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清响于心,沁入半生馥郁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凝是在城郊那个常年闹鬼的破庙捡到书烨的。 书烨破破烂烂的一身,抱着自己不停发抖,是个小叫花子。 凝一身青衣手中握着卷宗,轻摇摆姿地踏进与她格格不入的这座破庙,外面飘着淡淡的细雨,整座荒芜的山又挂上了朦胧。 凝高傲,不可一世,冷眉抬眼发现那座无人问津的佛像下一个战栗的身影,瞥过去那一眼,却让书烨记了一辈子。 一刹那, 书烨抖得更厉害了。 以至于书烨后来不管世人如何夸赞凝美貌无双,狭义重道,侠骨柔情,他总是不敢越矩的。 这个江湖各色门宗复杂,没跟着凝之前书烨从来不知这世上有如此繁复的鄙视链。 其中最出挑的就是南宫世家和陈姓世家。 南宫世家,须泉谷,以书卷世家,文香气息浓郁,是人人追捧的仙家,连武器都是扇,可要入骨除非南宫家出谷遇见有缘有根骨的,南宫盛会以外均不可为。 陈世家,御湖门,世外桃源,早已不再收外姓弟子了,从一开始也是最正统的门宗。 剩下的一些,丐帮和问宫教,以及道教,散客蛊师,如今各路门宗零零散散的倒也算规矩。 书烨跟着凝游历时才发现,凝似乎和江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可她次次全身而退,让书烨找不出错,他也并不好奇,毕竟,他也只有凝了。 书烨跟着凝三年,她时常闲庭赏花,时常坐在书房发呆,他的这个师父就像是不需要看书,可是……却依旧无人可敌,江湖中救急令一下,凝必出山。 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甚至时不时开设药坊治病救人。 他这个师父似乎无所不能,似乎从不会疲倦,可是在庭院中的她却又像个孩子,懒散,清闲自在。 第二章:夜澜微摇,泥潭深陷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三年里,除了破庙里凝同书烨说了话,他似乎再没听过凝说过什么。 凝不管什么事,总是波澜不惊地摇摇头,点点头,挑挑眉。 久而久之,将书烨都养的随了她的性子,凝不喜欢看书却包揽了世上的藏书,书烨捡了巧,带了真正的书生气。 一天夜里凝一个人坐在庭中,凉风习习,吹动着她的发丝,她就像是浑然不觉般盯着远处一动不动,书烨刚从书房中走出来,看到月下的凝,心下一动,扯了椅子上的毛披肩走了过去,他动作细微,轻搭在她身上,凝似乎又被触动猛然回头,这是书烨三年里第一次看到她情绪波动。 凝望着书烨的眸中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深深的悲凉和无力感。 最终还是消散,海市蜃楼。 凝咽下苦涩,轻轻笑了笑,喊了声:“欸……你……” “师父,我叫书烨。” 看着凝皱眉的样子,书烨很快接话。 凝拍了拍脑袋,没心没肺又笑了起来,书烨常常看她这样笑着,可不知为何,每当看到她咧嘴笑起来的时候,心却是莫名刺痛起来。 没等他来的及深思,凝先道歉:“对不起啊,我这样的人的确挺无趣的。” 凝的笑让她看起来明媚,不知苦痛,可书烨轻轻敲了敲凝的脑门。 “师父胡说什么?” 书烨有些恼了。 凝看起来岁数也不过二十来岁,如今这般模样倒像个年迈的老人。 她总是这般不会照顾自己。 其实一开始,书烨对这个师傅除了敬畏再无其他想法。 …… 直到一次出游。 光阴交错的树林中剑光闪烁,凝和书烨背立着应对四方山贼。 为首的老贼率先发话:“不知哪里来的美人也学着外面那些歪门邪道当起了济世大侠啊?哈哈哈哈哈” 山贼们都笑了起来,苍狂的嘴脸让书烨都捏了把汗。 看着凝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才放下心来,还好……不回把他们一锅端了…… 不然到时候凝又会回去念念叨叨觉得去处理尸体,跟宗门报备麻烦而抓耳挠腮起来。 正在他拍着胸脯放下心来时,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拍着手把山贼们全部打趴在地。 书烨吞了吞口水,庆幸自己在凝门下。 没错,凝这个人有着变态的武功修为,数不清的密法和神器,就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她对恶人其实没有什么留人一命的好心思,只是觉得麻烦…… 书烨已经熟练地拿出毛笔和本子开始记录,凝已经走在树荫间的一处空隙晒着一照阳光,仰着头闭目养神,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书烨正暗暗吐槽着记录,却避之不及身后一个山贼爬起来的一刀。 “刺啦——” 血色弥漫开来,阳光下的凝很快睁开双眼,看到书烨跪在血泊之中,双眼一瞬间换了模样,狠戾而又充满杀气。 书烨看不清凝是如何快速到了他面前将贼人宰了多少刀,只知道当时凝是他从未见过的……暴怒。 凝手中的那笔剑他从未见过,只知道轮廓精致好看,在阳光下挥舞光芒过于刺眼,他并未看清全貌就已经被凝收回袖中,而他身边二十余人无一活口。 林中清晨挥洒的草木芬芳和雨露土壤的味道混杂了恶心发呕的血腥味。 红染了书烨的眼,除了那晦暗的红色再无异色。 凝蹲在书烨面前抬手轻使银针,便让他身后的伤不再流血,又喂他吃了不知名的药丸,一瞬间身上的疼痛便消散殆尽,这么些年,他好像终于了解他这个师父一点了…… 书烨正要感动不已时,凝盯着血泊中的本子一脸难过,她叹了口气:“害,真让人头大……” 书烨被凝扶起身,眼神愈发鄙视。 …… 夜色微澜,倒是黎明近了。 凝从怀中中抽出一张纸,叠地整整齐齐,递给了他,歪着头问道:“书烨,房中书文看完了?” 书烨点了点头。 凝展露了笑意,这一次书烨却感受到了她真正的开心。 为了自己吗? 书烨好像第一次心动了。 “那就该从我这里离开了。” 书烨愣住了,凝总能这么煞风景。 书烨打开手中的信: ——愿者淼依,凝也 自问无愧与江湖,望接纳弟子进修。 ——至南宫谷主。 “这是什么意思?师父要赶我走?!” 书烨拿着信的手有些颤抖。 凝有些不明白他的恼怒:“你可知南宫世家是多少江湖义士争破头也没法进去的地方?有这封信你直接就是内院弟子了,不用再受外院弟子这层身份的气了。” 书烨愣住,退了两步,不可思议道:师父知道?” 凝看着他难过有些心疼,安抚道:“当初遇见你,你着装让人熟悉,丐帮外院弟子,只是你没扛住。” 何况,她怎么会不知道丐帮弟子呢? 凝自嘲地笑了笑。 书烨皱了皱眉,突然发笑:“师父是觉得我……软弱吗?” 凝抬头敛了笑意,她认真地看着书烨。 “你为什么这样想自己?” 愤怒,怒气冲冲。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给我滚去南宫!我看你是在这里呆傻了!” 看着怒火中天的凝,书烨却由衷开心了起来,听到她的话,夜里凉透入心的寒意似乎都被驱散,他笑得阳光明媚。 “好,我去。” 第三章:烟雨纷然,锋芒毕露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山下京都已然飘起大雪,纷然而至。 书烨穿着厚重的毛边棉服裹得严实,身旁的凝穿着狐裘披风,头上挂着斗笠,斗笠带着长纱蔓至她的腰间。 路过的行人纷纷瞥着,惊奇于两人打扮差距太大,也对那幔纱下的容颜感兴趣。 “京都还是这么热闹。” 她没由来的一句,让书烨高兴起来,热情的回应道:“此时快到新年,其实比平时更热闹些。” 她久久没有言语,两人气氛又凝固起来,书烨打破僵局试探问到:“师父可是来过?” 凝挑了挑眉,声音上扬了些道:“你不必如此拘束,你是我的弟子,不该如此畏手畏脚。” 书烨先是愣住,随即开心的点了点头,继续跟着凝前行。 两人的目的地是南宫世家所执掌的须泉谷。 可当他们到了才发现此时须泉谷正在年贺,顺便还举办了个比武会友的擂台。 照凝的看法就是太闲了。 须泉谷本来就在温泉山谷中,常年仙雾缭绕,景色秀美,此时更是为了年贺装扮一番,张灯结彩着很是熙攘热闹。 书烨没见过这种阵仗不停地四处环顾,凝瞧着他这幅模样,也沾染了他的这份开心,为他指引道:“这是须泉谷入口——辞仁路,须泉谷由南宫温泉,六月泉,柳叶壑,薄缘山组成。我们现在去的便是薄缘山的大殿——无谓祠,薄缘山后是辞身崖,南宫世家注重轻功修习,每个都是踏云高手,必须从辞身崖跳下才能进入内院柳叶壑,再过沟壑纵横的柳叶壑渡过才是南宫世家第一处所,六月泉;六月泉后便是举世闻名的南宫温泉,南宫温泉有着得天独厚自然条件,对修习之人精进法术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不过进入温泉的条件严苛,数下来现在能进去修行的也就几个南宫自家弟子。” 书烨从没听凝一口气讲过这么多话,喜悦之下也心生疑惑:“师父这样熟悉,定是与南宫家有着因缘吧?” “我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同谷主是故交罢了,我同这武林早没什么因缘了。”凝的语气再次平淡且冷,书烨懊恼自己说错了话,只能再次跟在她身后。 凝敲了敲他脑袋:“我有那么可怕吗?” 书烨忙摇头:“不…不是,只是怕做错事……” 凝笑道:“有我在,别怕做错事,而且,是你的话,我不会生气。” 书烨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更多的是感动,他一直以为凝是个无忧无虑的人,自由自在并不会对自己有所不同,可现在他才知道,凝是把自己当作徒弟,当做家人,所以才会容忍,才会解释,才会保护。 书烨又扬起他傻乎乎的笑容继续东张西望起来。 “哟?哪里来的没规矩的乡野小子?在辞仁路上蹦蹦跳跳的?” 书烨身前一位白衣如雪的小姑娘端腔作势地挑头讥讽起来,她也带着头纱让人看不见眉目。而之前看书烨不爽的宗门世家随之附和,一时间辞仁路开始喧闹起来。 凝还没发作,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便倚着辞仁路的牌匾喊道:“喂,你们什么身份啊?敢在辞仁路喧哗的?我们自家还没说什么呢,难道还要靠外姓指指点点了?” 凝歪着头透过纱幔中一点点缝隙瞧见女子桀骜不驯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不愧是她教出来的人,倒是和她一个脾气。 不过今日她并不知道自己今日上门,恐还是会被臭骂一顿了。 没等凝暗自非议完,女子声音再次落下:“那个东张西望的小孩儿别在到处惹眼了,后面那位不知名大师进殿以后记得登记嗷!好了!都别他妈吵了,不然一起滚下山去。” 书烨终于不再到处张望,却听见凝的笑声,他从未见过她这样无法隐藏的开心,许是和那位谷主有关吧……能让师父这样开心,也好。 几个宗门世家虽收敛很多却还是白眼相对,书烨撇撇嘴跟在凝身旁,轻声说道:“那女子虽和师父一般衣着,看着却俗气,不同师父这般仙女下凡似的。” 书烨听见凝笑声更甚,快走到大殿才停,意味深长地对他道:“这般行事才对嘛,你要是畏手畏脚的,到时候可定要被那个斤斤计较的人嫌弃一番,到头来还是你师父我被笑话。” 书烨没怎么听懂,却也没有再问,想来马上要见的人,也许也就会知晓师父的曾经种种,想必到时候自然清楚明白。 无谓祠前擂台上已经有了修行者,凝环顾四周发现了许多名门都来了,叹了口气问道:“要不你上去打个架?” 书烨愣住,木纳地回:“啊?” “害,算了,等等吧。”凝摆了摆手。 如今这场面引人注目可不好,幸好没几个熟识的人,不然今日可不好收场。 “师父,你为何躲进山啊?还如此避世?”书烨继续悄悄咪咪问。 凝打趣道:“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永远不会问我这些呢……不过是当初活的太轰轰烈烈了,所以活该现在这样平淡无味。” 身旁突然有了轰动的声响,只见刚才给她们下绊子的那位白衣女子搏斗中头纱落下,众人瞩目,首先是女子美艳动人,而后是她的身份连书烨也惊讶不已。 “是御湖门陈琴琴!” 书烨惊讶的只是因为她和凝眉目太像了……虽整体容貌比不过凝,可眉眼间那份媚态倒是十足十地像,就连凝自己都惊讶一番。 书烨小声问:“师父你私生女?” 凝扶额:“如今你话又太多了些。” 说罢一脚把书烨踹上了台,书烨慌乱回头听到凝平淡地道:“自己把面子挣回来,别真像个乡野村夫。” 那个女子见到书烨上台,脸色极差,说道:“你就不怕死在擂台上?” 书烨笑呵呵道:“虽然本人不打美女,但是你这样叽叽喳喳地倒真有些烦。” 凝在台下偷了盘瓜子坐到牌匾下,对着倚在牌匾的华服女子道:“他们都挺闹腾还挺配的。” 女子瞥了她一眼,回到:“一只山鸡一只麻雀,不太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凝再次大笑起来。“你倒是和她太像了。” “前辈认识尊师?”女子态度很明显的转变。 凝笑了笑回答道:“就麻烦你个娃娃去通报下,淼依回来了。” “您!您是……尊师找了您好多年了!在下南宫七鸢,向前辈问好!”女子恭恭敬敬行了礼往后山跑去。 “做事也像她,雷厉风行的。”她吐着瓜子,望着擂台上,无聊地想着,怕是又要挨一顿骂咯。 台上两人还在打着,她突然恼怒喊道:“书呆子!放什么水啊!搞快下来了!” 书烨在上面流着汗不敢下死手,奈何这女子招招狠辣,他应付地也烦了,有了凝这一句话,抬手便是以袖为承载点一击必中,他还是留了情,击中女子腹部,只是断了根肋骨,没让她五脏受损。 女子咳了口血,咳嗽起来,狠戾地盯着书烨,书烨却没看她,乐呵呵地走向凝,开心道:“师父,徒儿没给你丢脸。” 凝撇了撇嘴:“你看她长得有我一分姿色就这样留情面啊?要我说至少让她肋骨断裂插在她内脏之中才不会再兴风作浪。” 书烨正想反驳却被凝微微一扯落在远处石头上,他看着凝不过轻轻一挥手,女子扔过来的匕首便在空中被击落,随着凝的弹指间,几根银针直逼女子的脸,书烨已经开始默哀,这女子的脸是保不下来了。 “叮叮叮——” 连响三声,女子面前的银针掉落,一位白衣似雪的公子落下,声音浑厚:“姑娘有如此手法,心胸宽广,也该不与小娃娃计较。” 书烨此时已经气喘吁吁跑过来:“她暗箭伤人,不是我师父我已经被她重伤了,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何必如此冠冕堂皇。” “是陈家主!” “最最年轻的陈家家主啊,不可多得的奇才!” “御湖门竟也来了?看来这比武没什么看头了……” “陈梓易……这样护着这个女子……莫非……” 书烨站在凝身前迟迟没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才发现凝身子微微颤抖着……是她怒极了的表现……他记得上一次还是跟着凝出去救人,自己受伤的那一次,二十多人啊……无一活口…… 陈琴琴见陈梓易来了,忙捂着肚子忍痛站到他身旁喊道:“师父……” 陈梓易本来也是忍着怒气刚要骂出来,可回头看到她眉眼一瞬便消失无踪。 凝抓着书烨轻身一摇便到了人群前。 “饶恕她也可以,磕头道歉就行。” 陈琴琴,忙上前扯着他衣袖。 陈梓易俯下身行礼道:“我下礼,还请侠士放过。” 陈琴琴一脸难堪也俯下身下礼。 “按理说,掌门都下礼了,宗门内弟子难道不该跪下?”凝的声音冰冷刺骨。 陈琴琴更慌了,扑通跪在地上,陈梓易脸色却极为难看,道:“侠士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已下礼,如今她也……” “怎么?掌门要亲自磕头?”凝在头纱下让人看不清神色,只有书烨知道,凝如今已经是极为克制。 “这女子是不是疯的?世家掌门亲自下礼,还非要跪拜,我听说陈琴琴在御湖门简直横着走啊,陈梓易平时不让她吃一点亏的,在宗门都从不跪任何人的……” “陈梓易好像就没怎么管过御湖门,整日在外找什么东西,也许是为了修习吧。” 陈梓易将陈琴琴拉了起来,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了,突然也是严肃起来:“若这位侠士依旧如此咄咄逼人,陈某必定不再退让!” “我要你退让了?!” 凝踏云一跃,顺手将狐裘披风扔给书烨。 “贵得很给我拿好了!” 转头将已经落地的几根银针再次运作起,手中捏着布带,随手一挥便直冲冲向陈梓易,招招致命。 陈梓易手中握住一根像是细长铁丝的东西,萦绕着的光芒让人惊叹,此为上古玄铁密法练成,此为个人的顶尖法器,世上少有,便是被称为钟锦。 因其舞起来有似钟声响起,细看它身上绕着精致的修文,花团锦簇。 “什么来头?神仙打架?” “这不知名的女子气派不小,陈梓易竟然用法器?那女子都还未现武器……” “用衣带和银针……我记得……不会是……” 第四章:喧闹扰人,池藻旧梦而至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话语间陈梓易已经占了上风,不仅击落了银针布条也被他斩断。 “不愧是钟锦……我这平凡布料真是比不过~”凝扶摇立于空中,轻声笑道。 陈梓易望着她疑惑道:“侠士轻功这般厉害,我拿钟锦都不能逼出姑娘法器来……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凝袖间金光一闪一颗让人看不清的亮光闪过再次逼近陈琴琴,几乎是刚巧见血那一刻被钟锦斩落。 “绮梦针!你到底是何人?!” 短短时间内,凝用出的技法修术不下五门,内涵各个宗门绝学,甚至有已经隔世多年的绮梦针…… 凝轻轻落下,拍了拍手,遗憾道:“可惜了这绝世兵器了,就这样被钟锦斩断~” “断?!”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陈梓易,绮梦针一旦接触血肉,毒素瞬间蔓延。 陈梓易没来得及想,迅速转头将钟锦刺向陈琴琴,钟锦刺身的痛不在于入身那一刻,而是随之而来的修文会像水蛭一般密密麻麻地钻透你的身体,陈琴琴大汗淋漓地支撑着,最终昏倒在地。 “这位姑娘简直好手段啊!何必如此阴险毒辣?”陈梓易怒而不发,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凝冷笑一声:“早早地磕头求饶不就好了?何苦非要让钟锦解毒呢?” 书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凝有本事他知道,可如此胆大妄为他是第一次知道,毕竟在此之前她都是一副岁月静好,除了那次为了自己爆发了……还没见过如今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 可这次,似乎不仅仅是为自己…… 陈梓易再次提起钟锦,手中隐约有点光泽,此次出手不留一点余地。 凝笑道:“陈宗主早该如此。” 凝长年没有如此打斗,其实已然在强撑,腰间旧伤也开始发作,刚才不过拿绮梦针偷袭成功,没想到陈梓易再次出手,就在她想着如何应对时,陈梓易袖间锦刺一出,凝只能抬手阻挡,可这伤是避免不了了。 “啪——” 扇子开合声响。 南宫琉昔挡在她面前,笑道:“陈宗主在我谷中伤我客人,我可定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陈梓易与她最不对付,轻睨半晌,怒气消散一半,却黑着脸淡淡道:“那她伤我门人怎么算?” 南宫琉昔盯着躺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女子,摇着扇子很是苦恼,盯了半晌道:“和我有何关系?” “噗…”凝憋笑难受,扶着南宫都抑制不住地都抖了起来。 琉昔埋怨地一瞥暗示她低调点,陈梓易却再次怒极了,嗔道:“南宫世家就是如此待我们其他宗门的?!” 琉昔又皱起眉思考半晌,道:“是啊。” 陈梓易虽怒却似乎拿她没有办法,最后抱起陈琴琴道:“我想日后御湖门与须泉谷就没有往来必要了。” 琉昔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道:“陈梓易,本就该如此,你以为,你还能有第二次?” 陈梓易虽然之前怒意够甚,这一次的回头却是恼怒更多带着悲戚:“南宫琉昔!” “怎么?敢做不敢当啊?你当初把童梓依打下辞身崖的事谁人不知,你以为你找个她的替代品,把钟辞改成和她一样的名你就可以有个新的开始吗?陈梓易,你想都别想,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忘记她一点点!” 如今没人敢提钟辞这个名字,谁能想到当初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一个丐帮弟子竟然是陈家送出去历练的继承者,而那个当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结局。 可时间惘然,当初的纠葛早已没人在意,当初老一辈死的死伤的伤,隐退的隐退,留下的不过尔尔,最后也就南宫琉昔还在事事为她讨回公道。 这些年一旦有人提起,陈梓易定不轻饶,除了南宫琉昔,他从不与她为难。 凝捏了捏琉昔肩膀:“那个女孩都不介意了,你也该放下了。” 陈梓易意外的没再和她争执,只是抱着陈琴琴施展踏云离去。 “陈家主就这样?” “南宫琉昔欸!那可是从小到大被捧着长大的南宫小姐。”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陈世家,陈世家受皇家恩赐,自古以来从不跃距,称为皇家暗杀院。灭你宗门都没人敢言语一声的!” “那个小徒弟是……” “是他亲传弟子,在……啊!” 凝蹲在地上吃瓜,问了句那个女子身份,把群众们吓得散开。 琉昔挥了挥手:“大家随便玩嗷,我们故人叙旧就不和大家寒暄了。” 所有人毕恭毕敬地鞠躬不敢再多说什么。 流昔上前拉着凝,霎那间却眸光一闪,袖中白扇档到凝身后,钟锦应声落地。 “呵?现在陈宗主还背后阴人呀?” 琉昔游哉扇着扇子出口讥讽。 书烨也挡在凝前面。 凝唇角微勾,轻声道:“看来,陈宗主发现了?” “你快给她解毒!”钟锦再次回到陈梓易手中,剑指凝的面前。 陈琴琴在陈梓易怀里猛地咯血,陈梓易忙运功为她互住心脉,再次望向凝的眸子里杀气变得越来越重。 凝瞧见他的模样,再次开口:“是不是,很熟悉。” 陈梓易浑身一颤,盯着凝的眼中风云席卷。 凝再次摆头笑了笑:“哈哈哈哈,是你自己吓自己罢了,她,不过只是装的更虚弱,求你可怜罢了。” 陈梓易一时不知该如何,忽然,琉昔袖中一柄匕首直直刺向陈琴琴。 陈琴琴竟然在众目睽睽下站了起来,吓得往后躲去。 陈梓易一言不发将冰棱击落在脚下,随之平淡地盯着身后吓倒在地的陈琴琴。 众人都以为陈梓易是在担心陈琴琴,只有琉昔她们和陈琴琴知道,他已经气极了。 陈琴琴爬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又跪倒在陈梓易面前,陈梓易还未发话却被白色的锦缎再次击倒,凝声色俱厉:“别用你这幅面孔做这幅恶心的模样。” “陈梓易,你如今眼光可不太好。”琉昔啧啧摇头道。 “走。”陈梓易不再与他们谈论,只是淡淡瞥着陈琴琴命令道。 陈琴琴一股脑爬起来跟在陈梓易身后。 “故作姿态不会让人心疼的,不如学着隐忍。”凝瞧这陈琴琴模样,不由说道。 陈琴琴却回头认真道:“隐忍也不会被心疼的。” 凝挑眉惊诧,暮然一笑,也对。 琉昔见凝那样闷闷不乐冲上前搂住她:“喂!别想太多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带你去潇洒潇洒。” 凝盯着她半晌,突然心领神会笑了起来。 书烨看着她们,听得一头雾水。 京都—— “这就是你说的潇洒?”凝看着闹市无奈道。 “锵!”琉昔的脸充斥在凝视线中,挡住了一切,随着她轻快的声音,出现的是红彤彤的一串冰糖葫芦。 “糖葫芦!”凝开心的撩起了白纱,将冰糖葫芦夺了过来。 琉昔摆摆手:“害,我又不喜欢这酸唧唧的东西,抢啥啊。” “哪里酸了?明明就是甜的呀!”凝开心地咬着冰糖葫芦,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京都的雪依旧还在纷纷洒洒,余留着微光同白茫茫一片共舞,万家灯火辉映,是谁还在思念归途的人。 书烨本来在附近闲逛,突然跑到她们面前指着远处人影。 凝盯睛一瞧,急忙将白纱拉下。 琉昔也顺势挡在她前面。 可人生便是巧合。 陈梓易恰好往她们方向一瞥,这一眼,便是晃到她的一点容颜,也让他心中升起了密密麻麻的念想。 那一年的京都,春意盎然。 那个时候的武林,争端不断,暗流涌动,所以问鼎江湖的南宫世家出谷,京都与须泉谷交界处山脚下的一处山庄开设墨坛,寓意教化各个宗门传人修养,碍于利益,各路人马聚集京都,那个时候的京都,繁华得不可方物。 锋芒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那个女子见到书烨上台,脸色极差,说道:“你就不怕死在擂台上?” 书烨笑呵呵道:“虽然本人不打美女,但是你这样叽叽喳喳地倒真有些烦。” 凝在台下偷了盘瓜子坐到牌匾下,对着倚在牌匾的华服女子道:“他们都挺闹腾还挺配的。” 女子瞥了她一眼,回到:“一只山鸡一只麻雀,不太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凝再次大笑起来。“你倒是和她太像了。” “前辈认识尊师?”女子态度很明显的转变。 凝笑了笑回答道:“就麻烦你个娃娃去通报下,淼依回来了。” “您!您是……尊师找了您好多年了!在下南宫七鸢,向前辈问好!”女子恭恭敬敬行了礼往后山跑去。 “做事也像她,雷厉风行的。”她吐着瓜子,望着擂台上,无聊地想着,怕是又要挨一顿骂咯。 台上两人还在打着,她突然恼怒喊道:“书呆子!放什么水啊!搞快下来了!” 书烨在上面流着汗不敢下死手,奈何这女子招招狠辣,他应付地也烦了,有了凝这一句话,抬手便是以袖为承载点一击必中,他还是留了情,击中女子腹部,只是断了根肋骨,没让她五脏受损。 女子咳了口血,咳嗽起来,狠戾地盯着书烨,书烨却没看她,乐呵呵地走向凝,开心道:“师父,徒儿没给你丢脸。” 凝撇了撇嘴:“你看她长得有我一分姿色就这样留情面啊?要我说至少让她肋骨断裂插在她内脏之中才不会再兴风作浪。” 书烨正想反驳却被凝微微一扯落在远处石头上,他看着凝不过轻轻一挥手,女子扔过来的匕首便在空中被击落,随着凝的弹指间,几根银针直逼女子的脸,书烨已经开始默哀,这女子的脸是保不下来了。 “叮叮叮——” 连响三声,女子面前的银针掉落,一位白衣似雪的公子落下,声音浑厚:“姑娘有如此手法,心胸宽广,也该不与小娃娃计较。” 书烨此时已经气喘吁吁跑过来:“她暗箭伤人,不是我师父我已经被她重伤了,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何必如此冠冕堂皇。” “是陈家主!” “最最年轻的陈家家主啊,不可多得的奇才!” “御湖门竟也来了?看来这比武没什么看头了……” “陈梓易……这样护着这个女子……莫非……” 书烨站在凝身前迟迟没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才发现凝身子微微颤抖着……是她怒极了的表现……他记得上一次还是跟着凝出去救人,自己受伤的那一次,二十多人啊……无一活口…… 陈琴琴见陈梓易来了,忙捂着肚子忍痛站到他身旁喊道:“师父……” 陈梓易本来也是忍着怒气刚要骂出来,可回头看到她眉眼一瞬便消失无踪。 凝抓着书烨轻身一摇便到了人群前。 “饶恕她也可以,磕头道歉就行。” 陈琴琴,忙上前扯着他衣袖。 陈梓易俯下身行礼道:“我下礼,还请侠士放过。” 陈琴琴一脸难堪也俯下身下礼。 “按理说,掌门都下礼了,宗门内弟子难道不该跪下?”凝的声音冰冷刺骨。 陈琴琴更慌了,扑通跪在地上,陈梓易脸色却极为难看,道:“侠士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我已下礼,如今她也……” “怎么?掌门要亲自磕头?”凝在头纱下让人看不清神色,只有书烨知道,凝如今已经是极为克制。 “这女子是不是疯的?世家掌门亲自下礼,还非要跪拜,我听说陈琴琴在御湖门简直横着走啊,陈梓易平时不让她吃一点亏的,在宗门都从不跪任何人的……” “陈梓易好像就没怎么管过御湖门,整日在外找什么东西,也许是为了修习吧。” 陈梓易将陈琴琴拉了起来,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了,突然也是严肃起来:“若这位侠士依旧如此咄咄逼人,陈某必定不再退让!” “我要你退让了?!” 凝踏云一跃,顺手将狐裘披风扔给书烨。 “贵得很给我拿好了!” 转头将已经落地的几根银针再次运作起,手中捏着布带,随手一挥便直冲冲向陈梓易,招招致命。 陈梓易手中握住一根像是细长铁丝的东西,萦绕着的光芒让人惊叹,此为上古玄铁密法练成,此为个人的顶尖法器,世上少有,便是被称为钟锦。 因其舞起来有似钟声响起,细看它身上绕着精致的修文,花团锦簇。 “什么来头?神仙打架?” “这不知名的女子气派不小,陈梓易竟然用法器?那女子都还未现武器……” “用衣带和银针……我记得……不会是……” 喧闹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话语间陈梓易已经占了上风,不仅击落了银针布条也被他斩断。 “不愧是钟锦……我这平凡布料真是比不过~”凝扶摇立于空中,轻声笑道。 陈梓易望着她疑惑道:“侠士轻功这般厉害,我拿钟锦都不能逼出姑娘法器来……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凝袖间金光一闪一颗让人看不清的亮光闪过再次逼近陈琴琴,几乎是刚巧见血那一刻被钟锦斩落。 “绮梦针!你到底是何人?!” 短短时间内,凝用出的技法修术不下五门,内涵各个宗门绝学,甚至有已经隔世多年的绮梦针…… 凝轻轻落下,拍了拍手,遗憾道:“可惜了这绝世兵器了,就这样被钟锦斩断~” “断?!”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陈梓易,绮梦针一旦接触血肉,毒素瞬间蔓延。 陈梓易没来得及想,迅速转头将钟锦刺向陈琴琴,钟锦刺身的痛不在于入身那一刻,而是随之而来的修文会像水蛭一般密密麻麻地钻透你的身体,陈琴琴大汗淋漓地支撑着,最终昏倒在地。 “这位姑娘简直好手段啊!何必如此阴险毒辣?”陈梓易怒而不发,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凝冷笑一声:“早早地磕头求饶不就好了?何苦非要让钟锦解毒呢?” 书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凝有本事他知道,可如此胆大妄为他是第一次知道,毕竟在此之前她都是一副岁月静好,除了那次为了自己爆发了……还没见过如今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 可这次,似乎不仅仅是为自己…… 陈梓易再次提起钟锦,手中隐约有点光泽,此次出手不留一点余地。 凝笑道:“陈宗主早该如此。” 凝长年没有如此打斗,其实已然在强撑,腰间旧伤也开始发作,刚才不过拿绮梦针偷袭成功,没想到陈梓易再次出手,就在她想着如何应对时,陈梓易袖间锦刺一出,凝只能抬手阻挡,可这伤是避免不了了。 “啪——” 扇子开合声响。 南宫琉昔挡在她面前,笑道:“陈宗主在我谷中伤我客人,我可定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陈梓易与她最不对付,轻睨半晌,怒气消散一半,却黑着脸淡淡道:“那她伤我门人怎么算?” 南宫琉昔盯着躺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女子,摇着扇子很是苦恼,盯了半晌道:“和我有何关系?” “噗…”凝憋笑难受,扶着南宫都抑制不住地都抖了起来。 琉昔埋怨地一瞥暗示她低调点,陈梓易却再次怒极了,嗔道:“南宫世家就是如此待我们其他宗门的?!” 琉昔又皱起眉思考半晌,道:“是啊。” 陈梓易虽怒却似乎拿她没有办法,最后抱起陈琴琴道:“我想日后御湖门与须泉谷就没有往来必要了。” 琉昔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道:“陈梓易,本就该如此,你以为,你还能有第二次?” 陈梓易虽然之前怒意够甚,这一次的回头却是恼怒更多带着悲戚:“南宫琉昔!” “怎么?敢做不敢当啊?你当初把童梓依打下辞身崖的事谁人不知,你以为你找个她的替代品,把钟辞改成和她一样的名你就可以有个新的开始吗?陈梓易,你想都别想,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忘记她一点点!” 如今没人敢提钟辞这个名字,谁能想到当初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一个丐帮弟子竟然是陈家送出去历练的继承者,而那个当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结局。 可时间惘然,当初的纠葛早已没人在意,当初老一辈死的死伤的伤,隐退的隐退,留下的不过尔尔,最后也就南宫琉昔还在事事为她讨回公道。 这些年一旦有人提起,陈梓易定不轻饶,除了南宫琉昔,他从不与她为难。 凝捏了捏琉昔肩膀:“那个女孩都不介意了,你也该放下了。” 陈梓易意外的没再和她争执,只是抱着陈琴琴施展踏云离去。 “陈家主就这样?” “南宫琉昔欸!那可是从小到大被捧着长大的南宫小姐。”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陈世家,陈世家受皇家恩赐,自古以来从不跃距,称为皇家暗杀院。灭你宗门都没人敢言语一声的!” “那个小徒弟是……” “是他亲传弟子,在……啊!” 凝蹲在地上吃瓜,问了句那个女子身份,把群众们吓得散开。 琉昔挥了挥手:“大家随便玩嗷,我们故人叙旧就不和大家寒暄了。” 所有人毕恭毕敬地鞠躬不敢再多说什么。 池藻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流昔上前拉着凝,霎那间却眸光一闪,袖中白扇档到凝身后,钟锦应声落地。 “呵?现在陈宗主还背后阴人呀?” 琉昔游哉扇着扇子出口讥讽。 书烨也挡在凝前面。 凝唇角微勾,轻声道:“看来,陈宗主发现了?” “你快给她解毒!”钟锦再次回到陈梓易手中,剑指凝的面前。 陈琴琴在陈梓易怀里猛地咯血,陈梓易忙运功为她互住心脉,再次望向凝的眸子里杀气变得越来越重。 凝瞧见他的模样,再次开口:“是不是,很熟悉。” 陈梓易浑身一颤,盯着凝的眼中风云席卷。 凝再次摆头笑了笑:“哈哈哈哈,是你自己吓自己罢了,她,不过只是装的更虚弱,求你可怜罢了。” 陈梓易一时不知该如何,忽然,琉昔袖中一柄匕首直直刺向陈琴琴。 陈琴琴竟然在众目睽睽下站了起来,吓得往后躲去。 陈梓易一言不发将冰棱击落在脚下,随之平淡地盯着身后吓倒在地的陈琴琴。 众人都以为陈梓易是在担心陈琴琴,只有琉昔她们和陈琴琴知道,他已经气极了。 陈琴琴爬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又跪倒在陈梓易面前,陈梓易还未发话却被白色的锦缎再次击倒,凝声色俱厉:“别用你这幅面孔做这幅恶心的模样。” “陈梓易,你如今眼光可不太好。”琉昔啧啧摇头道。 “走。”陈梓易不再与他们谈论,只是淡淡瞥着陈琴琴命令道。 陈琴琴一股脑爬起来跟在陈梓易身后。 “故作姿态不会让人心疼的,不如学着隐忍。”凝瞧这陈琴琴模样,不由说道。 陈琴琴却回头认真道:“隐忍也不会被心疼的。” 凝挑眉惊诧,暮然一笑,也对。 琉昔见凝那样闷闷不乐冲上前搂住她:“喂!别想太多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带你去潇洒潇洒。” 凝盯着她半晌,突然心领神会笑了起来。 书烨看着她们,听得一头雾水。 京都—— “这就是你说的潇洒?”凝看着闹市无奈道。 “锵!”琉昔的脸充斥在凝视线中,挡住了一切,随着她轻快的声音,出现的是红彤彤的一串冰糖葫芦。 “糖葫芦!”凝开心的撩起了白纱,将冰糖葫芦夺了过来。 琉昔摆摆手:“害,我又不喜欢这酸唧唧的东西,抢啥啊。” “哪里酸了?明明就是甜的呀!”凝开心地咬着冰糖葫芦,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京都的雪依旧还在纷纷洒洒,余留着微光同白茫茫一片共舞,万家灯火辉映,是谁还在思念归途的人。 书烨本来在附近闲逛,突然跑到她们面前指着远处人影。 凝盯睛一瞧,急忙将白纱拉下。 琉昔也顺势挡在她前面。 可人生便是巧合。 陈梓易恰好往她们方向一瞥,这一眼,便是晃到她的一点容颜,也让他心中升起了密密麻麻的念想。 那一年的京都,春意盎然。 那个时候的武林,争端不断,暗流涌动,所以问鼎江湖的南宫世家出谷,京都与须泉谷交界处山脚下的一处山庄开设墨坛,寓意教化各个宗门传人修养,碍于利益,各路人马聚集京都,那个时候的京都,繁华得不可方物。 第五章:前尘往复,唯余寺音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拿着冰糖葫芦的少女在城市中穿梭,绕过各路达官贵人,宗门世家,身后乌泱泱一片身着华服的侍卫,连家仆都是这副打扮,可想而知是何等人物。 “小姐,你可不能再吃啦!” 气喘吁吁的大汉们不敢伤她。 拿着冰糖葫芦的女孩却站在远处停了下来,转头哼哧哼哧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们怎么可能追上我?回去跟舅舅说,我啊,出家啦!” 说罢只见少女腾身一跃就轻而易举地飞檐走壁而去,没再管身后脸色黑成一片的侍卫们。 更不知道这群垂头丧气的侍卫们回去之后给卿芝君传的话是…… “她要出嫁???” “她怎么不上天啊??“ 底下侍卫看着暴怒的门主自是全低着头不敢搭话,却都在心里暗暗想,可少主的确上天了啊…… 武林除开这些所谓名门正派,还有着手握医术,毒经,通灵,很是惹眼的蛊师一族———月衣门。 他们擅长行医救人,让武林中人依赖,却又能杀人于无形,手法残酷,让世人胆寒。 蛊师入门简单,却又无法精进,于是很多散客蛊师走火入魔,或者心存歹念之人便成了武林之中的毒瘤,将蛊师这一门人声誉败坏得很。 可偏偏月衣门主卿芝君是个狠角色,卿家乃皇室一脉,祖上经商所以家产丰厚,自建立月衣门以来无人胆敢惹事生非,且月牙门门规甚严,世人皆知月衣门不出败类,那清理门户的手段可不是常人能忍受下来的。 可是呢,卿芝君有个妹妹,卿也,从小是被卿家宠着长大的,她却非得自立门户,名声没闯出什么来,倒是消息彻底断了。 渐渐的什么传闻都有,可市井是什么地方,没过多久便被一轮又一轮的传闻刷掉,世人们也就忘记了,那个传说中的女子。 直到问宫教立世,人们才又发现,原来把当时的武林第一美男子——最清心寡欲的流派,道教,道长,童千陌,勾走的神秘女子竟然就是卿也。 据说卿也当时大闹了三天三夜才让童千陌跟着她走的。 不过各路女子都觉得能把童道长骗到手,三天三夜那是值了。 问宫教一立世便被人质疑,不知道这个教派有何作用。 卿也站出来说,没什么意义,就是只收天赋异禀的人,此话一出被人诟病不少,谁知问宫教竟真的招收到了不少灵根极品,智商极高的人,仗着教内人人修习速度高于常人,很快就立顶武林,而好笑的是,卿也竟然喊着自己女儿童梓依灵识不够,在童梓依刚满十岁的时候将她赶了出来,丢给了月衣门。 那卿芝君本身就是个妹控,对于童千陌的恨是全扔在了童梓依身上,可是碍于他的严苛,童梓依会的可是不少。 十四岁的童梓依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将父母优秀的颜值继承得一个不落,看着愈发长得和妹妹相似的童梓依,卿芝君终于还是再次溺爱了起来。 终于在童梓依十五岁的时候,她得以换的一个出跑的机会——此次南宫世家的墨坛。 童梓依一溜烟的功夫就从毫无防备的守卫中逃离。 “是自由的香气~” 童梓依好不容易跑出来,自然是到处都好奇着的。 她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色绸子银线刺绣的裙子,裙角和袖口边有着雪纺钩编,价值不菲。 其实她平时穿着都很随意,这次也是因为墨坛的缘故,卿芝君嚷着不能让她显得月衣门穷酸丢了脸,特意命人特制的衣裳。 如今这半天下来,这纯洁的白色已经被她“玷污”的差不多了。 “我就说这衣裳是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穿的,我们是去听讲的诶!