” 说着眼中似要溢出泪来。   盖天韫听了也觉心中悲戚,站起身来走到秦琛祯身边,握住他的双手道:“贤弟,莫自责,怪只能怪这乱世道。怪这无常绪的朝廷,唉……” 顿一顿,他又说道:“只是,——我们这一别不知是否与贤弟再相见。” 说着也是满眼含泪。   那秦琛祯听他说得如此颓废消极,更觉心酸悲哀起来,道:“仁兄是福大命大之人,何出此言,你我定有相见之日,那时再把酒言欢,共庆胜利。”   “但愿如此吧。” 秦琛祯无奈地说。   盖天韫慎重点头作别,欲要照原路出来。   秦琛祯道:“天韫兄,随我来。” 引着走过另外一条隐秘小道,道路两旁皆有树木相伴,藤草掩映。 淡淡的月光透过森密的树叶,星星点点照射在地上,微弱得如同白色的鳞片。 让人恍若置身于另外神秘世界。 过了几道暗门,看见一个半月门,这就是出口了,秦琛祯道:“仁兄,从这里出去,直接通到正街大道,右拐个弯就到了火车站口,现在夜幕,无人注意,趁此快行。” 盖天韫点头应答,两人挥手道别。   那盖天韫趁着夜色,便急急去了。   秦琛祯送走盖天韫,才满腹心事地回到府中正厅。 管家胡侬正急得团团转,看见秦琛祯,忙上前禀报道:“老爷不好,苕昉姐儿不见了。”   “什么?” 秦琛祯一怔,道:“早上我出门时,苕昉不是在我的书房么,怎么会不见?”   胡侬言语慌乱地回答道:“是的,苕昉小姐一开始在书房看书,后来,到中午我去叫苕昉姐儿吃饭,可是书房里根本没看见她。直到现在都没看见苕昉姐儿的踪影哪。”   “我去看看。” 秦琛祯三步并做二步,跑到书房打开门一看,房中寂静无声,一抹月色斜照进来,铺泻在地上,如凝结的冰霜雪寒。 他掌开灯,灯光如雪,照得房间里更是雪亮一遍,光影叠加着月影,更加衬得房间里一遍寂静幽深。   秦琛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脸色一白,沉着地喊一声:“苕昉。”   “苕昉姐儿。苕昉姐儿。” 胡侬跟着喊二声,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   “去院子里看看,到处找找。” 秦琛祯嗓子有些嘶哑。   “老爷,我都找过了,我都找过好几遍了呀。” 胡侬看主子那情形失了主意,心里也更加多了几分惧怕。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呢?” 秦琛祯竭力回忆和女儿在书房的情形,他下意识里看了一眼放玉碗的抽屉,抽屉似乎没有关好,微微的露出一截黄绸绢来。   “不好。“”秦琛祯嘴里喝一声,趋步急促向前走几步走到书柜前,炯炯盯着那抽屉,抽屉竟然没有锁!他急忙打开那抽屉,露出破碎的玉碗碎片。  “天啊……秦苕昉,你!你打碎了文成公主玉碗!”秦琛祯两只手剧烈地颤抖,他两眼恨恨地盯着碎片,“这可是我们秦家传了几代的东西,居然被这你贱丫头打碎了。”秦琛祯气得两眼僵直,抖抖索索要摔倒一般。  “老爷,老爷……”胡侬连忙一把搀扶住他,又害怕他气噎而住,急急拍打着他的背。好一阵,秦琛祯缓过气来,脸已经气得煞白,坐在太师椅上喘气不已。“快,快,找到那贱丫头,狠狠责打。”  胡侬道:“老爷,这天黑了,去哪里找苕昉姐儿啊?”  “这败家子,死了才好。”秦琛祯大骂,一掌锤在书桌板上,不解恨,又连锤几下,锤得桌子咚咚吽响。  胡侬站在一边看着秦琛祯震怒不已的样子,不敢劝又不敢不劝,只是嘴里喃喃念道:“老爷,你消消气,玉碗已经打碎了,苕昉姐儿一定是害怕躲起来了,只是她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如果躲在外面,怕不安全啊。”  这个秦琛祯不是没有想到,只是这秦苕昉竟然背着他偷拿并且打碎了秦家传家之宝,秦琛祯实在是气不过。 第八章节 滩海市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越桂淑听到书房里一遍哄吵嚷闹,闻讯过来,得知秦苕昉打碎了秦家传家玉碗,躲起来不见了,狠狠骂道:“这个败家精居然打碎了秦家的传家宝,要死要活都是她自找的。”   胡侬听她骂得难听,也不敢回驳,口里喃喃道:“可她终究是个孩子,老爷,玉碗已经打碎了,您就原谅了她吧。现在找回苕昉姐儿才让人放心。” 。   “找什么找,找回来也得毒打死!” 越桂淑恶狠狠地咒骂道。   “好了!你还有完没完!” 秦琛祯猛然一锤桌子,大声咆哮,他这样一发怒只觉满脑子经络撕裂一般,疼痛无比。   越桂淑被秦琛祯在下人面前一吼,觉得失了面子,只是秦琛祯在盛怒之中,她也不敢强辩回口了,一跺脚只得恨恨去了。   “老爷……要不要再派人去找一找。” 胡侬垂手站立一边,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秦琛祯想一想,颓然摆摆手,道:“你带人出去找一找吧。”   “好吧,老爷,我再带几个人去找,希望找到苕昉姐儿。” 胡侬看看太师椅上的秦琛祯,垂头丧气,脸色僵硬苍白,好像没有了思维和气息,他重重叹口气,带人去找秦苕昉去了。   接连几天,胡侬都带着人寻找秦苕昉,可是,一点音讯也没有,秦琛祯这才着急起来。   “苕昉会去哪里?” 秦琛祯茫然自问。   “老爷,这千灯镇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找不到苕昉姐儿,这都过了好几天了……”   ——好几天,胡侬这几个字像巨形炸弹一样,能在秦琛祯心上砸几个深窟窿。 他想起她脖颈上佩戴的金珏,更加地绝望,如果被人探知玉珏秘密,那秦苕昉的性命……那秦家老小的性命……他不敢想象! 心里又急又痛,把头磕在书桌板上,低声哭泣:“苕昉,你回来吧,爹愿意原谅你,只要你能回来,爹一定原谅你,好女儿,我不要玉碗了,只要你能回来。” 秦琛祯在书桌板上重重地磕几下:“都怪爹平日对你太苛刻,你才会惧怕爹,跑出去。这样跑出去,你一个小孩子如果……”   胡侬从来没有看见过秦琛祯这样失态,不知如何是好。 秦苕昉此时在哪里呢? 在火车站——  中午时分,秦苕昉从偷偷逃出秦宅。 风在耳边呼呼刮着,像无数追赶嘶喊的声音。 她心里恐怖得要命,跑到火车站她两条腿软得像一堆棉花,她记得拿走了父亲随手放在书桌柜上的那五十两银钱,这个多少能解决一段时间里的一些困难吧。 而且她还有一些零钱。 她用那些零钱打了火车票,搭上了一列去滩海市的火车。   临近黄昏,天一点点暗下来,火车终于启动了,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在咔哒咔哒声中慢慢前行,越来越快,直接奔向茫然的前方去了。   这时,秦苕昉才稍稍定下神来,她扒着窗子往外看,只见一溜一溜的山庄天眼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远去,她想起她爹看到她打碎的玉碗不知道会暴怒成什么样子。 ……什么都不敢想,逃是唯一的也是快乐的途径。 她甚至觉得自己很久就有这样要逃离的愿望,现在是一只玉碗成全了她。 ——这样想多少有些对不住她的父亲。   她抱着一团,在火车摇晃中渐渐睡着了,也许是太累,她居然什么梦都没有做,美美的睡了一觉。   到第二天中午,看见别人吃东西秦苕昉才觉得肚子有些饿,她摸一摸口袋,口袋是空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苕昉一下子懵了,背上已经汗涔涔一遍了。 口袋里的那五十两银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盗了去,一定是挤着上火车时被人偷了,那时她只觉得被人拽住了,只以为是挤,没有想到…… 第九章节 迟月楼府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后来,她闻到了肉香味,更加的饿了。 那门前有个大胖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呵斥道:“哪家野孩子,走开。”   站在人家的地盘上被这样吼着,秦苕昉很害怕,双腿慢慢地后退着。   大胖子吼得更加厉害:“走开,走远点。”   秦苕昉回头就跑,跑一段,才停下来。 大胖子见她还是站在他们廊檐下,更加厉害地骂:“滚开点,你听不到吗?”   另外一个年轻的伙计站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劝道:“花管家,算了,一个小孩子。”   那胖子鼻子里哼一声,不满地进院子里去了。   秦苕昉看见大胖子进院子里去了,不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 廊檐下迷迷糊糊地听那个年轻伙计对她说:“你是谁家的小孩子,你看,天都晚了,回家去吧,啊!”   看一看,那小女孩斜坐在廊檐下一动不动了,很奇怪,走过来一边看一边问:“额,小姑娘,你怎么了?”   原来秦苕昉这时实在是支持不住了,晕倒过去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宅院就是当时滩海有名的迟家班迟月楼的宅府。 这个年轻人就是迟府的门房小山子。   这是深秋的天气,傍晚时分,晚阳落幕,金色的余晖衬得整个屋堂殿宇金光灿烂,金碧辉煌。 那满院子的桂花开了,浓浓烈烈的香气堵得屋子里满满的,人好似游弋在一遍懒洋洋的惬意中,说不出来的喜悦和满足。   迟月楼在和夫人和氏、女儿迟娜菱一起在府内餐厅用晚餐,门房的人小山子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道:“老爷,小的刚才去开院门,看见有个人晕倒在院门前。”   迟府管家花子河是个衷心爱护主子的奴才,有人在主子吃晚餐这时候来骚扰主子他是不乐意的,他啐道小山子道:“小山子你也太不懂事了,没看见老爷在吃饭吗?什么人晕倒了,是不是刚才那个野孩子,抬开了扔远去就是了,又不是我们迟府叫她晕倒的,难道叫我们负责不成!真是,拿这么点小事也来扰得老爷不安宁。”   “额,是是,小的知道了。” 小山子陪着笑脸道不是,转身欲走。   “慢。” 迟月楼道。   “老爷,什么事。” 小山子道。   迟月楼面容和善地问:“晕倒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 小山子迟疑地回答。   迟月楼思忖道:这个时候了,一个十二三的女孩子……他吩咐道:“花子河,快,把人抱进屋子里去,小山子,你去叫个郎中来看看。”   花子河有点不乐意,瞪了小山子好几眼,小山子只做没看见。   “是,老爷。” 小山子领命而去。   “去啊,还在磨蹭什么。” 迟月楼见花子河不动。   “是!” 花子河一听老爷快发怒的信息,小兽受惊一般,飞快跑去了。   秦苕昉还在昏迷之中,耳边是一遍玉碗尖利碎削的声音。 “爹,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她尖细的声音在求饶,眼角似乎沁出泪水。   到半夜,秦苕昉幽幽地还在梦中,耳鬓间似乎有桂花花香,夹杂着小米粥的香味,她舔一舔嘴唇,叫一声:“娘,我饿。”   “醒过来了,醒过来了,谢天谢地!” 奶妈站在秦苕昉床边,精心侍看着。   秦苕昉慢悠悠睁开眼,环顾四周,却是极陌生的地方。   “娘!” 秦苕昉迷迷糊糊喊一句,她脸色依旧是苍白,已经洗干净,露出极其秀丽的一张脸来。   奶妈知道她还在糊涂中,温和地问道:“好孩子,饿不饿?”   秦苕昉慢慢清醒过来,她知道自己刚才喊错了人,面色含羞,想坐起来,只是无力。   四面是寂静的夜色,只有那一盏灯蒙蒙的散射着光芒,秦苕昉似乎被这光芒刺住了眼,她闭上眼。   奶妈见她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了,好孩子,想回家?”   秦苕昉摇摇头。   奶妈好奇了,问:“你家在哪里?爹妈呢?”   秦苕昉黯然无声。   奶妈叹一口气,端过一碗小米粥,扶着她坐起来,道:“来,孩子,不想那么多,先吃下这碗粥,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饿了整整三天,秦苕昉吃着粥,只觉得无比的香甜。   奶妈看着她吃得这样香甜,不禁感叹道:“哎,可怜的闺女!” 第十一章节 台上乾坤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v 且说秦苕昉到迟府的第二日,却正好是迟月楼女儿迟娜菱十三岁生日。 迟月楼为了庆贺,让迟第一次娜菱上台唱主角《大登殿》她唱王宝钏,他十五岁得意弟子齐润峙唱薛平贵。 为了他俩首次亮相成功,迟府足足准备了半年。 且不说迟娜菱、齐润峙是怎样的吃苦用功,单说迟月楼为这次演出的费用就价值不菲,拼尽全力。   这日迟府院中张灯结彩,弃以前的旧戏台不用,另外特意搭建了一个大戏台,台下周围摆放了上百钵的牡丹花,菊花,花团锦族,气氛极尽热烈。   打造好迟娜菱、齐润峙第一次亮相,这对于将来是迟家班至关重要。 因为迟家班谋划准备充足,齐润峙,娜菱上台一亮相,便喝得满堂喝彩。   秦苕昉呆呆站在人群中,只见台上迟娜菱,齐润峙扮相秀美,神态俊逸,像一对璧人儿,颠转乾坤。 看得她目瞪口呆,羡煞不已。   台下人个个啧啧称赞不已。 窃窃私语:“还是要有一个好爹呀。” 听到“爹” 字,秦苕昉不由得触动了一下,心中羡慕又黯然神伤。 正思忖失落,自怨自伤,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和热闹,接着是人语笑声,互道寒暄,秦苕昉定睛一看,前呼后拥一大群人,一定是进来贵客了。   秦苕昉此时看清楚了,人群中央站在一个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神态冷傲之人。   这人是谁? 这样神气! 秦苕昉暗暗猜想,这时站在秦苕昉身边的二个人悄悄私语传进她耳朵,一个高一点的说:“我们今天算有眼福,见着贵人了。”   另外一个矮个子茫然问道:“眼福?这是何人我却不认得。”   高个子煞是神秘地说:“你一介小小街民当然不认得他。你还不知道吧,此人就是滩海市第一大亨,也是青虎帮帮主,——棠翀。他平日可是很少在公众场合前露面,踪迹无定,极其神秘的一个人,他和迟月楼老板极是交好。今天迟月楼的千金生日这样的场合他竟然出现,实在难得,我们才能有幸偶然一见。”   那矮个子唏嘘感叹道:“原来这样,我竟然有这样的眼福,在这里见到他,今天真的是太幸运了。” 那样子要高兴的手舞足蹈才好。   秦苕昉心中觉着极是好玩,听他们碎碎念叨,也忍不住百般好奇对着那棠翀看了又看。 那棠翀好像有所知觉,回头望过来,眼神极其犀利,在秦苕昉脸上一扫而过,秦苕昉立即觉得脸被利剑划过一般,刺纳纳地痛。 她心中一凛,暗暗震吓道:怪不得他在江湖中会那样传奇,原来眼睛都和常人不一样。   迟娜菱已经演完一曲下台休息,一眼看见观众席前排的棠翀,十分兴奋,一下子就往棠翀奔扑过去,那态度竟然十分熟识亲热,。 而且她也不御妆,扑腾在棠翀怀里撒娇弄痴,百般折腾。 她噘着小嘴道:“棠叔叔,怎么来了也不通知娜菱一声,害娜菱也不知道来给棠叔叔请安,让不知道的人还要说娜菱不懂得礼仪。”   那棠翀一听她的一通诉言,哈哈大笑:“好好,算棠叔叔错了,给小娜菱赔个礼好不好!——是棠叔叔不好,来了就来了,竟然事先不通知我们小娜菱,害我要被别人诬告不懂礼数。”   “怎样?棠叔叔这样赔礼行不?” 棠翀笑着问。   谁知迟娜菱不依,连连否定:“不好,不好,娜菱要罚棠叔叔给娜菱唱一段。”   那棠翀并不生气,只是笑道:“棠叔叔可不像娜菱这样百般聪明伶俐,唱不来,另外认罚,怎样?” 说着从衣袋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来确实一枝精致胸针,那胸针是一只蝴蝶的样子,中间镶着钻石,闪闪发亮,十分漂亮。 第十二章节 截杀高巍(一)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翀也站起身来,匆匆欲要告辞。  迟月楼这时匆匆走过来,道:“不知棠帮主来了,愚兄有失礼仪,望棠帮主见谅。”   棠翀道,“今日娜菱小姐生日,客人太多,照顾不过来这是正常的,不过,迟兄,今天突然有事,实在对不起,不得不先告辞,请见谅。”   迟月楼赶紧道:“哪里,哪里。贤弟有急事自然先去应付,不必介意。”   棠翀点点头,道:“那好,下次再登门谢罪!” 说完,和他手下人呼拥而去。   棠翀回到府中,问手下孙庄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庄道:“老爷,我们上大当了,高巍这小子不仅把金银玉珏的秘密卖给了我们,还另外卖给了金龙帮和黑豹帮。现在金龙帮和黑豹帮也备用了一批身手不凡的剑客,准备北上追截德仁皇后劫持金银玉珏。”   “高巍!” 棠翀狠狠地捏着手中的茶杯,“砰” 的一声碎了。   孙庄看着满地碎屑,问:“帮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到高巍,杀!” 棠翀微微闭着眼,脸色似乎很平静,语气却异常坚定。   “是!” 孙庄又问:“那金银玉珏?”   “派身手好的几个弟兄先去追截德仁皇后,绝对不能让金龙帮和黑豹帮赶在我们前面。”   “是。”   “你下去安排吧。” 棠翀挥挥手。   孙庄退下。 立即召集手下继仁等人集合分派任务,兵分两路,一队人马去追杀高巍,一队人立即北上追截德仁皇后。   追杀高巍的人马由继仁带队,追截德仁皇后的由孙庄亲自带队。   高巍虽然年少,却是何等精明奸猾,他把金银玉珏的秘密一分三份高价卖给当今三大派别势力之后,就有预料,三大势力为了金银玉珏,一定竭力相争,天下大乱之时,也是他好逃亡之时。   那日,高巍把金银双珏的秘密卖给了三大帮派之后,知道自己也绝然没有后退之路,趁着三家买家都还在梦里,他早精心筹谋,易容化妆,瞒天过海,躲过众多耳目,逃往他老家天卫城。   高巍化装成一个驼背老人,乘火车来到天卫。 一下火车他便住进了一家叫庆和的酒楼客栈。 客栈主家姓蔡,叫蔡韵贤。 见到一个衣着邋遢的驼背老人住进来,便有几分不耐烦:“客栈已满,您还是请住别家吧。”   驼背老人看看客栈客人寥寥,冷笑道:“我如果给双倍钱呢?”   蔡韵贤一愣,讥讽的看着他:“就凭你,你能拿出双倍的钱来吗?”   那驼背**地笑了,而且越笑越得意,笑得蔡韵贤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别笑。” 蔡韵贤大叫一声,忽然他像发现了什么,道:“你!” 蔡韵贤指着驼背楞着说不出话来。   “你,你什么你,我们进去说话。” 驼背伸手握住他的手,拖着就往后房去了。   进了一间屋子,驼背才甩开蔡韵贤的手。   “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蔡韵贤也许太惊吓,都说不完整话了。   “别说话。” 驼背朝门口看一眼,走过去开门朝四周看看外面并无人又关好门,驼背这才回身深深松一口气。   蔡韵贤呆呆站在那里看着他。   “小魏子,你怎么搞成这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蔡韵贤对这个裤裆朋友的神秘到来充满了怀疑和不安。   “韵贤哥,我犯了大事了。” 高巍一半含笑一半极认真的样子。 第十三章节 截杀高巍(二)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啊!”蔡韵贤虽然是个爱财之人,但是爱命胜过爱财,现在听他此言一出马上就害怕起来:“小魏子,你犯了什么样的大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来找我,我一个开客栈的酒店老板,能帮你干什么啊?我可不想惹事啊!”   高巍见他那样害怕胆小,心里很有几分看不起,索性吓他一吓:“韵贤哥,我惹了当今三大帮派。”   “当今三大帮派!――啊!你……你……” 蔡韵贤一下立起身,身子都颤抖起来。   高巍说到这里,也不怕把实情告诉他:“我卖了一块玉出去。”   “玉?” 蔡韵贤眼睛睁得雪亮。   高巍点点头:“是,很神秘莫测的玉。包罗了现在整个朝廷的财富。”   “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玉吗?” 蔡韵贤听到这里倒有几分不信了。   高巍微微一笑,双目炯炯,说:“有,金银双珏!”   “金银双珏?” 蔡韵贤看他样子不像是胡扯乱吹:“什么金银双珏?你说得详细一点,别在那里老吊人胃口。”   “好吧!” 高巍微微一眯眼睛,道:“你别急,我慢慢和你说,”   蔡韵贤本来是个爱才之人,此时听高巍如此吹嘘,撩的他心里火急火燎的:“可是,一块玉怎么云集整个朝廷的财富。” 蔡韵贤还是想不通:“哦,我明白了,藏宝图!” 蔡韵贤一拍脑袋,想起一个常听说的名词。   高巍点头叹道:“韵哥真是极聪明的人物,对,藏宝图绘制在玉里。”   “可是,朝廷的玉与你何干?你又怎么惹到三大帮派?”   高巍说:“也怪我那天和这块玉有这缘分,那天,我正当班,正是掌灯时分,我无意间看见德仁皇后的红人李文印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进了德仁皇后的寝宫,就好奇,谁知这一好奇就听来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时动了心思,这样的财富谁不想搜括囊中,这样我就将这块金银双珏――一玉卖三家!”   蔡韵贤听到这里,惊得眼睛都睁圆了:“你,胆子好大,你这样的事情都能干出来,你真的不想要命了。小魏子,你快走,趁他们还没有找到这里来,要不然我们都会完,小魏子,看在哥哥我从小接济你的份上,你就逃了吧。”   “韵哥别慌,事情是在北岭城犯了,我刚到天卫,他们至少三天后才能找到这里来,这三天,我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下一步逃亡。”   “哦。” 听到这里,蔡韵贤才稍稍松一口气。 他定一定神,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才想起问:“小魏子,你打算去哪里?  “韵哥,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无处可逃。”小魏子坐到八仙桌台前,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又倒一杯喝完了才说:“你想,三大帮派,实力之处无所不及,我能逃哪儿?”  蔡韵贤一听,急了:“你不会想长期在我这里住下吧,小魏子,那要被抓起了我俩都没命啊!”  “我知道,所以我还得逃。韵哥,你放心,我顶多过了今晚就走,绝不会拖累你。”  正说着,外面一阵人马嘶叫,两人吓了一跳,正惊骇,那马蹄声已经由门前过去了,两人才定住神来,一起坐下商议逃亡的事情。  蔡韵贤想他巴巴地躲到自己这里来,绝不会随便走掉,就问:“小魏子,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高巍说:“韵哥,你帮我弄一匹好马来,弄一张过驿站的通行证。再备一些干粮。”  “哎。”蔡韵贤答应着,身子却没动。  高巍知道没有白帮的忙,见蔡韵贤还在犹疑,高巍已经啪的一声放下一坨重重的红布包了的东西在桌子上。那块红布散开,露出一锭黄灿灿的金子来。 第十四章节 截杀高巍(三)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韵哥,小魏子孝敬你的。”  蔡韵贤不由眼前一亮,忙说道:“小魏子客气了。” 两只手急忙把那锭金子握住在手里藏到腰带的钱袋里去了,一边接着说:“马和干粮都容易,我马上替你去准备。”   高巍点点头。 有了蔡韵贤的帮衬,高巍很快出了天卫城驿站,亡命天涯去了。   再说继仁领命劫杀高巍,便带着张平等一批人日夜兼程,赶往高巍老家天卫城。   继仁到达高巍住处时,他们来晚了一步,高巍的房间里已经被洗劫一空,屋子里被翻得乱糟糟的,继仁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景象,沉吟道:“看来追杀高巍的不止我们青虎帮。他们似乎比我们更快一步。”   手下张平问道:“头,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仁想了想,道:“这高巍现在只怕也是惊慌之鼠,行为会更加谨慎、隐秘,我们怕一时难以寻找踪迹了。”   “如果完不成帮主的命令,我们只怕难以回去交差。而且,上面只给我们二十天的期限。”   继仁烦躁在屋堂中地来回走几步,道:“这高巍是弃儿,从小净身进宫为奴才,无挂无葛,无藤无蔓,还真不好找。”   张平正要答话,忽然一阵树木枝叶骚乱响动,接着窗外闪过一道道黑影。   “谁?” 继仁高声喝道。 人已经飘然外出,只见门前阶台之下齐整整站着一列黑衣蒙面人。 其中一个拱手作礼道:“继爷,见过礼了,我们黑豹帮,是为高巍而来,既然高巍已经逃亡,那打扰了,告辞!” 说完呼啸一声,那列黑衣人嗖嗖几声,个个轻功奇好,已然不见。   继仁见怪不怪,未动声色,张平发话了,说:“头,为什么不拦截他们?  继仁摇摇头,道:“现在黑豹帮虽然和我们青虎帮有利益之争,但是,黑豹帮帮主钱玄洪倒也个大义之人,两帮之间有时还有商业往来,没有棠帮主的发话,我哪里敢轻易动他们,何况他们刚才也是以礼相交。我们岂能冒然无礼。”  这一席话说得张平满脸含愧,道:“头,我明白了,只是现在我们是否也回滩海去。”  继仁沉吟着半晌无语,他此时不能回去。他呆在棠翀手下几年,一直是默默无闻的小伙计,现在好不易领了一个可以露面显荣的机会,他怎么舍得放弃。何况这样空手回去,以后提拔重用的机会怕是再也不会有了,他不想一辈子只做个小伙计,被人呼来唤去,他要往上爬,一直爬上去,扬威立名,兴旺发达,光宗耀祖!  他苦苦思考着,自言道:“这高巍年少,如此胆大,设计如此周全缜密,逃脱得如此干净利落,一定是和人串通一气,不然不会做得如此天衣无缝,一定还有漏点,嗯,一定……”  “张平!”继仁突然身形急转,对张平道,“去,派人细细查访高巍平日和谁走得最近?”  “是。”张平欲领命出门。  继仁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慢,查到这人,不要惊动,切再去观察他日言日行。”  “是。”  张平派人日夜寻访,终于查到高巍曾经和庆和酒楼的老板蔡韵贤走得频密。张平也不惊动他,只是每天去酒楼喝酒吃饭,半个月过去了,那蔡韵贤日日在酒楼勤勉做事,没有丝毫疑点,查询事情却毫无进展。张平只得向继仁禀报。  张平道:“那姓蔡的狡猾得很,天天卖酒做生意,其它就连门也没有出过。再这样下去,帮主给我们的二十天完成任务的期限就要到了。”  继仁恨恨道:“他M的,老奸巨猾,看来我们被逼得没有棋可下了,只得来硬的。”他附在张平耳边吩咐。张平点头去了。 第十五章节 截杀高巍(四)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但是,你知道金银玉珏!”张平一双眼鹰一般沉静地盯着蔡韵贤。   蔡韵贤眼神闪避,内心里知道逃不过,只得说:“十天前,高巍在我这里呆过二天,我和他裤裆之交,知道他从小在宫中净身为奴。他这次回天卫城,并未告诉我为什么,只是我见他这次来行为神秘,就多了心,暗中注意他的行踪,那天中午,他多喝了几杯有些得意,不免醉后漏了口风,说出金银玉珏几个字。我故意在他酒醒之后以此敲诈他,他无奈之下给了我一笔钱,但是关于什么是金银玉珏他一字不提。他是个多疑谨慎之人,怕我趁机出卖了他,那天夜里偷偷走掉,再无消息,我知道的真就这么多。”   张平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猜测他说的应该是真话,道:“那好,我暂且相信你说的是真话。打扰蔡老板了,告辞!”   蔡韵贤看着张平带着人扬长而去,脸上一点点阴沉起来,他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这伙人迟早还会来,自己性命将不保。 他本来是个极爱财之人,现在都顾不得了,他必须马上逃命。   “可是婵娟。” 蔡韵贤心里低低喊出一个名字。 蔡韵贤口中的婵娟其实姓金,叫金婵娟,是蔡韵贤的相好,因为两人虽然相好却还没有正式请媒人下聘,所以两人关系还在暗下来往。 此时蔡韵贤遇着险情,自然想起她来。 可是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细想了。   蔡韵贤偷偷从后门出来,往婵娟绸缎庄匆匆而来,准备和金婵娟细细相商。   蔡韵贤三步并做二步,急匆匆往婵娟绸缎庄奔赴而来,还未进门蔡韵贤就急喊:“婵娟,婵娟。”   金婵娟在屋子正招待买布的客人,见蔡韵贤没头没脑撞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一凛,问:“韵贤,怎么了?” 说话之间她心里也是砰砰直跳。   “碧玺,你照看一下店子,我和婵娟说几句话。” 蔡韵贤对丫头碧玺说,说着慌慌张张拉住金婵娟的手进了里间进去。   丫头碧玺看那情形心中也是一跳,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呼呼地发慌。   “韵贤,究竟怎么了,你快说啊?” 金婵娟紧张地看着蔡韵贤,心里毛毛的一遍。   “婵娟。” 蔡韵贤刚要开口,忽然看见门没有关,急忙走过去关好门,才回头对金婵娟道:“婵娟,不好,我和高巍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啊!那现在怎么办?” 金婵娟仿佛听到晴天霹雳,一下失去分寸,她毕竟是女人家,遇到这样生死存亡的事情她会失去主张。   “婵娟,我只能逃跑了,庆和客栈里的事情只能让你去办了。” 蔡韵贤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契约道:“这是庆和客栈的契约,我走后,你想办法帮我处理掉。但是要偷偷处理,不要声张出去。”   金婵娟慌慌张张接过契约,道:“这个,我一个女人家,能行吗?” 金婵娟顾虑了,必定这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事情,而且还要冒着很大的风险。   蔡韵贤知道这样一件冒风险的事情让一个女人去做事为难她,可是事关生命之忧,现在除了金婵娟他也不敢托付别人来做,只得说:“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低一点价,能行,钱,你拿着。” 第十六章节 婵娟绸缎庄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那你现在准备去哪里?”金婵娟一把抓住蔡韵贤的衣袖,仿佛怕他一下子就从眼前飞掉。   蔡韵贤看着平日沉稳的金婵娟因为他的缘故一下子就变得慌乱无助,心中只觉得惭愧无比:“婵娟,我去北岭城你表哥那里,看在你们兄妹情分上他应该会帮我吧。等躲过这一劫,我再回天卫接你。”   “北岭城――” 金婵娟想一想,蔡韵贤现在去北岭或许真的能逃此一劫,于是说:“那好吧,可是,你要一路小心,不要被那些人发现了才好。” 事已至此,金婵娟也是百般无奈,只得一一点头答应了。   真要走了,蔡韵贤还有几分不放心他的女人,一把拉住金婵娟的手紧紧握住,道:“婵娟,我会小心的,你也要小心。我去北岭一安排好我就会来接你。”   “韵贤,你一定要来接我。” 在离别之际,金婵娟也是难舍难分。   蔡韵贤默默注视女人良久,一狠心离去了。   再说张平回到住处把蔡韵贤向继仁汇报了所得情报。 继仁冷笑道:“张平,你也太相信人了,他编这么一段,你就信了?你也太好骗了。”   张平脸含愧色,从腰中拔出手枪道:“他姥姥的,那我现在马上去抓他。”   “迟了,姓蔡那么笨,等着你去抓他,他人早跑了。”   “那就这样放了他。” 张平狐疑地问。   继仁不急不慢,从衣袋里摸出烟盒子,幽幽点上一支烟,慢吞吞说道:“我倒知道姓蔡的有个相好的姓金,开了一个婵娟绸缎庄,去那里我们或许有收获。走!”   他们来到一绸缎庄,老板金婵娟果然是个风姿妖娆的女子,人喊她金老板。 金婵娟见有人进店,忙打招呼。   继仁对着金老板细细看,点点头道:“果然是天卫城第一美人。”   金婵娟见他们来势不小,知道他们来和蔡韵贤的事情有关,虽然憎恶他们言语轻浮,也不表现出来,只是客气地说:“两位要点什么。”   “我们什么也不要。”   “什么也不要那来店里干嘛。” 在一边的碧玺快嘴快舌。   “我们要金老板……” 张平说到这里,打住话,嘻嘻地看着金婵娟。   “你们想干什么?” 碧玺大声道。   “碧玺。” 金婵娟拦住碧玺,对张平道:“这里是卖绸缎的地方,请先生自重。”   继仁冷哼一声,说:“金老板别误会,我们是想请金老板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金老板,不用那么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既然金老板不想跟我走,那好我们想跟金老板打听一个人?金老板老实告诉我们也可!”   金婵娟一听,心里怦怦直跳,脸上却竭力镇静,只是慢慢问道:“谁?”   “蔡韵贤。”   “你们找蔡韵贤干嘛,他不在这里。” 金婵娟脸一红。   张平见她一脸羞涩,心里冷笑,道:“我们知道他不在这里,我们去庆和酒楼找不到他,所以来金老板这里只是想问一问他有什么朋友,我们怎样可以找到他。”   “他已经去北岭城了。” 碧玺急于摆脱他们,来不及细想。   “碧玺。你怎么瞎说!” 金婵娟想制止碧玺,但是来不及了。   继仁看着两个慌乱的女人,淡然一笑,脸上却是极冷漠,对张平说:“不要跟她们废话了,走,我们去北岭城。” 第十七章节 大喜过望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两人从婵娟绸缎庄出来,张平小心问继仁:“头,我们真去北岭城?”   “为什么不去北岭城?” 继仁深深吸一口手中的烟,吐出一大口云雾,然后把手中的烟头轻轻一弹,那燃着的烟头便如流星一般飞入草丛。   “可是,头,我们离回帮复命的时间只有一天了。” 张平小心向继仁提起,他心里知道帮规的威严残酷,他们这样要是违反了帮规,一定会遭到帮里严惩。   继仁对张平的话却听不进去,道:“不管几天,我一定要去北岭城,这次任务如果没有完成,我这一辈子都完了。而且,我们去北岭城,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再说。我们棠帮主和孙庄他们现在不正是在北岭吗,我们去那里复命也不是一样吗?”   张平一听,知道继仁心意已决,而且他所决定的事情别人是无法改变的,只得说:“好吧,头,我跟着去。”   以棠翀为首的三大帮派齐聚北岭城,一路向西追截德仁皇后的人马,半路之中,为了拦截对方,争夺金银双珏,三军厮杀混战,一时死伤无数。 北岭城的天空乌云阴霾密布,杀机重重。   所谓无巧不成书,你道这蔡韵贤投靠来北岭城投靠的金婵娟的表哥是谁——就是被朝廷托付金银玉珏的书生盖天韫。   这蔡韵贤一到北岭城就丧魂落魄的投到盖天韫家躲藏了起来。 盖天韫见他失魂落魄,便问道:“蔡兄在天卫城的酒楼莫非出了事情,怎么这般狼狈?”   蔡韵贤模糊不语。   盖天韫说:“蔡兄莫非信不过我?”   蔡韵贤垂着脑袋,说:“我确实有难处了。”   “你我也不算外人,有什么事情说不得。”   蔡韵贤咬一咬牙,道:“我知道你是个与世无争之人,和你说了也无妨,你知道现在贼寇入境,德仁皇后弃宫西逃,临走时把宫中无数价值连城的财宝藏于密处,叫工匠绘图密藏于一块金银双珏中,德仁皇后身前的小奴才高巍无意间听得秘密,动了心思,把这个天大的秘密以高价卖给当今三大派别势力,惹得天下相争,骨肉相残。而且,三大帮派知道高巍一密三投,大怒,这三大派别岂能容他来戏弄,都派人竭力追杀他,他仓惶逃到天卫城,叫我出手相帮。我也是一时财迷心窍,帮他秘密逃过天卫城驿站,现在被青虎帮密探探得,追杀于我,我仓惶逃至你这里,请贤弟一定相助。”   盖天韫不听也罢,一听惊得他冷汗直流,想自己冒着天险藏着金银双珏的秘密,竭力隐秘得无形无踪,自以为是天衣无缝的事情,没有想到这孟浪的蔡韵贤一下子竟撞进来,把自己卷于漩涡风浪,置身极其的危险之中。 他急得如热锅蚂蚁一样,又不能说明,只是在客厅里来回打转,转得蔡韵贤也头晕目眩,神慌意乱。 他只道盖天韫平日沉稳厚重,计谋多出,才敢来投靠他,没想他现在这般慌乱无主,不仅失望害怕,道:“如果贤弟不愿帮我,我自去了。” 说着赌气要走。   盖天韫只得说:“蔡兄,我在陵西有一个朋友,平日闲住山村,以江河树木为友,飞鸟走兽为朋,这样的人想必无人能发觉,你若去哪儿肯定无人能发觉。”   蔡韵贤一听山高路远,长途跋涉,这一走也不知道何年马月能回来,心里难舍金婵娟,道:“我这一去只怕再也不能复返天卫城,只是舍不得你表妹婵娟,我想把婵娟接来北岭城,两人一道共赴陵西,你看如何?” 第十八章节 黑罂酒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盖天韫没有想到这样忧急关头,蔡韵贤倒也算有情之人。 一时沉默无言。   “怎么,你难道不愿意答应?她可是你的亲表妹。我这样走了可能一辈子也回不了天卫了,你莫非愿意你表妹孤单一生?”   “好吧,我来安排。” 盖天韫一咬牙,答应了蔡韵贤接近婵娟来北岭城,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因此铸成大错。   再说继仁和张平带着人马赶来北岭城,并不急于和孙庄联络,只是分派张平带着手下密布探子,寻找蔡韵贤的踪际。   盖天韫答应蔡韵贤后,就精心设置,派人接金婵娟带着丫头碧玺一到北岭城。 继仁的探子密布火车站码头各处,因此她们主仆刚下火车便被继仁的手下发现,一路跟踪,她们却全然不知。   发现金婵娟碧玺主仆的探子也算老练,并不惊动他们,只是去报告张平。   张平听了报告大喜,带人过去一看,正是金婵娟和碧玺北岭火车站匆匆行色。 他心中又惊又喜,一边分派人去禀报继仁,一边自己亲自追踪金婵娟主仆二人。 绕过几条大街,到了一个无人小巷,金婵娟本能警惕地向身后看了看,张平迅即躲避在一墙角,等他再探出头来,人却不见了。 急得他破口大骂。   继仁听完探子带回来的报告,冷哼一声,笑道:“这蔡韵贤看来是忍不住了,居然把金婵娟接来北岭城,这对于我们真是个绝好的机会。”   继仁更是精心布置,派人马昼夜守候在金婵娟进巷的个个出口,不怕他们长翅膀飞出北岭城。   继仁派人精心布置,守候在金婵娟进巷的各个出口,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她一出场现,便可一举抓获。 三天静静地过去了,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里就是没有继仁要等的金婵娟,他们竟然什么动静也没有等到。 张平着急了,继仁道:“遇到狐狸了,但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怕好猎人。我们现在慢慢收网,守候在巷子出口的弟兄都往前进一条巷。” 结果,他们同时停留在一深院前。   这所深深大院就是盖天韫的家。 原来,金婵娟到表兄盖天韫家里后。 盖天韫为了她和蔡韵贤能够安全逃脱,让他们走了暗道,等继仁的人耐不住收网时,蔡韵贤和金婵娟早已经悄悄离开北岭城三天了。   在巷口如果继仁顺利抓到蔡韵贤和金婵娟,接下来继仁他们就会收兵,盖天韫就会相安无事,继仁无能如何精明也不会怀疑到他,可是,盖天韫厚道之人,他同情表妹的境遇,却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   继仁对盖天韫用了重刑,一介书生,平日养优处尊怎么受得那重刑,盖天韫不愿道出蔡韵贤和表妹金婵娟,也不愿说出金银双珏的秘密,又受不得重刑之苦,便咬舌自尽。   继仁虽然是个习武之人,却很有计谋,心思细密,他深深懂得这些读书之人重义又好面子,绝不愿受这酷刑之辱,所以他叫人早有防备,那盖天韫自杀不成,便紧闭双眼,闭口不言,不吃不喝。 继仁拿他毫无办法,眼看过了三天,盖天韫身体愈来愈虚弱。 照这样下去,继仁将一无所获。   张平这时出了一个主意,说:“我知道北岭城有一个叫千酒神的人,知道制作各种药酒,其中有一种叫黑罂酒的酒,能使人神经麻醉,失去自控力,那时就可以让盖天韫道出金银双珏所有的秘密,只是这个千酒神脾气古怪,一般时候只在地下酒窖制酒,根本不外出和外人打交道,因此不知道能不能弄来黑罂酒。” 第十九章节 盗酒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继仁冷哼一声,道:“他不能给我们,我们不知道盗吗,老老实实等他赏赐啊。”   “是,这件事可以让手下弟兄幻羽去干。”   “幻羽――江湖神偷幻羽!” 继仁笑,“是,这件事最适合他去。”   那幻羽果然不负使命,盗得酒来。 幻羽在青虎帮中是个神秘人物,平日多不出现。 也不太领受青虎帮的帮规。 因为几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继仁救过他一命,继仁见他轻功极高,神出鬼没,认为介绍他入帮可以为自己在青虎帮立下一功,所以竭力劝幻羽进青虎帮,因感恩的原因幻羽听从了继仁的劝说进了青虎帮。 只是幻羽闲云野鹤惯了,不愿受拘束,根本不呆在帮里,继仁无奈,只得听之随之。 不过如果继仁对他发出指令,他没有不服从的。 现在继仁急于求功,要他盗取黑罂酒,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趁着天黑,幻羽穿了一身紧身黑衣,不过几个时辰就到达千酒神住处――菜花岛,这是一个小岛。 也许是千酒神秘酿神酒的关系,岛上万鸟聚集,奇花乱放。   岛中一所大宅院,便是千酒神的宝地了。 宅院外看起来很平凡,其实是机关密布,密道重重。 幻羽进到院中,千酒神就有所察觉,不过他懒得去惊动那些盗酒贼。 什么酒可以偷。 什么酒不可以偷,都设有不同难度的密道,去了得什么结果完全靠自己的本事拿酒。 幻羽飘摇江湖多年,自然知道千酒神的规矩,所以他并不怕惊动他。 也算幻羽艺高胆大,还真盗着了黑罂酒。 那黑罂酒的密室并不大,排着十几个柜台,柜台上正亮着一盏小油灯,一列列小酒瓶靠墙排着。 幻羽仔细辨别,那了三只小酒瓶匆匆而出。 走到院子门口,一个苍老而醇厚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怎么,拿了酒就走,也不说声谢谢?”   幻羽听了,对着院子中拱手做谢:“在下幻羽,为负使命,特地来贵宝地拿酒,多有得罪,请见谅。” 说了倾耳细听,却全无声息,风一丝一丝地刮在耳边,有一股甜腻的酒香,幻羽思索片隅,见再无动静,便转身出门了。   幻羽回见继仁时天边已经微微的一线光亮,屋子里还点着油灯,显然,继仁一晚上都没有睡,等着幻羽回来。   “幻羽回来了。” 张平的岗位,见到幻羽,他心中一喜,道:“头,幻羽回来了。”   继仁本来靠在沙发上大瞌睡,这时听见幻羽回来,精神一震,瞌睡全无,道:“幻羽,快进来。”   “头,这就是黑罂酒。” 幻羽把三个小小的酒瓶放到案桌上。   “这是?怎么三瓶?” 继仁疑惑。   幻羽解释,“酒窖之中,酒瓶千立,就黑罂标码就有十多种,我只得拿了其中三瓶。” 继仁细细看那酒瓶标码,分别写着黑罂1、2、3。 他也没有办法识别,只得三瓶全拿到盖天韫面前。   可怜盖天韫三四天没有吃东西,却被继仁的人生生被灌下三瓶烈酒,片刻之后,盖天韫只觉头脑恍惚昏沉,果然神经错乱,胸口却如火燃烧,痛疼无比,鼻中出血。 那继仁看着盖天韫的情形,心里害怕他马上死去,一把抓着他的臂膀直摇晃,大声问:“高巍在哪?”   盖天韫神思恍惚,听见耳边有一个声音问他话,答道:“不知道,我不认识高巍。”   继仁不甘心,又问:“蔡韵贤在哪?”   “陵西。”   “陵西哪里。” 第二十章节 见棠翀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继仁的人到达梧桐巷,住着数户人家,细细盘问,根本没有姓秦的人家。   继仁又命张平带人搜寻了附近的街道,找出几个姓秦的人家,都是毫无关联的人。   继仁本来只是想抓了蔡韵贤顺藤摸瓜劫杀高巍,完成复命,谁知道阴差阳错挖掘出盖天韫这个人,可惜自己急于成功,用药过急,以至于要了盖天韫的命,金银玉珏的秘密也似乎到此戛然而止。   张平说:“头,我们早过了任务的时间,现在帮主知道我们到了北岭城,派人来叫我们去见他。”   继仁缓缓说:“任务没有完成肯定要受训,虽然我们没有劫杀到高巍,但是我们无意获得金银玉珏的信息,也算有点成绩交代吧。张平,收拾东西,明天去见棠翀。”   第二天,继仁带着张平等几个手下见了孙庄,孙庄见继仁迟迟报到,训斥道:“继仁,你们没有完成劫杀高巍的任务,又迟迟不肯回帮报到,这严重违反了帮里的规矩,必须重罚。来人。”   “慢。” 继仁道,“我虽然没有完成劫杀高巍的任务,但是我获得了另外重要的情报。”   “什么情报。” 孙庄冷冷地说。   继仁一听,傲慢道:“我要见帮主。”   孙庄恼怒道:“我难道不会把情报报告给帮主。”   继仁瞥一眼孙庄,道:“对不起,只因为事关重大,必须亲自禀报帮主。”   孙庄大怒:“继仁,你不完成任务也罢,不按时回帮也罢,难道还要反了不成。”   “孙哥……” 站在一边的张平一见情形不对,想上前分辨几句。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滚一边去。” 孙庄呵斥道。 张平只得低头退下。   “你们在吵什么?” 棠翀这时慢慢从里屋踱步走出来,冷眼看着他们,慢吞吞说:“继仁,什么重要情报,你说。” 他走到大堂前,坐到太师椅上,神情冷峻地看着他们。   继仁看见棠翀,心中一喜,道:“帮主,我在追高巍同犯蔡韵贤时,无意间抓获了知道金银玉珏秘密之人,叫盖天韫,道出金银玉珏现在不在德仁皇后手上,盖天韫现再把它交给一个姓秦的人手上。”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一跳,就连棠翀也震住了,道:“哦!继仁,怎么回事,你赶紧说说,他们不是说这个金银玉珏现在已经被西德仁皇后丢失在西逃路上么?”   继仁得意道:“没有,被朝廷秘密交付给盖天韫,那些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棠翀一听,心中又是一震:问:“这个盖天韫现在在哪里?”   继仁说到这里,有几分沮丧,不过他还是如实交代:“帮主,盖天韫死了,怪我一时情急,灌药酒让他供出真相,可惜他只说出一个秦就……”   “姓秦。北岭城姓秦的人多了去,这线索不等于没线索。” 孙庄听见继仁果然说出来很有价值的情报,心中十分不服,冷笑插言。   继仁不理孙庄,继续说道:“他说这姓秦的住在梧桐巷。”   “梧桐巷!” 棠翀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是。” 继仁见棠翀眼神明亮,很显然对他的情报感兴趣,心里一阵激奋,还要继续说下去。   忽然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接着房屋瓦片沙石飞走的声音。   “谁?” 孙庄大呼,人已经侍剑而出。 室内的弟兄也纷纷飞奔出去候战。   外面是一阵骚动,接着刀剑相向,厮杀拼喊。 一场恶战转瞬间就开始了。   “棠主。” 继仁看着棠翀。 张平在一边焦急地看着继仁,张平是个极其衷心于主子的人,他在青虎帮一直由继仁带携,深得他信任重用,所以对他感恩不尽。 这时看见继仁受到孙庄责罚,棠翀怠慢,心里替他不安。 第二十一章节 腹背受敌(一)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翀沉吟不语。良久淡淡地说:“好吧,继仁,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继仁给棠翀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满以为会得到棠翀的首肯和嘉奖,没有想到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了,继仁还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孙庄在一边插言道:“继仁,你没有听清楚帮主说的话吗?还不下去。”   “头——” 张平拉着继仁的衣袖。   继仁甩开张平的手,冷冷地看着孙庄,孙庄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继仁,很是轻蔑小视他。   继仁和张平气冲冲从大厅出来。   继仁忽然回身对张平道:“张平,你记住,我不会永远在人之下的。”   张平听继仁说这样大胆的话,心中有些紧张,道:“头!”   继仁情绪激动道:“张平,你不信我吗?”   张平只得点点头道:“头,我信你,可是眼下孙庄确实是很嚣张的。棠翀那么信任他!”   “孙庄?” 继仁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两个字:“我会让他为他的嚣张付出代价的。”   张平只当是继仁一时的气话,并没在意。   继仁四下里看看,忽然小声道:“张平,我现在叫你去办一件事情。”   张平道:“头,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力办好。”   继仁附在张平耳边小声说:“你派人暗自去给金龙帮和黑豹帮传递消息,就说青虎帮抓获了掌握金银双珏的盖天韫。”   “啊……头,你这……” 张平脸一下变了颜色:“再说盖天韫已经——”   “小声点。” 继仁看看四周无人,冷笑一声,道:“我就是要青虎腹背受敌。”   “头。” 张平还在迟疑。   继仁变脸道:“怎么,张平,难道你也不肯听从我了吗?”   “不,头!” 张平着急道:“我现在就派人去。”   “嗯。” 继仁点点头嘱咐道:“一定要派信得过的人,一定要绝对隐秘。”   “是。头。” 张平领命去了。   黑豹帮和金龙帮同时得到消息青虎帮劫到一个德仁皇后的手下,叫盖天韫,知晓金银双珏的所有秘密。   这个消息对二个帮是非常震动的。   黑豹帮帮主钱玄洪马上叫金城郭召集大小头领紧急会议,金城郭金师爷道:“盖天韫这个人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派人查了也查不到更多的消息,莫不是青虎帮故意派人放出的假消息,诱我们上勾。”   钱玄洪道:“青虎帮狡诈多变,确实不得不防啊。”   金师爷道:“不过这个消息也实在是**人,不管真假,我们还是要暗中派人潜入青虎帮查探一下消息才好。”   钱玄洪想一想,道:“金师爷考虑周全,这件事就由金师爷来办吧。”   金城郭点点头。 到晚上,金城郭派出二个轻功极好的人潜入青虎帮之内暗中查探,果然听到一些关于盖天韫的消息,赶紧回帮报告。   金城郭对探子道:'你们虽然是连夜辛苦,还是要再去探一个详细的消息来。 ”   探子道:“盖天韫说是关在一个极其隐秘的房间。 ”   金师爷皱眉道:“看来还得辛苦你们,一定探得关盖天韫的房间,我们才好下手。 ”   于是,探子再次来到青虎帮,弄出一些动静来,被青虎帮发觉了。 第二十二章节 三帮相交各有损伤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再说金龙帮也得到了盖天韫的消息。帮主蒋中礼对此犹豫不决。 他的养子陌云溪道:“爹,这么重大的消息,怎么随随便便就出来了?”   “是啊,我也在犹豫,怕是个陷阱。”   “爹,不如先派人去探一下真假,再做决定!”   “嗯。” 蒋中礼点点头。   “爹如果信得过儿子,派儿子前去可否?”   蒋中礼见陌云溪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好吧,爹信得过你。”   陌云溪挑选了几个精干的弟子,悄悄潜入青虎帮驻扎地清风一楼,没想屋檐之上早潜伏了几个黑影子。   “慢!” 是金龙帮的人。 陌云溪一挥手,那几个便停住不动。   几个人隐在暗处,只见黑豹帮的人隐伏在屋檐之上,并不见动静。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陌云溪有几分沉不住气了,忽然,一声吆喝呼叫,屋檐之下人影冲出,屋檐之上的人一跃而起,双方对战起来。   “少爷,我们怎么办?” 陌云溪一个叫丑桦的手下问。   “再看看动静。” 陌云溪这时倒沉着了。   只见金龙帮和青虎帮的仁对抗了一会儿,并不恋战,一声呼啸,人影纷纷跃上屋檐,转瞬逃向黑幕之间。 青虎帮的人也不追赶。 刚才还喧闹恶战之中,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少爷。” 丑桦手下看着陌云溪。   陌云溪道:“丑桦,你下去看看。”   “是,少爷。”   丑桦轻功极好,下得屋檐之下,一点声响也没有。   一会儿丑桦上得屋檐,说:“少爷,我探到一个屋子,屋子里有二个人在谈话,因为声小,我只隐约听了一些。”   “说什么?” 陌云溪赶紧问。   “我听到他们谈到一个叫盖天韫的,好像中了黑罂酒之幻毒,说出了金银双珏的秘密来。”   陌云溪一听,问:“还说什么?”   “这个盖天韫现在好像关在一个屋子里。” 丑桦说。   “什么样的屋子?” 陌云溪心中一动。   丑桦摇摇头,道:“我没有听清楚。”   陌云溪沉思了一会儿,微微笑道:“丑桦,我们今天收获很多,可以收队了。”   蒋中礼对于陌云溪出去的收获很满意。   陌云溪问:“爹,我们接下来做什么?金龙帮今晚也在场。”   “金龙帮也在场?” 蒋中礼摸了陌下颌,沉吟道:“云溪,看来盖天韫是真有其人了。”   “爹,这样重要的消息怎么一下子冒出来了。陌云溪还是不明白。朝廷怎么会把金银双珏交给这样一个手无素鸡之力之人?” 陌云溪说。   蒋中礼点点头,道:“是啊,这其中要害在哪里,一下子还真理不清楚。”   陌云溪见蒋中礼还在犹豫之中,急道:“爹,我们当下之急,是抢得盖天韫,谁得金银双珏,谁就的天下之财富,谁也就得天下了。”   蒋中礼知道当急不急,会失去最佳战机,于是点头道:好吧,云溪,接下来怎么帮,你来安排。   陌云溪道:“爹如果全权交给我来应付,我打算挑选精干,今夜再次袭击青虎帮,力争截取盖天韫。”   “好!” 蒋中礼同意了陌云溪的作战计划。   金龙帮帮也不示弱,夜里也派出人马夜袭青虎帮,三帮交汇,恶战几场,各自大有损伤。   