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哥哥的同学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杭州湾呈喇叭口状,上连钱塘江,下接东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南北两岸形成一片肥沃的海涂地,在南岸尤为富饶,繁衍出许多海产品,有螃蟹、撒尿虾、跳跳鱼,还有蛤蜊,尤为出名的是泥螺。南岸海边的人们主要靠晒海盐、捕海鲜生活,虽然并不富裕,但尚能糊口。 这一天中午,海水刚刚退下去,一大批背着竹篓,挽着裤腿,打着赤脚的男女老少就踏上这片肥沃的海涂地,来捕捉老天爷赐予的礼物。 夏天的正午,海上一点风也没有,阳光非常毒辣,在一望无际、无遮无拦的水面上,无情地折磨着下海的人们。海水也挡不住它的肆虐,莫不作声地蒸发着,人们如同进入一个巨大无比的蒸笼,连喘息也有点困难。 不远处,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弯着腰捡泥螺。只见他动作很快,一下手就三两颗泥螺,随手在海水中荡一下,反手就装入系在腰上的竹篓。草帽底下晃动着一张略黑的脸,那是大自然常年累月风吹日晒的杰作。额头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慢慢地被万有引力拉扯到一起,逐渐汇集成一颗颗黄豆大小,有序地沿着下巴砸向水面。 竹篓里的泥螺已不少了,看过去,密密麻麻的泥螺背着黝黑的薄壳,伸着泥黄的关头给少年带来一丝舒心的快意。他慢慢地抬起身子,双手撑住腰部,做了几个环绕动作。腰并不粗,但显得结实有劲,个子倒挺高,放远望去就象一根竹竿,转瞬这根竹竿又成九十度弯了下去。 日头逐渐西移,水面上形成一个个斜长的身影。遥远处似乎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不知谁喊了一声上岸了,于是上岸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大伙趟着水往南边的海塘处走去。少年背着沉甸甸的竹篓爬上海塘,在一处自己做了记号的石堆中找出一双由稻草绳编织的鞋子,套在被海水浸泡得发涨的脚上,轻快地向自家走去。 他的家是四间半草房,东边一间是父母住的,紧挨着的一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这是平时吃饭待客之地。再过去的一间是他与哥哥的卧室,最西侧一间放着下地、下海用的各种工具。而厨房就在父母住的南边半间。家的四周围着一圈竹篱笆,篱笆内种了一些蔬菜,还散放了一群鸡、鸭。 少年推开篱笆墙正南的竹门,就看到正堂房坐着两个人。“哥!”少年欢快地喊了一声,放下竹篓飞快地跑过去。“哎,阿锋。”其中一个赶紧站起向外迎出来,不顾少年满身的泥巴,把他一下抱起来。 原来这少年姓李名锋,今年十七岁,他的哥哥叫李钢。他们的父母大字不识几斗,但希望兄弟俩坚强有出息,请村上一位曾去过上海做生意的老人取的名字。李钢大弟弟两岁,个子稍矮,人比较壮实,皮肤较白。兄弟相似之处就是眼睛都很大,只不过哥哥眉毛较浓,弟弟则是两道剑眉。 李钢在杭州师范中学念书,由于交通不便,平常很少回家。这次放暑假,带同学林路一同回家。由于家境并不富裕,李锋念了几年书就缀学了,跟父母务农下海来供哥哥念书。李钢对此总感到对不起李锋,平时回家总教李锋学习,讲外面的形势,来弥补一下自己的愧疚。 “来,我给你介绍我同学林路。”李钢一手拉着李峰,一手指着林路,林路也走出来,亲切地拍拍李锋的肩膀说:“你好。”“你好,林路哥。”李锋腼腆地打个招呼,身子微微向李钢后面靠过去,黝黑的脸上泛起一片红云,在夕阳的映衬下竟闪出紫色来。“看,像个大姑娘一样。”李钢爽朗地笑着说。 林路友善地说:“没事,一回生,二回熟。李锋,你哥刚到学校的那阵子,也跟你一样,现在就不同了。男子汉嘛,就需要到外面闯闯,多历练一番就好了。”李锋哎哎应了几声,赶紧去菜地里拔青菜,摘了个南瓜,一个葫芦,钻进厨房准备晚饭。李钢看着李锋害羞的样子,不禁笑着摇了下头,回身去逮鸡,一时间鸡飞鸭窜。 晚饭准备好了,两兄弟把八仙桌抬到户外,四条长凳摆好,桌上摆着炒青菜、辣椒炒南瓜、炒葫芦,还有一碗炖鸡。李锋父母也从地里回来,与林路打过招呼后洗脸开饭。 李锋等三人各坐一边,李锋父母并坐一条长凳。乡下人比较憨厚。在有外来客人的情况下不善言谈。只是一个劲地说:“路上辛苦了,没什么好招待,实在难为情。” 林路反而搞得不好意思了,赶紧说:“大伯,大婶,不用跟我客气,我跟李钢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一个寝室,几年下来情同手足,我会把这当自己家一样。”说罢,给李峰父母各夹一个鸡腿,给李峰一只鸡翅膀,而后自己和李钢各分一只鸡爪,就嚼了起来。 太阳已跌入地平线,而余晖把西边的云彩染个通红,吃过晚饭的李峰、李钢、林路到离家不远的池塘游泳。这时李峰已经比较放开了,刚扎完一个猛子就游到林路身边。问学校怎样,他哥表现怎样。林路对他也很热情,一一作了回答,而后随口问:“李峰,你今年十七岁了,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了,你打算在家里务农、下海,还是打算到外面去拓展自己的视野?” 李峰猛地一惊,这句文邹邹的话竟像一个晴天霹雳把他炸晕了。他也时常想着像哥哥一样去外面学习,去闯荡。但当这个问题忽然摆在眼前,竟不知怎样回答。他目光有点呆滞,嘴唇微微抖动望着林路那友善的目光,忽地上岸,把衣服套在湿漉漉的身上,低头往家走去。 林路被李锋搞得不知所措,脸上想放松地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是不是我问错了?我感觉李锋对人热情,能吃苦肯干,应该能适应外面的环境,我也是想为他好。”李钢叹了口气,拍拍林路的肩膀说:“你不要自责,我这弟弟打小聪明好强,长期在家务农会委屈他的,可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等我毕业找到工作,想办法让他出去。” 天空飘过几丝云彩,给月亮披上几缕细纱。月光并不明亮,透过草屋的窗,淡淡地笼罩着李锋。应过了二更,他却还没有入睡,一天的活儿带来的疲劳;被林路的一句问话压在下面。这句话象个精灵在脑海里任意游荡,忽儿又跑到心中上窜下跳。他何尝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跟哥哥平时的言谈中,了解到外面的一些情况,这对他来说充满诱惑,可家中的现实情况象一座大山阻挡住这种欲望。 父母并不年高,但长年累月的劳作使得过早衰老。收成还好,就是换钱不多,一年下来除去哥哥开支,只能维持粗茶淡饭的生活。如果自己也外出求学,家中少一个劳动力,外面又增加一份开支,这么一来一回,这个家的压力之大难以想象。李锋是个懂事的少年,他爱父母、爱哥哥、爱这个家。不想让父母发愁,不想让哥哥分心。慢慢地,他把这强烈的欲望压了下去,可泪水却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第二天,林路因要去附近亲戚家而辞行,兄弟俩送他到大路上。林路双手放李锋的双肩上,郑重地说:“你不要着急,等有适当的机会,我会帮助你去实现梦想。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的本色。”李锋喉头一紧,把后面一句话咕咚一声咽下肚子。 正文 第二章 偶遇暗恋情人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在这个夏天,李钢起早贪黑地劳作,原先较白的皮肤逐渐变黑,他一点儿也没有在意,努力地想把离家的这些时间,用劳动来补上,给家里分担一些负担。 一天下雨,无法外出干活,一家四口围在屋檐下打草鞋、补竹篓等杂活。李钢坐在矮凳上左手一把稻草,右手一把稻草,两把稻草呈十字交替夹在膝盖间,而后双手一上一下交替搓了起来,没多少时间一根草绳就出来了。他又在头上续上稻草,抬起屁股把草绳向后一拉,接着坐下压住草绳继续搓。 母亲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我去给你们兄弟炒一些蚕豆。”下雨天农家人较清闲,常常炒些花生蚕豆之类东西。不一会儿,浓烟从烟囱冒了出来。雨下得并不大,但是很细密,风却没有,烟扩散不开,只能在烟囱周围徘徊,厨房里顿时烟雾弥漫,立马传来母亲的咳嗽声。哗地一声,豆子倒入锅里,铁铲把豆子在锅里翻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与雨点落在蔬菜上的声音相得益彰。 将近中午,父亲叫李锋去打点白酒。他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撑着厚重的油布竹伞,顺着小路往村口小店走去。路有点泥泞,稍下一点去很硬,走起路来很滑,还布满了一个个大小不等的水坑。李锋打着赤脚低着头,绕着水坑走。十个脚指紧紧扣成一块,全神贯注,象在进行一场没有对手的决斗。 忽地身上有东西撞到,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哎呀”一声,只见一个姑娘右手肘撑地,左手侧身托在一个大水坑旁,抬起腰,两脚紧紧地蹬在泥地上,一顶小伞无奈地躺地一处,原来李锋和姑娘光顾低头走路,结果两人撞到一起了。 李锋赶紧上前去扶,一不留神,人没扶起来,自己却脚底一滑,摔了个元宝状。姑娘自行起来说:“你怎么不看路啊?没事吧?”李锋赶紧起来说:“没事、没事,对不起。” “你对谁不起呀?”李锋听语调不对,气愤中还带着一股调皮的味道,连忙抬头,定睛一看,那姑娘似恼非恼,似笑非笑,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齐耳的短发与前额的刘海雨水混搅在一起,显得那么美丽动人。 “钱丽曼!”李锋脱口而出。这姑娘正是钱丽曼,她与李锋是同村人,小李锋一岁,小时候经常一起玩,长大后因平时一个在学习,一个在干活,所以接触不多。她家境富裕,今年高小毕业,下半年就要去上海读女子中学。 这次在路上偶然相逢,李锋显得非常兴奋。望着李锋满身泥水的李锋,钱丽曼也很激动,向来机灵且牙尖嘴利的她戏谑地对他说:“哟,我以为这只大泥猴是谁?原来是阿锋哥。你变化水平真高,刚才是个大元宝,翻身就成大泥猴,一站起来竟成阿锋哥。哎,是不是孙悟空那里学来的?什么时候教教我?” 一连串的话搞得李锋哭笑不得,一向老实腼腆的李锋,在钱丽曼面前忽然变得口齿伶俐:“不错,是孙悟空那里学的。他还让我不得泄露秘密。不过在丽曼你面前,我拼着受他的惩罚也要教会你。来,我先推你一把,然后你仰面坐到地上,手脚往上举,就成一只元宝了。别躲,别躲,你怎么不用心呢?” 面对着满手是泥巴的李锋,钱丽曼咯咯笑着左躲右闪,差不多快要举双手投降了。“好了,好了。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你教我我自己回家慢慢炼,哪有这样逼着炼的?” 李锋不依不饶地伸着双手说:“炼不好是你的事,但是别人会认为师傅没教到位,这师傅能力不行,那我的名声不就被你毁了吗?” 钱丽曼顿时无言以对,在一个侧身躲闪中脚下一滑,呼地侧倒。李锋连忙抱住她,手上感觉到温热的躯体微微颤抖,霎时一股热血猛地向脑门冲去,心中像有千面大鼓在敲打。咚咚的心跳快把血液给沸腾了,口中变得异常干燥。 他把嘴慢慢地向她的嘴唇靠拢,似乎她的口中含有一股清泉。当嘴唇刚贴上她小巧温柔的嘴时,钱丽曼忽地把头向后一仰,紧接着把头别开,站直了身体,白暂的脸庞变得下十分鲜红,红得那么娇艳,略有丰满胸部急促地起伏着。 李锋一下清醒,暗想这次惨了,不知如何应付。钱丽曼从小喜欢李锋,可随着年龄的成长反而不敢太过亲近。面对他如此亲密的举动,有些接受不了,但她不想让他太过难堪,转了几下眼珠说:“我本来说回家去的,你非要我现在练。我找到感觉了,你却拉着我不让我倒下,真不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不认你这师傅了,还是叫你阿锋哥吧。前面不远处有个池塘,我们去洗洗手吧。”说完就率先朝池塘方向走去 。李锋埋怨自己太过孟浪,不安地跟在后面。他不知道刚才这些话是责怪、讨厌还是原谅。李锋从内心是喜欢她的,打小她就跟在他身后,等长大后少见面了,却时而想起她。钱丽曼美丽聪明又大方机灵,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再加上她的家境远超自己家,在当时社会环境下如同王母娘娘在牛郎织女之间划的那条天河,难以逾越。如果要越过这道天堑,必须有条渡船,而这渡船就是改善自己境况,靠地里刨食是无法实现的。 当李锋买了酒回家,父亲已有点不耐烦了,他说:“怎么这酒是你等着酿出来才买的,如果我的肚子有酒虫的话,这时候也早就渴死了。” 母亲听了有些不快:“你要喝酒儿子给你去买,现在摔得满身泥水,你倒怪他打酒慢。我看你那些酒虫渴死算了,省得以后再喝酒。”李钢赶紧打圆场:“爹,你先喝着,阿锋回房洗一洗,换套衣服。”李锋应了一声走进自己的房里。 父亲感到刚才说话有点过份了,等李锋出来后说:“摔了跤挨了骂,怎么也找回来一点,来,你也喝一些。路上摔痛了没有?” 李锋端起酒壶给父亲倒了一点,回答说:“还好。”伸手抓过一把刚炒的蚕豆,放一颗在嘴里。牙齿很好,坚硬的蚕豆被咀嚼地粉碎,一股特有的香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拿起酒杯猛喝一口,辛辣味直冲入口,一股热流沿着喉咙往下走,不禁咳嗽一下。母亲赶紧站起身拍拍他的后背,他摆摆手示意没事。嘴唇上似乎还有点辣,伸舌一舔,竟品出一丝酒的香味。 农村的日子很平淡无奇,荡不起半点水花,李钢的暑期不知不觉中结束了,又到了返校的时候,李锋背着行李送哥哥到码头。这里出发转道到上海,再由上海到杭州。李钢叮嘱弟弟照顾好父母,并加强学习。 这时码头上又过来一些人,原来是钱丽曼也要去上海读书。她穿着一套洁白的衬衫,下着一条黑色的齐膝裙子,一双腿显得白嫩而纤细。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发夹,发夹上一朵蝴蝶花是那么的灵动。整个人是那么地美丽而又活泼。 钱丽曼发现了李锋,轻盈地走过来说:“你徒儿要去读书了,如果师傅有什么好的本领,要记得写信给我。”说着就掏出纸笔写下通信地址,把字条递给李锋。 轮船将要出发,大家把行李搬上轮船,李钢同钱丽曼登了上去,与大家摇手作别。李锋也跟着摇手,忽得看到钱丽曼对他眨眼,尔后又用手指步点点自己那柔软的嘴唇,霎时李锋身上如同电流流过一样。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转眼到了十月。已到深秋,天气转凉,期间接到李钢的来信,无非是报个平定,叮嘱李锋要照顾好家。 李锋白天下海拾泥螺,海水已是冰凉,但他咬牙坚持,晚上在油灯下学习哥哥所教的知识。有时会想起哥哥所讲的外面的形势,但更多想的是钱丽曼。那明亮的眼睛,长而弯曲的睫毛,俏丽的脸庞,挺而小巧的鼻子,尤其是那柔软又薄薄的嘴唇。 想到此刻,李锋下意识地舔一下自己的嘴唇,似乎仍有那芳香。想给钱丽曼写信,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把对她的思念通过做梦传达过去,不知她在梦中能否感应。 正文 第三章 初到上海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第三章 初到上海 一天刚下海回家,邻居转来一封信,是李钢写来的。信中说林路托人帮忙给他谋一份差事,刚好他的一门远房亲戚在上海开一家杂货铺,店中伙计家里有事辞工,让李锋去上海顶这个活,包吃包住,工钱则日后再议。 看完信他欣喜若狂,赶紧跑到父母跟前说了这件事。父亲十分果断地说:“你去好了,你哥的生活开支你不用担心,我跟你娘会办妥的。你只要在外面能照顾好自己,安分守己,不要惹事生非就行了。”母亲说:“我的儿子这么懂事,怎么会惹事生非呢?我和你爹没本事,让你呆在家里干活,实在是委屈你了。现在有了门路,你要好好干,别给你哥哥的同学丢脸。” 李锋去心似箭,刚吃过晚饭,就收拾起行李来。母亲帮他一起收拾,该补的补,皱了的用盛热水的搪瓷杯熨一下。另外装一些花生、蚕豆包成一包,连夜用一些旧布做了两双千层底的布鞋。父亲这一夜也没有睡,咬着旱烟斗抽了一整夜的烟,在秋夜里一明一灭,一明一灭。 随着第一声鸡啼,李锋猛地抬起身,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母亲听到起床声,就走了进来。整夜不眠使平时劳苦的她显得有些衰老。她把手中的油灯放在小桌上,取出夹在腋下的一双布鞋说:“来,穿上它,还有一双我放在你的包裹里了。”李锋用手抹了抹脚底,光脚把鞋穿上,站在地上跺了两下,脚上传来柔软又结实的感觉。 这时窗外传来三三两两的声音,原来隔壁几户邻居听说李锋要去上海干差事,大清早地前来送行。几个与李锋年纪相差不多的少年要送他上码头,母亲已煮了一锅面条,给大家各装一大碗,每人碗里放一个荷包蛋。大伙一会儿就把面条和荷包蛋吞下肚子,把行李提上往外走。 一位大婶给包裹里塞了十来个鸡蛋,也有塞干枣的。那时物质是那么的贫乏,民风是那么的淳朴,让人感慨。赵大娘对李锋说:“出门要有出息,聚个上海老婆回来。”李锋没回答,只是低头笑了一下就往外走。此时他的鼻子里很酸很酸,酸得连眼眶也遭罪,象被灌了醋一样,喉咙似乎有什么塞住,发不出声音来。 他直直地走着,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离开家,离开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离开生他养他的父母。走了十几步,他回头看了一下,没见到母亲的身影,只见父亲直直地盯着他,口中旱烟管还叼在嘴里,火已灭了,可还在用力地抽吸着。猛地回头,泪水已布满脸庞。 登上去上海的轮船,李锋已把离别时的伤感压下心头,他走出船舱,站在船头上。海上有一些波浪,远处一条条白线此起彼伏,毫不停歇。天是湛蓝湛蓝的,蓝得让人希望和它融成一体。海上时而掠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它们张开长长的翅膀,任意飞翔。不知过了多久,蓝色的海水开始变得浑浊了,远处隐约传来汽笛声。又过一些时候,起初淡淡的烟变得浓了,李锋不禁大喊一声:“上海,我来了!” 上海位于长江的出海口,一条黄浦江由西南流入境内,与发源自太湖的吴淞江汇合后往东北急转进入长江。黄浦江把上海分割成东、西两块,分别叫浦东、浦西。上海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它可从吴淞口溯江而上到达南京、武汉、重庆等中国重要城市,也可从吴淞口直达东海。 