真是不方便死了。” 童梓依一边吧啦一边嫌弃。 等她回过神发现,已经在一片竹林面前了。 寺音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竹影婆娑,春日柔和的光打在竹叶上,有透过它们软软地铺在童梓依脸上。 童梓依不自觉地挂了笑,往竹林深处走去,光阴交织着编织了一场如梦如幻的景色,豁然开朗处竟有座岁月静好的寺庙。 “赤诚寺。” 童梓依念着虽然破旧却干净牌匾上的字。 赤诚寺大门紧闭,红墙绿瓦中立着高高的铜钟。 “有趣~” 童梓依拍了拍手就绕到一边,攀在墙头上。 钟辞就正跪在院子里,恰好往她方向一瞥,这一眼,便是晃到童梓依,两人相对而视。 童梓依刚挂在墙上恰巧看到钟辞抬起头来,他 眸似猫咪那般杏眼含笑,干净剔透,五官都那样精致,头发却是随意地扎起,微风勾起碎发,虽说身着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一条织布腰带系在腰间,又将他显得帅气不羁。 童梓依偏着头眼睛透着光,炯炯有神。 “小乞丐?” 钟辞细眯着眼将她盯着,瞧着她这幅像个小狗的模样甚觉好笑。 “你还笑!” 钟辞身前的老人家却没发现童梓依,只觉得钟辞不服管教,又打了他几棍,气的胡须都吹了起来。 “今日你就跪在这里反思!” 老人家走远了,见已经肉眼看不见他影子,童梓依才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地笑起来,一股脑坐在他旁边,摸了摸他下巴说:“小乞丐够意思啊!” 钟辞也翻身坐了下来,揉了揉跪麻的腿,盯着她,最后抽了抽她裙子:“姑娘,你裙子脏了。” 童梓依摆了摆手,摸完他下巴继续揉了揉他头发:“没事没事,爷习惯了。” “?” 钟辞看她的表情很是复杂,最后融汇成了一种情绪,鄙视。 钟辞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问道:“你是什么人?” 童梓依眼睛扑扇着眨巴眨巴看着他,若有所思回答道:“仙人。” 钟辞终于彻底不再理会她。 寺庙宁谧,只有钟声和竹叶相互祷告的簌簌声响。 童梓依安安静静地望着竹叶摇晃,摇头晃脑地没再理会钟辞。 “道观也有晨钟,也有树影。” 她突如其来的一段话搞得钟辞不知所措。 童梓依突然起身道:“小乞丐,我们去偷书呗~” “你想死了?”钟辞黑着脸,果然这女人是有毛病。 “我的梦想是做个书生,以后女扮男装做个私塾老师~”童梓依天马行空的突然开始谈论梦想。 钟辞听得一头雾水:“然后呢?这跟你偷书有什么关系?” 童梓依回眸一笑:“没关系啊=-=” 钟辞拳头捏的绑紧,老天爷,我能打死这个女人吗? 童梓依笑着拉着他握紧的拳头就跑:“大男人别扭扭捏捏的!” 钟辞感受到那柔软的温度和面前这个女子盈盈笑意,手上的力量也就柔和许多,任由她握着。 “小乞丐你为什么被罚跪啊?”童梓依在前面探头探脑寻找藏经阁的位置,还一边分心问他。 钟辞另一只手扶额,真是被她打败了:“这位姑娘,你这么久了终于想起问你身边这人的消息了吗?” 童梓依依旧笑眯眯的:“啊~你要不想说也没事的~” “我……“钟辞快被她逼疯了,无奈道:“这里是墨坛后山,我扰乱秩序,自然就在这里反省咯。“ 童梓依一脸异样的转过头,僵硬道:“你说这是哪里?!!!” 钟辞耸肩道:“墨坛后山啊。” 童梓依像是被定格一般,眼神空洞。 钟辞推了推她:“怎么了?突然怕死了?” 童梓依又开始若有所思状:“这倒不是。” “你做好祈祷我没真的动手打死你。” 童梓依赔笑道:“嗨呀,小乞丐别这样嘛~啊,这么说你是丐帮的人咯?” 钟辞点了点头,接着童梓依说了句让他真的给了她一头槌的话。 ”啊,原来丐帮还有帅哥的呀。” 童梓依摸着自己头上的包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们绕来绕去倒还真找到了藏经阁,童梓依觉得有些不对头问道:“为什么都没看见僧侣呢?” 钟辞倚靠在长廊柱子上:“姐姐,你来多久了?才发现啊?” 童梓依再次若有所思:”好的弟弟。” 童梓依摸着自己头上的包陷入深思。 “今天墨坛迎来第二批学生,自然忙里忙外的,而且,还没人敢在南宫家放肆。”钟辞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那你干嘛扰乱秩序。” 童梓依摸着自己头上的包哭唧唧。 就在童梓依在心里诅咒长得好看的人脾气果然都不好时,钟辞突然把她拉到柱子旁,捂住她的嘴:“嘘!” 第六章:闻迅知否,清新自倾心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两人靠的很近,感受着彼此的呼吸,钟辞好看的轮廓放大,让童梓依发现原来除开眼睛,他鼻子也高挺得让人嫉妒。 现在也没空顾着看帅哥了,谁能告诉我,身后这一堆提刀的人是什么情况。 童梓依惊恐地思索。 “什么人呀。”童梓依用很小的声音问道。 钟辞看了许久,摇了摇头。 敢来墨坛闹事定也不是常人,何况他们这么多人,要是被逮到一定死无全尸,想着想着童梓依更绝望了。 “别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墨坛就在后面,他们还不敢太明目张胆。” 话音刚落身后就倒下几个僧侣尸体,童梓依眼睛都瞪直了。 一副这还不明目张胆的样子。 钟辞神色也不再轻浮,将手放在唇上比出'嘘'的手势。 童梓依轻轻点了点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南宫晨!南宫家长老,那个传说中的南宫家修为极低,却一直心怀鬼胎的中南男子?! 钟辞比童梓依先来自然也认识,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听清楚了,今日起,你们就是这里僧侣了,别给我掉链子!” 几个黑衣人将衣服脱下竟然都是剃度装扮好的人,要是没看见根本看不出差别。 童梓依惊得都不知道怎么被钟辞悄悄拉走的,等两人又回到最初院子里,钟辞才把她摇得回神。 她吞了口水,艰难道:“我们刚才是……” “我觉得,你要是想安稳的从墨坛回去,最好还是闭嘴。” 童梓依却摇了摇头:“不行,这人一定是想危害墨坛,这次来的所有都是名门望族之后,甚至有皇室种人参与,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武林必起争端,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钟辞却笑出了声:“你什么身份?你可知那虽然是大家口口相传的恶人,可是南宫明为何没有惩治过他?因为他们是南宫家的人啊!就凭你我片面之词你觉得谁会信?” 童梓依有些难受,无奈道:“总不可能任由他们做坏事吧?” 钟辞瞧着她这幅大义凛然的模样,问道:“我说你是哪里来的正义之士?偷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想过礼仪道德呢?” 童梓依叉腰仰头:“我呸呸呸,都是墨坛学子这种事怎么能叫偷呢?” 钟辞一翻身到了墙上,夕阳在他背后,竹林依然成了墨绿色,他一偏头,本就飒爽的头发摇摆起来,他背着光,身影修长,五官却在若有若无的橘色夕阳下映照出来,好看的却还是他那样不羁地笑着。 “你又怎么确定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呢?” 童梓依看愣了,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你像小净,不会的。” 钟辞正准备自恋一番时,童梓依继续道:“傻乎乎的。” “嗷!果然和小净一个性子!” 童梓依捂着头泪眼婆娑,这次是真痛,毕竟钟辞走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打的。 钟辞看着她蹲在地上眼泪汪汪很是可怜,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啦。” 童梓依瞪了他一眼站起身:“算啦,我怎么会跟像他的人计较呢。” “他?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钟辞望着周围随意问道。 刚才爬上墙也是想观察下情况顺便逗逗她,谁知道他总能让自己生气。 “是啊,很重要。” 童梓依先是一愣,随即神色温和,声音也柔了很多。 清新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钟辞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却有些不甘心,撇了撇嘴没再提这茬,随后说道:“我们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我们最好……等等,你……你刚才说你也是墨坛学子?” “呃!”童梓依下意识捂嘴,后悔却为时已晚。 钟辞已经一副审视的模样,好像她不老实交代就把她扔出去一样。 童梓依挥了挥手认命道:“好啦好啦,我就是不想去墨坛偷跑出来的,我……” 突然院落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钟辞立马将她扔到了院角盆景后面,用眼神暗示她不要吱声。 童梓依也不是捣乱的人,立马心领神会躲在角落。 钟辞整理了衣衫,跪在地上,一副无精打采已经跪了一天的模样。 童梓依点了点头,真是好演技。 来人却不是什么南宫晨的人,而是之前那位老人家——云山文人,墨坛老师之一,江华。 江华身后还跟了一批人,童梓依定睛瞧了瞧,应该都是墨坛学子,看着应该是今天来的一批。 还有一个! 童梓依脖子向后缩了缩,其中一个眉眼英气,却明眸皓齿的女孩子,她在众多学子中让人一眼就瞩目的人,南宫流昔,未来南宫家的接班人。 她轻摇着一把白扇,神色自若,对身边的人没有一丝好脸色。 那般气度才该是宗门之后的样子啊。 所以她才一直那样骄傲吧,从当年道馆时候,小小的模样,头发束得规整,发带飘摇,指着那时的童梓依骂道:“就这破破烂烂的模样?还是月衣门的接班人?” 那样张扬,骄傲的模样,是童梓依从来不敢想的,她被家人抛弃了无数次,不敢犯错,不敢违逆,可就这样,她还是被赶出了家门,承受着不属于她的恶意。 江华老先生对着身后一群人说道:“今日带你们来此,首先是让你们认识下这位师哥……” 钟辞竟然还笑着和那些学子门挥手,童梓依在一旁摇头,真是恬不知耻。 “恬不知耻!”果然老先生又被惹怒,气急败坏骂道:“其次就是告诉你们,别以为在自己门宗里横行霸道就可以在此嚣张!再者就是……” 钟辞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老先生敲了敲他脑袋:“这个人!课后你们最好给我离远一点!毕竟……他也是你们的老师。” 所有人都发出了各种此起彼伏的惊讶声。 “好了,他虽然也是学子……但是各个门宗的书籍看了一遍之后的确都很精通,所以修术课他会有讲解,但是!我再警告你们,谁要是敢跟他学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就给我滚回家去。” 看来前些日子教学时钟辞没少气江华。 说着江华一脸鄙夷,不屑道:“你今晚不准吃饭!回去吧,回去吧!” “谢谢师傅!”钟辞一股脑爬起来,直接跳墙走了。 江华见状一直没有放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着面前目瞪口呆的新学生道:“墨坛设在池叶山庄,赤诚寺是平日里供大家修习,阅览藏书的地方,藏经阁无人看守大家可以自行阅读,赤诚寺后就是大家住处,竹舍,讲课时间都已经给了各位仆从,但是墨坛规矩大家应该清楚,三日内,各位熟悉池叶山庄后就请让各位仆从自行离去。” 所有人来之前这些都是告知过的东西,没有人惊讶,均顺从地点头。 江华也没再留众多学子:“现在就各自准备吧。” “是。” 所有人都行礼附和各自散去。 童梓依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把提着的心放下,暗暗骂道:“他倒是跑了,我咋整啊?” 第七章:悠荡绕墙,转圜风险间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又在念叨我什么?” 她正在暗暗咒骂时,钟辞走她身后狠敲了下她脑袋。 童梓依见他又回来了,心中隐隐约约还是安心许多,捂着头问道:“你是墨坛老师?” 钟辞笑道:“你刚没认真听啊?” “知道知道,那,你可以帮我入学吧?” 钟辞又是一副看傻子的模样:“你果然没有认真听……你是白痴啊,就算我是正式的老师,我也没有这个权利!” 童梓依撇了撇嘴,托起下巴开始沉思。 “那作为你,能帮忙让我入学吗?” 童梓依眼睛透亮地盯着他,像只小狐狸一样精明。 钟辞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打什么算盘?你不本身就是墨坛学子吗?“ “欸~此学生非彼学生,一个是外界都知道的身份,一个是掩盖一切的身份。” 童梓依一边比划一边说。 钟辞盯了她半晌,突然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墨坛学堂里不会审核身份,只要今晚你拿到教牌,你就是这届学生。” 童梓依笑得十分开朗,拍了拍他肩膀:“小乞丐够意思啊!” 钟辞捏起她的手:“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今晚教牌由南宫家主亲自授发。” 童梓依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有办法。” 钟辞看着她的笑却突感一阵恶寒袭来:“我总觉得没啥好事。” 果然。 当晚钟辞随着南宫家主南宫郁发放教牌时,他远远就看见站在问宫教中间的童梓依。 童梓依将自己打扮成少年模样,老老实实站在中间,不知道哪里偷的问宫教衣服和发带,倒还有一幅书生气。 南宫郁走到童梓依面前时皱了皱眉头,递出去又收回胸口,沉稳问她:“你何时报道的?” 童梓依没想到会被查问,却也反应极快答道:“下午有见到老师。” “钟辞?” 南宫郁回过头盯着钟辞,钟辞嘴角抽搐,最后还是答道:“我有点印象。” 南宫郁点了点头将教派发给童梓依,又继续往后发放。 原来他叫钟辞啊。 童梓依悄悄瞥着站在南宫郁身后的钟辞,虽然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也没有下午那般轻浮,倒有了些老师的模样。 可是还没等童梓依窃窃自喜多久,南宫郁浑厚的声音又响起来:“那你就分到钟辞院子里吧。” 钟辞和童梓依同时瞪大了双眼,嘴巴一闭一合,最后童梓依咽了口水,附身答:“遵从前辈吩咐。” 南宫郁见她没有搪塞,笑了起来:“你叫什么?” “宁淼。” 钟辞见她不卑不亢觉得有些好笑,叉腰道:“那你就直接去今天下午那个院子吧,我不住在这里,你以后就跟着我修习。” 童梓依其实并不懂这番安排是什么意思,毕竟她是才溜进来的,上午江华介绍时她也只是恰巧听到钟辞的消息,其他的一概不知,不过跟着钟辞总比在这里好…… 她有这身衣服也是运气好,刚好这次问宫教来的有当年跟她还算要好的大师兄,月七。 问宫教的名声真不是盖的,虽然来的四个人她只认识大师兄,可其他三个很明显是后入门的,修为都已经不低了。 当年和月七能够要好也是因为她修为垫底,大师兄倒数第二,两人惺惺相惜,看着如今这个容光焕发的人她都快不敢认了。 大师兄这些年定是很刻苦的,她很少出入江湖,在月衣门里被看的死死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已经不知道江湖如何评定修为了,只知道大师兄身上真气涌动明显,比起另外三个肯定是高上很多,她走后大师兄就垫底了,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 这些年,不容易啊。 她啧啧啧地可惜。 小时候作为问宫教教主女儿,这里有很多以前来过问宫教的人,多多少少都见过,大部分都被母亲卿也一口回绝了。 全部看下来,问宫教的资质的确是这批人中顶尖的。 童梓依环顾四周,为了不生事端,选择溜之大吉。 风险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再次回到竹影错落的院子里,童梓依走正门才发现,这里有个好听的名字,翠竹篱。 红墙绕竹林,明月照晚风。 她呆在院子里,一个人守着一轮明月,静悄悄的。 钟辞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不知怎的心下悲凉之情蔓延,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钟辞上前抽掉了她的发带,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看着她回头惊讶,却抬手也扬了扬道:“干嘛装成男孩子?” 童梓依无奈道:“今日四个人全是男生,突然冒出个女孩子不合适吧~” 钟辞点了点头,将发带扔给了她。 “你今日可是出了头彩。” “为何?” 童梓依在月衣门过着世外桃源的日子,全然不知外面的生活,也丝毫没发现,众目睽睽下被指给钟辞当弟子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墨坛一轮三十余弟子是怎么选出来的吗?” 童梓依摇摇头。 “掌门指派当家人。” “哪有这么多当家人?!” “名门世家接班人必须经过墨坛教养,所以你还不懂吗?送来的全是各个宗门看中的人,就算不是接班人也是以后宗门顶梁柱。” “那你呢?” “丐帮不同,学子中丐帮的人数占有五人,可都不算在三十人中。” “为什么?!” “丐帮不讲究内外院之分……而且这世上,也没人在乎丐帮的接班人。” “可丐帮一直是武林名门啊!” “呵……久了,你慢慢就知道了,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三十余人第一批,墨坛只留下了三人——问宫教风崖,御湖门陈义莘,我。 风崖因为天姿不凡,特许在南宫家须泉谷修习,陈义莘在南宫郁门下,等他回到御湖门,怕就是直接成为御湖门主了。 这也是墨坛规矩之一,第一轮的老师是你下午见那老头,云山文人,江华,还有南宫郁,道教师尊,董由,以及南宫各路门客。 我也是江华门下,也就是说上一轮一共就两人归于墨坛老师门下,而你,今日还没入学就已经,成为大家眼中钉了。” 童梓依张大嘴巴,她没想到今日投机取巧却是让自己名声大噪,可她明明只是想当个空气,在墨坛躲一阵子就跑啊! 钟辞见她这幅模样笑了起来:“我看你法阵都未结,想必并不知道修为如何界定吧?” 童梓依尴尬地点了点头。 “修为分为下等四,七等,六等,五等,四等;中等三,三等,二等,一等;以及上品五,五品,四品,三品,二品,一品。 当然,这是大部分人的修为,而南宫家的一些萧士,以萧音为他们扇士短暂提升修为,他们便没有修为之分,只有法器之分,低端从众以木刻,中段从金刻,个人顶尖从灵刻,这就不限材质了,你见到自然就能发现了。 顶尖法器皆有流萤环绕,光芒照耀,当然也有很多人不愿外漏以真气包裹,不识货的人就会觉得不过是普通法器。 像武林中还有许多琴士,以法器为主的修士。 我看你的修为不过二等,墨坛今日最低的都已经是四品,你的法器多半是被看见了。” 童梓依突然捂住怀里衣襟口袋里的匕首,闷声道:“你们都能看见?” 第八章:流光一现,耳畔欲语依旧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你的法器流光不要太盛,一品上的人谁看不到?” “你已经一品上了?!” 童梓依惊地下巴都快掉了。 “不然你觉得就凭丐帮这个身份,怎么可能留在墨坛?” “丐帮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这样被人看不起?”童梓依很是不解。 “名门世家都有内外院之分,丐帮却没有,都是些没有家世的人,就像你说的,乞丐。”钟辞望向她笑得泛苦。 童梓依捧着脑袋摇摇头:“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是天才啊!你跟我差不多岁数就能修行到一品上,身世什么的有什么好重要的?” 钟辞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捧着脑袋盯着月亮,自说自话。 月亮的光浸染她本就如凝脂般的肤色中,透亮白晰,将她本来就精致的样貌添了几分惊艳。 钟辞指了指她怀里的匕首,问道:“你能拥有这种法器定然也不是什么三教九流吧。” “我都说了,身世有什么很重要的?我还不是资质平平,连最基本的法阵都不会结。” 钟辞被她的一番话逗笑:“法阵有何难的?” 说完钟辞随手捡了根竹竿在地下画了个圈,又添了几个符咒,突然就亮起来青光,照耀了整个院落。 童梓依看的出神:“这……你的法阵这样简单?” “若不是跟你掩饰,我竹竿都不用。” 童梓依再次被他吓到:“怎么可能!结法阵必须要法器啊!” “丐帮不需要法器。”钟辞随手一挥又收了法阵,院子里又只有月光照亮。 童梓依被吓得发呆,最后将怀里匕首掏了出来,匕首流光微弱,是被她写了蛊掩盖住的。 可是一品上的人依旧能够看到,她今晚必须要结出法阵将流光盖住,不然墨坛中这么多人,难免没人认出来。 钟辞在一旁说道:“法器的灵,在于是否认主……” 钟辞还没说完只见童梓依身上浮现银光,将那身问宫教的白袍映得更加仙气飘飘,与她浑然一体。 卧槽? 这叫资质平平? 风水轮流转,钟辞反被她吓到:“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没人告诉过你法阵如何结啊?” 童梓依看着法器上一点流光不在,挠头不好意思起来:“嗯。” 你害羞个屁啊! 钟辞吞了口水,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终于稳下心神:“你修的哪个门派功夫?” 起初钟辞以为她是辅助修士,没想到法器竟然是伤害系的…… “你怎么五品了?!”钟辞见她身上真气浮生,脑袋嗡嗡作响。 童梓依其实自身也不知道为何,皱着眉却心底泛苦,问道:“我好像……灵识不低……是不是。” 钟辞白了她一眼:“废话。” 童梓依的胸口突然闷闷的,身子也微微颤抖:“我不是一无是处的是不是……” 钟辞终于发现她情绪不对,伸手却不知放在哪里,最后拍了拍她肩膀:“你……很厉害啊……” 那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都在骂我。 童梓依捂着耳朵缩成一团,好似当年被扔出那个高高的墙门那般。 她控制不住的陷入回忆,那无止尽的黑,不能自拔的恐惧…… “宁淼!你看!” 钟辞蹲在地上抱着她,空出一只手挥向天空。 极光! 光芒那样绚烂,驱散了她的阴霾。 那一刻心底深处被一股不知道的暖流填满,拯救了她。 童梓依一瞬间泪水覆满双眼,映着面前五彩斑斓的极光。 钟辞拍着她的背道:“宁淼,不要被这些东西束缚住,你会是立于光亮下的人。” 童梓依泪眼婆娑的盯着他,突然钻进他怀里暴风哭泣起来。 其实那个时候的她并不懂钟辞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可以供她蜷缩,供她躲藏。 耳语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第二日去池叶山庄上晨课时,童梓依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眼中钉。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她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她就仿佛是待宰的羔羊,弱小而无助。 钟辞要跟着众多老师们进来便没有随她一起,所以她站在大家瞩目的位置手足无措,一动不敢动。 最后还是月七跑了过来小声问道:“你今日怎么换了身衣服?这是哪个帮派的?” 童梓依终于算是松了口气,感激地回答道:“今日再穿你的衣服岂不是暴露了,昨天也是应急嘛,如今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我是哪个门派的。还有,师兄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晾院子里了,有时间记得来拿嗷!” 月七笑着点了点头,站在她身旁。 童梓依疑惑道:“师兄不回问宫教那边一起吗?” “不用,你再一个人站在这里,我怕总会有人来问你的,会穿帮。” 童梓依看着问宫教其他几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身边许多人看到月七站过来也不敢多话。 童梓依再次小脑袋充满疑惑:“师兄你现在挺厉害的呀……真是把他们管的服服帖帖的。” 月七轻抿薄唇笑了笑:“问宫教上一轮在墨坛大放异彩,没有门派敢交恶,而且我是大师兄,他们听我的很正常。” 昨日天黑,今日童梓依才仔细瞧了瞧大师兄,发现当年那个温柔照顾每一个人的少年郎,如今已经轮廓分明的男子了,就是眼睛还似原来那般修长,弯弯的笑眼,睫毛比女孩子的都要长些,樱色的唇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果然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师兄。 童梓依有些窃窃自喜,能有个这样帅气温柔的大师兄真的是好福气。 随着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所有人瞬间站得精神,齐齐往向台上望去。 晨雾中几位不凡的黑影渐渐放大,也将身型显现出来。 童梓依一眼瞥去,瞬间瞪大了双眼。 南宫郁一身南宫家绀色外袍以墨色做配,梳起了正式的束发,是身为前辈的肃穆庄严。 江华今日半束发,乃云山特制的发带固定,一身薄黄色外衫,捏着一卷竹简,实乃仙人做派。 而后便是让童梓依瞠目结舌的原因。 钟辞一身紫袍,一看便是云山仙人的衣衫,老老实实的跟着江华规规矩矩半束发,只留了些碎发随着他走动摇晃,钟辞那绝世的容貌便一览无遗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杏眼微眯,英挺近乎完美的鼻梁,抬眼望到童梓依那一刻,鲜红色的薄唇抿起笑意,带了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回过头又迅速收好情绪,仿佛不曾是他。 童梓依见惯了他放荡不拘,并不知道原来钟辞还能这般模样,那一笑也让她脸上挂了薄红,想起了昨晚。 钟辞的出现让底下许多的宗门女子都开始捂嘴偷笑,窃窃私语。 “看样子迷倒不少女孩呀。”童梓依喃喃道。 月七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也笑了笑。 “咳咳。” 南宫郁站在台前咳嗦了一声,瞬间没人再敢吱声。 依旧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今日呢,是大家第一堂晨课,从你们拿到教牌那一刻,直至墨坛结束,你们便要忘记自己门派,自此以后,你们都是墨坛学子,我不管你们在外如何,在墨坛,你们就不分高低贵贱!” 南宫郁声音还是那样浑厚,带着警告意味。 “是。” 江华接着说道:“墨坛主要是为了修身养性,其次才是精进修为,希望大家不要弄错主次。” “是。” “董师尊这段时间回道教处理事务,过段时间就会见到了。”江华将竹简铺在案上,缓缓道来的模样,依旧是个满怀诗经的文人雅士。“这位是钟辞,昨天大家也见过了,陆陆续续会有门客入庄教给大家这个江湖各色,也望大家从此之后能辩善恶,是非分明。” “是。” 江华递给钟辞一个眼神,钟辞立马上前接着说:“啊,我的话不像老师那般能言善道,略通修为,献丑献丑。” “好帅啊~” 底下一阵沸腾,又是南宫郁出来镇场子这才安静。 童梓依呆萌地盯着钟辞,隐隐悸动。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春末竹林,五彩斑斓,薄雾晨晓,古屋学堂,一袭紫衣,恰入心扉。 晨课在熙攘与互相认识中就此般度过。 让童梓依没想到的是,随着钟辞过于姣好的面容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看着面前乌泱泱一堆人童梓依皱起眉,陪笑道:“各位姐姐你们看啊……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没想到几个女孩齐齐往他怀里塞东西…… …… “我服了我服了……” 童梓依将一堆东西扔在钟辞面前又揉着肩膀开始嚷嚷。 翠竹篱是老师居所并不能随意进出,所以那群世家小姐全是来让她帮忙递礼物的。 童梓依都忘了现在她是个男孩子了,那群姐姐们也是好笑,觉得她长得也十分可爱,对着她又捏又揉的,她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钟辞握拳放在嘴边笑了起来,这幅模样又让童梓依看呆了。 童梓依蹲在他面前抬着头问道:“小乞丐,你今日真好看。” 钟辞手僵在嘴边,咳嗽一声,敲了敲她脑袋别过头,听到他别扭的声音:“我是你师傅,还乱叫。” 童梓依揉着脑袋,并没有发现别过头的钟辞,脸上泛起微红。 这小孩,不知道自己也长得很好看吗。 在墨坛的岁月悠哉悠哉,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夏末。 墨坛竹林坏绕,山脚下也并未有多少闷热,所以夏天溜走得让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蝉鸣已经稀少,天气也开始转凉,起了秋风瑟瑟。 童梓依都已经习惯了早起,修为在钟辞教导下也精进到了二品,昨日刚刚考过的文试,今日就迎来了武试。 钟辞站在墙边望着她,眸似初晓,微光乍现,他穿着浅灰色的衣袍,外罩着一身薄衫,微微泛着鹅黄色,他就像礼遇画中的仙人。 钟辞在墨坛开始后就很少有再穿那身小乞丐的服饰。 童梓依偏着头盯着他傻笑。 他抿嘴故作严肃敲了敲她的头:“又要拿你那套食色性也来糊弄我?今日就是武试了,别丢我的脸!” 童梓依瘪嘴道:“哎~你好久都没有穿小乞丐的衣服了,是不是喜欢了哪家姑娘?这样重视形象起来。” 钟辞被她这一问噎道,还没回答童梓依就跑走了,在院门口向他招手道:“小乞丐,快来呀。” 钟辞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随着她走去,小声喃了句落在风里的话。 “傻子……” 第九章:无知宵小,一朝一夕一眼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武试设在南宫世家须权谷的薄缘山上,辞仁路上已经有了很多人,江华老师也在其中。 南宫世家内院设在薄缘山下,又要从沟壑纵生的柳叶壑穿过,碍于路途遥远,墨坛老师们都住在山庄中,所以这次也是跟着学子们一同上山。 童梓依蹦蹦跳跳就过去跟江华行礼,江华看见她身后似笑非笑的钟辞,脸色难看起来,哼了声:“果然是他教出来的。” 童梓依被老先生冷漠冰冻,灰溜溜又划到钟辞身后,悄悄问道:“总感觉江老师想砍死你。” 钟辞唇角微微上扬,道:“他只是见不得不守规矩的人。” 童梓依摇摇头:“不对。” 钟辞一脸好奇地盯着她。 “肯定是因为讨厌你,我这么可爱……哎哟!小乞丐你又打我!”童梓依揉着脑袋嘴里嘟嚷起来。“迟早要被你打傻!” 钟辞见她这幅模样,嘴角含笑。 童梓依继续道:“傻了可没人要,才不要被你得逞。” “不会的。”钟辞盯着她微笑着。 童梓依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两人四目而对,明朗不讳。 钟辞眼神清澈,又像是早上那般温柔似水的模样。 童梓依脸红着僵硬走得很快,今日是怎么回事……自己错觉那样不可思议,还是说……不是错觉。 钟辞在她身后无奈笑着,突然被折返回来的江华喊住,商量起等会武试的具体事项。 “喂。” 童梓依面红耳赤地自顾自走了很远,还在妄想就被一声熟悉的声音喊住。 她默默转头,瞳孔放大。 “南宫……”她差点下意识喊出声,幸好及时收口。 南宫流昔扇着她的法器,还是那般毫不掩饰的骄傲,毕竟天之骄子。 “我还以为你不敢认我呢,小废物。” 南宫的法器是白木扇,万里挑一的神木最结实的树根取材,精细的南宫家专制雕刻,嵌着价值不菲的宝石,全部都是提升法阵的仙石。 童梓依明明话在嘴边却哽在喉咙里,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南宫见她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轻蔑一笑,随手一挥扇子直冲冲的就像她脸上扔去。 童梓依躲避不及只能迅速弯头,扇子一勾便打落她的发带。 “啊!我的天,她……” “她是女的!” 本身并没有人敢管南宫家闲事,可南宫流昔突然动起手来,人嘛,总是爱看热闹,却没想到童梓依是个女孩。 “我就说哪个男生长得那样可爱……” “万一真的只是长得可爱呢?” 南宫流昔听到周边的闲言碎语,笑得更加嚣张,捏着扇子从她脸划到衣领处:“不如你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 童梓依屈辱的憋红了眼:“你……我从未惹过你。” 南宫流昔又将扇子拢回胸前,把玩着白木扇,侧着身子道:“那怎么办呢?我就是不喜欢你。” 刹那间,身边围的人越来越多。 “骗子,是骗子啊。” “她是不是……” “也太可耻了吧!” 人们的恶意总是不知如何升起,却源源不断。 童梓依捏着自己衣领,泪水不争气的落下来。 南宫流昔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却又不屑地笑道:“你还是那样废物。” 童梓依颤抖着问:“为何这样咄咄逼人呢?” 南宫并没有再多话,已经又将白木扇再次朝她扔了过来。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童梓依迅速环顾四周却还是没发现钟辞的身影,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 “叮——” “你傻啊!我教你全忘了了!躲开啊!” 童梓依看着钟辞挡在自己面前,泪水来的更加汹涌了。 江华也气喘吁吁赶来,对着人群厉声道:“都在干什么?昨天才考完笔试,今日就这般对待同门?” “老师,她是骗子,她是个女生。” 江华更加生气了:“那又如何?你们每次扔一堆东西让她带去翠竹篱她可有拒绝过你们?嘲笑过你们?第一次的晨课我就讲了什么?!我看你们是全没学进去!昨日的文试全院不合格!” 钟辞回头替她整理头发,盯着南宫流昔的眼睛里尽是杀意。 南宫流昔却一脸无辜,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一旁刚刚路过的人突然一愣,问道:“江老师,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见到欺凌不作为,你们配叫墨坛学子?”江华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那……我们这些才到的呢?” 江华冷声道:“你们不是墨坛学子?” 南宫流昔却依旧一脸不耐烦,抬起白木扇指着钟辞身后的童梓依:“那像这种混入墨坛的废物呢?” 江华声音还未落,钟辞掌心一股绿光随着他抬手直接将流昔的白木扇接回手中。 南宫流昔手中一空,气急败坏指着钟辞骂道:“你敢拿我南宫家法器?” 钟辞将白木扇扔给了童梓依,冷笑道:“不知道她谁罩的?” 童梓依慌乱的接到白木扇,盯着钟辞宽厚的肩膀,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似乎只要是他在,就算面对什么她都不怕了。 江华这一番后是真的气疯了,跺脚骂道:“宁淼,南宫流昔,还有你,你们不用考试了,全部给我去赤诚寺抄墨坛文试!” 钟辞先还是点头应和,突然看江华指着自己,一脸无辜道:“凭什么我也要抄?” 江华将手一背,斜眉冷对,怒气冲冲道:”身为老师和学子胡闹,知情不报,还要我一一例举吗?” “看什么看?你们要一起?” 江华骂着围观群众,所有人再不敢回头快步逃走。 钟辞没再应声,撇了撇嘴,捡起地上被南宫流昔斩落的发带,回头看了眼低着头还默默哭着的童梓依,心里堵得慌,叹了口气,用法术喊道。 “所有人给我听好了,宁淼是我罩的。” 他没再管其他人,替童梓依抹去泪水,又极其温柔地系上发带,轻声说道:“走啦。” 辞仁路上所有人都随之一愣却没敢回头。 江华身子一僵,这次却放任他,也没有回头教训他,只是冷笑了声。 南宫流昔气得跳脚,翻了白眼追上他们。 “喂!我扇子。” “喂?” 钟辞没理会从童梓依怀中将白木扇抽了出来扔下悬崖。 “啊啊啊啊!你们给我扔山下去了?” “你很吵。” “老流氓你赔我扇子。” “你喊我什么?!” “你赔我扇子!老—流—氓——” 童梓依看着他们俩不成熟的模样,想起刚刚剑拔弩张突觉好笑,咯吱咯吱偷笑起来。 三个人就闹哄哄地下了山。 赤诚寺大殿—— “过去点!” “那个小废物你过去点。” “你乱叫啥呢?” “老流氓你以为你就很好了?” 童梓依在夕阳落山时终于抄完后就捧着脸看着两个人不停吵架。 都已经快到傍晚,童梓依叹了口气问道:“两位,你们才抄了……一行字……” 南宫流昔撇了撇嘴道:“还不是这个老流氓一直不安分。” 钟辞也不甘示弱:“现在老头子不在,你小心我打学生。” “那废物才是你徒弟,我可不是。” 童梓依听到她还在骂,突然笑了笑,提笔继续帮他们抄写,轻轻对着南宫流昔说了句:“谢谢。” 南宫流昔愣住,突然安静下来,低着头看纸,随意道:“没以前笨了。” 钟辞却一头雾水:“你跟她谢啥。” “榆木脑袋。”南宫一脸鄙视。 “我……”钟辞起的又站了起来,却听到童梓依软软的声音。 “今日武试,总会不小心受伤,剐蹭,不是南宫的话,我也会暴露,江华老先生心胸宽广,但南宫家主不会轻易放过我,可今日是南宫家的大小姐挑起是非,南宫家自然理亏,此事也就此作罢。”童梓依今日抄写静心才渐渐想通。 “你可别感动,我说的那些话也是真心的,小废物。” 南宫流昔今日才为难她,必然不是才发现自己身世,突如其来定是有缘由的。 而且她那样咄咄逼人了却并没有用自己身份起事。 钟辞瞪了眼南宫,恶狠狠道:“那我不是被你耍了?” “流氓果然没文化。” “我今日定要打死你。”钟辞撸袖子就准备打她,还是童梓依上前拦住了他。 童梓依身子暖而软嫩,抱住钟辞那一刻就将钟辞火气灭了大半。 钟辞止不住的嘴角上扬,最后捞了捞头一副宽宏大度的模样,摆手道:“好了好了,看在我徒弟份上不和你计较了。” 南宫流昔盯着他们这幅模样,皱起眉头,望着钟辞炫耀的模样,眸中起了说不清的情绪。 童梓依将他们安抚下来,突然想到一件事,神秘地说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别走神了。” 童梓依一走两人反而安静得不像话,跟从未交谈过一般。 夜色已经渐深,大殿烛火摇曳多姿。 南宫率先落笔,漠然瞥了眼钟辞早就写完了,只是一直未放下毛笔。 南宫嗤笑一声:“你什么身份?也敢和宁淼在一起?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钟辞一改在童梓依面前温柔的模样,神色冰冷,并没有抬头:“可惜了,与你无关。” 南宫更觉他可笑:“你终于露出你本来的模样了?我听父亲说,上一轮你不择手段,刚入院武试伤了近半学子,这才让你去了江华老先生门下,不管你对宁淼有这么想法我都劝你收好你的心思!” 钟辞眸光闪过杀意,浑身散发的气质与平日不同,他讥讽地斜睨着南宫道:“我要做什么凭你也能阻止?” 南宫手微微一抽搐,皱起眉道:“宁淼……不应该……” “有我在,她的世界,再无苦痛。” 第十章:余留熙攘,流水飞花溅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南宫盯着他,眼神中闪烁着各色情绪。 南宫在江华带着众人去认识钟辞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童梓依。 所以晚上领教牌时也一眼认出了她。 