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钩吻 - 陆拾叁   “来人,即刻将这贱人拖下去,扔进四方军军营,供众军士肆意亵渎,取、乐!”   大理寺大堂上,储君行一脚踹翻了遮挡的乌木屏风,扫清一切阻隔他看到跪在地上接受堂审之人眼神的障碍,直勾勾盯住了馥千渊。Www。。com如果眼神可以为刀,储君行恨不能立时将馥千渊钉死,钉得千疮百孔,再不复他那一贯慵懒且满不在乎的姿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Www。。com   乌木屏风倒地时一声巨响,屏风即刻裂了缝,崩断一角。这一声下来大堂上突然寂静无声,伴随着储君行那一声命令出口,竟无一人应答,也无人敢有动作。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Www。。com   一片死寂中不知是谁放了个屁,噗嗤一声格外清晰,无处可遁。紧接着堂下坐着的大理寺十二评事中有一人识相地站出来,默默跪到墙角去抽自己嘴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于是堂上又响起清脆的巴掌声,又均匀又规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死死盯着馥千渊,几乎喘不过气来。Www。。com馥千渊嘴角竟然勾出浅浅一笑,仿佛是嘲弄。连同堂上一声一声的巴掌声,都像是讽刺。Www。。com气得储君行眼前一阵阵发黑,用力一掌拍在大理寺卿面前的桌案上,喝道:“都聋了不成!”   这一掌下去,大理寺卿连同所有在座大小官员全部起身,就地一同跪下,皆低头口称“君上息怒”。门外即刻冲进来两名近卫,一左一右拎起馥千渊,带出公堂。   储君行望着馥千渊远去,对方投过来的眼神轻飘飘的,仿佛是带着轻佻、嘲讽,甚至是挑衅,直到消失在殿外刺眼的日光里。大理寺殿外晴光潋滟,却更衬得屋内阴暗憧憧,令人窒息。   门外已有押送的囚车等候在侧门,馥千渊在上车前,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眼什么都没望到,馥千渊轻轻闭了闭眼,苦笑了一下。   还想证实什么呢?   他爱这个人从来爱得这样苦,可储君行总有办法教他知道,他之前所受的那些,绝对够不上一个最字。 001、求包养 - 钩吻 - 陆拾叁   刽子手刀光一凛,一颗头颅斜刺里飞出,断裂的脖颈上鲜血飙溅,围挡在刑斩台前的白布上就如出了一幅泼墨画。   那人头滚进围观的人群里,方才还骂声不绝的男女老幼立即惊叫躲避,一片混乱。却仍不肯散去,仿佛是瞧不够热闹似的,转换个立足之地又围拢过来,对着刑斩指指戳戳。   问斩的是征西将军岑雨岚,被麾下副将揭发,悉数贪吃空饷,穷兵黩武,藐视君上,豢养男风等十大罪状,由刑部呈报大理寺审讯坐实,判秋后问斩。   刑斩完毕,监斩公堂上坐的六部长官和督察御史纷纷起身离去,独独留下了年轻的大理寺卿庄彦。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与众同僚作揖别过,庄彦重又转过身来,不动声色瞧住了人群里一个人。   自在监斩公堂上坐下来,庄彦就注意到了他。与别个都不同,那少年站在刑斩台角落的地方,脸上虽无表情,眼神却压抑着疯狂与悲痛。在白幔遮起之前,他眼神紧紧盯着台上犯人,虽无言语却像在同犯人交流。而犯人的头偏扭向了另一边,刻意不去看他,倒显露出不想曝露这少年的心思。   经历的审讯多了,庄彦的心窍自然比他人更灵敏一些。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况且这次斩的是朝廷的征西将军,连监斩官员的级别都是各部最高的,更需要留意有同犯来劫法场,或是行使刺杀官员之事,庄彦是提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况且那少年的姿容相貌,不知为何教庄彦觉得熟悉。   庄彦阅过案犯无数,心知能让他觉得熟悉之人,不是漏网之鱼,便是罪犯之后。   众人看够了热闹,开始陆续散去,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唯独那少年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管直勾勾望住了地上那颗沾满了血和尘泥的头颅。很快负责善后的奴仆来捡走了头颅,那少年也仍然一动不动。   庄彦绕过刑斩台向少年走去,将他样貌细细辨认了一遍,脑中很快浮现出一张极其类似的脸来。   五年前为靖王朝平复边境政权侵犯一战,皇帝拜太傅姜臣绛为大将军,领五十万军远征西北。姜臣绛为大靖收复关外十一州九十八郡,所率军队尽皆还朝。大将军却于最后一役中亲赴敌军主阵,与敌同归。消息传到朝内,举国哀恸。自此朝廷再不设大将军职衔,以示靖王朝大将军只得姜臣绛一人,无人堪与其比肩。Www。。com   虽时隔五年之久,眼前这少年也仅只眼角眉梢有姜臣绛的影子,但这认人的本事,大理寺卿庄彦自是一等一的好。   “你如何还不退去?”庄彦猜测了个大概,便开口去唤少年郎。   少年仿佛这时才回魂,目光从地上移到庄彦脸上,愣愣盯着看了一阵,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走了。   只才走了十来步,却突然身子晃动几下,就仰头倒了下来。   若不是庄彦及时接住,他必定后脑着地,摔成白痴。   这下庄彦更加肯定,这人与那征西将军岑雨岚定然是有亲密关系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但岑雨岚与姜臣绛是否有千丝万缕之关系,他倒是不得而知了。   招来侍从把这少年送回宅邸,庄彦便坐了官轿回宫复命。   夜里回到府上,庄彦草草用过膳,便去探望白日里带回来的那少年郎。   少年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只穿着中衣亵裤,正捧着一本书在看。眼见庄彦推门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改白日里那冰霜的样子,笑道:“这位大人是预备要金屋藏娇么?”   庄彦不想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惊讶之余想到原本那姜臣绛也是这么一副派头。再看少年神情姿态都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唯独脸上那双眼睛,活络又灵动,这世上怎会有那么相像的人。   庄彦坐到他脚边床榻上,便也接了他一句:“我若是要藏,你便愿意?”   书卷掩着嘴角,少年狡黠地一笑,眉眼弯弯像只狐狸,“看在大人这里好吃好住又有人侍候,况且大人好像官职不小,算得有权有钱有势――再况且,大人相貌斯文英俊,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庄彦失笑。他活了三十岁,任大理寺卿五年,自有人垂涎他权势人才,至今却尚无一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说出来。他素来在大理寺公堂上威慑甚重,平日里言笑都不多,哪个敢当面调戏,怕不是活腻了吧?   庄彦道:“难怪你醒了也不走,原来就是动这念头了。”   少年一张脸垮下来,“闹了半天,大人是要赶我走?我还以为傍到一个大款,没想到你――居然没这意思?”继而不死心地念叨,“你不再考虑考虑?要是大人觉得金屋藏娇太亏,有什么陪读书摆笔墨的事我也是可以做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庄彦笑着摆了摆手,实在吃不消他这么牵扯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馥千渊。十八了,不算童工。”干净利落。   姓馥。庄彦在脑子里兜了一圈,没兜到与姜臣绛有关的人中冠有此姓。复又问道:“今日问斩的岑雨岚,是你什么人?”   “我爹。”   “胡说。征西将军姓岑而你姓馥,怎会是父子?再者,岑雨岚获斩,岑家家眷都入了奴籍娼籍,流放到边地,怎会单单漏了你?”   馥千渊又是狡黠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随我娘姓,不行么?”说着长长一叹,颇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我娘本是帝都外郊菜花村一朵村花,家境也算殷实,本该嫁个对当的商户人家。虽无权势,日子也必定好过。谁想一日来帝都庙里还愿,撞见了岑将军,被他看上。就使了无数手段强逼我娘跟了他。这岑将军天生色胚混蛋,跟我娘不过半年,就厌弃了。我娘只好大着肚子回到娘家,就生了我。你别看我没名分,岑雨岚确实是我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你看他十大罪犯得那么大,这种强逼女人的事情么,也没有做不出来的。”   庄彦听他一通胡扯,也不去戳破他。岑雨岚素好男风,这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又怎么会强抢了一个女子。看上去,馥千渊倒更像会被岑雨岚强抢的那一个。   庄彦不知自己怎么会作此想,心里暗自好笑。只是面上不肯表露,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又问:“你可认识一个叫做姜臣绛的人?”   馥千渊淡淡瞟了庄彦一眼,问道:“这姜臣绛是做什么的?是名动花楼的花魁?”   庄彦摇了摇头。   “那是歌舞坊的歌姬?”   摇头。   馥千渊皱眉,“那就奇了,他又不是名妓,我怎么会识得?”   那意思明明白白,他馥千渊只混过鹞子,只识得娼妓,别个都不是他的爱好。   这感觉反倒令庄彦觉得他是在刻意回避,就又问了一句:“那你家族里,可有姜臣绛这个人?”   “唉哟我说大人啊,原来你把我弄回来是盘算着要蒙我呀?这姜臣绛是不是你的什么重犯,你想把我一块儿牵扯进去?”馥千渊猛地跳了起来,七手八脚开始穿衣服套裤子,咕哝道:“我说哪儿有这么好的事供吃供穿供住的,原来要害我。别人家都说我长得挺俊的,怎么我求个包养就那么难呢!”   “等等。”庄彦跟着站起身,“你若要求包养,那就留下来替我磨墨吧。”   “唔?”馥千渊停下套裤子的动作,扭头来看庄彦,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就磨墨?”   “就磨墨。”   “你不会磨着磨着,把我给磨床上了吧?”   庄彦不知他脑子里怎么尽是这些,失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磨着磨着磨到我床上,我可以接受。”   “哦。”馥千渊点点头,继续穿裤子,“那先给顿宵夜呗,饿着肚子可没力气干活。”   “请吧。”庄彦把门打开,侧过身让他先走。   馥千渊就安安分分吃了顿宵夜。   第二天庄彦起床,仆从说厢房的客人已经走了。庄彦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头不禁惋惜。原本这馥千渊,倒真是一把趁手的兵器。只是依昨夜所见,他真是那么巧昏倒在自己面前吗?如果他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那又为何会在得到留在府邸的许可后,又悄然离去呢?   庄彦淡淡一笑,他倒是真有点看不懂这个馥千渊。 002、棋局 - 钩吻 - 陆拾叁   大靖王朝偏安于西,曾是纵贯北方雪域和西南密林的国度。自开国以来历五帝,百余年与中原政权对仗,在第三任皇帝靖明宗主政时靖朝王师东定中原政权,自此一统四海。靖帝都也从原先的西南钦诏迁入中原东陵,大靖统治疆域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   碧落郡。   有《十弦歌》唱碧落郡:   高山流水水自流,   礁石鸣琴琴音绕。   西江月冷秋寒起,   捣衣砧上声渐消。   潇湘水云泛沧浪,   凤凰台下闻离骚。   双鹤听泉溪涧舞,   归去来兮葬宝刀。   是那一等一的风流地。最多的是秦楼楚馆,啖风啖月啖红尘。   只是无人得知风尘之外,有一处清幽绝妙的所在,埋藏着曾经名动朝野的大将军姜臣绛。Www。。com而每年仲春时节,必然有人玄衣而来,扫一扫那无碑无名的坟墓。   那墓冢就在一片竹海深处。寻得一处竹屋,屋后有座丘壑,墓冢就在丘壑上。丘壑上桃花缤纷,正是醉人的时节。   一年无人开启的竹屋早已先派了人收拾妥当,殷九墨陪同储君行前来时,仆从一应人早已退去。暮色降下,竹屋的排廊上点起了驱虫的香草,灯笼影子在夜风里晃动。   大靖王朝尊贵的国君储君行玄衣常服,披发坐在廊下棋盘前,与自己对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殷九墨就站在他身侧,主仆俩一径沉默,直到储君行把盘里的半局棋走完。   储君行淡淡一笑,颇有些自嘲,“又输了。朕到今日都破不了臣绛当年的棋路。九墨,你来看看,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刁钻成他这个样子?”   似乎是早已习惯了储君行对弈的路数,殷九墨也没有太过表露讶异。也只淡淡的,应道:“依属下看,君上大概并不真的想破前大将军的棋路,也许君上,只是想留个念想。”   储君行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既没承认也没否认。顿了一下,才说:“是吗?”而后随意地将棋子揉乱,“臣绛离开朕,也有五年了。朕有时候想想,他这个人也没什么好的,比朕大了七岁性子还是刁钻古怪,偏又死硬倔强,有时候把朕都气得要死。九墨,你说,朕怎么会那么钟意他?”   殷九墨说:“也许只因为他是君上的良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储君行才道:“是么?”   当初先帝早早立了太子,作为一位没有外戚势力依靠不受宠的皇子,储君行在宫中受尽欺凌。储君行遇见姜臣绛的时候,不过十岁。那时候姜臣绛已经十七,由朝中三公推荐入詹士院专门陪太子读书练武。一日素不往来的太子不知怎么到了储君行居住的偏殿,还不小心失足掉进池塘里。太子着人禀告给先帝,说是储君行故意将他推落池塘欲谋害太子。储君行那次真是吓破了胆,惴惴在偏殿等候发落,生平第一次觉得无望。然而三天以后,并没有处置他的旨意下来。   旨意是没有,偏殿却来了一个人。正是太子侍读姜臣绛。据宫人们打探的消息称,是姜臣绛向先帝请罪,承认是他不小心绊倒了太子,让太子跌进池塘差点溺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姜臣绛自请罚出詹士院,到最不受宠的六皇子储君行处陪读。   姜臣绛长姐是宫中四妃之一,更何况还有姜老将军统管兵部。先帝便点头应了姜臣绛的请罚。   先开始储君行总觉得姜臣绛莫名到他身边,一定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是太子派来做内应的也未可知。然而姜臣绛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霸占着他的偏殿不说,几乎对他是颐指气使,更别提侍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倒是他高兴起来,就教他几招防身剑术。储君行还得万分情愿不可,要一旦让姜臣绛觉出不情愿的意味来,他就会想着法子折腾他。储君行在应付他苛刻刁难的同时,猜忌的心也就渐渐淡了。   后来储君行问过一次,姜臣绛为什么会想到他身边来侍读。储君行以为自己必定有什么让他瞧得上的地方,比如谦和之类的品德。谁知道那个人极其不耐烦地回了句:你这里清静!就不肯再甩他了。Www。。com气得储君行真想一巴掌拍死了他才叫清静。   两年以后,太子被大皇子四皇子联手毒害。两位皇子被关了起来,无故就暴毙了。储君行渐渐觉出王朝的动向来,原来太子之位不过是个幌子,先帝竟信奉“九犬一獒”的魔鬼方式,想让诸位皇子自相残杀,直至最后留下的那一个,方可承续王位。   储君行怕得每夜做梦,却心知自己也命不久矣。身边实在无人可以依靠,他只能孤注一掷。将这个猜测告诉了姜臣绛后,姜臣绛对他的态度竟好了很多。然后姜臣绛便带他来了这个竹屋,一边跟他下着棋,告诉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当时姜臣绛问他:赌一把。这条路,你储君行愿意走吗?   姜臣绛甚至从来没有对他有过尊称,一直是储君行储君行地喊他。   储君行并不是懵懂无知,便也淡淡对他道:你姜家这两年也不太平,你长姐贵妃已废,你父亲兵部的实权,早晚要旁落。姜臣绛,你难道不需要赌一把。   那是第一次,储君行褪去了平时装懵扮痴的外衣,把最真实的自己曝露给姜臣绛。   姜臣绛似乎也并不意外,只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你便等着吧。   此后一直是姜臣绛在帮他在暗中周旋,储君行仍然是那个痴懵不见锋芒的六皇子。直到三年后,先帝的局已经快收尾了,该除去的皇子都除去了,先帝便突然暴毙了。而凭空出现的一道遗诏,就让储君行继承了皇权。   那一年,储君行刚及冠,而姜臣绛,也不过二十二。   储君行即位三年,姜臣绛成了靖王朝最年轻的兵部尚书,兼授太傅职衔,并掌管负责皇城近卫的四方军。权力之大,可谓六百年之内无人能出其右。又二年,姜臣绛请缨平定边境北熙之乱,储君行拜其大将军,授兵符统领五十万军出征。   再然后,就没有了。姜臣绛用了五年平定北熙侵犯,军队折损很少,连同兵符一同带回给了储君行。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储君行第一次把姜臣绛压在身下,是即帝位的两年之后。姜臣绛纵使万般不愿意,却仍遂了新帝的愿。那叫储君行觉得从前姜臣绛让他受的气都出尽了,能让那个人软软地躺在怀里,再也没有比那更叫他兴奋的事情。所以即使一次偶然得知姜臣绛其实并不开心,甚至心事重重,储君行也没有停止对他的索求。他给他很多权势,多得让姜臣绛变得有点不再像最早时候那个没心没肺的姜臣绛。因为储君行知道,唯有这样,才能让这个人安分待在身边,跟他一同牵绊在庙堂里。   储君行很久都不再想起这些事。想到这里,挺淡地道:“他真是朕的良人么?在他心里,可有一天愿意过,做朕的良人?” 003、歌尽桃花 - 钩吻 - 陆拾叁   竹林里幽静异常,虫鸣鸟啼也就格外清晰。夜来下了一场雨,沙沙恍若隔世。   太静。储君行反而睡得不好,太过安逸有时候对他来说,更像是错觉。除了姜臣绛在身边的那几年,储君行从不认为有什么是能够真正平静的。太过平静,倒像底下蛰伏着惊涛暗涌,让人无法放心。   殷九墨静坐在排廊下守了一夜。天际还没泛白,他轻轻呼出一句,“君上已经醒了?”   储君行不语。过了许久从屋内出来,衣衫整肃发冠高束,又是那个睥睨天下的君主。Www。。com“我们这就走吧。晚了,臣绛又该肚皮底下骂朕了。”   殷九墨牵了两匹马,两人便一路穿梭过竹林,往姜臣绛埋骨所在缓缓而行。   那处丘壑上已是一片花海。殷九墨远远望着,很难想象如姜臣绛,骨子里尽是自由恣意,全不在意什么风雅容华,储君行怎么会把他葬在了这样一个地方。   正这么想着,储君行一甩马鞭,催马奔腾起来。殷九墨不敢落下太远,也跟着打马狂奔。这一路花瓣如雨迎面而来,凋零旋落。整个山林里清幽芬芳,连泥土里也满是桃花,跃马狂奔,溅得马蹄也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殷九墨压不住心里一叹,原来不是所有的恣意都该是金戈铁马。姜臣绛自有姜臣绛式的潇洒,恐怕也就储君行一个懂他。也该是当年储君行为何执意将他安葬在这桃花深处,而非帝陵西南那一处将军墓。   很快两人就到了山头。墓冢在僻处山崖边,从上望下去,南有河流蜿蜒而行。背山面水,确是风水独佳地。墓冢简单用碎石堆就,无碑无名,若不是储君行在这里种了一株桑树,殷九墨觉得此处是很难找到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策马驰逐到桑树前,才收缰勒马,利落翻身下马,拿了马鞍下一小坛子竹叶青,弯腰放在了那堆碎石前空地上。而后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空茫里长长叹了口气。   想起五年前姜臣绛出征时,储君行在帝辇上与他送别。他心里盼着那个人再回头看他一眼,姜臣绛却一直没有。那时候储君行咬牙切齿想着等他出征归来,他必要寻个名头褫了他大将军的封号,给他个闲职留在宫里绑在身边,看他倒是得意个什么劲来?到那时便与他偷来浮生半日闲,惯看花间晚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却怎么想不到,姜臣绛这样的人,是不许人间见白头的。   储君行皱眉盯着那堆碎石,同身后的殷九墨道:“不定朕哪天就倦了他,从此把他给忘了,倒是种解脱。”   殷九墨沉默了一下,斟酌着,却还是接口说:“臣也宁愿君上忘了他。只当世上从没有过这个人。”   储君行却是淡淡一笑,“可若是没有他,也不会有朕。九墨,朕就是恨他这一点。既然撵了朕到这条路上,自己偏又躲懒。可恼朕还不能拿他怎么样。他若是活着——”   储君行没有再说下去,若是活着。若是活着,两人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姜臣绛那个人,软硬不吃,柴米不进,若他真是折了他的翼将他捆在身边,那人又会安分了么?若真是纠缠着到了今日——   命运之手的这一笔,或许是妙到了极处,把他对姜臣绛的执念,永远保留在了时光里。以至于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如何被雕刻成彼此相顾无言的样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殷九墨想说姜臣绛其实早料到了君上今日,念头才一辗转,却被一阵歌声打断。才终于没有说出口。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柔软婉转,唱着一首极旖旎的歌。仿佛是从桃花深处渐渐转出来。和曲的是一把笛音,把那词阙的暧昧缠绵到了极致。   绿染春风,扬波逐水流   明镜倒影,倚岸翠杨柳   青山半入城,轻红桃花羞   关楼迎面开,秾墨海棠幽   琵琶独横,檐下雨听愁   琴弦弹断,昔时人湮没   云上月画钩,光满露华浓   竹箫动情处,一腔相思瘦   烟满楼,谁凝眸   一纸红笺共白首   归雁系兰舟,问君心似否?   雨满楼,谁守候   留得花期未能够   杏花尽开透,一醉几时休?   春尽江南,独饮一杯酒   愁肠深处,缱绻作温柔   缥缈若沙鸥,天地任我游   广寒纱帐皱,容我再回首   储君行几乎是即刻纠了眉宇,此处桃花暖色,却合不该唱这般淫词艳曲。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眼神一瞟,望见丘壑下江流中漂来一条船舫,雕花刻阑,船上男女皆衣衫轻薄,翠绯蓝靛,各色的都有,活脱脱一处寻欢场。   那唱歌的女子站在船头,手里捏着一株桃花,唱歌顾盼妖娆。她身后站着一紫衣男子,手把横笛来与她和,在经过墓冢下方时,那男子似是觉察丘上有人,不经意转头望了过来。   这一眼,储君行几乎是反射性地一僵。   那眉目神情,竟是像极了姜臣绛。   再看他一身紫衣,亦是姜臣绛喜着的颜色。姜臣绛常说鲜衣怒马鲜衣怒马,自然是要鲜亮的衣,狂怒的疯马。   储君行就那么看着他,直到船舫顺流漂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殷九墨也看到了他。   还没来得及判断什么,储君行劈手夺过他的马,点地上马狠狠一鞭,竟追着船舫漂走的方向疾驰而去。殷九墨来不及劝君上别失态,只好跟着上马,再次奔突在十里桃花中。   储君行骑着马顺流而下,船在江中漂,他就跟在岸上追。   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希望那个人就像是姜臣绛,但又希望自己只是看花了眼,等追上了看清楚,完全没有姜臣绛的眉目神采,自己便彻底歇了心。   很快船上的人发现有人驰马追着他们,原本是寻欢作乐的闲适,就变成了嘲弄起哄。   有男子笑道:“子衿唱得太骚,引了狂蜂浪蝶来了。”惹来一阵嬉笑。   那叫子衿的女子唱得就更响了,旁边男子抓了桌上果子抛到江边,水溅湿了储君行的马蹄鞋子,教他们一阵调戏。   而那吹笛的紫衣男子,也转了个向正正对着储君行,一边吹着嘴角扬起了顽劣的笑来,也把笛吹得更清亮。   这下子储君行看得清清楚楚,那活脱脱便是姜臣绛!若只是相像,这世上竟会有这么像的人。   他在心里喊着臣绛臣绛,嘴上到底没有叫出来。只是唤道:“相逢即是有缘,诸位若不嫌弃,可否让我上船听一听这绝世佳音?”   一旁有女子露骨调戏他:“客官是想听歌,还是想听子衿的人呀?”   储君行便也放声道:“那要看这位子衿姑娘愿不愿意让我听了。”   子衿停了唱歌,道:“既如此,客官有本事自己上船来,子衿就给你唱一段罢。”   储君行笑道:“多谢姑娘成全!”借着马镫使力,人已纵身跃起,脚下踏着江水,稳稳落在了船头。   “好俊的功夫!”几位女子嬉笑着围上来,倒是免去了储君行的唐突与尴尬。   这时歌声与笛声都停了,子衿也走上前来对储君行一拜,“客官想听子衿唱什么?”   储君行看了眼子衿,笑言:“姑娘貌美,唱什么都好听。”却别过子衿,把目光罩在了后头的紫衣男子身上。   那男子尚年轻,比姜臣绛多了几分涩嫩。神情却是一样懒懒的,唯独望过来的一双眼,眸子里流光转动,叫储君行无来由地口干舌燥。 004、靡乐会 - 钩吻 - 陆拾叁   岸上殷九墨骑马追上船舫,既不敢出口唤储君行,亦不敢跟丢了他。只好一路无言紧紧跟随。林密树杂,殷九墨骑着马不免有些吃力。   紫衣男子瞟了眼殷九墨,展颜一笑,“兄台莫不是想让你朋友跑死在岸上?不如一同邀他上船来吧。”   储君行却是摇了摇头,“不必。我朋友内向,人多场合一向不惯的。”   储君行心里到底是留了一手,虽见了这貌同姜臣绛的紫衣男子有失风范追上了船来,毕竟不知道这一行人的底细。还是把殷九墨留在局外,万一有什么危难险情,好歹殷九墨方便援手。若把他也拉进来,真有个闪失,可就大大不利了。   念头一蹴而就,储君行问道,“冒昧请这位兄台告知一声,这船是开往哪里?”   紫衣男子把横笛在手中转着,笑说:“自然是这碧落郡最负盛名的风月地,御珑湾。兄台怕了?”   储君行心思暗转,知道这江水下游果然是有处御珑湾的,便对岸上殷九墨说:“你先行去到御珑湾等我!”殷九墨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径自往前头去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储君行回头来对紫衣男子朗然一笑,“我素来喜欢风月事,又有尔珠玉在侧,怕也是怕不能软玉满怀,温香盈袖。”   这话说的却是有些过了。竟是**裸当众调戏。所幸紫衣男子也不恼,拿食指微弯,指背轻轻摩挲着鼻尖,淡淡一笑不予置评。倒是其他人哄笑声起,说原来储君行不是奔着子衿姑娘来的,是奔着馥千渊你来了。Www。。com   储君行便知道了,这紫衣的男子叫做馥千渊。   馥千渊说,“奔着谁来都不要紧,吃得消这里消遣才是正紧。”众人狂狼大笑。   储君行带着笑将他们挨个打量了一遍,这些人骨子里的纨绔,倒不像是装的。也就大方说道,“既然来了,何等消遣就劳各位让我开开眼界吧。在下楚君行。”   馥千渊说,“可是国姓那个储?”   储君行摇头,“翘楚那个楚。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船舫的雕花门里头走出来个年长些的浓妆女子,招呼众人道:“管你姓甚名谁,来了这里可只有一个身份,探花郎!众郎君们,里头已经准备好了,开宴咯!”   这些纨绔们立即爆发出一阵欢声,几乎将江面掀起水花来。一人一个地搂了花娘争相往船舱内走。子衿笑吟吟地来挽了储君行,倒让馥千渊一个落了单。馥千渊冲储君行一笑,先行往舱内走了。Www。。com经过储君行身边时,那一抹紫色的袖角在储君行手背上擦过,储君行几乎下意识就想握住那藏在袖中的一截手腕。   到底子衿软软靠在身上,这软豆腐吃得,只能用忍耐来形容。   舫内的装饰流于富丽,把风月庸俗彰显得十分明显。进门是客座,正好是甲板延伸进来的部分,有桌有椅。中间一道楼梯走下去是船舱的位置,大概是一个用于表演的戏台,四周用雕栏围起来一圈作为观赏的走道,可在船舱两侧直接走到船尾甲板。那里也是一个戏台,戏台后面分置两道楼梯,可以登上画舫二楼三楼。侧目望上去,楼上应该就是留宿客人的一间间厢房。   储君行跟着他们在客座坐下,桌上酒菜已布置停当。当的是好酒好菜,奢侈非常。一行人刚坐下来,子衿已经挨着斟满了酒。对面蓝衣公子来敬储君行:“楚兄第一次来,可要好好体会这人间极乐。”说着与储君行一同干了一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子衿又斟满。   台上金鼓声响起,众公子即刻哄叫声一片。四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从对面楼梯下来,一人捧着一只宽体窄口的瓷罐。那些女子几乎就是胸前和下体最关键部位勉强遮住了,其他部位全部裸彘露在外。   等走到舱底戏台中央,那些女子就各自坐在一张圆凳上,把那瓶口仅一指粗细的瓷罐夹在两腿中间贴近小腹,向着四个不同方向坐着。   一声锣响,那年长的女子站在后戏台,说道:“今日这第一场游戏乃是常见的投壶。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很是简单,公子们到我这里领一人十支竹箭,站在红线拉开的地方往各自壶里投箭。乐师拉半阙曲子的时间,谁投中的竹箭最多算胜出,奖励抱壶姑娘香吻一个。其他三个输了的么,自然是要罚酒了。可都清楚了?”   众公子嚷着清楚清楚,互相指着,谁都不去。最后有四人猜拳输了的就上去领了竹箭。储君行一眼望下去,心知一会儿那些竹箭哪里是往壶里投的,定然是看准了姑娘胸口下体扔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游戏分明就是看客沾光窃喜,也难怪他们谁都不肯去。   果然开始投壶了,公子哥儿们嘻嘻哈哈地专对着姑娘身上最私密的地方扔,惹得底下姑娘一边软声叫着“好哥哥饶了奴家”,一边让那些箭啄得瑟缩不已。   储君行但觉无聊,目光侧转了去看馥千渊,却见他慵懒地靠在桌边,有一杯没一杯自己喝着酒,仿佛跟这场面全然不搭界似的。真跟那姜臣绛是一个德性,若说人堆里败兴的,非姜臣绛莫属。储君行想起一次跟姜臣绛去参加左丞相寿宴,众人纷纷挤上去争着露脸谄媚,他姜臣绛居然一手支着下巴就在宴席上睡着了。直把左丞相怒得要罢了他的官,自回家去睡个痛快。   对姜臣绛和馥千渊这样心性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自由惬意更重要。   馥千渊无意间回过头,与储君行眼神一撞,淡淡笑着跟他碰了碰杯。储君行与他对饮一杯,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怎么不爱玩这些?”   本以为馥千渊会说没兴趣,谁想他转过头来,几乎擦着储君行的嘴唇笑得有些邪气,“玩腻了。”   储君行面上是了然一笑,心里头却是无端拧了一下。再望一眼场中那混乱不堪场面,忽然伸手捉住了馥千渊肩头一缕头发,凑到鼻端嗅了一下,“我看你倒不像个风月场里亏空了身子的。”   馥千渊只是用眼睛近在咫尺看着他,轻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答非所问,“你喜欢男人?”   储君行几乎要笑出来,却又因为他那个小动作,小腹一阵火热。心忖怎么长得像姜臣绛,连那些花花肠子也同他一般的多。储君行反问,“你呢?”   储君行自然不会说出口,事实上普天之下,他只爱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巧是个男人。   馥千渊又是出其不意淡淡道,“人兽。”   这下储君行再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是谁把这个人教得这么没规矩,白白辱没了姜臣绛的一张脸。   当下也不去接他的话,扭头看表演。馥千渊把储君行堵得无话可说,嘴角狡黠一笑,连眉眼都弯弯了。像是极开心的事。   投壶表演已经结束。接下来的节目在储君行意料之外,倒是想不到这些人玩得无边开。他纵是君王有过无数女人,却因并不过分喜欢风月事,在他们之中竟显得不合群。   不过储君行也不甚在意,因他本就是为了馥千渊而来。相比那些公子哥热情高涨,兴奋到快将扭曲,馥千渊这种慵懒的淡然更显得撩拨。   (接下来部分内容可能有些重口,构思源于芭提雅的情/色表演) 005、风流(上) - 钩吻 - 陆拾叁   第二场出来的是一个魁壮的男人,光赤着身体,仅在腰间围了一条薄绡,走动间隐隐地能看到底下微微支起,竟是硕大的一根。男人手里抓着根绳子,绳子那头拴在一个纤瘦小倌脖子里,那小倌就四肢着地爬着,像狗一样被牵出来。   到了戏台上,男人就叉着两腿站在那里,随手把薄绡扯掉。众人先是惊抽一口气,瞬间又兴奋得捶桌拍凳。Www。。com原来壮汉腿间那根竟如婴儿手臂一般大小粗细,这会儿直挺挺翘在半空,紫红色蘑菇头狰狞地撑开着。   男人把手中绳子一圈一圈收紧,小倌慢慢爬到他腿边,被男人一把揪住头发,粗暴地捏开嘴按向胯下。小倌顺从地用嘴侍弄起来,被男人的粗壮哽得泪水涟涟,看着着实可怜。只可惜这份可怜在众看客眼中,却成了十足十的调剂,更让他们兽血沸腾,狂狼不堪。   最终男人牢牢按住小倌的头不肯撒手,等放开时小倌整个人瘫软在一旁,颤抖着干呕不止。边上有娘子上前在男人的根部系上一根绳子,绳子下端连一只铜球。男人不靠任何借力,用力摆动臀部直到那只铜球以他根部为轴心飞速转动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壮汉一边甩球一边在戏台上变换方向,台下一声锣响,他扬手一刀劈下去,那只铜球脱线飞了出去。   那些纨绔们兴奋围上去,每人拿着一只扑蝶用的小网兜,争相跑去兜那只球。却因为走道狭窄,免不了一阵推搡踩踏。饶是如此,却更教他们开心得叫嚷不已,挤作一团。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后头的游戏一场比一场放荡,到最后干脆变作了现场房事秀。有男女,有男男,有男男女女混脔,满船都是淫靡的嘶嚎**声。   储君行再好的兴致,也败得精光。馥千渊见他无聊,又叫了几坛酒来跟他划拳对饮。先开始馥千渊每划必赢,叫储君行喝了半坛子。后来储君行发了狠,认真起来,馥千渊就渐渐落了下风,如此一直到天黑,画舫驶进御珑湾,馥千渊也没能赢过几把。因此那些酒就全归了他。储君行的脸渐渐在眼前糊成好几个,最后一把馥千渊的手甩出去,整个人也顺势栽进储君行怀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桌边陪酒的花娘早已识趣退走,也就无人理会他们俩人。储君行顺手搂了他一把,但觉满怀酒香扑鼻。再看馥千渊绯红着脸色,一双眼水光倾泛,唇色更是红得妖艳。竟是无边春色。储君行再清心寡欲,也抵不过这般引诱。何况在这酒色当头,何况是那人带着姜臣绛的脸谱。   几乎没有考虑,头一低便朝怀中那人亲了上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馥千渊的嘴唇比想象中的更软,带着津贴的酒味,滋味是出奇的好。储君行的心里像是被什么重重擂了一记,捶得他整颗心都碎裂了,痛得酣畅淋漓。那大抵是这些年对姜臣绛的念想吧,他把它深深锁了起来禁闭于心,轻易不肯开启。然而这时亲吻着馥千渊,那些执念却妖魔化了一般地挣脱出来,见缝插针钻进他血脉里,让他疯狂,让他痛苦,让他恨不能与怀中这人化作一堆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是真不清醒了,竟也就任由储君行狠狠吻着,辗转深入含着舌尖吮咬吞噬。两人情热不已竟两相交缠噬吻,口角津液滴滴淌下。馥千渊索性身子都贴上了储君行的,两条手臂抱住他脖子,捧着他的脸主动献吻不已。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而此时场中景象更为淫靡不堪,那些公子哥们披头散发追逐着花娘小倌,互相追食五石散。有些人已狂性大发,劈头摁住了花娘小倌当众就行起了群奸之事。老鸨子也不知去了哪里,整个画舫里头满目尽是白花花的躯体,淫/声/浪/语不绝,叠叠高涨。   也不知过了多久,馥千渊已喘不过气来,才想起了什么用力推开储君行,摇头晃脑大着舌头说道,“楚君行,你喝多了吧?”继而兮然一笑,竖起一根食指戳着储君行鼻尖,却直直戳到他嘴唇上。“你占我便宜,嗯――”   这话与其是在说,不如说是在喘。那根手指被储君行张口咬住,拿舌尖细细抵噬着指尖。十指连心,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指窜到馥千渊胸口,激得他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低吟。   只这一声。储君行的眼眸子蓦地幻变成深黑色,似有看不见的火焰熊熊在里头烧着。   馥千渊的身体再次猛地被压到了储君行胸口,那双微微张开的嘴唇再次被吻住,以一种嗜血的力度。   储君行还理智着,然,等同于丧失。   身为男子他自然知道馥千渊简直就是在百般挑逗。如此顺利成章的事,他没有理由不做。反正一夜寻欢,天亮了谁也不识谁,那又怎样?   亦或许上天可怜他思忆姜臣绛忆得太苦,才教他遇见了馥千渊罢?   馥千渊倒没有过多挣扎,推了两下推不开,便也心急慌忙地扯储君行的衣袍带子。   “你倒是知情识趣。也让我看看,这身子是否也如你所说的食髓知味?”顺着馥千渊修长的颈脖子一路吻到衣襟深处,原本白皙的肤色尽透了春情绯色。储君行淡淡一笑,若非过于清纯,便是馥千渊这人果然是欢场中的老手。只这两下子调弄,就已经情动了。   “别在这里――”馥千渊却突然矜持起来,被储君行吻得发颤不已,连声音都哑了。   储君行自然也没有让人围观的嗜好,便伸手到他膝弯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人在围栏上一点已到了船尾甲板,稳稳踩着楼梯上了二楼厢房内。 006、风流(中) - 钩吻 - 陆拾叁   储君行抱着馥千渊,用脚勾上了厢房的门。从楼梯上来一路到走廊厢房,馥千渊便与他拥吻不曾分开过。要不是储君行将他抱在怀里,只怕身上衣衫都快被他褪尽了。   两人几乎像扭在一起的麻花般跌滚到床上,只几下子衣服已经七零八落。馥千渊侧仰在床榻上,下身被储君行压住,只拿手肘支起了上半身,另一只手急切地揉搓储君行胸口乳尖,将那引诱挑逗之事做得十足十。他撑起手臂将嘴唇贴近储君行,手指尖按住了一边乳尖,又拿舌尖细细密密地舔舐上来,惹得储君行仰首发出了一声低吼。   储君行在这方面向来寡淡,虽有后妃不在少数,却从不曾与谁尽过兴。常日里留宿后妃,那不过是君主众多工作中的一项。也因他不喜放纵,后妃中也没一人敢与他颠倒胡来,都是毕恭毕敬以侍候的态度来对他。   此时对着馥千渊这样狂放勾引,再强意志力也维持不了冷静自持。有些粗暴地捏住馥千渊略尖楚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来面对,储君行双眼燃着火,熊熊盯住他看了半晌。   馥千渊一双眼眸子泛着薄薄一层水雾,似有不着痕迹的委屈和不情愿;然而浸在那层水雾下面与他对视的目光里,却满满都是纠缠跟欲求。   这几乎让储君行疯狂。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同时,也令他更为理智。   这是矛盾的两种感觉,交错着同时在储君行心里生出来。   难堪、委屈以及不情愿,都是姜臣绛给他的印象;然姜臣绛一贯是寡绝的姿态,哪怕储君行如何花样百出逼迫,用尽手段厮磨,姜臣绛也不肯露出一点被欲念俘虏的沉浸于欢欲的失态。储君行便是有多欢喜他清冷的样子,也就有多恨他挨不暖捂不热的冷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与这馥千渊惯见风月的感觉,是天差地别。   储君行的矛盾就在于此。他明明想要姜臣绛的屈服,希望看到那个人对他们之间的事多少表现出一点喜欢;可馥千渊带着姜臣绛的脸满足了他这种欲念,他又觉得不该如此,那甚至有点玷污了姜臣绛。这样的感觉,让储君行一时间说不清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   馥千渊仰着脸望住他,妖冶的唇微微张开喘息,“怎么了?你不会是――不能人道吧?”他的声音嘶哑,慵懒得很性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抬手轻轻推开储君行捏住他下巴的手,吻在储君行腹部,顺着脐线吻下去,在浓密的毛发那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用手掌拢住挺立的阳根,浅浅在手中捋动。   储君行站在床榻边,曲起单膝嵌在馥千渊两腿间,一手撑住床榻一手捏着他的肩膀,从上而下看着馥千渊,那个像食人血肉的妖精一样蛰伏在他身下的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馥千渊妖红的嘴唇就在他阳性边上,在床帐上挂的灯笼下闪着淫靡的亮色,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微喘息。过分妖娆。   储君行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姜臣绛,再也不会有姜臣绛,他竟可笑地盼着风月场所一夜尽欢的这个人,能像姜臣绛。   原本他爱的人,普天下仅只那个人而已。   储君行眼中闪过一缕冷光,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粗鲁地捏开馥千渊的下颚,用力将下身撞进了他口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硬挺的粗长直直顶到了喉咙口,馥千渊发出一声闷哼,眼角一下湿润了。他倒也不挣扎,两手环在储君行腰上,开始帮他吞吐。储君行却不要他侍弄,一把抓住他的手反拧在身后,另一手揪住了他头发强迫他微微仰起头,抽身退出来再狠狠顶进去。   馥千渊被他一次次蛮横顶到喉咙深处,咽得眼泪直流,顺着眼角流下来。Www。。com他嘴里发不出声音,只好用鼻腔呜咽着,摇摆着头颅以示抗议。储君行却不管他,仍旧一次比一次快地抽送,直到馥千渊嘴唇麻木,口中津贴沾湿了嘴角,几乎喘不上气。   储君行一把推开他,从床头矮柜上的藤萝托盘里拿了一只小小瓷瓶甩在他身边,“扩张给我看。”   那正是欢场必备的东西,大抵是用作润滑的软膏。Www。。com馥千渊抓起那只瓷瓶,抬起眼睑睨了储君行一眼,嘴角已是邪邪一笑,“方才还不是犹豫不决,这会倒又急成这样了?这种地方的东西,里头可是掺了媚药的,你不是真的不行了吧?”   储君行脸上纹丝不动,眼底却不免露出几分嫌恶,劈手夺过那只瓷瓶掼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倾身压上馥千渊身体,扯过床头红绡帐上撕下一条,将馥千渊两手绑了起来固定在床头木栏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馥千渊轻轻挣了挣,“你要做什么?”   话没说完,两腿被储君行分开向上折起,下身已被狠狠贯穿。馥千渊几乎是一声惨叫,咬得嘴唇沁出几缕血丝。储君行进入得极深,又不肯怜惜他痛得几乎昏厥,只用一手插入他后脑发丝间,逼迫他与他对视。馥千渊一脸冷汗望见储君行眼中只有冷嘲与不屑,听他缓缓开口道:“花样百出,这不就是你喜欢的么?现下装出一副处子模样,是为了与我增添情趣罢?――如此,我该成全你才对。”   说着再无顾忌,凭着本能抽送起来。馥千渊那秘境撕裂开来,随着储君行动作间渗出不少血来。储君行那一下下又将伤口折磨得更甚,痛得馥千渊脸色惨白,连哼都哼不出来。馥千渊干脆紧闭了眼睛,咬牙忍耐,只等着储君行完事。   储君行却偏不让他如愿,有心要教他难堪。动了一阵竟停下来,扳过他的脸与他接吻。他一边密密吻着馥千渊耳垂处,湿濡间与他耳语,“床第事该你情我愿。分明你先来勾引的我,这会儿摆出一副遭人强/暴的姿态,你是做给谁看?”   那语气中恶毒之意,若不是馥千渊双手被缚,定狠狠扇他一记耳光。   馥千渊怒极反笑,“是不是你情我愿,就看你技巧如何了?若你只会行这等强/暴之事,也怪不得我瞧不上你。”   储君行也笑,“好一张利嘴。我有心让你快活,你偏要来勾我。你便看看不用那等媚药,我也能让你哭着求我。”   舌尖抵了抵那珠玉也似的耳垂,惹得馥千渊周身起了一层寒豆。他身体微微一颤,喘道:“你先放开我。”   储君行顺着他颈侧亲下去,不时拿舌尖在他光滑的皮肤上逗一逗,轻咬浅啄,“不成。放了你,怎能尽兴?”说着到了馥千渊乳晕那里,把那小东西一口含在嘴里,牙齿细细咬住了磨动,舌尖直直抵住乳尖,卷住了拨弄不已。   馥千渊一声惊喘,仿佛挨不住那刺激挑逗,自己拱起了腰身去蹭储君行身体。   (H这种东西要么不写,写起来就刹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007、风流(下) - 钩吻 - 陆拾叁   储君行也笑,“好一张利嘴。我有心让你快活,你偏要来勾我。你便看看不用那等媚药,我也能让你哭着求我。”   舌尖抵了抵那珠玉也似的耳垂,惹得馥千渊周身起了一层寒豆。他身体微微一颤,喘道:“你先放开我。”   储君行顺着他颈侧亲下去,不时拿舌尖在他光滑的皮肤上逗一逗,轻咬浅啄,“不成。放了你,怎能尽兴?”说着到了馥千渊乳晕那里,把那小东西一口含在嘴里,牙齿细细咬住了磨动,舌尖直直抵住乳尖,卷住了拨弄不已。Www。。com   馥千渊一声惊喘,仿佛挨不住那刺激挑逗,自己拱起了腰身去蹭储君行身体。   倒惹得储君行一声冷笑,“这便忍不住了?你这身体淫/荡得很,装不来三贞九烈。”话语中尽是嫌恶,心里头更有几分恼怒,也不知这人被谁调弄得这般浪荡。想到馥千渊顶着张姜臣绛的脸,跟别的男人情热奸脔,真是快恶心死他了。   便怎么也压不住要折腾他的念头。一只手探到馥千渊下腹握住了他半硬牙根,不轻不重套弄起来,嘴上却是不停,换了一边逗弄着那点樱红。胸前那处似乎特别敏感,很快馥千渊就在他手里变得坚硬如铁,再捋动几十下,竟到了薄发边缘。能感觉到馥千渊自己摆动着胯部,在他手里来回抽送,连带着后股深处还杵着储君行那一根也管不了了。   储君行恶意地浅浅挺动胯部,刚才还痛得钻心的股间竟摩擦出几分销魂颤栗,教馥千渊仰直了脖颈,喉间拖长了发出断断续续的媚吟。Www。。com他声音本就是轻轻柔柔,这会子被他这么一叫,储君行一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就像从前与姜臣绛在床第间,那人从来是忍耐不肯吭声的,快感巅峰却也挨不住发出几声喘吟,就能让储君行瞬间爆炸了。   从馥千渊身体里退出来,储君行调整了一下角度,而后再顶着那洞口慢慢抵了进去。有了血液润滑,进入变得不那么磨人,这轻抽浅送就勾人得多了。再看馥千渊,前端汩汩吐出露珠,沁入掌心,捋动中水声浸淫,与后股间撞击声呼应不歇。Www。。com大概是痛快得紧了,他两条腿盘勾在储君行腰间,自己抬高了后臀去与他迎送。   这般尤物当真撩人,储君行当下也不再抑制,腰部猛然发力,抽送的幅度便大了。粗长的分身直直碾压到体内敏感点,每一下送进去,总教馥千渊猛地一颤,喉间的吟叫变成了哭泣般的颤音。以至储君行每送一下,馥千渊便迎一下,浪得不行。   储君行冷眼看他淫态大露,心里也耐不住生出几分快意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尤其分身嵌在他身体里,被那处活络吞吐绞紧,又湿又热包裹着他,让他无限大似地膨胀开来。馥千渊一声浪似一声叫唤着,那一根在储君行手心里一抖,便要嚣射喷出。   不料储君行两指一紧,突然捏住了那一处出口,即将爆发的快感被生生掐断了。馥千渊一声哀叫,拼命挣扎着被捆住的手,胡乱摇着头口中发出长长的泣吟,“快……放开!禽兽……”   储君行不停歇地反复冲进他身体,做得更是恣意盎然,另一手按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他一边低喘一边笑道:“我看你倒是像只兽,一只**欠**的**。你忘了我刚刚怎么说的,我要你求我。”   说着眼睛瞥到床柜那藤萝盘的东西,立时有了个混账念头。伸手去拿起了一粒珍珠大小的玉石珠子,将它塞进馥千渊分身前端那张小嘴里堵住,又撕了半根红绡将根部紧紧绑缚住,才放开了手又上上下下去挑逗他。Www。。com馥千渊难受得低泣不已,腿根处一阵阵酥麻逼得他簌簌颤抖,咬着嘴唇也止不住哀声吟楚,眼中水汽满得要滴出水来。   储君行见他这样,仍是冷笑,“这倒好,你别急着求我。反正我也没准备那么快放过你,你待先把这滋味尝透了再说。”说着下身尽管不急不燥地往里顶,一下一下尽往那敏感处碾。时而深深抵住了不肯退出,顶着那一处逼迫得馥千渊浑身发抖,呜咽不止,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流下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求你……放开!”几乎是哽噎着才说了这句话,馥千渊用力挣扎,夹紧双腿拼命甩头不要储君行插入。   储君行拿手指弹了弹他那根快爆裂的分身,而后握住他腿弯用力分开那两腿,用几乎将馥千渊折断的姿势自上而下插着他,嘴唇边略残忍地笑着,“刚刚嘴硬得紧,你可要多求我一会儿才行,不然我可不放你。”直插得馥千渊几乎岔气,泣吟不止。   如此插了一阵,储君行才解下绑在床头的绳子,只是馥千渊两只手腕还扎在一处。Www。。com储君行搂着他后背将他抱起来,让他跨坐在身上,阳根直抵花心深处。馥千渊才叫了一声,储君行却退了出来,抱着他换了个姿势从背后插入进去。馥千渊便将背贴着储君行胸膛,任由他将自己摆成了怀中抱月。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两手虽绑在一起,到底自由了许多,便偷偷用手握住了自己,想去把那颗玉珠子弄出来。   储君行从背后抱住他,伸手过来捏住他手腕拉到一旁,贴着他耳朵轻笑,“这就忍不住了?我可没打算让你舒服。Www。。com”另一手扣在他腰里轻轻推了推,“来,自己动。动得我舒服了,我就让你出来。”   馥千渊这时全身都软成了一团,两条腿根部一阵阵抽搐,哪里还有力气动。然而他才微一摇头,储君行面色一凛对他道:“咦?这是真不肯动了?还是苦头没吃够,还想再多吃一些?”说着伸手又拿了一根蜡烛粗细的玉杵从馥千渊两腿间探下去,作势要一同插进那不断收缩的后/庭中去。   “不要!”馥千渊惊恐得用力一挣,两手挣脱出来一把按住储君行握着的那根东西,摇头哀求,“别!会死的!”   储君行这才满意了,把身体里自己那根往上顶了顶,“那就动吧。”   馥千渊只得拿后背紧紧靠在他身上,努力摆着腰肢抽动起来。储君行啪一掌拍在他臀上,“快一点。”他也只好咬牙用力摆动。这后背的体位进得极深,每次顶到灵犀点上,馥千渊便觉得全身一软,前面一阵冲动,偏被紧紧绑住了又将那强烈的感觉硬生生压回来。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真是令他哭不出叫不出,哽咽得越发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储君行才像玩够了般,终于把他体内那颗珠子抠了出来。绑住分身根部的红绡刚解了一半,馥千渊一声浪/叫,一股热流立即喷薄涌出,让他抽搐得几乎昏厥。储君行等他射完,又抱着他的腰将他抵到床榻上。馥千渊一张脸埋在软枕里,腰身也软软趴在被褥上。储君行又是啪地用力打在他臀部,命令,“抬高一点,让我进去。”馥千渊哪里还有力气,被储君行强行扳住腰身抬起臀部,迎着他的粗大插了进去。   后面被那根阳物胀满,馥千渊声音嘶哑再也叫不出来,只是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储君行大约也快到极致,每一下都深深撞在那处敏感点。他每撞一下,馥千渊便颤抖一下,如此顶了几十下,馥千渊哑着嗓子“啊啊”哭叫,整个人绷直了抽搐不止。储君行只这时才将一股精华尽数射在他体内。   后来馥千渊昏昏沉沉又被逼着做了几次,最后也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 008、殿上君臣 - 钩吻 - 陆拾叁   储君行从画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那画舫已经靠岸,厢房外面的走道尽头直接架了一张跳板与御珑湾的一家青楼连通。储君行沿着跳板走进去,又从那家青楼密道里出来,竟是碧落郡镇上一家酒肆。   可见这游江的画舫,本身接待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谁又想得到这里头诸多肮脏不堪景象。   储君行直接在酒肆里找了间临街的厢房,让店家把他随身的腰坠挂在门上。不多时,殷九墨就找了过来。   “九墨,你也过来吃点东西。”储君行看到殷九墨显然已经找了他一天,冲他淡淡一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殷九墨也不多言,就着桌边坐下。只是问,“那个人怎么处置?”   储君行扫了他一眼,“你说的是馥千渊么?”说着想起这一天尽兴,不禁又是一笑。“你派两个人去,查清楚他的背景底细,而后把他弄到宫里罢。朕要干干净净的,别让他有后顾之忧。”   “是。”殷九墨自然明白储君行的意思,是想把馥千渊做了禁脔。他沉吟一会,一些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的话还是没忍住,“他不过是长得像大将军,君上又何必?万一他不愿意呢?”   储君行轻轻闭了闭眼,脸色在烛火中有点苍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没有不愿意。九墨,就因为他长了一张臣绛的脸,他这辈子只能做朕的人。不然,就只有死。可朕若不允,他便连死都不能死。”   既然是君上放在心上的事,殷九墨也不敢怠慢。次日随储君行回了帝都东陵,立即带了两名亲卫到碧落郡查探馥千渊底细。然而几乎问遍了碧落郡,也无一人得知馥千渊此人。殷九墨不肯甘心,又到户部查了碧落郡的人头,根本也没有姓馥的。   查了两三个月,一点头绪都无。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转眼到了夏末选官的时间。殷九墨等储君行得了空,把这事跟储君行说了,本以为君上多少会有点情绪,不成想储君行只挑了挑眉,似乎这结果就在他意料之中,而帝君已稳操胜券。   储君行甩出手中一分文牒,淡淡一笑,“九墨,你是找不到他的。你猜猜看,他现在什么地方?”   殷九墨老实道:“臣猜不着。”   储君行一手指了桌面:“看看那份文牒。”   殷九墨不敢,皱眉,“这个是?”   “朕叫你看你就看。”储君行将文牒推过去,展在殷九墨面前,“这是今早礼部送上来的文牒,是今春通过选官科试的前三甲名单。”   殷九墨心里头一跳,匆匆扫了一眼那份文书,果然见得馥千渊三个字就在上头。看那个排列顺序,他倒还是榜眼呢。   “咱们是小瞧了这个馥千渊。他并非碧落郡人士,仅凭着户籍记载,你根本想不到他会是哪里人。――他那个地方,竟远在靠着楼兰边境的龛刹城。”储君行笑着将文书收起来,“朕本来就在找他,他倒自己撞上来,入了这选官科试一途。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可不是巧了?”   殷九墨沉吟了一会,想着那楼兰与大靖边境上的龛刹城。这个地名,为何似曾相识?“君上,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无妨。三日后便是殿试。是不是巧合,到时候见了他,不就知道了。”   有些话殷九墨想说,但看储君行那个态度,似乎带着些许期待,便也没有说出口。   靖王朝选官科试沿用中原王朝原先的制度,应试者中一部分是由朝中德高望重之人举荐,一部分则是由各地州郡选拔上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些人由礼部统一安排选官科试共九个层级,得成绩上佳者二十余人,充入帝室部或地方为官。前三甲则另需由君主殿试,再进入翰林院任职。   储君行上殿时想着,等会儿那馥千渊见了他,不知是什么反应?   哪知道馥千渊上了殿,根本却是毫无反应。   跟着一同参加殿试的两人,该下跪就下跪,该转身就转身,恭恭敬敬连一丝偏差也没有。   根本像是不认识他。   储君行在心里头冷笑了一下,夜来尽欢天明歇,馥千渊倒是分得清楚!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转念一想又不对,那日两人颠鸾倒凤,分明是在光天白日。   只恼恨地叹一句,好个洒脱的馥千渊。   殿试用的是“射策”,也就是由考生自己抽取论题。馥千渊抽中的是如何安定番邦的问题,难得他收敛了风月场里一副浪荡样,对着吏部尚书和翰林院院士们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   说什么打仗乃是下下策,应当先以利诱之,若不成则以计离之,不然则以权分裂之。听着是让人挺来劲的。尤其在储君行,能不费一兵一卒取那些异国,功于千秋,他自然欢喜。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是馥千渊说出来,却让他觉着不齿。   这人在床上都窝囊成那副样子,说什么定国安邦,当真可笑。   立时心里头有了个主意。储君行面上不露究竟,心平气静把三人的策问听完。   馥千渊跟着其他两个同来参试的人,由内侍官领着从侧门出去了。走到一半,有个大太监匆匆追上来,说君上宣馥千渊到藏书阁觐见。馥千渊只好别过两人,跟着大太监往回走。   藏书阁里走进去,储君行两手负在身后面对窗外站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馥千渊端正地跪在他身后,口呼万岁把额头触在冰凉的地上。   “馥千渊,几个月不见,你还记得朕么?”储君行也不叫他起来,仍是望着窗外问他。   馥千渊就自己直起身来,却仍跪在地上一板一眼与他对答,“大靖的君主,天下又有谁敢不识。馥千渊怎会不记得?”   只是他那口气,怎么听着叫人恼恨。储君行淡淡一笑,“好得很。馥千渊,你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见了朕也不觉意外。朕倒还记得你软着声音求朕饶了你的样子,可全没有现在这么利索。Www。。com” 且叫人觉着相当解恨。   馥千渊想了想,说,“学生日后若有得罪君上的,君上只管下令砍了就是,却不敢企求君上宽恕。只是先前,学生却是不记得何时开罪过君上,想必君上平日看多了臣子求您饶恕的样子,所以记错了搞混了。”   储君行眉头一拧,又听他说,“君上能否转过身来。一来好让学生瞻仰圣颜,想想是否见过君上;二来学生对着君上屁股说话,难免说的都是一些屁话。若是惹怒了君上,学生万分惶恐。”   把储君行气得猛然回身,面色一冷望住了他。馥千渊却晃了晃脑袋,弯曲着食指拿手背蹭了蹭鼻尖,眉眼弯弯,“这样多好。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对着窗口跟人说话,有点二五八万的感觉。”   这才是印象里馥千渊的样子。储君行慢慢踱到他身边,玄黑色长袍挨着他的肩膀轻擦。弯腰去捏住了馥千渊下巴,将他脸抬起来,储君行睨着他冷冷一笑,“这张嘴生得好,能把话句句说得像刀刃。却没有它用起来好,又热情又淫/荡,多的是情趣,很能侍候人舒服。馥千渊,你可想起朕来了?”   馥千渊就那么抬着脸,与储君行对视,仍是那轻笑慵懒的模样,“学生真的不认识‘朕’,学生却认识一个叫楚君行的人,似乎与君上长得有九分像。”   储君行说:“那你便是记得了?”   馥千渊眨了眨眼,“记得什么?记得君上床上技术不错?”   储君行冷笑,“那你喜不喜欢?”   馥千渊懒洋洋叹了口气,“君上的技巧学生挺喜欢。至于君上的人么,若上过床的人个个都要喜欢,那学生是绝喜欢不过来的。”   “很好。”储君行点点头,放开了他,“好得很。馥千渊,你为什么来做官?”   馥千渊仍是笑,“自然是要为君上效力,为兴邦乐居,为治国平天下。”   储君行望着他。恍惚间想起姜臣绛在夺宫后跟他说,储君行,从今天起天下便在你手里了。你要活命,我让你活命;你要权力,我给你权力。你要兴邦乐居,治国平天下,再没有退路。   五年后,竟会有这样一个浪荡子,顶着姜臣绛的一张脸跟他说同样的话。他有这个资格么?除了长得像姜臣绛,眼神像姜臣绛,这人那些不堪的样子,简直教他恶心。   储君行闭了闭眼,隐去眼神里的晦暗阴鸷,“馥千渊,别妄想那些东西。在朕身边,你只有一个选择。懂吗?” 009、鸿胪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垂着两手跪在地上,微微垂下了头,笑着看向地面,“那么,君上会让学生以什么身份留在身边呢?太监,还是男宠?”   储君行看了他一眼,也低低一笑,“既然科试考出来的,朕自然会给你个官做。”   “既然如此,学生就放心了。”馥千渊懒懒眯着眼,又朝储君行拜了一拜,“君上若没别的吩咐,学生退下了。”   也不管储君行应不应,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走掉了。   两日后,礼部尚书周征在藏书阁觐见储君行,上奏提请将科试三甲按惯例入翰林院,分别是状元李乘风为从六品修撰,榜眼馥千渊及探花霍泞为正七品编修。   储君行把那道文牒拿在手里看了挺久,淡淡道,“这些年大靖疆域虽大,与边境邦国却没什么往来,是以这个鸿胪寺也就成了个闲置。有几年了吧,鸿胪寺卿病辞后那位置一直空着?”   礼部尚书躬身答道,“有三四年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点头,“三四年了。鸿胪寺虽无外交往来,到底也是隶属你礼部,一直空闲不设,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周征又弯了弯腰,细细揣摩着君上心思,“是。那不如就提了状元李乘风做鸿胪寺卿,君上看怎么样?”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去看储君行神情。心里明知储君行是想从这三个人中提一个到鸿胪寺,事发突然只是摸不准他想的是哪一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却不肯明示,只装作印象模糊了般微微动了动眉,“朕记得那天殿试,有个贡生射了个关于外邦交往的策问。他答得如何?”   “那是榜眼馥千渊。”周征突然背上密密出了层汗,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喜的,再弯了弯腰,“君上说的正是馥千渊。他那天答的是治理外邦的策问,答得十分好。臣斗胆,就跟君上要了这个馥千渊,提携他坐正了鸿胪寺吧。Www。。com”   储君行不出声。像是仔细想了想,才轻轻合上了那份文牒,“就依你吧。现在没有外交往来,不等于以后也没有。先提着个大卿,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周征点头如捣蒜,不住说着君上圣明。“那其他那两个,还是按例入翰林院吧?”   储君行微微一笑,“你做得很好。”   周征从藏书阁出来,被外面的阳光一晃,觉得头昏眼花。君上储君行做事向来如同博弈,每每臣下觐见完了,都得含片人参续续气,不然这口气可不怎么够用。   不由得又在心里暗暗警醒,看来这个馥千渊对君上来说特别得很,竟要储君行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来给他提携官职。单凭他能绕过翰林院直接拜四品大官,可见储君行待他的荣宠,放眼王朝也无人能与他相当。   几日后,吏部的公文下来,馥千渊这个名字一时成了朝野热谈的话题。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尤其是帝都街巷,因挨着内城近,禁宫里一丝风吹草动都能随时洞悉,何况每三年的科考揭榜,自然谈论得更加的热闹。   永嘉客栈内住满了入帝都参加科考的考生,有些人虽已知落榜,却也奔着能在帝都多留几日,游历帝都风光的目的仍然住着。少数是此次榜上有名的,任的什么官职也都知晓,茶余饭后便免不了相互探论一番。   状元李乘风无疑是众生翘楚,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已是科考最高的任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时李乘风正与几个同窗在客栈内设宴庆贺,酒香四溢,好不热闹。   时近中秋,帝都街巷夜来都点上了各色纸灯笼,行人往来如织。暮色降下来,客栈也到了迎客高峰。另有一行人从外头归来,上了二楼见雅厅里已满座,领头的那人脸色便有些黑。   “哎呀呀,这不是霍泞霍编修么!”酒席中有人认出霍泞来,冲着他招手,“不如一同来挤挤,李修撰获此次魁元,你又与他一同在翰林院,当敬杯酒才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霍泞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黑了几分。这哪里是客套话,简直就是在讥嘲暗讽,说他比不过李乘风,科考落了他两级,官职又低了他一等。   原本就是霍泞心里的刺,被人当众说了出来,便是刺上加刺。   霍泞便冷笑一声,领着身后几位同窗就在雅厅隔壁通堂上找了位置坐下,“不过是个从六品的修撰,说得好像有多光宗耀祖一样。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乡野小民,没见过世面,也怪不得。”   李乘风本也想招呼霍泞,却不料霍泞心存嫉恨,说出这样话来。当下也不再客气,站起身回道,“霍贤弟这话说得好不厚道。从六品的修撰没什么了不起,难道正七品的编修就大过天了么?”   霍泞冷哼,“你和我来比算不得本事,有本事去和人家馥千渊比。他科考落你一级,官职却是正四品的鸿胪寺卿,端端正正比你高了好几等。就让你二三十年内做到了翰林院士正五品,还比不上人家高,你却有什么好得意的?”   李乘风身边一群人一听,当下也同仇敌忾了,纷纷道说得也是,那馥千渊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这般扶风直上。也有好事者嚷道,听说馥千渊长得跟本朝的大将军很像,那大将军是君上的功臣,又听说与君上是鱼水关系,你们说馥千渊到底是凭了什么才得如此殊荣?   李乘风冷笑道,“就凭霍贤弟这等资质,也怨不得官职在我之下。你当馥千渊现在直拜四品大卿,那鸿胪寺却是做什么的?自大靖开国以来便从不曾与外邦交往,更无往来使者,鸿胪寺就是个摆设!明着君上是擢他做了大卿,实际却是将他架空了撂在那里,白养着他罢了。这样的殊荣给霍贤弟你,你倒是敢要不敢要?”   这话一出口,雅厅通堂内霍然无声,竟无人敢去接李乘风的话。霍泞嗫嗫了几句,终于平复了一腔火气,不再吭声了。   三楼围栏角落里一间厢房的门半开着,有人悄声移步站到了阑干边上,透过天井望到二楼雅厅,静静听着厅内对话。   馥千渊目光慵懒透着笑,却又隐隐有寒光,轻飘飘落在了李乘风身上。   好个聪慧过人的状元郎!   却不知道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而不可宣之于口的么?   如此灵慧的心窍,偏生了这样一张毫无遮拦的大嘴,可惜了。   对着仲秋的月色轻轻舒了口气,馥千渊闭起眼睛。想起储君行说,“在朕身边,你只有一个选择。既然是科试考出来的,朕自然会给你个官做。”   明着,储君行是给了他无边荣宠,穿上官袍他便是衣冠楚楚一个朝廷命官,自有风华岚光;但褪去那身衣衫,他不过是个专供储君行亵渎贪享的玩物。   这便是储君行给他的唯一选择。   (关于九卿六部的设置也是架空内容,不符合任何一个历史朝代的设置。请不要以此文从属关系为据。以及鸿胪寺就是古代的外交机构,专门负责招待外宾。) 010、人伦(上) - 钩吻 - 陆拾叁   琼林宴是专门为科试入榜的天子门生所设,君主亲临酒宴与众门生同庆。大靖皇城内其实没有琼林苑这个地方,只不过一直以来沿用旧称,琼林宴就成了庆贺科考中榜的专称。   时逢仲秋,晴日风影和暖,一众宫人往来鱼停偏苑,忙碌布置酒宴。   李乘风和霍泞一行人早早就到了,只是宫苑之内不敢随意走动,只好就在鱼停苑里头消遣时光,等待君主大驾。几位书生就对着宫苑里湖边上一丛丛花草,对上几句诗词,彼此夸赞炫耀。Www。。com   正说得热闹,忽听有人长长一叹,“天上一群鸟,扑翅排成行。时而成一口,时而又成木。”吟了首没头没脑的打油诗。   李乘风一行人纳闷,四下里看了看,并没人在他们周围。霍泞性子急,轻喝道,“谁在那里胡言乱语,快滚出来。”   湖边长草丛里发出一声轻笑,而后那些草簌簌抖动着,众人看到一只手举起挥了两下,像是有人在伸懒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跟着一颗脑袋也竖了起来,对着湖面晃了两下,才转身来面对李乘风他们。   众人一看,这个笑吟吟嘴里叼着一根草,骂他们是呆鸟的,可不正是馥千渊?   霍泞看清了是他,到底有些忌惮,怒道,“你这个人也太过分,好端端骂人做什么?”   馥千渊伸出一根手指,冲他们晃了晃,“非也。Www。。com我可不是在骂人,我骂的是天上一群傻鸟。这群傻鸟在我睡觉时不停地叽叽歪歪,烦人得紧,我才骂它们的。”   众人心知肚明。青天白日哪里的鸟,这个馥千渊,分明是指桑骂槐。有两人正要发作,李乘风却一摆手拦下他们,只是对着馥千渊冷笑,“傻鸟固然傻,却也是难得一见。馥大人该好生珍惜才是,否则往后去了鸿胪寺,可只能跟自己的影子捉迷藏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正说着,身边有人扯住了他衣袖,示意李乘风别再往下讲。李乘风心知这里内宫禁苑毕竟不好太过放肆,忙忙住了嘴扭头去看身后。   果然皇帝身边的内侍太监骆冰正往这边走,李乘风霍泞等也就不睬馥千渊,堆着笑迎上去见礼。   骆冰摆了摆手也不客气,只说,“众位先行玩赏一会子。等大人们都到齐了,君上自然就来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而后便径直奔着湖边,对馥千渊说,“馥大人,君上请您到藏书阁去一趟。”   馥千渊嘴里还咬着那棵草,分开长草走到骆冰面前,“我可以不去吗?”   骆冰赔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馥大人别跟小人开玩笑了。您不去,难道还要君上亲自来请你吗?”   馥千渊点头,“也是。那走吧。”   说着就跟着骆冰走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留下李乘风霍泞等人,脸上青白换色,说不出话来。看这个情形,果然君上对馥千渊宠爱有加。却又为什么点了他在形同虚设的鸿胪寺?这风向四下里乱转,竟让人看不明白了。   馥千渊跟着骆冰走到藏书阁,骆冰帮他开了门让他进去,自己却守在外头。馥千渊也不管身上还沾着草屑,一边拍着一边大马金刀往里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藏书阁是储君行常日办公的地方,一共三进。外间是茶水间,供宫人服侍用;二进是书房,是君主批阅文牒用的,三进则是卧榻,供君主休憩用。   走进去,书房里却不见储君行。馥千渊正要转身出门,听见内阁里头储君行低沉的声音说,“到里面来。”   馥千渊瞬间收敛起一身浪荡随性,摆出小心谨慎恭敬端正的模样,低着头进去直接跪在储君行的卧榻前,“给君上请安。Www。。com”   储君行斜卧在榻上,一手支着太阳穴另一手拿着一本书,眼睛没有看他,只问,“你很不愿意见朕?”   馥千渊直挺挺跪在地上,低头望住储君行脱在榻前的靴子,“君上圣颜天威,臣下们见了,如沐浴神光。臣怎么会不愿意见君上?只是臣怕玷污圣颜,所以不敢多见君上。”   又来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又来跟他打官腔。   储君行慢慢翻过一页书,也不去接他的腔,又问,“朕给你的这个官职,你满不满意?”   仍旧目不斜视,“臣蒙君上恩宠,直拜四品大卿,臣若还不满意,岂不是要遭天打雷劈?”   储君行放下书本,淡淡瞟住他,“那你该如何答谢圣恩?”   馥千渊想也不想,一躬身把额头碰到地上,“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要跪只跪天地君亲师。君上圣恩胜于天,臣只好把君上当神仙来拜。为表虔诚,臣愿给君上磕上一百个头。”   储君行眯了眯眼睛,又把书拿起来翻,“那你就磕一百个头吧。”   馥千渊当真就恭恭敬敬一板一眼地磕起头来。磕了十来下,储君行啪一声扔掉了书,坐起身来,“既然心诚,你也不忙着磕。不如先记下吧,等朕想要的时候,你再磕完了它。”   馥千渊直起身出了口气,只好说,“是。”   储君行招了招手,“你过来些。”   馥千渊跪着往前拖了两步,直挺挺没有丝毫逾矩。   储君行伸手过去捏起了他下巴,将他脸抬起来。馥千渊却仍是目光曳地,就是不看他。储君行搂过他的背将他压近,嘴唇凑上去吻他,哪知他拧着头不肯就范,还挣扎着跪行几步,退到一边。   他这样表现,倒是真挑起储君行几分兴致来了。恍惚是当年的姜臣绛,与他猫捉老鼠一样地躲避他的心意。储君行说:“馥千渊,既然做了朕的臣子,那么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对是不对?”   馥千渊答:“在官言官。各司各府各衙都有其职责所在,君上要臣做的事,只要是臣职责所在,必定躬身而为。但君上若要不顾人伦,让臣做那些离经叛道之事,臣誓死不从。”   储君行笑了,“好得很。才做了一天官,就深谙官道了。你同朕讲人伦,那你可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顿了顿,冷声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馥千渊答得无比认真,“臣想活。”   “那你乖乖过来不准躲避。”威逼利诱。   “臣不能。”宁死不从。   储君行倏地站起身,直接走过去将馥千渊拉了起来。眼中冷冷的,脸上却是带笑,“馥千渊,朕会认为你这是在欲擒故纵。你放心,朕定叫你满足得很。” 011、人伦(中)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被储君行搂在怀中,挣了几下没挣开,索性也就停下了动作。到底储君行身材比他魁实得多,又是有功夫在身上,看着轻巧实际锁得他无法动弹。馥千渊低着头似乎在权衡轻重,让储君行指尖在耳垂下挑弄揉捏着,身躯轻轻一颤,便迎着储君行的视线望出一道炽烈目光。   储君行被那道目光看得有些恍然,那是似曾相识的一种烈,在哪里见过?   是曾在姜臣绛的眼中,一直都被压抑裹覆在慵懒清冷面具下的,在身体交缠的浪潮里,储君行很多次都以为那会破冰而出的一种烈。Www。。com   而储君行便会有种无名希冀,希冀姜臣绛心底里对自己是有一丝爱恋。