自从京杭大运河因淤塞,逐渐削弱贯通南北水路的功能后,上海就承担了这一功能,这样就把沿长江水域的内陆地区,与东部沿海各省份串联起来。当初外国人看中了这一地区,在鸦-片战争后把上海定为五个通商口岸之一。几十年下来,上海成为东方巴黎,中国最富裕的地方。 李锋背着行李踏上码头,心中暗暗念叨那个杂货铺的地址,辨明了与信上所画的大致方向,大踏步地走着。路上人很多,汽车、黄包车也不少,并不宽敞的路显得有些拥挤。李锋尽量少与人触碰,因为以前听哥哥讲过,有些人偷东西本领很大,靠近人时,那人还没感觉到什么,身上的钱财就不在了。还有些人你若碰他一下,他就顺势躺在地上,口中喊着手痛脚断地要赔偿。出门在外千万要注意躲这种人。 李锋没火眼睛睛的本领,他不知道迎面而来的人哪个要偷,哪个要诈,只能稍低头,略弯腰,尽量翅自己身体缩小点,以好躲让别人。有时候想要是乌龟就好了,那可以用壳把自己保护起来。可万一有人在壳上踩一脚呢?哪是先伸出四肢,还是先伸出头来? 正在胡思乱想时,忽看到一个门牌,原来已到了。只见这杂货铺朝南开着,有两层楼,三间门面房。左边一扇仅供一人出入的边门,右边是应是排门,现在是拆下的。整个房货物摆得到处都是,屋檐下也摆满了。只有门对过去有一个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有扇小门,门框上钉着布帘,看不到些什么,想是厨房和楼梯吧。 念头刚转动,布帘掀了开来,里头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三七分的头发微染白霜,一副才能式黑镜框架子半搭在鼻梁上,透过眼片看到一双生意人精明的眼睛,中等个子,略偏瘦,穿着一身灰色的夹层长衫。 他看到李锋,脸上闪出一副笑容,带着上海口音的普通话说:“侬好,要些什么?”李锋赶紧陪笑说:“你就是赵伯伯吧,我是李锋,林路大哥介绍我到你这儿来帮工的。” 原来这人正是林路的远房亲戚,姓赵名金财,听上去谐音是招进财,看来他的父母给取的名字,跟他现在开铺子的目的完全一致。他老婆叫沈素贞,跟白蛇传的白娘子倒是同名,只不过差个姓而已。夫妻俩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已出嫁,叫赵迎娣,她的丈夫是个中学教师,叫丁志磊,小女儿比李锋小一岁,就在她姐夫教书的那所中学念书,叫赵英娣。 赵金财听完李锋的自我介绍,脸上的笑容如同掉进深水潭中,不溅起半点水花。他毫无表情地说:“哦,原来是你呀。这里的活儿很杂,你能吃得消吗?”李锋放下行李。伸直腰挺起胸说:“我从小在这家干活,你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能吃得消。” 正文 第四章 生意上的纠纷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赵金财打量了眼前这小伙子一番,人是瘦了点,但个子很高,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来,黝黑的脸庞说明平常没少干活,整个人看起来很纯朴,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灵气。他不禁点了点头,板着的脸有点舒缓,说:“赶了一天的路辛苦了,帮我把外面的东西整理到屋里,上完门板就吃晚饭了。” 李锋一听高兴地马上就转身搬外面的东西,然后跟赵金财一起上门板。先放上竖的几根门柱子,再把横柱子嵌入坚柱子的中间,然后把门板按顺序放下面一排,上面放一排,最后用门闩插上门板。赵金财风见他他干活手脚灵活,有条有理,不禁暗自高兴收了个好伙计,说:“到后面洗个脸准备吃饭吧。” 布帘后就是吃饭、记帐的地方,一张小八仙桌和一张小书桌,几把椅子,一座倾斜角度并不大的木楼梯把上下两层连接起来。内屋不象外面那么零乱,地方不大但很整洁。出了后门就是一个小天井,小天井的东西北都是别人家的墙壁,西侧有口水井,两个煤炉子放在北侧,一个炉子正在煮饭。李锋取出自带的脸盆,走到水井处打水洗脸,井水有点暖很是舒服。 正当洗脸时传来清亮的女声:“谁来了?”“是林路介绍的伙计。”赵金财与她对答着。转瞬又没有声音了。赵金财招呼李锋坐下,从厨斗取出在三只碗、三双筷子,又端出一盆炒土豆片,一盆醋溜白菜,一盆腌萝卜,还有一小碟茴香豆,又暖了一壶酒。刚摆上桌子,前边一声关门声,那清亮的声音又响起来:“没想到来得挺快,给林路写信还没几天,你就过来了。” 这时布帘被掀了起来,进来位四十来岁的妇女,他个子有点小巧,提着一个油纸包。她满脸笑容地对李锋说:“今天不知道你要来,也没什么准备,买了半只烤鸭。人家说北京烤鸭好吃,我们这里烤鸭味道也不错。”李锋站起身叫:“沈阿姨,你太客气了。” 这妇女正是沈素贞,她个性爽朗,对人热情,不像赵金财古板又有点小气,见李锋远道而来就上附近买菜。“来坐,吃饭了。”沈素贞说。 跟家里的煤油灯相比,十五瓦的电灯对李锋来实在明亮。李锋躺在床上,拿着书翻看着,可怎么也看不进去。这床是现搭的,靠楼梯边两条长凳一张竹席,铺上被褥就成了。 吃饭时沈素贞让李锋睡小女儿的房间,反正她在学校住宿,几个礼拜才回家住一天,等女儿回来再让他在楼下凑和着睡一下。赵金财却说女儿的闺房怎能让别人睡,再说是个小后生,就更不象话了,说什么也不同意,两夫妻吵了起来。李锋有点尴尬,说自己打小就习惯睡竹床,再则上下楼梯也不习惯。沈素贞也就不再坚持了,只是说他是个懂事的小伙子,委屈他了。 想到这里,李锋稍侧了一下身体,身下的竹床就不满意了,对着他吱咯吱咯地抗议。他生怕影响楼上老板夫妻休息,不敢再惹恼竹床,拉来电灯睡觉。 没等李锋熟悉环境,赵金财就教他杂货铺的进出货,带着他去采购东西的地方,去向他店买东西的老客户处。上海的路很是复杂,直行交叉,弄堂弄里的,给李锋带来很大考验。 李锋买了一张上海地图,先记住主要的区域,如法租界、公共租界、上海县城之类,了解它们的主要道路。再从主要道路叉开到支路,最后根据门牌号的顺序来寻找目的地。一段时间下来,他就把生意上经常联系的客户摸熟了。他腿勤嘴甜,心眼灵活,赵金财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但脸上不会流露,经常这儿刚跑完又支使到另一处送货。李锋毫无怨言,他象一匹骏马,不知疲倦地奔驰在上海大小道路上。 过了一阵子,李锋挑了几十斤煤球送到四川饭店,刚放下煤球,饭店老板吴守仁就挺着个大肚子,满脸红光地从厨房出来,对李锋大声说:“李锋,这两天的煤球怎么不经烧啊?”说着把手中两块煤球渣递了过来。 李锋接过一捏,硬得跟砖差不多,看来这煤球里掺了很多泥土。他往簸箕里一丢,对吴守仁说:“吴老板,实在对不起,我把煤球挑回去,让那些做煤球的自己烧烧看。先前用掉的那些我给老板汇报一下,看能否降一些价钱,你看这样行吗?” 吴守仁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了。他让李锋坐会儿喝口水。“李锋啊,不是我有意挑刺,这样的煤球的确差了点。不过既然拿来了,就放着凑和着用罢,也就这几天的不好。价钱也不用跟你老板说了,反正也没几个钱。” 李锋站起来说:“吴老板你真是大量,那么煤球我就放这里。但老板那里我还是要汇报的,虽说你不跟我计较,但我没有把好关,是我的责任。我这就回去。” 到了做煤球的地方,没等李锋开口,他们就马上认错,毕竟自己干了些什么自己清楚。煤老板笑着对李锋说:“这回拌煤时可能搞错了,煤和泥土的比例出了些问题,下次不会出现这种事了。”李锋暗想:你怎么不把煤多放些,泥土少放些呢。他说:“这事情我要跟赵老板说一下,具体怎么处理由赵老板决定。至于今后这煤一定要把好质量关,不然这生意就不好继续做下去了。” 在回杂货铺的路上,李锋顺道了解一下货物的行情,跟自己店里的价格质量作比较,好让老板及时作出正确的决策。临近中午,路上人很多,在经过一个弄堂时,对面有一辆黄包车忽一个左转向他冲来,他连忙往旁边一让。谁知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紧跟身后的黄包车不及做出反应,车把带住他的衣服,李锋一个立足不稳,摔倒在地上。 黄包车夫立马停了下来,放下车子把李锋扶了起来,急切又羞愧地说:“先生,你还好吧?”李锋被摔蒙了,一下子还不过神来。 这时下来一位姑娘,责怪车夫太不小心,对李锋说:“你没事吧?要不上医院看看,”李锋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满脸关切地望着自己。李感到很不好意思,连声说:“没事,没事。是我刚才躲来车时没注意后面,不关你们的事。” 那姑娘说:“你看看身上有没有伤着的地方。”李锋摸了下头,额头上摔了个包,还有左手肘的衣服摔破一个洞,走了几步,腿倒没事。于是对那车夫和姑娘说:“还好,没什么大碍,我回家抹点药酒就得了。” 那姑娘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李锋摆摆手拒绝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回去。” 姑娘说:“这样啊,那就不勉强你了,路上慢点,注意车子。”说完就坐上车子走了。 正文 第五章 巧遇老板女儿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慢慢走回店铺,刚起来时还好,现在手臂隐隐作痛。赵金财见李锋额头顶个包,手肘处衣服一个洞,就问怎么回事。李锋把路上情况说了一遍,又把煤球的事向赵金财汇报一番。 赵金财低头思索一下说:“吴老板既然不要赔钱,那下次你送货时就顺带点水果道个歉。做煤球那里我会过去跟他们谈,不光吴吴老板那里,另外的客户收到的肯定也不行,一定要他们赔钱。你先去擦点药酒,下次路上前后顾着点。” 李锋应声着从柜子上拿了药酒往厨房走去,想让沈素贞帮忙擦一下。 当他刚要掀布帘时,布帘忽地起来,刚才路上的那姑娘走了出来。两人一见都瞪大了眼睛,姑娘先开口说:“你怎么跟到我家来了?是不是伤得不轻?” 这时沈素贞走了出来,她一见李锋这副模样,惊叫一声,赶紧从他手中接过药酒,拉他到里屋帮他擦了起来,还问其他地方伤着没有。李锋不好说屁股处也摔痛了,就摇摇头。 “妈,都是我不好,好几个礼拜没回家了。今天礼拜天,我坐黄包车回来,催车夫快点,结果把他给撞了。妈,他是谁啊?”那姑娘不好意思地说。 沈素贞笑着说:“你也知道好几个礼拜没回来啊,干嘛不一个礼拜回来一趟呢?上一次回来匆匆忙忙地,饭都没吃又回学校,结果你们没碰上面。他啊,就是你林路哥来帮我们看店铺的李锋。” 她又对李锋说:“这就是我家二丫头,叫赵英娣,整天毛里毛躁地,简直像个男孩。” 赵英娣搂着沈素贞的腰,头并着头说:“你们没生儿子,从小把我当儿子养。现在我像男孩子的样子,你又埋怨我没个女孩样,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叫我怎么办哦?” 李锋一听乐了,一本正经的说:“那你就站中间吧。”母女俩一愣,相视而笑。沈素贞说:“你看李锋平时挺老实的,今天怎么油腔滑调了。是不是外面偷油吃了?” 赵英娣接口说:“你倒偷油吃了,我可饿着肚子呢。早上才喝一碗粥,我叫爹一下开饭吧。” 今天活比较多,李锋感觉身体并无碍,吃过饭又跑腿送货,一直忙到傍晚,才歇了下来。进门后帮赵金财收拾好货,先装上排门,就进了内屋。 饭菜已摆上桌,今晚的菜很丰富,尤其是红烧猪蹄和咸菜烧黄鱼,更引到李锋的食欲,他瞪着这菜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沈素贞看到他这副模样,连忙招呼吃饭。她夹给李锋一个猪脚指,又给女儿夹一个猪脚指说:“你在学校里伙食一般,今天给你烧些好的。” 赵英娣反驳说:“谁说学校的伙食不好,这猪蹄我在学校隔三差五就能吃到,有时还不想吃呢。” 沈素贞笑着说:“你姐夫说的。看来他没有说实话,既然你学校经常吃,那剩下的李锋吃吧。来这么长时间,这红烧猪蹄还没吃过几顿呢。” 赵英娣急了,一个猪脚指还没有吃,又来夹一个放到自己碗里,自言自语地说:“这味道比学校的好多了,多吃点。”大伙都笑了起来。 李锋怕赵英娣尴尬,就换了个话题:“赵伯伯,这几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算命摊,算命的先生鹤发童颜,长须飘飘,可看相测字求签。不像我老家那里的算命先生,戴着个默镜,拄着个拐杖,手中打着梆子,喊着看相算命排八字。眼瞎了怎么给人看相啊?” 大伙听着又笑了起来,沈素贞说:“那只不过骗人钱财,故弄玄虚。你想他的眼真瞎的话,大老远的路一个人怎么来回。” 赵英娣接口说:“别管真瞎假瞎,这种看相算命都是骗人的。世上那有人能算出别人的命运,他要能算的话,先给自己算算。如果他的命中富贵,就不用出门搞这行业,如果反正是穷人一个,那出门也挣不到钱。那出不出门有什么两样。” “我们学校里的老师说。命运是靠自己把握,自己奋斗,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只要肯吃苦动脑,穷从也有富贵之时,如果什么也不想做,那么多大的家产也有散尽之时。” 李锋暗暗点头,他觉得赵英娣的话完全正确。人若懒惰,机会摆在面前也会溜走。人若勤奋,没有机会也会创造出机会来。 赵金财喝了口酒说:“你们说得对,就像我们做生意的,经常求神告佛保佑平安,财源广进,可这世上做生意失败的人有多少啊。神佛都靠不住,那还指望一个凡人的指点干嘛。” “其实我们求神拜佛只是图个心安,求人看相算命也是这回事。不过这些人也确实有本领。他们善于察颜观色,说话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赵英娣对赵金财说:“爸爸,你给我们讲一讲这样的人吧。” 赵金财点点头说:“传说古时候,三个举人进京赶考,结伴而行。经过一个算命摊,他们停下来测一下此番赶考的结果。那算命的打量他们一番,也不言语,只是伸出一根手指,三个举人大喜,以为此行必中,付礼金打揖作谢。” 赵英娣笑着说:“那万一没有一起中,这算命摊就摆不下去了。” 赵金财喝了口酒说:“傍人也是跟你一个想法,就探问虚实。那算命的解释说:‘三个人中一个,就是一个手指。三人中两个,那就是一人未中,也是一个手指。三个人全中,那就是一起中,也是一个手指。’傍从就问他要是全不中怎么解释,他说:‘要是全不中,就是一个也不中,也是一个手指。’” 李锋他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赵金财自己也乐了,又喝了口酒说:“这是以前传下来的,真假难以考证。这算命的真狡猾,他把要出现的状况全都算到了,并用模糊的方法告诉别人,显得高深莫测。说到这儿我记起前阵子别人那里听来的一个段子,说的也是算命。” “有一人的老婆怀孕了,他一直盼望生个儿子。于是就上街去找人算一下男女。那算命的人是个老手,讲话又搞笑。他算完后向那人拱手贺喜,没说男女,只说是个夹卵的。” “那人非常高兴,认为就是男孩子。没想到生下来一个女儿。那人火冒三丈,跑到算命摊指责那算命的瞎算,要把他的摊子给砸了。 那算命的却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当初我跟你说是个夹卵的。男的长卵,只有女的夹卵。现如今你生了女儿,我哪里算错了?’那人无语。” 沈素贞听了脸红起来说:“孩子面前讲这不三不四的话,你越来越不正经了。”赵金财也感到在这场合讲不太合适,也就没继续讲下去。 正文 第六章 深夜私聊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冬天天暗得快,等吃完饭,外面已是漆黑一片。沈素贞母女把碗筷收拾干净,桌子挪一边,李锋把床搭了起来。 赵英娣看到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不好说,于是一声不响地爬上楼。沈素贞夫妻跟李锋打了招呼也上了楼。 十五瓦的电灯发出昏黄的光芒,这让李锋感到温暖。躺在床上,垫高枕头,半支着身,翻看着从旧书摊买来的书。 书的内容并不精彩,情节也低俗老套,但对于李锋来说,却别有不同。他没念几年书就开始干活了,哥哥时常教导他,基本上能独立看一些书籍。不过要多看几次才能明白书中主要讲什么,作者目的要告诉人们什么。 他看书象牛吃草一样,先大口大口吃完草,等过段时间反刍到嘴里继续咀嚼。这样的阅读方法提高了他的阅读能力,能把一些普通的文章看懂看透。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楼梯发出轻微的响声。李锋一惊,只见赵英娣蹑手蹑脚地下来。他正要说什么,赵英娣用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不要说话。 她轻轻地走到床边,半俯下身,用嘴靠近李锋的耳边说:“你平时一直这样睡吗?” 赵英娣的声音很小,但李锋能听得很清楚,那吐出来的声音象一根柔软的丝带,从他的耳朵里钻进去,续而到喉咙,又从喉咙到气管,让他有些滞息。忽又跑进心头,丝带竟变成一双纤细的手,轻轻地拨起心中的那琴弦。 李锋呼吸急促起来,身边如中放着一只火炉,全身躁热起来,想回答她,可那些话在喉咙盘旋了一会儿吐不出来。只发出吱吱两声。赵英娣听他发出的声音,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立马掩住嘴向楼上瞧了瞧。 楼上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大胆起来,离李锋远了一些,声音也稍大了点:“跟你说句话,你怎么脸红起来?” 李锋赶紧摸了下脸,脸烫得很,记得发烧时好象也没这么烫手。“是吗?我脸红吗?我的脸若红的话就变成紫色的。”他掩饰加自嘲地说:“象我这样黑的人,即使脸红也看不出来的。” 赵英娣怎么看他都是红的,并不紫。 原来李锋来上海一陈子后,由于风吹日晒少了,原先黝黑的脸开始变得白皙起来。他的脸型本来就长得好看,眼睛大而有神,再加两道英气的眉毛,在灯光下一看,十分英俊帅气。 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看着李锋,赵英娣不禁有点呆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个青年人对视着。赵英娣长得象沈素贞,小巧玲珑的身躯,瓜子脸,鼻子小而挺拔,双眼不是很大,看上去却象会说话似的,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把李锋深深地陶醉了。 他不禁把眼前的姑娘中心底的钱丽曼相比,一个直爽热情,一个大方机灵;一个小巧玲珑,一个纤细修长;一个眼睛活泼地会说话,一个眼睛明亮地会发光。看着眼前的她,就想心底的那个她,想着心底的那个她,又深深注视着眼前的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不约而同地说:“你…”又连忙同时闭嘴。