闲庭花落,光摇漫溢。 小时候,那个人坐在问宫教院子外。 在那棵千年紫藤树下,安静地,痴痴地,望着花瓣飞起又掉落,像个精致的娃娃一样。 南宫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仙境,美的太不真实。 问宫教在扬州脚下,风景秀美,绿意盎然,奇花异草繁多。 南宫家去拜访的时候恰恰是百花齐放的时节。 所以那个长得十分精致的小孩子软软绵绵地奶声奶气问她时,她并没有听清楚到底问了她什么。 唯一记得在道馆有躲在瞧瞧看着她,叫童梓依,是道教,问宫教,月衣门的接班人。 流昔总是能一眼认出她。 她出生起,骄傲自满了那么久,总不能说因为她太好看了没听清吧? 最后只能是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她:“就这破破烂烂的模样?还是月衣门接班人?” 流昔昂着头不敢看她,脸憋得通红,等她回过神用余光瞟着那个位置时,已经空无一人。 她张望四周,气鼓鼓的生了好久闷气,好像还是第一次因为自己骄傲后悔。 可是第二次再去问宫教的时候,童梓依已经不在了。 她捏着抱着的衣裙心下空落落的。 知道要再来时,她兴冲冲换上南宫家制作最精良的新衣,还特地选了锦缎亲自监督做了一套流花裙,裙摆处秀着精致的纱花,走动时会像流水中的花瓣一样,是京都里那时最好的裁缝才能做的。 她知道这条衣服就想起了童梓依。 紫藤花下,那个穿着简单白色棉布坐着的小女孩,花瓣落在她脚边,白色衣衫,肩上,那样好看融为一体。 可是如今—— 南宫流昔看着她还是那样好看的脸上却再没有那时候眼中的亮光,只剩下了恐惧,逃避,不安。 唯一的光,是钟辞将她护在身后时,她盯着他的时候。 南宫想起当时,紧紧捏着笔杆,心下又一次空落落的。 大殿中陷入尴尬静谧中时,童梓依突然浑身是泥地闯了进来。 “你们写完了吗?” 月光在这时也恰好闯入,再次映上了她明媚的笑容。 南宫盯着她,面容不自觉也柔和许多。 “希望如此。” 南宫用只有钟辞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钟辞没再回应,自是默认了。 他抬头仰望童梓依那一刻又变回了温柔的气息。 “去哪里了?这样狼狈?” “锵——” 童梓依突然趴在桌子上,手中是那把依旧闪着光的白木扇。 南宫盯着她明媚的笑容出神,最后嘴角也不自觉挂起弧度,暮然扶额大笑起来。 童梓依却嘟着嘴不解,眨巴眨巴她黑溜溜的眼睛。 南宫流昔上下打量她一番,对着她笑意嫣然道:“送你了,小废物。” “怎么搞的这么难看?果然还是个……哎……”南宫无奈摇头没再忍心骂她,只是帮她擦了擦脸。 童梓依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钟辞神色如常,盯着童梓依的眼里满是宠溺。 南宫流昔见她们这幅浓情蜜意的模样,笑意停在嘴边,眼里再无一丝喜悦。 突然,大殿被扔进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吓了三人一大跳。 童梓依神色一凛便跑了过去,是个赤诚寺的和尚。 南宫和钟辞站在她身后也是一脸严肃。 童梓依熟练的为他把脉,最后一皱眉,手中隐隐飘起几根银针,随着她施法和尚脸色也渐渐缓和。 “还好,他只是受了些皮肉伤。” 没过多久,和尚就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们身影害怕地缩起身子,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童梓依收起针,看到他手臂上的刺青皱眉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成这样?” 和尚心虚地捂住了手臂,最后打量了她一番,颤颤巍巍说道:“我叫王佳,我们本是京都郊外山贼,突然有一天有个南宫家的仙人找到我们……” “南宫家?”流昔神色微怒。 “南宫晨。”钟辞淡淡回答道。 “是,就是他,我有听到他弟子叫他晨长老。”王佳点着头回应道。 流昔捏着拳头暴怒:“那个败类!继续说!” 王佳被南宫吓得连忙说道:“他杀光了这里所有的大师,让我们来假扮……” “你们干嘛听他的?”钟辞不解问道。 “他……他是仙人啊……我们寨主最开始也不愿,没想到第二天就暴毙了……” 童梓依摸着下巴:“怎么死的?” “特别吓人,身子翻红,五官扭曲,死状凄惨啊。” “是万丛红。” “什么东西?” 南宫和钟辞都没听过。 “万丛红,是月衣门禁毒,配方在月衣门禁地锁着。”童梓依神色十分难看。 王佳捂着嘴道:“原来是中毒啊……早知道……” 南宫疑惑道:“那……” “前段时间,有人闯进月衣门禁地,偷走了骨册几页。” “几页?” “他们很聪明,将骨册分开偷取,最终只有一个人逃走了,丢失的骨册中,便有万丛红……”童梓依有些疲惫。 钟辞问道:“你……不是问宫教的人?” 童梓依望着他,神色闪烁,最后回答道:“我是月衣门弟子,宁淼。” 她不能说,不能说自己是童梓依,那样她又要回去。 “可是我不会回去了,从今往后我要去京都读书,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是墨坛钟辞的弟子。” 钟辞揉了揉她头发说道:“好。” 南宫盯着童梓依没有揭穿她,又踢了踢王佳:“喂,所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王佳知道他们肯定身手不凡,忙道:“今日仙……南宫晨在薄缘山上下了毒雾,如今山上一片混乱,南宫晨却想把我们灭口……只有我,逃了出来。” 童梓依问道:“那么多人,就你逃了出来?” “他是撒的一种像树枝一般的东西,缠着人就不放,而且尸体还会融化进树枝,我……我侥幸发现它似乎不碰竹叶,我就躲进竹林,可不知怎的,那怪物进了土里,我在躲闪之时就跌了进来。” 南宫笑道:“你唬谁呢,哪有那种东西?” 童梓依也捏起拳头:“木安花。” 童梓依走到大殿门口,眸中风云席卷。 钟辞也问道:“那可是竹叶可以解决?” 童梓依摇了摇头:“木安花是蛊师用法阵开启的蛊,下蛊之人需要划定范围,划定物种,木安花是名品……不该如此滋养。” 童梓依皱起眉头,南宫向她走去:“谁知道他是不是乱说的?” 童梓依,没有答话,抬起手指向门外。 南宫走近,瞳孔一震,捂住了嘴。 钟辞见状也跑了过来,看到外面行状也同南宫一般。 门外交织着藤蔓密布,藤蔓上开着一朵朵美颜的红色小花,在夜幕下发着微光,既诡异又美轮美奂。 随着花绽放得越美艳,树枝枯萎速度越快,一股奇香弥漫,南宫急忙捂住口鼻,童梓依拉下她的手道:“无毒的。” “这是她,最后的温柔了。” 童梓依闭着眼,泪水却不经意划过,再次睁眼,面前已经一片虚无。 刚才的景象仿佛是幻觉,连香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宫诧异道:“怎会如此?” “木安花,是这世间最高傲的名品,一般一个蛊师一辈子只能养一株,它能生灵识,若是常年滋养,便是绣得一副锦上花,它能吞噬一切,将一切视为敌人,可你们知道吗,它如何认敌? 便是危害到养它的蛊师时,只需要蛊师一滴血,它就会付出一切来保护主人,花开时,便是它末日,它最后留的余香便是给蛊师的,也只有他主人一人可以留香,意味着,此人不可被伤。 你看它的一辈子只有那一个人。 只要,身上有这股香味,所有木安花都不会再伤你,可是也不会在认主。 所以贪婪的人啊,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它们最后这番美景,为的是能养下一株,这样高傲的东西,你说怎么就被这些人弄得如此可怕了呢?” “是吧,王佳?” 童梓依突然回头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沉默的人。 王佳一脸懵道:“怎么……” “你是蛊师,对吗?你还不说实话?我就将你扔给南宫晨了?” 南宫流昔震惊地看着王佳神色变得越来越慌乱,冲过去就想打人,还是被钟辞拦住。 “等等,先问问。” 童梓依继续说道:“我猜,毒雾是你布的,而这株木安花也是你的,但是你并不愿意使用它对吗?所以你身上的伤是他们打的,因为血已经沾到木安花上,不如还是保命更好对吗。” “是啊,我怎么想到他们还是过河拆桥,呵呵……” “是木安花将你带到这里来的。” “什么?” ”它生灵识,用尽最后的生命将你扔到这里来保你一命。” 南宫望向大殿外眼神中也带了一丝感动。 王佳捂着脸痛哭流涕。 钟辞看着这幅情景,也感慨道:“此花的确不该落入人间。” 轻贱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童梓依又说:“所以到现在可以说真话了吧。” “我真的没骗你们,我以前是个山下的散客,机缘巧合之下,被南宫晨收入门下,哪知道……他根本没法让我进须泉谷,只是在郊外给我置了宅子……他说这次他掌握了须泉谷就让我进南宫家……哪知道……” 南宫流昔不屑道:“就凭他?呵呵。” “如今山上已经被他控制住了,江华老先生和南宫家主都在他手上……” “什么?”南宫流昔还插着腰满眼不屑,被王佳一句话惊叫起来。 钟辞和童梓依赶忙上前去拉住她。 王佳却无奈笑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你们想要救他们……并不容易。” 钟辞和童梓依也相视摇了摇头,童梓依扯了扯流昔:“你熟悉这里,可还有什么法子吗?” 南宫眼珠子转了转,冥思苦想。 “他有进须泉谷下吗?”南宫流昔也认真起来。 王佳摇摇头:“他一直修为不足,无法跃入辞身崖,并不能控制内院弟子,可是他以南宫家主做要挟,让所有内院弟子去山上。” “卑鄙小人!”童梓依愤愤不平得捏紧拳头。 南宫流昔突然大笑起来,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走,我带你们进南宫温泉。” 童梓依愣到:“去那里干嘛?” “那里还有帮手,喂,你躲藏经阁去吧。”南宫流昔说着冲着王佳喊道。 事不宜迟,钟辞和童梓依只能听她的。 三人急急忙忙就网山上赶去。 “哟,看来南宫家也不是毫无破绽嘛,竟然能走山旁一处洞穴进入六月泉。” 南宫流昔只是讥笑一声:“这是老子修的。” 童梓依看着南宫日渐变得痞气起来也忍俊不禁。 南宫又回过头更加轻蔑地俯视着她,童梓依立马就捂住笑颜,只是眼睛还是笑眯眯的,很是俏皮可爱。 南宫见她实在可爱也没再恶语相向。 六月泉竟然是天然的蓝色,像是湛蓝色的天空漂浮在脚边,群山围绕郁郁葱葱,真是一方宝地,人间仙境。 错落有致的木屋立在六月泉边,此时本该热热闹闹的练武堂安静得不像话,他们站在岸边对望,远处像是连绵的画卷铺在眼前。 南宫流昔身子很明显地一僵,童梓依明白她是在生气,笑着上前拉住她的袖子:“走吧。” 童梓依的笑总像是有什么魔力,轻而易举地化解入心。 南宫眉眼都显现出温柔,微微昂着头越过童梓依的头盯着钟辞越发得意。 钟辞黑着脸喊道:“磨磨唧唧干嘛?带路啊!” 南宫更得意地反手挽住了童梓依,故意细声细语道:“随我来啊。” 钟辞在他们身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童梓依不明白他们之间明争暗斗些什么,只是觉得幼稚得紧,始终挂着笑。 三人到对岸木屋前时,童梓依和钟辞其实还是一头雾水着,直到南宫带着他们绕过木屋,这才发现,原来后面更是别有洞天,白雾缭绕,绿荫匆匆,白水飞鸿带雨来。 雾气弥漫中,流昔突然大喊道:“火烧眉毛还泡澡啊!” “喂?” “昏过去了啊!喂喂喂!” 南宫插着腰越喊越大声,童梓依也越来越不明白,钟辞的脸色却变了。 “怎么还是没有点大小姐的模样。” 潺潺水流声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 一位只穿了中衣的男子浴水而出。 “风崖……” 钟辞眸光流转,咬牙切齿地念出几个字。 “哟,真热闹。”从他们背后又蹿出来一个人。 南宫回过头看着陈义莘并没有意外,只是调笑道:“哟,果然你也没听命令上去啊。” “我要上去了谁来救我们大小姐呢?” “快滚,说正事,你们可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南宫拍开了陈义莘想要搭她肩膀的手。 风崖已经走一旁穿好了衣服,也束起了头发。 南宫家的锦袍果然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手笔,将风崖本就不俗的容貌衬得像个不小心落入人间的仙人。 风崖睨着眼看向童梓依,童梓依也不甘示弱对上他的目光。 “月崖……”童梓依不知怎么从嘴里挤出的字。 钟辞见到她神色异常,急忙上前拉住了她,小声说道:“先解决危机。” 童梓依死死咬住上唇,最后一跺脚别开目光。 小净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当年问宫教,风崖还没升做内院弟子。 问宫教弟子分为风,花,雪,月。 男弟子,内院为风,外院为月;女弟子,内院为花,外院为雪。 童梓依只要没有随着卿也,童千陌会客时,都会被当作内院弟子,花凝。 从她懂事起,母亲便一直教训她不能随意将自己身份在外透露。 起初,童梓依以为母亲是害怕有人对自己不利,直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因为不喜欢罢了,觉得丢脸罢了。 而自己那位父亲在自己的印象中见面次数不过数次,童千陌这个名字,她不知道默念了多少次,却一次没有奏效。 她认识小净那天,是被卿也骂道毫无灵根而伤心逃走的时候。 那样雪白好无杂质的灵猫突然就一跃而下,灵猫是宠物中最有灵识的, 在她软弱无忧的岁月中,是小净总用它软软的肉垫抚平她的伤口,舔舐她的泪水,掩盖住了她婶婶的脆弱苦痛。 童梓依一直认为她从未与人交恶,可是人的恶意,欺凌,从来不是你不争不抢,就不嫉恨与你的。 当时以月崖为首,雪翎几个外院弟子处处为难她。 这天又是在院子外遇见,童梓依远远瞧见他们一沉眼就准备绕路走开。 雪翎却蹑云一步拦住了她:“呵呵?这不是那个占用内院名额的蠢货吗?” 月崖和月荏,月贞也跟了过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童梓依双手护在胸前,有些害怕道:“我自以为没有害过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问宫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连法阵都结不出来的蠢货凭什么在内院?识相的不是该自觉离开吗?”雪翎脸上挂着嫉恨。 童梓依并不明白到底这个身份对她们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为什么就不能像月七那样陪着她说笑,陪着她打闹。 “那你们拿去啊!谁想要这个内院弟子的身份了!” 雪翎仿佛被侮辱一般,一把抓扯住她的头发:“你是在嘲弄我吗?怎么?内院弟子还委屈你不成?!” “我没有!”童梓依拼命挣扎着,却又挣脱不开,语气里带了哭腔。 “啊—嘶——哪里来的畜生!” 小净突然蹿了出来,它爪子锋利,雪翎手臂立刻有了三道血痕。 雪翎还没发怒,月崖却笑了起来:“呵呵呵,你还好意思笑这个蠢货,连个畜生都发现不了,哈哈哈。” 雪翎反笑道:“呵呵,你看清楚,那可是有灵识的灵猫,你也不一定能打过呢。” 月崖掌中凝结出法阵,两指向小净方向一挥,一道凌烈的剑气瞬间刺向小净。 “小净!” 童梓依急忙上前将小净扑倒在一旁,自己却躲闪不及,腿上衣裙瞬间染红。 小净走一旁舔舐童梓依的手背,像是平常那样安慰她。 童梓依勉强漏出笑容,摇了摇头将小净拢进怀里。 月崖也没料到她会扑上来,见到这幅情形神色一愣,皱了皱眉头:“哼,我还不屑与一只野猫较量。” 雪翎还想继续,月崖拉住了她:“够了,今日给她点教训就行了,还真想把事情闹大吗?” 雪翎看着童梓依浅粉的衣裙已经近半被染红,撇嘴道:“行,今日就放了你!” 童梓依双眼赤红,拳头攥紧,望着远处呜呜的小净,泪水滑落:“你以为你们还走得掉吗?” 月崖他们已经走了一段路,听她这样说都回过头,从讥讽又瞬间诧异。 他们并不知道窜出的一丛丛绿藤是走哪里来的,只是拼命躲闪着,却不及绿藤数量过多,速度也比他们快得多。 雪翎身上又多出了几道伤口,大汗淋漓冲着童梓依喊道:“你这是什么妖物!你想杀害我们吗?!同门相残可是大忌!” 童梓依摇摇晃晃爬了起来,冷笑道:“同门相残?呵呵呵……” 月崖也冷着脸应战,他清楚自己也快支撑不住,眸光一闪,他迅速将地上小净抽向自己手上。 童梓依来不及拦住小净,大喊道:“你干什么?!” 月崖抓着小净连连败退,沉声道:“你再不将这怪物收着,你的小宠物可就陪我一起了。” 童梓依看着四周藤蔓已经缓缓开出花苞来,喊道:“这不是我造成的!木安花沾血就会如此!你放了小净!” 此时月崖手脚均被树蔓刺穿,雪翎她们也已经结法阵苦苦支撑,而此时藤蔓已经顺着月崖爬上了小净身体。 童梓依看着心慌不已,向前跑去却有心无力,脚伤疼痛摔倒在地。 “不要!!!” 月崖眉目低垂,将小净扔了出去。 “哗——” 这时,雪翎他们法阵都被树枝击破,千钧一发之时,卿也和童千陌赶来,瞬间树枝被极高温度灼伤,收缩起来,最后却缠绕到了小净的方向。 “不要……不要……” 童梓依在地上扒拉着,想要冲过去救它,却在一瞬间花开无果,消散不见。 童梓依偏着头死死盯着小净消失的地方,她已经没有力气嘶喊出声,手还在空气里胡乱抓着,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可怎么也无法填满她心中那一点位置。 红色的花瓣还隐隐约约存在在空气中,香味弥漫,童梓依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窒息着,痛苦着,生不如死。 那是她唯一的慰藉,怎么可以,她们怎么可以。 童梓依就趴在地上痛哭起来,心就像被捅了个大窟窿,断绝了她静脉血液流动,阻止了她呼吸,这是她第一次这般难受。 可是卿也只是轻轻留给她两个字:“丢人。” 她跪在问宫教门匾下三天,那天她第一次见到父亲说那样多的话。 花开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花凝私种蛊物,残害同门,于教内数年毫无长进,灵识低微,至今日起逐出问宫教,再无瓜葛。” 童梓依听完自嘲笑了起来,卑微了这么多年,小净死了,自己日日被为难,到最后竟然都是自己的错吗?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架出去,就呆呆站在门口。 童梓依一句话也没说,就盯着问宫教门缓缓关上,在门彻底关上最后她也闭上了自己双眼。 泪水还是不争气的从她脸颊滑落。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会被他们的冷落伤到,怎么还是这样会轻易被刺痛,怎么还是被抛弃。 卿芝君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舅侄就互相对望,没有言语。 …… 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再见到他。 看来他修习不错,已经到了内院,都已经是风字辈了,呵,之前听钟辞提起,竟然没有注意…… 童梓依刚才盯着风崖目光灼烈。 女大十八变,风崖已经认不出她了。 风崖半倚着树木,带些调戏语调:“这位女子又是谁呢?呵,怎么还有个乞丐啊~” 童梓依听到他对钟辞这样没礼貌,又回头笑道:“月衣门,宁淼。” “哟,还来个毒瘤?” 南宫也被他这种轻蔑的态度气到,警告道:“你……” “不过是个外院弟子,残废罢了,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德行。” 童梓依很少见的出言不逊,钟辞在一旁忍俊不禁。 南宫流昔也对她刮目相看,目光里都带了些欣赏。 “你胡说什么?!”宁淼蹭起身握起拳头。 南宫流昔挡在她们之间,和稀泥道:“欸欸欸,大家内战等把上面那个小人解决了再说。” 陈义莘也觉得有些可笑:“还是想想怎么样对付南宫晨吧。” 钟辞听到陈义莘的声音,眼中卷起瞧不清的风雨。 可是谁都没想到,他们还在商量之时,南宫晨就摔在他们面前,血肉模糊,一滩烂泥。 钟辞眼疾手快将童梓依拉进怀里,众人神色凝重,童梓依探出头想要瞧瞧,却被钟辞一只手挡住双眼,听到他温柔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别看。” 童梓依噢一声又缩回他怀里,是让人贪念的温度。 安心,安稳。 众人看出衣着和头发勉强辨认出是南宫晨。 没过多久一众学子随着老师们飞了下谷。 南宫流昔急忙跑过去拉住南宫郁左瞧右瞧:“老头你没事吧?” 南宫郁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却还是宠溺着轻轻拨开她手:“没大没小的!” 江华担心望着钟辞,只见钟辞会心一笑,瞬间摸着头又一副放荡不拘的模样。 江华看着他怀里抱着的童梓依皱起了眉头,恶狠狠盯着钟辞很是不喜。 月七冲了过去拉住了童梓依,担忧道:“花……宁淼你没事吧?” 童梓依被拉出来的时候,南宫晨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望着师兄着急的模样,她微笑道:“没事,放心。” 风崖见他们这幅关切的样子,嬉笑道:“哟?月七师兄看上别人了?” “管好你自己吧!” 月七只甩过去一个眼神,风崖竟然安静了许多,童梓依微惊,没想到大师兄现在地位这样高,连风崖这种人都能管到。 陈义莘也上前关怀几位老师。 此时众人才发现人群中多了几个人。 童梓依神色突变,捂着嘴后退,钟辞即时扶住了她,轻声询问:“怎么了?” 童梓依低下了头,身子也有些开始颤抖。 钟辞没有再问又将她抱在怀里。 “教主,童教主问安。” 只见月七和风崖都上前恭恭敬敬行礼。 南宫流昔眼疾手快跳到了钟辞前面,替童梓依挡住了视线。 童梓依还没缓过来,只听南宫郁说道:“这位是问宫教千金,花翎。” 雪翎从卿也身后走了出来,那一脸得意的模样。 童梓依见过。 在南宫流昔身上,是有所依仗的骄傲,那种不加掩饰的自豪却深深刺痛了她。 陌路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花翎此时多像南宫流昔的模样呀,得意洋洋,一世无忧。 童梓依一脸不敢置信,倒在钟辞怀里更加没有力气。 南宫挡在她身前也是皱着眉头,一头雾水,担忧地用余光扫着童梓依的神情。 童梓依陷入了深深绝望中。 她不明白,为何这么久以来,她这样苦恼着的,期盼着的,总是有些人就能轻而易举得到。 可是为什么,是雪翎? 是那个伤害她的人。 卿也和童千陌也走了出来,卿也亲呢地揽上了雪翎的肩膀,好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 呵,连常年不露面的童千陌都出来了。 童梓依自嘲的笑着,却也清醒过来,轻抚着钟辞胸膛站起身,遂朝他暖暖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她站在南宫身后盯着他们,眸中裹满了讥讽,只觉可笑。 身边人也都议论纷纷。 “那便是世间第一美男子啊,可真是当真无愧,现在也不弱呀。” “你看问宫教出了几个长得不好看的?教主颜值也是美貌无双啊!那千金倒是与他们不怎么挂相,可是还是十分拔尖的呀。” “真是养眼啊,那几个男弟子也长得好看啊!月七师兄真是温柔极了!” 童梓依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夸张的赞美,南宫却悄悄溜到她旁边说了声:“你没事吧?” 心脏其实还是密密麻麻疼着,呼吸也还难受着,可是却没有以前那种失望感了。 也许,习惯了。 她轻轻摇了头,又嫣然一笑。 风崖和月七在问宫教时就知晓此事了,熟练地向雪翎行礼。 可她如今长得那样和卿也挂相,想必也是可笑至极吧。 果然风崖也回头看向了她,微微诧异。 童梓依还是一尘不变的笑,可是整个人仿佛是被掏空一般。 江华也上前对着卿也和童千陌行礼道:“今日多谢两位教主了。” “我们今日本是送花翎来此没想到墨坛竟然出了如此败类,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先生无需挂心,若真有谢意,就好生教导我们女儿吧。”卿也含笑温柔道,却句句刺痛童梓依的心。 这般温柔,为儿女着想,怎么越听越难过呢? 南宫流昔都听不下去出声道:“这是你女儿?怎与我曾经见的不一样啊?” 卿也眯着眼打量着南宫流昔,突然捂嘴笑道:“这是流昔吧?这样大了,我都认不出了呢?” 她一语双关很是聪明。 南宫流昔见一旁童梓依神色未改,只是嗤笑一声没在多说。 卿也也望见流昔身边的童梓依,眼中自信的神色微微诧异,却没人察觉,随即皱眉又含了一丝懊恼。 童千陌还是一副超脱的模样,对众人一一还礼后便施轻功扶摇而去。 卿也笑道:“他就是这副嘴脸,大家别介意啊。” 此时已接近黎明,天已半醒,透着若有若无的青色。 南宫郁望着纷纷众人,叹了口气道:“今日大家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陈子莘率先领着众弟子离去。 众弟子将四周灯火点上,本来就不暗的山谷,瞬间通明阑珊起来。 卿也领着花翎前往竹舍,月七和风崖也跟在身后。 花翎与风崖似熟识的模样,交谈甚欢,月七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一言不发跟在他们身后。 南宫流昔对着他们背影疯狂做鬼脸,逗得童梓依哈哈大笑,摇了摇她的手。 南宫流昔气呼呼道:“我就看不惯那种自命不凡的人。” 钟辞听完也笑了:“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 南宫流昔挑眉道:“怎么?老子是凭本事,那种盗……廉价货色配合我比吗?” 钟辞插手道:“人家好歹也是姿色不凡,你配吗?” “呵?那种货色哪比得上童……我啊?” 南宫见到童梓依递的眼色,话锋急转。 夺目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钟辞也没生疑,笑着敷衍:“是是是……” 童梓依他们三人站在原地打闹,江华默默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消息吗?” 钟辞恭恭敬敬道:“山下乱贼皆已伏诛,只剩一位蛊师还在藏经阁。” 江华默默点了点头,却并未表露什么,只是沉眼看向了南宫郁。 南宫郁神情是童梓依他们从未见过的疲惫。 南宫晨从小与他一同长大,闯下这么多祸事都被南宫郁一一原谅,感情一定非同寻常吧。 大家都陷入了莫名的伤感。 “走吧,去看看。” 南宫郁望着已经初现白蒙的天,沉声道了句。 几人应声随着下山。 没想到到了藏经阁,随着推门而入,见到的却是王佳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童梓依捂着嘴,不自觉连连后退。 今日见的血腥太多了,童梓依跑到墙角干呕起来,她是真没想到,怎么会这样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悲剧。 钟辞追出来担忧地帮她拍着背,言语轻柔:“没事的,没事的。” 童梓依扶着钟辞手臂,身子有些颤颤巍巍,强忍住恶心,目光亮晶晶地望着钟辞,脸色苍白。 钟辞于心不忍道:“武林中以后你要遇见这种事很多,你要学会忍受,这是我交给你新的一课,承受。” 童梓依泛白的脸皱着眉,随即点了点头。 南宫晨死的也很蹊跷,今天信息量太大,疑点重重却无从查证。 那天过后,南宫郁命人迅速处理了赤诚寺后,很快墨坛恢复如常,大家也闭口不提那天的事。 可墨坛的气氛却不如从前,甚至连一向开朗的童梓依都话少了许多。 许多学子也因为童梓依掩藏身份的事不再与她交谈,她也不像从前会去主动攀谈,学堂里热热闹闹的地方,转到了花翎处。 花翎是问宫教千金,长得漂亮,总会有人前仆后拥地去巴结。 最让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却是——南宫琉昔的态度,甚至将自己爱惜的白木扇也让给了她。 南宫琉昔对待花翎截然不同,各自讥讽嘲弄,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钟辞也越发安静,不再像从前那样玩世不恭。 风崖也常常来听课,花翎总是围着他,两人便是学堂里公认的一对。 也算是郎才女貌。 至少童梓依是一直那样认为的。 月七也跟着童梓依他们呆在一起修习。 墨坛学子于是就分了两个群体,以童梓依、南宫琉昔、钟辞、月七一队;同风崖、花翎一队。 江华最先发现这种诡异的情况,在课堂上各种举例,论述,嗔斥都不见效,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钟辞开始教童梓依如何修习白木扇,童梓依果然是个奇才,在结合南宫教导下比起须泉谷内院弟子都要精进许多。 南宫琉昔也摇着她的新扇子似笑非笑:“你也不是个纯粹的小废物嘛。” 童梓依听她还是叫自己小废物,却没有以前那样抗拒了。 钟辞皱着眉瞥见她的扇子,白玉雕琢而成,镶嵌着零碎的白钻,扇前精致铸造着纯金的利刃,以翡翠做盖,此扇光芒更盛白木扇。 “啧啧啧,南宫家还真是大手笔啊,竟然用这些上乘料子。”钟辞一脸不屑。 南宫琉昔冲着他挤眉弄眼道:“那可不,我家还堆着一仓库呢,不过……我这把的确世间无二,这可不是普通白玉,这是和田玉中的羊脂白玉,翡翠也是顶好的玻璃种,想必你们这种从丐帮来的,晓都不晓得吧~” “噗呲。”童梓依看着南宫做作的模样,不小心笑出了声。 “哎哟。” 于是毫不意外就被钟辞敲了头。 钟辞也不甘示弱回到:“那又怎样?我们丐帮就不屑于你们这种身外物,爷就不需要法器!” “穷就穷,借口还一大堆。” “我这暴脾气,我今天非要揍你了!” 钟辞冲着南宫琉昔就去了,童梓依见惯了他们打闹自觉让到一边。 竹林四季常青,茂盛地模糊了季节,落叶纷飞下,渐渐混入了枯黄的落叶。 “秋天也要过去了呀。” 童梓依望着天空,淡淡道。 染色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面前两个衣着光鲜的人已经满身泥泞,童梓依莞尔一笑。 若是时光如故,便一直如此,该是怎样一副盛景。 突然童梓依觉得有道灼烈的目光,往旁边一瞥才发现是月七。 月七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还是他那副浅笑安然的模样。 温暖着荡漾,柔情似水。 翠竹篱如今也已经是人人来得的地方了,毕竟现在都去找花翎,除了他们几个也不会有什么人来。 钟辞远远看着月七走进来,随后靠近童梓依,两人还说说笑笑,乐不可支着。 他脸色一沉,随手将南宫琉昔推到一旁,冲着月七骂道:“这好歹是我的地盘吧,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敢随意进来。” 月七抬眼望着他,只是弯唇笑了笑。 笑而不答的模样却惹得钟辞更恼了。 童梓依不明白钟辞对月七怎么那么大恶意,问道:“琉昔来你都没意见,怎么月七过来你这么大反应。” 钟辞强词夺理道:“我就是不喜欢他。” 月七依旧没理他,眼中是清晰两个字——幼稚。 琉昔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童梓依旁边,抱着她呐喊道:“打起来打起来。” 只见月七轻轻捏了片竹叶,就扔向了闹腾腾的南宫琉昔。 南宫反应极快,却还是被削落几根头发,南宫生气吼道:“喂,你都不打招呼的啊!” 月七终于开口:“你说的打起来嘛。” 月七总是那幅笑眯眯的样子,可是童梓依总感觉一副说不出口的怪异。 大师兄,好像真的变了。 南宫切了声,摆了摆手,搂住了童梓依,打着呵欠道:“你们真没意思。” 钟辞一脸不爽地盯住了南宫琉昔搂住童梓依的手,南宫琉昔见状不怀好意笑了笑,又得寸进尺将头搭在童梓依肩上,得逞地朝钟辞吐了吐舌头。 钟辞还没动手,月七就提着未出鞘的紫藤剑挑开了南宫琉昔。 他们三个人突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气场。 童梓依扶额,这到底是怎么了。 “武试时,我们可要好好比试一番。” “老子等你,崽种。” 比起月七云淡风轻的样子,南宫琉昔那活脱脱的山贼形象让童梓依再次汗颜。 月七已经转身离开了。 童梓依才将南宫竖着中指的手拉下来,劝诫道:“你好歹是个大小姐,别总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啊。“ “害,管他呢,你瞧那个神经兮兮的模样,装神弄鬼的,还不如这要饭的呢。” “南宫琉昔!” 两人又打了起来。 童梓依看着月七的背影却陷入沉思。 大师兄总是这样,来了也不怎么说话,呆不到多久就离开,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秋风已经转凉多日,为了赶在大家更换厚重衣服前,武试也提上日程。 此次武试又是重走辞仁路。 童梓依想到第一次武试时,南宫咄咄逼人的模样,如今却像个二流子般挂在自己身上。 当时打掉自己发带的扇子还别在了自己腰间,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身上那个挂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奇怪问道。 童梓依忙摇了摇头,收拾好了情绪,南宫也没追究,又继续挂着。 钟辞依旧是没有好脸色,黑脸看着打闹的两个人,望着南宫的眸子里还有些许嫉恨,最后撇嘴叉腰跟着。 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她们各个假意寒暄。 没想到竟然发现花翎也在其中。 偏心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花翎居然也自告奋勇来参加武时。 “她就是不安好心!”南宫琉昔愤慨道。 童梓依也有些不安:“等会看看再说吧。” 三人都有些不安,等上了山后才发现,月七竟然站在花翎旁边的。 童梓依将南宫琉昔的手从自己身上放下,跑过去问道:“大师兄,你怎么跟她站在一起?” 花翎不以为然地笑道:“师兄是问宫教的人,自然是跟我站在一起。” 童梓依甚至没有看她,冷声道:“我没问你。” “你!” 月七拦住了花翎,对着童梓依温柔轻声道:“我是问宫教的人。” 童梓依也回应了一个暖暖的笑道:“好。” 月七也温柔笑着。 两人相视一笑,领会对方意思。 花翎被他们忽略,脸色也十分难看,突然记起来了。 “你是花凝!” 童梓依都已经转过身了,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颤,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死死捏着拳头 “我叫宁淼。” 南宫听到他们那边嘈杂起来,冲过来,拉住了童梓依,对着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忍一忍,现在划不来。” 月七也喊住了花翎,语气里竟有一丝威胁的意味:“好了,这不是在问宫教。” 花翎突然被月七凶了,眼中起了水雾,也只能作罢,没再开口。 钟辞也走过来,有些担心,看了看周围,揉了揉童梓依的头道:“我等你回来。” 童梓依脸冒起了热气,点了点头,拉着南宫琉昔又站了回去。 钟辞笑着走上台,同老师们站在一起。 江华皱眉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好歹是个老师,也过于亲密了些……对待众多学子不要太厚此薄彼了。” 钟辞却哑然一笑:“那又如何?” 江华气得吹了吹胡子:“大家都是学子,你不可以这样偏心!” “我只有她一个学生,这不是偏心。” 钟辞目光灼灼盯着底下和南宫笑闹着的小女孩。 “你……” “好了好了,我尽量不表现出来。” 还没等江华反驳完,钟辞忙拉住了江华指着自己的手,又赔笑道,这老头唠叨起来那可真是没完没了。 江华叹了口子,将手背在身后,哼了一声。 钟辞笑容灿烂,却一反常态的竟然继续说了句。 “她的存在本来就厚此薄彼,所以我只能偏心。” 江华又想说些什么,看着他目不转睛的模样,叹了口气,依旧摇了摇头却没再念叨。 墨坛武试规则很简单,就是以个人为队,为期三天,在薄缘山中分析毒雾,毒草,最后回到大殿进行比试。 在薄缘山中可以自行结伴而行,但不可以相互打斗。 各个老师都会不定时巡查,陈义莘和风崖也被拉着当义工。 钟辞在众目睽睽下走了下来,将他贴身腰坠为童梓依系上。 刚才摸头就已经让大家议论纷纷,如今这样不合规矩更是加重大家的怀疑。 童梓依慌张道:“你干什么呢?” 钟辞不以为然,笑道:“武试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童梓依笑得很甜,抿着嘴点了点头。 南宫琉昔眸色一沉,却一言不发别过了头。 远处月七神色也是极其不自然,许是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没有挂笑。 钟辞又在议论纷纷中大摇大摆走了上去。 江华脸色阴沉,钟辞在他爆发前先开口:“我错了。” 江华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无奈骂道:“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就好了。” 钟辞不好意思的挠头尴尬笑着。 风崖也起哄道:“没想到上一轮的大魔王现在竟然讨好个女学生啊。” 钟辞望着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情绪,像是个就要冲出重围的野兽。 风崖也自觉没再惹事,退到一旁。 陈义莘跟在南宫郁身后,御湖门气派的确不同,陈家锦袍同南宫家不一样,御湖门的锦袍是皇室锦缎特供的,南宫家更讲究做工,陈家更注重讲究尊荣。 陈义莘就算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显得盛气凌人,他未理会身旁嘈杂,只是冷笑一声。 钟辞神色又恢复如常,视线自然划过陈义莘却并未停留,心中却升起莫名情绪,规规矩矩站到江华身后。 分辨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在所有学子进入深山后,大家都分散开来。 南宫琉昔无聊的问童梓依:“你说我还挺幸运的啊,有你在等于直接拿到通过单了嘛。” “别说笑了,这是你家山,你能走后面挖条路还不知道这里的文章?” 童梓依回答完,眯着一只眼用手商量着各个方位。 南宫琉昔见她忙东忙西的继续问道:“你说你们月衣门怎么不来参加啊?照我说,这些比试分辨毒素的,你们绝对优势啊。” “因为我跑了啊。”童梓依记下了四周方位,又开始感知四周,还不忘回答。 “舅舅不屑于参加这些东西,不过是因为我这个年纪的都在这里,他想让我来交几个朋友才拉了几个同门的人过来,如今我跑了,他不会让月衣门的人来学这些他认为道貌岸然的东西的。” 南宫琉昔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舅舅很有见地。” 童梓依笑道:“这是你家举办的,你好歹还是给点面子吧。” 南宫琉昔又摇摇头:“别别别,我想着都头大。” 童梓依拉着她到一处大树下挖了科长相奇特的植物,只取了它的根茎,截成几段。 她递给南宫琉昔一段道:“此山中的所有毒应该都能解。” 南宫琉昔笑呵呵接过:“小废物有点用了啊!可以啊!” 童梓依笑骂:“你还叫我小废物?” “习惯了嘛,而且这是昵称哈哈哈。”南宫琉昔拍了拍她,童梓依无奈点了点头。 童梓依又在周边拾捡捡许多草叶,和其他几段一起收在腰包里,看着钟辞给的腰坠不自觉笑了笑。 南宫琉昔瞧她望着腰坠入神,撇了撇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 “因为不用了,她们既然认花翎做女儿,花凝也就不存在了。”她说着轻描淡写,心脏却还是深深浅浅地刺痛。“我从墨坛出去之后,世间也再无童梓依了,只有宁淼。” 南宫琉昔望着她明明小小的脸蛋,却挂着不同寻常的坚韧,随之笑道:“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护你一世安隅。” 