希冀姜臣绛愿意同他纠缠在红尘俗世,只要他不曾开口,那个人就永不会离开。   然而每一次,那种锋利都只如日光耀白在浪尖上,飘忽就不见了。每每这种时候,储君行心里头恼恨得无处发泄,就变着法子折腾他。Www。。com似乎只有狠狠让他痛了,让他觉得屈辱了,才能平息那股烧烂五脏六腑的郁恨。   同样地,馥千渊眼中的炽烈一瞬即逝,快得教人看不清。仍是挣扎不休。   储君行更恼,将他整个人压到床榻上,抓着他两手控在头顶,冷冷嘲讽道,“你倒是会两面三刀。在那风月地不管拉着谁都能一泄淫欲,怎么如今到了朕这里,就变得贞烈起来了?”   两人几乎鼻尖抵着,挨得极近,馥千渊明知挣不开也就不再挣扎,只微微侧转了头,叹道,“君上说得不错。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臣跟谁都能做,就是不能跟君上。为免玷污了君上,还请您放开臣。”   被储君行一把掐开下颚,嘴唇就被堵住了。储君行吻得他几乎脱了气,才含着他一边耳垂低语道,“你既要做你的风流浪子,就千不该万不该来招惹朕。如今自己一头撞到深宫里来,也只怪你自己不长眼睛。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你若不肯做朕的人,这辈子也休想再做人。馥千渊,你须明白这个道理。”   说着一只手从脖子里滑下去,钻入衣衫底下,捏住了一边乳尖细细摩挲起来。馥千渊被吻得身体发热,只消这么一下撩拨,便敏感得微微颤了一下。他试图蜷缩起身体,却教储君行曲起右膝顶进两腿间,怎么也摆脱不了。   储君行手指在他胸口逗留了一会,又蚂蚁爬般地往下探到他裤子里,一把扯下裤子褪到腿弯处,又弹回去揉弄丸袋下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上头又把唇覆上来,细密吻着他耳廓脖颈,到处点火。   馥千渊终于抵不过,呻/吟了一声。继而又笑。   储君行哼了一声,问,“你笑什么?”   馥千渊就边喘边说,“臣在想君上着实可怜。听闻后宫有佳丽三千,却原来都是泥胎木雕,居然满足不了君上身为男人基本的欲求。搞得君上像只发情的野兽到处找洞,说出去不是要笑死人了。”   这话说得刁钻又粗鄙,换成别人死十次都够了。   储君行不怒反笑,“朕说了你这嘴真是好。朕本想好好待你,你非要自己找罪受。朕想想,该怎么罚你好――”   说着从床榻角落里抽出一只松木嵌贝的匣子,直接拔出锁片打开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一阵甜淡香气扑鼻而来。馥千渊眼角余光瞥见那匣子里的东西,脸上血色褪了一半。   储君行见他那反应,冷冷一笑,“不是风月场里见惯的么?就这么个东西,你就怕了?”   说着伸手去从匣子里拿起那支青玉的玉势,正是仿男根雕成的形状,却又大了不少。匣子里另有一盒凝胶状透明的脂膏,储君行就把那玉势在脂膏里蘸着,冷笑着抵到了馥千渊后/庭密穴处。   馥千渊脸色一白,面上却强自镇定,“臣听说宫里太监也学真男人娶老婆,娶回家又没本事行房,就专门搞些乱七八糟的变态东西来操弄那些女人――啊!”   那指桑骂槐的诨话还没说完,就被玉杵狠狠顶开股间粘膜插了进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冰凉的玉杵好好地比男根粗长很多,这么一下到底,馥千渊头颈往后一仰,绷直了身子痛得瑟瑟发抖。   储君行显然不想放过他,手指抵着玉势根部,仍在往里顶进,直到玉杵几乎齐根埋进了馥千渊体内。馥千渊咬着嘴唇也止不住呜呜咽咽的颤声,脸上很快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储君行却不管他,伸手将馥千渊拉了起来,手指恶意地顶了顶玉杵底部。馥千渊一阵颤抖,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储君行帮他把裤子穿好,又细细为他整理了衣衫,轻笑。   “这样你这张嘴大概能老实上几个时辰。看你这个样子,朕真想现在就要了你。――不过外头那么多人等着,你还是先陪朕赴宴的好。”   馥千渊脸上一阵慌神,全没想到储君行此人促狭到了这个地步,想出这样龌龊的法子来羞辱他。看着储君行那淡然冷笑的脸,直想一巴掌扇上去。他强在塌上不肯动,掀起衣衫要去把里面那根东西拿出来。   被储君行一把按住手腕。“宫中侍卫中不乏有一些喜爱男风的,不如朕叫人召集他们来,今晚琼林宴,麻烦馥卿跟他们出演一场活色生香如何?”   面色阴冷,但不像是在说笑。馥千渊蹙眉望住他,储君行抓着他手腕拖住往外走,“走吧,你老老实实吃了这顿酒,朕就少让你吃点苦头。”   就像忘了馥千渊身体里还嵌着那么个东西。可怜馥千渊每走一步,身体就像被从那一点撕裂了一次。偏生那冷硬顶端紧紧抵住那最敏感的地方,摩擦间又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酸麻,两条腿软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储君行迈步大一点,馥千渊就踉跄几欲跌倒。走过一条长廊,馥千渊喘得要昏厥。   储君行回头来冷冷望他一眼,“你敢昏过去,朕就使人当众轮了你。一定叫你做大靖第一出名的鸿胪寺卿。”   馥千渊强忍住致人疯癫的那种感觉,颤抖的手垂在身侧隔着衣衫牢牢掐住了大腿外侧,逼自己保持清醒。   隔着鱼停苑三道苑门,远远可见朝中公卿大臣往来见礼,馥千渊不禁打了个冷战。   储君行破例给了他如此高的官职,势必引得朝中侧目。这是储君行把他捧作了天。一转头,储君行又将他这样不堪地推在众人面前,这是暗里警醒,他不过是个可肆意亵玩的玩物。   再没有比储君行更阴毒的人了。   可偏偏这人,竟是这苍生主宰。 012、宴 - 钩吻 - 陆拾叁   “还不走,是要等朕抱你出去么?”   未几,储君行转过头冷冷说道,放开了抓着馥千渊的手,径自穿过苑门往宴席中央走去。   骆冰跟在储君行后面,经过馥千渊身边,恭恭敬敬弯腰候在边上,定要让馥千渊先走,“别让君上久等。”   馥千渊无力地靠在苑门处,一阵头昏眼花。强自咬着唇硬提一口气,若无其事挺起背走向那热闹的所在。   宴席上储君行已端端正正居中坐下,众臣参拜之后,也纷纷落座。等馥千渊走到席前,正好众人一同坐下,整个席上便只剩了他一个站着。   “馥卿来了。”众目睽睽下,储君行随手一指坐席,瞟了馥千渊一眼,“馥卿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那就免去礼节,快快坐下罢!”   众人齐齐望向馥千渊。储君行这般举措仿佛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馥千渊,非教他大露脸面。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立时就有宫婢上来引馥千渊入席。馥千渊艰难挪步到坐凳前,弯腰坐下去,体内那物几乎将他捅穿。立时全身出了一身寒疹痱子,牙齿几乎咬烂了嘴唇,才生生咽下痛楚快感交替的难受**。   却只见得所有人目光都随着他转动,席间静得只闻宫婢斟洒酒水的声音。   大理寺卿庄彦正在馥千渊对面坐席上,自馥千渊走进鱼停苑内就注意到了,这正是在征西将军刑斩当日昏倒在法场,跟他到府里没头没脑搅了一通又不见了的馥千渊。想不到他居然跑到深宫内苑来,还在科试入了榜。   庄彦猜不中馥千渊到底是想做什么,却想到这席上该有不少人,应当与他一样惊讶。那些曾见过姜臣绛的文臣武将,无一不在揣度馥千渊的身份。以及储君行对他的态度。   难怪礼部尚书周征自殿试以来一直长吁短叹,储君行曾经赋予姜臣绛的权力大过当朝任何一人,知道俩人是鱼水关系的臣子,无不对姜臣绛又妒又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如果姜臣绛没有战死,到今日,朝中这局面会是怎样光景?   庄彦暗暗揣度,心想馥千渊无故牵扯进来,单凭着他这一张脸,只怕往后大靖朝堂热闹得很。只不知道君上对此,或者对馥千渊这个人,是不是存有心思,是存着怎样的心思。   储君行吩咐开席,席上就有琴铮歌舞闹了起来。   一曲歌舞罢,李乘风霍泞等纷纷起身为君上劝酒。又有一位年轻的白衣郎当庭舞剑,好一身英姿飒爽。   左丞相司马庶道:“这宴的主角是各位贡生,除欣赏歌舞之外,当由门生们斗诗赋词,才使得这酒宴更有意义。君上认为如何?”   储君行道:“循例吧。”   席上就以李乘风为首,十几位新仕元即兴作了几首诗词。譬如   “山寺飞檐独幽咽,   遥忆儿童旧时约。   维摩月,   照香雪,   红花满园歌一阙。”   皆不过小情小趣上打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储君行本对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并不十分欢喜,也就随意吩咐打赏了些玉石笔墨等。李乘风等人得了君上赏赐,却是高兴宝贝得很,个个喝得酣畅淋漓。   忽然众臣席间方才那位舞剑的白衣郎站起身来,指着馥千渊道:“今日风声耳闻,这位新仕子得君上另眼相看,只怕才华高过在座任何一位。君上却怎么不叫他也赋诗一首,好教臣子们开开眼界?”   馥千渊昏昏沉沉挨着煎熬,只盼这无聊的宴席快快结束。却不防储君行还没想起来折腾他,倒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   他妖媚的眼眸子微微抬起来,看向对面那位白衣郎,生是一副武人的姿态,却面相阴柔俊美。那白衣郎眼中含着不屑,目光挑衅地在他身上扫视。   当下心里隐隐猜得,这大概也是储君行的欢宠之一。只怕听闻了什么风声,捺不住吃起干醋来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有知情者面色不改,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储君行摆手叫那白衣郎坐下,有意无意地扫了馥千渊一眼,淡淡道:“既然这样,那馥卿就也作一首吧。作得好了,朕一样有赏。”   馥千渊只得强忍下身酸胀站立起来,咽喉动了几下,才敢开口说话。他却也不多言,只脱口就念道:   “红蕊花房裹绿绡,   石榴裙底掩春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玉笙吐露缀花娇,   一阵昏迷一阵酸。   桃花深径咽精津,   瑶台清月送呻嗔。   怎耐冰肌胜雪莹,   笑语檀郎拥旖念。”   竟通篇全是淫词浪语。把那私密婉约的闺房秘事,宣淫于朗朗晴日下。   直教一众官员呆愣在了当场。   没有人敢置一词,予以评价。因没有人想到这个新晋的鸿胪寺卿馥千渊,竟敢当着储君行的面如此放肆。   储君行单眉一挑,定定望住馥千渊。只见那人脸色刷白,眼神里却倨傲冷然,竟是带着挑衅。   储君行面上自若地笑着,竟轻轻击了三下掌,“好一个笑语檀郎。馥卿,你可教朕大开眼界。满座是名满天下的儒士,竟没一个有你这般豪放洒脱。既如此,想必你也不计较什么脸面尊严,朕忽然想起来,你还欠朕一百个头没磕完,不如就在这里还了罢!”   两人四目相对,如烈火遇了滚油。馥千渊死死咬着唇,不肯挪动一步。   储君行淡淡吩咐下去:“去帮帮他。”   即刻有两名近卫倾上前来,拖着馥千渊按在储君行酒案侧方,一人便强行拧着他后颈一下一下地将他摁在地上。   馥千渊先开始还拼死挣扎,却如何强得过身怀武艺的金吾卫,只觉得每一下弯腰,股间那根玉杵就深深钉进去几分,直将他钉得肠断股裂。极痛和极度的愤怒骤然冲上脑门,仿如一柄利剑瞬间穿透了颅脑,几十下摁下去,馥千渊已软软瘫倒在地。   恍惚间,身体轻飘飘如片羽,仿佛是被人万般钟爱地搂在怀中。耳廓热热贴着一个人的嘴唇,听他低语,“千渊,我不能护送你北上了。今后你一个人好好地,自由地回去龛刹城吧,别让我为你心疼。”   而他含恨摇着头,死忍眼中热泪,“你不要我了是吗?你宁愿听那个昏君的话去死,也不愿跟我一起走是吗!”   那个人却低笑不已,“千渊,你不懂。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让我死。所以,我甘愿的。后面的事自然有人会去做,但是你,一定不允许搅进来!我答应过你爹,护你一世自由自在!” 013、人伦(下) - 钩吻 - 陆拾叁   宴席上又起一出歌舞,储君行慢慢吃着酒,全当什么都没发生。众臣更是摸不着头脑,风向转得太快,完全跟不上变化。李乘风霍泞几人心底暗爽之余,却也有所余悸,只道君上如此羞辱馥千渊,分明就是在杀鸡儆猴,不定是给他们几个人看的。   金吾卫有一人上前几步,道:“君上,他昏过去了。”   储君行拧头看去,但见台阶下馥千渊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真昏过去了。   心底里有一丝惊悸掠过,储君行还未捕捉到,又想起先前这人花样百出的拧劲,不由又淬出几分恨毒来。对金吾卫道:“用水泼醒了继续。——这人皮厚,你们去取了寒窖的冰水来,看看管不管用。”   金吾卫领命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不多时就捧了一坛子冰水,尚有浮冰在坛口漂着,哗啦一下全泼在馥千渊身上。   馥千渊浑身一阵哆嗦,被那冷意硬逼着醒转过来。储君行只见他墨黑的头发丝丝缕缕缠在脸上,越发显得脸色白得透明。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教他小腹处无端升起一股燥热来,竟不能再看馥千渊一眼。   而馥千渊似乎是想爬起,但手指无力抠着地面青石,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储君行便只摆了摆手,吩咐身边内侍监骆冰道,“将他带下去吧。”   骆冰躬身,问,“可是藏书阁?”   储君行道:“去紫宸殿。”   “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骆冰答应了声,挥手示意金吾卫抱起馥千渊跟着他走。紫宸殿是天子居所,朝中臣子能入紫宸殿议事,那便是天大的恩宠。储君行这人的心思,真真是暴虐难测。   半途馥千渊缓过一口气来,只觉得身体冷热交替,虚软无力。却不肯示弱在人前,叫住骆冰道:“骆公公,我这一身狼藉,还是不去沾染君上的宫殿了。Www。。com你们折回去告诉君上,我自己回去即可。”   骆冰眼看这情形,哪是一时半会能歇得了的。头也不回地道:“馥大人还是乖觉些吧。你这个时候回去了,君上半夜回来发狠,可不会轻饶了我。”   言下之意却是劝他安分,若半夜再教储君行使金吾卫去抓回宫来,可不是眼前的惩治这么简单了。   馥千渊无声冷笑,闭起眼再也不吱声。   骆冰指使着那名金吾卫将馥千渊抱进紫宸西偏殿华英殿,馥千渊终于抵不过昏乏,索性放任着昏睡了过去。   醒的时候是教一阵阵酸痛折腾醒的。睁眼发现已近夜半,华英殿里烛火通明,储君行正坐在临窗轩桌前,默然凝神批阅文书。Www。。com想是在等他醒返。   馥千渊刚动了下脖子,头颅内晕得乾坤颠倒,身上骨头都像被碾碎了,每一处关节都渗出酸痛。他不是医者,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发热起来了。   床上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储君行已经转过头来。看馥千渊醒了,放下文牒走过来床边坐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也不说话,就拿眼睛与他对看着,完全看不出情绪。   馥千渊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嘶哑着声音开口,“臣第一天做官的遭遇,毕生难忘。看那些仕子儒生削尖了脑袋要考个官做,还以为做官有什么好。若能一早让他们知道这做官的底细,是做猪做狗,也比做君上的臣子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怕他们恨不能一根绳子勒死自己了事,还能赶着下辈子别投了男人胎。”   储君行这回倒没什么表情,既没冷笑也没露出阴狠表情,只拿一根手指轻柔地在馥千渊脸上捋动。“朕见你睡着的时候,这眉眼长相很是漂亮可人。朕原本是最喜欢你这样长相的——朕看了你很久,在想若是就那时一把掐死了你,让你永远这样乖觉沉睡着,倒也不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手指点在馥千渊唇上,“因为你醒着时,这张嘴巴一开口说话,就令朕厌烦鄙薄到了极点。恨不能一碗药毒哑了你,让你一辈子说不出话,才叫解恨。”   馥千渊无惧地看着他,脑中一个闪念生于电光石火。   储君行又继续说着,“只不过朕又想,若真把你变成哑巴,也会少了很多乐趣。况且叫你说不出话,也不光是毒哑你这么一个法子。”   说着两根手指探进那两片薄唇,指尖轻轻压住了里面那根三寸不烂的舌头。   或许身上无力得很,馥千渊这回却没有表现出抗拒。不仅没有抗拒,反而卷了卷舌头,轻轻缠住了那两根手指。   储君行半眯起眼,呼吸一下子重了。   分明是喜欢极了他这样的挑/逗。   只是内心深处,又本能地觉得反感。嫌恶的感觉如同火苗,只消馥千渊摆出一副勾人的媚/态,便淋了油一般地遍地烧起来。   这火烧得他通体焦黑腐朽,却又烧不烬欲念。纵不过片刻欢愉,仍抵不住想狠狠要他。   手指抽出来,嘴唇已经牢牢压上去。激烈地索/吻。   馥千渊竟主动抬起来手臂,一手穿过腋下勾住了储君行的背,一手毫无章法地去解他腰封。教储君行覆住手背,带着他解开搭扣,松开腰封衣襟,再压着他的手一齐滑进中衣里头。   到底有些难堪,馥千渊微微闭了眼睛,别过头不去看储君行那双深黑的眼睛。那眼睛里燃烧的欲/望,映得他是怎样狼狈。   偏这几分难得的羞涩,却让储君行愈是心驰荡漾,仿佛是爱极了他这忍辱的样子,有心温情款款地待他。两人只这一趟做下来,竟是极度的美妙契合。   (H写得神烦,就这么着吧,具体过程省略两千字。) 014、小虾米 - 钩吻 - 陆拾叁   禁宫内苑的正门是朝南奉天门,奉天门外奉天大街,左右对称的一溜是各部各府各司,绝对的权力集中地。六部后巷隔开一条应天街,便是翰林院、詹事府、太医院及鸿胪寺。   鸿胪寺原本不是在此处,只因为这处官衙长久不得用处,人事也凋零不齐,所以原先的那一处地方挪作了他用。就随意在礼部后头找了处角落地方,恰逢在翰林院隔壁,谁也不肯要,就把那里指作了鸿胪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秋末天凉,连续飘了几天寒雨。   馥千渊撑伞拐进应天街,远远望去鸿胪寺缩在翰林院隔壁,已如想象中的冷清。既然连大卿都没设一个,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少卿、寺呈等,果然如李乘风所言,他是形只影单。   琼林宴后馥千渊病了好几天,身上更瘦得没几两肉,寒风乍起只觉衣衫单薄竟弱不当风。只是仓促在帝都落定,起居也无人照应,更别提添置冬衣了。只管先从客栈搬过来再说。   身后得得传来马蹄车轱声响,馥千渊不及回头,只听那车夫大叱一声,清脆的一鞭打在马尾,马车便飞速从他身边惊驰而过。一汪污糟泥水溅起,全飙在馥千渊衣衫下摆。马车车厢擦着伞过去,更将馥千渊手里的伞都撞掉,落在了地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冷笑一声,却不去在意,捡起伞继续往前走。   马车在翰林院大门外停下。车上先下来两个下人装扮的,一个在车下摆了一张垫脚的矮凳,一个掀起车帘打着伞等候。   就见得李乘风抖了抖衣袍,人模狗样地下车来。其中一个书童撤了矮凳放进车里,又去车上背了只藤筐,大约装的是笔墨书砚,另又一只包袱,大约就是换洗衣衫了。   做了官果然是不一样,进考场的时候还是一副穷酸相,几天时间连侍候的人都找好了。   分明生于微寒,却迫不及待想要摆脱微寒。料想这人人品定如同他出身一般鄙薄,若真有了什么权势,最先会谋的就是钱财罢?   馥千渊根本不想理会这人,自顾自经过马车往前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唉哟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鸿胪寺卿馥大人么?”李乘风一脚已经踏上翰林院大门口台阶,如今一朝得意眼睛长到了头顶原也不想理会馥千渊,但见他那副目中无人的傲相,有心要给他难堪。   什么东西。他还以为会如关于姜臣绛的传闻那样,馥千渊能得君上另眼看待。Www。。com但看那日琼林宴上情形,分明君上是厌恶了有人长得像姜臣绛。馥千渊想在官场上有所作为,怕是没那个机会。四品大卿又怎么样,在鸿胪寺那种野猫不拉屎的地方,根本无权无势,怎么都不及他有位在吏部任职的老师。   馥千渊没有理会。   给李乘风打伞的那个书童对着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突然掉转马头,车子顺势折过来直接横在馥千渊前面,挡住了他去路。Www。。com   “馥大人那日酒宴上大展风华,让我等钦佩艳羡。今天却怎么冷着脸不理人呢?”李乘风手里拿着把扇子,打开来扇了两下。   馥千渊走不过去,只好站定了。轻轻呼了一口气,对着李乘风笑道,“我看李大人火气太燥,这种天还要用扇子,所以不敢跟你说话。太医院就在隔壁,我看李大人还是先去诊断一下为好。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有些病看着正常,发起来可能会丧失神智。”   “你!”李乘风气得一收扇子,指中了馥千渊,“你也就这张嘴厉害。只不过君上要罚你,你就是浑身都长满了嘴也是无用。不然那天酒宴上,怎么不用你这张嘴为自己求一个台阶下,由得百官面前出尽了丑相?”   馥千渊摇摇头,叹气,“李大人好生没有教养,也不知生父是谁,师承何处,竟把你教得像条疯狗,逮人咬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我看这浩大官场,最忌口无遮拦,只怕容不下你。若容下了,也是万民祸害。”   说着就绕过马车,不再理会李乘风。   李乘风当下把手里扇子摔在地上。   马车突然一动,再次折了个弯直直撞在馥千渊身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馥千渊虽有提防,到底敌不过这样庞大物体撞击,狼狈地滚到地上。车夫扬鞭一甩,车轱辘快速滚动,竟直接从馥千渊脚背上碾了过去。   馥千渊半爬在地上,痛得哼也哼不出来。寒风冷雨中瑟瑟发抖。   李乘风得意大笑,“馥大人别管官场容不容得下我,且管管这里容不容得下你。我看你身轻体柔不像是压得住台面的命,还是现在这个姿态比较适合你!”   走到馥千渊面前,居高临下冷笑,“馥千渊,我也是可怜你,长了这么副相貌。听说那天琼林宴罢,君上留宿了你在紫宸殿中。你只怕无论如何想不到君上怎么会看上了你。那都是因为――你很像君上已故的一位情人罢了。作为一个男人,能享受后妃的恩宠,这滋味,不错吧?可惜就算你有这般用处,也不过是聊作君上相思慰藉。你说说看,你是不是很可怜?”   蔑然大笑进了翰林院的门。   馥千渊手指抠着地面冷砖挨过了那一阵痛楚,任冷雨打在脸上身上,只嘴角冷冷笑了。   这样的小虾米多一只不多,少一只不少,原本捏死了也没什么快意。况且我第一个想对付的人,也不是你。   左不过你硬要寻死,我好歹成全了你。   你说得不错,嘴上凶是没有什么用的。你就先占着这个上风吧。   亦不用担心我来报复你。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骂我一句,我扇你一个耳光,那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的。   要就要,一击毙命。   连君主的私密情事都可青天白日毫无遮拦地宣扬,李乘风,你原本离死也不远了。   所谓欲取之,必先与之,你只须多多地发作你那口无遮拦的毛病,你且看储君行会不会放过你。而我左不过帮你一把。   李乘风,你好好学着这一点。   忍着脚上的痛慢慢伸手出去,抓住了李乘风摔落在地上的扇子。 015、主簿君是吃货 - 钩吻 - 陆拾叁   拖着一身湿透的衣衫,馥千渊一瘸一拐摸到了鸿胪寺大门。早知这处冷清,却没想到冷清至此。   门楣上头一块耀金的巨大匾额上书“鸿胪寺”,但这门匾比门框长出了很多,显然跟这道门并不相配。可见匾额是从别处移用过来的。   也罢。至少这里安静。没有人多嘴杂,也不是什么坏事。   两只手推开了门,里头除了几张像摆设一样的桌椅,没一样多的装饰。Www。。com不过总还算得上干净,并没有灰尘遍布,看起来还是有人偶尔打扫维护。   穿过天井和中堂,馥千渊一步一步往里面挪。   突然后院传来一阵声响,是瓷器碎裂在地上的声音,乒乒乓乓好一阵动静。跟着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声,活像凶杀命案现场。Www。。com跟住又传来一阵爆裂声,闷闷地一声响。   馥千渊没想过这里还会有人,拖着脚走进去,看到后院角落里蹲着个书生模样的人,背对着他生了一堆火,正在火上烤着什么。一边烤一边大着舌头哀叹,“就剩这么两条了,哇呀呀呀呀呀,烧死你们烧死你们!”   一边说一边挥动着两根细柴枝。走近了,看到柴枝上串着两条肥大的蜈蚣,已被烤得金黄,发出噼啪的爆裂声。那人伸手到旁边小矮凳上粗口碗里抓了小撮盐,熟练地洒在蜈蚣上,发出嘿嘿的笑声,“可以吃了!”   他脚边摔碎了两只瓦罐,一片狼藉。他也不管,用手掰下一只蜈蚣的头,焦黄色脆壳里面冒出一截白嫩的胶质。Www。。com他凑到嘴边吹了吹,一口正要咬下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道:“这鸿胪寺是真穷到了这个地步,要靠吃这等野味谋生了?”   那人嚯地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扭头来看。只才一转头,馥千渊倒也被他惊吓到了。   只见他长相没什么特别,倒是两片嘴唇肿得老高,活像两条腊肠横挂在脸上。“你你你,是谁?跑这里来做什么?”   馥千渊眯着狐狸般的眼看了他一会,习惯性弓起食指拿指背蹭着鼻尖,笑了。“你这两片香肠嘴倒是挺特别的,能切切一大盘子。――我是新任的寺卿馥千渊。你是这里扫院的?”   “哦,你就是新来的大官?”那人看馥千渊不像穷凶极恶的人,放松下来,“我叫霍青城,是这里的主簿。Www。。com”而后便举着那两只蜈蚣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先找个地方放,还是该直接塞嘴巴里吃掉,“你不知道啦,这里万年都不会有活干,不吃点东西打发时间可怎么活下去呢?嘿嘿嘿,你说对吧?”   把那串还完整的蜈蚣递过来,霍青城有点心疼地说:“呐,你也吃个吧。Www。。com这可是弄了好久才做成的,本来有十几条,结果我被蛰了嘴巴,不小心打破了瓦罐就逃窜剩两条了。你看看,我嘴巴都被蛰成这样了!”   馥千渊点了点头,又冲着那条死蜈蚣摇了摇头。“不客气。这么辛苦留着自己吃吧。我――胃不好,不惯野味的。”   霍青城立即缩回了手,快速吃掉了那两只馥千渊看来很恶心,在他看来却很美味的东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既不客气,也不做作,十分地坦然舒畅。   馥千渊等他吃完了,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做主簿?这里应该是连俸禄都拿不到多少吧?”   霍青城弯腰去收拾那堆柴火,手脚利落麻溜,絮絮叨叨说:“这里做主簿有什么不好?生活简单又安逸,俸禄虽然不多,要吃好吃的东西还要攒着银子,但是很自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份职位可是家里花了不少银子疏通关系才买来的,我爹妈不知道多安慰呢!再说,我人生最大的愿望是吃遍天下好吃的东西!”回头来看了馥千渊一眼,“哎呀你不会懂的啦!”   与世无争,纷乱不管,倒真是个逍遥的人。没想到这皇城之内权力中心地,还会有这样一个清幽的所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想到储君行,心里又再冷笑。   这正是那个人想要的吧?   把他撂在这样的地方,做个闲散懒人,等他想起来要恩宠的时候,便要洗干净了屁/股等他来尽兴。   他想得倒美。   霍青城已经收拾妥当了,领着馥千渊往里面走,“哎呀你看我都忘了,你刚来,得收拾个地方让你住。幸好后院的屋子我有打扫干净,你看看还要什么,我帮你准备去。我家就在皇城西面的村郊,你缺什么我都好帮你张罗。还有,你想要什么好吃的,只要这皇城里有的,包在我身上,一定帮你搞掂!”   霍青城倒是热情得很。他年纪看起来比他大了几岁,却一副憨实淳朴的模样。三句不离吃,看样子是个十足的吃货。   馥千渊笑眯眯地,也不多说什么。对他来说,至少不会相信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不会相信第一眼看上去像老实人的人。事实上,他很难彻底相信一个人。   接下来,霍青城里里外外帮馥千渊把住的地方给落实了。他身上倒没什么奴性,也就没把馥千渊当劳什子大人,反而像待客一样把他招待着。   馥千渊看他忙得不亦乐乎,也随他去忙碌,乐享其成。反正他自己还真做不来这些事,只可能弄的一团糟。   到了中午,霍青城跑出去买吃的东西。馥千渊一个人坐在中堂里,才觉脚痛得厉害,竟肿起来了。心里寻思着还想去个地方,只怕今天只好作罢了。   正无聊着,忽然有人推门进来。馥千渊还以为是霍青城回来了,也就没在意,等来人到了中堂外,才愣了一下。   竟然是大理寺卿庄彦。 016、毒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脚正痛着,就坐在椅子上没起身,只仰头冲庄彦看了一眼,“噫,你怎么来了?看来大人的官做得很是悠闲嘛。”   庄彦也不同他客气,直接迈进中堂走到馥千渊面前,“我来包养你呀!谁叫你自己闷声不响跑了呢!”   馥千渊笑笑,“这倒是好事。本来还想着这个地方清水衙门,俸禄全用来买米只怕还要饿十来天肚皮,你是来对了。”   庄彦一副了悟的样子,挨着馥千渊身边椅子坐下,“既然做官这么辛苦,还不如在我府上养着。Www。。com当日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要来做官?”   庄彦心里一叹,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这人是不知道外面世界险恶。眼下各家都按兵不动,皆在观察君上的态度。馥千渊自己还不知道,他的死活都在储君行哪怕一个眼神中。   储君行对他好,朝上权臣会先要了他的命,免得他将来势大,侍宠翻浪;储君行对他不好,朝下一些小人就会因嫉生恨碾死了他,只怕馥千渊在他们作践下也活不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不等馥千渊答话,庄彦已经自顾自说下去,“原本我还猜不透你用意,但那日见你出现在琼林宴上,倒给了我几分提示。馥千渊,你原本就是想来这朝堂上搅混水吧?”   馥千渊却不语,嘴角噙笑拿一双细长的狐狸眼黑白分明望着庄彦,似在等他说下去。   庄彦又说:“一年前岑雨岚刑斩,你借机到我府上,应该是想跟我要个举荐。我现在想来,你大约是想让我给你安排觐见君上,是么?你知道只要君上一见到你,大致会有什么举动。所以,我很肯定,你一定是认识姜臣绛的。并且同他关系匪浅。馥千渊,我看岑雨岚不是你爹,姜臣绛,才是你爹吧?”   馥千渊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我忘了大人在大理寺,是专门做审讯侦查的,擅长的就是抽丝剥茧。”   这么说是等于承认。庄彦又道:“你既知道君上跟姜臣绛的过往,为何又要自己闯到这风浪里来?你看这朝堂上妖孽辈出,再过个几年,就是君上也会渐渐把姜臣绛淡化掉。你又是何苦,放着外面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不过?”   “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大人说笑了。这世上,哪里来自由自在的好日子?”馥千渊眉目微微敛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中冷冽。Www。。com嘴角却仍是在笑,“有个人倒是想给我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只可惜,他被储君行强按了十大罪,斩了。”   庄彦听他直呼君上名讳,想起初见馥千渊那时,他该是如何强压着痛和怒,看着岑雨岚获斩。“所以你是想报仇么?馥千渊,你要知道如没有君上的首肯,光是御史台和吏部,是对付不了岑雨岚的。那个人是大靖的统治者,你却要如何报仇?况且,我都能推测到你跟姜臣绛的关系,君上那样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馥千渊摇了摇头,笑道,“至少他现在还不知道,不是么?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在他看来,现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姜臣绛,而且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允许我死掉。因为他没办法忍受再一次失去。庄大人,储君行在这方面,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脆弱。”   庄彦愣住了。   馥千渊是在赌,用自己的命。Www。。com而他谋算的,是君主的心。馥千渊正是要在储君行还没忘掉姜臣绛的时候,让他以为失而复得。   若死是种解脱,那么比死还痛苦的,就是求而不得。   庄彦道:“所以你那时为什么最终决定不让我举荐你,你是不想连累我么?你想怎么对付君上?”   馥千渊笑道:“庄大人怎么不以为,我是看不上你的能力?再者,庄大人说话有差,储君行做着他的皇帝,为了集中权力,一生免不了与天斗,与地斗,与臣子斗,与老婆斗,与子女斗,还需要我去对付他吗?庄大人不是说了,我不过是来这里搅混水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庄彦笑笑,“是么?那你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自然是因为庄大人另有用处。”   “你又怎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馥千渊眯起眼睛,有什么狡黠的东西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因为我知道,作为暗恋了姜臣绛很多年的人,庄大人甚至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那你一定不希望他的儿子被人整死。你说是不是?”   庄彦苦笑。“你是把我当护身符了。说吧,你想我怎么帮你?”   馥千渊直直望住庄彦,“我要御史刘峥的人头落地。”   庄彦不料他要帮这个忙,愣了一愣,“就因为他请奏以十大罪处决岑雨岚?”   馥千渊眼中淬出一种冷,凝着自己指尖道:“就因为?在这官场之中,又有谁是干净的?刘峥能污雨岚以十大罪,他自己就格外清高无辜了么?随便一查,他的罪孽也不会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个忙,想必很容易帮吧?”   庄彦没想到馥千渊有如此阴沉心思,一时也不知该作何想。本该是轻裘宝马换新酒的年纪,虽有那份谋略通透像极了姜臣绛,馥千渊的心智却过于阴狠了。   然而他说的,也没有错。   这朝中人物关系错综复杂,就像一张密密织就的罗网,覆在累累白骨上。   从来就没有谁是特别无辜的。自愿入局,就该甘愿承担结果。   庄彦静静看着馥千渊,那张年轻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你可知,御史刘峥不仅是君上提携起来的,还是大皇子的老师。若刘峥死了,朝中势力不利于君上而利于左丞相司马庶。君上早有废相之心,这一下子,只怕捅了马蜂窝。”   馥千渊挺淡地笑着,“庄大人不是说了,我就想把这趟水搅浑么?只一个刘峥,还怕不够浑。”   似是思索了良久,庄彦朝屋外望了望,“该变天了,仔细着凉。”   馥千渊说,“那么,我便静候佳音。”   庄彦起身告辞。临走又看了看馥千渊身后,鸿胪寺内空空荡荡,连件像样的饰物都没有,便道:“你身边也需要侍候的人,回头我给你找一个供差遣的。你看看还缺什么,就告诉我。”   馥千渊道:“人我用不着。庄大人还是使人给我送样东西吧,这个东西,在太医院应该轻易能找到,只不过,我尚不认识太医院的人。”   “你要什么?”   “钩吻。”   庄彦吃了一惊,道:“你要做什么?”   钩吻乃是毒物,服食者腹痛不止,肝肠寸断而死。故民间称其为断肠草。   馥千渊见他紧张,轻笑道:“你怕我毒死储君行?你放心,我还要留着自己的命,还有很多事要做。况且,这些事还得仰赖着储君行才能完成,我必不会谋害了他。” 017、骊山行宫(上) - 钩吻 - 陆拾叁   初冬风寒,骊山行宫正建了一半,吏部上疏储君行,说工部督造监工人手不够,要在明年三春赶建完行宫只怕多有拖延。特调令鸿胪寺人手临时担任监工,前往骊山督造行宫工程。   文书在藏书阁等待御批。三日后,帝允。   调令旨意传到鸿胪寺,馥千渊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却把霍青城气坏了,嚷着骂“工部的人都死光了咋地”,动手就要打那个传旨的黄门官。一路撵着小黄门追到外头,吓得那小黄门一边罩头跑一边回嘴,“你这个穷酸落魄的鬼主簿,敢打门下侍中的人。回头让咱头儿参了君上,来拆了你鸿胪寺!”   馥千渊在门内听得小黄门叫嚷,眼皮轻轻一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琼林宴后储君行再也没召见过他,想来是有心冷他一冷。帝君这个姿态一摆出来,朝中众人便都当那夜留宿不过是储君行一时兴起,过后恐怕连睡的是谁也不记得了。区区一个传旨黄门郎都敢这样叫嚣不休,可见百官都是怎么看他的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况且这次行宫督造的事,不也就是有人看他不顺眼,给了道下马威么?   霍青城抓着柄大扫帚,挂长着脸从门外走进来,看着馥千渊道:“他老婆的,上次是翰林院的书被虫子咬了,大秋风天里要晒书,说什么没人搬喊我们去帮手搬书。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次又说建造行宫没人监工要你去督造,君上是不是脑袋被门夹过了居然会批准?自古刑不上大夫,难道就不念着你是个读书人,竟要你去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体力活?这跟上刑有什么区别?”   馥千渊竟噗嗤一声笑了,“当然有区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你可不知道上刑里头有种腐刑,是要割命根子的么?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过是要我们去搬个书,督个工,多学点技艺,官做不成的话不定还能谋口饭吃,不致于饿死。”   心里却是冷笑,储君行故意由着别人欺辱他,是想要他去求他吧?   做梦。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不过是一口闲气,忍了又能怎样?   霍青城还要再骂,馥千渊手指了指后院,“你的甘草碧绿粥要烧糊了。”霍青城一拍脑袋,大叫着扔了扫帚冲进去后院,去挽救他碧绿粥。   三日后,馥千渊带着霍青城到了骊山行宫。Www。。com行宫里要挖个温泉池子,寒风裹着泥尘石粉漫天飞,场上还有木匠不断锯着木料,又夹裹了木屑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况且又是成天地站在风口吹风吃灰,行宫督造,可真是个苦差事。   霍青城苦着脸像条死狗,馥千渊便打发他到山下找东西吃。Www。。com自己却端正吹着当胸寒风,没有懈怠的姿态。   冬天夜里下了雪,藏书阁里燃着暖碳,门一开,那暖热气熏得夹风扑来的雪花瞬间融化,湿哒哒沾了门口一块地。   殷九墨走到门前,骆冰从门里出来,冲他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里面。   不及凝眉细听,门内已经传来几声呻嗳,分明是男子的声音,却软得叫人酥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殷九墨不用分辨,就知道那男人是四方营十六卫司阶,陈翎。仗着得储君行几分看中,成天撒娇卖痴扭捏作态。那日琼林宴上便是他挑了馥千渊来作诗,活叫人看他吃干醋看笑话。   储君行隐隐说了什么,陈翎就作弄得越发泼浪,也不知又缠着储君行要什么好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殷九墨眉头跳了跳,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   果然就听得储君行轻幽幽一句“滚”,很快,门就被一把拉开。   陈翎惨白着脸看见殷九墨,竟也不理会一声,一手拢着凌乱的衣襟,扭了头气冲冲地跑了。   殷九墨懒得同他计较,直接推门进了藏书阁。   储君行却是发肃衣整全没有一丝情动的样,已经翻了文疏在手,看见殷九墨淡淡道:“九墨来了。”   殷九墨道:“陈翎又惹君上生气了?”   储君行目光看着文疏,脸上波澜不兴,“他那点小性子,朕有那个闲工夫同他置气。由着他去冷静几日。”   殷九墨道不语。陈翎不过笑起来有几分姜臣绛的影子,性格却是十足的不知进退。也不知储君行怎么就忍受下来,宠得他如今只把君上的脾气当成了情趣。   储君行知道殷九墨自然是不喜欢陈翎,也不同他说了,就道:“你今天去过骊山了?他怎么样?”   问的当然是馥千渊。殷九墨道:“还成。正毫不懈怠地督着工程呢。只是环境恶劣,看样子是病了,不停地咳嗽。”   顿了顿,又说:“君上既然关心着,又为何要让那些人作践他?”   储君行仍旧淡淡地,“朕不过要他明白一个道理,他所在的地方,就像个无边的深潭。朕若不伸手拉他,他就只能在里边沉溺。生也不能,死也不能。他性子太烈,只有在外边冷透了,才晓得朕这里的暖。” 018、骊山行宫(下) - 钩吻 - 陆拾叁   殷九墨很想问一句,“当初君上,是为什么那么喜欢大将军?”只是话到嘴边,因着储君行那个淡淡的漫不经心样,终究什么都没再说。   君上心里也该明白,他之所以喜欢姜臣绛,是因为姜臣绛特别。特别不拿他储君行当一回事。说穿了,不过是得不到。   作为高高在上的王,谁不是更钟爱陈翎那样,卑微而顺从地,恨不能捧着心上来任他践踏?不要命起来,也不过是耍耍小性子当调情。储君行要的是众生因他储君行恩宠而开心快乐,因他储君行厌恶而难过伤心,储君行能轻易牵动众生的情绪,在众生眼中,储君行便是神祇,众生皆为他而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只是在看遍众生这一墨色的谦卑样后,就会觉得姜臣绛那样的拧和倔与别不同,就会特别想要对方折服,非要他喜欢自己不可,非要他变成跟众生一样不可。而若对方折服了,交出了心,混在众生堆里再也分辨不出,储君行定又会觉得了无乐趣了罢?   这样的感情,从前于姜臣绛,是两难。现在于馥千渊,亦是。   无非是看储君行在不在意。   可天下那么多人的心,储君行又怎么在意得过来?若那颗心早已混迹于众生堆里辨认不出,储君行可又还会在意么?   殷九墨在储君行身边看得太多太明白,所以早已不在意。自然,也没有空闲去管馥千渊的死活。   只轻轻道一句,“但愿他能早日想明白,可少受些苦,也让君上少受些苦。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笑,“他苦也苦得。当甘之如饴。”   骊山上白雪皑皑,因天候过于寒冷,行宫的工程暂时搁置了下来。雪太厚,山路没法行走,馥千渊就在山上临时搭建的木屋里住了下来。好在霍青城很会弄吃的,就这么天寒地冻的天色,他也能做顿顿不重样的野味。   夜里馥千渊咳得厉害,霍青城抱怨屋子里被子太薄,大清早非要下山,回去差人送些物品上山。Www。。com馥千渊病病殃殃的,也就没拦着他。   此时馥千渊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也不知在思索什么,望着扇面出神。眉宇蹙着,嘴边却绽出一缕妖异的笑容来,气定神闲得很。   天黑前霍青城赶回来了,叫挑夫把棉被和一些用具放下,付了些碎银打发他们走了。他一边忙着铺床叠被,一边嘴里说:“千渊,朝中出事了。我今天下山,在城里听说,御史刘峥刘大人不知被谁告的,私下里收了各部不少贿赂,被大理寺拘起来准备审问。谁知刘大人脾气太倔,竟一头碰死在大理寺监狱里了。”   馥千渊望着扇面眼皮微微一动,却如沉水般又沉寂了。只说,“那倒是可惜了。”   霍青城说:“可不是。听说君上动了大怒,这会子大理寺卿带着大理寺一众人都跪在奉天殿外雪地里,请求君上降罪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馥千渊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咳嗽起来,几乎要背过气去。只断断续续说,“你去,给我拿些水来。”   霍青城吓了一跳,忙忙地跑出去屋檐下水缸里,破冰舀了一瓢冰水。又嫌太冷,转到灶台上混了些热水。等他跑到屋里,却见馥千渊整个人倒在地上,五指成爪牢牢抠住了腹部,似乎疼痛异常。   将手里的水往旁边一丢,霍青城赶紧上去抱起馥千渊。却见他脸色发青嘴唇黑紫,嘴角边滴滴落落溢出一缕暗色血迹。   唯独左手中,还紧紧抓着一把折扇。   “千渊!千渊!”霍青城又吓又急,一咬牙把馥千渊背起,管它外面冰天雪地,直接冲了出去。   奉天殿外,大理寺一干人跪在雪地里,眼巴巴望着殿中烛火摇曳,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殿内地上跪着大理寺卿庄彦,周边地上摔碎了一地茶碗。有几片碎片溅到庄彦压在地上的官服下摆,朱红色上沾了几点白色,鲜明得很。   储君行的怒气已消退了不少,却仍是厉色,“庄彦,你怎么做的大理寺卿?只凭着捕风捉影的传言就敢抓了御史刘峥,案子还没审理,竟由得刘峥死在了大理寺牢里!朕看你这个大理寺卿是越做越回去了!”   庄彦跪地不语,只一句,“请君上责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直把储君行呕得半死。“责罚?怎么罚?你大理寺向来擅长的就是这一手,不如你来教教朕!”   庄彦道,“臣不敢。”   对御史院的人动手,庄彦本也料到了必有一番动荡。御史院负监察百官之责,官员品阶虽只从五品,但可直言上疏向君主禀告百官德行有失,可谓文官中的兵马营,是把指哪打哪的好武器。   这把武器在开朝设置之初,本意是方便君主限制臣下权力。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但发展到后来,难免成君权臣权拉锯战的利器。御史台的官员掌握在君主手中,还是掌握在权臣手中,在权力角力中通常能够为一方出奇制胜。   眼下这情况,庄彦也大为头痛。刘峥收受贿赂是有的,本想着落实了刘峥罪名再逼着君上亲笔御批斩了他,谁知道那戆头居然驴脾气上来一头撞死了。这下死无对证,也就免不了储君行要撒一顿气。   干脆放低姿态,只等这一阵狂风暴雨过去。   不久骆冰进来禀报,说大理寺右呈跪晕过去了。储君行才敛了火气,让众人退下各自回去睡觉。   却没叫庄彦走。   庄彦跪得两腿麻木,咬牙暗笑,看来非等天亮走不了了。除非他也学那右呈,装晕诈死。   储君行也不去睡,就在烛火下批阅。由得庄彦跪在地上。   过得三更,骆冰又来禀报。说鸿胪寺卿馥千渊在骊山行宫住处中了毒,生死不明。   储君行脸色剧变,猛地从桌案上竖了起来,“他人在哪里!”   骆冰说:“馥大人的主簿从山上背了他下来,一时半会找不着大夫,就去太医院求医。不过——”   储君行拍案:“不过什么?”   “不过太医院推说深夜无人,让馥大人等到天亮再问诊。那主簿抱着馥大人跪在太医院外头,已跪到现在了。”   储君行绕过桌子,只几步之间已镇定下来,望了望外面天色:“这个时辰,消息却是怎么传到宫里来的?”   骆冰说:“恰逢宫里有两名小宫人去太医院帮后宫拿药,看到了跪在那里的人,才在太医院打听到的。他们回来嚼舌根,叫奴才底下的人听见了,才来回禀的奴才。”   储君行方才相信,脸色又是一变,一手推开门,大步迈出去。   庄彦轻轻呼一口气,盘着腿翻坐到地上揉脚。中毒,不禁想起两个月前馥千渊跟他要的钩吻来。心里盘算着刘峥一死,馥千渊中毒,登时明白了馥千渊的安排。   等处理完了馥千渊的事,君上估摸着把御史院这边的事已忘得八/九不离十了。   馥千渊当真是铤而走险。 019、蛊惑(上) - 钩吻 - 陆拾叁   冰天雪地里,储君行连斗篷都没得空披一件,摸着黑一阵风似的赶到太医院。   果然就见到有一人跪在太医院门外雪地里,两条手臂跟铁锁似地将怀里一人抱住。储君行走近时,尤听得那人哑着嗓子喊,“救人哪――”   顿时火不打一处来。Www。。com不及细看馥千渊的情况,伸手将人抢过来抱在怀里,冲着太医院紧闭的大门上去就是一脚。   门板纹丝不动。Www。。com霍青城见有人帮忙,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大门上拿手掌拍击不停。“救人哪!救人哪!”   门内传来咕哝骂声,“大半夜的叫魂啊!同你说了,现在没人,就是天王老子要救命,也得等到天亮!”   言语之嚣张,气得储君行眉毛一跳。Www。。com骆冰从后头赶上来,赶紧一脚踹在门上,放高了声音道:“混账东西!眼下是君上来了,等到天明就是要你们的脑袋了!咱家看你们平日里饭吃得太饱,都昏了头了!”   门内突然没了声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片刻,又呼天喊地炸了锅。   等到门打开,当值的院判王典衣衫不整忙不迭趴在地上,口称万死。Www。。com储君行上去一脚踢翻了他,沉声道:“要死也等救醒了人再死!”   就抱着馥千渊急匆匆奔去了内室。   将人放到了床榻上,储君行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馥千渊颈脉,触手所及竟像已经死了多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不仅体温也没了,连脉搏都似已经停了跳动。   仿佛是被一记重锤砸在心窝上,储君行猛然一恸,气都出不匀了。他大口喘着粗气,声音颤抖不止:“快、快救他!”   骆冰赶紧上去搀住他,对七手八脚准备器具的院判喝道:“还不赶紧着!”就要搀着储君行退到一边,“君上,不如先回避一下――”   然储君行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兀自推开骆冰的手,握着拳站在床前就那么看着。   看着王典上下检视了一遍,惨白了脸色说不好,馥大人中的是钩吻毒。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心跳孱弱,呼吸也没了,瞳孔已将涣散。只怕不妙。   看着馥千渊脸色灰败闭目如死去了一般,既没有神情懒散却目露黠光,也没有薄唇含笑吐出恶毒言语。   看着王典吩咐当值的医生去取来新鲜羊血催吐洗胃;又吩咐下去煎煮三黄汤和金银花露来解毒。一碗一碗的药灌下去,那深度昏迷的人却因腑脏本能地抗拒尽数呕了出来。   王典毫无办法。只能一次次重复那些步骤。只因再没有别的法子。   储君行忽然胸痛难当。   只好像有些时光都全部模糊了,他又回到那日策马出城,奔向裹着姜臣绛遗体的灵柩。本要迎来与他一生短长,却只见到那人已开始腐朽的尸体。   他将那腐尸揽在怀里,任谁来又劝又拉都分不开。他就那样痴痴抱着姜臣绛,要哭哭不出来,气闷不过,只能扯着嗓子仰天狂吼了一通。   那人从没答应要与他携手白头,他就这么死了,储君行谁也怪不得。   早知当初。只余当初。思来想去,只剩下一句悔不当初。   现今馥千渊也跟死了一样在他面前,他竟不能直视。手心里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即使当初覆位谋逆,也没有这一刻的恐惧。   储君行觉得再这么看下去,他便想把这一屋子的人全杀了。 020、蛊惑(中) - 钩吻 - 陆拾叁   霍青城也挤在人群里,缩在角落抖个不停。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骆冰轻轻咳了一声,示意储君行去看霍青城。   储君行这才想起来,馥千渊无缘无故怎么中的毒。   只一个眼神,骆冰就已领会,走过去轻声叫了霍青城跪到储君行脚下。又着人搬了椅子给储君行坐下。   储君行心神不宁,到底强捺着闭眼调了调气息,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是鸿胪寺的主簿?”   霍青城双手趴地,恭敬地答:“是。卑职霍青城,这个月一直同馥大人在骊山上,督造行宫工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你家大人怎么中的毒?是无意,还是有人刻意落毒?”   霍青城垂着头,吱唔不敢言。骆冰道:“君上问你话,你如实回禀,不得隐瞒。馥大人中毒,之前可有什么异症?”   却将储君行的问题换了个问法。霍青城这才想起什么,从衣襟里拿出一柄折扇举过头顶呈上,“馥大人这些时日一直带着这把扇子。在骊山上也一直抚扇不言,盯着出神。”   骆冰伸手接了过来,将那扇子展开来,铺在储君行面前。   不过是一柄自制的浆面纸扇,满扇面画了紫绛色的藤萝,意趣一般,画工却不错。画面的落款处用圆润的隶体提了两个字:乘风。下面又加盖了两方印鉴,一只是仿魏碑的李乘风篆刻,另外一只看名字并不认得,或许是同好之友。   储君行看了一眼,想着馥千渊在山雪前抚扇忡怔的样子,心里生出几分冷意来。“李乘风的扇子,怎么会在馥卿那里?又为什么馥卿不过摸了几下扇子,就中了毒了?”   霍青城摇头,“这个,卑职不知。只是从馥大人第一天来鸿胪寺,身上就已带了这把扇子了。”   言语本无意,有心则承影。   储君行本就是阴鸷多疑的性情,微一揣摩,心里便成了个想法。馥千渊这样的人,也说不定就跟李乘风有了什么纠葛。这把扇子是自制的,虽不名贵,却最表心意。竟能叫馥千渊日日带在身边,可见缠绵。   伸手想要去接过来,骆冰皱眉道,“君上,这扇子上面的香味,有些怪异。”   储君行目光一凛,“怎么?”   骆冰道:“这扇子看模样该是李大人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按说男子用的物品,不会像女子用的东西那样带有香气。再者,这香气也不是墨香,倒很像是花草香。”   这时太医院院士方应邻闻得君上亲临太医院,匆匆忙忙从家里赶了来。骆冰跟储君行说话时,方应邻默然跪在了霍青城旁边,不敢插嘴。等骆冰说完了,储君行便将扇子拂到方应邻脚下,说一声:“验!”   方应邻便拿了扇子退下了。储君行又叫霍青城跟了他同去。   眼看着院判王典忙得满头大汗,还没有收手的征兆,骆冰低声劝道:“君上不如先回宫歇着,等馥大人醒了,太医院自会来禀报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却冷笑,“朕若走了,这人只怕是救不回来了。他们连朕的人都敢可劲糟践,你以为他们就不敢趁着朕不注意将他治死了么!”   这话一出,王典更是汗出如浆,只差泪水没哗哗地流了。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帝君那意思就是说:朕的人只能朕自己糟蹋,别人要来掺一脚,那就是自己要寻死!心里叫苦不迭。   若馥千渊不醒,这里的人都要陪葬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死一个王典不要紧,可怜了家里头老婆孩子高堂小妾啊!   顿了顿,储君行又吩咐骆冰:“朕就在这里陪他。你派人去打点一下,等他醒了,直接搬到紫宸殿里住下。”   骆冰应了声“哎”,又有些迟疑,“君上,不如在宫里另外找个地方让馥大人住着?住紫宸殿,这可不太合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谁定的规矩?”储君行憋了一夜的怒气终于泄出几分,阴沉着脸道:“朕还不能让他在紫宸殿养个病了?”   骆冰深知储君行素来是心思深沉,不绕几个圈子去听他讲话是绝听不明白的。Www。。com现下却这样直白地把话撂了,可知真是动了怒。也不敢再劝,遣了两名掌灯的小宫人先回宫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院士方应邻带着霍青城折返来,跟储君行回禀验扇的结果。   储君行自椅子上站起来,负手望着方应邻,“扇子上果真是下了钩吻毒?”   方应邻道:“是。这制扇之人想得极为周到,将钩吻毒化在了水里,不仅用来浸泡扇骨竹片,还用来蘸墨题字作画。等墨迹和扇骨干了以后,只闻香气,不懂药理的人自然想不到这把扇子是下了毒物的。Www。。com臣猜想馥大人定是时时触摸扇子,是以沾到了毒不小心入了口,才引起的中毒。”   看储君行面色愈黑,方应邻沉着道:“君上放心。钩吻乃是剧毒,若是分量足够,不出两个时辰人就死了。照馥大人的情况,想必只是沾染微量,臣保证能救得回来。”   储君行冷声道:“那你还不去?”   大步走到窗边推开了半扇窗子,储君行积怒欲爆。闭眼沉了沉气,转身来对骆冰说,“大理寺庄彦还跪在奉天殿里头吧?你去告诉他,朕要他好好查查李乘风毒害鸿胪寺卿的案子。”   骆冰面上平静地应了,走出太医院大门,心里却压不住惊异。   方才储君行那话语,分明是说“朕不想再看见李乘风这个人”,乃是叫庄彦给李乘风按足罪名给处置了。事关馥千渊,君上竟连这落毒的底细都不欲细查了。   明面上看来,倒像李乘风和馥千渊有些说不清的纠葛,才有这赠扇诉情肠的桥段。只是若李乘风真是钟意馥千渊的,却又为何要处心下毒害他性命?这是怎么也解释不了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若说李乘风嫉妒馥千渊官阶比他高倒还说得过去。   摇了摇头,骆冰也不欲多想。看君上这个态度,是摆明了要维护馥千渊的了。反正一笔糊涂账,该李乘风倒霉。   时辰一晃而过。储君行站在窗边,一直等到天际泛白。   从头到尾摆着一副冷面修罗的模样,心里却滋味陈杂。想馥千渊对他百般抗拒,却对李乘风及一干不知名姓的男人青睐追捧,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曾经姜臣绛也对他不屑一顾,可至少姜臣绛谁也没有爱上。他能将一个王朝握在手里,却握不住一个人的心,岂不是天大的讽刺?   便要杀了李乘风,且看馥千渊能如何?   他只能恨他,或者爱他。别无选择。   方应邻带着抽抽噎噎的王典过来跪在储君行脚下:“君上,馥大人已经安然无恙了!所幸馥大人中毒程度轻,三日内再服三黄汤和金银花露祛除余毒,就能醒了。”   储君行才觉得血液从脚底窜上了头顶,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了。转身看着方应邻,“你做得很好。赏。”又看着王典,“至于院判么。”   却没有再说。   王典终于哭出声来:“君上饶命。”   方应邻只好竖着头皮去猜他用意,“王院判也是一时大意,并非蓄意罔顾人命。也看他救治有功,不如就去院判职务,降为御医。待医德将进,再擢为原职。君上以为何如?”   储君行便笑,“降职再升职,朕倒不知道吏部做的都是玩把戏的工作。”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是愚昧的人也该懂了。储君行素来手段狠辣,从不做隔靴搔痒的事情。今日可以为略显惩戒将王典降职,他日王典疏通关系很快又能爬回原位,说不定还因为这次惩戒而心怀怨恨,做出于人不利的偏激之事。又何必多此一举?   方应邻脸色一白,尚未接口,王典已经叩头碰地,“君上,卑职自愿请辞,再不为皇家叙用。”   储君行静静望了他一阵,终道:“你去吧。”   方应邻与王典一同谢了恩,退了出去。储君行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霍青城,凝着眼望了他许久,看得霍青城头都不敢抬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听见储君行说,“你救馥卿于危难,同赏。”   这才转身走去馥千渊床边,俯身去用手背在他脸上轻轻摩挲着。   霍青城从门口退去,最后一眼见得储君行对着馥千渊那神色,复杂难懂。 021、蛊惑(下)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醒的时候,正当落日黄昏。眼睛稍一转动,辨认出来这是在紫宸主殿函元殿,正是储君行住的地方。   床边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毡,上头新添置一张矮欹。储君行席地而坐,一手抓着份文牒,一手撑在脑门上,正闭着眼睛打盹。那矮欹的一头堆了十来份文牒,储君行身边地上又摆了几份,看样子他这几日一直都在主殿里批阅文疏。   落日最后一缕余晖从对面宫殿的殿脊兽雕孔里透进来,正好落在储君行身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鼻梁的阴翳让帝君的脸看起来愈加深刻,却因他闭起了那双精光淬炼的眼睛,呈现出一种很肃穆的刚性美。   馥千渊视线还不很清晰,朦胧中只觉得储君行算得好看。   所以也没有去想,储君行正守护着他醒来,正如过往岑雨岚做过的一样。   只是睁眼望着殿顶朱红色横梁,心里生出一丝趣意。Www。。com目前来看,正如他预想的那样。再尝一次失去姜臣绛的滋味,储君行会疯吧?这场博弈更像是一场游戏,他赌命,而储君行赔情。   中毒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同死亡的滋味一样不好。   储君行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馥千渊敢用这种方式赌他的感情吧?   其实储君行赔不赔感情他无所谓,祸国妖人也好,以色侍君也好,都无所谓,只要储君行表现出对他在乎就行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要满朝皆知他馥千渊对储君行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就行了。只要储君行不能没有他,就行了。   待时机成熟,满朝文武百官,自然会有人来拜在他脚下,供他差遣,任他调令。   假使这偌大朝堂是一盘棋,眼下,不过才刚刚开盘而已。   腹部一阵抽痛令馥千渊重重咳了几声,吵醒了储君行。帝君立即从矮桌旁竖起,走过来床边。他弯腰将半伏在床沿的馥千渊搂入怀中,一手轻拍着背脊帮他顺气。储君行的怀抱是暖热的,与他身上气血不顺的寒比起来,舒服得很。   连着咳了几十下,胸腔腹部一阵阵地抽痛。看来这次试毒伤耗不菲。   馥千渊咳得眼带泪花,教储君行紧紧揽在怀里,好不容易止住了。他伏在储君行臂弯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仰起头冲储君行哑声嘟哝一句,“痛。”   嗓音破碎嘶哑,难听得很。只那一声却是柔柔软软,竟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储君行脸上神色几变,似有心疼,更有几分无可名状的愉悦,竟看不分明到底是怎样姿态。唯独手臂更将他揽紧了几分,将脸埋在馥千渊颈窝里深深嗅了一口,“朕知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复又一手环过馥千渊肩膀,顺着侧颈亲了一下,再到耳朵,到脑门,万分珍惜似的,啄了一下又一下。转而又到馥千渊眉心,鼻尖,最后轻轻吻了吻他干裂的嘴唇。   馥千渊睁着迷蒙的眼,全身无力也就任由他这般小心细致做着亲密举动,恍惚抱着他的人是岑雨岚,常常将他这样抱坐在膝腿上,腻在他颈窝里叫他,心肝儿。Www。。com   此时的储君行,那神态动作,竟有几分像那个人。   馥千渊也不挣扎,往他怀中爬进去,贴着他,嘶哑着说,“我饿。”   “朕知道。”储君行便对门外说一句,“来人。”   骆冰即刻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宫人,各个端一只茶托。一字排开,宫人将茶托上碗盅盖儿掀开,一溜的银耳、血糯、清粥等流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骆冰道:“方大人关照过了,这半个月馥大人先吃些清淡稀薄的,等内腑养好了,再吃滋补的才行。这些都是小厨房一直热着的,馥大人看喜欢什么,挑着吃些。”   馥千渊轻飘飘看了一眼,只望着清粥不语。储君行便让他靠着自己,腾出一只手接过了那碗稀米白粥,用银匙挖了,一点点来喂他。他该是甚少做这样的事,并不娴熟,只低头认真吹着清粥的神态,看着是认真极了。   就这么静静地,耐心喂了半碗。   骆冰瞧这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侍候,领着另外几个宫人退下了。单留了端粥的那一个,木头似地杵在床前候着。   馥千渊摇了摇头,储君行将碗放回去茶托,挥手示意宫人退去。   屋里又剩了他们俩人,储君行就那么抱着没想松手,馥千渊也就顺从地贴在他胸口。听他心口规律有力的搏击声,沉稳得很。   “我如今爬在龙床上睡觉养病,又要君上亲自侍候我吃饭,可不是太上皇的待遇了?”静默了一阵,馥千渊轻声笑了。   储君行听他这样说话,知道他是又皮实了,可见恢复得挺好,就也跟着笑了。“你这张嘴,少说两句皮痒欠揍的话会死是不是?会调侃了,可见身上是不痛了?”   说着一手挑起他下巴,低下头去衔住了那两片薄薄的嘴唇,有滋有味地亲了两下。   馥千渊等他放开,轻笑说,“君上都这么照拂我了,就是痛也得拼命忍着呢。不然,可不是不识趣得很?”   难得储君行有那个心情跟他打趣,在他鼻尖轻轻刮了一下,说,“你若是懂什么叫识趣,可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馥千渊?”   细细算来,两人自第一次桃花初开,到眼下白雪覆盖,业已识得了大半年。只不过认真见面,也不过五六回。仿佛完全是没有过渡期,却竟催化成了这样缠绵。储君行自己也有些恍惚,这感觉就像他自己筑了一座妄念之城,在这城里,他跟姜臣绛肆意恩爱,不必担心有任何因素可将他们分开。   但他知这不是妄念。   至少怀里的这个人,是真的。至于这人的心思是怎样,他已来不及计较。   他罢不了手。   他的胸口空了那么些年,唯独能匹配的填充物,好像只有这么一个。便也管不了那填充物到底是什么做的,只管一手抓过来塞进去,充实了才好。   馥千渊仰面望着他,那双眼睛也渐渐活络起来,用一根手指摩挲着储君行下巴上新长的胡茬细细擦过,笑得很是无邪。“那你呢?你可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楚君行?”   就好像第一次他们做着那回事时,馥千渊不着痕迹的挑逗。   储君行抓住了他那根手指,牙齿轻轻咬住了指尖,低下头去亲他。   他想,若姜臣绛也肯这样勾他一回,想必他也是会欢喜极了的。 022、庄生晓梦(上) - 钩吻 - 陆拾叁   雪化去了十来天后,晴光正潋滟。天气越冷,阳光越是耀目欲盲。连阴翳厚重的宫殿里头都亮堂起来,教人看着便觉得暖。   储君行拿了宫人呈上的紫貂皮大氅,将馥千渊连人带衣服一同裹在里头。一圈紫色的细毛正好抵在馥千渊颈窝里,愈发衬得那面容淬雪般瓷白。储君行帮他绾好系带,看他眉眼弯弯高兴得很,拧了他鼻尖一把,“先说好,一会儿出去赏梅归赏梅,可不许又受了风寒。不然回头朕关你在殿里三个月,关疯了才准放出来。Www。。com”   馥千渊身上毒是解清了,却因为那雪夜里让霍青城抱着跪在太医院外头一个多时辰,身体由此受了寒。原本储君行是不让他出门的,馥千渊只说血气已经虚了,再躺着不动就变成了不顺不调,早晚虚死在床上。储君行才准了陪他一同到梅花岛转转。   馥千渊笑说,“关疯了的话,不是应该送去长街么?”   长街即是冷宫。在皇城西北角隔一条街,里头住着后宫失宠的女人。储君行后宫妃嫔并不繁盛,是以住到长街的,自登基以来也不过几人。   储君行听了这话更是高兴,难得馥千渊也有话不设防的时候,让他接了个正着,“你想住长街,可不是想先做朕的妃子?不如免去寺卿职务,今晚就搬到后宫里来吧!你这等姿色比女子有过之,朕不能委屈了你,就封个香妃好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做得好了,再晋你做皇后。”   馥乃芳香馥郁,香妃这号,正合了馥千渊的名字。当真是把他比了那些靠争夺君主微不可见宠爱过活的后宫女子。储君行还不曾有皇后,这玩笑却是开得大了。   气得馥千渊扭身就往外面走,走到门口又站住,逆着光转过身来,冲储君行笑道,“这个皇后么,我也不是做不得。不过鸿胪寺卿也还是要兼任的,就让我用这两重身份去外邦交游,现身告诉他们,大靖君主是‘寡人有疾’,不仅好色,还专好男色。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我不仅坐实大靖第一有名的鸿胪寺卿,还会是天下第一有名的男皇后。说不定出游外邦,还能为你物色到异域美男,让你后宫充盈无比。喏,以后外邦朝贡,就专献美男好了。君上可钟意?可宠幸得过来?”   储君行迈着长腿走过来,抓了他的手与他一同走出殿外,笑得无比疏朗,“你这张嘴呀!不讨个便宜是绝不肯罢休的。Www。。com”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去搜罗美男回来,莫非是嫌两人亲热太腻味,想给自己多找些观众?若是这样,也不需那么麻烦,朕四方营里多的是儿郎。”   馥千渊斜着眼睨他一眼,扭开了头再不言语。或许是晴光炽盛,储君行恍然见他脸上臊得一红,竟有涩然之意。这模样原本是储君行最爱的,如今两人亲近得十分自然,竟教储君行心头一动。   只有欢愉无限,谁也没再提初见那时的碰擦,也没再提此次中毒的缘由。好似两人从来这么的好,却不曾有过不快。   走到紫宸殿外头廊门处,撞见庄彦由宫人领着,从走廊另一头过来。   庄彦一见储君行与馥千渊一起,赶紧地刹住脚步,转了个身顺着来路往外头走,只当没见到。   储君行早已看到他,心知他是来回禀李乘风发落结果的。已沉声说道,“庄彦,你来都来了,见了朕也不用躲了。”   庄彦心说我哪里是躲你呀,分明是躲你们俩个。   原是有心避着馥千渊,只因李乘风这个事跟馥千渊有牵扯。庄彦想着鸿胪寺中馥千渊轻笑冷言的样子,心知馥千渊是绝不会同那李乘风有什么不耻私交的,只是馥千渊硬要把自己中毒这事扯上李乘风,分明就是算计着要李乘风的命。   把这出戏演了十足十,既有动机又有情节,更兼博了君上万分不舍,还因此驱逐了太医院院士王典,可把自己的地位抬了好几十分。   馥千渊那日说,储君行在面对失去姜臣绛这方面,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脆弱。果然给他料定了。也就掐准了君上最薄弱的软肋,精准地下了一刀。   一刀命中。这朝中风云迭换,看来不远矣。   馥千渊,真乃好一把趁手兵刃。   庄彦心里种种想法交叠,折回去给储君行见礼,“臣见君上要外出,反正这个事不急,臣还是回头再呈吧。”   储君行就抓着馥千渊的手,挥手示意庄彦平身,“朕也不赶着走,你呈吧。Www。。com”   也就是想看看,馥千渊会有什么反应。   庄彦也不再推脱,道:“李乘风的案子,臣审清楚了。那柄折扇确实是李乘风自制,不过他不承认扇上落毒,也不承认将扇子赠与馥大人。但扇子怎么会在馥大人手上,李乘风又语焉不详,无法交待。臣又传了几个与李乘风相熟的贡生,以及翰林院的人,他们都说李乘风时常说起――”   语气略有暗示地顿了顿,即后面那些言语只怕不中听。   储君行见惯了官员们这样乖张,长眉一轩冷目道,“只管说。”   庄彦便道:“李乘风时常说起馥大人是靠了跟君上睡觉才中的榜,做的大卿。还说馥大人生性淫/荡,贱得还不如娼/妓诸如此类中伤之词。臣猜测李乘风定是嫉妒馥大人位高,才下毒欲害馥大人性命。经过审讯,李乘风已经认供了。”   有了旁人佐证,再听李乘风那些言语,储君行暗忖他果然是跟馥千渊有些什么的。不然李乘风是怎么知道馥千渊所谓淫/荡,所谓不如娼/妓?   也就不想细听,只道:“既然认供,便按律法操办吧。庄彦,你辛苦了。”   再看馥千渊,脸色略白垂了目光不去看储君行与庄彦,仿佛是隐忍又强自镇定。教储君行看在眼中,只觉爽利得很。   却不知馥千渊心中冷笑。那扇子怎么到了他手上,李乘风自然说不清楚,他总不能说是那日在翰林院外使马车碾了馥千渊掼了扇子吧?   何况李乘风当真是绣花枕头口无遮拦,竟连这样的话都能叫大理寺拿住,可见他那管不住的嘴巴说得如何畅快了。他倒要多多感谢李乘风那张嘴,若不是他欲抹黑他馥千渊说出这种诨话来,这事情还不见得能这么顺理成章呢。   李乘风,我说过你终会死在你这张嘴上,我也说过我会一击毙命。你可当信了?   庄彦躬身说了些官套套的话,就退下去了。   储君行手里握着馥千渊的指头,轻轻晃了两下,“我们也该赏梅了。”   馥千渊微微点了点头。   (先谈谈情说说爱~) 023、庄生晓梦(下) - 钩吻 - 陆拾叁   梅花岛在皇城以北骊山东麓,山脊背一直延伸到海里,断断续续拖着几个岛屿,如坠在山脊末尾的一串珍珠。梅花岛按序列在最末位,岛上种植了百余种梅花。大寒天最多的,当属腊梅。从骊山上俯瞰下去,梅花岛整个现出一片姜黄,耀目得很。   海边已经备下航船,储君行带着馥千渊纵马驱驰绕过骊山东麓,在山脚下住了一夜,而后抄最近的路到达海边。殷九墨带了八名金吾卫护送储君行出海,一路上只闻马蹄声起落,丝毫没有出游的松懈。上船时储君行站在甲板上,朝立在金吾卫身后的馥千渊伸出手来。   从馥千渊的角度看过去,海上的第一缕霞光正从海峡边缘折射过来。储君行向上摊开的掌心里,正好拢住了初升的日影。明日就像握在他掌心里的一颗呈亮珠子,被储君行托着,向他递过来。Www。。com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不知怎么的,馥千渊抓住储君行递过来的手时,突然想到这么一句诗。   这念头只闪了一下就消失了,馥千渊心里暗暗好笑,笑自己那一刻的疯魔。储君行又怎会是他的良人,他竟在遗恨与他生不逢时。   然而紧紧贴着手心与他十指交握的那只手,却是暖的。仿佛是怕他冷,那手拢得很紧,捂得他整条手臂都像热了起来。   储君行就这么牵着他登上甲板,馥千渊回头稍稍一望,岸边等候的金吾卫,侍候的宫人婢女,以及殷九墨骆冰等,全都眼睁睁看着他们。   场面有一点小。   不过流言这种东西,不会因为人少就传不出去。   他便要这满朝都知道储君行与他的关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储君行的恩宠是一套完美兵甲,进可攻退可守,他便要用它来武装自己,才能最短时间内冲锋陷阵。   “朕第一次见你,便是在碧落郡那花船上。”储君行拢着他走进船舱,细声同他说话。“你穿着鲜亮的紫衣,比那些船娘都要姝美几分。”   