还是赵英娣先说:“你到这里习惯吗?干活累不累?我一直在学校,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吧。” 一边串的问题搞得李锋不知从何说起,他咽了咽口水,按部就班地说:“现在已经习惯了,活多时累,不多时不累。” “这不废话吗?还是给我说说你在外面碰到了一些事吧。” 李锋到了上海,的确看到过许多形形式式的事。上海是个万花筒,各种事情每天都在上演。他先讲一件有关于诈骗的事。 有一次他去采购货物,在一个弄堂口,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手中提着一个包裹,不远处有个稍上年纪的妇女。 当时也没有注意,等他办完事又经过那里,发现他们还在这弄堂。只不过那男子大声地呵斥着那妇女,而那妇女在低声哭泣。 他忍不住问男子怎么回事,那男子说这老妇来上海找亲戚,在他的客栈住了好几天没付钱,可又说没找到亲戚。今天把她包裹抵押房钱,她又不同意,赖着不走。 听了男子的话,他又问那老妇,那老妇哭哭啼啼地说她老家男人死了,到上海来投亲戚,身上没多少钱,只够几顿饭钱,亲戚又没找到,实在没办法。 他听了感到挺可怜的,于是问欠了多少房钱,并帮她付清了,另外还给她几块钱作饭钱。 后来跟老板一说,老板说他上当了,那男子和老妇是一伙,专门靠这种伎俩骗人钱财,这种人在上海还不少呢。 赵英娣听到这儿,想他出门在外,本来身边就没多少钱,看到别人有困难还会伸出援助之手。虽然是被骗了,还是为李锋善良的心所感动。 于是安慰他说:“没事,就当给要饭的好啦。” 李锋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被赵伯伯责怪几句。说就是因为像我这样的人太多,才会导致上海骗子多起来。如果跟他一样精明的话,这种骗子要么改良,要么滚蛋。后来沈阿姨知道了,悄悄地把钱补给我,叮嘱我出门注意点。” 话题有点沉重,赵英娣不想继续下去,就说:“换些好笑的事说来听听。”于是李锋又说起另外一件事。 有天去四川饭店送煤球,只见饭店门口围了一群人。他挤进去一看,原来有个中年人抱着头蹲在石阶上,几个伙计和吴老板正在骂骂咧咧。 他上前问吴老板什么事,吴老板说:“刚才有人点了好几个菜,结果吃完没钱付帐。本来没钱吃饭来蹭一顿也就算了,可这人偏偏点了宫保鸡丁、水煮肉片等几样荦菜,这不是吃霸王餐吗?我们就火大了,把这人拖到门口,要他抱头蹲下,然后一脚把他踢走,来出出气。刚好这人也在吃饭。” 吴老板指指蹲着的中年人:“他看了这情景,吃完饭就走到门口抱头蹲下,口喊一声结账。” 赵英娣听着想笑出来,可又怕楼上听到,用手掩口,双脚直跺地。 李锋会错意了,以为她冷的很,就问:“是不是冷了?要不你把椅子挪到床边,把脚放在被窝里。” 赵英娣的确有点冷了,就照他说的办,把脚伸到被窝里,感到一阵温暖。她又催他:“后来怎么办?”李锋就接着讲下去。 吴老板对他说:“把这种人打一顿有什么用,如果天天有人吃完了就等挨揍,那我的饭店要关门大吉了。” 他想吴老板说得也对,可眼前这人怎么处理呢?得想个办法。真是人急生智,他大声说:“大家静静,静静。” 等周围的人静来后,他大声对吴老板说:“吴老板,这种人打一顿不解气,又惹人笑话。我在警察局有几个要好的兄弟,我现在叫他们过来,把这人带到警察局,先关上几天,再叫他家人拿钱来赎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吃白食。” 那中年人一听赶忙说:“刚才有点肚子痛,现在蹲了会儿好点了,伙计,多少钱?叫你结账搞得兴师动众的。老板,这种伙计辞了算了。”付完钱就溜之大吉。 赵英娣笑着说:“这人还真厉害,见有机会可乘,就吃白食。吃不成白食就找台阶下,说到最后还是他有理,连伙计也无端被他责斥几句。不过再怎么厉害,也没有我们的诸葛孔明厉害。对了,你真的认识警察吗?” 李锋说:“警察老爷高高在上,像我这等草民哪些能认识呢?” 赵英娣说:“其实警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包括那些越南、阿三等洋巡捕。” 李锋好奇地问:“阿三是什么?” 赵英娣轻轻笑了一下说:“你懂得英语吗?” 李锋摸摸头说:“我这乡下人哪懂得这么哦。不过听过人家讲,象什么‘三克油’、‘哥的白’、‘少来’。” 赵英娣乐得两脚在被窝里直踹,等好一会儿才说:“英语中把先生叫sir,我们碰到印度巡捕时就叫阿sir。上海人的英语并不标准,读快点就好像在叫阿三。” 李锋感到有意思,他问:“为什么叫印度人阿三,不叫越南人阿三呢?” 赵英娣说:“这倒我也说不明白,可能越南以前属于我们国家,而印度人长得跟我们有很大差异。再则他们也是被英国占领统治的,跟奴隶一样,跑到我们国家就耀武扬威。上海人看不起他们,骂他们小瘪三,他们就是印度阿三。” 两人谈得很投机,不知不觉楼上的钟响了十一下。赵英娣说:“十一点了,可惜明早就要回学校了,不然再聊个两小时。” 李锋笑着说:“还是休息吧,再聊两小说就到十三点了。”赵英娣笑着说:“那你是十三点,我是凌晨一点。” 正文 第七章 老板上当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第二天早上,赵英娣对沈素贞说:“妈,我现在回学校了,要去参加一出话剧的排演。” 沈素贞不舍地说:“好一阵子没回来了,吃过中饭再走吧。” 赵英娣执意要走,沈素贞也没办法,因快到年关了,路上的人比较复杂,她要李锋送女儿回校。另外叫女儿路过成衣铺时看看,如果有合适的棉衣裤,就给李锋买两套。 经过昨晚聊天,两个青年人感觉彼此都很熟悉了。因为要买衣服,也就没叫黄包车。 两人在路上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肩而行。不知怎地又一跑一追,戏笑打闹,竟然在路上如入无人之境。 经过一家成衣铺,赵英娣领李锋走了进去。这店铺里的衣服真不少,有西装、长衫、中山装之类,也有女士的衣服,当然也有沈素贞说的棉衣裤。 赵英娣叫伙计取来两套棉衣裤,让李锋试试看,自己打算去附近头花摊,挑几个头花发夹。 可那伙计也奇怪,竟不让她出门,说是要么买完衣服一起走,要么现在不买走人。 赵英娣来这家店铺也有好几趟了,从来没听过这种规矩。她没好气地说:“我买个东西,怎么你还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伙计却不买帐,还是那番话,两人吵了起来。 李锋也有点火了,他气冲冲地对伙计说:“我在上海也跑过不少店铺,可没见过象你这样的。你爱卖不卖,难道你家不卖,我就打光膀子吗?”说完拉赵英娣往门口走去。 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位中年人,喊着:“两位留步,实在对不往。这不是赵小姐吗?别生气,请坐。” 赵英娣一看这人,认识他是这家店铺的老板,于是就抱怨说:“老板,刚才你也听见了吧,这伙计怎么这样,这不是把生意往外赶吗?” 老板无奈地笑了笑说:“赵小姐,你坐着。来来,那小后生,你也坐着。”他招呼着赵英娣、李锋,然后跟俩人诉起苦来。 原来前不久,有个中年人里穿着一套西服,外面还披着一件呢绒大衣,戴着一顶礼帽,左手还戴着翡翠戒指,后面跟着一个手捧着一块毛料的伙计。 那中年人一进门就对老板说:“老板,你看看我这块毛料怎么样?能做几套西装?” 老板上前看了看,又摸了几下,这块毛料很柔软,也很坚实,看来是上等货。打开后用皮尺量了量,然后叠起来交还给那伙计。 那中年人在老板看毛料时,他昂首挺胸,一会儿看看这件,一会儿摸摸那件,不停地打量店里的衣服。 老板看完后对那中年人说:“这毛料质量很好,象你这样的身材,做三套西装了绰绰有余。”那中年人说:“你店里这两套西装款式倒挺好看的,面料看着也不错,取下来我试一下。” 老板见大主顾来了,殷勤地取下衣服给那人试。那人说:“总不能让我在这里试吧?”老板连忙朝里一指说:“请到里间试。” 那人把嘴附到老板耳边小声地说:“你这儿还有别的房间吗?我买完毛料叫那布料店的伙计拿着,送到我客店里。我怕我在里间试衣,那伙计拿着毛料跑掉。那块料子花了我好多钱,不得不防。” 老板一想也对,于是叫自己城伙计陪着那布料店的伙计到后面的厢房去,还吩咐伙计看紧点。那人也对布料店的伙计说:“你先去歇一下,等我完事了叫你,那料子你给看好了。” 等俩伙计走后,那人就去里间试衣,而后出来说:“衣服很合身,我就买下了,多少钱?” 老板见他财大气粗,想多赚点,就把价钱往上抬了两成。那人说:“价钱倒还可以,只是我买完毛料身上钱不够,怎么办呢?”说完背着手低着头来回踱起步来。 老板一心想做成这笔生意,一个劲地说这衣服质量、款式有多好多好。那人说:“这衣服我知道很好,可是钱不够。要不这样,那块毛料价钱比这两套西装还要贵一些,我把料子抵你这两衣服如何?” 刚说完他看了老板一眼,没等老板回答,又说:“这毛料本想做完了生意带回家去做几套西装,只是我们那儿的裁缝手工不行,款式也老套,怕糟蹋了这么好的料子。既有好的现成货,我吃点亏也成。” 老板听完一估算,这样的话还能再多赚一点,何乐而不为呢,赶紧把两套衣服打包给他。 那人拿着衣服走到门外对老板说:“你拿好料子就让那伙计回去好了。”老板点头,笑眯眯地目送他离去。 老板走到后厢房,叫布料店的伙计放下料子回去吧。那伙计说:“还没给钱,我怎么能把料子交给你。” 老板一听不对劲,连问怎么回事。那伙计说:“刚才那人到我家店里挑了这块毛料,说身上没钱,要我拿着料子跟他到他住的客店取钱,出门时东家要我注意点,一定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刚好经过你店,那人说既然买了料子,就看看衣服款式,可以照样做几套。于是就进了你的店。你们说要我到后厢房,我就到后厢房,反正料子在我手里,不给钱谁也别想拿走。” 老板这才知道被骗了,气得两天吃不下饭。他就定下规矩,有客人来买衣服,在没交易完前不得离开,要不宁可不做这笔生意。 听完老板的讲述,赵英娣的气也消了。她说:“我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要知道的话我也不会跟你的伙计吵了。” 老板说:“那主要伙计不认识你,我们这规矩针对的是陌生人,像你这样熟客那就无所谓了。如果我们对任何来客都这样,那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赵英娣让李锋试棉衣裤,自己也不去买头花了,陪老板聊了会天。等李锋试完后,觉得挺合身的,就买了下来。 两人在路上谈论着那件事,觉得既好气又好笑,这么精明的老板也被人家玩得团团转。李锋认为关键问题在于一个贪字,如果做良心生意就吃不了这个亏。赵英娣却认定骗子太过狡猾,让人防不胜防。谈笑间,学校已经到了。 学校有四、五栋四层楼,占地面积很大,还有个很大的操场。李锋站在大门口看校园,青砖黛瓦,树林繁多,有梧桐、樟树,还有冬青树,不禁叹了口气。 这时过来几个女生,与赵英娣年龄相仿。其中一个圆脸大眼的姑娘说:“大小姐今天上学带保镖啊!” 赵英娣摇头笑着说:“我哪有保镖啊。” 另外一个个子较高的女生立马说:“当然不是保镖啦,保镖的话哪有靠这么紧的,我看是男朋友吧。你眼光不错,长这么英俊的你怎么找到的?以后还有这样的帅小伙给我也介绍一个。”这帮女生放肆地大笑起来。 赵英娣满脸通红,赶紧离李锋几步,解释说:“不是男朋友,你们误会了。” “不是男朋友,哪是你什么人啦?”她们嘻嘻哈哈地追问着。 赵英娣看看一旁的李锋,她不好说他是店里的,怕他自卑。于是就说:“这是我表哥,刚才路上遇到,他顺路送我过来。” “哦,表哥啊!表哥有女朋友吗?要不在我们这儿挑一个吧,你这么英俊,挑谁谁乐意。”这帮女生逮着李锋不放:“表哥我们的话剧还缺少个男二号呢,要不委屈你来扮演吧。“ 面对这帮女生,李锋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转身离开,又怕显得没礼貌,让赵英娣脸面过不去。手提着衣服换了下手。 毕竟外面跑生意的,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些女生。他定了定神,朗声说:“找我当男朋友,我当然乐意,不过你们又有文化又漂亮,肯定能找到比我好的。如果你们自己感觉比得别人长得难看点,反应又不快,找好的男朋友不容易的话,就站出来找我。” 一席话立马把她们制止了,大伙你看我,我看你。 “哎,真想当你女朋友,可当了你女朋友就会成为又丑又呆的人,真是食之无肉,弃之可惜。”一个声音悠悠地飘着。大家听了哄然大笑。于是拥着赵英娣,跟锋道别进了学校。 正文 第八章 黑帮闹事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已经是腊月,李锋开家很久了。他盘划着什么回家,回家时给父母买点什么,给邻居送点什么。 沈素贞也知道李锋的心思,她看着李锋由刚来时的毛头小子,到现在变得十分成熟了。跑腿勤快,脑子灵活,说话有分寸,身体也变壮实了,脸也白净了。有时候真想把他当女婿,可她也知道赵金财讲究门当户对,行业好,只得把这想法埋在心里。 她跟赵金财讲起李锋可能想回家过年了,赵金财决定给一百块钱。 说实话在那时这钱挺多的,可沈素贞却认为李锋来了以后,自己轻松了很多,而且钱也比以前多挣不少。于是说来说去又加了二十块。再买了些烟、酒、火腿、白糖之类的东西叫李锋带回家。 李锋非常感激,这钱在家里的话,一家人得干上大半年,再加上这么多东西,他懂事地推辞一部分,可沈素贞不同意,只是叫他开年早些回来。 到年底生意更忙了,赵英娣放假了也在家帮忙。到了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李锋买了回家船票,决定二十六回家。沈素贞晚上炒了好几个菜,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 李锋很激动,喝了好几杯黄酒,可晚上还是睡不着。想想家中父母,又想哥哥,又想起钱丽曼,心中甜丝丝的。可又想到楼上的赵英娣,心中纠结起来,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直到凌晨才睡着。 一阵杂吵声把李锋惊醒了,睁眼一看天已大亮,于是赶紧起床去洗漱。外面杂吵声越来越大,他听出是赵金财的声音,想大清早地怎么回事。 忽一个女声高喊:“你们怎么打人啊?你们凭什么打人?”这是沈素贞的声音。事情不妙,他赶忙扔掉毛巾,抄起洗衣的木槌,冲到外面。 只见赵金财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一副眼镜半挂着。沈素贞一手扶丈夫的头,一手指着怒问。 打人的有四个人,他们衣着统一,大冷天外面的衣服也敝开着。一个正用脚去踢沈素贞,李锋大吼一声,一木槌砸在那人肩头。 那人惨叫一声,其他三人赶上来对李锋拳打脚踢。李锋拿着木槌乱挥,长期跑腿的他身手比较灵活,个子又高,没有章法,但那几人一时也拿他没办法,不过还是挨上不少拳脚。 这时响起几声哨响,几个警察走了过来。这几人就停了手,指着赵金财说:“明天如果不拿出来,这个年你也别想过了。”说完就跺倒一个柜子走了。 李锋忍着痛帮沈素贞把赵金财扶了起来,周围有些围观的熟人进来帮助收拾被捣乱的东西。李锋从他们议论中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这一带店铺被黑道白虎帮欺压,每个季度都要交保护费,交了保护费就平安无事。 有时有外人来捣乱,这白虎帮也会出面摆平。平时就相安无事,但这一次他们说,到了年底另外要加二百元过年费,第一家就从赵金财的店铺开始。 赵金财就抵制了,为什么交了保护费,还要交其他费用。 这派来的四个人气势汹汹,叫他别废话,让他交就得交,赵金财一下子就焉了。 沈素贞出来指责他们:“平时交保护费已不少了,这一次先不协商,一下,就收这么多。我们开店也辛苦,这钱不是偷来的,更不是抢来的,你说给就给啊!” 那为首的上前就对沈素贞一脚说:“就凭这。”赵金财见老婆被打,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吼着朝他们冲去。没三两下,就躺地上哼哼哈哈了。 李锋和沈素贞把赵金财送到医院,一查,肋骨断了三根,鼻梁骨也被打折了。医生作了一番处置后,对沈素贞说,要留院察看。 李锋办完住院手续,把赵金财送进病房安置好。沈素贞对李锋说:“这一次实在对不起,没想到出这种事。委屈你一下,再留一天,和我家英英一起看铺子。” 李锋看这情景,就是明天回家也不安心。赵伯伯需要沈阿姨照顾,这铺子生意怎么办?赵英娣一个人能照看铺子吗?别说看铺子,就算留她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 他思前想后对沈素贞说:“沈阿姨,我年我就在这过了,反正我哥过年回家,父母那儿他会照顾好的。” 他说得很轻松,但沈素贞也知道他的无奈。可现实摆在眼前,这里的确缺少不了他。 于是她说:“我要照顾你赵伯伯,店铺也需要有人照看。英英没做过生意,你能留下来帮我们一把,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你把钱寄给你父母,让他们替你高兴高兴。等以后活少的时候,你再回家。” 李锋点点头说:“沈阿姨,就照你说的做。对了,刚才有没有伤到哪里?”不说还真忘了,沈素贞挽起被踢着的那条腿的裤子,只见一大片淤青。 李锋忙取来药酒,帮她抹上,并轻轻地搓着说:“沈阿姨看不出你平时这么温和,有事发生这么勇敢。” 沈素贞笑着说:“你也很勇敢啊!你有没有事?” 李锋摇头说:“起先还有点痛,现在已经好多了。沈阿姨身单力薄,当时发生这事时应该叫我一下,自己不要出头。” 沈素贞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好,想乘这个时候给他讲一番做人的道理。 她说:“李锋啊,人勇敢不勇敢,不在于个子大小,而在于心。当受到侵犯时,就应该站起来维护自身利益,维护正义。如果没有心,个子长再高再大也没用。就象我们国家这么大,遇到日本、英国就害怕,就退缩。人家这么小的国家,就在我们国土上耀武扬威,看不起我们,欺压我们。” 李锋被震撼了,没想到这么小巧的沈阿姨,讲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他点点头,把这番话牢牢记在心头。 回到店铺,李锋把事情大致给赵英娣讲了一遍,让她不用担心,有他在一切都能正常运转。而后叮嘱她看着店,不要离店半步,自己要去买货送货。 他笑着说要是能有孙悟空的本领就好了,在她身边画个圈,不让妖魔鬼怪靠近。赵英娣经他这么一逗,心也放松下来了。 两人一个看店,一个跑腿,分工有序。到了傍晚,李锋锁好门,带赵英娣去医院看她父母,顺便在街上买了些熟菜、卤菜,并买了一瓶酒。 夜幕初上,路上的灯光已经点亮。有明有暗,三三两两。在灯光的映照下,路旁的建筑物与树木的影子被斜斜的拉长。 天很冷,路上行人很少。