童梓依开完笑道:“你要是个男子,说不定我会以身相许。” “女子也可以啊。” 童梓依推了推她,只当她是在开玩笑:“行行行,哈哈哈哈。” 南宫琉昔虽然也大笑着,眼中却又一丝懊恼。 若,不是玩笑呢? 天色渐暗,今日月光黯然,星光却璀璨。 南宫琉昔将扇子往头顶一扔,拉着童梓依躲在一旁,伸手接回了白玉扇。 “哒哒哒——” 一堆树枝就落在她们刚才站的地方。 南宫琉昔又运起功法,树枝渐渐聚拢,开始冒烟,最后形成了火堆。 童梓依鼓着掌围了过去:“哇~果然修为高就是好啊~” 南宫琉昔挑眉依着她坐着,笑道:“睡吧。” 童梓依耻笑她:“什么就睡了,晚上正是毒雾开始缔结的时候。” “不可能三天不睡吧?!” “不用,你用法阵结一个简单的空气隔离屏障,我来解毒。” 南宫琉昔打了个响指屏障就已经结好了。 童梓依刚拿出早上捡的草叶,震惊道:“你怎么这么无敌?” 南宫琉昔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打着呵欠:“我法器万中挑一,哪像钟辞那种还需要缔结的浪费时间。” 童梓依一边烤着草叶一边回道:“你们怎么就杠上了,可是你法器不在了不就白搭?你还是不要太依靠法器了。” 南宫琉昔捏了捏她的脸:“你傻啊,都有顶尖法器了几个人可以从我这里抢走?何况这世间也就丐帮能不需要法器缔结法阵,丐帮又出了几个钟辞?” 童梓依揉了揉自己的脸道:“也是,不过像我们这种结蛊的你不也是很难应付。” 童梓依手上的草叶突然开始蔓延细微的白色静脉,形成了经脉,她将草叶放在屏障底下,经脉竟然开始蔓延上屏障,不一会就密密麻麻爬满了。 南宫琉昔见此,吞了口水:“你说的对,你们太可怕了。” 南宫正准备睡觉,童梓依却笑着神神秘秘让她站起来,又将她拉到一旁只见她又扔了一根绿油油的细草,落地那一刻突然开始茂盛生长,而后竟开始不断攀延环绕,织成了毛茸茸毯子。 南宫琉昔震惊不已,看了看童梓依又看了看地上格格不入的绿毯子。 所以这么变态的人到底为什么一直崇拜着我们不过修为高一点点的人啊?! 南宫琉昔在心里吐槽了无数遍,终于还是享受地躺在了毯子上,童梓依也笑着躺了上去。 南宫琉昔又揉了揉她的脸:“你也太好了吧!感觉比我卧室还舒服。” 童梓依有些不好意思说:“能听到你们说我是有用的,我做这些就有意义。” 南宫琉昔皱着眉,将她拉着和自己对视:“童梓依!不对,宁淼!不要再妄自菲薄了!你不需要我们觉得你有用!你不用讨好任何人,你只用讨好你自己。” 童梓依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又翻过身,望着浩瀚星空,无奈道:“习惯了,没有人认同,就喜欢不了自己。” 南宫琉昔望着她,很是心疼,也翻过身望着星空。 在密密麻麻的白网下看星空还别有一番风味。 星河皆落在眸中,静谧柔软。 两人一瞬无言,就渐渐陷入了安静,在火堆擦擦的燃烧声,周围的虫鸣风过声中让人觉得安稳,没过多久两人就睡着了。 陌途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比较是在试炼中,两人都只是浅眠,很快就被身边忽远忽近的嘈杂声吵醒。 童梓依先坐起了身,张望四周,却因为四周灰蒙蒙的让人看不清前路。 南宫琉昔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揉着眼睛慢吞吞爬了起来。 “这毒素怎么开始侵染屏障了?!”童梓依却看着蛛网一般的屏障开始蔓延紫黑色的细丝。 南宫琉昔依然还是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哎,那群老头不会让他们死的,别担心。” “不可能,按理说我结的蛊普通山中毒雾是不会侵染腐蚀的!这定是人为!” 南宫琉昔听闻,终于也打起精神仔细观察。 “是啊,薄缘山物资丰富,盛产毒菇,毒草,但雾气呈灰褐色,不该是现在这种还参杂这墨紫色的细小微粒啊……” 远处有一些人倒下的声音,童梓依忙喊道:“琉昔把之前我给你的迭韧吃了。” 她自己也吞了一截,往声响处走去。 “你干什么?我们到时候再结一个屏障就好了!” 童梓依却没回头,声音却坚定而响亮:“吾乃医者,医者,在心。” 南宫琉昔也连忙跟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 可我,在你。 等两人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是轻坊的两位女弟子,舞思思和舞悦。 轻坊是个小门派,靠琵琶乐增进短暂修习的法术。 南宫琉昔认出了是当年最开始骂童梓依的女生,脸色暗沉:“长舌妇,有什么好救的……” “我们都是墨坛学生,就算南宫晨躺这里,我也会救。” 南宫琉昔摇着头:“冥顽不灵。” 童梓依蹲下身,手中伸出几根银针,三下五除二便让两个女孩减轻痛苦,缓缓醒来。 童梓依拿出了两截迭韧给她们,嫣然一笑。 两个女孩有些戒备,互相对视一番,又望着站在一旁黑着脸的南宫琉昔,身子的确又开始蔓延毒素,不再犹豫拿了过来咽了下去。 南宫琉昔撇着嘴:“吃解药还磨磨唧唧的,妇人之态。” 童梓依起身掩口而笑:“人家本来就是两个女孩子,你到底在不爽些什么?” 舞思思和舞悦这时候也明白了情形,忙行礼致谢。 童梓依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南宫琉昔却问道:“你们轻坊不是三人吗?怎么就你们两个?” “一入夜这毒素就让我们就毫无办法,法阵也施展不开,再加上……树林里有怪物!” “怪物?” “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像是藤蔓交织而成的庞然大物,又像是野兽,总之长得特别高,有头有手,手臂粗壮,我们分散跑走就……” “中蛊的猩猩……”童梓依听到描述就明白了。 南宫琉昔疑惑道:“什么东西?” 童梓依解释:“南宫晨养的蛊师应该不止王佳一个……多半,死的那个人……也不是他。” “好啊!这蠢货,敢在老子地盘放肆,看我不把他碎尸万段!” 童梓依安抚她道:“现在目前是让墨坛学子们出去,我看这山里不知道被下了多少蛊,多半上一次就准备好了,可是没想到我……问宫教主他们突然来了,所以计划搁置,假死,我们当时都没多想,也没多问,细节末枝都不清楚,是我大意了,一个能养蛊师的人,怎么会只养一个散客呢?” 南宫琉昔眼珠子也精明地转动,懊恼不已。 童梓依抬头张望,突然发现黑暗中一丝荧光,扶摇一跃往那一缕光芒而去。 再次跳下来的时候,童梓依手上多了一朵盛开的花,金色,发着细微的光芒,她轻轻在花朵上抚过,流光突然朝着一个方向飘去,她递给两个女孩道:“这是陌途花,会自行指引来时的方向,我跟琉昔没绕过路都是直线前进的,随着她你们就能出去,迭韧能让你们不再中毒,但是这地方说不清,你们一定要快点出去,报告此事,一刻都不能耽搁!” 两个女孩激动的接过了花,突然想到什么:“可是……怜儿……” “那个走失的女孩吗?” 她们点了点头,童梓依言笑晏晏:“没关系,我们帮你找。” 南宫琉昔翻了个白眼:“婆婆妈妈的,快点出去啦!” 两人急忙感激地鞠了躬,顺着光跑了出去。 花落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你干嘛这么凶啊?”两人往深处走去,童梓依失笑道。 “这世间温柔是因为有人温柔以待过,你从不曾被他们善待,何必自讨苦吃。” “行医救人本身就该心怀柔情,若是人人自危,哪里还来悬壶济世的人呢?” 童梓依眼睛发着光,南宫琉昔突然明白了,小时候童梓依身上的光芒也许就是因为她就算历尽苦难却依旧心怀善意。 “这世间,是幸福本就稀少,所以才要学会珍惜。” “行吧行吧,说不过你。” 两人往深处走救了几队落单的人,童梓依还在路上捡了不少草药。 突然,她们听到了吵架的声音,南宫琉昔急忙将童梓依拉到一旁。 若隐若现中,人影渐渐清晰,是花翎和风崖。 花翎此时应该是中毒了,用法阵延缓毒素蔓延速度,气喘吁吁道:“我叫你现在立刻将我带出去!” “问宫教还有三人下落不明,你不是喜欢月七吗?!怎么如此贪生怕死!” “我是大小姐!那些人的性命哪有我重要!” “不可能!” 童梓依和南宫琉昔面面相觑,也算是听懂了。 南宫琉昔摇着扇子走了出去:“哟,我当是谁呢,如此聒噪。” “南宫琉昔……” 花翎想起这段时间南宫琉昔的针对,现在看到她,念她的名字十分咬牙切齿。 童梓依也跟在南宫琉昔身后,神色冷漠,只是打量四周并未将视线扔给花翎。 “花凝!” 花翎却率先吼出了她的名字。 童梓依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盯着她,仿佛在看什么不堪入目的污秽。 花翎被她们俩这种嚣张跋扈的态度气急攻心,猛咳嗽起来。 童梓依冷笑道:“还是别那么激动,小心……暴毙。” “你!咳咳咳……” 一旁的风崖却愣了好久,随之才不敢置信出声问道。 “你是…花凝?!” 童梓依厌恶的眼神又转给了风崖,翻了个白眼道:“怎么?” 南宫琉昔挡在童梓依前面,眼神凛冽。 “我……” 童梓依却打断了他的话:“你带着她出去吧,我去找其他人。” 童梓依扔给风崖两截迭韧,一截却又有些细微不同。 南宫琉昔瞥见了她扔出去的不同,嘴角微微上扬,却没开口。 “这个你们吃了吧,对你们走出去有所帮助!” “我不吃!谁知道她有什么阴谋!” “唔!” “叫你吃就吃!废话一抹多!” 南宫琉昔轻轻将那截不同的迭韧拍起来,后用扇子一刮就扔进了花翎嘴里。 花翎反应不及,直接吞咽了下去。 风崖朝童梓依鞠躬致谢,吃了下去,又将恶狠狠瞪着他们的花翎拉走。 等到人已经不在了,南宫琉昔才拿起白玉扇轻轻敲了敲童梓依肩膀问:“你给的什么?” 童梓依挑了挑眉,特别俏皮的笑道:“等会出去你就知道了。” 后来找人找的已经特别快了,因为月七组织有序,二十余人都在一起。 月七发现毒雾有问题就开始拉着遇见的人一起行动,聚集大家到了辞身崖,毒雾稀少,至少能拖延时间,所以童梓依找到他们之后很快也就帮大家解了毒。 “宁淼!” 童梓依回过头发现钟辞十分慌乱地跑过来。 她好像第一次见他这幅模样,满头大汗着,担忧而紧张。 她好像觉得那一刻,这黑夜中就他们两个,她一直悬着的心仿佛也有安心了。 钟辞最先冲过来,捏着她肩膀左摇右晃,仔仔细细检查了她有没有受伤。 “好啦,爷在她旁边还能比你差?” 钟辞转向南宫琉昔就已经又恢复成不爽的模样。 钟辞身后还跟着南宫郁,江华,陈义莘,南宫弟子。 风崖和花翎竟然也回来了,他们身后跟着的是她不想见的人——卿也。 在路上几位老师已经合力驱散了毒雾与毒物,如此短的时间能让毒雾消散,卿也起了很大作用。 卿也竟然急匆匆地也冲着她来。 “你……宁淼!” 童梓依皱着眉,南宫琉昔一脸防范。 “快把花翎的毒解开!” 童梓依看着花翎捂着脸瞪着自己,失笑道:“问宫教主自己不就是月衣门出身吗?这样简单点药草毒会难住您?” 卿也眯着眼,警告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用的是茎毒,需要同根茎叶,你让我如何去找?!我警告你!快点交出来!” “不过是过敏罢了,您以为我是怎样的人?在您眼里,我就那么十恶不赦?” “你趁人之危给同门下毒!难道墨坛就是如此教导弟子的嘛?!”卿也转头望向了南宫郁,气势十足。 “宁淼!别胡闹了!”南宫郁也正声道。 童梓依望着周围看着她的眼神,笑道:“胡闹?她一张脸不过几个时辰过敏罢了,难道比小净的命重要?!” 听到“小净”的名字,风崖也浑身一震,嘴开开合合想要说些什么。 童梓依从腰间摸出来所有草药,背过身顺手就扔到了辞身崖下。 “啊啊啊!你个贱人!”花翎看到她扔了草药,拿着法器琉璃剑就冲了过去。 诛心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南宫琉昔率先发现想要往前走一步。 可她没想到却被卿也轻轻一挥手就将南宫琉昔的白玉扇扔向了一旁。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钟辞也追过去及时拉开了童梓依。 可童梓依背过身从未想过突发的事,躲闪不及,琉璃剑锋利至极,童梓依衣袖破了口,手臂就被划出深深的痕迹。 月七也怒意快到顶点地盯着花翎。 花翎竟然因为月七的眼神害怕地脖子一缩。 钟辞见状瞬间一掌将花翎打到在地,却留有余地,并未伤到根本。 可江华和风崖却看清钟辞的眼神了,那是他曾经站在薄缘山里的眼神,不怒自威。 众人这才看清了花翎的脸,红肿地不成样子,还起了令人恶心的红疹。 风崖站在卿也身后,看着童梓依,就像是小时候的情形,让他再次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童梓依手臂上的血蔓延一片,混沌了她的伤口,看不清割了多深,可是滚滚血落,滴地越来越快,染红了一片。 四周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也有些同情童梓依。 南宫琉昔捡起白玉扇看到这一幕就想往前冲:“老子他妈先砍了你!” 卿也却率先一般站在了花翎面前, 童梓依却挡住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面无表情的走向卿也,红了眼眶问道:“卿也,凭什么阿?” 卿也见到她这幅模样,眼中也浮起一瞬所有人都没发现的不忍,最后也没开口。 童梓依捏着领口,哭喊道:“我才是你女儿啊!” 她的声音凄厉,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很大声,却让所有人心生不忍。 钟辞扶着她的手却随之一僵,眸中升腾起了波澜。 南宫琉昔也上前来拍着童梓依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卿也听到她喊了出口这句话,周围也起了质疑的声响,她竟然生起了怒意,扬手给了童梓依一巴掌。 “你胡说什么?!” 这一巴掌把在场所有人都看懵了。 又是一阵阵吸气声。 连风崖和花翎都愣住了,这一句又一句的爆炸消息,让人目瞪口呆。 江华都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开口,南宫郁却拉住了他:“这是他们的家事!” “可……” “再看看吧……” 只有童梓依一个人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她将怀中地匕首拿了出来,收起了掩饰,流光瞬间惊艳了所有人。 “那这个东西算什么呢?” 童梓依抬眸看着卿也,悲痛到了极点。 这是…… 琉璃刃。 虽然都是金贵的水晶制成,她的这把却与花翎的琉璃剑不同。 琉璃刃是用的水晶最坚韧完整的部分打磨而成,再镶嵌以上好灵珠。 花翎的琉璃剑虽然长,却是用遗留下的水晶融合制成。 “你知道一个人盯着问宫教的门,看着它关上的无可奈何吗?你知道一个人在黑夜里无法入眠的担惊受怕吗?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那不是我的家吗?!” 童梓依举着琉璃刃走进她,说的一字一句也想要走进她心里。 可是很明显,她并不能。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家!” 让所有人再次想不到的是,卿也竟然抽手用她的法器——蚕丝绸将童梓依手背添了一道伤痕。 “卧槽!你这老娘们有病吧!” “南宫琉昔!不得放肆!” 南宫郁厉声呵斥,南宫琉昔还是怕她这个父亲,咬咬牙,这才没冲上去,低头看着钟辞已经在为她处理伤口,又恶狠狠地瞪着卿也。 卿也却没有介意她们,甚至根本就无法入她眼,她就当她们不存在,又扯了扯蚕丝绸。 刚才童梓依疼得放开了琉璃刃,卿也的丝绸就接过了它,卷回到了卿也手里。 卿也甚至一眼都没有再看童梓依,将琉璃刃扔给了花翎,走向南宫郁。 众望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花翎毕恭毕敬接过琉璃刃,随后望向童梓依很是嘲讽,她还想更得意些,却被钟辞抬眼的眼神吓退。 甚至转过身后都还冷汗涔涔。 那是什么眼神?!他……想杀了我吗? 童梓依看着手背上的伤痕,尽管十分想要制止自己流泪,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下,可身体上的伤痕比不上心里的疼痛。 她总是无能为力着,软弱。 钟辞简单的为她包扎起来,将她抱在怀里,呵护着她,童梓依死死抓着钟辞的手,她已经悲伤地没有力气,软在他怀里,盯着他,无助又难过。 钟辞心疼地抓紧了她的手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 尽管这么多年,她从未有过家的温暖,可是卿也刚才那样真切地得到了答案,却还是那样的难受,那样地无法接受。 她怎么就那么丢脸,让她们连承认都不愿意。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生生咬出了血。 南宫琉昔忙喊道:“宁淼!你给我松开!” 童梓依看着身边担忧着的人,渐渐松开了口。 卿也残忍声音又起:“南宫家主,我想这种残害同门的人,不能留在墨坛吧?” 童梓依浑身一震,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南宫琉昔看着此情此景,怒不可遏:“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这婆娘怎么这样不讲道理?!就你那个憨憨女儿精贵?” 卿也只瞥了一眼她,又问道:“墨坛就是这样育人的?” “琉昔!不可放……” “放屁!这还叫放肆啊?我放肆起来我早就将那憨憨扔山下去了!” 南宫郁被她气到:“你如今真是无法无天!哪里学的这些粗鄙之言!” “粗鄙?就是她口口声声说的残害同门的人救了所有人,就是她口口声声给他女儿下毒的人告诉我医者在心! 不是她你们现在还见得到谁?!那花翎不过是过敏罢了,谁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呢?就怪在宁淼一个人身上?” “住嘴!” 南宫郁气得半死,指着南宫琉昔的手都在颤抖。 卿也没有说话,听见南宫琉昔说她救了所有人时,微皱起眉头,瞥了眼已经昏过去的童梓依,低喃一声:“还是太过于心软了。” 钟辞看着昏睡过去的童梓依,身上围绕了诡异的气息,说道:“我倒觉得她说的没错,她救了这么多人,哪有闲心去害她?” 南宫琉昔看了眼钟辞,钟辞也盯着她,神色如常,她突然哦一声,心领神会,也搭着说道:“是啊,你凭什么说是童梓依的错?那截是一起给风崖的,怎么风崖没事?” “你……你们真是强词夺理?竟然不承认了?” 南宫琉昔一副我就是不讲道理的模样气得卿也不知如何是好。 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毕竟大家的的确确都是童梓依救的,她如今又受了这样重的伤,都有些恻隐之心,开始随着钟辞他们附和。 花翎看着周围看她的眼神都开始怀疑,委屈地跑到了卿也身后。 “够了!” 吼出这句话的,竟然是江华。 “卿也教主,我墨坛的事不用外人操心,童梓依救了学子,是秉承墨坛弟子的美德,乃是功德一件; 至于您说的话并无证据,还有一位贪生怕死,硬要同门将自己带出山,不顾其他人死活的人,我想……也不用留在墨坛了!” 花翎震惊听着江华说的话,忽然望向了风崖,百思不解地跑过去问道:“你说的?!你这样对我?!” 风崖皱着眉与她隔了一段距离:“你知道她是花凝!” 花翎听罢苦笑道:“怎么?愧疚了?” “与你无关。” 风崖又往外移了一步,仿佛旁边的是个陌生人。 花翎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了月七走过来,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师兄,你也早就知道了?” 月七瞥了眼风崖,声音不急不缓:“我与某些人不一样,自然认得。” 花翎强笑道:“是啊,她就那么得你们喜欢!” 歉意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另一边,卿也瞪大了眼睛:“江老先生!” 南宫郁站在江华身后,神色如常,并未多话,证明他的立场也是如此。 卿也点了点头:“呵,你们可真好啊,就非要护着这个野丫头?!” 钟辞想要反驳,却被江华抢占先机。 “她是我的弟子,自然。” 钟辞望着江华,有些诧异,最后含笑小声道:“老头子够意思啊!” 江华皱着眉:“还是没个正形。” 南宫琉昔叉腰站在风崖前面,冲着花翎骂道:“听到没?叫你滚!” 花翎气急了,喊道:“你们欺人太甚!” 南宫郁皱起眉:“南宫琉昔!” 江华对卿也鞠躬道:“还请教主将贵千金带回。” 卿也瞥了眼周围,啧了一声,喊道:“还不嫌丢人!跟我走!” 花翎听到卿也生气的声音,瞬间收敛,唯唯诺诺地跟在她身后。 卿也带着花翎走了。 钟辞见此漠然地抱着童梓依往翠竹篱走了去。 事情就在混乱中结束了,武试也被迫终止。 今年的墨坛真是多事之秋。 南宫琉昔也将和童梓依发现毒雾的始末告诉了南宫郁,却隐瞒了怀疑南宫晨的事。 一天后,童梓依醒了过来。 童梓依扶着额头,缓缓坐了起来,钟辞瞬间冲了过来扶着她:“好些没?怎么自顾自就坐起来了?” 童梓依被吓一跳,随后看着他身后乌泱泱一堆人,南宫琉昔,月七,风崖,舞悦,舞思思,大家都担忧的看着自己,她突然觉得出来这一趟的确值得。 童梓依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嘴唇干裂,嗓子也疼着,她微微一笑勉强道:“水……” 她声色沙哑,吓得大家急忙端了水过来,她一边喝一边好了许多,看着周围手忙脚乱的,笑出声来:“我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干嘛那么紧张?” 钟辞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的笑却高兴不起来,温声细语:“宁淼,如果世间不曾温柔,我愿意试试成为你的庇佑。” 童梓依盯着眼波流动的钟辞,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的。” “其实你……” “好。” 钟辞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嫣然一笑晃到,将口中的话抛之脑后,只是木纳地盯着她。 南宫琉昔却一巴掌敲在他后脑勺:“你特么也太鸡贼了吧!把我们台词全抢了奥!” 钟辞眼里都快喷火了:“南宫琉昔!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童梓依无奈摇了摇头。 他们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吵起来。 月七冷眼望着前面闹哄哄的两个人吐出两个字:“幼稚。” “月七我可听着呢!你侮辱师长啊!” “就是!你别以为没你的事!老娘还没跟你比试呢!谁幼稚还不一定呢!” 月七依旧冷眼旁观,可是却生出一丝笑意,甩出一句:“随时奉陪。” 最后还是舞悦走出来说:“好啦好啦,南宫师姐,老师,我们还是不要太吵到宁淼休息了。” 三个人停止了冷嘲热讽,转过头看向了童梓依,童梓依强挤出个笑,无可奈何。 三人终于收敛,南宫琉昔撇撇嘴望着舞悦:“等等,宁淼是宁淼?我为什么是师姐?!我们不是同级吗?” 南宫琉昔凶狠的模样,瞬间把舞悦吓得往后一缩,还是童梓依出来解围:“好啦好啦,可能是因为师姐是漂亮的代理词吧。” 舞悦和舞思思这才出来行礼。 “在山里还没有谢过你,当时也没在场为你作证。” “是啊是啊,我们听说了,那花翎也太可恶了!还有……不提了,如今你能安好就好,好在江华老师明察秋毫,将她们赶走了!” 舞悦见南宫琉昔没再瞪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童梓依笑道:“原来你是个这样唠叨的主。” 在山中她小小一个,鼻头圆圆的,脸也有些婴儿肥,小巧可爱,又胆小的躲在思思身后,让人觉得她会是个安安静静的乖孩子,没想到是小巧玲珑,叽叽喳喳的人。 舞悦红了脸,又躲在了思思身后,舞思思也接话道:“今天就不多打扰啊你了,明日早课大家应该都会来谢你,其实大家都想来的,只是江老觉得人多会打扰你休息,就不多叨扰你了。” 童梓依点了点头,笑容依旧。 墨染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舞悦和舞思思走后,童梓依看清了一直站在一旁的风崖,突然冷了脸。 风崖也知理亏,尴尬道:“我就来看看你……” 风崖连话都断断续续,南宫琉昔小声提醒童梓依道:“昨天他也帮了你的。” 童梓依听闻眸中微不可见地泛起波澜,随后又平淡地望着风崖。 “我应该原谅你吗?” 她的声音还是带些沙哑,明明是问句却又坚定。 风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望了眼月七,月七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盯着童梓依,并未理会他们的话。 “我看你也没有大碍就先走了,明日见。” 童梓依笑着答:“好。” “跑得快,我呸。” 南宫琉昔盯着月七背影骂骂咧咧。 钟辞翻了个白眼,甚是无语。 风崖见她们没有理会自己,垂下了头,有些失落。 童梓依瞥见他那副模样继续道:“我有个不好的习惯,总是心软。” 风崖惊喜抬头。 童梓依却继续说道:“可是,我没有资格替当时那个我原谅你们,也许我的苦难不是你们造成的,可我也许就能坚持下去。” 风崖张着嘴,却一阵无言,好似一切语言都已经苍白,他无法辩解,因为那本就是他做过的事情,他也不能祈求原谅。 最后说道:“那你好好休息。” “谢谢你。” 童梓依最后还是回应了他。 “可我依旧不会原谅你。” 童梓依神色温和许多,说的话却没有一点柔和。 “我知道。” 风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钟辞望着童梓依,他并不清楚她当初发生的事情,还是南宫琉昔说道:“好啦,别愁眉苦脸的,花翎都已经江老头被退学了,跟着卿也滚回问宫教啦!皆大欢喜了~” “江老师不是不喜欢我吗?” 钟辞这时得意道:“你也不看看你是谁弟子,他能不罩着你?” 南宫琉昔捧腹大笑道:“你可真能给自己贴金。” 童梓依在钟辞发火前率先拉住了他说:“好啦!” 南宫琉昔看童梓依并未任何情绪起伏,仿佛一切在她意料之中,突然反应过来。 “喂!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童梓依看了眼南宫,笑容里带了些讽刺。 钟辞也随之愣住,皱了皱眉道:“你……知道?” 童梓依偏了偏头,此时她发丝如瀑并未束起,一偏头,发丝便全部洒在了她肩上,时不时扫过了钟辞扶住她的那只手。 酥酥麻麻地痒。 童梓依此时莞尔一笑道:“嗯,我知道。” 南宫琉昔大笑起来:“可以啊!我以为你就是朵小白莲!现在看来是黑莲花啊!” 童梓依朝南宫琉昔挑了挑眉,最后又直勾勾望向了钟辞道:“师父认为呢?” 钟辞皱了皱眉,并不想南宫琉昔那样开心,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心疼道:“什么认不认为,你啊,伤人伤己!” 童梓依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最后仰着头,吹着散落的头发:“其实我没想到的,我还是很蠢啊,本来……我不该去质疑她的。” 这样也不会受伤了。 “可是,我也会委屈啊。” 童梓依垂下了头,声音苦涩。 钟辞捧起了她的脸:“宁淼,我说过你会立于光亮之下。” 所以你不需要做这些泥潭里的事情,其他的由我帮你。 钟辞话并未说全。 童梓依有些疑惑地盯着他。 南宫琉昔却骂道:“你在哪里搞些什么文绉绉,要我说就干得漂亮!” 童梓依被南宫琉昔逗笑道,话语间却又盯着钟辞,失笑道:“好啦。” 钟辞拈花一笑,视线愈发柔和。 随着夜幕降临,又是熙攘过去。 翌日。 墨坛却并没有如大家所设想的皆大欢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家都刚到学堂里,还未与童梓依道谢,就听到老师们严肃的声音。 丐帮的五名弟子竟然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墨坛老师怀疑毒雾与丐帮有关,钟辞也是不明就里。 恰好本身武试过后有下山历练的最后一堂课,老师们就集体决定下令,将历练地址就定在了洛阳。 东都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洛阳此地毕竟也是都城,众所周知的奇珍异宝繁多,商贾云集,四通八达。 墨坛所在京都为长安,洛阳也称东都,是东部另一都城,由于人员多,所以他们下山后都是分开各自去寻了马商。 京都好在繁华,没过多久大家都齐齐地牵着马到了城门。 此次墨坛出动声势浩大,历练之地又如此远,引起了路上不少人瞩目。 在路上大家气氛还算融洽,过了武试那件事,大家也不再为难童梓依了。 大家也都是欢欣鼓舞的,只要老师们心事重重,而大多数学生其实都没当回事。 童梓依和舞悦谈笑还发现,轻坊竟然也在扬州,只是在城外以东的小门派,还不能和问宫教相提并论,所以童梓依以前自然没注意到轻坊。 此次去的洛阳也与扬州相邻,童梓依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众人走走停停的,恰好一周的时间,赶到了洛阳。 洛阳果然人杰地灵,不似路过的小地方,人群络绎不绝,恰逢重阳节,到处都摆满了菊花,各色各样,五彩斑斓,整座城市都充满了芬芳。 大家都在山上呆惯了,刚进城门就惊呆了,很久没见过如此热闹的集市了。 那路边簇簇的菊花千娇百媚,映得洛阳平添光彩。 重阳节本来就是踏秋的日子,各家各户都结伴同行,路上行人也是比往常多了许多。 今年是多事之秋,大家都忘记了过节,连中秋都忘了,所以许久没有过节的大家都异常兴奋,连几位老师心情都有些许放松。 她们找了城中最好的客栈将马匹交给了小二,欢欣鼓舞地就成群结队的都跑去了街上。 风崖和陈义莘一向不喜欢热闹,顺带几个男生也不喜一同留在了客栈里。 本来南宫郁也不喜,碍于学生安全还是同江华一起跟着了。 钟辞和他们一起默默跟在她们身后。 童梓依在钟辞旁边望着张灯结彩的闹市,眼里发着光。 钟辞笑道:“喜欢么?” 童梓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喜欢,是因为有你。” 钟辞偷笑却又强制自己正紧道:“你……” “还有南宫,有大家,我很少身边有这么多人一起出来玩,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 钟辞被口水噎住猛咳嗦起来,南宫琉昔趁机冷嘲热讽道:“嚯?有人自作多情了哦~” 钟辞咳嗦着,童梓依担心地帮他拍着背,他依旧回道:“南宫琉昔在大街上你别逼我揍你!” “今天过节,爷就不和你这种人过家家了~” 南宫琉昔此话一出更是激得钟辞气急败坏,她却一溜烟儿跑到了前面月七旁边,朝他吐了吐舌头。 “出门在外别丢人!” 钟辞还想骂,却被江华一句话喊住,他只得是老实得呆着了。 舞悦此时也跑过来拉着童梓依笑道:“淼淼,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童梓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当然可以啊~那我就叫你小悦吧~” “好~”舞悦又看了眼童梓依身旁气压极低的钟辞道。“老师和南宫师姐的关系真好。” “我呸!” “我呸!” 没想到前面的南宫琉昔也转过身和钟辞异口同声答道。 童梓依和舞悦不禁笑出了声,连他们身后两个老人都不小心噗呲笑了出来。 南宫琉昔和钟辞对恨一眼,都别过身。 前面还有几个之前骂童梓依的人也跑了过来,递给了童梓依一根簪子。 粉色珠玉嵌银的简单工艺簪子,但珠玉品质看着却不凡。 童梓依愣了愣道:“你是……” “不好意思啊宁淼,我们是银幽居的人,她是杨晓雨,我是杨晓溪,另外她们是御书堂来的人,佟梦,佟夏夏。都是专门来给你道歉的。” 童梓依恍然大悟道:“欧~你们就是传说中皇室派的人啊~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同门,以后都是朋友。” 童梓依爽快的接了过来,看着四个可爱的女孩子,心里更加高兴了些。 门宗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见童梓依这样好说话,四个女孩子也就笑着应和又跑远了。 她们走了没多久没过多久。 舞思思也带着一直没有怎么说过话的舞怜儿也过来了。 舞怜儿对童梓依一直都还是有敌意,并不像舞悦和舞思思那样对她毫无芥蒂,眼神闪烁。 童梓依却没有介意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在各色花灯照耀下,她的笑迎着光十分动人,舞怜儿被弄的有些受宠若惊,憋了半天憋红了脸最后只丢下了一句话就跑远了。 “对……对不起,谢谢。” 舞悦也在旁边不好意思挠着头:“淼淼别介意啊哦,她这人就是这样。” “没事。” 舞思思也不常见多话道:“以前是我们不好……” 童梓依摇了摇头:“没事啦,之前路上你们都说了那么多次了谢谢了,今天怎么都突然这样啊?” 舞思思继续道:“以前只顾着跟你道谢,却忘记了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不好的事,我们想着,还是都该跟你道歉的。” 童梓依笑道:“我知道了,那些事其实对我来说本来就不在意的,有些事我一开始就原谅了,有些事却一辈子都不能。” 舞思思点了点头却笑容浅浅道:“说白了你就是心软。” 童梓依听闻后笑容更甚:“不愧是轻坊当家人。” 舞思思会心一笑,瞥了眼神色如常的钟辞随之行了礼去追舞怜儿了。 舞悦也朝童梓依挥了挥手往她们跑了过去。 这趟路程本来都很陌生的彼此,渐渐地大家都已经认识了,也互相熟悉起来。 皇室分支,银幽居,专门负责打造暗器的地方,来的是两个女孩,三个男生,杨泽,杨呈尚,杨沛安。 御书堂和御湖门其实同根,只是一个负责文书,一个负责武力;御湖门更高一级在不受皇室约束,只受皇室任命,不属于皇室直接管辖。 御书堂来的是两个女孩两个男生,佟梦,佟夏夏,佟章,佟政。 御湖门,陈世家来的是三个男生,陈义昂,陈越,陈岚墨。 轻坊是扬州靠琵琶辅助修习的小门派,她们本身也就只收女弟子,来的便是那三个女孩。 还有云山宗来的,江然,江恺。 问宫教,月七,月肆,月鹿,以及混在其中的宁淼。 须泉谷,南宫世家,南宫琉昔。 月衣门本来该有的四个人却没有来。 于是这一轮也就这二十余人。 一群人也吵吵闹闹的,她们都长得养眼,气质不凡,引起了很多官宦小姐公子的瞩目。 夜色渐深,华灯璀璨更甚。 四周提着灯的人群,让周围流光溢彩着,正在所有人流连忘返时,街上的人突然都往河边挤去。 南宫琉昔随意拦了个路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们是外乡人吧,洛阳重阳节烟火大会啊!可漂亮了,快去看看吧。” 女孩们各个神采奕奕,都兴奋地随着人群走去。 童梓依也准备去看热闹,却被钟辞抓住进了小巷里。 大家注意力都在河边的灯火大会上,过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前面的学生们都没注意到跑到一旁的两人。 江华盯着消失的两个人影皱了皱眉,拦住了正要喊他们的南宫郁。 “孩子们也大了。” 南宫郁也听懂了江华的话外之音,有些不安:“可……”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走吧。” 江华叹了口气,拍了拍南宫郁,南宫郁也跟着摇摇头叹气。 “就你宠着他们。” 江华笑而不语,望着洛阳城繁华道:“华灯初上,是个私定终身的好日子。” 南宫郁发了笑:“人们要知道墨守成规的云山文人说出这样的话怕是要笑掉大牙咯。”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看着前面的学生们。 另一旁的童梓依却十分不解:“干什么呀?” “我带你走另一条路。” 钟辞神秘地小声道。 “你来过这里?” 两人走小巷子里左穿右绕,把童梓依都绕昏了。 钟辞却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带着她穿街走巷。 童梓依还想问什么却不及他突然停住,脑袋结结实实撞上他的背。 童梓依揉着头,正要发难,却听钟辞语调升高。 “你看——” 童梓依抬头,满眼阑珊,整条亮着光的河流误入了她眼前,对面是掌灯人群,走走停停,灯笼挂在各色房檐,每家每户都点着烛火,万家灯火就呈现而来。 河流中的花灯各色各样,随着微波荡漾似仙人误撒了星光如水,星星点点,与岸上繁华交相辉映,星河流灿。 这动人心魄的景色,让童梓依忘了自己的话,突然高兴地窜入了这岸的人群,一户人家见她一个人兴奋地坐摇右晃,递给了她一根烟花棒,她嫣然致谢,回头一笑望向了钟辞。 钟辞的眼中城景似再无颜色,他的世界唯她一人。 阑珊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霎那间,随着一声声童梓依手中的烟花棒噼里啪啦着,一簇簇烟花也就此绽放。 簇簇烟花炸裂,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光线,从一个微弱的点到一声巨响噼里啪啦散开,又在空中交叉化开最后落下,似空中繁星坠落。 人群发出了声声感叹,喧闹不已。 童梓依这一回眸勾起了她的发丝随风飘扬,恰好她高兴地蹦蹦跳跳,衣裙飞舞,飘摇而至,在烟花阵阵强光下,她就似仙女下凡,深深映在了钟辞心上。 “钟辞快来看啊!” 童梓依喊完并没有注意到钟辞的眼神,又回头望向了心心念念的场景,一道道绚烂的光也映地她眸中流光溢彩,五光十色。 钟辞缓缓走到她旁边,也望向烟火,他就在她身边陪着她静静看着这些繁华落尽。 钟辞突然明白原来这人生的悲欢,唯那一人离合所起,没有她,良辰美景虚设,千种风情又与谁说。 曾经的过往在此刻,钟辞心念一动,望着童梓依的眸子如同琉璃般因为烟花而反射出各种夺目的光彩,令童梓依此刻更加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你以后想去哪里。” “我以后要当个行侠仗义的大侠,时不时悬壶济世,浪迹江湖~” “好,我知道了。” 童梓依望着不停绽放的烟火,并没有回头,只是此情此景下意识地笑着回答。 钟辞定睛于此刻她眼中流露出的光彩,她嘴角微微上翘,光辉映刻,他就这样轻易地被她吸引,视线久久不能移开。 童梓依被一道灼热的视线看的很不舒服,望了过去,终于发觉了钟辞炙热的眼神。 钟辞也没想到她会突然看过来,两人视线相交,皆是一愣。 童梓依望着眼前因为人群拥挤靠近的人,有些呼吸急促,心跳得极快,仿佛都快要从嗓子眼跑出来似的。 紧张开口:“你……你刚才说知道什么?” 童梓依想到两人初识躲在柱子后面也是这般近,隐隐约约的悸动如今却明目张胆起来,让人无法自拔。 钟辞盯着眼前这个不懂世事的女孩,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他不再顾虑世事如何,心中余她,钟辞在灯火阑珊人海中再听不到任何的熙攘喧嚣。 他们本该逃离这片红尘,却又不慎在这灯火人间阑珊处落下了自己的影子。 童梓依见钟辞久久没有开口,脸已经憋的通红,刚刚唇齿微启,钟辞手指微抬童梓依的脸颊,唇便覆了上去,另一只手抓住了她拿烟火棒的手轻轻一扯,两人隔得更近,索取着她,炙热缠绵,却又恰合时宜地放开了她。 两人对视着,童梓依更加含羞地面红耳赤,手中的烟火棒早就熄灭了,也不知何时已经落在地上。 可他们却并不知道,他们的正对岸便是墨坛的学子们,众人都将两人刚才的样子一览无余。 众人大多捂着嘴,几个含羞的女孩假意捂住了眼睛,却又偷偷望着,舞悦也脸红着推搡着舞思思,舞思思神情有些遗憾,却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每个人都捂着脸惊讶着交谈,笑闹着。 其实童梓依和钟辞的关系大家早就猜的八九不离十,甚至比他们自己都看得清,没有人讶异,几个男生还趁机起哄着,气氛更加热烈。 南宫郁有些无语的扶额捂住了眼睛。 江华却笑道:“这些小孩还挺直奔主题。” “都是你惯的啊!”南宫郁背起手正声道。 