青虎帮因为势力雄厚,损伤一些人马,并不伤及筋骨,但是,金龙帮和黑豹帮损伤明显,势力受损明显,这样的战斗下去显然斗不过青虎。   怎么办? 金龙帮和黑豹帮同时在考虑了。 第二十三章节 两帮相交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如果两帮相交;联合起来对付青虎帮呢?   这个建议是钱玄洪的师爷金城郭提出的。 征得钱玄洪同意后,便派人去金龙帮。 蒋中礼一开始比较犹豫,他养子陌云溪却说:“爹,我觉得办法可行。”   蒋中礼是个多疑之人,对陌云溪说:“可是,如果是黑豹帮设计,我们岂不要吃大亏?”   陌云溪耐心解释道:“爹,是有点险,可是也不是不可行。据我对金师爷的了解,在江湖上金师爷是个极讲信誉的人。”   蒋中礼想一想,现在形势所逼,再无良方。 只得说:“好吧,金师爷虽然在黑豹帮只是个小小师爷,但是也是个人中之龙,和他结交也算幸事。”   那日,钱玄洪和蒋中礼约了一个日子秘密见面洽谈合作事宜。 因为此事极其隐秘,只有黑豹帮金龙帮的重要骨干到会。   见面会上,钱玄洪说:“蒋帮主,说实话,我们黑豹金龙两帮确实不如棠翀势力,但是,如果我们两家联合,在抢夺金银双珏之战中胜算的把握就要大很多。”   蒋中礼问:“莫非钱帮主已经有了好主意?”   钱玄洪自信地笑一笑,道:“正是,你看,因为青虎帮势力雄厚,所以对付我们起来轻而易举,他习惯锁定的也是两个方向,现在我们联合攻其不测,必有胜算的把握!”   蒋中礼点头:“钱帮主,愿我们金诚合作,齐心协力,定然能打败青虎帮,夺得金银双珏。共享天下。”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黑豹帮和金龙帮精诚,几场混战,棠翀的青虎帮大为受损,棠翀这才知道黑豹帮和金龙帮联起手来,心中感叹,命手下且战切退,不得硬拼。 但是黑豹帮和金龙帮根本不想放过他,趁胜追击,如果再继续下去,棠翀在北岭城几乎无回手之力。   棠翀连吃败仗,十分恼火,对孙庄等大骂无用,孙庄说:“帮主,您别着急,黑豹帮和金龙帮突然联手,我们先前不了解情况,所以吃了大亏,他们现在联手连连得胜,一定沉浸在胜利之中,这对我们是一个战机。我们现在重新调整战斗方式……”   棠翀道:“我们的目标是金银双珏,打击黑豹帮和金龙帮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何况我们在北岭城的弟兄伤亡太多,调遣在滩海的兵力又来不及。”   孙庄点头道:“所以,我们避实击虚,给他们假象,真正的势力用在追截金银双珏上,金银双珏的神奇就在于谁获得了金银双珏谁就将称霸天下。”   棠翀的思路一下就被孙庄梳理的清清楚楚,连连点头应道:“好一个孙庄,临乱不乱,这个计划极好……” 他们在里面谈话,被门外继仁偷听了去。   继仁回来对张平说:“张平,现在青虎帮被黑豹帮和金龙帮联合攻击,处处受击,棠翀和孙庄改变新战术了,看来黑豹帮和金龙帮又要中他们的计了。”   “这个很好啊,我们青虎帮接连吃了他们几次大亏,是该狠狠还击了。”   继仁似乎烦躁不安:“张平,难道你就永远想这样熬在人下吗?”   “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继仁对张平看一阵,似乎想说什么。   “头,你说啊!” 第二十四章节 蠢蠢欲动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继仁把脸转过去,对着墙上一幅旧画凝视着,良久才说:“没什么?”   张平疑疑惑惑,思索着,不得要领。   过了几日,黑豹帮和金龙帮又突然袭击青虎帮,青虎帮却突然隐匿起来,毫无踪迹。 正彷徨,黑豹帮忽然接到一个秘密情报,说青虎帮明日傍晚,在旗子路38号庭院,棠翀和孙庄将出现。 署名却是匿名。   金师爷迷惑了,不知道这一封密报从何而来,是不是个圈套。 于是通知金龙帮,钱玄洪和蒋中礼见面。 钱玄洪问蒋中礼对这封匿名密报的看法。   多疑的蒋中礼极力反对,他说:“钱帮主,我觉得凡事多小心为好。这封密报实在蹊跷,棠翀连吃败仗,一定恼怒,设下一计,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真若是个圈套,那后果不堪设想。”   钱玄洪听蒋中礼如此分析,也失去主意。 就回头问金师爷看法。 金师爷道:“如果棠翀真设这样的计,真的是一个幼稚可笑的主动。”   “那金师爷的意思?” 蒋中礼问。   “我觉得这是个真情报!”   “金师爷要是觉得是个真情报,那为什么要匿名呢?”   金师爷摇头:“这是让人想不通的地方。”   这时在蒋中礼身边的陌云溪说话了:“我同意金师爷的分析,这是份真情报。”   “哦!” 蒋中礼对于陌云溪的话有些出乎意料:“云溪也这样认为?”   “是,爹!” 陌云溪肯定滴点头。   钱玄洪道:“既然金师爷和陌少爷都这样认为,那我们就冒一下险,明天两帮集合,攻打旗子路38号,一定拿下棠翀和孙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有个大胆邀请……” 金师爷此时点着一支烟,似乎这一句话思索了很久才说出来:“我打算见这匿名者。”   “见匿名者?” 众人齐声问。   “是,凡匿名者一定是不便于把自己露出来,但是却有极强的目的,我们只要能满足他就一定能见到他。”   钱玄洪道:“你如何见到他呢?”   金师爷微微一笑,沉着说:“我自有办法!”   钱玄洪笑道:“我知道金师爷神通广大,一定能办到。”   “嗯。” 金师爷自信地说:“谢帮主信任,明天我们黑豹帮和金龙帮按计划行事,这一战定能消灭青虎之锐气!”   “好!”   第二日黄昏时分,一声呼哨之下,掩伏在北岭城旗子路38号院内的黑豹金龙两帮弟子一同出击,一场混战又开始了,青虎帮的人被突然袭击,猝然不及,寡不敌众,连连败退,黑豹帮和金龙帮冲进内室,孙庄拼命应战,继仁、张平护着棠翀,两人竭力拼杀劲敌。   混战中棠翀受伤,孙庄急得大叫:“继仁,我来应付,你和张平负责保护帮主,帮主如有闪失,拿你试问。一边说着,一边竭力引开敌人。”   继仁也大声回应:“孙头,我会保护帮主的。”   又一波金龙帮和黑豹帮的弟子涌上来,继仁竭力掩护,边战边退,趁着天黑,在张平掩护下,继仁和棠翀杀开一条血路,逃跑至郊外荒野,暂时隐秘在一所废弃的烂房子里。 第二十五章节 话中涵义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第二天,黑豹帮和金龙帮按照匿名者那里得来的情报——金银双珏在一个姓秦的手里,那个姓秦的人住在梧桐巷子里……黑豹帮和金龙帮血洗了北岭城的梧桐巷,可是金银玉珏却依然无影无踪。   天近黄昏,张平从外面探消息回来说:“听说黑豹帮和金龙帮今天一大早血洗了梧桐巷。”   继仁躺在乱草堆里,看张平面色慌乱,面含不屑,冷笑一声,拿过他给他弄回来的半条羊腿,咀嚼着半天才道:“我只道他们笨,他们还真是笨,那姓秦的怎么可能在北岭梧桐巷。”   “不在梧桐巷?盖天韫不是说……” 张平还是不解。   “盖天韫那时气息欲绝,说话断续,他说姓秦,在梧桐巷,两句话并没有连在一起说,怎么能判断是北岭城的梧桐巷。” 他一抹油腻腻的嘴唇,继续说道:“那姓秦的拿着这天下相争的金银玉珏敢呆在北岭城,除非他有绝世的武功和计谋,不然……” 继仁摇摇头叹息一声,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道:“我知道他们笨,我才敢把金银玉珏的秘密透露给他们,哼,他们以为我和他们一样笨,。” 他冷冷看一眼草堆中昏睡的棠翀。   张平也随着他的眼光看一眼棠翀,疑惑地问:“头,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 继仁冷笑道:“你慢慢会懂的。”   棠翀因为伤势过重,昏迷过去,张平看着他那张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心里十分着急,问继仁道:“头,我们现在怎么办?帮主伤的这样重,我们要不要去弄点消炎药来,如果伤发感染……”   继仁冷冷答道:“追兵在后,我们稍有动作就会被发现,现在你我就如亡命之犬,能怎么办,只能让帮主先熬着了。”   “可是!” 张平看棠翀伤势实在严重。   继仁断然说:“可是什么!回滩海再医治,能够回到滩海就什么都不怕了。”   张平急道:“可是现在码头火车站都被他们的人占领,我们无法回滩海啊!”   “你去想办法弄弄一辆马车来,我们走山路,过了天卫城驿站就好办了。”   “可是……” 张平看着奄奄一息的棠翀,心存疑虑,心想帮主这样子,还经受得住长途颠簸吗? 可是继仁那样一副冷漠的样子,他也不敢说什么。   “还发什么呆,再拖下去谁也别想活!”   张平无法,只得匆匆去了。 继仁看着张平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过了一个时辰,张平还真的弄来一辆马车,继仁也不问他怎么弄来的,把棠翀抱到马车上,张平心想,这帮主这样一路颠簸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他心里暗暗焦心,又无可奈何,默默赶车,悄悄前行。 过了二天二夜,他们终于过了险境。 换乘火车,赶往滩海市。 三天后,他们即将平安到达滩海。 张平看着窗外一点点繁华热闹起来的城市,开心起来,道:“谢天谢地,终于到快到滩海了。帮主有救了。”   继仁看着窗外,好像有很重的心思。 张平不解,问:“头,快到滩海了,到了滩海等于到了我们的地盘,你怎么好像不开心?”   继仁没有回头,看着窗外遥远的地方,沉静地说:“张平,你想出人头地吗?”   “想。可是,头,我这样子怎么能够出人头地,能现在这样跟着头干,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你不能满足。” 继仁一脸冷峻。   “怎么了,头。” 张平不安地看看坐在一边昏睡的棠翀。 第二十六章节 阴谋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继仁忽然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张平又看一眼一边的棠翀,眼睛里闪着慑人的光芒。   “头。” 张平有点害怕地看着继仁,又看看棠翀,哆哆嗦嗦地低声说:“头,你不会是想拿帮主做文章吧。”   “正是。” 继仁炯炯地盯着张平。   “啊!” 张平惊吓地站起身来。   “叫什么。” 继仁一把按住张平。   张平缓缓坐下,身子哆嗦着,说:“你想怎样做文章?”   继仁点上一支烟,缓缓吸一口,才说““张平,你看帮主现在这个样子,也无力做帮主了,我让他下台也是照顾他身体。”  张平道:“那也得帮里的弟兄答应啊。何况还有孙庄一帮人就不会答应。”  继仁一声冷笑:“哼,孙庄?他早回不了滩海。”  “回不了滩海?”张平惊讶地问。  “那天黑豹帮和金龙帮突袭我们时,他已经阵亡了……”继仁脸色露着阴险的笑意。  “莫非……那天黑豹帮和金龙帮伏击是你……”张平张着嘴,不敢往下想下去。  继仁看张平害怕的样子,有点看不起:“正是我透露的消息。哈哈哈!”继仁得意,大笑不止。  “啊!头,你!”张平听到这里,裤子都要吓尿了。  继仁忽然收起笑意,一转脸,对着张平狠狠道:“所谓无毒不丈夫,张平,我如果不趁此机会,有孙庄这孙子压着咱们,怕是这一辈子我们都出不了头。”  张平嚅嚅地说:“我知道了,怪不得我们能如此轻易的逃出北岭城,原来你和他们暗中有契约………”  “哼,我也付出了大代价,我是拿金银玉珏和他们做交易!透露给他们棠翀,孙庄的行踪,借他们之手铲除孙庄、棠翀,而我也把我所知道的金银玉珏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头,你不怕他们抢走金银玉珏?”张平问。  继仁冷讽一声:“哼,他们笨啊!北岭城的梧桐巷怎么会有那姓秦的持宝人,那人不是隐秘在滩海就是隐秘在天卫城,绝对不会留在北岭城。”  张平一听,高兴道:“头,你真高明。可是,你想拿帮主做文章,现在帮主这样半死不活你又怎样去做呢?我还是不明白。”  “这得靠你相助了。”继仁眼光凝聚,看着张平。  “我?”张平傻傻一笑。“我能做什么?”  继仁道““你不是描得一手好字么。”  “是,描人字迹我最在行。”张平还是不懂。  继仁只得说:“这就对了。你照着棠翀的字迹,写一封昭告,内容就是,告青虎帮弟兄:继仁在北平三帮派混战中,浴血奋战,救我性命,因此,我棠翀愿意收继仁为继子,改名棠继仁。青龙帮大总管在北岭城混战之中已经阵亡,青虎帮不能群龙无首,青虎帮里的事务在我身体恢复之前,暂由继仁代管。落款:棠翀!写好后,我再盖上棠翀的印章,一切就成了。”  “棠翀的印章?”张平更加疑惑。  “在他贴身口袋里。”继仁肯定地说。  张平半信不疑,去翻,果然在棠翀内层衣服里有一个暗袋,袋子里藏着印章。“头,你真了不起!”  继仁不屑笑一笑。  张平拿着那枚印章,仔细看了看,思前想后一番,恍然道:“头,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不让棠翀活,也不让棠翀死!”  继仁拍拍张平的肩膀,道:“你总算是有了点进步!”  继仁和张平一下火车,早有青虎帮弟子来接应。棠翀伤重,送往医院。继仁派张平照顾。张平心下明白,这继仁明里是要他照顾棠翀,实际上是秘密监视棠翀。他原本不想伤害棠翀,可是又禁不住各种熏心利诱。 第二十七章节 她叫秦苕昉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再说,迟月楼听说棠翀回滩海了,而且受伤严重,匆匆带着迟娜菱来医院看他。 那迟娜菱和秦苕昉已经相处得很好,也是小孩子间一时兴起,迟娜菱叫秦苕昉一同去医院。   棠翀今天的情况要好一些,不再是沉沉昏睡,这会儿醒过来,见到迟家父女,非常高兴。 和他们父女说着话,一回头看见迟娜菱身后的秦苕昉他有些意外。 棠翀这个人记性非常好,见过一面的人他基本上记得,即使这时他是在病中,他微微一笑,对秦苕昉说,“那日在迟家大院里见过你,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秦苕昉腼腆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娜菱插话道:“棠叔叔记性真好,她是我们迟家班新来的弟子,叫秦苕昉。”   “秦苕昉。” 秦苕昉的“秦” 像一根弦,蹦得棠翀的神经一紧。   “棠兄是不是伤口痛了?” 迟月楼见他双眉微微一皱,紧张地问。   “是。有些痛。” 棠翀掩饰着说。   “那棠兄好好休息,我们过几天再来看棠兄。”   迟月楼带着女儿和秦苕昉告辞去了。 棠翀还在那里思忖,这个秦苕昉……秦……会不会和金银玉珏有什么关系。 想一想又觉着自己神经太敏感了,一个孩子而已。 可是,她是谁家的孩子呢?   他喊来张平道:“刚才进来的女孩子注意没有?”   “是迟月楼的千金啊,怎么了?” 张平觉得奇怪。   “不是,我问的是和迟家父女一起来的女孩子。”   “我没有在意,怎么了,帮主。”   “去查一下她的身世。家住在哪,家里有些什么人。”   张平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看守监视棠翀,他不敢随意离开,故意借口道:“帮主,您现在身体太虚弱,最需要休息将养,这个女孩子也没有什么可查的,还是先不去管了。”   棠翀不耐烦道:“去,派人叫孙庄来。我住医院好几天了,怎么也不见他来报个到。”   “孙庄?孙大总管他……” 张平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孙庄怎么了?”   “孙庄在北岭城时在混战中已经……”   “哦……” 棠翀满怀失落,声音低沉地说:“当时在北岭城旗子街道38号不知道怎么走露了风声,被金龙帮和黑豹帮突袭伏击,情形凶险,混战激烈,是我没有失谨慎,疏于防范,没有保护好我的青虎帮手下弟兄……现在青虎帮失孙庄,等于失我左手右臂啊!”   张平听他说得极是悲伤难过,也不好吱声。   棠翀说过这些话,显得极其疲惫,让张平帮他躺下,渐渐睡去了。   傍晚,继仁到了医院,张平问他帮里情况,继仁说:“已经搞定了,青虎帮以后就是我和你的天下了,只是这棠翀现在怎样?”   张平说:“刚才迟月楼父女来看他,说了好一阵话,累了,睡下了。对了,他叫我去查迟府里一个丫头,我不敢走开,就没去。”   “哪个丫头,为什么查?” 继仁慢悠悠地问。   “一个新来的迟家班弟子,好像叫秦苕昉。”   “有什么好查的。”   “不知道。” 张平摇头说。   “你说什么?秦苕昉!” 继仁突然神情一震。   “是,秦苕昉。”   秦苕昉! 继仁暗暗思忖,莫非这个秦苕昉和金银玉珏又什么勾连? 想到这里,他一个激灵,对张平说:“张平,这里派弟兄看管,你去查这个秦苕昉的身世。”   “头,这个秦苕昉果然很重要么?”   “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重不重要查了就知道了。” 第二十八章节 医院探访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张平很快查到秦苕昉的信息。父亲秦琛祯,秦家世代在朝为官,到秦琛祯这一代家族渐落。 十三岁的秦苕昉因为打碎了一只秦家传下来的文成公主玉碗,怕被责罚逃了出来,颠簸流浪,来到滩海,无意间进入迟府为迟家班子弟。   张平说:“这个秦苕昉和金银玉珏肯定是没有联系的。只是她父亲秦琛祯祖辈甚是显赫,与皇家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看来似乎有些可疑……”   继仁沉吟一阵,道:“去,再去查查秦琛祯,他近期去过北岭城没有,和北岭城之间有没有联系,或者是——北岭城方面有人来过没有,一定要细细查,不能放过一点细节,知不知道!”   张平点点头,道:“我明白。”   张平风尘仆仆,重去千灯镇,果然又探得新信息:“秦琛祯一直呆在千灯镇,没有去过北岭城,但是,二个月前,有个陌生人到过秦家,只是这个人是谁不知道。”   “陌生人?什么样的陌生人?” 继仁问。   张平答道:“是个男人,行为诡秘,来过一次后,再也没有看见了。”   “二个月前……一个行为诡秘的男人?会不会是盖天韫呢?” 继仁把手不知觉敲着桌子陷入深深的思索,桌子是一个矮个梨花木柜子,上一层摆放着一瓶西洋黑葡萄酒。 “咦。” 继仁突然眼前一亮,道:“黑罂酒!”   “黑罂酒?——幻羽!” 张平看着梨花木柜上那瓶黑酒立即反应过来。   继仁掂着那瓶酒,瓶壁清凉,他冷冷一笑,道:“看来我得再次启用幻羽,去秦家搜宝了。”   “头,你断定金银玉珏在秦琛祯手上。” 张平问。   继仁点点头,道:“就目前所得的情报,秦琛祯不是没有可能性,但是金银玉珏在不在他手上,我们只能是碰碰运气了。”   “可是我们都没有见过金银玉珏,不知道金银玉珏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幻羽怎样去盗取呢?”   继仁忍不住笑了,道:“张平,亏你天天跟着我,事情不做周全,我会叫幻羽冒然去行事吗?告诉你吧,抓住盖天韫后,谁知这家伙顽固得很,不肯道出金银玉珏的秘密,我只得派人去盖天韫家细致搜寻,搜出一张图纸,图纸上画有金银玉珏。”   “哦。金银玉珏图纸!” 张平表现了极大的兴趣,道:“头,能不能给我看看。”   继仁冷冷一笑,道:“当然得给你看,而且你要把它给幻羽看。”   张平接过图纸,只见图纸上画着一块金银两色玉,玉的外沿镶着飞龙走凤,精美异常。 他想画都这样精致,真正的玉还不知道怎样的精美绝伦。 心中愈发感叹,就是这样一块玉,竟能云潮风涌,天下相争。   “张平,你发什呆,快拿去见幻羽,叫他一定完成任务。” 继仁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那幻羽号称是江湖第一神偷,精明历练,经验丰富,前一次为继仁从千酒神的酒窖盗得黑罂酒,借用黑罂酒的神力,从盖天韫口中探知了金银玉珏的秘密。 这一次继仁相信他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第二十九章节 幻羽飞盗秦府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幻羽接到密令后,乔装更换了一身黑色窄袖紧身衣裤,黑布蒙面,神速前往千灯镇。 因为秦家是大户人家,极易寻得,趁着风高夜黑,悄悄潜入秦府。   幻羽是胆大心细之人,他深夜进入秦府,细细把秦府翻了一个遍。 但是并没有找到图纸上的玉珏。   纵然是幻羽精明能干,聪明警觉,只是这一次失算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金银玉珏确实就在秦府,只是一分为二,戴在秦琛祯二个女儿身上。 而按常规这样重要的东西一定藏在秘密的地方,妥善保管起来。 不过,幻羽不愧是江湖神偷,他甚至找到了秦家的密道,搜了一个遍,可是还是一无所得。 幻羽不敢长时间盘亘,怕被人发觉踪迹,只得悄悄潜回滩海市复命。   幻羽回到青虎帮,面对继仁,一脸愧色,道:“大总管,幻羽无用,辜负了帮主对幻羽的信任,在秦府没有找到金银玉珏。”   “慢!” 继仁细心听了幻羽叙述整个秦府之行,当听到幻羽说到密道,他马上制止他的话,问道:“秦家有密道?”   “是,密道设计复杂,之外别有天地。秦家这样的密道,按照江湖密道的规格设计,复杂诡秘,险路重重,如果不是我经常探寻踩点密道,根本就难以找到。就是找到怕是进去了也难以出来。”   “哦。这样神奇!” 继仁来回走几步,道:“一个普通的人家,为何设计这样机关重重的密道,我对这个秦琛祯倒感兴趣了,看来这个姓秦的老谋深算,大有背景,我得亲自拜访一趟。”   张平站在一边,听继仁说要离滩海市,亲自去凌江千灯镇,暗自一惊,心存焦虑,有幻羽在场,有些话他不敢明说,但是又忍不住要劝继仁,道:“头,帮主现在还在医院,帮里无人管事,你现在不适宜离开滩海市啊!”   ——棠翀假昭告书、棠翀印章,包括继仁和黑豹帮、金龙帮暗中勾结残害棠翀、孙庄之事,这一件件事情都是极其黑暗残忍血腥之事,而在这生死攸关当头,一点都不能走漏风声,一旦事发,张平和继仁可能死无葬生之地。 那么,守住棠翀,封锁住这致命关口此时尤为重要。   继仁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他知道,现在寻找金银玉珏更加重要,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些线索,根本舍不得轻易放掉。 他说:“张平,你要相信帮里的弟兄,我去几天就可以回来。这几天帮里就靠你了。” 他眼里暗示之意一目了然。   张平无奈,只得答应。   继仁想想,又嘱咐道:“张平,帮里近期不会有事的,黑豹帮和金龙帮在北岭城时虽然联手,伤我青虎,但是也势力受损严重,近期料他们也不敢随意出来闹事。——只是医院里要谨慎行事,保护好帮主,这一点尤其重要,切记。” 继仁一双眼炯炯盯着张平,含意幽深。 张平点点头,深懂其意。 继仁顾不得张平劝告,为了金银玉珏他似乎可以不顾一切。   秦府被幻羽洗查了一遍,秦琛祯却毫无知晓。   秦琛祯自从祖传的文成公主玉碗被打碎,秦苕昉一惧之下逃跑出走,他的情绪就一落千丈。 幸好女儿鸯虹一天天长大醒事,活泼可爱,给他带来一些安慰。   这一天下午,他正在厅里逗弄二岁的女儿鸯虹,家里突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管家胡侬要阻拦,拦不住,进到大厅。 为首的是个黑脸魁梧身材汉子,衣着不凡,气势傲慢。 那人自我介绍道:“打扰了,我叫继仁,特意拜访秦先生。” 口中谦让,人却不待招呼自己坐到秦琛祯身边。   秦琛祯是个读书人,最讲究仁义礼仪,见来人如此傲慢无礼,早有几分不快,忍声道:“请问你们是谁?擅自闯入府中,有何事情?” 第三十章节 情形险急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呵呵,秦先生不必生气,我继仁来并无恶意,只是在滩海市街头恰巧遇见秦先生女儿秦苕昉饿昏在街头,见她可怜,便临时收留了,怕先生失了女儿着急,特意来通知先生一声,叫您放心。”   “什么!苕昉饿昏在街头?” 秦琛祯惊得站起身来,颤抖着问道:“你是说苕昉去了滩海市,而且饿昏了在街头。我可怜的女儿。” 他几乎要站立不住。   胡侬赶紧扶住他,安慰说:“老爷,苕昉姐儿找到了就好,过二天派人接回来就是。”   “胡侬,快,快派人去滩海市接苕昉回家。不,不,胡侬,我亲自去接苕昉。” 秦琛祯一时激动不已。   一边的越桂淑狠狠瞪了一眼胡侬,胡侬低头只做没看见。 越桂淑道:“老爷,你急什么,既然人家好心收留,料无大碍,也不过是这几天就可以接回来。”   继仁把一切看着眼里,冷哼一声,道:“秦夫人说话好轻巧,只道是女儿不是亲身的就不急。”   “你怎么说话。” 越桂淑一听这话刺耳,十分不客气。   继仁也不和她争辩,又转过头来说:“秦先生,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去接的好,你想苕昉小姐打碎玉碗,狼狈逃离,一定不敢轻易回家,如果您不亲自去接怕是她不肯随你家下人回家。”   秦琛祯听他说打碎玉碗,疑惑道:“你是说——她打碎玉碗,你怎么知道苕昉打碎玉碗?苕昉什么都给你们说了。”   “啊,啊!” 继仁没有想到秦琛祯会突然问这样一句,一时语塞,又神情不自然地说:“是啊,苕昉小姐什么都说了。”   秦琛祯点点头,随口敷衍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心里却暗暗思忖,苕昉性格内向,家里的事情是不会和陌生人说的。 这帮人突然而至,看气势像是来者不善。 他猛然想到金银玉珏……盖天韫一直没有消息,快一年的时间了,即使他不来也会飞鸽传信传递消息,莫非……他不敢往下想。   “什么,老爷,你要亲自去滩海市接那贱丫头,不行,你身体不好,不能长途奔赴,何况现在军阀割据,外面到处在打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和鸯虹怎么办?” 说着眼圈都红了。 她本来是站在一边,如此说着,心中委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上,只管擦眼睛,道:“我不同意。”   那继仁原来只是诓骗出金银玉珏在没有在秦家,根本没有要秦琛祯去滩海的意思,见越桂淑如此之说,便顺水推舟道:“也是,也是。孩子这么小,外面世道不太平,派个人去就可以了。何况现在苕昉小姐安放在迟月楼迟家班为弟子,生活得很好。”   “迟月楼迟家班为弟子?” 秦琛祯道:可是滩海市第一戏班。 可是学唱戏很苦,苕昉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能不能吃得了那样的苦。 都怪我……  “是啊……” 继仁含含糊糊道,一转脸见鸯虹一双大眼黑黝黝的只管盯着他看,笑着道:“秦先生小女儿好漂亮可爱,来,叔叔抱一抱。”   秦琛祯想要阻止来不及了,那继仁已把鸯虹抱在手上。 她肥嘟嘟的两只小手腕上戴着两只小小的金镯子,粉嫩的脖脖颈上隐隐露出一截红绸线。   继仁轻轻用手去拨那根红绸绳,嘴里念叨道:“这里还戴着一个呢,戴金佩玉,贵不可言!” 他正要趁势把那红绸绳拿出来,秦琛祯心都吊到嗓子眼上来了,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没想这时鸯虹“哇” 的一声啼哭,大哭大叫起来。 继仁只觉腿上一热,原来鸯虹尿湿了,继仁本能弹跳了起来,他从没有带过孩子,这一下真叫他情形狼狈。 他把鸯虹高高举着,秦琛祯趁机接过孩子,递到一边的越桂淑手上,说:“快去,叫丫头给女儿洗一洗,换块尿布。” 越桂淑抱过女儿,一边的丫头接过鸯虹随着越桂淑到后院去了。 第三十一章节 急中生智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继仁看着越桂淑和丫头远去的背影,想说什么,只是说不出来。 秦琛祯心中有疑,早多了心,见继仁此时神态更加生疑。 嘴上却笑着说:“继先生,真对不起,小女无礼了,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不用不用,不碍事。” 继仁连连摆手。   天色渐暮,继仁一帮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秦琛祯心想,如果他们真是为金银玉珏而来,一定不肯轻易就走,不如先留下他们,再慢慢周旋。 主意已定,哈哈一笑,道:“继兄远道而来,原是贵客,我去吩咐下人准备了饭菜和酒款待远客。”   继仁正想方设法留在秦府,听到这话,忙作礼谢道:“那多有打扰,心中不安。”   秦琛祯借口去厨房吩咐下人备酒宴从大厅出来,回到卧寝,对还在生气的越桂淑说:“不好了,可能要出大事了。”   越桂淑本来还在生气,一听此话,惊得冷汗直出,问:“出什么大事?”   秦琛祯说:“快把女儿身上的玉取下来收藏好,这块玉不能被今天来的这些人发现。”   越桂淑满不在意说:“不就块玉吗?神经兮兮的!”   “你不要啰嗦那么多,这块玉本来不是块普通的玉,被这人些人知道了我们就会有性命之忧了。”   越桂淑本来还不以为然,见秦琛祯说话神态严肃,神色恐惧,心里也不由得害怕。 她取下女儿身上的玉,交给秦琛祯。 秦琛祯拿了另外一块普通玉给鸯虹戴上。 可是这块银珏拿在手上,却如针刺不知道藏在哪里好。 他想他们既然为玉而来,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一定要藏在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什么样的地方他们找不到呢? 正忧愁,忽然院里传来一阵群鹅嘎嘎高叫的声音,秦琛祯脸色一喜,计上心来。   他握着玉珏走到院子里,大声唤道:“胡侬,胡侬,今天贵客在府中留饭,酒宴要丰盛,过来帮我抓一只鹅给厨房送去。”   管家胡侬心里嘀咕,这样的小事情老爷从来不亲自去做,今天莫非有什么因由,忙跑过来应喝道:“好咧。”   两人齐力抓过最大的一只鹅,秦琛祯撑开鹅嘴,把手里的玉珏灌进鹅嘴,一边灌一边低声对胡侬说:“好好看着这只鹅,等他们走了,记得把这块玉珏取出来。”   “是。老爷。” 胡侬说。 一边手上用力,灌了进去。 那鹅被弄痛了,挣扎着噗的一下张开翅膀扑腾远了,秦琛祯假装无奈,责怪胡侬做事不卖力,两人齐心合力,只得再捉了一只鹅,胡侬送去厨房。 胡侬抓着还扑腾不休的鹅,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心里知道府里可能不太平了,只是这时刻根本不能去问他们老爷。   继仁的人听他们在院子里喧哗,躲在远处暗暗监视着他们主仆,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一切准备就绪,晚宴备好,继仁等就餐。 那继仁假意道:“秦先生,初次来贵府,就如此打扰,深感不安。特意为秦先生的女儿准备了一份见面礼,不成敬意,见笑了。”   继先生客气了。 秦琛祯微微一笑,对一边抱着鸯虹的丫头示意一下,那丫头抱着鸯虹走到继仁身边,微微躬身,表达谢意。   继仁对着一边的幻羽微微点头,幻羽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继仁手上。 继仁打开盒子,是一块非常精美的翡翠玉。   他拿出翡翠,站起身来,说:“来,小宝贝,给咱的宝贝戴上哈。” 又说,“怎么?这里还一块哟。” 牵出脖颈里面的玉来,却是一块羊脂玉。 继仁一看,很失望,心里不能判断金银玉珏在不在秦府。   到晚上寝安时,继仁不甘心,叫幻羽再借夜色,翻遍秦府,还是一无所得。   金银玉珏的下落陷入僵局,滩海那边还不知道怎样? 继仁凡事心中多虑,不能久留,到第三天,带着幻羽一干人匆匆告辞走了。   秦琛祯站在台阶上默默地看着继仁等人渐渐远去。 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胡侬问:“老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琛祯摇摇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秦琛祯明白,如果继仁确切知道了金银玉珏在自己手上,绝不会这样放过秦家。 看来,秦家暂时是安全了。 可是女儿苕昉。 他心里隐隐作痛,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孤身在外,实在叫人不能放心。 只是他身体不好,不能出远门,只能命胡侬去滩海找苕昉了。 第三十二章节 痛下狠手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胡侬说:“苕昉姐儿脖颈上也有一块玉珏,和鸯虹姐儿的好像一对,他们在这里没有找到玉,会不会去找苕昉姐儿。”   秦琛祯才放下的一颗心又吊起来,道:“胡侬,实不相骗,这两块玉其实不是普通玉,可能会牵扯到整个秦家性命,你赶紧赶往滩海市迟月楼戏班,一定要赶在他们的前头,把苕昉接回来。”   胡侬心里也极度紧张,道:“好,我飞马走小道,一定赶在他们前面!”   “胡侬快马加鞭飞往滩海。”   继仁回到滩海市,张平已经亟不可待。 “头,棠翀这几天身体这几天有所恢复,他嚷着要见以前孙庄心腹阿丰呢?”   继仁道:“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见。”   张平道:“我知道,可是他身体渐渐恢复,以后只怕难以阻止他。”   继仁皱起眉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沉步踱到窗前伸手推开窗子,掐住窗前一只斜插欲进的槐树枝,嚓的一截二段,道:“他可别逼我。”   张平跟着走到窗边,说:“头,你的位置才稍稍坐稳,要是棠翀十天半月的好起来,我们只怕到时控制不住阵势啊!”   继仁回头看他一眼,把手里半截树枝扔到窗外老远,烦躁地说:“张平,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张平低头哈笑,道:“我是说我们必须防范于未燃。”   继仁眼看着远方,咬牙道:“本来我还下不了手,看来不行……张平,你去控制住棠翀的主治医生,不要用武力,用银子,懂吗?”   “我懂,给他足够的钱,不怕他不乖乖听我们的,而且他也不会随便跟人说,这样损去很多麻烦,也绝无后患。” 说完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棠翀的身体时反时复,继仁在青虎帮的位置是越坐越稳。 对棠翀的监视也越来越严密。   棠翀在医院处处受制,身体日渐虚弱,他自己明白这是被继仁暗算了。 如果自己不想办法逃出医院,生命随时都有危险。 可是自己的得力心腹孙庄已经被继仁暗暗拿掉,阿丰无法见到。 自己随身携带的印章也被继仁窃取,一切皆掌控在继仁手里,自己回天乏术,心中甚是绝望。   棠翀自知无法再走出医院大门了,反而是心中坦然。   这一日,迟月楼带着迟娜菱来看棠翀。 张平道:“迟老板,我们帮主身体这二天有反复,医生嘱咐不能见外人。”   “我也是外人吗?” 迟月楼很生气。   听见外面嚷嚷,棠翀道:“谁在外面,是月楼兄吧。张平,让他们进来。”   张平无奈,只得放迟家父女进去,自己也紧跟着进去了。   “怎么,张平,你还要监视我们不成,出去。” 棠翀怒道。   张平连声道“是” 狼狈而出了。   “月楼,你怎么来了?看这情形,只怕我们以后难以相见了。”   “究竟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莫非青虎帮里内反了不成?”   “正是。——是继仁!我还真没有看出这一只恶狼。”   “棠翀,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不……无回天之力了,继仁斩断了我的左膀右臂,而且偷得我印章左右全帮,我现在连医院大门都不想出,一切胜败成定局。我只能靠他心情给我残延苟喘。”   “这怎么能行,棠翀,那一年我们迟家班被黑豹帮相欺,是你救了我们迟家班,现在你有难,我一定要帮你逃出去。”   “不,迟了,太迟了啊。”   “你有难不能帮你,枉为兄弟啊!” 迟月楼满脸羞惭和悲戚。   棠翀摇摇头,道:“只怪我有眼无珠,那一年,继仁被人截杀,我一时可怜他,让他进了青虎帮得之庇护,没有想到如今养虎为患啊……只可怜我一世英雄落得被小人暗害的地步。“他自己也觉得可怜,伸手握住一边的迟娜菱的小手,道:“娜菱,叔叔以后不能给你送礼物了。你要原谅叔叔。” 第三十三章节 春暖花开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娜菱只觉得他言语悲凉,心中恐怖害怕,抱着她父亲的腿呜呜啼哭。   二个月后,棠翀内脏衰竭而去。   从此后,继仁坐稳青虎帮老大的位置,为了蒙骗天下,正式更名为棠继仁。   胡侬快马加鞭,疾走山间隐蔽之路,一心直往滩海市。 谁知道那日傍晚,突遇大雨,山体滑坡,他连人带马翻进山沟里。 所幸他命大,被山人救得,只是他失了马,山路皆毁,根本无法出山,这样僵持着半个月,他才勉强出山,他想起主人交代的任务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秦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既不敢回田山,也不敢去滩海,随着半路的难民茫茫而去。   继仁忙着帮主的位置,一时无暇顾及金银玉珏。 秦苕昉也暂无危险。   秦府发生的事秦苕昉一无所知。 她以前憎恨唱戏。 憎恨唱戏的越桂淑。 现在自己却又一天转到唱戏里来,而且爱上唱戏是因为她认识了迟娜菱和齐润峙。 迟娜菱和齐润峙因为从小学唱戏,功底扎实,秦苕昉初学入门,他们很细心教她鼓励她,她也格外勤奋努力,三人和睦相处,胜过亲兄妹。   一转眼过去了二年的时光。 迟娜菱和秦苕昉十五岁,秦润峙十七岁。 正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年龄。 这一年初春,冰雪渐融,万物初露生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迟娜菱邀齐润峙去骑马踏春,齐润峙爽快地答应了。 他去马房牵马。 经过院子,看见秦苕昉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凌霄树上的鸟儿发呆,他怕她想家了,就故意高声说:“苕昉妹妹,今天天气多好,我和娜菱骑马踏青去,你也一同去吧。”   “骑马踏青?好主意呀!” 苕昉笑,掩饰自己的落寞和孤独。   齐润峙看她眼角似有湿痕,心里动了一种怜惜之情。 他走过去牵着她的手,说:“来,我们一起去马房。他的手暖暖的握得她心中一暖。”   “咦,手怎么这般冰凉,也不知道揣在衣袋子里暖和暖和。” 不知觉地拿着她的手轻轻送到嘴边,哈几口热气,问:“暖和吧。” 他一双眼那样清润明泽,眼神奕奕,她心突突一跳,脸蓦然一红,兀地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袋子里,笑道:“我哪就那么娇贵了!”   齐润峙也觉自己唐突,脸跟着一红,掩饰着往马房跑进去,说:“你在这里等着,我牵马去了。” 急匆匆去了。   秦苕昉看他那紧张狼狈的模样,心里暗暗好笑,  迟娜菱因站在台阶上等着其润峙,久久不来,心里疑惑,自己往马房走过来,看到秦苕昉一个人站在马房前,脸儿红红的,疑惑地问道:“苕昉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娜菱妹妹你来了,润峙说今天天气好,可以去踏青,你也一起去吧?”   “是我邀润峙哥哥一起去踏青的啊!” 娜菱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哦,这样。” 秦苕昉有些尴尬。   娜菱又道:“既然你在这,我们三个就一同去踏青吧。”   苕昉还来不及回答,齐润峙牵着马从马房出来了。 见到娜菱,稍觉意外,呵呵笑道:“娜菱妹妹,你怎么自己到马房来了。” 第三十四章节 情犊初开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娜菱嘟着嘴说:“你说牵马,老不来,我只好来马房找你。”   见苕昉呆在一边,沉默无语,齐润峙递给她一根马缰绳,说:“苕昉妹妹,我们走吧。”   三人出了迟家大院,便纵马奔腾起来,一口气奔出五六里路,齐润峙和娜菱从小练功,身体底子扎实,跑马五六里不算什么,苕昉若显出吃力,额角上微微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齐润峙看她跟不上,道:“苕昉妹妹,累了吧。”   “润峙哥哥,你怎么只看见苕昉姐姐累了,没看见我也累了。” 娜菱微微噘嘴。   齐润峙道:“那好,你们看,前面一遍草地,我们下马休息,让马儿也正好大饱一餐。” 齐润峙勒住马缰绳一跃下马,英姿俊挺地站在马前回头看着迟娜菱和秦苕昉。   娜菱赫然一声勒住马缰绳,身体轻盈一纵而下,对着齐润峙娇俏一笑:“怎样?我的骑马技术很好吧。”   齐润峙微微一笑,道:“娜菱妹妹何其威风。” 又道:“苕昉妹妹,慢一点,别摔着了。” 放下手中的马缰绳,走到秦苕昉马前,拉住马,秦苕昉才稳稳下了马,道:“你们两个骑马太快,我要赶不上你们了。”   齐润峙看她额角上一层细密的汗珠黏住了额前刘海,两鬓的发丝泛湿了,因为有些热,脸儿红红的,愈发显得粉粉妆玉琢的一张脸,他不由得一时愣住了。 苕昉看他那样的脸色,心中一惊,忙转过脸去避开。 幸而娜菱没看见。   齐润峙自己也觉得了,讪讪转身对娜菱道:“你们看马儿吃得多欢。”   “是啊,说啊,要走早知道有这么一遍草地,早把它们带来了。” 娜菱心中欢乐,不言而喻。   春日柔风,夹带着各自花香的味道,款款而来,轻轻吹在人脸上,有说不出来的快乐和满足。 齐润峙站在晨光柔风之中,万物复苏,渐渐露出浓浓绿意,在这柔情惬意中他莫名心跳着,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渴盼一个人,好像很遥远,又近在眼前。   这种感觉是这样美好而惬意无比。 齐润峙不时回头看苕昉。 苕昉偶尔回头,两人目光相遇,又攸的分开,莫名有了某种默契似的,而这种默契让两人颇觉不安又偷偷快乐!   三个人坐在草地上,玩得正开心。   草地上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路的径途缓缓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衣着褴褛,脸色灰白,看见秦苕昉便站住了,道:“苕昉姐儿,是你!”   秦苕昉愣住了,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家的管家胡侬。   “苕昉姐儿,果然是你。” 胡侬激动不已,“可算找着你了。”   “找我。” 秦苕昉听到找这个字,心里隐隐不安。   “是的,老爷听人说你来了滩海市,派我出来接你回家。为了走得快一些,我选了骑马走山路。可是,我在半路上遭遇了暴雨,山体滑坡,我也险些丧了命,一拖就是半个月,我以为我这一世再也见不到苕昉姐儿了。” 胡侬掉下眼泪,继续说到:“我本来随难民一起往北方区,可是,那边听说在打仗,被那些军队围住了出不去,我只好返到上海,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姐儿。”   苕昉也陪着他流泪,哭得眼圈儿红红的。   齐润峙见他们哭得伤心,道:“见着了就好,大伯,你一定几天都没有吃饭了吧。”   “是。我一路乞讨来到上海,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胡侬羞惭低下头。   “那去我们家吧,我叫他们给你弄吃的。” 娜菱热心地说。   “娜菱,谢谢你。” 秦苕昉感激地说。   “苕昉姐姐,你说什么呢,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那好,我们回家吧。” 齐润峙已经把马牵了过来。 第三十五章节 拒回千灯镇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四人回到迟府。迟娜菱吩咐厨房的老妈子去给胡侬做吃的。 老妈子领命去了。   迟月楼听说秦苕昉的家里派人来接。 过来问怎么回事。 齐润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脸上留着落寞颓丧之色。 迟月楼看在眼里,朗声一笑,问:“润峙,你怎么了?”   齐润峙摇头不语。   “是怕苕昉被接走吧。”   齐润峙把头低下。   “傻小子,苕昉不会走的。”   “师傅,你怎么知道。” 齐润峙抬起头,一双眼无比期盼。   “你想,秦家既然世代显贵家族,秦苕昉一旦出来,必有非常之处,苕昉这孩子我懂,外柔内刚,凡事决断,以我的判断她定然不会回去。”   齐润峙一听,觉得有理,欣喜道:“师傅,你说的是真的。”   “师傅什么时候看错过人,哼。” 迟月楼淡笑一声,往后院去了。   齐润峙站在那里,半信半疑,半喜半忧,一副患得患失不自信的模样。   胡侬吃过饭,便由秦苕昉陪着往前院过来。 胡侬握着苕昉的手,说:“苕昉姐儿,你去收拾东西,我去禀报迟月楼老爷,我们和他们道一声别,然后回家。”   “胡侬,你告辞我师傅后,你就回去了,我不想回去,我想呆在迟家班学戏。”   “苕昉姐儿,这怎么行呢?你可是秦家千金,怎么能学戏呢?再说你不知道你离家的这些日子老爷有多着急担心你。”   “胡侬,我知道我爹心疼我。只是我想留在滩海留在迟家班。你还是一个回去吧。还有……” 秦苕昉顿一顿,说:“我不是有意打坏文成公主碗的,叫我爹原谅我。”   “傻孩子,你爹早原谅你了,要不会叫我接你回家么。苕昉姐儿,你听我话和我一起回家,你这样孤身在外老爷太担忧啊。”   “不,我要学戏,不回去。”   “可是……苕昉姐儿。” 胡侬着急得不行。 拉着苕昉的手走到僻静处,前后看了又看,才低声说:“苕昉姐儿,你脖颈上是不是带着一块玉?”   “是,是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给我戴上的,怎么了?” ‘  “这块玉不能给人看见,不然秦家老小可能都有性命之忧。”   “不会吧,我爹一直提醒我戴着,别起下来呢。”   “你知道这玉珏是一对玉,前一段时间有人来寻这玉珏。他们差点发现你妹妹身上的那一半玉,幸而老爷机智,藏在鹅食囔中才没有被他们找到。后来,他们走了后,把鹅杀了才取出玉珏。但是他们一定不会死心,会找到你,那样你就太危险了,所以老爷才担心你,叫我骑马抄近路赶在他们前面接你回家。我还一直担心他们早到了迟府,趁现在他们没有发现玉珏在你身上,一切还来及……”   “可是现在并没有人来找过我啊!”   “那帮人就在滩海,现在没来不代表以后不来。好孩子,随我回家吧,不然老爷不会放下心的,他身体是那样不好。”   “我爹怎么了?”   “老毛病吧,唉……” 胡侬叹息摇头,道:“你知道,你桂姨脾气躁,动不动就在府里大吵大闹,你妹妹还小,你爹孤独就更加想念你了。”   两人正说话,齐润峙和娜菱找来,听见他们站在一棵松树下似乎争论什么玉,娜菱走过去,道:“苕昉,我爹叫你带胡侬管家去见他。”   “嗳,就来。” 苕昉牵着胡侬的手就往前走,胡侬无奈,只得向前厅去了。   到了大厅。 胡侬向迟月楼问好。 并表示想带走秦苕昉。   迟月楼道:“苕昉虽小,还只有十五六岁,但是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如果她自己暂时不想回家,留在迟家班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拜我为师,就是我迟月楼的徒弟,迟家班的弟子,我会尽到做师傅的责任。这一点,请胡管家放心。”   胡侬还想再做争论,说服苕昉回家。 这时迟府管家花子河匆匆进来禀报道:“老爷,棠继仁来了。” 他脸上显出一些慌乱。   迟月楼脸上一沉,道:“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老爷。” 第三十六章节 搜查迟府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不知道,老爷。”  “不见!”   “怎么,迟班主不欢迎我啊!” 随着一阵干笑,棠继仁从门外大摇大摆的进来,他身后随着张平、幻羽等一列随从。   迟月楼冷眼看着他们,训斥道:“花子河,你怎么看门的,怎么让狗进来了。”   “哎,你怎么说话,不要命了。” 棠继仁的得力心腹张平狗仗人势地要冲上前来抓迟月楼。   棠继仁摆摆手,道:“迟班主对棠某人不满啊!我可是一直敬仰迟班主得很啊!”   “我呸,你姓什么棠,偷大天之盗,你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   “迟月楼,你别乱说,顾忌一下后果。” 张平横着脸再欲走上前对付迟月楼,棠继仁拦住他,道:“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迟班主喜欢捕风捉影也罢,随口污蔑我也罢,我都不会计较,闲话少说,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来是来有正事的。”   迟月楼冷眼看着他,冷冷道:“你有什么正事,快说,不然我要送客了。”   棠继仁朝厅内环顾一周,慢吞吞说道:“迟家班府上有一个新来叫秦苕昉的女孩子吧。我受他父亲之托,要带她走。”   “你说什么?你受他父亲之托。” 迟月楼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凭据。”   “凭据?我们帮主什么时候需要凭据。他的帮主身份就是凭据!” 张平得意地说。   “哈哈哈!” 棠继背着手在大厅狂妄地笑起来,“在这滩海市,我第一次碰到找我棠继仁做事要凭据的。  “什么,带走苕昉?你们休想!”胡侬上前一把护住秦苕昉。  “你!你是……你是秦府管家叫什么侬?”张平陡然一见胡侬心中模糊不能肯定。  “是,是的,我就是秦府管家胡侬,我们老爷派我来接苕昉回家,好像没有托付过你们什么!”  棠继仁在一边也吃了一惊,故作平静道:” 呦呵,倒是巧了。 没有想到这么巧就遇见秦府管家。 秦管家,这么急匆匆来滩海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在这个孩子身上,嗯? “一边说一边顺捷地走到秦苕昉身边。  胡侬见他似乎不怀好意,更加把苕昉挡在身后,道:“你们想干什么?”  “胡管家,看你说的,我和秦府秦老爷也算是有一面之交,我能对一个孩子怎样呢?”他轻轻一拔,胡侬一个趔趄退到一边去了。  厅内所有的眼睛皆看着秦苕昉。苕昉倒是坦然自若。她十分镇定地面对棠继仁,说:“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如果您想以您帮主之尊的身份对付一个小孩子只会引来天下笑话,也坏了您在江湖的名号。更加会玷污了您一世英雄名节。”  “额,不愧是名臣之后,小嘴还蛮厉害。好吧,我首先保证我不会欺负一个小孩子,我只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会有什么东西值得您亲自上迟家班来要?”  “金银玉珏!”棠继仁慢吞吞吐出几个字。  “金银玉珏?什么是金银玉珏?我不知道您说什么。”秦苕昉一脸茫然。  “小孩子哦,你不仅会说还很会装。”棠继仁有几分不耐烦了,他走上前突然一把抓住苕昉的胳膊,另一只手卡住她小小的下颌,道:“金银玉珏就是你胸前佩戴的玉!”  “慢。”早已忍耐不住的迟月楼站起身来大喝一声,道:“成何体统,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搜一个女孩子衣裳。”胡侬亦冲上前紧紧抱住秦苕昉,激动地说:“谁敢搜苕昉,我就和谁拼了。”  大厅内的人面面相觑,气氛极是紧张。秦苕昉轻轻推开胡侬说:“胡侬,你不要紧张的,他们要的不过是玉,我身上没有他们要找的什么金银玉珏,他们也自然不会为难我的。”  她解开了脖颈上第一颗扣子,露出雪白的一段脖颈,脖颈上什么也么有佩戴。她又一个口袋一个口袋的翻开,除了一块红绸手帕什么也么有。“棠大人,您还有什么要查的。”  棠继仁狐疑地看着她如此镇定的样子,冷冷一笑,道:“能让我们搜一搜你的卧室么?”  “继仁,你不要太过份了。”迟月楼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杯杯盘盘哐哐啷啷跳了起来。  “师傅,既然他们还是有疑心,不如让他们搜个够。”苕昉又对棠继仁说:“好吧,你们随我来。” 第三十七章节 狼狈而去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继仁对幻羽使了一个眼色,幻羽自然明白,随苕昉前去,精心搜索室内,只是还是一无所获。 这让棠继仁一伙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 张平看情形狼狈,呼啸一声,带着一伙匆匆离去。   棠继仁一伙人狼狈而去。 迟府里的人对于秦苕昉冷静处事的作风极尽佩服和赞叹。 就连迟月楼也暗暗点头赞许。   棠继仁一走,迟府的气氛立即缓和热闹起来了。   迟娜菱走到秦苕昉跟前,好奇地问:“苕昉姐姐,他们说什么——金银玉珏,是什么宝贝吗?”   胡侬立即制止娜菱把话说下去,道:“娜菱小姐,听他们胡陷,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金银的,再说了我家苕昉姐儿怎么有他们要的东西。”   花子河插言道:“我近期倒是听到坊中有些传言,说这块金银玉珏是真有其物,是德仁皇后西逃不慎遗落民间的,是稀世之宝呢……”   门房的小三子这时也来看热闹,道:“是的,真的有这回事呢。我上街的时候也听人说了。”   迟月楼听了他们一席话,冷笑道:“这些人真是想发财想疯了,就是有这样一样东西,又怎么可能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身上。”   “是啊,是啊!这些人真是愚蠢之极。” 胡侬立即大声附和道。   迟月楼道:“大家散了吧。各干各的去,别聚在这里了。” 府里的人才各自散去。   胡侬见人散去,急忙一把拉住秦苕昉避到一边,压低声问:“苕昉姐儿,玉呢?”   苕昉轻轻一笑,悄悄说:“藏起来了。”   “什么时候藏的,好险,吓坏我了。” 胡侬环顾四周,只有齐润峙还站在一边远远看着他们,脸上有微微的笑意。   “他是谁?” 胡侬有些狐疑。   “我的师哥,他叫齐润峙。” 又回头对齐润峙喊:“润峙哥哥,你过来。”   齐润峙便走过来,摊开掌心,说:“苕昉,你的玉。”   胡侬定睛一看,他掌心里握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玉,正是金珏。 “哦,好孩子。” 胡侬既惊讶又高兴,说:“你什么时候把玉暗藏到他手上,我进府的时候还看见你脖颈上的红绸绳呢。”   “就是棠继仁来抓我胳膊,你挡开时,润峙哥哥站在我身后轻轻碰我,我趁机暗递给他。” 说着她又对着齐润峙妩媚一笑,道:“只怪我们动作神速,那些笨蛋根本没看见,也没有想到。” 她对胡侬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齐润峙,齐润峙也眼光温和地看着她,两人会心一笑。   胡侬看那情形,心里有些稀罕,不由得暗暗观察起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来。 男孩子个子高而挺拔,浑身散发着一种蓬勃向上的活力,气质里有种与生俱来的的安逸和高贵,他想:这样的人将来一定是非富即贵。 他这样想,脸上露出惊讶赞叹之色。   秦苕昉看胡侬不住拿眼看齐润峙,齐润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她心里暗暗好笑,说:“胡侬,你回家吧,这里我很安全,也过得很好,而且我也爱上唱戏,根本不想放弃掉。”   “什么?爱上唱戏?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唱戏的人么?” 胡侬还是唠唠叨叨,竭力想劝回秦苕昉。   齐润峙内心里却极怕秦苕昉被他带走,见他不停唠叨,忍不住要阻止道:“有些事情会随人随时间改变的。” 说这样的话也许觉着不合适,自己有些难为情了。   秦苕昉也仿佛被他的话说得羞怯不安,脸儿也一下子泛起红晕。   胡侬看他们那情形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心里想,原来是有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孩子护着照顾她,看来再劝也没用用,而且苕昉在家有一个脾气古怪厉害的姨娘,在家也不一定比这里好,想一想,笑道:“那好吧,苕昉姐儿,你若真的喜欢唱戏,就唱吧,回家我会把这里的情形报告老爷,也好叫老爷放心。”   秦苕昉点点头,道:“叫我爹爹多保重身体,我在这里很好。” 说着有些哽咽。   “好孩子别伤心,老爷我会细心照顾的,你在这里如果想家了,就传信过去,我会来接你的。” 胡侬一再叮嘱,才放心而去。 第三十八章节 高巍出现滩海市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齐润峙和秦苕昉一同送胡侬上了火车。 疾驰而去的火车让人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沧桑。 秦苕昉站在站台上,风无边无尽的吹刮而来,她长长的发须迎风飞舞,像空中独自飞舞的碧叶。 早春的风还瑟瑟作冷,唯有那一抹斜阳倾泻在身上让人暖暖的。 秦苕昉站在那里好像呆住了一样。   “苕昉妹妹。” 齐润峙轻轻喊一声。   苕昉回过头来,眼神里有一种迷离和恍惚,她问:“润峙哥哥,我还能回得去吗?千灯镇那么远,那么远,隔着我和我的爹。”   “回得去。” 齐润峙目光坚定地说:“苕昉,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你爹了,我就送你回去。”   “不,润峙哥哥,我一直念及我爹,只是,我打碎了一只秦家传下来的文成公主玉碗,你知道吗,我爹有多爱惜那只碗,被我打碎了。我犯了大错,不敢面对我爹,你懂吗?”   “我懂,你爹不会怪你的。” 齐润峙安慰她,看看天色不早了,拉着她的手说:“苕昉,我们回去吧,站在站台上风太大,怕吹凉了。”   两人下了站台,看见站台上跟着下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面目苍白,带着伤痕。 看见他俩,似乎楞了一下,看见苕昉好似认识一样,紧紧把目光顶在秦苕昉身上。 苕昉心中害怕,本能后退一步。 那人对着他们微微一笑,走开了。   “润峙哥哥,他是谁?” 苕昉低声问。   “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人。” 齐润峙回头去看那人,那人正回头看他们,见齐润峙看他,他嘻嘻一笑,去了。   “不会是棠继仁的人吧。” 苕昉一边回头看一边问。   “应该不会吧。这人看上去陌生得很。现在到处在打仗,也许就是个外地来的流浪汉。不管他,苕昉,我们走我们的。” 齐润峙拉着苕昉的手径直去了。   那人见齐润峙和秦苕昉看他的眼神藏着畏惧,心里也怀着一丝惊惧不安:我的样子就那么恐怖吗? 这人是谁? 其实他就是被三大帮派齐力追杀的高巍。 高巍并不认识齐润峙和秦苕昉,只是偶然在站台遇见,见他俩面目美俊,气质不俗所以多看几眼,男孩女孩似乎很畏惧他,他自己心里惧怕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三年前从山上掉下去后毁容多少。 他已经在悬崖下整整住了三年。   三年前,为了躲避三大帮派的追杀,他仓惶逃命,慌不择路,跑到一悬崖绝壁,因无退路,跌下山崖。 所幸他命大,只是跌坏了鼻子和一只腿,在悬崖下住了整整三年才敢慢慢爬出山崖深林,费劲力气逃亡到天津卫,后来辗转到滩海市。   他瘸着腿摇摇晃晃走到一小巷子里,选了一个僻静的店家走进去,店主见来客人了很高兴,等看清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面目可惧之人,心里着实有几分失落,勉强说:“先生要什么?”   高巍看店主脸上的起落变化,心中冷笑,道:“我要住店,给我一间最好的。”   “最好的房间?楼上倒是有最好的房间,只是……” 店主笑得**,那意思很明显在说:“你有钱吗?”   高巍见店主脸色心里明白,哼一声,从衣兜里摸出一叠银洋来,说:“我住十天半月的,要多少?”   店主一见银洋,立刻笑脸迎合道:“不多不多,先生您请随我来。”   店主一边带着高巍往楼上走,一边问道:“先生,你要不要先来点酒菜?”   “嗯,先去取一盆干净的热水来,我要梳洗一下,然后送来店里最好的酒菜。”   “好咧,先生请坐,马上就来。” 店主喜滋滋地下楼去了。   店主下楼去安排了。 高巍闲着无事,打开窗帘往外看,这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一伙人前呼后拥从店门前进来,进到店里大呼小叫。 他吓得要命,欲翻窗逃去,楼下面的人却哈哈大笑,原来是一伙人请客。 高巍两腿发软几乎倒下去。   店主端水进来,看见高巍两眼发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心中大骇,问:“先生,怎么了?要不要请郎中。” 第三十九章节 收下黄龅牙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高巍摆摆手,道:“老毛病,过一会就好了。” 示意店主放下水盆,问:“有镜子吗?”   “镜子?有,你看,睡床的两边就是两面镜子呢!”   高巍回头一看,睡床两边果然镶着两面穿衣镜,他点点头,道:“你去给我送上饭菜来,酒今天不要了。”   店主答应着去了。 高巍走到镜子前,定定地看着镜子里面映着一个蓬头垢面之人,鼻子因为受损有点瘪塌,眼角一道划痕,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粗糙黧黑,这与他三年前在宫里时模样大变,而且他那时尚不足十八岁,还是孩子一样,这三年的时光足够让他从一个白面清秀的男童模样变成一个外表凶悍的汉子。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暗暗大笑:原来我是这个样子――原来我是这个样子――我怕什么怕! 什么青虎帮黑豹帮金龙帮,都去你M的蛋,现在你们谁还能认得我,让你们为了一块玉自相残杀,却乐得我独自逍遥,哈哈哈!   高巍在酒楼住了几日,心中略觉烦闷。 细心的店主瞧了出来。 那日一大早店主送热水上楼,见他懒懒躺在床,讨好道:“先生来了几日,还不知道先生尊姓大名?”   高巍乜斜着眼睛看他,说:“我姓朱,名启盛。”   “哦,朱老板!请问朱老板做什么生意?”   高巍继编道:“我以前是开绸缎庄的,现在想转行,店老板可否知道附近一带有什么合适的地段做生意。”   谁知道那店老板听了他的话兴奋了:“朱老板还真问对人了,我就知道附近有一家店面因为店主急着回北方去,要把店子典出去,如果朱老板有意,我可以从中转寰。”   “哦,那太好了。我想开一家典当行。” 高巍说着就从床上起来。   店老板点头道:“开典当行?那得还得有点真家伙哦。” 眼里有刮目相看的意思。   高巍不愿把话说深了。 那店老板也相当善于察言观色,见他不乐意说更多也就住了嘴。 只是说:“朱老板是下楼吃早餐还是送上楼来。”   高巍正要说话,忽然楼下一阵叫骂,然后是一小孩子求饶得声音。   “又是这个小祖宗,姥姥的,打不怕。” 店老板骂骂咧咧说着就往楼下去。 高巍好奇,也跟着下楼。   店柜台台面上稀稀落落有些细角银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捂着脸坐在地上求饶。 一边站着人高马大的伙计,伙计看见店主下楼,禀报道:“老爷,这黄龅牙又来偷钱,恰巧被我捉到。”   那孩子只是捂着脸,手指缝隙里露出一双诚惶诚恐的眼睛。   店老板厉声道:“打死他,看他还敢来。”   店伙计举起棍子准备毒打,黄龅牙立即大喊大叫。   高巍忽然道:“饶过他,他偷了多少钱我来赔。”   店主没有想到高巍会说出这样的话,回头惊异道:“这个野孩子是个惯偷了,朱老板你……”   “我说了,我来替他赔。”   店主只好赔笑道:“既然朱老板求情,这一次就放过你,如果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了。” 高巍打断店主的话,“我打算新开典当行,收他为徒弟,有师傅管吃管喝,他就不回偷了。”   那黄龅牙一听,大喜过望,连忙倒身就拜,口里师傅师傅的乱叫起来,道:“师傅,谢谢救命之恩。”   那店主和店伙计在一边惊得目瞪口呆,继而明白过来,陪笑道:“朱老板真是善人善心,一定会财源旺旺。”   高巍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其实他有他的如意算盘,他打算开店,这个叫黄龅牙的孩子虽然偷盗,一双眼却聪明机敏,一看就是个容易带上路的好徒弟。 一张嘴黄牙曝出虽不好看,但是他这模样对于他高巍未来开店无意是个最好的掩护。 高巍神算,别人如何能知。   就算精明的棠继仁也未能料到高巍隐姓埋名竟然跑到他眼皮子底下来招摇了。 不过形式好像对棠继仁不利。 一些关于棠继仁继承帮主之位谣言四处传播。 一时青虎帮人心浮动。   这一日,张平为棠继仁出一计谋:“帮主,眼下有一些不利益帮主的谣言在帮派中流传。就连我们青虎帮也有些人在暗暗嘀咕私下传言,说帮主您是谋人之位,夺人之权。有些人甚至藉此蠢蠢欲动,这很不利于帮主您掌控全局呀。”   棠继仁大怒:“是什么人这样胆大,看不惯我棠继仁了。他姥姥的,想我棠继仁在帮主之位也有三年了,就这样置我颜面不顾,欲让我威风扫地,老子要灭了他全家。”   “帮主,你别着急,我倒有一计策,可以改变这不利之局面。到时还可以让您誉满整个上海滩。” 张平说着话,眼睛却炯炯盯着他的主子。 第四十章节 什么计策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继仁冷冷地不信任地问:“什么计策?”   “您看眼下时局混乱,民生艰难,许多人衣食不保,怨声载道,帮主您不如借此大势来博取大众之心。逆转不利,掌控全局。”   “怎样博取大众之心,形势逆转来掌控全局?” 棠继仁睁大眼睛。   张平耐心地说:“我们青虎帮不说别的,银钱还是有的,不如我们舍小财取大义,私自出钱邀请滩海市最具名望的一批坤伶齐聚大戏院望月楼戏院义演七天,所得资费全用于接济滩海市有难之人。这样一个大的赈灾义演,一定会名动滩海市,到时您的威望和名望也因此一定大大增加。那么您还有什么不能掌控的呢?帮主您看这计策如何?”   棠继仁吧嗒吧嗒吸着烟斗,也许是烟雾迷着眼睛,他微微眯着眼,把自己隐在一遍迷雾之中,半晌道:“好个张平,不枉我平日赏识提拔你,这还真是个好主意,你去安排,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利利落落。”   张平道:“好!帮主您既然认可,那我就去办,而且一定办好。让您满意!” 他站起身欲走。   “慢!” 棠继仁叫住他,嘱咐说:“别忘了请柬迟家班和陌家班这滩海市最大的戏班。”   张平道:“这个自然少不了他们,只是听说这两大戏班平日互不相让,矛盾重重,竞争激烈呢。”   “这好解决,把他们两家分开,义演有七天时间嘛,一个放头一个放尾,互不相见就没事了。”   两人计谋已定,张平忙着去安排。   很快,迟家班迟月楼接到青虎帮请柬,迟月楼虽反感棠继仁其人,但是此事却是为大众谋划,迟月楼有一颗柔慈之心,虽是棠继仁手下登门拜帖,他也并未拒绝。   花子河担忧说:“老爷,听说陌家班也在邀请之列。”   “他们唱他们的,我们唱我们的。虽然在一个舞台,我们的戏目可以要求排在最前,唱完戏就走,互不相见。这样的要求想必棠继仁也不会拒绝。”   事情既定,一晃过去了二个月,时间转眼到了义演时间。   迟家班迟月楼原派了齐润峙和娜菱去参加义演,娜菱因为感冒,临时换下秦苕昉去。   那一日,全滩海市最出名的坤伶都齐聚望月楼戏院,一时星光灿烂,璀璨耀眼。 戏院里人山人海,挤得是水泄不通,都只为一博名角风采而来。 名角齐聚一堂,滩海滩望月楼戏剧之事也一时盛况空前。 齐润峙和秦苕昉代表迟家班参加义演。 虽然年轻,在圈中却也颇有一些小名气。 又因为年轻,扮相俊美,因此格外抢人眼目。   那高巍也就是朱启盛带着黄龅牙也来看戏。 两人相貌丑陋平庸,混在人堆里也不引人注意。 也因为这一点,朱启盛是大模大样,一点也不畏惧,黄龅牙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就是爱热闹,所以一进戏院,他乐得不知所以。   咚咚锵锵一阵锣鼓喧响,戏开始了。   齐润峙和秦苕昉演了第一场。 两人一出场便获得满堂喝彩,可谓是出尽风头。   朱启盛得意地对黄龅牙道:“这两个人我见过。”   “师傅,你说什么呢?”   “在滩海火车站站台上我见过这两个人,而且我和这个女孩子之间好像有一种特别的关连。是什么呢?” 朱启盛想一想,摇摇头。 又想一想,还是摇头。 第四十一章节 师徒看戏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这朱启盛一嗲骚,就连十一二岁的黄龅牙也听得发笑。 他想这样美丽绝伦的一个美人儿会和他的塌鼻子师傅有什么勾连呢,不过师傅正在骚年时代,白日痴梦也是正常的,黄龅牙心里乐得翻,不过也只敢在心里一个人偷着乐。   而朱启盛一回头时就看见黄龅牙乐得什么似的看着台上秦苕昉。 那白痴熊包样啊,一口黄牙包不住,是要流口水了。 才十来岁就馋成这样,他实在看不惯,忍不住朝黄龅牙啐了一口,可是还不能解气呀,又啐一口。   黄龅牙正要抗议,人群里又是一阵呼喊哄闹,定睛一看,原来他们师徒斗戏之间,第一场戏唱完了。 齐润峙和秦苕昉正一叩三谢要谢幕进去。   朱启盛骂道:“都是你这个臭小子,害得我都没来得及看戏就完了。” 他拉长脖子往台上看,两片长长的幕布轻轻抖动,正狐疑不定,却是齐润峙和秦苕昉进去了又一同出来。   “出来了。师傅快看!再次谢幕呢!太棒了!” 黄龅牙踮着脚狂喊嗨呼。   “我长着眼睛呢,要你喊。” 朱启盛气鼓鼓的。   他们俩这样一惊一乍惊得旁边一对夫妻很是不安,“静一静,看戏没有这样吵的。” 两人被训,安静下来。   这夫妻是谁——正是迟家班劲敌陌家帮帮主陌舰苍和他夫人冯紫叶。   陌家班和迟家班彼此一直是对手劲敌,这陌舰苍和迟月楼平日较着劲,两大戏班争斗厉害,但是陌舰苍一听说迟家班戏排在最前面,就想来一睹上海滩一大旦角迟月楼风采。 谁知迟月楼自己并未来,只派了弟子齐润峙和钱苕昉来参加义演。   秦苕昉虽是新人,学唱青衣,在圈里已经小有成绩。 陌舰苍平日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甚是惊艳!   “可惜呀,可惜。” 他喃喃自语。   “什么可惜?” 冯紫叶问,她三十几岁的年景,眉间含着一丝淡淡的忧戚。   陌舰苍眼神炯炯,盯着台上的一双玉人儿正谢幕欲退,道:“这个秦苕昉听说是流浪来到滩海,因饿昏在迟府院门前而被迟月楼收留为迟家班弟子,她竟然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成为青衣的顶尖角儿,这样的人才竟然被迟月楼一个偶然掳得,可惜啊!” 他脸上尽显落寞痛恨之色。   冯紫叶脸色微微不快,隐隐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   一边的黄龅牙和朱启盛又是一阵哄叫呼喊击掌,陌舰苍夫妇朝台上一看,原来是观众不依,齐润峙和秦苕昉进去了不得不又出来再次谢幕! 这已经是第四次谢幕了,两人还穿着一身长戏服,一个是英俊挺拔,玉树临风,一个是娉娉婷婷,风姿绰约。   冯紫叶冷眼看身边的男人陌舰苍目光如痴,不仅感叹道:“这两人都在风华年代,如此相伴,天造地设!”   陌舰苍听她这是有醋而发,也不能发言争辩,半晌无语。   棠继仁那时坐在楼上豪华包厢里,一直注意观众席里的陌舰苍夫妇,问张平:“那是谁?”   张平附耳答道:“他们是陌舰苍夫妇。陌舰苍是迟月楼得劲敌?”   “嗯哼!” 棠继人冷哼一声。 对张平道:“刚才台上不是迟月楼弟子齐润峙和秦苕昉么。”   “帮主说的没错。真没有想到陌舰苍会来听迟家班的戏。”   棠继仁点头沉吟道:“迟月楼自己没来?”   “好像没有看见。”   棠继仁一听着恼,道:“他M的这迟月楼架子好大,这样的场合居然没有来。”   “迟月楼确实不给帮主您面子,帮主……” 张平压低嗓子,说:“他可能心里还记着棠翀,他这样不识时务,我们要不要找机会教训教训他?  棠继仁恨恨地说:“是得教训他,给他一些颜色看看,不然他还不知道滩海市早改天换日。”  滩海市坤伶齐聚,义演赈灾之后,齐润峙和秦苕昉红透了整个滩海市半边天。也大大提高了迟家班的名气。这让陌舰苍愤愤难平。当然还有一个非常不高兴的人,——那就是棠继仁。 第四十二章节 名声大噪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继仁在青虎帮大厅里背着手来回走动,情绪烦躁不已,忽然他站定了,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掼,道:“他M的迟月楼,老子出资筹集义演费用,他迟月楼得了大便宜,七天义演,名角那么多,被人记得最深的却是迟家班的齐润峙和秦苕昉。涨了他迟家班多少人气。可是,他居然不知好歹。”   张平见主子发怒,连忙应和道:“是啊,帮主,这迟月楼是太不知好歹,频频和您作对。这一次义演迟家班的气势胜过了上海滩诸家百班,尤其是大败陌家班。令迟家班一下子就名声大噪。” 见棠继仁紧皱双眉,张平继续说:“还听说,这次义演过后,这望月楼老板深得抓眼球的机会,趁热打铁,接了迟家班连演了几天大戏,连演四场,场场爆棚。许多人都只为一睹秦苕昉齐润峙的风采。可结果是望月楼和迟家班一齐赚得金银满钵。”   “你是说迟家班现在很火了。”   “是。”   “火?你不知道给他泼点冷水。”   “泼冷水?帮主,你是说……” 张平疑惑问。   “迟家班和陌家班他们都是大戏班,好面子得紧。现在迟家班出尽风头,陌家班一定不服。一定伺机而动。如果那时陌家班斗不过迟家班,我们可以适当伸伸手,帮帮陌舰苍。”   “帮主,不用等,我们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   “你说。”   “不是迟家班在望月楼戏院明天还有一天戏份吗,这实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 张平说着靠近棠继仁,小声说:“明天我带几个人去望月楼,闹他一闹,看他火还是不火!”   “哈哈哈,张平,真有你的,好,就这样办。” 棠继仁一下舒展开眉头。 张平得到他主子的肯定,更是卖力迎合。   第二天,张平带着一伙人直扑望月楼大戏院。   因为望月楼大戏院迟家班四天连演,这戏院所在的整条街巷像过节一样,充满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卖瓜子花生糖果的小贩子推着小货车满大街叫唤。   张平带着人挤进戏院,秦苕昉唱的是《苏三起解》,台下欢呼声喝彩声一遍。   张平对手下使了眼色,一伙人冲上台去,观众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得呼啸一声,台上的设施就被大乱。 后台也被砸得一遍狼藉,观众听说是青虎帮吓得早做鸟兽散。   望月楼的老板知道有人来砸场子了,匆匆跑出来告饶。   望月楼的老板说:“爷,你们行行好,不知道哪里得罪爷了,还请明示。”   张平坐在太师椅里翘着二郎腿,看了那老板一阵,才慢吞吞说:“谁叫你们请迟家班的戏?谁今后请迟家班唱戏,我们青虎帮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爷!”   “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爷!”   “走。” 张平一挥手,那些人跟着走了。   望月楼老板呆呆站在那里,半天才说:“这迟家班怎么就得罪了棠继仁呢?”   屋子里相当闷。 近六月的天气,一些蚊虫从草丛中飞了出来,叮在人身上起一个个小疙瘩,让人极不舒服。 迟月楼让娜菱在房间里燃起了熏香。 娜菱小心把熏香放到屋子中央的桌台上。 她眼神忧郁地看着迟月楼,道:“爹,我们以后怎么办?青虎帮这是要封杀我们迟家班呢。”   迟月楼看着十六七岁女儿,本还应该在韶华年龄,这一下子就要分担起迟家班里的事务来,他隐隐一阵心疼,由不得要掩饰住,只是淡然一笑,安慰道:“好孩子,你别担心,我们慢慢想办法。棠继仁势力再大,也不一定就能一手遮天。”   娜菱小心看着她爹脸色,懂事地点点头。 第四十三章节 鸳鸯配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迟月楼想一想又叮嘱说:“虽然这一段我们可能接不到戏,但是你和齐润峙不能放松了练戏。功夫垮了那天就真垮了。”   娜菱懂事地说:“爹,我知道。我和润峙哥哥不会放松练功的。润峙哥哥他比我还刻苦用功呢。”   迟月楼道:“嗯。还有秦苕昉。她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心事太重,也可能是孤身异乡的缘故吧。”   “爹,秦苕昉……” 迟娜菱欲语还休。   “秦苕昉怎么了?”   “我觉得……” 迟娜菱好像和自己作了斗争,羞红了脸,说:“我觉得她好像喜欢润峙哥哥。”   “你说什么?” 迟月楼惊异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迟月楼情绪似乎激动不安。   “秦苕昉喜欢润峙哥哥。”   “秦苕昉喜欢齐润峙?不行。” 迟月楼断然道:“这怎么能行!”   迟娜菱看他爹有些震怒和急躁的样子有几分困惑了,她本来是暗暗喜欢着齐润峙,自己不好意思提出要她爹给她做主,没有想到她爹竟然也如此反对齐润峙和秦苕昉。 她不解问:“爹,秦苕昉喜欢润峙哥哥怎么不行?”   迟月楼眼神凝重地看着女儿道:“不是爹自私啊,爹得有长远的计划和安排……”   “爹,你说什么我不懂?”   迟月楼静静地看着女儿,语气迟缓地问道:“娜菱,傻孩子,难道你就不喜欢齐润峙?”   “爹!我……”   “你和爹说实话。” 迟月楼紧紧盯着女儿急切问。   “爹,我……喜欢。” 迟娜菱喜欢两个字说得极低,话一出口她已羞得满面绯红。   “嗯。” 迟月楼脸色一松,道:“傻孩子,要是你不喜欢齐润峙才不正常呢。只是齐润峙呢?他喜欢你还是秦苕昉?”   迟娜菱脸色有些尴尬,没言语。 迟月楼看她的样子心里明白几分,叹一口气,道:“他们相处不过三年,你和齐润峙一起在我膝下学戏快十年了。哎……”   “爹。” 迟娜菱垂下头。   “好孩子,你别急,爹帮你。” 他背着手走到窗前,斜阳已堕,余晖藏尽,半暮的夜从金辉色一点点变成暗紫色,愈来愈暗,终于暗沉下去沉在一遍黑暗里。 夜,深了。   迟娜菱已经燃起了松油灯,小小的灯芯一跳一跳,像一个人不安的心思,迟月楼的心思也愈加烦闷不安,他思考一阵说:“帮你也是帮我们迟家班啊,我老了,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不得不为迟家班着想啊!迟家班必须要有一个像齐润峙这样的顶梁柱,不得已而为之…” 顿一顿,又说:“只是我们这样做可能伤害齐苕昉。——可是,爹真的是不得已!”   “爹,我想秦苕昉会理解我们,也会替我们迟家班着想的。”   “不。” 迟月楼摇摇头,道:“孩子,你还太小,还不懂,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可以被拿走的。”   “那秦苕昉……” 迟娜菱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爹,道:“她会恨我们吧。”   “不是恨那么简单啊!” 迟月楼摇头叹息,沉重地说:“苕昉,也如我女儿一般,只是这决定着迟家班将来的命运……哎,不说了,娜菱,天晚了,你去歇息吧。”   “嗯。”   “还有,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声张,容爹慢慢来做。” 迟月楼满脸慎重告诫女儿。   “嗯,爹,我知道。” 迟娜菱点点头,她又另外点了一盏松油灯,照着下楼去了。 第四十四章节 心思沉绵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迟娜菱已经燃起了松油灯,小小的灯芯一跳一跳,像一个人不安的心思,迟月楼的心思也愈加烦闷不安,他思考一阵说:“帮你也是帮我们迟家班啊,我老了,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不得不为迟家班着想啊!迟家班必须要有一个像齐润峙这样的顶梁柱,不得已而为之…” 顿一顿,又说:“只是我们这样做可能伤害齐苕昉。——可是,爹真的是不得已!”   “爹,我想秦苕昉会理解我们,也会替我们迟家班着想的。”   “不。” 迟月楼摇摇头,道:“孩子,你还太小,还不懂,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可以被拿走的。”   “那秦苕昉……” 迟娜菱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爹,道:“她会恨我们吧。”   “不是恨那么简单啊!” 迟月楼摇头叹息,沉重地说:“苕昉,也如我女儿一般,只是这决定着迟家班将来的命运……哎,不说了,娜菱,天晚了,你去歇息吧。”   “嗯。”   “还有,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声张,容爹慢慢来做。” 迟月楼满脸慎重告诫女儿。   “嗯,爹,我知道。” 迟娜菱点点头,她又另外点了一盏松油灯,照着下楼去了。   娜菱端着松油灯出了迟月楼的书房往楼下去。 簇亮的灯光照得她脸如白玉,淡淡映出红的光晕。 楼道的风迎面吹过来,她感觉一遍干爽的快意。 又是一阵风,那灯光晃了晃,妖娆而熄灭了,淡淡的一丝松油香味留下她鼻尖。   晚上有淡淡的月光,她忍不住靠着栏杆朝上看,微凉的栏杆搁着她的手臂,她有一种慵懒的惬意,无边星迹的夜晚是那样梦幻而美丽。 满眼深沉的夜,隐伏着一切可爱的花草树木,一些虫子有一声无一声的在她耳边鸣叫。 风儿微微,窃如私语。 她穿着绸缎软底鞋,走在楼道上飘无声息,仿佛是踩在清风之上,她心底是快乐的。   一会儿她也忧愁,如果……秦苕昉怎么办? 她真怕她那双忧戚深黑的眼睛,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要抢走润峙……她怕,是真怕看见她流泪……  她回到卧房,躺在软软柔滑的睡床上,心柔软得厉害,如果她抢走了齐润峙,秦苕昉会很恨她很恨她吗? 她怕她恨自己,也怕因为如此,从此她失去了最要好的朋友,可是,齐润峙是她不能给她,不能,她很肯定。   她这样患得患失,迷迷糊糊睡过去。   门被轻轻叩响,迟娜菱睁开眼睛,一束热烈的太阳光赤射进来,浮尘微舞,原来天亮了。 她眨一眨眼睛,几乎怀疑自己一夜未睡。   “谁?” 她问。   “懒虫,起床了。” 是秦苕昉。   “苕昉姐姐呀,来了。” 迟娜菱及上鞋,起来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股花香扑鼻而来,红艳艳的一束,原来是紫薇花。 “娜菱,你看,紫薇花开了,你看,好漂亮的紫薇花。” 秦苕昉的手上束着一把花,只往她面前送。   迟娜菱很少看到秦苕昉这样情绪热烈,她狐疑地看了看她的脸色,花映两相面,是那样娇艳迷人,她心里暗暗的有些妒忌,随手接过花放到案桌上,道:“你比花美,还看什么花,看你就够了。”   秦苕昉呵呵一笑,道:“人家大早来献殷勤,你给人家脸色看。”   迟娜菱正要回话,忽然想到什么,走到西窗前打开窗子往下一看,果然齐润峙就站在楼下,一树树紫薇花开了,满院子的花团锦族,如火如荼烈烈开放。 那就是她的润峙哥哥啊! 她心底躺着的那个人。 现在就在她眼底之下,那样的景色之中啊,令她心思恍惚。   齐润峙抬头,看见迟娜菱对她微微一笑。   迟娜菱回头对秦苕昉说:“你一大早不练戏,去和润峙哥哥摘花了吧?”   秦苕昉脸一红,道:“我们练戏了才去摘花的。”   “我们?” 迟娜菱忽然变脸道,“怎么会说到我们?”   秦苕昉脸更加红了,她有点不明白迟娜菱今天为何突然这样咄咄逼人。   迟娜菱也觉得自己的失态,道:“我昨夜睡晚了,所以今天没起早。” 又说,“我爹说了我们戏班这一段被青虎帮封杀,暂时不能出戏,但是不能因此耽误练戏。”   秦苕昉想,原来她是为迟家班的事情烦恼,宽容地笑道:“我们知道。”   “又是我们?” 迟娜菱仿佛心中被刺中一根刺,狠狠地想拔出来,道:“苕昉,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像就可以实现的。你还是不要太天真了。”   秦苕昉眨一眨眼睛疑惑的问:“娜菱,你今天说的话都好怪,我怎么听不懂?”   迟娜菱把脸一板,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秦苕昉只道她是为了青虎帮的事情,也不和她计较。   “那我先走了。” 秦苕昉姗姗走出去,轻轻关了门。   迟娜菱看秦苕昉飘然而去,闷闷不乐。 忽然想到什么,倏地站起来,走到西窗前,轻轻推开窗子,齐润峙已经不在紫薇花树下了。 树上殷红殷红的紫薇花落瓣在风中颤巍巍的可怜呢。 迟娜菱心中酸楚得难受,暗道:难怪爹昨晚说,有些东西是永远不能被人拿走的。 第四十五章节 紫薇花开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她下意识里一把抓过桌子上的紫薇花不自觉使劲地揉着,感觉手上黏黏的湿意,低头一看,那把紫薇花已经被她揉得粉碎。 嫣红的花汁染得十指如血。 那样刺目的嫣红啊! 她心中淌着一个名字——齐润峙。   齐润峙。 齐润峙……迟娜菱一遍一遍低低唤着他的名字。 她本来晚上睡得不太好,现在更是昏昏沉沉,她把胳膊放到桌子上,头重重靠上去,眼睛渐渐润湿了。   齐润峙站在清风阵阵的紫薇花树下,秦苕昉缓缓走过来,脸色有些凝重。   齐润峙关切地问:“怎么了,娜菱不喜欢你送的花?”   “也许是我不该一大早吵醒她。” 她额前一些发丝被风吹得散落下来,遮住她的眼睛,她低下头去。 一片紫薇花瓣落到她后脖颈上。 齐润峙伸手轻轻替她捡了,握在手心,道:“你看,娜菱就像我这手心里花瓣,她从小就被师傅宠坏了,脆弱娇气了一些,你别往心里去。”   秦苕昉勉强一笑,道:“我哪里往心里去了。” 可是她眉宇间分明还有一丝忧悒,  “还说你没有往心里去,看,脸上都可以凝结成霜了。” 他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苕昉,你能不能快乐一点,要看到你快乐,我才能快乐,你懂不懂?”   秦苕昉听了才肯说一些真实的话,道:“娜菱说话是尖利了一些,可她是因为青虎帮封杀迟家班的事情烦恼,我在这个时候不能和她计较,而且……” 她说到这里,咬住下半截话。   “而且什么,怎么说半截话?” 齐润峙问。   秦苕昉的眼睛看着紫薇花树上的一只鸟儿叽叽鸣叫着,又刺啦一展翅,飞走了,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若有所思地说:“也许,过一段时间我或许就回千灯镇去了。”   “什么?” 齐润峙脸色微微一惊,说:“如果你去千灯镇,我也跟着你去。”   秦苕昉轻轻一笑,道:“没这样没和人商量就要赖着脸跟着人走的。”   齐润峙偏执地说:” 我就这样赖着脸要跟着你走。 “又仿佛怕她没有听清楚似的,很认真地重复道:“苕昉,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你真的不在滩海,我也一定不在滩海,如果你真的回千灯镇,我也会一定跟着你去千灯镇……” 他那样偏执如稚气十足的孩童,苕昉忍不住逗他道:“那如果我爹不让你进我家的门呢?”   “我就跪着,一直跪在你家院门前。让所有千灯镇的人都来看到,我是真心喜欢你秦苕昉的。这样你爹他老人家看在我一片真心和至诚的份上。一定会被感动。对吧。” 又说:“如果他感动了,知道我对你的爱是很真诚深刻永远难以改变的。苕昉,他一定会欣然接受的,对吧。如果你爹爱你,他不会拒绝爱你的人。对吧。”   “哪来这样多的对吧?对吧对吧的你倒学会了甜嘴蜜舌。” 秦苕昉满面娇羞。   “嘿嘿,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学,很刻苦认真地学。” 齐润峙满眼晶泽,熠熠生辉。   他这样热烈真诚,秦苕昉的心被安抚着,但是,她还是有些不安,幽幽地说:“润峙,其实,我真怕有一天我们会突然分开。不是你不够真诚,而是上天的旨意,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第四十六章节 今世约定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怎么可能呢?苕昉,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现在不是每一天走在一起吗?” 见苕昉静静地看着他,又说:“这一段,迟家班事情太多,师傅也不开心,过一段时间,这些事情过去了,我就去找师傅,和他提我们的事情,师傅同意了,我再回家去禀报我娘,找一个好的媒人去你家提亲,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一辈子在一起,生生世世到永远。” 他说着那样的话,满眼憧憬和希望。 他这样认真让她看见希望和前途。   清风阵阵吹过,殷红的紫薇花落瓣如雨,他们沐浴在花雨之中,那样幸福和快乐!   两人喃喃私语,不知觉走到院子尽头,眼前是一半月门,出了半月门就是外巷街道了。 外面街道的车声人声隐约传进来,齐润峙忽然兴趣大发,说:“苕昉,我们现在也无事可做,不如我带你去吃云南米线,我知道有一家云南米线是最好吃的。”   “云南米线听说是最好吃的,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吃过。也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馆子。” 秦苕昉也表现出相当的兴趣。   “我现在带你去你就知道了。”   那守后门的张老头给他们打开木门,两人携手出去了。 他们沿着街道向北走,走了好几条正街,然后才拐一弯进入一条小巷子。 巷子有点旧,不像着正街那样繁华,但是人依旧是多。   “看,快到了。” 两人正说话,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看见他们似乎愣了一下,走过去又回头看。   秦苕昉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不安,低声问:“润峙,这人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很眼熟。” 他一想到他赫然在目的塌鼻子,猛然道:“哦……对了,在火车站站台那个塌鼻子的人……” 他俩一起回头看那人,那人正回头看他们,六目相接,都愣了一下神,又倏的回过头去。   “润峙,他不会是棠继仁的手下吧。” 秦苕昉问。   齐润峙想一想,道:“不像。要他是棠继仁的手下早就应该有所动向。”   “可是,我心里还是不安。” 秦苕昉本能的把手按在胸前的玉珏上。 一颗心噗噗嘭跳着。   “苕昉,我倒是想到一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行不行?” 齐润峙有些紧张而不自信,他喃喃不安地看着秦苕昉。   秦苕昉看他极其不自然的样子,微微一笑,道:“什么主意,你只管说。”   “我脖颈上也戴有一块玉,这块玉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现在我把它和你的玉交换戴着,这样他们就是找到你也无法得到玉珏。他们万不会想到戴在我身上。你也就安全了。”   “嗯,润峙,你这个办法不错。”   “可是……” 齐润峙又狡黠一笑,道:“苕昉,我这块玉有特别的意义。”   “什么意义。” 秦苕昉看齐润峙神情已经猜到几分,只是装傻弄痴自己不肯说出来,所以故意问。   齐润峙不知道秦苕昉故意弄痴,傻白呆地还在卖力解说,道:“因为我脖颈上这块玉是齐家祖传,自然以后是要传给齐家下一代,所以如果现在佩戴它,定然是齐家的儿媳妇。”   他这话一出,秦苕昉脸已经红到耳根,口中说道:“你使坏,不和你说了。”   齐润峙看她女儿做做之态,亦嗔亦怒亦娇羞,他心中甜蜜自然不必细说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苕昉,这究竟是一块什么玉,为什么这些人穷追不舍,从上海追到千灯镇,又从千灯镇追到上海,一块玉有这样大魔力,只怕事情不简单呢。”   “是啊,就连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千方百计想得到这块玉。在很小的时候我父亲给我戴上这个块玉,叮嘱我说:这玉很重要,不要轻易让人看见,其他的我就一无所知了。不过,据胡侬说,上海三大帮派为了这块玉几次发动内讧,很多人也因为争夺这块玉丢了命。”   “哦。这样。” 齐润峙脸色凝重,更加觉得换玉的必要性。 道:“苕昉,我们下一次再来吃云南米线,现在先回去吧。”   秦苕昉见他神情谨慎认真,想到玉珏,点头同意。   齐润峙和秦苕昉说的塌鼻子的路人就是高巍,也就是朱启盛。 朱启盛在附近正街的一家门面上开了一家典当行。 这日偶尔从这条旧巷子路过,正好对面相碰了齐润峙和秦苕昉。 对于秦苕昉的秘密他一点不知道,只是每一次见到秦苕昉他本能地感觉到她与众不同,冥冥之中会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吸引他注意的东西,但是细细要去追究是什么却又茫然。 因为这他才会多看她几眼。 他自己并不知道他使她的不安了。 第四十七章节 刺辣辣的痛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朱启盛回到店面里,心里还想着刚才遇到秦苕昉的样子。 心里竟然燃起某种奇妙无尽的情愫,想着她,他脸上不知觉的荡起一丝微甜的笑意。 然而,当他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就为了进宫的身体……他才燃起的一点点火苗欲要烈烈之时兀自就熄灭了。 那样突然而至的萎顿,让他极其受到打击。   徒弟黄龅牙奇怪呀,小心翼翼凑到他跟前,问:“师傅,你怎么了?”   朱启盛躺在睡椅上,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口中咕哝道:“你虽然长得丑,可是,你究竟比我命好啊!”   “师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黄龅牙面露惶恐,师傅平日待他凶悍跋扈,现在突然这样的萎靡不振,他真怕是真的遇到了天大的事情。   “娜菱吃早餐了。” 奶妈推门进来,看见伏在案桌上的迟娜菱,心疼道:“呦,小祖宗,怎么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小心睡痛了胳膊。”   。 娜菱没有回话,只是把身子微微移了移。   奶妈一眼看见案桌上凌乱的紫薇花碎瓣、枝条。 她一双雪白的手却被紫薇花花瓣染得鲜红,她不由得吃了一惊,道:“娜菱,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娜菱因眼里擎着一包泪水,伏在桌子上不肯抬头。   奶妈心中又惊又疑,一边收捡着案桌上的残枝,一边爱怜地看着她,说:“好孩子,我去给你打一盆水来洗一洗,哎……唠唠叨叨去了。”   听见门轻轻阖上的声音,迟娜菱抬起头来,擦一擦湿润的眼睛。 又怕这时有人进来看见了她那一双眼睛,急忙起身走到里屋去,拿了镜子照。 看见镜子里的小人儿形容憔悴,两眼微肿,她心中倍觉委屈,不免又落下泪来。   门外碎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门口,砰,门被打开了,随着奶妈喊道:“娜菱,水来了,好孩子快来洗干净了下楼去吃早餐。”   隔着一张水纱金丝门帘,娜菱对着金丝帘外说:“奶妈,我就来洗脸,你忙去吧。” 她声音略带嘶哑,奶妈兀自疑惑,朝帘内看了看,想进来追问一句,又怕她着恼,只是默然一阵,去了。   娜菱对着镜子用热水敷眼睛,一边敷一边想着心思,心里一阵一阵的委屈怎么也驱不尽,泪雨纷纷。 如此反复,上午是出不得门了。   奶妈等在餐厅里,只是不见娜菱下楼来,心中怀疑,也不敢上楼去问。 只得去回禀迟月楼:“老爷,小姐不知道怎么了,不肯下楼吃饭。”   迟月楼漫不经心道:“不吃就不吃吧,一顿不吃也不会怎样。”   “老爷……” 奶妈还想说什么,迟月楼懒懒地挥一挥手,道:“去吧,你忙你的去,等她饿了自然就会吃的。”   奶妈看他那样子欲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得作罢。   奶妈还是不放心,搬了一张矮椅子坐在楼下院子里补衣服。 一边补一边朝楼上望,楼道里空空的,只有院子里的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 奶妈想,娜菱这孩子可怜呢,从小没娘,也没有人来心疼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大半天过去了还不下楼吃饭,哎,也可能是真不饿。   奶妈以为迟娜菱不会下楼了,快到中午时,没想她却姗姗下楼来。   奶妈心中高兴,道:“娜菱,好孩子,你下楼了,饿了吧。” 奶妈把手中衣服放在一边欲要站起身来,没想娜菱走到她面前,叫一声,“奶妈。” 她人朝前一扑,身子蹲了下去,头软软地靠在了奶妈膝盖上,那样子好像是找到一种依靠。   “好孩子。” 奶妈爱抚地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温和地说:“去吃饭吧。我叫厨子给你热着饭呢。去吧,听话好孩子。”   娜菱一动不动,只是把头靠着她,舍不得似的。   奶妈笑道:“怎么撒起娇来了。要不,我陪你去餐厅吃饭去。”   “奶妈,不用,我自己去。” 娜菱站起身来,好像下定决心,往后院去了。   迟娜菱并没有往餐厅去,她自己也好似不知道要去哪里,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圈儿,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到楼下那遍紫薇花树下,她倚靠着那棵紫薇花树,仿佛树上还存着一段齐润峙的温暖,有一种懒洋洋的温逸。 她那样贪婪地靠着那棵树,只是因为他站过那地方。 他昂着脑袋向上看,她低着头向楼下看,他看见她,微微对他一笑,那样温暖。 只是那时秦苕昉也在房间,想到秦苕昉,她的心一阵刺辣辣地痛。 第四十八章节 繁华街道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秦苕昉和齐润峙牵着手往回走,走过一段路,出了小巷子,是正大街。 街市繁华热闹。 人流车流像一条条流水线,来往梭梭不绝。 他们过了一条街道,走到上海最繁华街道上来,车流人流又明显多过那条街,两人看着街市风景,说不尽的喃喃私语。 远远的他们身后过来一辆豪华轿车,是棠继仁的车。 棠继仁和张平坐在后排座位上,棠继仁把头靠在软靠椅上,微闭着眼漫不经心地听张平报告青虎帮里的情况。 偶尔,他一睁眼睛,看见车窗外风景一溜而过。 人影楼影街市风景揉碎在一起一闪即失,风景片里的男人和女人叠影重重,像电影片子里镜头一样。   棠继仁看到什么,突然喊道:“停车。”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急刹车,“嘠” 的车就停住了。   张平奇怪地问:“帮主,怎么了?” 他见棠继仁眼睛盯着窗外,也跟着朝车窗外看去。 反光镜里姗姗走过来一对情侣,小小的身影正一点点变大,愈来愈大,清晰可见是秦苕昉和齐润峙。   “秦苕昉和齐润峙!” 张平惊讶地说。 “帮主,他俩怎么在这儿?”   棠继仁没回话,静静地看着镜片里的小人儿,一点点变大,映到窗子边上来。 又走了过去。   “——秦苕昉!” 棠继仁慢慢吐出几个字。   “对,就是秦苕昉和齐润峙。” 张平迟疑地看看棠继仁脸色,问道:“帮主,要不要跟着他们。”   棠继仁乜斜着眼睛看他一眼,伸手从上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镀金烟盒子,抽出一根雪茄。 张平忙摸出自己的打火机替他点上火。 棠继仁深深吸一口雪茄,慢吞吞吐出一口浓浓的云雾,袅袅升起的烟雾四散开来,一下子遮盖了他整个脸,蒙在一遍烟雾中,叫人无法判断他此时的神情。 好半天,他才说:“开车。”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疾驰向前而去。   张平看着齐润峙和秦苕昉的身影子在车窗旁一闪而过,道:“帮主,要不要把秦苕昉抓起来,再搜一搜她身上有没有金银玉珏。”   棠继仁斜着眼冷冷瞪张平一眼,没有回话。   张平心中一怔,看得出棠继仁很反感他这一句话,他不是很想得到金银玉珏么?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张平有点不得要领。 他本来是最善于揣度棠继仁的心思,自己曾在帮里得意地说他是棠继仁肚子里的蛔虫,可是现在的情形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他自己有了金银玉珏的消息,隐秘着不想告诉他? 可是,他感觉又不像,猜来猜去猜不着,他心里倒弄得烦腻不堪,作为最衷心的奴才,最苦恼的莫过于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棠继仁当然知道张平此时的苦恼,可是,他懒得理他。 他把头靠在软椅靠上,微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 手里还夹着半截雪茄,慢慢吸一口,吐出团团烟雾来。 棠继仁本来生得魁梧高大,面貌线条坚硬冷峻,此时车内烟雾弥漫,淡蓝淡蓝的烟雾里隐约的显出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此时更是透着一股冷峻寒森之气,他这样冷漠傲慢,令张平真是惶惶不安。   “帮主。” 张平喃喃不安道:“那金银玉珏定然是在秦苕昉身上,只要我们跟踪查询,定然会有结果。”   “你怎么判断出金银玉珏定然在秦苕昉身上?” 棠继仁冷哼一声问道。 第四十九章节 封杀与解令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从我们去千灯镇秦琛祯的神情可以判断,——秦琛祯在院子里抓鹅……哦,对了,他一个堂堂的老爷,竟然会亲自抓鹅,一定是他趁此时机会把玉珏藏在鹅食囔中了。帮主,一定是这样,要不他怎么会亲自去抓鹅。他把玉珏藏在鹅腹中,等我们走了在杀鹅取玉!对,一定是这样。”   “张平,你现在想事情越来越不用脑子了。刚才不是说金银玉珏定然在秦苕昉身上,怎么一下子又被秦琛祯藏到鹅食囔中了。秦琛祯一直在千灯镇,秦苕昉一直在上海,期间秦苕昉并未回过千灯镇,你这不是胡猜瞎说么?” 棠继仁一阵冷笑,嗤之以鼻。   张平凭着感觉说出自己的一些判断,自己回神细想,果然是自相矛盾,漏洞百出。 但是,他在自己的逻辑里,金银玉珏就是和鹅食囔、秦苕昉连在一起,可是这样的逻辑是混乱的,他怎么也不能清晰地把它们梳拢在一块。   棠继仁的车很快到了青虎帮。 车一停,张平就赶紧下车,立在门边,躬着身子侍候棠继仁下车。   棠继仁下了车,门前哨位的弟子立即挺身立直恭敬问好。   棠继仁目不斜视,直接往大门进去,一边走一边说:“张平,我想收回成命,让迟家班可以出戏。”   “让迟家班出戏?” 张平一愣神,道:“帮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可是,这鱼怎么钓?怎样布置下去我一点也不明白。”   棠继仁白他一眼,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去通知望月楼戏院他们可以接迟家班出戏。而且就在明天,我要亲自去望月楼听戏。”   “明天你亲自去望月楼听戏。” 张平表情惊愕,但是他不敢再细问为什么,只是说:“您想听戏,那小的去包下整个戏院吧!”   “嗯。你去办吧。到时戏院里不要有任何闲杂人。” 棠继仁说着往左一拐弯,大踏步上楼去了。   “是!” 张平立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棠继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真的搞不懂了。 搞不懂他也得去办,还要办得漂亮。 他转过身,往大门出来,叫了车夫,直接往望月楼戏院去安排去了。   望月楼的黎老板接到青虎帮的传令,很是为难,因为望月楼戏院已经和陌舰苍的戏班有了预约安排。 而且戏票已经卖了出去,青虎帮这样做会让他们望月楼经受损失和信誉。   张平道:“陌家班那里我去说,让他们把戏往后挪,至于观众戏票你退钱就是。黎老板,不是我恐吓你,我们帮主说一不二的脾气你说知道的,万一你惹恼了他,你望月楼可要后果自负。”   那望月楼黎老板早知道棠继仁的厉害,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鸡啃米似的连连点头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我这就派人去办。”   张平怕姓黎的办事不力,又嘱咐道:“迟家班那里你亲自去说,记住,明天我们帮主包下整个望月楼,亲自来听戏。不要让任何闲杂人进来骚扰。”   “是,小的记住了。” 黎老板陪着笑脸。   张平昂着头,扬长而去,黎老板一脸茫然站在那里,好半天才说:“一会儿封杀一会儿解令,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呆一会儿摇头叹道:“权大势大好遮天啊!可苦了我等小字辈。” 唠叨着进书房写好戏帖子,抬脚出远门,亲自去迟月楼府送戏帖。 出得门来,叫了脚车夫,遥遥往迟府过来。 第五十章节 发怒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张平昂着头,扬长而去,黎老板一脸茫然站在那里,好半天才说:“一会儿封杀一会儿解令,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呆一会儿摇头叹道:“权大势大好遮天啊!可苦了我等小字辈。” 唠叨着进书房写好戏帖子,抬脚出远门,亲自去迟月楼府送戏帖。 出得门来,叫了脚车夫,遥遥往迟府过来。   迟月楼府中因为整整一个月没有接戏出演,迟家班弟子排练起戏来也懒懒散散的提不起精神。 黎老板来到迟府时,迟家班弟子练戏早散了。 整个大院冷冷清清的,静若无人。 偶尔鸟语虫鸣,更衬得院子里一遍幽静。 花子河听说望月楼黎老板亲自来访,惊异而高兴。 吩咐人接待,自己乐颠颠报告主子去了。   黎老板坐在客厅等着。 他慢慢品着茶,眼睛环顾四周,客厅房间很大,设计得简洁雅致,舒适而温逸。   迟月楼已经进来。 两人客套寒暄一番,迟月楼答应了明天出戏。 黎老板道:“客人是包的戏院听戏,点了秦苕昉和芹润峙。”   听说有人专点齐润峙和秦苕昉的戏,迟月楼不由一愣神,道:“哦,是谁这样大气派,而且,包场专点齐润峙和秦苕昉?”   黎老板一脸神秘,慢慢用茶杯盖在杯子上烫着,容容笑道:“迟老板,这个你就不要问那么详细了,人家想听戏,你们卖力唱就是了。”   迟月楼凝神一想,道:“莫不是棠继仁点戏?”   “迟老板怎么会一下子想到他?黎老板干干笑得尴尬。”   迟月楼立即脸色一沉,一手推开手边的杯子,神色变得冷淡疏离。   黎老板看他那样子是生了气,只得笑劝道:“迟老板,你们吃家班被封杀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解令了,你就给他几分脸色,如果你真要和棠继仁帮主认真,吃亏的可是迟家班啊,一个偌大的戏班得存活啊,而且,你们这一次出演接戏后,你们迟家班就可以正常接戏了,迟老板,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迟月楼脸色愈加暗沉,沉默着没有回答。   黎老板咳咳笑一声,道:“迟老板仔细琢磨一下,我先告辞了。” 站起身来拱手作别。   迟月楼脸色肃整,忽然道:“黎老板,你别为难,这个戏我们迟家班接了就是。”   “哦,好好好!” 黎老板展开笑脸,道:“那我先告辞了,迟老板你们准备好,明天早上准时出戏。”   黎老板告辞自去。 迟月楼吩咐站在一边的花子河道:“去告诉秦苕昉和齐润峙,明天出戏,叫他俩做好准备。”   花子河脸色为难,道:“齐润峙和秦苕昉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迟月楼一听,脸色一沉,一手拍在桌子上,怒道:“什么,简直是胡闹,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花子河一听要跑腿,心中十分不乐意,但是一看迟月楼满面怒色,一点不敢怠慢,应声欲走,门房小山子却来报道:“齐润峙和秦苕昉回来了。” 第五十一章节 莲花荷影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继仁吩咐张平去望月楼包戏。自己大踏步上到二楼办公室。 房间极其大,装饰也极尽奢华。 房间靠里面放了一张极大的办公桌。 桌上齐整整摆放着书纸笔墨。 第一层抽屉里放了一把防身短枪,寒亮森森。 枪下压着一个信封。 看到信封,棠继仁目光变得柔软起来。 他拿起信封,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清秀的面容,含着一种新锐之气。   “青儿,你生活得怎样。” 棠继仁思虑一阵,淡淡叹一口气。 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镀金烟盒子,抽出一支雪茄烟,默默点着了,吸起来,仿佛有无名的怅恨和忧愁,只是无处诉说。 他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屋子南面玻璃大门前。 玻璃大门外是一个极宽阔的阳台。 摆着一套桌椅。 他泡了一杯极浓的乌龙茶放到桌子上,走过去坐到椅子里,把腿长长伸着,半靠着椅子吸起雪茄烟来。 他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舒逸。   好半天,他站起身来,轻轻弹去身上一些烟灰,目光看到极遥远的地方。 远去树影重叠,树影之外是无尽的空旷,一蓬一蓬的树影子摇曳而来,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浓艳艳地开出花来。 他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花,只觉得盲目的美。 棠继仁呆呆看着,他也不愿承认,他这样傻痴痴百般无聊地看着远去,生出无穷无尽的寂寞和空虚,是因为他太需要一个女人来陪伴。 他曾经对着那个病重在床的女人慎重许诺,从此以后,再不爱人。 许诺时是那样诚挚。 女人那样信他,点点头,把视线久久地放到床边的儿子身上,炯炯的目光一点点暗下去,她翻着白眼极其不甘愿地去了。   棠继仁忽然觉得一阵烦闷,走到前门边对着楼下大喊道:“侍卫。”   “帮主有什么事情。” 张平急匆匆从楼下上来。   看到张平,棠继仁有些意外,道:“张平你回来了,戏院的事情办得怎样?”   “帮主,都安排好了。望月楼姓黎的就是个软蛋,怎么捏怎么软,我一开口说到您的大名他就软不拉几的答应了。”   “那迟家班呢?迟月楼可不像姓黎的那么容易驯服。”   “迟家班被帮主您这样一打一压一个多月,上海没有那一家戏院敢接他的戏,偌大的一个戏班眼看就要垮了,他骨头再硬也要变成软骨头。”   “嗯,张平你办得好,我还想安排你另外一件事情。” 棠继仁眼光紧紧。   张平看他神情严肃,知道事情重要,道:“帮主,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竭力办妥就是。”   “你帮我去一趟善西吧。”   “善西?帮主,去你老家接少爷过来吗?” 张平疑惑地问。   棠继仁点点头,道:“嗯,我想青儿了。都三年没有见过孩子了,寄住在他大伯家,也不知道怎样。” 棠继仁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四处打仗,派别人去我实在不放心,只有你办事我才觉安妥。”   张平一听,果然极衷心地说:“帮主,你放心,我一定把少爷平安带回上海。” 又说:“我收拾一些简单的行李马上就去去码头,走水路来返大约半月可回。”   棠继仁点点头,道:“好。张平,路上注意安全。” 又说:“还有这个给青儿大伯。” 棠继仁拿出一张银票,道:“他大伯也不易,叫他一定收下,而且告诉他如果他们一家在乡下生活艰难,可以来上海找我。”   张平都一一应答去了。 第五十二章节 一丝怅恨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继仁安排了张平去善西,心里轻松起来,想着明天迟家班的戏,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异样的笑意。   吃过晚饭,陌舰苍和夫人冯紫叶在里间卧房一边喝茶一边说闲话。 陌舰苍这一阵毫无费力地打败迟月楼,心中实在有几分得意。 冯紫叶看他面色,道:“迟家班被打败,其实吃亏在迟月楼性情耿直,终究吃亏。”   陌舰苍道:“人当然是圆滑机变得好,一根筋到底,难免摔跟头。”   冯紫叶脸上显出不可置否的样子。   “只可惜他那些弟子跟着他摔跟头。” 陌舰苍摇着头:“齐润峙、秦苕昉……他们都还那么年轻,有美好的前途。” 说到秦苕昉陌舰苍似有怜香爱玉的情义。 冯紫叶斜着目光在他脸上一掠而过,陌舰苍也不觉得。   下人上来说:“望月楼有人来传信。”   陌舰苍一听,颇觉惊讶,道:“叫他在大厅候着,我就过来。” 一边说一边起身。   冯紫叶奇怪对丈夫道:“望月楼这时候派人过来会有什么事情?”   “去了大厅就知道了。” 陌舰苍淡淡一说,抬脚走了。   冯紫叶看着男人淡漠的背影子在门口消失去了心中无名生出一丝怅恨。 这冯紫叶三十来岁的年龄,因为保养极好,显得十分的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分外漂亮。 她出生在大家族,十七八岁的时候,因为爱慕陌舰苍少年才俊,不顾家人反对,一头扑追心中的才子。 这陌舰苍乐得美人扑怀,很快两人在一起,有了身孕。 冯家无法,只得让他们奉子成婚。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感情渐渐平淡下来。 因陌舰苍一心投奔戏班事业,对冯紫叶多有冷淡疏忽,冯紫叶渐生怨艾,不满之情渐渐显露出来,但是陌舰苍不以为意。   陌舰苍来到大厅,大厅里望月楼的伙计正焦急等着,见到陌舰苍,满脸笑道:“因为棠继仁包了明天望月楼的戏场,所以陌家班的戏只能往后挪移一天。”   陌舰苍是个十分懂得进退的人。 马上一口应承下来。 笑脸道:“原来是棠帮主要包场,我们陌家班理应承让,我们的戏往后挪就是了。”   那人道:“陌班主真是爽快之人,那么,小的先告辞了。”   望月楼的人走了,陌舰苍却陷入沉思,心里充满疑问:棠继仁包场,点迟家班的戏,为什么不直接点陌家班呢? 何况迟月楼得罪了棠继仁,被封杀了一个月有余,这突然解禁包场,莫不是因为迟家班的秦苕昉。 他思虑一阵,点头自语道:那秦苕昉作为一个青衣角色,也实在是出类拔萃得很呢。 他想起那天义演时,秦苕昉在台上那曼妙的身姿,心中不禁升起一种美妙的憧憬和向往。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他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甜腻,他要细想时却又是一遍茫然。   冯紫叶姗姗来到前厅,看见陌舰苍若有所思的样子,道:“棠继仁点戏包场,嗤的可笑。”   “原来你在大厅外面已经听到了。” 陌舰苍迟缓地回头面对她,道:“只是怎么就可笑了?”   冯紫叶满脸不屑,道:“青虎帮和迟家班还记着一笔旧账,这封杀了一个月,又突然解禁,这也罢,还专门点了他们戏班得戏,这其中因由不是混乱可笑么。”   “这有什么可笑的。” 陌舰苍似乎不喜欢冯紫叶冷嘲热讽的口吻,道:“青虎帮在这上海滩权倾一方,他要想怎样还不由得他怎样。”   “他要怎样也得条理清楚,符合逻辑,没有这样胡缠着的。”   “怎么就胡缠了?” 第五十三章节 辩白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如果不是胡缠,那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说,这样奇怪的事情只有一个因由,那就是棠继仁看上了秦苕昉。”   话一出口,陌舰苍唬了一跳,道:“你别瞎说,这样的混话被棠继仁听到了,小心惹事上身。”   冯紫叶听丈夫这样说只得停住了满腹的议论。   齐润峙和秦苕昉一进院门,就听见迟月楼在大厅大发脾气,赶紧到大厅向师傅报道。 两人恭恭敬敬走进去,只见迟月楼满面怒色,他俩很奇怪师傅为何发这样大的脾气。   迟月楼看见他俩,道:“閏峙,你和苕昉去了哪里?”   齐润峙看一眼身边的秦苕昉,先开口道:“师傅,我和苕昉早上练完戏,我觉着时间还早,就提议她出去吃云南米线。以前,我和师弟妹们也常出去玩耍,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师父为何这样生气。”   秦苕昉心里也很紧张,一双黑黝黝的眼盯着迟月楼,道:“师父,我们在中途遇见一个行迹诡秘之人,所以没去成,中途又折了回来。”   迟月楼不信任地问:“行迹诡秘之人,什么样行迹诡秘之人?”   齐润峙赶紧说:“一个塌鼻子腐腿的男人,我们是第二次遇见了。”   “塌鼻子腐腿的男人。” 迟月楼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有什么诡秘的?说不定就是个普通的路人,閏峙,你是个大男孩子了,还吓成这样。”   秦苕昉听见齐润峙因为她的原因被师傅训斥了,忙辩白说:“他行迹真的诡秘,我们第二次遇见他了,每一次他都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们看。”   秦润峙听他师傅这样训斥他,脸微微红了,辩解道:“我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怕他是棠继仁的人,跟踪我们的话,苕昉就不安全了。”   “爹。”   迟月楼正要说话,迟娜菱进来了。 目光炯炯地盯着齐润峙和秦苕昉,神情极其的不自然。   秦苕昉灿然对她一笑,道:“娜菱,你来了。”   迟娜菱板着脸,不理她。   秦苕昉本来是个心细如丝敏感之人,迟娜菱这样的态度和姿态令她十分的不堪。   齐润峙看秦苕昉窘得厉害,笑着对迟娜菱说:“娜菱,你怎么了?”   迟娜菱也不理睬齐润峙,只是把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迟月楼淡淡看女儿一眼,沉吟片刻,道:“你们知道么,棠继仁明天包了望月楼戏院,专点了你和苕昉的戏,你们不去准备,还满大街转悠。”   齐润峙满眼惊讶,道:“师傅,这是真的,棠继仁点了我和苕昉的戏?还包下整个望月楼戏院?他不是封杀我们迟家班么?”   “这自然是真的,难道为师的还骗你们不成。你也不要问那么多,你和苕昉现在也不要耽误了,赶紧准备去。”   齐润峙虽然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师令如山,他对苕昉点一点头,两人一同出来了。   迟娜菱两眼痴痴地看着他们,迟月楼知道女儿现在心中极为受挫。 他不由心中一软,心疼女儿说:“好孩子,苕昉也如你姐姐一般,你不要如此尖利。别的事情爹自然会有安排。”   “可是,爹,我现在被润峙哥哥冷落。” 迟娜菱满脸委屈,心中十分不满。   迟月楼摇摇头,说:“这个急不得,急了反而弄巧成拙。” 看迟娜菱噘着嘴站在那里,十二分的不快,只得说:“我决定等接了这一出戏,就亲自去吴镇齐润峙家里,去探探他母亲的意思,暗里提一提,如果他母亲明白,自然会请媒人上门提亲,这样我们既有面子,又成了事。”   “爹,你真是这个打算。” 迟娜菱面露喜色。   “是。爹什么时候骗过你。爹已经计划好了,大后天我和齐润峙一起去吴镇。只是明天要出戏,暂时不要和齐润峙说,以免影响他的心情。” 第五十四章节 换玉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爹,我明白。”迟娜菱粲然一笑,说:“爹,你真好。” 说着一脸娇羞。   迟月楼笑着地点头。   齐润峙和秦苕昉从大厅一同出来。 走进另一重院落,院内花木盛开,葳葳蕤蕤极是旺盛。 两人走在青石铺的小径上,齐润峙见秦苕昉一直低着头,似乎满腹心思,那雪白的一段脖颈露了出来,他真想伸手摸一摸,又忍住了。   他温和地说:“苕昉,娜菱从小没有母亲,养母对她爱护还是不及亲生母亲那样周全,所以师父对她娇惯一些也是难免的。她从小被迟府的人宠惯了,难免会骄傲霸道一些,刚才她对你是有些过份,你别往心里去。”   秦苕昉淡淡一笑,眼睛望到极远处一棵高大的芙蓉树。 此时正是芙蓉花盛开的季节,火红火红的一遍似乎要把整个天边都燃烧起来,却只是一种虚妄的空想。 她心里只有落寞和失意如落叶纷纷,无止无尽,道:“我怎么会呢,我只当她是妹妹。”   齐润峙看她那样子心里屈屈的,心中生出无限怜意和爱惜,说:“你也不过是比她大几天,又远离父母,我知道你心中委屈呢。” 他握住她的手,他手心是那样温暖而潮润。   秦苕昉不禁回头看一眼齐润峙,貌似他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只得说:“她对我这样,其实是因为你的缘故。”   齐润峙一愣神,一双眼清润如水,含冤受枉似的辩解道:“我也不过是把她当亲妹妹看。”   秦苕昉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忍不住哧的笑出来,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我还以为你很笨呢。却原来装糊涂。”   “我不在她面前装糊涂怎么办,她终究是我们的师妹,我一点也不想伤害她。何况我十岁就进了迟府跟着师傅学戏,师傅待我恩同父母。”   秦苕昉听他如此说,微低了头,没说话。   “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惹你生气了?” 齐润峙忐忑不安地问。   “没有。” 秦苕昉语气淡淡的只是低头往前走。   她这样更令其润峙不安,道:“我知道你心思重是因为不信任我的缘故。苕昉,等过二天戏班里闲一点,我就去师傅那里请假,我们一同回吴镇,让我娘见见你,她一定会喜欢你接受你。”   苕昉笑:“你怎么就知道你娘喜欢我。”   齐润峙看她笑了,不禁得意道:“我娘可信我了,而且,她也相信我的眼光是那样不错。”   秦苕昉听到这里嗤的一笑道:“吹牛吧你。”   齐润峙道:“吹牛能吹来一个媳妇,我也会醉了。”   秦苕昉被他的话羞得脸红红的,道:“不和你说了。” 就要跑开。   “别跑。” 齐润峙一把抓住她的手,秦苕昉更加羞得厉害,道:“别人看见了。”   齐润峙四下里望一望,悄声说:“玉还没有换过来呢。”   “哦,我差点忘了。” 秦苕昉回身站住,小心从脖颈上取下玉来。 齐润峙也取下脖颈上祖传的翡翠玉。 两人交换戴了。   秦苕昉小心把翡翠玉放到衣领子里说:“润峙,我都来不及细看你的这块玉。” 小女人一样唠唠叨叨着,又轻轻按着胸前那块玉,微凉的一点亲切,割得她皮肤痒痒的。 她嫣然一笑,那百般娇娆的样子真叫人生出无限怜爱之意。 第五十五章节 包戏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有一辈子给你看,还怕看不够。”他说这话时贴在她耳边,他唇上似有微甜的信息,她心头一点微醉,想挪开脚步,却黏住了似的挪不动。   她的臂膀挨着他胸前,整个臂膀都是麻麻酥酥的。 他唇息微微,吹得她耳朵痒痒的是那样不舒服。 她一动都不敢动,他借此轻轻把唇贴上去,在她脸上点一下。 那么微弱的一点,秦苕昉只觉得一阵热烈的麻烫。 她受惊小鹿似的跑开,嫣然一笑,艳若一枝桃李。   齐润峙立在那里看着她傻傻地笑,幸福是那样绵长无尽,天荒地老也不过如此吧。   棠继仁是被自己的梦惊醒的。   在梦中他怀抱着一团温柔,软软的女人的香肩,乌黑柔顺的头发痒酥酥贴着他脸边,微微的一点玫瑰花香味似有似无在他鼻尖。 他看不见她是谁? 他拌过她的肩头,却是似曾相识的女子,微微的一点笑意,淡了去,他怀中什么也没有……  他蓦然醒了,一点晨曦透射进花斑纸格窗棂,落在地上,像鱼鳞片一样闪闪耀耀。 他头有点晕,心里渴望着什么却又那样遥远。 猫爪抓了似的难受。 原来还是什么都得不到,他原以为竭力坐上帮主的位置,万万人之上,荣光无限,便可以把一切都拥抱怀中。 然而,他只是孤单的一个自己,一切贪婪原来是累赘的念想。 他也不免自怜一番,更加迫切的想要的得到,拥得满满的,而那种奢望于他是那样陌生,遥远……  早早起来,叫手下准备好车辆,自己开了车直接往望月楼来。 迟家班的弟子也早早来到望月楼准备好一切服饰装束。 齐润峙和秦苕昉还在化妆。 棠继仁耐着性子坐在楼下最前面的位置。 望月楼早派人给他放了一张舒适的太师椅,茶几上放满了茶果糕点。 棠继仁坐不住,转悠着往后台化妆间。 他踌躇着想走进去,脚步却有几分沉重似的撩不开,只是立在那一幕门帘之外,里面有微弱得谈话声和笑声传出来,他犹豫片刻,又折回来。 他自己纳闷,怎么也会这般犹豫不断,这样没有抉择,远不像他在帮里的硬汉凶悍的英雄作风,他暗里还藏着对她这样的胆怯和难堪。 他自己也自嘲了。   九点钟的光景,戏终于开场了。 只听得咚咚锵锵的一阵锣鼓掀天的声音,戏开始了。   唱的是——《嫦娥奔月》。 秦苕昉纤步摇摇走上台来。   见到她那一刻,他的心微微的一跳,却又是那样清晰的喜悦,棠继仁知道自己是喜欢上这个女子了。 费劲周折这样去对付迟家班都不过是打了各种各样的漂亮旗帜。   他可以用很多种手段。 他这样迂回百折,是不想那么卑鄙。 得到她是那么的容易,他有的是手段,然而,他一样都不敢用,他要光明正大的得到她,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他可以用尽最卑劣最猥琐最黑暗的手段得到他想要的天下,扫尽天下英雄,唯我独尊……然而,他要的天下还抵不过一个弱女子,他笑自己是懦夫。 他竟然用这样柔软的手段,也佩服自己这样有耐心,愿意慢慢等。   望月楼是一个大戏院,这样被棠继仁包下来。 寥寥的坐几个人坐在前排,空间显得极其的空阔,那台上的唱腔也是极其的辽远。 棠继仁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吸烟,人是相当沉默。 他手下的人也是屏声静气,大气不出。   棠继仁心思只在台上那丽人的身影上,唱的是什么,戏演到哪里他一概不知。 他其实并不喜欢听戏,只是为了能够见到她,以这种迂回的形式,就是这样他也满足,唯有这样他才满足。   戏一直演到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 第五十六章节 宴请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人已经很疲乏。棠继仁叫手下打了二个大红包赏赐给齐润峙和秦苕昉。 自己坐车先回去了。   迟月楼送走了棠继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正要吩咐收班回府,棠继仁的手下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红包说是帮主赏赐齐润峙和秦苕昉的。   迟月楼有些意外,但是很快笑着表示感谢,“谢谢棠帮主厚爱。”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们帮主说了,齐润峙和秦苕昉演得好,赏赐是应该的,我们帮主还想邀请迟班主和齐润峙、秦苕昉共进晚宴,地点已经选好了,就在金玉满堂大饭店。”   迟月楼一惊,道:“蒙棠帮主错爱,包了场赏赐了红包,这饭就免了吧。”   “迟班主,我们帮主派车在外面候着呢。还是请迟班主您请吧。” 那人虽然嘴上客气,态度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明是邀请,不如说是命令。   花子河在一边怕事情弄僵,忙说:“可以,可以,棠帮主这样赏我们迟家班面子,我们班主感激不尽。”   迟月楼无奈,只得点点头,道:“棠帮主如此盛情,那恭敬不如从命。”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不急不缓的下着,打在屋檐阶台上吧嗒吧嗒地响着,溅起一层层水沫花。 正在盛夏季节,这雨突然而至,增加了空气的闷热。 迟月楼只觉得胸中烦闷,内心里极其不愿意去赴宴,不愿和棠继仁有太多亲近来往。 而棠继仁的人眼光灼灼地正盯着他,催促道:“迟班主,请吧,车在外面候着呢。”   齐润峙和秦苕昉静静站在一边,等他们师傅发话。   迟月楼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推脱不过,只得说:“走吧。” 门外早有人撑伞等着,一个个送上车里。   车疾驰在雨里。   斜斜的雨线划拉着车窗玻璃,泠泠发出声响。 车里的人都相当沉默,仿佛约好了似的没有人说话。 车优雅得像一条河里的鱼,线条流畅地向前飞奔,车很快开到了金玉满堂饭店门前,停下了。   雨已经停下来,空气更加闷热难耐。 下了车,迟月楼一眼看见棠继仁竟然等在门厅台阶上,他不禁吃了一惊,暗暗想,这棠继仁葫芦里卖什么药,这样的礼遇对于他一个小小的戏班主好像有点不可理喻。   棠继仁却假装没看见迟月楼惊奇错愕的表情,神情自然,颜容渐开,道:“迟班主,谢谢给棠某人面子。请进请进。” 语气极其客气尊敬。 他眼光盈盈地看到迟月楼身后的秦苕昉,秦苕昉猝不及防,只得低下头。 齐润峙本来走在秦苕昉身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掠过微微的一丝不安。   迟月楼没看见这一幕,他心中想不出棠继仁为何突然黑脸白脸变化多端,只是勉强应道:“棠帮主这样客气,委实叫我们迟家班不安。”   棠继仁满面笑容,显得极为开心,道:“哪里哪里,一顿便饭而已。而且我久仰迟先生大名,早应该有这样的礼遇待迟班主。” 说着极客气的话引着他们进去了。   一行人进到二楼包间,依序坐下了。 桌上已经摆上了极丰盛的菜肴。   棠继仁突然对迟家班这样的待遇,迟月楼只觉心中诧异。   棠继仁看在眼里,笑道:“迟班主不必见外,你我应该早成为至交,只是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既然我和迟班主弃前嫌,以后便是最好的朋友,来,为我们的以后的友谊干杯。” 棠继仁举杯进酒。   迟月楼只好举起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同干为尽。 秦苕昉不会喝酒,只是勉强碰了一下酒杯口。   棠继仁视线停在她身上,见她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安慰道:“秦小姐不会喝酒,不用注意我们粗男人的这些繁文缛节,只管随意。”   他眼中盈盈的一汪情意流泻无余,秦苕昉只是低头,并不看他,口中很礼貌应声道:“是。” 第五十七章节 潜台词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齐润峙坐在隔离秦苕昉一二个位置德地方,心中后悔没有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在这样的场合不能去照顾她心里不安。 他心中猛然激起一个想法,这棠继仁如狼似虎,是个极其危险的猛兽。   幸好秦苕昉一直低着头,并不看谁,只是她吃得极慢,好像一切美味到她那里就极难下咽。   天渐渐暗下来,雨时下时停,到他们吃完饭,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越下越急,一会儿竟然暴雨似的,扑扑打打猛下起来。 那雨兽爪子似的抓在迟月楼心里,显出难受的表情来。   棠继仁自然明白迟月楼的心思,他心里一阵冷笑,对迟月楼说:“迟班主不必担心外面的雨势,吃完饭我叫人开车送你们回去。” 迟月楼勉强笑道:“那劳烦棠帮主了。”   吃过饭,雨还没有停下来。 迟月楼只得听从棠继仁的安排,又坐他的车回去。   迟月楼带着齐润峙和秦苕昉回到迟府。 花子河早撑伞等在门前阶台上。   三人进了大厅内,迟月楼对秦苕昉说:“苕昉,你唱了一天戏,一定累了,你回房去休息吧。” 又对齐润峙说:“润峙,你随我去书房,我有话对你说。”   齐润峙有些意外,看一眼秦苕昉,秦苕昉正凝看着他。 见他们恋恋难舍,迟月楼催促道:“润峙,走啊!”   齐润峙很无奈,对秦苕昉说:“苕昉,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秦苕昉点点头,转身去了。   齐润峙随着迟月楼来到书房。 迟月楼坐到太师椅上,又让其润峙也在对面椅子坐了,凝神思索片刻,才说:“润峙,你今年十九岁了吧。”   齐润峙不明白他师傅为什么突然问到他的年龄,说:“是的,师傅,再过二个月就二十岁了。”   “二十岁了,时间过得真快。你来迟家班一转眼快十年了。你们齐家原本是书香世家,你父亲也是吴镇有名气的才子,他极喜欢听戏,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你父亲成至交。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临走前把你托付给我。我也尽心教养,你也很争气,少年得志,小小年纪在上海滩这一块乱地上打出一遍属于自己事业的领地,…”   “师傅待我恩同父母,我此生难报师傅教养之恩。”   迟月楼点点头,道:“你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成绩,我也算得上对得起你父亲之托了。只是你眼看到成年,家室一栏还空着…”   “师傅,我——” 齐润峙想借此把他和秦苕昉的事情向迟月楼提出来。   迟月楼摆摆手,道:“润峙啊,我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师傅,你都知道?” 齐润峙满脸疑惑不解。   “是啊,润峙,你还年轻,满肚子都是少年气盛,没有深思熟虑,不能周全啊。其实,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你不能凭一时意气用事啊。”   “师傅,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齐润峙仿佛觉得迟月楼故意和他打哑谜。   迟月楼道:“润峙,这么多年了来,我一直精心栽培打造你,只是为了有一天你能为师傅身挑重担啊,我一天天老了,累不动了,这个担子迟早要落到你和娜菱身上,你明白了吗?”   “师傅……” 迟月楼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齐润峙再笨也听得懂他师傅话里的意思,但是他这时情愿自己不懂。 他忽然明白,迟月楼支走秦苕昉不过是要清晰透明的表达他的意思。 这样清楚的说白,齐润峙突然觉得全身从上到下的彻底冰凉。 他被寒冰凝结住了一般,半天也没有反应,他这样的反应迟月楼一点也不意外。 他继续对其润峙说道:“润峙,你有三年没有回吴镇了吧。”   “润峙!” 听不到齐润峙反应,迟月楼提高声音,问:“润峙,你怎么了?” 他明知道他怎么了。   “师傅,你说什么?” 齐润峙满脸茫然。   “你快三年没有回吴镇了吧,你娘也一定想你了。不如明天,我带你和娜菱一起去一趟吴镇。你呢,回家看看你娘,我呢带娜菱去拜访你娘。我们迟家和齐家也是世交,走动走动也好。”   “哦,好!” 齐润峙还是不想放弃,又道:“师傅,我想……”   “你那些想法以后再提,现在天晚了,你累了一天,去休息吧。”   “师傅。” 齐润峙极不情愿。   “去吧去吧。” 迟月楼挥一挥手,道:“润峙,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凡事以大局为重,你好好想一想吧。”   “哦。师傅,那我走了。” 齐润峙说完这一句,恰似有万吨重物堕地一般,一颗心直直往下急坠,一口血腥却往上冲撞上来,他头一晕,觉得天旋地转的可怕,恍恍惚惚出来,脸色已经极其苍白。 第五十八章节 暗回吴镇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原来他师傅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样做就是让齐润峙自己不做一点反抗,他就是这个意思。 明天,吴镇……其实就是迟月楼做好的圈套,做好了圈套叫他往里钻,明白无误的做好这个圈套,叫他仍然自愿地往里钻。 他明明有的是力气和智谋,但是对于这个他好像无路可逃。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好笑,他笑自己懦弱不堪。   他如果不反抗,那么秦苕昉怎么办? 想到秦苕昉,他一阵揪心的疼。   齐润峙恍恍惚惚出来,心里问:怎么办。 他想到秦苕昉那双静若秋水的眼睛该怎样的绝望,他柔肠寸断。 不,他无论如何不能亲手扼杀死自己的爱情。 他必须争,争得属于自己生命力最重要的东西。 他暗暗给自己鼓劲,好像又生出一线希望。   他大踏步出来,来到院子里,被冷风一吹,思维清晰起来。 他想,师父做这样的决定绝对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那么既然他现在提出来,一定难以改变,要想去改变它,岂非易事。 想到这里他深深绝望起来。   他心思抑郁,不知觉转到后院。 他遥遥第看着那一扇窗,屋子里还亮着灯,秦苕昉还没有睡。 厚厚的毛玻璃模糊着灯光成黄晕晕的一遍,他们爱情的前途也不过如此吧,顿觉无比的颓丧。 他慢慢走到窗下,伸手抚着玻璃,凉凉透着一丝寒意。 他想敲响窗户,告诉她明天师父会带着迟娜菱和他一起回吴镇,他们的爱情已经走到穷途末路。 不,他爱她,愿用一生来爱她,可是命运却逼着他们爱情走入绝境。 想到这里,他死的心都有了。   细雨微微,点点滴滴,连丝成线。 风愈来愈急,雨越下越大,齐润峙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风雨吹打。 他这样自虐,心里恨自己懦弱,无力去改变这一切。   第二天,天还只微微的露出一线光亮,迟月楼就叫花子河叫醒齐润峙准备出门。 齐润泽心里雪亮一遍,知道师父这样做是为了不给他和秦苕昉最后一丝机会,哪怕是微弱的一点希望。 他做得这样绝情,不过是为了齐润峙能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的撇清他和秦苕昉之间的一切。   “润峙哥。” 迟娜菱打扮得漂漂亮亮站在他面前,甜脆脆的叫他。   迟月楼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齐润峙对迟娜菱微微一笑,道:“我们走吧。” 三人一起出了门。   秦苕昉一大早起来。 院子里似乎很安静,她有些诧异,平常这时候是院子里最热闹的时候,迟家班弟子几百号人都会在院子里练习,吊嗓子。 她因为昨天唱了一天戏,起来稍晚一些。 她起来,走到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 小山子在拿着大大的扫把扫着落叶。 秦苕昉喊他一声,问道:“小山子,今天院子里怎么这样静。”   小山子看她一眼,眼光有一丝古怪,道:“老爷说,班里放假三天,所以大伙趁机各办各的事情,有的上街,有的回家去了。”   秦苕昉一听,又问:“放假三天,我们师父有事要办吗?”   “是。老爷带着娜菱小姐和齐润峙一起去吴镇了,三天才回。”   “去吴镇?怎么突然去吴镇了?” 秦苕昉内心一惊。   “不知道。” 小山子目光闪烁,低头扫地去了。   秦苕昉不好再问。 心里却一阵阵寒意。 昨晚上从金玉满堂吃饭回来,师父突然支开她,莫非就是为了今天带齐润峙和迟娜菱一起去吴镇,师父这样不想自己知道,是因为自己不适合知道这件事情吧。 她突然觉得手脚冰凉,暗暗道一声,不好。   迟娜菱喜欢齐润峙是迟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齐润峙却和自己走得亲近。 这些事情大概迟月楼也知道。   迟月楼他们突然一起神秘回吴镇齐润峙家里……而齐润峙说过这二天要请假带她回吴镇见他娘的,可是现在……  秦苕昉正恍恍惚惚思虑忧悒。 门房忽然有人来报,门口有人找秦苕昉。 秦苕昉心思繁重的来到大院门前,却是个不认识的人,那人拿了一个盒子,自称是棠继仁德手下,道:“这是我们帮主送给秦小姐的礼物,请秦小姐务必收下。”   那人说完,递过盒子转身就走。 秦苕昉想要拒绝都来不及。   秦苕昉拿着盒子无精打采往回走。 到屋子走廊里,奶妈正好路过,看见她手中的盒子,好奇道:苕昉姑娘,你盒子好漂亮,装了什么东西? 第五十九章节 齐府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快到中午的时候,小山子来传话,说:“早上棠继仁那送礼物的人又来了。”   秦苕昉一惊,问:“他又来做什么?”   小山子说:“只是说要见你。”   秦苕昉只得去前院见那人。 那人说:“秦小姐,我们帮主想请秦小姐吃午饭。”   秦苕昉道:“谢谢你们帮主好意,我就不去了。”   那人道:“秦小姐这样不好吧,我们帮主的车就在这里,帮主在车上等着呢。”   秦苕昉听他这样一说,暗里吃了一惊,朝前面看,果然院门不远处停着一辆轿车。 棠继仁已经打开车门,款款走下车来,笑脸盈盈地看着这边。 秦苕昉心里打着仗,去还是不去,都不能成立。   棠继仁款款朝这边走来。 走到院门前停下,看着秦苕昉,淡淡一笑,道:“秦小姐,给棠某人这个面子么?” 他穿了一套白色西服,倒也显得风度翩翩,气度不凡。   秦苕昉只得推脱道:“谢谢棠帮主厚意,只是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棠继仁悠然一笑,也不拆穿她的谎言,只是道:“那么请秦小姐陪我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秦苕昉有些推脱不过,只得含笑道,“好吧。”   棠继仁见她答应,有点喜出望外,道:“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西式饭店,不如我带你去吃了牛排,再去喝咖啡也不迟。”   秦苕昉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在说谎,也不答话,点头算同意了。   上了车,秦苕昉只是默然,没有说话。   棠继仁道:“秦小姐是不是觉得棠某人很无趣,不愿和棠某说话。”   秦苕昉浅浅一笑,道:“哪里。”   棠继仁说:“几年前我去过一趟千灯镇,而且是去你家。”   “我家?”   “对,是为了一块玉。”   “玉?”   “对,一块叫金银玉珏的玉。”   “金银玉珏?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秦苕昉想起胸前齐润峙给自己的玉,心中一阵牵痛。   棠继仁深深看着秦苕昉,道:“秦小姐真的没有听说过?”   秦苕昉摇摇头,说:“没有,它是一块很贵重的玉吗?”   棠继仁若有所思,道:“以前是极其的贵重,但是现在也许不那么重要了。” 他目光炯炯,满是深情,秦苕昉只做不知,避过脸去。   经过二天一夜的颠簸,齐润峙和迟月楼父女在天黑前赶到吴镇。   齐家原是大户人家,虽已败落,却也还是楼宇林立,院落重重。 走至大院门前,落叶稀疏,寂静无声。 齐润峙不免心中一阵心疼,对着院内大声喊:“娘,我回来了。”   “娘——”   “润峙!” 齐润峙突然回来。 他母亲齐夫人听到下人报告,惊喜不已。 正抱着儿子要诉说离别之苦,没想后面还站在二个人。   “嫂夫人,不认得我了吧。” 迟月楼笑着问。   “是迟月楼贤弟吧。我们齐家的恩人呢,怎么会不记得。” 齐夫人目光很快落到迟月楼身边的小女子身上,道:“这莫不是迟娜菱小姐。”   “正是我儿。嫂夫人还记得她?”   “我怎么不记得,七八岁时来过我们家住了半月了呢。时间真快,一下子都成漂亮大姑娘了。” 第六十章节 许下婚约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伯母好。”迟娜菱落落大方地站在齐夫人面前叫一声,一双眼扑烁着流转灵动。   “嗳,好!” 齐夫人一双眼打量着女孩子,那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贵客远到,齐府自然杀鸡宰鹅,热情款待。 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齐夫人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而齐润峙脸色滞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齐夫人心细,看见齐润峙闷闷不乐,很生疑,悄悄把他拉到一边,问:“润峙,是不是你在迟家犯了什么事情?”   “娘,看你说的。我能犯什么事情。” 齐润峙勉强笑道。   “儿子,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现在犯心思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夫人态度非常严肃,大有不究根问底不罢休的意思。   齐润峙笑道:“真没有,娘,你别瞎猜。” 他说这话眼光躲躲闪闪,这更令齐夫人生疑,一双眼闪亮如剑只管往他身上扫,问:“是不是你欺负人家娜菱姑娘了?”   “娘,我怎么会欺负她。” 齐润峙解释不清,想找借口要走开,说:“娘,你去忙,我不容易回家一趟,想去爹的书房看看。”   齐夫人正要回话,迟娜菱从那边跑过来,道:“伯母好。” 又说:“润峙哥在这里啊,我们出去逛街玩啊!”   齐夫人一看迟娜菱一双眼绵绵地在儿子身上,道:“是啊,润峙,你现在不是正好没事情可做吗?带娜菱小姐出去玩吧,娜菱小姐也难得来一趟,带她去“明家小喜街”,那里有许多女孩子爱好的东西。”   “哦,有这样的地方吗?润峙哥,快带我去。” 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齐润峙极其的不愿意,可又无可奈何,只得随她出去了。   齐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有几分明白了。 她回到前厅,看见迟月楼正背着手欣赏厅堂前的一副字画。 她笑着招呼说:“月楼贤弟。”   迟月楼回头看见是齐夫人,笑问道:“这是齐兄以前的笔墨吧!”   “是,字画笔墨还在,人却不在了。” 齐夫人有些伤感。   迟月楼摇摇头,“是啊,那时我和齐兄爱好投契,十分交好,可惜……”   齐夫人道:“那时拙夫曾经有一个旧愿,只是那时走得急,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旧愿?什么样的旧愿,如果我能替齐兄完成,倒愿意竭力雪成。”   “拙夫那时看娜菱小姐乖巧聪明,极是喜欢。正巧我们两家是一对儿女,欲想结成儿女亲家,可那时孩子还小,一直拖着没有说出来。后来他又突然疾病匆匆去了,所以成了他的遗憾。”   “嫂夫人,仁兄这样的想法说到为弟心中去了,我也早有此意,如果夫人不嫌弃拙儿娜菱,我极愿意答应小女做齐家儿媳妇。”   “那好,月楼贤弟,这件事情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等下个月,我请媒人挑个好日子去迟府提亲。”   两人说着婚事事宜,齐润峙和迟娜菱回来了。 迟娜菱拧着各色小盒子,里面都是各种小玩意。 迟月楼笑呵呵道:“娜菱,收获很大啊。”   迟娜菱双手往前一推,举着手里的东西得意道:“都是润峙哥给买的。”   齐夫人眼光柔和地看着他们道:“润峙,娜菱你们两个正好回来了,有事情和你们说呢。”   齐润峙一眼睹见他娘和师父齐刷刷地看着他们俩,脸上那样的喜色,心中一沉,害怕起来,道:“娘,师父我刚才出去走得急,出了一身汗,你们先坐着说会儿话,我去洗一个澡就来。” 说着拔腿就往门外去。   “润峙——” 齐夫人急忙喊住他,说:“洗澡不急着这一会儿,我有话要对你和娜菱说。”   齐润峙一听他娘娜菱娜菱亲热地叫,把娜菱小姐后面二个字去掉了,只唤其乳名,心中知道不好,他娘和师父一定商量决定了他和迟娜菱的婚约。 他这样想着,心中一阵绝望,眼前是一遍恍惚,摇摇欲倒。   “润峙哥,你怎么了?” 娜菱关切地问。   “润峙,你怎么了。” 齐夫人和迟月楼担心地问。   齐润峙脑里一遍空白,下意思扶住身边的椅子,勉强皱出一个笑容,道:“没什么。” 他摆摆手。   迟月楼看他那脸色,心中有些疑惑,道:“可能刚才出去有点中暑吧,这天太热着呢。润峙不如先去洗澡休息再说。”   齐夫人自然心疼儿子,见他脸色微白,不胜气力,也道:“润峙,你先下去洗澡。”   齐润峙从大厅出来,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心中只觉得一阵一阵烦腻的怨意和气愤。 娘和师父怎么能这样呢? 至少应该先问问自己的意愿和想法吧,他们这样做完全不顾他的感受,这样是不愿意给自己一丝反对的机会啊。   强加给他和娜菱的婚事了。 自己和秦苕昉的誓约呢,就这样完蛋了么? 不,他决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必须争。 他已经是成人,有完全的自主权。 他这样想着,好像又有了一些信心。 第六十一章节 旧愿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吃了晚饭,齐夫人和迟月楼把齐润峙迟娜菱唤到跟前。   齐夫人说,“你父亲在世有个旧愿,就是齐家和迟家儿女结好。因为你父亲去得早,没来及完成。现在我看你和娜菱都长大成人,到了婚姻年龄,你们两人也亲好融洽,我就和你师父一商量,把这件事情定下来。下个月请媒人去提亲,选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迟月楼在一边点头,道:“润峙,娜菱你们两个从小在一起长大,彼此也了解,脾气也投缘,所以我和你娘一商量,决定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你们觉得怎样?”   迟娜菱站在那里,早满面娇羞。 她不时偷眼看起齐润峙。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本来早有心理准备,可现在这一刻他还是被深深震到。 仿佛是内心像下了一场狂风暴雨,因为雨水太大,山体滑坡,一切都被颠覆掉了。   齐润峙呆呆站在厅前,此时像木头人一般,他心里早先筹备那些浩浩荡荡反抗的话一句也不敢说出来。   齐夫人没有注意到儿子脸色的急剧变化,还在那里吟吟笑着道:“润峙,你爹在世时说过,等你定了亲,就把齐家祖传的翡翠玉佩作为信物送给齐家儿媳妇。现在你快把脖颈那块翡翠玉起下来给娜菱带上,算是我们齐家给娜菱的见面礼了。”   齐润峙“哦” 一声,却站着没动。   齐夫人道:“润峙,你怎么了,快把玉取下来啊。”   迟月楼和迟娜菱都期待地看着他。   齐润峙怔怔痴痴,恍若突然醒来,艰难地说道:“娘,那块祖传翡翠玉我弄丢了。”   齐夫人一听,立即责怨道:“丢了?你这孩子,这样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就随随便便丢了。”   齐润峙含含糊糊说:“早丢了,怕娘责怪,所以没告诉娘。” 他说着这话,脸色已经极是苍白,额角冒出密密的汗珠,说:“娘,师父,娜菱,我白天可能是中暑了还没复原,现在还不舒服,我不陪你们了,先去卧房休息。”   他们三人看齐润峙那样子是极其难受,都劝他早去休息。 齐润峙勉强笑着告退。   迟月楼隐着几分疑虑没说出来,他怎么也没料到齐润峙会有这样剧烈的反应。 但是,他想,只要过一段时间,齐润峙和娜菱成了家,有了孩子后,岁月长了,他就会慢慢忘了生命中曾经有个秦苕昉。 娜菱似乎也敏感到齐润峙不正常的情绪反应。 她目光隐隐,看着父亲。 迟月楼目光复杂凝视着女儿,父女俩面面相觑。   齐夫人见他们父女神情神神秘秘,心里也起了疑,招呼迟月楼父女休息去后,自己点上一盏黄油灯,来到儿子睡房。   齐润峙背对着门睡了。   “润峙——” 齐夫人小声唤道。   润峙睡着了一般,纹丝不动。   “润峙,我知道你没有睡。你起来,娘有话问你。” 齐夫人拍拍儿子身上的被子。 又道:“润峙,我知道你有心事,你如果把你娘还放在心里,你就对娘说实话,你究竟怎么了?”   齐润峙才慢慢一转身,坐起来,一双眼炯炯地盯着他娘,说:“娘,我心里早喜欢一个女孩子,我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齐夫人内心一沉,道:“我就知道你有什么事情背着我,原来是这样。” 齐夫人训斥道:“但是,你说这样的傻话给你师父和娜菱听见了他们作何感想。”   “娘,我不管了,我只知道她是个极好的女孩子,你见到了一定喜欢。” 齐润峙一激动一把抓住他娘的胳膊,摇震道:“娘,我只喜欢她,我只把娜菱当妹妹一样。娘,求你了,不要我和娜菱成亲!”   齐夫人真有几分生气了,推开儿子的手,道:“润峙,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娜菱就是个好女孩子,这样好的女孩子放在你眼前你看不见,喜欢别的什么女孩子,叫娜菱知道岂不伤她的心。” 第六十二章节 一耳光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齐润峙低声道:“她知道。”  “什么?娜菱知道!那你师父呢?也知道?” 齐夫人急急地问。   齐润峙沉默着没回答。   齐夫人叹道:“怪不得刚才在大厅里你师父和娜菱神色不高兴。润峙,你真不懂事,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师父和娜菱!”   “娘,我只喜欢那个女孩子。我不想和娜菱成亲。”   齐夫人厉声道:“润峙,娘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了,什么样的狐狸女孩把你迷成这样,娘不喜欢。”   齐润峙仍不想放过机会,他知道如果现在不争取,以后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伸手紧紧握住他娘的手,求道:“娘,她不是狐狸女孩,是好女孩,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我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娘,我们是真心的,你就答应我们吧。”   齐夫人从没有见儿子如此纠缠无理取闹过,看他那样痛苦难解,她心中也闪过一丝动摇,但是只在一瞬间,一晃即逝。 她更加理智考虑的是——现在齐家已经和迟家订下婚约,不可更改了。 何况迟家有恩于齐家,齐家更不能背信弃义,她一眼看见齐润峙脖颈上的玉佩,却并不是齐家祖传的那块,她脸一沉,问:“润峙,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把那块翡翠玉送给了那女孩子。”   齐润峙怔怔地看着他娘,没有回答。   “润峙,你说是不是?” 齐夫人连声问。   “是。” 齐润峙看躲不过,只得真实回答。   齐夫人一听,脸色一变,道:“去,把它要回来,那块玉只属于齐家儿媳妇,属于迟娜菱。”   “不!” 齐润峙条件反射似的大声说:“娘,我赠这块玉给她时,我是对着天发誓的,我不能背信弃义。娘也不能教儿子这样做吧。”   “啪” 的一声脆响。 齐夫人一记耳光打到齐润峙脸上,气急道:“润峙,你逆反天了!你擅作主张我还没有责罚你,现在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历来儿女婚事父母做主媒妁之言,你擅自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知反悔你还有理了。齐润峙,你听着,你回滩海市后见到那女孩必须把玉要回来,不然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娘!” 齐润峙被这一耳光打蒙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母亲对自己这样生气过。 他捂着脸心里只觉骇然和委屈,反抗的欲望却一点点黯然下去,他沉默下来,不再说什么了。   三天时间是那样漫长,秦苕昉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 棠继仁每天都会派人送礼物过来。 这一天送的是一大束玫瑰。 用漂亮的包装纸包了。 99朵玫瑰是极其鲜艳美丽,每一朵都像一颗旺开的心。   秦苕昉对小山子说:“小山子,我不是对你说过了,不要接受棠继仁送来的礼物吗?去,把他送来的这些东西都送回去。”   小山子笑道:“苕昉小姐,你就饶了小山子吧,我小山子就是个守门的下人,棠继仁派人送来的礼物我怎么敢去退还。我若去退了可能连门也不能守了,苕昉小姐,你就当心疼小山子,这些东西你若不想要,还是你亲自去退吧。”   秦苕昉看小山子一脸焦灼,笑道:“也是啊,就连小山子也会使心眼,这人还能真吗?算了,我不为难你。”   小山子连连点头笑道:“还是苕昉小姐好,替小山子着想。” 第六十三章节 棠继仁的礼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秦苕昉想一想问:“小山子,你不是说我们师父出门三天吗?这三天过了怎么还不回来?”   小山子道:“老爷出门时说的就是三天。” 又看看天色将暮,道:“也许明天回来吧。” 他一转脸看见秦苕昉心有所思的看着门外,道:“苕昉小姐……” 他还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秦苕昉微笑道:“小山子,你想说什么,怎么又不说了?”   小山子笑:“小山子记性不好,刚才想说什么小山子也不记得了。” 又道:“好吧,苕昉小姐,我还得去前院打扫卫生,不然老爷回来要骂我了,先去了啊。” 说着提腿就往门外跑了。   “额……” 秦苕昉还想要问,却戛然而止。   外面天色有些灰暗,也许是因为阴雨天气,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也是灰暗。 秦苕昉看着桌上一堆棠继仁送来的礼物心思繁重。 齐润峙呢? 三天时间了,齐润峙他们在那里在做什么,是不是他和迟娜菱突然和好起来,这也不是不可能吧……不,你不会的,润峙,是吧。 然而,三天,一点音讯都没有的三天,漫长的时间啊似乎覆没一切。 润峙你快回来,我们是发过誓愿,许下一世承诺了的……润峙,你不会突然改变了吧,不会,你不会的! 她反反复复,自我劝慰,还是不安,想到脖颈上那块玉,取下来握在手心里,暗叹道:“润峙,我们是对着玉许下誓愿了的,谁也不会背叛对吧,润峙,我信你。”   这时,小山子突然跑进道:“苕昉小姐,棠继仁的人来了。”   “什么?他又来做什么?”   “他说请你出去一趟,有话要说。” 小山子也是满脸的为难,他知道秦苕昉不高兴这样的传话。   秦苕昉无奈,将桌上的礼物轻轻一推,只得跟着小山子去大院门口。   那人站在门口等着,见秦苕昉过来,极其礼貌道:“秦小姐,我们帮主有请秦小姐吃晚饭!”   秦苕昉望到街对面,果然棠继仁的车停在那里。 秦苕昉说:“谢谢你们帮主盛情,只是我不敢频繁劳烦棠帮主,所以我不去了。”   那人仍极礼貌地说:“秦小姐是个懂得体谅我们做下人的人,如果秦小姐不去,我肯定会被帮主受训,秦小姐还请去吧。”   秦苕昉犹豫一下,只得说:“那好吧。” 随那人朝街口走去。   花子河躲在院子后偷看着,这时走出来对小山子说:“这秦苕昉还真有魅力啊,这个棠继仁在滩海市是个有名的不沾女色之人,没想到会被她迷住。”   小山子说:“花管家,你可不要瞎说,被苕昉小姐听到了就不好了。”   “戚。我瞎说!时尚报刊上都写花边新闻了。” 花子河煞有介事地说:“说什么滩海市第一帮主喜欢上第一青衣秦苕昉,棠继仁不都没有说什么,要不他这报刊是想不干了啊。你想棠继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允许花边新闻每天都出?棠继仁对此不闻不问,这是乐得别人给他和秦苕昉制造点绯闻呢?” 花子河舔舔嘴边的唾沫,继续说:“可见这棠继仁是真心喜欢上秦苕昉。这秦苕昉也真有福气啊,竟然会从一个小叫花子摇身变成滩海市第一大帮主夫人。呵呵,话又说回来,这也是一统江山美人倾啊!”   小山子听他这一通胡言乱语,十分不服,道:“苕昉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棠继仁喜欢她也白搭,她喜欢齐润峙大哥呢!”   “去,该打耳刮子。” 花子河啐一口道:“你不知道老爷这一次去吴镇是做什么吗?”   “做什么?” 