馥千渊听他又拿他去比女人,不禁眯了眯眼睛,带狡然笑意,“我哪想到你没看中花船上的船娘,却看上一个男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早知道这样,当不让你上船。趁你飞过来时,一脚踹到江里去。”   储君行也笑,“是么?我怎么记得那时你眼睛也不眨地望着我,分明是勾引我来疼你。”说得高兴,也不朕来朕去了,无形间又将两人距离拉近了不少。   凑到馥千渊耳朵边上,“你倒是说说看,是不是故意勾的我?明明心动得很,偏偏要装冷漠,可不是欲迎还拒?”   馥千渊说,“是呀,我就是故意勾的你。你可是那堆嫖客里长相姿容最出众的了。”   明明白白把储君行一同骂了进去,死嫖客。   储君行哪有听不出来的,倾身过去咬了咬他的耳垂,笑说,“有你这么骂人的么,你怎么就不想想,蓬门对高楼,嫖客又是对什么?”   自然就是娼/妓。储君行四两拨千斤扳回一城。   馥千渊半拧了头,冷下脸来,“不同你说了。”   船猛地一动,刚好启程了。两人直接从前厅楼梯迂回上去,到了二楼的隔间。储君行推开门一把将馥千渊拉进去,反手关了门把馥千渊抵在门上,“这就生气了?好好好,算我说错了,我大靖朝四品大卿怎么能是只妓,即便是只妓,也一定得是妓中之霸。Www。。com”   惹得馥千渊开心笑出来,“储君行,有你这么骂人的么?大靖朝的大卿都是妓中之霸,那你又成什么了?妓中天王么?你可要笑死我了!”   一只手戳着储君行胸膛,笑得后脑仰在门上,肩膀都在颤动。   却不知无意中那声“储君行”,叫得储君行眼神瞬间深暗,突然手臂环住馥千渊肩膀将他压近自己,低头精准衔住了他正肆意上扬的嘴唇。Www。。com   这一吻比最初一次的接触都要来得势不可挡。储君行急切啃咬着他的唇瓣,强有力的舌头灵活钻入口腔,搅得天翻地覆。馥千渊身体被压在门板上,后脑抵着门被半强迫仰起头,无法躲避只能承受,任由储君行将他吻了个彻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储君行才狠狠咬在他脖子里,喘着粗气道:“再叫一次。”   坚硬的牙齿啃噬出微微痛觉,馥千渊瑟缩了一下,听储君行重复道:“叫我的名字。”   目光与储君行的接触,馥千渊竟有些惧意。   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是馥千渊从未见过的透亮,亮得如同黑暗中夜行的狼眼。仿佛是饿到极致时看到了猎物,露出势在必得的精光。而他无处遁形,只好等着被撕裂吞噬。   馥千渊与他对视了半晌,储君行一只手探进去大氅里面扯开了馥千渊腰封,衣衫立即散开了前襟。立即明白,储君行是真来了兴致。   视线不曾偏移,馥千渊轻轻舔了舔嘴唇,嗓音低哑,“储君行。”   身上大氅立即扯开,被甩到一边。馥千渊猛地一倾,被储君行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床边,压在了榻上。   储君行一边吻他,一边去褪他衣衫,压着他慢慢推向床榻中央。馥千渊仰在枕头上望着床帘上的暗金色流苏,瞬间放空了思绪。   本以为储君行定会像第一次那样,要得他死去活来。却不想他分明到了爆发边缘,快被欲念逼得失了理智,却仍是忍着粗暴对他温柔。   男人的爱欲向来简单,身体交缠在一处,律动跟心跳同步,沉陷在快感巅峰时,连灵魂都是契合的。仿佛爱得炽烈。然而那些欲念随着一股晕凉凉的津液射出去,那感觉就淡了,散了,心便从律动中回过神来,连贴在一起的身体,都是冷的。   所以当馥千渊在高潮顶端大声喘息**时,便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一瞬间,是对储君行欢喜了么?   储君行一手撑在他耳边低头认真看他,另一手食指摩挲着他鼻尖,细细来回,淡淡笑道,“你高潮时的表情真是好看。”   馥千渊却不知什么心情,静静对望了一会,侧过头嘴边冷笑,“君上这是喜欢我了么?”   储君行俯下来吻了吻他侧颈,说,“你在我身边,热闹。” 024、醉里不知梅花仙(上) - 钩吻 - 陆拾叁   “你在我身边,热闹。”   馥千渊忽然愣了一愣。这竟像诉衷肠的一句话。可这样的话却是储君行来说,合适么?   他那样的人,高坐江山霸业,身边有的是人追捧仰望。   却不想仍然是寂寞的。   在他那个位置上,万人之中仰望,只能够做得天下最强的一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把冷硬填满心脏内腑,一张面相姣好的人皮下,不过都是石头精钢。刀枪也不能入。   可这石头还想着要爱。寻一个能放在心里的人,好好地捂着掖着守护着。当石头偶尔有人的感觉时,可以软弱给他看,痴情给他看。能哭能笑,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手臂不自觉地拥抱住了储君行身体,手指间扣着他背脊轻轻抚动。心里却只得清凌凌一叹,储君行,我亦不是你的良人。你若倾心,我必负你千次万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只将他抱得更紧,“今早摸黑赶路,累不累?到岛上还很早,你先睡会儿。”   将他头颅枕在自己肩膀上,储君行手指穿在馥千渊头发里,一下一下轻轻揉着。馥千渊就在他轻柔抚摸中,渐渐睡了过去。   储君行便低头望着他不设防的睡颜,馥千渊微微眯着眼像是在笑,唇角却是线条分明。他醒的时候那嘴唇一直都是提起的,带着微嘲冷笑。现在不冷笑了,这面容看上去不过是个孩子。Www。。com   是谁的孩子?   船停到梅花岛,扑鼻已闻到幽香袭人,呼吸里连空气都是津甜的。殷九墨带着金吾卫候在船下,看到储君行一人下船来,却不见馥千渊。   储君行只是吩咐:“九墨,你留下守着。等他歇够了,再带他上岛吧。”跨上骆冰着马童牵来的马,单臂持弓入岛狩猎去了。   殷九墨在心里苦笑,堂堂四方军禁城统领,竟要为君主守护一个男宠。不过跟着储君行,这种事他还做得少么?   馥千渊从船楼下来,就看到殷九墨一个,背对着船楼的门站在甲板,远望万里晴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听到身后脚步声,殷九墨转过身来看了馥千渊一眼,就率先朝跳板走下去。“君上说你醒了,就带你去岛上寻他。”   殷九墨走下跳板,站在岸上转身等他。Www。。com馥千渊闻言也是面无表情,站在船舷上时顿了顿脚步。而后才踏着跳板,慢慢地往下走。只是走到一半,突然脚下绊到了跳板上间隔镶嵌的铁月牙,整个人向下滚了去。   殷九墨反应敏捷,三步掠上去接住了馥千渊,稳稳落在岸上。   馥千渊双手紧紧抱住殷九墨脖子,整个人都与他贴在一起,甚至忙乱中一只脚还勾住了殷九墨的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殷九墨皱了皱眉,还没说话,馥千渊在耳朵边上轻轻一笑,“殷统领功夫很好。”说着朝他耳垂吹了口热气,已浅笑着放开了他。   教殷九墨无来由一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全可以把馥千渊那话的潜意理解为:我却能叫储君行轻而易举杀了你。   再看馥千渊那副清冷似玉的面容,分明有种妖艳的狠毒。   不,他甚至还称不上是个男人,不过是个孩子。   回神,馥千渊已踏着岛上残雪走进梅花深处,回过头来狡然笑着,不见了方才那份艳毒,“殷统领不是要带我去找君上,还愣着做什么?”   岛上的香气就像最凛冽的酒,轻易地就叫人醉了。馥千渊沿着鹅卵石小路慢慢走着,分明听到梅林深处有马蹄声响,想必是储君行就在那边赏猎,却没有要过去的意思。殷九墨也不催促,但也不敢跟太近,就远远落后一截,只用视线随着他走。   馥千渊一身碧色丝线暗嵌牡丹花纹的紫衣,湮没在梅花深处,远远看着竟像花间谪仙。   正这么走着,忽然从山石后面蹿出一个女子,“哎呀”一声,正正撞在馥千渊身上。女子身上仅穿着单薄破旧衣裳,两条手臂赤/裸在外,手中举着一根竹竿。馥千渊一眼看去,竹竿上头扎了一只纸糊的野猪。   那女子蓬头垢面,脸色分明苍白,却因为跑动血气上涌,所以面上泛着红。她一下跌倒在地上,就匍匐在馥千渊脚下,低声呼了半句,却又惊恐地用手捣住嘴唇,再也不肯发出声音。   她起先见到有人,吓得全身发抖,想起身跪着,却像是没有力气般,只在地上紧紧蜷缩成了一团。她死死盯着面前曳地华的美衣摆,却久久不见有动静,便畏畏缩缩抬起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只这一眼,原先畏惧的目光突然变成了恨毒。 025、醉里不知梅花仙(下)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却像没看见她怨毒的眼神,只弯腰轻轻掸了掸被女子撞到的衣衫下摆,仿佛是在拂去什么脏东西。因这一弯腰,两人面容相近,馥千渊只是抬起眼皮,直直看向那女子。而她半爬在地上,仰起头来愤恨地望住他,直到瞳孔中印出殷九墨的身影。   只因殷九墨在馥千渊后面,所以没能够看到馥千渊对着那名女子,极其轻微几乎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殷九墨走近馥千渊,不着痕迹将他挡在身后,“馥大人请退后,这名女子是猎物,离得太近,仔细被流矢所伤。”   馥千渊自然是明白的。   凡是犯官犯民的家眷族亲,若没有判到极刑,就会被罚没成奴为娼。这些人命贱如草芥,在这种根本不可能有野兽出没的季节,被命装扮成猎物供人猎杀。箭是不长眼睛的,若不妨射死了举着竹扎野物的贱奴,那也不过是给狩猎增添了更令人刺激的乐趣。   情/色与暴力,从来都是深埋于心最原始的欲望。   殷九墨护着馥千渊准备离开,忽然梅林深处马蹄声嘶鸣声大作,储君行率先纵马冲出,方寸间锐利的箭尖已对准了馥千渊身后猎物。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弓弦大张,若不是瞧见馥千渊与殷九墨也在,那一箭已经出去了。   殷九墨见状正要带馥千渊退开,却被馥千渊一把推开手臂,直奔着储君行箭尖前方跑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位置正好挡住了地上那名女子,储君行只好罢手收了弓,跳下马扔给殷九墨,淡淡道:“去叫他们歇了,别伤了人。”   想是后面的金吾卫还在追猎。殷九墨应声离去。很快,就有隐藏在梅花丛林里的仆役小跑出来,手里拿着铁索往女子脖子里一套,牵着就要离开。   储君行挽了馥千渊的手,笑道,“醒了就到处乱跑,怎么就不见你乖觉安分些?”   馥千渊道,“我方才在梅花林里见到一位梅花仙子,动人得很,想追过去搭个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谁想你骑着马冲过来,被你给吓跑了。”   储君行知道他是胡诌,一根手指挑了他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下,道,“我倒不信竟还会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依我看,你看见的,是自己的影子吧?”   两人亲密的行径毫不避讳,尽皆落在了仆役和那女子的眼中。那女子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话,却又似口不能言,最后只是颤抖着嘴唇,垂下的眼睑掩盖了先前刻毒怨恨的视线。只是她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两手成爪死死抠进了雪泥中,任由仆役怎么拉,愣是纹丝不动。   “贱人!不想活了!”两名仆役见储君行已在十步开外,小声喝斥。其中一名不耐烦,唰一声扬起手中鞭子,狠狠朝女子抽了过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鞭子劈头盖脸,女子身上衣衫本来就单薄,很快背上衣服撕裂,道道血痕交错。更有一鞭甩在她脸上,顷刻那女子的半边脸高肿起来,汪出一条血水。   馥千渊听到身后动静,面带疑惑地半转过身去,不动声色瞧了一眼。那女子却死死低垂下头,再没看他一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储君行也顺势看过去,只对两人道:“别打了,带下去治着。别让她死了。”   扣着馥千渊手指,沿着小路走开,“我陪你赏梅去。”   馥千渊淡笑:“这么多梅花,光闻着香气就闻腻了,又有什么好赏的。”   储君行道:“梅花是没什么好赏的,我就是想赏一赏你。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两人一直走到海边,阳光射在海面上金鳞点点,耀眼得很。储君行望着海面半晌不语,脸色平静,眉宇却隐有几分阴鸷。   馥千渊说:“君上有烦心事?”   储君行却说:“有你在,我哪里还有什么事好烦心?”   馥千渊也不再问。只状若无意淡淡道,“自我做了官以来,已不止一个人说我长得很像君上一位逝去的故人。你可是因为这个,才对我特别一些?”   储君行不想他会提起这个,一时不知该如何答他。只道:“傻话,你怎么会这么想?”   馥千渊说:“我却很是好奇,君上那位逝去的故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储君行定定看着馥千渊,那眼神里带着探究,玩味,似笑非笑。馥千渊以为他会暴怒,却不料他很快又勾起嘴角来,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亦已消弭不见。储君行说:“其实他也不怎么样。只不过朕从没得到过他的心,才觉得他特别与众不同。但朕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朕彼时尚年轻,才会轻易对他上了心。若放在现在,朕必定不会觉得他能困住了朕,不管他是用的什么方法。”   拇指抬起来摩挲着馥千渊略显干燥的唇,储君行轻声道:“朕只是觉得生命中有些人就是来教会我们该怎么面对,现在的朕,早已不在乎什么情,什么心,只有牢牢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千渊,朕只在乎得到,却不在乎得到的是什么。”   疏离的自称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推开了两人距离。   海面的风呼啸而来,吹散了扑鼻弥漫的梅花香,带来海水的腥臊。   沉默中,储君行用强悍的手扳着馥千渊肩膀,将他压近胸膛,在他耳边说,“千渊,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   (第一阶段谈情说爱暂时结束,回到权力游戏) 026、阴谋阳谋(上) - 钩吻 - 陆拾叁   御史刘峥在大理寺牢里自绝以后,六部官员一同上疏帝君尽快补上御史院空缺。储君行上殿议及此事,吏部尚书提议擢沐州刺史颜应龙为御史院御史,左丞相司马庶和议,百官中倒有七成赞成此议。   储君行一眼扫过整个朝堂,这气势竟隐有逼宫的意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沐州远在西北边境,却为何放着大靖那么多上州刺史不用,要用一个边境下州的刺史?   这份奏议早在半月前就送给他御批,他当时只点了两个字:再议。却不想官员暗地达成一致,竟要逼他点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唯有中书令冯缯反对,不畏左丞相气势压顶,与之力争。双方争吵不休。储君行摆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   下朝后储君行没像往常那样回藏书阁,而是沿着宫中一道接一道的环廊,负手慢慢地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骆冰知他心烦,吩咐宫人一律退避三尺以外,只他自己远远跟着,不去打扰君上。   行至鱼停苑,却有一名白衣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闪出来,直奔储君行面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却也不见储君行恼怒,只牵强一笑,伸手捉住了陈翎手腕,拖着他慢慢走着。   陈翎当然也是感觉到储君行忧虑的,腻上来问,“君上为了什么烦心?”   储君行笑,“朕哪有什么好烦心?你多虑了。”   “怎么会?”陈翎伸手去,两指点着储君行眉心,“君上分明忧愁得很。阿翎看得出来。”   若说这深宫中还有一个人会像天真的孩子般对待帝君的,也就这个陈翎了。储君行将他的手腕从脸上拉下来,安慰地轻轻拍了拍他手背,却没说什么。   陈翎更是笃定了猜测,但见储君行不肯说,赌气地冷了脸道:“军卫里头都传闻君上有了新宠,我还不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如今看你这个样子,却竟然是真的了。君上不要阿翎了么?那我在四方军里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早卸甲归田,回赋州老家去!”   这赌气话储君行素来听惯,换了平时少不得哄他两句。Www。。com这会子却只是蹙眉看了看他,叹道:“你怎么总要同朕闹?什么时候才能让朕少操些心?朕最近朝上的事多得很。”   陈翎说:“那你同我说说啊,我也想为你分忧解愁,也有那个能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看了他一眼,却说:“朕改天再陪你。”回头吩咐骆冰,“送陈司阶回去。”   话语不容置喙。陈翎心里委屈,却又怕真惹恼了储君行,只好憋着气跟着骆冰走了。走过了两重宫苑,陈翎忽然灵机一动,叫住了骆冰道:“骆公公,你可知道君上为何忧愁?”   骆冰叹了口气,摇头,“君上的事,不是咱们能管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陈司阶还是不要多打听的好。――再说,即使说出来,也不是陈司阶能帮得上忙的。”   陈翎听他这样说,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恨声道:“骆公公,你也是知道君上待我怎样的。我不过想帮帮君上,却不知是什么样的事,能难到这个地步?你说出来听听,只要不是上天入地,我必能叫君上宽心。”   骆冰见他发狠,四下里看了看,低声说:“我也就是说给你听听,你可千万别动什么心思。若叫君上知道我嘴巴这么不严实,定会要了我的命。”   陈翎一扬下巴,“你说!”   骆冰道:“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左丞相的事。君上掌政十年,前五年为平定邻国侵犯花去不少心力。后五年来,就一直为朝中势力左右。如今左丞相一家独大,都快在朝堂上反了天去。”   陈翎冷哼一句,“原来是司马庶那个老匹夫又给君上脸色了么?这又有什么难的,我有办法叫那老匹夫不得作势。”   骆冰说:“陈司阶说笑了,这可使不得。左丞相在朝中根深荫郁,可不是轻易能动得了的。”   陈翎说:“根深荫郁,那也得有命在才行。若他没了性命,还不是树倒猢狲散。”   说着也不管骆冰答应不答应,转身就往宫外走。   骆冰在他身后直起腰来,远远目送他离去,只淡淡一笑。 027、阴谋阳谋(中) - 钩吻 - 陆拾叁   霍青城在门口收了伞,刚一转身突然吃惊地道:“诶?咱们这门头啥时候换过了,这么新?尺寸也合适多了!”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咕哝,“好端端的换什么门头,就这么一地方,镶金嵌玉也成不了龙王庙。有那个钱,还不如多发些薪俸,还能让老子多吃几顿好的。”   走进中堂,霍青城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圈。   昨天他走的时候,厅堂里还是只有一套破旧的,边缘磕碰掉不少漆料的桌椅,今早竟然焕然一新了。不仅桌椅换了,还新添了矮塌,太师圈椅,花架镜架一应俱全。堂中央那张花梨圆桌上,厚薄不一的红漆锦盒叠了一堆。   霍青城放了伞走过去,看到锦盒上贴附拜帖,伸手过去一一地拿起来看。   “礼部郎中做寿,工部侍郎做寿,翰林院侍讲学士做寿,东陵府府丞做寿……怎么都这个月做寿?”霍青城一边说一边打开拜帖下面的盒子,眼睛都绿了,每个盒子里都装着价值不菲的玉石珠宝老参等,长条状的盒子则是一些字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霍青城抬手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吃吃道:“娘咧,我不是一觉醒来投胎了吧!”   馥千渊从后堂走进来,看见霍青城这儿搔搔那儿摸摸,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Www。。com”扫一眼那些东西,心里却道,这些势力的小人,不过看他在储君行寝宫里住了半个月,个个地都殷勤来巴结他。只不过这些个方式么,却不是把他当成了后宫的女人?   再者,来送礼的莫不是这些小虾米,那些实权在握的大人们,却怕是瞧不上他馥千渊,不肯与他结交的。Www。。com又或者,他们中一部分人还在观望,倒要看看他馥千渊能翻出什么浪头来。   那么没什么。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了这些小虾米,他不进朝堂却能洞悉动向,求也求不来呢。   走上去拍了拍霍青城肩膀,“快别没出息了,钱财这种东西,往后有的是。”   霍青城抽抽搭搭地激动不已,他也知道自上次中毒事件后,储君行跟馥千渊亲近得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这些寿宴,你要挑哪家去呢?”   馥千渊说,“你把这些拜帖整理一下,排个日程,咱们哪家都去。”   “啊?”   “他们定会下了血本来请我吃饭,到时候山珍海馐什么没有――”   “我马上去整理!”   霍青城一把抱起那些帖子,风卷残云地冲进后堂书房。   馥千渊跟在后面,状似不经意地叹道:“快过年了,朝中想来也没什么大事。这日子可是无聊得紧。”   霍青城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妨一头撞在门框上,惨叫了一声。“千渊,你故意的是吧!”哀怨地揉着脸,仿佛想起来什么,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前几天左丞相司马庶在自己府上遇刺了!”   可不是消息自来么?   馥千渊笑笑,假作惊讶道:“嗯?死了?”   “那倒没有。左丞相那么精明的人,能轻易被人刺死了么?他府上戒备森严着呢,不过手臂上挨了一剑,半个时辰就把那行刺的人抓住了。Www。。com本以为是仇家寻仇,却不想扒开面罩一看,却是个你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千渊,你猜猜看,那人是谁?”   “你这么说当然就不是仇家了。难道是亲家?”   霍青城“哈哈”两声,“亲家倒算不上,不过也不远了。竟然是兵部尚书的侄子,四方军十六卫司阶陈翎!现在那陈翎被关在大理寺牢里呢,怎么也问不出来他怎么会去行刺左丞相。不止如此,他还嚣张得很,扬言大理寺卿若敢对他用刑,定让庄大人看不到天明的太阳。看样子,他背后定有人撑腰,这人来头还不小呢。”   霍青城把拜帖铺在书案上,还在咂咂回味着八卦,“千渊,你来猜猜,到底谁会是陈翎背后的人?”   馥千渊食指弓起蹭了蹭鼻尖,“我哪会知道?我只关心这一圈吃下来我能有多少进账。你快些整理出来,我先去吃早饭。”   转身走出书房,馥千渊站在屋檐下听雨。天井里能望见一方青灰色的天空,馥千渊定定望着,一张京畿图在那里铺展开来。   四方军是皇城的卫军,分成两支。一支是禁城金吾卫,乃是储君行的贴身近卫,负责保护皇家内苑,下辖八个分卫;另一支是皇城骁武卫,负责整个皇城和帝都秩序,同样下辖八个分卫。所不同的是,四方军骁武卫在皇城西郊专设有练武场和军营,同真正的军队一样训练,单从人数上来说,比金吾卫多了不止五倍。若真到了兵部调兵的时候,单一个骁武卫就能抽出五万兵丁。   可惜储君行能掌握在手里的也就是一支金吾卫,兵部尚书和骁武卫皇城统领,都是左丞相一路的。他们密不可分抱成了团,文臣武将都在司马庶号令下,就是储君行也拿他们没办法。   说得难听点,哪一天司马庶看储君行不顺眼了,想要逼宫废天子,也是轻易的事。   这样回头来一想,陈翎那事就明朗了。   兵部和四方营是不会想要司马庶的命的。陈翎背后的那个人,既来头很大,又打死不能曝露,除了储君行不作他想。   馥千渊伸手握了屋檐的几滴雨水,嘴角轻轻一弯。储君行,你瞒得了天下人却瞒不了我。你想废相却又捧司马庶捧得天高,满朝尽见你对司马庶信赖尊敬,大抵没人会想陈翎的刺杀是受你摆布。   然而,你当下想要对付的并不是司马庶,而是骁武卫和兵部。陈翎行刺左丞相这事,只怕兵部尚书要受牵连,骁武卫皇城统领霍不失大概也在劫难逃。   这一招连消带打用得好啊,一刀下去把文武分家,先夺兵权才是王道。   这事件中审案的大理寺卿庄彦可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棋子,且看他东南西北风怎么刮吧。 028、阴谋阳谋(下) - 钩吻 - 陆拾叁   庄彦正在府上来回踱步。   中庭月色正好,他偏偏难以成眠。这夜里冷霜露重,别人个个都高床暖枕,唯独他命苦摊上了陈翎这个事。恨不能烧红的烙铁印到陈翎脑门上,临过年了还给他捣腾这么个破事,定是有人嫌他庄彦命不够长。   现在可好。   陈翎刺了左丞相,左丞相便怒令大理寺,只两个字:彻查!君上知道左丞相遇刺,陈翎不知受何人唆使,也下了两字令:彻查!   偏这个陈翎身份尴尬。一边是兵部尚书的侄子,骁武卫的司阶,骁武卫统领可是左丞相的女婿;一边谁不知道陈翎是君上的枕边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有这两层关系,明着左丞相跟君上都下令彻查,谁又知不是暗示他庄彦巧解九连环,找个借口放了陈翎呢?   庄彦苦笑。   这下问也问不出,刑也用不得,他堂堂大理寺卿竟忌惮起一个案犯来了。着实可恼。   正可恼着,仆人来禀,有客到。Www。。com   庄彦暗疑,莫不是君上或者左丞相那头总算沉不住气来要人了?   却不想来的是馥千渊。   馥千渊环顾一周庄彦的中院,笑道:“我正猜庄大人你最近睡不好,看来是猜中了。”   庄彦见他一如最初的浪荡样,心头重负暂时消却了些,接口道:“你知道我睡不着却又来找我,莫不是想陪我睡觉?”   这样的话哪里难得倒馥千渊,“便是我要陪你睡,你倒是敢要?”跟储君行抢人,活腻味了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庄彦自然知道他这意思,一边引他入内室,仍是道:“我一早同你说过,只要你肯,我就敢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你忘了?”   馥千渊道:“哪会忘了?你可是我退而求其次的一张饭票,哪日我混不下去了,你总要养我一辈子吧?”   庄彦苦笑:“只要我活着,两辈子都成。”   馥千渊道:“听你这话的意思,竟是活不下去了么?”顿一顿眉眼微微一跳,笑道:“所以我是给你解疑难杂症来了,确保你能活下去。Www。。com”   庄彦拉着他在榻上坐下来,望住馥千渊那双活络的眼珠子,便觉这人如同灵丹妙药般的,竟能叫他不见了烦恼。庄彦笑道:“那你倒诊断诊断,我这杂症该怎么医?”   馥千渊脸上笑意不减半分,甚至连眼波都不曾一动,只道:“杀了陈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庄彦突然想起一次宫廷晚宴上,储君行曾命人拿出一把九连环,九个铁铸的圆圈环环相套,找不出一个缺口。谁若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开,赏金十两。那不过是个增加趣味的节目,当时正是陈翎排众而出,一剑劈开了那把连环套索。侍宴的宫婢把十两金奉上去给陈翎,陈翎却说不要那阿物。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储君行问他想要什么,陈翎说,要君上一个吻。   庄彦想得远了,只听馥千渊又说:“陈翎已经是一枚弃子。杀了他,就是替储君行解决一个麻烦。”   这一点庄彦是知道的。不管左丞相是想保兵部和骁武卫,还是储君行想要兵权,陈翎都是要死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如今君上,左丞相,兵部,骁武卫就像是串在一起的连环套,连接点就是这个陈翎。杀了陈翎,就能轻易解开他们互相束缚,最简单直接。   庄彦掌天下刑名,精通刑典,在谋略布局上,却及不上馥千渊。自然也不知道,馥千渊给他画了一个圈,而他一脚踩了进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拿定了主意,庄彦轻轻一叹:“陈翎早晚是个死,但此时若是我不问缘由就杀了他,只怕两边都交代不过去。”要杀,也要杀得名正言顺。众人明知他行刺左丞相是受人指使,单用行刺为名,只怕分量还不够。   馥千渊笑道:“要杀陈翎何止一万种方法。只不过这些都不好,你且想想,若要让陈翎因行刺之名而死,最简单却也最通情理的方法,是哪一种?”   自然是畏罪自尽。   庄彦心头一跳。   这个馥千渊,每每能让他觉得宽心开怀,却又次次能叫他揪心。他看重馥千渊通透灵慧,心思有百孔千窍,却又揪心于他手段过于阴狠。这样的人,只怕不能长寿。   馥千渊却是眼睛眨也不眨笑着看他,已知庄彦猜得了答案,“庄大人想想,陈翎最在意的东西是什么?不过是储君行对他的心思。你只须遣人暗示他,如若他不死,储君行将举步维艰,处处受制于兵部和左丞相,一辈子也做不了他想做的事。搞得不巧,哪天就会被底下反了天,成了亡命的下台君主。只有他死了,储君行才能无后顾之忧,才会记他一辈子,念他一辈子。你且看陈翎,会如何抉择。”   攻人先攻心。   看着馥千渊谈笑间分明是在计算人命,却只如赏春花秋月般怡然,纵使庄彦阅过生死无数,仍禁不住皱起眉头。这人本该在花前月下被人疼爱,如今却搅在血雨腥风里头。   不禁伸手去握了他一束头发,轻道:“若哪日你不想做官了,我包养你一辈子。”   “好啊。”馥千渊笑道,“冲你这句话,我可不能让你死了。” 029、身千亿 - 钩吻 - 陆拾叁   离开庄彦府上的时候,馥千渊一人走在幽深街巷,想起庄彦说包养他一辈子,暗暗觉得有些好笑。回头庄彦知道弄死了陈翎,储君行将不知如何暴怒惩处他,还会不会那样想?   储君行当然是不想要陈翎那条命的,只不过利用他牵个线,把兵部和骁武卫那些掌权的人牵出来处置掉。凭储君行的手段,保个陈翎不过翻手为云的事情。只不过他偏不想储君行如愿,杀了陈翎看储君行哪里去找借口动兵部和骁武卫。   倒不是他馥千渊跟左丞相成了一条战线,而是因为,他绝不能让储君行得到这个兵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是曾经属于岑雨岚的东西,左丞相司马庶为集权而将自己的人捧上位,污岑雨岚以十大罪将他处斩。可那个时候,储君行分明也是想借机拿走军权,才会不闻不问,由得大理寺定了雨岚的罪名。   夜色落在深巷行走的馥千渊眼睛里,幽幽闪着寒光。   关于父亲姜臣绛的认知,其实都是来自岑雨岚的口述。姜臣绛曾与一名女子有过婚约,却一生都在与储君行牵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对妻子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却又难于对储君行日渐异样的感情。那女人为他生下一个男孩就撒手而去,姜臣绛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等男孩送到姜臣绛手上,他甚至连一夜的陪伴都没有,就将孩子送到了碧落郡岑雨岚府上,托付岑雨岚抚养他长大。   彼时岑雨岚是他的副将,他们曾经一同协助储君行夺权。   姜臣绛为他取了名字,随他母亲的姓。他嘱咐岑雨岚等他能独立生活,便将他送回龛刹城去,从此再不入中原一步。   “送他到储君行永远看不到他的地方,让他像天上的鹰一样,自由自在地飞吧。”   那是姜臣绛唯一的嘱咐。   后来,他跟岑雨岚的关系,由养父子发展成了情人。大抵命运的牵引,本身就扎满了刀锋吧。   他曾经问起姜臣绛对那个储君行,到底爱过没爱过。   “若是不爱,他又怎会不肯面对你母亲?无非是因为太爱,才觉愧对了她,玷污了她与他的信誓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无非是因为背负着太多罪恶感,才会对储君行始终不肯低头,极力想要与他撇清关系罢。”   馥千渊只是觉得,姜臣绛爱得太过矛盾,也太过于看重感情。   既然那么痛苦,不爱不就好了?断了念,绝了心,从头到尾保持着局外人的姿态去看,若即若离,贴在一起是暖的,离开了就冷淡,不就好了?   “傻瓜,若真能做到那样,大抵也就不是个人,而是神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若是你父亲能这么潇洒,他又何止于为了储君行,选择死在战场上?”   馥千渊吃了一惊。“什么叫选择死在战场上?死跟不死,也是可以选择的么?”   “有的时候,那确实是需要选择的。千渊,朝廷便如修罗场,文臣也好武将也好,都是互相成就不可分割的。任你父亲功夫再好,谋略再深,若没有朝中权臣的扶持,他也只能是一介莽夫。他能做到大靖第一人,是因为有人捧他,能捧他的人,却不是刚刚登基的帝君。Www。。com明着,姜臣绛是储君行的大将军,实际上牵制着他的,却是门生茂盛的左丞相司马庶。”   “那么,是司马庶要我父亲去死的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中间的关系,太复杂啦。左丞相处处牵制着储君行,他们的关系就像是拔河,不是你赢,就是他输。你父亲是个过于聪明的人,他知道储君行总有一天要掌大权,要废朝中一人独大的丞相制度,要废军中一人掌权的大将军制度,他跟储君行之间,总有一天也会走到对立的局面。可是他又觉得,如果是储君行亲自对他下手,他一定会很痛苦。恰巧那时候北熙大犯,左丞相认为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要你父亲故意输给北熙,耗费掉属于储君行亲信的那两队军力。”   “左丞相好阴险狠毒,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连国家安危都不顾了。所以他就把我父亲逼死了,对不对?”   “是的。当然,你父亲也可以不死,如果他并不在意储君行的生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因为左丞相对你父亲说,如果不照计划行事,他就把储君行夺权时那道伪诏公布于天下,以覆国之名处死储君行。当年先帝的皇子中,还余留下一位痴懵的十二皇子,左丞相说若扶持他做了帝君,会更方便他掌控整个朝政。那时候储君行势单力薄,更何况把亲随的军力也给了你父亲,你父亲带兵出征,又暗中叫储君行的亲随军扮作商贾分批回到东陵帝都,最终被储君行安插进了四方军金吾卫。”   “那我父亲为什么还要死?”   “因为你父亲审时度势,为左丞相做了不少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再者与储君行的感情对他来说,是愧疚与罪孽。但矛盾的是,他始终不想有一天会与储君行决裂。他与北熙周旋五年,终于大定局势,却偏偏在最后一战中与敌同归。其实那不是意外,那是他亲自安排的,给他自己的殉葬。”   纵然对姜臣绛从来陌生,馥千渊还是觉得心脏疼痛,“我父亲,他是自戮的?”   岑雨岚的笑很模糊,馥千渊已经不记得那是怎样的一个表情。“是的。他选择了死。他既不想受制于左丞相,也不愿辜负了储君行,他要的,是自由自在。”   馥千渊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雨岚,他真傻。他那样死了,储君行会记他一辈子,那才是他想要的吧?”   岑雨岚叹息,“不。你父亲是这样的人,他若能与储君行携手白头,他便能执着不会放弃。但是他与储君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啊。”   那时候馥千渊想,怎么会有那样的人,知道不可能的人,不去爱就好了。   怎么会管不住自己的心呢?   然而,不管姜臣绛为储君行付出多少,那个人都不知道。很多时候馥千渊都觉得,储君行就算知道,那又会怎么样?姜臣绛的死为统帅一职留了白,副将岑雨岚被捧上位,却牺牲于司马庶与储君行争夺兵权的漩涡。纵然岑雨岚是姜臣绛曾经最信赖的手下,兄弟,那又怎么样?储君行照样可以不管他的死活,他在乎的都只是他自己的利益而已。   杀了陈翎,便看储君行怎么把踢走兵部和骁武卫统领的这出戏唱下去。   至于庄彦么,他的犯人再一次莫名死在牢里,就难为他挨几下板子吧。就目前来说,储君行尚不会对他怎么样。只因为大理寺掌管天下刑名,这典狱在必要的时候也是一把工具,一把利器,对储君行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并且庄彦两头撇清,跟谁也不沾边,储君行自然想把他笼络到自己的阵营,就更不会真的把庄彦怎么样了。   馥千渊走到鸿胪寺门口时天又下起雪来。他怔了怔不禁想到快过年了,梅花岛那里很冷吧?   皱眉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岑轩逸,你再忍忍,再忍忍。   前脚才进了鸿胪寺大门,不想这大半夜的,后脚就有人过来敲门。馥千渊过来开了门,竟是储君行紫宸殿里的掌事太监,说君上有事宣馥千渊进宫。   馥千渊只得跟着他到了紫宸殿。   殿中烛火已熄了一半,大概储君行也是睡下了,独独留了两个宫婢在寝室门口守夜。馥千渊关上门摸着一点点亮光往里面走,只才走了几步,却被一人从身后抱住了,两条手臂紧紧圈了他在怀里。   储君行凑在他耳朵边上窃窃耳语:“我不想起来召你进宫,你就打算一辈子晾着我了是么?” 030、兮成珏(上)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反应极快,一手侧向里抬上去勾住了储君行脖子,侧转过脸寻着他的嘴唇与他密密亲吻了一阵,才喘着气与他鼻尖抵鼻尖道:“可不是,不晾晾你,你却怎么想得起我来?”   心里却是想着,这人当真薄情,想那陈翎爱他胜过生命,为了他锒铛入狱,这时还在牢里不知生死,他这厢倒好,拉着新欢又要款做深情,一夕尽欢,想来真是恶心。   储君行哪里知道他那些弯弯道道的心思,对这打情骂俏是相当欢喜,一只手从他衣衫前襟里面伸进去,隔着亵衣揉搓他敏感的乳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将脸埋在他侧颈,张口轻轻咬在他脖子上,又拿嘴唇细细吻着,闷笑道:“你就不怕把我晾干了,晾死了,就再见不到我了?”   馥千渊在他怀里一个转身,单手搂了他脖子另一手却伸下去扯开了他的腰带, “我会趁你还没干透,没死透前来见你的,只消这一把**,就能把你给烧活了!”踮起脚与他狂乱接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Www。。com   被储君行一个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床榻压上去,犹自交缠噬吻不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那便让这**也把你一起烧了,烧得你通体舒畅快活,可好?”用力扯开馥千渊身上衣衫,低哑着嗓子逼问:“想不想我?”   馥千渊仰头咬在他喉结上,沿着他脖子又亲又啃,声音里拖着媚吟:“我想要你。”   两人在床榻上滚做一团,万籁无声的宫殿中呻楚声迭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事毕,储君行搂着昏昏欲睡的馥千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馥千渊都只轻轻嗯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储君行两根手指拧了拧他脸蛋,低声道:“这么晚把你叫来,你心里正骂着我吧?眼见着快过年了,开春后又有祭典,后宫又有春选,百官又有各项调令,人员补缺,各州各县的述职,我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这么陪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相思如饿肚,我也就是想先见一见你,垫垫饥。”   馥千渊闭着眼听他说话,储君行低沉的话语一字不落钻入馥千渊耳中。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映着烛火有黠光一闪。他侧转身去两手抱住了储君行,将身体贴近他,抬起胯部若有若无蹭着他下身,低笑道:“堂堂大靖的帝君,说话竟这般粗鄙。什么垫垫饥,不过是淫欲旺盛,饥渴难耐罢。”   储君行被他磨蹭着,到底抵不过这样主动引诱缠绵,一手将他摁在榻上,眼中隐有冷光:“你说得不错,对你,我只怕是要不够的。”说着将馥千渊抵在床阑干,狠狠做了一次。   这一次却是发狠的,毫无温情可言,做得馥千渊死去活来,哆嗦着嘴唇叫也叫不出来。最终储君行又是不忍,捧着他脸吻去泪痕,心里欢喜酸涩欣慰厌烦各种味儿都全了,却是无比的复杂难言。对怀里这个人,竟分不清是什么样心思。   馥千渊心里却一直念着方才储君行说没有时间见面的话,两具火烫的身体贴在一起,烧得再炽烈,心却是冷的。   (这一章先这样吧,情节方面下章再进展。) 031、兮成珏(下) - 钩吻 - 陆拾叁   年节时宫中正热闹忙碌,反衬得宫外疏冷清落。霍青城原本邀了馥千渊到他家里去过年,馥千渊却说储君行总有叫他的时候,走不开。霍青城红了红脸,想自己的确多事,君上要恩宠馥千渊起来,那时不分时辰的,轮得到他来安排。也就留了馥千渊一个人回西郊家里去了。   一直等到除夕当天,馥千渊才雇了辆车,一路赶到了海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庄彦已经等在那里,两人也不多话,直接上了岸边已经安排好的小船,悄然无声地划向梅花岛。   庄彦想说话,馥千渊抬头看了那船夫一眼,似有警惕。庄彦笑笑,“他是我的人。”示意他不必担心。   馥千渊于是更是扭头细细将那船夫看了一遍,鸡皮鹤发的一个驼背,便摇头说:“你的人?庄彦,你胃口挺粗的,这样的也要。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明知庄彦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有意要调侃他一下。   庄彦失笑,伸手过去在他耳朵上揪了一把,“你那脑筋就不能想点别的?左右绕不开这个话题。”而后似想起什么,蹙了眉头,道:“你还不知道吧?陈翎死了。”   馥千渊脸上淡淡地,说:“他不是本来就会死么?”   却见庄彦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脑子一转已然想到了什么。“他不是自绝的?”   庄彦重重一叹,烦心道:“他是服毒死的。Www。。com问题是,他哪来的毒药?”   馥千渊却问:“这事你上疏给储君行了没?”   庄彦说:“上了。我依然说陈翎是自绝,就说我大理寺将他拘起来时,因为陈翎身份特殊所以没搜过他的身,不知道他身上藏了毒。所以一个不防才叫他服毒自尽了。”   馥千渊心里一时涌起无数念头。   一则是庄彦算得聪明,把这事推给陈翎,反正死无对证,储君行也无从查起。二则那毒来得蹊跷,大理寺戒备森严,一般人是不可能瞒过寺卫带毒进去给陈翎的。三则,若不是外人带进去的,那便可能真是陈翎自己带在身上,莫非是储君行授意他这样做?若是这样,储君行可算得寡情绝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但这没道理。陈翎死了,储君行谁也对付不了,这不是他一击必杀的风格。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周旋。   随即又想到,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庄彦一个在处理,自己的思路是被庄彦所讲述的牵着走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不动声色瞧了瞧庄彦,不是眼前这人在捣鬼吧?   庄彦却不知馥千渊疑心上了他,只苦笑着说:“如今君上应该还没看到那封奏疏,等他知道了,又不知该怎么削我了。”   馥千渊嘴上懒懒说着:“他还能怎么削你?总不至于霸王硬上弓把你给办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心里却反复转着一个念头,有人想要陈翎死,那个人若不是储君行,那会是谁?兵部尚书李昂,或者左丞相司马庶?他们若想要陈翎的命,也不需这么大费周章,直接在行刺当时使人杀了他,就说不知刺客是谁不慎击毙也就罢了。一定要他死在大理寺牢里,难道是冲着大理寺来的?   思来想去,竟如一团乱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馥千渊鲜少有这样看不透的时候,索性也不去想了。他只笃定一件事,不管那个人是谁,他总会有下一步行动,总会露出端倪来的。   庄彦被他那话恶心到,不由全身出了鸡皮疙瘩,蹙眉道:“你再这么不着调,别逼我把你给办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两人到梅花岛的时候已近黄昏。却没有从入岛的正面码头停靠,而是靠在岛的腹中地方一个不起眼的礁石滩。馥千渊一眼望去,已经看见有个仆从带着个奴婢等在那里。心知庄彦都已经安排好了。   船停靠后,那仆从就带着奴婢上船来了。庄彦只淡淡问了句:“没费什么事吧?”   仆从弯着腰跟庄彦说话:“大人放心,岛上管事的收了钱,奴才跟他说马场那儿缺人,带这个贱婢过去打扫马场。他可是不疑的。”   庄彦点点头。这种小事是没人管的。回头就说这奴婢暴毙了,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馥千渊拉着那奴婢的手上船,直到船划离礁石滩,才低声叫了声:“轩逸?”   那奴婢却直愣愣如一根木头似的,坐在舱底一动也不动。馥千渊伸手帮她理了理乱发,“放心,以后没事了。”   岑轩逸目光慢慢转到馥千渊脸上,突然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而后整个人扑起,两手胡乱挥着朝馥千渊打去。馥千渊脸上身上噼啪挨了好几下,他却躲也不躲,任由她打。   庄彦想上去拉开她,馥千渊却说:“你不必管。”   这话一出口,那女子忽然一声凄厉尖叫,竟嚎啕大哭起来。只是那哭声跟常人不太一样,咿唔只有半个音。海面上黑了,庄彦看不到她脸色,但凭着多年刑讯的经验,听她声音就知这女子已被人拔去了舌头,故而口不能言。   那女子朝馥千渊扑了过去,船身摇荡得厉害。庄彦又不好插手,正头疼,却听馥千渊闷哼了一声,竟似带着痛苦。   他连忙摸过去拉开了那女子,摸索着去扶起了馥千渊。但手碰到他左肩,却赫然摸到了一把冰冷的匕首! 032、骁武卫(上) - 钩吻 - 陆拾叁   因怕人看见行迹,船上没有点灯,庄彦也不知馥千渊伤得怎样,不由心下紧张,一手搂紧了他,另一手小心按住了伤口周边,一叠声问:“怎么样?还好吗?”   馥千渊轻哼了一句,说不出话来。那女子仍在抽泣,却已不若刚才疯狂,似乎痛苦,又似惊惧,缩在舱底角落抱成一团。   馥千渊一只手抓住了庄彦手臂衣衫,微喘说:“我还成。还照原先定下的,先送轩逸出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那女子却又颤颤地爬过来,拉着馥千渊衣角呜咽不已。可见爱恨交织。   馥千渊说:“轩逸,回头庄彦的人会送你出城,从此以后找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生活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忘了那些噩梦,永生都不要想去报仇。也忘了我吧,我对不起你。”终于伸手握住女子枯瘦的手腕,只握了一下又放开,“自由地,活去吧!”   黑暗里馥千渊低低的话语如同微风,仿佛一吹就会散得无影踪。岑轩逸怔怔地,爬过去抓住了馥千渊手臂,摇头哭泣不已。   眼前这个男孩,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是她人生最初的梦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她比他长一岁,与他一同在碧落郡长大,那是青梅竹马。少女初长成,情怀总是春。她对他不是没有怀有欢喜,她喜欢他脸上常常是笑如春花,性子里却尖锐浪荡;也喜欢他敏感刻薄,却又胸怀中不染尘世的痴嗔怨恨,总是欢天喜地的样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才是真正的馥千渊。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她小心地保护着这个梦,想将它藏成唯一的秘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是她不知道,她的父亲岑雨岚,竟也在意着这个秘密。   那日她是想叫馥千渊一同去庙会,故而趁着天将黑不黑的时候躲到他房里去等他。却不想撞见馥千渊房里那妖精打架的场面,竟是岑雨岚压着馥千渊,两人光条条地正在行苟且之事。   她跑出去吐了个昏天黑地。而后,又哭得肝肠寸断。   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最喜欢的人,他们俩个一同撕裂了她的梦。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时候的馥千渊,才不过十六岁。从那以后,她一直恨着他们,每次看到岑雨岚抱着馥千渊坐在腿上,将脸埋在他颈窝里轻声笑语的样子,她都觉得恶心,恨不能一把火烧了将军府,将自己跟他们一同化作灰烬。   直到岑雨岚获斩,将军府被查抄。那时候她甚至是欢喜的,家族的毁灭仿佛是一场救赎,死亡会分开岑雨岚跟馥千渊,也能教她跟馥千渊共赴黄泉。她终于能看到将军府被一把火烧光了。   然而岑雨岚第一时间遣人将馥千渊送走。官差来抓人的时候,满府的男女老少都在奔走哀嚎,妄图逃出生天。她也混在人堆里,她要找到馥千渊,她要亲手杀了他,再跟他一起死。却直到被押进大牢里,也再没有见过馥千渊。   在牢里被用刑,被拔掉舌头,被打残一条腿,她都忍下来,不能死。她还要见馥千渊,一定要杀了他!   然而这个时候,她真的希望他死么?纵然他对她,只剩了一句对不起。   岑轩逸扑在馥千渊身上,放声痛哭。   馥千渊只是用手轻拍着她头顶,什么话也没说。   破晓时分,船渐渐靠岸。庄彦扶着馥千渊下了船,沿着河边灌木丛走向马匹停留的地方。岑轩逸一瘸一拐跟在后面,却不小心摔了一跤。马匹嘶嘶有声,忽然见得灌木丛外头有火把隐隐,伴有人声马蹄响。   庄彦脸色微变,说:“糟糕,骁武卫巡视来了。”   馥千渊轻轻推开他,自己跨上马跃过灌木丛,奔着骁武卫而去。只留下一句话:“你带轩逸绕道走!”   (先这样,最近真的太忙了~~) 033、骁武卫(中) - 钩吻 - 陆拾叁   岑轩逸想要扑上去拉住馥千渊,却被庄彦按住了肩膀。庄彦冲她摇了摇头,“你别去添乱,千渊他会有办法!”一手拉了她反身往灌木深处走,只要从东麓绕出去,远离皇家圈禁的地方,就能直接前往皇城郊外。   远远地骁武卫听闻有马蹄声,领头的从服饰看是名校尉,立即挥手示意卫队停下来,训练有素地一字排开,形成一道包围墙。馥千渊就着对方的火光看到了这个阵势,反手将刺入肩膀的匕首拔下,狠狠刺在马尾,逼得座下那马匹狂嘶一声,卯足死劲朝骁武卫奔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冲到包围圈前面,后蹄猛蹬人立跃起,意图冲过包围。   骁武卫校尉眉头一皱,趁那马匹跃上头顶,手掌在马鞍上一拍腾跃而起。他手中赫然多了一柄短剑,用力送入马腹中,手肘一沉别过,竟在马肚子上开了一道口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马匹惨鸣不止,落地时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将马背上的人摔出去老远。   已有卫士提缰上去围住了馥千渊,手中剑指向那扑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什么人竟敢在皇家重地乱闯!”   却见地上那人一手捂住肩膀逆着剑锋抬起头来,冷冷说:“大胆军卫,竟敢拿剑指着鸿胪寺卿,不要命了么!”   那卫兵被馥千渊唬了一唬,回头看了校尉一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校尉张有见手一挥,令众卫士噤声,自己拿过一枝火油,凑近了细细去看地上那人。   果然便是宫中琼林宴那日,在宴席上出尽洋相的鸿胪寺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的枕边人。   不禁冷冷哼了一声,手中滴血的短剑指着馥千渊,曼声道:“什么鸿胪寺卿,不过是君上的男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大冷天夜黑风高的,你没爬到君上的床上,却在这里做什么?你可知骁武卫负责皇城巡检,若是不小心把你当成贼人杀了――”   馥千渊清楚看到张有见脸上轻慢的笑意,知道他动了杀念。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人明知他是储君行的人却也这般傲慢,并不把他当一回事,甚至想要杀了他,可见骁武卫对储君行的忠心是有几分了。心下闪念一转,便迎着他剑尖站起身来,冷笑道:“你只知我是储君行的人,却敢不敢把你刚刚说的话,去对霍不失说?”   霍不失是骁武卫皇城统领,正是张有见的顶头上司。   张有见一下愣住,心里头别了几下就是别不过弯来,心里想着莫非这小子还跟霍不失有一腿?而后又想起霍不失自诩有左丞相撑腰,素来不把储君行放在眼里,若知道这人是储君行心头好,却偏偏要玷污了他给储君行难堪,那也不是不可能。   张有见心里恼怒,好一个妖颜魅惑的贱人,竟跟男人也能勾三搭四,好不恶心。手中剑偏向前递几分,冰凉凉顶在馥千渊下颌,划出一点血痕。“你想诳我?霍统领可是左相的女婿,能要你这下作的妖人?”   馥千渊见他分明犹豫,心里冷笑脚下往前一步,“你既知道还有左相在,还敢杀我,不怕坏了左相的好事?”   张有见心里一惊,很快转念想这人不会是左相安插在储君行身边的棋子吧。面上转而一笑将剑入鞘,宽大的手掌抓住馥千渊手臂将他拎到马上,催马往骊山背面而行。马背上馥千渊听他在耳边低笑:“一会儿见到霍统领,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你若是骗我,我即刻一剑了结你。”   馥千渊身上一阵阵发冷,只觉伤口处已经麻木毫无知觉,却是极力保持清醒不肯松懈,心里想着原本要迟一点再对付骁武卫,如今撞在机关上,这箭却是不能不发了。 034、骁武卫(下) - 钩吻 - 陆拾叁   张有见像拖牲口般地拎着馥千渊重重摔在骁武卫皇城统领霍不失面前,扬起了声音道:“霍统领,这个人说跟统领是旧识,属下特地把他带来跟统领当面对质,看到底统领到底认不认识这等下三滥的妖人!”   馥千渊身上失血,又在马背上颠簸了一阵,被张有见甩到地上时昏眩阵阵几欲昏去。Www。。com但听张有见这般与霍不失说话,心里却是灵犀即至。   武人素来粗狂不在意礼仪谦卑,说话直来直去不懂委婉,这话虽然说得不错,却实在冲撞不轻。霍不失原本文士出身,本就不喜手下不受管束,何况这些粗人向来只认他丈人左丞相,自恃有武艺在身,对他从来轻慢得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如今当着外人的面也敢这样放肆,直教人无可忍受。   霍不失心里冷笑,面上却不露动静,只看了一眼馥千渊,便皱了眉道:“你好糊涂,怎么连鸿胪寺卿也敢这样绑来?”   张有见辩道:“鸿胪寺卿又怎么?他一个人冒冒失失在皇城禁地游闯,我怎知他是做什么来了!”   霍不失心里恼怒,心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一个文官无缘无故跑到沿海来作甚,谁知这不是君上的手段,若是不慎杀了他,岂不是变作了储君行杀伐的口实!嘴上便骂道:“还不住嘴!若是强盗暴民也就算了,你明知他是朝官还敢这样动用私刑,是嫌自己命不够长还是想连累我骁武卫?自己下去领三十板子,这事你别再插手。Www。。comWww。。com”   这话一说,张有见顿时暴怒,正要当面跟霍不失对骂,被手下两名亲兵拉住了。他啐骂一句“他奶奶的”,愤愤地转了个身大步离去,犹自跟亲兵嚷嚷不休,正是在数落这处置没道理。   馥千渊却像对眼前这一幕早已洞悉,脸上淡淡看不出究竟。霍不失命人将馥千渊搀起来,见他一身狼狈脸色惨白,转身命人传军医来为他医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馥千渊瞧这个霍不失一身儒雅风范,方才张有见离去时那顿嚷嚷显然让他气得不轻,转眼却又云淡风轻不当一回事,可见此人坚韧。   然而见张有见那般姿态,却分明是自恃甚高,并不把君主放在眼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馥千渊转念一想,霍不失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又怎会容忍手下人这般会惹事。他分明厌烦张有见却不动声色,任他我行我素,想来是在守株待兔,只等张有见犯下大错,并且这个大错还不能连累到整个军卫,就能将他一举铲除。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霍不失上来道:“手下管束不严,让馥大人见笑了。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与这些莽夫一般见识。”   馥千渊还礼。论官阶霍不失与他品级相同,论权势这人手握重兵却不止比他强了百倍,他可受不起这人的礼。然而他才站起身来,头颅却是一阵摇晃,整个人竟软软地朝霍不失扑了过去。   霍不失连声喊“馥大人”,只觉怀里一沉,低头见馥千渊已然昏过去。他眉宇微微一动,转而抱了馥千渊往内室走,吩咐亲卫再去催军医快来。   深夜,储君行仍在藏书阁里头,不曾有动身回寝殿的迹象。有女官端了宵夜过来,骆冰接过,轻轻叩了叩门便进去了。   走近储君行跟前,才发现他并没有在批阅,而是就着烛火看一只腰坠。青紫色的玉石雕刻成一对羽翅的形状,正在比翼而飞。   那正是昨天大理寺送过来的东西,说是陈翎服毒自尽,留下这只腰坠和一张条子,交代呈给君上。骆冰本以为储君行会暴怒,却不想他接过来只淡淡挥退大理寺的人,什么也没说。   正好殷九墨过来,正瞧见储君行把那只腰坠搁在桌面上,等骆冰退下去,蹙眉道:“君上是在痛惜陈翎?”   储君行看了他一眼,把桌上那碗羹汤朝殷九墨推了推:“朕没胃口。赏了你吧。”   殷九墨仍是皱眉,仿佛没看见储君行面无表情的脸色:“陈翎原本就是弃子,虽然他死了我们尚且动不了骁武卫,君上难道忘了有人已经入套了么?”   储君行却是异常烦躁般,两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吩咐你的暗桩,多少替朕看着一点。” 035、噬心蛊(上) - 钩吻 - 陆拾叁   骊山西南脚下正是四方军军营所在,尤以骁武卫军卫众多,又有正规军的操练,故而骁武卫总营就趁便利设在骊山下。霍不失的望山苑在整个军营最高处,环廊边上又有一注瀑布飞下,环境极为雅致。   屋内轩窗紧闭,窗外飞瀑潺潺。阳光从屋角照进来,正落在临窗的一盒棋盘上。   霍不失对面坐着馥千渊,脸色不见血润,精神却不错。霍不失落了一子下去,馥千渊笑眯眯地开始收拾自己的白子,“听闻霍统领曾与北熙一战,仅用三千兵力一夜之间连夺北熙十八座大营,这等谋略用来跟我下棋,也难怪我怎么也赢不了你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霍不失不想时隔多年有人提起让他一战成名的辉煌往事,脸上也是禁不住笑意昂然。再看馥千渊虽然不若军中武将有硬朗风姿,却是眉目清亮似有灵犀,竟是个难得的妙人,心襟里是蔚然一荡,笑道:“军事谋略便如同这下棋,走一步须预见往后三步,五步乃至十步,只要你比敌人多预见一步,这胜算自然是手到擒来。”   竟有几分忘形。   馥千渊昏迷那几日,霍不失日日探视,也正是怕张有见没头没脑将人绑了来,若是出了差池,只怕储君行不会善罢甘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几日下来,却觉馥千渊此人性子里自有一股豪然,不输那些军中儿郎,又比军人的粗鄙多了几分精致,也怪不得储君行将他放在了心尖上。   霍不失更是刻意要与他交好。储君行身边的人,能拢在手心里的话,总不会太吃亏。   馥千渊也笑:“所以说我怎么能下得过霍统领,也就不要自取其辱了吧。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说起来,我也在统领这里打扰多日,这年都过得差不多了,是该告辞了。”   霍不失恍悟般点了点头,心想储君行总要传他召他,确实也不便留人太久。至于这人情日后多多相见,自然有的是机会来构筑。就说:“那我叫人准备马车,我亲自送你回去。”   馥千渊一双眼睛瞧准了他,眼珠子微微一转,“我哪里受得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霍不失却说:“我与你一见如故,说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话,太见外了。我年岁比你大些,你若不嫌弃,我便不与你同袍官位相称,只叫你千渊可好?”   馥千渊应下来,笑道:“霍大哥这个面子,这朝廷内外的人谁不想要?我可是运气太好了。对了,还没恭喜霍大哥,上元节后丞相府公子要迎娶君上的幺妹,先帝的十五公主,这下司马相爷跟君上做了亲家,相信霍大哥定能超过前大将军,成为大靖第一人。Www。。com再往后,可还有人会有我这般幸运,能得到霍大哥给面子?”   一番话说得霍不失先是一怔,随即又朗笑不已。   储君行一道圣谕下来,将十五公主许配给司马庶的三公子。原本司马庶是不愿意亲子被招为驸马的,况且十五公主年龄已二十有余,不算小了却因眼高于顶一直未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因按大靖律,但凡做了驸马的男子,便失去在朝中任职的资格,一生只许养在公主府中,靠着领用薪俸过活,不得妄议国事。   偏偏司马庶不能公然抗旨。但转而一想丞相府出了四个儿子,大约是祖上烧高香,四个公子个顶个的出类拔萃,若牺牲一个儿子能换来与皇家结亲,所谓一荣俱荣倒也不算什么坏事。Www。。com这样一来丞相府也更为安全,虎毒不食子,储君行总不至于将自己的皇妹往死路上逼。故而司马庶也就欣然接受了旨意,同意三公子入赘皇家,招为十五公主夫婿。   同皇家结亲相当于是得了君主钦赐的免死金牌,又因为是大靖开国以来第一例,故而丞相府上下皆欢欣鼓舞,这婚事自然是筹备得要多招摇有多招摇。帝都百姓奔走相告,将这一喜讯传得人尽皆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至于相府三公子的喜怒屈辱,与万民的喜乐一比,就如那高堂上的香烟,风一吹就没了影。   馥千渊跟着霍不失慢慢往山下走,边走边聊,说得甚是尽兴。   只馥千渊冷幽幽的目光偶尔扫一眼四方军校练场,嘴角一缕冷然如水中一点涟漪,顷刻散去了踪影。   储君行这一招“捧杀”,可谓用到了极致。   天下人都以为十五公主下嫁丞相公子,那是君上给了司马家一道免死金牌。却哪里有人想到这分明是一道催命符。天下人只当驸马嫁入皇家是天大的荣耀,却哪里想到驸马一生将如履薄冰,不能行差踏错哪怕一步。如若不然,公主将家中小事炒得天大,那驸马便会吃不了兜着走。原本储君行就存着废相的目的,这一来,还怕捉不住相府的小辫子加以利用夸大,甚至添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么?   当然,那些罪名可能并不需要莫须有,比如司马庶控制沿海一带漕运以谋取私利,等到他大厦将倾时,必然有人会出来指证揭发,落井下石。还怕坐实不了他的死罪么?到时候跟丞相府绑在一起的那条绳子牵扯出来,不知有多少蚂蚱要被油炸生煎。   储君行啊储君行,他为了一个目的可以谋划十数年,那是何等的心机深沉!   那就让我来帮你一把吧。   “千渊,等你回头得了空,再来我骁武卫这里。我带你出海玩赏去!”   霍不失却不知馥千渊心思已转了千百个念头,仍在与他说着套近乎的话。馥千渊笑着答应了一声,却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倒了去。   好在霍不失离得近,只伸手一捞就勾住了他的腰,往下疾走两步终于稳住滚下去的趋势。馥千渊惊呼了半声两条手臂下意识抱住了他脖子,霍不失只觉得脖子里骤然一痛,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了下。等放开了馥千渊用手一摸,却又什么都没有。便觉是馥千渊袖口的襟花刮到了而已。   他上去一把拽住馥千渊手掌,笑道:“你看你走路都会滑倒,还是牵着我比较安全。”   掌心里那只手仿佛是僵持了一下,才慢慢软化下来,触手干燥滑腻,说不出的好滋味。霍不失回头看了馥千渊一眼,竟觉他脸上泛出些许红晕,竟是好看到了极点。 036、噬心蛊(中) - 钩吻 - 陆拾叁   霍不失派马车将馥千渊送到鸿胪寺,亲自送了他回去。又见他身上衣衫单薄,拿出一件白狐狸毛呢子披风送与馥千渊,显得亲热得很。大寒的天应天街上很冷清,霍不失握着手与馥千渊说了会话,才不舍地去了。   馥千渊幽黑的眼瞳衬着颈间雪白的毛,愈发深不可测。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了鸿胪寺。   却不想殷九墨站在天井里一株夏合欢树下,笔直如同一柄锋利的剑。   他看到馥千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淡淡说:“馥大人出去了挺久。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眸孔一缩,慢慢走近殷九墨身边,挨得甚近冲殷九墨一笑,道:“原来除了君上,还有个人这样挂念我。九墨,你可是特特到这里来等我来了?”   那笑看在殷九墨眼中,又如上次在梅花岛所见的那般,格外妖异。不知为何竟叫殷九墨心里莫名地一动,有些怕他这样悄无声息贴近。尤其他身上那阵若有若无的香气,有点像是墨香,又有点像是花草香,分明很淡,却比刀锋还要凛冽几分。Www。。com   这时听馥千渊那句“九墨”,从来就只有储君行这样叫他,却不想在这人口中吐出,竟有种蛊惑的感觉。   殷九墨连忙退开两步,说:“是君上要我来接你。”   馥千渊“哦”了一声,点点头却答非所问:“当年储君行跟姜臣绛纠缠的时候,九墨,你在哪里?在储君行的寝宫外面吗?”   他笑得无辜,却又分明笃定。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殷九墨猛地抬起眼睛望进他眸子深处,带了点微不可见的震惊和不可置信。武人的本能是御剑出鞘,然而殷九墨倏然握紧了剑鞘的手却只是停顿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松开了。Www。。com   他转身朝门外走,避开馥千渊的纠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君上在骊山行宫等你,别让他久等。”   馥千渊却仿佛不知道方才那一瞬自己已在鬼门关外兜了个来回,跟在殷九墨身后慢慢走着,轻声低语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要紧,储君行听得懂就行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殷九墨,我不想储君行知道你在这里等了我多久,这样你听得懂吧?”   这话却让殷九墨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冷冷看他,“馥大人,君上能爱你,那是你的幸运。Www。。com但我提醒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论玩花样你绝玩不过君上。到头来自作聪明自讨苦吃,却没一个人会为你心疼。等君上不爱你的时候,就是你将死之时。希望你不要等到那个关头,才知道自己值几斤几两。否则,即使你生了一张大将军的脸,也不免可惜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殷九墨原本是寡言冷静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对着储君行以外的人说这番警告话语的。然这一刻馥千渊的模样,却叫他陡然失去冷静,人也变得犀利起来。   原本是想警示这个人,却不料馥千渊只是轻悠悠地一笑,竟绕过殷九墨先往门外走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只是问:“如果君上问起,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你该怎么答?”   殷九墨心里暗恼,皱眉不语。   馥千渊又笑着说:“你自然会答,我孤单一人在鸿胪寺等他召见,又寂寥又可怜,没有他,我都快活不下去了。九墨,你不笨,既然知道储君行还爱我,那也没有必要告诉他我外面有的是人,白白让他生气。是不是?”   而后他突然转了个身,呢子披风下摆的白狐狸毛飞扬起来,撞在殷九墨身上。馥千渊眯着眼笑得狡黠,说:“或者,生气的不是储君行,而是你,――殷九墨。”   怎么说都是错。殷九墨已被逼得无路可走,索性冷着脸抓住他手臂拽着往前走,忍无可忍道:“馥千渊,别逼我杀你。”   馥千渊哈哈笑着:“那你不怕储君行杀了你?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同我生死与共对么?就冲你这份情意,若哪天储君行不爱我了,我可以考虑考虑跟你私奔。怎么样?”   却大有要把这全天下的男人都当成备胎的架势。殷九墨额上青筋突突跳着,看似就要暴怒,手指紧紧拽住后又松开几分,出口话语却已经平静:“你能把对别人的这份心思多用一点在君上身上,君上定会对你加倍地好。能得到君上用心相待,对你来说才比较好吧?”   馥千渊沉默了一下,被殷九墨托着手臂跨上马时,只浅浅一笑道:“这个别人,也包括你在内吗?”   殷九墨一愣,他已经一掌拍在马尾,得得地跑远了。 037、极刑(上) - 钩吻 - 陆拾叁   两人快马到了骊山下,骆冰已经安排了脚夫等候着。馥千渊乘坐滑竿上了山,殷九墨一闪不见了人影,单由骆冰带去觐见储君行。   山上比之山下要冷很多,庭院花坛里甚至还有没化开的残雪,斑驳地堆积在花木根底。   馥千渊跪在院子里,等候骆冰通报。储君行要见他,有时候需要通报,有时候不需要,全凭储君行的兴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故而馥千渊也不怎么在意,抐着性子等待。   骆冰进去了有半个时辰那么久,才慢吞吞地出来了。站在耳门处低声道:“君上尚有急事在身,我没能见着。烦请馥大人再跪一会儿。”   他说得小心翼翼,好像是怕惊扰了站在抄手廊下面十步一岗壁立如松的金吾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馥千渊微微抬了一下睫毛,跪在地上没动也没吭声。   骆冰也就站在耳门下,不动也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隔着一道围墙传来女子的歌声,唱得一半,却突然笑闹起来,那歌声便断断续续地和着喘不过的笑声,仿佛是在同谁打闹。   馥千渊眼帘一动,心里头有了些恼怒。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有储君行在的地方,又有谁敢这样放肆调笑?那个正跟女人打情骂俏的,不正是储君行他自己么!   果然那女子住了笑,娇嗔不已:“君上你坏!再这个样子,臣妾不唱了!”   馥千渊眼睛盯着花坛深处那些残雪,眼眸子猛地一收缩。胸臆中有些灼然,心头火跳了两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就是骆冰所说的“有急事在身”?   到底也没有发作的理由。仍是捺下那一丝不忿,端正地跪着不动。   围墙后面就是温泉,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硫磺的味道。   跪得久了,馥千渊但觉膝盖下面那地面是暖的,只是时间长了,两条腿难免麻木酸痛。但因为这地连着温泉,五色石的地面非常潮湿,寒风一吹,说不出的难受。   骆冰站在那里不动。馥千渊心里已有了几分认知,这必定是储君行故意为之。   馥千渊心有九窍,一时间转了几百个念头,在想着储君行是为了什么名头要这样罚他。Www。。com他最担心是岑轩逸的事情露了马脚,但转念一想庄彦这人行事稳妥,若是出了差池,庄彦必定想办法捎信给他。眼下没有任何消息,那就应该不是这件事。   转而想到储君行这人占有欲极强,莫非是知道他跟霍不失处了十几日,有风闻传到他耳朵里了?   正想着,抄手廊上一阵金钗摇动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骆冰连忙迎上去见礼:“给几位娘娘请安。君上特让奴才等在这里,恭候娘娘大驾。外头天寒,娘娘快快跟奴才进去吧。”   来的是储君行的后妃,想是储君行赐了香汤沐浴,才跟着帝撵来到行宫。领头的是惠妃章氏,在储君行后宫排位最高。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她冲骆冰点了点头,脸上淡淡有几分笑,庄重有余,“那就劳烦公公带我们进去吧。”   后面三五个都是位份较低的昭媛,修容,才人,宝林等,都欢天喜地跟着惠妃后面要进去。唯独人群里有一位翠衫的妃嫔,最是盛装琼衣,除了惠妃以外姿容用度算得最上等,“咦”了一声朝抄手廊走近几步,对馥千渊道:“这大冷天的,君上怎么叫这位妹妹跪在院子里,可不要冻坏了?”   立即有其他妃嫔掩住嘴笑了起来,说:“昭仪姐姐怎么眼花了,那院子里分明是个美男人,哪里来的妹妹?”   李昭仪说:“我眼睛倒是不花,左右是你们脑子不怎么好使了。妹妹们难道忘了,这人是同咱们姐妹一般服侍君上的,若不是后宫姐妹,你们觉得他又是什么?”   馥千渊听到这话,睫毛一动,眼睛缓缓抬了起来,望向那名靓妆女子。Www。。com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犹如寒冰一瞬,很快沉入了浩澜阔海中,深得竟叫人心头一凛。   李如意,兵部尚书李昂之女。生在兵家,没一丝飒爽巾帼之风,倒学那些街头长舌妇乱嚼舌根。   