人群中豆喜笑颜开,唯一一个格格不入的扔——南宫琉昔,她却撸起了袖子正准备起身扶摇过去却被月七轻轻挥手按了下来。 南宫琉昔骂道:“你没看到老子种的白菜在对面呢?” “她喜欢他的。” 月七次话一出很致命,南宫琉昔瞬间愣住,却很是不甘心,想要反驳余光又看了过去,彻底傻在原地。 童梓依此时脸红彤彤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钟辞终于也回过神发现了自己在做什么,抿了抿嘴道:“我……” 童梓依却没等钟辞再次搭话,她就垫起脚亲亲啄了下他,眼睛里的光更加亮了,就直勾勾盯着他,巧笑倩兮。 “小乞丐,我喜欢你。” 对岸的人更加兴奋了,烟火绽放也在此刻绽放,一瞬无言,再次融在了两人唇齿相依之中,淹没在了这个满是情意的吻里,两人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彼此的情意。 只愿以后岁月无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烟火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南宫琉昔望着童梓依反过来亲了钟辞的情形,睫毛微颤,认命般手臂无力的垂下,眼神黯然。 月七见到她这样,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道:“两情相悦呢。” 南宫琉昔拍开了他的手,将气发在了他身上:“你不是也喜欢她吗?怎的?给我演什么假惺惺的放手戏码?” 灯火阑珊,月七盯着南宫琉昔的眼神也照着光辉,笑容很浅,声音温和道:“喜欢又如何?她不喜欢我啊。” 随着他的温柔更深接话道:“你不是?也不会横刀夺爱吗?” “呵呵,哼,我是不屑和一只猪争。” 南宫琉昔虽然不甘心却被他说重心,只能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月七噗呲地笑出了声:“我也觉得。” 南宫琉昔心乱如麻,面子上过去了其实内心还是不能接受,只能是瞪着月七,却被他强制别过头向天上:“多看看这烟花吧,比竟是仙人贪念的烟火气呀。” 南宫琉昔望着夜空中璀璨开来的烟火,它们替代了繁星,一朵朵地照亮了洛阳的夜,将这万家灯火点燃,五光十色,心中的那抹不平终于也渐渐随着烟火消散一齐洒落进了湖里。 月七也在她旁边静静地瞧着,温柔进了骨子里,却透着寒意,淡漠,让人敬而远之。 南宫琉昔瞥见他这幅模样,忽然发笑道:“终于知道你们门派的人为何那么怕你了。” 月七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笑意盈盈,听着她如此说,下巴微微抬起,盯着她,神情清冷淡雅。 南宫琉昔还是第一次这样近地打量他,突然发现月七的眉目间竟有一丝与童梓依相似的感觉,可他们又是那样完全不同的风格。 月七一身常年穿着的白色,高挑挺拔地站立,随着光芒照耀,白袍光泽流动,还是那样的一尘不染。 哼,怪不得惹得那样多人青睐。 南宫琉昔有些嗤之以鼻。 月七在墨坛女孩们心中那地位绝对也不低,只是碍于他那副对谁都客气有礼的模样,反而让人不敢有亵渎的心思。 南宫琉昔差点被他晃了心神,别开了眼:“你才要多占些烟火气。” 月七笑而不答,转头又细眯着眼盯着对面,全然不知已经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两人还腻腻歪歪着,月七回过神,叹了口气:“总是有些人能抢占先机。” 南宫琉昔身子微不可见地一抖,不愿再看,往人流反方向挤去, 月七本来想给她自己一些空间,江华见此喊了声月七,他领会到了老师的意思,行了礼便去朝南宫琉昔追去。 南宫琉昔很快就挤出人群,大家都在河边看烟火,热闹的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只有灯笼照着各色菊花,她瞥了眼追出来的月七,没好气地问道:“你跟出来干嘛?” “一个人掉队可是给老师添麻烦啊。” 南宫琉昔翻了个白眼:“又是那啰里八嗦的老头吧,和我家那个一摸一样。” “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为难彼此呢?”月七自嘲道。 南宫琉昔却摆了摆手:“够了够了,爷和你不一样,爷就是见不惯自己的白菜被猪拱了罢了。” 月七没有拆穿她,迎合着点了点头:“那我比你惨点。” 南宫琉昔很是无语,快步往驿站走去。 月七也提了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旁。 他们俩个各怀心事地安静,让街道平添了抹哀悼。 灯火阑珊处,却道谁人入。 没过多久,大家也陆陆续续地回的客栈。 早早呆在客栈的人们都坐在大堂里,渐渐的女孩子们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大堂充满了各种欢声笑语。 各种人开始添油加醋的将今晚所见所闻讲给了没去的同门,此起彼伏的惊讶声随之传开。 风崖却一脸震惊地跑到南宫琉昔和月七呆在的角落问道:“她们说花……宁淼和钟辞在一起了?!” 南宫琉昔神色已经十分疲惫了,显得空洞无神,没好气道:“这群人绘声绘色的已经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诉你了,还有必要来问我吗?” “师兄?!”风崖瞪大了双眼,还是不敢置信。 月七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除了童梓依和钟辞其他人都回到了大堂。 江华问道:“除了宁淼和钟辞人都齐了吧?” “是~” 大家都齐声答道,十分开心,今晚大家一起出去游玩许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放松玩乐了。 江华点了点头,南宫郁问道:“他们俩什么时候回来?” “南宫老师,怕是钟老师今晚不会回来咯~” “哈哈哈哈,人家这才开始腻歪就要棒打鸳鸯啦?” 大家都开始起哄,说说笑笑着。 只有角落里三个人气氛凝重。 “够了够了!别在那里起哄了!” 刚说完就又听到更大声的起哄声,还有人开始鼓掌。 江华见他们情绪这样激烈回过头发现了罪魁祸首——刚回来的钟辞和童梓依。 两人一脸懵逼,童梓依更是皱起眉头,不知道大家突然这样是为何意。 南宫郁两手一摊,扶额快步往自己房间走去不再理会。 江华意味深长地对着两人一笑,看得他们毛骨悚然。 江华回过头道:“大家早些歇息了,也别打扰到别人老板休息,声音小些。” “是~” 江华说完嘴角含笑,也朝房间走去。 偷袭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待老师们走完,几个女孩才围了过来,你一句她一句的,把童梓依的脸讲得通红。 她震惊道:“你们就在对岸?” 舞悦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点了点头。 她的脸更红了,忙捂着脸就漏出两个眼珠子。 钟辞不同于童梓依的羞涩,冷静地立在叽叽喳喳之中笑而不答,却不露声色地将童梓依挡在了身后。 风崖见到他们回来,起身准备过去,南宫琉昔却喊道:“你去干什么?” “我……”风崖一时语塞。 南宫琉昔耻笑道:“你明白宁淼想要什么吗?你就去争。” 风崖皱眉道:“你知道?” “我知道,所以只有钟辞可以。” 南宫琉昔嘴角的嘲笑不禁是对风崖,也是在笑自己。 “宁淼要做的是侠之大者,是要摒弃一切,维护世间正道的人,你敢放弃吗?只有他们这种不求身外物的人才敢风雨同路啊。” 其实这时的他们并不知道,钟辞所放弃的是什么。 月七起身拍了拍南宫琉昔的肩膀并未多言,走回了自己房间。 南宫琉昔瞥了眼还站着的风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望向窗外。 风崖一个人呆在原地凌乱,最终还是没忍住跑了过去。 南宫琉昔听到响动一挑眉,兴趣乏乏地望了过去。 童梓依和钟辞已经被层层包围,密不透风,风崖费尽力气才挤进去,却盯着童梓依半晌没有开口,童梓依也有些疑惑地眨着眼睛看着他。 风崖愣在原地很久也没憋出什么话来,气氛陷入尴尬,钟辞也开始有些不满,连周边小女孩们声音都渐渐小了。 “恭喜。” 没想到最后风崖憋出这样一句话来,连钟辞都是一愣,童梓依也笑着点了点头道谢,风崖强颜欢笑敷衍过去,转过头笑容却瞬间消失,失魂落魄地走了。 大堂的气氛恢复起来,身边人又开始闹腾。 南宫琉昔在角落捂嘴偷笑,眼中却是落寞,毫无笑意。 她终于也下定决心拍了拍脸,定了神,洋溢了一抹张扬的笑容挤了过去。 南宫琉昔冲过去一把就搂住了童梓依:“可以啊,都不告诉我,你们俩就私定终身了啊,不当我是朋友啊?” 童梓依忙拉住她不好意思道:“我…我们也是才互表心意……” “好啦好啦。” 南宫琉昔捏了捏她的脸,笑容里已经又有些疲惫,她强忍住开始发涩的眼眶道:“那可一定要如你所想啊。” “喂,你这辈子可都不能辜负她啊。” 钟辞望着她,第一次没有剑拔弩张,宠溺地揉着童梓依的头发。 “自然。” “哇——” 周边又是一阵惊呼,大家就在起哄中热热闹闹地度过了属于墨坛的重阳节。 花好月圆。 自从出了京都以来,墨坛大家的感情都越来越好,相处也越来越融洽,天天有吃有喝的,导致大家都快忘了这趟出行的目的。 墨坛众人逗留洛阳已经又是一周,江华布置的都是些简单的打探任务,这些日子大家吃吃喝喝的都很是开心。 常常等夜深了,钟辞拉着童梓依御风到城楼上去,两人就望着这万家灯火,诉说衷肠,构思着将来两人的狭义江湖。 一天,两人如往常一般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远远便瞧见了了晃晃悠悠的人影,钟辞一眼认出,那是已经消失已久的丐帮弟子——萧昆。 他们上去查看发现萧昆一身黑衣,已经伤痕累累,气息微弱,昏倒在地上。 童梓依蹲下身皱了皱眉:“这是……刚刚打斗的痕迹。” 钟辞扶起了萧昆,对童梓依说道:“先把他带回去给老师们看看。” “好。”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回客栈,却没想到,客栈已经是一番打斗的模样。 端倪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等童梓依和钟辞赶回客栈,却发现今日不同往常。 客栈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大堂里,许多人还显得有些狼狈,他们头发都零碎着,穿着单薄的里衣,披着外袍喘着气,分明是打斗过的画面。 这是偷袭! 童梓依和钟辞进来后,南宫琉昔和月七围了上去。 四人异口同声。 “你们没事吧?” “你们没事吧?” 童梓依摇了摇头道:“没事。” 南宫琉昔发现了钟辞背上的人,问道:“这是……” “他是之前失踪的丐帮弟子,萧昆。” 童梓依帮着回答。 月七点了点头:“幸好钟辞在,我们许多人怕是都不认识。” 童梓依也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呢?这是怎么了?” 钟辞将萧昆放在旁边席上,江华和南宫郁围了过去。 月七开口解释道:“刚才一伙人袭击了我们,幸好大家修为不低,南宫老师和江老坐镇,大家都没有什么大碍,可惜,他们也有几人被打伤却并没有抓住他们。” 舞悦也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问道:“淼淼你没事吧?” 童梓依摇了摇头,见她身上有些血渍,脚踝处还有刀伤,手中结出法阵为她疗伤。 月衣门的医术顶尖,很快舞悦就回复如常了。 舞悦试探的动了动脚,崇拜道:“淼淼你好棒啊!” 童梓依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随之将法阵结于上空中,一个响指,法阵像烟火般绽放淅淅沥沥撒在了整个大堂里。 大家的伤都开始愈合,气血也渐渐恢复,无人不讶异。 南宫琉昔小声道:“你也不低调点。” “都是朋友,无所谓了。” 所有人在震惊中还不忘朝童梓依道谢。 江华盯着童梓依终于欣慰的笑了,拍了拍钟辞道:“我算是知道你这种人为何会喜欢她了。” 她是光。 她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独一无二的光彩照人。 钟辞笑道:“您也是这种人。” 江华摆了摆手道:“我充其量不过是阵风,温声细语润物罢了,她不一样,耀眼啊,所以,是得偏心。” 不护着,总会有人觊觎。 两师徒会心一笑,这么些年早就已经不需要言语便能感受。 南宫琉昔却察觉到什么似的,一直望着萧昆,终于想起来,猛抓住了月七衣袖,神色凝重道:“月七,你看!这像不像刚才那伙人的衣服?” 所有人听闻都惊讶不已也都围了过来,众说纷纭。 月七观察一番认了出来,十分震惊地说道:“对!是他!他就是刚刚我们打伤的人!” “来的人是丐帮的?” “为什么呀?他们为何这么做?” “那之前失踪?” 钟辞眉头紧锁,也是十分不解,丐帮没有理由来偷袭墨坛众人啊。 江华喊道:“大家先不要慌张,等萧昆醒了在定夺。” 童梓依已经开始施针,萧昆浑身湿透,脸上满是痛苦地聚拢,最后随着童梓依银针注入的修为咳出了一滩黑血,渐渐苏醒。 萧昆还没有力气起身,只是黑瞳打量四周,眸中聚起了窃喜。 童梓依看得真切,却并不明白他在高兴些什么。 怎知萧昆唇齿微动,童梓依暗道不好却已经为时已晚。 萧昆服毒了! 并且是有备而来!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在大家面前服毒?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再次都心怀不安,显得有些茫然失措。 南宫琉昔在一旁骂道:“他娘的,浪费宁淼一番救治呢。” 钟辞一言难尽地望着南宫琉昔,她总是能找到奇奇怪怪的切入点。 南宫郁和江华却与学子们不同,神色更加烦忧。 钟辞脸色也不好看,就在众人都一头雾水时,丐帮帮主柳承英带着乌泱泱的帮众踏进了客栈。 钟辞看清来人,倒吸了口凉气,心脏升腾的寒气随着静脉运动穿到他身体每一寸肌肤。 “墨坛众人欺辱我丐帮,我想的给个交代吧?” 南宫郁眼睛一眯,精明的亮光一闪,了然于心。 “呵,柳帮主原来是庆家手下,没想到蜷缩在扬州城的庆王竟然还贼心不死呢?怪不得之前老帮主不愿意将丐帮交给你。” 柳承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要不说南宫为世家之首呢?果然聪明!哈哈哈哈,不过既然你们知道了,大家也就别想走了吧。 欸,不过要是有人愿意弃暗投明,我们也是欣然接受的。” “你做梦!”江华骂道。 柳承英挑了挑肩,撇嘴不屑。 南宫琉昔喊道:“原来你们设的局?从一开始就是?!” “是啊,大小姐。” 南宫晨背着手从柳承英身后走出来的。 争斗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一切真相更加明了,丐帮失踪的弟子便是和南宫晨合伙的内鬼!怪不得王佳会死在藏经阁。 南宫琉昔咽了口水,嘴巴一开一合,震惊地望着他,声音只有童梓依听清了。 “舅舅……” 南宫郁指着那不成器的弟弟怒骂道:“南宫晨!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南宫晨笑道:“我的好哥哥,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这些固执己见的老古板有想过我们的生活吗?嗯?你们倒是得天独厚,得上天恩赐的修为,我们呢?我们这些修为低的人就活该被你们踩在脚下嘛?!我如今就是要讨回公道的!” 南宫郁却充耳不闻他的那些废话,直言到:“修为从来不是得天独厚的,算了,跟你这种废物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今日柳帮主这样大胆,想毕洛阳城欧不……想毕这一带包括问宫教也都是你们的后盾吧?” 南宫晨听到那句废物,敏感地抬眸,目光里满是怨恨。 南宫琉昔看到他眼中的情绪,想起了过往,心慌意乱。 这个现在一脸小人得志,也曾是温柔安慰她的长辈啊…… 童梓依却被“问宫教”惊得愣住了,南宫琉昔也回头看向了月七,月七此时神色自若,并为被话语所动,反而是月肆月鹿缓缓往丐帮那边走去,最终剑指向了大家。 童梓依沉了心“咯噔”一下。 是啊,若不是卿也有意为之,凭南宫晨一个人如何能够瞒天过海呢? 风崖也震惊了,拉住了月七问道:“这什么东西?你……他们?” 月七一言不发,默默提剑割袍一气呵成,扔到了月肆月鹿脚边。 月鹿见此喊道:“大师兄!不要感情用事!” 月七已经没有说话,甚至眉眼间没有一丝变化。 割袍断义。 南宫琉昔道:“够义气啊,简直对你刮目相看。” 南宫琉昔说完又朝风崖挑了挑眉。 “别看我啊,我啥都不知道,这什么东西啊?” 风崖一直呆在南宫家,到现在都是懵的,不明白这变故怎么就突然发生了…… 月七这时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问宫教弟子。” 众人都被月七这一举动弄得心潮澎湃,人心所向,齐齐举起了剑道:“我等誓死不从贼人。” 柳承英却只觉得他们是螳臂当车,不知好歹。 柳承英随后喊道:“钟辞?怎么?你也要叛出师门啊?” 钟辞冷淡地答道:“丐帮的帮主,是柳芜,不是你。” 听到柳芜两个字,柳承英不再气定神闲,骂道:“你不过是个……杂碎,你就不怕天地杀令?” 钟辞笑地低下了头:“呵?” 抬头一瞬间射向柳承英的目光,狠戾无情,瞬间将人刺得生疼,柳承英一时不备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一切尽在不言中。 像是根本就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的狂妄。 这个眼神……怎么可能是个区区丐帮弟子能有的无畏?! 他到底是谁? 柳承英被身边人扶住,他不再看向钟辞,甚至有些畏惧。 江华却明白了什么,挡住了钟辞:“他是我的学生,不是你们丐帮的人。” 柳承英虽然有些后怕,却也很快缓过神来:“那就请各位移步丐帮做客啦。” “你们这是造反!”江华声音浑厚。 柳承英却不屑地大笑起来,南宫晨也是一脸讥讽。 “那又如何?别以为世人称你们一声世家你们就当真是那得道仙人了,活在当下是要认清现实,这世道是皇家说了算,你们这些算个屁。” “所以注定你们只是乱臣贼子。” 童梓依站了出来,冰冷的神色让人胆寒,大家都没想到每天像个小太阳一般的人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你是谁?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是个女人?”柳承英被这句讥讽地戳中,看着还是个不知名的女人更加觉得是侮辱。 “皇室之所以称为天家,包罗万象,是因为民心所向,而你们这种心怀不轨,只有可能被剿灭,何况,你看不起女人是因为……事事不如嘛?” 童梓依讥讽的笑容更加让他抓狂,她却并没有停的意思。 “问宫教教出来的学生果然也是孬种,灵识极高?我看也就是蠢钝如猪啊,卿也维护庆家是为什么?是因为利益所向啊,那你们呢?就算最终你们赢了,不过也是虾兵蟹将罢了,身首异处都没人替你们收尸的!” 月七和风崖站在她身后越听越不对劲,总感觉有被侮辱到。 南宫琉昔还凑到他们身边添油加醋道:“喂喂喂,说你们蠢钝如猪呢。” 月七瞥了眼她,最终移向前方道:“我不是问宫教的。” “靠。”风崖骂道 南宫琉昔笑出了声。 真有够狠。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风崖还是问宫教的人。 柳承英不愿意再与他们多费口舌,背过身,抬起手下了令。 “既然如此,除了那几个世家的,其余的杀了吧。” 月肆和月鹿显然没想到,有些拘谨,却也提着剑跟在队伍中。 丐帮众弟子缓缓靠近,墨坛众人自行围成了一个圈,举起了自己的法器。 …… “师父?师父!” 夫人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师父?你在看什么?” 凝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京都的日子。” 望着寂静无声洋洋洒洒的白雪,它依旧细细碎碎地簌簌坠落,飘飘扬扬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落在了各色人的青丝衣摆上。 凝升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稍纵即逝。 就像他们,没有熬过那年浓冬。 那一张张笑得开心的脸又将她的眼睛惹得疼,疼得溢出,落在了还剩一半的糖葫芦上。 凝在此处愣了十分钟有余,白纱笼罩住的不止她的脸色,还有她的思绪。 陈梓易早就走的没了踪影,只有过路的人群,还有卖糖葫芦似远似近的叫卖声。 书烨一头雾水,却不知道童梓依脑海中的走马观花。 南宫琉昔却瞧出了她的不自然,神秘地笑道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准备了个礼物给你~” 凝和书烨不明所以,可她内心却觉得南宫琉昔的话语间藏着不怀好意。 凝收起了悲伤,笑道:“走吧。” 南宫琉昔却轻声道:“你不应该把那么多条人命背起来。” 书烨听不懂却也看出来了凝周身散发出来的感觉不对。 凝依旧如常,没有回应。 南宫琉昔叹了口气,还是固执。 乐悦阁。 “这种地方还能女生进?”凝瞥着周围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 南宫琉昔悄悄指了指角落里有些阔太太,身边跟着几个白面书生。 “那……” “兔子。” 南宫琉昔不怀好意笑了起来。 书烨有些没懂问道:“什么东西。” 南宫琉昔“啧”一声:“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你看那个。”南宫琉昔指了过去。 舞怜儿! 凝瞳孔一缩,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书烨盯着台上台上的花魁,她长得很是花容月貌,虽然说不出什么多漂亮,可是很惹人怜爱,扭着细腰,红衣轻纱,身上一串串铃铛轻摇很是好听,肌肤大片暴露在空气中。 凝有些生气:“你在做什么?!” 南宫琉昔却不解:“欸,舞怜儿欸!” 凝眉头一皱:“就算她是舞怜儿,她也是小悦保护的人!” 南宫琉昔气不打一处来:“淼依你讲不讲道理?她是个罪人,跟舞悦有什么关系?我留她一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并且我种了蛊。” 凝再次望着她,咬牙切齿却又不引人注目地放低声音道:“南宫琉昔!你到底要干嘛!” “你看啊。” 南宫琉昔轻轻抬手,只见刚才在山上那位霸道的通传弟子,南宫七鸢领着钟辞和陈琴琴进来了。 恰好舞怜儿红色面纱一落,周围尽是喝彩声。 可是他们这一群人却全部像是被定身了一般,震惊不已。 书烨倒抽了口凉气,台上那人竟然与凝说不出来的相似…… 凝狠狠盯着南宫琉昔,眼神中情绪起伏,是震惊,不解,埋怨。 下一秒众人的惊呼将凝拉回神。 陈梓易竟然冲上了台去,死死拉住了舞怜儿。 她们都清楚,台上的那张脸,不是童梓依,不是凝,是“花翎”。 是当年变故后的,童淼依。 身边的人也是被惊呆了,御湖门的陈梓易竟然会众目睽睽下拉住一个花魁?! 凝轻声说道:“他能认出来的。” 南宫琉昔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话音刚落,陈梓易就已经将舞怜儿扔在了地上,那样的不屑一顾,转身就要走。 因为当年,他也是一眼就能认出。 南宫琉昔可惜道:“啊~真没用,啧啧啧。” 舞怜儿盯着南宫琉昔无限的恐惧,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下。 凝还是不忍心,上前去,将她拉了起来。 “飒——” 身后一阵风声,凝环住舞怜儿往旁边躲去。 “凝!” 南宫琉昔差点脱口而出“淼依”还好及时收住了口。 “师父!” 凝转向一旁,舞怜儿身上铃铛作响,她一袭白衣与舞怜儿红衣作配,舞台上还有着片片花瓣散落,两人像是合舞一曲,美不胜收。 若是她的斗笠并未被匕首斩落,她猛然暴露在空气中的容貌也就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两人的容貌那样相似,可是凝却又显得不同,她的艳丽不让人觉得俗气,是卓尔不群的样貌。 “哇——” 台下再次沸腾。 “淼淼?你没死?” 舞怜儿看清了她的容貌也是惊讶。 “托你的福。”凝如今却顾不得去回应舞怜儿,现在最主要的是台下那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陈梓易。 凝腰间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看着眼前这个人,恍惚间,一眼万年。 南宫琉昔率先跑过来挡住了她:“钟辞你别乱来啊。” 书烨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跟在南宫琉昔身后护住师父。 陈梓易一把推开了南宫琉昔,声音低沉:“你还真以为你能跟我动手?” 南宫琉昔被她推的手臂已经有些隐隐作痛,她明白,他甚至修为都没用,以前那些小打小闹不过是因为墨坛的缘故,他不会出手。 陈琴琴久久没有缓和过来,心底却升起了恐惧,其实她心里清楚,一直以来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 陈梓易睨着书烨道:“怎么还收丐帮弟子。” 言语里的苦涩只有凝能懂,凝还在恍惚,突然被陈梓易拉住。 “你干什么!” “你功力怎么会如此!” 陈梓易没顾她的大吼大叫,她的挣扎,却无法忽视她周身的修为流动不自然。 南宫琉昔“哼”了一声想要开口,却率先被凝喊住。 “南宫琉昔!” 南宫琉昔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理解,最后心疼地跺了跺脚。 陈梓易拉着凝就往外走,凝挣脱不开,勉强地跟着他。 “你放开我师父!” 书烨却上前来开了法阵。 凝扶额,陈梓易笑出了声。 “你徒弟还挺好笑的。” 凝挥了挥手:“让开让开。” “师父?!” 凝认命道:“躲不过啊……” 书烨看着凝这样难受,固执地没有放开,依旧指着剑,毫不畏惧。 在书烨心里,凝是为了自己才出山,才惹上“麻烦”,不能这样让师父一个人面对。 “她是我夫人。” “我管……” 澎湃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书烨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惊地匕首都掉了。 南宫琉昔轻轻拉走了书烨。 “这是她们的纠葛,我们管不了。” 书烨惊地失神问:“那是我师娘?” 南宫琉昔笑出了声,连凝都忍俊不禁,浅浅弯起了唇。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梓易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等着书烨,书烨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言。 “她是我夫人!” 这句话何其动人,他们之间的纠葛,又何止动人而已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陈梓易夫人?! 没听说过啊? 那个人不会是…… 凝望着眼前这个固执的人,从那时候起,他们都开始穿起白衣,可是她还怀念着,怀念着当年那个一袭紫衣耽误了她半辈子的人。 杀人不过头点地,那诛心算什么呢? 辞身崖上又算做什么呢?! 她要怎么做才能算了呢? 要怎么才能该死地狠心呢? 在那一场被丐帮堵在客栈里厮杀的争斗,无休无止,他们就像是被人放逐一般,无人在意,无人理会,无人支援。 他们也明白,毕竟是在庆家的地盘上,官府应该早早地就是打点好了的。 在这苦苦支撑下,千钧一发时,月鹿和月肆心软,使了眼色,让他们还是逃了出去。 可是洛阳城封锁了,众人都已经身负重伤,躲在一处破庙中,靠着几位辅助系法阵和童梓依的医术勉强支撑,迟早也是会被发现的。 江华和南宫郁的情况也并不明朗,大大小小的伤痕。 童梓依修为不够,根本没法完全让大家恢复过来,只能简单地处理伤口,她也受了伤,多多少少会有影响。 在这里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在所有人一筹莫展时,童梓依站了出来说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我带着大部分人往月衣门逃去,我相信以我们的修为强攻一个城门还是没有问题的,我会故意拖延时间,让他们调派人手追过来。 而这个时候,两位老师带着几位世家弟子往京都敢回寻找支援,我们会在扬州等你们来,若是真的来不及,能够阻止他们也是好的。” 童梓依说完大家都只是思考了一瞬间,所有人便同意了。 只有江华默默道:“可是你们这一去……生死难测啊。” 做诱饵的那一队,大部分几率,便是弃子啊。 南宫郁望着这群孩子也是十分难受。 童梓依率先跪了下来:“墨坛弟子,江湖儿女,何惧生死。” 说着所有学子们皆跪在了地上,声音铿锵有力:“墨坛弟子,何惧生死。” 江华望着他们一阵感慨,年过半百的他竟然红了眼眶。 生死存亡之际,这群少年郎能如此,乃是国之所幸,墨坛之荣光。 “你们,是我的荣光。” 所有人跪在地上望着这个平时唠唠叨叨的老爷子这样诚恳地说,都跟着红了眼眶。 南宫郁也是强忍着眼中酸涩。 江华接着说:“我跟你们走,由南宫家主带南宫琉昔,几位女生回京都。” 南宫琉昔起身喊道:“我不走!” “对!我们不走!” 几个女孩也站起了身附和道。 “南宫琉昔!你是南宫家的唯一嫡系!银幽居,御书堂是皇室分支,我需要你们进皇宫告知此事!轻坊两位不胜武力,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为何不让男人们走。”说话的是银幽居杨晓雨。 江华还没反驳,几个银幽居的男孩们却率先发话了:“晓雨,平时你们做暗器就已经次次比我们优秀了,这时候得让我们几个师哥显摆显摆了吧?” 几个男生半开玩笑,故作轻松,杨晓雨和杨晓溪却都已经泪流满面。 “欸欸欸,别哭呀?!” 几个男生更加手忙脚乱了。 最终几人同意了下来,南宫琉昔却问道:“那童梓依呢?” 所有人疑惑地看着她,童梓依却笑着回答:“都这时候了,也不瞒大家了,我是童梓依,请多关照。” 钟辞牵住了她的手:“请多关照。” 钟辞懂她,他们互相理解彼此,所以不会强迫她跟着女生那一群逃命,她要做英雄,那他就陪着,护着她。 江华道:“宁……童梓依得跟着我们,不过这么多男人不会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吧?” “不会!” 大家像是心灵感应一般瞬间回答。 男生们都挤作一团,并不像是去战斗,更像是去郊游。 江华看着南宫琉昔,语重心长道:“我们不是去赴死的,你放心,若是她真的遭遇不测,那是一定是踩着我们所有人尸体的。” “呸呸呸!你个老头子乱说啥?到时候我要看到你们一个不落!”南宫琉昔气得拉住了江华手臂。 江华笑道:“一定。” 嫁妆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其实童梓依这么一个女孩跟着我们也让人怪心疼的,只是刚才她太惹眼了。”江华有点可惜,始终还是不忍心的。 男生们都有些怜惜,只有钟辞牵着她的手大大方方说:“这才是墨坛学子嘛。” 此话一出大家情绪又高涨起来,几个女孩也围了过来,童梓依摇了摇头,笑容灿烂,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钟辞,从他们相遇第一眼起,就是命中注定。 彼此不需要言语,便能懂得心之所想。 他们十指紧扣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南宫琉昔撇嘴摇着扇子看着大家破破烂烂的衣服道:“我们得去取身衣服。” 钟辞嗤笑道:“就如今这样?找死啊?” “不换衣服我们出不了城门的,你觉得我们这样相似的程度,傻子才会认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童梓依点了点头:“琉昔说的有道理,那我和你去取。” 南宫琉昔摇了摇手道:“不用了,你还是好好呆着吧,非要逞英雄,那柳承英看到你我们还跑得掉个鬼!” 月七站了出来道:“那你呢?你以为你不会被认出来?” 南宫琉昔反驳道:“那也比你好吧?”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陈义莘站了出来说:“我去吧。” 童梓依小声跟钟辞嘀咕道:“嚯,他也太低调了,我都快忘了有他这个人了……” “钟辞?钟辞?” 钟辞见他走出来一阵失神,还是童梓依回过头发现他走神了喊他。 钟辞回过神笑了笑,眼睛里却在躲闪些什么:“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你认识?” “不熟……” “好吧……” 童梓依隐隐觉得他在隐瞒什么,却也没有追问。 最终定下来的是陈义莘带着这一轮的御湖门弟子,陈义昂,陈越,陈岚墨还有舞思思和舞悦。 本来是不准备带女孩子的,但是碍于轻坊产业刚好有霓裳坊在洛阳,也要安全些。 出发前几个女孩围做一团,几人窃窃私语时不时瞟两眼童梓依,突然又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舞悦拍着胸脯道:“保证完成任务!” 其他人没参与讨论的都一头雾水,但是几个女孩子统一将手指比作“嘘”,神神秘秘的,也就没人多问。 大家就在疑惑担忧中看着他们几人踏入了夜色。 今晚更深露重,不似他们来的那天热闹,灯火也黯淡许多,郊外景色破败,更添凄凉。 所有人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都提心吊胆,仿佛连景色渲染也尽是悲哀。 还好他们有惊无险地安全回来。 众人终于是将心底的大石头放了下来,气氛轻松许多。 童梓依望着几大包东西问道:“小悦?你们拿这么多路上没人注意吗?” “你放心,我们都是走的小路,有人看到我们还有命回来吗?” 南宫郁却有些后顾之忧:“会不会是想找到我们?没有露头而已?” 陈义莘道:“老师放心,我们绕了三圈,并且都有留人分段走,分别观察,并未被发现。” 江华点了点头道:“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南宫郁摆了摆手道:“是他们聪明。” “好啦好啦,别说这些!你们看!” 舞悦提起来一件红裙,在若隐若现的烛火中竟然生出来微微金光,上面刺绣精妙绝伦,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嫁衣?!” 几个女孩子齐声喊道,男孩们也面面相觑。 一旁舞悦悦也拿出了一件男款的,瞬间大家都懂了。 舞悦着跑到童梓依面前道:“这是前些日子我们几个人出的钱帮你和钟辞定的,本来以为今年除夕能够给你们当新年礼物的,不过云肩还没做出来,到时候等我们回来了一套整整齐齐的,算是我们墨坛给你的嫁妆。” 童梓依捏着红色绸缎微微颤抖,红了眼眶。 她突然觉得她是修了多少年的福气,能给她这群温柔的朋友。 杨晓雨他们也跑了过来:“其实我们还给你画了配饰的图纸,本来想到时候找时间给你做的,如今看来也只有到时候一齐给你带来了。” 童梓依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她猛点着头道:“好,好……” 风崖也走了过去,递给童梓依一块玉雕,十分传神,童梓依一眼认出来了,是小净…… 风崖有些不情愿道:“其他礼物就等我们到时候逃出去再说吧……虽然我还是不喜欢钟辞那个人吧……毕竟你也选择了他,我也祝福你们。” 童梓依笑出了眼泪道:“行,月崖,那我也不讨厌你了,不过……原谅你就再说吧。” 风崖虽然欢喜却还是别扭道:“我现在是风崖!风崖!” “月崖!” 南宫琉昔看着大家打闹,一向并不多愁善感的她也觉得突然鼻酸,努力抬起头睁大眼睛,不让酸涩刺激眼眶,月七在一旁抬起了手却又挣扎放下,最后也就静静守候在她身边。 几个女孩抱在一起哭了,舞思思摸着手上的衣袍,释然笑了,走到钟辞面前道:“今晚试试吧。” 钟辞和童梓依在并不宽敞中隔着人,两两相望,相视而笑。 两人齐声道:“好。” “欸!你们这群女人挺狡诈的啊?这种事都不喊我们的?” “是啊,太过分了,就全你们想得多呗?我们不能参与的哦!” 几个男孩子忽然跑过来破坏气氛。 女孩子们毫不示弱反驳。 “你们这些糙老爷们凑什么热闹?” “就是就是!之前不是说暗器做不过我们吗?难道女孩的首饰还能有我们做得好?” “总归就是我们男人一无是处呗?” 喜宴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好啦好啦。” 江华看着他们逗嘴,面上掩藏不住的笑意。 仿佛又回到了墨坛的日子,钟声敲响,阵阵回响,那般岁月静好。 江华突然想到,要是没有来洛阳多好啊? 这是怎样一群少年郎啊?大好年华怎么能因为他们思虑不周而身陷险境呢? 南宫郁看透了他眼中的自责道:“若不是来了这里,又怎会真正造就这群孩子呢?” “也许你说得对,可始终不该为了查明真相让他们承担后果。”江华无尽无休的可惜涌上心头。 “老师,弟子不悔。” “老师,弟子不悔。” “老师……” 阵阵呐喊声此起彼伏,众人在破庙中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南宫琉昔说道:“老头子,别一天到晚矫情死了,我们本来就应该踏平这世间不公,趁着年轻潇洒自由,江湖彼岸,舍我其谁。” “就是,江老师,能够与大家同生共死经历这些我们觉得很自豪呢。” “是啊是啊,江湖儿女本来就是有着大侠梦的嘛。” 江华见他们一个一个上赶着安慰,忙道:“好啦好啦,快去换衣服了。” 矛头顿转,童梓依面色挂起薄红。 舞悦打趣道:“欸?淼淼脸红了哦!” “好啦!” 说着陈义莘将大家要换的衣服都分发下去。 钟辞捏着手上绸缎,这样的红火他都能想象到真有那一日……定也是这样,热闹非凡打打闹闹,红红火火,烛火摇曳。 她披着嫁衣,盖头摇晃,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她的嘴角微扬,四处红纱幔帐飘摇飞舞,还有大红花瓣落下,十里红妆,百家朝贺。 推搡之间女生们去了破庙格挡后面,男生们就找了处暗点的地方随意换了。 其他人的衣服简单方便跑路,只有童梓依被他们拉着各种打扮。 “你真就不像个女孩子!” “就是就是!之前天天扮男孩,后来换回来了也没见你打扮,也不怪你,你天天身边就钟辞和南宫琉昔还有个月七,害,也正常。” 南宫琉昔听到自己名字喊了声:“嘿?爷咋了?” 没想到这一喊也被拉进去强制打扮起来。 女孩们在里面捣鼓地太久了,江华和南宫郁已经倚着墙坐了下来,浅笑依依望着这群孩子。 男孩们也听着夜色深沉,等得不耐烦开始叫嚷起来:“喂?你们在里面干嘛呢?” “都多久了?还没好呢?” “钟辞他夫人要是太漂亮了我们可是会嫉妒的哦?” “是啊是啊,现在想起来太不像话了,怎么就钟辞一个人找到夫人了啊?” “话说有没有那个漂亮妹妹看上哥哥我啊?” 听着他们越说越没形,几个女孩钻了出来骂道:“喂喂喂!又不是你们夫人,叫个屁呀!” “就是就是!耍流氓呢?谁看上你?” 这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大家发现钟辞穿得随意,还有月七几个人连衣服都没换。 杨晓雨骂道:“呀!月七你们怎么都不换衣服啊?” 月七抬手道:“我习惯了。” “不行!” 几个女孩又开始打扮男生来,惹得江华和南宫郁不禁大笑起来。 终于都快到了半夜,所有人都被几个女孩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好啦!都出来吧!” 舞悦先跳了出来神神秘秘道:“保证你们大开眼界哦~” 男生们“切”声四起。 可那一瞬间,仿佛连月亮都来贺喜,温柔地铺洒了一室银光。 