一阵风吹来,赵英娣右手放衣袋,左手环着李锋的腰间,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李锋把她的左手放进自己衣袋,一手提着食物,一手搂着她的腰,头并头着,一路走着,没有言语。 正文 第九章 白虎帮之约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第二天,那帮人又出现在店铺。因为昨天事情发生时没人援手,而且赵金财是第一家,他们势在必得。 李锋记住沈素贞的交待,别再发生争执,就是钱的数目上,争取少付一些。他跟带头那人说:“你们要求付年费,事先应该打个招呼,我们好有所准备。快到年关,我们吃进不少货,你这忽然要加钱,一时周转有点困难…” 带头的打断他的讲话,抬着头说:“谁不知道你们一年下来挣很多钱。昨天打伤我的一个兄弟,今天没让你赔钱已经够客气的了。” 李锋并没有被唬住,他说:“我们看起来生意委很忙,其实利润很低,全靠多跑腿才挣几个钱。有时为了回笼资金,赔钱的生意也得做。一年下来除了开销,积不了多少钱。你看,老板、老板娘被打得住院,又花了不少钱。我身上也有伤,因为你们要过来,我才没去医院。这二百元实在太多了。” 那人仔细打量了李锋一遍说:“小兄弟,我那兄弟应该是你打的吧,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好吧,看你胆识不错,算我们交个朋友,你拿一百块钱出来,我们就算两清了。” 李锋说:“感谢你高抬贵手,我向小姐取钱来,请你稍等片刻。” 李锋走进里屋,让赵英娣取八十元钱来,而后拿钱起到外面说:“这位大哥,店里只剩九十块钱,我给你八十,剩下的十块钱还要看病、过年。如果你觉得不行,那我跟你走,替你干活来顶用那二十块。” 那人盯着李锋说:“那好,八十我收下,你今晚到我的地方来,替我办件事,就算顶那二十块。有没有这个胆量?” 话说到这里,李锋没退路了,硬着头皮说:“好,只要不让我干伤天害理的事,晚上我过来。”那人说:“爽快,那就这样一言为定。”说完手一挥,带着人走了。 赵英娣在里屋听到那帮人走了,就急切地出来对李锋说:“你打算晚上真的要去那里吗?” 李锋见她眼圈有点红,就故作轻松地说:“我男子汉大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说那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怕什么。只不过我们去医院时,你不要提起,免得他们担心。”赵英娣点点头。 到了医院,李锋向赵金财夫妇汇报了这件事,不过把晚上之约给隐瞒下来。 赵金常高兴地说:“挨了一顿打,省了一百二十元,挺划算的。”沈素贞白了他一眼说:“一天到晚就知道算计钱,自己伤成这样子却忘了。”又转过头对李锋说:“这两天实在辛苦你了。钱能省的地方省一点,该用的地方也别太节约。” 李锋点头说:“辛苦也应该,你们能把我当自己人,我就很高兴了。至于钱怎么用,我会有分寸的,一定不会胡来。” 沈素贞见他这么懂事,心里很放心。又想跟女儿说几句,忽见她正默默地注视着李锋。她是过来人,看得懂这眼神意味着什么,不由心头一惊。 前思后想一番后对赵金财说:“店里需要人照看,李锋要跑外面,我怕英英一个人管不过来,要不在医院找个看护的照顾你,我还是回店铺。” 赵金财立马明白妻子的顾虑,他说:“这样也好,反正伤得不是很重,找个送吃饭的人就行了。” 安排好医院的事,沈素贞就和李锋、赵英娣一起回店铺。她这两天一直在思索,如果当时附近店铺的人都站出来,局面应该会不同。可这些人只顾眼前利益,只顾自身利益。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应该明白这道理,但就是没人站出来。 再反思一下自己,这次白虎帮势在必得,自己第一家拒绝交钱,他们肯定要杀鸡给猴看。丈夫刚开始显得懦弱,其实是对的。做生意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世态炎凉,人情淡漠,加上这个不知干什么用的政府,反抗意味着自己一家同白虎帮作抗争。螳臂当车,作无谓的牺牲。丈夫在这节骨眼上看得很清楚,除了花钱消灾,没有好的出路。 她不禁暗暗责怪自己把事情搞得如此糟糕,不过有失必有得,李锋在整个事件中表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勇敢、智慧,还有丈夫那里学来的精明。这让她在这铺子里找到第二个支撑点,而且这个支撑点以后可能把第一支撑点远远甩到身后,今她十分欣慰。 沈素贞说:“天黑了,这两天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李锋要出门赴约,又不能能讲出来,低头思考怎么说时,赵英娣开口了:“李锋,要不你再辛苦一下,去锡店让他们多做两把酒壶。下午有人过来问,店里没有了,我让他明天来拿。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她内心并不想让李锋赴约,可又不能让他失信用。最主要是她有一种感觉,他一定有能力化解危机,平安回来。 李锋知道赵英娣帮他找了个借口,说:“好的,我这就去,你们早点休息吧,把门关好。” 李锋出了门,紧了紧衣服,天气很冷,黄浦江上吹来的风带着苦涩味,令他喘息不安。身上没带防身武器,他知道一个人去那里,带与不带一个样,除非有二十响连发手枪。只能用智慧跟他们斗争,实在不行,那只能你有你的狼牙棒,我有我的天灵盖。 白虎帮堂口在码头,位置选得很好,一面靠江,三面各通南西北。一个巨大的仓库和附近几十间房子是基地。 白虎帮成员并不复杂,以一批码头工人为主,兼一些社会闲杂人员。帮主叫周鹏,就是上午带头的那个,二十多岁,以凶狠出名。身上大的疤痕有三处,小的密密麻麻,腿上还有个枪眼,不过穿肉而过,并不影响腿的功能。 李锋到了那里,见仓库大门敝开,几盏汽灯点得雪亮。他挺起胸膛,抬头大步走去。仓库堆满了货物,靠大门右侧摆了三张桌子,桌上已摆满酒菜。其中有两张坐满了,还有一张只坐三个人,留有一个空位,周鹏正面对这个空位。 正文 第十章 单刀赴会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知道这是为自己留的,是不是鸿门宴吃了再说。 他走到那空位,并没坐下,拿起酒壶倒上酒,双手端酒杯朝周鹏一敬,仰头就干。酒很香却很辣,他差点咳出来,肚子里象火一样烧了起来,一直往上烧,烧得他满脸通红。 白虎帮的人停下吃喝,都抬头瞪着他。 李锋直接对周鹏说:“帮主,我人已经来了,有什么事你吩咐下来,我能办的就办。不能办的,你要留下我身上的任何东西都行。” 周鹏大笑站了起来说:“爽快,爽快,想不到一个生意人这么直爽,一个伙计这么胆大,令我佩服。今天没别的事,就是叫你喝酒。来,你坐下。兄弟们,我们敬这个单刀赴会的关云长一杯。” 旁人给李锋倒上酒,李锋说:“感谢帮主的既往不咎,我先干为敬。”一仰脖子就喝了这杯酒。 周鹏说:“好,兄弟们也干了。”带头干杯。 酒过三巡,周鹏指指李锋说:“前天我手下兄弟对我说碰了个钉子,我还以为遇到什么三头六臂的好汉,没想到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收保护费除了你之外,其他的商铺都不打折扣地上交,算你有种。” 李锋放下筷子说:“要是都像我这样,恐怕也没这么容易收上来吧。” “不错,的确有点麻烦,不过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我在江湖上混,不光靠拳头硬,还靠这个脑袋。”周鹏指指自己的头说:“你看你们那些商铺,整天打自己的算盘,巴不得别人遭殃,自己生意可以多做点,谁会联合起来抵制我们。我们一出马,都要乖乖地把钱捧上来,没人敢吭声。就你是个另类。” 李锋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就说:“这次收费这么多,事先也没通气,是不是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周鹏一拍桌子说:“我就认为自己有眼光,你小子不光有种,还有脑子,一下就猜到了。既然我请你喝酒,也就不把你当外人,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你讲讲。” 原来白虎帮管辖范围是两个码头,以及周围一带店铺,跟上海滩别的黑帮相比,并不算大。帮中那些码头工平时搬货,有事了出去打斗,这些人力气不小,可不够凶狠。 而还有一些闲散人员打架肯拼,但平时缺少锻炼,打架时间一长就力不从心。而且这批人开销也大,帮会收入在他们身上花费不少,码头工有意见。总体来说内部并不团结,战斗力不强。 这一次白虎帮的一个码头被斧头帮看上了,要他们让出来。当初白虎帮为抢这个码头死了好几个弟兄,哪能一句话就拱手相让,于是两帮就干了起来。白虎帮势力本就比斧头帮弱,只能靠周围环境熟悉跟斧头帮相拼。几仗下来一败涂地,被砍死了三个弟兄,伤了二三十个,码头也没保住。 帮里要安置死去的弟兄的家小,受伤的弟兄医疗费也要交,帮中的积蓄很快用得差不多了,只能多收保护费来维持支出。 李锋听完后说:“那你把老板们召集起来讲明白,他们也会支持的,甚至还会多出点。” 周鹏笑着说:“这你就显得嫩了点。生意人是绝对不夫掏对自己没好处的钱,你给他们讲明白也没用。最主要是这事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想,我们连自己也保护不了,还向他们收保护费,他们若知道了谁还交费啊!” 李锋想想也是,周鹏继续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请你喝酒吗?” 李锋想:道歉是不可能的,还钱更不可能,他刚才还在喊穷呢。跟我讲义气又不熟,难道要我加入白虎帮?想到这儿他猛地抬头看着周鹏。 周鹏也盯着李锋,脸上严肃起来说:“你很聪明,应该想到了原因。挑明说吧,我是想拉你入帮。那天我听了兄弟们的汇报,说你一个打四个,这说明你很勇敢,对东家很忠心,还说明你能打。这引起我的好奇心,于是第二天我亲自到你铺子,你跟我对答没害怕,条理清楚,跟我讨价还价,居然还能耍滑头,只给八十块。” “我就将计就计,要你替我办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你完全可以躲躲风头,却单身前来,这就说明你守信用。虽然你年龄不大,但你的一言一行非常人所及。我很看得起你。” 李锋没想到他在考验自己,更想不到自己在他心中印象如此好。但就这样加入黑帮,却不是自己的目标。 周鹏见他没有反应,接着说:“你现在不想加入我帮没关系。我会等你。我十三岁就到这上海滩,现在二十三岁,整整十年了。刚来时身单力薄,不知受尽多少欺压,我咬着牙忍着。后来身体强壮了,就跟老是欺负我的人对打,打不过再打,就这样,那人也怕我了。” “我在码头上有了点名声,于是召集大家跟欺压我们的白虎帮拼,拼到最后,我却成了白虎帮帮主。所以一个人要敢于拼搏,才能赢得别人尊重,拥有别人没有的金钱势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沈素贞听钟声已经十点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她穿好衣服到女儿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敲门说:“英英,睡了没有?” 赵英娣这时怎么睡得着呢,她让妈妈进来。沈素贞说:“英英,李锋到底去哪里了?你是不是瞒着我? 赵英娣并不吭声,沈素贞语气有点重了:“如果你瞒着我,真要出了什么事,后悔也来不及。” 赵英娣伸手抱着她的脖子哭了出来。沈素贞感觉到事态的严重,要她把事情说出来。赵英娣就哭泣地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正文 第十一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沈素贞顿时心儿跳到嗓子口,不知已出了什么事,连忙下楼,问了声:“谁呀?” “我。”门外传来一个成熟中带点青涩的声音。沈素贞心儿稍定,赶紧打开门。一股寒冷的西北风扑面而来,让她禁不住打个冷颤。 进门的正是李锋,沈素贞连拍胸口念阿弥陀佛。她闻到他满身酒味,也顾不上责怪他,叫女儿打洗脸水让洗一下,又泡了杯茶让他喝着。 李锋喝了几口茶后感觉好多了,刚才喝酒吃得太快太多,加上回来的路上冷风一吹,很不好受。他定下神来,跟沈素贞讲了晚上发生的事,但没有把周鹏要拉他入帮的事说出来。 沈素贞震惊了,这小子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单身赴会。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青年人的脑子里,是怎么思考的,这个答案无从考究,目前也没精力来弄清他的内心世界。她叹了口气,让他早点休息。 李锋躺在床上,周鹏的那句话在脑海盘旋着,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现在在店铺干活,赵金财一家对自己很好,但自己归根到底是个伙计,就算有一天独立开店,遇到有人欺压也束手无策。 那这样下去,自己能保护谁呢?如果沈素贞、赵英娣需要保护,自己有能力吗?如果钱丽曼需要保护,自己有能力吗? 他感到一阵烦躁,坐起身来,取来旁边的衣服,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一入口,烦躁感少了一些。 来上海后,经常跑外面,学会了抽烟,也懂得用烟打交道。烟成为他的贴心好友,它可以帮助他在生意场上周转自如,更可以帮助排除寂寞、排除烦恼。一根抽完,他也做了一个决定,与周鹏保持联系,暂时不加入白虎帮。 楼上的挂钟连响十一下,是深夜十一点了。连续劳累几天的沈素贞早已入睡,楼上传来轻轻的呼噜声。李锋也有点嗑睡,就关灯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子钻入他的被窝,竹床不堪重负地吱咯直叫。他一下清醒了,一张小口紧紧贴上他的嘴唇,柔软的舌头透过他的齿间滑进嘴里,轻轻地拨动着他的舌头,一股幽香直冲脑门。 他知道是赵英娣,想拒绝她这么做,可双手却不听指令,把她紧紧拥到怀里。他非常炽热,急需一股清泉解渴。他拼命地吮吸着,赵英娣也非常兴奋,极力地配合着。两根舌头如同两个精灵,时而点角触,时而纠缠。 李锋年少气旺,再也控制不住了。他扣开赵英娣的睡衣,把手伸向她的怀里。皮肤象缎子一样嫩滑,他轻抚着溜向她的胸部。她个子小巧玲珑,而胸部却挺拔而丰满,赵英娣不禁发出“哦”的声响。 李锋疯狂了,他脱光了衣服,把赵英娣压在身下,准备进行人类得以延续的举动。赵英娣突然双手推住他的胸膛,低声说:“不可以。”李锋不管不顾,要更上一层楼。 忽地赵英娣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顿时清醒了。竹床的伴奏也停息下来。赵英娣穿好衣服下床,轻声对李锋说:“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话没说完,在他的额头轻吻一下,就上楼去了,李锋喘息未定。 已是大年三十,外面生意停下来了,年货也充足。沈素贞把赵金财接回家,安顿在楼上。大女儿、女婿要带着孩子过来吃年夜饭,她不停地忙碌着。煮、炒、煎、炸、炖,把中国的厨艺在两个煤炉子上尽情地展现。 李锋杀鸡杀鸭杀甲鱼,开膛破肚,忙得不亦乐乎,只是看到赵英娣就脸红。 赵英娣做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嘻嘻哈哈地洗碗盏,擦桌椅,不时拿蜜枣、金桔塞到妈妈和李锋的嘴里。给李锋时还把手指也塞了进去,朝他眨着眼笑。 李锋就一口咬住,不让她拿出来。她停手不动,李锋又用舌头戏耍她手指,好几个来回。等沈素贞转过来身时,赵英娣赶紧把手拿出,两人相视而笑。 往日繁忙热闹的街道显得有点冷清,远外不时响起鞭炮声。临近傍晚,沈素贞的大女儿抱着儿子,女婿提着礼物走进家里。 沈素贞立马迎上来,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连说:“毛毛、毛毛,外婆抱抱,我的宝贝外孙来。” 小男孩三岁大,长得虎头虎脑,很是逗人喜欢。见沈素贞过来,扭头趴在他妈的肩上。赵迎娣说:“妈,毛毛不要生人抱的。”说完拍拍儿子的背。 沈素贞伸着双手,心中一团热火被冷水一泼,火头暗了下来。 为了掩饰脸上尴尬,她转身拿了些蜜枣给外孙:“来,毛毛,先吃个蜜枣,很甜的,很好吃。” 毛毛一把推开嘴边的蜜枣,赵迎娣说:“妈,太甜要蚜牙,我们从不给他吃太甜的东西,你忙你的好了。” 沈素贞象霜打的茄子,蔫了。她嘴里说着‘哎哎’,转身向小天井走去。 看姐姐这副态度,赵英娣心中很不痛快,可今天是除夕,吵吵闹闹不吉利。再说了,一年也就来三两回。她努力让脸浮出笑容,接过姐夫手中的礼物说:“姐夫,你坐,快半年没来了吧。你在学校当老师,我当学生,今天在家里,我跟你同一等级喽。” 丁志磊微笑着说:“我白天上课,晚上备课,你姐带着孩子,也忙得很。一直想过来,实在抽不出空来。你是毛毛的小姨,当然跟我同一等级啦。”说完拉开椅子先让妻子坐下来,自己紧挨着坐下逗毛毛玩。 沈素贞对李锋说:“人都到齐了,你上楼去扶一下你赵伯伯,让他下楼慢点。英英,过来端菜,准备吃饭了。” 李锋从小天井走到里屋,只见一位小巧而又丰满的少妇抱着孩子,旁边坐着一位西服笔挺、身材削瘦的青年,头发四六分开,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乱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李锋知道是谁,微笑着喊了声:“姐、姐夫。”丁志磊笑着点点头,但赵迎娣并没反应。 正文 第十二章 不欢而散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从小天井走到里屋,只见一位小巧而又丰满的少妇抱着孩子,旁边坐着一位西服笔挺、身材削瘦的青年,头发四六分开,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乱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李锋知道他们是谁,微笑着喊了声:“姐、姐夫。”丁志磊笑着点点头,但赵迎娣并没反应。 李锋有点无趣,走到楼梯边,只见赵金财正缓缓顺着楼梯往下走。赶紧要上前去扶。 赵金财说:“没事,我慢点就行。”说完已到楼下。沈素贞端菜进来,说:“来,开饭了。” 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有些盘子已又叠加在一起。沈素贞拿出白酒、葡萄酒,对丁志磊说:“志磊,你和李锋喝白酒,你爸身体不好,跟我们喝葡萄酒,我们毛毛长大再喝。” 