馥千渊看了她一眼,又将头转开去。   李如意却被他方才那一眼吓着了,不自觉往后退了小半步,心虚而恼怒道:“大胆,竟敢用那种眼神看我!不过是君上一个男宠,还不觉得自己下贱么?堂堂一个男人,也做得跟那些狐媚子一样扭腰摆臀去取悦君上,自己难道不觉得恶心!”   这话说得泼辣又粗俗,由一个妃嫔说出来,却是无论如何不妥当的。故而李如意嚷完了,也没一个人敢附和。   骆冰轻轻咳了一声。一下子大家都沉默了,静得只剩下风声。   仿佛是等李如意闹够了,章惠妃才皱眉道:“君上好好地赐浴,你非要这样搅得大家都不开心。君上的臣子也是你可以妄议的,还不快快进去别再生事。再者,君上从来怜你姿容出众,心思灵巧,又何必跟一些个不入流的去置气。堂堂皇家名册上列了位份的妃嫔,岂是谁都有资格攀比妄议的?”   几个知道分寸的妃嫔都脸色一白,连忙跟着章惠妃进去了。李如意嗫嚅说不出话来,只是章惠妃最末那几句话绵里藏针,到底是刺向馥千渊的,让李如意不免又挽回几分颜面。李如意横了馥千渊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才悻悻跟了进去。   背后馥千渊却是嘴角淡淡勾起,竟仿佛笑得很开心。唯独那双眼中的冷,生生冻成了冰。 038、极刑(中) - 钩吻 - 陆拾叁   骆冰领着一众女子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时辰一直从午时滑向傍晚,转眼到了晚膳的时间。抄手廊下轮值的金吾卫已经换过一次班,唯独馥千渊仍是跪在寒风迫人的院子里,直到身上最后一丝暖热都觉不到。当随行的仆从开始点亮回廊行宫里的灯时,馥千渊终于眼前一黑,悄然无声倒在地上。回廊上金吾卫只管直挺挺站岗,只如没有看见。   温泉中白烟缭绕,只听一群女子叽喳如麻雀。Www。。com早在章惠妃领着众嫔妃进来前,储君行就已不在池子里,略有几个女子带了些许失望情绪,却忘了储君行帝君之尊若与一群后妃在温泉里胡搅蛮缠,却成了什么体统。   温泉池在西厢,储君行正在东厢暖间里头,赤着上身趴在软榻上,正有两名专侍泡汤的仆从在给他捏背。殷九墨坐在软榻不远处,见储君行像是已经忘了馥千渊还在院子里受着苦,朝骆冰使了个眼色。   骆冰看了看储君行脸色,轻声道:“君上,天已经黑了,是否传膳?”   储君行闭着眼睛,说:“这么快就天黑了么?”顿了顿,又说:“罢了,传馥卿进来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骆冰退了出去,很快又进来,说道:“君上,馥大人已经昏过去多时了。”   储君行瞟了骆冰一眼,淡淡一笑说:“朕的馥卿性子奸猾,最会的就是诈死装可怜。今次跟到行宫来的御医是哪一个?”   骆冰说:“是院判席仲。”   储君行说:“馥卿突然昏厥大抵是气血不畅所致,你传朕口谕,叫席仲给馥卿针灸几下,活络活络血气,人自然就醒了。”   说着翻身坐起来穿上软袍,又补充:“席仲想必比朕要懂,十指连心,那上面穴位最是能活血顺气。十个指头挨个来一下,馥卿定然精神焕发。”   馥千渊被两名金吾卫拖到储君行面前时,冷汗早已湿透了背脊。Www。。com他唇色惨白眼中一片灰败,痛得浑身哆嗦。金吾卫刚一放开手,馥千渊人便软软往地上倒去。   被储君行一把接在怀里,周身难言的痛,钻入骨缝中的寒甫一碰到储君行身上的暖热,刺激得馥千渊忍不住低低**起来。   储君行拿右手拇指蹭去他脸上的污渍,低头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轻笑着说:“看来席仲针法不精,馥卿怎么还是浑浑噩噩没有精神?席仲,朕听说悬挂也有利于血气通畅,是不是真的?”   太医院席仲眼皮一跳,硬着头皮道:“君上说的是,悬挂最是有利于活血聚气。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储君行笑:“来人,还不快把馥卿吊到梁上,好助馥卿尽快恢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乃一把推开馥千渊,把他推向那两名金吾卫。   两人利落地取来一条捆绑用的绳索,绑着馥千渊的手腕拉高他两条手臂将人吊在了横梁上。吊得倒也不高,单两个脚尖将将要点到地上却不接触,身体的重量全部吊在两条手臂上,很快地手腕那处便开始产生撕裂感。Www。。com   储君行站在他面前,捏住馥千渊下巴将他无力低垂的头颅抬起来,轻笑道:“馥卿若是觉得恢复了,就告诉朕一声,朕帮你诊断诊断可不可以放下来了。”   馥千渊眼前储君行的脸忽而模糊,他须强行将涣散的眼神集中起来,才能看清储君行脸上那种毫不在意的笑。跟之前那些虚情假意比起来,这时候的储君行愈发显得面目憎恶。馥千渊怎么听不出来,储君行要他求他。可是他这样作为,喜怒无常手段毒辣,却偏偏教他心里恼恨得要吐血。   便用力地扭动着脖子,将储君行的手甩开了。脸也别向另一边,咬着牙闭起眼不去看他。   储君行不在意地一甩衣袖,转身走到靠墙的方桌前。Www。。com那桌上放着一个黄色小纸包,储君行伸手拆开了,将纸包里的朱砂色粉末倒进一只杯子里,就着桌上壶里的冷茶冲了一杯,转身来仍是笑:“这种药也是活血的良方,馥卿想必最熟悉不过。来人,让馥卿服下,昏厥症还需内服外治,双管齐下才好。”   方才那两名金吾卫不动声色看了殷九墨一眼。殷九墨极轻微摇了摇头,一名金吾卫立时上去接过那只杯子,走到馥千渊面前捏开他的嘴巴。馥千渊心知那朱砂色的药粉根本是章台柳巷里流传的媚药,拼命拧着脖子要逃开,却如何犟得过金吾卫的力气,硬叫人灌了下去。   储君行挥退众人,由骆冰侍候着用膳去了。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馥千渊昏乏得很,若索性昏过去倒也罢了,偏偏手都快被拉断了,关节处阵阵刺痛,逼得他欲生欲死。一向灵敏的脑子也是混乱一片,竟猜不中储君行到底为了什么寻他的晦气。   过得一阵,身体渐渐燥热起来,血管里仿佛有几万只蚂蚁在爬,痒得让人疯狂。他下体前端高高举起,硬得发痛,叫嚣得快要爆裂。他心里想着有只手能来帮他抚弄一番,好让他释放,忍不住慢慢扭动起来,疯狂地想要摩擦。   心里恼恨暗骂,储君行这人面兽心的东西,龌龊无耻,竟弄这种下作东西来折辱他。   却连后面那处深穴也麻痒起来,内壁竟自己蠕动绞缩着,饥渴地想要吸咂什么。馥千渊口干舌燥地发出呜咽声,不一会儿眼角便溢出泪来,颤抖着嘴唇咬都咬不住。真想找个什么东西来狠狠塞进去,恨不能将他整个捅穿才好。   曾与储君行欢好的场景一幕幕跃上脑海,竟想要储君行来抱他。   转而却想到储君行那自私凉薄的样子,又暗骂自己淫/荡下贱。在心里恨声道:不就是一贴媚药,还能整死了他不成。 039、极刑(下) - 钩吻 - 陆拾叁   储君行再次进来的时候,馥千渊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汗透重衫。储君行看着他下颌汇成溪流般不断滴落的水珠,眯着眼睛道:“如何?馥卿的精神可好多了?”   馥千渊勉强抬起头来,汗珠从眼皮上滚落,沾满了睫毛。故而储君行的脸看起来模糊不清。强咽下口中呜咽,馥千渊只发出冷冷一哼,又微微侧开了头。“看来君上的药没什么用。”   储君行脸上冷笑,迫近几步一只手轻轻兜在馥千渊两腿间,不轻不重揉捏了两下。馥千渊敏感到了极点,“啊”地叫了一声头便直直地往后仰。扬起的下巴带出一串水珠,汗水涔涔往颈窝里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狼狈已极,却也诱人至极。   储君行眼中燃着火,目光却是冷冷看着他那挠心的媚态,“朕就奇怪,馥卿平日不用活血的药也能浪到天上去,今天服了一帖药,反而变冷淡了?朕就想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现在可想问问朕,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你活血聚气了?”   馥千渊张着两瓣血红的唇,仿佛要滴出血来。口中断断续续**不止,泪盈于睫,样子可怜到了极点。他拼了命忍住不拿下身去蹭储君行的手,偏偏煎熬得几乎又要昏厥过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纵然这样,却仍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话来:“莫不是你不行了,才想这样寻点刺激?”   储君行的手一顿,继而又重重捏了一下,转身朝床榻处走去。“好得很。馥卿慢慢享受这销魂蚀骨滋味,若一夜不够,朕在行宫这段时间保你夜夜享受如此美妙的滋味。”   床榻上摆了一张杌子,储君行自己一手支在下巴上,慢悠悠地下棋。   骆冰进来,说御史院左侍御史沈佑人求见。储君行眼看着棋盘,淡淡说,让他进来吧。骆冰站着没动,储君行问:“怎么了?”   骆冰又说:“章惠妃与众位后妃在西厢园踏月作诗,问君上是不是过去凑个趣。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嘴角微微勾起,说:“朕跟惠妃说过了,今晚有要事处理,就不同她们闹了。你回个话给惠妃,就说等回了宫里,朕自会请她们游园听戏。”   骆冰出去回话。很快地,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个白袍男子,身上兜着件锦月银晖的貉子毛披风。那雪白色的长毛毛尖上沾了一层浅灰,走动间如银月翻波,衬得裹在里面的那张脸玉白如雪。   竟是个比馥千渊还美貌的男子。   沈佑人望见储君行独自坐在床榻边下棋,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低声叫了句“君上”,匆匆地往内室走。不想走到横梁下,猛地瞥见那里吊着个人,一惊之下噌噌后退了两步。待看清楚了那人,沈佑人眼神略略一黯,那离储君行短短二三十步竟再也走不下去。   储君行见他愣在那里,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动,只是捏着一粒棋子的手朝他挥了挥,“怎么了?见了朕,怎么还傻在那里?”   沈佑人这才慢吞吞地朝储君行挨了过去,黑曜石般的眼眸子迎着烛火,清波一转,已有了几分湿意。   刚想要下跪,储君行握住他手腕轻轻一带,让沈佑人顺势靠进怀里,手指在他脸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怎么看到朕不高兴?”   沈佑人说:“臣不敢。只是这个――”   朝馥千渊那里望了一眼。   储君行两手圈着他,往他腰里勒紧几分,说:“别管那个。怎么瘦成了这样?什么人敢欺负朕的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沈佑人不安地扭了扭腰,连带坐在储君行腿上的臀部也微微一动。储君行在他耳边低低一喘,哑声道:“朕看你是故意的。”   连人带披风一同压倒在榻上,自是一番胡天黑地。那沈佑人倒也是个识情趣的,竟顾不得身份矜贵,跪在踏脚上帮储君行吹起箫来。被储君行三两下剥去了衣服,两人精光赤条地滚成一团。   馥千渊几乎被那股欲/火烧死,到最后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抽搐,渐渐昏迷过去。脑子里满是储君行与沈佑人交缠在一起的身体,那画面令他身上的火更是烧得一层又一层,直到将他烧成了灰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滚烫的身体,心却反而冷却下来。反复想着储君行这人如何该死,先有陈翎,后有沈佑人,他的深宫中到底还有多少人。别说女人,单单指男人,只怕也是数都数不过来。想着自己也非要去做那么多人中的一个,作践了自己去凑他的趣,便连自己也一并恶心上了。   甚至有那么一丝从不曾在心里生出来过的念头,若当时听雨岚的话一走了之,会不会更好一些?   只这个时候,他竟没能想到自己指使庄彦杀了刘峥,储君行已先一步出章,在御史院又安插了忠于他的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垂下的脸上沾满汗湿的头发,平日微微上扬的眼角处滚出一滴泪来,顷刻与发丝上的汗水混在一处,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下去。   醒的时候天已大亮。馥千渊整个人软绵绵陷在床榻被褥下,浑身像被拆开又重新拼凑起来的一样,稍微一动就痛得撕心裂肺。便连他自己也有点不相信,那要命的一夜竟然熬过去了。   好在身上似乎被清理过了,倒没有了汗湿粘腻的感觉。   门被用力推开,进来两名金吾卫,直接闯进内室。馥千渊下意识想到储君行又有了什么新出花样来整治他,整个人往床内缩去。却被金吾卫直接拖了起来,胡乱往身上套了些衣服,拖出门丢在储君行面前。   储君行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看着馥千渊,笑得温柔:“看来馥卿精神恢复了,过来,朕带你游赏。”   不由分说拽着馥千渊血痕交错的红肿手腕,将人拉上马去。馥千渊眼前一黑几乎又要晕去,被储君行压低身体伏在马背上,刚拼起来的身体又被活活拆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储君行打马狂奔,沿着山势一路俯冲直下,那种颠簸不是一般的狠,以致于馥千渊觉得自己身体一块块都被甩了出去。   殷九墨护驾随行,两匹马一路冲下山直奔禁城,竟只花了半天时间。这一次却不是从正南奉天门进去,而是绕到西门白虎门。白虎门外十里地是一处荒废的菜市口,从前最是繁华拥挤,后来不知从哪一朝起被用作了处死宫中侍从的地方,就冷清了下来。   馥千渊头昏眼花哪知到了哪里,经过那菜市口却远远看到那破旧的钟楼上面挂着一个人。他猛地一眼看见,竟一下子差点从储君行马上跳了下来!   待跑得近了,看得更清晰,挂在上面不成人形的那个,分明正是岑轩逸!   那尸体还是新鲜的,正滴滴答答往下掉着血水。身上那层破烂的衣服全都碾碎了和进血肉里,真个身体四肢模糊成一滩烂肉。唯独岑轩逸那张扭曲惨白的脸上半点血痕都没有,两眼暴瞪像要从眼眶中凸出来。   这种刑法,乃是叫懂穴位的人拿针封住心脏以上部分,而后将犯人周身的每一处关节都敲碎。往往人还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脚俱断,盆骨碎裂。那血会慢慢从内部渗出来,如同在尸体上开花,令这刑法有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镜花水月。   馥千渊趴在马上呕吐起来。却因为一天一夜不曾吃东西,什么都呕不出来。   马匹速度慢下来,储君行像是不经意地,问:“这又是什么?”   殷九墨说:“听闻太仆寺的人发现梅花岛上有几个仆役逃了出来,就报了门下内侍掖庭宫的人。掖庭宫将逃走的仆役逮回来,直接按例处死了。”   储君行不置可否,驱马行至白虎门,才淡淡道:“那便这样吧。养不熟的白眼狼,留着也是祸害。只那太仆寺管得也太宽,叫他们管军队的军马,怎么连内廷的侍从都管上了。”   殷九墨说:“要不要派人警示他们一下,叫他们别做得太过。”   储君行却摆了摆手:“罢了。横竖一个罪仆,这次也就算了。”   太仆寺隶属兵部,兵部的背后,就是左丞相司马庶。   馥千渊心里隐隐想到储君行这番作践他原来是为的岑轩逸这个事情,却激愤不得发作,咬得口腔里血气翻涌,只差没当着储君行的面喷出一口血来。   他尚不能将储君行怎么样,但是,司马庶这个老匹夫!   (极刑所指是那个镜花水月,不是储君行对馥千渊用的那个下作手段,啦啦啦) 040、缔盟 - 钩吻 - 陆拾叁   十来天一晃而过,转眼到了上元节。大靖入主中原以来,在节庆上也依从中原的礼节来置办。故而元宵便是民间最为热闹的庆典。当夜皇城上空焰火繁盛,轰轰烈烈地闹了一宿。   外头是万户空巷的庆典,鸿胪寺就更显得冷清。馥千渊团在床上昏睡不醒,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夕。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那日储君行让殷九墨将他送回,之后一直没再召见他。回来后馥千渊一病不起,身边也没个照拂的人,情形甚是凄惨。中间霍青城倒是来过两回,给他端汤递水,颇为照顾。只是毕竟也要顾家,不得多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外头却是爆竹遍彻,闹腾得很。馥千渊被一阵猛烈的咳嗽呛醒过来,自己摸黑起来想倒杯水,却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脚下一软摔在冰冷的地上,竟全不觉得疼。   只好挨过那一阵昏眩,半撑起来靠着床板苦笑,“殷九墨诚不欺我,果然,没一个人会为我心疼呢。”闭着眼一只手覆在脸上,私语道:“雨岚,我好冷啊。”   有人从门口走进来,悄然站在馥千渊身边,正听到他那句低喃。不由弯下腰伸手将他搂住,叹道:“我没办法给你变出个岑雨岚来,怀抱借你用一用倒是还可以。Www。。com”   馥千渊听到他声音,猛然睁开眼睛,两手紧紧揪住他衣襟,恨恨望着他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嘶哑道:“你怎么做的事情!为什么,轩逸她会――”   庄彦苦笑,将馥千渊抱回了床上,摇头道:“我已按照约定将她送去了你事先安排下的地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却不想我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将她举报给了掖庭。千渊,以你的通透,你该不难想通这个问题。”   心里的猜忌被庄彦说出来,犹如刀尖在上面刻出字来,清晰可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馥千渊胸腔一窒,痛苦地闭了闭眼睛,道:“是因为我。”   因为采取了色/诱储君行这样一个他以为最简单,却是蠢笨到家的方法。因为他接近储君行太容易,得宠太容易,所以招人忌恨。既然有人来巴结他奉迎他,自然也会有人躲在暗处要抓他的错漏,捅他的黑枪。   是他太大意了。   他只是拿储君行去赌。赌储君行那份虚情假意里面,有几分真。可现在看来,竟十分都是假的。储君行那样的人,容不得背叛,容不得他的人心里藏有一点点私心,霸道自私到了极点。当那些人揭发了他的事,储君行趁手拿捏着来整治他,绝不浪费半点手段。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馥千渊冷冷一笑,眸光在暗夜里流转,看住了庄彦道:“庄彦,你是为什么处处帮我?”   庄彦一愣,道:“不正因为你是故人之子么。”   馥千渊冷笑不止,道:“故人之子?这个身份若这么值钱,储君行又怎能对我下手?连储君行声称爱姜臣绛爱到了骨子里,也可以对一个极像旧爱的人下狠手折磨,仅仅一个故人之子的身份,真能令你赴汤蹈火?”   庄彦沉默下来,半晌,只觉馥千渊有话要说,便问:“你是什么意思?”   馥千渊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我的意思是,你有你的目的。庄彦,你每每能应承我的要求,是因为你似乎也不想储君行太好过。对不对?你若不是想谋逆,便是与他有仇。”   庄彦不语,似在斟酌馥千渊的话。   馥千渊也不管,只往下说:“既是这样,你当真正与我联手。从此刻起,我在明,你在暗,好好地下这局棋。庄彦,等我到司马庶那个位置,你我各取所需。”   黑暗里庄彦没有接话,两人一时沉默下来。过得一刻,庄彦反手拢了馥千渊的,轻轻一笑道:“你为何只想要司马庶那个位置?而不想要储君行的命?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原本就该要了储君行的命,却白白为了一份根本看不见的情爱,葬送了自己的命。”   馥千渊也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要不要储君行的命是你的事,我要的,只有司马庶那个位置。因为我不会同父亲一样,也不会同岑雨岚一样,做任何人的棋子!”   (下章可以写噬心蛊“下”了~~) 041、拂落还满 - 钩吻 - 陆拾叁   二月里京城最盛大的事,非司马丞相府的三公子司马瑾迎娶大靖皇朝先帝的十五公主储凤仪莫属。帝储君行尊司马庶乃是两朝勋臣,身份地位显赫,不仅为十五公主修缮了公主府,更将后库珍藏的宝物不计其数赐予储凤仪。一时间司马相府的风光无两,引尽帝都臣民羡慕赞叹。   婚宴设在公主府,既然储君行也亲临,其他臣子自然不敢冒大不敬之罪,早早就聚在会客厅,等候接来驸马的仪仗到达。Www。。com   公主府上另辟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幽静庭院,储君行就歇在里头,避开外头那些纷杂琐事。横竖他只要主个婚,等仪仗到了,自然有公主府的仆从来请。十五公主也是个想得周到的,派了个会功夫茶技的小厮来给储君行表演茶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储君行就乐得安逸,在竹林亭子里躲懒。   殷九墨穿过碎石小路,储君行正喝着小厮奉上的功夫茶,点了点头吩咐骆冰打赏。骆冰领着小厮走开,储君行瞟了眼殷九墨,笑道:“茶是最新的嫩芽,不错,你也来坐着喝一盏。”   殷九墨见惯他没心没肺的样子,稳妥地接过他递的紫砂杯尝了两口,放下杯子才说:“我转了一圈没见到馥大人,要不要去接他?”   储君行像是没在听殷九墨说话,眼睛看着竹林外正接过骆冰手中银两的小厮,轻笑指了他道:“那倒也是个妙人儿,泡一手好茶。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殷九墨随他所指望了一眼,对储君行满不在乎的态度不禁皱眉。储君行这才转回目光,笑着说:“怎么?你是对朕不满意?”   殷九墨轻叹,“臣不敢。Www。。com只是君上对馥大人,终究狠心了点。臣分明还记得馥大人中毒垂危那时,君上是着急透了的。可才一转眼的时光,君上却又那样――”   储君行手中紫砂杯重重往石桌上一放,噔一声清响,立即噤住了殷九墨的口。储君行却不恼,只是笑,“你心疼了?”   此时殷九墨也莫名有了要拔剑引颈的念头,干脆倒豆子一样把心里话说出:“君上难道就不心疼?纵然馥大人忤逆,君上又何须一边爱着他,一边却又下狠手折磨他?馥大人性子看似随意,实际可能刚劲得很,君山就不怕折了他?”   储君行轻轻“哼”了一声,道:“你这么了解那个忤逆东西,那你又了不了解朕?你当知道朕哪怕再爱他,却宁可折了他,也不喜他背着朕耍那么多心眼。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千渊不止长得像臣绛,性子也像,看似随和好亲近,心眼却比谁都多。朕现在想起来那时唯一后悔的事情,是没有早一步对臣绛下手,毁了他的一切让他安分待在朕身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若早这样,他或许今天还恨着朕,但绝不会离朕而去。所以,你就少为千渊操心吧,让他早点认清形势,乖乖伏在朕脚下才是对他最好的事。”   君上要的不是一个爱人,而是一只宠物。殷九墨不知怎么有了这样一个念头,却不敢说出口,只好沉沉一叹,表示已了解储君行的想法。   储君行又笑:“九墨,你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这不像你。这朝廷上下死了任何一个人,你可会为谁皱一下眉?为何单单一个馥千渊,竟叫你放不下了?”   这话竟有了疑虑的影子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殷九墨心里一紧,忙站起身道:“臣不敢。臣只是――”   储君行却只是摆一摆手,淡淡说:“坐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隔着庭院传来一阵笛音。吹着呜呜咽咽的曲子。   储君行心里一动,停了话语侧转头细细去听,脑海里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馥千渊的情形来。那人在船头吹一首艳曲,和歌姬的唱词。紫衣风流,眉目冷俏,让人心动得很。   骆冰趁好遣走了小厮折返回来,见储君行出神样子,便说:“我去看看是谁在吹笛。”储君行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骆冰就绕过林子转到隔院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说:“可巧了,竟是馥大人在那院子里头。要不要我去传了他来?”   储君行淡淡一笑,对殷九墨说:“你看看,他果然是心性强劲得很,朕不见他,他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要见朕的。”又问骆冰:“他一个人在么?”   骆冰答“是”。储君行站了起来,“那朕就自己走一趟吧。上次的事,他定然是恨透了朕。也不指望通传一遍,他还能乖乖地来。”   说罢也不等殷九墨骆冰,两手负在身后悠悠地去了。殷九墨和骆冰跟上也不是,不跟上也不是,互相看了一眼,为君上安危计终于还是决定跟上。只是不敢太近,就远远地落下一截。   储君行走到院墙的青瓦菱花轩窗下,笛声忽然停了下来。他心里想着馥千渊那人该是恨着他,又该是因为他长久不召见,或许凄楚也未可知,有心想要待他温柔些。便隔着窗望了一眼,摸准了他位置不妨悄悄过去偷个香。   谁知这一眼望见,竟教储君行蓦地怒火中烧。 042、噬心蛊(下)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全不知自己正放火燎原,懒懒地坐在湖心亭围栏上,半靠着朱红色柱身两脚裹在衣袍下摆里,跟衣衫一同凌空垂在水面上,冲走进亭子里的人粲然一笑。   霍不失今天作儒雅文士打扮,人也是风流英挺的。“我把公主府找了一圈才找到你,你可真会躲。”   馥千渊笛子在手里转了转,懒懒地笑说:“前面太吵,大家见了面无非是上来拉着手边说话边摸手背,我一身衣服都被人摸脏了。”   霍不失想象那些文官做着扭捏姿态,激昂了情绪满嘴说肉麻的话,再看馥千渊俨然一副被人摸怕了的样,差点喷笑出来。只觉这人可爱,两人距离无形中又近了几分。看到馥千渊两手手腕上皆绑了一层医用的白棉巾,霍不失眉尖一动,神使鬼差地伸手过去握住他手腕,拉过来细看。“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得这么多?你这身衣服都像套在个空壳子上面了。还有手上,这是怎么了?”   馥千渊自然说不出口手腕的伤是怎么来的,何况这些秘辛本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便转了个身面向湖水,笑道:“你怎么也学那些恶心的文人,喜欢摸别人的手套近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把霍不失气得笑了,“你这刁滑的嘴!”   说着目光自然地落在了馥千渊嘴唇上,却见那两瓣薄唇水光润泽,嘴角还挽着弧度,当真是漂亮得紧。再往上是一对比女子还好看的眼睛,眸光一转,眨出几分狡黠,几分姝艳,隐隐却又有几分凌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竟像是艳丽的毒药,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倾身一尝。哪怕剧毒穿肠。   霍不失着了魔般定定看着馥千渊,喉结上下起落,竟是口干舌燥。湖面上有鱼跃起,又咚一声落水,才仿佛惊醒了霍不失。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霍不失说:“你这支笛子倒是精巧漂亮,拿在手上玩也太可惜了。左右还早,可舍得吹首曲子给我听听?”   馥千渊甩了甩手中碧玉的短笛,笑道:“那又有何不可?”   便凑在嘴边,闭目吹了起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储君行站在轩窗下,听那笛音又响起来,落在耳中,如霏霏细雨润物无声,细腻得叫人骨头都酥软了。   垂在广袖中的手不觉握紧,心动一分,拳便紧一分,指节突出,紧绷到泛白。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湖心亭下的两人却是不觉风雨欲来,馥千渊坐在横栏上吹笛,霍不失就挨着他身边靠在横栏,手上多了一块通透的白玉,用碧色的丝线绞了做成腰坠,吊在手里滴溜溜转了一圈。而后凑过去两手环在馥千渊腰间,亲手将那腰坠系在他腰带上。   馥千渊觉察到他小动作,眼睛也没有睁,只身子微微往后一仰,干脆靠在了霍不失胸膛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下霍不失哪里还放得开手,顺理成章站在他身后将他身子都圈在臂弯中,低头埋在他后颈窝,深深嗅了一口。   馥千渊身上散发出一股清甜异香,霍不失闻了一口,但觉四肢百骸都舒畅着,竟觉不到手脚重量。耳中充盈的都是阵阵勾魂般的笛音,以及馥千渊手把笛子回过头来那媚眼如丝的神色。他撤下笛子,从勾栏上俯下身来,慢慢吻在霍不失嘴唇上。   霍不失一窒,随即发了狂一般拦腰将馥千渊从勾栏上抱了下来,抵在长椅上,肆无忌惮去撕扯他衣服。眼前画面似乎一晃,但见馥千渊白皙修长的身子趴在长椅上,窄腰丰臀,腰身低垂而臀部高翘,那蹊径入口水光淋漓,一张一翕发出诱人的邀请。Www。。com霍不失身上衣服不知怎么也没了,下身硬得发烫,哪里还顾得上思考,头脑一热只管伸手掐住了馥千渊的蜂腰,腰身一个用力便顶了进去。   身下那人随即发出难耐的**,身体随着他的冲撞一前一后晃动。霍不失两眼充血,视线中只剩下一片白花花的肉体,如同水中浮木般不停地晃动,晃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霍统领?霍统领!”   远远地,听见谁在叫他。霍不失手臂弯里蓦地一痛,回神过来,才发现笛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而馥千渊正站在他面前,被他两条手臂禁锢在自己跟勾栏中间。馥千渊两手微微抵着他胸口,看样子似乎准备推拒他的靠近。而自己下身高高举起,耍流氓地顶着馥千渊小腹处。   霍不失大为尴尬。连忙放开两手,却又怕馥千渊恼了他逃走,又搭了一手在勾栏上,哑声道:“千渊,这――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声音里也透着赤/裸的情/欲。这叫霍不失简直无地自容,长这么大又何曾如此失态?偏偏对着眼前这人,心里那些念头竟完全不得控制似的。   馥千渊却是故意要惹他懊恼一般,挨得更近了几分,甚至微微抬起膝盖蹭了蹭他那处坚硬,笑道:“霍统领,这斯文流氓里面你可算头一个了。我好端端地吹笛子给你听,你搞成这样算是哪一出?”   霍不失尴尬更甚,却教馥千渊问得说不出话来,定定瞧住了他皱起眉头,似乎在考虑要拿他怎么办。馥千渊却是不知死活,伸手促狭地捏了霍不失一缕头发,去挠他鼻尖,仍是在笑:“想不到我一手笛子吹得这般传神,竟把骁武卫统领给听傻了――唔!”   猛然被霍不失一把钳住手腕,推到湖心亭柱子上压住,馥千渊那张刁滑的嘴就被衔住了。霍不失如同丧失了心神,按着馥千渊好一顿猛攻,亲得馥千渊几乎要窒息过去。   却不料下一刻亭外传来一个声音,才叫他真正地要窒息了。   储君行两手负在身后慢悠悠一脚踏进亭子里,全没觉察自己一手紧握成拳,指甲都嵌到了手掌心。他轻笑道:“两位卿家好兴致,大白天地宣淫于天地旷野,好一番活色生香。”   (咳咳,其实馥馥不是在发//浪,他只是在办事,办事!) 043、风月笺 - 钩吻 - 陆拾叁   储君行脸上半分也看不出不悦,倒是轻笑和煦得很,仿佛撞破的不是令人尴尬的情事,而是一出好戏。   霍不失当然也知道馥千渊是储君行的人,若他侵犯的是储君行的后妃,此时估计早已被五马分尸了。然则现在这个关系却当真说不清道不明,背地里朝中上下都知道馥千渊跟储君行的关系,但这层关系是摆不上台面的。明着,馥千渊不过是储君行万千臣子中的一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君上的一个臣子,为另一个臣子引诱倾心,做出了不合规矩的举动。顶多也就罚个不成体统,却无法用哪一条大靖律法来套,真正判了他的罪。   是以霍不失虽惊惶,却不致于失了方寸。须臾人已跪在地上,“臣为官不识体统,请君上责罚。”   储君行轻笑一声,眼睛却直直看着馥千渊。看到那人因为被撞破私情,竟少见地白了一张脸,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去。可惜他身后就是勾栏,馥千渊一退之下后腰撞在上面,眼中现出几分恐惧。   馥千渊这恰到好处的惊惧令储君行无来由地心里一动,想是上次罚得他太厉害,素来胆大包天如馥千渊,也是知道怕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储君行随即更为恼怒。知道怕了?知道怕了还敢这样放荡不知羞耻,到处勾三搭四!他方才还想着上次之后馥千渊或许凄楚,谁想到这人一转头又跟霍不失打得火热,当真是没脸没皮,浑不知痛痒。   馥千渊单看着储君行的眼睛,就知道他怒到了极点。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脑子里快速转着,想着绝不能让储君行坏事。但此时此刻,他唯有自己去堵他的雷霆震怒,才能让霍不失尽快离开。   所幸,他很知道如何用最快速度激怒储君行。   便淡淡瞟了储君行一眼,转向湖面一边,再不去看他。那意思明摆着,这奸情他是认下了,要杀要罚全凭君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果然,储君行对霍不失轻笑道:“此地风景独好,一纵心中所想,才不辜负了这番良辰美景,乃是人之常情。霍统领何罪?只是前院驸马的仪仗就要到了,霍统领身为皇城骁武卫统领,还是去看着点为好。”   霍不失猜中明着储君行并不会对他怎样,只是储君行从来明面上做的都是叫人抓不住把柄的事,暗地里却是个心黑手狠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但眼前这番尴尬也容不得他考虑再多,只好先退下再说。临去前霍不失犹自不甘心地看一眼馥千渊,却见他已转身面向湖水,那背影疏离冷漠,再不复方才的热情。   等霍不失离开了,储君行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直直望住馥千渊,沉声道:“馥卿好手段,这大靖的男人,只要你想要,无不是手到擒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估摸着霍不失走远了,转过身来对着储君行,脸上竟渗出几分嘲讽的笑。“君上手段也不错,这朝廷上的臣子,只要你想要,也无不是乖乖躺到你身下的。怎么,君上现在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说的自然是上回在骊山行宫的事。馥千渊想到那日情形,恼恨嘲笑道:“想不到君上有那样的嗜好,喜欢在人前表演活春宫。我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若君上兴起,说不定被选做君上的搭档去人前表演,就觉得好恶心。为安全起见,我往后还是离君上远一点的好。”   说罢也不看储君行,笛子在手上转了一圈,便沿着湖心的碎石路往回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储君行出乎意料没有阻拦。只是站在亭边看着他走远,半晌脸上的笑渐渐淡去,眼中的阴鸷渐渐升起来,盯着馥千渊背影的目光变得冰冷。他这时才觉掌心刺痛,摊开手心放到眼前,竟见掌纹上两个深深的血印子。   储君行长长出一口气,似乎要将胸臆中翻腾的戾气怒气全都散尽,而后对着馥千渊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很好。Www。。com千渊,我必将你调/教得终身不忘。”   眼下大婚在即,又是在公主府,储君行也不好同他动手动脚。只不过那人当真是欠管教,前一次才被折腾得差点去了半条命,竟还学不乖。左右储君行也不怕,他有的是耐心,纵然馥千渊浑身长满了刺,他也会一根一根给他拔了。   跟在后头的殷九墨与骆冰远远看着馥千渊没跟储君行说两句就走了,对望了一眼,只怕情形不妙。后脚储君行也跟着从湖心亭踱了出来,向骆冰招了招手。骆冰小跑过去,储君行凑上来在他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骆冰点头,便一个人匆匆走了。   这时公主身边的嬷嬷来请储君行到前厅,储君行便带着殷九墨赶去主婚。   虽是皇家的婚礼,除了排场大,仪式却是没什么新意的。新人拜过天地后,公主被送入了婚房,外面独留下驸马,被所有人拉住劝酒。   宴席上一片觥筹交错,等仪式一结束新娘子被送走,越发闹得热烈。   霍不失是驸马的姐夫,也被拉着为驸马挡了不少酒,好不容易从人堆里脱身出来,已有些醉眼朦胧。他借口放水往外走,想着方才见馥千渊跟工部的人在一起,正好去问问他储君行有没有为难他。   走出庭院却见墙角处馥千渊的脸探出来,冲他招了招手。霍不失心里一喜,忙忙追了过去。也不知拐过了几进院子,霍不失一手推开了微合的房门。   触目是一片滴血般的红色,鲜艳得令人目眩。屋子正中是一张金丝楠木的大床,床上也铺天盖地的红,那鲜红色被褥上,馥千渊光裸着身体横陈其间。月亮白的躯体泛着细腻光泽,更衬得那红色妖艳欲滴。霍不失见他敞着腿,微微扭摆着腰身,当下再也抑制不住,朝他扑了过去。   (有木有亲在等着千渊被虐的?一定有对不对!稍等稍等稍稍等,千渊绝对跑不掉~) 044、喜丧之变 - 钩吻 - 陆拾叁   早春的夜色凉如水,前院歌舞渐渐罢去,已是酒过三旬。这时喜乐停了下来,众人只觉耳中一下子清净。   左丞相司马庶坐在储君行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储君行说着话,句句感恩戴德。储君行也客气地表示皇妹娇纵,还需驸马多担待忍让。旁边各位官员再衬托几句,那画面真正的两厢和气。   正和气着,却听得隔着几重院子,似乎有尖叫声断续传来。Www。。com只因为太远,众人听得都不很清楚,也就没当一回事。过不得多久,公主府的管事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下子哆嗦着跪在储君行脚下。那管事人已吓得慌了神,却似乎是忌惮什么,一手指着公主所在的婚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教左丞相身边的大公子一脚踹了出去,喝道:“糊涂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司马庶眼皮一跳,静静望了大公子一眼,立即止住了大公子的气焰。Www。。com若不是当着人面,司马庶就一巴掌抽过去了,糊涂东西,公主府的管事也是一个臣下想踹就踹的?   只这个时候储君行也不在意这些了,管事的素来老练知道分寸,绝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种场合乱叫乱嚷。便站起了身道:“到底怎么回事?”   管事的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哭丧道:“公主没气儿了!”   所有人几乎都是心里咯噔一下,僵在了当场。司马庶不曾想三公子大婚当夜即成了鳏夫,腿一软几乎跌倒,教大公子一把扶住,好不容易挣扎着站稳。   储君行眉宇紧紧皱起,大步往前跨去,走了几步又对殷九墨说:“除了公主府和司马家的人,让其他人都散去吧。”可见不管这事如何,到底要保住皇家颜面。   司马庶一家老小跟在储君行后面,匆匆往婚房所在的后院赶去。   才踏进院子,就已被眼前景象惊呆。   从院门处开始,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着护院、丫鬟、嬷嬷的尸体,几乎都是一剑毙命。且那一剑都是当头劈下,直将人劈得头颅开裂,脸上一道绗隙直贯胸口。婚房大门敞开,一路进去都是内侍丫鬟的尸体,满室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直教人作呕。   喜床上的一幕更叫人惊恐万分,司马庶的嫡妻颜氏惊叫半声,直接晕了过去。   只见十五公主身上喜服被撕得稀烂,几乎遮不住雪白的身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手脚大张躺在床上,一望而知是刚被人侵犯过。她的头仰在床榻边沿,清晰可见脖子里一道深深的勒痕,以及青红的指印,竟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而罪魁祸首,却竟是骁武卫的统领,左丞相的女婿,驸马爷的姐夫,霍不失!   霍不失此刻仍伏在公主身上,全身精赤做着猥琐不堪的动作。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苍天呀!”司马庶发出一声嚎哭,终于全身一软,瘫倒在储君行脚下。   储君行望着喜床上那一幕,胸腔中怒气终于爆发出来,拧身即往外走。“还不拿下这个畜生!”   立刻有仆从上去用刀架着霍不失的脖子将他拖下来,而后扯过喜被盖住了公主遗体。Www。。com跟在储君行身后司马家的男人们早已避嫌转身退出,屋内瞬间不留一人。只剩下驸马一人,痴呆了一般跌坐在喜床边上,面目扭曲不辨。   发生如此剧变,即便再如何封锁消息,仍是一夕间传遍了皇城。先前对司马家的艳羡,此时全变成了哀叹。   大理寺的动作前所未有的快,骁武卫统领霍不失亵渎杀害公主罪名坐实,被判车裂。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判决当日霍不失就成了五块死肉。事隔三日,丞相府三公子司马瑾服毒自绝。司马庶十日之内连失一子一婿,重击之下一病不起。   阳春的天却不管内城如何风云变色,照样晴空万里,花木扶疏。   馥千渊独自坐在江边酒楼上,手里把玩着那日霍不失送的腰坠,清冽的面容在阳光下玉白恍如透明,那冷而犀利的眼眸子微微一转,叫人望而生寒。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霍不失的尸体大概是丢乱葬岗喂野狼去了,所以谁也不会知道,他的脑子都快被一只透明的蛊虫吃尽了。他在霍不失送他离开骁武卫时给他种下,等虫子在霍不失体内养肥了,再通过那支特制的短笛来控制它。这种名为风月笺的蛊虫,最能让人产生欲念,并且只认得一种用辽**有的花研制成的香味。   馥千渊把这种香藏在身上,霍不失可是一丝不漏地吸了个干净。而早在婚宴开始之前,馥千渊就找了个丫鬟,说是驸马送上的香囊,让她放在了喜床上。等霍不失被蛊虫指引着到了婚房,在欲念操纵下定然狂性大发。馥千渊刻意加了双份的香料,再用笛音暗示,便让霍不失玷污谋杀了十五公主。   原本馥千渊倒没打算让十五公主横死,左不过岑轩逸事件后,他也想叫储君行尝尝失亲的痛罢了。是天之骄女又如何?他偏要让储凤仪与岑轩逸一样,即便储君行掌天下生死,又能如何?   只是储君行那样的人,他会像个正常人那样,为失亲而痛吗?当年姜臣绛死的时候,储君行也曾痛过吗?   馥千渊真的很怀疑。   如今骁武卫统领的位置空了出来,司马庶又重病在床,估计自顾不暇。储君行一定也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想让他自己的人来控制骁武卫。而兵部自然仍是要找司马庶的人来顶上。眼下的问题是,储君行提的人,司马庶的党羽不会答应;而兵部推的人,储君行也不会同意。所以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推一个两边撇清,绝对中立的人。这样一来储君行和司马庶都会考虑等这个人上位,再将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那么这个人就会最容易通过两边的许可。   馥千渊悠悠叹了口气。终于把这个机会创造出来了。   木楼梯吱吱作响,相约的人到了。馥千渊脸上勾起惯常的痞笑,转身面向推门而入的人。 045、邪肆(上) - 钩吻 - 陆拾叁   “哎呀,馥大人久等了。”吏部尚书周征噔噔噔踏上楼梯,年纪大了走几步楼梯都气喘不平。却还巴巴地赶来赴一个后生晚辈的约。没有办法,谁叫这个后生晚辈如今是储君行心尖上的人,何况还是他自己有事要求人家一个明示呢。   馥千渊痞痞一笑,眼睛眯起来笑得很上道,“好说。周大人请坐。”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馥大人先请,先请。”周征分明与他官阶等同,非要客套得教人寒毛都竖起来。Www。。com   馥千渊最怕这些人的虚礼,便也不客气,抓着他手臂与他一同坐了下来,“周大人太客气。”   周征干笑了两声,说:“要的,要的。馥大人当得起啊!朝中谁不知道,君上是最看重馥大人了。”   馥千渊不置可否地一笑。   吏部这个差事其实是最不好当的。周征官居吏部尚书,说是百官之首,朝内外所有官员的遴选,任免,考核都在他手里,但这中间要考虑到的层层关系却又是最为复杂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比如说朝中有官位空缺,某个职能衙门的老大来说情,推荐自家人来任职;周征刚应允下来,又来个更大的职能衙门老大,也来推荐个人,周征就得左右衡量到底选哪一个好。这还不算,他还得考虑储君行更倾向选择哪一方的人。可最终不管是选哪一方,都是得罪另外一方。得罪人还算是好的,要是万一猜不中君王的喜好,站错了边,那他这个吏部尚书也就彻底歇菜得了,一准落不着什么好。   所以骁武卫统领的空缺一出来,周征就来探口风了。还真是只老狐狸呢。   馥千渊脸上仿佛还是很高兴,嘴上却问:“周大人哪只眼睛看出来君上看重我了?”   “这个――”周征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又暧昧地笑着,支支吾吾不肯言明。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种事情当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怎么好光天化日拿出来嚼舌根呢。况且储君行跟馥千渊的关系么,光嗅着空气里的味儿就知道了,哪里需要明说。便岔开话题说道:“馥大人一入朝就拜了四品大卿,这在我朝可从未有过先例。光这一点,就说明圣宠隆盛了。”   馥千渊心里冷笑,储君行明明就是动了那么个龌龊念头,却让满朝的矛头都指向了他。Www。。com想也知道,只要储君行在一日,他是决计不会捧他馥千渊上位的。在他的心里,馥千渊永远只能是一个玩物,一个发泄他对故人念想的工具。   手指蹭着鼻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馥千渊淡淡笑道:“周大人就不要说客气话了,今日找我,可是为了什么事情?”   “哎呀,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馥大人啊!”周征一味笑着,手指点了点馥千渊,“馥大人也知道皇城骁武卫如今缺一个统领,为了这个位置,朝中暗地里都快打破头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可这么关键的一个位置,又怎么能轻易许了人呢?我倒是问过君上的意思,但君上态度一直都不明朗。这事情呀,难啊!今天我厚着老脸来找馥大人,就是想求馥大人可怜可怜我,对这事情指点一二。”   说穿了不过是想通过他来探储君行的心思。馥千渊微微一垂眼帘,压下眼底的锐利。这老家伙当他是傻的不成,私自窥探君王心思可是死罪,更何况要他泄露君王机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但这老家伙巴巴地凑上来让他用,他也没有不用的道理。   便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轻叹道:“周大人心地真是黑啊,找我来要君上的口风,可不是陷我于不义么?”   周征一张老脸涨得红了,嗫嚅道:“这、这个――”   馥千渊却笑:“君上是什么意思,我肯定是不能告诉你了。Www。。com但是嘛,周大人若当我只是个同僚,我告诉你我的想法,当是无罪的吧?”   周征随即一喜,赶紧凑上去:“这个自然!自然!”   馥千渊说:“现在周大人手上,一定有了不少人选。这些人选呢,又或多或少都有来历背景,但周大人吃不准,到底君上会想要捧哪家,是不是?”看周征点头,馥千渊继续说下去,“关于这一点,其实很容易拆解。Www。。com比方说周大人有一座大宅子,可一直以来这宅子的守卫护院却都是邻居家派的人,周大人晚上睡不睡得着觉?当然是谁不着对不对?因为你也不知道邻居是不是觊觎你的家底或者美姬,不定哪一天趁你睡觉就把你给做了,好霸占你的宅子。这时候你想要换一批守卫,可是挑来挑去,这些守卫不是东面邻居家的,就是西面邻居家的。那么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比喻倒是十分浅显易懂,周征张了张嘴:“怎么办?那就去另外再买一批没有主人的新奴仆?”   馥千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周大人真是一点就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想君上受限于骁武卫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将它纳入羽翼下,重新拿回自家宅子的控制权,又怎么会再去轻易地捧一个原本就对他有不小影响的世家?可如果这个人本身无权无势又不依附任何一个世家,而是一条光杆儿,对君上来说,他的可操控度就大得多了。周大人说,原先霍不失手下,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周征频频点头,一边脑子里已经在罗列这个符合条件的人选。不一会儿长胡子一抖,喃喃道:“霍不失手下,好像有个叫白起的人,最早跟过先大将军对抗北熙,有过几次著名战役,也得过封赏。就是因为无权无势,到如今还是个参将。若君上将他捧起来,他必定会对君上感恩戴德,鞠躬尽瘁。这样的一个人,想必君上会满意的。”   馥千渊端起桌上茶杯饮着,笑道:“什么白起我是不认得,这些事周大人也不必对我说。只要顺了君上的心意,那也算我帮上周大人的忙了。”   周征赶紧地提壶给他斟茶,“若真能顺了君上的心意,我定为馥大人摆上大宴,好好地谢过馥大人这个恩情。”   馥千渊心里嗤笑,自此朝中文武分家,文臣在司马庶,而武将却在他馥千渊。骁武卫的兵力相当于亲王坐拥的兵力,又专司皇城护卫的职责,真要反起天来,绝对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现如今还有个兵部与司马庶同气连枝,他可要好好想想怎么把他们切开来。   与周征敷衍了一阵,馥千渊起身告辞。离开酒楼走了不过半条街,却看见殷九墨正在街口等着他。   馥千渊脸色几乎一变,正要转身换个方向,却听见殷九墨叫他:“馥大人,如果你走那个方向,不到街口就会被人五花大绑绑进宫去。你还是选我这边,待遇会比较好。”   (馥千渊,你别跑了,储君行喊你回家要虐你!) 046、隐恻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面上仍是镇定,心里却知道储君行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这回又不知想出了什么恶毒方法来惩治作践他,背脊上就一阵阵地冒冷汗。上回的记忆就像一根根尖利的针,猛地扎进了他骨缝深处,让他不由自主地两腿发软。   他怔在原地不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逃脱这顿排头,却发现储君行这人若一心想要整治一个人,根本就是软硬不吃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殷九墨慢慢走过来,也不动手去抓他,只微皱着眉对馥千渊说:“君上说了,若是馥大人不肯入宫见他,就让金吾卫将馥大人扒光了吊在城门口。但凡有男人看中了馥大人的身子都可尽情享用,君上会每人赏十两金,按单次论。”   殷九墨显然是不惯说这样的话,这句话被他说得毫无气势。但却将储君行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馥千渊挑起一边眉定定看着他,忽而冷冷一笑:“什么人养什么狗。这话一点也不错。堂堂内城金吾卫的统领,这辈子却只能为储君行做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想来真是悲哀。”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以致于一向面冷如冰的殷九墨,也不免脸色有几分铁青。馥千渊仿佛不觉,一手推在殷九墨胸口将他推开,才走了几步,被殷九墨一把抓住手臂。   馥千渊回头冷嘲:“做什么?莫不是殷统领舍不得我被整个皇城的男人上,想要为他们代劳?还是殷统领缺钱花了,想通过上我这种方式让储君行多多打赏?”   殷九墨气得恨不能一掌劈昏了他直接扛进宫去,喉结动了两下却只是淡淡说:“你为何总要跟自己过不去?明知君上是在意你的,凡事顺着他心意来,他也就不会为难你了。Www。。com又为何次次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馥千渊恨恨地哼了一声,说:“等你哪天也被储君行那样对待了,还能这么云淡风轻,你才有资格来劝我对他柔顺些。不然的话,就给我闭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殷九墨见他咬着嘴角一双瞳仁如浸在水中的黑曜石,明明是有惧意,却又倔强得很,心下也不由生出一丝怜惜之意。只这个念头不过一转,连他自己也是心惊,便也不再多言,淡淡说了句:“走吧。”   带着馥千渊走到外街清冷地,早已候了驾马车。车旁等候的分明是门下内侍的宫人,这回的架势竟比前一次还要足,可见等着他的是一场怎样的肆虐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馥千渊闭了闭眼,心知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了。索性把心一横,再次睁眼,眸子中已不见了那微不可见的惶恐,笑着对殷九墨说:“我不坐车,我要骑马。”   殷九墨已经上了马,听他这么说,只好伸手把他拉了上来,挥手示意内侍宫人把马车驱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自己带着馥千渊走偏门小道,快马入宫。马匹按例不能进入宫门,因此殷九墨停在了二道宫门口,自己先跳下去,而后伸手将馥千渊扶下来。   馥千渊却不老实,整个人直接一倾从马上倒下,倒让殷九墨一个紧张,也顾不得许多张开手臂抱住了他。谁知馥千渊这么直直扑进他怀中,搂紧他脖子不说,竟顺势将嘴唇也贴了上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殷九墨一个不防叫他亲了一口,正要退开,猛地嘴角一痛。被馥千渊咬开了嘴唇,顿时感觉他湿热的舌尖一并滑进口中,抵了粒什么东西进来。   凭殷九墨的身手,只消两成的功力就能将馥千渊拍得飞出去,然这一掌下去,估计这人就要被他震伤了。馥千渊却是吃准了殷九墨不敢动他,越发得意抱了他一通狼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殷九墨投鼠忌器,只得生生受了他这番逼迫,等揪着他衣领将他拎开,嘴里那小丸子已经滑下咽喉。   殷九墨脸皮薄,瞟了眼宫门守卫都是自己手下,脸色不禁有些臊红。把马交给了守卫,殷九墨拽着馥千渊往里走,一直到离开宫门远了,才低声道:“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好好地你又要做什么?”   馥千渊冷笑:“怎么,怕储君行杀了你?放心吧,你这么听话的狗,储君行才不会舍得杀了你。至于吃的什么,当然是好东西了,保管殷统领一尝而难忘个中滋味。”反手拍开了殷九墨的手,馥千渊淡幽幽地道:“没道理你抓我去吃储君行的排头,自己却端着架子看好戏。殷统领,你我同为君上的臣子,自然是要分甘同味。对不对?”   殷九墨闻言一愣,却是沉默不言。等快走到紫宸偏殿,才低低一叹,“君上还在藏书阁公办,你,先进去吧。”馥千渊纵然有了心理准备,脸色仍禁不住一阵发白。殷九墨看在眼里,心下便是一紧,却只狠狠握紧了拳,转身离开。殷九墨一走,偏殿角落里无声出现了十几个护卫。   馥千渊眸光一转,嘴角冷冷勾起。储君行要对付他,竟还需要布下这样大的阵仗。   偏殿大门吱呀大开,内廷总管秦绎两手交错直挺挺地站在门内,居高望着馥千渊,脸上毫无表情,声音更是冰冷不带起伏:“馥大人来了,让我们久等了。”   馥千渊不理会他,只一步步走上那台阶去。秦绎侧身让他进门,阴恻恻说了声“请吧”。   偏殿内早已站了一排内侍宦人,每人手上捧一个方托,盖着一溜的暗红布巾。馥千渊走过去随意掀开一块布巾,冷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我重赏呢,这么大架势。”却两手被身后跟进来的两名护卫拧住,拖到屋子中央。   屋子里早已放置了一架巨大的铁牢,竟是储君行吩咐骆冰刻意着人赶制出来的。两名护卫粗暴地将馥千渊绑到铁牢一面栅栏上,缚住两手两脚,将他绑成了一个大字。   内廷总管秦绎跟在后面走到了馥千渊面前,仍是那副僵硬的脸,口气却带了几分尖酸:“能得我亲自动刑的,那也算得上是君上的赏。馥大人,你须好好享受。”   (我承认我很磨叽,想看虐的童鞋请再忍耐一天~) 047、邪肆(中) - 钩吻 - 陆拾叁   秦绎说完,馥千渊身上衣服也被干脆利落地剥除了,年轻的身体紧实匀称,张扬着致命的诱惑力,秦绎的眼睛都被刺痛了。他瞳仁猛一收缩,心里涌起了一股怪异扭曲的虐欲。屋里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默得令人发毛发寒。当秦绎的手颤抖着抚摸上馥千渊的身体时,馥千渊终于抵不住心里逐渐加重的恶心,身体瑟缩了一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啧啧,多么完美的身体啊。”秦绎咂着嘴,加重了触摸馥千渊身体的力度,手渐渐往下移去。   那感觉就像有只毒虫子在大腿内侧爬过,馥千渊恶心得一阵哆嗦,嘴上却恶意说道:“秦公公若是喜欢我这东西,不如割了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可惜的是即便公公拿去,却不过是个死物,怎么也是装不到你身上了。”   气得秦绎猛地停下了猥亵的动作,狠狠在他身上掐了一把,冷笑道:“我本是怜惜馥大人这般妙人,有心让你先快活一回。如今看来倒是我白心疼你了。”一挥手,后面那排狗腿一一掀开了布巾,露出托盘里放着的东西。Www。。com秦绎踱过去慢慢看着,挑了一根细软的鞭子在手,回身来冲馥千渊狰狞地一笑,“馥大人,先从哪里开始呢?”   话音一落,扬手就是一鞭。手法是十分怪异,并不是从上而下,却是从下而上。那鞭子不长不短,柔韧灵活如同活的蛇一般,鞭尾一扭甩在了馥千渊两腿间会阴处。馥千渊只觉那地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竟是种说不出的火辣,刺痛,酸麻。   馥千渊冷不防受这一鞭,身子不由绷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却是手脚俱被捆缚得死紧,生生拉得大开。   秦绎十来鞭下去,每一鞭都甩在最敏感处,馥千渊疼得一头冷汗,然而下身竟然渐渐有了抬头的趋势。难以忍受的刑法竟在秦绎手里化作了变样的刺激,硬生生将馥千渊的肌体反应强行挑了起来。Www。。com不出一刻馥千渊全身渗出一层细密汗珠,却是绷直了身子咬紧了牙绝不吭一声。   此时心里想起储君行来,却是刻骨之恨。他本以为储君行不过是故技重施,却不料他竟阴毒到让这些阉人来整治他,并且,是以这样折辱的方式。   秦绎手上鞭打不停,嘴上冷笑不休,“奴才这手法可还到位?馥大人还享受吗?”   一边说着,鞭尾咻咻有声,不停地甩在馥千渊私密地方,直到前面那物完全硬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秦绎手法一转,鞭子猛地抽在了那根硬物上,差点给他废了。馥千渊骤然感觉到断裂般的痛,竟是眼前一黑,不由脱口惨叫了一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一声却教秦绎整个人都兴奋了,手上愈是加重了力度,狠狠地鞭打馥千渊。上下反复的凌虐,变态的刺激让馥千渊浑身都在颤抖,下唇咬得鲜血淋漓也止不住一声声惨叫。顷刻间馥千渊脸色虚白,嘴唇上渗出的血珠愈发显得鲜红。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的眼神渐渐迷离,失去了方才的凌厉冷嘲,让他看起来软弱的很,诱人得很。   秦绎费了很大劲才能阻止自己扑上去,心理的变态更让他兽血沸腾。手里鞭子停下来,秦绎对身后其中一个阉仆挥了挥手。那宫人会意,走到馥千渊面前,伸手握住了他下身颤巍巍吐着露珠的阳物。馥千渊此时已然痛得感觉不到宫人的手劲,铃口被捏开时只心里觉着恶心,嘴里却忍不住颤声**了一句。   很快,那**却突然变成了半声凄厉的惨叫。馥千渊张着嘴叫也叫不出来,双眼暴睁眼前却是一阵发黑,一口气差点就这么闭过去。   原来那宫人右手捏着一枚粗长的银针,准确利落地刺进了分身最娇嫩的铃口!   馥千渊浑身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片刻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垂下的黑发全部打湿了粘在脸上脖子里,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等那支银针拔出来,他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全身剧烈抽搐着,出气多进气少。分身顶端溢出血珠,圆溜溜的汇聚成一颗珍珠。馥千渊只剩了胸膛起伏,脸向下低垂,眼神涣散,眼角缓缓滚下一串泪珠。   “啧啧,馥大人现在的样子,真是诱惑力十足啊。”秦绎冷眼看他狼狈样,笑得歹毒且幸灾乐祸。   馥千渊惨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秦绎知道他说不出好话,却仍是眯着眼凑上去,细细去听他讲的什么。馥千渊喘息间断续说了几个字,秦绎却是听清楚了:“诱惑力对你来说难道还有作用么?”   秦绎怒极反笑,咬牙道:“叫你嘴横!老子倒要看看你横到什么时候!”   手上又是一顿鞭笞,将馥千渊已经软下去的分身抽得再次挺立起来。而后,那名宫人故技重施,再次那针狠狠刺入铃口。如此几番,馥千渊终于挨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事情太多,今天来晚了~~) 048、邪肆(下) - 钩吻 - 陆拾叁   春夜微寒料峭,月光如水。殷九墨扶着墙一步一挨地走,另一手还不雅地捂住屁股,何来往日飒飒风姿。好在夜深无人,不然金吾卫统领在宫中大失仪态,不知要被人怎样嘲笑。   忍着头昏眼花才挨挪到了藏书阁门口,殷九墨从没觉得宫殿如此远,宫苑如此深,一步一挪地要走上老半天。他一手搭在门上,还没推,储君行的声音已从里面传了过来:“进来吧。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殷九墨这才推门迈进去。只是那门槛怎么也变得这么高,他一提腿牵动了屁股,便是一阵火辣辣地痛。也不知馥千渊给他吃了什么药,这一天下来让他拉得肠子都快出来了。每每一走到储君行门外,肚里肠子就跟扭麻花般地绞成一团,于是长廊外金吾卫就无数次看到自家统领飞奔而出。   储君行放下最后一本奏章,抬起头看了眼殷九墨面无人色两腿虚软,嘴角微微一勾:“实在不行你就别撑着了,去吃点药止住了才是正经。”   殷九墨尴尬地道:“止、止住了。”   储君行站起身,径直走到殷九墨面前,不防一脚踢向殷九墨腿弯。殷九墨被他一脚勾倒,狼狈跪地,抬头惑然道:“君上?”   储君行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道:“你还是回去歇着吧,这个样子,别说朕了,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却叫殷九墨更为惶恐,只怕储君行话里有话,因馥千渊勾吻他一事而责难于他。于是端正地跪好了,低头道:“臣该死,一时失察――”   储君行低头拿杯盖撇着白毫的绒毛,语气没什么起伏,“你以后,离千渊远一点,别再着了他的道。Www。。com”   语气里却是隐隐有警告的味道,警告他千万别受了馥千渊引诱蛊惑,做出令储君行不得不狠下杀心的事。殷九墨应了声“是”,心里隐有余悸。想起梅花岛那时馥千渊也曾提示,他能轻易叫储君行杀了他殷九墨。Www。。com这两人的心思如出一辙地狠毒,殷九墨心里想着往后再不接那种要接触馥千渊的活,他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骆冰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把滴水的伞,向储君行禀告:“君上,秦绎那儿都下刑下了一天,馥大人昏过去几次了。您看这是不是得歇了?”   储君行冷冷道:“秦绎下手自有轻重,只要别弄死了他就行。Www。。com”门外风大了,夹着雨腥味扑进来,储君行终于皱了皱眉,“这么大的雨?”   心里却是各种复杂滋味。想偏殿本就阴冷,这雨势下地面方砖都印出水汽来了,馥千渊那样的身子跪一天,等于是要了他半条命。到底是心疼的。然一想到亲眼见他跟霍不失缠绵拥吻,储君行心里又是无名邪火烧到顶门,恨不能直接叫人拿了刀将他剖了,把他的心挖出来才叫解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那样的性子,软也这样放荡,硬也这样放荡,他竟是奈何不了他。   却要怎样他才能安生?好好地揣着他的情分,把他储君行放在心里?   天下人争相要扑在他脚下,捧着他们的心送上来,他偏偏只要馥千渊那副也不知是红是黑的心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可那个人,竟敢光天化日把大大小小的绿帽子戴到他脑袋上来。   此时在这里搜肠刮肚的,也不知是气馥千渊不识抬举,还是气自己竟不能干脆利落地杀了他。   储君行却像完全忘了,上回在骊山行宫的那番羞辱折煞。   本身馥千渊那样的人,看着柔顺浪荡,真要狠起心肠了,比储君行也是齐刷刷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若储君行一味地爱宠也就罢了,馥千渊十分心肠,总能得一两分真的给他。然也就是那半真半假的一两分让储君行尝了甜头,却又贪婪地要更多更真。得不到,便狠狠厮磨;下了手,又心痛难当。   原本人的欲望,就是致命的毒。   苦痛自知。   储君行怔怔站了一会,把手里的茶盏递给了殷九墨,“你回去歇着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说着拿过骆冰手里的伞,一撩衣袍迈出门去,“走吧,去看看馥卿。”   骆冰见储君行竟然自己打伞,与殷九墨对视一眼,匆匆跟出门去,顾不上雨势盖顶。   偏殿里暗幽幽地点着几盏烛台,秦绎正坐在椅子里休息。捧着刑具的宫人已经退下,那些刑具几乎是挨个使了一遍,秦绎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此时馥千渊也被解了下来,关在殿中那只巨大的铁笼子里。   大门吱呀一声推开,秦绎以为是自己手下的宦人,也没多在意。等人走到眼前,他还慢悠悠地瞟了一眼,却吓得赶紧趴在地上。“给君上请安。”   储君行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撩开门帘往里走。骆冰对秦绎摇了摇头,示意他跟他一起站在外间守着。   大殿中央隔着铁笼子的栅栏,入目是馥千渊光裸的身体,在烛火映照下,一片耀目的幽橙色。储君行走近,就看到馥千渊像条狗一样跪趴在地上。他脖子里连着一条黑色的皮绳,是秦绎剪了鞭子的尾部一段。长度剪得十分正好,让馥千渊只能四肢着地跪趴,连头也不能抬,更别说站着或是躺着了。   储君行打开铁笼的门,走了进去。   清晰地看到馥千渊两腿和支撑在地上的两条手臂都在颤悠悠地打摆子,以致于整个身子都在颤动。他低垂着头,黑发散落在脸侧后颈,都被汗水浸湿了,断线珠子般往下淌着水。初一眼看上去,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储君行瞟了一眼他尾椎处一层细细的血珠子,就知道秦绎肯定用了带刺的藤鞭。   储君行蹲下身,用手抬起了馥千渊的下巴。   触目所及的神色,竟让他心底一痛。   (他们都是变态都是变态!众:你才是吧!) 049、知君到人间(上)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原本是闭着眼睛,在储君行抬起他的脸时,眼睑颤动了许久,才缓缓睁开了。   眸子里面是种说不清的神色。像是他头一回认识储君行,将他仔仔细细地凝着,仿佛要牢牢记住他这个人。他脸上皆是泪痕,眼眶里还滚着两颗水珠子,看着无比哀戚。   又像是埋着癫狂与痴嗔,只是因为看到储君行,也能叫他激动得泪水奔流。也有着怨,怨恨储君行这样对他,让他生不如死;也有着企求,仿佛是可怜到了极点,储君行便像是唯一的救赎,只要他动一动指头,就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馥千渊嘴唇哆嗦了两下,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满脸尽是被折磨到骨子里的顺从。相比较于这人的浪荡,此刻馥千渊的模样却有种难言的凌虐美感,就好像从骨髓深处抽去了他原本那份妖艳的毒,便只剩下了被蹂躏征服过后的妩媚。Www。。com   储君行内心里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欲望。这种欲望是扭曲的,甚至是变态的,在心底压抑得太久远太深沉,早已成了魔。   他嘴角浮起一缕笑,却是狰狞无比。那一瞬,他那个念头是真实的,想将馥千渊永远这么囚着,任他欺压任他予取予求。   若要折了馥千渊的手脚才能让他乖乖待在身边,他不介意这么做。若要将馥千渊掐死了保存起来做成摆设才能让他顺从服帖,他不介意这么做。   幸而这念头就像是一星半点的火光,啪地一声炸开,也就很快熄灭了。   馥千渊却不知自己的生死全在储君行一念之间,只是睁大无神的眼望着那阴鸷的帝王,眼中渐渐防备警戒。   储君行拇指微微一动,想要为他拭去唇边沾染的血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只这么一个动作,馥千渊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吓得身子猛地朝后一退。他是真被折磨怕了。怕储君行那么一抬手,又有什么样的屈辱和折磨要落到他身上。却忘了脖子里还套着一段鞭子,这一退鞭子霍然收紧,扯得馥千渊脖子高高扬起。   原本就是硬撑着一口气,被这一扯生生扯断,馥千渊身子一歪终于倒了下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却因为鞭子不得解开,脖子便跟折断了一样挂在铁笼侧面。   储君行衣袖中滑出一段匕首,割断了拴着馥千渊的鞭子,将他半抱在怀中,神色复杂。   他的情人并不在少数,他却从没对他们其中一个,有过这样的苛刻。尽管他们中不少人自恃得到了他的宠爱,到后面不免撒娇卖痴变本加厉,储君行却从不真的动气。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更别提是这样花样百出的凌虐。   独独对怀里这人,始终存着一种霸道的独占。不喜他那么多心眼,不喜他生性浪荡,不喜他这样不喜他那样,那么多不喜,却禁不住他一个冷眼刺激。更禁不住他对着谁都随性乱来。只消馥千渊一个不顺遂心意,他就想狠狠惩罚他,不管是什么手段,要的是他服服帖帖。   他只当是因为馥千渊很像曾经他放在心上的人。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可即便那时对着姜臣绛,他也没做到这样狠辣。即便是姜臣绛,也没让他内心这样失态过。他抱着馥千渊的时候恨透了他的放浪,真的很想就这样弄死他。可真要亲手弄死了他,他又完全做不到。   什么时候储君行竟变成了这样,瞻前顾后,不知所谓。他大概是中了馥千渊的毒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但馥千渊若是毒,便也是解药。任是谁沾染上了,只能靠不断地吸食他来缓解疼痛,即使知道终将致命。   十五公主大婚那日,前一刻霍不失分明是在湖心亭与馥千渊打得火热,转眼居然有胆子去强/奸公主。这事情说不蹊跷,那是没人会信的。只是他巴不得能抓着骁武卫的把柄废了司马庶的布局,也就将错就错直接处死了霍不失。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但要说霍不失反常的行为跟馥千渊没有关系,储君行到底是有几分怀疑。   但怀疑又能怎样?他恼馥千渊淫/荡勾搭霍不失,更恼这人胆大包天暗地里做那些恶毒的事情,借着吃醋的由头将他往死里地作弄,到头来还是自己心软舍不得真的弄死了他。   无声一叹,储君行解下外袍覆住馥千渊身子,将他抱起走出铁牢。   门外骆冰打起帘子,储君行直直地往殿外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一旁秦绎看他抱着馥千渊的背影,没来由一阵慌神。待骆冰要赶上去撑伞,秦绎一把拉住他,吃吃道:“君上他――”   分明是储君行下的命令要好好招呼馥千渊,怎么一眨眼,风向变得这么快。   骆冰一本正经地拍了怕秦绎肩膀,道:“你做得很好。”便撑开伞匆匆出门,赶在储君行钻进雨帘前打上了伞。   到了紫宸殿,储君行轻手轻脚地将馥千渊放在了床上。回头低声吩咐骆冰,去差两个太医过来。   自己却默然坐在床边上,绞了块布巾一点点地给他擦拭脸上的污渍和冷汗。手上做着细致的动作,心里却是拧着劲。原来即使把馥千渊弄成了这副样子,也是一点快意也没有。   他素来是喜欢情人知情识趣的,故而初见馥千渊,也不是不喜欢他的放浪形骸。只是因为馥千渊这张脸,他才不喜他见惯风月的模样。   说到底,不过是他强求了馥千渊。   强要将馥千渊逼成他喜欢的样子,姜臣绛的样子。却不肯正视馥千渊本身的性子。好像他原本迷恋的,就是姜臣绛不爱他的那一部分。   兜了一圈,竟是他庸人自扰。   若说是不爱他,那么馥千渊身上是绝对有这一部分的。因为他这人虽四处留情,却不见得对谁动了心。就馥千渊对他储君行的态度,也不过是将他看做了床榻上欢愉一场的对象而已。   只是因为姜臣绛过于洁身自好,才令他觉得馥千渊的乱性不可接受。可事实上他们俩人在不爱他这一点上,倒是完全一致的。   储君行不由暗生恼恨。   