童梓依一身红妆,也不知道舞悦她们竟然还偷了一包胭脂水粉回来,黛眉浅浅,朱唇皓齿,眼角染着桃红,胭脂薄扫开来,让她白皙的肌肤更加水润,由于害羞的缘故她的耳根也红透了,显得人媚态中更有娇美之资。 钟辞紧紧抿住了唇,视线无法移开,甚至在身边震震惊吼声中都无法不沉醉其中。 她平时最多用发带拴住的青丝被女孩们精致地编起发髻,用着还是杨晓雨她们之前送的簪子,还有少许几个女孩们凑出来的发簪,就那样简单配上那流火般单衣,没了云肩反而显得不累赘,搭配着更有些许仙气。 衣裙利落在她脚边似花瓣洒落,让人呼吸一窒,仿佛置身花林就他们两人,无心窗外风雨。 “哇!” 连南宫郁和江华都眼前一惊,江华指着钟辞道:“这小子好运气啊。” “是啊,哈哈哈。” 舞悦道:“淼淼平时真的是不打扮,底子太好了。” 男生们也都嫉妒又高兴地推攘起来:“钟辞可以啊!没看出来啊?这样一个大美人就被勾走了?!” “哇!宁淼……不是现在是童梓依,你要是平时也这样打扮哪还轮得到钟辞呀?!” 舞思思站出来道:“我呸!你们看看自己哪里来脸和钟辞比啊?” 钟辞也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钟辞的衣袍是齐整的一套,里衣配着外袍,一气呵成,形制一看便是大师手笔,恢弘大气,上面刺绣与童梓依的是一对,发髻也被女孩们齐齐整整地梳好。 公子世无双,丰神俊朗,明明是个丐帮弟子,此时是那样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如同那一年惊艳了浅夏的紫衣。 童梓依想到那个时候帮着大家给他送礼物的时候不禁发笑。 她这一笑,更是让钟辞心颤。 他好像真的是与她的喜宴上,九天朝贺,然后就将她藏起来,岁岁年年独两人相见。 女孩们见到钟辞模样也都脸红心跳,都跟童梓依一样想起来那年夏天,悄声道:“淼淼真的不够义气哦,自己独吞了。” “想起来那个时候,哈哈哈哈。”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此时仿佛烛火都更甚了些,钟辞轻抬那修长手指,声音也像是多了层魔力,他就站在那里,背对着月光,发髻碎发被晚风撩起,和着光辉一同温柔至极道:“夫人。” 童梓依笑得来眼睛眯了起来,一步步走了过去,一步步渡过良缘,它们一幕幕都仿佛又跳进了她脑海中。 童梓依伸手放在钟辞大大的手掌中,两人望着彼此,心无杂念,十指相扣。 “从前有人对我说过,月亮银辉之下,藏着欢喜。”童梓依半羞涩的声音响起来,只说予他一人。“从今往后,照耀下,还有你。” 钟辞望着她这幅水灵灵的眸子强忍住想吻她的心思,声音微颤。 “那我藏着你,你便是欢喜。” 钟辞一声“夫人”让大家都开始起哄。 男生们争论道:“要我说还是钟辞高攀了。” “人家那是郎才女貌好吧?你是什么品种的蟾蜍?” “你也不是大白鹅啊!” “他说的没错,始终是钟辞高攀了。” 南宫琉昔这时也走了出来,走路动作十分扭捏。 男生们又发出了震震惊呼。 “我靠?!南宫琉昔?!” 南宫琉昔比起童梓依那更是不打扮,所以反差更大,两人是完全不同的美貌。 童梓依是温柔而娇媚可人,南宫琉昔就是艳丽脱俗的。 南宫琉昔穿的是纱裙翩绕锦缎,早年间自那次错过童梓依之后,她就再没做过这种裙子,大多是贴近男款方便打斗的锦袍。 银辉洒落,同烛火点点蔓延,不时还飞进来一些萤火虫,仿佛银河星辰落在她们身边。 银辉将南宫琉昔的白色纱裙照地光彩流动,她并未过多铺妆,只是薄薄一层胭脂就已经将她不俗气质透露地一览无遗。 她的长相更英气挺拔,眼睛却又大大的,水汪汪沾染了些水粉,将之前被高挺五官盖住的柔弱展现了出来,好似一番仙人出画。 童梓依也回头看着她,被深深惊艳了,拉住了她:“琉昔你超级好看的呀!你绝对是一等一的贵人,你长得太高不可攀了吧” 南宫琉昔黑着脸扒拉着自己,很是别扭:“你这形容词也真是醉了。” “她本来就不是凡尘女子。” 月七背着手走了出来。 月光下,水蓝色里衣配着细纱外袍,银线勾勒出水仙花,隐隐约约透着光辉,月七眉眼很像童梓依,带着女生的妖媚气息,平时他一身素衣白裳,未曾脱下的问宫教白袍,同南宫琉昔有得一拼,他俩走一起一看就像是同门派的。 如今水蓝色将他身上气质全然发挥了出来,一如往常的笑颜,此时看起来却是妖孽般引人注目,月七平时的光彩总是被他自己无形掩盖,如今暴露无疑,他一寸寸肌肤在月光下,长长的睫毛犯规地蛊惑人心。 童梓依见状提前捂住了耳朵,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惊呼。 南宫琉昔都有些诧异。 “今晚也太让人长眼了吧。” 南宫郁在地上四仰八叉乐不可支,搭着江华肩膀道:“我们都收了些什么神仙啊,哈哈哈哈,他们平时要这样出街,我们墨坛可能是达官显贵们最想结拜的地方了吧?那些公子哥千金小姐们可不把门槛都踏破了?” 江华也无奈笑着。 可是墨坛早就已经是这样了啊。 南宫郁眼泪都笑了出来:“想当年我们也是这样意气风发。” 江华点了点头:“一朝更替,愿少年郎们能够如他们所愿吧。” 忆往昔,多少英雄儿女层出不穷,江湖波涛汹涌,只愿平安顺遂。 流云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杨晓雨几个女生骄傲起来:“那可是我打扮的人,经我手还不得把这几个俊男美女统统彰显出来。” 佟梦笑道:“你早就想这样做了吧?” “我看啊,你们早就心痒痒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 南宫琉昔望着月七笑道:“欸,我最近发现你真的和童梓依长得很像。” 舞思思揣摩一阵,也不禁点了点头。 童梓依也凑了过来笑道:“那可不,小时候我们俩功夫最差,常常混迹在一起,也许是吃穿住行相似,长得也就越来越像了,不过还好月七是外院弟子,不会被某些人欺负啊~” 童梓依话有所指,风崖撇嘴道:“喂喂喂,我都道歉了阿……”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起来。 月七眉眼弯弯,比童梓依五官精致许多,又因为是男子,轮廓也要硬朗些,还是很好分辨,只是他们俩要是单看眉眼,确实难辨。 南宫琉昔突然坏心思道:“喂,月七,你要是女装会怎样阿?” 童梓依也眼睛亮汪汪地,所有人也跟着一起盯着他,月七挑眉到:“你们看看几更了?马上天都亮了,到时候回墨坛了,随你们。” 南宫琉昔起哄道:“他答应了!” “哇!开始期待回去了。” “好棒!到时候大家都要漂漂亮亮的,回京都看元宵夜宴!游花灯会!” “好好好!” 江华这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走到还在欢呼雀跃的孩子们面前道:“明日一定要万分小心,这衣服你们……” 童梓依接话道:“我想到个好主意,到时候我和钟辞佯装商贾出城,大家装作随行人员,到城门一定会被盘查,我们硬闯出城,等出了城,月七带着御书堂,云山宗几位弟子跟着南宫老师们先走,等没了尾巴,月七停一下望蜀都方向跑,老师们回京都长安,我们会留住大部分的人故意拖延,之后与月七汇合,一同前往月衣门。” “好。” 众人听候安排。 天蒙蒙亮了,今天朝阳并未出现,浓厚的云层盖住了往日的亮光。 大家的神色也渐渐紧张起来,可是望着身边彼此却又坚定了信念。 童梓依他们如预测一般到了城门打闹了一场,等城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都围了起来,气急败坏的柳承英这群人才赶来。 而月七此时已经带着小部分人先走了。 童梓依发自内心嘲笑道:“柳帮主,您也太慢了吧?” 柳承英被童梓依一个小女孩嘲弄,很快就被激怒喊道:“看什么看?!上啊!” 官兵们也将路人赶走,只剩下了他们。 几个丐帮弟子结成法阵就是一阵利落的气流化剑挥过。 “呵,都是同门怎么比起钟辞这样弱?” “什么垃圾呀?” “丐帮如今到底是没落了~” 这场争斗意外地十分容易,连银幽居三个靠暗器伤人的弟子都轻而易举解决面前的人,于是所有人不禁出言嘲讽。 “欸,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啊。”钟辞轻轻松松就解决了还不忘跟他们斗嘴,笑道:“呵?你们这些小崽子也配跟我打?” 钟辞说着指向柳承英,挑衅道:“喂,柳承英,你似乎都不是我的对手?拉着这群小孩来送死是怎么?” 一旁南宫晨的扇子次次直逼童梓依,惹得童梓依拼命躲闪,童梓依动作飒爽,平时和南宫琉昔练习时早就练出来了,何况南宫晨的修为很是不可直视,那里能和南宫琉昔相比,童梓依对付他那是得心应手。 南宫晨被童梓依逗得,懊恼大喊:“你这女人怎么就知道躲?!” “咚——” “唔!” 风崖横起一脚就将南宫晨击倒在地。 “大叔,她要动手你早就没命了好吧。” 风崖说着还回头盯着她,一眼将她看穿。 童梓依眼神躲闪,没有解释。 南宫晨不愿被羞辱,却被风崖又一脚踢的很远,吐血无力反驳,猛烈咳嗦起来,被他手底下几个散客扶起,只能骂道:“咳咳咳,柳承英!你带的什么废物!” 柳承英也十分气恼,骂道:“自己修为低下,怎么全要我丐帮弟子拼命?” 南宫晨气喘吁吁:“这是上面的意思,柳承英,我比你高一级,别不知好歹。” 柳承英被戳到痛处,不敢再骂。 他倒不是惧怕南宫晨这个废物,而是上面那几位。 童梓依和钟辞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很快大部分逆贼都难以抗衡。 钟辞却心生疑惑,昨日偷袭的几人修为都不止如此,几乎也是上二品身手,今日这些似乎连上品都算不上?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柳芜身手明明在武林中没有几人可以匹敌,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柳承英给翻了天。 可现在钟辞也没心思去顾及那头,先把面前这些麻烦解决了再说。 陈义莘的功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只见他剑法随性,出神入化,甚至连法阵都未开便轻松将面前几人放倒在地。 他们几个就足矣对付这些人了,根本轮不到其他几人出手。 杨泽他们只用在后面放暗器,御湖门几人甚至开始研究陈义莘师兄的剑术。 弱得也太夸张了。 陈义莘剑法狠辣,几个丐帮弟子都被挑断经络,童梓依见状不忍皱起眉头。 看样子他们是活不了了。 不过和他们一样大的年纪,却成了某些人利益驱使的棋子。 陈义莘见童梓依和钟辞处处留情,挥剑不屑道:“心慈手软。” 童梓依碍于还没消除危机,并未顾得上去反驳他。 几人见远处月七他们已经跑得没影,相互使了眼色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童梓依跑前最后看了眼南宫晨,可惜道:“琉昔还在等你。” 南宫晨听得清楚,神色恍惚,似乎看见了眼前那个白衣胜雪的小女孩,古灵精怪。 最后却也没改变他什么,南宫晨依旧朝着众人喊道:“看什么看!去追啊!” 他们一行很是顺利,很快就将身后的丐帮弟子甩得远远的,甚至于,太顺利了。 钟辞跑路中思前想后,终于明白了事情的诡异,暗叫不好。 钟辞突然停下脚步,所有人都是一愣,童梓依上前拉住他:“钟辞,快走啊,月七他们还在前面等我们呢。” “你没发现,今日拦我们的都是什么人吗?” “丐帮弟子啊。” “是,可是为何一个身手好的也没有,你们都还没发现吗,昨天偷袭的,和后来围攻的那群人都没有来。” “糟了!” 风崖惊讶地叫出了声。 “不会是……” 童梓依也瞬间领会了钟辞话语中的含义了,迅速在手中结出一只细小的蛊,闪闪发光像是一朵透明的蒲公英,随风寻味,飘散引路。 童梓依见状,心中更是不安,皱起眉头道:“没有埋伏的人。” 众人疑惑又起。 “那是怎么?” “怎么回事啊?” 钟辞也不解道:“什么意思?” 童梓依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说明,我们其中,有叛徒。“ “什么!” 所有人都喊出了声。 童梓依继续道:“而且,照现在看来不在我们几人之中……” 钟辞接过她久久未出口的话:“那就是,在女生当中!” 童梓依脚下一软,还好钟辞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童梓依眼珠四周打转,深呼吸,这是风飘散的方向确定的事实,可是她不愿相信,不敢相信。 蛊物留痕,这是月衣门追寻散客用毒的密法,不会有错。 他们之间,有人用毒。 昨日那群女孩里,那样兴高采烈,是谁,她都不愿。 风崖开口道:“没时间分析了,先找到他们再说。” 杨泽也忙喊道:“是啊,快去。” “走吧走吧,去找她们。” 几个男孩都有些担心。 钟辞却懂童梓依站在那里迟迟不动的原因,沉声问道:“如果我们去找她们,身后那些紧追不舍的上品杀手们怎么办?” 前面已经跑出一截的男孩们也都停下脚步,纷纷回头看着钟辞,不知所措。 唯独陈义莘一个人漠然,从刚才起,他就没有参与。 风崖怒道:“我们总不能不去救他们吧?!” “可我们现在去,是在害他们。” 几人争论不休。 “你们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柳承英这时跟了上来,身后跟着不同于刚才那些弟子,而是数十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南宫晨也缓步随行,他惬意地弹落衣袖上灰尘道:“那边已经有人负责解决了,蛊师配的毒,你月衣门的应该懂啊,所以我们把你们留下就行了。” 南宫晨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所有人觉得恶心。 “散客的毒,没有解药……” 童梓依怒目圆瞪骂道:“你们好不要脸!竟然把学艺不精说得如此恬不知耻!” 散客的毒之所以没有解药,是因为散客修习蛊术没有正确的引导,正确的种蛊,所以不过只是一知半解,常常有自己食得恶果的人,可这群人还是贪得无厌,修习的散客有增无减。 南宫晨叉腰讥讽道:“那又如何?” 柳承英打断他们的对话喊道:“好了,反正你们一个也走不掉,别浪费时间了。” 围上来的人大部分都是上二品的人,甚至有几个一品的。 果然,刚才柳承英不过是在隐藏实力,好让他们这群人放松警惕。 他们大部分人都跟月七一起走了,现在看来,危险的反而是他们几个作饵的人。 “唔!” 劫难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突然几个男生捂着胸口,一阵阵反胃恶心。 童梓依由于常年试毒,体质变化,症状要轻微一些,迅速察觉到异样,反应极快得瞬间结出了解毒花,又用法阵传入几人体内。 她也算是一气呵成,没有让这毒素掀起更大波折。 可这解毒花也只能让大家缓和些,而且维持很短一段时间,治标不治本,风崖和陈义莘也是靠修为压制,苦苦支撑。 唯独钟辞与大家不同,解毒花毫无作用,他气息越来越弱,甚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钟辞!” 几人看他倒在了地上,急的喊了出来。 柳承英此时也趁人之危下令道: “愣着干什么!上啊!” 童梓依顾不得丐帮的杀手,赶忙用手指点在他头上,微弱地感识出他的症状。 几人也自觉地将他们护在身后。 她不能让钟辞就交代在这里,他们约好了的,他是要和她一辈子的人,是要一齐行走江湖的人,他不会食言的。 童梓依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发现自己有多依赖钟辞,原来习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 她慌张无措,却又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钟辞,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醒醒啊! 童梓依感知着他体内毒素,直到彻底摸清情况,她的心却冷了。 她抬头望着四周拼死顽抗的几个男生,眼底惊惧难掩,背后冒着阵阵虚汗,心寒刺骨,这种寒意缓缓蔓延了她全身,冷得她不自觉蜷缩手指。 他们几人之中…… 还有内鬼! 可现在没有时间供她迟疑,供她细想谁是那个下毒的人。 钟辞倒下了,自己必须要独当一面。 童梓依强制自己迅速振作,指尖微光流淌,以自身修为入蛊,开始为钟辞解毒。 可是她运功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 童梓依甚至不敢落泪,她怕泪水一旦尝到自由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扰乱她的一切思绪。 钟辞,你说过你要护着我的啊。 钟辞,你说过有你在我就不用怕的啊。 钟辞…… 钟辞…… 钟辞! 两人朝夕相处的画面似乎就在眼前,可是她却怎么也唤不醒他。 童梓依都有些瞧不起自己,如今怎么会这样没用,仅仅不过是遇到一点麻烦就这样惊慌失措,明明她这些日子以来,胆子已经大了起来,她都敢站出来作饵了,她都敢……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钟辞吗? 不过是因为自己清楚,不管自己在哪里都会有一个人站出来,都会有一个人将自己挡在身后。 原来我啊,还是这样没用。 童梓依盯着面前紧闭双眼的人,手抖得更厉害了。 童梓依的眼神已经越来越空洞,只是机械般地拼命为钟辞传着修为。 风崖眼疾手快帮他们挡住了几轮攻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一边替她挡下身边的刀剑,一边喊道:“花凝!不能等会再给他解毒吗?” 风崖的声音终于将崩溃边缘的童梓依拉了回来。 对,自己不能绝望啊! 还有这么多人在战斗着,自己还不能倒下! 童梓依强忍住眼眶打转的泪水,不让人听出她声音里的恐惧:“我……不是在解毒,是在续命。” 续命?! 所有人都被震惊。 童梓依分出一只手结蛊,抬手一挥又传入各个人体内,突然间他们感觉自身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被一股不知怎么形容的暖流安抚,瞬间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 此时也没有给他们细想的机会,他们又专心陷入打斗中。 童梓依声音都在颤抖,却还是为众人提供着自己薄弱的力量。 风崖不再出声,默默继续陷入战争。 为什么,只是钟辞…… 她不禁审视着身边都很卖力的人,心底无尽祈求。 老天爷,不可以。 求求你,是谁都不可以。 这群少年郎,昨日都还那样喧哗吵闹,同大家欢喜,怎么会…… 她想象不出任何一个人会是凶手的可能。 “噹——” 就在她出神的这段时间,仿佛老天爷真的听到她的祈求。 天降奇兵。 又杀出了一队人马,将他们救了下来。 风崖皱眉喊道:“柳芜?” 童梓依听到这个名字心底一阵欢喜,是钟辞口中的那个人! 一定是赶来帮他们的吧! 瞬间柳承英一群人就被拿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唯独陈义莘不同,比起刚才的形势,他见到柳芜反而更加慌张。 柳芜盯着地上生死难测的钟辞,疑惑一瞬,眼里多了半分戏谑,这目光犀利地扔给了陈义莘。 陈义莘勉强咽了口水,环顾四周,眼神躲闪。 刚才面对柳承英都坐怀不乱的他,此时却变得手足无措。 墨坛几人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身后童梓依他们都已经放松警惕,墨坛学子们互相安慰。 风崖也蹲下身盯着童梓依。 他们都以为自己逃过了这一劫,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不过另一场灭顶之灾宁静的前兆罢了。 童梓依无心追问,开始安心且专心地替钟辞解毒,风崖也默默地蹲在一旁守着她。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时,只听到陈义莘大喊了一句。 “快跑!” 童梓依和风崖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陈义莘推开。 “哒哒哒——” 他们被陈义莘推开了,逃过一劫。 地上是丐帮法阵凝结出的剑气。 柳芜不怒反笑道:“陈义莘?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童梓依和风崖被陈义莘救下,可其他学子却没有那么幸运,被剑气所伤,胸口有一个大窟窿,口吐鲜血,十分痛苦。 “杨泽!杨呈安!杨沛安!” 童梓依痴痴喊着他们的名字。 风崖也不禁大喊:“陈义昂!陈越!陈岚墨!” 风崖与他们交集不多,却也记住了每个人的名字。 陈义莘看着自己几个墨坛师弟鲜血淋漓,怒喊道:“柳芜!你做什么!” “陈义莘,我倒想问问你在做什么?” 柳芜挑眉让陈义莘再次沉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南宫晨和柳承英他们都看呆了。 南宫晨不禁开口:“你……你不是来救他们的人吗?” “呵呵呵呵?我是什么人?救他们?”柳芜瞥着他,十分不屑。 说完挥手间便了却了南宫晨的性命。 血染开来,让人胆寒。 柳承英见状怕极了了,他不过狗仗人势罢了,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快抖成筛子。 柳芜讥讽之意更甚,看不见他出招,不过一阵风声,柳承英便身首异处了。 柳芜手段恶劣比柳承英更狠毒,满地的血升腾出阵阵作呕的腥味,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柳芜盯着柳承英的尸体毫无感情,耻笑道:“呵,皇家怎么会让这种废物顶替我?” 陈义莘皱着眉看着发生的一切,最终无力,眼里满是懊悔。 柳芜的身手他很了解,不要说他们,就是南宫郁在都不一定有转机。 陈义莘之前以为,柳承英是用了下做手段将柳芜取而代之,如今看来,不过只是柳芜的权宜之计罢了。 也对,就凭这种货色哪能伤到柳芜。 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陈义莘不禁嘲笑自己的天真。 童梓依趁着间隙拼尽了修为,竟然使用了月衣门禁术,不顾一切想要救活面前奄奄一息的少年们。 风崖皱眉道:“童梓依!?你在干什么?!” 童梓依一言不发,她已经无心禁术的条条框框,只想着要救他们, 几个少年咳着血,靠着童梓依薄弱的禁术起身,强忍着剧痛,相互一笑,默契地都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一掌将童梓依拍开,互相结成保护罩,将他们三人隔离在外。 “不!” 童梓依睁大了双眼,她被他们突然的掌法拍出一大截,倒在地上,禁术反噬让她彻底没了力气,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笑颜如花儿的少年郎们,就这样消散在重云密布下,就仿佛这段时间音声笑语还在耳畔,昨日喧闹都还历历在目。 只见几个学子张了张嘴,便一齐消散,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这样的少年!怎么能是这样的结局! 童梓依捂着自己胸口,泪水早就已经按耐不住,她都快要喘不过气来,这世间万物为何如此残忍! 少年们的声音并未传出,可童梓依他们却看得明白,几人的嘴形,是——“快走”。 柳芜没想到这些名门还能有如此做派,挂起怒意。 “呵?!连尸骨都不要了?真是虚伪的奉献!” 陈义莘和风崖一把拉起在地上的童梓依。 他们拼命拉着童梓依往月衣门地界跑去。 柳芜被面前这份屏障挡住,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远处,怒不可遏。 所有弟子也在拼命打破这块格挡。 柳芜眼中迸射出凶恶的光,咬牙切齿道:“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 三人已经跑远。 “钟辞还在那里,钟辞还在……” 童梓依念念有词。 她不能将钟辞留在那里。 可她薄弱的力量并不足以与两个男生对抗,她只能痴痴回头看着倒在地上毫无声息的钟辞。 “不能回去!”风崖厉声道。 童梓依声音嘶哑:“可是钟辞会死的!” 风崖终于怒道:“那那些同门呢?他们用尸骨无存的下场结的屏障就是要你去送死的吗?!” 伤痕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童梓依身子剧烈晃动。 “可是……” “够了!他是柳芜的人,他不会有事的!” 陈义莘见不得童梓依一直在那里寻死觅活,心情烦闷,突然就不自觉吼了出来。 可陈义莘这突然出了声,让三人都一齐沉默,诡异的气息莫名蔓延。 童梓依瞪大了双眼,满目疮痍,仿佛痴傻了一般盯着陈义莘,良久却又突然挣脱开了他,一个趔趄,幸好被风崖扶住,用尽全身力气指着他道:“是你?” 童梓依浑身抖得厉害,她不敢置信,也不愿去相信。 “陈义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风崖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就突然陷入了这诡异的气氛中来。 陈义莘也意外地陷入沉默让风崖也不禁怀疑。 “是你下的毒?” 童梓依没等陈义莘回应,一步向前扯住他的衣领,怒喊道:“我在问你!下毒的人是不是你!回答我啊!” 童梓依脸色泪水和血渍混合在一起,根根发丝粘在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显得十分可怕,像是前来锁魂的怨灵。 风崖脑海中也开始回想起来刚才柳芜的话,遂震惊地望着陈义莘。 “是!” 陈义莘也终于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没错!是我!”陈义莘捂住了脸,泪水从他指缝间流了出来。 陈义莘的懊悔苦恼,痛恨绝不比他们少。 “为什么啊?!我们怎么对不起你了?!那里面还有你自己门派的师弟啊!还有那么崇拜你的师弟们啊!他们做错了什么啊?!” 童梓依掐住他衣领的手更加用力了,泪水已经不知疲倦地滚滚落下。 “我知道啊!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啊?” 陈义莘就任由她扯着,神色十分痛苦。 童梓依皱眉不解道:“你有什么办法?你怎么就没有办法?!” “我不知道柳芜会突然出现啊!我只要钟辞的命啊!” 风崖和童梓依同时愣住。 钟辞? “这跟钟辞有什么关系?“ 陈义莘突然盯着童梓依笑道:“你不会真的天真以为,墨坛走到今日的地步,单单靠一个柳承英就能策划的吧? 童梓依,你都不知道钟辞是什么身份,你也敢和他私定终身啊?!” 陈义莘此时发狂一般喊出来的话,让童梓依无法理解,拼命摇头否认。 “你胡说什么!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童梓依,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钟辞是丐帮捧在手心里的人,你觉得柳芜的事他会全然不知? 你是卿也和童千陌的女儿,他们把路给你铺得稳稳当当的,你哪里体会过我们这些如同浮萍般的人生啊?!” 风崖此时也骂道:“陈义莘!你知道童梓依这些年受的苦吗?她十岁就没在问宫教了,受了谁的庇护?你怎么好意思如今反咬一口?!” “所以你们问宫教全出傻子啊!” “陈义莘!” “童梓依,你从始至终都是最幸福的那一个,钟辞护着你,南宫琉昔护着你,你要恨就应该恨那个一手遮天,那个你口中民心所向的皇家。 童梓依你好好想想,在这之间,南宫家,卿家,童家,天家,柳家,到底扮演的是何角色?而你,到底又真的实实在在受了什么苦。” 陈义莘说完猛吐了口血,身子直直倒在地上,童梓依和风崖虽然生气却又赶忙上前去扶起了他。 抚摸上陈义莘的背,他们这才发现,刚才推开他们俩的时候,陈义莘已经中了剑气,此时已经是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衫。 “陈义莘……”童梓依不忍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童梓依,我本该和柳芜剿灭了你们的,可是就像你说的,这段时间相处,我心软了,我觉得那群少年郎不该如此…… 所以我本以为不过一个柳承英而已,放走你们绰绰有余,可是我没想到柳芜会来……” “够了!你已经很虚弱了,我去找舅舅,他有办法的!”童梓依拉住了陈义莘,不想让他继续多说话,施法为他护住心脉,风崖听闻也是感伤。 陈义莘打断了童梓依的施法,强提起一口气继续说:“别再浪费修为了,你如今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根本救不了我…… 听我说完…… 丐帮的法阵不是一般人能解的…… 童梓依,这世上没人能伤钟辞,他的修为不是你能想象的…… 他的身份……目前我也只是揣测…… 柳芜不敢伤害他的…… 可是童梓依,我怕钟辞是跟柳芜一路人……” “你就仅凭猜测就给他下毒?!”童梓依又感觉怒气升腾。 “童梓依,你相信他,可我不信……一旦他站在柳芜那边,连老师们都不可能阻止!所以……童梓依,我告诉你,只是让你知道,如果日后……你还有机会见到他,他并未叛离墨坛……你们月衣门……有解毒的……的……办法……” 陈义莘强撑说完就倒在他们怀里断了气。 童梓依绝望得闭上眼,她和风崖对视一眼,一齐将陈义莘尸体抬到了坑洼之处,简单得用周围枯木树叶埋了起来。 童梓依轻声道:“等事情了结,我会将你……和那群少年藏在一起。” 风声四起,仿佛云烟如昨,钟声回响,嚣闹嚷嚷,倘若时光不变,她是否真的能留住消散的身影。 一幕幕,一声声。 “那我藏着你,你便是欢喜。” “你以后想去哪里。” “好,我知道了。” 是钟辞的承诺。 “晓雨,平时你们做暗器就已经次次比我们优秀了,这时候得让我们几个师哥显摆显摆了吧?” 是几个男孩们的温柔。 叫嚣声不断充斥着她的耳畔,回荡悠扬,字字清晰。 “墨坛弟子,何惧生死。” 最后声音停留在她们跪下诀别时。 风声带走了她耳畔最后一声回响,却将苦痛彻底埋在她心中。 面前熟悉的蜿蜒山路,曲径通幽,奇花异草盛开,错落有致。 黄昏来得这样快,云层都还未散开,这里让她熟悉,却又那样陌生,她不过只是去了墨坛短短一年多罢了,竟然在这孤寂山崖晃荡的风声中再也无法习惯了。 她开始贪念了。 思念肆意疯狂蔓延,她好想,好像看看竹林,看看京都,看看那群咬文嚼字,斤斤计较的人们。 钟声隐隐约约似近忽远,惊扰了她半生余愿,竹影摇晃,半阴半晴,熙攘别过度流年。 少年们一笑不告而别,一别便是永不相见。 童梓依哭泣无声,她怕打扰到那群没心没肺的少年。 “你们要,不回头地去天上过再无苦痛的日子,一定要。” 童梓依死死捏着拳头,声音极尽了毕生温柔。 她和风崖望着已经模糊的远处,视线并无相交,念想却恰好如同。 风崖走到她身边,拉起了她的手,两人不需要言语,并肩往陡峭山路上走去。 月衣门身处在深山之中,被几座崎岖峭壁环绕,几乎没有人能闯进去,再加上卿家养的毒物远近闻名,这稍有不慎就跌入万丈深渊的地方也没人敢来。 “这里,似乎不是进山的路。” “我们去找月七。” 风崖沉思片刻拉住了她:“我觉得找先找到卿芝君门主更重要!我们现在去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童梓依恍若未闻,直勾勾盯着前路,一步未歇。 “童梓依!”风崖见她这副样子也恼火吼道。 “我要去护着那群女孩子……那是他们要护着的女孩子!” 童梓依刚收敛的泪水再次涌出,她乱摸一通,却怎么也止不住心中的那个缺口。 “风崖,你让我去好不好……” 童梓依近乎乞求的语气让风崖眼中似乎也沾染了痛楚。 “不可以……” 风崖摇了摇头,眼里情绪绵密柔软。 “你也是我们要护着的女孩子啊。” 风崖的声音在黑夜中并不算嘹亮,却能击穿人心。 童梓依终于再也无法强撑,弯下身子蜷缩成一个圈,泣不成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再也无法抑制,那痛苦感染了整座山,粗旷而冷峻的山此时似乎都以萧瑟风声作陪,拼命将这惊天动地的苦涩盘旋,流转千念。 可是她要怎么面对,面对自己若软无能的事实。 那个曾经将她从泥潭中救起来的人不在了。 “怎么还是丢人显眼的?” 卿芝君站在那里,明明是个翩翩公子穿着打扮却像个妖孽出世。 他身上传来幽幽的药草香,姿态肆意,头发就任由它肆意飘摇,薄青色的袍子配合飞舞,还是那副不问世事的吊儿郎当模样。 卿芝君的容貌是无人可以替代的惊世无双,仿佛是上天早就雕刻好的完美五官,根本不需要任何修辞就已然不俗,他在盘根错节的树影匆匆间高挑身段展露无疑,愈走愈近也将他的脸变得清晰。 风崖都快惊呆了,一个男子……竟会有如此魅惑的感觉。 卿芝君墨蓝色的眼睛在山谷仅存的一点点微光中显现,盯着他们俩似乎快将人魂魄吸走。 他轻抿唇,微微一笑,超越了世间一切美好。 风崖突然觉得什么童千陌啊?什么钟辞啊?什么月七啊?哪里能和面前这位妖孽相比,他的美,根本不能沦落俗世。 童梓依却早已习惯卿芝君的容貌,只是扑爬着过去,嚎啕大哭。 “舅舅!舅舅!救救她们!求求你!” 君子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卿芝君皱着眉头看着她鼻涕眼泪抹在自己衣服上,强忍下恶心,轻轻将她头抬了起来,骨骼分明的手指微勾,指了指身后。 “你说她们?” 童梓依望着他身后燃起的火光。 ——那是南宫琉昔和月七。 他们俩相互搀扶,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满身泥泞,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披头散发着很是狼狈。 童梓依环顾四周,难得笑起来,激动朝她们跑去问道:“太好了,你们没事,其他人呢?” 她这一问,似乎连南宫琉昔手上的火花都飘摇一瞬,躲闪着不愿搭话,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童梓依满眼的期待,终于在冗长的沉默中渐渐消失。 南宫琉昔忍着身上的伤痛,抬手扶住了童梓依,勉强道:“江老师带着云山宗的弟子和我爹赶回京都去找支援了……其他人……都……” 南宫琉昔眼眶余泪,别过头不敢看她,不忍再说下去。 童梓依不敢相信地后退两步,眉头紧锁,摇着头呢喃。 “不可能……不可能……” 月七也跟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快要摔倒的童梓依:“小依,我和江然,江恺一起赶到的时候,已经,就只剩琉昔和舞怜儿站在山崖前了。 舞怜儿见到我们就纵身跳下了悬崖……其他人……在那之前,都……已经殉身谷底了。” 南宫琉昔也没忍住眼泪,带着哭腔说道:“舞怜儿给大家都下了毒,当时……” 童梓依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情绪去面对一系列的事,死死拉住了两人,三人抓住着彼此的温暖,相互搀扶。 风崖也走了过来,声音也难掩疲惫:“陈义莘他们……也……” 风崖的话没有说完,可他们都已经明白话中含义,四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卿芝君墨蓝色的眸子盯着她们,很是不能理解。 “小依,你可真不像我们家的人。” 说着又弯腰戳了戳她鼻子。 “甚至连那童千陌的恶毒你都没继承到。” 童梓依还没反驳就被一阵阵骚乱声打断。 “卿芝君?” 柳芜走人群中出现,没想到卿芝君也在这里,眯着眼有些防备。 卿芝君见到一字排开的杀手也挑眉随即一笑,美艳绝伦。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群要饭的?” “卿芝君!注意你的说辞!” 丐帮弟子都被侮辱到,气得跳脚大骂。 “刷——” 卿芝君随手一扔不知什么东西,那个叫骂出声的人便应声倒地。 他面色如常,就像是随手浇花一般轻而易举,可对面那个倒地的人却没有那么悠闲。 “啊啊啊啊——” 南宫琉昔和月七见状都深吸了一口气,那个中蛊的人皮肤肉眼可见地开始溃烂,发出阵阵恶臭。 风崖默默退后几步。 童梓依神色如常,只是听着耳边凄厉的嘶吼,还是忍不住睫毛微颤。 “小依,让舅舅考考你啊,这一趟出远门,我教你的东西你可忘没忘?” “蜜兰陶,以腐蚀之物饲养的后山陶土,混合蜜兰花,烧出瓷器,种此蛊,刺破肌肤沾染血脉,化作液体,全身溃烂而亡。” 童梓依目视前方,像被定格一般,却又对答如流。 南宫琉昔不禁在一旁诧异问。 “你懂?你会?” 童梓依依旧盯着柳芜,默默点了点头。 风崖的表情和南宫琉昔如出一辙,两人默默地感觉背脊一凉。 月七却说:“卿芝君说的没错,你要是够狠心,没人能拦得住你。” 童梓依没有再答话,死死盯着柳芜。 卿芝君轻抿着唇,没去听他们在聊什么,他只是对童梓依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身做作地捂住口鼻,皱眉弯酸道:“我就说嘛?乞丐,总是臭烘烘的,真是污了我的地方。” “卿芝君,你!啊!” 又一个人开口,又是瞬间倒地。 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卿芝君抬手间蓝色荧光沾染,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从四面八方爬出来,一瞬间就将眼前的人咬的尸骨无存。 所有丐帮弟子都慌了,纷纷惊恐后退。 只听见卿芝君如同恶魔般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什么垃圾?也配直呼我的名字?也配站在我月衣门的领地上?不过是最低劣的贱民,连月衣门是什么地界都不懂,还敢站在我面前?” 风崖在后面看着卿芝君截然不同的面孔不禁又往后缩了一步。 卿芝君这眸色一沉,根本不需要任何神情加持就已经让人退避三舍。 这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就是一股子天然的杀气,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将这天地吞噬殆尽。 风崖这下是终于知道为何童千陌是第一美男子了…… 这世上谁有命敢去给卿芝君评定等级啊! 童梓依瞧着舅舅杀意愈发浓烈,终于又了一丝情绪波澜,打破了僵局,皱着眉头道:“蓝引子。” 卿芝君听到童梓依的声音转头又是刚才那幅妖孽的面孔,笑容满面,刹那间就没有刚才凶狠的痕迹,欢喜道:“答对了!不错嘛,我这里还有很多宝贝,小乖乖要不要试试?” 童梓依面无表情漠然后退了一步,言之凿凿:“这些蛊物应该救人所用,实在不该暴殄天物。” 童梓依这幅讲理的模样,噗呲笑出了声,她小小的个子,让卿芝君更加喜欢了,抱着她又捏又揉道:“你实在是太可爱了呀小乖乖~” 身后三人见状内心一阵恶寒四起,刚刚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卿芝君呢? 刚刚那个天下唯我独尊的卿芝君呢? 童梓依依旧是习惯性推开了他,叹了口气,径直走到柳芜面前问道:“钟辞呢?” 风崖他们都有些担心的往前踏了一步,却被卿芝君抬起手拦住。 他们看着卿芝君眯着眼睛盯着柳芜的样子,齐齐咽了口水收回了腿。 看样子应该担心的是柳芜。 柳芜听闻冷笑一声:“你放心,钟辞身后的人我可不敢惹,他跟你一样,也不一样,卿芝君又能护你多久呢?” 卿芝君开始扒拉自己的衣袖,月七上前问道:“卿门主可是什么东西丢了?” “没有啦,就是想找找还有没有更毒的蛊。” 三人再次傻在原地。 柳芜听到卿芝君的话,被吓得不行。 立马陪笑行了个礼没敢再多话,很有礼貌道:“就此拜别,小姑娘,别担心,很快就会再见的。” 柳芜一行人跑的很快。 童梓依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却微微有了些慰藉。 至少,钟辞还在。 她垂眼,握拳。 迟早有一天,那群少年的债,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的确,会再见的。 南宫琉昔看出童梓依的异常,忙过去拉住她道:“你们又是怎么了?钟辞怎么会……” “还不是那个陈义莘,莫名其妙说钟辞是柳芜的人,给钟辞下了毒让大家分心,结果……” 风崖见童梓依闭口不谈,没忍住替她答了话。 