又从衣袋拿出一个四方的红包,给孩子说:“我们毛毛又大了一岁了,外婆给你红包,包你一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赵迎娣笑着替毛毛接过红包,拿起儿子双手合在一起说:“毛毛,给你外公、外婆、阿姨拜年。” 赵金财笑着说:“好,把酒满上,我们过年喽。”倒上酒大家都站了起来, 赵金财满脸红光地说:“今天我们一家子团团圆圆过年,愿在新的一年中,大家都平平安安,财源广进,干杯。”大家都干了杯中酒坐下,边吃菜边拉起家常来。 赵迎娣对丈夫说:“志磊,我爸是生意人,就知道多挣钱。来,我敬你一杯,愿你在学术上更上一层楼。”丁志磊高兴地说:“知我者贤妻也,我们夫妻对饮一杯。” 赵英娣等他们喝完后说:“妈,这葡萄酒怎么这么酸啊?”沈素贞连尝一口说:“没啊!我喝着挺好的。”说完才回过意来,指着赵英娣说:“你呀,没大没小,敬你姐夫一杯。” 赵英娣笑嘻嘻地站起来,双手端着酒杯高高举起说:“姐夫在上,小姨妹无意冒犯,特敬一杯。”丁志磊也与她配合起来,双手把杯子往前一拱说:“岂敢、岂敢,共饮、共饮。”一家子人哄堂大笑。 谈着谈着就说到赵金财的身体了,沈素贞把那件事从头到尾讲述一番,说多亏了李锋。赵迎娣说:“李锋是谁呀?”沈素贞一拍大腿说:“看到你们只顾着高兴,忘了介绍了。李锋,他们就是我女儿女婿。”又对赵迎娣说:“他就是李锋。”李锋站起身重新称呼一遍。 赵迎娣打量李锋一下说:“你在我娘家干活,要安分守己,别自己感觉了不起。充哪门子的英雄,惹出事来受罪的是我娘家。还有为人大方点,为了二十块钱去赴约,跟我爸一样,人掉进钱眼去了。” 一番训斥让李锋很尴尬,也让他清楚知道,自己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伙计而已。 赵英娣满脸红涨,呼地站起身来,对李锋说:“来,我敬你一杯。我家没靠山,也没有人来帮助我家,全仗你顶着。干了。”说完,把满杯酒喝了下去,咳嗽起来。 李锋象经历了冰火两重天,赵迎娣的话让他如同掉进冰窖、掉进寒潭;赵英娣的话让他感到走在阳光下,淋浴在春风里。他一仰脖子就干了,一股暖意直上心头。 整个场面冷了下来,丁志磊想缓和一下气氛,可平时只顾研究讲学,不善于打圆场,想了半天才说:“这社会太黑暗了,这白虎帮真的无法无天,人神共愤,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迎娣瞪了他一眼说:“行了,别卖弄你的文采了。时候不早了,爹妈,我们回去了。”说完就抱起孩子往外走,沈素贞要留她,她却执意要走。无奈,只好让丁志磊拿上她早已给孩子准备的礼物,送他们出门。 关上门回到里屋,沈素贞忍不住数落赵英娣:“你姐多久才来一次啊!你这让她下不了台,你这孩子怎么说你好呢?” 赵英娣反驳说:“你也听到她刚才说了些什么,不出力还埋怨人。这不好那不好,还说人掉钱眼里了,就她清高不爱钱。刚进门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你一给红包,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你还说我,你怎么不说说她呀。” 李锋见母女俩吵了起来,心中很难受,红着脸说:“那事是我没做好,难怪大姐说几句。” “不关你的事,你娘俩一人少说几句,大过年的。”赵金财唬着脸说:“来,我们继续吃。” 大家重新坐下来,赵金财接着说:“迎娣刚才是有点过分了,她根本不解李锋就批评,连我也说上。人掉进钱眼,没钱怎么把她养大,怎么维持这个家,笑话。”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素贞安慰李锋说:“她刚跟你认识,不知道你的为人,我们都把你当自家人。你千万不要在意。我女婿家是书香门第,张下也有许多田地,应该说钱也有,文化也有。志磊是个书呆子,不知他怎么地看中我家迎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家家境很好,我们很乐意把女儿嫁过去。” “迎娣到了他家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家就把她抬得很高。志磊更是把她当宝来看待,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什么就给什么,慢慢地她眼界高了起来,看不起人。连娘家也很少回,怕我们做生意的把满身铜臭传给她。以前可不是这样子,待人也热情,对我们很孝顺。哎,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缘故,还是这世道的缘故。” 赵英娣见妈伤感的模样,心也柔了下来,说:“妈,等几天我去姐家拜年,给她道个歉,你也别太难过了。” 赵金财说:“应该她们先过来才对,哪有做小姨妹先到姐夫家的。” “到时候再说。”沈素贞起身从衣袋里掏出来两个红包说:“你俩也有压岁钱。” 赵英娣接过红包,高兴地搂着妈妈的脖子亲了一口说:“多谢妈!” 沈素贞笑着说:“你还说你姐呢,你和她不是一个样子吗?刚才还跟我顶嘴,一拿红包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李锋拜师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赵英娣搂着她的脖子轻轻摇晃着说:“那不一样,她已当家作主,手中有钱还见到钱眼开。我还小,没收入,靠你们养着,口袋比脸还干净。现在你给我钱,我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妈,等我有钱了,我就不要你们的钱,反过来我供养你们。你们以后也不用风里来,雨里去,一天到晚敲着脑袋算计钱。” “你这小妮子,我和你爸什么时候在敲脑袋算计钱啦?尽瞎说。我啊也不要你来养我们,只希望你以后能像你姐一样,嫁个疼你,对你处处忍让的丈夫,衣食无忧,那我就心意满足了。”沈素贞说着眼瞟了下李锋。 李锋知道她的眼神包含的内容,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红包说:“谢谢沈阿姨的压岁钱,今后我一定努力干活,争取以后也像赵伯伯一样,开一家店铺。” 沈素贞也听出话中的含义,打趣地对赵金财说:“你看你带的徒弟,看来真掉进钱眼里了。我给他压岁钱,他不谢我,却谢压岁钱,跟你完全是一路人。我大女儿有眼力,一眼就把你俩的底细看穿了。” 沈素贞这番话讲得极有水平,既抬高了李锋,不把他当伙计看待,而是当徒弟看。又极力挽回大女儿在大家心中不好的印象。 赵金财乐得直笑,也顾不得身上有伤,自己把椅子往后一搬,腾出个地方来,大刀金马地坐下来说:“好,我赵金财到上海闯荡多年,积累了不少经验,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徒弟。” “聪明的怕是白眼狼,不机灵的学不到位,这一身本领也给我很大压力。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一棵好苗子。李锋,今日我收你为徒,把经商的门道原原本本地教给你。” 李锋一下子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光咧着嘴笑。赵英娣推了他一把,这才注意到自己应该干什么。他上前一步,口中说:“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双膝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 赵英娣倒上酒,给他递过去。他接过酒杯,把它顶在头上,真心实意地说:“师父,感谢你收我为徒,也感谢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请你喝徒儿敬你的酒。” 赵金财说声‘好’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而后说:“师父拜了,你谢师礼什么时候给啊?” 沈素贞笑着说:“你看,这是你师父教你的第一招,不论亲朋好友,要付钱的一概不免。亲兄弟明算帐,脸皮一定要厚。” 李锋身边只有沈素贞给的红包,要拿出来给师父那太不象话了,抓着脑袋发急。赵英娣一把扶起他说:“师父收徒弟也要给见面礼,你们两清好了。” 赵金财开怀大笑,对女儿说:“我这身本领你也学到不少,这一招叫能不给就不给,要做到一毛不拔。” 沈素贞笑着说:“以后鸡不用买了,家里就有。只不过这鸡咬不动,因为这是只铁公鸡。” 赵金财站起身,双手向她一拱,学女婿的样子说:“承蒙贤妻夸奖,为夫今后一定头悬梁,椎刺骨,更加努力,百炼成钢,由铁公鸡变钢公鸡。” 这顿年夜饭吃得一波三折,终于在欢快气氛下结束。赵英娣拉着李锋出去看烟花,沈素贞也没阻止,只是叮嘱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两人穿过街道,走到黄浦江边。江上吹来的风有点冷,天气却很好,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少许星星在注视着他们。两人沿着江边慢慢走着,没有言语。路上没行人在他们身边,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两个身影缓缓变小,渐渐地合在一起。在江边码头的围栏处停了下来。 这时两个身影靠在栏杆边,已融为一体。栏杆见证着,它没有言语,昂首挺胸守护着。不远处升起绚丽的烟花,似乎为他们献上一份新年的祝福。 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在这节日里,走亲访友是必不可少的。人们在忙碌一年后,在这时停歇下来,大家互相谈论近况,送上祝福。 李锋和赵英娣这两天不亦乐乎,因为赵金财需要静养,沈素贞在家照顾他,并迎接前来拜年的来客。他俩则当仁不让地成了外交大使,带上礼物和请柬,到互有往来的客户那里拜年,并邀请他们正月初三中午到四川饭店喝酒。 到了正月初三,天空异常晴朗,太阳大大咧咧地晒着万物,给人如同夏日的阳光。只有江边吹来的风才提醒人们,冬天尚未离去。 到了中午,四川饭店门口燃放鞭炮留下的纸屑一片通红,李锋身穿西装在门口陪同赵金财迎客。黑色夹带着浅灰色条纹的西装,把他装扮得成熟而又帅气。 他不时从来客手中接过礼物,并向他们问好感谢,一言一行透露着端庄大方,完全不似刚到上海滩时的那个毛头小子。 酒席摆了十来桌,沈素贞母女在里面热情地招呼着来客,饭店老板吴守仁身材矮胖,穿着一件灰色的貂皮大衣,在人群中穿梭着,不停地为来客安排席位。 客人都已到齐,各桌坐得满满当当。吴守仁清了清嗓子说:“今天,赵老板抬举我赵某人,到我的饭店宴请诸位,万分感谢。大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力照办。” 赵金财站起来,满脸笑容地说:“今天感谢各位的到来,感谢大家平时在生意上对我的照顾。祝各位家人平平安安,财富滚滚而来。”说完举起杯向众人一敬,来客们也纷纷举杯还礼。 他放下酒杯又说:“我来上海做生意也有些年头了,到如今铺子大了,人却老了,身体、精力上有些力不从心。一直想找个徒弟来帮衬一下,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过,现在我总算找到了。” 他拍拍身边的李锋,示意站起来,接着说:“李锋为人诚实,讲信用,机灵、勤快,非常符合我择徒标准,所以我就收他为徒。今日就向大家讲一下,今后生意上的往来,凡是李锋拍的板就跟我说的一样。” 正文 第十四章 孙宝廷逗笑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在座的来客们纷纷站起身,朝赵金财拱手说:“恭喜赵老板收了个好徒弟。” 赵金财高举双手往下压了压,继续说:“他还年轻,有什么不到之处,请各位指正、谅解。李锋,你给各位前辈们敬酒问好去,并向他们请教请教。”李锋随即到各桌敬酒致意。 赵英娣心里甜得如灌了蜜一般,脸红得似一朵粉红色的桃花。沈素贞也高兴得很,丈夫收李锋为徒,一旦女儿与他相配,门户障碍就不存在了。即使女儿别有心上人,他也是个好徒弟、好帮手。 李锋转到这桌时,对沈素贞改口叫师娘,叫赵英娣为师妹。同桌有客说:“我看你家女儿同徒儿挺身而出相配的吗?需要红娘牵线的话,就叫我好了。” 赵英娣羞得低下了头,沈素贞不好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笑着说:“女儿还小,真到那时候,一定要麻烦你们帮忙。” 李锋转完一圈后回到原桌,又向在座的敬酒。布店老板孙宝廷说:“赵老板,看来我们做生意眼光没你厉害,这么好的小伙子居然被你发现了。” 赵金财甚为得意,谦虚几句:“哪里、哪里,诸位这样捧他,到时候小徒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锡店老板曹得旺笑着说:“我看令徒办事很有分寸,以后说不定还要超过赵老板呢。”赵金财陪笑说:“承你贵言,但愿如此。” 吴守仁叹了口气说:“赵老板收徒,我从昨天开始忙,忙得脚后跟打脑袋。总算没出岔子。等忙完了,睡它到明日正午,谁叫我也不起身。”赵金财和李锋连忙敬酒致谢。 孙宝廷打趣说:“人家小夫妻恩爱才睡到正午,你快老头子了,睡到中午不起身,恐怕不合适吧。” 在座的漆店老板张友福奇怪地说:“怎么这个睡觉不起身也分青年人和老头子?怎么个不合适,你倒给大家讲讲。” 孙宝廷喝了口酒,开始讲了起来:“一户富人家娶媳妇,小夫妻恩爱得很,每天到中午吃饭时也不起床。老太太嫌他们贪睡,又不好说。一天快中午时,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她叫丫头去催小夫妻快点起床,等他们吃饭。” “丫头还小,她去少爷的房间,一会儿就回来了。老太太问丫头:‘少爷少奶奶可曾起身?’丫头回答说:‘起是起了,只不过他们只起了一半。’老太太纳闷了,忙问怎么回事。丫头说:‘少爷起了上半身,少奶奶起了下半身。’人家小夫妻中午尚要起半身,你吴老板到中午不起身不合适。” 除了李锋外,整桌人都笑了起来。孙宝廷感叹一声,指着李锋对赵金财说:“令徒真是块璞玉啊!尚未雕琢。我讲这么经典的故事,他居然不笑。” 赵金财笑着说:“他还小,不懂那方面的事。”孙宝廷说:“那你这当师父的可要好好教教他。”赵金财有些尴尬的说:“孙老板说笑了。” 吴守仁给赵金财解围说:“大家大都数来自五湖四海,能在这弹丸之地相遇相聚不容易。来,大家干一杯。”于是众人举杯饮酒。 曹得旺说:“吴老板,我们湖南菜辣,你们四川菜也辣,一样的辣,怎么在这里只有川菜馆,没有湘菜馆呢?” 吴守仁得意地说:“我刚开店时生意也不好,发现这里人吃辣的不狠,所以少放点辣的,结果吃的人多了起来。真所谓入乡随俗,适应当地的习俗,改变一下自身,生意自然就好起来了。” 李锋听了很是受用,如果拿自己的东西要人家接受很困难,而人家要什么东西,改变自己的习惯去符合人家需要,往往能打开局面。 正在思索中,张友福说:“吴老板的话说得很在理,习俗各地都有所不同,刚到某地不习惯,一段时间下来就没事了。”孙宝廷插嘴说:“那不一定,习惯哪有这么容易改变过来的,只能说有些人能适应,真要改变习惯,那太难了。” 张友福有点不舒服,他说:“我开漆店接触的人不多,孙老板广通人脉,遇到的事也多。你能否说个不适应习俗的事?” 孙宝廷听得出张友福话中带气,不想闹出不愉快来。于是笑着说:“事倒是有一个,只不过大家听了不要见笑。谁笑谁罚酒。”大家都板起了脸,生怕笑出来让孙宝廷尴尬。 孙宝适郑重其事地说:“一户女儿出嫁,嫁得比较远。两地风俗很有不同之处,做母亲甚为担心,怕女儿适应不了。等到了满月回门时,母亲拉着女儿到了里房,问她去夫家习惯不习惯。女儿说还好,有些习俗看上去不同,实际也差不多,一会儿就适应了。就有一样跟这里完全不同。母亲连问何事,女儿说就是到了晚上睡觉时,这里拿枕头垫在头下,那里拿枕头垫在屁股底下。” 话音刚落,除李锋听不懂外,这些满脸正经的人象飓风吹过来一样,笑得东倒西歪。孙宝廷笑着说:“诸位,先前说好的,谁笑谁罚酒。现在请你们自觉认罚。” 吴守仁边笑边喘说:“该罚,该罚。”说完又笑开了。 李锋端坐着,他看孙宝廷为人处事很圆滑。刚才跟张友福说话有点僵,但他立马改变这种局面,显得一团和气,这些人身上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大家终于止住了笑,饮酒认罚。赵金财说:“孙老板交往广泛,应酬多了,段子也多了。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张友福也跟着说:“是啊,孙老板做生意应该也很有办法。能不能指点一下?” 孙宝廷笑笑说:“你们知道我店铺开得大,其实中间利润很低,赵老板应略一二。”赵金财点点头。 孙宝廷接着说:“布店里买土布,手工偏多,样式也不好看,只能买给普通老百姓。价格买不高,可进价动却不低,差价不大,挣不了多少。” 正文 第十五章 出谋划策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赵金财说:“利薄多销,孙老板始终有法子。” 孙宝廷说:“过奖,过奖。现在纱厂基本让外国人垄断,国民政府不够强大,无法对付外国人,只有国家强大了,这种局面才会改观。” 曹处旺说:“共产党倒跟外国人作对,他们把工人组织起来,进行罢工。还号召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可惜国民党搞不定外国人,对共产党倒挺硬的,去年杀了那么多共产党。听说共产党也有自己的军队了,在同国民政府打仗,不知是真是假。” 孙宝廷叹了口气说:“这倒不假,共产党也是为了老百姓好,反被国民政府排挤,所以召集队伍跟国民政府作对。”曹得旺说:“最后不知谁能胜出!” 孙宝廷说:“现在国内到处都是军阀,谁都要称王称霸。现在加上个共产党,国民政府也头痛。还有英、美、法、意、俄、日等外国洋人,在中国境内横行霸道。” “尤其这个东洋人,跟我国一衣带水之邦,竟比其他国家更残暴,更狠毒。以前跟前清打,拿走了多少赔偿款。台湾被他们夺走,朝鲜被他们霸占。我认为它是我国最大的敌人。要是我说了算,我第一个打它这个小日本。”说到最后他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别的桌子的人都朝这里看过来,以为出什么事了。吴守仁站起来向大家拱拱手说:“没事,没事。我们在谈古论今,有些感慨,大家请继续喝酒。” 张友福气愤地说:“这东洋人以前是倭寇,在明朝时就偷袭我国,被戚继光大帅打跑。在前清看我国柔弱,又过来打。现在国民政府了,还要过来抢夺我国财富,真是禽兽不如。” 赵金财感叹说:“国弱就挨打,国内一团散沙,这日本人还不来欺负我们啊。如果我们团结起来,看他怎么办?” 孙宝廷摇摇头说:“赵老板真是一针见血啊!只要团结,看谁来欺负。可团结谈何容易。