小山子睁大眼,好奇问。   “为迟娜菱和齐润峙牵缘做亲!” 花子河一脸得意,“哼,你懂什么!” 花子河满脸是不屑,一扭身走了。   “啊!” 小山子张大嘴,对着花子河的背影子暗叹道:“我也这样怀疑呢,还真是这样,苕昉小姐,你可要受苦了。” 第六十四章节 回迟府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小山子心里嘴里还在念叨着,看看天色像要下雨的样子,正要去关门,一回头看见迟月楼领着迟娜菱和齐润峙回来了。 他叫一声,老爷小姐回来了。 又对着齐润峙说:“润峙大哥,你怎么不早回来。”   迟月楼一听他这话没头没脑,问:“小山子,你说什么,什么早回来迟回来的。”   齐润峙也跟着问:“小山子,你说什么呢?”   迟娜菱笑:“小山子,你这是想润峙哥了吧。”   “嘿,是,是。” 小山子借机掩饰过去,一双眼却对着齐润峙闪闪烁烁。 齐润峙明白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他笑道:“小山子,你想着哥,哥心里也有你呢。” 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糖炒板栗递给他,说:“来,这个可是我们家乡特产,特好吃,你尝尝。”   “给我的?” 小山子满脸惊喜,一把接过糖炒板栗,连声道谢:“大哥,你真好,只有你心里有小山子呢,嘿。谢谢大哥了。”   迟月楼已经进去了,迟娜菱也路途疲乏进院子里去休息了。 小山子四下看看没有旁人,才悄悄说:“润峙大哥,你迟回来一步,刚才苕昉小姐被棠继仁的车接走了。”   “棠继仁?” 齐润峙脸色一怔,道:“他接走苕昉?”   “是。” 小山子一边说一边注意齐润峙的脸色变化,他看见齐润峙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接着说:“这些天,棠继仁天天派人送礼物来给苕昉小姐。苕昉小姐房间里都有一大堆礼物了。”   “哦。” 齐润峙面色非常复杂,沉吟片刻,他向对着小山子又像安慰自己似的说道:“你苕昉小姐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棠继仁那样品性的人,她不会和他有很深的接触的。”   小山子咬一咬牙,摇头叹道:“我觉得少昉小姐也并不是那样厌恶他,或许她并不觉得他是个很坏的人。要不她也不会随他去。” 小山子添油加醋说着这样的话,听得齐润峙心里酸酸的,极不舒服。   小山子看他很不高兴了,又笑道:“我只是瞎说,你别往心里去,你比我更了解苕昉小姐的心思。苕昉小姐是怎样的人,哼,他棠继仁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他也不去照照镜子,呸。” 小山子重重吐出一口唾沫。 他看齐润峙一副愈来愈难受的样子,心里痛快了,想:这齐润峙还是喜欢苕昉姐的,苕昉姐不会受委屈了。 他这样一想,心里开心起来,又道:“我刚才去苕昉小姐房里报信时看见她手里拿有一块翡翠玉,很珍贵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棠继仁上次要找的那块金银玉珏,如果是,不要被棠继仁看见了才好。”   齐润峙一听小山子说到翡翠玉,心里吓一跳,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低声说:“小山子,你小声点好吧,别高声嚷嚷让人听见了,而且关于那块玉你再不要和人说起。记住了。”   小山子也被齐润峙紧张神情吓一跳,嘴里哦一声,压低嗓门道:“润峙哥,那块玉莫非真的是金银双珏?”   “不是。它不是什么金银玉珏,但是,你不能和别人提起这一块玉。懂吗?”   “不懂。” 小山子一紧张有点结巴,又赶忙更正道:“我懂,不能和别人说起,就当小山子没有见过那块玉。”   齐润峙神情才慢慢舒缓下来,点头道:“是,没见过,玉不存在了。”   “——玉不存在了?” 小山子着实不懂。   齐润峙摇摇头,满脸疲倦地说道:“小山子,我路途坐车累了,就不和你多说了,回房去休息了。”   小山子懵懵懂懂点点头,道:“润峙哥,你去吧,去吧。” 他看着齐润峙的背影消失在院子月门后,心里茫然一遍。   齐润峙回到卧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小山子的话像一块比一块重的石头击到他。 他本来对秦苕昉是含着惭愧的,这时不知道内心是什么滋味。 明知道他和秦苕昉之间从此就完了,没有未来了,他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奢望。   他躺在睡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只是打一个盹,就惊醒了。 他猛然一睁眼,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心里惦记着秦苕昉,急急忙忙起身就往门外跑,差点和来人撞一个满怀。   “润峙哥。” 是迟娜菱,她道:“你这样急着去哪里?”   “哦。我……不去哪里?” 见到迟娜菱齐润峙停下脚步。   “是不是肚子饿了,去厨房吃东西?正好我也饿了,叫厨房里弄了一些蒸糕。来,我们一起去吃。” 迟娜菱拉着他手往门外走。 第六十五章节 一声叹息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润峙哥——”迟娜菱一跺脚,见齐润峙已经走远了,十分生气,对站在一边的秦苕昉道:“秦苕昉,你别开心太早,我实话告诉你,我和润峙哥这一次随我爹去吴镇,齐迟两家已经为我和润峙哥定下亲,你以后和润峙哥走远一点,省得别人说闲话。”   秦苕昉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脸色凛然,宛若未闻。   迟娜菱见她此时脸上神色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心中多少有些失望,她以为秦苕昉应该被她的话击倒,然后情绪激动起来,或者失声痛哭,那样她平日所有委屈都有了出口。 可是,她现在好像不为自己的话所动,心里也拿不准秦苕昉是怎么想,自己再这样一个人表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得冷哼一声,道:“你好自为之吧。” 恨恨走了。   泪,雨滴一样一点一点落下来,沉堕在夜的风里,谁也不曾看见。 齐润峙也看不见。 他看见了也不会心疼她了,她现在和他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想到这里,她心一阵紧一阵抽痛。   树叶稀稀落落有零碎的声音,是真下雨了。 雨滴落在她脸上,好像是泪水一般,冰冰冷冷滚过她脸颊。 越来越密集的雨水打在她脸上、身上流泻下去,一阵传来一阵的冷,她冻得有些麻木了。   “苕昉——” 一声痛惜的呼唤。   “——苕昉。” 是齐润峙在叫唤她。 他怎么还会来叫她呢? 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他这样背叛她,她竟然还这样存着一丝温存的幻想,岂不是滑稽可笑么! 她自己都有些自怜了。   “苕昉,回房去,不要这样糟蹋自己。” 齐润峙回到房中,在房中坐立不安,眼看外面下起雨来,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撑着一把雨伞寻来。 秦苕昉果然还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 雨哗哗地下着,她却泥塑石柱一般在雨里淋着。 他心里一阵刺痛,忙把伞遮到她头上。   那样熟悉的气息,热的温度啊,的确就是齐润峙。 秦苕昉回过头来,冷冷看着他,凄然一笑,一掌推开他的伞,道:“你这样做不怕伤到你迟家女婿的身份么?”   齐润峙手中雨伞像一片枯叶飘落下去坠到地上,被风轻轻一吹,摇摆着狼狈滚转到一排矮杉树下,雨点噗噗哒哒打着油纸伞布,像许多人不不不的在劝告。 齐润峙顾不了那么多,他一把拉住雨中的秦苕昉低低唤一声“苕昉。” 说到这一句他好像用是尽了他一身气力,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秦苕昉的眼光在黑夜里星亮得像一把尖利的刀,直直劈向齐润峙,他想躲却怎么躲也躲不过,他含着愧,不得不对她说:“苕昉,我对我娘说了,可是她不允许不答应不同意啊!苕昉,对不起,我争不过。”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到她嘴里,她呛了一口雨水,含着一丝雨腥味,牙齿忍不住打着颤儿,冷笑道:“争不过!好一个争不过啊!” 也许是因为猛烈的风吹挂了她身体,她忍不住打一个寒嗔:“你根本就不想争,做迟家女婿来说,对你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许,迟家班主的位置等你继承。”   “苕昉!” 齐润峙觉得秦苕昉此时太尖利,他知道她是被他逼的,他沉思着想要对她说出另外的话,可是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知道他娘只有他一个儿子,齐家只有他一个男人。 如果他不听他娘的话,他娘就完了,齐家就完了。 他真的做不到去伤他娘的心。 第六十六章节 哗哗的雨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秦苕昉见其润峙低着头不出声,只是呆呆地立在雨水里,风刮着他的身体,他纹丝不动。 她心中也有些迟疑和害怕,道“润峙,我很小就没有了娘,因为打碎一只玉碗从家里逃出来,没有人来疼我。可是我遇到了你,我以为这一辈什么都有了。可你现在要逃走了,不管我了,我该怎么办。润峙,你告诉我!” 秦苕昉满脸是泪,紧紧抓住齐润峙手腕,她手指甲深深剜进他的皮肤,溢出血来他也不觉得痛。 他只是麻木一般站在雨里,雨水裹得他紧紧的,被无数鞭子抽着,他动弹不得。   秦苕昉慢慢收回自己的双手,忽然很后悔把自己弄到如此地步,她往后退开,决然说到:“齐润峙,你的决定既然不会改变了,那好吧,你走!从今晚后,我们是不相干的二个人。”   “苕昉!” 齐润峙被她的话震醒了一般,一下很着急,可又找不到办法,很紧张地看着她,深怕她说出更决裂的话来。   秦苕昉一狠心一把扯下脖颈上的玉佩,对他手上一塞,决绝道:““还有这个——齐润峙,这是你的,归还给你,我的玉,你也还给我。”  齐润峙一怔,着急道:“苕昉!你不要这样,我们再想想办法,或许就有了办法。”  雨哗哗地下着,冲刷着院子里一切尘埃事物,也许,明天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只是她和齐润峙缘分也走到尽头。  “算了,齐润峙,不为难你了,你就安心做你的迟家大女婿吧。我也从此在迟府消失。”  齐润峙听到她要走的话,脑子里像被锤了重鼓,一阵轰轰烈烈的爆响,他颤抖着声音问:“苕昉,你要去哪里?”他那么卑微——雨水一层层滚过他的脸颊,镀了薄塑料片一般,一层层的塑料片被风吹得抖动起来,他的脸在风中抖得不成样子。  因为在黑暗中,秦苕昉看不见,她只是冷冷一笑,语气已经相当的决裂,道:“这与你没关系。”  这样的话是那么冰冷决裂,逼得人没有退路。齐润峙忽然咧嘴一笑,说:“我知道,你是要去棠继仁那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棠继仁一直在追求你。或许,你早想着去棠继仁那儿,所以找这样冠冕堂皇的一个借口,好让错都在我身上。”  “齐润峙——”秦苕昉气得浑身发抖,大声说:“齐润峙,真没有想到你也会这样猥琐。”  齐润峙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苕昉,我是一时气糊涂了,你原谅我,我不想你走,不想你离开迟家班。”  秦苕昉听他那样说,往后连连后退几步,说:“我要怎样就怎样,你决定不了我。”  “苕昉——”齐润峙一着急,朝前奔一步,一把抓住秦苕昉的手往怀里一抱,说:“苕昉,你别走,你走了我会绝望的。”他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好像她一下子就会消失在黑夜里一般。  秦苕昉本能地挣扎,欲推开他。她愈推他愈抱得紧,他脸跟着凑过来,紧紧贴住她的脸,喃喃道:“苕昉,你不要走。不要走!”他的唇寻找着她的唇,要贴上去,狠狠贴上去,唯有这样他才能留住她一样。  她用力挣开他的脸,手掐到他脖子上,慌乱中摸索到他脖颈上的玉佩绳,她心中闪过一个绝望的念头,只在一念之间她已经扯下他脖颈上的玉来攥在手上。齐润峙脖颈被玉绳生生勒痛了也不觉得,只管要吻下去。他的唇包围住她的唇,他的齿抵住她的齿,他的吻狂乱而热烈,狂风暴雨般吻过来,秦苕昉要透不过气。她竭力挣脱出另外一只手奋力“啪”的一耳光打在他脸上,她后退着站在雨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齐润峙,你就要是别人的男人了,你凭什么!”  齐润峙捂着脸,脸上是热辣辣地痛。他呆呆立着,风携着雨水一阵阵冲击过他脸颊,他眼要睁不开,也许他也疯狂流了泪,低低喊一声:“苕昉,你真的就这样绝么。”  你真的就这样绝么?他那样问她。秦苕昉也被自己疯狂举动震住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她硬着头皮道:“齐润峙,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了。”说过这一句话,她觉得他们真的是完了,彻底完了,没有从前没有未来没有幻想也没有了希望,她一扭身,跑向黑暗中。  雨更大了,无数条巨大鞭子抽向他的身体,他跌跌撞撞走在雨里,“苕昉!”他想要追上她,一个趔趄,他扑倒在了水里。真的就像一条狗一样狼狈。  他回到屋子里,门开着,屋子亮着灯,灯下坐着一个人,此时站起来,惊叫道:“润峙哥,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个样子?”  是迟娜菱。 第六十七章节 涩涩苦之花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他没应声,眼睛僵直地不知看在哪里,直愣愣走过去又停在那里,仿佛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样失魂落魄……  “润峙哥,你怎么了。” 迟娜菱心中惊骇。 银白的灯光下,齐润峙直愣愣立在那里,目光痴呆,脸色苍白,嘴唇乏青,好像从墓地里跑回来的一具僵尸一般,迟娜菱只觉心突突地跳,道:“润峙哥,你淋生雨了,湿得这样厉害,我去厨房吩咐他们打一桶热水来。” 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又不放心,回头看看齐润峙。   他对她说的话恍若未闻,直立在屋子中央,地上淌了一地水迹子。 她不敢再耽误,急匆匆去了。   齐润峙一步挨一步走到睡床的穿衣镜子前,里面的人湿淋淋的像落水鬼一样可怖,头发丝上还有一滴滴的雨水滚落下来,他脚下是一个一个湿际子。 他忍不住对着镜子冷笑起来:“齐润峙,你活该!谁叫你背信弃义,秦苕昉你好……” 说到秦苕昉,他嘴唇哆哆嗦嗦言词不清“……好……不绝情……了……”   门外哃的有人放下木桶的声音。 迟娜菱踏步进来,听见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发笑,问:“润峙哥,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叫人送水过来。”   齐润峙一动不动立在那里,迟娜菱小心走到他面前,说:“润峙哥,水送来了,你自己洗一个澡,换掉湿衣服吧,不然要感冒了。”   “娜菱,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迟娜菱听他此时一句极清楚明白的话,才放心,道:“那好,我先走了。” 慢慢退出门去了。   她站在廊里,门已经轻轻关上,屋子里灯光一闪灯灭了。 一切停留在黑暗里,寂静无声,唯独她一颗心砰砰心跳着。 在这深渊一样的夜里,跳得这样厉害!   她对着门默默站着,嗖嗖的冷风只往她脖子里灌冷气,她心里也一遍冰凉。   雨渐渐停了,屋檐上的积水偶或滴落下来,噗的击在阶沿上,发出极沉闷低微声响,她心情极晦暗,心里一个念头却异常明亮:“润峙哥,你这样丢魂失魄是因为去见秦苕昉了吧。” 耳边的风呜丝丝发出叹息一样的声音,她咬住唇,慢慢用力咬下去,唇上一阵炙裂的疼痛。 眼中一热,泪水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秦苕昉跑回自己屋子里,屋子里黑漆漆的,她踉跄着向前走几步,只听得噗的一声,她身体硬生生扑倒在床上,咯得极痛了也不觉得。 湿的衣服紧裹着她的身体,她每一寸肌肤都拧得生疼。 冷,彻骨的寒冷,她蜷缩住身子,还是抗拒不了黑夜里四面八方袭来巨大的冷。   她刚才在院子里被雨淋着,脑子里闹哄哄的一遍,下意识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都是他逼得她这样做。 留得一丝微弱的尊严给自己。 她手里还拽着那块玉。 她这样决裂地把玉要回来,真的是再也没有退路。 他和她从此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脑子里才一点点明白过来。 那种绝望和屈辱,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失去了他,再也要不回来了。 她大声哭着,哭得昏天黑地,喉咙里一口痰堵着了,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额头热热地发烫,脸颊像烧火一样炙烈,全身却从骨子里传来一阵阵冷。 这样冰火两重天,她知道是病了,病来得是这样快。   秦苕昉这样熬了一夜。 恍恍惚惚觉得有人进来,更多的人进来了。 迷迷糊糊听见奶妈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这孩子烧得这样厉害,哎……吓死人了。这打过针都好一会了,还是昏睡不醒,不知道会怎样。” 第六十八章节 大病一场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医生,很严重吗?”是迟月楼在问。   一只手烫到她头上,带着淡淡药水味,说:“烧已经退了些,下午我再来打一针,再吃些药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她想睁开眼,微微动弹一下眼皮,眼皮太重,她有些倦乏,情不自禁唉的一声唤出来。   “苕昉。” 迟月楼温和地叫唤一声。   她眼睫微微颤抖,终究有些困乏,昏然间睡过去。   到傍晚,她醒过来。 昨天虽然下了一夜暴雨,这天却是大晴天,虽是黄昏,斜阳欲堕,余晖未尽,金色的阳光斜斜投射进来,屋子里蒙着一层金色的光辉。   奶妈站在她床边,满眼尽是温和和关切,问:“孩子,谢天谢地你醒来了。”   “苕昉。你醒来了。饿不饿?” 迟月楼站在奶妈身边,这时也关切地问。   秦苕昉微微地点点头,道:“师父,奶妈。”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奶妈忙说:“孩子,你病还没好,想要什么,我替你做。”   苕昉摇摇头,眼睛看着窗外,金色的余晖渐渐淡去,只是一点黄的光晕,那么怅茫的余恨。   迟月楼表情复杂,良久叹息一声,说:“苕昉,你身体还没有复原,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秦苕昉垂下眼帘,没有出声。   迟月楼犹疑着,吩咐奶妈几句,出门去了。   奶妈端过一碗热粥,道:“好孩子,我叫厨房熬了一碗燕窝粥,你吃一点,吃了才有力气,才能好得快呢。”   秦苕昉摇摇头,她口里苦苦的一点滋味,根本不想吃。   奶妈见她两眼深陷,脸色蜡黄,一夜之间,变化如此巨大,心中不免痛惜叹一声,道:“好孩子,凡事想开点,有些事情不能强求,还是随缘吧。”   秦苕昉听见这个“缘” 字,心中一阵抽搐地揪痛,眼皮垂下去,眼泪那么不争气涌出来,那种屈辱和委屈止也止不住。   迟月楼走出房间,慢慢往院子里走去。 他想着秦苕昉刚才那样子也着实可怜,可是事情究竟难两全。 而且亲疏有别,内心里终究存着一处私心,又因此惭愧不安。 他心思繁烦,不得要领,便慢慢踱步到后院子里来。   临近黄昏,后院子里没有了人的行迹只是一遍空荡的安静。 院子里除了树还是树,树连着树绵延在一起,立在暮色之中,只觉得孤兀的寂寞。 偶或一二只鸟叫的声音,更衬得院子里一遍幽静。   因为晴了一天,温度骤然升上来,让人只觉得一阵阵郁闷不堪。 迟月楼暗暗叹一口气,眼睛望到院墙外极遥远的地方。 天渐渐暗下来,那远去的山与天际连在一起,昏黄之间,却凸出一线明亮。 叫人失望的一线光亮。 迟月楼心思颓然,脚下沉缓,走得极慢。   花子河的脸在树林叶丛间一闪,穿过一排矮树栅栏,走过来,对迟月楼叫一声:“老爷。您在这里。” 他似乎有话要说,又犹豫不决。   迟月楼脸色一正,道:“花子河,你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花子河见主子不高兴了忙笑道:“老爷,刚才棠继仁派人送来柬帖,专点了秦苕昉的戏。”   “哦——” 迟月楼面色一变,道:“那人呢?”   “走了。”   “走了,帖子呢?”   “让他拿走了。”   “什么,花子河,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迟月楼已经渐有怒意。   花子河忙凑近主子神神秘秘说道:“老爷,我们不能据实说秦苕昉病了不能接戏。”   “为什么不能说?” 迟月楼疑惑地看着花子河。   花子河吐着唾沫耐心解释道:“如果据实说秦苕昉病了,棠继仁必来亲自看望。倘若知道秦苕昉生病的因由,必定会对齐润峙十分不利。”   “这话从何说起?” 迟月楼更加困惑。 第六十九章节 不妥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老爷!”花子河一脸郑重地对迟月楼说:“秦苕昉在棠继仁有怎样的分量,而他又是怎样的人,想必老爷您都比我更清楚。棠继仁他向来就是土匪作风,专横跋扈之人。如果让他知道秦苕昉是因为齐润峙生病,而且还病得这样厉害,必定会大发脾气迁怒于人。到时齐润峙和迟家班都将遭其罪。所以我不得不扯了一个谎,说秦苕昉今日回千灯镇去探望父亲去了,要三四日才能回来。秦苕昉近六七年没有回去过,这样的理由也在情理之中,想必那棠继仁不会起疑。”   迟月楼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你说谎容易,那圆谎呢?到时棠继仁见到秦苕昉问出纰漏来,他岂不更加着恼。”   “所以,这件事情还得老爷您亲自去跟秦苕昉说,告诉她棠继仁派人来专点她的戏,并且告诉她这个谎言。秦苕昉虽然恨齐润峙,可是老爷您有恩于她,她是个善良之人,必定会替齐家班遮掩过去。” 花子河一双眼贼得发亮,紧紧盯着迟月楼,等着他主子决定。   迟月楼道还在沉吟不决。   花子河急道:“老爷,办法虽笨,总得试一试吧。”   迟月楼无奈,只得点头,算是同意。   迟月楼又问:“齐润峙怎样?”   “在屋子里睡了一天未出门。” 花子河小心答道。   “什么?成何体统。” 迟月楼满面怒色,道:“去,把他给我叫起来去吃晚饭,一个大男人太不成样子了。”   “是,老爷,我就去。” 花子河很快跑远了。   迟月楼看着花子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若有所思,慢慢回身往秦苕昉的房间过来。 走到院子门口,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靠着石月门呆立着。   齐润峙……迟月楼暗暗唬了一跳。   齐润峙痴痴对着秦苕昉的屋子门外站在那里,好像泥塑一般,一点也没有察觉来人了。 月亮升起来,乳白的月光如水一样倾泻下来,他满身的清冷冰凌之色,那样无知无觉地站着,无边无际地站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他脚边微微缩着他一团身影子,那样渺小与羸弱。 迟月楼心下一怔:他怎么能搞出这一副样子来,让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看来齐润峙和迟娜菱的婚事还得快快办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他心中烦闷,刚想叫他,没想齐润峙忽然一转身,绕过石月门兀自去了。   迟月楼立在黑暗里思索一阵,摇头叹息,慢慢朝秦苕昉木门走去。 房间里亮着灯,柔和的灯光照着她一张略苍白的脸,她脸色极其平静,像是睡熟了一般。 奶妈在一边补衣服,见迟月楼进来,忙起身道:“老爷来了。”   迟月楼点点头,问:“她怎么样?”   “吃了一点粥,睡了一会儿了。” 又用手捂到她额头上说:“烧好像是退了。”   秦苕昉眼睫微微一动,睁开眼皮,醒过来,看见迟月楼叫一声:“师父。”   迟月楼对奶妈说:“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和苕昉说一些话。”   奶妈听了,道:“好,老爷,那我等一下再来。” 便出去了。   秦苕昉眨着眼睛,不知道迟月楼要对她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第七十章节 胡思乱想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迟月楼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静静地看着秦苕昉,道:“刚才棠继仁派人来送戏帖,专点了你的戏。”   秦苕昉没有回话。   迟月楼说:“你这样病着,也不能出戏,所以已经回绝了。” 迟月楼看看她,又说:“没有对他的人说实话你病了,怕他着急来看你,你这时大概也并不想见他。所以说你回千灯镇老家去了,得三四天才回来,打发他的人去了。”   秦苕昉一直沉默着,并未回话。   迟月楼凝视她一阵,道:“苕昉,我知道你对我含着气。“  “师父,没有……“没有二个字那么微弱,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苕昉,师父也许是自私了一些,可是我不得不为迟家班未来着想啊!“  秦苕昉垂下头,一抹碎发垂下来,遮住她的眼睛。  迟月楼看她那样子是不想和自己多说,只得站起身来,道:“苕昉,你好好休息,也许四天之后,棠继仁还会来点你的戏,到时会挨不过去“秦苕昉还是不出声,迟月楼闷闷站着,终究出门去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随手轻轻合上了门。  门,咯吱一声轻轻合上了。轻轻的一声咯吱在秦苕昉耳旁像一根刺刺着,她心中一酸,终究忍不住簌簌落泪。  棠继仁的人回去报告说秦苕昉回千灯镇去了。  “回千灯镇,她怎么不早向我提起,我好托带些人参,鹿茸之类的东西给他父亲。”棠继仁听说秦苕昉回了千灯镇很有些意外,又问:“有没有说回多长时间?”  “说是三四天。”那人也许是惧怕棠继仁,一直低着头。  “三四天?三天还是四天?你怎么一句话也问不清楚。真是没用。”棠继仁骂道。  “是,帮主,在下无用。”那手下知道棠继仁做事向来喜欢雷厉风行,现在事情办得不顺畅,搞不好要被罚一顿,他心下紧张,背都躬了。  棠继仁心中记挂着秦苕昉,也不发怒生气,只是说:“这秦苕昉不知道是走水路还是陆路,过二天,你记着去迟家班问一下。”  那人看棠继仁说起秦苕昉是一遍柔情之色,连忙点头应答道:“是,帮主。”  “好,你下去吧。”棠继仁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人才要下去,棠继仁又记起什么,道:“有没有张平的消息,按理快回来了。”  那人说:“帮主,暂时还没有。”  棠继仁点头应道:“好,你去吧。”  那人疾步出去了,幻羽推门进来,道:“帮主!”  棠继仁看他神色紧张,问:“出了什么事情?”  幻羽走近棠继仁低声说:“听说黑豹帮为了扩充实力,准备走私一批军火,明天从水路上运过来,我们要不要带人去滩头截获。”  “消息准确吗?”  “准确,不过,既然我们也得到消息,金龙帮也一定得到消息,或许消息就是从一家所得,就像上次金银玉珏事件一样。”  “哼,金银玉珏!上次算他高巍运气好,跑掉了……这一次第二个高巍怕没那么好运气了。”棠继仁从桌子上的镀金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给幻羽,自己也点了一支慢慢抽一口,吐出一口烟泡儿,道:“幻羽,你去带几个弟兄先探一探情况,明天——”棠继仁眼光似剑。  “帮主,我懂!”幻羽郑重地点点头。  棠继仁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那支精心收藏的短枪,用布拭一拭,递给幻羽道:“这个好用,到时用这个!”黑亮森冷的枪壳,一看就是极好的东西。  “帮主,给我?”  “嗯,它还没有排上用场过,现在看来是不错的机会!”  幻羽默默看着棠继仁,又默默看着短枪,没有去接。  “怎么,不敢用它?”他微微笑着。  幻羽才接敢过去,双手托着,脸色极严肃道:“谢谢帮主,我一定尽心办好这一次任务。”  “嗯。”棠继仁对他信任地地点点头。  二人精心安排好事宜,幻羽匆匆去了。  棠继仁慢慢度踱步到窗前,默默地看着远方,好像有很多心思一般,他手中的那支雪茄快燃完了也不觉得。  “张平去善西快半月了,按理也快回来。青儿快要十一岁了,不知道会不会喜欢秦苕昉?”棠继仁也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他嘴角向上,隐隐一丝自嘲的笑意,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儿女情长起来。多少年了,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现在想到她,竟然会像小儿女那样柔情蜜意起来。到烟火快烫着手,他才惊觉,微微一笑,把雪茄烟头在窗沿轻轻一按,熄灭了。  天气不是很好,窗外阳光一下阴靡下去,更多的浮云集拢过来,好像又要下雨一般。 第七十一章节 金师爷之计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幻羽精心布置了一批人隐在几个大码头,他知道黑豹帮运这一批军火是在一艘货船上欲暗度陈仓,布置也一定极其精怪刁钻。 黑豹帮的人也一定派重兵把守了码头。 而金龙帮在背后虎视眈眈也不容忽视。   像幻羽预料的那样,黑豹帮确实布置了大批人马在各个码头,只是一时也不能断定在哪个码头。   金龙帮也得到密报,暗中埋了大量伏兵。 滩海头看似热闹而又喧华的码头一时暗流汹涌,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黑豹帮帮主钟玄洪立在滩海市最大码头“黑普” 码头,注视着码头的一切微妙动向。 他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他们已做周密计划,这一批军火他们志在必得。 这几年来,三帮帮派势力相争争夺越来越厉害,为了扩大和稳固黑豹帮钟玄洪费尽周折花高价在界外定了一批军火。 为了能够平安运输这一批军火,他又费尽心思筹谋。 走陆路的风险远大于水路,而一旦走漏消息,水路也极不安全。 另外二大帮派一旦得到消息,必定倾巢而出,何况青虎帮的势力远大于黑豹帮。 为此钟玄洪曾经特意召集黑豹帮的精干头领秘密开会商谋。   钟玄洪的师爷金城郭献出一计。   “帮主,我有一计,包这一批军火平安运达。”   “师爷有何妙计,只管说来大家听。”   “大家还记不记得几年前太监高巍一密三卖的事?” 金师爷眼光灼灼的看着会议室的头领问。   其中一个姓李,叫李纪云的头领问:“这与这密运军火有什么关系?”   “是啊!这与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摇头。   会议室里大白天也亮着灯,厚厚的绿呢窗帘严密地遮盖着窗户,室内烟雾出不去集拢来,一时烟雾重重。 腾腾的烟雾一层层卷起直袭乳白的灯光罩,浮荡着又飘开去了,严密紧促的气氛,这一种紧张近乎窒息了。   钟玄洪却有些兴趣,道:“师爷,你接着说。”   “是这样,我们派一个手下,最好是新来的弟子,假装成街头混混。由他把这皮军火的消息透露出去,只说是绝密得来,高价卖出,然后为了保障军火的安全我们暂时把他控制起来与外界断开,剩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金师爷才说出自己的计划的开头,马上遭致众多头领的反对:“不行,不行,这批军火要的就是保密,怎能透漏出去。”   钟玄洪却摆摆手,说:“别打断他,师爷,你继续说!”   “我们把消息一放出,青虎帮和金龙帮必定会竭力截获。那时他们的注意力一定在上海滩各个码头……”   “莫非反转过来又走陆路?” 李纪云满脸不屑,似乎很看不起金师爷这幼稚园一般的游戏。   “不,还是走水路,只是半道上我们早派船接应,改弦异道,暗度陈仓。”   “什么叫该弦异道,又怎样暗度陈仓?” 李纪云存心要看紧师爷出丑似的,紧追不舍地问。   “这批东西从北路运过来,经韩常地带,我们在那里靠岸转走另外一条巷口,而且比预定日期迟一天到达滩海滩头,这样一来这一批军火不就保证运达到了黑豹帮么。”   “不行,这一招太险,我们没必要冒这样大的风险,还是另外想办法秘密进行。” 李纪云一口否定。   “滩海滩头,想要绝密偷运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或许险中求胜。”   会议室里很快分成二派,争论不下,等着钟玄洪裁定决断。   钟玄洪斟酌一番,道:“也不是不可行。”   钟玄洪斟酌一番,道:“也不是不可行,这样虽然极其冒险,但是细论起来还是有很大胜算的一步棋。在滩海的码头,我们不得不承认青虎帮势力遍布,耳目众多。想要做到绝密是根本不可能。更何况是军火这样敏感的东西。说不定我们才从那边启程,他们早已经得到消息。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先暗中放出消息,再来把控局面,这样欲盖弥彰……嗯嗯。” 钟玄洪一边思索一边点头,脸上渐渐露出笑容,道,“好吧,金师爷,就按你的计划去实行。具体的细节步奏,大家还得商量,尽量把失误降到最小程度。”   那李纪云一听钟玄洪采用了金师爷的计策,十分不快。 本来他平日对钟玄洪颇有不满,现在在会场上失了面子,更加心怀恨意。 他自以为他手下众多,在黑豹帮里颇有威望势力,所以不免心高气傲,有时甚至不把钟玄洪放在眼里,这时丢了面子,记恨在心里去了。   钟玄洪也自然知道他的种种不端,一直找他错处整治,这样他们各怀心事。   会议议到具体行动细节,大家各出建议。   有人说:放出消息里这批军火最好是在“商亚” 货船上。 它是滩海最大的货船,且这只货船运货极多且杂,到时场面混乱才好控制局面……这个建议很快得到钟玄洪应允,会议很愉快议到下一个程序……安排妥当,直到黄昏会议才散,各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散了会。   李纪云退了会场,满脸青灰之色。 他手下范本华是个十足见风使舵之人,现在见主子不高兴,添油加醋道:“头,您不必生气,那金师爷平日在帮主面前溜须拍马惯了,帮主自然听他的就听不进你的意见。”   “呸,什么狗头师爷。这钟玄洪真不识好歹。”   那范本华眨巴着眼睛,陪笑着说:“是!头,以您的才识本领,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何必在他们的手下受这窝囊气。”   “嘘,你不要命了,什么样的话你也能乱说……” 李纪云四下看看,幸而没有人注意他们,他压低嗓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   青虎帮和金龙帮也怕消息有诈,早各派人马四处收集消息。   第二日,那只滩海最大的货船” 商亚号“缓缓驶进上海“黑普“码头。岸头挤满了接货运送货物的商主。  幻羽混在人群中。见商船渐近,脚尖一点,沿着水中绳索飞身上船。他首先进到最底层船仓货库,是布匹绢缎,又上二层,是干果杂货。又上三层,是皮毛之类,幻羽又返回下层,还是一无所获,莫非中计,在别的码头,他赶紧退出。  码头上黑豹帮和金龙帮的人已经开战打起来。幻羽带的人还在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幻羽一声呼啸,那些一听,都应声聚集,幻羽道:“上当了,撤。”一声令下,青虎帮的人转眼无影无踪。金龙帮见青虎帮的人撤了,知道情况有变,无心恋战,也一声呼啸之下狼狈撤去。一场大战便草草收场。  黑豹帮取得暂时胜利。钟玄洪站在码头最高处,一直默默观战,此时见青虎帮和金龙帮卷风而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一边的金师爷说:“明天的玛丽号货船到岸,军火一定能平安运达,金师爷,你还真是计高一着啊!”  金师爷道:“帮主夸奖了,明天货物未到之前,我们也不可大意。”  “嗯,按原计划,严密布置下去,决不能有一丝漏洞。” 第七十二章节 解我心头之恨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是,帮主!”  幻羽带着人马匆匆逃回帮里。 棠继仁见他们回来,问:“怎样?”   幻羽低着头答道:“帮主,让你失望了,幻羽没有截到军火物质,我们扑了空。大约他们换了船只,我们上当了。”   “我们确实上当了,因为他们的军火今天根本没运到码头。”   “什么?”   “他们把货物转运到另外一条韩常港口,迟一天进滩海码头。我已经派下人马赶去韩常半路截获,现在他们可能已经得手。”   幻羽十分惊异,问:“帮主,这是真的……”   “你一定十分奇怪,我既然知道‘商亚号’是一个骗局,为什么还派你去‘黑普’码头吧,嘿嘿,我只有把青虎帮最得力的人派去才能迷惑住他们,我们才有机会在韩常得手,幻羽,你还是立了大功。”   “可是,帮主,这样重要的情报您是怎样获得?”   “这个以后慢慢再说,你现在做好准备去接应韩常的那一批货物!”   “是,帮主。”   幻羽想一想,忍不住道:“帮主,您真不愧是这滩海滩大英雄,真的没有想到这一高招――网中之网。以您的才略智谋,首称滩海第一大枭雄确实并非虚名!”   “哈哈哈,幻羽,你也学会了溜须拍马。”   幻羽笑道:“帮主,我不是虚言,是有感而发!”   棠继仁点点头,道:“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据密报说,韩常港口这一批军火是从国外进口的当前最先进的武器。如果能够拥有这一批武器,我们便拥有了称霸滩海滩的最大势力。所以这一批军火对我们青虎帮是否能雄霸滩海滩至关重要。” 棠继仁拍拍幻羽肩膀,继续说道:“幻羽,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这一次任务。”   幻羽郑重拱手作礼道:“幻羽能为青虎帮当此重任感到莫大荣幸,幻羽当竭力完成这一次任务。请帮主放心。”   “那好,你精挑几个弟兄,速速与埋伏在韩常港口弟兄接应,一定成功截获这一批军火。”   “是。” 幻羽速速准备去了。   滩海滩黑普码头经过一场混战,此时重归平静。 钟玄洪说:“金师爷,你这一次功不可没,只是那李纪云可能心有不服,大概要发些牢骚了。”   金师爷道:“帮主,那李纪云虽然是我们黑豹帮的一支,但是平日卧据平唐山,而且他对帮主多了不服,他的势力在帮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一次没有重用他,可能会有反意。”   “哦!金师爷,你真这么看?” 金师爷这一番言论,钟玄洪很有些意外。   “是的,我看他平日对帮主也颇为不尊,帮主还是小心他为好。”   “嗯,等完成这一次军火买卖,我们再细细商量对策。”   等到了傍晚,黑豹帮里还灯火明亮,钟玄洪和金师爷还侯在大厅里等待外面传来消息。   “不好了不好了。” 一黑豹帮弟子张郡跑进大厅,一头跪下去报告道:“帮主,不好了,韩常港口军火被劫了。”   “什么!” 钟玄洪一拍案桌,立起身来。   金师爷也唬得站起身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快说。”   张郡也许太紧张,说话颤颤抖抖,道:“帮主,师爷,二头领钱环蒙带领着我们的人,傍晚时分在韩常港口本来已经成功接运到军火,正要运往黑普码头,谁知道半路杀出一支人马。我们背后被偷袭,人马损失惨重,二头领钱环蒙也身受重伤,那批军火运输船只也被劫走。”   “有人走漏了消息?” 金师爷暗暗思忖道。 第七十三章节 走漏消息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什么……走漏消息?”钟玄洪气得浑身打颤,怒吼道:“怎么会走漏消息,怎么可能!”   金师爷道:“是啊,这一次计划,实行如此周密,怎么会走漏消息……” 他陷入深思,摇摇头,道:“不可能!”   “金师爷,你莫非想到什么?” 钟玄洪脸色黑青,问。   “参加这一次计划的头领总共有十个人,你我在外还有八个人,其中四个一直留在黑豹帮内,没有离开过,另外的二个是短小怕事的主,剩下的二个一个是钱环蒙,一个就是李纪云。钱环蒙是帮主您一手培养的黑豹帮得力头领,这一次行动也是他亲自带领,而且,这一次也受重伤,那最有可能出卖黑豹帮的只有李纪云了!帮主,您看我的分析……” 金师爷眼神炯炯看着钟玄洪。   钟玄洪内心轰跳,耳鸣目眩,拿起案桌上青花瓷杯,呯摔到地上,啪的一声摔的粉碎,他咬着牙道:“一定是他,李纪云!金师爷,你提醒我小心他,还是迟了一步……” 想想他是更加愤怒,呯的一拳砸在案桌上,低吼着道:“去,张郡,你马上带人去把李纪云给我抓起来。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金师爷劝阻道:“帮主,既然李纪云存心背叛,一定早已经逃离,我们现在去抓他也迟了。”   “迟了!” 钟玄洪如一只困兽,来回在大厅里走着,极是焦灼不安。   “金师爷。” 钟玄洪忽然站定,道:“有没有追回这一批军火的可能?”   金师爷面露难色,摇摇头。   钟玄洪听了极是失望,气急败坏道:“那么金师爷,你给我出一个计谋,我一定要抓住李纪云,亲手碎割了他,方能解我此时只恨。”   金师爷道:“李纪云倒戈,绝不会轻易等我们去对付他。何况他现在有棠继仁庇护,我们一时也奈何他。不如我们先放他一马,日后再找机会。”   钟玄洪恨恨道:“那先放这狗贼一命。日后寻得机会,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棠继仁在这一场军火争夺战中大获全胜,心情极为舒畅。 青虎帮里酒宴三天三夜,大势庆祝,犒赏三军。   在宴上,棠继仁道:“在这次军火截获战中,李纪云功不可没。且李纪云一世英雄,现在愿为我棠某人所用,这让我诚惶不安,为此,我特敬李纪云一杯。”   此等礼遇,乃是一般人不可得。 幻羽脸上隐隐一丝阴云。   李纪云笑道:“棠帮主谦虚了,棠帮主才是叱咤滩海滩的大英雄。既然棠帮主看得起我李纪云,那么我李纪云自当为青虎帮效犬马之力。”   棠继仁哈哈哈大笑道:“好,来,一干为尽。”   大厅内一时哄声四起,吃肉斗酒,直到深夜。   棠继仁已经微有醉意。 幻羽扶着他走出大厅。   幻羽道:“帮主,我们对李纪云要不要防着一点,他今日背叛钟玄洪,明日也可以背叛青虎帮!”   “不,不,不。幻羽,在这方面你不懂,这个李纪云他自持是英雄,在钟玄洪那儿得不到重用,现在来我们青虎帮,我们给他一点尊重和权力,他便能为我们竭力付出,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帮主……” 幻羽还要说什么,棠继仁已不胜酒力,摆着手说:“送我到卧房里去,大战几天,累死人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幻羽只得听令。   黑豹帮失了军火,损失惨重,钟玄洪为此寝食难安,金师爷对他道:“帮主不必为此心烦,我想到一计,必定叫李纪云为倒戈付出最重代价。”   “哦。金师爷,你有什么计划?”   金师爷道:“李纪云虽然有几分胆识才略,但是有个致命的软肋就是好女人。在天卫城我有个表妹叫唐珠儿生得天生丽质,美艳非凡。前几天正好从外国留学归来,可以助成我们完成此次计划。” 第七十四章节 雪耻之计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哦,好得很,金师爷,只要你出手必定马到成功。你快着手准备,一定杀了李纪云,雪我失军火之恨。”   “嗯,我明天就去准备。”   火车缓缓驶进天卫城车站。 从车窗外望,人潮涌涌,来往客流如梭。 站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金师爷这一次秘密抵达天津,他甚至都没有带贴身侍卫,一个人极其隐秘到达天卫城。 一身西装,带着金丝眼镜,提着简单的行李箱,一副过客打扮,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下了火车,人力车夫便涌到客人面前吆喝拉客,  “郁金巷86号。”   “郁金巷86号,好咧。” 人力车夫一身吆喝,两条长腿飞奔起来。   站在极其繁华绮丽的西式大厅,金城郭的表妹唐珠儿和姨母迎接他的到来。   他表妹对于金城郭的突然抵达,非常高兴,道:“表哥,你怎么来了,好像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   他姨母坐在一边,笑道:“没礼貌,你表哥怎么就成了馅饼了。难不成你还吃了你表哥。”   “谁叫他来无影去无踪,搞得那样神秘兮兮。” 唐珠儿一屁股斜坐在沙发靠上,一只腿半吊着晃来晃去。 她穿着一件玄黄色金纱旗袍,修长的腿珠圆玉润,白如玉璧。   金师爷知道她才从国外回来,并不受国内礼教束缚,见怪不怪,道:“珠儿,在国外待几年,现在回来了一定很想看看内地的繁华,所以特来想请你去滩海玩一阵。  唐珠儿道:“表哥这样一心追求事业的人放着事情不做,会闲得慌请我去滩海玩,只怕是假,有求于我是真。”  金师爷笑道:“我妹妹就是冰雪聪明,我的确有事求你。”  唐珠儿傲然笑道:“怎样,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哼!”她一只手拨弄着沙发案几上插花瓶里的花枝,扯下花瓣往桌子上扔,不知觉扯了一大遍。  金城郭笑道:“莫非你把我当花枝恨。看都扯成秃子了。”  唐珠儿才发现花枝上的花瓣都扯光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笑道:“你如果是秃子才好呢。”  金城郭的姨母听他们兄妹这样打趣,道:“你们两个先聊着,我去厨房吩咐他们做几样点心过来,你表哥匆匆下了火车来,大概还没有吃东西。”站起身来自去了。  唐珠儿见她母亲去了,问:“说吧,什么事情。”  那金师爷眼光一闪,道:“真的是叫珠儿妹妹去我那里玩,表哥手下有的是人,有什么事情早叫他们去做了,怎么能辛苦珠儿妹妹呢!”  唐珠儿眼睛眨巴着,狡黠笑道:“叫我去玩我就去玩,现在外面四处打仗,极其的不安全,我才不想去滩海冒险呢。”  金师爷只得笑道:“好吧,我们上了火车我再告诉你需要做什么。”  唐珠儿在家闲得无聊,此时很是刺激新鲜,脚一蹬,从沙发靠上站起身来道:“这还差不多。”  在去往滩海火车一等包厢里,金城郭和唐珠儿面对面坐着。  唐珠儿已经精心乔装打扮。一身白色西装,长发挽上去戴着精致的礼帽,深色墨镜。这咋眼一看,还真是个飘飘美男儿。  金城郭连连点头,“嗯,我们的珠儿妹妹怎是一个帅子了得啊!”  唐珠儿嫣然一笑,道:“只怕我娘也未认得出我来。”  金城郭压低声音,道:“此事极为隐秘,不能让姨母知道。而且你上车前是男儿身,到滩海车站下了车后你换回你女装,直接住进香妃大酒店105号套间。我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一切物质,你住进去后,会有人秘密和你接头,传达行动指挥。”  “那表哥你呢?”唐珠儿一双黑黝黝的眼寂静地看着他。  金城郭说:“我会半道下车,然后坐专车先回黑豹帮。” 第七十五章节 渐如冷梦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是什么样的任务这样神秘?”她口气里有几分傲慢和不屑。   金城郭不得不耐心解释,道:“我们黑豹帮出了背叛弟子,为了诛杀叛贼,我不得不来找你。”   唐珠儿听到这里咯咯笑起来,道:“我有什么力量来完成你们黑豹帮不能完成的任务。”   “实话说,我们要杀的人叫李纪云,以前是黑豹帮的重要头领,现在背叛黑豹帮,投在青虎帮棠继仁脚下。那李纪云非常奸猾,也有确几分才略胆识。如果不设下圈套,我们轻易杀不了他。但是他有一软肋――好女人,所以,我们只能出此下策了。”   “好吧,我就知道金师爷是为专卖我而来。” 唐珠儿咬着下唇,唇间却有一丝嘲讽的笑意。   金城郭一听,急忙辩白道:“珠儿,只要你完成此次诛杀李纪云任务,表哥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你。”   唐珠儿看表哥一贯沉稳,却也有失态的时机,她眼光闪烁,鬼笑道:“那如果我想嫁给表哥呢,表哥那时是否会嫌弃。” 她定定地看着他,看他怎样回答。   金城郭一怔,想不到唐珠儿会说出这样大胆直白的话来。   “怎么?很难吧!” 唐珠儿一双星亮大眼闪着咄咄逼人的光辉。   “珠儿,这个我……” 金城郭一时语塞。   唐珠儿眼皮一掠,翻着白眼珠仰睡到床上,懒洋洋地说道:“算了,嫁人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去,还是先完成金师爷布置的任务吧。”   金城郭冷静地思忖一阵,郑重道:“好吧,珠儿,我答应你。完成这一次刺杀李纪云的任务后,我娶你。”   “我已经说算了,你别那么勉强,我看着难受,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唐珠儿说着一拉盖被,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金城郭只得慢慢退后,坐到自己睡床边,眼睛直愣愣盯着对面卧床上的唐珠儿久久没出声。   夜渐渐来临,他拉开包厢里的灯。 溶黄灯光下,她眼睫轻轻在跳动,像停留在风中的一片鹅羽微微颤动着。 他知道她还没有睡,也许和他一样在想着心思。 那一丝怜惜在心中偷偷一跳,内心潮热哄闹起来,他真想站起来走上去,慢慢吻到那一片鹅羽。 只是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把自己隆隆升起来的欲望压制下去。 火车轰隆声哄哄在耳边响着,渐渐扩散开去,到夜很遥远的地方。   遥远的地方传来轰鸣声,愈来愈隆,疾驰开过来一列火车,交叉而过的轰响要炸裂耳朵了。 他闭上眼,什么都不能决定。 就像今晚之后,一切会怎样,没有结果。 等着这任务之后再说吧。 他或许能给她一个满意答复。   他这样繁复地想着心思,渐渐进入到冷的梦乡。   到了到第三天中午时分火车到了滩海火车站,唐珠儿下了火车。 金城郭告诉过她,下了火车会有人来接她,她提着旅行箱站在人流中彷徨。 她已经换回女装,穿着一件淡紫色长裙,裙子下摆滚着**边。 戴着阔边遮阳帽,帽子边沿一层丝质面纱,隐隐露出一张极其魅惑的面孔来。   一辆人力车奔到她面前。 那车夫把头上的帽子往上一扶,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来,道:“唐小姐,我叫青黎,是金是师爷派来的,请上车。”   唐珠儿点点头,提着箱子上了车。   “坐好了,唐小姐。” 那人一转弯,飞奔进了一条巷子。 七弯八拐过了很多条巷子,人力车稳稳地停在香妃大酒店门前。   青黎帮着唐珠儿提着旅行箱进了大厅。 这是一个中西结合的大酒店,里面设施一应俱全,唐珠儿出国几年,没想到滩海会有这样豪华的建筑。 “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建筑里把自己供起来,……” 唐珠儿嘴角一丝笑意――他们这些人打打杀杀,为了灭一个人真的是下足本金了。   “唐小姐,到了。” 青黎轻轻推开105房间。   唐珠儿心里还有一丝恍惚,他们已经立在一面大理石门前。 里面出来一个打扮像侍女的女孩子,见到唐珠儿极其礼貌的说:“唐小姐,辛苦了,我叫婉柳。”   “婉柳你好!” 唐珠儿微微一笑,算是答复,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孩子来。   婉柳也落落大方,说:“唐小姐,请进吧。” 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青黎手中的行李箱。   “唐小姐。” 青黎微微一躬身,道:“我先告辞了。” 自去了。   婉柳关好房门,说:“唐小姐,我明是你的贴身侍女,实际是你这一次行动的助手。” 又说:“累了吧,唐小姐,你先休息。我去前厅给你订一套午餐来。你吃中餐还是西餐?”   唐珠儿见她二十几岁的年纪,打扮简洁利落,气质妩媚又不失飒爽之风,心中便有几分满意,道:“还是中餐吧,在国外吃了几年的外国饭,早吃厌了。”   婉柳见她说话随和幽默,微微笑道:“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婉柳很快端来饭菜,也带来任务。 第七十六章节 爱恋时光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唐小姐,明天在香妃大酒店一层大厅,将有一场滩海市名流的宴会,到时会有很多名流到场,其中就有李纪云。不过进会场会很严格。金师爷刚才叫人带来一张请柬,你可以凭此劵进入会场,到时找机会在会场出风头,引起李纪云注意,借此机会套近他。”   “嗯,我明白。” 唐珠儿接过请柬,小心收好。 又问:“那么,刺杀李纪云是不是也在明天晚上?”   “不,明天根本动不了手。我们现在不能急于求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竭力套近李纪云,让他跌进你的温柔乡,并且不能露出疑点。接下来的怎么办,上面会有人来传达。” 婉柳一边说话一边麻利地收捡着唐珠儿的行李衣物,一样样放好,像要久居的那样。   唐珠儿看在眼里,心里一跳,问道:“那整个计划要多久时间?”   婉柳淡淡看她一眼,道:“如果进展顺利,半个月能行。”   “半个月?不行,半个月时间太长,如果被我娘发现,我就完了。”   “哦,” 婉柳微微一思忖,道:“那好,我会向上面报告。你吃了饭好好休息,为明天行动做好准备。” 婉柳说完欲退出房门。   唐珠儿见她欲退出房间,忙问:“额,我这一段时间是不是不能见到我表哥?”   “是!你这一段时间绝对不能见到金师爷,不然被青虎帮发现风吹草动,那么全盘计划功归一篑。” 婉柳表情严肃地说:“如果唐小姐没事,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会准时过来。”   唐珠儿脸色满是失意落寞,道:“哦嗳,时间那么难熬……”   “什么……” 婉柳一脸茫然。   唐珠儿对她做一个鬼脸,道:“你去吧。”   棠继仁因为庆功宴上多喝了几杯,一时醉意醺醺,由幻羽搀扶着回到卧房,沉沉入睡,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一睁眼看见一抹阳光透射进窗棂,也不知道是早上还是晚上。 对着门外叫一声——  “幻羽!”   “帮主您醒来了。” 幻羽急匆匆进来。   “什么时候了?” 棠继仁擦着眼角,打了一个哈欠,还不够又伸了一个懒腰。   幻羽知道这是棠继仁心情极好的表现,他殷勤问道:“帮主,已经下午三四点钟光景了,您饿不饿,我叫厨房弄饭给您端来。”   “不用。” 他一边快速穿好衣服,一边问:“张平回来没?”   “还没有,大概要到晚上。” 幻羽见他四处寻找,知道棠继仁是要烟,从茶几上抓过镀金烟盒递给他。   棠继仁抽出一支雪茄递给幻羽,幻羽不吸,他自己点上一支,才慢慢道:“少爷的房间收拾好没有?”   “帮主放心,张妈早收拾好了。”   棠继仁点点头,默默吸了一阵烟,又问:“秦苕昉呢,有消息么?”   “没有。” 幻羽略一迟疑,道:“不过听说明天迟府迟月楼的女儿迟娜菱和他最得意的弟子齐润峙订婚,宴请了很多客人。”   “齐润峙和迟娜菱订婚?” 事情实在太出乎棠继仁意料之外,他棠继仁好面子,暗里喜欢着秦苕昉,又怕被别人笑话抢别人的女人。 这样自相矛盾,此时他不想被幻羽看出心思,语气故作淡然地说道:“齐润泽不是之前和秦苕昉情投意合吗?” 他吧嗒吧嗒着雪茄,内心极是复杂繁复。   幻羽凝看着棠继仁极其冷漠的面孔,犹豫一下,道:“也许齐润峙这小子——威慑于您吧。”   棠继仁回头冷笑道:“幻羽,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你这样说不等于说欲我抢别人女人,我有过要抢别人女人的先列吗?” 第七十七章节 小心老子开枪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幻羽低头也笑道:“幻羽不敢污蔑帮主,但是齐润峙威慑于您这是事实。”   棠继仁把一截烟头按在烟灰缸里,道:“我就见不得男人抛弃女人,怪不得秦苕昉会突然回陵江千灯镇,这是不愿面对齐润峙和迟娜菱订婚。”   “是,这个齐润峙真是负情。” 幻羽这回卖了一下乖,顺着他主子的意思说。   棠继仁站在卧室里来回走几步,忽然站定,问:“迟家班有没有给我们青虎帮送婚帖来?”   “没有。”   “什么!怎么可能?” 棠继仁脸上渐呈怒色。   幻羽说:” 帮主,迟府的确没有来送请帖! “  “呸。” 棠继仁大声骂道:“这****的迟月楼几次这样蹬鼻子上脸的,这不是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嘴里骂着,心下更加愤怒,顺手把手下的烟灰缸往地上一掼,烟灰缸本来是极硬的东西,落在软软的地毯上只是翻了几个滚,里面的烟头和烟灰撒了一地毯。 幻羽也不敢去捡。   “幻羽,你马上开车去迟府问秦苕昉什么时候回滩海市,如果他们再含糊其辞,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帮主。”   迟府大院内盛装起来,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门口悬起长幅,挂了一溜彩灯,飘了彩旗。 院内重新搭起戏台,台下摆设了上百钵精品盆栽花卉。 院内迟家班的弟子也是忙忙碌碌,都为班内之喜庆贺之事繁忙。   幻羽开车来到迟府大院门前,下了车,并不急于进迟家大院。 他站在院门外仰头静静看着院门旁的喜幅,摸出一支香烟来默默点上。 小山子提着一桶水准备清洗院门,看见幻羽吓一跳,他嘻嘻放下手中的抹布道:“幻羽大爷,怎么有空来。”   幻羽吐一口烟,才不急不缓走上前,道:“怎么,院里有喜事?”   “是,我们小姐和润峙大哥明天订婚宴。” 小山子点点头。   “我不管你们院里的事,我只来问,秦苕昉什么时候回滩海。” 幻羽乜斜着眼睛,慢慢吐着眼泡儿。   “哦,你是问苕昉姐啊……” 小山子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花子河匆匆走出来大声道:“是幻大爷来了啊,快请屋子里坐!”   幻羽对他瞟一眼道:“坐就免了,我只来问,秦苕昉什么时候回来?”   花子河眼光飘散,含含糊糊答道:“秦苕昉啊……总就在这几天吧!”   幻羽一听即怒,一个箭步上去,提着花子河的衣领道:“什么叫就在这几天,糊弄老子是吧。”   花子河连声求饶道:“幻大爷,小的真的不知道,她几年没有回乡,这好不容易回去了,他父亲见者喜欢,多留她住几日也不是不可能,千灯镇那么远,发生了什么我们迟府也不知啊!”   幻羽听他一通胡言,更加恼怒,推搡着他连退几步,一把撂倒在地上,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花子河体胖,被幻羽这样推推搡搡倒地,气喘吁吁从地上爬起了,连声求饶,道:“幻大爷,你就是杀了小的,小的也实在不知啊!”   小山子站在一边,看花子河狼狈不堪,幸灾乐祸暗暗忍笑。   幻羽听他还在鬼辩,恼羞成怒,一下拔出腰间的短枪来,顶在他头上,道:“奶奶的,你敢再胡说,老子一枪毙了你!”   花子河一看幻羽拔出枪来,吓得魂不附体,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幻羽大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腿抖成筛子了。   小山子一看到枪也吓得小腿发抖,连连后退,一时失了主意。   他们在院门边这样吵闹,早惊动了屋子里的迟月楼。 迟月楼匆匆赶出院子,疾步来到院门前,大声问:“什么事情,这样吵闹!”   花子河一看迟月楼出来,身子一缩,退到迟月楼身后,身子还是忍不住要颤抖,道:“老爷,幻大爷大概是喝酒醉了。”   幻羽一听,激怒上心,赶前一步,枪口对着院子里道:“别激怒老子,小心老子开枪。” 第七十八章节 他们都在欺骗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迟月楼声色未动,只是问道:“幻爷这样恼怒,所为何事?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我当竭力告知。”   幻羽听他这样一说,手指轻轻一勾,枪口倒立下去。 他稍稍用力,沉重的枪柄在他手掌心打了一个急旋,嘎然而住,枪稳稳托住在他手心。 他这才慢慢抬起眼皮,盯着迟月楼的脸凝视一会,微微咧嘴一笑,一字一句道:“我来是特意来问,秦苕昉什么时候回滩海?”   迟月楼一见幻羽,心中早明白其中因由,此时神色淡然道:“后天,秦苕昉就能回滩海。”   “后天——迟班主肯定是后天?”   “是,后天秦苕昉一定会回滩海。” 他此时神态异常镇定,语气清晰。   幻羽默默看着他的脸,嘴角微微一扬,道:“那好,后天,我再来!” 双手一拱:“迟班主,打扰了,幻某先告辞。” 他一扭身,上了汽车,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眼见得幻羽的车子在消失成一个小黑点。 迟月楼对围观的众人说:“大家散了吧,各干各的事情去。” 围观的一大群人才散了。   花子河不安地看着他主子,说:“老爷,棠继仁追得这样紧,我们怎么办?“  迟月楼叹一口气,道:“过了明天,再说吧。”  又对一边呆呆发愣的小山子说:“小山子,你没事吧。”  小山子连忙笑道:“老爷,我没事。”  迟月楼说:“继续洗了院门吧。花子河,你也忙你的去吧。”说着回身往院子里去了。  花子河此时已经恢复了迟府大管家的威风,他还记恨着刚才小山子幸灾乐祸的笑容,对小山子狠狠瞪一眼,一仰脸,趾高气昂去了。  “小人!”小山子对着花子河的后背影啐一口。作脸使色的,可惜花子河都看不见了。他自己倒是舒坦了,拿起桶子上的抹布洗擦起来。旁边好像立着一个白影子,飘呀飘。他猛然回头一看,是秦苕昉,穿着一身白绸纺睡衣,飘飘弱弱的站在不远处一棵梨树下,一双大眼又黑又深痴痴定定地看着前方。也许她眼神太茫然,小山子也不知道她究竟看向何处。她那样痴迷茫然而木纳的神情,看得他心惊肉跳,显然,她看到刚才院门前所有发生的一切……  “苕昉小姐!”小山子手中的抹布不知觉滑落掉下去。  “嗳……”这样本能地答应一声,她好像豁然惊醒过来。  “苕昉小姐,你没事吧。”小山子弯腰捡起地上的抹布放到木桶边沿,慢慢走到秦苕昉面前去。  “小山子,他们都在精心编故事是吧。”  “这……”小山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话。  “我让大家为难了。”她艰难的想笑一下,谁知道笑起来那么难看:“我也不想让大家为难啊!”  “苕昉小姐,你还在生病,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大家都喜欢你呢。”  “喜欢?”她喃喃自语道:“我从小到大都让人嫌。”  “苕昉小姐——怎么会呢。”小山子究竟年轻,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她。  “本来,我病是好了一点,在病床上躺了几天,着实困乏了,想出来散散心,一出来就看见院子里装点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喜事,想来问问你……”秦苕昉静若秋水的眼睛看着他。 第七十九章节 舞会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小山子越听脸上越紧张,道:“苕昉小姐,是的,你都知道了,齐润峙和迟娜菱明天要订婚了,这样装扮院子,就是为明天的喜宴。”   “齐润峙一定很开心吧。” 又说:“当然,订婚……” 她神色倦怠,眼睫下垂,声音渐渐低下去。   小山子看她穿着雪白的绸衫,更衬得脸色一遍苍白,她人又立在风中,只得说:“苕昉小姐,你回屋去吧,你看起风了,怕是又要下雨了。哎,这近秋的天气,就是雨多。”   秦苕昉轻轻点头,道:“小山子,你是担心我的吧。嗯,我就回屋去,你忙你的吧。” 她说着低了头,转身就走,越走越急,疾如清风一般去了。 小山子看着她的背影子,那么消瘦轻薄的背影子,好似轻轻一掐就断了,他不禁生出无限怜惜和心疼,轻轻摇头叹息。   秦苕昉从院中回到屋子,虽然人在病中,却好似挣了一股子力气,急速回到屋里。 奶妈并不在屋子里,她生病三四天,都是奶妈在照顾她,现在迟府办喜事,自然人手走不开她也忙喜事去了。 她一个人立在屋子中央,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只是茫然。 她不停在屋子走来走去,却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胃却一阵阵在揪痛起来,那样泛着酸愁苦痛,一阵恶心传上来,她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   好不容易站定了,“走!” 一个极强的走字在她脑里轰鸣:“我得走,这里已容不下我。” 她凄然一笑,眼睛里却涌出一遍泪水来。 泪水模糊着她的眼睛,她咬着牙齿,也许是颤抖,牙齿咯吱咯吱地响,她竭力抑制住内心里声竭力斯的哭泣。   到晚上,幻羽送来一张帖子道:“今晚香妃大酒店举行舞会,帮主您要不要参加。”   “算了,张平不是要带着青儿回来吗?我就不去了,李纪云喜欢折腾这样的舞会,你把帖子给他送去吧。他新到我们青虎帮,我们还是要笼络笼络的。”   幻羽说:“那好,我就给他送去。”   李纪云吃过晚饭,正闲得无聊。 他早听说了香妃大酒店的舞会,是社会名媛名流的休闲聚会。 也是难得的攀附机会。 他暗叹道:这棠继仁也真不够仁义,也不弄张票给我。   门口有人敲门报告进来了,是范本华,道:“头,幻爷刚才给大人一张请柬。”   李纪云接过一看,正是香妃大酒店的门票,他咧嘴大笑:“棠继仁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刚想去舞会,他就给我送票过来了,范本华,走,我们去香妃大酒店参加舞会去。”   “香妃大酒店的舞会?”   “香妃大酒店舞会是滩海最高层喜欢聚集的地方,到时也会有很多高层名媛。走,你去开车。”   “是,头。”   大酒店门外是一系列的哨位把手,警卫深严都是真枪实弹……酒店内却是歌舞升平,一副极乐世界的繁荣景象。   舞会开始了,一些打扮极时髦的人缓缓走向舞池。 李纪云是个舞会老猎手了,他并不急于下池找舞伴跳舞,他在寻找他今晚的猎物。 或者他已经找到目标,只是不急于出手。 第八十章节 角落里的女人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角落里坐着一个女人,身着一件殷红长晚礼装,露出长长雪白的两只胳膊,显得极艳丽又高贵。 这个女人他不认得,极其陌生的一张面孔。 按理他也参加过不少这样的聚会,认识不少名媛佳丽,可是这一位却是那这样陌生,反倒会更具魅惑力量。   唐珠儿一身盛装坐在那里,婉柳站立一边暗暗给她使眼色,她心中明白,此时她余光里注意到李纪云在看她。 她故作骄傲拒绝一个又一个走过来男人的邀请。   这时走过来一个面目极其英俊秀朗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军装,英挺威武,好像是上尉军衔,他走到唐珠儿面前,微微一躬身,伸出手来邀请她道:“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李纪云面带微笑,等着这一个年轻军官被拒绝。   出乎意料。 她答应了,“可以。” 唐珠儿优雅一笑,袅袅站起身来,两人一同走向舞池。   李纪云被人打了脸一样不自在,刚才自己怎么不敢去邀请她呢? 他坐在那里,脸上越积越多的冷漠和骄傲,或许他这个样子,等一下他去邀请她,她会一口答应。   他们舞了一曲又一曲,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们。 他们两个是那样般配和谐,珠联壁合,太让人惊艳。   李纪云根本就没有邀请她的机会。 羡慕嫉妒恨,——他唯有羡慕嫉妒恨。   唐珠儿终于走下去休息了,香喘微微,那位军官不知去向。   李纪云坐在那里憋了半天气,此时也算舒畅一点。   婉柳递给唐珠儿一个眼色,悄悄走开去。 李纪云开始蠢蠢欲动,他端着酒杯走向唐珠儿的桌子。   李纪云虽然不是长得算英俊一类,却也有一种不凡的气度,何况他此时自觉志得意满,自信得很呢。   唐珠儿好像被他的翩翩风采吸引住了,他一站在她面前,她就给他一个微笑。   “我能坐在这儿吗?” 他问。   “可以。” 她声音极其圆润好听。   “我可以敬你一杯酒吗?” 他问。 又自笑道:“我好像有点得寸进尺了。”   唐珠儿极其婉转地咯咯笑起来,道:“你好幽默。”   “是吗!” 他问,一双眼睛炯炯地凝看着她。   “是。你也挺有君子风度。” 唐珠儿笑。   “来,为我们的相识一干为尽。” 李纪云举起酒杯。   “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唐珠儿淡雅一笑。   小山子对秦苕昉说,“苕昉姐,院子里风大,你还在病中,回屋子里去吧。”   秦苕昉点点头,道:“我就回屋去。” 说着一转身就走。   秦苕昉回到屋子里,一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呆呆立在屋子中央,屋子里光线晦暗,她心情不由浮荡,就如一粒微尘,随时被带向任何一个角落。 她还不想就走,她要留下来,看一看订婚典礼上有齐润峙。   天渐渐暗下来,昏暗的一遍夜,黑暗里她的眼睛如星子般璀璨,幽幽散发着骇人的光芒——明天,齐润峙和迟娜菱订婚了! 可是,在几天前她和齐润峙还那么亲密,她那块金珏还戴在他脖子上。 她脖子上也戴着齐润峙家的祖传翡翠玉,一切按原意走下去,她和齐润峙有喜结连理的那一天,可是现在是这样的结果。 有谁可以预料,谁预料得到呢。 她眼中滴下泪来,热热的,滚过她脸颊。   窗子角落有一张蜘蛛网,一只蜘蛛陀螺似的在繁忙着,她久久地盯着那只蜘蛛,其实她什么也没有看见,那只是一个晕眩的黑洞,仿佛是无边的绝望,可更像是一种无可理喻的执狂。   棠继仁吃过晚饭,半躺在睡椅上休憩。 幻羽疾步进来,脸带喜色,道:“帮主,张平带少爷回来了。”   “哦!” 棠继仁立身起来,张平已经进来:“帮主!” 他身后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   “青儿。” 棠继仁喊一声,语气里尽是欢喜。   “少爷,快叫爹啊!” 张平在一边催促。   男孩子一双黑而幽亮的眼睛,扑烁地看着他面前高大威武的男人,脸上露出仰慕和爱意。 “——爹。”   棠继仁脸上露出少有的慈柔:“青儿,来了就好。以后就跟着爹生活了。” 他双手轻轻捂着孩子小小的肩头,脸上隐隐含着一丝歉意,对着儿子脸上看了又看,又对张平道:“张平,明天去给少爷联系学校,少爷早该念书了。”   “是,帮主。”   “好吧,张平,叫张妈过来带青儿去睡觉。你出去这一趟,一定累了,去休息吧。” 又对幻羽说:“幻羽,你也去休息吧。”   张平带继青阁退出去了。 第八十一章节 白纸黑字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幻羽犹豫着立在那里,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幻羽,你有什么话要说?” 棠继仁站起身来,打开墙角红木柜中的一瓶高档红酒,倒上两杯,一杯递给幻羽,道:“来坐下,先喝杯酒。”   幻羽接过酒杯,浅浅喝了一口,道:“帮主,星皇路那边新开了一家典当行,老板叫朱启盛,听说以前在宫中做太监。我因此联想到了高巍。”   “哦,有这样的事情!” 棠继仁举杯欲喝,听到这里不由得停下,又道:“嗯,你继续说。”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是,我派人查过了,此人年纪和高巍差不多,只是是个残疾。”   “残疾?” 棠继仁又拿过红酒给自己和幻羽满上,问:“怎样的残疾?”   “塌鼻子,瘸腿。”   “塌鼻子,瘸腿!” 棠继仁摇着手中的酒杯,那酒殷红如血,却又如此澄亮,他又问:“还查出别什么来没有?”   “暂时没有,他带有一个徒弟,叫黄龅牙,十六七岁,以前是个街头流浪儿。”   “嗯。” 棠继仁沉吟思忖着,道:“不急,慢慢查,如果他真的是高巍,不怕他不露出痕迹。”   幻羽眉宇微微一戚,道:“如果他真的是高巍,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跑到滩海来,还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朱启盛自从开了朱记典当行,收下黄龅牙为徒,日子也还过得顺畅。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又对古玩器皿有些天赋,所以朱记典当的生意蒸蒸日上,他在滩海市典当行也渐渐小有名气起来。 只是那一日,朱启盛在街头偶然遇见秦苕昉,心中一直闪着一个影子,而这个影子让他时忧时喜,明知道就是他自己刻意的一个梦,还是把这唯一的梦幻紧紧搂住。 也明知道她和自己是一点干系也没有的一个人,而再内心角落,偏偏就是他最亲昵的那一个人。 他心思漫漫,正愁茫,黄龅牙从外面买早餐点回店,一进店门就大声嚷嚷:“师父师父,快看时尚周刊的报刊。” 一边扬起手中的报刊。   “你这个败家子,什么东西都乱买,花的不是你的钱。” 朱启盛一见黄龅牙买回一叠报子,心中更加烦闷,便骂骂咧咧,伸手扯过黄龅牙手中的报刊。   黄龅牙是见怪不怪,他早习惯了朱启盛对他的暴戾,嘻嘻一笑,道:“师父,我是时刻替你着想,这报刊上有你喜欢的人,秦苕昉!”   “什么,秦苕昉,真的。” 朱启盛一听到秦苕昉几个字,语气马上温柔起来,道:“在那里,我看看。”   黄龅牙指着报纸一角,道:“师傅,你看,就在这最上面,头条新闻——齐润峙迟娜菱今日订婚,第一青衣秦苕昉失意。”   “齐润峙迟娜菱今日订婚,怎么可能。” 朱启盛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道:“怎么可能,前几天我还看见秦苕昉牵着齐润峙的手在街上散步呢。”   “师父,这可是白字黑字呢!”   ——白字黑字,那报刊上漆黑的蝌蚪大字,字字都钉进朱启盛眼中,钉得他眼睛生涩发痛,叫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师父,有什么可能不可能,难道像时尚周刊这样有影响力的报纸还会乱说不成。”   黄龅牙说得句句是理,朱启盛闷声无言。   黄龅牙见朱启盛闷闷不乐,建议道:“师傅,迟月楼府离我们也并不远,不如我们亲自去看看热闹,听说迟府宴请了许多客人,这是滩海市的大事情,很多新闻记者都去了,此时一定热闹非凡呢。”   “什么热闹非凡,我呸!”   “呃,是,我呸。” 黄龅牙顺着他师傅呸一声,朱启盛白他一眼。   师傅,骂归骂,人家还是要订婚的,我们去看看吧。 第八十二章节 猪蹄子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朱启盛心中挂记秦少昉,仍然骂道:“说什么‘齐润峙迟娜菱今日订婚,第一青衣秦苕昉失意’这些新闻记者发新闻标这样的题目,真的是太无聊了。”   黄龅牙说:“就是,他们这些人最缺德。”   “走吧走吧。” 朱启盛起身就走。   黄龅牙一把抓过柜台上的旱烟斗道:“师父,你的这个。”   “不抽不抽,走!” 朱启盛口里嚷嚷,人早已走出门外。   朱启盛和黄龅牙喊了一辆人力车朝迟府过来。 迟府大院里此时正张灯结彩,整整一条大街都是来来往往的宾客,那真的是衣香鬓影,人流交错,热闹非凡。 远远的就听见震天的鞭炮声响,再近一点,就能听见咚咚锵锵的锣鼓声,正唱着戏呢,那洪悦的唱腔穿透有力,只透破云层了。   黄龅牙叹道:“师父,我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这样大气派的订婚宴礼。”   朱启盛哪里有心思听他徒弟发表感概,一心挂念着秦苕昉,可是自己不打算送礼,也不好进去,就对黄龅牙说:“黄龅牙,你是小孩子,没人注意,你进去看看,看见了秦苕昉出来告诉我。”   黄龅牙一听师父允许他进去看热闹,欢喜道:“好咧,我看看就出来。”   黄龅牙一钻身,进到院子里,院子中央搭着戏台,此时正是锣鼓升天,依依呀呀的唱腔余余未了。 他东张西望,却未看见秦苕昉。 他旁边两人在嘀嘀咕咕,一个说:“可惜没有秦苕昉的戏。”   另外一个说:“听说秦苕昉病了。”   那一个惊奇道:“怎么会病了?”   这一个正要说:“听说是……” 一转眼看见黄龅牙痴痴呆楞地听着他们对话,便有意压低嗓子,黄龅牙听不清了,撇撇嘴,又怕他师父等久了,只得出了院子。   朱启盛等得不耐烦了,这时看见黄龅牙出来,连声问:“怎样,看见没有。”   “没看见,只是听说病了。”   “病了?怎么会呢,哦,大概是伤心了……” 朱启盛若有所失。   “走,回去!” 朱启盛忽然怒吼一声。   黄龅牙被震得吓一跳,只见朱启盛满面怒容,他陪笑道,“师父,您也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这样好一个女孩子被他们白白欺负。” 朱启盛怒气难忍。   黄龅牙自然明白朱启盛一遍苦情,道:“他们是对秦苕昉不好,然而,那青虎帮的帮主棠继仁不是一直对秦苕昉好吗?她这不是赚回来了?”   朱启盛眨巴着眼睛一想,棠继仁? 对啊,棠继仁比起齐润峙强多了。 朱启盛莫名就心情好起来,对黄龅牙道:“黄龅牙,还是你聪明,什么都想得透,师父都得跟着你的话打转转。只是你该早告诉我才是,你这是存心让我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快乐。整我啊!”   黄龅牙道:“师傅,我哪有那个胆子。”   朱启盛点点头,说:“不过我还是要奖励你,黄龅牙中午想打牙祭么?”   黄龅牙一听有牙祭可打,高兴了,道:“师父,打牙祭的事**人都想啊!”   朱启盛伸手在黄龅牙头上打一个爆丁,道:“那好吧,师父今天钱包出出血,去,买一对猪蹄子来,中午我们红烧猪蹄,饱餐一顿。”   “师父,你下手黑了点,痛啊!” 黄龅牙双手捂着脑门高声嚷嚷,搞得路边的人都回过头来看他们师徒。   “惨叫什么?杀了你不成!” 朱启盛黑着脸说。   黄龅牙只得说:“师父,红烧猪蹄好是好吃咧,只是师父您拿钱啊!”   朱启盛又举起手作势要打他爆丁,道:“去,能少了你的钱。”   黄龅牙这一次早有防备,抱着头跑到一边大声说:“师父饶命。”   朱启盛哈哈笑道:“什么胆量,说跑就跑。” 说着从腰包里数出一叠碎票子,仔细又清点一遍,给黄龅牙道:“给,拿去,我不会打你了。”   黄龅牙才敢慢慢走近他师父,一把抢过钱就跑。 第八十三章节 师父你病了吗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黄龅牙刚才进迟府没有看见秦苕昉,齐苕昉其实就站在人群后面,只是人人都争看热闹,台上不是撒下甜心果子红包什么的,众人又急着去抢东西吃抢喜包,所以根本没有看见她。   戏台上的戏是一场接一场,鞭炮声、锣鼓声、众宾客笑声,哄哄闹闹的一遍。 忽然锣鼓声铿锵一声重响猝然停下,台上撤下案台座椅,齐润之牵着迟娜菱的手缓缓走上台去,接着迟月楼和齐润峙的母亲齐夫人也上去了。 原来他们准备的是西式订婚典礼。 齐润峙着一身黑色西服,迟娜菱穿白色婚纱,订婚典礼正式开始,台下的记者不愿放过这最精彩的机会,闪闪镁光灯噗噗闪过不停,一对璧人真是珠联璧合、风光无限。   秦苕昉一夜未睡,此时晃晃悠悠来到院中,立在一排矮杉树后面。 树影婆娑,一溜一溜的清风吹过她的面颊,面颊溜过冰块一样又冷又痛。   大概是发过订婚誓言了,在一遍欢呼和鼓噪声中,齐润峙和迟娜菱接过身边侍从酒盘中的酒杯,相对而立,喝了交杯酒。 两人端着酒杯走下台来,给众宾客敬酒了。 杯盘交错,光影回旋,也不知道为什么,齐润峙忽然倏地一转身,回头一眼就看见杉树后的秦苕昉。 此时定定地看着他,一双眼又黑又深,静若深潭,蒙着雾气一般隔离着,却又冷又坚,那样决然地看着他,直看得他的一颗心惊慌失措、无处可逃。   “——苕昉。” 他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喊出声来,只是微微的一个口型。   迟娜菱已经走到前面,一回头看见齐润峙落在身后,定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痴了一般,她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看见秦苕昉,不由脸色一沉,喊道:“齐润峙!”   她这样一喊,一边的迟月楼回过头来,也一眼就看见杉树后的秦苕昉,脸色一变,道:“润峙,你怎么了?” 他明知道他是因为秦苕昉。   那一刻,秦苕昉已经站立不住,她颤巍巍扶着树身,整个人的重量都支撑在这一只手上。 为了支撑住身体,她死死抓住那棵树,微凉的树皮那么粗糙,因为用力,粗糙的树皮络得她手心生痛。   齐润峙被迟娜菱拉走了,衣香鬓影,杯盘交错,哄哄闹闹的声音轰鸣在耳,犹如重鼓。 秦苕昉意识越来越清晰、坚定——这里呆不下去了,她只有走!   身后的鞭炮声,锣鼓声,哄笑吵闹声一点点都远去了,秦苕昉竭力要抛开的一切都渐渐远了去。 她一个人毫无奈目的走在大街上,无边无际的路遥遥地走下去,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那天,他们面对着面,苕昉,戴上了这块齐家祖传翡翠玉,你就是我们齐家的儿媳妇了。 她擦了淡淡的蜜桃色花香粉,满面娇羞嫣红……苕昉,等过了这几天,我就带你回吴镇,让我娘见见你,她一定会喜欢你……那声音犹然在耳,如此清晰透彻。 到现在只是一个滑稽的玩笑,她这样无边无际地走下去,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前面横着一条江,滔滔江水,汩汩不尽。 原来她走到了路的尽头,原以为是没有尽头的苦,在这里要停住了。 江河茫茫,江风刺骨。 秦苕昉才从病中出来的人抵挡不住,天色渐渐晚了,她却再也没有走动的力气。 刺骨的风一点点浸入她的身体,她不觉缩着胳膊,蜷缩着坐到江边。   江风越来越大,一浪一浪的江水被风席卷着冲撞上岸来。 一阵比一阵更强烈的寒气直逼她体内,她抱紧身体。 噼噼啪啪一阵雨水击打声,是下暴雨了,她站起来,跑向江桥下去避雨。   雨越下越大,秦苕昉躲在桥墩下,却难挡刺骨江风的阵阵寒意。 白绳子一样的雨水抽打在江面上,溅起一遍水雾,白茫茫的水雾无边无际。 阻在她眼前的只有绝望,——今生今世大概在今天就完了,秦苕昉不免自嘲得笑,也好也好,结束了也好! 到半夜,她终于支持不住,身子渐至麻木,疼痛消失了,什么都将消失……  第二天早上,雨虽然停了,却是个阴晦天气。 朱启盛一早起来,怏怏地坐在柜台前,黄龅牙给他买的豆浆油饼他也没有吃。   “师父,你这是不是病了?” 第八十四章节 猪猡瞎眼了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朱启盛一双眼瞪着黄龅牙,片刻才说:“黄龅牙,你喜欢个女孩子没有?”   黄龅牙笑笑说:“师父,人家姑娘一看见我的牙就跑了,我哪敢喜欢人家啊!”   朱启盛又问:“黄龅牙,你说秦苕昉此时一定很伤心吧,哎!”   “师父,原来你是为秦姑娘啊。” 黄龅牙道:“可是秦姑娘喜欢齐润峙,不然,您或许有机会。”   “别打岔,我是问秦苕昉现在会怎样?”   “能怎样,伤心呗!”   “是啊!” 朱启盛道:“黄龅牙,我今天心神不定,不想开门,不如我过江去赌一赌手气。”   “又去上次那个金泰赌馆?您上次手气那样背。”   “呸,老子还没有出门,你就说丧气话。” 黄龅牙害怕挨打,早躲开了。 朱启盛却不理他,站起身来道:“啰嗦什么,你姥姥的,我可没有输你的钱。” 朱启盛一边起身喝道:“走,关门。”   师徒两个租了一辆人力车,那人力车夫见他俩长相奇特,特乐。   他俩一路和车夫闲扯着,很快到江边。   到了江边,俩人下车准备乘渡船过江。 江风阵阵,朱启盛道:“没有想到江边这样冷……” 一句话还没有完,只听黄龅牙在他身边惊叫起来:“师父,你看桥下边好像死了一个人。”   “什么,大惊小怪,桥下睡流浪汉是长有的事情,哪里是死人。”   “不是,是一个女人。”   朱启盛一听是女人,也不免惊奇,回头顺着黄龅牙指的方向看,桥墩下果然像死了一个人,而且是女人。   “黄龅牙,过去看看。”   “不,师父,还是你看吧,我怕!”   “有什么可怕的,一个死人而已。” 朱启盛说着走下桥去,走近女尸。 “咦,穿着体面,像是有钱人家的人。” 又走近几步,女人身上湿漉漉的,半边脸也被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   黄龅牙虽然胆小,这时也跟在朱启盛屁股后面上前来看桥墩下的女人,他看了几眼,道:“咦,师父,这不会是秦苕昉吧。”   “打嘴,什么话乱说,秦苕昉怎么会死在这里。” 朱启盛怒道。 可是,他徒弟这样一说,他自己的思维就跟着转过去了,怎么看着真的有几分像秦苕昉呢? 他心中一激,走上前,弓腰细细看,还是不能确定,他伸手拔了拔女人腮上的头发,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露在他们面前:“秦苕昉!” 两人都惊呆了。   “师父,怎么回事?” 黄龅牙不安地问。 朱启盛没有回答他,他沉着气弯下腰去,在秦苕昉鼻息上一摸,激动道:“快,黄龅牙,秦姑娘还有一丝气息。” 他急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给她裹上,又逼着黄龅牙也脱了外衣裹到秦苕昉身上,“黄龅牙,我们快救秦姑娘,不然,她真的要死了。”   黄龅牙被逼着脱了外衣,只穿了一件单褂,临近秋天,江风瑟瑟,黄龅牙被江风一吹,冷得两手抱着一团,道:“可是,师父,刚才送我们来的那辆人力车夫已经走了,这里离医院这样远,又根本叫不到车,我们怎么救她?”   朱启盛也被江风吹得牙齿打架,道:“我们就是背也要背着她到医院。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背着她去医院,她这命悬一线的样子,这样折腾,还不到医院只怕她就……”   “住嘴,少晦气话。” 朱启盛怒诉道,脖颈上青筋暴露。   黄龅牙看他师父那样生气,嗫嚅道:“师父,我说的是实情,要不这样,我跑起来快,不如我先跑去青虎帮找棠继仁,叫他开汽车来救秦姑娘。”   容不得多想,朱启盛连声叫道,“那你还呆着干嘛,快去啊,快!”   朱启盛心中如沸油煎滚,见黄龅牙很快跑远了,暗道:“苕昉,你挺一挺,棠继仁很快就会开车来救你!” 他又脱下身上仅有的单褂,裹到她身上,自己坐到地上,把她轻轻抱到自己怀里……柔软冰冷的身躯,此时离他那么近。 他的呼吸喷到她脸上,她的唇青紫青紫,他忍不住用自己热的唇去暖一暖她的唇,只是轻轻的一碰,倏的又马上离开。 微凉的一点,这就够了。   黄龅牙疾步飞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黄龅牙很快跑到市中心,再过一二条街,就是青虎帮的门府了。 他只管低头狂奔,差一点撞到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上,汽车一个急刹车,停了,车窗摇下,从车窗里露出一个肥胖的怒色脸来,骂道:“猪猡,瞎了眼啦,你不要命了。” 第八十五章节 快救她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黄龅牙也汽车的尖叫声吓住了,怔怔发呆站在汽车边。 忽然,他看见车后排坐着的正是棠继仁,他立即冲上去拍打着车门狂叫道:“棠帮主,快去救秦苕昉!”   那胖司机本来十分恼怒,这时被黄龅牙一阵乱喊,更加愤恼不已,一用力猛然推开车门,黄龅牙躲闪不及,跌了一个大跟头。 司机走下车,对着地上的他一阵乱踢,黄龅牙一边躲闪,一边口里乱喊道:“不要打了,我是找帮主有正事救秦苕昉的,耽误了就要出人命了。”   “慢。别打他了,让他说。” 棠继仁听黄龅牙口里喊出秦苕昉,这时走下车拦住司机道:“你说什么,秦苕昉怎么了?”   黄龅牙顾不得身上痛,站起来说:“棠帮主,你快开车去江桥边吧,秦苕昉病倒在那里,再不去就很危险了。”   “少胡说,我们帮主认识什么秦什么……” 胖司机又转身道:“帮主,听他胡说八道,您快上车,您还有一个重要会议呢!”   棠继仁对胖司机的话充耳未闻,猛然一把推开胖司机,转身就上了车,车门都还没有关好,车子已疾驰而去开很远了。   “呃,帮主,您不开会了……” 司机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开个屁的会呀,你还是乖乖地走路回去吧,哼!” 黄龅牙呲牙皱眉地对着胖司机做鬼脸。 胖司机气得要命,举拳要打,黄龅牙如何机灵,早跑开了。 跑到五六米远的地方,又回头对着胖司机啐一口,才跑开。 那胖司机追不上,打不着,真是气得要命。   棠继仁发疯似的开车去了。 本来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十几分钟就到了。 朱启盛在那里焦急等待,看见车过来,急得大声喊,“在这里,在这里呢!” 车还没有停稳,棠继仁已经从车上跳下来,他一个箭步扑上前,一把推开紧紧搂着秦苕昉的朱启盛,只见秦苕昉脸色苍白如纸,心中痛惜道:“苕昉,我来晚了。” 他把秦苕昉轻轻抱在怀中,几步奔到车旁,又轻轻放到车里,关好车门,自己才上车,车子飞驰而去。   朱启盛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道:“秦姑娘,我为你祈福吧,你会好的。”   秦苕昉被棠继仁送到滩海最好的慈和医院,找了最好的医生救治。 主治医师是个外国医生——威廉。 医术高明。 然而棠继仁还是不放心。 他来来回回走在走廊里,走廊窗户玻璃外面透进来薄薄的一点太阳光,混黄一遍。 秦苕昉在急症室里面,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 棠继仁觉得头有些痛,迟府竟然说秦苕昉回了千灯镇,为什么自己就相信了呢? 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亲自进迟府去查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们居然让她受了这样大的苦,他指头间夹着一支雪茄烟,他暗暗用力,雪茄烟被夹破了,烟丝落得满地都是,他还不觉得,暗暗在那里发誓:这样的苦一定要迟家班来偿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症室的门打开了,威廉医生走了出来。 他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棠继仁几步上前,问:“威廉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威廉医生摇摇头,叹道:“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哎,肺部急剧感染,已成重症之势,她能不能挺过去,完全看天意了。”   棠继仁一听,骤然发怒道:“什么叫看天意,你是医生,你的职责就是救人,救人知道么。” 他一把抓住威廉胸前的衣服,连推带搡,抵到墙边。 威廉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失态,一时懵住了,道:“先生,我是尽了全力了,这个样子,我实在无能为力啊!”   棠继仁一听更加是勃然大怒,一下拔出腰中的枪来,顶在威廉的胸口,怒吼道:“住嘴。你再推卸责任,我就叫你知道什么是无能为力。” 又顶着威廉医生的胸逼着他后退着进到急症室,棠继仁一把推开门,道:“进去,救人。”   威廉被他疯狂的样子震慑住了,只得乖乖地进去,重新拿起听诊器,认真给秦苕昉诊断。 又叫呆楞在一边的护士去把院长叫来,叫院长签字,从医药库拿出医院最稀有珍贵进口西药,竭力抢救。 半个小时过去了,威廉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棠继仁焦灼站在一边目不转睛盯着,威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脉动强一些了,现在看来她的情况渐有好转,如果能够维持,就会有希望。” 第八十六章节 焦灼不安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继仁问:“请问她能好吗?”  威廉擦着额角的汗珠,对棠继仁说:“先生不要着急,她受了太严重的伤寒,得一点点缓过来。现在情况有好转,等过了今晚,再看情况,如果能维持这个样子,我们明天就继续用这药,我想就会有希望。”   张平带着幻羽匆匆赶到医院,一进门就连声问:“帮主,不好了……”   威廉一看莽莽撞撞进来两个大汉,着急道:“安静,安静,病人此时需要绝对安静,你们如此嚷嚷,会叫我努力白费的。”   “出去。” 棠继仁低声吼道。   棠继仁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焦灼低沉,知道他是因为秦苕昉的缘故。 刚才他们也是一时情急才会莽撞,于是连忙退了出去:“是,帮主。” 他们退出去肃立等在门外。   好一阵,棠继仁才走了出来,问:“怎么了?”   张平赶紧报告道:“帮主,不好了,黑豹帮……”   还没等张平说完,棠继仁就打断他道:“张平,帮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酌情处理,这二夜我会守在医院,幻羽,你辅助张平处理帮中事物。”   张平一听,心中一惊,道:“帮主!那……”   “住嘴。就按我说的办。”   张平见棠继仁那样子,自己再多说什么都会无济于事,可是黑豹帮自从抢劫军火事件后,一直对青虎帮虎视眈眈,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准备现在更加是跃跃欲试,时刻有可能予以青虎帮致命还击。 并且,金龙帮探明情势后也有趁势侵入的景象,青虎帮现在可谓腹背受敌的时候……但是,棠继仁说一不二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他也不敢说什么,带着幻羽领命去了。   青虎帮在李纪云帮助下设计抢了黑豹帮的一批军火,使得黑豹帮失了军火又遭李纪云背叛之事,一时元气大伤,黑豹帮帮主钟玄洪盛怒之下命金师爷密谋锄奸,金师爷因此请出自己才从国外回来的表妹唐珠儿相助。   再说李纪云那日夜晚在香妃大酒店舞会上偶遇了唐珠儿。   唐珠儿灯红酒绿下是那样曼妙迷人,令人痴迷。 就算李纪云是个风月老手,也难故作自持。 他道:“请问小姐尊姓?”   “唐,珠儿。”   “唐珠儿,名字和人一样美!” 忽红忽绿霓虹灯映照在李纪云炯炯的目光里,他的眼光闪闪烁烁,他微微低头晃着手中的酒杯,酒杯里半杯红色汁液漾漾的在灯光中迷荡,他一时心猿意马,难以自奈。   唐珠儿并未作答,眼睛看着前方,脸上含着云烟一样淡远的笑意,这更让她有一种迷人的力量。   然而,李纪云这时有点拿不准她这态度,对他是讨厌还是充满吸引力。 他正踌躇,唐珠儿忽然站起来对他说:“先生,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李纪云很绅士地笑道:“请便。”   唐珠儿微微提起长长的晚礼服裙摆,袅袅去了,李纪云犹在梦中。 心思萦绕间,她久久不来,他不禁心中生出无尽遗憾,刚才怎么就没有问道她住处呢。   唐珠儿闪到人群中,婉柳等在迷蒙的灯光后。   “怎样?” 她轻声问。   唐珠儿微微一笑,道:“钓到鱼应该没有问题。”   婉柳微微点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留下一些悬念给下次。只有鱼儿咬钩稳了,我们的计划才能成功。”   唐珠儿嫣然一笑,点头答应。 两人悄悄退出舞场大厅,走了暗道,回到房中。   婉柳脱下侍女衣服,穿上一套烟紫红长裙,却原来也是极尽妩媚娇美的美人。   唐珠儿静静看着她,忽然问:“我表哥现在在哪里?”   “这个时候应该在他自己的府邸吧!“婉柳很奇怪她这样问。 第八十七章节 发现金珏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唐珠儿慢慢走到梳妆镜前,漫不经心地褪下一对粉色钻石耳环,道:“那我明天做什么?” 她盯着镜子后的婉柳,两人在镜子里贴得那样近,让人拘束的近。   婉柳也在镜子里盯着她,她粉荷色的脸美得真让人嫉妒。   婉柳的话却是清晰的,道:“明天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呆在酒店。当然你也可以出去,但是不要走远,青黎会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唐珠儿把脖颈上的一串项链取下来,随手放到桌台上,说:“我想见表哥。”   “什么,那不行。” 婉柳吃了一惊,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早已经对她说过,任务未完成之前,不能见金城郭。   “那你呢?” 唐珠儿回过头来,一双水晶一样闪亮的眼睛炯炯地盯着婉柳。   “我也不行,这一段时间靠青黎在传信。”   “哦,是这样。” 唐珠儿笑一笑,道:“好吧,你走吧,我要休息了,跳了那么多支舞曲,累死我了。”   “嗯,你休息吧,我走了。” 婉柳极礼貌地退出房间。   威廉已经在秦苕昉病房里整整站了一整天,秦苕昉的病情没有一点起色。   “威廉医生,我棠继仁从不求人,但是,为了她……” 他看一眼病床上静无声息的秦苕昉,“我棠继仁求你一次,竭尽全力,救她一命。” 棠继仁深深的眸子一遍滢亮。   威廉摇摇头,道:“我真不懂你们中国人,一下子无比凶悍,一下子又变得这样软绵绵的……” 他说:“我是一个医生,我愿意为病人付出,可是,她这个样子,都一整天了。”   威廉说的都是实情。 棠继仁来回在屋子踱着,他忽然回头道:“威廉医生,你能不能汇集一批专家来会诊?出多少钱我不在乎!”   “这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只是费用怕也是极高。”   “只要能救秦苕昉的命,多少钱我都出。”   威廉慎重点头道:“我知道你们中国人讲情讲义,好吧,你出钱,我出力,一定把这个姑娘的命救回来。”   事情既定,棠继仁马上派幻羽去办,在青虎帮拿出一笔巨资,汇集了一批一流专家会诊,得出了最佳的统一治疗方案,按步就诊。 三天后,秦苕昉病情终于稳定下来。   棠继仁守在病床边,他这样坐着整整坐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几乎没睡,眼睛也深深下陷了,模样极其憔悴不堪。   深紫色窗帘缝隙透射进一线阳光,照在秦苕昉的脸上,这样她看起来脸上似乎有了一点血色。 她的脸隔他那么近,他的气息轻轻吹佛在她脸上,她的眼睫微微一动,湿湿的一点像是泛出泪水,也许是她太难受。 他心中一痛,心里有太多怜惜和爱意。 他轻轻叫唤一声:“苕昉!” 她并未有任何动静,威廉医生说,她或许要昏睡一星期。   他看见她胸前垂着一块玉被阳光照得格外耀眼,玉是垂在衣领子边,那么随意而耀目。 棠继仁轻轻拿住玉看了看,一只彩凤闪着满身金光展翅欲飞,玉的外沿用金丝缠绕,美不可言。   金银双珏! 棠继仁忽然想起很久的一个名字,他手微微发抖,拿起玉又仔细看了看,似乎只有一半……除非是金银双珏,不然一块普通玉不会这样光彩夺目。 他久久端详着,静默无声。 ——江湖沉寂了这么久的金银双珏,终于露出了端倪。 他曾经是那样渴望得到它,现在几乎是唾手可得,可是它偏偏戴着秦苕昉的脖子上,她已经受了这么多苦,如果再起事端,他真的不能想象她会怎样。 他捂着那块玉,温凉的一点凉意,握在手心里是那样软滑逸人,他终于轻轻把它放回她衣领子里去了。   门轻轻被敲响。 第八十八章节 报刊新闻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帮主!”门外有人叫一声。  棠继仁站起身来走去开门,是张平。   “帮主,得到情报,黑豹帮最近可能有行动,还有金龙帮也……”   棠继仁微微皱起眉头,压低嗓子说道:“张平,我不是说过了,最近帮里的事情全权由你打理,等秦苕昉病情稳定了我就回帮里。”   “可是。帮主。” 张平为难地说:“最近沙角洲那一带的赌馆生意不好,码头最近也没有进项,而且,我们在恒易公司的股份最近也损失不小,所以一旦黑豹帮风吹草动,我们的资金就成问题。”   “哦!” 棠继仁脑子里飞速跳跃出金银双珏,那只金凤……他下意识提高声音叫道:“张平!”   “在!” 张平眼神炯炯地看着他,张平知道棠继仁总是在最绝境时想出办法,他这样子似乎是有了办法。   “你……” 他拿出一只雪茄欲要点上,似乎是想起病房中的病人,又默默放了回去,犹豫着片刻后,断然道:“张平,自己想办法吧。大不过过了这几天,我就会回帮里。”   “是。” 张平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又无可奈何,只得回去。   再说迟府里,奶妈从秦苕昉房间里慌慌张张跑到大厅,向迟月楼报告道:“老爷,不好了,秦苕昉不见了。”   “哦!不见了!” 迟月楼惊奇道。   是啊,这几天忙着小姐订婚宴,也没有人注意她,她大概走了几天了。 奶妈唠唠叨叨。   迟月楼默默点头,道:“苕昉这孩子,生性倔强,一定离开迟家班走了。” 迟月楼拿起案桌上的茶杯,轻轻用茶杯盖烫一烫,端起茶杯欲喝一口,又放下了,叹息道:“哎,凡事难周全,我也是没有办法,苕昉这孩子一定恨我。”   奶妈也叹道:“也不能怪老爷,要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吧。”   齐润峙正欲走进大厅,听见里面迟月楼和奶妈的话,迟疑着停下了。   “润峙大哥!” 后面有人悄悄叫他。 他回头看,是小山子,正在走廊里向他招手。   “什么事情?” 他问。   “你过来。” 小山子摇着手中的一张报纸。   齐润峙心中一个激灵,莫非关于是秦苕昉……他疾步走过去。   小山子指一指手中报纸,道:“不好了,苕昉姐病得很重了,在慈和医院。”   “什么!” 齐润峙一把抢过报纸,顺序也拿倒了,慌慌张张才看起报纸头条:第一青衣秦苕昉病危慈和医院……  齐润峙只觉头重,似乎被人猛然一击,他丢下报纸就跑。   “润峙大哥!”   齐润峙早跑远了。   迟月楼听见外面的动静,走出门来,问:“小山子,怎么了,齐润峙慌慌张张去干什么?”   小山子陡然一见迟月楼,吓得一跳,想要捡起地上的报纸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迟月楼走过来一眼看见地上的报纸,道:“什么事情。” 捡起来一看,脸色一下变得极其难看,道:“小山子,是不是你买回来的报纸,你不知道齐润峙是迟家女婿了的事吗?”   “老爷,我……” 小山子垂着头。   奶妈这时也走过来,问道:“小山子,秦苕昉病得很重么?”   小山子点点头。 三人一时默立无声。   “爹,你们在一起谈论什么。” 迟娜菱练戏回到后院,她见他们聚在一起说什么,看见她来就停住了,脸色那样奇奇怪怪,心里不免好奇,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眼看见她爹手上的报纸,一把拿过去看。 迟月楼想阻止来不及。   “秦苕昉病重?怎么会,她不是才病好了么?” 她看看她爹,又看看奶妈,最后目光停在小山子脸上。   小山子只得说:“小姐,前几天她就已经离开了迟家班。一个人在江边淋了雨又吹了一夜江风,受了极其严重的风寒,现在在慈和医院病势严重,生命垂危。”   “爹,是吗?苕昉真这样?”   迟月楼点点头。   “那我去医院看她。” 迟娜菱抬步要走。   “不用你去,齐润峙刚才已经去了。” 迟月楼面无表情的说。   “他——” 迟娜菱咬着嘴唇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但是,她脸上极其阴霾难看了。 第八十九章节 晴天霹雳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齐润峙发疯似的跑向医院,一路上人流车流水一样的流去了,房子和树都哗哗都向他身后斜倒下去,他觉得自己也要倒下了。 他眼睛被疾风吹刺着,一阵阵涩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泪了。   苕昉,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不能活着了。 他心里是那样后悔,腿机械地推动着,他还得拼命向前快跑,直跑得两腿僵木。 终于,医院到了。   秦苕昉的病房有青虎帮哨位守护着,齐润峙不顾一切往里面冲撞着要进去。   “放开,让我进去。” 齐润峙和两个哨位扭成一团。   棠继仁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出来一看是齐润峙,不禁怒从心起,声音极低沉地对二个哨位说:“放开他。”   二个哨位只得放手,退开一边。 棠继仁慢慢走到齐润峙面前,两人相视对立。 片隅,棠继仁抬起手臂,“啪” 一记极响亮的耳光打在齐润峙脸上,齐润峙脸上立即起了几道深深暗痕,棠继仁咬着牙道:“齐润峙,你竟然还有胆子来!你看看她都被你们弄成什么样子了。”   齐润峙顾不得脸火辣辣地痛,着急地看着房中病床上的秦苕昉。 他也不争辩,一挣手臂,又冲撞着往里冲进去。 棠继仁一反手揪住齐润峙的胳膊往墙上狠狠一按,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到这里来看她,滚!”   齐润峙自小学习武生,很有一些内功底子。 他此时一心在秦苕昉身上,被棠继仁狠命一按,他重重撞到墙边,直撞得头眼发晕。 他心中又急又恨,忽然一甩手,卡到棠继仁的脖子。 棠继仁究竟是武场老手,本能一推,闪开身子,顺手拔出腰中的枪来,哗啦一声拉开枪膛,对准齐润峙额角,厉声吼道:“滚,不然老子开枪打死你。”   齐润峙看到枪倒坦然了,面无惧色道,冷笑道:“好,开枪!今天你如果打死我,我倒安心了,只是今天就是死,我也要看秦苕昉一眼。”   棠继仁冷哼一声,讥笑道:“不怕死,原来你不怕死?”   齐润峙道:“棠继仁,你开枪,我齐润峙要是后退一步就不是汉子。” 他闭上眼睛。   棠继仁一愣,道:“既然你如此无惧,为何要抛弃秦苕昉,另娶迟月楼女儿?”   齐润峙默然无声,半晌无话。 棠继仁思索片隅,终于慢慢放下手中的枪,沉着道:“去吧,看一眼马上就给我滚!”   齐润峙睁开眼,默默看着棠继仁,轻声道:“谢谢!” 一转身进去了。   病房里悄无声息,秦苕昉睡在厚厚的被绒里,更显得身形微小。 