却又再不舍对床上的人下狠手。   只一遍遍拿手指捋着他惨无血色的面颊,低哑着声音道:“千渊,我总能找到令你喜欢我的法子的。对不对?”   对一旁掌灯的宫婢挥了挥手:“去门外候着,若骆冰回来了,着他去找殷九墨过来。” 050、知君到人间(中) - 钩吻 - 陆拾叁   太医来料理过了馥千渊,骆冰又差使紫宸殿的宫人为馥千渊清理了身上,时辰将近夜半。储君行在外头跟殷九墨交代了一些事,回到内室里,床边只剩了骆冰和两个宫婢。见储君行进来,骆冰挥手示意宫婢都跟出去,留在门外等候传唤。   储君行自己宽了衣衫,轻手轻脚上了床,与馥千渊一并躺下。   馥千渊一直没醒,面无人色仰在枕上。储君行又轻手轻脚将他搂过来,顺手在他额头抚了两下,扫开了垂落的额发,却见他沉睡中眉尖颤动,似也睡得极不安稳。   肌体的反应是本能的,储君行的手指尖滑过馥千渊额头时,怀里的人明显地僵硬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竟对别人的亲近厌恶极了。   储君行手指一顿,继而却像没意识到他沉默的反抗,反而顺着鼻梁滑下去,落在了馥千渊嘴唇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触手的感觉有一些粗糙。是因为馥千渊的唇有些脱水,有些干裂了。储君行转身去一旁的茶盏里蘸了两指,指腹柔柔地在他唇齿上擦了两下。馥千渊的头甩了甩,有些抗拒,却突然贴着他的手掌,整个人往他怀里钻进了几分。   像是要寻个安全的依傍。   储君行侧躺着,中衣衣带没有系好,因此衣衽滑落下去,露出了半爿胸膛。Www。。com这时馥千渊的脸贴过来,正好挨在那胸膛上,凉凉的,却让储君行觉得胸口滚烫起来。   也就是在无意识的时候,这人才表现出还是想找个可以宠赖的角落,疲惫苦痛的时候,让他藏起来好好将养。   储君行却知道,若这时馥千渊是清醒的,他是绝不会做这个动作的。   他会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储君行,面带冷笑,说着尖酸刻薄的话,逼储君行对他用狠。Www。。com有时候储君行甚至觉得明明是馥千渊先来挑的他,等他上了钩,馥千渊却不给一分真心。明明白白摆在那儿地耍着他玩。   他就是恼极了馥千渊这些手段。他是想让全天下的男人都匍匐在他脚下么?是男人他都喜欢,不论贫富贵贱。但他也可以一转头,又将全天下的男人都看做是消遣,与他们周旋做戏,利用完了又随手可弃。他便将他储君行,也当成了其中之一。   可恼他却因为馥千渊那张酷似前恋的脸,竟不知不觉地将他在心中的地位,捧到了天上去。也因为这样,馥千渊越是挑战他,他越要他臣服,哪怕用尽毒辣手段。不过是想要馥千渊只对他一个用情,对他有几分真心。   偏偏事与愿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馥千渊畏惧是畏惧,屈辱也屈辱,却依然花团锦簇四处开。弄得储君行像个蹩脚的拳手,一通王八拳打过去,却像打在一团软趴趴的棉花堆里,无处着力。   如今将他逼到了这个份上,只怕馥千渊心里对他,是抗拒到了极点。因此他还需要放下身份,压着耐心好好哄一哄他不可。   储君行低下头在馥千渊额头浅浅一吻,嘴角微微一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其实,他又何必要将馥千渊看做独特的一个?他将他捧得天高,那变成了他受制于馥千渊;反过来,若他也存了心把馥千渊看作平常情人,管馥千渊对他几分真心,该快活的时候能快活,也就那么一回事。或许他对馥千渊终归比对陈翎沈佑人之流要认真一些,可馥千渊在他心里却不应该与陈翎沈佑人之流有什么差别。   那些难缠的王八拳,换成太极不就好了。Www。。com   原本馥千渊就是馥千渊,姜臣绛就是姜臣绛。他不应该将他们混为一谈。   那么对姜臣绛就应该有对姜臣绛的态度,对馥千渊,自然应该有对馥千渊的态度。   这么一想,与馥千渊相处的爱憎郁恼,就变得四平八稳了。   储君行躺下去,嗅着馥千渊身上清洗过后的干净味道,闭了眼慢慢睡去。   馥千渊仍旧沉睡在梦里,又怎知储君行的心翻过了好几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他只迷迷澄澄觉着是岑雨岚抱着他,温柔钟爱地,像是捧着什么心肝宝贝。便一味地拿身子蹭过去,想要岑雨岚一双手臂抱住他。只是隔着迷雾岑雨岚看起来隐约像要消失,他便急得很了,忙忙地追赶。只是他一直追一直赶,岑雨岚始终在他眼前飘忽,竟是怎么也赶不上。   不知怎的到了一片梅花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岑雨岚身影一闪,不见了踪迹。馥千渊在梅林里转着兜着,看到梅花深处有一个玄衣身影,不顾花枝刮过脸颊,分花拂柳地走到那人身后,双手一张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身。那人缓缓转过脸来,面目极是俊朗,眼神却刀锋般冰冷凌厉,竟是储君行的脸。   馥千渊一惊之下脱口叫了一声,整个人被弹开一般倒退几步。   却不防后脑嗵地撞到了什么硬东西,眼前立即一片昏眩。   泪眼昏花地睁开眼,竟看到储君行躺在他身边。而他梦中一头撞在床围栏檀木上,好大一阵动静。   储君行向来警醒,这下子眼皮也睁开了,半撑起来伸手去捞馥千渊。想看一看他后脑撞得如何。   馥千渊见他手直直伸过来,直觉他又要抓了自己去受刑,惊恐得手脚全都蜷起,抱成一团连连后退。一直退到离储君行最远的角落里。   连身上痛成一片,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痛,都顾不得了。   脑中直觉记得的是冰冷的毒蛇被拔了毒牙,激昂愤怒地钻入他下身隐秘的肉隙里,在幽闭的肠道里疯狂冲撞,几乎将他整个人钻出个洞来。他痛得昏死过去无数次,却硬是被秦绎用带刺的藤鞭抽醒过来,继续感受那令人惊恐欲狂的撕心裂肺。   此时储君行就像是那条毒蛇,狰狞地吐着信子,气定神闲地向他游过来。   馥千渊几乎要嘶声大叫。却又惊恐到了极点,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叫也叫不出来。只管手忙脚乱地往后退。被床栏抵住,仍在不住踢蹬着小腿。   储君行原本见他不愿触碰自己,眼底一层冷霜迅速冻了上来。却又见他怕成了这个样子,竟有些不识人,不禁心脏微微一搐,似有疼痛。   有心捺着性子缓慢地靠过去,轻轻按住了馥千渊抵在床板上的一条小腿,嘴里哄道:“千渊,别怕。我不伤你。”   (恶心的桥段,简略带过~~) 051、知君到人间(下) - 钩吻 - 陆拾叁   储君行的手掌干燥暖热,捂在冰凉的皮肤上,本是很舒服的。然此时的馥千渊却意识昏蒙,直觉那是一块烙铁印在脚上,本能地抬脚要把它甩开。   这一脚出去,硬是踹在储君行胸口。又因为是下意识的动作,力度没有轻重,竟把那胸膛踹得咚一声闷响。   储君行倒没防备,吃了这没头没脑一记窝心脚,心口一窒闷痛已极。他闷哼了一声,顿时火起,扬了手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却见馥千渊惊惶地缩成一团,像是要在床角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像是知道要挨揍,他一只手护住头顶将脸埋在臂弯与两腿间,整个人瑟瑟发抖。   储君行愣住。   那只高高扬起的手,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方才被馥千渊踹了一脚的心口,不知怎么更痛了起来。   他伸手去轻轻抓住馥千渊护着头的手腕,感觉到他下意识地抵抗,扭动着想要挣脱。   便稍稍用了点力,硬将他拉过来抱住了他。Www。。com   怀里的身子压抑着,战栗不已。   储君行低头一看,见馥千渊脸上湿成了一片,已然泪痕交错。竟连哭都不敢出声哭,却哪里还有那个冷漠倨傲的神色。   眉头便是一皱。让秦绎动手,到底过于严苛了。这回真是把这人的尊严狠狠踩在地上碾了个粉碎。   不由想起那回他被那李乘风暗算,中了钩吻毒,被太医抢治过来。馥千渊醒来见着他,撒娇般地爬在他怀中,对他嚷着痛。Www。。com   那一刻,储君行的心是软的。说不出的满足。   对馥千渊再强再硬,不过是要他那样地依赖他。   过犹不及。这回将他作弄成这副样子,却是做得太过了。   罢了。能给予别人万千宠爱,偏又要对馥千渊这般吝啬,又是为何?谁说馥千渊与沈佑人不同,不爱他的温柔恩宠?   复又低低一叹,哑着嗓音道:“千渊,别再同我闹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我自然好好待你。”   馥千渊被储君行压在胸膛上,钳制住不能动弹。只余一只手拖曳在枕头旁边,手指微微一动,摸到了枕头下一个冰冷的东西。   一把匕首。   馥千渊涣散的眼神渐渐聚拢。   储君行与他交颈拥抱。   若这个时候,将这把匕首扎透储君行的后心窝,他必定措手不及。   储君行再不能将他当做个玩物,以爱之名来刑罚他,一心只是强要驯服他。   馥千渊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姜臣绛一定会死。   若是他没死在战场上,也一定会死在储君行的感情逼迫下。   因储君行原本要的,只怕不是一个爱人。   而是一个奴隶。   一个永不会背叛他的奴隶。   不管他怎么对待,都能死心塌地追随他,在他需要的时候爱他,在他不需要的时候会看眼色懂识趣知进退的奴隶。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他不过是为他自己打造了一个假象。   这假象是用以彰显储君行自己,不仅是个掌握天下的权力的人,并且是个最值得仰望爱戴的人。   姜臣绛的存在,便是储君行要向他自己证明这一点。他能获得一个人最完全的爱。   那不过是储君行对他自己的肯定。   手指紧紧缠住匕首的握柄,缠得很紧。馥千渊脑子里混沌地,想着那鲜血四溅的画面。储君行最终会抽搐着,流干了血液,变成一具冰冷尸体。再放一把火,烧了这宫殿,将他烧成一捧灰白齑粉。风一吹,烟消云散。   “千渊,先躺下休息好不好?”储君行按在他后腰上的手,忽然抚上馥千渊的脸,而后落在肩头,顺着手臂缓缓滑落下去。   馥千渊心里一悚。   这把匕首是储君行自己放在枕头下的。如果储君行怕他杀了他,他又怎么会还将它留在那里?   这念头一闪,馥千渊不露痕迹地松开了手指,任由储君行干燥的手掌覆上来,与他十指交缠。   储君行扳过他的脸,手指拭着他狼狈的泪痕,哑声道:“千渊,你在想什么?”   馥千渊眼神恍惚,微微动了动嘴唇,才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声音破锣般的沙哑。   “死。”   储君行先是一怔,继而心里的冷怒又积炽起来,嘴里偏是温柔地问着:“怎么要你在我身上多花一点心思,竟是比死还难么?”   心里念头反复转着,馥千渊是同姜臣绛一样宁愿去死也不肯爱他。怎么他储君行对他们来说,是这样不可接受?他们可曾想过他也是个人,他也会痛?自姜臣绛辞世,他常常夜半从睡梦里醒来,黑漆漆的宫殿就像无底的深洞,犹如巨兽的腹地,他一个人沉在里面困在里面,又是冷,又是憋,那一种孤独寂寥是用什么语言也无法形容的。   他朝上有官员千百,后宫有嫔妃充裕,但每一个人都只想着从他身上获取对他们有利的东西。常人庶民,都能享有一份温情。可他高坐华堂,陪伴他的只有永生寂寥。连他独独想要一个人的温暖,都不可得。   故而对馥千渊是有多欢喜,便也有多恼恨。   可恨翻了天,兜头来仍是解不脱,逃不了。   想着想着,心里竟也生出几许酸楚,几分苦涩来。用力拥紧了馥千渊单薄的身子,似乎想要榨取那淡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暖热,储君行喉咙沙哑地,问:“要你爱朕,是比死还难的事吗?”   朕。是多么尊贵的一个称呼,也便是多么孤单的一个称呼。   馥千渊突然很想大笑。嘴角颤动了一下,却终于没能笑起来。“储君行,你可有曾真心对过一个人?”   令人难堪地沉默。   馥千渊下巴伏在他肩膀,疲惫地软软地靠近他胸口,不带感情说道:“你从不懂怎么爱一个人,又怎能奢望谁能来爱你?即便有人想要好好对你,可你总要那样强势地去抹杀他们的意志,令他们丧失爱你的能力。所以你该问,这世上,可还有人有力量去爱你?”   储君行抱着他的手臂,忽然僵住了。   选择成为孤家寡人不要紧,不能随意地爱一个人也不要紧,只要心里还有爱别人的能力。哪怕是隐藏的,紧锁的,也一定会有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拿着独一无二的钥匙来开启你的心。但若是毁了那把钥匙,又还有谁能有力量去开启那道心门?   馥千渊的反问,明明波澜不惊,软弱无力,却如同一把尖刃,直插储君行心脏。被锁闭起来的过往突然间沸腾了,从心底喧嚣着奔涌而出。储君行突然心痛无比,那把启动他心脏的钥匙,曾经是握在姜臣绛手上的吗?   是他自己,亲手毁了它啊!   不禁用力按紧了怀里的人,哑声哄道:“千渊,我们再试试,再试试。” 052、无风起浪 - 钩吻 - 陆拾叁   暮春。   开春以来王朝的大事记都一一地落幕了,祭典、述职、调令、春选,让储君行很是忙了一阵。时至初夏,才终于松闲下来。但说是松闲,朝上的事是暂且缓和了,后宫却又因为新宠充盈,比以往更加热闹了。   后宫的配置,实则跟朝上的人脉休戚相关。是以无论储君行再如何寡情冷欲,也不得不应付着后宫一群女人间的潜流暗涌,打太极似地调和着各个关节。Www。。com   要说到朝中的各项任令,倒如馥千渊所料,骁武卫参将白起在那角力漩涡里打了几个弯,最终将司马庶那头的布置推翻了,坐正了骁武卫统领的位置。这个关节一松动,朝中为左丞相马首是瞻的局面也就撬开了一个口子,似乎正有潜伏的暗流,正微妙地起着变化。   馥千渊也得了一份调令。这一回,倒不再是像给翰林院晒书,督造行宫工程那种苦差事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储君行一反常态地将他安置到了中书省,说是中书令冯缯手下的左仆射病了很长时间,便要馥千渊暂替了左仆射的位置,负责在中书省拟诏。   中书省的工作主要就是为帝王起草各项法案和诏书,与帝王的亲密程度那是显而易见的,可以说是帝王的笔杆子。   于是连鸿胪寺,储君行也不要馥千渊去了,直接然骆冰在宫中挨着紫宸殿安排了一处住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左右鸿胪寺也没有事情,就让霍青城白天还跟着馥千渊,仍旧给他打下手。   馥千渊这回再没冷嘲热讽说储君行只将他当了养在后宫的女人,只眉尖微微一蹙,便连包袱都没一只,直接搬进了骆冰安排的藤壶。   他无论如何反抗也是无用,倒还要累得储君行绞尽脑汁想那么恶毒手段来折磨他,还不如索性顺了储君行的心意。他一脚跨进藤壶心里冷冷想,这下储君行总该满意了,办公也在他身边,住所也在他身边,只要他高兴随时说一声,馥千渊还不自己扒了衣裳乖乖躺下任君玩弄。   反正储君行从来当他是个玩物,便由着他玩个高兴,弄个痛快!等他倦烦了,早晚厌弃了他,两厢清静!   夏日黄昏清风微凉,于常人来说,总是十分惬意舒爽的时节。Www。。com馥千渊从中书省大门出来,却是皱眉揉了心口,轻咳不止。   自几月前那场凌虐以后,心口不知落了什么毛病,但凡气喘得大些,就整个地绞痛起来。像那里血脉被狠狠拉扯住了,一收一缩地抽搐。   今日朝上,御史院御史中丞刘翰远上奏弹劾鸿胪寺卿馥千渊,说馥千渊出任鸿胪寺卿以来毫无建树,外不思晋交邻邦,内不助礼部嘉侍四司事务,空享大卿尊贵却实在无所作为,岂不是浪费薪俸。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当时储君行便问:“依刘中丞的意思,该当如何?”   刘翰远答:“如今吏部虽调令馥千渊暂替中书省仆射之职,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况且中书省如此机要衙门,岂能让那些个连翰林院都没进过的人随意践踏?不如将馥千渊外放,出去历练历练,等为民办成了一两件实事,再做定夺。”   御史院要的就是刘翰远这样的愣头青。不畏君威,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要是不慎犯了君威,被拖出去打,他们可正儿八经当成是荣耀呢!馥千渊当即低眉垂目,连表情都懒得做一个。这个蠢货背后是有人唆使,平白被人当了枪来使了。   不过他馥千渊何去何从,从来也是储君行说了算。既然有人冒头来摸虎须,倒看看储君行要怎么拆解?   可惜,礼部尚书周征已经先一步跳了出来,将刘翰远的请奏弹了回去。   原本文人的本事么,就是两片嘴唇上下翻,任何话正着说反着说都是理。所以周征的态度虽然不激烈,刘翰远却发现怎么也没办法用道理压住他。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又恼恨自己身后的人怎么不出来救场,气得差点把周征给咬了。   储君行便就看戏似地看着刘翰远跟周征你来我往。等刘翰远差点扑上去撕了周征时,才清淡地摆了摆手,既嘉奖了刘中丞为国忧心,又暗示同僚以和为贵,周征百官之首,做的更是放眼整个朝廷的调令,当以大局为重。   几句话就把刘翰远晕头转向地拨到了一边。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作为这事的起源,从头到尾倒完全没关系似的,眼睛也没抬一下。   心里只想着刘翰远背后的人是谁?已经沉不住气到要将他从储君行身边戳开的地步了。看来已经有人盯上他了啊。官场利益不太可能,因为他在鸿胪寺谁也威胁不到;那么,倒很有可能是因为储君行的恩宠。   争风吃醋吗?有意思。   先不急吧。弹劾这道不通,他们一定还会另有对策的。   他倒要看看是谁,上赶着来送死。他并不介意随手收拾几个像李乘风那样的小虾米。   站在中书省门口捱过了那阵心悸,馥千渊慢慢地往住所走。刚到门口,见骆冰已经在院子里等他。   自从上次他把殷九墨给算计了,储君行倒没再派殷九墨来传他。   馥千渊见着骆冰,拿指弯蹭鼻子,似笑非笑道:“怎么?储君行总算从那群女人堆里爬出来了?所以我又得到他面前去卖笑了?”   骆冰却不如殷九墨那么厚道,圆滑对答:“馥大人说笑了。君上公务繁忙,却是一心惦记着馥大人的。这会子馥大人晚回来了,君上只怕等得心焦了。”   馥千渊瞅着骆冰不动,眉眼都弯起来,说:“我总算知道骆公公比殷九墨好在哪里了。骆公公,你知不知道?”   骆冰知道他性子,眉头三根黑线,“这――”   馥千渊说:“骆公公可知道朝中文臣治国,武将安邦,君上的烦恼就少了一半。现在君上有了骆公公,还能给他安抚后宫,把那另一半烦恼也省了。君上得骆公公,当真是万事足矣。”   把骆冰的一张老脸,哗哗地在滚水里涮。   气得骆冰真想再看他被储君行吊起来**一遍,面上却仍是恭敬道:“君上有了馥大人,那才是浑身从毛孔里顺畅出来的。馥大人,快请吧。”   话里也扎了根软钉子。馥千渊眉毛微微一动,却是微微笑了。“骆公公说得在理。走吧!” 053、红尘看罢笑所及(上) - 钩吻 - 陆拾叁   紫宸殿中,储君行从书案上抬起头来,罢了手把书卷丢到一边。初夏晚晴的余光黯淡下来,宫婢们忙着掌灯,又把储君行吩咐小厨房做的羹汤小菜摆上另一边的圆桌,默不吭声地布菜。沉静中连碗筷轻碰的声音都没有。   偌大宫殿里活物也像死物,快能将人闷死。储君行不觉有些气闷,站起身来走到侧窗前,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庭院景色,手指无意识在窗棱上敲着。   骆冰领着馥千渊正从小门下走进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馥千渊懒懒散散地拖着步子,似乎并不情愿。却像被骆冰拿一根无形的绳索牵着,踢踢拖拖地牵了进来。   那根无形的绳子,正是来自储君行的威慑。   把馥千渊吓得怕了,比之前乖觉得多,也顺从得多了。   储君行见他不情愿,眉宇不禁蹙起,用那样毒辣的手段得了他,其实哪里有半分高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却又因为馥千渊自那次重刑后一直安份克己,没再给他找不自在,反而柔柔顺顺地,心里到底生出几分欢喜来。   日子还长得很。人非草木,处得久了,便是只野狗也能生出几分感情来。终有一天,馥千渊也会对他有几分真心吧?   储君行恍然间,骆冰已带着馥千渊走到了殿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储君行从窗边回头来,走上去拢了馥千渊一只手腕,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我把你借给中书令,他倒是真敢把你往死里用,这么晚才放你出来。饿了吧?我正等你过来一起吃饭。”   自那次刑罚后,储君行又变回了那个温柔多情的样子,对着馥千渊,算得是温柔到了骨子里。只要不被后宫妃嫔缠着,他必定在紫宸殿等馥千渊一起用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同馥千渊卿卿暖暖说着体己话,生做像了常人夫妻的派头。   馥千渊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硬抗,免得给了储君行整治他的由头。便是要面上柔软温顺,心里却强硬地竖着旗帜,此生绝不对储君行这样的恶人宽容。便是要冷静地睁眼看着他演戏,面上似有回应陪他做戏,心里却是冷冷嘲笑储君行这样的人竟也配拥有温情。   只是几个月下来,储君行从不强求他欢爱,有时是陪着他下棋,有时是带着他在花园里走走,十分娴静,十分平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有一回储君行伏在桌上为馥千渊画了一帧像,橙色烛火将储君行的眉目映照得深刻起来,馥千渊乍一眼看去,仿佛回到了与岑雨岚的那些时光里,被岑雨岚宠溺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心脏被甘甜胀满,正是品味着人世间最简单的幸福。   储君行拉着他在书桌前看他画的馥千渊,那一刻,馥千渊不知怎么心里涌出一股酸涩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种酸苦的味道冲进鼻腔,刺激得他突然落了一滴泪。教储君行一转头看在眼里,竟微微倾身下来,为他吻去了那点水渍。   酸涩的味道淡去,馥千渊竟有一丝恍惚,仿佛眼前储君行的身影未变,那张脸却同岑雨岚的重合成了一个。   他心里猛地一跳,脸色不由冷下来。Www。。com几乎就要抬手抽自己一个嘴巴。继而内腑冷冷地笑,储君行分明就是辣手摧残不成,改用了怀柔政策。几下子温情款意就要他俯首贴耳,不免太把他馥千渊不当回事。   他此身已经是同储君行不清不楚,搅合到了一起,再如何自我鄙弃,也是不争的事实了。心里却偏要划着楚河汉界,与储君行这歹毒的人,界限分明。   等有一天他动一动手指能教储君行不得妄动,摆一摆手这王朝的命轮会转上半圈,便看储君行还怎么欺压**他。Www。。com   馥千渊被储君行拉着在圆桌旁坐下,眼睛定定望着储君行不语。   储君行像是看惯了他阴阳怪气的腔调,做小伏低地笑着,问:“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馥千渊心里想着储君行这人翻脸如翻书,晴霞雷霆都能随意转化,比帝都晚晴楼最好的戏子还会做戏。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嘴上却说:“我只是在想你这么对我挺好,要是能一直这么好,就很好了。”   一句信口拈来的胡话,却直说到了储君行心里。但凡人要付出心意,总希望对方能认可接受的,储君行便是万人之上,也不过揣了一颗凡人的心。所以馥千渊这样哄着他,竟教他高兴得很。   不禁伸手去摸了摸馥千渊青瓷白釉般的脸,哑声道:“傻话。我心里很是钟意你的,自然一直会对你好。”   挥手示意宫婢都退下,连骆冰也一并赶到门外候着,又亲自为馥千渊夹了一筷子精致的小菜放到他碗里,“今天特地叫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多吃一些。总这么瘦,我看着心疼。”   这意趣做派,若不是馥千渊前头认识他的本性在先,几乎就要给他骗过了。馥千渊心忖如一早储君行就是这么骗他的,他可还会剩几分招架之力?   这人先头有十二分的狠毒,这时候就有二十分的体贴。   快叫人眼珠子都掉出来。面前这个,与那个下令将他吊起来往死里凌虐的储君行,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馥千渊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情,虽然心里明白警示他要好好同储君行做戏,却差点就要按捺不住站起来狠狠抽他一个耳光,学霍青城那样对他吼:“他老婆的别再跟我这儿装了!快恶心死人了!”   这么想着,差点就恶狠狠地笑出来。只好强忍住,伸手捉了筷子,夹了小菜送进嘴里慢慢吃着。   储君行却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见他温顺斯文,更高兴了,也陪着吃了一些。间隙里也扯着话题来跟他说话,“这几日在中书令那里待着可习惯?草拟诏书不过是些文书工作,应该难不倒你吧?”   馥千渊从碗里抬起头来,挑着眉看储君行,无声一笑。手指习惯性地蹭着鼻尖,说:“我若是答待得不习惯,难得很,你又要如何?是把我再调别处呢,还是要把中书省给拆了,或者以后就自己写诏书?”   终究抵不过性子里的刻薄,馥千渊不自觉就把那些刁钻摆了出来。   只是储君行倒对他的刁滑似乎接受了很多,再不逮着他的错就随便发作了。这时馥千渊这么问了,他也只是笑吟吟与他望着,一言不发。 054、红尘看罢笑所及(下)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见他目光笑意都透着暧昧,到底有些警惕,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储君行不答,把身体往前倾过来些,一根手指直直伸到馥千渊上嘴唇轻轻抹了一下,沾到了用来蘸鹿肉的秘酱。“我瞧你难得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想着你也不过十**岁,正是在可爱的年纪。”   说着莞尔一笑,把那根手指送到嘴里,细细品味了一番。像尝着什么美味。   看得馥千渊眼皮子一跳,暗骂储君行这令人懊恼的德性,肉麻起来,谁也比不过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他倒也算得人中极品,暴戾起来,能教你光听着他的声音也从心底里颤栗;温柔起来,又能教寒冰化水,山花也开。因此做他的臣下,胆子也须练得粗壮些,否则这上天入地的翻覆,不被摔死,也会被颠死。做他的情人,那就更要连神经都得粗细自如,随时应变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瞥了他一眼,心知再说下去无异于打情骂俏了,索性不去接他的肉麻话,扭身去拿擦嘴的白巾。   教储君行一把抓住手臂,将身子又扳正回来。   馥千渊嘴上沾着酱,不欲同他说话。储君行却是俯身过来,将他轻轻吻住了,拿热烫的舌,在唇上细细舔噬。馥千渊直觉地要去推开他,手腕握在储君行手中,分明又感觉到不可抗拒的力量。   其实储君行并不见得就用了死劲,只是馥千渊着实被他凌/辱得怕了,下手再不像先前那么不知轻重。只好强压着心里的惊恐余悸,受了他这缠绵的一吻。   却因为心里念头转得太多太快,完全跟不上储君行的情调,唇瓣微微张着,舌头已经麻木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储君行的舌闯进来,勾缠了几次,馥千渊也只是被迫回应,全然没有最早时候的热情主动。   于是储君行的热吻,慢慢地也冷却下来。深吻变成浅尝,终是收敛了狂野气息,睁开眼静静近距离看着馥千渊。   有什么异样的情愫在储君行心里一闪即逝,快得没法抓住。   依着他冷情寡欲的性子,他更爱馥千渊这样的柔顺矜持。Www。。com但真正与他缠绵的时候,却不可自禁想起最初的馥千渊,眼角眉梢的风情,柔韧身段的风流,不着痕迹勾引着他,轻易将他内腑一腔野火全点起来,瞬间就烧透了天边。   他似乎,又更想要那样的一个馥千渊。   眼前这人睫羽一颤,悄悄睁开了眼睛,正看见储君行一动不动望着自己。那眼眸子里的神色,带着探视,带着几许不可觉察的懊恼。不觉心里暗惊,生怕自己的应付又惹了储君行翻脸,便又有意无意地,把上身挨到他怀抱里去。   储君行又怎么不知他的不情愿,又怎么不知他心里惊恐,见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内里也是一番翻搅,说不出什么滋味。仿佛是恼恨皆有,又比不过心软疼惜。只好轻轻拧了拧馥千渊鼻尖,叹道:“你呀。Www。。com”   这一叹,那些郁晦懊恨,也如阳光蒸发去的水汽,不见了踪影。倒生出几许缠绵酸软来,丝线般松松地捆缚了他的心脏,将那空荡荡的地方,填了七八成。   两人默默又吃了些东西,气氛轻松下来。   储君行状似不经意提起今日朝上御史中丞刘翰远弹劾一事,问馥千渊:“你怎么想?”   馥千渊心里警惕,若自己表现出恨毒,难保储君行不会觉察自己与他虚与委蛇,又折腾出恶毒手段来修理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便也装得无意淡淡道:“我还记得最初在宫里见你,你问我是来做什么的。我说的,是做君上的臣子。只是你硬要把我编排到这样的关系里来,一个是有违纲常,一个是遭人嫉恨,那么遭御史院弹劾,又有什么稀奇的?”   被他一提,储君行也想起那时再见馥千渊的情形,若抛去两人最初的不伦关系,的确也是自己主观地去给他下了不少绊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时分明厌恶极了他那副浪荡样,现在想起,那样子倒是勾了他的欢喜。   储君行淡淡一笑,“我的确不该将你推在这些风浪里,你心里怨恨我,也是该的。故而御史院那些口水炮火我自然替你挡着,你只需像今日这样,不与他们分辨就是了。”   馥千渊挑了挑眉,看着储君行,忽而粲然一笑,说:“御史院分明就是做了别人手里的枪,只是他们要刺,左右也刺不着我。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若是我记得没错,还有个沈佑人得给我挡着。你说对不对?”   沈佑人是储君行抬的御史大夫,替了原御史刘峥的职,做了储君行的一只手臂。   馥千渊这句话,是语带双关。   御史院的存在,是为了正朝纲官风,所弹劾无不是官员德行有失。但若是御史院的官员本身身形不正,又如何有脸面去对其他同僚指手画脚?   暗暗地就把沈佑人跟储君行的那些秘事撩了出来。   另一方面,这话又像是终于憋不住的酸气,对储君行那些花心行为做着控诉。   正是像情人间的那些情趣情调。   储君行听在耳朵里,像喝了蜜糖水似的,手指在馥千渊鼻尖上拧着,笑道:“好大的酸味。这可不是吃起干醋来了?”   馥千渊轻轻哼了一声。   原本是借着沈佑人的名头拿腔作调,但不知怎么想到储君行与沈佑人的那般缠绵,又想起沈佑人那风流暗掩的姿容,望之令人心神荡漾。比他馥千渊在储君行面前故作的浪荡,不知高雅了几倍,俊俏了几倍,又矜贵了几倍。   隐隐觉得,这一声哼,哼得便有些假戏真做。   心底里抑制不住有些酸楚,若在岑雨岚,他定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那个。但在储君行这里,却不过万千绿叶中的一片,甚至这叶子,还是沾着泥水污浊不堪的。   储君行哄人的手段倒好,两手从背后抱过他来,贴着耳廓低声喃喃:“你肯吃醋,我是很高兴的。千渊,这是你心里有我了么?”   馥千渊被自己无端涌出来的酸楚呛到了,不知怎么觉得羞辱难堪,索性把头别到一边,冷声道:“你后宫的妃子哪一个心里没你?你难道就觉得特别稀罕了吗?沈佑人那样的心里就没你吗?对你来说,这又算什么不得了的事?” 055、君上你不懂爱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的话有些着恼,却是恼自己竟不争气地拿自己去同储君行那些情人后妃比,更恼自己会去掂量自己在岑雨岚心里跟储君行心里的地位。不过这几个月来白受了储君行的哄骗,竟有些昏了头脑。   在储君行听来,这却是十足十拈酸吃醋的埋怨。若是后宫妃嫔腆着胆子这样说话,储君行素来觉得十分无趣,眼下由馥千渊说来,却教他软到了心里。   当下把嘴唇热热地贴着馥千渊侧脸,低叹道:“别人的心里有我,我自然也是喜欢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千渊,我也是个人,但凡是人,都会对喜欢自己的人心存好感。只是大抵这天下间,我独独就特别想要你的这颗七巧玲珑心。我若从没遇到你,也就罢了;但教我见到了你,我也不知怎么会,就非要你不可了。”   馥千渊却问:“那么我若不是长了这幅相貌,若不是像大靖的大将军,你的姜臣绛,你还会非要我不可吗?”   明知姜臣绛是储君行的逆鳞,摸不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馥千渊仍是再一次提起,因为若是不提起,他不知储君行会将那些肉麻话讲到什么地步去。真做得好似储君行对他有十二万分的真心,是真的爱着他不可自拔一样。馥千渊心里冷冷说,够了。   储君行的情意,他不屑要,也不敢要。若是要了,却还不了他对等的心,储君行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面上淡淡地浑不在意,心底却漂浮着一缕游丝般的酸苦,皱眉道:“你不爱别人提姜臣绛,因为你觉得谁也不配在你面前提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储君行,你对姜臣绛素来是独占的心态,所以我有这样一张脸,你也觉得那是属于姜臣绛的东西。因此即便你不爱我,也仍是会把我留在身边;若是留不住,你就会毁了我。”   此时的馥千渊没有往日那份妖艳的狠毒,苍白面色隐有几分难得一见的黯然,“你爱的恨的,不过都是你对姜臣绛的那份执念。你先前也对我说过,你只在乎得到,并不在乎得到的是什么。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要我不去同别人搅和,不去玷污姜臣绛的这张脸,你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待你是怎样的。”   近乎不留退路地捅破了储君行刻意糊起来的一层窗户纸,顺利地让储君行闭上了嘴。   储君行自识得馥千渊以来,从未听这人有过一两句正经的话,更别提这些话是同他交心的。也不是没有讶异,馥千渊竟将他的心思看得这般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是关于姜臣绛的事,馥千渊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几乎是个禁忌的话题,但凡知道些轻重的官员,是不会向他提起的。   馥千渊却不光知道,似乎还一清二楚。   储君行心里那个奇怪的念头,再次一闪而过。   他只是不断定。   或许等殷九墨回来,应该让他去验证一下了。   储君行心里想着,只是从身后抱着馥千渊,拿新生了胡茬的粗糙下巴,在他脸上轻轻地蹭。   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本以为他多少会动怒,也是存心去看他能忍耐到什么程度,储君行却径直沉默着,微微叹了口气。   他按着馥千渊的手,将十指交握起来,抵在了馥千渊心口上,说:“已经过往的人,不会再活过来了。千渊,我和你的日子还长,与其总惹我不痛快,倒不如,试着把我放在这里。Www。。com”   来我怀里,或者让我到你心里。   储君行虽对有关姜臣绛的说辞不置一语,却不啻于是承认了。   所以明白告诉他,他是绝不会放手的。与其痛苦挣扎,不如试着顺从命运的指引,试着去爱对方。   馥千渊却是暗自懊恼,也不知自己今夜怎么就抽风起来,跟储君行讨论起这些镜花水月的情愫。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似储君行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个不懂情爱的,或者说,他跟储君行都是不以情爱为然的,又能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正这么想着,骆冰忽然进来了。储君行看了他一眼,还没问,骆冰已经躬身下来:“君上,凝华舍李昭仪请见君上,要君上到凝华舍一聚。”   储君行原本亲昵地跟馥千渊腻在一处,骆冰进来,馥千渊不露痕迹地扭开了身子,欲离他远些。   见他这样,储君行倒也不多纠缠,只是淡淡道:“朕午后才去了凝华舍,昭仪又怎么了?”   李昭仪正是上次在骊山温泉,对馥千渊诸多讽辣的女子,兵部尚书李昂之女。原本就是个性子张扬跋扈的,这时候怀了身孕,更将后宫闹得不得安生。   骆冰早已习惯了,次数太多,也不好常给储君行挡驾,只好如实进来禀报。Www。。com“李昭仪说是身上酸痛不适,要君上过去瞧瞧。”   储君行头疼道:“朕也不是医者,过去了瞧不出什么究竟。你着人去请太医为昭仪请脉,怎么五天里倒有三天身子不适,该好好诊断诊断。”   骆冰应声去了。过得不久,又进来禀报:“君上,李昭仪又说肚子痛起来,若是君上不去,她要求请尚书李大人进宫作陪。”   这回明摆着是威胁了。即使怀有身孕,后妃家族的男性也是不可能随意进宫的。这李昭仪脑子灌了水,使起这样劣质的手段来。   馥千渊见了却是暗爽,巴不得储君行一入后宫就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给撕了。便站立起来掸了掸衣摆,说:“你的老婆虽然多,也不是每一个都那么渴望你的。三催四请的,你就去看看吧。天色暗了,我也先回去了。”   何况眼下的情势,储君行也是绝不愿得罪了兵部尚书的,自然对那李如意,也少不得虚与委蛇应付着。   储君行也不多说什么,吩咐骆冰送馥千渊回去,自己另遣一名小宫人掌灯,赶去凝华舍了。   走在宫苑鹅卵石的小路上,馥千渊默然想着左丞相司马庶自上次丧子失婿的打击病了一场,也已经能上朝了。如今兵部尚书李昂因是司马庶门生的缘故,仍是司马庶的马前卒,这两个人,是迟早要动的。   李昂最厉害的地方并不是有个女儿在宫里,而是有三个儿子在军中。   军队的灵魂便是将领。而李昂的二子李炎修,正是大靖王朝军队的骠骑将军,已是当前大靖官衔最高的武将。李昂其他两位儿子,也都在军中居高位,任要职,哪一个都举足轻重。   这也是储君行不敢轻易动兵部和司马庶的原因。也正是李如意敢如此撒野卖痴的原因。   李家风光无边,盛宠不衰,全凭的是军中这三位好儿郎。   若是这些儿郎不在了,李昂子孙辈里再无能撑大梁的栋才,李昂手里兵部的实权,还握得住么?   那时司马庶失去这道屏障,空门大开,要动他,还会难如登天么?   (这几章谈情说爱有些啰嗦~~) 056、拭剑(上) - 钩吻 - 陆拾叁   骆冰送了馥千渊到藤壶殿院门口便折回了,藤壶也有安排了宫人婢女侍候的,馥千渊刚到大门,就有婢女迎出来侍候。馥千渊没甚精神地摆了摆手,吩咐她们下去备水沐浴,自己推着门进去,将背抵在门上,闭着眼深深吐了口气。   他多少能体会储君行深锁在心底的寂寥,这寂寂深宫,再宏伟富丽,都是死的。   储君行尚对着后妃和朝官每天在演戏,馥千渊就更比他还不如了。   今夜不知怎么心烦意乱起来,馥千渊泡在浴桶里,也不急着洗,就蒸在里头闭目宁神。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他已有很久没见到庄彦了。自从住进内城,行事反而比在鸿胪寺的时候更不方便。虽说有个霍青城还能帮他带些口信,但很多事却是不好宣之于口,故而霍青城能帮上忙的地方,也有限得很。   还有白起。   白起上殿受封的时候,馥千渊还抱病卧床,因此没有见上。月前白起倒是着人送了口信来,说要到城南关帝庙供奉还愿。Www。。com这意思是要约馥千渊见一面。却因为那天储君行缠着陪了他一天,终于没有去成。   再过两个月,中书令冯缯府中倒有一场筵席,大约是贺冯老迎娶填房之喜。因为现在馥千渊在他手底下做事,故而当然是给馥千渊也发了请柬的。储君行肯定也受了邀请,只是类似迎娶侧室这种琐碎场合,君主是绝不会亲临的。遣人打赏一二,已经是了不得的尊荣了。   那倒是个难逢的机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馥千渊缓缓吐气,被储君行搅得压抑了一晚上的郁气,终于散了不少。   块垒渐消,才觉得浴水也凉了。幸好这初夏天气,才不觉得冷。只是他这身体受不得寒,否则心搐起来,那可真是难熬极了。便抓过白巾随意擦洗一番,长身而起,从水中哗啦一声脱出。   隔着屏风有人掀开单绸中衣披过来,馥千渊以为是侍候的宫人,并没有在意。两手伸进轻软的长袍袖子,自己系着衣衽系带,光脚踩在地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曳地的中衣下摆微漾,轻飘飘罩住了一双颀长漂亮的裸腿。   屏风后那人没有离开,反而用一种灼热烫人的视线,牢牢粘在了馥千渊身上。正似要把馥千渊刚穿上去的那件半透明中衣,酣畅淋漓地剥下来。   馥千渊心中恼怒,眼中冷冽一闪,无声无息地转过身去看他。   到底是哪个猪油蒙了心肠的猥琐蠢货,竟敢窥探到他身上来。不把他那双狗眼珠子抠出来踩碎,他便不叫馥千渊!   乍一眼望见身后的人,却是愣住了做不得反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竟然是储君行。   这一下子,馥千渊也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原以为储君行定会叫李如意缠住了不放,不到天亮估计是回不来的。却不想他这么快就脱身了。大驾光临藤壶殿也就算了,竟然学那市井里猥琐下流的偷窥贼,悄不吭声地偷看他洗澡。   储君行不在,馥千渊自然是感到轻松自在的。因此一见储君行,他霍然紧张起来。只是心脏处节奏紧实的擂动,到底是因为过分紧张,还是另有别的情愫?   馥千渊无法分辨。   幸而脑子还犀利着,不至于在储君行面前露了心思暗算的马脚,蹙眉道:“我今日才知道,你的怪癖可不算少。去学前朝那流氓皇帝,最喜偷窥妃子洗澡,还弄得满朝皆知,自以为荣。Www。。com真是羞耻心被狗吃了。”   储君行在李如意那里被作得心烦头疼,又因为李如意仗着李家势大,话语里夹枪带棒地威胁,弄得储君行窝火不已。回了紫宸殿更觉闷得透不过气,更念起馥千渊百般的好,神使鬼差地便摸到藤壶来了。   正撞上馥千渊沐浴。   有心要给他吃一惊。   馥千渊男儿身,自没有美娇娘出浴那样的柔媚风情,本来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但储君行见他独自一人的样子,尽褪了人前的浪荡刁滑艳毒,愈发显出静若处子的风味来。Www。。com沉静之外,又皆有七分冷峭,三分疏淡,勾得人心里麻痒酸疼都有了。   当下长臂一伸,轻松地把馥千渊捞在怀里,打横抱了起来。绕过屏风往内室的床榻走。脸上淡淡笑道:“我原先也是瞧不起那流氓皇帝的龌龊行径,不料今日撞见了馥卿出浴,心里却认同起他的喜好来。”   低头去咬着馥千渊耳垂,嗓音低哑了几分,轻如呓语兼带魅惑,“原来偷窥美人出浴,是这样刺激带劲的一件秘事。”   馥千渊没想到无意中真的引起了储君行的兴致,又想到这些日子储君行真忍着没碰过他,今晚的这般风月俱佳,储君行必不会再做柳下惠。心知躲不过,干脆也放软了身子,只当是刑场上过一遍,随他去罢。   心里到底有几分不甘,硬是压制住了没表露出来。馥千渊嘴上淡淡问:“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你那些老婆倒肯放你出来?”   有心分散储君行的注意力。Www。。com   储君行却不上当,将他压在软薄的床褥上,连话也懒得答他,抵住了密密地一顿吻。手下又煽风点火,扯开了系带探进去衣衽,研磨着胸口那点小小的凸起。   馥千渊半是被强迫地承接着他的吻,渐渐喘不上气,只觉得浑身被储君行撩拨得兴奋起来。后来就一边颤栗地,变成了半自愿地与他纠缠了。   他身上原本就只罩了一件薄薄中衣,衣摆往上褪到腰间,被储君行分开了两条漂亮的腿,低头含住了腿根的那一处祸源。馥千渊浑身一震,终于抵不过那阵阵迫人的疯狂,半推着储君行肩膀的手,改而扶住了他的头,仰起脖子挺着腰**起来。   火热的口腔几乎烫伤了馥千渊,烫得他理智半丧。等那一股子恼人的折磨尽数爆炸开来,快感顶端的馥千渊双眼蒙了一层薄泪,喘息不止。低头望下去,那伏在腿间的人的脸,绵绵的尽是温柔。   他的指尖颤抖,神使鬼差地去沾了储君行嘴角处那一点白液,神情都有些痴懵。储君行张口咬住他的指尖,身体顺着手臂直起来,抵着馥千渊一夜尽欢。   夜尽天明。   馥千渊醒得很晚,欢愉过后一身的狼狈令他手臂都抬不起来,身上更是一阵阵羞人难堪的酸疼。   储君行估摸着上朝去了,藤壶殿里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再过半个时辰就该散朝了。馥千渊躺在床上想了想,还是先去中书省吧,又不是储君行的妃子,是要靠着侍候储君行来吃饭。   草草梳洗整理了一番,什么人也没惊动,挨着花园的矮墙往外走。   沿着池塘绕过假山,突然凌空“唰”地一声劲风袭来,馥千渊还没看清是什么,一个蛇形的影子已飞到面前。下意识举起手臂去挡,却猛地挨了一鞭子。鞭尾韧劲十足甩在他侧颈,火辣辣地一阵疼。   (这里借用了汉成帝偷看赵合德洗澡的典故,(~ o ~)~好吧在千渊动手之前还有一些小插曲,然后这几章都是感情篇就快点带过,我争取写快点~~) 057、拭剑(中)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被那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抽得整条左手臂都肿了,还没反应过来,那鞭子已经动如脱兔地挥舞起来。他本来身体并不强健,其中一鞭卷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掀翻在地,劈头盖脸狠狠地一顿好抽。   假山后面走出几个女子,嘻嘻哈哈地掩着嘴笑。其中一个穿了特制宽松的宫装,一手抚住微微凸起的小腹,虽身怀六甲仍是妆容精致,不肯在气势上示弱一分。   另一个走在最前头的则是惠妃章氏,见馥千渊被李如意宫里那身怀武艺的太监打得狼狈不堪,姗姗摆出一手道:“不要再打了罢。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方才没看清,以为是什么登徒浪子冲撞了妹妹,现在妹妹知道他是君上的臣子,在君上心里的地位又是极重,多少要顾忌君上的面子呀。”   馥千渊混乱中看清是上次在行宫见过的那群妃子,又听惠妃这样说话,心里苦笑。   想必是昨夜李如意闹了一顿仍是没留住储君行,扭头叫宫人打听了储君行歇在藤壶,今日是故意带齐了工具来堵他的。Www。。com否则从藤壶到奉天殿的花园离后宫各殿八竿子打不着地远,又何来冲撞妃嫔一说?   再听惠妃章氏所言,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了李如意闹事。看来因为储君行对与他的关系素不避讳,竟让他那群老婆们同仇敌忾了。论手段惠妃比李如意老辣得多,明知眼下李如意自恃怀有皇嗣,连储君行都不便苛责,便将她挑做枪来使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李如意听惠妃那样说话,冷笑道:“姐姐在这宫中惯会做好人,却也不看看什么人该帮,什么人不该帮。本来冲撞了我是没什么打紧,万一冲撞了皇家的子嗣,他这种劳什子朝官,担当得起吗?”   一手指着馥千渊,尖声下令道:“给我狠狠地打!我一见到他那张雌雄不辨妖里妖气的脸就来气,小夏子,抽花他的脸!”   年轻力壮的太监得了令,下足了死劲肆无忌惮往馥千渊身上鞭笞。Www。。com   惠妃也就不再规劝,一脸讳莫如深地看这场好戏。   突然,鞭子停了下来。   馥千渊左眉上汪着一颗血珠子,凝得大了,往下滴在睫毛上。他反手抓住了鞭梢,眼中寒光阴戾如刀,射在李如意脸上,咬了一口雪白的牙,阴沉道:“禁城后宫里不留男人,那么,靠近朝堂的地方,不得圣谕,后宫中人也无权涉足。Www。。com我在这里冲撞的,真的是皇家子嗣吗?”   话音不高,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章惠妃脸色一变,心中惊惶无法掩饰。   馥千渊说得不错,禁宫以储君行的紫宸殿为界,前面是供皇子居住的各处宫苑,再往前是朝堂及各职司的宫殿。因皆是男子驻留的场所,所以统称为乾宫。   紫宸殿后面则是后宫女眷的寝居,因所容纳之人除了称不上男人的太监,便都是女子,故统称为坤宫。   乾坤如此界限分明,馥千渊不闯后宫,是无论如何也冲撞不到不奉圣谕不得越后宫地界的妃嫔。而后妃不得宣召,擅闯男子居留地则是犯了宫禁,也须严惩。   李如意眼下有孕,储君行倒罚不到她。但对于家族早已没落的章氏,只因与储君行结缘甚早生下大皇子才居妃位,却是万万担不起这个罪责。Www。。com   便也沉着脸对李如意说:“妹妹打也打够了,就不必再追究了。早早回宫歇着吧。”   不料李如意原本就揣着要弄死馥千渊的心思来的,又被馥千渊抢白了一句,暗讽她红杏出墙,更兼昨夜储君行竟被这妖孽般的贱男人勾引了去,气得她简直要呕血。   想她身怀有孕却体力强壮,如此动怒也仍然蹦跶得很起劲,狂怒道:“这贱人竟敢污蔑我的孩儿不是君上的血脉!小夏子,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下来!快去!”   章惠妃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若说动用私刑,后宫的妃嫔对自己宫里的宫奴和婢女使使也就罢了。眼前这个却是外朝的臣子,即便担罪,也绝不是她们能私自刑罚的。这跟打储君行的耳光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要知道,犯君威能获的罪责,乃是死罪!   小夏子却只是个昏懵的奴才,只知道自己主子现如今是后宫最得宠的,立马跳了起来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半臂长的短刀来,冲馥千渊腹部踢了两脚,又踩着馥千渊的脖子,伸手要去抠他的舌头。   馥千渊再不济,到底也是男子身。此时无端被李如意鞭打一顿,念及全是因储君行而起,他竟要沦落到跟一个女人争夺恩宠,尊严颜面尽失,已经气得恨不能杀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更何况被小夏子这样一个阉奴肆意践踏,更教他怒火烧到脑门上。待小夏子扑上来捏他嘴巴,顺手从地上摸到一块假山石,猛然砸在了小夏子太阳穴。   小夏子哪料馥千渊看着瘦弱,这发狠的力气竟是极大,一声惨叫人朝后跌倒。四仰八叉仰在地上,血流披面的样子着实可怖。他两腿一蹬,就这么昏死过去了。   李如意也是一下子愣住。怔了一瞬回过神来,抓狂尖叫,抓着身边宫人婢女推过去:“废物!废物!还不就地杖毙了这个贱人!”   且不说此时的李如意早没了端庄淑女的姿态,那理智全丧的疯狂样简直是面目狰狞。她身边两个宫人手上没有工具,正回头在草丛里搬了块半臂见方的大石头,高高举起就朝馥千渊砸了过去。   “大胆奴才!禁宫内苑也由得你们这样放肆!”   池塘侧堤传来一声断喝,把章惠妃唬得脚下一软,几乎跪倒在地。扭头一看,却见储君行扔下身后几人,拔足奔到面前,冲馥千渊飞身扑去。   惠妃章氏捂着嘴惊叫一声,眼睁睁看着储君行将身体挡着馥千渊,抱着他大概想要就地翻开,那大石头却已然闷然砸在了储君行后心!   馥千渊尚未反应过来,见储君行突然扑过来,也是吃了一惊。混乱中感觉储君行扳着他肩膀想要把他推开,却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竟将两条手臂撑在假山石壁上,把自己的身体为他做了一道屏障。   石头砸中后心,储君行猛然喷出一口血来,馥千渊才恍然他两手撑着石壁,竟是为了避免身体冲撞到他。   大石落地震得地面都抖了一下。馥千渊脸色煞白,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抹储君行嘴角的血沫。   却被储君行抓住手腕。那高高在上的男人眼神如刀,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头颅极缓慢地拧过去,将视线钉在李如意身上。 058、拭剑(下) - 钩吻 - 陆拾叁   一眼看见储君行嘴角挂血,章惠妃又是“啊”一声惊叫,终于软瘫在地上,眼泪奔涌而出:“君上恕罪!臣妾等该死!该死!”   立时身边一群太监宫女全都齐刷刷跪倒,个个浑身打颤,却没一个还能说得出话来。一群人中只剩李如意早已身子僵硬,机械般地站立不动。   储君行瞟一眼章惠妃,目光又兜回李如意身上,阴沉着嗓音道:“惠妃何罪之有?”   章惠妃哭道:“臣妾大罪!臣妾明知昭仪私闯乾宫犯下宫禁,臣妾非但没有劝阻,任由昭仪胡闹,还――请君上念在臣妾等是初犯,饶恕臣妾则个。”   储君行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笑,说道:“你既然认罪,自己去掖庭令那里领三十板子,罚俸一个月,服苦役一个月。等你德行端正了,再回来做这个惠妃。”   从头到尾只看着李如意。   看她从惊慌失措,渐渐露出反抗的端倪,眼中战火燃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是以等储君行同样问出“昭仪,你又当如何”时,李如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颤栗压抑着沉声道:“我伤了君上,自当领罪。你要发落我去掖庭做苦役,我也做得!但,君上别想用旁的名头来治我的罪,我无错!”   她一手指着储君行身后的人,声音尖利起来:“原本就是君上有错在先!是君上尊卑不分,竟把这样的贱人也弄进宫来。君上也该问问自己,此举是不是有违宫规,有失德行?君上是男人,又怎么能,不顾礼义廉耻,去宠幸另一个男人!你将这样的人放在朝上,放在禁宫里,这让天下人怎么看待君上!”   储君行冷笑一声,缓缓点头,道:“朕的确有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朕错在――不能只爱他一个!不能只与他相守!朕错在要让他像个女人一样牵扯在你们当中,生受你们这样侮辱!你们都给朕听着,馥千渊是朕的人,要打要骂,也只有朕使得!”   淡淡瞟一眼李如意,冷道:“朕顾念你怀有子嗣,就免去你身体上的刑罚。Www。。com左不过你心焦气躁,只怕生不出什么好东西。骆冰,你即日送李昭仪去长街住下,直到李昭仪生产,他人一律不得探视。好好地让李昭仪静一静心神。”   骆冰低声而清晰地答一声,“是”。对着身后几名宫人挥了挥手。   李如意狂然大怒,看着四个宫人逼近,大声喊道:“你们谁敢动我!我要写信给家父,让他来主持公道!”   却仍是被人拧了胳膊,捂住口鼻推推搡搡带下去了。Www。。com   馥千渊面无表情看着挣扎不休被扭下去的李如意,心里明白,那孩子只怕是生不下来了。   如今李家的军功和势力,已经大到了令储君行忌惮的地步。若是李如意生下皇子,李家必全力扶持他坐上皇位。届时别说旁的皇子没有活命的可能,只怕连储君行,也要成为他们一并铲除的对象。   储君行原本就顾忌着李家,原本就不想让李如意生下皇子。当下李如意犯下这样的事,正好给了储君行最好的藉口。Www。。com   只是本来,储君行该不会这样声势浩大地处置李如意,毕竟顾虑着李昂那头的动向。万一惹急了李昂,谋逆反扑,对目前还没掌控骁武卫的储君行来说,那会是极大的麻烦。   眼下竟连李昂都考虑不到了。难道,真是为了他,见不得他伤在别人手里么?   骆冰身后站着一个身形魁伟的中年男人,弯腰来扶储君行,嘴里道:“君上快快回寝宫,内腑受伤,可大可小,须召太医好好检视一番。Www。。com”   眼睛却是望了馥千渊一眼,迅速又转开了视线。   正是新任的骁武卫统领,白起。又帮手去扶馥千渊,“馥大人也受伤了。”   储君行人前丝毫不输气势,撑着石壁站起来,左手仍握着馥千渊手腕,将他也一同拉了起来。“你也跟我回去吧,教太医也看看。”回头又对骆冰道:“剩下的这些,你看着处置吧。只一条,绝不能纵容了他们。”   伸手搂了馥千渊,改而朝紫宸殿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白起原本跟着,储君行走了几步却说:“今日的事教白统领看笑话了。白统领先去藏书阁稍息片刻,等朕换身衣裳就来。”   白起只得跟着储君行指派的两名宫人,往另一条道走。走前仍旧望了馥千渊一眼,馥千渊眼睫微微一瞬,示意他稍安勿躁。   从乾宫走回紫宸殿一路上,储君行面无异色,仍旧如常日那样身量挺拔,步伐开阔稳健,丝毫也看不出受伤的样子来。Www。。com只在走到殿中,挥退了内室侍候的人,才突然一手按着胸口挨着圈椅坐下,嘴角又涌出几缕血迹。   馥千渊见他这样,心里不知不觉就急了,单膝跪在他身边,想要伸手为他去揉。手伸了一半,却又像咽不下心里那口气,眼神略一黯淡,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储君行脸颊显出几分异样的血气,大概是真伤得不轻。见馥千渊那几分犹豫,心里却是高兴,索性抓着他的手一同按在自己心口,说:“真砸伤了你,我的心会比现在疼上百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另拿一手捏着馥千渊下巴,皱眉细细看着他眉梢的伤口,叹道:“你素来是个刁滑的,见了那些妒妇就快快绕道走,怎么去吃了她们的亏?如今脸上都破了,身上就更不用说了。还跪着做什么,快躺回去让太医好好治理治理。”   说着就去拉馥千渊。   被馥千渊按住手,脸上已不见懊恼,只是轻笑:“这鞭子么,我也不是没挨过,不至于这一时半会就要了我的命。倒是你,别再用力,真伤到心脉就不好了。”顿了顿,又说,“我这脸破了,你可是心疼死了?”   储君行定定瞅着他,脸上没有表情,半晌才悠悠道:“你要关心我便好好关心,半是关心半是气我算什么?成心的吧?”   隔了一个喘气的间隙,又将馥千渊的手往胸口按了按,道:“我应承你,往后再不教你挨鞭子。还有一件事,你也答应我,别去吃那些摸不着的干醋,你不痛快,我也心疼。”   馥千渊原本没有那个意思,被储君行这么一说,倒好像他是寻隙耍那些狐媚手段。几乎要被自己呕死。便也正经道:“你今日也算是风头大劲了,青天白日里说了那些话,往后教我怎么做人?你也是成心的吧?”   指的就是储君行那一通“馥千渊是朕的人,要打要骂,只有朕使得”的骇俗言语。储君行也才像这会儿才想起来,略一挑眉道:“我说的是实话,你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又为何要藏头露尾?莫非我倾心于你,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与其让那些人在背后指摘,不如就大方认了,偏教他们的小人心思无处遁形。”   言语之间,真假难辨。   馥千渊恍惚了一下,竟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   趁好骆冰带了太医院院士方应邻和两三个太医赶过来,两人这才分开了,各自让太医斟酌检视。   眼前人影晃动,馥千渊间隙里望了储君行一眼,却见那人目光深沉如古井,正与他对视。   心底里不免又是一阵酸软。 059、出鞘(上) - 钩吻 - 陆拾叁   中书令冯缯府上的喜宴排场做得并不大,一来冯缯本身不是张扬的人,二来又是古稀的年纪迎娶填房,落在外人眼中,倒是看热闹的人多,真心祝福的人少。只是为着冯缯中书令的官衔分量不轻,故而朝中受邀的官员几乎都到了。   如馥千渊所料,储君行是不会出席的。单遣骆冰送上了两担贺礼,给足了冯缯面子。   于是百官便没了拘束,放松了心情欣赏起歌舞,举樽对饮起来。   馥千渊教周征拉住了攀谈,借口不胜酒力到后堂歇息,才脱身出来。把霍青城留在宴场,自己在花园的竹丛处转了个弯,沿着不起眼的小径走到宴场后方。   只装着透气,慢慢地在小花园踱步。   不多时另有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碎石路走来,馥千渊转身,正是骁武卫统领白起。   “白起拜见少主。Www。。com”走到馥千渊面前,白起单手撩了裾摆要跪。   被馥千渊一手托住,对他微微摇了摇头。“跪不得。”   此处虽离宴场甚远,却因府上大喜,花园里交错的小路间仍有不少人来往。身居正三品的骁武卫统领却要跪一个四品的朝官,被别人看在眼里,难免有所疑问。传到储君行耳朵里,无风也能掀起三层浪。   更何况馥千渊与白起的关系,经不得深究。   馥千渊看着白起,说:“我与白统领素未谋面,彼此并不相识。”   白起当即领悟,点头道:“是。我与少主――馥大人并不相识。”   馥千渊淡淡一笑,转身沿着碎石路往前走,“我头晕得很,既然巧遇白统领,还请白统领引我去找个客房缓口气。”   白起跟在身后,“举手之劳。Www。。com”   便将这见面,找了个合理的因由。   两人一前一后拐过两重院子,进了专门辟作客堂的一间厢房。此时宴会不到中场,是以并没有喝醉了被送进来的客人,正是安静得很。   进了屋,白起立即跪地见礼。   馥千渊没有再虚扶,只是淡淡道:“白统领,你如今已不是姜臣绛的家奴,往后不必再多礼。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白起没有接他这句话,却是拧眉痛心道:“少主,当年我应主人一诺,等你成年便送你回龛刹城。只是我每每问到岑大哥,他总说再等等,再等等。现在岑大哥已死,你却怎么会进了朝堂?更兼君上他对你、对你――少主,你好糊涂啊!”   半月前宫苑里那场戏,正让白起看了个通彻。他竟没想到馥千渊竟然也跟姜臣绛一样,同储君行有了牵扯不清的关系。Www。。com   馥千渊自然知道自己落了个以身侍君的丑名意味着什么,却浑不在意地淡笑,眼中冷光一凛,亮如寒星,道:“这些事,白统领不必管。你只需要清楚,我要做的事,你帮,或者不帮?”   白起呐然,“少主这样说,是怀疑我的忠心了。你有什么命令,我自然遵守。但请少主听我一劝,这朝中翻覆的争夺实在没有尽头,谁也不可能永远不败。可一旦败了,就是亡命的代价。少主若跟君上牵扯不清,万一将来少主势大,君上也必会毫不犹豫除了你的!否则主人又怎么会――!”   白起所言,馥千渊原本比任何人都通透。但这些透彻实实在在地化作字音钻进耳朵里,却竟然是种说不出的滋味。   馥千渊微一摆手,似要挥去那些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决绝道:“正因为姜臣绛跟雨岚都没有做到的事,我偏要去试一试。Www。。com不要拿我跟姜臣绛比,我绝不会像他那样拖泥带水!当年姜臣绛领兵五十万,颠覆了储君行的政权都能够了!可是他做了什么?他竟然选择自戮!他为何又不把兵权交给雨岚或者你,竟将它重还司马庶!姜臣绛真是,愚不可及!”   白起说不出话。当年的纠葛太复杂,他知道那些过程,却说不上缘由。只是仍下意识道:“当年的事,主人实在迫不得已。Www。。com他若不交还兵权,左丞相就会杀了君上。他若为了金泱引兵反靖,那也是置君上于死地。主人只不过选择忠君,并没有错啊!”   金泱是狭缝于楼兰、北熙和大靖之间的弹丸小国。馥千渊的母族,生长于这四国交界的龛刹城,后随商贾迁入中原。姜臣绛与母亲金阙兮的婚约来自于家族,只是那时候谁也不知道,金阙兮会是金泱的公主。而姜臣绛竟会成了驸马。   彼时金泱国君托人找到姜臣绛,只是想依托姜臣绛大靖要臣的身份,在与大靖的关系上谋一个安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直到姜臣绛手握五十万重兵。   原本一直唯唯诺诺的金泱国君不断派人游说姜臣绛归附,领五十万军灭靖。刚巧因姜臣绛与储君行的牵扯,金阙兮黯然返回龛刹城,不知有孕而被金泱国君扣起来做了人质。金阙兮生产后,冒着风险将馥千渊送回姜臣绛身边,自己却丧生于金泱国的追捕中。   姜臣绛带兵与北熙一战,战事一直颇为顺利。眼见北熙将败,司马庶便派人传书,警示姜臣绛若不按约定归还兵权,则要骁武卫闯宫弑君。另一方面思及储君行在朝中打压世家,只怕功高震主,储君行也未必留得他。若教储君行折了翼做了禁脔,姜臣绛那样骄傲的性子,又怎么肯?   更兼金阙兮之死,也因自己而起。几方逼迫,才让姜臣绛选择与敌同归于尽。   偿了亏欠金阙兮的情,还了司马庶托付的恩,全了储君行性命之交的义,更保住了姜家退隐的福。   只留一份不世出的功名。   已经是姜臣绛能做到的最好。   白起紧握两手,痛声道:“若主人曾有一天为自己活过,当不会如此!他是生生被那些人逼死的!少主,这天下你可以爱尽所有人,唯独君上,万万爱不得啊!”   馥千渊居高临下与他对视,喉结急促动了几下,漂亮的嘴角冷冷勾起。“白起,我倒觉得这样的结局对姜臣绛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他若活着,必会被储君行削了实权,金丝雀似地养一辈子。为了帮储君行夺权,他曾与司马庶有过交易。若再让储君行知道了他背后跟司马庶的勾结,你想储君行又怎么会不厌恶他?说到底,姜臣绛也不过是,想给他跟储君行的感情,留一个全尸吧。”   弯腰扶了白起站立,馥千渊冷道:“爱不爱储君行的话,白统领日后再不必同我说。我没有姜臣绛那些为难,所以比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今日我来见你,是为了兵部的事。” 060、出鞘(中) - 钩吻 - 陆拾叁   白起心里明白,当年姜臣绛没有将他推上位,是因为不希望他参和到朝堂争夺中去。如今馥千渊把他捧起来,自然也是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所以干脆利落地点头:“是。少主请说。”   馥千渊说:“兵部与左丞相的关系,你原先在四方军中应该也是有听闻的?”   白起道:“正是。据说左丞相的嫡长女便是兵部尚书的嫡妻,也就是李昭仪的生母。这两大世家之间,是休戚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   馥千渊笑道:“不错。这正是司马庶手段独到的地方。通过家族联姻来巩固彼此的势力,即便强大到危及皇权,上位者也无法一下子打垮文武两大势力。他们互为援引,逼得储君行只能将他们供着,捧着。原先骁武卫也在他们掌握中,三方势力抱成一团,坚稳如磐石。但是你看,现在,骁武卫已经割裂出来了。”   白起自然知道统领这个官职来得不是那么简单,馥千渊这么说了,不过是证实了他的猜测。Www。。com白起脑子里兜着馥千渊这些话,心里已明白了几分,“所以少主的意思,下一步就是要分裂左丞相和兵部尚书,瓦解这两大世家的联盟?”   馥千渊浅笑,眼中冷光濯濯,低声道:“是。所以,你需要帮我做两件事。”   “白起遵少主吩咐。”   “第一,你要马上着手,训练一支负责情报和暗杀的暗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现在骁武卫同兵部所做的事大都相似,最重要的一项是负责军队训练。所以在军队素质方面,骁武卫没有优势。那么,你需要另辟蹊径,创造兵部不具备的新优势。这支暗卫,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去打造,但是一旦完成,将来不管在朝中还是战场,将会成为一柄一击必杀的利器,能在最短时间内,直插对手心脏!”   白起面容上是一种野性的狂嚣,仿佛他的躯干就是一柄浑然天成的兵器,瞬间在馥千渊魔魅的言语中苏醒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是!”   “第二,我要李家的把柄。”   馥千渊走到烛台前,拿起剪子剪去一截灯芯,将烛火拨亮了。他的声音平稳无澜,仿佛只是在谈一些闲杂无关的琐事。   “但凡兵家远在边廷沙场,所能犯下的事,无非是贪食空饷,冒领军功。自古以来多少武将为成一人名就,屠戮边城村庄,或者与敌军暗通款曲,以此来创造出一个不世出的将才。姜臣绛之前,朝中无一人能抗北熙;姜臣绛之后,五十万军权交还到司马庶手上,不出一年,李昂的次子李炎修便以三千军大破北熙五万人马。白起,依你看,李炎修是真有这个本事,还是司马庶将他创造了出来?”   馥千渊的话,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上轻轻一撩。Www。。com在白起心中,便有层层叠叠觳纹荡漾开去。若说李炎修真有这样的本事,最初出兵北熙,司马庶又何必冒着兵权被夺的风险,捧了姜臣绛上位?但在姜臣绛大败北熙,令北熙二十年内无还手之力时,李炎修却突然横空出世,成了继姜臣绛之后天降的神将。   这是不是,真的太巧合了些?   如真像馥千渊所说,李炎修是被“创造”出来的,那么李家三位儿郎身上,一定背负了馥千渊所指的全部罪名!   这些罪证送到储君行面前,那位主正愁找不到下刀的口子,还不直接就捅到李家心窝里去?   但,李家将倾,难道司马庶就会冷眼旁观么?奔着司马庶有份“创造”李炎修这一点,左丞相也不会任由李家就这么倒台的。Www。。com   白起心有所思,当即就将这疑问说了出来。   馥千渊一双灵犀眸子略略一转,轻笑地看了白起一眼。   “白统领是个聪明人,故而你的疑惑,是绝对正确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所以,我先让你去做的这两件事,正是为了堵死你说的这个缺口。这两个世家,要么都不动,要么就一窝端。这是一个非常快速的方法。但我刚才说了,光第一件事,就需要你用很多时间去做,所以在你完成之前,我会先着手做一些辅助性的事情。”   白起料想馥千渊所说辅助性的事情不会简单,脱口道:“什么辅助性的事情,少主不妨交给我去做。Www。。com万一有什么危险伤到少主就不好了。”   馥千渊只是笑,微微摆了摆手,“你不必急。这些事一点也不危险,相反,还挺有趣的。不过是要司马庶和李昂两家,先从内部摊上嫌隙罢了。”   见白起挑眉不解,馥千渊简单点一点他:“司马庶是两朝的元老,在文臣中地位向来是最高的。所以最初,李昂是由司马庶扶植起来的,李家自然处处视司马庶为马首。对储君行来说,他一时没有好办法将这两大世家剪去,那么他所能做的,就是权衡。也就是说,他把这两家放在一杆秤上,当一家风头过盛时,他就伸手拨一拨称砣,帮手扶一把另一家。他要这两家始终保持在一个平衡的位置上,这样对他来说,就是最为稳妥的。”   这样形象的解说,白起自然也是一点就透。   馥千渊继续说:“但是现在,我们要设法打破这种平衡,让这两个世家,从内部分裂开来。”   白起问:“少主准备怎么做?”   馥千渊说:“从李昂身上着手。你想,李昂原本不过是个替人卖头颅的莽夫,因为有司马庶扶持,才稳坐军中。你说他大权在握这么多年,如今连司马庶都不能再俯视他,他心里,有没有想要与司马庶一比高下的想法?”   自然是有的。   白起没有说出口,但是他出身最底层,比谁都明白人性的贪婪和狭窄。   当一个人尝过万人之上的滋味后,自我膨胀会驱使他看不清形势,也会令他疯狂地用尽一切手段,只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   “所以少主是想要挑拨李昂的嫉妒心,让他去挑衅司马庶的权力?”   馥千渊将方才的那把剪刀的钝处,按在了蜡烛的火光上,把方才挑起来的烛火倏地按灭了。“是。把李昂捧起来,等他胃口大到去分食司马庶的权力和利益时,他们牢不可破的联盟,自然就裂了。到时候,再拿你得到的罪证,把李炎修这个奇迹毁于人前。你说司马庶他是会自保,还是会保李家?”   屋内一片深黑。只有窗口洒进一点点月光,正落在馥千渊挺俏的鼻梁上。   白起怔怔看着他,心里觉得分明是纤瘦单薄的一个人,却仿佛姜臣绛的那种铿然硬朗之气,全都在馥千渊身上复活了过来。   馥千渊转身朝门口走,浅笑低语:“冯中书令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在他婚宴上谋算这些事。白统领,我的酒醒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回宴场去了。” 061、风满楼(上) - 钩吻 - 陆拾叁   夜宴散场,时辰已过子时。各府的官员都乘坐自家马车轿辇纷纷回府,冯缯在门口一一送别。   馥千渊站在院墙下,等霍青城去叫车夫把停得甚远的马车赶过来。   一架通体玄黑的马车慢悠悠停在馥千渊面前,车上的人掀起黑布帘子,清晰地传了声音出来:“馥大人如不嫌弃,我倒是顺路可带你一程。”   那声音低沉好听,是大理寺庄彦。   馥千渊一笑,心说庄彦这架车的格调也同他的人一般,沉稳中规,既不炫目,又压得住场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因有玉面修罗的名声在外,有时也不免令人望而生畏。所以虽然中书令府外车驾熙攘,但庄彦的车一出来,百步以内竟无一辆车跟他抢道。   再远远望一眼,那些车驾全都堵在后面,只怕霍青城那一架车,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了。   馥千渊笑道:“庄大人好霸气,占了整条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阎王降临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所以我不怎么敢上你的贼车呢。”   庄彦知道自己堵了路,也浑不在意,笑着说:“既然是阎王的车驾,哪里还由得你敢不敢,愿不愿。馥大人若不上来,是想被我的护卫押上来么?”   言语中竟有些强硬的气势。   馥千渊心知他大概有什么玄机,也就不再分辩,转头跟中书令府上陪同的小厮说了声,让转告霍青城先回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自己踩着车夫放下来的小杌子上了庄彦的车。   车内庄彦气定神闲地盘腿坐在地上,身体懒懒地斜靠着平常用来坐的板条,见了馥千渊,伸手来扶了他一把。   车夫把门关上。便感觉车轱辘一动,慢慢滚了起来。   车子驶过中书令府正大门开阔地,馥千渊透过后窗的布帘子见后面隐隐跟着一条火龙,大概是庄彦的卫队。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庄彦素来低调的做派,怎么今日这样张扬起来,竟带了这么大阵势的护卫?   便也懒懒地靠在另一侧板条上,取笑道:“庄大人如今官威逼人,连参加一个喜宴,都要这么大的仪仗。Www。。com这有点,不太像庄大人的作风啊。”   庄彦已有许久没见到馥千渊,此时借着车厢内昏暗的两盏壁火,微微眯着眼,细细地瞧他。那目光绵密柔软,像一张交织的网,将馥千渊兜头罩到脚面。许久,才淡淡一笑道:“进了宫锦衣玉食,怎么倒反而瘦了?是不是――很辛苦?”   被储君行宠着是一种辛苦,假作与他深情相对也是一种辛苦。   馥千渊听出庄彦字面下的含义,并不想对他与储君行的关系深究,便轻笑掠了这个话题,道:“人活一世,但凡有欲念有余愿,又有什么事是不辛苦的?区区情衷,何足挂齿?”   庄彦默然。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马车渐渐驰离主道,驶进了树林与旷野交接的偏道。因中书令是在城郊私邸办的酒宴,故而去城区还得走很长一段路。   