这些军阀手中都有枪,靠嘴巴根本解决不了内乱。只有靠一个强大的政府来消灭这些军阀,才能达到团结的目的。” 今天这顿饭让李锋受益匪浅,学到了许多生意场上、为人处事的本领。但最主要的还是让他认识到国家现状,内战纷纷,国不象国。更可恨的是日本人,他暗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为国打日本。 正月初五那天,赵英娣有同学邀请她去玩,赵金财卧在床上,沈素贞和隔壁几个邻居在聊天。李锋有些无聊,跟沈素贞打了招呼,一个人往黄浦江边闲逛。 在冬季,黄浦江江水有些浅。码头还有人干活,货船停靠位置稍距码头远些,加了一条浮船和两块跳板。一些码头工人背着货,通过跳板送到码头仓库。 李锋看着他们来回穿梭,一时走了神。忽然肩膀被人一拍,吃惊地回头一看,原来是白虎帮的周鹏。 李锋一见他乐了,伸手也拍拍他的肩膀。周鹏说:“怎么没回老家过年?” 李锋说:“被你们搅了一下,要留下来照顾生意。”周鹏故作正经地说:“那对不起了,是我耽搁你回家了。那我请你喝酒道歉。” 李锋搭着他的肩膀说:“好。”就并肩往仓库走去。 进了仓库,周鹏掏出两瓶酒打开,一人一瓶,连碗也没用,一碰就咕咚咕咚地灌下三分之一。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上次赴会后,竟成了知心朋友。 李锋笑着说:“周帮主,周大哥,大过年地就光喝酒,菜也不端出来一个?”周鹏象生气的样子说:“你叫什么呢?直接叫大哥。” 李锋叫了一声‘大哥’,周鹏解气地说:“这才象话。”转身从里面捧出一大捧花生。 李锋笑着说:“大哥,我象话了,你却太不象话了。就拿出这花生来打发我呀。” 周鹏骂他:“有吃的给你已算不错了,你还挑三捡四地。爱吃就吃,不吃滚蛋。” 李锋厚脸皮说:“吃,怎么不吃,大哥的东西不吃白不吃。”说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周鹏见他这副模样,挠挠头说:“兄弟,实在对不起,现在手头紧,将就一下。等下次大哥有钱了,请你吃满汉全席。” 李锋忍不住问:“大哥,按理说你年底收成也不错,除了给你手下医疗费、安家费,应该还有一点,不至于这么穿吧。” 周鹏不好意思地说:“当时给安家费时,看他们家人可怜,多给了些。结果所剩不多了。兄弟们还要过年,我就节省点。” 李锋想不到这白虎帮帮主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跟他开玩笑地说:“大哥,你现在这个神态,头上若再戴朵花的话,象个俏娘子。我给你找个婆家,拿来聘礼多给那些家属安家费,你看如何?“ 刚说完周鹏就朝他胸口捣了一拳说:“你小子敢笑我不男人。“李锋揉了揉胸口,拿起酒瓶一碰,又喝了一大口。周鹏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李锋从口袋里掏出沈素贞给的压岁钱,足足有二十块,他一把塞给周鹏。 周鹏跳了起来说:“这是干什么?你看不起大哥挣钱的能力吗?” 李锋笑着说:“一分钱以倒英雄汉。我既然叫你大哥,就有义务帮你,你也可以帮我。钱没多少,你先对付着用。” 周鹏不吃他那一套,一定要把钱还给他。李锋急说:“大哥,别推来推去的,再这样真象个娘子了。我们还是想法子,怎么让钱多起来。” 周鹏受不了激,只好把钱装入口袋。他说:“这钱我拿着,等手头宽裕了,我不会忘记还你的。钱这事我也在考虑,要不再加点保护费?我就不信他们敢不掏。” 李锋制止他这种想法,说:“大哥,你应该听过官-逼-民-反吧,也应该知道杀鸡取卵。我在店铺干活,知道这保护费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再加的话,到时候鸡飞蛋打也不一定。我是这样想的,不增加保护费,要扩大地盘。交费的商户多了,那么收成也就多了。” 正文 第十六章 女婿上门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很灵活机动,他把孙宝廷的薄利多销用到这个方面。周鹏深思一番后说:“你说得不错,再加保护费是有点行不通。可扩大地盘,怎么扩?我们人手一个不够,二个能力不强。再加上自己地盘也保不住,大伙信心不高呀。” 李锋说:“大哥,你看这样行吗?人手方面我认识的店铺伙计不少,拉拢他们加入队伍。能力方面我们去除那些不能打的,把那些能打而不够狠的召集起来,我有办法让他们狠。地盘的话我们先不与斧头帮争,想办法把附近那些由小杂皮管的地方抢过来。这些地方往往油水不多,稍大的帮会看不上眼。但苍蝇也是肉,对我们来说可以增加一些收入,也可以提高兄弟们的信心。” 周鹏听他这么分析安排,直拍大腿说:“兄弟,我要是刘备,你就是诸葛亮。你说得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分头去办。” 李锋一把拉住他说:“这又不是一时三刻能办好的,酒还没喝好呢。再说,刚来时你说要向我道歉,你还没开口呢。”周鹏指着他说:“你这人啊,把火点着了却不让烧起来。” 已到了正月初八了,赵迎娣还没来过娘家。沈素贞等不住了,她让赵英娣去她姐家。 赵英娣要李锋一起去,沈素贞想:主要大女儿对李锋有偏见,李锋去的话,万一赵迎娣给他脸色看,那李锋也下不了台。 她就劝赵英娣一个人去一下,让她姐一家来吃饭就行了,李锋就在家里照看生意。赵英娣知道她的意思,可她就是要李锋一起去,说:“姐要是这么不待见李锋,那今后我去她家也没什么意思了。” 沈素贞一听,这是在威胁她,气得大声喊:“你不去我去。” 李锋一把拉住沈素贞,对赵英娣说:“英英,你就去一下吧。师娘待会儿还要做饭,外面铺子总得有人照看,去一下吧。”赵英娣知道妈妈发火了,在李锋的劝说下,两眼泪汪汪地去她姐家。 临近中午,沈素贞已准备好饭菜,赵金财也下了楼,李锋把碗筷、椅子都摆好了。沈素贞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到街上张望一番,进门说:“怎么还没来,怎么还没来。” 李锋知道沈素贞担心大女儿不来,他也担心两姐妹吵起来,但他不把心思在脸出露那么一点儿出来,安慰沈素贞一下,自己又到外面去等。 李锋站在马路上,不时地往前方张望。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等了很久,终于,有两辆黄包车往这里过来。他看到前面一辆正坐着赵英娣,顿时心底一阵轻松。 两辆车在店门口停了下来,赵英娣从前一辆走了下来,脸色并不好看。李锋上前扶了一把,她看着李锋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真想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李锋,你好,新年好。”只见丁志磊一个人,两手提着礼物走了过来。 李锋心里一凉,知道赵英娣为什么不高兴,但他并不表露出来,只向赵英娣轻拍了下肩膀。随后上前接过丁志磊手中礼物,说:“姐夫,你过来了。” 沈素贞听到声响,赶快奔出来,只看到女婿一个人来。她想问女儿怎么没来,可一看小女儿的脸色,又把话咽了下去。 丁志磊一见丈母娘,就说:“妈,请见谅。这么久未来,是因去杭州游玩。本想叫上二老和小妹,又恐爸身体不便,是以未曾通告。今日迎娣舟车劳顿,不曾同行,托我向二老问好。” 沈素贞知道女婿是个书呆子,但心地善良,又善待自己女儿,见他来也很高兴,说:“志磊,来了就好。都一家人,别说客气话。快进来,饭菜都已准备好了。”说完让女婿先行进门。 李锋付好车费,拉了赵英娣一把。赵英娣轻声地说:“姐没过来,你不会见怪吧?”李锋抚着她几缕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她是你姐,我怎么会怪她呢?” 赵英娣见他没往心里去,心结立马解开了,笑着推了他一把,两人肩并肩地往屋内走去。 赵金财等三人各坐一位,沈素贞母女同坐一处。丁志磊先举杯向老丈人敬酒说:“爸,祝贺你慧眼识英才,收了个好徒弟。” 原来赵英瘦娣已向丁志磊他们讲起李锋拜师的事。赵金财拿酒杯与女婿一碰说:“我先有好女婿,后有好徒弟。老天对我不薄呀。来,干了。”说完两人干了一杯。 丁志磊给丈人和自己做上酒,赵英娣笑着说:“姐夫,你把酒瓶给我,你只管喝,倒酒的事交给我来完成。”丁志磊乐了,笑着说:“小姨妹就是贴心,我姐对我曾说,要帮你找个象我一们的好郎君,看来这个担子我一定要挑起来。” 赵英娣听着别妞,但对这个什么说什么的姐夫又气不起来。就说:“姐夫,你怎么臭美起来了。我姐把你当成宝,可我不希罕。我要找个比你更出色的,让姐好好瞧瞧。” 丁志磊也不恼,举起酒杯说:“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了不起,可你姐心中觉得只有我最好。来,小妹,做姐夫的祝愿你,找到你认为最好的如意郎君。” 赵英娣高兴地说:“妈,来之前,姐把姐夫叫到房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我还以为夫妻俩在商量什么事,现在看来,是姐在叫姐夫喝菜油了。你看他满嘴油滑得很。”说着,跟丁志磊碰了一杯。 沈素贞笑骂着:“没大没小,哪有对姐夫这样说话的。志磊啊,别光顾喝酒,吃点菜。” 丁志磊无所谓地说:“在家不说,到了学校说也不敢说了。是不?小妹。”不等赵英娣的回答,对沈素贞说:“妈,这阵子你受累了。做女婿的没尽上一份力,实在惭愧。我敬你一杯。” 沈素贞喝完一杯后,也取笑女婿说:“志磊,来之前吃的是猪油,还是喝的菜油啊?”一家人全都笑了起来。 正文 第十七章 饭局争论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想自己一则年龄小,二则身份也不一样,就站起来对丁志磊说:“姐夫,新年好,我敬你一杯。” 丁志磊笑着喝完酒说:“李锋啊,这话你讲差了。新年好你敬我一杯。难道过完春节你就不敬我酒啦?” 沈素贞见平时讲话咬文嚼字的女婿,今天大有不同,想必是要替赵迎娣缓和与李锋的关系。对他是又欢喜又感激,忙着劝他吃菜,一家人边吃边聊。 丁志磊对赵金财说:“爸,后天我和迎娣请你们到我家作客,家父家母也在家恭候。” 赵金财用手把额头头发向后压了压说:“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客气。好吧,我们四人到时候一道过来。你们也不要太过操办,平常一点就行了。” 沈素贞接口说:“是啊,志磊,如果没外客的话,就普通点。反正我们四人都不是外人。” 夫妻俩可谓是夫唱妇随,把四人这两字的语气说得很重。丁志磊听出了弦外之音,笑着说:“李锋,到时候过去,我们多喝几杯。”李锋忙说:“一定,一定。” 转眼正月初十了,沈素贞一大清早就起床。她要整理给亲家和外孙的礼物。自己又要打扮一番,还要给赵金财准备好衣服。一边忙着一边催促女儿起床帮忙。忙了一上午,各人才把衣装、礼物准备好。 丁志磊家是书香门第,沈素贞感觉有点高攀,上他家去尽量把礼物准备丰厚点,收拾精神点,尽量不让娘家人给大女儿丢脸面。 快到中午,李锋叫三辆黄包车,把礼物搬上中间那辆。沈素贞坐上前头一辆说:“英英,来,跟妈坐一辆。”赵英娣很不情愿,两手指掰着兰花指,一步一步挪过去。李锋同赵金财坐最后一辆,向丁志磊家出发。 丁志磊家在法租界,住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这里道路宽敞而又整洁,路两边种满树木,隔着树就是一幢幢欧式建筑。黄包车拐进一条小马路,一座两层楼房进入李锋眼帘,非常气派。房子的前面是一个小花园,花草繁多,虽处冬季,仍有几朵他叫不出名的花儿开着。 丁志磊一家早就在门前等候,赵金财等人下车并送上礼物,两家相互客气着一同进屋。大厅布置很豪华,铺着墨色大理石,有欧式落地吊灯,真皮沙发。李锋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双眼睛不够用了。 餐厅那里都已准备好了,一张十几个人坐的檀木大圆桌,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丁志磊的父亲丁宪平,请大家入座。等大家都坐定,佣人们递上热腾腾的毛巾,请赵金财四人擦脸,礼节十分周到。 丁志磊的大哥丁志诚,在上海开一家面粉厂,他三十开外,人看上去很斯文,也很热情。酒过三巡,他对李锋说:“我听志磊讲,你曾单身闯白虎帮。这白虎帮虽没听说过,但也足以见你的勇气可嘉。现在又是赵叔叔的徒弟,前程远大啊!来,我敬你一杯。” 李锋很礼貌地站起身,同他干了一杯。说:“大哥过奖了,我是个毛头小子,不知后果轻重,就冒然地去了。幸好没事,不然脸丢大了。”丁宪平说:“真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就是你这种有胆识的小伙。来,我也跟你喝一杯。”李锋恭恭敬敬地跟老爷子干了一杯。 赵金财对丁志诚说:“志诚贤侄,现在厂子越来越大,象我们这做长辈的是望尘莫及啊!”丁志诚感慨地说:“不瞒赵叔叔,我是外面光鲜,里子不行啊。”赵金财说:“谦虚了。” 丁志诚说:“反正这里也没外人,讲讲也无所谓。以前生意不错,可以说是供不应求。我又采购了设备,扩大厂房面积。到现在外国人的洋粉不断输入到我国,他们财大气粗,很难竟争过他们。” “工人老是组织罢工,要求提高工资,提高福利,减少工作时间等。如果都满足要求,那工厂也不用办了,因为挣不了钱,还办什么。可是我们亏了垮掉,干活的人也得不到好处,因为他们不得不去外国人办的工厂干活。” “外国人不怕你罢工,你若罢工他就跟你耗着,因为他有钱。你若造反,他就开枪开炮。就象前几年罢工,打死了不少中国人。这样下去,到最后整个国家都要是外国人办的工厂了,所有中国工人都给外国人干活,不可想象啊!” 李锋从来没想过这么深层次的问题。他说:“工人罢工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也没错啊。资本家还不是为了自己挣更多的钱,一个劲地要示加班加点,克扣工资,谁受得了?” 丁志诚见李锋说着说着脸有些红涨,知道他有点激动。但自己也忍不住要把话讲完:“资本家为了挣钱,这我承认。但是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就说我办厂吧,我不欺压拐骗,完全靠动脑跑腿来挣钱。我也不霸行欺市,为什么把我这种人也当成罢工的对象。” 丁志诚不知怎么地,平时很有自制力,今天却把心里所想的,象打开闸门的水喷-泄出来。李锋寸步不让地说:“我想工人不是死脑筋,对实际的情况应该会加以辨别,不可能好坏不分地一味罢工。” 丁父见两人的话有些僵硬,抚着下巴的胡须笑着说:“其实工人罢工也好,资本家反对罢工也好,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但是光保护好自己的利益有用吗?我觉得都没用。因为我们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来保护我们已得的利益。不过这几年形势有所好转,前年国民革命军北伐,消灭的是吴佩孚、孙传芳这样独立为王的大军阀。照这样形势下去,统一全国指日可待。等全国一条心了,就可以把那些外国人赶出去。特别是东洋人,历年来吃了多少东洋人的亏。而且东洋是最无人性的国家,一定要打倒他们,才能不枉称炎黄子孙。” 正文 第十八章 家里来信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赵迎娣听他们讲国家形势,有些无聊,就抱起孩子,叫妹妹一起到书房坐。 赵迎娣给妹妹倒了杯茶说:“我看爸的眼光不怎么样,收这么个徒弟。你看这人这么倔强,孩子的大伯虽住在附近,可他生意比较忙,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李锋竟与他抬杠。幸好大伯是有修养的人,不与他计较。” 赵英娣听了不爽快,可李锋今天是失态了,钻牛角尖一样争论不休。也就没说话,低头喝起茶来。毛毛有点烦躁,扭来扭去闹个不停。 赵迎娣就叫佣人带他出去玩,自己坐到妹妹身边,一手搂着她说:“你也不小了,等念完书,我给你介绍个包你满意的小伙,跟李锋注意一下距离。” 赵英娣不快地说:“我有我的标准,你就不用操心了。”赵迎娣其实很疼爱妹妹,她不想妹妹同这个乡巴佬在一起,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于是姐妹俩都沉默了。 转眼间这个春节就过去了,李锋又开始跑生意,不时与那些店铺的伙计拉拢关系。那些伙计也听过他的事,比较佩服,没几天就在这帮伙计树立起威信来。 为了增强自身能力,李锋找来一些拿着乘手的重石块,放到不远处的江边,准备召集这些人每天早上锻炼身体力量。至于锻炼方法,他参照哥哥曾教他的学校军训内容,按葫芦画瓢来实施。结合现实条件,制定以下几条: 第一,每天早上在码头集中,沿江边跑三十分钟。 第二,手抱石头举过胸口,再放至腰部,重复做三十个。 第三,两脚尖勾住江边铁栏杆,头朝下,收腹把头向脚尖靠拢,做三十个。 第四,双手抱头下蹲一百个。 李锋这样做的目的是先把身体锻炼好,然后再进行对练。计划培养一批能打能杀,服从命令的人。计划能否顺利实施,关键在于那些店铺老板们是否同意,并且支持他。对于这个问题,他还没有解决的方法。 赵英娣明天就要回学校了,李锋下午抽了些时间,陪她逛街买东西、吃东西,两人还玩得不亦乐乎,傍晚才回到店铺。 沈素贞见他俩回来,告诉李锋有封信,并交给了他。他打开一看,原来是哥哥寄来的。信中告诉他,父母身体很好,去年收成不错,不要挂念家中。李钢自己今年也快要毕业了,已联系好一所高等小学,等一毕业就过去。 年前他托人带回家的一百二十元钱和一些礼物已收到,父母非常高兴,夸他有出息,把这钱存了起来,以备以后给他娶媳妇用。 看着家信,父母的身影在纸上呈现出来,往日一幕幕如同放电影一般,在信上投射着。父亲的咳嗽声和母亲的叮嘱声,在耳边环绕起来。思乡之情象一座活火山,熔岩在沉寂的山体下不断地翻滚,想撕开一道口子渲泻-出来。 赵英娣见李锋两眼发直,眼眶如夕阳时的云彩,慢慢红了起来,立马上前去拿他手中的信。 李锋捏得很紧,赵英娣怕撕破,就并头去看。原来是封家信,内容是报的。她揪着的心松了下来。 赵英娣知道他想家了,就轻轻拉着他坐下说:“你一直说你家乡怎么好,今年放暑假时,你带我去住几天好不好?”李锋回过神来,看看她说:“好,一定带你去。” 赵英娣见李锋还有些神不在焉,想分散他的注意力,连抖信封说:“你家里有没有带好吃的东西来呀?”抖了几下,还真掉出一个四方的纸包出来。 她笑着打开纸包说:“吃的没有,看来是你乡下小媳妇写的信,我看看她怎么写想你啊、爱你啊这些肉麻的话的。” 李锋奇怪了,怎么还有个小包。听到赵英娣这么说,笑了起来说:“我哪有什么小媳妇,要有小媳妇我也不会到上海来了。” 突然间,赵英娣脸红了起来,冷笑说:“那你回乡下陪媳妇好了,没人请你来上海的。”说着把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转身向里屋跑去。