厚的窗帘被拉开了,阳光投射进来,她的脸瘦削而苍白。 一只手露在被子外面,他勾腰下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额前,微凉的手,冰凌利剑一般直刺得他心一阵阵裂痛:“苕昉,你受苦了,齐润峙今生注定对不起你了,对不起……” 一滴滴泪噗哒噗哒滴落在被绒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湿痕。   棠继仁默默站在门边看着他,对身边的一个哨位示意一下眼色,那哨位走进去,冷声对他道:“走吧!”   齐润峙狠狠拭一拭脸上的湿痕,站起身来,又恋恋不舍地看一眼病床上的秦苕昉,才慢慢退出房中。   齐润峙恍恍惚惚从医院出来。 心中还凄惶一遍。 街上人流车流依旧是那么多,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却不知觉走到江边来。 江河茫茫,江风阵阵,他想起秦苕昉在桥墩下风吹雨淋整整一个晚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都是因为他太深的罪孽啊。   那天他对她说今生今世我齐润峙只恋爱一次,只爱秦苕昉……如何誓言旦旦,没有想到会这样结局,他几乎是把她推向了地狱。 让她遭受如此的病痛,他真的是罪孽深重。   刚才在医院病房门口,棠继仁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为她而打……也好也好,秦苕昉有了棠继仁照顾,至少以后不再会被人欺负了。 齐润峙默默从脖颈上扯下那块祖传翡翠玉,阳光下依然闪着熠熠夺目的光辉。 第九十章节 咧嘴冷笑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他咧嘴一阵冷笑:“世上之事如何是你我能够把控的,那天我对着这一块玉许下独誓,你我之约本在今世,现在这誓言已毁灭,这也是一块废玉了。” 他久久盯着玉块,尔隅,微微闭上眼睛,紧紧握住玉在手心,良久,他一狠心将那块翡翠玉狠命扔向江心。 ――玉如离玄之箭次啦一声没如水中不见了,一波一波的涟漪泛开,在江中划出无数个波痕然后消失不见。 齐润峙呆呆地看着江心,眼角淌下泪水,落到地上无声无痕。 他转过身,摇摇晃晃走上了江堤。 再走过几步就是条条宽阔的大道了,每一条大道都通向滩海市的繁荣虚华,可是仿佛没有一条是属于他的……  李纪云自从那日在香妃舞会上相遇唐珠儿,就对她情思萦绕,无法忘怀。 这一日,李纪云携邀范本华来到香妃大酒店就餐。 意外之喜的是重遇了唐珠儿。   “――唐小姐。” 李纪云提臀缩腰,格外欢喜。   唐珠儿一回头,见到是李纪云,也很意外。 “哦,你是――如果我没记错,那天在舞会上,是您……” 她露出欣喜之色。 她今日着了一身西式短套群,露出粉嫩的一双臂膀和玉腿,自有另一种妩媚风俏。   李纪云看得眼晕目眩,也不辨她话的真假,连声道:“唐小姐,上次舞会上匆匆作别,李某来不及献上殷勤,今天有缘再遇,这是李某的福分。怎样,李某想好好宴请唐小姐,不知唐小姐是否肯赏脸。”   唐珠儿道:“让李大人如此破费怎么好意思呢。”   范本华眼神邃亮看着唐珠儿,总觉着她有备而来,只是一时也看不出破绽在哪里。 现在时局混乱,他们才从黑豹帮倒戈而出,一切都太凶险。 可李纪云喜色的秉性范本华太了解了,他也不敢劝阻,只得自己步步小心谨慎了。   宴桌上,李纪云频频劝酒给唐珠儿,唐珠儿并不拒绝,一杯一杯饮下去。 范本华冷眼看在一边,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对李纪云道:“头,我回帮里还有点事情,你和唐小姐先喝着,我先去了。”   李纪云正嫌范本华碍事,此时走正合他心意,忙道:“你有事情就去办吧。” 范本华就匆匆走了。   唐珠儿果然不胜酒力,很快醉倒了。 李纪云此时也稍有醉意,见唐珠儿喝倒了,喜不自胜,道:“唐小姐,唐小姐。” 唐珠儿并未有反应。 李纪云便喝一声,“服务员。”   服务员很快进来了,极礼貌地问:“先生有什么事情?”   “今晚,我要订一间房。”   “哦,好,我去准备房间。” 服务员退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进来道:“先生,206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这是房间钥匙。” 说着递过来。   李纪云一把抓过钥匙,对着桌台上的唐珠儿看一眼,道:“她醉了,你把她扶到206房间去。”   “好,先生。”   这个服务员正是婉柳精心乔装的,她扶着唐珠儿走到走廊里,见四下无人,低声对她说:“唐小姐,你快回自己房间里去。”   唐珠儿一听,腰身一挺,点头道:“好!” 身如游蛇,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站着另外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缓缓走来,走到206房间门前,机警地朝四周看来看,一闪身进了206房间。 这个女人便是黑豹帮派来的一流女杀手邱茵茵。   婉柳见一切安排妥当,便回转去,见到李纪云,礼貌道:“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那位小姐安置了,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做吗?”   李纪云点头道:“你下去吧,有事情再叫你。”   婉柳礼貌道:“先生请便。” 便转身出去了。 第九十一章节 除掉内奸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李纪云见婉柳出去,自己也站起身来往门外去,悄声走到走廊里,见四下无人,他慢慢走近206房间,正要进去。 婉柳静静站在暗的角落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微微一冷笑。   重要关头,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头,帮里有急令来了。”   一听是范本华的声音,李纪云怒火冲天,他一转身,对着范本华道:“嚎,嚎什么?吓了我一跳。”   范本华陪笑道:“头,得急令,帮里紧急开会,大小头领,务必到会,所以我……嘿嘿,头,没办法,扰您兴致了。”   “你……” 李纪云看着范本华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时又怒又恼,啐道:“T妈的,半更三夜开什么屁会。” 回头看一眼206房间,心中纵然有万般不舍,也只得气急败坏地走了。   门后邱茵茵听见皮靴塔塔哒走远了,心中一怔,青虎帮开什么会,这会怎么会开得这样巧,莫非走漏了风声!   李纪云坐在车子后排,他心不在焉地盯着正开车的范本华,心里还想着唐小姐,真的是太让人恼恨了。 他忽然怒问道:“范本华,你说,是不是你在搞什么名堂?”   范本华见李纪云发问,只得老实承认说:“头……您的安危我不得不小心啊。在酒店里,我觉着那唐小姐可疑,就半道出来,躲在205房间里监视着。果然我看见唐小姐和那服务员在走廊里鬼鬼祟祟谈论什么,唐小姐后来就不见了。”   “不见了?说什么笑话,唐小姐喝醉了,能去哪里。”   “可是,头,我躲在205房间里确实看见唐小姐从走廊里消失了,只是她去了哪里我也不太清楚……”   “哦?是真的?” 李纪云对范本华的话产生疑问。   “所以,头,您一站在206房间门前,我就心跳不已,没办法,只好借口开会喊你。”   “果然是你搞名堂,去你娘的!” 李纪云一时也理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情,但是,他心中实在是怒气难消,骂道:“她们怎么鬼鬼祟祟了,我有什么危险吗?我都站在那里那么久。范本华,你下次再坏老子的事,老子一枪毙了你。”   “额,是是是……” 范本华嘴上虽然连连赔罪,实际上他防备之心更重了。   黑豹帮里――“什么,李纪云半道被人叫走了?这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办的事!” 钟玄洪把手中茶杯往桌子上猛地一掼,热腾腾的茶水溅了一桌。 站在一边的侍卫忙拿着抹布去抹桌子。   邱茵茵被帮主训斥,满脸羞惭,道:“是的,按计划,婉柳把那李纪云诓进了206房间,本来一切顺利。可是,就在这时他手下范本华就来打门。把他叫了出去,说青虎帮急令开会。”   金师爷疑惑问:“不是说范本华当时在餐桌上半道走了?”   邱茵茵道:“据婉柳说,范本华确实是半道走了。”   钟玄洪听她那样一说,不免奇怪,斜着眼睛看她一眼,道:“在短短不到半小时时间之内,范本华他怎么又有可能及时出现在206房间?莫非他早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不成。”   金师爷慢慢踱着步子,思忖着,忽然他停下来,道:“症结就在这里,邱茵茵你们忽略了范本华,以为他走掉了,所以根本没有去注意他离开饭桌后去了哪里。也许他根本没有离开香妃酒店,只是隐在某个角落。”   钟玄洪听金师爷这样一说,怔住道:“这么说唐珠儿和婉柳都暴露了?那我们以前那么功夫都白费了,这么好的一个局,都还没来得及用,哎……” 他越说越恼,一屁股嗵地坐到太师椅上,又坐不住,站起身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踱几步。 对着站在一边的侍卫叫道:“拿烟来。” 点一支烟,深深的吸几口,还是烦闷不安,又狠狠把烟头按到烟灰缸里。   金师爷一向沉稳,此时摆摆手,道:“帮主不必烦躁,也不一定,因为我们的人并未采取任何行动,李纪云就离开了酒店。”   钟玄洪不耐烦道:“这样推理岂不自相矛盾!”   金师爷仍旧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我们的推理是正确的,范本华本是李纪云的贴身侍卫带保镖,保护李纪云的安全是他本质工作,他当时也许只是谨慎行事,碰了个巧而已。所以不一定是发现了唐珠儿和婉柳。如果真发现了,他们当时就应该会有动作……”   邱茵茵听金师爷这样一分析,心中释然了,道:“帮主,如果我们真未暴露身份,我们就能马上筹划下一次计划了。”   金师爷慎重点头:“嗯,是这样,锄除内奸李纪云,雪黑豹帮失军火之耻势在必行,不然,黑豹帮一直要被江湖人笑话,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 第九十二章节 妙计妙极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金师爷!”钟玄洪本来面对着窗外,忽然转过身来。   “在!”   钟玄洪重新添上一杯新茶,眼神炯炯看着金师爷,道:“你再设一计,一定铲除逆贼李纪云,我就不信他李纪云就如此命大!” 他把茶杯盖子往杯子上用力一放,也许是用力过度,那盖子一下一分为二,碎开了,那碎开的两半还在桌子上打转转。   金师爷道:“帮主,你放心,这一次计划虽然失败,所幸唐珠儿没有暴露,这一条线路还可以走。只是我们需要更加谨慎周全的计划,不然,再一次被李纪云跑掉就会打草惊蛇了,我们要除掉他就难上加难了。”   “好,金师爷,你只管放手做。” 钟玄洪说:“在铲除逆贼李纪云这一段时间,我给你使用帮中使令特权,可以任意调唤帮中子弟。”   金师爷道:“既然帮主如此看重金某,金某当竭力为帮主效忠。一定铲除李纪云。”   “嗯。” 钱帮主点头:“金师爷有何妙计?”   金师爷道:“我们以前为对付青虎帮,曾经联手金龙帮,我们和金龙帮的关系也还过得去。”   钱玄洪疑惑道:“这和金龙帮会扯上关系吗?”   金师爷笑道:“帮主有所不知,这金龙邦的帮主以前是蒋中礼,蒋中礼现在病中休息,帮里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他的养子陌云溪。”   “陌云溪?” 钱玄洪更加惊疑了,他不知道这件事和陌云溪会扯上什么关系。   金师爷淡淡一笑,说:“对,陌云溪!您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这个钱玄洪记得,他答道:“对对,上次在北岭城见过。很年轻。”   金师爷接着说道:“是,帮主有所不知,“这陌云溪和陌家班的班主是同父异母亲兄弟。”  “哦!有这样的事情?”钱玄洪似乎对陌家父子有了兴趣,一把拉过金师爷道:“别站着,来,坐下来说。”站在一边的侍卫忙重新沏茶给两人端上桌来。 金师爷接过侍卫手中的茶杯,才又接着说:“这陌云溪是小妾出身,他们母子从小被陌舰苍的母亲,也就是陌柏宗的大老婆排挤,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在以后更加是设计把陌云溪母子赶出家门,陌云溪母子被驱赶之后,流落街头,所以两人虽然是亲兄弟,后来却并未有往来。”  “可是,这件事情和我们锄奸有什么联系?”钱玄洪揭开茶杯正要品茶,听到这里不免疑惑。  “事情的重心就在这里。”金师爷微微笑着,眼里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  “我还是不懂,请师爷明言。”钱玄洪眼里充满期待。  金师爷点点头,道:“帮主知道,这件事情虽然和陌舰苍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们的计划得失和陌云溪却有很大关系,成败就在他手上。”  “金师爷请继续!”钱玄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金师爷继续说:“现在金龙帮被陌云溪接手。陌云溪接手后接近天卫赤林军军阀张琳,张琳正扩充军队,便投靠在他的门下,正式建立军队。那张琳非常赏识陌云溪的才华,接纳了金龙帮,他自己为司令,立陌云溪为赤林军督军。这样陌云溪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赤林军这样的大事张琳必定会在赤林军都督府大设宴席庆贺,到时会有社会上层名流去参加。” 第九十三章节 陌督军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钱玄洪点点头,道:“到时我们一定派人去天卫登门庆贺。黑豹帮出于江湖面子也会去参加,可是,天卫城那么远李纪云不一定会去参加啊?”   金师爷道:“所以我们抛出唐珠儿,唐珠儿趁此去参加宴会,那李纪云知道了必定追逐,这样我们暗里和金龙帮联手,定能成功铲除李纪云。”   钱玄洪听到这里,连连摆手道:“金师爷,你错了,张琳重建军队大宴天下,这样的大事他怎么会允许宴会上出血腥场面,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区区李纪云而和青虎帮结下渊源,更不会为了我们黑豹帮得罪青虎帮。再说天卫隔着滩海市几百里呢,我们就是要行动也难以一下子实施。”   “帮主说的没错,所以我们的计划现场得设在另外的地方?” 金师爷说,嘴角一丝神秘之笑。   “另外的地方?” 钱玄洪不明白。   “戏院!” 金师爷肯定道。   “戏院?” 钱玄洪一时不知所以。   “是,梨老板的望月楼戏院!” 金师爷点头微笑。   钱玄洪被金师爷的话弄得团团转,有几分不快,皱眉道:“金师爷,你越说越离谱了,怎么一会儿督军府一会儿又望月楼戏院呢?难不成李纪云有分身术,能瞬间在滩海和天卫来回的跑?”   “帮主,我是说我们刻意把计划放在滩海市望月楼戏院呢?” 金师爷说着望住钱玄洪。   “刻意!” 钱玄洪见金师爷说得那么认真,只得忍者性子往下听:“那怎样才能把计划进行到望月楼来呢?”   “帮主,这其实很容易。” 金师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容易?是你说得够容易吧。” 钱玄洪嘴角一撇。   金师爷并不在意,笑一笑,继续说:“那陌云溪投奔天卫赤林军阀自立督军府,临行前一定会有一场践行宴,我们就请求陌云溪把宴会场其中之一设在在望月楼,这只是一个小小要求举手之劳,谅他也会答应……”   到这里,钱玄洪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好,金师爷,就照你的办。” 钱玄洪很兴奋,金师爷真的是计中诸葛,凡是都能让他看到前途!   金师爷说:“帮主,我们要实行计划,必定得去找陌云溪。我们现在就派人前去金龙帮。”   钱玄洪道:“好!金师爷,一切都由你来安排。”   再说,范本华开车回到青虎帮,车刚停,张平马上过来说:“李纪云,正要找你,帮里开会,马上到大厅会议室来。”   李纪云道:“好,我马上就去。” 回头看一眼范本华,范本华微微一点头,两人朝会议室去了。   会议室里黑压压坐满了大小头目。 此次会议由幻羽主持。   “帮主还没有回来,没有想到帮主放着帮里的事情不做,竟然去照看一个女人。”   “是啊。黑豹帮正筹谋划策准备伏击我们青虎帮,看来……” 有人在底下私自议论。   “肃静肃静,现在开会了。” 幻羽说:“自从上次军火被劫后,黑帮帮一直想回击我们青虎帮,特别是近来一段时间,黑豹帮活动频繁,可能会有大的行动,对于黑豹帮的举措我们不得不慎重,况且这一段时间我们帮里经济有些紧张,所以我们不得不做一个全面计划来应付黑豹帮随时而来的风暴行动。”   “既然情势这样严峻,为什么帮主还在医院守着一个戏子,我们青虎帮有这样的帮主简直就是个羞耻……” 台下有个小头目忽然站起身来大声说。   “什么!” 张平一怔,随之也站起身来,猛然一拍桌子,道:“反了吗?” 桌子上的茶杯叮当一下子倒了,茶水泼了一桌子。 众人没有想到这样突发的情况,都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出声。   那小头目道:“也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很多人都这样私下议论,我只是……”   “还要不要命!” 张平从腰里拔出枪来哗啦一声上了樘,对准那小头目。   那小头目怔怔地看着枪口,一动不动。   旁边的人一把拉他坐下道:“快坐下吧。” 那小头目便直挺挺坐下去了。   会议继续开下去……  李纪云看着这一幕,想起自己在黑豹帮似曾相识的表演,心里着实有些惊惶,无缘无故的不安起来。   李纪云开完会和范本华一起回到屋子里,李纪云因为心中不安,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范本华何等聪明,情知是会议室里的事情触动了李纪云紧绷的神经。 他也不敢冒然出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呆在一边,等他自己开口。 第九十四章节 暂住棠府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李纪云来回走累了,停下来,两眼炯炯地看着范本华,说:“范本华,我怎么老觉着钱玄洪对我会有行动。”   范本华道:“钱玄洪从来就没有放弃要对付我们,所以,头,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李纪云听他这样一说,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钱玄洪本事再大,我这样呆在青虎帮深居简出,他能奈我何?哼!”   “如果是这样,钱玄洪自然沾不到我们的汗毛。可是,我们不能一辈子窝在青虎帮内啊!”   “那你说怎么办?”   范本华一只手摸着下颌看着前方发怔,半天没有出声。   “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   范本华才说:“我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可是,头,你得听我的。”   “我听你的,马拉个巴子,我听你的我还不做了你的手下。”   范本华忙道:“头,你别生气,我是说在这件事情上你听我的。”   李纪云瞥他一眼,说:“听你的怎样?”   秦苕昉经过在慈和医院一段时间的精心治疗,身体渐渐康复了。 那一日早晨,棠继仁命丫头春环服侍秦苕昉吃过早餐。 他看着她脸上晕晕的一点红光,微微笑道:“你总算是恢复过来了,把我担心死了。” 他本来是一句内心肺腑之言,没想在丫头碧翠面前说出来令秦苕昉脸红了起来。 秦苕昉看一眼碧翠,低声说:“谢谢棠帮主照顾,苕昉含愧,辛苦您了。” 棠继仁才明白这样的话太过亲蜜,他笑一笑,没有再回话。 碧翠在一边也悄悄笑了。   棠继仁问:“秦小姐,下午你就可以出院了,你打算去哪里?”   秦苕昉看棠继仁一眼,默默无言。   棠继仁道:“秦小姐如果不嫌弃,可以去棠某府邸,秦小姐身体才康复,得有专门的人来服侍。”   碧翠脆声道:“秦小姐,去我们老爷府邸吧,我来服侍秦小姐,我以前是秦小姐的戏迷,能够亲自服侍秦小姐,是碧翠的福气。而且,如果秦小姐不嫌弃碧翠笨,可以教碧翠学戏呢!”   秦苕昉还没来得及回话,棠继仁高兴说道:“好,就这样说定了,张平——”   张平应声进来道:“帮主有何吩咐?”   “下午开车过来,把秦小姐接回府邸。”   “——哦。” 张平稍做迟疑看着秦苕昉。   “去啊!还愣在这里干嘛?” 棠继仁见张平愣在那里不动,很是不高兴。   “是,帮主!” 张平毕恭毕敬走了。   到下午二点钟,张平开车过来,替秦苕昉办好出院手续,一行人开车回棠府。   车很快停在一大宅邸门前。 棠继仁本是滩海市第一帮主,棠府自然是深宅大院。 一眼望去树木深深,庭院林立,院落重重,鳞次栉比,无边无际,浩瀚如海一般。 因为人少房多,大多院落都是空置。 虽然没有人住,却每天有人来打扫收拾,屋子里也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棠继仁为秦苕昉选中了一座花苑的一处院子,庭院四周树木深深,鸟语花香,空气环境是十分的好。 安排妥当,棠继仁对吩咐丫头碧翠说:“秦小姐大病初愈,还得小心侍候。”   丫头碧翠点头应是:“碧翠记住了老爷的话,一定精心照顾秦小姐。”   棠继仁才领着张平往前院过来,打算去帮里整理事物。 两人过了一道青石远门,正要前走,院门口突然匆匆飞撞过来一个人,和棠继仁撞了一个满怀。 棠继仁是行武出生,倒是站立平稳,那人被撞了一个打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惊慌不定叫一声:“爹!” 第九十五章节 继青阁逃学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继仁被人突然撞到,正要喝骂,待看清楚是继青阁,惊异问道:“青儿,你怎么没去学校?” 棠继仁是先惊后怒:“早晨不是叫人送你去学校了吗?怎么会在家里?逃学了不成?”   继青阁见父亲的脸色已经十分的不对,咬着唇,半天才说:“爹,我不去上学了。”   “什么?不去上学了?那怎么能行呢?”   继青阁低着头不出声。   “张平,去,把少爷送到学校去。”   “不,我不去!巴巴的送到学校被人管制,我受不了。”   张平为难地看着棠继仁。   棠继仁道:“去学校当然要受管制,你以为是去了乐园啊!”   “那我不去。” 继青阁响叮叮地回答。   “什么。你还反了不成!” 棠继仁一发怒,作势要打继青阁。   张平忙出手拦道:“帮主,那慧民学校是有名的严管制学校。少爷从小在乡下散漫惯了,这突然被严管制起来,也确实不适应。帮主,你就先让他在家呆几天,等他在家玩烦倦了再送学校不迟。”   “玩烦倦了也不去学校!” 继青阁大声嚷嚷。   院子里的动静早惊动了院内的秦苕昉,她和碧翠逶迤过来,看见对峙着的继家父子。   继青阁看见秦苕昉忽然开口大哭:“我就知道你是有了这个野女人,便不喜欢我,便要时时刻刻打我!”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住了。   棠继仁气得脖子都粗了,大骂道:“奶奶的,胡说八道,没有尊长,你还真反了,我还治不了你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抽出腰中的皮带来。   张平见势不好,连忙一把拉过继青阁挡在自己身后:“帮主息怒,少爷年少不懂事……”   棠继仁在盛怒之中,也不听张平劝阻,一掌推开张平,提过他身后的继青阁,啪的就是脆亮一耳光。   继青阁被打,无比委屈,大哭大叫:“打吧打吧,打死了才好,我知道你有了这个野女人,也不能看在我母亲份上绕过我这一回了。”   棠继仁一愣,第二个耳光再也打不下去了,举在半空的手直愣愣垂下去。   管继青阁的老妈子张妈这时趁机把继青阁牵走了。   棠继仁看着呆立在一边的秦苕昉,眼里充满了歉疚之情。   张平在一边说:“帮主,走吧。”   棠继仁点点头,往院门外去了。   在青虎帮大堂里,棠继仁坐在阔大的软沙发椅子上阴沉着脸思忖,因为资金的紧张,青虎帮里二个月没有发饷了,帮里上下一片怨言,有的甚至扬言弃帮另投别主。   张平问:“帮主,怎么办?你不在这一段时间,帮里很乱,尤其是那个李纪云,更是无视帮规,常带着他手下范本华擅自离开帮里去风月楼花天酒地。”   棠继仁只觉燥热无比,他脱了外套(张平忙一手接过,放在他软沙发椅靠上。 )他又解开了**上第一粒口子,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说:“你去把李纪云叫来。”   “是,帮主。” 张平应声去了。   一会儿李纪云随张平来了。 张平报道:“帮主,李纪云来了。” 便立在门旁。   李纪云小心走进大堂屋内,棠继仁低头茗茶,并不朝他看。 李纪云报告道:“帮主,李纪云来报到。请问帮主有何吩咐。”   棠继仁不紧不慢品二口茶,把茶杯小心放到梨花桌台上,抬起眼皮横扫李纪云一眼,才慢吞吞地说道:“听说你这一段在外面很活跃。” 李纪云一听,知道有人在帮主面前打了他的小报告,低下头小声说:“纪云不敢。”   棠继仁微微一笑:“你这样在外面大闹动静,你就不怕钱玄洪找机会对付你吗?据我所知,钱玄洪可是准备花大力气灭掉你,以泄军火之耻呢。”   棠继仁虽然面带微笑,语气已经相当的严厉苛刻,李纪云额头渗出汗来。   李纪云偷偷藐一眼棠继仁,此时他正威严地盯着他,目光如电,令他胆魂俱消。 他勉强笑道:“黑豹帮乃我们青虎帮手下败将,况且我有帮主您护荫着,他们来找我无疑是以卵击石。”   “哼。” 棠继仁冷笑一声:“你也别自我安慰了,军火之战中你是有大功的,庇护你这也是我棠继仁该做的。不过你也不要以此为功,藐视群下。” 第九十六章节 醒酒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是,是,帮主,纪云明白。”  “嗯,那好吧,你自来英武,办事雷厉风行,我叫你现在去替青虎帮办一件事情。”   “请问帮主叫纪云办什么事情,纪云当竭力完成。”   棠继仁淡淡一笑,道:“你知道我们帮里现在遇到了资金周转的麻烦,为了稳定帮里弟兄们的情绪,我们急需要给弟兄把这二个月欠缺的银饷给弟兄们发下去,你现在带你的手下去迟家班迟月楼那里借二十万大洋来。”   “二十万大洋!” 李纪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戏班子一下子叫他拿出二十万大洋,这不是釜底抽薪,顷刻间完蛋吗? 就连站在门外的张平也吃了一惊。   棠继仁冷笑道:“怎么?你办不了!”   “不,不,不。” 李纪云有点言语错乱。   棠继仁冷眼看一眼李纪云,优雅地伸手端过桌上的杯子,轻轻揭开茶杯盖,慢慢拨弄着茶叶,看墨绿的茶叶在滚烫的开水中一片片展开,然后不急不缓问道:“他迟月楼在滩海我的地盘唱戏生息这么久,我青虎帮现在遇到困难,他迟月楼难道不该出手相帮吗?”   “应该,应该!” 李纪云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既然应该,那你还傻杵这里干什么,还不带人快去拿银洋。”   “是,帮主。” 李纪云说着就走。   “慢!”   李纪云回过身来,毕恭毕敬站在棠继仁案桌前:“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棠继仁伸手把杯子一推,从桌上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来点上,吸一口才说:“记住,一定要办到办好,没有那二十万大洋,你李纪云别回来见我!”   李纪云一脸苦相不敢表露出来,立挺着身子高声道:“是,帮主。” 然后灰溜溜地出门了。   见李纪云走远了,张平才走进屋内来。 犹豫片刻正要说话,棠继仁瞟他一眼说:“是不是觉得我此决阴狠决段,几乎没有人性!”   张平低头道:“张平不敢!”   棠继仁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的那几句话,可是,谁也别来劝我,我这一次就是要迟家班班破产,走入绝境。他们怎么对苕昉我就怎么对他们。我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平听了,默言无声。   范本华等在大堂阶沿下,此时见李纪云匆匆出来,忙上前问:“头,怎么样?没事吧!”   李纪云咕哝一句:“迟家班迟月楼遇到大麻烦了。”   “什么?” 范本华没明白他的话:迟月楼遇到大麻烦和他们有什么相干呢?   李纪云不耐烦了:“去,去叫上弟兄们,有任务,马上集合准备出门。”   “是!” 范本华不敢多嘴,忙跑步去了。   且说那日齐閠峙不顾一切去慈和医院看了生命垂危中的秦苕昉,一人蹒跚着来到滩海大桥江边。 秦苕昉苍白无血的脸晃悠在齐閠峙脑海,他无法摒弃良心的谴责和内心的疼痛,他手里握着那块传家的翡翠玉,被秦苕昉毫不容情的丢弃了,齐閠峙对着那块翡翠玉狂笑不已,一扬手丢进了滩海江底。 他和秦苕昉的因缘也就此结束。   齐閠峙被迟月楼派人半夜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昏睡在一家酒店外,后来又在床榻上昏睡了整整二天二夜才渐渐苏醒过来。 迟娜菱在一边日夜照顾,谁都劝不了。   “如果閠峙哥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活。”   迟月楼双眉紧锁,一言不发,站在一边:“找刘郎中来,给他醒醒酒,” 他吩咐着去了,心里暗暗叹气。 第九十七章节 明抢迟月楼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二天后齐閠峙醒过来,糊里糊涂看见床边一个身影子,张嘴轻轻叫道:“苕昉。”   迟月楼眉头一皱,啪的一声脆响,掷掉手中的茶杯,怒道:“你清醒了,这里没有秦苕昉,只有迟娜菱。”   齐閠峙腾的坐起来,似乎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才明白自己这已经回到迟府。 他默默看着立在一边的迟娜菱,两眼双红,满面忧戚悲哀,他惭愧无比,低声说:“师傅,娜菱,对不起。”   “我们不需要你说对不起,你只要像男人一样站立起身来,以迟家班的事业为大事,不要再儿女情长就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们齐家列祖列宗对得起你师傅我对得起迟娜菱了。”   “是,师傅。” 齐閠峙低下头。   迟月楼看他青白的脸色,声音低缓下来:“我和你娘商量过了,下个月你和娜菱正式完婚。”   齐閠峙听了,脸上并无惊异:“好。”   迟越楼继续说:“你好好准备吧,我已经派人去接你娘来滩海了。” 说着一甩衣袖,去了。   过了几天,迟月楼府里正一遍热闹,原来迟府已经派人把齐閠峙母亲齐夫人接到滩海市迟府里,叫下人收拾了几间上好的房子,安排齐夫人一家主仆老小一同住下。 此时一大家人正聚在大厅里商议齐閠峙和迟娜菱婚礼的事宜。 正谈言欢笑,门房小山子忽然慌慌张张跑进大厅:老爷,不好了,青虎帮的人冲进来了,我拦也拦不住门房小山子忽然慌慌张张跑进大厅:老爷,不好了,青虎帮的人冲进来了,我拦也拦不住。   众人一听,都唬了一跳。 还不来不及理头绪,李纪云带着十几个人耀武扬威的进来黑压压站到大厅里。 他环顾四周,撇嘴一笑道:“哦,挺热闹嘛,有什么好事,告诉爷,让爷也乐呵乐呵!”   迟月楼将手中的茶杯一掼,撂到八仙案桌上,站起身来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大白天私撞民宅,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法律。”   李纪云咧嘴讽笑:“你就是滩海市赫赫有名的迟家班主迟月楼吧,你在滩海混了这么多年,想必你比我更加知道,在滩海这一方土地上,什么是法律,我们青虎帮棠帮主就是法律就是天。你和我谈法律?哼,找我们帮主谈可能更加清楚。”   迟月楼冷笑:“原来是青虎帮的人,难怪这样没有教养。”   “什么!” 范本华凑上前一把抓住迟月楼的衣服。   李纪云一拔手,推开范本华,对着迟月楼轻蔑看一眼:“先不要啰嗦那么多,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老实了。范本华——给他看!”   范本华急忙从怀中拿出一张白字黑字的纸笺摊开在迟月楼面前:“老家伙,你好好读一读!”   迟月楼一看,竟然是一张借条:  借条。   兹于本帮现在资金短缺,特向迟家班迟月楼借款二十万大洋。 立此借据,来日当还。   落款是青虎帮。   “什么,借款二十万大洋。凭什么我们迟家班要借你们二十万大洋?” 迟月楼不知觉攢紧手掌,沉声问。   范本华痞痞一笑:“凭什么?就凭我们帮主是棠继仁。凭你们呆在我们青虎帮的地盘,现在我们有困难了,你们拿出资金来帮我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你们不是有教养吗?这一点仁义就是教养,知不知道!哈哈哈!”   迟月楼猛然一掌击在案桌上:“你们这是明抢。”   “呃,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这借条上可写着——来日当还。” 范本华涎着脸指着借条说。   “不借。来人,送客!” 迟月楼几步跨到自己的太师椅前,昂然坐下。   “不借?嘿嘿,我带这么多人来是吃素的吗?” 李纪云忽然一变脸,狠狠道:“给我砸,直到砸出二十万大洋为止。” 那帮人听到令下,野狼恶狗一般,立即打砸疯抢起来。 大厅里立即一遍狼藉不堪,迟府的女眷吓得纷纷逃到后院去了,迟府一时大乱。 第九十八章节 怒目相视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兄弟们,你们其中还没妻室内眷的,也可以在迟府里挑选哦。” 李纪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迟月楼。 那帮恶人一听,欲哄闹着奔向后院。   “慢!” 迟月楼大声呵斥住。   “弟兄们,慢!” 李纪云拉长声调,眼睛乜斜看着迟月楼:“怎么,迟班主想通了,想通了就好嘛,凡事好商量对不对!”   迟月楼对立在一边的齐閠峙说:“去我的房间,把我存放在那床铺柜台抽屉里的银票拿过来。”   “师父。那可是你一辈子的心血。你给他们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去,不要啰嗦。”   齐閠峙无奈,只得去了。   大厅里一下静寂无声,只有大厅角落一只旧式闹钟嗒嗒嗒地响着。 窗扇打开了,一阵风呼呼吹进屋内,只让人觉得闷热不堪。 好一会,齐閠峙拿着一只暗红的小箱茄进来。   “师父。” 齐閠峙轻轻把箱子递给迟月楼。   迟月楼打开钥匙,拿出一叠银票道:“全在这里,你们拿去吧。”   李纪云昂首示意范本华,范本华便点数一遍,道:“头,只有三万银票。”   “怎么,还差这么远,打发叫花子呢。”   “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就没有古玩器皿字画么?”   迟月楼略一迟疑。   李纪云看在眼里,问:“怎么,还舍不得?”   迟月楼一咬牙,对齐閠峙说:“去,拿来吧,都给他们。”   “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李纪云口里吟着,来回在大堂走着,忽然一回头眼光炯炯地盯着迟月楼笑:“我们就是要感觉杀绝,你能奈我何?”   “你们——” 齐閠峙冲上前……  “閠峙!” 迟月楼大声呵斥:“听我的,去,拿来,都给他们。”   “师父!” 齐閠峙血气膨胀,恨恨地看着大堂这一帮恶人。   范本华走过来,站在齐閠峙面前:“怎么,你师父的话你都不想听吗?你真是个十足的恶棍啊,这样对师父不尊,以前呢又对女人不忠,……这可是全滩海市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啊!为了继承迟家家业把一个好好的女人折磨成那个样子,你简直就不叫人——你这样的人就要拿去喂狗!知道吗?”   齐閠峙气得热血沸腾到极点,一时激动攥紧拳头猛然就劈过去,一拳打在范本华脸上。 范本华本来洋洋得意毫无提防,只听啪的一声跌倒在地上跌个狗啃屎。 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就去拔腰中的手枪。 恨恨嚷道:“狗杂毛。竟然敢打我。” 擦着嘴角的血污一挥手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干嘛,给我打。” 其他手下一听令也呼的一声围拢过来,眼看齐閠峙就要吃大亏。   “住手!” 门外一声娇喝,只见迟娜菱抱着一个大包进来:“你们不是要字画古玩吗?来,都给你们。” 说着把包袱扔在案桌上。   众人眼前一亮,弃下齐閠峙看古玩字画去了。   “走开,你们懂个屁,让我看看。” 李纪云挪挪八仙椅子上的屁股,一摆手装模作样地一样样看起来,半晌摇头道:“就这些,也太糊弄人了吧,谁不知道你迟班主是滩海市第一大班主啊!拿这些东西就可以搪塞过去吗?”   管家花子河这时忍不住了:“李纪云,你是真不懂画还是装疯卖傻,就我们老爷这收藏的一幅柏石砚的山水画就值几万大洋。”   李纪云乜斜看他一眼,傲慢地说道:“我不懂,在我眼里这些东西根本不值钱咋啦。”   “你!”   迟月楼知道他们故意刁难,气不成言,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他们还要提出什么样苛刻的条件来。   “爹,他们这是故意刁难我们迟家班的。李纪云,你们这样刻意而来,是为秦苕昉报仇吧,看来我们拿再多的钱出来都无济于事。”   李纪云嘿嘿一笑,举起双掌击拍起来:“好,聪明,不愧是迟月楼的女儿。看事情入木三分,哈哈哈!” 他说着慢腾腾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道:“咦,怎么,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迟府大厅里的迟家弟子都怒目相视,沉寂无言。 第九十九章节 有人能救我们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李纪云的皮靴哒哒哒走在迟府大厅里,来回的哒哒哒脆亮地响着,他忽然转身,仰头看着大厅屋梁道:“这房子真不错,应该不止值二十万大洋了。”   “李纪云,你别逼人太甚!” 迟月楼怒吼道。   “老东西,你吼什么吼。这个我不做主,我们帮主说了算,哈!” 李纪云说着回头道:“范本华,收拾东西,我们走。”   “滚!” 人群里有人啐口道。   “咦,说得好,谁说的?” 李纪云环顾着人群:“不过呢你们这点东西还值不得二十万大洋,所以呢这不算完,我们还会回来的。”   看着李纪云的人消失在迟府远门外,迟娜菱焦急地问:“爹,我们该怎么办?”   “老爷,报巡警房吧。” 门房小山子说。   “报什么巡警房,青虎帮在滩海市势力这样大,搞不好我们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 花子河非常憎恨小山子抢他的风头。   后院的女眷听说青虎帮的人走了,从后院出来了,齐閠峙的母亲齐夫人也由丫鬟陪着过来,见到此等景象,心中忧郁:“亲家,看来他们的目的钱不在主要。他们最终目的是要打垮迟家班。”   花子河啐口道:“没有想到秦苕昉如此忘恩负义,就算她不满,我们老爷好歹也救过她一命,还把她调教成滩海市第一青衣,知恩不报也罢,还和棠继仁如此勾结,陷害迟家班。”   “不,苕昉绝不是那样的人!” 齐閠峙断然说道。   “閠峙哥,都到这样的时候了,你还替她说话。” 迟娜菱见齐閠峙一说到秦苕昉就情绪激动,很是气愤不已。   迟月楼摇摇手道:“不要争了。” 说着长长叹一口气:“其实我们迟家班素来不亲和青虎帮,棠继仁早怀恨在心,对付我们迟家班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这一次看来劫数难逃了。”   “爹,总要想一想办法啊,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齐夫人轻轻扶着迟娜菱的肩头,说:“娜菱,你别着急,你爹会想出办法来的。”   迟月楼摇摇头:“棠继仁这个人心狠手辣,他盘住滩海市这么多年,什么事情他都能做到。”   小山子眨巴着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老爷,我倒认识一个人,或许他能帮我们。”   “谁!” 众人把眼光聚集在小山子河身上。   “——陌舰苍。”   “陌舰苍?” 花子河几乎要啐到小山子脸上来:“我以为你会说到哪个大人物呢,竟然说陌舰苍,小山子,你这不是打自己的耳光吗?陌家班一直以来就是我们迟家班的死敌。此时他不来落井下石就算他仁义了,要他来帮我们你这不是青天白日做梦!”   迟娜菱听小山子说出一个人来,本来满怀希望,现在竟然听到他说陌舰苍,也有几分不满了:“小山子,你说陌舰苍,你这不是拿我们开心吗?”   花子河连忙附和他的小主子说道:“他大概是被刚才的情形吓傻了,才胡言乱语。”   齐閏峙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此时想一想,道:“花子河你别打岔,让小山子说出他的想法。” 又转头对小山子说:“小山子,你先说一说你的想法。”   小山子被花子河胡言乱语一气,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齐閏峙一发话,他便有了底气,他白了一眼花子河,才说:“是这样的,我不是要说陌舰苍,我是说陌舰苍的确是我们迟家班的大敌……” 第一百章节 竭力完成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得得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一会儿是陌舰苍,一会儿又不是陌舰苍,小山子,你不会是犯了疯啥病了吧!” 花子河被小山子当众白了一眼,正要找机会还上。   迟月楼也狐疑地看着小山子:“小山子,你怎么言语不清,你先喝一口茶,慢慢坐下来说。”   众人也狐疑地看着小山子,已有人递给他一杯茶。   小山子喝过茶,抹一抹衣袖,吧唧着才又接着说:“是这样,陌舰苍和我们迟家班的确不共戴天,但是他还有一个与他不共戴天的弟弟陌云溪。”   “陌云溪!” 众人一齐喊出声来。   “陌云溪!” 迟月楼心中一震:“小山子,你以前莫非和陌云溪还有一段交情?”   “正是,老爷!” 小山子满脸喜悦地看着迟月楼。   “陌云溪不是金龙帮的帮主么?” 迟月楼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和他有交往。”   “我以前确实和他有过交往,而且是很亲密的那种交往。” 说到这里小山子一脸爽气愉悦。   花子河听到这里,脸上尽是鄙夷和不信任,但是见迟月楼听得专注,便不敢造次。   “老爷,你们大概都知道,陌云溪和陌舰苍是亲兄弟,但是亲兄弟却不亲,原因是陌舰苍的母亲。也就是陌柏宗的大老婆和小老婆之间的矛盾。那一年,陌舰苍的母亲因为嫉妒陌老爷子宠爱小老婆,于是精心设计给陌云溪母亲。她制造了一个让陌府惊天动地的绯闻:说陌云溪不是陌柏宗的亲生儿子,是他母亲和别人苟且的私生子。她买通了陌云溪母亲身边的小丫头,让那个丫头去告状,没想陌柏宗信以为真,一气之下把陌云溪母子赶出陌府,母子两人被迫流落街头。陌云溪的母亲身体娇弱,气病交加,不就去世,陌云溪成了无依无靠孤儿,那时我父母还健在,我们家虽穷,但是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一段时间。可是好景不长,后来,我父母早逝,我们就一起流浪为乞,在一次乞讨中,陌云溪被金龙帮的帮主看中,留在府里做杂役,我也辗转来到了迟家班,从此分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二年,也算患难之交了。”   迟月楼越听越惊奇,此时喃喃道:“想不到你和陌云溪还有这样一段经历,以前竟然没有听你说起过!”   “老爷,我和陌云溪很多年没来往了,他现在也飞黄腾达做了督军了,我也不敢高攀了,说出来也没有意思,只是今天情形太急,所以才说出来。”   花子河开始还一脸不屑,此时充满惊疑和神奇的神情,只是他在众人面前他也不愿意服气:“小山子,别人现在做到督军了,你一个小仆人去找他,还要拿出以往那些破乱事情来拉交情,我看你有些自不量力,说不定他一生气转怒于我们迟家帮也未可知。”   “花子河,你怎么言语如此不堪。” 迟月楼一掌击在案桌上,虽然不是很重,但是语气威仪,也是让众人心神一凛。   “花子河!” 众人一齐望着花子河,都有责怪之意,花子河众怒难犯,只得耷拉着脑袋不出声了。   “小山子,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迟月楼和声悦气地说。   “嗯,是这样,我以前记忆里,陌云溪还是个比较仗义顾忌情谊的人,只是现在分开这么多年了,他现在又是督军,我也不是很有底气,只是现在迟家班遇到大麻烦了,我总得去试一试才知道。”   迟月楼沉吟一阵,道:“也只能如此了,迟家班能不能维持下去,就靠你这一举了。”   齐閏峙一直静静聆听,此时说话道:“小山子,你这建议对于迟家班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只是那陌云溪投奔赤林军阀为督军,应职去天卫城,天卫城离滩海市有几百里,青虎帮给我们的期限只有三天,三天时间你能来得及吗?”   迟娜菱听齐閏峙这样说,很怕小山子也失去信心,忙说:” 閏峙哥,眼前迟家班已经兵临绝境,毫无退路,小山子这一办法总得试试,或许能有回天之力呢。 不然的话,我们迟家班就真的要被青虎帮毁于一夕。 “  迟月楼思考良久,发话说:“小山子,叫马房给你准备一匹好马,你即日启程去天卫城,争取能得到陌督军的援助。  “是,老爷,老爷既然信任小山子,把迟家班的重任交给我,我当竭力完成。” 第一百零一章节 搬救兵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众人簇拥着送小山子出门,才回到大堂内收拾被青虎帮砸碎的东西。 花子河一边收拾一边骂:“这秦苕昉真的是太忘恩负义了,想那时她是怎样饿昏在迟家班门前,我们老爷又如何心善救了她,还收留她,教她学习青衣,在滩海出了名如何的风光,没想到现在如此陷害我们迟家班。”   “是啊!” 奶妈也站出来骂秦苕昉:“早知道她如此恩将仇报,当初就不该救她,我们迟家班也少此一劫。”   花子河更加是添油加醋:“她如果不是因为在迟家班学青衣出了名,她有机会结识到棠继仁吗?要她叫花子的身份贴上那样的大腿,怕是下一世她都没有机会呦。现在竟然借着棠继仁的势力对付我们迟家班,她的良心给狗吃了。我呸——” 花子河一连啐了好几口唾沫。   众人似乎说到心坎上,更加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加入进来骂了过够。   齐閏峙几次要忍不住替秦苕昉辩白,可是,事实迟家班现在的境遇摆在眼前,再多话也觉得是言语无力了。 可是他内心是不相信的,他知道,秦苕昉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奶妈见齐閏峙脸色有些难看似乎不快,心中替迟娜菱不满,就对故意他说:“閏峙啊,幸而你和秦苕昉断绝,不然不知道她还要怎样祸害人呢?” 众人听奶妈这样说,都满怀怨意地一齐把眼光看着齐閏峙,看他怎样回答。   迟娜菱也看着齐閏峙,看到齐閏峙怔怔的无言可对,脸上竟然路出一丝胜利了的笑容。   迟月楼在一边看到齐閏峙脸色越来越难看,劝解众人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去说三道四了,大家快收拾好屋子吧。”   众人这才停住。   秦苕昉被迟家班痛骂的时候她正坐棠府在院子里发愣。 刚才棠继仁父子在院子里大吵大闹一场,惹得全棠府的人来看热闹。 她才进棠府,接下来要却哪里,一切都还茫然无序。 棠继仁虽然要她暂时住在棠府,她也并没有长期住下去的意思,更没有想过怎样和棠继续仁的儿子继青阁相处,继青阁这样排斥她,憎厌她,这也是她万想不到的。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没有想到怎样应付这突然出现的场面。   丫头端着一碗参汤过来:“秦小姐,你才从病中出来,需要补一补身体才能复原快一些,这是老爷特意叫厨房给您准备的参汤,趁热喝了吧。”   秦苕昉这才从思虑中回过神,慢慢转过头来,对碧翠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谢谢你,就放那儿吧。”   碧翠见她没有要马上喝下去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说:“秦小姐,老爷吩咐了,叫您一定趁热喝了。”   秦苕昉听她那样说,才低头对着参汤看了看,淡淡道:“那好吧” 。 她端起碗,把参汤喝下了。 碧翠把碗放进木盘里,问:“秦小姐,您还需要点什么,老爷说,如果您需要什么,就让我替你办。”   秦苕昉见她面目清秀,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心中有几分怜惜。 说:“碧翠,你去休息吧,我现在不需要什么。”   碧翠便有几分不安,道:“秦小姐是不是觉得碧翠不够能干,所以不叫碧翠做事。” 说到这里好像有几分委屈一样看着秦苕昉。   秦苕昉被她萌萌的样子逗笑了,脆声道:“碧翠很能干,我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叫碧翠做,你先下去吧,我就在这软榻椅子里躺一会儿。”   碧翠听她如此一说,高兴了,道:“那我给秦小姐拿一条薄毛毯子来,秦小姐才病好,身体弱,别再感冒了。”   秦苕昉轻轻点头,碧翠便下去了。 一会儿碧翠拿过一条薄毛毯替秦苕昉细心盖在身上。   金色的阳光透过细密的青藤照射过来,秦苕昉脸上飞了一层融融金光。 第一百零二章节 碧翠惹出事端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碧翠傻傻地站在一边看着光阴里的秦苕昉,她虽然闭着眼睛,她知道她没睡,就脆声说:“秦小姐,您真好看。怪不得我们老爷喜欢您。” 说着又意识到什么突然一捂嘴,惊慌不安地看着秦苕昉。   秦苕昉睁开眼淡淡一笑,道:“这样的话下次千万别再乱说。”   “是,是,秦小姐,碧翠蠢了。”   看碧翠那样慌乱,秦苕昉也不忍心,安慰她道:“你也别太紧张,现在这里只有我,注意下次别说就好。”   “嗯嗯!” 碧翠连连点头。 过一会碧翠又忍不住嘴了,说:“秦小姐,您真是个好人,可是您这样的好人那个……” 她本来要说到齐閏峙,想起刚才的造次又立马住口。 秦苕昉已经猜到碧翠的意思,只是看她面带惭愧之色,也不好去责备她了。 为了将功补过,碧翠讨好地对秦苕昉说:“秦小姐,您也别太生气,我刚才去厨房里放碗的时候听人说老爷带了一帮人去迟家班。”   “什么?” 秦苕昉一开始还以为碧翠扯一下无关紧要的闲话,一听到迟家班她惊得一条,从软塌椅子上立起身子来问:“棠帮主派人去迟家班干嘛?”   “还能干嘛,对付迟家班呗。”   “这怎么能行。” 秦苕昉站起身来,毛毯掉到地上也不觉得,只是道:“碧翠,棠帮主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碧翠才知道自己惹出事情来,她一边捡起掉到地上的毛毯一边急劝道:“秦小姐,碧翠又多嘴了。” 说着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秦苕昉来不及和碧翠多说,一把抓住碧翠的胳膊:“碧翠,你快告诉棠帮主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   碧翠听到秦苕昉要亲自去找棠继仁,急得快要哭了:“碧翠真的不知道,碧翠只是刚才听他们传说,说不定就不是真事情。秦小姐,您别去找我们老爷,老爷知道了必定打死碧翠。”   秦苕昉内心焦急如火,她知道如果真的是棠继仁派人去找迟家班麻烦,迟家班必定会遭灭顶之灾,她连连摇着碧翠的胳膊求道:“不会的,碧翠,你快告诉我棠帮主在哪里,不然就来不及了。”   碧翠无法只得说:“大概去了帮里吧。秦小姐,这件事情您千万别说出是碧翠说出来的。”   秦苕昉点点头,急急往院子大门去了。 到门口,便挥手召唤来一辆人力车,吩咐着朝青虎帮奔去。   “苕昉,你怎么来了?” 棠继仁看见秦苕昉不由一惊,连忙站起身迎过去:“你看你才病好,身体还没有复原怎能到处跑……”   秦苕昉此时忧戚交加,问:“棠帮主,请问你是不是派人去了迟家班。”   棠继仁听了一愣,转而淡淡说道:“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扶着她坐到一张椅子上,可是秦苕昉根本坐不住,求他道:“棠帮主,我求求你,你高抬贵手,不要伤害迟家班!”   秦苕昉情绪一下子这样激动是棠继仁没有料到的,他略一思索,问:“谁说我要伤害他们,嗯,是谁说的?你呆在院子里是谁告诉你的?”   “你先别管是谁说的,棠帮主,秦苕昉求你一次,别伤害迟家班。”   