偏道有些残破,马车放慢了速度,还是颠簸得很。庄彦转身拿了一只软枕,替馥千渊垫在腰身处,只说:“你歇一会吧。”   馥千渊薄唇中逸出一声笑,嘲然道:“我发现你是个很细心的人,若是做情人,必然是绝佳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没心没肺的模样,想叫人不恼也难。庄彦无故受了他一句嘲笑,伸手过去在鼻子上拧了一把,苦笑道:“好好地对你,你却总是勾人心火。你到底生的是副什么心肝?”   鼻尖上挨了庄彦一记捏,馥千渊本想回击的话,却不知怎的消弭了。   无端地想起储君行来。   储君行高兴的时候,与他打情骂俏的时候,总喜欢拧他鼻尖。Www。。com两个手指尖浑不着力在鼻端一揪,动作里无限的暧昧欢宠。   借着这个小动作,储君行张扬的笑脸在馥千渊脑中浮凸起来,清晰而分明。   馥千渊便有些恼。   闭了闭眼,要把储君行的那张脸隔出去。   对着庄彦正色地说:“我听说工部为通水利,上奏请议在原有的运河河道上,疏通通往龛刹城那些边境小镇的支流。左丞相已经附议。Www。。com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庄彦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你有什么见地?”   馥千渊道:“见地是没有,工部的技术工作,我又不懂。但是你知道司马庶之所以同意这项请奏,是为了什么原因吗?”   庄彦心知他这么问,必定是动了什么心思,便道:“是为什么?”   馥千渊问:“你还记得上回在骊山东麓,我们从梅花岛出来,在海边遇到了骁武卫的事吗?”   庄彦点头。Www。。com   馥千渊低声道:“当时我跟你分道,碰到了骁武卫的校尉张有见。按正常来说,即便是皇家圈禁的狩猎林场,但储君行一年也去不了那里一两次,梅花岛的海域即便是误闯的渔民也几乎没有。但,骁武卫为什么会如此谨慎?哪怕见到我只是单人匹马有可能只是误闯,张有见也是毫不犹豫就向我下杀手。”   庄彦听闻当时情景那样紧迫,馥千渊几乎不得分辩就给人杀了,心里一阵后怕。不由拢了他一只手,在掌心里紧紧攫住。问道:“所以依你之见,那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馥千渊“嗯”了一声,对于庄彦抓着他的手,倒也没太大异议。“我正是按那样的思路想。后来我寻机在霍不失那里住了半个多月,发现张有见每天都会到东麓海滨去值守,每次带的人,不多不少是两百人。”   庄彦皱眉,“一片圈禁起来的皇家海域,居然用得两百人去值守,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馥千渊笑道:“正是呢。而且我还发现,张有见跟霍不失明显面也不合,心也不合。如此不对盘的两个人,却居然能处得风平浪静,霍不失也没有除掉这样一个手下的念头,你看看有什么能在这里面起作用?”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能牢牢巩固人跟人之间关系的,除了利益,还能有什么?   庄彦道:“所以张有见必定正在做一件非他不可的事,而这件事正好扣住了霍不失的小辫子。张有见做这件事,能从中获利。而霍不失肯把这个机会给到张有见,也正是张有见能给他带来最大的利益。”   跟庄彦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顺畅。   馥千渊微微点头,笑道:“自古但凡得了权力的人,所做所想,无非就是敛财。而那海滨荒地能生财的东西又有什么?自然就是――盐。”   庄彦惊道:“霍不失是在贩私盐?”   脑中林林总总兜了一圈。馥千渊一点点引出的理据,无一不成立。 062、风满楼(中)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道:“我方才说,工部提出兴通水利的请奏,司马庶附议。而霍不失又是司马庶的女婿,那么自然,这条利益线上最高的受益人,除司马庶之外,不作他想。”   庄彦道:“但这只是猜测,并没有实据的。霍不失已死,司马庶大可将这些事推得干净。”   馥千渊反手扣了庄彦的手腕,拇指轻轻在他动脉上滑动,浅笑道:“所以我并没有打算以此来告发司马庶啊。储君行这个人做事,若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是决不会妄动,做一些落人把柄的事。故而,在这种时机不对的情况下,若是用贩私盐这个事情来告发司马庶,一方面,这老狐狸一定会销毁证据,推得干净;另一方面,储君行眼下正捧着他,也会顺水推舟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庄彦手腕被馥千渊摩挲得生起一股难言的轻痒,不由感觉口干舌燥。心里苦笑这祸水全不知体谅别人难处,这等亲昵动作也是随意可做的?   便将另一手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指,在他脉门处也按了两下,示意他适可而止。嘴上却是笑:“你告诉我这些,绝不会无缘无故。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馥千渊眯起眼笑着,说:“庄大人,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   庄彦心知他是故意,只怕又要出言嘲讽,便假作惊讶道:“哦?你果真是暗暗喜欢我的么?那就说来听听,你最喜欢我什么?”   馥千渊原本想说“最喜欢你举一反三,总能猜得别人心思,如此犀利的思辨,令人喜欢跟你这样的人讲话”,偏庄彦歪解了他的意思,言语上吃他豆腐。馥千渊灵动的眼眸子迎着火光一转,嘴角掀起诡笑,道:“我嘛,我最喜欢庄大人――做太监了!庄大人是不是要为我这份喜欢而做出点表示来?”   庄彦大笑,说道:“你这个鬼东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做了太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馥千渊却是挑着眉反问:“那难道你不做太监,对我就有好处了吗?”   话一出口,才觉大大地不妥。饶是这人脸皮子厚如毛毡,也不禁有些臊红,微微地发着热。便倾身过来用手捂在庄彦嘴上,不准他往下接话。   掌心里明显地感觉到庄彦嘴角上扬的弧度,夸张得让人恨不能就这么一把捂死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连那双平日里总藏着刀锋似的眼睛,都嚣张地弯了下来。   馥千渊磨着牙:“笑够了?”   庄彦摇了摇头。眼见馥千渊要炸毛,才一把拉下他的手,仍旧笑道:“够了够了。够得不能再够了。”   干脆挪过去挤在他那一侧,挨近他肩膀说道:“玩笑话说够了,再回来说正经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关于左丞相贩私盐的事,你要我做些什么?”   这是庄彦主动化去了双方的尴尬,馥千渊接话说:“如今帝都通往南部的运河段,全部都由司马庶掌控。但现在,工部正提议运河往北方疏建,那么司马庶积极附议,自然是想将北上这一段也控制在手里。你嘛,方便借着掌管刑狱的名头,去将负责南部私盐运送的那些土匪和商贾抓来,给他们领头的好好吃两顿苦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然后呢?”   “然后,威逼利诱地,让这最大的商贾和土匪头子,去找兵部尚书李昂,做一桩大买卖。”   庄彦略一沉吟,看着他道:“你是想把李昂也拉进私盐这个局里来,让他去分司马庶的一杯羹?”   “不错。北方河道疏通以后,私盐北上,少不了经各个驿站盘查。驿站盘查少不得私收好处,这原本是李昂的一条生财之道。司马庶一定是打算通过盘查这个关卡给李昂一点甜头。但是如果李昂知道他能够自己掌握北部河道的私盐买卖,他还会安分守己,只要司马庶嘴角掉出来的那些残渣吗?顺便一提,李昂的长子和幺子都在北部任要职,如果李昂不答应,那就直接找到他这两个草莽儿子。利益驱使,他们一定会入套。”   兜了一大圈,庄彦总算闹明白馥千渊是要做什么了。Www。。com“等李昂染指了北部的私盐交易,司马庶必定不爽至极。而后我们可以暗中再让那些商贾土匪,将南方的生意也交给李昂。那时司马庶一定暴跳,想方设法打压李昂。萧蔷之内,大祸将起啊!”   馥千渊只淡淡一笑,说了句“庄大人明白就好”。事实上他后续的安排是,等司马庶敲打李昂之际,便安排人把白起所得李炎修谎报军功屠戮边城的罪行曝露给储君行。到时司马庶为夺回利益,必定顺水推舟,亲手毁灭李炎修这个他自己“创造”的神话。Www。。com   司马庶杀了李炎修,一定会将这份罪恨推到储君行身上。李昂本性草莽,又兼自恃军权在手,最好能逼反了他,举兵弑君。那时白起的骁武卫就能以勤王为由,斩杀李昂,夺回兵权。   而在司马庶隔岸观火的时候,白起训练的暗卫顺势暗杀司马庶。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李昂反扑所致,谋杀当朝丞相这个罪名,就会顺理成章地扣在李昂脑袋上。   即便李昂不反,到时候司马庶一死,凭大理寺的本事,要坐实李昂谋杀丞相的罪名也不难。对储君行来说,能一下子抽去两根戳心的大刺,只怕要击节而歌,还会留着李昂的性命吗?   当然,这些事即便馥千渊不说,庄彦也未必就猜不到。他只淡淡看馥千渊一眼,笑而不语。   馥千渊说:“这盘棋要下挺久的,时长则多变,所以还请庄大人盯紧一点,别让那些棋子中间捅了篓子,那我的心思,可都白费了。”   庄彦笑道:“你这个局的精妙,在于李昂和司马庶两家牵扯得过于甚密,他们原本暗地里互相忌惮,都要防着对方过于坐大。挑他们内讧,确实比外力去破坏他们抱团的屏障更为简单。你放心,我棋艺虽不精,但也不至于就下不了这样的一局。”   正这么说着,忽然马车后面那两队护卫喧哗起来,顷刻便有刀剑相击的脆响。   庄彦脸上轻笑一敛,立时恢复了冷面肃然本色,用手挑了窗帘子往后头看了一眼,轻叹道:“居然真的料中了。”   布帘子一掀就放下了,但馥千渊分明看到大理寺的护卫跟十来名黑衣人打杀在一起,兵器冷冽的寒光在火光下如同游龙。那种架势,分明不是寻常的打劫,而是刺杀!   馥千渊淡淡瞥一眼庄彦,道:“从中书令府上出来,你非要拉我上你的车,又带足了这么多护卫,你早就知道有人要杀我?”   庄彦轻叹,说道:“前些日子你在宫里跟李昭仪起了冲突,君上那样子罚她,你以为李家的人会这么轻易罢休么?眼下他们为难不了君上,自然会把矛头指向你。我原本只是担心,所以帮你防着他们一些,没想到真的来了。” 063、风满楼(下)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闻言脸色一变,将上半身撑坐起来,说道:“你怎么不早说!霍青城赶着我的车,万一杀手误以为我在那架车上,不是白白连累了他!”   庄彦从没见馥千渊也有这样的急怒,受了他一句责备,苦笑道:“你别急,别急。后面那些车被我的护卫堵了这些时候,或许还没出得来。再者,杀手似乎很清楚你在我车上,说明方才一起出来的人里面,自有李尚书的耳目。他们已经将你的行踪传给杀手,那霍青城就不会有事。Www。。com”   分析得很是有道理。   馥千渊脸色稍霁,才想起什么来,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庄彦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说道:“你也是个缺心眼的,杀手刀尖都晃到眼前了,倒还去担心别人的安危。现在才想起要倒霉的那个是自己么?”   边将窗帘子掀起来看了看,转头来皱了眉,紧紧捉了馥千渊的手,压低声音对车夫道:“只管快快地赶车!”   车厢狠狠地一颠,速度陡然加快了。在并不平坦的偏道上,颠簸得仿佛要将心晃出来。   后头的打杀声却并没远去,反而更加激烈起来。刀剑相击声,脱口痛叫声,显然是分了生死。庄彦的脸色,渐渐乌云罩顶。   却一声都不吭。   馥千渊的心里也翻腾起来。知道今天庄彦带的一队护卫,只怕是保不全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虽不是心善之人,但有人为他生死,那滋味仍是不好受。   气氛渐渐沉重。   突然,前头的马匹惨声嘶叫,随之而来的,是车厢剧烈摇动。馥千渊被庄彦抱着,两人几乎倒滑到另一侧去。   眼看马车就要倒翻,庄彦一脚蹬开一侧的窗户,在那花棂子上蹬破一个大洞,抓着馥千渊的手道:“跳!”   馥千渊随即反应过来,跟着庄彦跳下车去。Www。。com只是离车时被那股疯狂的拉力牵绊着,故而落地时几乎是身子砸到了地上。   庄彦拿身躯为他挡了,将自己当成个衬垫,抱着馥千渊在地上滚过好几圈。直撞到路旁一棵树,才终于停下。   爬起身,庄彦大马金刀地在馥千渊身上摸了一遍,问道:“有没有受伤?”   馥千渊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我没事!”   庄彦就拉着他,转身猫着腰钻进了路旁的树丛。   仲夏夜,树丛里虫蚁戚戚有声,那些韧性十足的枝条抽在身上痛得很。庄彦却是不顾,先拿手臂拨开一堆灌木,自己踩进去,并不见有毒虫蛇蝎,也不见有陷阱兽夹,才将馥千渊拉到身边来。等松开那些草木,枝条全打在庄彦手臂背上,只偶尔有一两下,弹在馥千渊身上。   虽是逃亡,但庄彦的有序镇定,将那恐怖紧张的气氛,隐隐扫去了大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等眼睛适应了黑夜,馥千渊便能看到庄彦那暗灰色的背影,细致稳妥地为他开出一条路来。心里有些涩然。   不觉对着他背影低喃道:“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你放下我就无事了。”   庄彦没有回头,只是抓着馥千渊的手紧了紧,口中却说着:“是啊,我跟你一道,总免不了要扮成兔子,钻两回灌木丛。你可真是累人得紧呢。――只是,人总难免有些甩不脱的恶趣味,说不定我心里对钻灌木丛这回事,欢喜得紧。”   换做平时,馥千渊定要把这唇枪舌剑接几个回合,此时却不知为何,没了那个调戏的兴致。馥千渊心里,突然很不想与庄彦有什么暧昧。   两人正悉悉索索地在灌木丛里头找出路,谁也没有在意这时没有追来的杀手,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妥。Www。。com更没注意到路旁一课挺拔的杉木上站着一只巨大的海东青,正睁着两只溜黑的眼珠子不声不响盯着那灌木丛的抖动。   庄彦拨开眼前最后一层屏障,无声呼了一口气。总算出来了,虽然要靠两条腿走回城去,好歹把那些亡命的杀手摆脱掉了。   将馥千渊拉出来,细心地帮他擦汗,低声道:“缓口气,咱们要尽快回城。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却笑着躲开了,自己拿袖子随意抹了两下,说道:“你年纪大了要缓口气,我却好得很呢。快些走吧。”   庄彦没料到他突然生分,只是应变极快,把举着的衣袖也抹了自己两把,苦笑,“你说的对。那就走吧。”   说着带头向野地的平坦处,比了个回城的方向,拉着馥千渊往前走。   树梢头上的海东青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两人走到无所遮蔽的旷野地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海东青歪着头在自己脖子里理了两下毛,啾地怪叫了一声,两扇翅膀突然打开,冲着馥千渊快速地滑下去。   庄彦心知在这没有遮蔽的地方更危险,所以很是警惕地关注四野的动静。他突然耳中听到后面的林子里呼啦啦一阵风吹的声音,下意识地朝后面望了一眼。   一望下心里大惊,便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无声无息朝他们掠过来,借着晕月的昏光,依稀分辨出那是一只庞大的鸟类。   庄彦心里一转已经料到,用于狩猎的最佳鸟类,又有这样大的个头,必定是海东青。   馥千渊也觉察到了身后动静,还没来得及回头,庄彦突然转身将他推到身后。馥千渊脚踝别了一下,差点跌倒,侧向里就看到了那头海东青已经突袭到面前。   海东青展开的巨翅撂下一大片阴影,将两人都罩在底下。   这个时候,即便有最擅长奔跑的动物的本领,都不可能在这种猎鸟的追捕下逃脱。何况是人。   庄彦的阻隔没能令海东青有所停顿,坚硬的羽翅在庄彦脸上划过,海东青直接越过庄彦,扑向馥千渊。   “千渊!”庄彦低叫了一声,随手抓起一根老树干,极其快速神准地朝海东青砸去。   馥千渊刚听到庄彦的呼叫,已觉一边肩膀骤然一痛,两根利爪抠进了血肉。而后被海东青俯冲的力量往前拖了几步,只听一声闷响,连人带鸟一同扑到地上。   庄彦随即也飞扑过来,用身体压住海东青的身体,两手掐住鸟脖子狠狠地一扭!   海东青发出半声咕叫,两腿用力蹬了几下,就死了。   庄彦随手丢开巨鸟,将馥千渊拉起来,“千渊,你还成么?”   馥千渊肩膀上两个血窟窿,疼得满脸冷汗,咬着牙道:“没事。我们快走!”   话音未落,又一个巨大的阴影兜头罩了下来。庄彦以为还有别的巨鸟,依然要抓石头树干去砸,转头却见半空里两名黑衣的杀手,正张罗了密密一张网,朝他们罩下来。 064、永生禁忌(上) - 钩吻 - 陆拾叁   一网成擒。   正是当下对馥千渊和庄彦处境最好的定论。   即使庄彦体魄强健,终归比不上那些一身武艺的杀手。何况又有海东青袭击在前,混淆了两人视听,分明是将他们当成了猎物来捕。   罗网落下来时,庄彦脑中只想到杀手若要杀他们,必不会这样大费周章来擒获。莫非眼前这两名跟方才追袭他们的杀手,并不是一路人马。   也就是说,这些人要抓活的,那他们暂时就不会有性命之虞。   悄悄把手伸到腰间,扯下了腰坠,透过网眼塞出去。   幸好两名黑衣人紧要上来收网,并没看清庄彦掩在身下的动作。也不多话,连人带网一同扛起来,绕到灌木丛另一头,塞进一辆马车。布帘子一下,就赶着车得得地跑动起来。   一路颠簸,也不知到了哪里。   庄彦很是担心馥千渊身上的伤,但车子里不知放了什么熏香,竟让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Www。。com   等醒的时候,人已经在一处暗不见光的屋子里。   庄彦和馥千渊俱被绑在凳上,站不得,躺不得。   等眼睛适应了这黑色,就能看到靠着墙隐隐地站着一排人,大约有挺多人,但个个看不到面容。   “千渊,你好不好?”庄彦也顾不得许多,先确认馥千渊的位置,和他的安危。Www。。com   馥千渊微弱地嗯了一声,旁边已有人替他接了话:“小侯爷福气好,有这么多人为他牵心挂肚。阁下放心,小侯爷的伤也处理过了,现在好得很。”   那些人口口声声称呼馥千渊为小侯爷,庄彦不免觉得怪异。据他所知,当年君上虽有给姜家封侯的打算,但因姜臣绛后来战亡,那道诏令最终是没有下的。那么馥千渊又哪里来的爵位?   馥千渊却像是半点讶异也没有,冷声低问:“你们想怎么样?”   虽没承认对方口中“小侯爷”的尊称,却也没有否认。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倒让庄彦一时沉默下来。这中间的牵扯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与其胡乱猜测,不如静观其变。反正也被抓过来了,馥千渊一定会给他个交代。   漆黑的屋子里,隐约能看到对方是个非常高大的男人。他站在馥千渊面前,手里窸窣地拨弄着什么,像是在打开一个盒子。Www。。com   语气仍是温柔客气的,言语却透着一种森冷:“小侯爷,我们花了那么长时间才确认下来,当年金阙兮公主带走的孩子是你。千辛万苦,自然是想要跟你团聚。”   馥千渊一声冷笑:“是金琉让你们找的我?怎么金琉还没死吗?”   庄彦眼皮一跳。金琉,似乎是边境小国金泱的君主?   那人对于馥千渊直呼其主名讳并不见恼怒,淡淡说道:“先君主已经仙去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如今掌权的,是太子金玥。正是玥君思念小侯爷心切,才叫属下来找寻的。”顿了顿,那人低低一笑道:“小侯爷,说起来你是随母姓,用咱们的文字译过来,你这个馥姓,也就是金。你跟玥君,可是表兄弟。”   馥千渊笑道:“这是废话。表兄弟又如何,我跟金玥几乎素不相识。金玥用这种方式找我,难道是想许我荣华富贵?还有你这条金玥的狗,说得像是我有多矜贵,怎么不见你对我放尊重点?”   那人也笑,点点头道:“在下元初禅,是玥君的护卫。玥君关照要对小侯爷客客气气,是我鲁莽了。小侯爷怪罪,也是应该的。”   元初禅态度却不见半分客气。说话间已经打开了手中那只盒子,顿时在一片黯黑中,兀自散发出夺目幽蓝的晕光。   庄彦只觉眼睛被突然的光线刺了一下,闭眼又睁开,望见那发出蓝光的形似一颗浑圆珍珠。Www。。com在光晕环染下,那珠子就像是一滴颤动的水珠,仿佛手用力一捏,就能捏碎那层漂亮的软壳,捏出一汪碧水来。   “怎么?金玥还让你给我带了礼物来?”   馥千渊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是猛地一跳。   人世间往往有很多东西,美则美矣,却大多是剧毒的。上天的赐予,总没有什么,能单单地漂亮而纯粹。   元初禅伸手将那颗碧蓝珠子拿捏着,放到眼前细细端详。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微光下庄彦看见他脸上带着青铜面具,根本看不到此人面貌。只能从他两鬓少许霜白,判断出他的年纪应该不下五十了。   元初禅凝视着碧蓝珠笑声有些怪异,像是自语道:“这样的绝物,我金泱巫师六十年才炼出两颗,我有生之年想必都不可能再看到第三颗。”   两指将那珠子引到馥千渊面前,又道:“还是小侯爷与它有缘。Www。。com十多年前,第一颗给了我金泱国的永宁侯,想不到十多年后,另外一颗,竟是给到永宁侯的后人。”   馥千渊脸上原本神情漠然,听到这句话,也不由脸色一变。狭长的眼眸子眯起来,迎着幽蓝晕光,冷声道:“你说什么?十多年前,姜臣绛是让你们喂了毒?”   姜臣绛在金泱的爵位,乃是彼时的国君金琉为笼络他在手的五十万军队设下的甜蜜陷阱。外人均不知姜臣绛与金泱有这样一段牵扯,但馥千渊却从岑雨岚那里得知了所有。   从不曾畏惧的馥千渊,眼望那颗碧蓝的美丽丸珠,心里终于生出一股冷惧。   能把姜臣绛逼死的毒药,那效果该是怎样惊天动地。若这东西没有它的独到之处,又怎能让金玥如今故技重施拿来对付他?   边上庄彦显然也料出这东西的危险性,沉声喝道:“你们好大胆子,在我大靖国境之内,竟敢毒杀四品大卿。我国君对边境邻邦素来和善,你们却真当大靖是好欺负的么!”   元初禅却浑不在意笑道:“毒杀?我国玥君可没下这样的命令。这碧蓝的珠子,在金泱国叫做沙罗萨魄,用中原的话说,就是永生禁忌。小侯爷放心,这药在人体内可以蛰伏很长的时间,所以暂时,小侯爷不会有性命之虞。”   蓝光渐渐逼近馥千渊嘴唇,愈发显出馥千渊脸色苍白。他的头微微一转,想要躲,却被身后靠墙的暗卫一人抓住肩膀一人按住脖子,动弹不得地看着元初禅迫近。   元初禅粗糙的手指捏开馥千渊下颚,将那颗永生禁忌给他喂了下去。他做着这些动作就像是在做一件极享受的事,眼中露出舒心的神色,低喃道:“每半年,小侯爷需要服食一次解药。如果国君对小侯爷满意,我会按时来送解药。不过若是小侯爷不配合,那么时限超过一年的话,小侯爷会渐渐地,先失明,而后失聪,直至六感俱丧,最后连神智也迷失,变成一个状如痴呆的傻子。这个过程将持续两到三年,等小侯爷再傻上个一年半载,就会从这里开始,全身腐烂而死。”   他的手指,正正点在了馥千渊眉心里。 065、永生禁忌(下) - 钩吻 - 陆拾叁   元初禅的手指带着一股刚劲之风,直点馥千渊眉心。那无色无味的永生禁忌带着一阵冰冷落入心肺,又被元初禅内劲压弹牵引,一时间冷意渗入血脉,直达周身每一个角落。   馥千渊只觉得头颅内一阵昏乏,整个人像掉在冰窟里,四肢麻痹,身上冷得难受。等元初禅内劲撤去,馥千渊嘴唇上竟凝了薄薄一层白霜。   庄彦不知元初禅在对馥千渊做些什么,四周又黑暗看不见,急得拼命扭动,想连人带椅子挪到他那边。Www。。com不料脖子上突然一凉,一柄剑架上来,身边一个嗓子沙哑的隐卫喝道:“老实点!”   屋子另一头元初禅挥了挥手:“那个留着也没用,杀了吧!”   竟能在毫无光源的环境下纤毫可辨。   馥千渊冷得牙齿咯咯响,全身使不上力,却是强撑着一口气说道:“你杀了他,顺便也杀了我。”   元初禅立即又挥手,止住对面的剑锋。低笑:“小侯爷心劲得很,既是你的朋友,我不杀他便是。Www。。com”   说完,庄彦和馥千渊身上绳索即刻被松开了。   庄彦得了自由,立即朝馥千渊那头摸过去,两手摸到他身上冰寒异常,竟在痉挛般地发抖。知道他绝不好受,庄彦心里又痛又怒,眼下形势所迫,却不得不压抑怒气:“你不是说暂无性命之虞,怎么会难受成这样?若每日受这煎熬,人怎么受得了!”   元初禅从胸口摸出另一只小巧的盒子,丢进庄彦怀里:“毒走全身,免不了有些痛苦。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说了不会死,就不会死。三日之后这个让小侯爷吃了,行动外表就跟常人无所区别了。”   馥千渊无力地靠在庄彦肩上,闭着眼道:“金玥费这么大心思,必定是有什么事要叫我做吧?你们——不要再废话了。”   元初禅道:“小侯爷同永宁侯一般爽快。玥君说当年永宁侯领大靖五十万兵,其威风气势,无一人能与匹敌。故玥君要我托付小侯爷一事,想跟大靖借兵,灭北熙楼兰,一统北方。”   馥千渊几将陷入昏迷,却兀自强撑不输了气势,嘴角勾起一缕冷笑道:“借兵?金玥他,想借多少兵?”顿了顿,又道:“金琉不过是个,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的老混蛋,也想要大靖的兵马来平楼兰北熙。如今金玥正少壮,野心比金琉不止大了几十倍,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统北方那么简单吧?”   轻轻咳了几声,将那末句的低嘲压在掌心里:“怎么金泱无人了,金玥竟将念头动到我身上来!”   元初禅也不跟他分辩,只道:“能为玥君效命,也是小侯爷的福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请小侯爷不管用什么方法,三年内为玥君集齐百万师旅。我会每半年来送一次解药,小侯爷可千万别把事情忘了,若药性过了时限,小侯爷的性命,是救不回来的。”   说罢,在那墙壁上推出一扇暗门,带着隐卫离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最后离开的暗卫朝屋里扔了一枚迷烟丸,白烟腾起,庄彦便那样抱着馥千渊,靠墙睡了过去。   藏书阁。夜半。   储君行吃了一点骆冰送上的冰镇金银花露丸子,仍在藏书阁阅览奏疏。暑天盛热,储君行叫骆冰把藏书阁八扇木门全部开着,又有六名女侍在旁边侍扇,直到过了子时,才觉得丝丝凉意。   藏书阁门外跪着两名宫人,被金吾卫看押着,拿布巾塞了嘴不让出声。   这时,大殿外突然有沉重脚步声,连奔带跑地,穿过藏书阁外头的阔道,冲藏书阁跑过来。   骆冰站在门口,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地上跪的两人,对旁边一名金吾卫道:“快去拦着。若是惹恼了君上,连这两个奴才都要一同丧命。”   金吾卫躬身一鞠,快步带跑地去了。   原来今晚储君行本已回到寝宫,因天气热,馥千渊又去了中书令府上赴宴,一个人也没有睡意,就到藏书阁再坐一阵。   谁知李如意不知哪根筋又抽起来,竟派了身边的宫人来向储君行告饶,说是知错了,请君上放了她回凝华舍。又说如今身子重了很是辛苦,请君上念在夫妻恩情,到掖庭看一看她。   储君行当然知道李如意有备而来,到了掖庭,必是让他看到她过得如何清苦,让他恻隐心一起,便亲自接了她回凝华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之前那一场闹,也就不了了之。   却无人得知储君行并不是对李如意存有什么芥蒂,而是对李家忌惮到了极点。李家兵权在握,又有司马庶背后撑腰,若非李如意做了什么手脚,她根本怀不上龙嗣。储君行便是连让她生产的机会都不想给,如今便是借了她犯错罚入掖庭,怎能再让她出来?   好在如今骁武卫从司马庶手里脱离出来,让储君行少了不小的钳制。Www。。com便也索性横上一回心,偏不下旨免去李如意的责罚。   为今之计,是将白起揽为己用,可不能再让他去跟司马庶抱了团。   李如意却不死心,连派了两人过来。   储君行被搅得心烦,便叫骆冰指使金吾卫将两人绑起来堵了嘴,跪到殿角眼不见心不烦。   金吾卫奉命前去堵截又来藏书阁骚扰之人,等到见面,才知来的是金吾卫副统领宣仞。宣仞见手下前来,直接大手一挥越过他,大步流星朝着藏书阁大门而去。   见了骆冰,也知储君行心绪不佳,便在骆冰耳边嘁嘁说了几句话。   骆冰脸色丕变。   忙返身奔进殿去,凑到储君行耳边,原样传了宣仞的话。   深夜寂静的殿内传来猛然一声拍桌的响声,伴着储君行怒喝:“李昂他好大的胆子!朕若能叫他们的刀子吓软了腿,这天下由得李昂来称王!”   骆冰连声劝储君行息怒,储君行已几步赶到大门口,对宣仞道:“殷九墨可有消息?”   宣仞道:“殷统领如今还在矩城,只怕还有半个多月才能回来东陵。”   储君行脸色极为凝重,对宣仞挥一挥手:“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去替朕备马,再传朕口谕给骁武卫白起,让他也带两队军卫随朕出城!”   宣仞应声而去。   骆冰从殿中跟出来,斟酌着道:“君上三思。若要找回馥大人,尽可交给金吾卫和骁武卫去就行了。李家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刺杀馥大人,谁料定他们不会趁乱刺杀您呢!君上还是在宫里等消息吧?”   储君行自然知道骆冰所言不无道理,他原本走下台阶的脚步一顿,仰头望着夜空星光闪灼,像是思考了片刻,头也不回对骆冰道:“朕等不了。若是他出了事,就是要了朕的命!”   再也不等了。等下去,会不会同从前一样的结局?他再也不想尝那种心被挖空了的冰冷滋味。   乘着夜色,大马金刀地往外走。 066、疏狂(上) - 钩吻 - 陆拾叁   仲夏深夜,开阔的旷野与山林漆黑成深浅不同的墨色,惟见林间与原野上,几队火龙蜿蜒而行,将夜色照得亮如白昼。   树林外的偏道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地尸体。他们身上穿的,正是大理寺的护卫官服。再往前两里地,翻倒了大理寺的车驾,车夫被削了脑袋,鲜血披淋的躯体倒挂在车辕上。   白起和宣仞先各自派了一队军卫四下散开去找寻,另带一队跟着储君行。   储君行脸色黑沉,心焦万分脸上却是压着,将那马车看了一圈,指着那被蹬破的侧面车窗道:“中途庄彦应该是带着千渊走脱了,为躲避截杀,他们必然往可以藏身的地方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里――”手中马鞭指着密林和灌木丛,“一寸一寸地找!”   白起宣仞翻身下马,亲自带队钻入树林及灌木丛,让军卫四散开来,按指定的据点如网一样张开搜罗。   火光毕剥,还有人庄大人馥大人一叠声地唤,很快那密林地里如煮沸的粥锅,四下喧嚷起来。Www。。com   时辰悄然滑过,储君行强捺心中暴戾端坐在马上,静静地等。骆冰跟在他身边,见他目光锐利如刀,唇角绷得死紧,强压的镇定胸口却起伏急促,内心分明急得很。   夏日天亮得很早,不知不觉已经天际泛白。派入密林和灌木丛的军卫一一地都回来了,直接上报储君行,没见庄大人和馥大人影踪。直到白起和宣仞收队返回,仍是没有任何行迹。   储君行的脸,一分一分更黑下去,眼睛却一分一分变得血红。原本俊美无俦的长相自有不可侵犯的威严,此时更是血红着眼狰狞起来。   想不到皇城境内,馥千渊出宫赴个宴,竟还能失踪了。   偏偏他身为卧疆之君,竟无能为力。一想到最坏的打算,储君行牙都咬出血来,气息难平地喘息着,指了山林以外,道:“把范围扩大了,再找!”   白起身边校尉张有见不平地低哼了一声:“那边不是清源河了?说不定已经被人杀了,丢河里沉尸去了。Www。。com”   这话如一根利刺戳到储君行心上。他最担心的一种情况被张有见这样道破,瞬间脸上血色都褪尽。面色铁青而眼睛血红,怒瞪着白起一字一字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起脸色也是凝重,回身直接一耳光掀到张有见脸上,咬牙道:“馥大人矜贵之人,也是你这种下三滥可以随意侮辱的?来人,拖到一边赏他一百军棍!”   立时有白起身边两名亲卫过来抓张有见。Www。。com   张有见自恃从前在霍不失手下,也从不做小伏低,此时当着储君行的面虽不敢大声喧哗,却兀自一挣要挣脱束缚。白起见状立时上去一脚踢在他腹部软裆,踢得他跪在地上,又狠狠拿军靴在他腿弯处碾住了往死里踩。   亲卫机灵地撕了一块衣料塞住张有见的嘴,顺手砍了两根粗实的树干,对准了张有见狠打。   储君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激赏,白起此人很是会察言通心。很好!   白起却思忖着,张有见是司马庶的暗桩,正愁找不到好借口除了他,这下还不趁机要了他的命!   趁着白起处理张有见,宣仞已经带队先行了。不过一刻的功夫,旷野的军卫突然喧哗:“有发现!是一块玉!”   便再没人管张有见死活。   储君行率先策马冲出,宣仞也立时折转方向,一同朝野地里奔去。白起对正在行刑的军卫打了个眼色,也带人跟过去了。   等玉腰坠送到储君行手上,储君行突然提上来的心,猛然地又跌落到无底深渊。   不是馥千渊的东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只因官员上朝从来穿朝服,因此在私服的装饰上,自然没人认得出是庄彦之物。   天色大白。   储君行衣袍下摆皆沾湿在野草夜露中,站在野地望出去灰蒙蒙一片景致,心底的狂嚣如巨浪拍岸,拍得他整个人都碎了。   一夜不曾合眼的疲惫令他头脑昏眩,储君行手里捏紧玉腰坠咬牙隐忍心中狂躁,对白起宣仞道:“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馥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有劳两位统领!”   骆冰在旁劝道:“君上已一宿未睡,万望保重身体要紧。况且这日头快上来了,荒郊的农民都要出来耕作,咱们兴师动众的,只怕要吓坏了他们。左右有白宣两位统领安排到这四周民宅查问找寻,君上还是回宫歇着,说不定您睡醒了,也就有了馥大人的消息。”   储君行很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这时听骆冰所言,认真思虑了半晌,似乎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Www。。com不得已微微点了点头。   储君行一离开,宣仞白起敛去假作的斯文,将武人的彪悍匪样全露出来,将山林四围的田地民房划分开来,指派人去查问。   如此一直搜到日薄西山,仍是没有馥千渊下落。   储君行虽回了宫,一颗心悬在半空落不下来,既食无味,又寝不眠。   连连地叫骆冰派了宫里的金吾卫出城探问。   只是一遍一遍地传回消息来,不见、不见、依然不见。   等宣仞白起把尚有可能的范围都排查了一遍,两边聚了头,双方脸色均是难看。   没有馥千渊踪影,也没有人见他出现过,那就是连绑架都排除了。   侥幸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剩下的,只有最坏的那种了。   内外城禁卫聚在一起,等候剩余的军卫归队。剩下要做的,就是找到馥千渊的尸首了。   禁卫们也已经精疲力竭,有人小声抱怨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中书令也不派人来说个明白,到底昨夜是什么个情形。”   白起一拍脑袋,事出到现在,中书令府上一点动静也没有,这确实不寻常!按理说知道储君行急疯了,冯缯怎么也该出面慰问一下。   将这问题提出来,与宣仞一拍即合。两人当即带队,奔去中书令府上。   才远远望见大门,已见院门大开,有卧倒的尸体一路从大门口铺到内院。   等白起宣仞将中书令府查看了一遍,竟发现冯缯满门皆遭了毒手。有禁卫在冯缯书房内发现一间密室,白起宣仞带人强行闯入,才发现庄彦抱着馥千渊双双昏迷不醒。细细查看两人情形,发现馥千渊竟如已死了一般,把宣仞白起都唬得头皮竖起来。只是知道储君行等得心焦,也不敢耽搁,马上将人救出密室。   宣仞派一名金吾卫快马入宫禀告储君行,已找到了馥大人。一面紧锣密鼓地备下马车,将馥千渊送进宫去。因庄彦是唯一知情的人,宣白二人思及庄彦醒了,储君行可能要问些情形,便把庄彦一同放在车上,到太医院安排个医治的住处。 067、疏狂(中) - 钩吻 - 陆拾叁   且说储君行回到紫宸殿仍是心神不宁,方巧看到李如意指使来的两名宫人还跪在殿角,不由停下脚步,拧着眉看着那两个胆大不要命的,一言不发。   骆冰请示道:“这两个下贱东西看了都心烦,这就去打发了他们。君上累了一夜,为免误了早朝,还是快快洗漱了小憩片刻才好。”   储君行却摆了摆手,远远看着那两个奴才,面无表情道:“不必了。你放了他们回去,再传朕口谕,让李昭仪迁回凝华舍。朕,感念李昭仪身怀皇裔,晋为贵妃。再着内务衙门拨发一批用度赐给李贵妃。你亲自去接了她回宫,把朕小库里那十一颗念珠大小的东珠,让内务衙门串了链子,也一并赐给李贵妃。”   骆冰躬身称“是”,脸上四平八稳,心里却突突一跳。   君上这是动了杀心了。   外人看来,君上是向李家服了软。不仅免了李如意的责罚,还加晋品级,享贵妃殊荣。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样一来,李昂自然会以为是明里暗里的胁迫起了作用,终于使得储君行忌惮了,李家的警戒防备就会松缓。   然而,别人均不知,储君行那十一颗珍贵无双的东珠,乃是来自北地极寒的雪海。当地的渔民是要豁出命猎杀海里的人鱼,才能从人鱼额心里抠出这种类同于角质一般的珠子。雪海常有成千上百的渔民丧生于此,却几年也难得一两颗。   珠子原本有十二颗,数年前因为一位妃子喜欢,向储君行讨要了一颗。Www。。com那妃子怀着身孕,却只拿了东珠在手上赏玩了两天,就不明就理地小产了。   后储君行让太医院方应邻将那颗东珠拿回去研碎了,才知那些角质的珠子里头含有特殊极寒的成分,是活血化瘀绝佳的药。但因药性极烈,非常容易致妇人体寒小产。   是以东珠再是珍贵,储君行也从未赏过后宫任何一个女人。   如今却将十一颗全部给了李如意。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李如意这样的脾性,自然将这些标榜特殊恩宠的东西彰显地随身戴着。   骆冰本想说,李昭仪再恶,她怀的也是君上的骨血。但素知储君行脾气,既是他原本就不打算赋予李家的东西,自然也不容许李家不经他同意私拿。更何况牵扯皇权性命,一个尚未出世的子嗣,又算得上什么?   借由馥千渊这件事,将前恶旧恨,一并清算了。   储君行草草洗漱,依然上了朝,只因不愿馥千渊遇刺这事闹得满朝皆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朝上李昂上疏因北方河道疏通,需增加关卡营口,故请奏增募兵丁五千。又奏如增募兵丁,则粮俸开支也随之增加,故请奏增拨边防粮俸。   左相司马庶附议,认为南北水利一旦打通,必有商贸繁荣。但反之也会有隐患渐增,安防关垒不可或缺。   面上端的是凝肃稳重,暗地里却是连同一气,向储君行施压。   增拨粮俸,可不是增加朝廷财政负担?户部为减少这部分压力,定然增加各州府县的税赋。这样一层一层压下去,必是个官逼民反的收场。到了那时,还得带兵的李家来收拾残局。   这两个老东西是在警示他,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靖的江山稳不稳,要看这文武两家高兴不高兴。别说使人杀了馥千渊这样一个不入流的男宠,就是要你储君行的后宫翻个个儿,你又能怎样?   储君行原本就挂念馥千渊安危,心里纷乱无序,又被李昂和司马庶这么一激,当真是眼前一阵阵发黑。偏他面上还若无其事,将问题抛进了百官堆里:“李尚书和司马丞相所言固然有道理,此事却非一般琐事,牵涉各衙各部。众卿可有别出新意的附议?”   一般司马庶附议的事,别的官员自不敢多有评头论足。但储君行当权十多年,朝中自然也有他的棋子,听了储君行这一番话,便有一些品级不算高的官员跳出来驳议。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朝上争吵不休。   储君行要的也是这样的效果。只要奏议不是一边倒,他的判决权才最有效。   经过一番争论,最终储君行以决议不统一为由驳后再议。   散了朝出来,宣仞已经等在藏书阁门外急得团团转。骆冰远远望见宣仞,脱口一声:“君上,宣统领回来了!”   储君行满腔压抑的厮磨如潮水漫卷,早已快要迸裂。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见了宣仞,急问:“馥卿呢?”   宣仞跪地请罪:“君上恕罪!馥大人是找回来了!但是——”踌躇不敢言。   骆冰本要接口,看宣仞那样,心猛地一沉,只转头去看储君行。   储君行才觉顺畅了几分的气突然一窒,不可置信地:“但是?”   宣仞额头碰地,重重一声响:“馥大人没气了。Www。。com属下不敢随意处置,只好先把馥大人送回藤壶去了。”   储君行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先头几步有些蹒跚,却一步急过一步,走过长廊的藤架,突然拔足狂奔。   一口气飞奔到藤壶殿外,只见派来服侍馥千渊的宫人婢女都等候在院中,个个神色慌张。见储君行突然闯进来,十来个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看情形,竟像是觉得大祸临头,在为自己预哀。   储君行觉得晦气,心中积炽的怒火更盛,却从空去对他们发作。只管穿过小院,猛然推门进去。   白起就坐在馥千渊床边,见了储君行,竟忘了见礼。状如痴呆地扭头望着储君行,一言不发。   储君行也顾不上那么多,快步走到馥千渊身边,弯腰下去。手伸出去顿了一顿,才连贯地摸上他的脸。嘴上温柔唤着:“千渊,我来了。”   馥千渊面容平静,看着只是闭眼睡着了。但手摸上去那冰凉的温度,颈脉完全没有搏动,竟真如死去了一般。   储君行反反复复探手摸着,怎么也不敢信。   白起嘶哑地开口:“君上——”   储君行挥手示意他噤声:“你马上去太医院,把方应邻找过来,给千渊瞧瞧。”   白起一时以为储君行是昏懵了,复道:“君上——”   储君行一声暴喝:“还不快去!延误了太医诊治,我要你的命!”   才知他是绝不肯信,馥千渊就这么没了。匆匆起身,直奔太医院。   储君行挨着床边坐上去,捉起馥千渊一只手抵在唇上,喉咙里含糊道:“你这个坏东西,不是去吃顿酒水,怎么又来吓我。”沉默了一阵,痛苦地闭上眼道:“千渊,别离开我——你一直不信我对你的心,不管怎样,你总要验一验——”   俯身下去抱住馥千渊,储君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如大厦颓然倒坍:“你从不肯给我几分真心,就当骗骗我,也不成么?”   即便馥千渊从来铁石心肠,他也不再计较。馥千渊不管是什么模样,他都不介意了。   活着才好。   (我知道我又啰嗦了,但有些事要交代清楚~~) 068、疏狂(下) - 钩吻 - 陆拾叁   方应邻来到藤壶,正见到储君行那颓丧的模样。然而那颓然只在人后,在方应邻进门之后,储君行又是那个霸气威凛的王者,神色姿态不可侵犯。   储君行见了方应邻,两个大步跨到太医院士面前,抓了方应邻的手臂拖到馥千渊床边,道:“请院士好好看看馥卿,不管多珍稀名贵的药材,只要能让馥卿醒来,院士尽管开。”   口气竟是出奇地恳切,分明是重托。   方应邻来的路上已听白起形容了大致情况,又皆送往太医院的大理寺卿庄彦已无大碍,推测馥千渊或许是吸了过量迷烟导致重度昏迷。   等坐到床边仔仔细细检查了,才觉情况没那么简单。   方应邻本能地一皱眉头。   储君行问:“怎样?可有法子?”   方应邻没有吭声,继续又再看了一遍,才凝重地对储君行道:“馥大人的情况,只怕是假死。”   “假死?”储君行略一沉吟,偏执道:“可有叫醒的法子?”   眼下就算是真死,储君行也一定是问怎么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方应邻额头也是突突直跳,假死的病症他也只碰到过一次,要是救不过来,就该轮到他真死了。   摸索了半晌,方应邻才道:“假死是因为人突然遭遇到一些自身超出承受能力的伤害,比如重伤或者中毒,肌体做出的封闭反应。依馥大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中了剧毒。”   又是毒!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是比找到馥千渊身首异处要好上一万倍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储君行急问:“什么毒?院士可知怎么解?”   方应邻摇了摇头,将手中试毒的银针举到储君行眼前,一同看那银针已变得焦黑,在烛光下慢慢地竟化作了黑灰色齑粉。“如此剧毒,恕臣见无可见,更逞论解毒。”   储君行脸色瞬间煞白,急得脱了色,强撑着一口气问:“那该当如何?药者不是常说世间万物皆相生相克,既有这样的毒,自然也会有解得了这毒的东西!”   边上白起突然想起什么,从胸前摸出一个小盒子,说道:“我将庄大人送去太医院时,发现庄大人手里死死抓着这个东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莫非里面有可解毒的法子?”   方应邻赶紧接过来,打开一看,盒子里嵌着三粒碧绿通透的丸子。如今左右也没有别的法子,倒不如试试。便将医用箱打开,摆出了用具说道:“君上稍等,容臣验一验这是何物。”   而后用针刺出了馥千渊一滴血,又从碧绿丸子上刮了少许粉末,拿手指拈了撒在血滴上。果然那血一沾着粉末,便从紫黑中透着幽蓝的颜色转成了正常的鲜红。   方应邻大喜:“快!快将这丸子给馥大人服下去!”   储君行哪里用得着别人侍候,忙不迭扶了馥千渊靠在胸口,接着白起端来的清水,把那三颗灵药给他送服下去。Www。。com   过得半个时辰,再由方应邻检视一番,确实有所好转了,储君行才稍稍缓下了紧绷的神经。   这才觉两日一夜不得休眠,又是焦心竭虑地担忧,真正是累得不行了。   回头吩咐白起:“白统领必好生看顾庄卿,等他好转些,朕去看看他。”   又对方应邻道:“有劳院士今晚就歇在藤壶偏殿里,若馥卿有什么转圜,还需要院士照拂。”   方应邻道:“这是自然。”   便同白起一起出了大殿。   骆冰早已赶到殿外,只是一时不敢进去打扰。见白起方应邻出来时脸色尚佳,猜测已经是没有什么大碍,就进去大殿看顾。   见储君行已是疲累到了极点,却仍是强行撑着,抓着馥千渊的手不肯放。   骆冰压低声音道:“馥大人该是没大碍了吧?君上也两天一夜都没合眼了,这里奴才看着,君上该回去歇一阵。Www。。com”   储君行摇了摇头,嗓音喑哑:“不必。我这样搭着他的脉,一有什么变化我就能知道。你既然来了,去叫小厨房做些润养的流食,等千渊醒了,只怕又要喊饿。”   端正地坐在床前圈椅上,背脊挺直两只手肘撑在床沿,手里不松不紧抓着馥千渊手腕,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骆冰在心里叹一口气,领命下去。   如此又过了一夜。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翌日一早方应邻过来,又诊了一遍,馥千渊情况稳定。只是人还不醒,连方应邻心里也是没底。   储君行罢了朝议,只让骆冰去收了百官递交的奏疏,搬回藏书阁。白起将中书令冯缯满门遭屠戮的事情报了储君行。   储君行传命京兆尹和大理寺一同彻查,却知因冯缯是他的人,故而是遭司马庶和李昂趁乱谋害了,虽恨得肚肠翻浪,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   焦头烂额,当不过如此。Www。。com   直又过了一夜,储君行已经头重脚轻,铁打的身子也快挨不住,才终于等到馥千渊睁开了眼。   馥千渊直觉自己像是饿着肚子翻了几座山,不停不滞地走了十天半个月,手脚是不是还在身上都不知晓了。又因体力匮乏,全身只剩了眼珠子还能微微一动。   思绪倒仿佛一直鲜活着。昏懵中甚至偶尔听到储君行哑声低唤他的名,那声音细如蛛丝,从他耳中钻进去,密密匝匝地将他的心捆缚起来。   脑中便一直转着个念头,得快些,储君行在等他回去。若是晚了,那人又该心里不痛快。只是嘴上不说,等到了床上,使足了风月手段地折腾他。弄得他恨也恨,恨他那些风月手段都是在谁的身上试过,真想一脚蹬到他脸上。最后却总被厮磨得没了神智,每每都丢盔弃甲,哭喊着缴械。   不想一睁眼,储君行就在眼前了。   昏昏沉沉地便觉得,其实这阵子储君行不恶毒的时候,也不是那么令人恶心。   神智再清明一些,看到储君行竟脸色苍白胡子拉杂,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下还有两圈明显的青黑。哪里还是那俊逸疏朗的模样,若不是衣着鲜亮,竟跟流浪汉也没差了。   便很想用手指去戳一戳他的脸,嘲笑一句“真难看”。   才这么想,储君行已将他手拉高了贴到自己脸上。那人眉头皱得死紧,似乎又对他很不满意,只是拿脸蹭在他掌心里,便俯身来吻了吻他的额头。   冰凉的额头上先是一暖,紧跟着是一烫,似乎有什么滚热的东西,落在了上面。   馥千渊愣愣地,看着储君行左边脸颊半道湿痕,完全反应不过来地想着,这该是喜极而泣么?   储君行闭眼将鼻尖与鼻尖跟他相对,沙哑低喃:“你总有一天会要了我的命。”   馥千渊耳中嗡嗡地,却听到储君行这话,嘴角微微一曲,无力道:“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的人。”   这俏皮话给储君行的触动,仿佛久违,令他激动不已。   果然,还是活着才最好。   轻轻吻了吻馥千渊,含着低哑笑意,舒心地道:“等你好起来,你要我的人,多少回都行。” 069、出鞘(下) - 钩吻 - 陆拾叁   大靖昊元十六年夏,中书令冯缯遇刺。夏末,帝储君行授意吏部排万难推馥千渊为中书令,为此吏部尚书周征很是费了一番心血,所幸不负储君行托,终于将馥千渊捧上位。   擢升的旨意一下,储君行另又赐了新的宅邸与馥千渊,左相司马庶脸色不佳。   半月后,朝上朝下流言四起,传馥千渊德行不正,只靠着后/庭处的浪荡功夫,竟做到了当朝正二品大官。更逞论中书令的职责是为帝君执笔拟诏,其亲厚度更在丞相之上。Www。。com妖人祸国,大靖恐将有难。   这番流言明着骂的是馥千渊,暗地里矛头却指向储君行:若明君当政,又怎会允许妖人祸乱朝政!贤佞不分,岂不是昏君所为?   再过得半月,钦天监监正在朝会上疏储君行,北方有杀星耀日,边防战乱将起,必祸及天下,祸及大靖。   司马庶问:如何才能避祸趋吉?   钦天监一手直指馥千渊:当立即将此妖人诛杀、碎尸!   帝君大怒。责钦天监妖言惑众,扰乱人心。“朕便要看看没了你,大靖是否将倾,江山是否易主!”命金吾卫即刻将其拖到菜市口,架起柴禾一把火烧了监正。   据菜市口百姓口传,监正服刑时烈声惨呼:馥姓妖人毁我大靖!大靖将亡必亡啊!   这话由吏部周征战战兢兢地回禀给储君行。储君行当时正在上林舞剑,闻言剑尖回峰,斩入周征身后一棵树树干中,眼神一凛道:“司马庶手段愈见低劣了,凭钦天监几句乱心谣言,就能断朕的路么?”   周征不敢妄下评断,只低头称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退下时,又听储君行冷幽幽地道:“这些诨话朕听听就算了,朕不想传到馥卿耳中。”   周征惶然而去。   过得几日,储君行亲为馥千渊的私邸题字,单一个“馥”字,做成牌匾挂在了院墙正门上。又亲赐筵席,贺馥千渊擢升与乔迁双喜。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夜宴当时,除司马庶称病、李昂怒撕请柬之外,大小官员皆趋之若鹜。   储君行亲临宴席。   满朝皆知君主天恩,馥千渊一人独享。   宴到中场,馥千渊让霍青城引了储君行到卧房休息。这原本也是规矩,臣下设宴,做君王的亲到已是骇人的荣宠。若这场宴储君行从头吃到结束,非要将两人的关系放在大月亮地里显摆,那也实在太招摇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储君行心知馥千渊也是不愿太过高调,便就跟着霍青城到了主卧。反绑着手兜了一圈儿,点头道:“这地方桂馥兰馨,很是适合馥卿。”   储君行走后,宴席中气氛更为奔放起来。众人纷纷上来劝酒,等馥千渊一一承接完了,身上衣衫也都洒了不少酒水。便要霍青城服侍宾朋尽欢,自己兜回去换件衣衫。   园中小径竹影婆娑,馥千渊方走进去,就见庄彦独自一人站在一丛湘妃竹下。Www。。com便笑着走过去,道:“莫非是我的酒菜不合胃口,让你独自凄苦地跑到这里来吹风?”   庄彦微微转身,看着月色下的馥千渊,只觉得他身上起了某些变化,竟与从前不同。   馥千渊骨子里埋着一种烈,庄彦是从来知道的。只是从前馥千渊将它刻意掩盖住了,就像一柄沉睡的古剑,敛去了它的锋芒和寒凛。眼前这人,虽并未将那柄古剑启封,只是眉目间投射的目光,深沉如渊,也冷冽如冰,仿佛能一眼看到人心里,是能够慑人的了。   这当然配得起他现在的身份。   或许连馥千渊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与储君行对望时,却偏偏全无这样的凌厉。宴席上两人目光相交并不多,只有偶尔那么一两回,但庄彦偏觉得,馥千渊望储君行的那一种,似是缠绵,而非冰寒。   庄彦没去接他的调侃,正色道:“你身上可好?那种毒,有没有什么不适?”   只是担心他。当日那三颗解毒的药服下去,馥千渊以令人惊奇的速度恢复,三日就全无异样。所有人包括方应邻在内,也已查视不出真正致命的毒,仍在他体内蛰伏。   馥千渊淡淡一笑,“我当你私下找我有什么事,原是为了这个。你不是看得见么,我好得很,连先前的心症都不怎么发作了。这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东西,说不定我们被诓了呢。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庄彦咬牙:“你不是被诳了,你是脑子坏了。他们有那么闲着没事,大老远地跑来,还算准了时机,来跟你开这么一个完全不好笑的玩笑?”   馥千渊一手抓住庄彦手臂,另一手竖着食指“嘘”了一声,“稍安勿躁。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他们没跟我开玩笑,是我在跟你开玩笑。你能别炸毛么?”   庄彦却没他那么好的心情,现在他更是连见他一面都不易,也不知他身体到底怎样,担心得坐立不安。Www。。com“那你到底打算怎样?难不成就坐以待毙么?”   馥千渊仍是笑:“怎么会呢?我一准是拾叨了百万军队给金玥送去,来换回这条命啊。”   漫天开着玩笑,见庄彦脸色黑下来即将暴怒,馥千渊赶紧按住他嘴巴:“好好好,说正经的。”   “你打算如何?”   “具体怎么做,你先别问。李昂的兵权,早晚都会在我掌握中。只是一旦毁了李炎修这个‘战神’,那么必然将有另一个战神。所以我,会在军中物色这样一个人。有野心,也有本事,能成为大靖第三代不世出的将领。元初禅不是说了要来送解药么?他们既然想要大靖的军队,那也正好先让我用他一把。金玥将以他金泱弹丸之地,为我创造出一个神将!”   庄彦眉头一皱,道:“你想用司马庶曾用过的手法,捧出一个神将来?”   馥千渊笑得狡黠:“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手法。不过我与司马庶不同的是,这个神将的军功不是通过屠戮边城来累叠,而是通过与金泱实实在在的一战!”   庄彦吃惊:“你想让元初禅说服金泱国主出兵?他国力积弱,又怎肯冒这么大的风险?”   馥千渊道:“金玥的确不傻,但是,他有野心。金泱与大靖、北熙、楼兰三国皆有交界,而与大靖交界地最小。他一定会以与大靖交界地的两座城为赌注,出兵犯境。到时候,我们将有两队兵马,一队直拒金靖边城,一队化妆成商旅入楼兰国境。楼兰素与各国商旅往来频繁,谁也不会想到,大靖的商旅只是借道楼兰,与前往金靖边防的那一队军互成援引,将金玥围起来打!”   计是好计。庄彦不得不承认,只是他担心的问题,显然与馥千渊不在一处:“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你非但不去考虑他们的要挟,还想毁去他千年基业,到时候就算你把金泱国都翻了天,也找不到解药怎么办!”   馥千渊浑不在意地一笑,叹道:“找不到,那就死呗。人横竖不过一死,在我死前,我还能左右这天下一统,灭金泱,破楼兰,并为姜臣绛和雨岚,平定北熙。难道还不够么?” 070、却风沙(上) - 钩吻 - 陆拾叁   一句话说得轻如风絮,全不像是在道生死,论天下。   庄彦一怔,脱口问道:“那么君上呢?你也不顾他了么?”   馥千渊侧目,眼中有冷光一闪,反问:“我为何要顾他?庄彦,你多虑了。我现在或许没有多余的心思恨他,但是,也绝不会爱他。那么我的生死,又与他何干?”   说罢放开了抓着庄彦的手,越过他继续朝前走:“庄彦,为了你的安危,往后我们见面,须更谨慎些。”   人已隐在曲径通幽。Www。。com   庄彦站在原处,许久,才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   在大理寺卿的位子上,他早已忘了怎么去笑。似乎只有对着馥千渊,他才会找回这种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只是当着那个人方才呼吸过的空气,他也已笑不出来。   馥千渊的话他听得明白,是警示他为避免储君行的疑心和暴戾,若无必要,私下不必相见。   是为了他好,也是为馥千渊大计得成。皆不必再起无谓的波折。Www。。com   如今的馥千渊会开始顾忌储君行的动向,是真如他所说,决计不会爱他?   只是馥千渊爱不爱储君行,又与他庄彦何干?   也罢!也罢!   骊山北部官道上,一大队车马浩浩荡荡北出帝都。从仪仗上看,竟是帝君御驾亲巡。再看内侍由骆冰管领,护卫由白起打头,实打实的是御驾出巡。   与此同时,偏离官道的林间小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悠闲平坦地得得小跑,秋日阳光从树梢间隙洒下,正是凉风日暖。   车外秋高气爽,车内却是春/色撩人。   男人精壮的臂弯里抄着两条白皙匀称的腿,将怀里的人压在车厢壁上,正狂风急雨地往深处攻城掠地。被他压着的人整个身体快折成两段,承受不住地低回泣吟。这令人心软的弱态却教身上的男人愈发勇猛,掐住他的蜂腰将他下身抬高,更为猛力地一下下钉进他身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直到抑不住低吼,才将一身龙精虎猛的阳气尽泄在底下人体内。   一番耕耘,两人终于停下动作。储君行见馥千渊脸上沾了湿湿的情/欲泪痕,尽是失神的疲态,心里软作一团,低头细细绵绵吻住他半张的嘴,好一番安抚。   过得好一阵,馥千渊才恢复了些体力,推了推储君行腻声道:“还不出去。青天白日地尽要做这种丢脸的事。”   也不知方才叫得有多大声,叫那车夫听了,直将一身贲涌的血气都用在了赶车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幸亏乡道也平坦,不然颠得一身骨头都痛。   储君行却不理他,反而将半硬的下身又往里顶了顶,笑道:“难得我跟你单独同处,又是出来游山玩水,身边连半个碍眼的人都没有,正是要多多地做这种丢脸的事。”   馥千渊下身一片狼藉,被储君行这么一顶,便觉更多湿液溅出来,头皮一阵发麻。咬牙怒道:“谁跟你出来游山玩水?有你这样的,趁睡梦里把人扛到车上,打马就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你是要拐了我去卖么?”   储君行用手将馥千渊揽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转了个身背靠着车厢壁,两人仍是没有分开。   听馥千渊说要卖,储君行笑着在他身上摸了几把,道:“这么瘦,要卖只怕卖不了几斤。”手又滑到雪腻的臀肉上,道:“要是换这种卖呢,还不如就卖给我。你说说,方才卖得舒不舒服?”   馥千渊素来觉得自己脸皮是厚的,但在床第间才知储君行这人调笑的本事更是有过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在身体上占尽优势不说,还非要在言语上讨个便宜,往往令馥千渊又恼又臊。   这会儿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打着旗号说要巡检边防,唬得李昂一溜烟地跑回边境去点兵。   储君行的銮驾青天白日地出了城北上,馥千渊以为他已经去了,谁知道第二日在车里被颠醒,才知銮驾只是个幌子。而本该御驾亲巡的储君行,正无赖地跟他窝在一处,肆意亲热。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馥千渊当然知道储君行此行必有隐晦目的,比如朝中命司马庶监国,而边境正好检视一遍兵防,也好看看李昂所谓需增募兵丁增拨粮俸的奏议到底合不合理。至于让司马庶监国么,最好别监出什么差错来,不然拿捏着用来治他正是趁手。   至于他为什么要銮驾作幌子,自己却微服了赶早前往边境,也必定有他的用意。馥千渊没防备被他拉了一道,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想来储君行也不想拖延下去,这就要动手收拾这文武两大世家了。Www。。com   馥千渊心里笑眯眯地,要是储君行知道他早已为他布下天罗地网来拾捣这两家,是会觉得他可怕,还是会把这浓情蜜意的戏,演得更卖力一些?   面上却是推了把储君行,佯怒:“别不正经。被你弄得一身难受,我要洗澡。”   储君行捉了他的手,一口咬住两根手指,含糊:“等到了有水源的地方,车子自然会停,到时候我再给你细细地洗。Www。。com不过眼下么,看样子还有好长一段路才能到水源,这身子左右也是难受了,不如再难受一回,等下痛痛快快地一并洗了。”   馥千渊惊恐地感受到他的胀大,拿另一条手臂直直推拒他的胸膛,试图挣脱:“你!你不要脸――啊――别再来了!”   立时车内交股拍击的声音,储君行快意的低吼,以及馥千渊带着哭腔的喘吟混杂如一阕令人浑身发热的靡乐。   车厢外,一脸黝黑的车夫头顶冒着青烟,挥汗如雨地绷紧了背,将手中鞭子挥舞得唰唰直响。   十日后,帝君的车辇还在官道北上,储君行却带着馥千渊到了矩城。方到得城外,殷九墨来了。   馥千渊这才想起是有好一阵子没见到殷九墨了。看样子,储君行已经派了殷九墨来卧底,想必储君行要知道的事,殷九墨都已经查探得差不多了,   殷九墨见了储君行,倒没急着上报什么情况,反而闲情逸致地带着储君行先找了客栈落脚。等储君行稍微歇了一会儿,天黑时又带了储君行去尝矩城的民俗小食。   馥千渊自然跟着一道。   如今储君行是把他当宝的,出门像怕他走丢了似的,差点就没拿根绳拴在他脖子里了。   馥千渊也乐得不必操心,反正白起那边的线还长得很,想要收网,也得等工部这北方的水利建成。储君行跟殷九墨汇合后一定也会去边境,他正好跟去看看,军中是不是有他想要的那个战神。   因出门在外俗礼皆免,故而殷九墨也坐着跟储君行一同用餐。到了外边,储君行就更是肆无忌惮了,觉得什么好吃了,便也夹一筷子递给馥千渊:“尝尝这个。”   若是平时,馥千渊也未必会去就储君行这种德性,却因这时殷九墨在侧,看得殷九墨惊疑不定,眼神都不知该往哪儿搁。故意要刺激他。便乖顺地去把储君行递来的东西含了,末了还与储君行相视一笑。   殷九墨便觉得喝下去的酒就如血液奔腾,快从鼻子里喷出来。   这两个人,要不要这么恶心啊!好好的东西吃进去,怎么胃里尽往上冒酸水呢? 071、却风沙(中) - 钩吻 - 陆拾叁   没想到储君行却不是去的边境,而是让殷九墨拿着工部的水利工程图一路看了过去。在什么地方要设关防,需要多少人手多少粮俸,一一都给计算出来了。   难怪殷九墨失踪了这么久,原来是给他做这个事情去了。   如此又闲游了几天,储君行才带着馥千渊和殷九墨,直接骑马赶往边境。这时帝王銮驾正好也到了。储君行在骆冰白起的掩护下钻进车辇中,等车驾到了军中,一身玄黑色常服从帝撵中出来。   李昂少不得亲自陪着点兵阅阵,将气势做得甚大。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是看到储君行身边跟着馥千渊,不由黑了一张脸。继而想到李如意因为这个人遭了冷禁,后来不明所以地滑了胎,整个人都疯了,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储君行却像没看到李昂的脸色,人前也不避讳,亲手将身上斗篷披到馥千渊肩上。   馥千渊便暗暗地有些明白,储君行是在借他刺激李昂。   比如这次巡视边防,在李昂的角度来看,是种极度的不信任,乃至于是猜忌。若回去储君行将殷九墨获得的那些关卡设置结果,用来弹压李昂先前的请奏,李昂的脸色只怕会比现在更难看一百倍。Www。。com   储君行就是在变着法子激他刺他,又兼出了李如意滑胎发疯的事,储君行非但没有愧疚不安,反而和馥千渊双宿双栖,李昂只怕心里恨得出血。   储君行的举动,就像在慢慢引一张弓,只等着弓折弦断的那一天。把李昂逼反。   馥千渊猜不透储君行有没有后招,只觉得这人行事挺冒险的。他就不怕骁武卫临阵倒戈?   不过,骁武卫要倒,馥千渊也不会允许。目前来看,他和储君行目标一致。那就让他帮衬一把好了。   便也就没了顾忌,当着李昂和他儿子们的面,斗篷底下伸手去抓住了储君行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李炎修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若不是被边上的李三按着肩膀,只怕要暴跳起来。   馥千渊一眼就明白了,李炎修是个不折不扣的火爆性子,通常四肢的反应都要快过于脑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耐人寻味的反倒是不动声色的李三——李炎伦,相比之下,要比李炎修有谋略得多。   而另外一个看起来平实无奇的李大,李炎傅,是否如他表面看起来的这么乏味?   馥千渊脑子里快速转着,忽然觉得天色黑了下来。那乌云来得非常快速,以至于他还没看清储君行的脸,眼前便是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然这一阵黑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他闭了闭眼,又见朗朗碧空,天边黄沙翻裹。Www。。com   这才想起来,半年似乎已经到了。想来有些好笑,那元初禅,真会来给他送解药么?   储君行见馥千渊脸上露出倦色,低头在他耳边道:“累了么?我陪你回去休息。”   馥千渊耳朵上热热的,也转头去跟他咬耳朵:“不必。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也别做得太过了,传出去到底不好听。说了今日要看四座城,怎么能只顾着情长情短?”   储君行道:“那可不行。万一有人要害你怎么办?”   “让殷九墨陪我回去就好。Www。。com”   储君行权衡了一下,点头应了。   殷九墨就陪着馥千渊骑马往回走,回到之前李昂为他们安排的落榻处。进了屋,馥千渊要热水,殷九墨就去唤跑堂的。不多会儿,跑堂的端了热水过来,竟是一只金盆装了满满的水。搁到桌上,洒得一桌子都是。   馥千渊盯着那盆水,忽然对殷九墨道:“殷统领,我最近总睡得不好,君上有没有关照你帮我去抓帖药?”   殷九墨疑惑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皱眉,“他真没说么?这人——”   殷九墨最近实在被酸得牙都软了,哪里听得馥千渊这样撒娇的口气,忙不迭闪身出门:“我马上去。很快就回来了。”   等殷九墨走了,馥千渊脸色一凛,对着端水进来的跑堂道:“你是元初禅派来的人?金盆溢水,可不是金泱的暗示?”   跑堂的微微一晒,眼中精光盯着馥千渊:“元使者说得不错,你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   馥千渊皱眉,也是笑:“元使者?这是金泱国主对其护卫的称谓,你是金玥?”   跑堂的显然没想到对方仅凭一个称呼就断定了他的身份,笑意更深:“你小的时候我见你,你还在襁褓中。想不到如今这样大了,当真机敏。千渊,别来无恙。”   馥千渊淡淡一笑:“想不到我大靖边防这样薄弱,任由金泱国主来去自由,亏李昂那个匹夫还在秀他的兵马。金玥,能劳动你亲自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么?”   金玥从胸口掏出一只小匣子,托在掌心里展示给馥千渊:“救你的命,算不算了不得的大事?我的诚意,可都在这里了。只是也半年了,你的诚意,又当如何?”   馥千渊满不在乎地深笑:“你不是给我三年时间?才半年,不是就这么亟不可待了吧?再说,你的诚意我也不怎么稀罕,你若不愿给便不给,我左右不过一死。只是我死了,你和你的雄心壮志,便就此永别了。难道你还能在大靖找出第二个人来,能给你百万军旅?”   金玥把匣子丢给馥千渊:“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亲表弟,就算没有百万军旅,我也舍不得让你死啊。”   这种蹩脚假话,馥千渊听得多了。不禁冷嘲:“那你怎么会给我下毒?又怎么不肯把剩下的解药都给了我?”   金玥被堵得无话,脸上即是一冷,道:“千渊,咄咄逼人,并不是太好。”   馥千渊点头:“那你直接说你的来意啊。拐弯抹角套近乎,也不是太好。”顿了顿,望着金玥那张阴冷的脸笑了:“我忘了,你的来意不是刚刚才说过嘛。行了金玥,我也不会跟我的命过不去,只不过你要兵,还需要两个条件。”   “说来听听。”   “第一,时间。眼下大靖的兵权并不在我手上,所以,迟则一年,这是我需要筹谋的时间。”   “可以。第二?”   “需要你的协助。在我取大靖兵权后,你需集结万人兵力,征伐现在你我站脚的这个地方。”   金玥吃惊:“你要我举兵伐金靖边城?”   馥千渊肯定道:“是。这样我才有出兵金泱的借口。只有这样,才是我将百万军旅交到你手上的,最简单的方式。”   金玥的脸色有些异红:“我怎么信?”   馥千渊笑:“你只能信。你用我的命,赌这一次机会。不是吗?若败,我死,金泱亡;但是若成,天下霸业全在你手上。凭你金泱的国力,要在你有生之年一统天下,赌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你尽可安心缩回去做你的弹丸地主,再不必有妄想。”   金玥没有吭声,只是用冰刃一般的目光,在馥千渊脸上来回搜寻。   似乎要找馥千渊的破绽。   然而,馥千渊没有破绽。他那样气定神闲,白玉如霜的外表下,藏着一脉即将出鞘的剑锋。   他说得没错。   金玥转身往外走:“三年六颗解药,你有六次机会。千万,别让我失望。”   等到门关上,馥千渊手中拈着那粒药丸,无声叹了口气。   门外响起殷九墨的脚步声,馥千渊面无表情地,将那药丸沾进口中。 072、却风沙(下) - 钩吻 - 陆拾叁   接下来的十来天,储君行一直忙于外出,只叫殷九墨留下陪馥千渊随意逛着。   馥千渊心忖,说得好听叫殷九墨保护他,实际是监视他吧?再且储君行这人向来没什么好心思,定是防着他不去招惹李家的人。   也罢。   索性窝在客栈,哪儿也不去。横竖他有事要做,倒看那个殷九墨会不会闷死。   馥千渊歪在榻上,从袖袋中拿了一支笛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试音。   殷九墨则盘在塌下打坐,宛如入定。Www。。com纵使馥千渊有心吹着刺耳的浑音,他也连眉头都不曾一动。   无趣得很。   拍门声突然响起,嘭嘭嘭非常用力。殷九墨睁了眼,走出去开门。很快领了一名小兵进来。   小个子虾兵对馥千渊弯腰道:“这是馥大人要的兵书,刚从军中整理了一些,给您送来。”   馥千渊拍了拍床沿:“都放这里。”   小兵便把怀里一捧兵书都放下,行了个礼,就退下了。Www。。com   殷九墨继续打坐。馥千渊则慢慢地,在那叠书里面挑着看。看一本,扔一本,扔的满床都是。   黠然的眼睛从书上抬起,瞟一眼殷九墨,见他果真没在注意自己,馥千渊才将目光又投回书页上。   从他的角度来看,书页上根本不是兵书的文字,而是三个姓名。   看来庄彦已经设法往军中传信,托他的心腹给馥千渊推荐了这三个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这些人在前几日跟着储君行阅兵时已经见过,馥千渊微微闭眼,在脑中细细回想。   其中一个叫做章明真的,姓名上用墨笔打了个圈。该是庄彦着重推荐的人。   馥千渊在脑中细细想了一遍,才从一堆人里面,找出了这个章明真。   不过是个小小的千夫长。   但是,他非常地年轻。   甚至不过,才十四五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样的年纪已经是千夫长,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回头倒是可以让白起试试他。正好也顺便验收一下白起的暗卫,训练到什么程度了。   趁殷九墨出去准备餐点时,馥千渊快速将那写有名姓的字条搁烛火上烧了。   再过得几日,储君行起驾帝都。   只是这回不再轻车快马,而是跟着銮驾车辇从官道招摇地回了东陵。Www。。com   既然是帝撵,馥千渊自然也不愿跟储君行挤一道,坚持骑马。殷九墨仍然寸步不离,只偶尔有几次,帝撵停下休憩时,储君行传了殷九墨到跟前,巨细靡遗,两人交谈甚久。   回到东陵已是初冬,寒风初起,馥千渊只觉比以往更畏寒,早早地就在藤壶点起了银炭。回来后倒有十来天储君行没主动见他,除了朝议时远远地朝觐,储君行都待在藏书阁批阅。这阵子中书省耽搁下来的事务也多,馥千渊也很是忙了一阵。Www。。com   直到小雪这一日,天色已经很晚了,骆冰到藤壶来,说君上召见。请馥大人到上林陌望馆一叙。   虽天黑风寒,馥千渊倒也没有推辞,正想着十天半个月没怎么照储君行的面,那个人,该是想起他来了。   从来储君行传召他或者亲自来藤壶,馥千渊总免不了要端出一副既不欢喜也不排斥的架子,腹诽储君行这人宠溺起一个人来,能把人腻歪死。便在走去陌望馆的路上,想着又得应付那人的肉麻劲,这次从回帝都的路上到眼下,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也不知储君行该怎么倾注他那一股子热情。   陌望馆内置的是储君行收藏的兵器,以藏剑居多。馥千渊耳闻储君行对鉴剑很有心得,却从没见他带谁到过陌望馆。   骆冰将馥千渊带到了正殿门口,伸手帮他推了门,道:“馥大人请。君上就在里头。”   素来储君行召见,骆冰是不会随侍在旁的。故而馥千渊也没多想,自自然然地进了门。   殿内只点了两只壁烛,照不出幽深的大殿空间,馥千渊头一次进来,对里头的摆设很是陌生。   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墙壁上悬着各式各样的剑,有一些还从横梁上吊下来,悬在半空。   “你来了。”储君行的声音淡淡的,似与常日有一些不同。   