月七问道:“那,陈义莘呢?” “他……他为了救我们……切,说到底还是咎由自取!” “够了!” 童梓依突然一声怒吼把他们都吓到了。 风崖悻悻闭嘴。 南宫琉昔有些不安道:“你就一点不怀疑钟辞?” “陈义莘说,如果钟辞站在柳芜那边,连老师们都没有办法。”童梓依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神采。 月七不解道:“可是……” “我相信他。” 童梓依没有一丝犹豫。 从始至终,至死不渝。 卿芝君轻轻揉了揉童梓依的头道:“小依,早知道这样,如果我是你,刚才就不会放他们走。” 童梓依却苦笑着拍开了他的手,问道:“那您呢?您在这中间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你一直护着我,不过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娘,不是吗?” 童梓依的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波光粼粼,惹人疼爱。 卿芝君心底泛起了从来没有过的异样,他竟一时没有答话。 童梓依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倔强。 从她到月衣门的时候,卿芝君甚至以为这个孩子不会说话,总是一个人闷闷的。 他不否认,一开始,他不喜欢的。 “咚——” 童梓依就在几人发呆的时候倒在了他们面前。 “小依!” “乖乖——” 卿芝君童梓依倒下,这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异样的情绪是什么。 “乖乖,不是因为你母亲啊。” 童梓依这十多年的岁月里,从未感受过真真切切的依赖,她一直都是受惊度过每一天,担惊受怕,生怕有一天就被抛弃了。 对于她而言,她的人生一开始便是在流浪。 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人对她是真正的好,对她的好,是因为她有用,例如长相,例如能力。 所以她拼了命努力,在她的生活里,只剩下努力。 尽管如此,她依旧选择了善良。 也许恰恰是因为她的世界没有光,所以她才选择成为一道光吧。 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她照亮了身边的人,唯独还是忘记温暖自己,才会在钟辞昏倒的那一刻,突然再次陷入崩溃。 卿芝君抱起童梓依,神色十分难看,他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 “她怎么会伤得这样重?” “按理说……她一直在救人,并未参加打斗啊……” 卿芝君眸色一冷,寒光四溅,风崖不自觉颤抖起来。 这气场……要吓死人啊。 魂归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风崖感觉自己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紧张地望着卿芝君下一步动作。 “她几乎……散尽修为。” 卿芝君并没有为难他们。 他吐出来的每个字却又都让他们揪心起来。 “月衣门的蛊术,以修为结法阵应该是一日一循环……可她这般虚弱,不知道是胡乱用了多少次。” 卿芝君抱着童梓依是从未有过的心疼,瞧着她苍白无力的面容,眉头紧锁,心疼地将怀里这个软软的身子拢了拢,抱得更紧了些。 “对了!我都忘了!她似乎还用了一种禁术替那几个少年续命……只是最后……” “禁术?!这乖乖是不要命了?!” 卿芝君怒火已经肉眼可见,风崖脖子一缩,不敢再开口。 卿芝君有运功细致地查探着她的情况。 “呵……呵呵呵呵…以修为解毒,以禁术续命,她是把你们视作了珍宝了啊。” 他的宝贝,他爱惜至此的一个人,他卿芝君都不曾厉声相对的人,出个门竟然被作践到这个地步? 卿芝君的笑声让几个人不敢吱声,甚至小心翼翼地不敢抬头。 卿芝君这是气急了的表现。 听到童梓依竟然强撑着做了这么多,几个人心里并不比卿芝君好受。 童梓依总是这样,她就好似习惯了苦痛,就好似不知疲倦一般。 可风崖其实才是心里更是难受的那个。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女孩做了一切,可是却不知道她是逞强,甚至一声不吭。 原来她早就已经命悬一线,可是到最后关头,她都还是想着那群女孩们。 “区区丐帮而言?小小一个柳芜,竟然敢动我的崽崽?” 卿芝君已经顾不得压制自己的情绪了,大步流星往月衣门走去。 三人赶忙规规矩矩跟在卿芝君身后,三人默契地一声不吭,知道卿芝君在气头上,他们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该做什么,只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别再惹恼了他。 风云依旧。 云海终于开始彻头彻尾地搅起波澜,却又恰巧在抬眼间平息,仿佛从未有过荡漾。 可身在江湖,谁又能全身而退? 这是一场早就埋藏好的血腥。 三日后—— 童梓依挣扎着醒来,睁眼一片雾茫茫,细细分辨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睡在以前的卧室里。 卧室里熏香阵阵,一片久违的祥和,她不知道的是,等待她的却是风云席卷,暗潮涌动,将她本就颠沛流离的生活冲散地破败不堪。 月衣门里静悄悄得不像话,童梓依坐在床上环顾四周。 要是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该多好? 可她周身的疼痛欲裂,一旁熟悉的人影都在提醒她,经历过的是真的。 童梓依没想到周围只有南宫琉昔一人,她坐在一旁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自己下巴,昏昏欲睡。 南宫琉昔眼尖见到童梓依起身,一下子清醒了,立马冲了过去。 “你可吓死我了小废物,总算是醒了!” 童梓依揉了揉头,动了动手,疑惑道:“我这是?” “你可算醒了,你足足昏了有三日。” “三日?这么久……”童梓依身子还不利索,只能勉强活动下筋骨。 “是啊,吓死我们了。” 南宫琉昔担忧道。 “幸苦了。”童梓依看着她疲惫的神情有些自责。 “我其实还好啦…… 你可不知道,卿芝君运用修为给你疗伤,修复了你的反噬z 而且……卿芝君得知你的伤势是你用禁术所致……杀去丐帮了……” “你说舅舅出山了?!” 童梓依不敢置信瞪大了双眼。 “他才替我疗完伤,丐帮都不是善茬!他怎么这样胡来!” 南宫琉昔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大的情绪起伏,应了声:“啊……” “你别太担心,月七和风崖也跟着去了。”南宫琉昔还不忘补道。 “胡闹!” 童梓依听完眉头紧锁,嗔怒着。 “你舅舅也是为你好嘛,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还是别乱用俗语了。” 童梓依扶额吐槽着翻身爬起来。 南宫琉昔看她挣扎着摇摇欲坠,赶忙扶住她。 “你这幅身子还是别硬撑着了,卿芝君一人可以搞定的。” 南宫琉昔虽然口中这样说着,却也帮忙替她穿衣收拾好。 “我们这一系列的事太诡异了,我们根本就没有仔细思量过,而且……陈义莘说的那席话……总之,我怕舅舅会出事。” “卿芝君?卿芝君能出什么事?他又不像你这样心软。” “但愿没事吧。” 南宫琉昔虽说不理解童梓依此时着急冒火的样子是为什么,可她并没有横加阻拦。 于是两人快马加鞭赶去洛阳脚下的丐帮。 童梓依很久之后回想。 如果早知道赶到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幅场景,她还愿不愿意亲眼目睹。 洛阳—— “舅舅——” ——— 血腥蔓延,风过扬起了阵阵腥味,令人作呕,丐帮门庭外血流成河,周围全是尸体,卿芝君被围在中间,一个人伫立着,像座巍峨大山,屹立不倒。 四周土地早已经是红褐色,鲜血干涸凝固,像是祭奠着逝去的亡魂。 卿芝君听到她的声音回头,妖孽一般的容颜,浴血一笑,倾国倾城。 “小乖乖。” “舅舅!” 等到卿芝君转过身童梓依才发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痕早就将他衣服染成了血色,分辨不清那本身绸子的原色,最触目惊心的,是卿芝君腹部那晶莹剔透的琉璃块,已经开始渗透血色,蔓延经络。 绮梦针! 童梓依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她死死拉住了卿芝君。 “舅舅……舅舅,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我怎么救你,我怎么救你……” 卿芝君已经强撑了太久,墨蓝色的双眸黯淡失神,一个不慎便摔在了地上,还好有童梓依及时扶住了他才不至于太狼狈。 卿芝君拉着童梓依十分贪念地盯着她,手指轻轻地抚摸她的笔尖,却没有力气像平时那样捏捏。 卿芝君的脸色挂着殷红血渍,明明是这般残忍的景象,在卿芝君若隐若现的笑容里显得那样不合时宜的妖艳。 “这么好看的乖乖,我是没福气再见了。” 卿芝君说话已经有些喘气声。 “不,不会的,舅舅……” 童梓依手足无措,心上的大口子在此被生生刨开,一寸一寸,让她痛不欲生。 她手慌乱的想要去扶上卿芝君的伤口,可又害怕触痛他,就在空中余留颤抖。 卿芝君扬着如常的笑容,在这个时候甚至比往常更美一些。 “乖乖,月衣门本来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人嘛,一旦懦弱无能,就会怕这怕那。所以你看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家不也就如此?名利是不会带给人安全感的,只有自己能给自己,所以我一再说你啊,太软弱了些。” “舅舅,你别再说了,我带你回去,我一定能治好你的,到时候乖乖一定好好呆在月衣门,好好陪你。” 童梓依的手掌又开始运作一股气息。 “哗——” “怎么还是这么学不乖呢?” 卿芝君抬手用他那修长手指微微触及到童梓依掌心,一股子红光乍现,全然将童梓依修为压回到了她自身,还有另一股气息,迅速撺掇,不给她任何反应机会。 卿芝君猛吐了一口黑血,身子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舅舅!你干什么!” “嘘。 这是骨册最重要的一项,只有卿家嫡传才有的,小依,以后你可一人,与天下为敌。 小依别为我伤心,我早就是将死之人了,以前是为了你母亲,如今,是为了你。 小依,别妄自菲薄,其实我们都很爱你,只是我们都用错了方式…… 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 卿芝君任命地倒在童梓依腿上,甚至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只是还是那样笑着,若不是他嘴角挂着血,都会让人错以为仿佛他不是力竭,而是懒洋洋晒着阳光小憩。 “小依,还好你是他的女儿。” 卿芝君说完之后就再无气息,周身魂归死寂。 “舅舅……” “舅舅……舅舅?舅舅你醒醒啊,不要再吓我了,你看看我啊。” “舅舅——” 卿芝君就那样淡然地消逝在她腿上,连离去都是依旧的优雅从容。 卿芝君的身体竟化作了一片虚无,随风而去,童梓依无力地抬手却留不住他一点痕迹。 卿芝君就像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趟,走得毫无痕迹。 如今,童梓依的心伤终于彻底无法愈合。 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失去了她仅有的慰藉,勇气,依靠。 她的幸福这样来之不易,可是离去却是这样轻而易举。 苦痛生根发芽,扭转乾坤换了种方式成长,弥漫成痛苦刻在每一寸肌肤。 可根本不等她沉浸在伤心里。 身边的刀光剑影就再次逼近。 “童梓依!” 风崖也浑身是伤地跌跌撞撞跑到她身边来。 “月崖?你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还有我舅舅他……” 童梓依已经有些神情恍惚。 “童梓依,你看清楚这周围是什么人啊!” 风崖顾不得和她多说,提声想要将她喊醒,他举剑警惕地向着四面八方来的人马,护住她。 童梓依这才看向周围,禁军?还有无数的名门世家。 月七竟也站在其中。 童梓依犹如醍醐灌顶。 “这是……什么意思?” 童梓依突然忍不住哽咽了。 老天有多残忍,才会在她心上满目疮痍时再一刀一刀划破她每一处伤疤,难以愈合。 名门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月七皱眉道:“卿芝君真的不该将法阵传给你。” 童梓依并没有在意月七突兀的话语,还沉浸在月七身份的转变,她不敢置信地摇摇头。 “不,大师兄……” “他哪里是你大师兄啊!童梓依你还不明白吗?墨坛的债他们硬要扣在月衣门头上,好给这次毫无缘由的围剿正名啊!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卿芝君啊!” 风崖见她那副德行,不禁厉声喝道。 “所以……这一切是我导致的。” 童梓依死死捏住衣袖。 “你傻啊,就算没有你,墨坛这几十条人命也足够他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人举兵上山了。” 南宫琉昔也拿出来白玉扇摇身到童梓依身边,打断了她的妄自菲薄。 “南宫琉昔!你这是做什么?” 几个宗门弟子认出了她,齐声喊道。 “爷要做什么要你管我?你是哪里爬出来的废物?” 南宫琉昔轻蔑一笑,还是那样不可一世。 “南宫琉昔!你们南宫家是要和所有世家作对不成?” “世家?你算什么世家?现在什么垃圾都能称为世家了吗?” 南宫琉昔瞧这这群气急败坏的人不禁讥讽。 “你!大言不惭!” “别和他们废话!一齐杀了!” “对!杀了她们!” 童梓依望着周围呜呜轩轩的一群人,沉声道:“他们这么多人……我们……” “这群废物还不足为惧。” 南宫琉昔举起了白玉扇,刹那间扇子上的宝石一齐亮起来耀眼的光芒,五颜六色,将白玉扇映得五彩斑斓,她再一挥扇,眼前几人便被扇子凝出的法阵扇倒在地。 只见白玉山光芒越来越盛,将南宫琉昔整个人都照得亮堂起来。 南宫琉昔周身那不俗的光彩让所有人都畏惧后退几步。 原来这就是南宫世家的依仗吗。 这才是所谓的名门世家啊。 南宫琉昔之所以如此傲慢,那是的的确确的世家传承,是无人能及的世家之后。 怪不得名门世家会让世上的人趋之若鹜。 “从来没见你开过法阵。” 童梓依见她此时剑拔弩张的模样,也是为了护住自己,心里有些温暖。 “呵,其实对付这些杂碎还不需要,可惜今日的渣滓太多了,不过,他们也算是有幸,临死前能看到南宫世家的法阵。” “也是,那就让他们死得其所吧。” 风崖在一旁说着手指划过手中那把剑,血液站上剑身那一瞬立马光芒环绕,一瞬间剑型,似破雾一般将真身显现了出来。 紫玉观音! 所有人均是一愣。 “紫玉观音会认主?!”童梓依都吓到了。 南宫琉昔却撇了撇嘴:“你小子!抢爷风头嗷!” 风崖一头黑线:“这时候你切入点就别这么奇怪了吧?!” 紫玉观音是问宫教里所存放的千古神器,前身是传世古玉,由卿芝君亲手所制,耗费的是什么他也从未提起过,一直以来也没人知晓,只知道紫玉观音问世的时候那流光将天都照耀成了紫色。 卿芝君亲自打造的法器却并未认他为主,他也并不在意扔在月衣门里一扔就是几十载,后来还是卿也偷到问宫教镇场子。 世间一致认为,紫玉观音是未有灵气之物,可是如今看来这流光溢彩模样,许是与风崖极其投缘吧。 “紫玉观音需要特别的东西滋养。” 风崖像是在跟童梓依解释,却又更像自言自语。 月七横起一把剑,光芒四散。 霜雪剑。 “月七……对付我们,你用上了霜雪?” 童梓依还是无法接受月七站在他们对立面。 月七皱眉道:“小依,月衣门溃败是必然,你不该接受卿芝君的法阵传承。” “别跟他废话了!就这么些人还不够爷爷我练手呢!” 说着南宫流昔率先上前,白玉扇在她手上犹如是她的一部分,转眼间身边一圈人就已经倒在地上了无声息。 风崖看出了童梓依的犹豫道:“童梓依你不会现在了都不忍心吧?” 风崖手中的紫玉观音向前劈开一道紫光,紫光一过,前面的人便身首异处。 童梓依被他说中,手中的法阵迟迟未开。 “呃!” 南宫琉昔一时不察竟被月七偷袭。 南宫琉昔望着月七的眸子里尽是惊讶,而月七也在剑入她臂膀那一诧异极了。 “你竟然……真的会对我出手?” 月七并未掩盖自己气息,按理说南宫琉昔很容易躲过这一剑。 这只能说明,南宫琉昔并未对他设防。 “琉昔!” “大小姐!” 风崖一剑划开了与月七的位置,月七往后一撤轻易躲开了,看着霜雪剑上的血液低落,他迟疑了。 童梓依忙运功抚过南宫琉昔的伤口,一瞬间南宫琉昔的伤口停止流血,结了一层浅浅的痂。 南宫琉昔这一伤,虽说童梓依暂时是止住了血,可是却不能再打斗了。 “月衣门的法阵,是用来行医救人的,你们的命还配不上。” 说着童梓依抽出了白木扇,白木扇上嵌着钟辞给的腰坠。 她缓缓运起修为,那青玉色的腰坠在白木扇上竟然燃起了阵阵黑雾,白木扇被黑雾吞噬,一时间众人连连后退,连南宫琉昔都没明白这是何缘故。 “这是什么?!” “真不愧是卿家后人!” “妖人!必须要除掉他!” 童梓依听着身边那群人恶意的揣测不禁笑出声,喝道:“月衣门行医救人,根除走火入魔的蛊师卿芝君铁血手腕,月衣门不出败类,我问你们,月衣门哪一人又真的危害武林?!” 周围的宗门被她突如其来发问吓得哑口无言。 良久之后,喧闹声却又在此升起。 “月衣门杀人无数,蛊师一门本就是败类。” “没有月衣门天下也要安生不少!” “……” “……” 南宫琉昔的伤终于缓和,再次站了起来,拍了拍她。 “好了,他们就是那最底层的渣滓,你还妄图跟他们讲道理?” 风崖也随声道:“大小姐这话说的没错,你看看这些人,眼里全是利益,贪念组成的灵魂哪能称之为人。” 童梓依缓缓举起了扇子,问道:“绮梦针,是谁的?” “我的。” 童千陌穿着道袍,很是道貌岸然。 这一刻,童梓依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 “小依,放下屠刀吧。” 南宫琉昔愣住了,惊恐地望向风崖求证。 风崖的反应证明了童千陌的话,他咬牙道:“我本想瞒着童梓依的,没想到这人还回来。” 童梓依望着周遭一切,发了笑:“童千陌?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做,你让娘怎么办?你让娘怎么想?!” “你觉得问宫教建立是为什么?” 童千陌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划在她心口上,疼得厉害。 “你是说……今日之事,娘也参与其中?” 童梓依突然觉得幸好舅舅听不到这些话了,如若不然,他该有多难过啊,自己最放不下的那个宝贝,谋划了十余年的灭门,灭的还是自己的门。 “当然。” 童千陌没有一丝犹豫。 这一句话彻底击垮了童梓依的理智。 “你让我放下屠刀,我问你,我杀了谁?!我在问你,你杀了谁!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大逆不道!!!” “小废物,你冷静点!”南宫琉昔看着她情绪越来越激昂忙上前安抚。 童梓依却恍若未闻,依旧大吼道:“我问你啊!这世间为何这样不讲道理!为何心怀善意的人要被骂软弱可欺,为何,到底为何,这人世间变得这样不讲道理?” “天家便是道理。” 童千陌手一挥,像是空气中弥漫了无数根无形的钢刺瞬间落下,他们三人躲避不及,如同被万箭穿身一般,瞬间染红了衣衫,倒在地上。 这便是童千陌真正的实力。 “你就从来没有……爱过我吗?父亲?” 童梓依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们三人已经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扶住对方,颤颤巍巍。 南宫琉昔笑道:“别矫情了,我们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南宫琉昔肩膀上的伤口又被撕裂,鲜血从伤口一直划过她的手指滴滴答答。 她还不忘讥讽地朝月七笑了笑。 月七见他们这样眉头紧锁,突然瞥见南宫琉昔的目光躲闪不及,他的心也躲闪不及,猛然抽搐。 童千陌残忍的话又再次响起:“小依,将月衣门法阵交出来,你们都还能活。” “真不愧是道教第一人啊,如此轻飘飘的就让月衣门消失在了世间,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好的事!” 童梓依依旧倔强地昂起头,事到如今她不能有一丝软弱。 风崖却轻声在她耳边道:“童梓依善良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又要护着这一切,又不想让法阵沾上一点血腥……童梓依,别再天真了!天真过了就是蠢!” “风崖,你知道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总会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要有人去做那个蠢人啊。” 说着她浑身缓缓浮现了一阵阵红光,将她浑身的伤口包裹治愈,随之她又将手轻轻放到风崖和南宫琉昔身前,红色的光芒浅浅透过空气稀释成为淡粉色烟雾,缭绕在三人周围。 南宫琉昔和风崖周身修为也被修复,一瞬间恢复到了鼎力的状态。 “童梓依!” 童千陌见状怒极了,突然没了他之前的淡然。 童梓依手上缓缓又升腾起来滚滚黑雾,比起刚才更要浓稠一些。 “月衣门的法阵不会用在你们身上,我就算死,那也是我童梓依的法阵,你们这些人不配侮辱我门半句!” 风崖突然懂了,童梓依不是在维护她自己的大义,她也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她在乎月衣门,她不容许任何一点污言秽语沾染上它。 出现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童梓依眼皮狂跳,心脏都快忘了跳动,忍住喘息,要十分用力才能说话。 她突然觉得幸好舅舅不在了,幸好他听不到这些话了。 如若不然,他该有多难过啊…… 自己最放不下的那个宝贝,那个全世间第一大的妹妹,竟然……谋划了十余年的灭门,灭的还是自己的门。 “当然。” 童千陌没有一丝犹豫。 这一句话彻底击垮了童梓依的理智。 “所以你到底凭什么让我放下屠刀,我问你,我杀了谁?!我在问你,你杀了谁!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大逆不道!!!” “小废物,你冷静点!”南宫琉昔看着她情绪越来越激昂忙上前安抚。 童梓依却恍若未闻,依旧大吼道:“我在问你啊!童千陌!回答我!这世间为何这样不讲道理!为何心怀善意的人要被骂软弱可欺,为何,到底为何,这人世间变得这样不讲道理?” “天家便是道理。” 童千陌手一挥,像是空气中弥漫了无数根无形的钢刺瞬间落下,他们三人躲避不及,如同被万箭穿身一般,瞬间染红了衣衫,倒在地上。 这便是童千陌真正的实力。 最疼的早就不是这破败的身体承受的肌肤之痛,而是千疮百孔的心在每次她以为已经到了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一个人,再次击溃她本就动荡的心。 “你就从来没有……爱过我吗?父亲?” 童梓依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们三人已经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扶住对方,颤颤巍巍,鲜血淋漓。 南宫琉昔看她倔强的样子,故作轻松,强颜欢笑道:“好了,别矫情了,我们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南宫琉昔肩膀上的伤口又被撕裂,鲜血从伤口一直划过她的手指滴滴答答。 这时候,她还不忘讥讽地朝月七笑了笑。 月七见他们这样也是眉头紧锁,突然瞥见南宫琉昔的目光躲闪不及,他的心也躲闪不及,猛然抽搐。 童千陌残忍的话又再次响起:“小依,将月衣门法阵交出来,你们都还能活。” “真不愧是道教第一人啊,如此轻飘飘的就让月衣门消失在了世间,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好的事!” 童梓依依旧倔强地昂起头,事到如今她不能有一丝软弱。 风崖却轻声在她耳边道:“童梓依善良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又要护着这一切,又不想让法阵沾上一点血腥……童梓依,别再天真了!天真过了就是蠢!” “风崖,你知道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什么?” “就是总会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要有人去做那个蠢人啊。” 说着她浑身缓缓浮现了一阵阵红光,将她浑身的伤口包裹治愈,随之她又将手轻轻放到风崖和南宫琉昔身前,红色的光芒浅浅透过空气稀释成为淡粉色烟雾,缭绕在三人周围。 南宫琉昔和风崖周身修为也被修复,一瞬间恢复到了鼎力的状态。 “童梓依!” 童千陌见状怒极了,突然没了他之前的淡然,有些气急败坏。 “这是……” 南宫琉昔和风崖被突如其来的修为惊呆了。 童梓依手上缓缓又升腾起来滚滚黑雾,墨色比起刚才更要浓稠一些。 “月衣门的法阵不会用在你们身上,我就算死,那也是我童梓依的法阵,你们这些人不配侮辱我门半句!” 风崖突然懂了。 童梓依不是在维护她自己的大义,她也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她在乎月衣门,她不容许任何一点污言秽语沾染上它。 “童梓依,你有几斤几两,你自己清楚,你真要他们也陪你送命不成!” 童千陌手上凝聚起的法阵,怒目圆瞪着童梓依。 童梓依轻声用只有他们三人的声音说道:“等下你们就跑吧,越远越好,南宫世家有南宫老师在,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童梓依!你想干什么?!” “你疯了吗?!” 南宫琉昔和风崖也压低了声音。 “至此,月衣门怕是就此败落了吧。” 童梓依倔强地从刚才到现在没有落下眼泪,可是说出这句话却让她鼻酸,不经意间就让眼泪跑了出来。 童梓依扬起扇子扶摇而上,御风直冲冲便挥向了童千陌。 童千陌暗道不好,可是法阵已经无法收敛,数笔似针般剑气飞向了童梓依。 “飒——” “叮——” 童梓依都已经任命地迎着剑气而上,没想到一道人影却替她挡掉了面前剑气。 “钟辞!” 所有人都没想到出现的人竟然会是他! “怎么会……你没事?” 童梓依跑了过去一脸惊讶。 无疑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突然出现的钟辞不仅震惊了童梓依他们,还顺带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甚至是恐惧。 “钟辞?你在这里做什么?!” 童千陌的言辞激烈,让刚才那个翩翩然的道长荡然无存。 童千陌心里清楚,他计划好的事情很有可能因为钟辞的出现功亏一篑! 他不可以让她们三个人就这样离开! 她一旦走了……那卿也怎么办呢…… 童千陌望着他满是敌意,钟辞却一笑置之,毫不在意。 南宫琉昔和风崖也一瘸一拐跑了过来,看着钟辞心里平添了些欣慰。 “你没事啊?” “老流氓可以啊,专门挑这时候出现。” 南宫琉昔一如既往地调戏着他。 钟辞却不像往常和他们斗嘴,浑身上下透着陌生的气息。 他们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钟辞从刚才到现在就没跟他们就没说一句话。 他都没有看一眼童梓依。 按理说,他们这么久不见,难道不该嘘寒问暖一番吗? 南宫琉昔和风崖眼神交流了一番无果,纷纷担心地看向了童梓依。 “钟辞?” 童梓依痴痴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脸有些迟疑。 钟辞终于缓缓抬起头,朝童梓依暖暖一笑,他脸色苍白,平时红润的嘴唇此时竟然也少了血色。 他依旧没有答话,挥身轻而易举就将他们三人护着,退到了人群外。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所有人看到钟辞以后都不敢说话,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到外围,只有童千陌还在紧紧相逼。 “今日,他们必须离开。” 钟辞一个人挡在他们前面,面对着那些犹如洪水猛兽的宗室弟子。 “钟辞!” 童梓依他们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只能是不厌其烦地喊着他的名字。 钟辞依旧没有回应他们。 童梓依心下忐忑,惴惴不安,它看着明明离得这样近的人,就站着自己面前,可她却觉得她们仿佛隔得很远,遥不可及。 宗室弟子们听闻纷纷噤声,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而这一幕却让三人更加疑惑。 刚刚还闹腾的一群人,怎么会因为钟辞一句话便可以一声不吭。 这太让人奇怪了。 众人中只有童千陌怒目而视,厉声道:“绝不可以!钟辞!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什么人了?!” 童千陌的心也提了起来,他策划了那么久,不可以放虎归山! 不可以! 他太清楚了,一旦她们回到京都,那势必多方势力相争,最后就一定会牵扯到卿也……他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 面前这个钟辞…… 钟辞的身子站着那么久早已是勉强,他回过头终于看向了童梓依。 可是两人相视一番,只是轻描淡写没有一点心有灵犀,钟辞的视线就已经转向了南宫琉昔,他声音透着虚弱。 “带她走,我便,这辈子都亏欠于你。” “好。” 南宫琉昔先是一惊,随之又一挑眉,毫不犹豫。 童梓依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下不安升上了极致,疯狂摇头道。 “钟辞你在说什么?” “不要!” “我不要走!” “不要!” 童梓依使劲想要挣脱南宫琉昔的手,她看着钟辞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宗门世家,一步一步,她感觉自己心里的那份感情也随着他的步伐愈走愈远,一步一步。 “童梓依!你难道忘了墨坛那群少年了吗?!你的命是他们救的,你必须替他们活下去!” 风崖怒吼的一句话让童梓依疯狂挣扎的身子平息了下来。 他们魂飞魄散的景象瞬间又飘在她眼前,她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这一愣,南宫琉昔在风崖眼神暗示下瞬间点住了她的穴道。 童梓依两眼一黑就倒在了两人怀里。 风崖看着她依旧眉头紧锁,睫毛沾染着泪珠,他不禁叹了口气。 他们都不知道现在所作所为到底是错是对。 钟辞看着童梓依终于安静下来,此时他终于毫不吝啬自己的目光,就那样贪念地望着她,想要将她深深刻在自己脑海中。 南宫琉昔横了一眼钟辞道:“墨坛这笔帐我会跟你算清楚的。” 轻摇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说完,南宫琉昔和风崖搞快抱着童梓依溜了,他们那身后还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 钟辞冷笑了一声,他还是那副帅气不羁的样子,飒爽英姿,可是却早就不是在童梓依面前那个杏眼含笑的少年了。 他的一世温柔,一念痴嗔全留在了那个女孩和他的院子里。 如今,月光下,我藏不住你了。 心中的话哽咽在喉,钟辞睫毛微颤,微风一过,他的身子浑然一抖,将他苍白的脸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所以只能护住你仅有的欢喜了。 夫人。 钟辞忍住浑身剧痛和头昏脑胀,抽身拔剑,那笔剑熠熠生辉,绕着流萤青色光芒。 青光一现,除了童千陌,所有人瞬间跪倒在地。 “恭迎门主。” 童千陌的脸色降到冰点。 南宫琉昔和风崖已经带着童梓依跑了很远,被天边光芒惹眼,不禁回过头。 “woc!空凌!” “钟辞可骗的我们好苦啊!” 南宫琉昔看了眼睡的昏昏沉沉的童梓依,不禁道:“还好小废物没看见,不然,她的天可真塌了。” “没想到御湖门竟然将门主象征的空凌剑给了钟辞。” “他竟然是陈家的人,怪不得啊……” “狼心狗肺的东西!罔顾江老头子和小废物那样喜欢他了!” “你说……江老师知道吗?” 南宫琉昔被风崖问住,久久没有开口。 …… 南宫琉昔和风崖彻夜兼程终于赶回了墨坛,没想到的是江华和南宫郁早早就守在赤诚寺等着他们。 “爹……”南宫琉昔看见了南宫郁感慨万千,心中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 “欸……你们受苦了……” “老师……” 风崖也开口喊道。 江华心疼地望着他们,强忍住泪水点了点头。 “都是好孩子,苦了你们了。” 三人伤痕累累,童梓依还在昏迷。 原来江华他们赶回来进了京都就被扣在了皇宫,很多事情他们年过半百的人了不用说也猜得出来。 皇家想要除掉庆家首先下手的就是月衣门,自导自演了这部戏,只是可怜了这群如花般的少年殒命。 担心之余终于还是被放回了墨坛,可是依旧不让出赤诚寺,直到前几天消息传来解了禁,江华猜想便是他们三个逃了出来。 等童梓依再醒来,发现已经是在翠竹篱了,熟悉的钟声阵阵,竹影婆娑。 “咚——” 钟声一起,童梓依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了,她捂着脸毫不掩藏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南宫琉昔正端着药站在门外,听着她在里面嘶哑的哭声,不禁也落了泪,怎么也没有力气推门进去。 江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温柔地笑了笑,将食指放在唇边,安慰道:“那个孩子更苦一些,我们就别给她添烦恼了。” 南宫琉昔懂事的点了点头,挂起了勉强的笑容。 两人听里面啜泣声停了才推开门。 “小废物,喝药啦。” 南宫琉昔强打起精神,一副依旧没心没肺的模样。 童梓依见他们进来忙抹去了哭过的痕迹,露出微笑:“老师,琉昔。” 江华应了声,随之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墨坛还在,我们还在。” “老师……”童梓依又是一阵鼻酸,拼命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 变故丛生,让新年悄然而至,甚至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是元宵过后了。 新年的喜庆冲淡了江湖中那场腥风血雨,很少有人再谈论月衣门的事,连那天之后的钟辞也销声匿迹。 童梓依不敢问南宫琉昔和风崖关于钟辞的事,他们也有意避开,不愿谈及。 直到一天南宫琉昔照往常来给童梓依送药,随着她进来,有几瓣雪花从门外飘了进来,带进了寒风泠冽。 “下雪了……” “是啊!” 童梓依看得入迷,南宫琉昔也回头望着。 “小废物,不如我们去市集逛逛吧!” 童梓依自从回到墨坛再未出过这个院子,南宫琉昔见她日渐消沉变着法叫她出门,可是总是拗不过她。 没想到今日童梓依却意外点了点头:“好呀。” “嗯嗯嗯……好?好呀!” 南宫琉昔都已经做好被她拒绝的准备,见童梓依浅浅笑意也随着她高兴起来。 风崖这时候黑着脸进来:“哟!出去玩不带我?” 童梓依笑道:“带带带!走吧。” “走!” 慢晃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三人打扮地十分低调,南宫琉昔和风崖担心还专门找了件狐狸毛斗篷将她从头到尾包裹住了,只露了她那张巴掌大的脸。 雪下得很大,纷纷扰扰的尘世间一片肃穆的白色,让人都显得庄重不少。 路上也有些许孩童吵吵闹闹,穿着红棉袄,拴着红绳,同白雪抗争到底。 到底是市井,让人感觉到了活着的气息,不再是赤诚寺那般安谧。 三人走街上打打闹闹,像是一般的少年少女。 童梓依走在街上,望着一旁叫卖的糖葫芦,突然心中失落感又来了,差点没让她窒息,她猛咳嗦起来,差点呛出了眼泪。 “小姐,你可不能再吃啦!” 脑海中的声音犹如在耳畔,她仓皇回头,却发现一片虚无。 她闭眼抬头,想象着那个时候春日柔和的光软软铺在她脸上。 可惜代替的却不是温柔暖洋洋的光,而是冰冷刺骨的雪花融化,如同她的泪水,划过脸庞。 南宫琉昔和风崖注意到她的反常,两人又是叹了口气。 这条路走过多少少年郎,这条路又有多少少年殒命? “锵~” 南宫琉昔举着糖葫芦放在童梓依面前。 童梓依睁开眼便是南宫琉昔温暖的笑容,照进了她已经冻住的心。 童梓依破涕为笑,接住了糖葫芦,三个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闹着。 “欸,你知道那个钟辞吗?” 身边一阵议论声让许久没有听见的名字又撞进了他们心底。 三人缄口不言,默契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怎么不知道,好像还没醒吧?” “是啊,当初他把陈家世代相传的空凌毁了,多少人想不通啊。” “你这就不懂了吧!那是以法器立誓,那可是一辈子削不了的印记!” “空凌啊,就这样绝世……太可惜了……” 童梓依不禁走了过去,问道:“你们在说钟辞?” 几个人狐疑打量了她一眼,见童梓依一个小女孩,小巧可爱也没多心,市井八卦的本质瞬间暴露出来,很快将那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原来,那一场仗并不如他们所想,并不是看起来那样轻松解决。 —— 钟辞举着空凌许久,见他们三人终于消失不见。 突然将空凌剑立于地上,利用剑柄苦苦支撑着,他已经满头大汗,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转,他仅凭着感觉一动不动,却早已是强弩之末。 宗门子弟又开始蠢蠢欲动。 柳芜这时候也赶了过来,骂道:“钟辞!你不要命了?!你才刚醒,就凭你现在的身体也敢来救他们?!” 柳芜带着一众丐帮弟子冲出来,将钟辞团团围住。 童千陌耻笑一声:“欧?丐帮竟然不怪外帮弟子偷学自家绝学,还这样护住他?” “要你管?!”柳芜出言不逊。 钟辞却没顾着他们,撑着最后一口气,将空凌剑运向空中,他的声音浑厚,不怒自威。 “我以空凌剑为誓,若有一人胆敢擅自追杀他们三人,御湖门当以之灭门!” 童千陌再也无法忍耐,怒吼道:“你是彻底疯了不成?!” “什么?” “他在搞什么?!” “以空凌剑为誓?!” 众人议论纷纷。 “哐噹——” “咚——” 空凌剑在空中如同烟花一般绽放,青光将天空都照亮,流光溢彩,化作点点星光落在每个人身上形成了印记。 钟辞的话音刚落,他也应声倒地。 “钟辞!” “门主!” 柳芜扶额跑了过去:“该死的!若不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看我管不管你!” 御湖门和丐帮弟子一齐跑了过去。 童千陌一直死死瞪着钟辞,手中的法器若隐若现。 众人见此不禁退避三舍,窃窃私语。 “喂喂喂,空凌欸?!陈家世代相传的法器!他毁了?!” “他……” …… …… 童梓依望着南宫琉昔满眼苦痛挣扎,大雪肆意,冷风入骨,将她好不容易捂暖的心又一次带向冰冷的湖底,沉溺。 南宫琉昔和风崖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也诧异钟辞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 无休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三人浑浑噩噩地回去。 