只听‘噔噔’上楼的声音,接着‘嘭’的一下关门声。 李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平时也经常开玩笑,可从没见她生气过,今天就这么说了句笑话,发这么大的火。他无奈地摇摇头,捡起她扔下的东西一看,心中象被大捶击打一般。 原来是一张信纸和一张相片,相片中一个姑娘,身穿黑色呢大衣,围着一条橙色薄绒围巾,修长的身材亭亭玉立,笑盈盈的脸上现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令人着迷的大眼睛正注视着前自己,这不正是钱丽曼吗?比起去年,显得成熟又靓丽。 李锋赶紧展开信一看,娟秀的字体略潦草。信中说年底放寒假回家,到他家里,才知他在上海工作,没回家。又知他干得不错,心里既使他高兴,又埋怨他为什么到上海不去找她。连信也不曾写一封,是不是在上海有了其他的姑娘,把她给忘了。 最后告诉他,她节假日住她姑父家,叮嘱有时间记住去看她,并写上地址。在信的背面有一个鲜红的唇印,一旁写着吻你两字。 李锋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想上楼去解释,可怎么解释呢?低头看相片中的钱丽曼,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顿时迷惘了。 沈素贞见女儿气冲冲地跑上楼,想知道什么事。敲了几下门,门没有开,屋里也没有动静。她知道自己女儿平时爽朗大方,一旦脾气上来了,几头牛也拉不回。只好下楼去问李锋。 看到李锋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张相片。她走近一看,相片里是个姑娘,跟女儿年龄相仿,非常美丽,同女儿一比,各有千秋。 她是过来人,立马就知道怎么回事,可这事又不好插手。难道说他是陈世美喜新厌旧,嫌贫爱富,这好象说不上。说他脚踏两只船,却也没见他与那姑娘有来往。沈素贞头大了,喊了声:“吃饭了。”也不管他们吃不吃,自顾自地吃饭去了。 正文 第十九章 情变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赵英娣趴在床上,枕头被泪水泡湿了。她第一次看到李锋就有种特别的感觉,好象这乡下来的小伙子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随着相互的了解,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她向他献出了初吻,并和他睡一个被窝,剩了最后那一步她要留到新婚之夜,其余地全无保留了。 不但如此,她还为他不惜与亲爱的姐姐吵嘴呕气,可他居然瞒着她,在乡下有相恋的人。如果早知道,她会考虑是否与他交往。可现在… 她又气又悔,要与他一刀两断,可又舍不得。她把自己太多的感情放到他身上。如果把这一切当不存在,那是自欺欺人。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她也把握不往自己该走哪一步。 李锋端着饭菜在赵英娣的门口徘徊很久,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他深爱着赵英娣。他爱她的大方、热情、俏丽,可夜深人静时,钱丽曼又时常出现在心底。这时,他期盼自己有无穷的法力,把自己一分为二,陪伴在俩人身边。 任凭李锋敲门呼喊,赵英娣始终没有什么回应。沈素贞这时有点怕,怕女儿有什么想不开的。爱女心切的她责怪起李锋来:“李锋,你既然乡下有媳妇,干吗跟我家英英走这么近,你这不是存心伤人的心吗?” 李锋解释说:“师娘,那不是我媳妇。” “不是你媳妇,那是你什么人?干吗寄照片给我?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家英英好欺负,她要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李锋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沈素贞的火就大了。 李锋吱吱唔唔地说:“她是我一个村的,打小一起玩。现在她在上海念书,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寄照片给我。” 沈素贞不客气地说:“那就是青梅竹马喽,你是见一个爱一个,离开一个再找一个是不是?你作为人有没有感情啊?” “不要说啦!”赵英娣在房里喊了一声,抽泣声从门缝传出来,象刀子一样割痛了门外两人的心。李锋恳求说:“英英,是我不好,你先把门打开,吃点东西。” 房里又没了声音,沈素贞痛心地说:“英英,听话,把门打开。”过了良久,赵英娣忽然平静地说:“妈,我要睡了,明天要早起到学校。” 李锋沿着黄浦江疯狂地跑着,跑了多久自己也搞不清。外套脱了,内衣也湿透了,一直跑到瘫痪似地靠着江边栏杆坐下。夜很深了,昏黄的灯光照着周围的建筑物,一道道黑影象恶魔一样扑在地面上。它们试徒把整个地面都蒙上黑色外套。 李锋就在这黑影与黑影的缝隙中苟延喘息着,他不知道今后怎样面对赵英娣,甚至是否还有脸面再去那家杂货铺。渐渐地他的思维停止了,心中空荡荡地没有一丝念头,双眼直瞪瞪地望着那昏黄的灯光。 灯光幻化出一个个身影,这些身影似乎那么熟悉,想看清楚点,却个个都很陌生。这陌生的影子对他微笑着,忽而指着他咒骂。慢慢地这些身影变成无比大的黑暗向他罩来,耳旁传来‘李锋、李锋’的声响。突然一个真实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李锋立刻象委屈的孩子哭了出来说:“师娘。” 阳光很明媚,它偷偷地钻进窗户,凝视着赵英娣。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偷看自己,睁开眼,阳光已洒满整个房间。猛地想起今天是返校日,连忙起床收拾一番,又把行李整理好。 她飞快地下楼,惊奇地发现李锋的床还没撤起来,一条棉被裹着他躺在上面。她怨恨地瞪了一眼说:“妈,我要回校了。”沈素贞从外屋进来说:“早饭准备好了,吃了再走。” “给我带上吧,我路上吃。”赵英娣边说边走,快走到门口,却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想知道他怎么一反常态,到现在还不起床。可一想到那照片上的美丽的姑娘,心头一股气又上来,直往外走去。 李锋曲蜷着身子,觉得身上很冷,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唤醒,想抬头看一下,可这灵活的头颅似乎被栓在床上无法动弹。他强迫自己抬起身,刚一用力,只见满天的星星向他扑来,一下子又陷入到无穷的黑暗中。 钱丽曼和赵英娣的身影在脑海不断交替出现,钱丽曼调皮地叫着磊泥猴,别忘了我。突然间竖眉瞪眼地说他一到上海就把她抛弃了,另打新爱。他急摆双手说没有没有,钱丽曼疾声说她已经知道了。 他想上前拉住她,她却变成了赵英娣,甜甜地对他笑,说爱他一生一世,就算跟姐姐闹翻也要和他在一起。他非常感动,上前拉她的手说今生不离不弃,她却把手一甩,怒目而视地说为什么要欺骗她。他急了,连说冤枉,她却转身就走。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在耳边呼唤。李锋感到眼皮非常沉重,费了好大劲才打开一条缝,只见沈素贞正关切地注视着自己。见他醒来,沈素贞端来姜汤,给他喂下。 一碗姜汤下肚,李锋感觉一股暖流从腹间升起,流经四肢,精神振作起来。沈素贞又给他端来一大碗米粥喂下,身上已有些力气了,想起身下床,发现天已黑了,这才知道自己已昏睡一天了。 原来昨天晚上李锋心里极为烦恼,跑了出去,沈素贞对他甚为不满,年纪轻轻就对感情三心两意,也没管他去哪里,安慰好女儿后自顾自睡觉。 等半夜醒来,想听听女儿的动静,才发现他还没进门。她怕出什么意外,叫醒赵金财一同去找他。寻了好久,才发现他在江边栏杆边睡着了,叫醒了他,他却喊了声‘师娘’又睡过去。夫妻俩只好架着他回来。 等第二天,沈素贞见他一直不起床,就过来看一下,看他满脸通红,用手一摸烫得很。连忙请来医生,医生说幸亏是青年人,不然就麻烦了,给他打了一针退烧针,就这样一直躺到傍晚才醒来。 正文 第二十章 卜算前程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休息了一天,身体稍有好转,李锋又开始忙起生意来。他把活安排得满满当当地,不留下一丝空隙。到晚上睡觉时,已筋疲力尽,倒头就睡,无思无想。 平日里跟赵金财夫妇除了生意上的汇报,并不怎么交谈。而赵金财夫妻俩因为女儿的原因,也不象以往那样热情、贴心。 期间赵英娣回过家一次,碰面时李锋刚想开口,她却转身上了楼,吃饭也是沈素贞送上去的。等李锋晚上进门时,赵英娣却已不在家中,去了她姐家。 过了没几天,赵迎娣就过来,对李锋的工作挑三拣四、指桑骂槐,他实在没法子,只好往外躲避。 李锋生活在无比空虚中,这店铺曾是他第二个家,而如今却只是不要钱的客店。没有了那份温暖、贴心,每天忙碌地干活,不知到疲劳,但他归根到底却不知为什么而干。 李锋并不觉得自己有错,钱丽曼从小跟自己一起玩,可谓是青梅竹马,相互喜欢挺正常。 而对赵英娣也是非常喜欢,可并没有一山看着一山高,自己和赵英娣在一起时,并没跟钱丽曼来往,这不算背叛吧,为什么她们要指责。 自己在这店铺干活,该承担的从不退却,可因为这事,却把自己拒于千里之外。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嘶喊着:死也要死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已是阳春三月,黄浦江上吹来的风已没有以往那样刺骨,三三两两的柳树发芽抽叶。路上行人脱掉厚重的棉袄,换上靓丽、时尚的春装,只有终日奔波的李锋,依然穿着那厚实的棉衣。 一日,李锋送完货回来,见到一个相面算命的摊子,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老者坐在摊后。他不禁想起往日赵金财讲算命先生的笑话,心头荡漾着一股暖意。当路过这摊子时突发奇想,要不自己也算一算。念头一起又感到很荒唐,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那老者见李锋站在摊前,问:“小后生,来坐,你是算姻缘还是算前程?”李锋一听如同被招了魂似地依言坐下说:“都算。” 老者说:“把你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女方的生辰八字报上来。”李锋一呆说:“我的生辰八字父母并没对我讲过,并不知道。” 老者沉思一番说:“那就不好算了。要不我给你看相吧,腰坐直,头稍抬。”李锋依言面行。只见那老者盯着他,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手指不时在桌上敲打着闻所未闻的节奏。 忽然老者脸上出现惊异的神色,转而肃然,眯着的双眼猛地睁开,目光夺人心魄。他说:“阁下面相奇特,实属罕见。姻缘无须强求,随遇而安,必能如你所愿。前程可谓深不可测,我能力有限,只能看到你能成为国家之栋梁,至于以后能有什么成果,实不能测。” 李锋暗笑,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能成为国家栋梁,太抬举自己了,权当听听而已,无须较真。但见这老者脸色十分庄重,并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心突然剧烈地跳动。他连做几个深呼吸想调整一下,可半点用也没有,连气也喘了起来。 老者见他脸色有异,一把抓过他的左手,紧按住手腕根处。李锋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手腕传过来,沿着手臂直到心脏部位。心跳开始减慢了,呼吸也平静下来。 老者说:“阁下目前心绪不定,为情所困,自以为是无根浮萍。当记住,成大事者不可意气用事,不可为儿女私情所困。当机智灵动,能屈能伸。有适当时机应自强自立,不可长久寄人篱下。黄浦江为水,玄武属水,要在上海站稳脚根,要象蛇一样灵活取财,龟一般隐忍负重。今日言尽于此,望阁下能牢记在心。” 李锋半信半疑,还是把这番话记了下来。取出钱来付费,老者却拒绝说:“我与你今日有缘,无须如此。李锋暗觉奇怪。 自此,他不再纠结于感情的深潭中,心态平衡下来。 一天晚上沿江跑步,李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停下来轻拍那人肩膀一下。那人转过身,果然是周鹏。周鹏一看是李锋,象溺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把他拖到自己的根据地——码头仓库。 周鹏拿出一瓶酒和一捧炒大豆来,李锋觉得好笑,上次来还能吃花生,这次却吃大豆了,真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再看周鹏一脸胡子拉渣,头发也好长时间没理了,一股落魂的气味扑面而来。不禁叹了口气。周鹏见他不开口,只好主动地把近况讲了一遍。 原来开年以来,斧头帮对周鹏这个码头虎视眈,扬言要吞下码头。他无力抗拒,但不甘心束手就擒。于是暗中拉拢人手,扩大规模,战斗力强不强不说,架子已搭得不小。恰好斧头帮跟别处抢地盘,发生火并,死伤不少人,暂时无力进攻。但是它不肯就此罢手,就暗中差人使坏。 有一次码头与轮船之间的跳板,不知怎么断成两截,一个正在跳板上的码头工背着货掉下江中。幸好那人水性较好,人是上来了,可那货却被江水冲走了。周鹏跟客商协调很久,求爷爷告奶奶,才免陪货物。 事后周鹏仔细地检查那跳板,只见跳板正面断开入的木头犬牙交错,背面断开处却很整齐光滑,显然有人动了手脚。跳板使用时,正面朝上根本看不出来,而当码头工背着重物一踏,就断成两截。 还有一次,仓库一僻静角落突然起火,刚好有人去方便时发现了,连忙喊人救火,才没造成重大损失。这阵子周鹏加强巡查,特别是晚上,更是亲自带队。一段时间下业,把他们搞得人困马乏。 李锋听完他的诉说后说:“大哥,看来你是虎落平阳啊!”周鹏苦笑说:“我哪里是虎啊,分明是条癞皮狗。对了,上次你说的那计划进行得怎么样?”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无毒不丈夫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被问得开不了口,拿过周鹏手中的酒瓶猛灌一口。这酒又辣又冲,他忍不住大喊一声,说:“大哥,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辣。别告诉我是辣椒酒。” 周鹏看他被酒辣得嘶牙裂嘴的样子,不禁笑起来说:“真有你的,一猜就中。这的确是辣椒酒。” 李锋听过虎鞭、蛇、人参等泡酒,却从未听过辣椒也能泡酒,看来今天是长见识了。 周鹏接着说:“现在规模大了,开销就大,帮中那些家底快折腾光了。这帮人喝酒的很多,让他们开怀畅饮,三两天就能把白虎帮喝个底朝天。 我就想办法买些劣等酒,再泡上辣椒,每天灌几瓶出来。还真见效,有几个平时喝个斤半不成问题,就这酒三两下肚,个个都是关公关老爷了。还有些酒量浅的,喝了骂天骂地地,说人家喝酒辣喉咙,他们连屁-眼都着了火。 我也跟着骂,骂那卖酒的不是个玩意,拿这种高度酒让我们喝。我跟他们商量说,要不掺些水进去,把度数降低些。这帮人又不同意,说宁可站着死,不可躺着生,辣点就辣点吧。” 李锋没听完就大笑起来说:“你这个帮主自己出的主意,却让卖酒的背黑锅,这关人家屁事。” 周鹏说:“想当年曹操军粮缺乏,又怕动摇军心,就借军粮官的脑袋来用。今天我照葫芦画瓢,也用上一用。效果蛮不错的。” 李锋佩服地说:“大哥,你真才略过人啊。要放三国里,准能成为一方诸侯。” 周鹏拿回酒,小喝一口说:“你也别捧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别说在三国当诸侯,能在上-海滩站得住脚就不错了。” 李锋给他鼓劲说:“大哥有勇有谋,一定能在上海滩闯出一番天地来。” 周鹏在落魄之际,听这话很是受用。又小喝一口,把酒瓶递给他。李锋摆摆手说:“大哥,人有两口,一个进口,一个出口。要是出口被火烧了,就聚不了财了。” 周鹏见他不要,也不勉强,把酒瓶放桌上说:“兄弟,你上次劝我不要加保护费,可场子摊大了,没钱撑不下去。帮中军师杨有理对我说,在我范围内的烟摊、赌场、妓院处收保护费,我觉得有道理。同时我决定下个月对店铺收保护费加三成,这样的话收入就大大增加,也不用让兄弟们喝这烧屁-眼的酒了。” 李锋心中一急,想劝说他不要这样干。可转念一想,自己说了不见得他会听,弄不好还惹不开心。而且自己的那个计划迟迟得不到展开,因为店铺老板不希望他们的伙计去打打杀杀,干吗不乘这个机会来借下东风呢。 周鹏见他在低头思考,就说:“我知道这么干不好,可要让兄弟们过上好日子,对付斧头帮,也只好这么做了。大不了等以后好转了再少收点。” 李锋抬头说:“大哥,其实当初我对你时,并不很了解那些老板的收入状况。过春节时到他们的地方拜年,发现他们家人个个穿好的,吃香的,看来并不缺钱花。你说加三成,要我看再加两成也不在话下。” 周鹏一听,高兴地说:“你知道他们的底细,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就在往年的基础上再加收一半。如果不付,就让他们好看。” 李锋滑头地说:“这是大哥自己的主意,与我无关。”周鹏会意,笑着说:“对,与你无关,我不会敲烂你在店铺的饭碗。” 李锋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卑鄙,为实现计划去迫害人家。回过头一想,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如果一切都按君子的作风,那就永远寄人篱下,无立足之地。 李锋极其渴望与赵英娣、钱丽曼能处在平等的地位,为此他不惜昧着良心,不择手段。 转眼间进入了四月,一天下午,李锋又到四川饭店送煤球。饭店门口挤满了人,李锋把煤球放到一边,挤入人群想看个究竟。 透过人群只见老板吴守仁正向白虎帮的人连连作揖,四个侄子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桌椅板凳被砸个稀巴烂,到处都是碗碟碎片。 只见那领头的是白虎帮军师杨有理,正对吴守仁说:“你吴老板财大气粗,多缴一点对你来说九牛一毛,何必为这点小钱搞得大伙伤和气呢。你看现在这样,多不好啊!我们还有两个兄弟被你们打伤,他们家里人靠他们生活呢,好了,现在受了伤,没法挣钱了。这么跟你说吧,除了刚才谈的那些钱以外,你再付一百元的医药费给这两位兄弟,交与不交我就等你一句话。” 吴守仁恳求说:“杨军师,你看我四个侄子都被你们打伤了,我得给他们请医生。