自那次极刑之后,储君行对他,蓦地就从那个阴鸷冷酷狠毒的王者,摇身一变成了温柔体贴的情人,极尽宠溺爱怜之能事。每每对着馥千渊说话,即便不是情话,也尽是细腻缠绵。   储君行的温柔如同陷阱,温水煮青蛙似的把馥千渊浸在里头,等着他慢慢往下陷。是以今次这三个字一出口,馥千渊便如同突然被甩进了冰寒的水,心头无端地一颤。   他脚步一顿,望见储君行正在窗前的长案上,捏着块白巾,细细在拭一柄古拙的青铜剑。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在烛光的暗影里,储君行看着那柄剑的侧脸神情,有种说不出的阴寒。就像他若回头,会毫不犹豫将那柄剑刺穿馥千渊的身体。   馥千渊本能地想要逃。他落在地上走向储君行的一步,迟迟迈不出去。   这时储君行回过头,迎着烛火对馥千渊温柔一笑,低沉的声线在大殿里有种魔魅:“怎么了?这是近乡情更怯,想我想得不知怎么面对了?”   只这一句,却又恢复成那个温柔多情的人。储君行搁下手里的剑,转身来拉馥千渊的手。   挨得近了,闻得储君行身上带着浓烈酒香气,丝丝缕缕地往鼻子里钻。再看储君行面色倒无异样,只那双沾了酒气的眼睛,里头深不见底,在这幽暗的兵器屋,很有些慑人。   馥千渊并不怕,心里却有些发紧。喉咙里也是涩涩哑哑:“你怎么喝了酒?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么?”   储君行后腰靠在案头,将馥千渊拢在怀里。拿一只手,细细地抚着他的脸。眼中仍是那幽光隐烁的神色,目光绵密如针,一针一针地,扎在馥千渊脸上。“唔,这个事情,本该是高兴的。”   馥千渊道:“是什么事?”   储君行却不答,只将眼睛闭了,一手托着馥千渊后脑将他压向自己,细致绵长地给了他一个吻。   印象里储君行的吻同他的人一样,从来是疾风骤雨侵占席卷的,那种为馥千渊而迷乱的样子,最能挑起馥千渊情动。   眼下这一次,却是极其耐心,仿佛是因为钟爱,反而不敢太过粗暴。也像是趁这吻的间隙要把什么问题想清,把什么事情分清,才有些迟滞。   过得很久,储君行才结束这个吻。仍是闭着眼睛,把脸埋在馥千渊颈间,嗓音带着压抑的喑哑,仿佛是刻意压制着某种嗜血的残暴。   “千渊,我识得你也将两年。却从没去了解过你,也从没,听你说起过家里境况。除了知道你是从边城的龛刹城来的,你家里是怎样的风俗,都有些什么人,多少,也跟我说说吧。” 073、不识流光(上)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沉默了一下,似在掂量。那一刻脑中有个念头,如果储君行知道他是姜臣绛之子,会怎么样?   他不知道会怎样,但是不知为何,有一点期待想要知道。   只是眼下,时机还不对。他并不想跟储君行之间,又横生波澜。   便只说:“我家里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原本也没什么家世背景,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储君行抱着他的手臂一紧,直起身来,状似无意道:“你先前不是总问我,你是不是长得很像一个人,才令我特别钟意么?”   听储君行主动将这个禁忌提起,馥千渊再怎么没有准备,心里也知定有了什么不寻常的情况。Www。。com一时神经都戒备起来,唯恐又惹了储君行拿出阴狠暴戾的手段来:“好端端地怎么说这个,你不是不喜欢别人提起么?”   储君行淡淡一笑道:“你又怎么算得别人?”   语气颇有些古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馥千渊还没反应过来,下巴被储君行狠狠一把捏住。仰着脸,只听储君行状若轻絮道:“你跟我的亲厚程度,那是谁也比不过的。我在碧落郡初见你,以为是上天可怜我这些年放不下臣绛,才叫我在臣绛埋骨之地遇见了你。一开始,我内心是把你当臣绛来对待的,我希望你是另外一个他。希望他转世而来,淡化了前一世对我的抗拒,从此把我放在心里。就当,是成全我这么多年的苦求。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储君行的话语轻淡如风,手上的力度却是下了狠劲,几乎要将馥千渊的下巴捏碎。馥千渊想要退开,仅仅一动,更是换来储君行蛮力掐住,一阵生疼。   储君行眼中渐渐现出阴狠来,如同饥饿至极,望见了猎物的野狼。“我一度觉得你跟臣绛是有渊源的,所以也去查了你的家世。却原来你并不是碧落郡人士,我也就觉得自己多心了。也怪我当时,没有再深一步去查,所以迟了这么久,才知道原来你竟是姜臣绛的亲子!”   最后一句话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口来的,储君行恨到极处,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馥千渊脸上!馥千渊没防备挨了这一记,整个人顺势扑在案桌上。手往桌上滑过,那一把青铜的古剑,硬生生戳刺在他目光下。   嘴角磕破了,渗出血沫来。顺着下颌滑落,悄无声息滴在古剑剑尖上。   馥千渊仿佛是被打懵了,机械般地抬起手背擦了一下,愣愣地望着那滴血迹。他仿佛是正正扑在剑尖,由着那尖利的一端刺进了心里。随着妖异的血滴而来的,是狠狠一痛。   原他本以为,储君行若知道他跟姜臣绛的关系,只怕会对他更上心一些。因为他,不是爱着那个人的吗?   储君行慢慢欺身压近,一手抓住馥千渊头发,再度将他的脸仰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凑得极近,冷笑道:“是我笨。这世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长得那么像的人?若不是臣绛背叛了我,又怎么会有你的存在?亏我还认为这是上天垂怜,却不想,你竟是来羞辱我的。我到今日才知,若要论耍心计,又有谁耍得过姜臣绛!他便是死了,也要让你到我身边来,叫我日日看着,提醒我当初他是怎么玷污我对他的情意!”   头发被抓紧的地方,渐渐痛到麻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馥千渊被迫仰起的脸,早已褪色成一片惨白。他紧紧咬着下唇,正极力地克制心里阵阵的痛,却终于抵不过,眼角也红了。只是眉狠狠皱着,绝不让那屈辱的泪落下来。   原来在储君行心里,他不过是姜臣绛背叛感情的罪证。   当初以为,有酷似姜臣绛的一张脸,会给他带来更多的便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却不想有今一日,他也会厌恶自己为什么这么像那个人。   那个,既不知怎么爱别人,又不知怎么爱自己的,混蛋。   储君行却是渐渐咬牙切齿地,胸膛起伏不定,竟是喘得剧烈:“我知道臣绛有过一个女人,在我认识他之前,将臣就同她有了婚约。那时,我对他说,如果他不肯离开那个女人,我就叫人杀了她。我给他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臣绛来跟我说,他已经把那个女人送走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我却竟然不知道,他竟然还跟她有了孩子!而你,千渊,你为什么来我身边?我现在才明白,臣绛的忌日,碧落郡的花船,那都是你安排的一场戏。千渊,你处心积虑让我遇见你,是为了什么?”   四目相对。   馥千渊的嘴唇动了动,平日伶牙俐齿,此时却完全转不过念头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为什么到他身边?   自然,不是为了代替姜臣绛来爱他。   那么,还能是为什么?   自然是有所图。   那原本只是一场赌。赌储君行会在最短时间内对他动心,图他的恩宠无边,从此成他在朝堂上谋划的一柄剑,会给他权力为他除去所有拦路的障碍。馥千渊就是要将这王朝的命轮把在手中,用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为姜臣绛和岑雨岚祭奠。   只是这场赌,原本就是失败的。他完全没料到储君行对他的戒备,只因储君行认定正是因为放权,才让他失去了姜臣绛,所以再来过一次,他只希望能把馥千渊爱宠般地养着。   馥千渊猜中结果,却料不到开头。于是只能在那斗权的混沌漩涡里弄潮,渐渐分明出乾坤来。   只是这些话,他能对储君行说么?   将他看作是姜臣绛的背叛,这男人早已入了心魔发了狂。若是他知道馥千渊到他身边只为谋权,他的那些手段,他不是没领教过。估计储君行真的会将他锁在那个笼子里,一辈子当了**。   他又怎么还会有朝一日挺身站在朝中,看万人臣服稽首?   馥千渊来他身边,不是为了任由他践踏蹂躏的。   只是现在,他该怎么答他?   储君行还在问:“千渊,你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馥千渊嘴角微动,半晌才嘶哑道:“不为什么,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姜臣绛爱得那么难。”   等心里那阵痛压下去,馥千渊神智蓦然清明起来。   储君行的狂怒是个死局,但是要解这个局,未必就没有法子。   姜臣绛是个十足的傻瓜,爱了这个人一辈子,对方去全然不知。   既如此,那就把姜臣绛曾经遭遇的一切都告诉他,解了储君行心里的不甘,将他那一腔的怨恨都转换成蜜意,又未尝不可?   果然,储君行抓着馥千渊后脑的手蓦地一松,不可置信地:“你说什么?” 074、不识流光(中) - 钩吻 - 陆拾叁   那个人已经离世这么久,储君行仍是在意他的心之所属。而眼前这个时刻,也只有那份早已随姜臣绛深埋的情意,才能解馥千渊的困局。   馥千渊一向知道姜臣绛这三个字是帖有用的药,却没想到,能这么好用。   储君行喉结急促起落,几乎是颤抖的声音问他:“你说了什么?臣绛他,是爱着我的么?”   “是啊。”馥千渊慢慢撑起来,转身,轻轻挥开了储君行的手,闭上眼嘴角淡淡勾起,“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Www。。com姜臣绛他,一直都是爱你的。他为你谋位,为你弃家,为你掌兵五十万。你知不知道姜臣绛是怎么死的?他不是战死,他是为了保你性命权位而自戮的!可笑他还为了不让你内疚,竟还要设计一场与敌同归的戏码。你怎么不想,他的军队能尽数返靖,却为什么他一个统帅偏偏牺牲了?他为了你所做的那些,难道是因为他不爱你吗?”   储君行急促喘息着,微微张着嘴,不可置信望着馥千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视线模糊了,恍惚眼前这张脸,跟记忆中那张总是摆着不屑冷峻表情重合起来,最后变作仰在他怀里灰败凹陷的那一张。储君行张口欲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低喃,“臣绛――”   是了,若不是臣绛也对他动了心,他逼他做着那激烈的性/事,两人行至感官巅峰时,那人也是快乐极了,忘情极了。若不是对他有意,臣绛那样的性子,管他是天子庶民,早将他刮了上百遍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冷冷笑着,看储君行那痛苦情深的模样。原本两人相爱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却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心神,竟会看不到姜臣绛那样深情。隔世多年,才知原委,这是痛苦,还是难堪?   细细嚼着那彻骨滋味,是会欣喜,或者痛苦欲狂?   储君行惯会做戏的,若姜臣绛还活着,大抵也不会信他的情意吧?   譬如不过眼前,他还能缠绵蜜意地对他,百般宠溺地疼他,真将他当了心头的宝,珍视得好似自己的心肝。Www。。com不过一转眼,得知他竟是姜臣绛背叛的罪证,便用这样兴师问罪的姿态,将他踩到尘芥里去。   从前种种,从初遇的志在必得,到眼前的弃如敝履,几起几落,馥千渊是真的累了。   在储君行眼里,或许馥千渊真是摔不烂的一个泥偶,摔得没了人形,也不过捡起来用手捏好。任由他揉圆搓扁。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却忘了,馥千渊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遭他虐待冷弃的时候,会痛。   只馥千渊素来觉得比姜臣绛决绝,又怎么肯对这微不足道的痛低头?   便只挺身昂首,道:“储君行,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如果当年姜臣绛没有战死沙场,等他回了朝,你会怎样对他?”   储君行仍沉浸在那沉重的痛苦中,张着嘴喘息,却说不出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嘴角冷笑,看着却极是凄惨,自问自答道:“若是他回来了,他会交出兵权,然后,笼中鸟一样地被你养着。他的后半辈子,都会活在你的恩宠,同时也是全天下人的诟病中。他是爱你,可他不能为爱你而活。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简单地活着只为一份虚渺的感情!储君行,你自诩爱着姜臣绛,可你真的了解他吗?”   语声平静无澜,却是咄咄的反问。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储君行,你真的了解爱吗?   “爱一个人,是要给他自由广阔的空间,放他去飞,让他活成自己最钟爱的模样。而你爱那个他为自己活的样子,那才是,姜臣绛要的感情。储君行,可惜你从来不懂。从你与姜臣绛相识的第一天起,你早已错过了他。在他为你死后,你又有什么资格,去问责他为什么背叛了你?”   望着储君行脸上滑落的泪,那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落的泪,却在馥千渊的申诉中,溢满了那人脸庞。   这是悔恨,或者痛惜?只有储君行自己知道。   而馥千渊明明是在述说那关于姜臣绛隐秘的典藏,却不知为何,方才死命强忍的眼角竟酸涩不已。点点地,也溢出清泪来。   他也同储君行一样,是在为姜臣绛痛心么?   一定,是的吧。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对你来说,姜臣绛不是全部。同样地,对他来说,你也不是。而我,就是他需要对别人担的责任,尽的义务。因为当时他的发妻与他约定,只要给她一个孩子,那么她便离开。因为姜臣绛爱你,所以他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从他认识你的那一天起,他从来没有一天,活得轻松。他这一生,都为你活了,甚至连死,也是为你。储君行,你是有多蠢笨如猪,才会对他的情一无所知?”   狼狈地转身面向窗子,馥千渊紧紧闭眼。   终于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对着窗子同屋里的人讲话,因为这样,可以隐藏自己的寂寥。当初在冯缯后院,他对白起信诺旦旦,他自不会同姜臣绛一样拖泥带水。那今日对着储君行,却为何不复当时冷傲姿态?   他以为他的心如同坚冰不化的川岚,向来看不起姜臣绛那样对一份感情寡断拖沓,但此时真正把姜臣绛当了话题来说,竟然会――痛了。   发狠地拿袖子胡乱在脸上挥了一把,馥千渊再顾不得储君行,疾步走出陌望馆。   再多待一刻,他也会发狂。会想拿了那剑,杀了储君行。   陌望馆殿门大开,外头月光洒下一地碎银,寒风夹杂着雨雪的湿气扑入同样冰冷的大殿。壁灯上烛火被扯碎,蓦地熄灭了。   储君行独自一人,呆立在桌案前,望着那柄毫无温度的剑。   恍惚中看到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握着它,朝他递过来:“拿稳了!”   手臂往上,是姜臣绛漂亮俊扬的脸,向来对着他,是冷漠不在乎的神态。   那样的一个人,却会为了他,把自己的一辈子过得那么难。   他曾执拗顽固想要姜臣绛的感情,等真正得知的时候,竟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痛彻入骨。   馥千渊说,他从没给过姜臣绛要的感情。   若是他知道该怎么给,或许姜臣绛,就会愿意回来他身边吧?   伸手去拿了那柄剑,是姜臣绛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储君行一手按在眉心,哽咽低语:“臣绛――我们,能不能重来一遍?”   殷九墨在金吾卫衙门当值,今夜储君行特地关照了,叫他等到亥时直接去紫宸殿值守。   烛光下殷九墨正在打坐,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喧嚷:“管你是谁,这里咱殷哥说了算,他不答应,我可不放你进去。”   话音刚落,忽然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冷道:“殷九墨,我要见你。”   竟是馥千渊。 075、不识流光(下) - 钩吻 - 陆拾叁   殷九墨推门出来,冬夜里寒气逼人,却见馥千渊一身单薄的衣衫,正站在风口,任由狂风将他发尾卷在脸上。   殷九墨原本知晓储君行必要找馥千渊麻烦,才刻意叫他避开了半夜才去紫宸殿,倒没想到馥千渊跑到金吾卫来了。   挥退挡在馥千渊面前的衙卫,殷九墨两步上去引馥千渊进门:“进屋里说吧,外头风大。”   馥千渊也不语。殷九墨关了门,却不防一转身,馥千渊整个身子往他怀里扑。情急之下殷九墨想将两手去推开他,等搭到馥千渊腰上,想到自己这一用力定伤了他,那手上的真气便怎么也推不出去。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于是变成了馥千渊两手环着他脖子,而他两手抱着馥千渊腰的姿势。   屋内烛火溶漾,将两人影子投在窗户纸上,外头看了,还当是怎么诡异的一件事。   殷九墨忙随手弹了颗什么东西,将屋里的蜡烛熄灭了。然而光线消去,却突然脸上猛地挨了一巴掌。   等他反应过来,馥千渊身子早已退开,在黑暗中跟殷九墨对面站着,一动不动。   殷九墨能暗中视物,便看见馥千渊倚着墙一手按在胸口,似乎难忍疼痛,微微弯下腰来。   “你身体怎么了?是不是痛?”殷九墨上前一步,想去扶他。   却被他伸出手止住:“你别过来。”顿了顿,像是缓了口气,低哑冰冷道:“我只问你一件事,说完就走。Www。。com”   “什么事?”   “是储君行派你去查我的家世背景,是不是?你出去近半年,若只是为了水利工程图,完全不需要那么久。殷九墨,你别不承认。”   殷九墨早料到这么一日,垂目道:“是。”   馥千渊半声惨笑:“果真如此。”   殷九墨忙道:“你别误会,君上的本意,是为了讨你欢心。君上其实心里知道上次让秦绎折腾你,做得过了,才想着去你老家,接了你的家人过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如今又赐了家宅给你,就是为了让你一家团聚,在东陵安家落户。君上说,有家人陪着你,多少能让你过得放心些,这样,你也就能在他身边留久一点。”   馥千渊半靠在墙上,整个人看起来无力得很。压抑般地嘶嘶喘气,却什么话都不说。   殷九墨急道:“这事该怪我。我到了龛刹城,打听了很久,才问到你母家原是那里的商贾,后来迁入中原,只在那里留了一座旧宅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原以为没人,却不想宅子里有个老妇,听说我在打听你,就找了过来。她原本是你爹身边侍候的嬷嬷,后来,是你爹送她回去,说是等你及冠,就把你送回去让她照料。如今多少年过去了,你一直都没回去,她以为你出了事,所以才出来问讯――”   “不要再说了。”馥千渊终于出声,声色依然那样冷冽,仿佛已挨过那一阵痛。   他走近来推开殷九墨,自己开了门,游魂一般飘走了。Www。。com殷九墨在原地愣了一会,想起来什么,连忙跟着出门去找储君行。   兜了一个大圈子,才见到陌望馆外头守着的骆冰。殷九墨走上去,还没问出口,骆冰先摇了摇头,脸色十分凝重。便知储君行也是同样的气不顺中。   殷九墨皱眉:“我去看看君上。”   只管走进门户大开的大殿。   竟见储君行挨着桌脚坐在地上,将姜臣绛留下的一把青铜剑抱在怀里,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君上!”殷九墨单膝跪在储君行面前,“属下没用,把这个事情弄砸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君上要打要骂都行,千万保重龙体。”   储君行目光轻飘飘落在殷九墨身上,微微摇了摇头,“你做得很好。不然,朕到现在都不知道,臣绛他――”   却不知该叫殷九墨怎么接。沉默了一阵,储君行忽然想起什么来,对殷九墨道:“你去叫骆冰准备,明日,明日朕要去碧落郡!朕要去见见臣绛!”   殷九墨见他这样状态,哪里像是个正常无碍的,劝道:“君上莫急,大将军的忌日,还有两个月才到――”   “朕说了朕要去!”储君行倏地站了起来,拔高了声音道:“朕让他一个人孤单了那么久,不过是去看一看他,又有什么不行!”   殷九墨再不敢劝。Www。。com退下去同骆冰一齐做了准备。   次日天未亮,陪着储君行轻车快马,脚不沾地赶往碧落郡。   天明后百官上朝,左相司马庶拿着储君行手书,只说帝君身体不适前往骊山行宫润养一月,朝中事务皆由他监管。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馥千渊面无表情站在人群中,心里冷冷一笑,一个月,来回碧落郡正好。原来储君行是去拜姜臣绛了。   虽说姜臣绛一生活不值,死不值,如今从储君行的行径来看,倒也还算得他几分真心的。   便是这几分单薄的真心,便能换了姜臣绛那样艰难的一生。这样的买卖是赚是赔,精明如馥千渊,也是算不清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想起初见时碧落郡花船上,储君行只不过远远望着他像那个人,便什么都不顾一路追赶上来。   原本他的情动喜怒,都是给姜臣绛的。   有他馥千渊什么事儿?   想来从此储君行该是再不愿见他了吧?若真是那样,也是好极,他不是一向厌恶储君行的嘴脸么?终于不必再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了,馥千渊,彻底从储君行和姜臣绛的孽缘中独立、脱离开了!   他该击节而歌,引吭而笑!   下了朝,脸上毫无异色跟着官员慢慢往外走。   庄彦从身后跟上来,一直跟着馥千渊走到奉天门,才将他一把拉到旁边,皱眉问道:“千渊,你脸色不好看。是身上又不舒服了?”   馥千渊嘴角勾起一缕轻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好了?我好得不能再好了。走!陪我出城去。”   拉着庄彦就要走。却像是忘了之前他特特嘱咐过,两人不该过从甚密。   庄彦也不拦着,只在宫门外招了自己车驾来,扶馥千渊一同登了上去。吩咐车夫到城外市集。   等车帘子放下来,庄彦再抑不住,将他拉到眼前细细凝视他,道:“你跟君上,又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何看起来――”   馥千渊清明的眼眸子冷冷与他对望,挑眉问:“我看起来怎么?”   失魂落魄。庄彦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好说,只好转了话题道:“没什么,该是我担心你,才多嘴问了几句。你别往心里去。怎么今日有兴致要出游?”   馥千渊闷闷地将身体靠在庄彦肩膀上,闭着眼睛答:“难得没人管束,何苦要日日对着那堆死气沉沉的诏书?我就是想要冶游,你爱跟不跟。”   庄彦说的是出游,馥千渊却道是冶游。所谓冶游,即是流连风月地。再说得难听些,就是狎妓。   庄彦脸色一黑。   就馥千渊这样的,去风月地转一圈,也不知他冶游了别人,还是别人冶游了他。   心里叹道:“我又怎能不看着你。” 076、逝雪深(上) - 钩吻 - 陆拾叁   东陵最闻名的章台柳巷,是在帝都城南的庙弄。一应都是官府拿了批文的莺燕楼,那门头要多气派有多气派。明面上,这些秦楼楚馆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楼里姑娘小倌都只陪酒唱曲儿,文雅得很。至于暗地里是不是有新鲜刺激,便只有真正的熟客才知道了。   车夫驾车停在了庙弄与另一条街的路口。青天白日地朝中大官要逛妓院,又是庄彦这样的,实在匪夷所思。故而车夫也有意问一问,是不是真的进去。要知道这可是大理寺的官驾。   车方停了,馥千渊一把推开庄彦,推了门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庙弄里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庄彦心知他是不自在,必要找发泄,也只好跟着下了车,叫车夫把车驾先赶回大理寺去。又吩咐了见着人别提这茬,不管谁问都说庄大人外出侦案去了。   馥千渊进了家街口门庭最大的楼,让老鸨子带进包厢,指着跟进来的庄彦对老鸨道:“这位大爷有的是钱,把你这里最清白最漂亮的伶儿多叫几个来!”   庄彦又是一头黑线。老鸨子绝对不见兔子不撒鹰,笑嘻嘻欢声应了,就盯着庄彦瞧。庄彦被她瞧得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掏了大锭的银子递过去。老鸨子这才一路尖声叫了出去:“慕秋眠夏沉碧夙玉!大生意来啦!”   庄彦几乎要抚额绝倒,过去拉着馥千渊手臂,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心里不痛快,我陪你喝酒解闷也行。”   馥千渊脸上笑得洒脱:“我痛快得很,痛快得很想糟蹋人。喝酒你自然要陪,这糟践人的钱么,麻烦你也帮我付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庄彦咬牙:“我若不付,或者没钱付呢?”   馥千渊笑:“那我便在这里随便找个恩客卖一晚,自己也就有钱付他们了。”   正说着,已有两三个穿得青葱碧绿桃花儿红的妖媚男子被老鸨领着进来,看准了馥千渊和庄彦,团团围上来,齐声道:“大爷久等了,慕秋/眠夏/沉碧这就来作陪――”   那声音娇嗲得让人头皮发麻。   “都住手!”庄彦被拉扯了两下,脸色蓦然一沉,从腰带上扯下钱袋扔给老鸨:“叫他们下去!”   老鸨接了钱袋,开心是开心,脸色却尴尬:“这个,大爷,真不要他们――”   庄彦的好脾气都被磨光了,况且那本来就是对着馥千渊才有的。Www。。com此时也顾不上馥千渊脸色不爽,拿出刑官平日审犯人的肃穆姿态来,随手指着门口经过的一个脑满肠肥的秃子,道:“拿了这钱,叫他们都去陪他!你只需给这里上个十坛上好的酒来!马上去!”   看在钱的份上,老鸨还是欢喜地去了。   包厢里只剩了两人,等酒坛子摆到桌上,馥千渊目光灼灼望着庄彦笑了:“庄彦,你可莫要后悔――”   便搬了一坛子,仰头狂灌。   灌完一坛扔到墙角,再开一坛。就这么个喝法,即便庄彦挡着拦着,一个时辰后,馥千渊仍是左摇右摆站立不稳了。   喝多了就耍酒疯,整个人坐到庄彦大腿上来,抱着他脖子对着嘴就亲。   庄彦被他这样闹了半天,出了一身的汗。这体力耗费,不是一般的大。   馥千渊双眼迷离,捧着庄彦的脸笑问:“庄彦,你喜不喜欢我?”   庄彦哪里跟他一般见识,便答:“喜欢。”   馥千渊又问:“那你想不想要我?”   庄彦不厌其烦地答:“不。”   馥千渊眯着狐狸般的眼睛,笑:“庄彦,你是伪君子。我,证明给你看!”说着伸手去扯自己腰封,三两下把衣服都扒拉开了,露出瓷白的身体,极耀目地在庄彦眼前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而后便抓了庄彦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挑逗地揉搓。   触手是柔腻细滑,手感不错。庄彦心里苦笑,馥千渊真是疯了。   旁人不知原因,自然也不知馥千渊已经疯得彻底。仿佛嫌这样还不够,又将庄彦的手往下按到自己胯部,求欢似地摆腰:“想不想要我?”   庄彦一身热汗更甚,压抑地道:“你醉了。我们回家。”   此时馥千渊最听不得一个“家”字,恨得张嘴咬在庄彦脖子里,那舌尖小蛇似地滑动。伸手又去扒庄彦的衣服,扒开了,低头去咬住了庄彦胸口乳珠。   庄彦再是圣人也将被逼疯。他脖子往后仰了一下,准备推开馥千渊,却不料被他一手伸到裤子底下,一把攫住那气势汹汹的祸根。馥千渊吃吃地笑:“我说你是伪君子!”   庄彦心头火起,将他手拉开反扣到身后,哑声道:“千渊,我也是个男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所以,别再逼我。”   馥千渊身子往后拱起,丝毫不避不闪:“那就证明给我看啊。”   庄彦摇头,“我不想伤你。”   想着岑轩逸那次,馥千渊被储君行刑罚,庄彦也是心疼的。明知储君行对他的独占欲超过了任何一人,若他对馥千渊做了这些事,回头储君行知道了,还不直接阉了馥千渊?为了他的安危想,眼前这小小苦欲,忍忍也就过去了。   偏馥千渊不想放过他,挑衅道:“庄彦,你是不是怕了储君行?还是,你根本就是无能?”   这人的良心被狗叼了,明知他忍得这样辛苦,竟还如此侮辱他。庄彦恶毒地想着要不直接把他锁大理寺牢里,过一遍刑好叫他知道清醒清醒。   嘴上却温柔答着:“没错,我无能。所以你跟我回去吧。”   男人的尊严瞬间啪嗒掉下,碎了一地。   馥千渊大笑不止。笑着笑着,眼神却黯淡下来,一脸要哭不哭地问:“庄彦,你是不是也嫌我?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如姜臣绛,所以,你也不要我。”   至此庄彦终于听出些端倪来,莫非储君行与他,是为了姜臣绛闹了生分?再一想到今早左丞相说储君行去行宫休养,隐隐便觉得事态有些严重。   馥千渊继续说着:“你知道不知道,那时为了勾引储君行,在碧落郡花船上,我也喝了很多酒。还有,其实酒里掺了媚药。我那时很慌张,就怕被他发现,却要装作是个欢场的老手――他好像很喜欢,又好像很讨厌,他――”   嘴唇蓦然被堵住。庄彦一手压着他后脑,几乎是急躁粗鲁地吻住他,教他再也说不出话。   那些从不曾出自馥千渊口中的柔软的话,仿佛是孩子对着自己信任的依靠,娓娓诉说的委屈。庄彦心里一痛,衔着他嘴唇低喃:“不要说,千渊,不要再说了――”   馥千渊的嘴唇很软,身子很软,眼神也很软。他鼻翼翕动,将一腔委屈强行压抑着,变作了眼角微微的湿红。   庄彦猛地站起身,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一边与他唇舌交吻,把他衣衫半褪的漂亮身体,温柔地压在了厢房内的花床上。   馥千渊身体微抖,一把按住庄彦探到他洞穴的手指,轻喘道:“就这样,进来。”   庄彦皱眉:“会伤到你。”   馥千渊半爬起来,仰面望着庄彦,眼中仿佛带着祈求:“让我痛。”   痛过储君行给的那些。痛到麻木再也感觉不到什么是痛。那样才好。   庄彦与他额头抵着,忽然觉得这样的馥千渊,让人很心疼。   进入的时候,馥千渊紧紧咬住下唇,眼角那迷离的湿润,终于顺理成章化作一滴泪,从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慢慢滑落下来。   庄彦低头去吻,无声一叹:“千渊。”   一念成魔,一念成灾。 077、逝雪深(中) - 钩吻 - 陆拾叁   帝都的雪下了好几场,储君行才回到宫里,把自己关在藏书阁半个多月处理政事,正逢年节,照例又是笙歌燕舞。   馥千渊就成了个十足尴尬的存在。   储君行回宫后,仿佛忘记了还有馥千渊这么一号人存在,竟是只字也未提。更别说对馥千渊有什么安排了。   他既没让馥千渊搬出去,自然就不会有人来替馥千渊操心忙活;但也没说藤壶的供给用度是怎么个给法,故而内侍衙门渐渐地连供暖的炭也不提供了。其他御寒的衣物被褥,一应都没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再看储君行那头,仍是没有说法,更没有召见馥千渊,或者来藤壶看他。于是内侍衙门推说人手不够,逐一地把藤壶侍候的宫人婢女调派到了别处,原本风光热闹的藤壶,一下子冷清下来。   储君行不闻不问,馥千渊也只当没这回事。回到藤壶连蜡烛都只剩了几只头,馥千渊便在中书省留到很晚。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诏要拟,左右不想一个人对着漆黑冷寂的宫殿。或许是近来连睡也睡不暖,竟时不时想起前阵子储君行的温柔体贴。   每每这样的念头一起,馥千渊便想狠狠抽自己。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没出息。跟那寡情冷心的人,还真的腻歪上了不成。   庄彦倒很是操心他,上朝见到了,总拿目光担忧地瞅他。偏馥千渊也当做没看到,不应不睬。   那日离开庙弄,庄彦送了馥千渊回宫。宫门口馥千渊只与他说了一句话:“今日的事你情我愿,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千万别放在心上。”便轻絮一般飘远了。   留下庄彦心口压着一股激烈澎湃的血气,几乎没当场喷出来。   这世上,怎会有馥千渊这样凉薄自私的人!   然而那股子血气沸腾得胸口都痛了,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近来更知道了馥千渊在宫中处境,偏那个帝王寝殿后头的私密地方平常连进都进不去,即便想要施以援手,也无从做起。   只好暗暗着急心疼。   可恨馥千渊还不领情。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旁人看着替他悲戚难过,他却一个人都默默承受了,还云淡风轻得很。   当真如他所说,那日的事,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殷九墨对他大概是觉得内疚,暗中将金吾卫衙门的用度派人送一些给他。却每次叫馥千渊当着面扔出去。后来殷九墨问他为什么不接受,馥千渊咬牙冷笑,我不使计杀了你已是宽容,你别再到我面前来恶心我。   夜来霜寒雪冷,馥千渊手里抱着几卷文牒,方才从中书省回到寝宫内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冬夜的风如刮骨的刀锋,冰冷强硬地往衣服里钻。他身上裹了件薄棉披风,挨着宫墙和回廊,走得极缓慢。   将文牒用力压在心口,仿佛这样可以减轻胸口的疼痛。原本以为这毛病已经好了,却不想天气一旦恶寒,就肆无忌惮地发作起来。这疼痛是一阵一阵的,痛得最厉害时,眼前一阵阵发黑。   馥千渊心里冷嘲,他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金贵命,才会得了这种富贵公主病。   宫闱三三两两路过值守的金吾卫,馥千渊不想被人看到弱态,每有人走过,便停下来靠在墙壁或者柱子上缓一口气。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走了很久,才到了藏书阁外头。   下了朝,馥千渊绝不与储君行碰面。是以拟好的诏书都是深夜从中书省回来,顺道拿到藏书阁来放着,好等次日储君行阅览盖印。幸好骆冰并不落井下石,每次叫人替馥千渊开门。   藏书阁里头照例亮着一盏烛火,那是骆冰安排的暗号,表示殿内无人。   馥千渊照例推了门进去,只点着一盏烛火的大殿内很暗,只是他来得熟悉了,摸着黑也能把文牒放到储君行的桌案上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馥千渊熟稔地走近,却忽然听得内阁卧榻传来窃窃私语。细细一听,却又不是交谈。   一个不怎么熟悉但也不完全陌生的声音,变了调地,含着哭腔**:“君上,别!啊――不要了!不要――”   跟住储君行低哑性感的声音含着笑:“嘴上喊着不要,却怎么夹得我这么紧。可是舒服得很?”   馥千渊背脊猛地僵住。脑子里想着快把文牒放下离开,手却怎么也放不下去。   那个正承受储君行恩宠的人颤抖带哭地喘息,几乎是撒娇地腻声道:“你是成心的,我快被你折腾死了。”   储君行便笑:“你名字叫佑人,这张嘴却更是诱人无匹。”   话语间剧烈动作起来,肉体拍击的声音如尖利的凿子,一下下狠狠凿进馥千渊耳朵里。沈佑人很快又急喘哭叫起来,一叠声喊着“君上给我”。   许久,久到内榻两人行至最激烈处,馥千渊只觉得眼前一阵昏眩,心口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捏碎了,又冷又麻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轻手轻脚放下文牒,急匆匆冲出藏书阁,顾不得心痛越来越剧烈,气也供不上。   一口气跑到藤壶大门口,脚下踩着碎冰,猛然一滑,狼狈摔倒在地上。这才觉眼前阵阵发黑,挣扎了许久也没能站起来。   嘴里又咸又苦,却是热热粘粘有什么涌了出来。   馥千渊拿手背抹了一下,擦得一嘴一脸,嘴角还在断续涌出滴落。低头看到月光照出银白的雪地上,一滴滴黑色开花一样落了满地。   真糟糕,要是在这里昏倒了,这条命可就报销了啊。   一边自嘲,强行挣扎半爬半拖地把自己弄到了殿中。一把推开门,人也昏沉沉地扑进去,滚倒在地上。   整座大殿黑洞洞地都在旋转。   馥千渊慢慢闭上眼睛,心里自我安慰道,真累啊,就放任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渐渐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眼睛正对上一道刺眼的光亮。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藤壶大殿的门口地上,那道刺眼的光亮,正是雪后耀目的阳光。   他两条腿都没有知觉了,摸了半天,才勉强从地上撑坐起来。   于是一个人坐在殿门大开的阳光底下,捂着每一口呼吸都微微发疼的胸口,竟开心地笑了。   通常卑贱的东西,才活着特别容易些。生命力也特别强韧些。   竟然这样还能活着,昨夜还想着自己是什么金贵命呢,现在看来,更有可能是天生贱命才对。   把完全没了知觉的两手轻轻搓着,凑到嘴边轻轻呵了口热气。   馥千渊,把自己弄得这么憋屈,可不太像你吧?难道离了储君行那些虚情假意,你就活不下去了么?   等腿脚灵便些了,摸到内殿换了身衣服,草草洗漱一下,准备再回中书省去。等退了朝,还去找个风月地寻些快活。这一次,可再不带庄彦了。   馥千渊脑中胡乱想着,像是把昨夜里那些污糟事忘了个干净。   刚从藤壶院门出去,却下意识往紫宸殿那里望了一眼。   这一眼,就看到一身玄衣的储君行正牵着沈佑人的手从殿里出来。沈佑人半个身子都倚在储君行身上,紫貂裘的毛领子将他笑得粲然的脸烘托出来,当真是色如春花。对两人的恩爱蜜意,半点都不忌讳。   馥千渊站在原地,直到两人的身影转过殿角看不见了,仍是呆呆地回不过神来。   心底生出一股鄙薄郁恼,储君行不是自谓愧对了姜臣绛么,怎么一转眼,又跟新欢打得火热。可见这人的所谓情意,是半点也不值钱的。   而后便有些许苦涩也冒出来。脸色惨白地靠着墙许久,才对着晴蓝的虚空淡淡笑了:“雨岚,我好想你。” 078、逝雪深(下) - 钩吻 - 陆拾叁   大靖昊元十七年秋,北方水利工程建成,自此南北通航。史书《靖?纵横物志》有载:“行帝昊元十七年,兴南北水利,时商贸往来之繁盛,可越前四十八朝。”   漕运兴通后,也为边境战防运动粮草带来极大便利。原本该是件好事,然而不知为何,朝中的气氛却变得诡异起来。原本同气连枝的兵部尚书李昂和左丞相司马庶,渐渐地竟有不对盘的势头。   朝上但凡司马庶奏议,总有李昂跳出来反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李昂是气势咄咄步步紧逼,司马庶便迂回婉转对打太极。两人眼神深处,都是要把对方祖坟给刨了的狠。   火药味越浓烈,储君行就越是面色若素。这样的时局变化,对他来说是最易掌控的了。   只有庄彦看得明白,那分明是鱼儿入了馥千渊埋下的网,渐渐开始收线了。   不经意转头望一眼馥千渊,却见得馥千渊整个人冷若冰霜,全然看不出喜怒。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退朝,骆冰私底下宣了储君行口谕给御史沈佑人,但见沈佑人容光焕然,眉目含春地跟着骆冰去了。   必又是赴储君行的约。   馥千渊已慢腾腾地往外走,根本不去理会。庄彦皱了皱眉,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了三道宫门。   再按捺不住,上去拖了他的手,一直拖到车驾上。   馥千渊面上峦山静初,问道:“你又要做什么?”   庄彦道:“送你去中书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馥千渊不反对,只是百无聊赖看着自己指尖:“不过隔一道宫门,又不远。”   庄彦却问:“千渊,你都搬出来半年了,真打算跟君上就这么冷下去么?”   半年前,储君行出宫了一趟,回来后就跟馥千渊彻底冷了。过得月余,倒开始跟沈佑人厮磨起来,馥千渊便从那时从藤壶真正搬到了中书令府去居住。按理说两人这样,馥千渊偏又担着中书令这种文书工作,实在多有不便。但储君行却连去思考这个问题都懒得,任由馥千渊尴尬地做着原职,完全不闻不问。   馥千渊笑了:“怎么,你希望我跟他热回去?”   庄彦严正指出:“你过得并不好。”   馥千渊仍是笑:“我好得很。Www。。com”顿了顿,冷笑:“难道没有他储君行,我就活不下去了么?庄彦,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庄彦道:“我不是小看你。千渊,你明明――你难道对君上一点情分都没有么?”   馥千渊眯了眯眼,道:“情分这种东西么,你要它没有的时候,自然就没有了。”   庄彦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这几年,他也算了解馥千渊。这个人,从来寡淡得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即便真的从骨子里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做出多么明烈的反应出来。故而他心里难受憋屈,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在庙弄那荒唐的一次,已是他见过馥千渊最失控的一次。   说不上来对这人是怎样一种情绪,其实庄彦是很激赏馥千渊这样八风不动的强悍,只是又觉得他掖着那么多屈辱,隐隐地替他心疼。   馥千渊轻笑:“庄彦,你不用同情我。Www。。com”   庄彦叹气道:“你能这么洒脱,我倒相信你对君上并没什么情分。如真是这样,最好不过了。”   馥千渊微微闭着眼靠在车厢壁上,沉默了良久,才道:“是啊。我对他,能有什么情分?”   庄彦见他这样,心里又怎不明镜也似的,又不好明说,只道:“千渊,如今你不住藤壶,我与你见面倒更容易些。左右你身边没人照拂,不如就考虑考虑我先前给你的提议,到我府上住下,如何?”   馥千渊又笑,睁眼将庄彦从上看到下:“你做金主包养我呢,那真是不错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不是同你说了,要哪天我过不下去了,我一定答应你。” 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如今南北通渠已经落成,你那头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庄彦也知道他不愿多谈及储君行,只道:“自然是计划中。去年年底时我安排了很多人手盯着南部,抓了一批盐贩,看准了他们的头目,以彻查为名扣押了他们一家老小。Www。。com如今这些盐贩很是听话,经过半年对李昂的游说,如今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李昂显见是很清楚了司马庶的底细,准备横插一脚了。”   馥千渊点了点头:“很好。这狗咬狗的戏码,确实有趣。”   说话间到了中书省,馥千渊一如既往头也不回跳下车走了。庄彦在车上半撩着帘子看他修瘦的背影走向那道道重门,心脏处忽然冲上来一股涩然潮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不忍再看。不能再看。   大理寺车驾掉了个头,踢踢踏踏向着反方向小跑而去。   馥千渊进了中书省大门,却见他办公的桌旁立着一人,听见他进门,转身来跟他面对。   竟是与他一同入仕,后来进了翰林院的编修霍泞。   霍泞见了馥千渊,上来不紧不慢地鞠躬:“新任中书舍人霍泞见过馥大人。”   语气轻慢得很,很不把馥千渊放在眼里。   馥千渊面色无澜地看了他一眼,绕过他往里头走。   如今连吏部周征都跟他打起了太极,中书令下舍人调令,居然都不让馥千渊知道。   好!好得很。   霍泞原本不喜馥千渊,见他这样冷漠不把人放在眼里,脸上便挂不住了。在馥千渊身后冷嘲:“馥大人看来不喜欢我啊。不过――那也没关系,左右像馥大人这样靠色相搏恩宠的,在这大靖朝中也多如过江之鲫。今天君上中意这条,明天中意那条,却又有哪一条,能让君上永远惦记呢?色未衰而恩已弛,馥大人,如今我在中书省是沾你的晦气。我们俩若要论扶持,那也一定是我扶持你。所以你,就不必要摆脸色给我看了吧?”   馥千渊走到中堂的身影猛地一顿。   僵持了很久,才又若无其事地慢慢走进去。   霍泞看他强撑,冷冷一笑:“拿腔作调的贱人,没了君上的恩宠,还不是烂命一条。”   也不去理会馥千渊,从他桌上摞了一叠文疏,走到另外一间去。   馥千渊一把推开窗户,望着院外尚未落尽的合欢树,嘴角微微勾起来。   不错。做帝王的臣子,其实跟做帝王的妃子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是仰仗着君王的扶持活着。也只有做到像司马庶那样的权臣,倒反过来是让储君行忌惮的,便是储君行也还得用着安抚的手段,和颜悦色地捧着。   凭恩宠活着,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079、白露成霜(上) - 钩吻 - 陆拾叁   中秋宫中设宴,欢宵半宿。上林御池上空七色焰火盛放如繁花漫天,照得禁宫亮如白昼。宫宴撤去之后,只留下洒扫的宫人婢女,秋风一起,宫苑寂寥冷清,与方才的盛宴华歌大相径庭。   储君行被一群人簇拥着,正沿着御水慢慢走着。惠妃章氏自那一次责罚,又见李如意下场凄凉,不免兔死狐悲,日子就过得如履薄冰。此时跟在储君行身后,皆低头不敢言语。   直到储君行在湖心亭站住。也不说话,只朝后头挥了挥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骆冰立即说:“众位娘娘也累了,先回宫歇着吧。”   一众女子立即行礼告退。   储君行便独自一人穿过湖心亭,沿着湖中长堤,乘着夜色静一静心。   骆冰见他意兴阑珊的样子,对殷九墨使了个眼色,把手中碧竹枝挑的灯笼递过去,示意殷九墨跟上。   殷九墨心领神会,跟着储君行身边,不紧不慢地踱步。一直走到真正的湖心,储君行才停住。   目光漫不经心地兜回来,看着殷九墨不语。   殷九墨知道他有话说,正好凑上去:“君上有心事?”   储君行微微一勾嘴角,“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君上是在想,昨日礼部周尚书呈的奏议,将中书令馥大人外放的事?”   储君行仍是滴水不漏地淡笑:“这件事,你怎么看?”   殷九墨明知他是习惯性试探的口吻,但因心里对馥千渊存着一种说不明的愧疚,便觉储君行终于肯回应关于馥千渊的话题,是难得的好机会,可以为馥千渊说两句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也不再兜弯子,直言道:“周大人自然认为这是对君上好的事,而那些排挤馥大人,提议将他外放的人,也不过是看在君上的态度。可君上之所以对馥大人这样,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前大将军的关系。其实馥大人在整件事里头,是一点错也没有的。Www。。com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馥大人能够选择的。”   储君行的手抚着长堤一侧的栏杆,听殷九墨一股脑地为馥千渊平反,只是笑:“九墨对千渊,很是上心啊。”   原本殷九墨自然听得这是句警示的话语,然而这种时刻,他也顾不得明哲保身。“若不是臣去查了馥大人的身世,如今君上同馥大人必不会如此。虽说臣是听命办事,但若能处理得更巧妙些,或许也不会害了君上与馥大人生分。”   “哦?”储君行挑眉,“在你看来,朕是不应该与千渊生分的?”   殷九墨垂目:“那些情长情短的东西,臣不懂。但臣记得那年君上初遇馥大人,曾与我说,因为馥大人长了大将军的脸,他此生只能做君上的人。既然那时君上对馥大人动了这样的心思,却为何如今又冷弃了他?君上只怕想不到,馥大人的日子,有多难过――”   储君行听而不言,只拿眼睛望着殷九墨。Www。。com殷九墨说着说着,才觉这些话是过了头,他竟胆子粗到去管君王的私情。储君行是王者,自古众生对王者只有臣服的义务,是恩宠还是厌弃,都不是众生自己能掌握的。若得厌弃,也只能忍辱接受,却又怎能去质问那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天?   一时沉默下来。   储君行只是调侃一般淡笑:“谁说九墨不懂情长,朕的九墨若是爱上了谁,绝对是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   殷九墨尴尬不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储君行又道:“说远了。”顿了顿,似乎是无声叹了口气,“朕其实想,不如就放了千渊出去吧。”   若储君行已做了决定,殷九墨便知多说无益,只觉得喉咙被掐住了一般。末了,只略有遗憾地问一句:“若将馥大人外放,此生只怕没有回朝的可能。君上真的忍心,再不与他相见?”   轻悠悠的一句话,只是殷九墨垂死挣扎,却好似很重一样,捶在储君行心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储君行默然转身,面对黑幽幽的湖水,自语般:“那是,臣绛的心愿啊。”   对了。殷九墨想起姜臣绛身边的那位老嬷嬷来见储君行的时候,讲得很清楚,姜臣绛生前的余愿,就是把馥千渊送走,“送他到储君行永远看不到他的地方,让他像天上的鹰一样,自由自在地飞吧。”   就像姜臣绛早就预料到若储君行见到馥千渊,便会同他纠缠不清,会累得馥千渊一生痛苦,才会早早地做出了这样的嘱托。Www。。com   其实可以料想,姜臣绛只不过是爱得太苦,所以不愿馥千渊同他一样罢了。若馥千渊能够永不沾红尘,那样才是他最放心的了吧?   只是命运一早有它的安排,红尘只如天罗地网,又有谁能,轻易逃得了?   殷九墨哑然,这样矛盾的储君行,是他从未见过。只因不愿再辜负了姜臣绛最后的遗愿,便将馥千渊就这样丢掉了。   姜臣绛曾是储君行最初的梦想,储君行对他倾注的感情,并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然而,在姜臣绛过往这么多年之后,为成全他最后的心愿而放了眼前人,再有很多年之后的某一天,储君行会不会带着同样的遗恨,来惦念馥千渊呢?   这才是,储君行今夜这样烦闷的缘由啊。   夜风撩动衣角,储君行一手撑着栏杆上的木墩,无意识地摸了一圈又一圈。   想起初见姜臣绛,那人正在二十来岁繁华锦绣的年纪。偏阴柔的长相,只一双冰冷的眸子,潋滟如寒月月光下的霜色。蒹葭白露。   外柔内刚,是刻在姜臣绛骨子里的性情。   很多年以后,初见馥千渊,仿佛是时光化为太极轮转了一圈回到原点,那人仍旧停留在锦绣繁华的年纪上,并不曾离开他。只是思念将他灼烧得火热,让他有了更诱人的风情。   他有多爱姜臣绛的冷冽如霜,便也有多爱馥千渊沾了一身尘世的浓烈风情。仿佛将两人合二为一,他们就完整了。   但是姜臣绛,要馥千渊离他远一点。最好此生不相见,才保了馥千渊一世平安,一生欢愉。   事实证明姜臣绛是对的。   因为他见了馥千渊,便把原本对姜臣绛的那一腔早已搁浅了的情意,化作了不见底的深潭,不由分辩裹着馥千渊就往里头沉。   沉到猛然惊醒了那个梦。   这才知其实裹错了人。   馥千渊同姜臣绛除了在血缘上的延续,在同储君行的关系上,根本就是断裂的。谁也不能代替谁,去延续一段感情。   思念是一场寂寥得能将人逼疯的祭奠。   只有馥千渊,缓了他的寂寥。   就像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太久的人,但凡能抓住的一星半点儿暖,都会舍不得放手。   当初姜臣绛是用了怎样的毅力才将到手的暖推开,一直到活活冻死的?所以储君行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抓着馥千渊取暖呢?   悠悠一声长叹,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般,对着湖面的虚空道:“臣绛,就依了你,朕放他走吧。”   (这样算不算渣攻自虐?) 080、白露成霜(中) - 钩吻 - 陆拾叁   秋雨绵绵下着,渐渐能感觉到凉意。夜来幽凉,馥千渊点了一盏烛火,闭了窗在案头静静地翻着书。目光投放在书页上,却半天也没有翻过一页。   白天里上朝,又有御史院的人跳出来弹劾他,仍是拿他没进过翰林院的出身说事,留在中书省实在不合规矩。紧接着吏部便打蛇随棍上提议将他外放,又说边境缺了一个县令,正好让他去历练。   储君行这回却没有兜着圈子把这事压下来的意思,只说外放的地方和官职不妥,要周征再多多考证外职空缺,再做参详。   馥千渊在朝下人群里直直望着那端坐在王位上的男人,眼前尽是他与他耳鬓厮磨的温柔,然而储君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如寒针入骨。于是那些暖意扭曲起来,昏眩成一片。   事实上,馥千渊也在盘算着要离开。他确实要去边境,设法借金玥的手,尽快拿到李昂手里的兵。Www。。com只是当这个想法既定,由储君行来实践,他应该正好顺水推舟。但为什么,思及储君行其实是真的将他厌弃了,打算与他永生不见了,他心里的抽痛,竟压也压不下去。   等吏部的公文出来,最多两个月,他就将离开这座皇城。从此离开储君行。   储君行,我们是不是应该再见最后一面?   烛火摇曳,身后忽然袭来一阵风。馥千渊尚未回神,只觉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背脊霍地贴到一具胸膛,馥千渊还没问出话,已被那人半抱半拖地压在桌案上。那人的手直接伸到他衣衫下面,用力撕扯开他裤子,三两下扒出了雪白挺翘的臀。   馥千渊没想竟然在中书省里头,也会遭遇这样的羞辱,不由使了劲拼命挣扎。却叫后面那人一肘击在后颈,整个人便软绵绵地瘫趴在桌上。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手还能动,无意识地朝后拍打,被那人反手绞了拧在背脊上。很快裸露的臀部遭受到了蛮力的揉搓。   “不过是个抬高了屁股等人操的贱货,装什么清高无辜。这样对你,你都兴奋得硬了吧?”   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说话间喷出浓烈酒气,馥千渊昏沉间仍是听出来,竟然是中书舍人霍泞!   霍泞把身体最有力的部位压住馥千渊,隔着衫裤将那坚硬的东西贴在他股缝间挺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一边做着猥亵的动作,霍泞空出的一手抓住馥千渊头发将他的脸仰起来,嘴上恶毒道:“你这个千人骑的贱货,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喜欢被人上。你说,你那时是不是对我抛媚眼,就想着我来上你?”   霍泞显见是喝多了酒,一身酒气喷得馥千渊几乎作呕。“若不是你爬了君上的床,早在鸿胪寺的时候,我就能这样对你了。Www。。com你知不知道琼林宴上,你被君上责罚昏倒在地上,金吾卫将一盆冰水泼在你身上。你那个样子,我看一眼就忍不住了。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往上爬,爬得比你高,这样,我就能把你压在身下,肆意玩弄你了!”   变态的言语如蛇一般钻进馥千渊耳中,霍泞湿濡的舌头舔着他耳垂,“现在,你就要被流放出去了。反正君上不要你了,我可要好好享用一番。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会对你很好的,保证不会比君上差。等你以后走了,你也一定会对我念念不忘的。”   馥千渊身体被他折成怪异的角度,头皮被揪得刺痛,眼角渐渐浸得湿润。视线模糊地望着殿宇角落,馥千渊昏昏沉沉地轻嘲冷笑:“是啊,左右也是没人要的。你随意吧。”   霍泞有些愣地看着他脸上惨然的笑,本以为馥千渊定会拼死反抗,却不料他竟是这样无所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顿时如遭羞辱,霍泞更将他头颅往后折,几乎要把馥千渊后颈折断,嘴上更是恶毒言语骂着:“欠肏的贱货!怎么不反抗?你给我反抗!”   馥千渊身子痛得已经麻木了,索性闭了眼闷不吭声,再不去理会。   这样子却叫霍泞一身的暴虐不得尽兴发作,整个人如被点着了,狂躁失控地将馥千渊甩到椅子里,伸手解了自己裤头,露出暴怒的昂扬,又将馥千渊的脸按过来:“贱货!给我舔!”   馥千渊闭着眼,咬住唇,任由他拎着头发甩来甩去,只如死了一般。Www。。com   霍泞大怒,用力捏住馥千渊下颚,狠到要将他下巴捏脱臼了,也要逼他张口。他下身暴涨,污秽地抵在馥千渊脸上,硬往他嘴唇上顶。   “千渊!”   醉酒的人原本就迟钝些,何况霍泞此时早就狂躁失了神智,完全没注意到洞开的大门口有人影一晃。Www。。com下一瞬,刀剑出鞘的清脆声响起,霍泞突然大叫一声,两手捂着胯部滚到了地上。   方才还神气活现的一截污秽物软趴趴掉落在地上,被齐根切断的瞬间喷出一股浓血,在地上飙成一个扇形。   馥千渊只觉身子被推了一把,便被一双手臂护在怀里。那人带着他避开血腥,两个移步轻轻贴到了桌案另一侧的墙边。   殷九墨手中握着剑,面无表情地站在霍泞面前,看着那污秽画面,冷冷扔掉了剑。   储君行紧紧抱着馥千渊,一手反复地为他拂好头发,低声唤他:“千渊,没事了。别怕。”似想起什么,拇指一遍一遍地去为他擦拭方才被霍泞碰到的脸颊。   但觉血液都充盈到心脏里,几乎都要将他一颗心引爆。   幸好方才从藏书阁出来,殷九墨告退,说要去看一看馥大人。他说:“馥大人如真走了,臣还是希望他能原谅。”   储君行神使鬼差地心里一动,这才想起来自那次在陌望馆两人因姜臣绛的话题生分,他都没仔细在意过馥千渊。如真要放了他出去,至少,眼前的这些时光,便与他好好倒计吧。   却没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馥千渊竟遭受着这些事。若他不来,或者晚来一步,馥千渊会被人怎样肆意糟蹋!   冷眼看着在地上惨叫翻滚的霍泞,储君行只低低说一句:“九墨,有种骑驴的刑罚,听说过吧?”   殷九墨面色黑呈,眼中积怒盯着霍泞,微微点头:“臣知道。”   亲手提着霍泞去了。   馥千渊慢慢睁眼,平静无澜地看着储君行看得出神,许久,才动了动嘴唇:“反正是你不要了的,怎么别人就不能要?”   淡淡的一句话,直如一柄利刃,猛地捅进储君行心里。那饱胀的血液便嗤地喷溅而出,霍然收缩的痛令储君行眉头紧皱。   手臂猛地收紧,将馥千渊箍得生疼:“除了我,谁敢要你!” 081、白露成霜(下) - 钩吻 - 陆拾叁   储君行一贯的霸扬之气,仿佛只要他开口,他便一定能得到他要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人心。   却叫馥千渊觉得好笑,又酸涩。   馥千渊也顾不得衣衫不整,静静看了储君行一会,涩哑地道:“你要我么?”   储君行一想到方才场景,果然如殷九墨所言,他若不要馥千渊,馥千渊的日子,当真是难过得紧。不觉胸腔憋了怒气,胀得发疼,也不顾前几日说要放他出去,以及今早才跟周征说细细考究边境的职缺,定夺外放馥千渊的事,有些急切道:“我自然是要你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嘴角冷笑,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是,你自然是要的。但凡你要的,别人便不能说不要。储君行,你生在帝王家,早就被惯坏了。所以你从来没想过,我还要不要你?”   素来储君行不管对他做了多恶毒的事,只要他做小伏低地哄一哄,馥千渊也就并不放心上了。冷面冷心地对一阵,也就能巧言逗趣了。故而储君行从未想过,馥千渊会问出这样的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膈应了一下,又听馥千渊道:“在你我的关系上,从来都是你说要还是不要,但你从没问过我,我要不要你。储君行,你在我心里算什么,你想过吗?你从前一定觉得这并不重要,因为你从不需要放低姿态。不过如今,我要告知你,我不要你了。我拒绝你对我亲近,厌恶你与我熟稔。若你觉得不允许这样,你便杀了我罢!”   也不管储君行应对,馥千渊用力推开了他。自己整理了衣衫,挺直背脊朝门外走。迈过门槛的时候顿了顿,头也不回道:“储君行,你若咽不下这口气,便直接下旨也教我骑了木驴罢。我便是活着,你此生也休想再碰我一回。从今后我与谁携手相顾,鱼水交欢,都与你无关。”   一脚跨过那道过膝的门槛,馥千渊踏着秋风落叶,乘夜色而去。   他昂首挺胸,纤瘦的身体竖成一柄冷兵,一步一步,踩得无比坚定。   身后那个男人,与他初识于风月欢场,给过他折辱狠辣,也给过贴心温情。他的感情总是狂风暴雨般的肆掠,为他动心,动的都是惊心。与他欢爱固然美好,却实在教人觉得累。   而现在,他的时间不多了,很多事要做,他也不愿再去与他纠缠不清。   是时候放手了。   他接近他原本就是一场谋略,而所有的谋略都需要付出代价。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陷了心,动了情,为储君行对他的态度,也痛过不止一两回。   那又怎样?   一生这样长,历过一场情劫,也不过是给人添一份沉稳。   等时间久远地过去,总有一天能忘了彼此,忘了曾经相拥的律动和欢愉,也忘了彼此敌对利刃加身的痛。   一切都会归于永寂。   储君行竟是愣在原地。做不得反应。   从没想过,馥千渊会这样对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从他坐上王位的一天起,阳奉阴违固然有,面上却从不曾有人抗拒过他,更别说会像馥千渊这样冷弃他。   是。他能用权力把馥千渊留下来,砍了他的双手双脚将他锁起来关起来,但他的心呢?他能将它挖出来么?挖出来,不过是块死肉,又怎会与他言语交缠,顾盼相睐?   杀了馥千渊太容易了。然而,要再得他心甘情愿的热烈迎合,却再也没有办法。   他与馥千渊相识于热烈欢场,如今,竟与他冰冷散场。Www。。com   仿佛是在那熙攘热闹的朱雀大街,馥千渊与他牵手看过满天琳琅焰火。等烟花散去,才觉一直抱在怀里的馥千渊,竟也随风化成了齑粉。让冷风一吹,怀中空空如也,冷得他一个激灵,才觉那纷繁的热闹与怀里的人,都不过南柯一梦。   清醒了,思来想去,却觉原来他对这样虚无的梦,完全没有办法。   馥千渊的心,不是他能下一个谕旨就能控制的。Www。。com   一如当年姜臣绛给他的挫败。   严丝合缝。   储君行突然,再翻不起怒气来。   排山倒海而来的,只是挫败无力。   从没觉得自己这样渺小。   只好哽咽地低唤一声:“千渊――”   殷九墨出去把霍泞丢给了金吾卫,返身进来,就见得储君行一人半靠在墙上,一手疲惫地遮住眼睛,低喃唤着“千渊”。心里奇怪,馥千渊怎么先走了?   储君行听到殷九墨脚步声,很快放下手掌,睁开眼又是那个傲视冷漠的天子,咬牙切齿道:“九墨,你去替朕提点提点周征,朕不愿放了千渊出去。Www。。com让他想办法收回那道奏议。”   殷九墨应了,却是奇怪:“君上不放心馥大人外放自然很好,只是,君上不是也说,那是大将军的遗愿么?”   储君行冷冷一笑:“臣绛的遗愿,朕已经应了。如今,是千渊自己来挑拨的朕,他占了朕的心,难道不该拿他自己来偿?朕就是要,他的心!”   储君行素来是这志在必得的品性,殷九墨熟悉得很。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听他这样赌誓,殷九墨也是暗暗放了心,却又怕他再对馥千渊来强的,到时候只怕弄巧成拙,折了馥千渊。便松缓了口气道:“君上要馥大人的心,可见是真的爱了馥大人。但臣也愿君上弛缓一些,才能慢慢享受到倾心之味。”   极少听殷九墨说话这样玲珑,储君行睨了他一眼,挑眉:“你怕朕逼得太紧,弄疼了他?”   殷九墨浅浅一笑:“臣是怕君上弄疼了自己的心。”   储君行轻笑:“九墨,你嘴巴刁滑多了。”   ――――――――――――――――――――――――――――――――――――――――――――――――――――   夜色下,单薄的身影沿着空寂的街道飞奔而过,仿佛是被什么可怖的东西追赶,不辨方向地狂奔。   一直奔过了七八条街,馥千渊捂着快将爆裂的心口扑到一座大宅子门上,嘭嘭嘭地捶。   院门开了,出来一个守夜的仆从,见了馥千渊,一头叫另一人进去禀告,一头把馥千渊让进门。   庄彦披着外衣来不及穿好,已跟着仆从匆匆迎了出来。   馥千渊一头撞到他怀里,几乎喘不上气,竟是带着哽咽:“带我走。庄彦,帮我离开这里!”   庄彦挥退了仆从,两手抱着馥千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看他眼角微红,消耗了过分的体力使得怀里的身子簌簌发抖,一只手死死按着胸口正极力压制着疼痛,而情绪已在失控边缘。   馥千渊身子沉沉地靠在他身上,反复念着那句“让我走”。   庄彦见他这样狼狈,忽然心疼得厉害。一手托起他下颌,重重地吻住了他的唇。另一手轻拍他后背,温柔地安抚。   满园秋桂香气,在夜风中簌簌如雪落。   庄彦府外的街道转角,有一辆马车经过,却在馥千渊扑到大门上时,哒哒停了下来。   车内人撩起帘子,静静望着馥千渊进了庄彦的门,若有所思地看了许久。轻声一叹,抬头看了看中天的月色。 082、锋缨(上) - 钩吻 - 陆拾叁   庄彦侧转身来,腾出左手为枕在他右臂上的人拂开散落的额发,万分珍惜地,在他前额浅浅印了一吻。   馥千渊睡得酣沉,表情放松到最无碍,上唇微微嘟起,无邪可爱如同婴孩。看来一夜索求无度,确是累坏了他。然他眉宇间却是微蹙,便是在梦中,也无法舒展心事。   庄彦并了两根手指,去为他抚平眉间褶皱。   心里想着昨夜馥千渊来找他,按着胸口痛得弯下腰去。   他知馥千渊这是心症,只怕是心里头盘算顾虑太多,使得这病越发频繁发作。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庄彦轻叹,似馥千渊这样重的心思,这心病却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久而久之,只怕他不能长寿。   这么想着,庄彦不禁一怔。   右臂被他枕得麻木没了知觉,庄彦却是一动不动,生怕扰了他好梦。“千渊,好好睡吧。若有一天你选择这样沉睡不醒,我也陪着你。”   庄彦温柔低语在耳边轻拂如微风,极是舒服。馥千渊沉睡中睫毛轻轻颤抖,仿佛是对他回应。   惹得庄彦伸了拇指在他唇角细细摩挲,自己也勾出几分满足的笑意。然而,那笑尚未成形,庄彦却又似想起了什么,提起的嘴角,不禁缓缓沉了下去。   再看向馥千渊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言。隐有不舍心疼,也夹杂了一丝几不可辨的失落。   次日馥千渊醒来,竟已是傍晚。   睁开眼,正对着庄彦闭目的面容。他与他额头相贴鼻息交融,无比的亲密。   这才想起昨夜又做了荒唐事,馥千渊第一个感觉,想抬手抽自己一耳光。Www。。com皱眉无声一叹。真是——该死啊!   这一声叹,庄彦已经浅笑出声。一手搂住他后腰将他身子更贴近几分,嘴唇贴着他耳廓热热地说:“莫不是我昨晚功夫下得不好,没让你满足,才致使你这样愁眉苦脸?”   这样调情的话,馥千渊不是不知道庄彦自然也会说。但下意识一个恍惚,却觉眼前这人像是储君行。心里一堵,怎么也提不起劲来回应,只闷闷地说:“庄彦,你既知道我对你没有真心,又为什么不拒绝我?”   仿佛知道他神智清醒的时候是这副姿态,庄彦眼也不眨定定看了他许久,慢悠悠道:“你知道我没有妻房的,也不喜欢外面的野花野草,所以平时禁欲得佷。Www。。com你这样子相貌又漂亮,身子又干净不肮脏,自动送上门来,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享用?”   馥千渊从没想过庄彦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转而一想确实是自己无故来招惹的他,也没那个脸去要求他什么,便只低垂了目光盯着他胸膛,闷声不语。   庄彦无奈一笑,又道:“如果我这样说,你心里会好受一些。那你就当我就是这么想的吧。”   更是如尖刺扎进了馥千渊心里。也狠狠骂自己贱,庄彦这么好,为什么偏偏不是他?让他狂乱大失方寸的,为什么偏偏是储君行?如果最初他选择留在庄彦身边,借他的安排入仕,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太晚了。   庄彦轻轻拍着他的背,叹道:“千渊,别难过。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我不是很早就说过了,要养你一辈子的。”   馥千渊抬起头来,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肝的嘴脸,只道:“那这些床笫事,你就当,是我付给你的口粮吧。”   庄彦用手捏着他鼻尖,半开玩笑道:“要真有那么一天,只怕那一辈子,是你要用来恨我的。”顿了顿,问他:“睡了一天了,饿不饿?”   馥千渊这才想起来庄彦也陪他睡了一天,尤其想到庄彦可能根本没睡,只是不想弄醒他才没抽走那条右手臂,再厚的脸皮也不禁有些发烫。Www。。com嗫嚅道:“我归我睡,谁要你陪我了?你是不是一直没睡?”   “嗯。”庄彦看他难得心虚,禁不住笑,“睡不着,也没事做,就看着你。”看着看着,再冷再硬的心,也软了。   馥千渊皱眉:“你是石雕都感觉不到饿的吗?”   庄彦仍是笑:“正所谓秀色可餐。我看着你就看饱了。”贴近他耳朵私语,“现在身强力壮,可以再来几回。”   馥千渊咬着嘴角看他:“庄彦,跟你说了,别这样。”   这样是只给储君行的权利吗?庄彦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你不要我这样,我便不这样。哪天你想要了,我且再好好发挥。现在,我们先起床祭祭五脏庙好不好?”   这温软的态度,几乎要教馥千渊沉陷了。便不肯再多想,利落地从庄彦怀里爬起来穿衣服。   庄彦也跟着起身,却突然闷哼了一声。馥千渊回头,看到他皱眉揉着右手臂,才恍然他那条手臂都快被枕废了。终于过意不去,伸手去替他轻轻揉捏,有些赌气地道:“你真的不用这样。”   庄彦见他露出难得的孩子气,无奈地嗤一声笑出来。“我愿意。”   等起了床,庄彦吩咐管家准备些清淡的粥食小菜,在院子里桂花树下布置好了,陪着馥千渊一同吃这顿也不知是晚膳还是点心的饭。   馥千渊瞥一眼石桌上,尽是清腌菱角,碧莼小牛肉羹这些菜,正是他素来偏好的口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庄彦舀了一碗羹汤递到他手上,馥千渊伸手接了,默默地拿小挑子舀了,细细地吃。   吃了半碗,才若有所思地说一句:“庄彦,我要走了。”   庄彦心里一跳,面上却冷静,只问:“是去金泱?”   “不,是去北熙(注:这个字读yi,二声。同夷)。”   “你要跟北熙联手,灭金泱?”   “是。”   庄彦沉吟:“只怕北熙不肯答应。如今北境三国,楼兰素来自管自;金泱国力积弱,基本扛不起一战。北熙却素来自恃疆土广袤,兵强马壮,如一条贪婪的巨蛇,只把大靖当成一只可口青蛙。所以灭不灭金泱,对北熙来说,根本微不足道。那他又为什么要答应与我朝联手,去吃金泱这块鸡肋呢?”   馥千渊拿手中挑子在碗里慢慢搅动,低头轻笑:“正是因为金泱不足为惧,北熙才会放心灭它。金玥已经答应在边境聚集兵力,原本是准备用来伐靖的。但是我要去告诉北熙拓跋玄之,金泱欲与靖联合攻伐北熙,他若不灭金泱,那就等着金泱与我瓜分他北熙之境吧。”   “拓跋玄之会信吗?”   “他若不信,我就想办法让他信。你知不知道在龛刹城,我母族落地生根的边城,有一支庞大的商队,长年往来楼兰金泱大靖三地。那其实是我母族金氏从金泱带出来的军卫。我手上有金氏遗留的一道令牌,可以集结号令这支军队。若拓跋玄之不信,我便用这支金泱的旧军先攻陷他三座城池。到时候,由不得他不信。”   庄彦旋即想到什么,吃了一惊:“这支军卫,原本是姜臣绛留下,保护你退居龛刹城,能护你一世平安的是不是?千渊你,真不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了么?”   馥千渊把碗搁在石桌上,冲庄彦一笑:“工具在手上,就是要用的。用了,才知有没有活路。庄彦,你不用太操心。安安稳稳在朝中守着,等司马庶和李昂那边的桥梁塌了,你还得帮我把网收起来。而我在边境,等金泱一亡,大靖的军队也就在我手上了。到时候,还怕没有活路吗?”   庄彦重重一叹,“你这样出去,可知我会操心你?”   馥千渊明眸一转,望着天际渐渐隐去的晴光,道:“你现在该操心的,是怎么把我弄出去。” 083、锋缨(中) - 钩吻 - 陆拾叁   馥千渊从庄彦府上出来,已是帝都华灯初上时分。庄彦原本要亲自送他,馥千渊偏不肯,他已经无故惹了庄彦,却明白不该跟他多做纠缠,否则不定哪天就连累了庄彦。想一想霍泞那样的下场,他实在是怕了储君行。霍泞固然罪有应得,但若换成了那是庄彦――馥千渊连想都不忍去想。   便只坐了庄彦府上的马车,到了朱雀大街就下了车,馥千渊吩咐车夫回去跟庄彦说已经送到了。等马车离开,馥千渊在街头站了一会儿,思来想去,先去了趟太医院。大约半个时辰,天色完全暗了,才摸着黑回到府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却不想一贯寂寥冷清的府邸长廊,居然灯火漂流。看门的哑巴一边啊啊一边用力地指着里面,告诉馥千渊有客人来了。   馥千渊点点头,让哑巴先退下。心里揣度着来的那个人,十有八/九不是殷九墨,就是骆冰。必定是储君行派了他们来,又要宣他到宫里头去看他那副施恩示爱的嘴脸。   嘴角冷冷地勾着笑,脚步不停地往里头走。   中堂内蜡烛高亮,殷九墨端着他那张面瘫的脸门神似地怵在屋檐下。Www。。com馥千渊对他昂着下巴嘲讽:“唉哟,我说今天府上怎么这样风光,原来殷统领给我当看门狗来了呢。”   殷九墨不理会他,只淡淡道:“馥大人回来这么晚,让――”   话没说完,屋里传来一道极熟悉的声音,带着浅笑:“今天给你当看门狗的,怕不只是九墨呢。”   馥千渊背脊一僵,竟然是储君行亲自来了。方才殷九墨那句没说完的话,原来是让君上好等。   