刚到墨坛,童梓依马上去找了江华,问道:“老师,钟辞到底是什么人?” 南宫琉昔和风崖也很是疑惑。 江华叹了口气:“你始终也该知晓真相的,钟辞是万里挑一的修习天才……其实他喜欢你,真的是注定……你和他太像了,都是被家里抛弃的孩子;可是你们又不一样,他活成了刀刃,而你,活成了光。 他到墨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和那群孩子不同,第一轮的武试他几近将那群弟子打死,可是他的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我知道,他不开心,作为老师,我得救他。 我告诉他,他的眼睛不像是正值少年,根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晦暗。 他那个时候也任性,不依不饶。 于是我把他收到自己门下,渐渐地,他愿意敞开心扉了,我知道他有自己的秘密,有他的目的,可是无所谓,只要一个少年郎堂堂正正在江湖中立足,那就是墨坛的荣幸。” “老师那个时候,一定花费了不少精力,才能将那样顽固的人变成后来那个肆意妄为的少年。”童梓依听完不禁拉着江华的手有些感动。 “教书育人,是我的本职,我很庆幸,后来遇到你,他越来越洒脱,越来越有个人样了…… 可惜,世事无常…… 那群少年郎,都回不来了。” 江华站在院子中央,一字一句透着水雾,披着毛领,干净地似清风朗月,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是文坛大家,便是让人倾佩的风骨。 狭义双全。 “今天琉昔父亲进宫去觐见了,有什么事,我们替你们扛着。” 他们听闻点了点头,也只能等消息。 可这一等,便是翻天覆地,再次虚妄无助成灾。 春天还未来,严冬就已经冻住了整个京都。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人生就像是故意作弄人一般,将他们打入谷底,永世不得翻身。 童千陌的到来像是再一次的末日降临。 “钟辞醒不过来了,可是宗门弟子可以换一批。 那些中了烙印的人虽说多,可也不会多过所有宗门。” 童梓依盯着面前这个冷漠的男人,他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蚕食着她空洞的内心。 “小依,交出来。” 童梓依往后退了几步,怒吼道:“这是舅舅唯一存在过的证据了!你不能如此!” “童梓依!” 童千陌见她如此冥顽不灵不再忍耐自己的脾性。 江华扯过她,拦在众人面前,一字未发气势却丝毫不输任何人。 “道长到底为何不放过一个小女孩?” “云山文人?”童千陌嗤笑一声,没有搭理他,往南宫琉昔那边看去,顺便说到:“南宫大小姐,你父亲还在皇宫里呢,你说,你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童梓依你真的以为仅凭你们三个人就逃得掉吗?” 江华朝南宫琉昔使了眼色,让她带着童梓依先走,可南宫琉昔此时并不愿意,拼命摇头。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寒风凛冽之时,吹来了一阵柔和的暖意,紫色花瓣随之而来,飘摇欲坠,洋洋洒洒,将墨坛吹得如同春日祥和之景。 卿也随着紫色轻纱如同仙女下凡一般飞身下来,挡在了他们之间,目光冷淡地望着童千陌。 童千陌这是第一次慌了神,诧异嗔道:“你来做什么?!” “涉及月衣门的事,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卿也一笑连周身花瓣都飞舞得更美些。 这便是娘亲的法阵吗? 好美。 童梓依看着面前如梦似幻的景色,不禁被吸引。 童千陌身后的弟子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童千陌声音放低了些,却依旧嗔着:“你是问宫教的人!早就同月衣门没有关系了!你不要淌这摊浑水!” “是吗?” 卿也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她嫣然一笑,美艳程度不输卿芝君。 琉璃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卿也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抽身将手放在了童梓依胸口处。 她食指微微一动,童梓依身体里仿佛什么东西就被缓缓揭开,她疼得皱起眉头,胸口的红光慢慢缠绕在卿也周身的紫色微光,两者融合在一起,最后卿也收回手,童梓依也虚弱地倒在南宫琉昔怀里。 “卿也!!!” 童千陌睁大了双眼。 卿也回眸一笑:“你看,同我有关系了~” “哗——” 卿也大手一挥,一根根粗木拔地而起,开枝散叶,花开成林,最后长成一颗颗参天大树,紫藤花…… 南宫琉昔也看呆了,花落纷繁,将众人全挡在了寺外,最后卿也拉着童梓依摇身飞走了。 “童梓依!” “卿也!” 南宫琉昔他们喊着童梓依的名字。 而被隔离在外拼命砍着紫藤树的童千陌喊着卿也。 童千陌彻底慌了,他做一切都是为了让卿也一个人置身事外,可他忘记了,她是卿家的人,又是那样一个护短的人…… 不然也不可能…… …… 童梓依被卿也拉到辞身崖上,十分不解,可她还没问出口,卿也就已经率先开口了。 “小依,不用为了我们的事搅和在一起,哥哥这个法阵是为了护你平安,你没必要守着它。” “可……” 卿也一阵苦笑。 “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建立问宫教是为了和哥哥断绝关系? 怎么会呢? 我和他相依为命,他那样爱护我,我怎么舍得他受一点伤害呢? 我以为,只要拉着他去建立新的门派,他就会接受我,就会慢慢被感动,慢慢地放弃为皇家做事,可是到底是我太过自信了。 小依,以前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将你赶出了家门,以为你就不用承受这些了,可惜,舅舅带了走你。 这些年生活得太安稳了,我才知道原来他竟然一刻也没同我交心。 他还瞒着我这些事,我都没能好好保护你,好好保护你们…… 对不起。” 卿也看着童梓依这幅瘦小的身子,面容憔悴,知道这段时间她吃了太多苦。 “娘……” “可是总要有交代的……” “这是!!!” 童梓依望着地上那个女孩,不禁叫喊出声。 她刚才只顾着听卿也的话,都没注意到一旁昏迷的女孩。 花翎! “你疑惑吧?那个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可是我只能如此,我算到会有今日,却没想到结局会这样惨痛,所以早早就备好了她。” “什么意思?!” 卿也没有解释将童梓依的衣服扒了下来,套上了新的衣服,又将她的衣服套在了花翎身上。 “您在做什么?” 卿也没有答话,手上浮现出之前从童梓依那里夺走的那把琉璃刃。 “呃!” 琉璃刃刺进花翎身体一刀毙命。 “娘!!!” 童梓依惊呆了,捂着嘴望着血泊中的女孩呼吸逐渐微弱。 卿也又将手突然放在童梓依眼前。 “啊——” 童梓依痛苦地惨叫出声,倒在地上打滚。 疼…… 好疼…… 卿也顾不得照顾她,又将手放在了花翎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那蚀骨的疼痛终了,童梓依渐渐停止了惨叫,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地上那个没了气息的女孩面容变成了童梓依,而童梓依的脸却是花翎的模样。 童梓依被吓地在地上呆住。 卿也继续发话,将琉璃刃交给已经吓坏了的童梓依,她的脸还在隐隐作痛,手中握着琉璃刃,像是有千斤重。 “小依,这已经不是琉璃刃了,它真正的名字叫离恨歌。 它分为琉璃刃,琉璃剑两部分。 其实他们本就是一体,只是我私心分为两部分,琉璃剑需要灵体滋养,而琉璃刃只做法器,可是它们真正合在一起的作用,是为了缔结绮梦针。 它是上古法器,天然形成,无需造就。 这时一堆人也冲上了前去,瞧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童梓依!”南宫琉昔想要冲上前去,却被江华拦住,江华刚才那样强硬的身子,都不禁颤抖起来。 花翎的尸体就在童梓依身边,可童梓依看着她们痛苦的神色却开不了口。 风崖更是将紫玉观音都抽了出来。 只有童千陌一人紧紧抿住嘴唇,有些意外地望着卿也。 卿也随之一笑。 “喂,道长,这些年,原来,到底是我会错意了呀。” 卿也的笑透着苍凉彷徨。 钟锦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呀。” 卿也说着便一掌将“童梓依”退下了辞身崖。 “小废物!” “教主你怎么能这样做!” 童千陌却早早一眼就看出了在地上那个恍惚的人才是童梓依,他皱着眉,并不明白卿也到底想干什么。 卿也举起了绮梦针,她冲着童千陌暖暖一笑。 “娘!” “小一!!!” 童千陌看着鲜血如注喷洒在辞身崖上的卿也,整个人终于崩溃了。 他急忙上前想要拉住她,奈何他们总是差了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卿也的身子就不会随着这阵紫藤花雨消散而去,不留痕迹。 “娘……” 童梓依披着花翎的容貌,泣不成声。 童千陌一个人就愣在了辞身崖上,他的心仿佛也随着那阵花语消散。 如今童梓依是花翎,没人会管她的死活。 童千陌呆在那里很久,一言不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地将花翎带走。 从此后,江湖中多了一位童淼依。 而后她再出现却是在墨坛被皇室下令烧毁之时。 童梓依出现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她早就不是墨坛的宁淼了,也不是童梓依了。 她是接替花翎身份的童淼依,是皇家道阁的圣女,是圣上亲封的郡主。 多可笑啊,靠着剿灭叛臣有功,靠着母家的灭门之灾,她成了那个尊荣无比的人。 她看着南宫家渐渐退出江湖纷争,她看着云山宗再无后人,看着云山文人,那样豪迈的老者一生担忧,一世波折。 他说教书育人是他的职责,可这命运何其不公,剥夺了他最本分的厮守。 南宫琉昔一个人赤红着眼无法阻止那群人的打砸,突然童梓依望到一旁的那个人。 柳芜! 他怎么会在这里? 童梓依整个人紧绷跟着他到了一处偏僻境地,这个地方是丐帮分舵…… 柳芜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也就是说! 钟辞! 童梓依只身想要闯入,可是丐帮弟子哪里会如她所愿。 她望着这群冷漠的人,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早已麻木。 童梓依转头跑回到了墨坛,这时候墨坛已经是烽火连天,她心中的竹林琐碎终究还是随着这把火烧掉了。 她望着在火焰中发着微绿光芒的铜钟,突然想起来上古青铜炼制而成的法器可解百毒…… 钟辞! 她飞身跃起踏云而去。 童梓依轻飘飘落在了铜钟前,缓缓举起了手。 “童梓依!” 她被一声很久远的呼唤打扰,却没停止动作,回过头看着已经满脸污渍的南宫琉昔。 “我就知道是你!” 童梓依撇了撇嘴,手中的微光继续。 南宫琉昔见到她这幅模样,不禁喊出声:“你这是……在炼化?!” “你疯了?!没有媒介的炼化会消耗你自身修为的!而且……而且……这对你身体会有不能挽回的伤害!童梓依!停下!” 南宫琉昔举起白玉扇想要打断她,却听她的话语气轻缓地传来。 “你如果强行打断,我会静脉尽断。” “你不要命了?!” 南宫琉昔自知阻止不了她,为她们结了屏障,至少不受身边火焰侵袭。 那天,南宫琉昔就眼睁睁看着她散尽修为铸成钟锦。 雨夜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只是不需要这身修为了。” 童梓依的声音颤颤巍巍传来。 南宫琉昔心疼她,却又无法挽回。 “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我只有他了……” “你还有我啊!” 童梓依终于又看向了她,眼神却是快要将南宫琉昔冻住的冷。 “墨坛出事,为何独南宫家独善其身?” 南宫琉昔微怔,神色躲闪。 “我替你答,你和陈义莘一样,你对南宫晨不是不忍心,是愧疚,南宫晨为何有自信?” “钟辞难道不一样?” “不一样。 南宫琉昔……在洛阳你清楚,他和你们不一样,只有钟辞一个人放弃了! 你们都没有! 都没有! 是你们一步步毁了我母家,凭什么现在跟我说什么我还有你们?” 南宫琉昔张着嘴,半天答不出来。 童梓依情绪失控一瞬,半吼出来,赤红着眼差点落泪。 她却又收敛,一个人静静继续炼化。 对她而言,无法计较。 钟锦问世,流光淹了整座火光的赤诚寺,童梓依都快站不稳,握着钟锦,没有血色的唇终于挂了抹凄惨的笑。 乌云密布,暗暗映着钟锦的光芒。 她睫毛微颤,眨着眨着挂上了似露珠的泪。 再一眨,泪珠消散,细碎让身旁的南宫琉昔甚至没有发现。 童梓依撑着体内疯狂流逝的修为抓紧时间飞身去向丐帮分舵。 南宫琉昔根本就没想过她还有力气飞走,只能是骂骂咧咧硬着头皮跟上去。 “扑通——” 她跪在地上。 “请求帮主让我见钟辞一面。” 她眼中泪水已经有了迹象,她从未想过,为了找到钟辞,她会跪向丐帮,这个和她不共戴天的人。 “请求帮主让我见钟辞一面。” “请求……” 她喊话不卑不亢,一声接着一声。 南宫琉昔这时刚刚落地,不禁破口大骂:“童……童淼依!你有病啊!你什么身份!你跪这群人!” 丐帮弟子并不晓得她身份,只见她衣着不凡,并不敢轻易打骂。 却也听不得南宫琉昔出言侮辱,态度都冷淡起来,更加不愿理会。 南宫琉昔走向前想将她拉走,童梓依只是轻手一抬,南宫琉昔就跌坐在远处,甚至身子也有种无力的感觉。 童梓依回过头,神色凄凉,轻启唇齿,丐帮的人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南宫琉昔却读懂了,不忍地摇了摇头。 “只是软骨散,几个时辰就好了,我要救他。” 南宫琉昔挣扎着说道:“不要。” 童梓依转过头不再看她,南宫琉昔无力地砸着地,泪水不争气就流出来。 小废物! 其实南宫琉昔明白,此时童梓依会有多痛,她亲眼见到那群少年殒命于丐帮之手,亲眼看着舅舅殒命于丐帮门前,可她却必须要救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这一跪,跪的是她前生浮沉。 在童梓依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中,柳芜终于走了出来,见到是个并不熟悉的面孔,皱眉道:“你和钟辞什么关系?” “我是童梓依的妹妹。” 她不愿和柳芜视线相交,低着头。 柳芜瞬间哦了声,反应过来。 “那你可不能和他扯上关系啊。” “我只求……见钟辞一面。” “不可以。” 柳芜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恶,他转身就准备进去。 “我可以救钟辞,求求你……”童梓依泪水已经不受她控制,她卑微地爬过去扯着柳芜的裤脚。 柳芜鄙视地看着地上匍匐着的女子,一脸嫌弃,直接踢了一脚。 “你真是和姐姐比不上。” 童梓依修为已经散尽,身体又开始绞痛起来,柳芜其实并不重的一脚,可童梓依此时的身体挨这一脚却快要了她的命。 柳芜都没想到她身子这样差,更是不相信占多,继续羞辱道:“呵,以前就听说你做作得很,如今一看,当真矫情。” 童梓依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将泪水吞入肚中,她脸上已经沾染上了泥土,狼狈不堪地又爬了起来:“我……我真的可以救他……” 风雨凝聚,暴雨就这样突如其来,院内几个弟子冲出来举着伞将柳芜罩住。 童梓依还跪在地上,衣衫早被泥泞沾染,雨水冲刷着她面庞,洗去了她的污秽,带走了她面庞的红润,她乌丝顺着雨水拧成一根一根的贴着她脸庞。 她能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已经开始被冰冷刺骨的雨水带走。 浮沉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她还是不认命地上前拉着柳芜的衣角:“让我……救他……” 柳芜皱着眉厌恶地后退一步,啐了一口。 “晦气!” 柳芜挥手冲着弟子喊道:“打出去,我养你们干什么的?!” 柳芜说着就跟着身旁撑伞的进去了。 童梓依还想追,可门口的弟子们全部举起了木棒,一棒接一棒,早就快把奄奄一息的她打死。 南宫琉昔强撑着修为冒雨冲了过来,奈何她中了童梓依下的毒,根本不能抵挡这些弟子。 南宫琉昔只能是把丢了半条命的童梓依包在怀里,一棒一棒打在南宫琉昔身上,却敲进童梓依心里。 童梓依看着南宫琉昔嘴角已经开始溢血,无力地推搡着南宫琉昔,泪水又落了出来和暴雨相融。 “不要……琉昔……不要管我……” “童梓依,能为你豁出命的不止钟辞一个人……” 小废物, 你忘了吗, 我说过的…… 我要护你一世安隅啊。 南宫琉昔死死护住她,不让那些木棒挥舞伤到她。 “南宫琉昔……” “唔……” 南宫琉昔一口血呕了出来,沾染了她从来白衣胜雪的衣衫。 童梓依承认她恨她们,却只到懊恼而止,是她们护着她到了今日,又并不能真正放下。 童梓依捏着钟锦泣不成声,她修为散尽,此时雨水依旧不知疲倦,早就快让她意识消散。 “咻——” 一声凄厉挥舞声,她们身旁的的弟子就被童千陌拂尘打倒在地。 童千陌一直如同谪仙,此时举着一把油纸伞,挥着拂尘翩然而至,倒像副刚出山的仙人。 童千陌望着在泥泞中挣扎的两人,冷声道:“你不是有郡主腰牌?为何不用?丐帮隶属天家管辖,你身份比他们可要高多了,为何要这样丢人显眼?!” “我宁愿求柳芜也不会同你们归为一类。” “愚不可及!” 童千陌震怒。 “你知道吗,从头至尾,你的善良一无是处。” 童梓依听到这句话背脊发凉,凉意袭卷让她不自觉晃了神,她猩红着眼倔强地瞪着他。 “什么时候善良成了你们诋毁的借口? 我从未对伤我的人心软,我从未忘记自己该走的路,难道就因为不能放任身边这些人受伤就被说成心软了吗? 善良从未有错,错的是你们这些心怀鬼胎的人!” 童千陌怔怔地看着她,依旧是俯视着,不容置疑。 “结果呢?” 童梓依笑道:“是啊,的确,可我依旧不认为善良就是蠢,就是一无是处,若真的一无是处,钟辞为何会放弃,琉昔又为何会护着我,为何陈义莘最后会用自己来救我们? 爹,你又为何不承认,娘对你何等重要呢?你又为何苦心瞒着她呢?你又为何来救我呢?! 童千陌,你不过就是在骗自己罢了。” 南宫琉昔身上伤口依旧痛着,可她死死抱住了童梓依,她明白,童梓依不过是在逞强,她的身子早就软弱无力,不停地颤抖。 童千陌看着她昏倒在南宫琉昔怀里,终于不再强硬,叹了口气。 她长得和卿也那样像,他又如何敢和她对视? 出嫁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童梓依的温柔,从头至尾,都钟辞一人守候罢了。 睁开眼时,童梓依的心随着她凝聚不起的法阵一齐静置了。 月七站在她旁边,童梓依神色如常。 “该结束了。” 如梦一场,终究要醒。 “我知道。” 月七见她这幅丢了魂的样子,难免心软。 “你不该去闹这一场。” “我知道。” “……你该出嫁了。” “我知道。” “……” 月七叹了口气。 “这是娘帮你求的。” 童梓依睫毛微颤,终于将视线停留在了月七身上。 “你多久知道的?” 童梓依问得虎头虎脑,月七却明白她在问什么。 问的是这场谋划,这场事事与她有关,事事于她无关的惊涛骇浪。 “从你走后。” 童梓依闭上了眼睛都还是挡不住自己眼皮微颤。 “我早该想到的,能让问宫教中人怕成那样,怎么会是外院弟子能做到的,大师兄,呵呵呵。”童梓依语气满是讥讽。“或者,我应该叫,哥哥?” 月七垂眸道:“你其实不用担负这些莫须有的责任,不需要……” “莫须有?” 童梓依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嘲讽。 “世间此人都可悲,奈何无可为。” 月七的神情又回到了最初的温柔。 “娘给你求的姻缘比起我们你已经幸运许多了,小依,你不用原谅我们,但求你满怀怨恨依旧生生不息。” 童梓依望着他,迟迟再骂不出声,笑道:“你和娘的性子倒是像得很。” …… 辞身崖上,在童千陌她们赶来之前,卿也与她讲了许多许多,许是将这一生的话都倾尽在这一刻。 “哥哥的那笔账你不用背负,那是我的亏欠,我来还。 我和你父亲的事也由我承担,小依,从一开始,这些都不该是你的负担。” “那你们之前对我的歉疚就一笔勾销了吗?” “江湖嘛,何必要一笔勾销呢? 好好记着吧?找机会报复吧。 小依,何必那么善良呢?” 卿也笑得十分爽朗,似乎这一刻她才是那个月衣门被宠爱的小魔王。 她也曾是江湖儿女,如花似锦,肆意洒脱。 往事如旧,究竟过去。 “月七,我们都是戏中人,也许你们说的对,我软弱,不谙世事,我不幸却又何其幸运,小时候有你,放逐后有舅舅,逃跑后有钟辞,琉昔,风崖,墨坛众人,我根本没有立场去恨你们。 可是,若是不能怨恨你们,不能怨恨自己,我心中的这场悲戚该如何是好呢? 时间能抹平的只是伤口,却会留下伤疤,烙在心底,无法割除。” 童梓依将自己的歇斯底里埋藏在了深深的眼底。 月七明白,若是有一个人罪大恶极,若是有一个人纯粹的战在对立面,不曾有过经历温暖,不曾有过回眸留念,那她也会有所意义,不会像现在这样。 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风崖与问宫教断绝关系了,他入了南宫郁门下,和南宫郁一同隐世了。” 童梓依终于有些回神,眼神却还是痴傻着。 “也好。” 童梓依真的觉得好累。 人生啊。 当年那个拿着糖葫芦一股脑钻进寺庙里,吵着闹着出家,被误会是出嫁的女孩,谁又能想到,她真正出嫁的时候却是这样不吵不闹。 风声鹤唳的时年,遇见你,一见倾心。 故人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童梓依日日握着钟锦,像是个丢了魂的人。 这天,童千陌终于看不下去,不顾月七阻拦恼怒道:“你以为一个区区丐帮外院弟子能修到一品上?你以为一个区区丐帮外院弟子能不顾天地杀令销声匿迹?你以为一个区区丐帮外院弟子能让陈义莘不顾一切杀了他? 童梓依!你还要犯多久的傻!” 童梓依像是终于回魂,浑身都在颤抖:“我知道啊……可是……” 童千陌见她这幅样子还是不忍心,放轻了声音:“小依,你母亲一生为你,你还要怎样呢?” 童梓依突然就笑了:“呵呵呵,为我?童千陌你也配说这种话!” 童千陌微怔,月七也皱起了眉头。 “我会出嫁,你们放心好了,从我变成童淼依起,这世间就再无童梓依了。” 童梓依微微转过头,眼神冰冷刺骨。 “我与你们也再无瓜葛。” “可……” “不管我嫁的那个人是谁,那一人可为家。” 童千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月七也是愧疚。 两人沉默到了她出嫁那天,沉默到把那场毁天灭地的变故藏在心里,让往后的误会终究成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没有家人,也不愿让童千陌和月七送她出嫁,这漫长的路途像是她走过的漫漫人生,只是前路未知,她连所谓的期盼都已经割舍。 直到—— 童梓依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个一身婚服的男人。 他还是那样杏眼微眯,不明白她一副受惊的样子。 她不敢相信,她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前。 童梓依终于懂得了月七他们的欲言又止。 …… “那是娘为你求来的。” “小依,天地之大,我为你留了一份惦念,愿你安好。” …… “你……”童梓依的手都在颤抖,缓缓朝他的脸伸了过去。 他却一把拍开,往后推了一步,轻咳了一声:“我……我们素不相识,还是……不用太过亲近的。” 他甚至有些僵硬,并不像她那般欣喜若狂。 “素不相识?” 童梓依觉得自己受到的冲击太大,有些恍惚。 “钟辞……你怎么了?” 童梓依的眼泪一颗一颗像断线的珠子,她这些天的经历,这些天的委屈,她以为的再见……怎会如此? 钟辞皱了皱眉,依旧彬彬有礼:“童姑娘,我想许是以前我们认识,但是……我前段日子才醒来,忘记了去墨坛的记忆……所以……我不太明白……而且据我所知,我身边应该是没有和当初您……这个问宫教“花翎”有所交集不是?” 童梓依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 是啊,她现在不是宁淼,是花翎啊。 她不是童梓依,是童淼依了啊。 是从头到尾与他毫无交集的人啊。 原来,自己又开始了奢望。 童梓依呆呆坐在床边,泪水都已经随着她逐渐冷却的心止住了。 钟辞与她的情绪剧烈起伏不同,他十分平静,微微附身道:“日后我都会在隔间休息,姑娘放心。” “放心?放心什么?” 童梓依像是偏执,竟然在他转身那一刻突然问出声。 钟辞愣住,微微回过头。 还没等他站定只见面前红色人影闪现。 唇齿相依。 这一吻童梓依近乎疯狂,她像是将所有的不甘都融进了彼此口中。 钟辞反应过来想要推开她,可是童梓依却比他先一步放开了。 “我们是夫妻,我要放心什么?” 在他胸膛被泪水化了妆的女孩清秀面庞和水灵灵的眼睛离他那样近,彼此呼吸交互,钟辞的心也像是随着她一颦一笑魔怔。 两人随着烛火摇曳目光相识,不甘示弱。 新婚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钟辞的心仿佛被什么触动,拉着童梓依拒绝着她。 “我们不必如此亲昵。” 钟辞的话像是警告着她也像是警告着自己。 童梓依垂眸自嘲笑了笑,放弃了挣扎,退后一步道:“嗯。” “我已经回归族谱……不要再叫我钟辞了……” 童梓依努力憋住了席卷而来的酸涩,半天才憋出一句。 “嗯……” 钟辞…… 连唯一的念想都没了吗? 他们之间的纠葛是她的不能说和他的不可知中渐渐淡漠。 在御湖门没人与童梓依为难,而她那副淡然超脱的样子也让人无法靠近,渐渐地她成了个高高在上的人,除了孤单了些,童梓依也乐得清闲。 钟辞处理大小事务不着屋,他们渐渐地更加疏离。 童梓依不爱管家,没拿着主母的权利,平时丫鬟们怠慢她也不恼,在下人们眼里童梓依就是个花瓶,摆在院里一个没脾气的瓷娃娃。 她们渐渐也大胆起来。 童梓依不在意这些,只要不影响到她,照常能活就行。 有次被钟辞看到她屋里状况,钟辞都看不下去,狠狠责罚了丫鬟们,可她却笑着说道:“不打紧。” 丫鬟们不敢在怠慢她,钟辞终于也发现了童梓依的异常。 童梓依喜欢坐在院子里望着夜幕,一个人静悄悄地,不悲不喜。 钟辞有次忍不住上前道:“嫁到这里来,委屈你了。” 他的歉意让童梓依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却也只是小小的微漾,涟漪翩翩很快又归于平静。 钟辞的样貌与在墨坛时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御湖门的气派服饰,和他渐渐成熟的棱角,以及浑身漠然的仙气飘飘,再也不是当年和她混迹在翠竹篱里那个放荡不羁,杏眸也未染分毫笑意,总是细眯着挑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童梓依,回不去了。 御湖门没有竹林,没有薄缘山,没有吵吵嚷嚷的各路弟子,这里规矩森严,是蜿蜒曲折的溶洞中的世外桃源,是片平地河川,只有着无穷无尽的御湖,安安静静的修习声,除了自然润物之声便再无生气。 童梓依都像是困在其中,甚至连问宫教都不如,她还能去看闲庭花落,而不是望着这片早已被她记熟的夜幕星河。 “我还是喜欢你穿那身破破烂烂是个乞丐的样子。” 童梓依突然笑了,说这钟辞早就忘记的事。 钟辞皱起眉头:“我们以前……” 童梓依的笑僵住了,他就在眼前,可是那样那样的遥远,远到,她真的得放弃了。 童梓依的泪水就这样悄悄地一颗一颗落下,像是商量好一般,路线都相同。 钟辞有些慌了,可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女孩,只能仓皇失措道:“欸……我……啊!那个!你看!” “刷——” 钟辞手挥向天空—— 极光! 童梓依仿佛耳边又响起—— “宁淼!你看!” 光芒还是那样绚烂,却再也不能安抚她的心。 空洞的心底被酸涩填满,泪水汹涌得来吓到了钟辞。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是上前抱住了她,一庭柔软。 ——“宁淼,不要被这些东西束缚住,你会是立于光亮下的人。” ——“宁淼,如果世间不曾温柔,我愿意试试成为你的庇佑。” ——“我藏着你。” 一字一句都还是那样清晰,一言一语都还是刻在心底。 她在多年后还是钻在他怀里,还是这样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 无用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钟辞,我好想你。 她窝在他怀里,久违的温度让她熄灭的心再次燃起。 童梓依感知着他的温度,哭得快窒息。 她突然揪着钟辞领口,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用那灼烈的目光注视着他,清脆响亮的声音萦绕在他耳畔。 “钟辞,我不想和你相敬如宾了。” 那一刻钟辞都感受到了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是心悸一般的跳动。 钟辞一瞬间镇定自若又和她拉开了距离,童梓依反扯住他,是一种执念妄生。 “我们既已是夫妻,你就不能试着喜欢我吗?” 钟辞难言,皱着眉头道:“淼……淼依,我想你应该清楚当年我喜欢你姐姐,虽然我忘记了曾经,可这些事实有人不停的提醒着我,淼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恢复记忆了,有一天她回来了,你该如何自处?我们该如何自处?” “我……” 我就是童梓依。 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她只能是依旧泪汪汪地望着他。 钟辞以为她会放弃,哪知道她还是不死心。 “可是你已经失忆了,她也死了,为什么不能从新开始呢?” “难道失忆了,就可以爱上别人吗?” 童梓依再次怔住。 她第一次这么恨钟辞的深情,却又是那样欢喜于他的深情。 “那我们……至少不要那样冷淡好不好,我孤身一人嫁过来,至少,像个朋友。” “好。” 童梓依修为低下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也常常被诟病,御湖门宗主夫人竟然是个无用之人。 从那天后,童梓依终于像是个活着的人,开始在御湖门到处走动。 丫鬟们这才知道,原来笑起来的她是那样明媚阳光。 御湖门真不愧是世外桃源的地方,处在这里这些天,渐渐的江湖纷争听不到,休养生息,很多往事便随风而逝。 虽然都记得,一笔一字刻在心底,可是随着御湖门轻飘飘的风,淡泊宁静的岁月,慢慢地变淡了疼痛,只剩记得。 童梓依决定好好活着。 生活,生而为人,努力活着。 她会试着努力,去好好活着。 御湖门最近又出了不小的风波,原因就是宗主夫妇琴瑟和鸣,出双入对,常常莺声笑语不断。 原来那个不近人情的宗主竟然会露出那样温和的神色,让好多人都大吃一惊。 童梓依乐在其中,尽管两人并不是外传的那样亲密,可是她好像真的又回到了在墨坛和他守在那个小院子里的时候,两人无关风月,只谈笑意。 钟辞渐渐地模糊了心,常常会有一瞬间的海市蜃楼出现在眼前,眼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女孩他说不出的熟悉,却也说不清。 御湖门是正统门宗,始终还是不接受童梓依这种横插进来的外来人。 原是童梓依不愿去计较,而现在她想要好好照顾自己那就得从肃清开始。 御湖门接掌是由宗主,四大长老,以及分系流派而成。 世外桃源是由御湖,外门,通幽,御堂,御殿,内院而成。 外门便是御湖门接待宾客的大门,一般会由专门的弟子以小舟从通幽处穿过蜿蜒溶洞,豁然开朗后的别有洞天才是御湖门真正所在位置——御湖。 御堂由数十个大大小小门厅组成,是门内会议处也是外来宾客的住所,一般平常宾客能见到的地方也就仅仅于此。 而御殿便是门内修习弟子,大大小小藏经阁和奇珍异宝在此处。 御湖门内院与别处不同,御湖门内院专供宗主一人处所,是一处宅院,以及特选仆人于此,现在还多了个童梓依。 童梓依常年躲在内院不出来,如今才彻底摸清了御湖门的各处不同。 所以她踏进御殿的时候,多多少少的人其实并不认识她。 几个弟子神色各异,有些惊奇这个身着常服的女子。 护短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呃……” 童梓依自己也知道可能是走错路了,忙转头想溜。 “什么人?!”一群弟子上前拦住了她,出言不逊。 童梓依有些不好意思,身为宗主夫人还要迷路,扭扭捏捏的模样更是让他们怀疑。 “到底什么人?都能混到御殿里来了?!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吵什么吵!” 一个女子缓缓而至,气质非凡,一开口就将所有人震住了。 “!” “!” 童梓依更是惊讶,一瞬间五味杂陈的情绪涌上心间。 小悦…… 仿佛是隔了几世轮回,竟然在御湖门还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只是为何,她会在这里,为何如今看到的她又和曾经在墨坛那样不同。 “花翎?”舞悦神色十分难看,皱起了眉头。 “师姐认识?” 舞悦听闻身边的人疑惑,勾了勾唇角道:“自然不识,还愣着干什么?抓起来啊!” “小悦……”童梓依声音细微,并没有引起舞悦的注意,几个御湖门弟子蜂拥而上,她为难地应对。 几招下来她就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舞悦都有些惊异:“修为如此低微?” 几个弟子也察觉到不对头。 “这种人能混到御殿?” “会不会是什么客人啊?” “师姐真的不认识?” 舞悦依旧摇了摇头。 “你们在干什么!” 钟辞声音不怒自威,让所有人一瞬间僵住。 “宗主我们抓到一个奸细!” “胡闹!” 钟辞上前微微用力掌风袭过一群人就被打倒在地,他上前扶起了童梓依。 童梓依像个受惊的小鹿,更多的是颓废,她害怕的是完全看清自己已经这样没用了,甚至连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 钟辞皱起眉头盯着站在一旁的舞悦道:“当年你和我一同前去墨坛怎会不认识她?” “我就是不认识啊。” 舞悦叉着腰有些无赖的模样。 童梓依见钟辞隐隐发怒,上前一把挽住了钟辞的手道:“我在墨坛时间很短,当时的确没见过这位弟子,她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 童梓依朝舞悦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舞悦疑惑她如今怎么会这样谦让了,脑袋里更是一头雾水。 钟辞没再追究,冲着一堆弟子厉声道:“既然你们识人不清那我就领你们认识下,她就是你们的我夫人!以后见她如见我,给我尊敬供着!” “是!” 一群弟子被吓得连连下跪。 舞悦有些不情愿却也迎合着答道:“是。” 钟辞本来想拉着她走,童梓依却问道:“这位师姐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舞悦狐疑地望了一眼,心底道: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什么。 “可以。”舞悦一仰头就跟上了童梓依。 钟辞带着她走到了内院门口道:“以后别乱跑了,我会御堂处理事情。” “好。” 童梓依笑眼弯弯,一副蕙质兰心的模样。 钟辞走后,舞悦憋不住道:“可以了,别装了!说吧,有什么目的?” 童梓依问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什么?”舞悦有些惊讶。 “其他人呢?”童梓依眼神中的期待和渴望将舞悦都感染到了。 舞悦不明白面前这个明明和她们没有一丝感情的人为何突然这样关心她们的死活。 “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小悦,她们呢?”童梓依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我……” 舞悦一阵语塞中,终于理清了眼前这个人是谁,突然发笑道:“我说呢,最近传来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又一次懂得温柔体贴的消息,原来还是你啊,淼淼。” 童梓依眼神瞬间开始飘忽不定。 “童淼依……我就说,花翎怎么配用这个名字呢,我就说,花翎怎么会受了侮辱还一心忍让呢?我就说,花翎怎么会护着我呢?” “小悦……” “淼淼,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你。” 恻隐 - 铜钟绿 - 沐洛沫沫 童梓依没再否认,只是眼含热泪地望着她。 舞悦叹了口气,回答了了她。 “当初怜儿救了我,她没下死手,所以我所幸还活着。” 舞悦眼底也多了抹忧伤。 童梓依点了点头道:“挺好的,能再见到你。” “淼淼,你不恨我吗?不恨……钟辞吗?” 童梓依摇了摇头:“这场无妄的灾难谁又幸免? 我也参与其中,恨过,恼过,失望过,死心过,如今我就只想好好活着。” 舞悦拉着她有些心酸道:“你受苦了。” “比起那些殒命的少年,我已经很幸运了。”童梓依又想起了血淋淋的一幕幕,不禁闭上了眼。 “我是在御湖门从小跟着钟辞的人,他去丐帮,我去轻坊,钟辞他……他真的目的不是伤害你…… 从小到大,我陪着他悠悠禅院,这些究竟苦闷岁月中,他一直孤傲立于天地之间,其实最开始在墨坛的时候……淼淼,我并不明白那样一个杀伐果断的人会将自己一切都放下,直到后来我和你熟识,淼淼你知道吗,在我们所有人眼里,你就是光亮,就算那群别有所图的人,到最后都会被你照耀,不愿再渗进黑暗之中…… 可惜,我们都是亡羊补牢…… 回到御湖门后,钟辞自解毒以来独忘了墨坛的日子,我以为这辈子又会看着他独自凌绝顶,前些天听到了他又动摇的消息,淼淼,所幸,还是你,我真的很开心。” 舞悦望着她,将自己经历讲了个大概,感慨万千。 童梓依也拉着她的手:“我也是,再见到你,很开心。 小悦,你喜欢钟辞?” “一开始就绝无可能,抱着这种爱,哪里称得上是喜欢,只不过是仰望着,从一开始我就清楚,我和他连期待都算不上。” 童梓依有些心疼,看着舞悦淡然的笑意,她却止不住的泛起心酸。 小悦连虚妄都没有地爱着他,从未开始,无法结局,仿佛一步一错,疼痛入骨。 “淼淼,我说真的,如果不是你,我会让他孤独终老。” “那你愿意让我陪他,是因为他钟情于我吗?” “呵呵呵……” 舞悦笑了起来,眼睛亮亮地将童梓依照在眼底。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只能是你。” 童梓依一瞬间愣住,冲动地抱住了舞悦,带了些哭腔:“小悦你……我也喜欢你!” “走吧,我带你去御殿逛逛,刚才你还没熟悉路线吧。” “好!” 两人还没到远远就瞧见御殿四处议论纷纷,她们对视一笑,拉着手跑了过去,像极了当年那群少女八卦的模样。 “喂!知道吗?外门来了位女子!” 突然几个风风火火的弟子们窜了进来。 “什么什么?” 一群孩子都八卦地围上去,舞悦和童梓依也心怀疑惑地凑了过去。 “听说是当年宗主在墨坛的心爱之人!” 舞悦惊讶地望了眼童梓依,童梓依也迷茫地惴惴不安。 “你们说那个有名无实的夫人会不会……” “咳咳咳……” “咳咳!” 散布消息的几个弟子并不知道童梓依在其中,刚刚被警告过的人拼命朝他们使眼色。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舞悦皱着眉不高兴地嗔道。“宗主夫人就在这里呢!刚刚人宗主还陪着一起来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