棠继仁迟疑一下,道:“可是李纪云他们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想必这一会子事情已经办完了吧。”   “什么……” 秦苕昉失神跌坐到椅子里:“完了。”   “嗯,迟家班确实是完了。”   “棠继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苕昉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质问道:“棠继仁,你凭什么去对付迟家班,他们只是唱戏讨生活而已。”   秦苕昉这样对棠继仁直呼其名让棠继仁一怔,转而道:“就凭他们那样对你呀。苕昉,我在滩海桥下救起你的那一刻就发誓,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他们让你九死一生我就要他们也九死一生。知道吗?” 他静静地凝看着她,眼意深厚。   秦苕昉避过他眼里的光芒,道:“可是,那不是他们对我,是我自己跑到桥下淋了雨受了风寒才会生病的。”   “苕昉,你不要说了,你太善良,别人对你怎样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在乎我心爱的女人被人欺负受虐的时候我在乎,知道吗,” 棠继仁戳着自己的胸口说:“他这里痛。”   秦苕昉怔住了,只道是棠继仁喜欢她而已,一个霸道江湖的男人对一个个女人的喜欢,没有想到他会对她说出这样痴情的话来,这几乎就不符合他在她心中的样子,她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无话。   思索片刻,秦苕昉还是担心迟家班的安危:“棠帮主,我知道你喜欢我,对我好,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青虎帮对付迟家班知道吗?迟家班对我有恩那,我十三岁那一年饿昏在迟府门前,要不是我师父救我收留我我早就没命了,而且十三岁起就在迟家班学戏,近十年啊。你现在因为我这样对迟家班,你叫我如何面对师父,面对迟家班!”   “可是……” 第一百零三章节 秦苕昉露出笑意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继仁话还没有说完,秦苕昉就急急插言道:“是,我师父在我和迟娜菱之间他是有私心,可是对于迟家班的前途来说,也不可谓是一个好的策算。”   “苕昉,因为这件事情你把自己都往死里逼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恨迟月楼。” 棠继仁真的疑惑了。 眼前这个女子他真不能去了解了。   “不恨,师恩大如天。” 秦苕昉态度断然。   棠继仁叹一口气,从桌子上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想起秦苕昉身子弱,闻不得烟味,又按到烟灰缸里,才用不相信的口气问:“你也不恨齐閏峙。”   “为什么恨他?” 秦苕昉反问道。   “他背叛了你,整个迟家班背叛了你,几乎置你如死地,知道吗?” 棠继仁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了:“苕昉,你善良能原谅他们,我不能原谅他们,一个都不能。”   “棠帮主!……” 秦苕昉还想竭力劝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竭力争取,门外忽然一阵急躁吵嚷,“帮主!” 匆匆走进来两个人抱着一大包东西,一个是李纪云一个是范本华,俩人匆匆进屋正要汇报情况,一看秦苕昉在屋子里,惊了一下,又急忙退了出去立在门外。   棠继仁瞟他们一眼,说道:“什么事情?进来说。”   两人抱着东西进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李纪云才说:“帮主,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你们把迟家班怎样了?” 秦苕昉一看桌上那一大堆古玩字画和银洋,其中还有一张是柏石砚的山水画是师父最心爱都被他们收掳来,心中实在气愤不已。   李纪云看棠继仁一眼,不敢发话。 范本华平日极看不惯棠继仁宠戏子,此时见秦苕昉一个女流之辈竟敢在他们面前发威,心中极是不服,他傲慢地白了秦苕昉一眼,得意地说:“我们刚才去砸了迟家班,然后带回来这么多战利品。不过这不算完,我们还对迟月楼那老家伙发了话,这些东西和我们所要的远远不够啊,所以,迟月楼的院子我们也是没收的了。三日后就他们滚蛋。”   “你们还是人吗?竟然如此赶尽杀绝。” 秦苕昉一听几乎怒不可言。   “你怎么说话呢?” 范本华脸露凶相,迎上去恶狠狠地看着秦苕昉。   “放肆。” 棠继仁一掌击在桌子上,啪嗒一声震得李纪云和范本华脸色都发白了,赶紧低下头去。   “帮主,他不懂事,您别生气。” 李纪云忙赔笑着,又转过头来求秦苕昉:“秦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啊!”   秦苕昉懒得理他们,对着棠继仁说:“棠帮主,我求你收回成命,不要再去占有迟家班房子了好吗?算我求你了。”   棠继仁轻轻叹一口气,说;“苕昉,我答应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你不必要为这件事情操心了。”   “嗯,好吧。只要棠帮主说话算数,我也保证不再管你们帮里的事情。” 秦苕昉点点头。   棠继仁对李纪云说:“李纪云,开车送秦小姐回府。”   “是,帮主。”   屋子里留下范本华,不知道是去还是留,彷徨不安,问道:“帮主,您还有什么吩咐?”   “范本华。” 棠继仁厉声道:“你藐视帮规,关禁闭三日。来人,把他带下去。”   “帮主。” 范本华想申白求助。   “关禁闭六日。”   范本华便一下子老实,静若寒蝉了。   秦苕昉回到棠府院中。 丫头碧翠早在那里焦灼不安地等着,见到秦苕昉忙问:“秦小姐回来了。” 眼里神色不安。   秦苕昉笑起来:“傻丫头,没有出卖你,你放心吧。”   碧翠才放下心来:“秦小姐真好。” 忙斟上茶来。   秦苕昉把茶喝了一口,道:“其实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告诉我,迟家班真不知道还会遭怎样的罪。现在虽然少一些钱财,戏班终究是保住了。”   碧翠道:“秦小姐,你在老爷面前什么都灵。”   “是吗!” 秦苕昉脸上露出丝丝笑意。 第一百零四章节 来日方长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金城郭的铲除李纪云计划被钱玄洪同意后,金城郭就亲自秘密去找陌云溪。 陌云溪因为养父蒋中礼身体还在病榻中,也不敢急于去天卫城就职,留在蒋中礼面前奉养侍候。 蒋中礼倒是个明事理之人,知道陌云溪即将应职督军,有很多事情要去安排,便对他说:“云溪,我身体虽然还没有复原,但是吃了郑郎中的药以后比之以前好多了,你不要担心我天天侍候在我面前,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吩咐他们去做,你只管去天卫城。”   陌云溪温和之人,这时笑一笑,安慰蒋中礼说:“爹,来日方长,督军的事物不在这一时刻。况且你还在病中,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天卫离滩海这么远,万一您有什么不适,还是我照顾您放心。”   蒋中礼一听,不开心了,道:“云溪,这就是你不明事理了,你想张琳那样信任欣赏,眼下就要正式就职了,你还留在家里,这不是把话柄留下。”   陌云溪听了沉默了。   蒋中礼见他低头不说话,就又劝他道:“云溪,听爹的话,去天卫,你这也是对爹孝顺。再说了,我蒋中礼也是风里浪里滚爬过来的人,钢铁打成的汉子,哪里就娇贵到那个地步了。”   陌云溪知道蒋中礼性格倔强,自己这样坚持留下,反而惹得他不快,就说:“那好,既然爹这样说,云溪听爹就是。”   父子俩人正说着话,管家忽然进来报:“老爷,少爷黑豹帮金师爷来访!”   “金师爷来访!” 陌云溪很有几分意外。   管家说:“对,说是有急事。”   父子俩对看一眼。   陌云溪沉吟道:“叫他客厅候着,我就来。”   “是。少爷。” 管家慢慢退身下去。   陌云溪思索着问:“爹,金师爷眼下来会有什么事情?”   蒋中礼想一想,道:“听说黑豹帮前一阵有个小头目李纪云背叛,黑豹帮好像一直在采取清算计划。但是只是个小小的头目,黑豹帮想来也应该对付的了。为什么会来找我们,这个确实蹊跷了。云溪,你先去,自然知道他们来做什么。”   陌云溪听了站起来说:“爹,那我先去了。”   陌云溪匆匆来到客厅,金师爷早已站起身来,做礼问候:“陌督军!恭喜恭喜!”   “谢金师爷!金师爷客气了,请坐。” 陌云溪回过礼,俩人坐定,陌云溪开口道:“金师爷作为黑豹帮的红人和忙人,今日来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金城郭微微欠一下身子,笑道:“陌督军爽快之人,我金师爷也不绕弯子了,我今天前来拜访贵府的确有事相求。”   管家已经把茶点端上来放到案桌上。   “金师爷请用茶!” 陌云溪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端上茶杯品一小口,接着问:“金师爷特来府里,有何事,请讲。”   金城郭打开茶杯,用盖子轻轻烫了烫,稍作思考,斟酌一下,才说:“是这样,想必陌督军已经知道了,前一阵我们黑豹帮出了叛逆之徒,我们准备清除。”   “帮里出了叛逆,向来帮规是严惩,这是应当的啊。” 陌云溪放下茶杯,眼光清迥地看着金城郭。   金城郭微微一笑,道:“清除叛逆这在帮里可能是很正常的,可是,陌督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虽然想清除这叛逆,可是这叛逆之徒进的是青虎帮,有了棠继仁的庇护,我们黑豹帮迟迟一直不能得手。”   陌云溪听到这里问:“难道贵帮想请我们来出手相帮。可是,我们帮才改制军队,都已经迁移到天卫城去了。”   金城郭听他这样说,便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这个我知道,我们不要你们出兵力,只要借我们一个场地就可。”   “场地?” 陌云溪听不明白了。   “是,铲除叛逆的场地。”   “陌云溪不明白了。金师爷请详讲。”   金师爷便附耳在陌云溪耳边说了黑豹帮的计划,陌云溪听了犹豫一下。 第一百零五章节 礼仪来往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怎么,陌督军很为难吗?”金城郭眼光炯炯,等着陌云溪回答。   陌云溪看出金城郭有几分焦急,他含笑说:“不为难,我们和黑豹帮也一直有礼仪来往,我答应你。”   “好!陌督军真是仁义爽快。” 金城郭站起身来双手作拱,极为尊敬道:“陌督军,我们黑豹帮记住你这一份情谊,以后有什么用得上黑豹帮的,黑豹帮一定当仁不让,全力相助。”   陌云溪也赶紧站起身来回礼,说:“金师爷不必客气。”   “那好,陌督军才立新军,想必有很多事情要准备,我也就不相烦了,先告辞了。”   “金师爷慢走。管家,送金师爷。”   送走金城郭,陌云溪回到后堂。 一进门,陌云溪就闻到浓浓的中药味:“爹,吃过药了。” 他关切地看着父亲。   蒋中礼点点头,他正关心金城郭所求之事,这时问:“云溪,怎样?金城郭找你何事?”   陌云溪见蒋中礼气色还好,放了心,答道:“爹估计得对,金城郭确实是为了清除叛逆李纪云而来。希望借我临行前借他一个场地,好铲除李纪云。”   “怎么借?”   陌云溪解释道:“他说只要把地点定在望月楼戏院,其他的就不要我们管了,这样就是李纪云出事,青虎帮也想不到我们和黑豹帮有什么勾连。不会牵连到我们。”   “这么说,黑豹帮倒仁义。” 也许是吃过药,蒋中礼觉得人舒服一些,挣扎着试图从床上起来。   陌云溪赶紧搀扶着他下了床,一边的丫头递上鞋子穿上了,蒋中礼说:“云溪,扶着我出院子里坐一坐。”   “哎!” 陌云溪扶着他慢慢出到院子里来。 丫头已经搬好椅子放到紫薇藤架下,陌云溪扶着父亲坐下了。 才继续说:“黑豹帮是很仁义,所以我答应了金城郭。”   蒋中礼半躺在软榻椅子上,眼里是赞许和满意,轻轻点头道:“云溪,你现在完全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凡事你拿主意就是。”   陌云溪脸上一遍感激之色,道:“嗯。谢谢爹对云溪的栽培和信任。”   蒋中礼微微闭上眼,紫薇藤架透射着太阳光,暖暖地照在他身上,他感到很舒逸,问:“你打算把饯别会定在什么时候?”   陌云溪稍做思索,道:“半月之后吧。半月之后一切事宜都能准备停当,黑豹帮也能布置好所有的事情。”   蒋中礼听了释然道:“既然如此,云溪,你明天就去天卫城吧。”   陌云溪听从了蒋中礼的话,第二天就去了天卫应职去了。 金师爷得到陌云溪的应允,回到帮里就开始秘密布置安排,铲除李纪云势在必行。   先不说金师爷的布置。 只说迟月楼被青虎帮逼入绝境只得派小山子前往天卫求助。 他的裤裆之交陌云溪这时已经到了天卫。 小山子鞍马劳顿,二天后也快马到了天卫城督军府。 几乎累得虚脱,小山子下了马,请求门房去通报一声。   门边的两个哨位见惯了达官显贵,此时听了小山子的要他们传话通报话哈哈大笑,问:“你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小子,竟然想见新督军,脑子烧糊涂了吧,去,滚一边去。” 说完又是一阵刺耳的大笑。   小山子知道他们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平日习惯了对那些高官显贵点头哈腰,见到了平常老百姓就耀武扬威,他只得忍着气,仍旧求道:“两位爷,给我通报通报一声吧,小山子感谢了。”   “小山子,小山子是什么东西?” 两人说着又是一阵爆笑。   其中一个说:“趁早给爷滚远点,不然爷生气了有你好看。”   小山子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道:“你们怎能这样?要是被你们督军知道了会允许你们这样对待来访的客人吗?”   另外一个听了小山子的话,脸色微微一怔,说:“好吧,要我们通报也行,可是得有这个啊!说着做了一个手势。”   小山子明白,他们这是要敲诈他一些钱财,他只得说:“好,好,我给你拿。” 伸手在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几个铜币来递过去,说,“给,我就这么多。”   那人一把抢过,在手上掂了掂,道:“这也太少了吧。”   “少了?” 小山子眨巴眼睛看他们一阵,他们也目光炯炯地瞪眼看着他。 小山子知道他们不会轻易就帮他,只得忍痛再拿,这一回是二个银洋,递给他们,满以为他们会一口应承,没有想到他们仍旧说:“少了,再拿。” 说着嘴角一撇,脸含冷笑,轻蔑地看着他。   小山子一听,急了,道:“求求二位了,我真的没有了,这二块银洋还是我路上的生活费用呢,已经全给你们了。”   那二人一听,头一昂,道:“那对不起,我们不能传话了。”   小山子又气又急,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得一咬牙,又从**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几个银洋来递给他们,那两人这才乐道:“差不得了,看你可怜也憋不出什么来了。给你去通报一声了。”   说着站在门口两人平分了银洋,一个又对另外一个说:“你先再看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转身就要进去,这时里面开出来一辆车。   “是督军的车,快去开门。” 一个哨位低低咕哝一句,就跑去开门。 第一百零六章节 我是小山子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两人忙着把卫门打开,那督军的车子很快疾驰而去。   小山子看着两位哨兵开了门让车出去,各自站在哨位上,却不再理睬他了,小山子还站在铁门外,手搭凉棚看看太阳光斜斜地照在屋檐樑上,心中有些着急,就问:“爷,你们站在这里,怎么不去帮我通报了呢?”   那两人吃吃好笑,说:“通报什么?”   小山子道:“督军啊,给督军通报一声,说滩海的小山子拜访他。”   那两人实在忍不住笑了,道:“刚才出去的不是督军的车吗?督军出去了,你就在这儿慢慢等吧。” 说着不再理他。   小山子无奈,只得站在一棵树荫下等。 直到黄昏督军的车才回来。 这一回小山子机灵了,也不要哨位报告,自己快步跑到车门前拍打车窗一阵瞎叫唤:“溪子,溪子兄弟。”   两位哨位一看大惊失色,冲上来一把拖住他:嚷嚷道:“站住。”   车门被打开,下来一个年轻军官,问:“怎么回事。”   “溪子,溪子是我,小山子。”   两位哨兵见他还不老实,就要打他,年轻军官道:“放开他,让他说。”   那两个哨位悻悻罢手。   年轻军官于是威严地问:“你是谁?”   “我是小山子,十五年前滩海北街胡同的小山子,记得么?”   那年轻军官狐疑地看了半天,问:“你叫我溪子?”   “对,溪子,十五年前在北街胡同我们一起乞……” 说到这里小山子急刹住了。   “哦……我记起来了,小山子!对,小山子,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小山子兴奋道:“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督军陌督军啊!”   “哈哈。” 陌云溪朗笑道:“既然知道我,怎么不早一点找我来?我在滩海这几年可都在找你,可是人海茫茫无处找寻,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这样见到。”   两人亲密地说这话,把一边的两个哨兵惊呆了,他们早知道是陌云溪的亲密弟兄,就不会这样待他,现在他们嘻嘻笑着:“原来是督军府里的贵客啊,得罪了。” 乖乖的把敲诈的那些银钱掏出来归还给他。   陌云溪怒道:“什么,竟然敲诈钱财,我是怎样要求你们的,下次如果在犯这样的事,一定严惩不贷。” 两人低头哈腰,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小山子大哥,我们混蛋,饶了我们啊!” 一边说一边打了自己耳光。   小山子替他们求情道:“溪子哥,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我反正没有损失什么。”   “看在小山子替你们求情的份上,饶过你们这一回。” 陌云溪饶了二个哨兵。   陌云溪这才请小山子进去了。 十多年不见的亲密之交,督军府自然盛情款待,  吃过饭,两人在凉亭里坐了叙旧。 下人送上茶来。   陌云溪递一杯给小山子,说:“小山子,你品一品这新上的乌龙茶,看看比起你家的如何?”   小山子笑:“我平日喝不到这样的好茶。” 说着放在鼻子前闻一闻,道:“好。闻着都特别好。”   陌云溪笑:“小山子,你现在在哪里?”   “滩海,迟家班。”   “迟家班,迟月楼府里做事。” 陌玉溪很惊诧。   小山子点头道:“对,我来找溪子哥也是为了迟府的事情。”   “迟府出了什么事情?小山子你慢慢说。” 陌云溪微微品一小口茶。   小山子听了,便顾不得喝茶了,叙叙叨叨把迟月楼得罪棠继仁的事情说了出来。   “棠继仁,又是这个棠继仁。” 陌云溪把茶杯子一放,道:“小山子你别急,这个棠继仁是恶贯满盈,我来替你们想办法。”   “真的,溪子哥,你如果肯帮我们,那我们迟家班就有希望了。” 小山子听了陌云溪的话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第一百零七章节 远道而来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小山子,不如你留在督军府吧,我刚建立新军,正好需要人。” 陌云溪看着年轻力壮的小山子思索着说。   小山子没想到陌云溪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迟疑道:“我?溪子哥,我还要去迟家班复信啊。”   陌云溪笑着道:“我派个人去就是了,小山子你留在我这里,总比回迟家班去守门房强。”   “可是,现在迟家班正多事之秋,我……” 小山子搔搔脑袋,还是有几分担忧。   陌云溪见他忠实诚厚,心里很满意他,爽朗一笑:“小山子多虑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帮迟家班就一定会把事情办好,你就放心呆在我这里吧,给我当贴身侍卫怎样?”   小山子见陌云溪一脸赤诚,想一想,也爽朗答道:“嗯嗯,既然溪子哥有意栽培小山子,小山子愿意留下来为溪子哥效力。”   “好。” 陌云溪一拍小山子肩膀,显得很开心,回头道:“侍卫。”   “到。” 门边的侍卫毕恭毕敬地走进来做了一个立正姿势,这让在一边的小山子觉得陌云溪现在真的是高高在上威风无比。 他心里对陌云溪充满了崇敬和钦佩。   陌云溪不紧不慢对侍卫说:“明天记着带小山子领一套军服。”   “是。” 那侍卫又毕恭毕敬对陌云溪立正行礼才走到门边立定。   小山子好奇又羡慕滴看着,心中生出无限美好的希望。   陌云溪接着说:“小山子,既然你以后为军人,在军中我们就要有军中的规矩,你不能再在人前溪子哥溪子哥的叫了,得叫督军,知道吗?”   “是,溪子哥,不,督军。” 小山子站起来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两人相对哈哈大笑。   “小山子,你坐下。这里只有你我,不要太拘束了。” 陌云溪拍拍他的肩。   小山子坐下来,仿佛还是有几分不踏实,又问道:“可是,溪子哥……不……督军,你打算怎么帮迟家班解决这次问题呢?”   陌云溪微微一笑,说:“小山子,既然你现在是督军府的人,我也就告诉你,前几天我还在滩海时,黑豹帮的金师爷来找过我,他们是想我帮他们铲除一个叛贼,这叛贼刚好投奔的是青虎帮棠继仁手下,本来我是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给他们借一个地盘,现在你来找我,我想或许我可以借机打击一下棠继仁的势力。这几年青虎帮势力越来越大,商界军界政界无所不能够,这也给我们赤林军很大的压力,所以我想借此神不知鬼不觉狠狠打击他一下。只是……”   “只是什么?溪子哥。” 小山子好奇问。   陌云溪稍顿一下,说:“只是张司令和棠继仁还有些私人交情,不希望我得罪青虎帮,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只能秘密而行,绝对不能让张司令知道。”   小山子一听,赶紧站起来道:“溪子哥,就派我去吧,我能行。”   “不行,你才来,对一切军中事物还不了解,这么重要的任务你担不了,我得另外派人,你做辅助就行。” 陌云溪摇头道。   “那也好,只要让我参加就行,我早恨透了那个棠继仁,只要杀死他,迟家班才有希望。” 小山子稍稍有些失望,不过他能参加也行。   陌云溪点头道:“小山子,你是个忠厚仁义之人,我信得过你。”   小山子嘻嘻一笑,道:“溪子哥督军,您也是磊磊好汉。”   陌云溪道:“好,小山子,就这样说定了。十天之后,我会回滩海市,因为在我正式来天卫就督军职前,我会在滩海宴请一些军界商界政界的上层名流,到时,我会在滩海著名的戏楼望月楼请名角齐齐登台演出,到时棠继仁会应邀到场,我们秘密做一些布置在望月楼谋杀棠继仁。因为黑豹帮也会在望月楼布置间谍除杀李纪云,所以让他们误以为棠继仁也是黑豹帮的人干的,这样我们就可以轻易逃脱,我也不至于被张司令责怪。”   “督军好计谋。” 小山子由衷赞叹,眼里尽是赞许艳羡。   陌云溪思忖着,嘱咐他道:“事情没有成功之前不能算好计谋。所以我们为了计划成功,必定绝对保密,千万不能露出一点风声。”   “是,督军,我知道了。” 小山子说。   陌云溪点点头,道:“恩,小山子,你今天远道而来,想必也很累了,这样,你先去休息,明天早晨到我这里报道,然后我再详细布置一下计划。” 第一百零八章节 矛盾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陌云溪点点头,道:“恩,小山子,你今天远道而来,想必也很累了,这样,你先去休息,明天早晨到我这里报道,然后我再详细布置一下计划。”   “是,督军。” 小山子真的太兴奋了,他这一趟来真是值,不仅解决了迟家班困难,还有幸留在督军府,从此跟着他的他的溪子哥服务在督军府内。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快也要飞黄腾达起来。   秦苕昉原以为求得棠继仁应允,从此以后再不骚扰迟家班,迟家班就太平无事了。 过了几日,棠继仁果然诚守信诺,不再骚扰迟家班,她一颗心才平静下来。 这一日午饭后,秦苕昉闲着无事,在庭院的软榻椅子上休憩。 那碧翠也是小孩子好奇,一定要秦苕昉教她学唱戏。 自从生病以来,秦苕昉一个月没有开口唱戏了,心里也觉着痒,就答应了碧翠。 于是秦苕昉就唱了一段《苏三起解》  碧翠听得入迷,拍着双掌连声道好。 叫着还要亲苕昉来一段。 秦苕昉也唱的高兴,就应允了:“那好,我再唱一段《西厢记》如何?”   “好!” 碧翠连连鼓掌。   秦苕昉清一清嗓子,正要再唱一段,还未开口,忽然一个声音骂来:“贱戏子。”   两人一惊,回头一看,继青阁站在院子门边假山石头旁,正怒目相对,眼里尽是鄙夷和憎恨。   秦苕昉没有想到继青阁如此厌憎自己,一时愣了,碧翠虽然不平,因为他是棠家大少爷,也不敢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愣在那里发怔。   “贱戏子——” 继青阁见两人不敢对自己回话,更加得意了,大喊一声,跳二下,便跑开了。   秦苕昉和碧翠面面相觑。   碧翠见秦苕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知道她内心清高自傲,现在无故受辱一定非常难受,她自责道:“秦小姐,都怪我,不该叫您唱戏。”   秦苕昉被继青阁骂得心里一颤一颤的难过,可是她还是故作平淡地说:“没什么,是我自己唱的,怎么要怪到你。”   碧翠心里更加惭愧不安,又怕棠继仁回来知道了责罚自己,只得竭力安慰秦苕昉说:“秦小姐,少爷年少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秦苕昉勉强一笑:“碧翠,真的没什么,我怎能和少爷计较。只是继少爷好像很厌憎我。”   碧翠听她那样说,忙道:“秦小姐不会的,您想您才来府里,少爷对您还不熟悉,等过一阵和您熟了,就会喜欢您的。再说了像您这样又有才又有漂亮的人没有不喜欢你的道理。您放心,少爷一定会喜欢上您的。”   秦苕昉淡淡叹一声,道:“碧翠,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   碧翠连忙保证,说:“秦小姐,我不是安慰,我说的是真的。”   秦苕昉只得微微作笑,道:“但愿如此吧。”   碧翠看看亲苕昉脸色好一些,又说:“少爷这一阵还真让老爷烦恼。”   秦苕昉听了奇怪,问:“为什么烦恼?”   碧翠见四下无人,轻声说道:“少爷一直不肯上学,老爷为了这件事情还打了少爷二顿,可是少爷还是不肯去,老爷没有办法,正想着要替少爷请一个家庭教师来府里教他呢。”   “家庭教师?”   “对,老爷说,不能让少爷长大了当文盲,所以叫先生来家里教。”   “哦,这样。”   两人一时无话。   过一会,碧翠见秦苕昉面露疲乏之色,关心问:“秦小姐,您累了吗?睡一会儿吧。”   秦苕昉还未答话,这时棠继仁走进后院子里来,秦苕昉忙站起身来问候:“棠帮主,您来了。”   碧翠躬身问候,一边说:“我去给老爷和秦小姐沏茶来。” 说着下去了。   棠继仁看了看秦苕昉的脸色,道:“苕昉,你今天气色还不错,看来这一阵修养得还不错。”   秦苕昉微微一笑,道:“谢谢棠帮主关心。”   棠继仁道:“苕昉,不要叫棠帮主棠帮主的多疏远,叫继仁,听着亲切。”   秦苕昉道:“这个不敢。”   棠继仁眉毛微微一戚,有点不高兴:“苕昉,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一直是个土匪牛氓的形象,我能不能在你心目中变得形象好一点,你才会不对我那么疏远,亲近一些呢?”   “棠帮主,您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   “既然没有那个意思,叫一声继仁就那么难吗?” 棠继仁一双深深的眸子凝看着秦苕昉。   秦苕昉无奈,低低地叫了一声:“继仁。”   “好!” 棠继仁笑了,道:“好,苕昉,以后就这样叫我了。”   “是,棠帮主。”   “呃?”   秦苕昉只得改口道:“继仁。”   碧翠沏茶过来:“老爷,这是新买的龙井茶叶,您和秦小姐请尝试怎样?”   棠继仁喝一口茶,问:碧翠,你刚才去院子里看见少爷没有?   “老爷,少爷刚才来过院子里,还……”   “碧翠——” 秦苕昉喝住碧翠的话。 第一百零九章节 越来越野了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继仁生了疑,问:“少爷还怎么了?”   “碧翠,不要瞎说。” 秦苕昉不想碧翠嚼舌根,生出是非来。   棠继仁更加怀疑,说:“碧翠你说,少爷究竟做了什么?”   碧翠不顾秦苕昉阻止,道:“少爷骂秦小姐。”   “骂秦小姐什么?碧翠,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快说。”   “是,老爷,少爷骂秦小姐贱戏子。”   “什么!这兔崽子,把他给我叫来,越来越无法无天。” 棠继仁气得青筋暴露。   碧翠也后悔图一时嘴舌之快,现在棠继仁让她去叫继青阁,她知道,继青阁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却是非常的顽劣叛逆,搞不好还要大骂她一顿。 所以她忐忑不安的去找继青阁,只是希望不要找到他才好。 岂料,她才出院子,就看见张平匆匆走过来,问:“碧翠,帮主是不是在后院子里?”   碧翠道:“是,正叫我去找少爷呢。”   “我爹找我作甚?” 一个少年突然蹦跶在碧翠面前,吓了碧翠一跳。   碧翠说:“少爷,老爷找你,现在在后院子里等你呢。”   那继青阁一听,瞪眼道:“是不是你和那贱戏子在我爹面前告了状?”   碧翠听了继青阁的话,对张平看一眼,低头不敢回答。   张平站在一边吃了一惊,道:“少爷,秦小姐不会告你状的,碧翠也不敢告你的状。帮主大概是告诉你找家庭教师的事情。少爷,快去吧,帮主已经替你找好了家庭教师。是个留学生。”   谁知继青阁听了呛白道:“留学生有什么好稀罕的,真是没见识。” 斜眼看张平、碧翠都气得闷不做声,心中得意,蹦跳着去了。   碧翠傻白眼对着张平看着,张平也也无可奈何,干干一笑,两手一摊,对碧翠说,“我们去后院吧。”   继青阁来到后院,看见秦苕昉和他爹并排坐在紫薇藤架子下,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透射进来,稀稀落落洒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看起来一副琴瑟和鸣天长地久的样子,继青阁看着这样的画面心里极是不服,又夹着几分恨意,对秦苕昉狠狠横一眼,嘴里轻哼一声,才懒懒的对着他爹说一句:“爹,你找我。”   棠继仁见继青阁上蹿下跳,没一点大家少爷的样子,心里不满,此时忍着性子问:“青阁,你今天来过这里?”   “是。” 继青阁马上明白他爹什么都知道了,但是他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挑衅地看着秦苕昉。   棠继仁压着不露出已经极其的生气,问:“你做过什么?”   继青阁扬着头,捡着紫藤树上的落叶对着阳光看一看,又抛下,捡一片,抛一片,半天才故意轻松问:“我做什么了?没有做什么啊!”   “真的没有做什么?” 棠继仁看着继青阁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已是极生气,板着脸问。   “我做什么了?” 继青阁昂起头。   棠继仁厉声道:“你骂人了!你骂秦阿姨了,对吧。”   继青阁鼓着嘴,怒瞪着秦苕昉,沉默不言。   秦苕昉见他们父子局势紧张,连忙劝道:“继仁,算了,他不过是个孩子,不懂事。”   “谁不懂事了?要你假惺惺做好人。” 继青阁把手里一把落叶抛出去,落叶纷纷落到他脚下,他扬起脚一脚一脚踢着。   “住嘴!” 棠继仁再也忍不住了,怒喝道:“你看你还有没有一点棠府大少爷的样子,简直就像个痞子!”   一看棠继仁发怒,秦苕昉急了:“继仁!”   棠继仁道:“苕昉,你别劝,这孩子越来越野了,如果还不及时管教,只怕以后还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来。何况他作为滩海第一大帮派我棠继仁的儿子,以后要管理一个大帮,如果这个样子下去青虎帮以后就没有希望了。” 又回头对着继青阁严厉问:“为什么骂人?”   继青阁已经收起了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站在那里,看着他父亲对秦苕昉说话语气如此绵绵温情,心中更加激奋,大声嚷嚷道:“我讨厌她,她一来你就改变了你以前的话,你对我娘说过再也不找女人了,可是,现在,你说话不算数了。”   “什么?” 棠继仁没有料到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是吃了一惊,沉默着,半天才说:“青阁,爹……”   “你就是说话不算数。你骗我,骗我娘,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继青阁说着就往面跑。   “青阁——你给我站住!” 继青阁早跑得没人影了。 棠继仁气得站起身来吼道。   张平、碧翠这时进到院子里,站在一边无法插言。   棠继仁见到张平,故作平淡问:“张平,少爷的家庭教师可找好了?什么时候来府里?”   “帮主,明天就会到。” 张平小心回答。 第一百一十章节 嫣然一笑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棠继仁点点头,又问:“底细查清楚没有?”   “查清楚了,是李纪云介绍进来的,天卫城人,叫唐珠儿,法国留学生,才学成回国,找工作自力更生。”   棠继仁说:“好,明天她来府里,叫她来见我。”   “是,老爷。” 张平答道。   棠继仁估计这会儿秦苕昉也累了,就说:“秦姑娘,你先休息。碧翠,你侍候秦小姐去屋子里休息。”   碧翠点头答应。   棠继仁才回头对张平说:“走,开车去帮里。”   李纪云介绍给棠府的这个家庭教师正是唐珠儿。 也算黑豹帮消息灵通,得知棠继仁之子继青阁顽劣无常,不肯在学校安心读书,这棠继仁自己吃了读书少的亏,所以不肯让儿子也走自己的文盲粗汉之路,特意要请一个家庭教师。 这样一个好时机真的是天赐良机。 何况上次刺杀唐珠儿身份并没有暴露,此时能顺利进入棠府,那么对于铲除李纪云计划更加有利,金师爷于是果断叫唐珠儿去应聘,站定天机拿掉李纪云。 那李纪云不知内情,还竭力做保,唐珠儿便顺利进入棠府来。   唐珠儿此时在香妃大酒店,明天就要进入棠府,她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婉柳细细给她说了一些进棠府得事宜。 唐珠儿注视着婉柳,她今天穿着一件淡黄西式长裙,衣袖裁剪精致。 脖子上一串白金项链,胸口吊着一个鸡心粉钻,闪闪耀耀。 脚下露出一段雪白的脚裸,一双金色高跟皮鞋。 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照人。   “唐小姐。” 婉柳见唐珠儿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稍稍有些不自在,说:“金师爷传来话,你明天进入进入棠府后,就没有人再来给你传达信息,所以一切靠唐小姐小心行事。直到完成铲除李纪云的任务。”   唐珠儿心中叹道,这婉柳今天好像有约会一样打扮漂亮,嘴里道:“我明白,我的任务是——下月十五日,陌云溪会在滩海金玉满堂办宴会宴请滩海名流,饭后会在望月楼戏院看戏,届时我邀请李纪云同去,黑豹帮会安排杀手进入戏院,刺杀李纪云,而我趁混乱逃跑。”   “嗯!” 婉柳点点头:“唐小姐,你对铲除计划已经熟详于心,但愿我们这一次能够成功。”   唐珠儿嫣然一笑:“但愿计划成功,我便可以见到我表哥金师爷了!” 说着一双黑深深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婉柳。   婉柳面无表情,道:“唐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先回屋子去了。” 她侧手打开门,转身欲去。   唐珠儿点头道:“你去吧。”   婉柳才回转身体,手腕搭在门扣上,腕上金闪闪的一晃,准备出门。 唐珠儿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忽然说:“慢,婉柳小姐。”   “什么事情?唐小姐。” 婉柳回转身来奇怪地看着唐珠儿。   唐珠儿几步趋到婉柳身旁,拿起婉柳的手。   婉柳微微想缩手,但被唐珠儿紧紧抓住,一点一点撸开她的衣袖,露出一只缀着钻石的镯子,唐珠儿道:“婉柳小姐,这是——”   婉柳看一看满脸惊异的唐珠儿,慢慢抽回手,沉默着没有回话。   唐珠儿颤口道:“原来,我表哥爱你?你们定了婚?”   婉柳见她情绪有些激动,眼睛潮湿好像含着很深的委屈,她低声道:“没有,唐珠儿。”   唐珠儿嘴角抽动:“没有!怎么没有?你要知道这只镯子是金家的传物。” 一手拉过婉柳的手,一双眼炯炯地盯着婉柳。   “唐珠儿……” 婉柳想解释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情?” 唐珠儿一口打断婉柳的话。   婉柳没有做声,默默看着唐珠儿。 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变得很压抑,屋外屋檐底下也许有一枝野生的臭牡丹,热烈开放了,浓浓的气味飘进屋子里,在人的鼻底游曳,叫人有一丝喘不过气来的难受。   唐珠儿咬咬唇,问:“是不是很久了?”   “唐珠儿……” 第一百一十一章节 唐珠儿你输了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你说!我不喜欢被人骗!”唐珠儿大声嚷道。   婉柳只得说:“事既如此,婉柳也不隐瞒了,是!一年了。”   “一年了!” 唐珠儿低头苦笑道:“上次在来滩海火车上,金城郭居然答应完成了任务就娶我。” 唐珠儿抬起头看着婉柳,看着她平静异常的脸,惊疑问道:“你听了这样的话居然不惊奇?”   婉柳淡淡一笑,说:“我知道,金城郭告诉过我。”   “金城郭告诉过你?他什么都跟你说?” 唐珠儿身子微微发颤,连声质问婉柳。   婉柳知道唐珠儿此时情绪激动,劝慰道:“唐小姐,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表哥,他把他的事业看得重于任何一件事情。”   唐珠儿听到这里,苦苦一笑:“所以他为了让我来滩海,为了让我答应完成钱玄洪那老儿布置给他的任务就打算放弃你,来迎娶我?”   婉柳静静看着唐珠儿,没有否定。   “你难道就不生气?你难道就对负情负义的金城郭不生气?”   婉柳面色平静,道:“我理解他……他是个事业大于天的男子,作为一个出色的男子,他必须完成他的事业。”   “理解他,你的内心就不痛吗?” 唐珠儿咄咄逼人地看着婉柳,婉柳眼里清净如水,并没有流露出苦涩和伤痛。 唐珠儿道:“不,婉柳,你不要做出一个出色的女间谍模样,你有七情六欲,你不是工作的机器,你很爱金城郭,你根本接受不了他去爱别的女人,甚至娶别的女人。”   婉柳看着情绪激动的唐珠儿淡然一笑,道:“不,唐珠儿,你那是你的感受,我是爱金城郭,我尊重他做任何决定。”   唐珠儿咧嘴道:“看来是你太自信,你深深懂得金城郭内心里只爱你一个,所以你承受得了他做任何决定。” 她慢慢退回到梳妆镜前,一屁股坐在镜子前的软凳子上,道:“婉柳,你赢了,任何人都抢不走金城郭,我也抢不过。所以我决定退出!”   “什么,唐珠儿,你不能退出,你一退出,铲除李纪云的计划就会泡汤。” 婉柳焦急向前走几步,站在唐珠儿面前求她道。   唐珠儿摇头道:“不,婉柳,你误会了,我只退出你的金城郭,我不会退出铲除计划。不管怎样,就算金城郭不爱我,他也还是我的亲表哥,这个谁也改变不了,我得帮他。”   婉柳低声道:“嗯,唐珠儿,谢谢你!”   唐珠儿面色冷淡,冷哼一声,道:“要你谢什么,我只听从金城郭,与你毫无关系,你现在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婉柳微微一怔,见唐珠儿一副怠慢厌倦之色,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慢慢退出房间来。   门轻轻关上了,唐珠儿对着门影发愣,好像婉柳还站在门内一般,她喃喃说道:“婉柳,你说你不在意金城郭的决定,你为什么故意让我看到金手镯,眼看任务就要胜利了,你害怕金城郭的诺言兑现吗?婉柳,你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女人,你不是个合格的女间谍。你输了,什么都输了,如果我只要不退出你和金城郭之间,你会输的很惨很惨,所以,你亮出了金手镯。婉柳,你很聪明!” 第一百一十二章节 家庭教师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到第二天早上,李纪云就带着范本华开车过来接唐珠儿去棠府。   唐珠儿清理好行李,范本华帮忙拿了行李,道:“唐小姐,请吧。”   站在酒店门前,唐珠儿稍有一丝游移,李纪云道:“唐小姐,你怎么了?”   唐珠儿掩饰道:“这初进棠帮主府中,难免还是有一丝紧张。”   李纪云笑道:“哦,唐小姐别紧张,我们帮主很好,何况还有我帮着你呢。”   唐珠儿点头道:“也是,好,我们走吧。”   下楼来,李纪云早打开车门,殷勤道:“唐小姐,请上车。”   汽车疾驰而去,很快到了棠府。 棠府是大宅院,此时正值春末夏初,满院子花木扶疏,葱葱郁郁。 李纪云下车,唐珠儿也心思不定下了车,范本华帮着拿行李箱进去了。 李纪云有点胖,腆着大肚子也拿了一个手提箱,笑道:“唐小姐是法国留学生,我们帮主仰慕得很呢!” 他有些胖,一热,就出了一些汗,衣服贴着背心,背心中央一遍湿迹子。   她知道他是怕她紧张打消她的顾虑安慰她,心里竟然闪过一丝感动。 对他灿媚地笑一笑,说:“出国镀了金,总叫人刮目相看。” 她原本是随口谦虚的一句话,谁知道李纪云认了真,道:“一个硕士学位就是真凭实学。范本华是不是?” 范本华本来已经进去了,又不得不折回来道:“那是。唐小姐,我们这一大院子,就数你最有学问。”   进了大门。 只见里面庭院林立,唐珠儿倒定下气息,准备应对青虎帮主棠继仁。 一路游木走廊,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才在一所二层楼的院子前停下脚步。   “唐小姐,我们棠帮主在里面,请进去吧。”   棠继仁坐在大堂中央的太师椅上,和想像中似乎还是有一些区别,并不是个凶神恶煞的样子,相反还很有几分不凡的气度和威仪。 李纪云忙介绍:“帮主,这就是新应聘来唐珠儿老师。”   唐珠儿赶紧上前趋一步,站定了,微微一笑:“棠帮主好。”   “你就是唐珠儿,法国留学生?” 棠继仁口中温和有礼,一双眼却锐利无比鹰一般在她身上游移。   本来潮吧的空气一下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是。” 唐珠儿点头应答。   棠继仁微微沉吟,一回头对范本华说:“范本华,去把少爷叫来。顺便请秦小姐过来。”   “是。” 范本华应声去了。   一会儿,范本华带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一脸桀骜不驯。 见到唐珠儿嗤鼻冷笑。   棠继仁冷眼看着儿子,心中又有些无可奈何,只是说:“青阁,过来,这就是爹为你请来的家庭教师唐老师,你以后就听唐老师的话,认真学习。”   “我不需要一个女老师来教我,我喜欢男老师。” 继青阁斜眼望着父亲,傲慢地说:“男老师才会有博学的知识,我只有跟着男老师才能学到很多知识。是谁聘来的老师,真是无用。”   李纪云站在一边,面色尴尬。   唐珠儿听着孩子一番言论倒觉得这孩子很有意思。   正说着,秦苕昉和丫头碧翠进到大堂里。 继青阁翻着眼皮子,对秦苕昉看了看,嗓子里哼息一声。   棠继仁声音柔和地对秦苕昉说:“苕昉,这就是新聘来的唐老师。”   唐珠儿一听,误会了以为是棠夫人,礼貌问候道:“棠夫人好,我是唐珠儿。”   秦苕昉知道她误会了,又不好巴巴地去解释,嗫嚅着早红了脸,棠继仁却是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继青阁看着他父亲的脸,咬咬牙,忽然道:“爹,这个唐老师很好,我拜师了。”   众人一怔,都不知道为何继青阁突然改**度。 倒是棠继仁一听很高兴,道:“好好,青阁,你以后就跟唐老师好好读书,将来青虎帮还要靠你壮大呢。快叫唐老师!”   继青阁几步蒲到唐珠儿身边,道:“我不叫唐老师,我叫她姐姐。” 说着就牵起唐珠儿的手,亲切叫一声:“唐姐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继青阁闹的是哪一曲。   “唐姐姐,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唐珠儿恍然回神,向众人看一看,众人也痴痴看着他俩,她只得说道:“喜欢,喜欢,你是继青阁少爷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节 这太乏味了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继青阁朗声道:“对,我好男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我就叫继青阁。” 说着乜斜着眼睛看着他爹。   棠继仁被他儿子的话弄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忍住了没发作。   继青阁得意了,对唐珠儿说:“唐姐姐,我们去我的书房,和他们呆在一起太乏味。” 说着拿着唐珠儿的手就跑。 棠继仁只得随他去。   继青阁的书房很宽敞,设计别致优雅,书房外是一遍竹林,窗旁却栽着二株凌霄树。 唐珠儿想,棠继仁这样的人也有这样优雅斯文的一面,前面那些不好的感觉就去了一大半。   “唐姐姐,你一个人在想什么?”   唐珠儿抿嘴道:“我觉得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孩子。”   继青阁嘲笑道:“怎么有意思呢,他们都说我是个坏孩子,捣蛋王。就连我爹也嫌弃我。”   唐珠儿笑:“怎么会呢,你爹最疼的人是你吧。”   继青阁一听唐珠儿的话,受了冤枉一样苦,嘁道:“他疼那个野女人。”   唐珠儿惊讶道:“青阁,谁是野女人?”   “就是刚才在堂上坐着的那个野女人。”   唐珠儿一怔:“她不是你的母亲?哦,怪不得她那样年轻漂亮。”   “不,唐姐姐,你说错了。她不漂亮,丑!很丑!” 继青阁竖起一根手指头,用力摇晃着。   唐珠儿愕然看着他,继青阁一双眼清澈沉静的眼睛里此时含着极痛恨的光芒,唐珠儿觉得这个孩子还真的是有些问题亟待解决。   再说迟府里迟月楼派出小山子远去天卫城求救陌云溪,陌云溪却留下小山子,另外派人回迟府传信。   陌云溪派出的人快马到了滩海市迟月楼府邸。 花子河一听小山子留在督军府,心中既羡又妒,连连道:“小山子怎么能这样呢,这个时候攀高枝,太没有良心了。” 把来人往正大堂领,叫人坐了,自己先去书房禀报迟月楼。   迟月楼听了很有几分意外,一边匆匆去见来人,说:“哦,有这样的事情,小山子能留在你们督军府跟着督军大人也是他的造化。”   那人说:“我们督军说了,小山子一家是他恩人,迟府所托之事一定竭力相帮,请迟班主放心。”   迟月楼一听所求之事有结果,很感激,道:“有督军大人相助,我们迟府就放心了。而且我们小山子也因此能进督军府,从此跟着督军大人发达,定然比在我们这里强,只是他十几岁进迟府,有十多年的时间了,我们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那人道:“迟班主不要忧心那么多,一切都会顺理成章的。”  迟月楼想想也是,点头应是。  几天过去了,青虎帮也无动静,迟月楼想陌云溪还真有些本事,这青虎帮也不会再来骚扰,看来答应迟府的事情一定是办好了,他一颗悬挂着的心慢慢放下来。  迟府院内经过青虎帮之风浪之后是异常的安静。  齐母这日闲着无事,又无端想起齐家那块祖传的玉来,就把齐閏峙喊到自己跟前,小声问:“閏峙,你已经和那个秦姑娘断了,那秦姑娘听说也进了棠府里,想必我们家那块玉已经退还给你了吧。”齐母说到这里小心看一眼儿子的脸色,见他并未有情绪浮动,又接着说:“这块玉一直都由齐家儿媳妇戴着,现在眼看你和娜菱就要正式成亲,你把那块玉戴到娜菱脖子上娜菱才算正式成了齐家儿媳妇呢。”  齐母絮絮叨叨说了这些,齐閏峙一直沉默无言。  齐母道:“閏峙,莫不是你忘记要回那块玉?”  齐閏峙淡淡地说:“早要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节 书房 - 金银双珏 - 雪苑林 齐母急道:“既然要回来了,那快一点给娜菱啊!” 齐閏峙只得模模糊糊说:“娘,我醉酒那天晚上,已经把玉丢失了。” “啊!”齐母大惊:“閏峙,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这可是齐家的宝啊!” 齐閏峙眉毛微戚,说:“娘,玉已经丢了,你不要在娜菱面前再提起了。惹得师父和娜菱不高兴。” “哎。”齐母叹息一声:“你这个孩子,真让人操心。” 看看齐閏峙的脸,又还是忌怕他生气,只得引着说另外的话题。 这时,花子河打礼进来说:“齐夫人,我们老爷请您过去大堂里说话。” 齐夫人和齐閏峙彼此看一眼,想大略是商量齐閏峙和迟娜菱婚礼的事情,答应道:“我马上就过去。” 花子河走了。 齐夫人说:“你师父此时叫我,大概是商量你和娜菱的婚事,迟府现在安定下来,把你和娜菱的婚事办了也好。”见齐閏峙半天没有回话,轻轻叹息一声,也只得由丫头陪着出门去了。 到大堂,迟月楼和夫人坐在大堂中央,早叫下人准备好了茶点侍候着。因为彼此熟悉,所以也不用客套,迟月楼和齐夫人意见也大多一直,所以婚礼的各项事宜很快定下来。婚礼在下月十五举行。 迟府因为青虎帮的事情一直阴霾难开,这下子要办喜事,迟府上上下下装扮起来,一幅喜气洋洋的景象,一遍喜庆吉祥。迟娜菱虽然平日大小姐派头很足,这下子要做新娘子了,面皮子薄起来,日日躲在闺房里,很少出门了。 迟府要办喜事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张平把问:“帮主,迟府好像要办喜事了。” 棠继仁淡淡说道:“我知道,没有想到这迟府被我们这样一搅,还有心思办喜事。” 张平问:“帮主有什么吩咐?”说着一双眼直盯着棠继仁。 棠继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不,我已经答应苕昉不再干扰迟家班,就让他们先得意吧。” “帮主……”张平还要说什么。 棠继仁不耐烦地说:“不要多说了,就这样了。” 张平才停止要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棠继仁问:“少爷学习的事情怎样?那个家庭教师如何?” 张平说:“少爷和唐珠儿好像很合得来,少爷也怪了,他那样排斥秦小姐,却和这个唐珠儿很投契。” 棠继仁听了也觉得意外,点头说:“投契就好,他就能学东西了。”想一想,说:“张平,走,我们去书房看看。” “是。” 棠继仁和张平一同来到书房。唐珠儿在教继青阁数学,见到棠继仁进来,唐珠儿停下课,礼貌问候。 棠继仁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坐在一边听起来。 继青阁并不理睬父亲,低头做作业,完成了给唐珠儿看,唐珠儿笑着说:“青阁,你都答对了。” 继青阁听了对他父亲瞄一眼,脸上有一丝得意。棠继仁笑笑。门外轻轻响起敲门声,是李纪云。 “进来吧,有什么事情?” “帮主,陌云溪送来请柬,这个月十五在金玉满堂宴请滩海上层名流,吃过饭在望月楼看戏。请的是陌家戏班。” “哦——”棠继仁接过请柬看了,随手放到桌子上,说:“张平,到时记得去一趟。” “看戏!”继青阁拿过请柬:“我也要去看戏,我和唐姐姐一块去。”说着仰头看着他父亲。 棠继仁笑一笑,心中想,如果这样继青阁能听话一些也正好,于是说:“如果这一段学习好,唐老师也肯定你了,就可以去看戏。” 继青阁道:“学习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轻易就能做好。是吧,唐姐姐。”他转过头去看着唐珠儿。 唐珠儿道:“青阁聪明,自然容易,定能做好了去看戏。” 继青阁得意了,对他父亲道:“怎样,唐姐姐都说我可以了。” 唐珠儿又问:“是陌家班么?我最喜欢听陌舰苍的戏了。” 棠继仁点头道:“是陌家班的戏。” 张平奇怪道:“这个陌云溪和陌舰苍不是不来往吗?陌舰苍怎么专门为陌云溪唱起戏来了?” 棠继仁说:“别人的恩怨,我们不管那么多。张平,你去包一个大包厢,到时请秦小姐一同去听戏。” 张平笑道:“秦小姐这一段在家里可是闷坏了。正好出门散心。” 李纪云一听唐珠儿要去看戏,眼睛直盯盯看着唐珠儿,心中骚痒难耐,急忙插言道:“帮主,给我们也要个小包厢,我们也想听那陌舰苍的戏。” 棠继仁早看见李纪云看唐珠儿两眼发绿的眼光,也不点破,只是随口道:“好,张平,再要个小包厢。到时李纪云他们一同去也热闹一些。” 张平淡淡看李纪云一眼,道:“是,帮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