当即脚步也慢下来,等储君行走到门口来迎他,馥千渊索性站在回廊下不走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也不生气,淡淡吩咐殷九墨:“去千渊府上着人做点宵夜。”便把殷九墨打发了,径自迈出门槛朝他走过来,“我可不记得最近有那么多诏书要拟,怎么回来得这样晚?我在这里痴汉一样地等,心焦得很。你再不回来,我可要派金吾卫骁武卫一起,满城地去喊你了。”   这人的脸皮,当是比宫门的城墙还要厚上几分。必定刀枪不入,连火药也炸不开的。   馥千渊见了他烦,面上倒还镇定,面色如常地慢慢道:“臣与君上的关系,臣以为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如果君上还没听懂,臣不介意再说一遍给君上。”   暗暗地侧转了身,躲过储君行伸来的手掌。   只是储君行这人既打定了主意要哄人,那耐心必然是十足十的。再难听的话语都能笑眯眯地接,当下佯作伤心道:“你就是小孩子脾气,说了要同我闹,便真是要同我闹,一点也不带含糊的。”   手上一个用力,将馥千渊扯进来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搁到他肩上。Www。。com馥千渊再清楚不过,储君行从来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东西,自然而然地就要动手动脚,伸手就去推他。   然而储君行动作更快,擒着他推来的手腕往后一撤,馥千渊手臂从他颈侧探过去,胸膛就同他的贴在了一起。另一手被储君行带着往他后腰盘住,倒变成了馥千渊主动与他拥抱。   馥千渊气得要吐血,毫不犹豫抬腿就踹,又被储君行缠住脚踝。一条腿嵌进来带着他退了两步,储君行气也不喘地把他压在了回廊柱子上。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眼眸子里蓄着笑,储君行低头就来吻他。   一边吻,一边带笑含糊地道:“你如今倒是喜欢跟我动手动脚,只不过这种体力,还是放到床上去消耗比较好。这会儿消耗完了,回头我怕你吃不消,要被我做得晕过去。”   馥千渊极力地躲避,却怎么也躲不过,被储君行含住舌尖细细深深地舔,几乎要沉溺过去。   心里却是极度地恼怒恨毒,巴不得屋檐突然塌下来砸死了这男人。恼恨不过,对着他正肆意纠缠他的舌头,狠狠咬了下去。Www。。com   储君行痛得闷哼,皱眉嘶嘶地吐气。回头来看着馥千渊的眼神忽然变深了,脸上不阴不晴,粗鲁凶狠地道:“好狠。这般牙齿尖利,是想不吃宵夜,直接就吃一顿肉鞭么?”   馥千渊再受不住他这态度,奋力挣扎起来,抽回那被他按住的手臂,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急喘不平气急败坏地骂道:“储君行,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容不得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就是恶心你,你要敢再对我强来,我阻不了你,左不过我一死了之!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一齐扭动着手臂腰身,极力地抵抗。   储君行听他说着一死了之,心里突然就是一恸。他竟把馥千渊逼得这般激烈,死也不愿跟他了。一时又怕下死劲弄伤了他,急急地松开了桎梏,再不敢逗弄他。   馥千渊一得松动,如临大敌地往后退了五六步。一边两手在腰封里头胡乱地摸索,摸出来几颗溜圆的红褐色珠子,瘫在掌心上对着储君行:“我不怕告诉你,我就知道回来了你要这样对我,所以我刚才先去了太医院,偷偷拿了几颗鸩毒。Www。。com你若是再敢动我,我这就吃了下去,死给你看!”   一回手就要往嘴唇边上送。   吓得储君行脸色一变,急忙地也往后退开十来步,急道:“别!千渊,你别做傻事!”   脑子里萦绕着馥千渊七窍流血的颓败样子,储君行心里头一阵猛痛。真的逼死了馥千渊,他大概也要疯了。   赶紧又拿出做小伏低的姿态来,好声好气说道:“你不喜欢我那样对你,我收敛就是。你不喜欢我同你调笑,我再不犯毛病就是。”   一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哄道:“你这样厌恶我,想是我做的事教你不舒服。你要出气,我替你好好地出。”   说着,狠狠地抽自己耳光。   因全打在一边,那右边的脸红肿起来,嘴角也破了,渗出几缕血丝。   馥千渊哪想到他这样无赖的手段也使得出,见他还不停手,更是气极,话也说不像了:“你!你这个混蛋!”   储君行连连道:“是,我是混蛋。我伤了你的心,你要解气尽管说,若还不解气,那――”   目光四下里兜了一圈,看到门口靠着殷九墨的剑。储君行上去拎起来,唰地一声抽剑出鞘,转过来对馥千渊道:“你若不解气,我便也学你的样,死了干净!”   反手就将那剑锋往脖子上抹。   馥千渊吓了一跳。   谁想到会是这样!谁又要储君行去死了!他若死了,这朝廷可就乱套了!   直觉反应便是冲过去,伸手就要去抓那剑锋。   哪知这是储君行诱敌之计。   等他靠近身来,扬手弃剑单看准了他手腕截住,稍一用力就将他两手拧到身后,手指强硬地从馥千渊掌心里抠出那几颗毒药,道:“你居然厌恶到我要寻死的地步,那还不如我先死了,换你自由快活!”   反手一抹,将那几颗药丸抹进了嘴里。   馥千渊半转着身子见他那动作,吓得惊慌失措,几乎是连哭带喊地摇头:“不要!不要!那真的是鸩毒!”   却教储君行轻轻一推,两手从身后将他抱住。   储君行两手抓着馥千渊手腕环住了他纤瘦的腰,右手掌心慢慢摊开,正对着馥千渊鼻尖下方。   那几颗药丸被他捏成了粉末,红红地染满了掌心。   馥千渊忽然脱力,整个人腿软腰软,无力地靠在了储君行胸膛上。眼神茫然地只剩了喘气声。   这个混蛋。真是吓死他了。   (诶,馥千渊智谋有余,但在打情骂俏上,是真不好跟储君行比......) 084、锋缨(下) - 钩吻 - 陆拾叁   储君行对着掌心轻轻一吹,那些鸩毒粉末立时飞散。   回廊上一时静默下来。   唯有馥千渊微微张嘴轻喘,茫然地想着方才储君行若真的吃下那毒药,他几乎是眼前一黑。心脏处一阵阵抽搐的疼痛又再生出来,让他手指尖发凉发抖。   储君行也不出声,默然温暖地贴在他后背上,两条手臂松松抱住了馥千渊,似乎心有不忍。许久,才在馥千渊耳边低哑道:“千渊,其实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否则,你又何至于惊吓成这样。”   馥千渊缓过神来,气得想直接一剑捅死储君行。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奈何这会儿手还在抖,根本用不上力气。只好冷冷道:“我是怕你死了,这朝中无人压阵,乱套了。当年我爹舍命为你谋的这个王位,不是为了让它乱的。”   储君行并不生气,仍是淡笑:“你这样为我着想,从哪一方面看都是把我放在心上的。千渊,我很高兴。”   馥千渊不想再与他纠缠,站直了身体越过回廊往后院走,“殷统领的宵夜应该已经做出来了,你要去吃就自便吧。吃完了,大门在小厨房往右的方向,不送。”   身后没有应答。   馥千渊猜想储君行正一脸恼怒地瞪着他背影,心道反正那人心眼多,所以并不理会。Www。。com直到走到回廊尽头,还是没听见储君行做出反应,不禁也有些疑虑,他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了?   终于捺不住,停下来往后看了一眼。   这一转身,赫然见得储君行两手负于身后,一脸淡定地与他保持了三步距离。   见他回头,储君行露齿一笑,开心得很:“真那么狠心,又何必不舍回头?就算我在这廊上站一整夜,又与你何干呢?”   馥千渊恨恨瞪他,暗骂自己没出息。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冷着脸一言不发转身欲走。   被储君行一把拖住手臂:“方才由得你走你不走,这会儿我却是舍不得放你走了。”将馥千渊一把抱到走廊的扶手栏杆上,身体挤进他两腿间,按着他后脑与他接吻。   在这些事情上,与别人都不同,但凡储君行下了手段厮磨,馥千渊从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只三两下就教他夺了神魂,吻得口腔生津,沧浪泛天。   回廊上一阵风吹过,储君行才与他嘴唇分开。一手搂着馥千渊后背更将他贴近了些,觉察到小腹上抵着一截硬硬的东西,不觉嘴角勾起来,只用眼神热切地看着馥千渊。Www。。com   馥千渊暗恼。所以说男人这东西真是不好,稍有点松懈,就要泄露心底私密。回头真该一刀切了,做了太监才干净!   储君行却是得意的,抓着馥千渊手腕,将他一手按在自己胯下,明明白白也已经旗帜高扬只待征伐了。   嘴上低哑地唤一声:“千渊?”   仿佛是在征求意见。   馥千渊恨得要把牙齿咬断,故意冷着脸道:“你要是到我府上就是来发/春的,也怪不得我将你扫地出门。我上回明白说了,我、不、要、你!”   狠狠地抽手,不愿触碰储君行那男性征伐的武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储君行也不勉强,闭着眼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道:“我听得很明白。你若不要,我也不要。左右这种事虽然辛苦,也不是忍不得。”   馥千渊哪里相信他会这样洁身自好,脑子里跳出上回在藏书阁,他跟沈佑人在那里颠鸾倒凤的画面,突然一口气堵得慌。嘴上冷嘲已经出口:“你哪里需要苦忍,回头随便找个什么左人右人的,都能解决。”   说完了,又想咬掉自己舌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果然就见储君行一脸宠溺暧昧的笑,绵绵密密地又来亲他:“你把我恼成这样,莫不就是在吃味儿?”   一味欢欣地将他抱了起来,馥千渊差点栽下去,只得两条腿用力夹着储君行的腰,两人姿势实在是令人遐想。   储君行抱着他往小厨房走,一路言语随风飘散开来:“好好好,怪我在别人那里偷了腥,就罚我这一回。没有你的许可,我绝不碰你。等你哪天要我了,我一定使出浑身解数来侍奉你,好不好?”   “……”   “好不好?”   “你不要脸!”   ———————————————————————————————————————   馥千渊在君王身边的地位反复,完全不在朝中诸臣意料之内,只当储君行将他冷落了大半年,又考虑外放,从此馥千渊于大靖朝堂来说,大概只会是一个人人忌口的传奇。Www。。com然而外放的奏议还没定下来,咸鱼竟然翻了身,于是那一张张嘲弄的脸,顿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了。自然也不排除有一部分人恨翻了天,光听着馥千渊这名字就眼红得要咬人。Www。。com   馥千渊仍是那样事不关己的样,冷眼看满朝那一只只红眼睛的兔子蹦跶,暗自盘算着怎么才能逼储君行放他走。   表面上却是滴水不漏,虽不由着储君行胡来,但也不表现出过分抗拒。   唯独经他手拟定的诏书,错漏百出。   一回是有京官外放,明明储君行与吏部定夺的是东南临安,诏书放下去,变成了外放西南欹安。还有一回是朝中提了礼部一名主事为太常寺丞,诏书却拟成了太仆寺监正,把原本该管祭祀事宜的硬派了去管马。   如此种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诏书最终要经储君行审阅盖印,即便这样,还是出了一两回错。吏部周征几乎要暴走,储君行额头也是突突地跳,青筋直冒。心知馥千渊是故意要给他找不自在,偏偏还发作不得。尚未发出的诏书还能改回来,但发出去却错了的那两份,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把这个君王无信的罪名给扛了。   馥千渊心里暗笑,这下给足了弹劾的名头,且待下面的人再给储君行施压,非逼得他将他外放了不可。   很意外的是,上回御史院那些古板最是兴风作浪,势有不把他从中书省弹出来不罢休的姿态。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回真的给了他们名头,御史院那里却忽然风平浪静了。   馥千渊寻思着那沈佑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莫不是看在储君行现在跟他好了,就不敢作势偃旗息鼓了?   脑中萦绕着沈佑人与储君行在藏书阁厮混的场景,馥千渊嘴角慢慢勾起笑意,沈佑人,你倒是会见风使舵。只不过这一回,我要借你手上的舵用用。你可千万别叫我失望才好。   秋末傍晚,更兼下着雨,宫苑中最为冷寂。馥千渊看了看时辰,慢悠悠地往藏书阁去。   走到院门外,果然见沈佑人正等在藏书阁门口,显得有些焦躁。骆冰进去了,似乎是给他通传的。很快,骆冰又转身出来,低低对沈佑人说着什么。沈佑人原本那一张期待的脸,隐有失落。却也不失了风度,只对骆冰微一点头,强撑着笑往外走。   馥千渊只觉得他可怜。   分明是中了储君行的毒,动了真情,偏偏储君行只当他是个玩物,想起来了就喊过来胡天胡地一番。等他有了新目标,又把沈佑人搁到一边。   固然可怜,却又难免有可恼之处。   这人嘛,一时两眼昏懵看不清人心也是常有的事,爱了不该爱的人,动了不该动的情,都是人之常情。只是对方这样对你,你却还要巴巴地往上凑,期盼着他来施舍一星半点恩情与你,可不就是犯贱了?况且明知对方是个什么底细,还不知自爱自重,那就真是活该了。   馥千渊心里头这么想着,但再一想到前头储君行跟沈佑人厮混时,他那样烦躁地跑去烟花地寻欢,还将庄彦拉下了水。不知怎么,便把自己狠狠唾弃起来。   他与沈佑人又有什么分别?互相别着眼吃干醋,其实说到底,最该死的还是那个储君行。他若洁身自好,又哪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馥千渊眼见沈佑人慢慢地走过来,故意脸上端出一副如沐春风的架势,迎着沈佑人直直走去,堵住了他的路。   沈佑人抬头看到来人,迅速收敛起脸上那两份淡淡地失落,目光如冰刃迎向馥千渊,并不肯示弱于他。   虽然脸色变得煞白,却是一副迎战的姿态。   馥千渊对此很是满意,嘴角扬起漂亮的笑,刻意地去招惹他:“这不是沈御史么?储君行真是什么怪毛病,动不动地就给人吃闭门羹。” 085、瘦尽又一夕 - 钩吻 - 陆拾叁   那一声“储君行”,未必就没有带着示威的意思。分明是拿着储君行的无边宠爱,来对沈佑人耀武扬威。   这话一出口,沈佑人连唇色也变得煞白,暗中咬紧了牙关把这屈辱忍下,冷漠看了馥千渊一眼,别过身子想绕道走。   偏偏馥千渊不让他走,跟着脚步一折,又堵了他的路。   满脸尽是不屑嘲讽,轻慢道:“沈御史别急着走呀。难道你我不该好好聊一聊?”   沈佑人终于恼怒,抬起眼眸子傲然直视馥千渊:“你想怎么样?”   馥千渊笑吟吟地:“不想怎样。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就是想跟沈御史说说,如今我跟君上好着呢,还请沈御史自重,别天天到藏书阁来烦着君上。”   沈佑人眼角也红了,却硬是强撑不肯示弱:“我与君上怎样,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哦?就许你御史院对我说三道四么?沈御史别忘了自己身份,身为御史负监察百官德行之职,自身必定刚敏平直。若沈御史也做了惑主乱纲的事,御史院还有什么资格去对百官说三道四呢?御史院素来清廉刚正,还请沈御史,不要玷污了御史院的名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你!”   “我什么?沈御史既然用惑主妄佞来弹劾我,是不是也要用同样的罪名来弹劾你自己呢?自身不正,何为纪检!”   馥千渊声音不高,却字字句句朝沈佑人伤口上戳,直把沈佑人逼得发狂。只是沈佑人素来姿仪丰美,自恃矜雅高贵,就连发狠也是文气极了:“馥大人如今春风得意,又何必把事情做绝了?”   分明却是心痛得要哭了。连馥千渊看着也不忍心,但为后事计,不得不再狠狠逼迫,压低了声音凑近沈佑人耳边道:“什么叫做绝?沈御史趁虚而入与君上颠鸾倒凤,算不算做绝?怎么你媚主罔上的时候,不想想我还有翻身的一天?我真是替沈御史觉得可惜,出身高贵,又兼修养俱佳,却怎么就抵不住君上诱惑,自甘下贱去爬了君上的床?”   沈佑人脚下一软,几乎晕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时再保持不住风雅,伸出一手去推馥千渊,气得直喘:“你快快让开!”   馥千渊狡然一笑,用手抓住他手腕更将他拉近了些:“我说够了,自然让你走。Www。。com如今你看看,君上不要你了,他连见你一面都不想,所以你该给自己留几分颜面,不要再巴巴地往上凑了。或许日后等君上念起你的不纠缠,还能再亲近亲近你。若是惹烦了他,只怕你以后只能看着他身边人来人往,却是再没你的位置。沈御史,请你好好想清楚。”   “你放开我!”沈佑人似乎被刺激到了,猛然抽回手,狠狠推开馥千渊,一阵风地冲门而出。   馥千渊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半回转身看着他狼狈地跌跌撞撞快步离开,心里暗暗一叹:沈佑人,我可是给足了你机会。若要留在储君行身边,你还得好好下功夫才行。   骆冰从另一头过来,在馥千渊身后道:“馥大人,君上等着你过去呢。”   馥千渊点点头,跟着骆冰往藏书阁大门走。骆冰帮他开了门,只说:“馥大人直接进去吧。”   等馥千渊跨进门,就把大门从外头关上了。   馥千渊一眼扫进去,储君行并不在案头。里间传来几声轻咳,正是储君行的声音。   莫不是病了?馥千渊心里想着,正要撩开布帘子进去,忽然想起上回在这里,储君行跟沈佑人两个妖精打架,脚步猛地一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只觉那地方脏得很。   储君行方才听得大门关上,料想是馥千渊进来了。他身上受了寒困乏得很,又头昏脑胀地,便半卧在短榻上没有起身,沙哑地道:“千渊,进来吧。”   馥千渊的手攫紧了布帘子,既不进去,也没有吭声。料想储君行定要叫他进去,又把他压在那肮脏的榻上做下流事。他一想到那情景便忍不住泛酸水,几欲作呕。Www。。com   便在心里犹豫。进去吧,不甘心;不进去吧,又不忍心。   等沈佑人那边用尽了全力来弹劾他,朝中那些红眼兔子一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再有庄彦暗中襄助,他很快就能离朝了。   边境那样的事,是没有完全赢面的。他只是凭着部署在赌。这场赌若是输了,这辈子跟储君行再见面的可能性,都不大了。   纵然他再自律,千狠万狠,还是会难过。他不知道储君行会不会像记姜臣绛那样,记他很多年。却知道自己无论武装得再冷漠,心里还是酸涩不止。   默然站了一阵,馥千渊终于掀开布帘子。   却见储君行就站在帘子后头。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进去。   馥千渊迅速将脸上原本露出几分的黯然收敛起来,佯怒一挥手,将帘子摔在储君行脸上。“你这地方不知睡过多少人,污秽死了!”   转身就朝外走。   走了十来步,被储君行从后面抱住。刚要一肘子打他,却听他偏过头一阵猛咳,倒让馥千渊发作不出来了。Www。。com   两人就那样僵持着。储君行咳完了,沙哑地说一声:“我头痛得很,千渊,你好歹心疼心疼我。”   竟是撒娇的口气。   储君行素来霸气强硬,馥千渊还能大耳光甩他。然而对着这样的储君行,却竟冷不下脸,狠不下心来。   闷闷地转身,伸手抚着他额头,道:“你内热发不出来,所以难受。传太医了没有?”   馥千渊不再抵触,储君行更是得劲了,下巴搁在他肩窝处,拥着他慢慢朝桌案那儿走:“传了,药也吃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这一时半会还散不出热来,所以难受得紧。”   馥千渊皱眉:“那你不躺着休息,又叫我来做什么?”   储君行鼻子也有些堵,闷声道:“当然是想你陪陪我。”一口含住他耳廓,舌尖慢慢滑到耳垂舔着,“你愿不愿意?”   耳垂乃是馥千渊敏感处,被储君行这样挑逗,一阵酥麻从尾椎蹿上来,馥千渊脖子不由自主地就往后仰。只是他心里抗拒,便转身将储君行推开一些,冷着脸道:“你回紫宸殿睡着,我在旁边陪你。”   已是很大的让步。   储君行笑吟吟地望着他,因为病着,脸色有些白。他迈上一步,托着馥千渊臀部让他半坐在桌沿,另一手抬起他下颚,极轻柔地吻下去。   馥千渊手臂挣了一下,却最终没有推拒,只仰着脖子,去承接储君行的亲吻。闭眼的瞬间,脑子里热糊糊地想着,最后一次吧。   储君行顺着他仰起的脖子轻咬舔噬,轻车熟路地解开他衣衽腰封,馥千渊身上衣衫立时往臂弯滑落,露出白釉般的上半身。   秋末微凉的空气里,两点红桑葚般的果子微微挺立,在储君行舌尖逗弄下,渐渐硬起来。被储君行拢在手心里打着旋揉搓,馥千渊身上一阵阵激流乱窜,逼得他整个身子都绷直了。   储君行一路吻下去,一手按着馥千渊肩膀,让他躺平在桌面上。微凉的触感让馥千渊轻哼了一声,两腿被储君行抬高压到两边,腿间的东西便被他含住了吞吐。   馥千渊一手探下去,摸到储君行的脸正埋在他腿间,一股狂热的血液涌进头颅内,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汗水疯狂地渗出,沾湿了头发。馥千渊只觉整座大殿都在旋转,而他就像一条被鱼叉叉住的鱼,除了用力摇着头摆着臀张嘴拼命呼吸,什么都做不了。他哽咽着,咬着唇忍住想哭喊的冲动,喘得几乎要断气。   储君行稍微停了一下,两根手指进入他身体,嘶哑地道:“千渊,给我听你的声音。”说着,口腔和手指同时大耸大弄。可怕的快感袭来,馥千渊再受不住地泣吟着,控制不住出在储君行口中。   而后储君行把他自己深深送进来。   暮色下沉寂的大殿,清脆的拍击声和着男人快意低吼,和馥千渊崩溃的吟叫,交迭不歇。 086、断弦(上) - 钩吻 - 陆拾叁   半月后,帝都气候渐冷,尤其夜里,需在外衣上另外添一件薄薄的棉衣了。   馥千渊坐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在烛火下闭眼沉思。   不知怎么回事,上回那样羞辱刺激了沈佑人,御史院却仍是没有任何动作。   有点不寻常。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寻常。   馥千渊有些烦躁地想着,若御史院再不动手,必须得另外想办法了。   霍青城推门进来,朝里面探入一个脑袋,“千渊,你在吗?”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只竹篾编织的食盒。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走到馥千渊左侧圆桌,把食盒盖子打开,一碟子一碟子在桌上摆开。   “快来尝尝我新研制的清羊肉,不肥不腻清淡香纯,一定合你的胃口。你还没吃晚饭吧?”   霍青城仍是喜欢捣弄一些食材,每每有了新的创作,就拿来给馥千渊尝鲜。馥千渊素来不偏好过于重的口味,故而整个夏秋霍青城做的都是时鲜的清淡小菜。   馥千渊从窗前站起身,调侃道:“你不去做厨子,却要跟着我拾捣些文书,真是可惜了。”   霍青城笑嘻嘻地:“那可不。要是我一早做了厨子,说不定早就扬名天下了。到时候宫廷的御厨也不做,就专门闲游天下,做个闲散人。”   用筷子夹了两块切得极小的羊肉,盛了一碗清汤,给馥千渊布置好了,给他搬好凳子:“快试试。保管你吃过不忘。”   馥千渊也饿了,见那碗汤果然是做得清莹透底,又香味四溢,伸手接了霍青城递来的瓷勺,慢慢舀着喝。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大门没有关实,而是虚虚掩着。只听得霍青城得瑟地问:“怎么样?味道好不好?”   馥千渊则是淡淡应一声。   ―――――――――――――――――――――――――――――――――――――――   此时藏书阁殿上,却是七七八八跪了一地的人。有吏部周征,大理寺庄彦,御史院所有人,以及庄彦手下大理寺丞和监正等。   “君上,吏部周尚书掌官员政绩考核,大理寺庄大卿掌狱案刑典,臣与御史院监察官员德行,无论哪一方都要循公正平直为原则。臣今日要向君上奏谏之事,正是中书令馥千渊有违官德,欺君罔上,作奸犯科之罪行!”   沈佑人跪在最前列正中,上身笔直仰望御案后的君王。他前额上血迹斑斑,想是用力磕头不知磕了多久,才伤得这样重。   瞧这殿上的架势,竟是沈佑人逼君纳谏的态势。   储君行冷眼望着跪在正中前列的沈佑人,终于开口:“沈御史,馥卿到底犯了何事,竟要你不惜死谏?”   沈佑人身后御史中丞快爬两步,跪到沈佑人身边。Www。。com仿佛等的就是储君行这句话。   庄彦微微偏转目光,望见沈佑人脸上决绝之色,不禁心里一凛。   沈佑人来找他,说要揭发馥千渊罪行,希望大理寺能克尽本职,为君上验证御史院所供证据,坐实馥千渊的罪名。   庄彦想着,馥千渊一直要离朝,若能借此机会判他个流放,倒不啻为一个很好的时机。   这才答应了沈佑人一同过来听奏。   却不知沈佑人又要用什么名义来参劾馥千渊。看他如此决绝有把握,估计罪名不会小。能触了龙颜大怒的罪名――   庄彦在心里苦笑不已。   御史中丞刘翰远手持奏议,高举过头顶额头触地:“君王在上,御史院所参中书令罪名有三。”   储君行面无表情地点头:“三条?倒也不算多。说来听听。”   刘翰远上奏:“其一,中书令身份经查,乃是前征西将军岑雨岚府上一名男宠。岑雨岚所获罪罚,株连满府。馥千渊身为岑雨岚男宠,未必就没参与岑雨岚那些罪行,本应一同伏刑。却因他户籍不在碧落郡逃脱法网,一转眼胆敢参加了科试,还中榜做了君上的鸿胪寺卿。馥千渊分明是将大靖律法玩弄于股掌,愚弄众臣,欺瞒君上!”   沈佑人果然辣手,一出招就是杀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馥千渊跟岑雨岚那些旧事一拿出来,别说沾到罪人的身份,光男宠那两个字,就能在储君行心里点起一把火来。   储君行冷冷看着沈佑人,语气听不出起落:“还有?”   刘翰远再奏:“其二,前骁武卫统领霍不失奸杀公主一案,乃是馥千渊暗中对霍不失用蛊,操纵着霍不失犯下罪行。因这种蛊来自辽疆,世人对其了解少之又少,故而大理寺在审案中绝不可能发现真相。馥千渊就是以此来掩人耳目,逃避罪责。Www。。com”   储君行淡淡一笑:“那么,刘中丞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刘翰远道:“是因为御史院无意中得到了馥千渊的一支笛子。正好御史院有一名侍御史乃是辽疆人士,见此笛才知馥千渊竟通巫蛊。公主大婚当日,霍不失犯事前正与馥千渊一起。是以臣等斗胆带着侍御史前去搜检了霍不失尸骨,证实霍不失正是因那风月笺巫蛊而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霍不失固然获罪,然馥千渊这般谋害人命,藐视法纪,难道不应该处刑!”   旁边有侍御史呈上一支短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一同呈上的,还有一对用来挂在床帐上的香囊。   储君行拿到掌心里,想起那一日公主府湖心亭下,馥千渊为霍不失吹笛。   不等他问,侍御史已开口道:“君上所见的笛子,乃是用来操纵蛊虫的。而香囊,则是辽疆特质的蛊香,专门用来控制心神。施蛊之人可凭借这两样东西,操纵中蛊之人听命。”   刘翰远接口道:“至于馥千渊为何要谋害公主,嫁祸于霍不失,那便要动用大理寺的手段才能知晓了。”   储君行微一闭眼,点了点头,“刘中丞,馥卿的第三罪是什么?”   刘翰远道:“这第三罪,馥千渊男宠出身,故而生性淫乱,自身品行极其不端。不仅媚惑君上乱纲纪,更将这大靖朝廷都当成了他的风月场,蛊惑淫乱群臣。试问君上,帝都东陵历四十八朝,有哪一朝代允许臣下私相授受,不顾礼仪廉耻,群淫乱交!馥千渊何止媚主,更与朝中不少人叠股相交,此举置君上于何地,又置大靖朝纲于何地!”   碰地一声。   储君行脸色铁青,掷案头杯盏于地,险些砸中了刘翰远。   殿上一时静默。唯有烛火隐隐烁烁,毕剥爆了灯花。   刘翰远并不畏惧,反而迎着杯子碎屑跪行几步,重重将头碰在地上:“臣所奏之事,君上即可吩咐去查。馥千渊此等罪人,臣等为大靖朝和君上清明计,愿以死明谏!请君上圣裁!”   沈佑人领着御史院众人躬身伏地:“请君上重惩罪臣,清大靖朝堂,净百官之心!”   步步相逼。   大有不处置馥千渊,整个御史院都要触柱拼命的架势。   沈佑人是铁了心的死谏。况且,又下足了功夫,将这三条罪名,编织得极为细致。那姿态,分明就是“有本事你就往深了查究”。故而刘翰远所奏之事,只怕真多假少。   储君行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慢慢绕过御案,慢慢走到沈佑人身边。   沈佑人目光如矩直视储君行:“最早有状元李乘风因与馥千渊背德相交而丧命,迟则有骁武卫统领霍不失遭馥千渊色相引诱而犯事丧命,最近更有中书舍人霍泞妄图逼/奸馥千渊而受木驴之刑。而朝中传闻,与馥千渊肌肤相亲之人,更有朝中大卿和君上亲卫等等,多如过江之鲫。君上若然不信,又敢不敢去中书省看看,您的馥卿背着你,在做什么肮脏事!” 087、断弦(中) - 钩吻 - 陆拾叁   储君行面色阴冷,与沈佑人对视。然而沈佑人眼中也是一片决绝,丝毫不退让一步。   这三条罪状,从那时在骊山温泉储君行用他去刺激馥千渊开始,沈佑人就开始留意布局,一点一点地去收集他的错漏。若不是馥千渊逼他若此,他原本并不想拿出来置他于死地。   沈佑人很清楚,储君行对馥千渊的占有欲极重,李乘风仅只一个捕风捉影的猜忌就丧了命,可见储君行对馥千渊与旁的男人有私是有多忌讳。   正因为这样,馥千渊蓄谋害了霍不失,储君行尚可将这种事压下来;但若让他知道馥千渊跟那么多男人有染,让他看清馥千渊水性杨花的真面目,他还会想尽法子免他罪责吗?   沈佑人在赌。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储君行直勾勾望着他,脑中却萦绕着那天偶去中书省撞见的情形。殷九墨的直觉反应是一刀削了霍泞那东西,但――馥千渊当时被霍泞压着,他是被强迫,还是自愿?   殿上一点声息都没有。所有人都像就地化了泥胎木雕,一动都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储君行冷森森地开口:“那众卿便随我去中书省见见馥卿吧。Www。。com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沈佑人的头慢慢低下去,掩住眼眸中寒光一瞬。   前头六名宫人掌灯,一行人跟着储君行,悄无声息地往中书省去。在大门下穿行而过,直奔馥千渊所在的偏殿。   门虚掩着。   骆冰正要上去敲门,储君行却快一步上去一脚踹开了门,疾走几步冲进内室。   才走到门口,整个人刹那硬化成石像。唯独垂放在宽袖中的手,猛然攫得死紧。Www。。com   馥千渊跨坐在一个男人腰上,正卖力地挺动。从储君行的角度,正正地看着那处紧紧咬合着男人的孽根,快速地上下吞吐。   储君行胸腔猛地一收缩,几乎喷出血来。他机械般地反手抽出殷九墨佩剑,快步走上去对准馥千渊后心就刺。   “君上!”殷九墨情急顾不得犯上,疾走上去一把握住了剑尖。   储君行双眼血红,死死盯着馥千渊背影:“滚开!”   此时躺在馥千渊身下的男人看到有人进来,惊慌失措大叫一声猛然坐立起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这一下馥千渊全然不备,立即从男人身上倒下去,跌坐在地上。   身上狠狠一凉,馥千渊茫然的双眼顿时恢复了焦距。眼睛一抬,便看到储君行一手举着剑,正要对他刺下来。而殷九墨抓着剑身的手掌下,滴滴答答淌着血珠。   馥千渊脑中一片空白。目光从剑身移到储君行脸上,对上那双暴怒血红的眸子。   这是,怎么了?   一只手撑住隐隐作痛的额角,用力地想。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对了,是霍青城来给他送吃的。他喝了一碗很可口的汤。霍青城同他说话,吹嘘他的厨艺。然后――   然后,他望着霍青城的眼睛听他一直说一直说。霍青城的眼睛里像有一片碧波,在他眼前一圈圈地荡着涟漪,层层叠叠。他晕得厉害,闭了闭眼睛,怎么到了储君行的寝殿。储君行伸手来抱着他,在他耳边热热地哄着:千渊,我要你,现在就要你。   馥千渊头疼欲裂。眼前不断扩散旋转着深渊一样的透黑,那是霍青城的眼睛。霍青城的眼睛――   下意识抬头去找霍青城。他拢紧了半敞的衣衫跪在地上,沉默不出一言。他暗银色的衣衫上白汁斑斑,馥千渊喉结一动,那是――他的么?再看霍青城分明是种赴死的姿态,馥千渊浑身一个激灵:霍青城,他是谁的人?   储君行身后跟着的一群人被骆冰回身挡在了外头,骆冰顺手关了门,屋内只留下四人。   门外庄彦站在周征身边,紧紧皱眉几乎将拳头捏出血来。他本能地去看沈佑人,却见沈佑人正好微微转过头来,对他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沈佑人这个妖孽,他分明是要杀了馥千渊。好一招借刀杀人。   然而此时此刻,庄彦只能死死压着心里头惊天的怒火,再难再痛,都要压着。   屋内,殷九墨伸手去掰储君行握剑的手,好不容易才将剑从他死死扣紧的手指中弄出来。殷九墨随手丢到墙角,从案头抓了一件不知谁的薄棉外衣,单膝跪地想要去给他披在身上。   然而储君行怒喝一声:“不准碰他!”目光化成两道利刃,将馥千渊穿透:“谁敢碰他!”   馥千渊脸色惨白,自己去从殷九墨手里抽了那件棉衣,一言不发将自己裹了起来。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扶着桌脚从地上站起身,目光与储君行对视。   储君行喘不过气似地,胸膛剧烈起伏:“千渊,你好!你好得很!” 偏嘴角还在笑。声音嘶哑道:“馥卿可有什么话,要跟朕解释么?”   馥千渊虽然昏懵,脑子却也不慢。心里想着沈佑人果然是不叫他失望,连这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只不知道这样一来,储君行会不会将他手脚砍断了囚禁起来,再不肯放他出去。想来好聚好散,是不可能了。   只微微摇一摇头:“臣没有话要同君上说。”   储君行再问:“那你可有什么话,要跟我解释?”   馥千渊蓦地心底一痛。   却只偏转过头再不愿看他,“我没有话,要同你说。”   储君行声音颤抖:“你可想清楚了?”   馥千渊勾起嘴角:“想得很清楚了。Www。。com”   “好!好!好!”储君行一连说了三个“好”,转身大步走向门口,一把拉开大门,对着外面扬声道:“着大理寺立即拘押中书令馥千渊,依御史院所奏三大罪查明实情。限期三日,给朕一个交代!”   说罢踏出门槛,人群自动让出道来,眼睁睁看着储君行大马金刀地走了。   沈佑人望着储君行背影,嘴角慢慢挽起一道弯弧。   这一局,他赌赢了。   不止要毁掉馥千渊,要他命丧黄泉,要他身败名裂,更要储君行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这个人。   庄彦擦着他身边走进门去,在他耳边低低说一句:“沈佑人,我小看了你。”   沈佑人面上即刻恢复成平日矜贵高雅的模样,淡淡回道:“过奖。”   庄彦走进去,殷九墨还在,沉默地站在馥千渊身边。庄彦对殷九墨道:“你随君上回去吧。这里有我。”   殷九墨这才走了。   庄彦叫了手下监正把霍青城带走,又驱散了门外一众人。   伸手想去扶馥千渊一把,却见他身子缩了缩,后背靠着桌沿轻轻摇了摇头:“庄彦,你别碰,我很脏。”   庄彦却是坚持。走近他身边,伸手为他细细整理散落的发,凌乱的衣衫。他沉默地做着,喉咙干涩:“我永远不会觉得你脏。”   馥千渊眼角有一点红,喃喃道:“我本来就是个烂货。”喉结哽一下,“雨岚在的时候,把我宝贝一样地藏着。他死了,我终于变成了今天的样子,人人可欺。庄彦,早在我动这个念头去接近储君行的时候,就已经是个烂货了。”   庄彦一手封住他的嘴,严肃地摇头:“别说了。”   从他在法场第一次见馥千渊,他昏倒在他面前,馥千渊已经伤重难愈,不需要再用言语,把自己伤得更重一些。   那样太残忍。   馥千渊一只手抓着桌沿,仿佛不这样,他就会倒下。他对着庄彦浅浅一笑:“庄彦,不管审理的结果如何,你想办法把我送走。如果――如果储君行要的,是把我断了手脚囚禁起来,庄彦,请你杀了我。我若不能完成我的心愿,请你不要让我再受更多屈辱。”   庄彦拧紧了眉,眼眶渐渐泛出湿痕:“我一定会把你送走。” 088、断弦(下) - 钩吻 - 陆拾叁   牢门吱嘎一声关上,庄彦蹲在铁栏前伸手进去触碰到馥千渊的脸,拇指一遍遍在他唇角刷过:“千渊,先委屈你在这里住着。我必须去见君上,有一些紧要的安排要去布置。你信我,我一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座禁城,绝不再让你受人欺辱。”   馥千渊脸色是极惨白的,目光却复又坚毅,轻轻点头:“我没事,你去吧。”   庄彦点点头:“等我。”脚步匆匆离去。   牢房内昏暗,托庄彦的福,已经是干净整洁的安置了。角落里点了一盏烛台,整座大狱内静得能听到远处关押的犯人粗重的鼾声。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馥千渊闭着眼慢慢靠到墙上,仰起下巴呼出一口气。   真累。真怀念那时候在岑雨岚府上,自在不知烦恼的时光。   那时他几岁?十五岁,还是十六岁?被岑雨岚监视着在书房矮榻上画行兵布阵的地图,岑雨岚一手支着额头在旁边睡着了,馥千渊便拿毛笔蘸了墨,在岑雨岚脸上画一只大大的乌龟。   刚画了一笔,岑雨岚眼睛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含着笑意直直看着他。Www。。com   “你这个坏东西,一不留神防着你,你就要作怪!”那人一手扔掉了他的毛笔,按着他胡乱地亲了一气。   那种被爱着的身心,是无可名状的愉悦。   岑雨岚死后,他再也学不会怎样毫无戒备地去爱一个人。   所以对储君行,用的是计谋。   若要对一份感情使用计谋,那本身就是最大的悲哀。然而不管是他,还是储君行,他们所能够的,只有向对方用计。   他原以为他对储君行,是没有那样的感情的。Www。。com可若是没有,他解释不了储君行对他的刑罚冷落会让他难过的原因。   真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扭曲的感情,憎恨着厌恶着,竟然也会因为两人漫长相处的时光里那一星半点的暖意,而滋生出期望的禾苗。   也原以为那禾苗是极孱弱的,没有信任作为基石的土壤,是存着心要任它自生自灭的。谁也没想到它那样强的生命力,竟在狭缝绝壁上抽出了枝芽。   并不招人待见的枝芽。   馥千渊缓缓地把前尘后事,在心里想了一遍。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这样也好。彻底绝了储君行的念想,从此以后,再不必记得有过馥千渊。   也成全了馥千渊并不想与他有牵扯的初衷。   隔着栅栏有铁链相撞的轻击声传来,似乎是有人在隔壁坐了下来。馥千渊听到有人沙哑地叫他:“千渊。”   睁开眼,看到霍青城污糟不堪的脸。馥千渊仍旧闭上眼,只淡淡一笑:“青城,你的摄魂术,该是学会好多年了吧?在我身上,是第一次用吗?”   霍青城只是说:“对不起。”   馥千渊摇了摇头:“各为其主,你没有对不起我。今日沈佑人用你来算计我,那么想必你是他的人了。我且猜一猜,沈佑人这么有本事,知晓我如此多的事,他背后一定有大树荫蔽。你和他,原本都是司马庶的人。是吧?”   霍青城低嘲:“千渊,你很聪明,也常常想得很周到。只是有时候,太聪明了,未必就是幸事。我与沈佑人不是伙伴,我其实,是君上的人。”   馥千渊猛地睁开眼,脸上看不出惊讶,眼眸子却是恍悟一闪:“你是,储君行的人?储君行派你来,监视我的?”   霍青城摇头:“不,君上是因为担心你。他怕他宠你太甚,朝中总有人对你不利,所以才叫我来保护你的。”   馥千渊冷笑::“他是怕我到处勾三搭四吧。”   不必再问,很多事,都是经由霍青城禀告了储君行,储君行才会对他用尽了变态手段。Www。。com   馥千渊只觉得嘴巴里干涩发苦,说不出什么滋味。静默了许久,才道:“如今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你也不必,再跟我说这些。”   霍青城咳嗽了几声,点头苦笑道:“是,说什么也晚了。千渊,只愿你原谅我。我一家老小都在沈佑人手里,我若不这么做――”   馥千渊微一摆手:“能原谅你的,只有你自己。其余的,多说无益。”   霍青城一窒,惨笑一声,嘴角断断续续有血沫涌出来:“是啊!是啊!能原谅我的,只有我――自己。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千渊,你多保重――没有哪一个人,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你、自己小心――”   霍青城在墙角缩成一团,不断地剧烈抽搐。直到渐渐停止,整个人成了首尾相连的圆。   馥千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既没有悲戚,也没有欣喜,只是淡淡闭了眼睛。   霍青城服的毒,是与钩吻齐名的牵机。   他受沈佑人要挟,背叛了储君行,这是他无法逃避的结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背负责任。   不后悔就好。   ―――――――――――――――――――――――――――――――――――――   紫宸殿中亦是烛火通明,显然储君行也未歇下。   庄彦等候骆冰通报时心里想着,今天晚上,睡不着的人多了去了。   大殿内室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过得一阵,骆冰转身出来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君上宣庄大人觐见。”   庄彦这才推门进去,越往里走,听得那咳嗽声越是清晰。一直走到储君行休憩的祥云龙纹木床前,才见床纱放下来遮住了君王斜靠在床榻的身影,是以庄彦看不见储君行的神色表情。只能单凭着殿内低迷的气氛,直觉君王情绪不佳。   “庄彦,你来了。”储君行嘶哑的声音隔着纱帐淡淡传来,听不出喜怒。只隐隐让人觉得,他是累极了。   庄彦跪地:“庄彦深夜打扰君上安歇,还望君上恕罪。臣只是想问一问君上,明日大理寺审理中书令的案子,君上是不是要亲临听审?”   沉默。   大殿内仿佛没有人存在,只有更漏凸显出时间流逝的沙沙声,如同蚕食。   储君行没有回答,隔着纱帐似乎入了神,不发出一丝声息。庄彦也并不催促,静静地跪地候旨,如同坐化在地上的一尊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储君行更为沙哑的声音:“庄卿何以认为,朕有听审的必要?”   庄彦这才似活了过来,沉稳答道:“君上又为何认为没有听审的必要。那个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君上难道不想听他亲口说一句?臣亲眼所见,也耳闻朝中风传,君上对馥千渊,是极为爱宠的。既然是爱的,那就应该是爱护他,扶持他,成就他。既然是爱的,那又为何连听他一句辩解,都不愿意?”   帐内又没有了声息。只听得储君行深深一个呼吸,似乎焦虑,似乎忍耐。   又过了许久,储君行才道:“你替朕安排吧。只是朕,不想让他知道。”   庄彦轻轻将额头碰在地上:“是。那么臣就依御史院所奏提审,除此之外,君上还有什么特别要臣问的么?”   “特别的么?”储君行喃喃低声,不经意自嘲地一笑,“若是可以,你替朕问一问他,在他心里,朕到底算什么?”   在他心里,朕到底算什么。庄彦踏着月色而归,心里脑中反复不停转着这个问题。   是啊,想问一问他,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只是为什么要问算什么,为什么不问问自己,能在他心里成为什么。   讽刺的是,储君行尚有这个资格,他庄彦,却有吗? 089、怨别离(上) - 钩吻 - 陆拾叁   次日大理寺公堂上,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共同会审中书令馥千渊三大罪状。此次三堂会审乃是大靖开朝以来第一次,其声势之大前所未见。   公堂外用一盏乌木屏风隔开,在人满为患的大堂上并不起眼。   堂上主审的是刑部尚书郭瑛,御史院和大理寺同为听审。郭瑛坐在正中审判桌后,瞟一眼左手边御史院沈佑人,再瞥一眼右手边大理寺卿庄彦,心里直哀叹怎么摊上这么个倒霉事。他额头不停冒汗,看着今日审理的嫌犯馥千渊被带上堂来,再看一眼馥千渊那傲然睥睨的神态和满不在乎的眼神,郭瑛恨不能钻到桌底下去。Www。。com   象征性地拍了下惊堂木,馥千渊倒是老老实实跪下了。即便如此,他上身挺得笔直,嘴角似勾未勾地冷嘲着,让郭瑛除了不断咽着吐沫强自镇定,下身却几乎瘫痪在了椅子里。   他暗暗压住颤抖的手翻开御史院所呈罪状书,清了清嗓子,向下面问道:“馥、千渊,今日本部审理有关你隐藏罪人身份扰乱朝纲,设计谋害先帝十五公主和骁武卫霍不失,以及秽乱朝中群臣三罪,本部先问你,你可有要辩解的?”   馥千渊目光扫过郭瑛,沈佑人,最后停留在庄彦身上,只淡淡一笑:“我没有要辩解的,也没有辩疏,大人尽管问,我自知无不言。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好。”郭瑛像是这会儿才镇定下来,按部就班地进入程序:“那本部先问你,关于你曾是罪将岑雨岚府上男宠的身份,可属实?   馥千渊态度极为配合,居然冲郭瑛直勾勾地笑,仿佛是郭瑛问了什么引人发笑的问题。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其实说男宠呢,那也算不上。征西将军府上只得我一个,那该是叫专宠么?但也不见岑雨岚喜欢别人,所以,御史院的罪状书写错了,我不是岑雨岚的男宠,我就是岑雨岚唯一的爱人。”   饶是大靖的风行对男风并不十分苛刻,这番言论在最高审判会上,仍是令人震惊的。   庄彦坐在尊位上眼望馥千渊那神态,心知这人又要犯拧。这会子听了他的话,他搁在桌上的手忽地收紧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馥千渊这是故意要往枪头上撞。   凭着岑雨岚的罪将身份,馥千渊作为他情人的羁绊和罪名,可比男宠要深重得多。昨夜庄彦忙了一晚,事先跟郭瑛通了气,只从最容易脱身的问题着手。偏偏馥千渊背拧而为,又要来践踏他的苦心经营。   庄彦稍稍侧转脸,不动声色瞟了一眼屏风。这一转头,却接收到沈佑人望过来的目光,带着探究,如一柄散着寒气的兵刃。Www。。com庄彦眼眸子一转,将所有情绪隐隐压住。   公堂上,郭瑛不紧不慢地审问着。只是他问得浅,馥千渊却答得深。   仿佛是把过往在言辞中重新活了一遍,只娓娓地把他跟岑雨岚的相处,生怕别人记不得似地,说书一样地述说。   馥千渊面上始终淡淡地笑,只是再把岑雨岚这个名字落在唇齿之间,却如刀刃在心里面,一道道划出伤口来。   那样美好的曾经。却怎么被那个叫储君行的人沾染了颠覆了,如宝玉蒙尘。   反而有那么几次,他为储君行煎熬难过,又把岑雨岚这个名字,拿出来细细咀嚼。仿佛岑雨岚是可疗伤的圣药,只要含在唇齿上尝着,就能让他不那么难过。可笑的是不过是他仗着岑雨岚从前那样宝贝他,才利用这个名字来提醒自己,馥千渊也是有人在乎的。   如今,再把岑雨岚拿出来说,依然不过是利用他,去对抗储君行给他的难堪屈辱。   储君行不是想知道吗?   那就该纤毫不漏地将那些亲密过往掷到他脸上。Www。。com   这样,储君行该死心了吗?该放手了吗?   他从一开始就认定馥千渊是个烂货。不错,他就是个烂货。只愿这些笔录呈到储君行眼前,让他好好看清楚,馥千渊的的确确是个烂货。   要不是个烂货,又怎么会下贱到去勾引了储君行?又怎么会自取其辱竟对他动了那扭曲变态的心思!   他到底,是图储君行什么?   他原本想要借由储君行的宠幸而来的权力,却从来被储君行死死压制。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到霍青城死时才知,那原本就是储君行不会给他的东西。   又有谁能及得上那个男人的冷硬?   此时储君行坐在屏风后,两眼直直瞪着屏风上微雕的细孔,几乎要在那上面瞪出两个洞来。   胸臆中翻滚的沸腾的,妒火、怒火烧得如焚天烈焰。而他整个人即将被焚化,血脉孜孜作响,已被烤得焦糊。他的心剧痛不止,若不是两手死死扣着扶手的龙嘴,他就将上去一脚踹了那屏风,抽了身边金吾卫的剑,直接捅馥千渊一个对穿。   听听他说的那些,他跟岑雨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竟然说得那样坦然不知羞耻。在他的心里,储君行是什么?   咔嚓一声响,储君行右手猛地一错,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进了掌心。   低头一看,竟然是椅子扶手上那只雕龙的吻部被他生生掰断了。断裂的木齿边沿扎进手掌,慢慢湮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储君行闭了闭眼,这才发现自己气闷得很,竟呼吸不到空气。   堂上馥千渊大有不讲完不罢休的架势。   庄彦一手握拳,递到嘴边不轻不重咳了一声。   刑部郭瑛这才回神过来,赶紧一拍惊堂木,阻止了馥千渊的话头。“堂下嫌犯,本部没有问你的问题,你不得东拉西扯。”   馥千渊慢慢低下头去,嘴角诡异地勾着,似暗暗嘲笑郭瑛蠢笨。“我不是说了么,自然言无不尽。其实御史院所奏三罪还远得很,我所犯下的,又何止三罪。郭大人,你要听吗?”   但凡公堂开审,嫌犯无不拼命推脱罪责,哪里有见过还嫌罪名不够大,使劲儿往自己身上揽事的人?大理寺评事们面面相觑,细微的声浪泛起嘈杂声。   郭瑛又扭头去看庄彦。庄彦左手搁在桌面上微微一动,正要作势郭瑛绕过这个话题,却听对面沈佑人清凌凌声道:“却不知还有什么大罪,是御史院漏了的?既然开审,那便一同交待了吧。”   庄彦尚不及阻止,馥千渊已经开口:“这个罪名,大概也可以归咎为欺君吧。不过不是欺骗,而是欺侮。若是我隐瞒罪人身份入仕是欺君,那么我勾引利用储君行,岂不是罪上加罪?若我想要储君行的命,那岂不是无可饶恕的弑君之罪?”   郭瑛已经一头汗,不用请示庄彦也知道该赶紧把这个话题掐灭:“嫌犯休得胡说八道!君上的私事也是你可以用来信口开河的,还不快快住嘴!本部倒想免去你的苦头,不想你竟敢油嘴滑舌藐视公堂,再不住嘴休怪本部对你用刑!”   馥千渊冷冷一笑:“大人要用刑请自便。只是这些话,今天原本就该讲明白了。请笔录官在笔录上写明白,别叫储君行看了有什么误会,也别因为素日里温情款意的假象,而对我的判决有所偏颇。我馥千渊对储君行,不曾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从碧落郡我刻意安排的初遇,一切都是我与他做戏,用这张酷似姜臣绛的脸,引他入套。为的,是为岑雨岚报仇。我入仕为的是谋杀当初害岑雨岚之人,我接近储君行为的,是有一天亲手取他性命!” 090、怨别离(中) - 钩吻 - 陆拾叁   庄彦倏地从桌案后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大堂上突然一声巨响。原本竖在郭瑛后面的乌木屏风轰然倒塌,迸裂的木角木料乒呤乓啷一连串脆声。   相反的却是整个公堂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等到看清屏风后站着的人之后,满场没一个人还敢坐着。   储君行脸色几乎是铁青。他两眼直直望着馥千渊,一步一步走到郭瑛桌案前,一手搭着桌沿,低沉地问:“你刚才说的什么?”   郭瑛头痛地上前一步:“君上――”   储君行长臂一挥,将那桌上所有物件均扫落在地。那意思明摆着:还审个屁!   众人皆见君王胸膛剧烈起伏着,手臂有力地指着馥千渊,指尖却在不住颤抖:“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馥千渊突然抬头露齿一笑。储君行被他笑容晃得眼前一花,竟想起最初碧落郡初见的那一面。那时的馥千渊明眸碧透,与他毫不生分。那风流冶游的挑逗,那水到渠成的欢宵,馥千渊就如一只食人精血的妖精,用尽着法子钻进他心里,啃噬着他心上血肉。   原来不是为的他。更不是为的想要他。   是了。   如不是怀着那样的目的,他被他**冷落的时候,又怎么挨得下去。他分明记得有一次,馥千渊伸手握住了他枕头下一把匕首。若那时――那时他没有不动声色地阻止,馥千渊会不会早就一刀扎透他后心了?   他只当馥千渊是恨他,那一刻才昏懵地去捉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只是到今日才明白,原本他就是要他的命!   馥千渊迎着储君行的指尖,脸色更白了几分。心里原本有的伤口,仿佛是被大力地一把撕扯开,痛得他额头细密生汗,连眼角也不禁湿了几分。   他还记得禁宫内苑,储君行低沉嘶吼:“馥千渊是朕的人,要打要骂,也只有朕使得。”   储君行从来当他是一件物品,一件没有自己意志的物品,一件只能迎合他施舍恩情的物品。Www。。com却不知道,馥千渊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不光有意志,还会所有正常人所拥有的一切情绪。他不受储君行控制,该与他纠缠的时候纠缠,该决断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与他决断。   然而他脸上愈是笑得嘲讽:“君上又何必动气?我与你,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走个过场,嫖宿之情,不过就是捂一个夜晚,天亮了,各自散场。在这世上,我只爱过岑雨岚。他死了,我这身体不过一副皮囊,谁喜爱,谁想要,尽管来拿。我也不过是贪别人一点体温,能让我慰藉着想想雨岚给我的那些暖热。Www。。com今天可以和你,明天可以是别人,谁的都不要紧,有暖热就行。我这么说,君上可明白了吗?”   储君行亦是脸色煞白。   馥千渊说得很明白,他储君行不过就是个慰藉,是他众多慰藉中的一个。而他们这些男人,上赶着来跟馥千渊厮混,不过就是被他图一夜温热。   想着那些颠倒混乱的时刻,馥千渊在情欲里嘶喊**,全都是为了那个――岑、雨、岚!   沈佑人说,与馥千渊肌肤相亲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Www。。com   原来是真的。   他储君行,也不过就是那群疯了傻了的鲫鱼中的一条!   储君行长长出了一口气,突然笑起来。低回的笑声在死寂的公堂上尤为突兀。   “好!好!好!你说得这么清楚明白,我又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储君行不紧不慢地点头,仰起下巴微微闭了眼睛,“这两年倒是我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竟觉得自己从没这么明白过。既然你那么喜欢男人的体温,我不妨成全了你,教你从此后再不缺失那样的慰藉――”   双目蓦地张开,储君行眼中精光迸射,如千万利箭刺入馥千渊身体:“来人,即刻将这贱人拖下去,扔进四方军军营,供众军士肆意亵渎,取、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向来令行禁止的金吾卫都如化了泥雕,反应不过来。   倒是馥千渊忽然仰天大笑,笑得整个人东倒西歪,最后捂着肚子趴在地上:“臣谢过君上如此体恤!谢主隆恩!”   储君行口口声声的爱,从来抵不过一试。Www。。com亏他竟会想着对储君行那些扭曲的感情,储君行总有办法教他知道,他之前所受的那些,绝对够不上一个最字。   他总不会教他失望啊!   那一声声笑亦如尖刀扎进储君行耳膜,储君行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死死扣着桌沿的手狠狠一掌拍下:“都聋了不成!”   这才有金吾卫上来把馥千渊拖了起来。却被馥千渊拂开了手:“我自己会走。”说着转身就走,却不料脚下一软差点跌倒。被两名金吾卫左右架着,这才跌跌撞撞前行。   储君行,这是永诀。   我若能活着,只愿余生再遇不得你这狠心寡情之人。   一直到金吾卫带着馥千渊身影消失在殿外透亮刺眼的阳光下,储君行仍保持着一掌拍在桌上的姿势,石化了似地一动也不动。   方才那一掌下去,公堂上所有人都跪下了,此时储君行不动,便一个都不敢动。Www。。com唯有庄彦担忧地望着外头,微微蹙了眉。   许久,储君行绷直的背脊才突然松懈下来,后腰慢慢地,靠在了郭瑛的那张桌子边沿。   沈佑人膝行两步,仰头望着储君行:“君上――”   储君行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沈佑人精致漂亮的脸上。论长相,沈佑人比馥千渊更要细致,这张脸如同刀功在玉石上雕刻的一般,精美绝伦。然而馥千渊的长相却是讨喜,他不笑的时候尽是冷冽之气,一旦笑起来,那脸上五官仿佛都柔和了,是种能让人印在心里的柔软。   储君行搁在桌上的手颓然落下,衣袖顺势挥开沈佑人,一言不发地举步往外走。   油然升起一股厌恶和自厌交杂的感触,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堂外金吾卫立即跟着储君行离去。   郭瑛和大理寺评事们纷纷瘫坐在地上。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吓人了。他多怕方才储君行再一拍桌子,下令把知道这件宫廷秘辛的人全部都杀了。   庄彦一言不发地起身,一把拽起郭瑛,拖着往外走。压低了声音道:“我让你备的马呢?”   郭瑛惊魂未定,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件事。也不敢多问,带着庄彦绕到最近的一道小门,门外正停着一匹黑马。   庄彦直接把身上官服一股脑扒下来扔给郭瑛,露出里头的玄黑常服,跨上马对郭瑛道:“你快些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别让人发现我出城了。”   一手持缰别过马头,扬鞭快马离去。   另一边金吾卫押着馥千渊上了囚车,囚车便交由大理寺专事的十余人,按庄彦定的路线送往四方军骁武卫。路经一片树林,靠着馥千渊最近的一人忽然说犯人要小解,车子便停下,由那人押着馥千渊钻进了树丛。   很快两人出来,那人把馥千渊推进车里。车队便快速地走了。   车队离去不多时,庄彦骑马赶到。在树丛里转了一圈,跳下马直直走向馥千渊藏身的那片灌木,两手拨开了灌木,正看到馥千渊半歪着身子昏睡过去了。   庄彦这才松了一口气。把馥千渊抱出来,又从马上扯了事先准备好的斗篷,把馥千渊从头到脚盖起来,才抱着上了马。   直奔和白起约定的渡头。 091、怨别离(下) - 钩吻 - 陆拾叁   白起已经在渡头等得心慌。他身边跟着一名细瘦如竹竿一般的少年,贴身的劲装穿在他身上,如套在树干上。少年沉默地坐在临水的木跳板上,看白起有些焦躁地踱来踱去,仰起脖子问一句:“主人,你确定等的人会来吗?”   因为瘦,少年的眼睛显得特别大。白起回头看了看他,皱眉点了点头:“一定会来的。阿蓝,你耐心些。”   阿蓝噗嗤一声:“该耐心些的,好像是主人你啊。”   白起这才发觉得自己焦躁了。再看一眼阿蓝,这就是当初馥千渊要他秘训的暗卫。两年的时间,这支名为翼的暗卫虽不够壮大,却已经成熟起来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假以试水的机会,这支暗卫绝对能以一敌百。   恍惚的一瞬间,阿蓝已经从跳板上站了起来:“他们来了。”   白起反应过来,立即转身面朝来路,然而四野根本连马蹄声都未闻。但白起心知阿蓝在视听方面的强项,故而也不惊奇,耐心地等了许久,才远远听到急促的马蹄声。   庄彦一手紧紧抱着馥千渊,催马一路不带停歇地跑到白起面前。馥千渊身子往下滑,被白起眼明手快地接住。庄彦跟着跳下马,对白起道:“君上下令将千渊送去骁武卫,这会儿我手下带着囚车前往你那儿了,你还是先回去比较妥当。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白起看了一眼馥千渊,已经料想到审判的结局不会愉快。庄彦这么一说,白起皱眉:“送去骁武卫?是做什么?”   这时馥千渊眼皮一动,低吟着醒了过来。他抬起手臂揉着后脑,眉眼挤作一团看见庄彦,**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下这么重的手。”   庄彦把他拽进怀里,温柔地给他揉着,说道:“这不是怕你不肯跟不认识的人走,闹出动静来么。打疼你了吧?”   回头又对白起说:“你回骁武卫所去吧。去了,自然就知道是做什么了。Www。。com”   白起点头。回头看着阿蓝,还没开口,阿蓝已经跳上船去了:“主人先回去吧。少爷就交给我了。”   馥千渊也定定看着他。白起这才屈膝跪地:“少主放心,不日白起必定亲自到边城迎你回来。”   馥千渊只淡淡一笑:“去吧。”   等到白起离开,馥千渊轻轻推了庄彦一把:“你也回去吧。储君行随时可能发疯,要是被他知道了,为难你,就不好了。”   庄彦点头,却没有放手。只是沉默着一遍又一遍为馥千渊理着头发衣衫,叹道:“你这一路去,只有白起的人陪着你。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到了边城,虽然还有个章明真,我总也不能放心。”   馥千渊冲庄彦一笑:“你不放心什么?我若死了,你可会难过?”   庄彦手臂用力将他箍紧:“胡说什么。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等你回来,共长天秋水。岑雨岚给你的一切,我也给得起。千渊,无论什么情况,请你好好活着。”   “庄彦,你变婆妈了。”馥千渊望了望来路,轻轻推开庄彦,转身往船上走。“我走了。”   庄彦望着他背影,脑中一时闪过千万念头。只在馥千渊一脚踏上船板时,提高了声音道:“千渊!你想回龛刹城吗?如果你愿意,不如就直接送你回去,彻底放手吧!”   馥千渊已经站到船头,回过身来挥了挥手:“我还没有做完这里的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所以不会回去。庄彦,你保重!”   阿蓝动作利落地解开绳索,撑着蒿将船驶离岸边。馥千渊站立在船头的身影渐渐远离,随着船往河流下游漂走。   直到,再也看不见。徒留河水一圈圈的涟漪散开。   庄彦望着空茫的河面,无声一叹:“千渊,我等着在盛世繁歌里,再见到你。”   ―――――――――――――――――――――――――――――――――――――――   夜深了,紫宸殿外却是围了一大堆人。Www。。com光小厨房的宫人就有十来个,每人手里端一只托盘,准备了各色的羹汤菜肴,却只能眼巴巴地等在寒风里。   殷九墨从宫外进来,径直走到骆冰面前:“君上还没消气?”   骆冰直摇头:“自大理寺回来,君上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这都一天了,连门都不让进。这饭不吃也就罢了,好歹喝口水不是?”   “让我试试。”殷九墨走近那道紧闭的殿门,反手叩了三下,贴近门缝道:“君上?”   殿内丝毫没有动静。   殷九墨推了推,门从里面栓上了。略一沉吟,殷九墨往后退开三步,对旁边的宫人道:“都退远些。”   而后单手拔剑,一个准确的纵劈,从门缝里把里头的门闩削断了。   众人大惊:“啊!”   殷九墨脸色不变,接过最近一名宫人手里的清粥,对骆冰道:“骆公公带他们都离去吧。”   骆冰何等人精,自然知道殷九墨是怕里头那位主发怒起来牵连他们。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赶紧叫了一群人退下去了。   殷九墨进殿,猜想储君行是不是睡着了,谁知往里头走了几步,赫然发现储君行正坐在外间的书桌后面,雕像一般靠在圈椅中,一动也不动。他眼神涣散两眼望着空空的桌面,不知沉浸在哪个回忆片段里。   “君上?”殷九墨走过去,将手里的托盘搁在桌上。   储君行像被人定了穴一般仍是没动,只一双眼睛慢慢聚拢起精神来,阴鸷地望准了殷九墨。   殷九墨倒也不怕,走过去单膝跪在他身边道:“君上何苦这样,折腾坏了身子,吃苦的又是自己。”   储君行不言不语。殷九墨跪地不起。   许久,储君行一手缓缓支到前额,问:“九墨,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殷九墨道:“君上,平常人最大的心愿,不过是找个自己爱的人,平静地携手到老。九墨是平常人,自然也就这么一点心愿。”   储君行自嘲地一笑:“那么朕呢?朕难道就不是个平常人么?朕也想找个爱的人好好地到老,怎么就那么难?”   殷九墨微一低头:“君上,心愿之所以是心愿,是因为它本身就很难。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得遇一个合缘之人,这是难。有些人遇到了,却又因各种阻碍被迫放手,这也是难。可是君上已经遇到了,得到了,却不去敬他重他,只知追究他的过错,生生地把他往绝路上逼。从来不问一句,他到底要什么。这样所求所愿,又怎么会不难呢?”   储君行低头看着他:“你的意思,朕是错了?”   殷九墨直言不讳:“君王无错。只是君上,不懂怎么爱一个人罢了。对大将军,是如此。对馥千渊,亦是如此。”   储君行突然胸口一窒。他的手紧紧扣住了圈椅扶手,喉咙像是被哽住了:“可他们,怎么能那样对朕!他们到底把朕,当了什么!”   殷九墨再不言语。   每个人对感情都有不同的执着。比如说他的,是隐忍和守护;比如说庄彦的,是港湾和支撑;而储君行的感情,就是掠夺和侵占。   感情是局,观局者清而入局者迷。除非陷阵的人自己能看清放下,否则,谁都不能相助。   殿内一时又陷入沉默。   这时拍门声突然响起,不等回应,骆冰也闯了进来。见君王和殷九墨两人情形,也顾不得许多,跪在地上轻声说道:“君上,方才骁武卫白统领派人来通报,说馥――千渊在骁武卫受尽百人奸/辱,因看守的卫兵一时不查,竟生生被人弄死了。”   殷九墨闻言倏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一时又觉不妥,转身去看储君行。却见储君行也是一个激灵,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几乎是扑到了桌案上。两手撑着桌面俯下身来,连问骆冰:“什么叫生生被人弄死了?!”   骆冰道:“来报的人说,大概是那些粗人弄的太猛太没节制,犯人经受不住,下身突然大出血。军医赶到时,就没了气了。当时值守的校尉也不知底细,就直接把人扔乱葬岗去了。等白统领巡营回到军中派人去找,人犯的尸身早已被野狗咬得零碎,拼也拼不起来了。”   储君行颓然往后一倒,重重跌坐回去。   他突然张口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喘不上气。   殷九墨急忙去替他抚胸口,对骆冰道:“去端些水来。”   骆冰应声而去。   储君行猛然一把抓住殷九墨的手,钝圆的指甲无意识地深深陷入殷九墨皮肉。他喘得断断续续,哽咽地一字一句道:“死得好!死得好!九墨,朕,再也没有心愿了。”   殷九墨心里一搐。但见储君行暴睁着双眼,赫然有泪,簌簌地从那眼眶里争涌流下。瞬间爬满了面容。 092、决(上) - 钩吻 - 陆拾叁   北漠风卷飞沙碎雪,那是与中原绝不相同的一片苍茫。在整片绿洲上建立起来的王国,不似中原的那般金碧辉煌,却更多了无与伦比的恢宏。这个季节的北漠早已白雪皑皑,连宫殿都如在冰天雪地里雕砌而成的,显得空旷和神秘。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慢悠悠地停在宫门口,须臾,便有銮驾从内城迎了出来。一袭银白狐裘披风被风张扬飞起,金玥刀锋雕刻般深邃的五官在日光下仰起,竟是俊美如神祇的长相。   马车帘子挂起,馥千渊背靠在车厢壁上没有动,拿眼睛在外头兜了一圈,最终落在金玥身上。Www。。com嘴角微嘲一笑。   金玥已经走到馥千渊面前,从那厚厚的一圈袖毛中伸出手来,递到馥千渊面前:“千渊,我日盼夜盼,总算把你盼来了。快快随我进宫去吧。”   馥千渊伸了个懒腰,推开了金玥的手,被阿蓝扶着跳下车来,深深呼吸了一口:“这里尽是冷冽之气,清爽、干净,是个不错的地方。”   金玥身边元初禅道:“小侯爷既然喜欢,那便多留一阵。玥君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馥千渊笑着看金玥:“不知道玥表兄想着我做什么?难道是想同我**?”   金玥眉宇一拧。   元初禅道:“小侯爷说笑了。玥君只是时时记挂着别漏给了小侯爷解药,这毒发作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馥千渊摇头:“金玥,你的狗没教好,成天乱吠惹人厌。不过我也不同你计较了,这里风大,你不是打算就这样跟我站到天黑吧?”   金玥显是极为忍耐。脸上只是笑着:“哪里。千渊,请进宫坐。”   金玥的宫殿内装饰并不奢靡,只是裘毛毯子铺了满满一地。Www。。com人坐在上面,倒是很暖和。   金玥挥退了侍从,与馥千渊对面而坐,递上一只小小的锦盒:“一年半,这是第三颗解药。”   阿蓝皱眉看了看馥千渊,见他浅浅一笑,这才上前伸手接了过来。   馥千渊将那盒子放在掌心里转了一圈,半开玩笑道:“其实我倒挺好奇的,若我不吃这个解药,是不是真的会先失明后失聪,最后丧失神智变成一个状如痴呆的傻子?金玥,你想不想试试?”   那漫不在乎的口吻如一根芒针,从金玥脊梁上扎进去,让他骤然一僵。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金玥不可置信地望着馥千渊,似乎没想过有人面对死亡会如此淡然,僵硬了片刻,才低沉而阴鸷地道:“千渊,虽然在你之前我没见过有人在永生禁忌下丧命,但是,我劝你别做无谓的尝试。否则受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馥千渊点了点头:“也是。我这命可宝贵得紧,确实不能平白死了。”   顿了顿,又道:“只是我死或不死,又有谁在乎呢?若没人在乎,活着又如何?”   这话一出,原本暗暗松了口气的金玥又被堵了一下,只是还没做出反应,馥千渊身后阿蓝已经不满地低喝一声:“少爷!”   馥千渊这才收敛起那份狂放,正襟对着金玥:“废话也不多同你说了。Www。。com此次我来,是要你依约出兵的。你可想好了?”   早在半年前元初禅到大靖送解药,馥千渊就已经将计划传达给金玥。半年已过,想必金玥的军队也筹集得差不多了。当然他也必须考虑金玥的意愿,毕竟这支军队是用来作饵料钓李炎修上钩的。即便李炎修真是个草包,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兵力损伤,自然也不在话下。Www。。com   金玥本来也知道馥千渊是为的这个事情而来,沉吟道:“当然是想好了。”   馥千渊笑:“不后悔?”   金玥道:“不悔。诚如千渊你所说的,出兵犯金靖边城,助你得大靖兵力,这本来就是一场赌。我只有赌你能拿到军队,赌你愿助我平定北漠,才有一半的赢面。若是不赌,原本什么都没有。”   馥千渊点了点头:“你下得了这个心,那是最好的。”   ———————————————————————————————————————   宫苑雪夜,庄彦从帝君寝宫出来,经过紫宸殿外一道长长的露天环廊。Www。。com积雪深重,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愈发衬得宫苑内寂寥冷清。   方才在储君行那儿上了一道刑斩户部侍郎司马瑜的奏疏,奏请因司马瑜所用仪仗竟与帝王相同,犯下大不敬罪,经大理寺审讯属实,判斩首之刑。   储君行面无表情看了一遍,只道:“就按庄卿所奏处置。”   司马瑜是左相司马庶长子,斩了司马瑜,司马庶又岂会罢休?然而储君行竟不做考虑,似乎再也不忌惮司马庶会做出怎样的反抗。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其实先前千渊的布局已经开始奏效,如今李昂和司马庶不合正是这两大世家最大的威胁。君上若要对付李家,还得忌惮李家兵权在手;可若要动司马庶,而李昂又没有一定要襄助的理由,那么司马世家,还有什么可怕的?说到倚仗的关系,还是文臣世家的司马庶要倚靠武将世家的李昂多一些的。   千渊,也不知他在边城如何了。   庄彦长长出一口气,自馥千渊离开,心里头无时无刻不是他的影子。Www。。com馥千渊仿佛变成了一个不可推卸的责任,沉重地压在他心上。想起他的时候,脑子里混沌一片,无可名状都是相思。   千渊,希望我们可以早一点卸下肩上的担子。这样我便能给你一个策马平川的人生。   请你再等等。再忍忍。   忽然间,寂静的雪地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奔跑。紧跟着几声压抑的喧哗,有人低喊着“在那儿,别让他跑了”,几条黑影围住了一个胡乱奔跑的人,扑上去将他压翻在地上。Www。。com   被压住的那个人挣扎着,几个人扭打在一起。最终单独的那一个不敌,被三四人牢牢按着身上关节压制住。   其中有一人呸了一声站起来,用脚踩住那人的头,把他的脸踩到厚厚的雪里去,低声骂道:“贱骨头,你倒是跑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风流俊俏的御史大夫么?我呸!切了子孙根,你也不过是个废物!”   庄彦听他这么骂着,才认出那被压在雪地里的人竟是沈佑人。紧走几步上前去,替他解了围:“几位小公公这么晚了还在喧哗,只是君上却不曾睡下。若是听到了动静,毕竟对大家都不好。不若大家给我个面子,就此散了吧。”   手上掏出几块碎银子,给几人递了过去。   内侍衙门的几个宫人见来人正是大理寺卿,倒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愣了一下终于伸手拿了庄彦的银子,呼朋引伴地走了。   庄彦弯腰去把沈佑人扶起来,沉默地为他拍干净身上碎雪。“你没事吧?”   沈佑人神情木然地任他拍,恍如一根长着眼睛的木头。半晌,才凄然一笑:“我如今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事?还不若馥千渊,死了干净。”   庄彦无声一叹。   储君行也未免太会糟践人了。   自从得知馥千渊在四方军军营被凌/辱至死,储君行的言行更为孤掷阴狠,只因为官员所犯一些小错,动辄酷刑逼迫。这几个月来因此而丧命的帝都官员,已不下二十来人。   至于沈佑人,也不知怎的触怒了储君行,竟被他下令动了宫刑,充入内侍衙门做了宫奴。这对向来心高气傲的沈佑人,简直比死了还要耻辱百倍。   眼见如今,沈佑人还不时受那些宦奴的欺凌,日子想是难过得很。   庄彦微一皱眉,道:“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却因为爱那个人落得如此田地,可想过值或不值?”   沈佑人惨笑:“庄彦,爱上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去考虑值或不值。”他低头看着自己两手,脸上泪水在月光下晶亮莹白:“我原本想过要放手,只做他的御史就好了。可是庄彦,你看,是他逼我。他逼我豁出一切去站到他的对立面,我如今所受的这些,总有一天要原原本本还给他!”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