要不我按往年交费,再付你八十元医药费。我们店大开销也大,望你能体谅。” 杨有理一巴掌甩在吴守仁脸上说:“别他娘的废话,我们帮大开销也大,让你出点钱推三阻四地,你怎么不体谅我们呢?” 吴守仁捂着脸,吐出一口血水说:“你们这帮强盗,今天我跟你们拚了。”说着朝杨有理扑去。 白虎帮的人上前一阵猛打,吴守仁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老板娘从里屋跑出来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钱就按你们说的给。”说着把钱交给杨有理。 杨有理得意地说:“早这样不就行了,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走到吴守仁身旁蹲下说:“吴老板,今天得罪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下次别给我出难题了。”说完手一挥,白虎帮的人都往外走去。 围观的人轰一下散了,有几个进饭店帮忙扶人、收拾东西。李锋看到这一幕是那么熟悉,只不过受害者不同而已。他轻叹口气走进大门,一起帮忙收拾整理,尔后对老板娘说去请医生。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吴守仁的老婆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已是六神无主,只是不停嚎哭,一听李锋言语,才想起应该干什么。可身边又没可差使的人,只好请李锋跑一趟。 一会儿医生就到了,一个个检查过来,吴守仁的四个侄子皮粗肉厚,比较耐揍,只是皮外伤而已。 吴守仁却被打断二根肋骨,医生说要住院。吴守仁不同意,他知道老婆管不了这饭店生意,而四个侄子只是干活的料。一旦住院的话,饭店就得关门。 李锋知道吴守仁的担扰,就对医生说:“医生,要不这样,你帮吴老板正骨,让他在家里静养。然后你每天两趟来给他看病,车费、出诊费吴老板照付,你看这样如何?”医生一听也只好如此了。 吴守仁对李锋的安排非常满意,因为心口处痛得厉害,不好说话,只是对他点点头。 在回来的路上,李锋又见到一起白虎帮收保护费,把一个店铺老板打得当场送医院。 吃晚饭时,李锋把白天所看到的情况讲了一遍。沈素贞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刚复原的丈夫,没吭声。 自从与女儿赵英娣产生矛盾后,李锋很少跟她们讲话。今天却讲了一大堆。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讲这事,目的很明确,让她把钱按白虎帮的意思交,不要反抗,当然自己也无力反抗。 沈素贞还知道李锋跟那帮主走得很近,要是他能站出来,保护费应该能少交或者不交。她当然不会为少交保护费,而去巴结白虎帮,只是认为李锋再也不会为这家再站出来。以前那个诚实、纯朴的李锋已变得不认识了。 看来那事对他的刺激非常大,自己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样,现今他居然变得有些狡诈。一想到这儿,她心猛得一惊,赶紧责怪自己,是自己想多了,想歪了。 吃过晚饭,李锋象往常那样沿着黄浦江跑步。虽然天气不怎么暖和,他还是跑得浑身是汗。由于他坚持锻炼,加上沈素贞家的伙食不错,以前那纤细的小伙子,已变得壮实。双臂强劲有力,胸肌高高隆起,腹部的八块肌肉,如小长条的面包左右对称排列,大腿非常强健。 到了那块空地,原先常练的那块石头已满足不了他,他挑了一块更重一点的石头,举过胸部放下,重复地举着。 今晚他非常兴奋,因为自己的计划有很大希望实现。只是内心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唆使周鹏提高保护费,可能吴守仁不会遭此大祸,也不会给赵金财家带来更重的负担。想起他家以前怎样善待自己,真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第二天早上,李锋对沈素贞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临近中午,他向四川饭店跑去。 饭店生意不错,没受昨天那件事的影响,只是吴守仁躺在床上,吴继财、吴继富等人忍痛干活。吴守仁老婆不会安排生意,只能站在门口迎客。 李锋过去帮忙招呼客人,安排席位,并帮助算账。并及时向老婆娘汇报生意,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左右,才吃了几碗泡饭回到自己店铺。 下午送货购货时,李锋若看到遭到白虎帮打砸的店铺,就帮忙收拾整理。他跑腿多了,对人家店铺的生意很熟悉,帮起忙来完全是个内行人。几天下来,那些店铺老板对他赞不绝口,他心中暗暗高兴。 过了没几天,李锋送完货回店,只见白虎帮的人围在店门口,周鹏也来了。他怕赵金财受欺压,连忙挤了进去。 只见周鹏正与沈素贞说:“我们收保护费是不白收的,替你们出了不少力,平日里有人欺负过你们没有?就是你们在外面有什么麻烦,我们不也出面去摆平。现在收点钱就跟吃你们的肉一样,这象话吗?” 沈素贞反驳说:“不是我们不付费,往年哪一次收费,我们抵赖不交了?关键去年底,你要我们另外交一笔钱,今年又在往年的基础上加收一半,实在吃不消。” 周鹏见李锋挤进来,就说:“你说加点钱就吃不消,可你店里的伙计却说你们日子过得好得不得了。我该信谁呢?” 李锋一听,如同被人剥去遮挡颜面的装饰,赤裸裸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想找东西来掩饰,却抓不住什么来遮挡。他太低估周鹏了,以为这人只会打打杀杀,原来心机如此之重。真想扑过去跟他拼命,突然想起老者要他能忍耐,顿时心神平静下来。 李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缓缓地走到沈素贞身边,并不言语。 沈素贞听了大吃一惊,难道这次保护费加这么多,竟是李锋的缘故?但想想也不会,这对李锋又没有什么好处。她定下神来说:“你要我和伙计对质,那倒不必了。今天你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们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老赵,按他们的要求,把钱交他们。” 赵金财听沈素贞一说,松了口气,赶紧把钱送上。他知道老婆的脾气上来,谁也不让。虽然心痛钱,可更怕老婆吃亏受辱。 周鹏笑着说:“这不是很好吗?伙计,这二十元给你,感谢你当初对我们的支持,我们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沈素贞脸色发白,转身走入里屋。 李锋接过钱并不吭声,他知道今天被周鹏整惨了,一时间猜不透周鹏为什么要这样做,真不知该如何向沈素贞交待。 晚上,饭菜很丰富,就算赵英娣回来也不会准备如此多的菜。李锋望着沈素贞忙碌的身影,明白了这顿饭的意义。 三人坐定,沈素贞倒上酒对李锋说:“李锋,你到我家也有半年光景了,来了以后帮我们不少忙。来,我们干一杯。”李锋接过她递来的酒杯,重若千斤。琥珀色的绍兴老酒倒影出自己来这杂货铺的一幕幕,心中如刀在切割,似铬铁在炙烤,痛得他眼泪直往外奔。泪水滴进酒杯中,荡起无数的涟漪,把那倒影晃开了。 他猛地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擦了下眼泪,盯着沈素贞说:“这酒我不会喝的,我不希望离开店铺,更不希望离开英英。师娘,你不要绝情拆开我们。”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驱逐出门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沈素贞冷笑说:“我拆开你们?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给黑社会出谋划策,拿钱支持黑社会。且不说你还有初恋情人,光这你能给英英幸福吗?能保护得了她吗?我看你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你这样下去给走入歧途的。” 她越说越激动,赵金财用手捅了捅她的胳膊,才停顿一下,缓了口气说:“李锋,作为父母,我要给女儿找个好的归宿,我不会让她跟你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作为师娘,我也不希望你加入黑社会。你很聪明,我想以后的路怎么走,你应该清楚。” 李锋听出言外之意,明白事情已无可挽回。他跪下向赵金财叩了三个头,又向沈素贞叩三个头。沈素贞却侧过身。 他见师娘并不谅解,无奈地说:“我是个乡下小子,到这大上海,全靠你们培养我、教导我、爱护我,从不把我当外人。走到今天这地步,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永记心中。但是有一点,今后我若能混出个样子来,我就回来找英英。” 李锋也不吃饭,收拾行李往外走。赵金财感觉老婆把事情搞过头了,可又不敢替李锋说话。思索一下,掏出二百元钱塞给李锋。 李锋绝不肯受,赵金财动情地说:“钱拿着,这世上没钱是行不通的。你我师徒一场,我希望你走正大光明的路子。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尽力帮你。” 李锋颤抖地接过钱,他真想抱着赵金财大哭一场,转头望沈素贞一眼,硬起心肠,向外走去。 夜晚的黄浦江还是那么地繁忙,从海上运来的货物、内地运来的货物都到这集散地囤积分流。码头上灯光耀眼地照射四方,江上的船只不时发出巨大的汽笛声。 李锋趴在江边栏杆上,行李散放一地。他万万没想到,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就把半年来的努力输得一干二净,这么繁华的上海滩已无他立锥之地。 他不怨沈素贞,反而对她在这件事的处理上非常佩服。一个女人家居然没拖泥带水,非常干脆地把他赶出家门,丝毫不为情理纠结。他只怪自己太轻率、太激进,为了出人头地,干见不得人的事,也怪自己经验太浅薄,看不清周鹏的真实面目。 到现在才知道,周鹏想利用自己在生意场的了解,来更好地压榨这些店铺老板们。而通过这种出卖手段,强迫自己加入白虎帮。看来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加入白虎帮,二则滚回乡下。 这两条路李锋一条也不想走,他深思着。烦恼的人抽烟很多,又抽得快,吸入肺中的烟有灵感地升到头顶,顿时头脑里烟雾缭绕,出门前的一幕通过烟雾幻化出来。 忽然想起赵金财的话,有困难可以找他帮忙,这说明他并不会把开除自己的原因往外讲。只要不往外讲,自己还是能在这一带呆得下去,甚至还能实现自己的计划。想到这里,李锋似乎已看到一条新的大路。 第二天一早,李锋把行李放到一个小旅馆,在临近中午时,才到四川饭店帮忙。等忙到下午,大伙才一起吃饭,吃过饭李锋并不象往常那样起身走人,而是坐在大厅喝起茶来。 由于前几天在他的帮助下,饭店经营有条不紊,帐目清楚。吴守仁十分感激,并羡慕赵金财收了个好徒弟,自己四个侄子抵不过人家一个。对于李锋今天又过来帮忙,他十分高兴。得知李锋还没走,就请他过去陪自己说话。 李锋走进卧室,见吴守仁半躺在床上,头部用枕头高高垫起。他上前说:“吴老板,枕头垫得高对伤势不好,要不平躺下吧。” 吴守仁见他这么贴心,有意把他挖过来,就摆摆手说:“不用,老是平躺着头昏脑涨,这样半躺精神好点,说话也方便。”边说心里边斟酌,怎样把他留住。而李锋此时想的是怎样在这饭店落脚,怎样开口呢?两人如同一对青年人,彼此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中间隔了层窗户纸,谁先捅破呢?考验着两人的智慧。 李锋听吴守仁的话,并没半点口风漏出,便想把话题引出来,以好控制局面。就说:“我师父养伤时,也是这么说。可恶的白虎帮伤了我师父,如今又伤了你,我看到师父养伤时的痛苦,想必吴老板也是一样。平时吴老板对我非常照顾,今儿你有事,就偷偷跑来帮忙。” 吴守仁精神一振,故作叹气说:“你师父受伤养病,你能里里外外地把铺子撑起来。你看我一伤,饭店成了啥样。我那四个侄子有你一半,也就不要我操心了。”说着,眼睛偷瞄了李锋一下,接着说:“对了,你说你来帮忙是偷偷出来的?难道你师父不知道吗?” 李锋说:“我怕师父会担心我太劳累,所以没对他讲。”吴守仁想,看来赵金财很爱惜这个徒弟,不好得手哦,可又不甘心。就问:“要是你师父知道了会怎么样?” 李锋听出了言外之意,心中一阵高兴。他想,吴守仁有心要我留在这里,我要欲擒故纵,来抬高自己身价。主意一打定,故作一番不舍的样子说:“师父知道倒不怕,他平日里经常对我讲,男子汉要闯荡才能成才。像我这样在杂货铺干活,有点委屈了。要我有机会到别的地方历练一番。有好几家店铺私下要我到他们那里干。只是这样感觉对不起师父的培养,没答应下来。” 吴守仁想,赵金财呀赵金财,这么好的人才你都舍得往外送,既然你这么大肚,那我就笑纳了。他笑着说:“你师父说得不错,男子汉志在四方,哪能固守一隅。他精明能干加上你师娘也是一把好手,即使你走了,店铺也不会出乱子。你看我这伤,一年半载怕也好不了。这店里也没个行里把手,李锋啊,你到我这里干吧,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在杂货铺领多少,我就给多少,另外再加十元一月,你看如何?不要犹豫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改投门面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见话说到这里了,也不再装模作样了。他核算了一下,师父出门前给自己二百元,折算成每个月的话,大概六十五元。这个工资有点高,不过反正他要我留下,高些估计不成问题。先把工资谈妥也好,以免以后多生事非。 主意打定,李锋说:“吴老板,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我师父今年每月给我六十五块,你再加个十块,那就七十五块了。不知你家四个侄子会不会有意见?” 吴守仁不觉倒吸一口冷气,这工资真够高的,抵得上两个人的工资了。可常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钱算什么,赵金财这么看重他,我更看重他。这小子是个人才,万一被别人挖走,那么证明我吴守仁眼睛长屁股上了。 他一咬牙说:“你有能力才拿这工资的,他们能有什么意见,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没长进。每个月七十五元说定了,我有伤在身,不便起床,叫我老婆带两个侄子,陪你去杂货铺跟你师父讲一下,随便把行李搬过来。” 李锋心底一阵激动,可脸上没表露出来,他平静地说:“我师父是支持我的,可师娘却舍不得我,到时候哭哭啼啼地让老板娘见笑。还是我自己回去说吧,行李反正也不多,我自己会安排好的。”一番谎话说得理直气壮,他真怀疑以后做生意的话,会不会成为奸商。 李锋出了饭店门口,心中不断考虑回去怎么跟师父、师娘讲。吴守仁让他主管饭店,比起杂货铺伙计的身份高多了。但在师父、师娘面前绝不能耀武扬威,只有小人得志才会那么干。 吴守仁让老婆一起过来被自己拒绝了,怕自己被开除的事被发现。怎样让自己由被开除变成师父同意另谋高就,真是个伤脑筋的事。 想着想着,就到了杂货铺,正好赵金财和沈素贞都在铺子。李锋走进去恭恭敬敬地叫声师父师娘,赵金财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说:“你回来了。”正打算往下说,沈素贞瞪他一眼,立马闭口不讲。 沈素贞对李锋说:“李锋,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要打你呢。” 李锋心中一喜,以为沈素贞要他重新回来,这样的话,饭店主管也不去当了,高工资也不挣了。可沈素贞接下来的话,让李锋转瞬间的期望象个多彩的肥皂泡,没来得及绽放光彩就破灭了。 沈素贞说:“毕竟师徒一场,昨晚我和你师父反复思考,今天早上请人写了张协议。内容不会让你难堪的,你看完后签字按个手印。” 李锋拿起协议一看,大意是李锋又另找好去处,不再是杂货铺的伙计,也不再是赵金财的徒弟,今后他的一切行为都与杂货铺无关。 李锋想起正月初三大摆酒席宴客,赵英娣陪伴身边,何等舒畅。到如今却脱离师徒关系,赵英娣也许永不会见面,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沈素贞叹了口气说:“怎么样,没有异议的话就签了吧。” 李锋见无可挽回,擦干眼泪准备签字。忽然发现协议日期是民国XX年四月初六,而今日是四月初七。 他停下手想,这份协议一签定,肯定要给各个生意往来的客户分发,吴守仁也会收到。日期是昨天的话,变成我先脱离与杂货铺的关系,而后与吴守仁谈事情,这就变成自己在欺骗吴守仁,当然事实上是向他隐瞒了实际情况。 如果吴守仁知道这事,就会认为自己不讲诚信,有可能不收留自己,即使收留自己的话,也不会让自己当饭店主管。 一股寒意从背上升起,李锋对沈素贞说:“师娘,这协议日期写错了。” 沈素贞接过一看说:“没错啊,昨天是四月初六。” 李锋说:“可今天是四月初七,我今天签协议,应该是今天的日期。” 沈素贞听了感到不对劲,相差一天有哪么重要吗?难道另有难情?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虽然今天签字,但事实上昨天我们就与你无关了。这日期是正确的。你这么在意日期,难道你从昨晚到今日,借我们的名头在客户那里干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锋没想到自己在沈素贞心目中变得如此卑鄙,颤抖地说:“师娘,我要是真的这样去骗客户的钱,今天我也不会回来了。你这协议日期客户也不会承认的,你真的认为我这人品真有这么差吗?” 沈素贞一听也有道理,可仍毫不留情地说:“你与黑社会勾结来欺压我们,你说你是好是坏?还有,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个日期?你一定要讲出个所以然出来。” 李锋的脸变得青白青白地,他舔了下嘴唇说:“今天我在四川饭店找了个活,但我没说是因为被你们赶出来,才去找活干的。我不想象条癞皮狗被人收留,所以我很在意这个日期。 你说我勾结黑社会,我去年底去赴约,回来后你们还夸奖我有勇气。后来我跟那白虎帮的帮主周鹏交往,你们也没阻止我。现在怎么都是我的错了? 你们这样对我公平吗?我从心底讲,从来没想过要欺压你们,我出门在外,把你们当自己的父母一般,你们怎么这样不信任我呢?” 沈素贞没料到他有这么大的反应,在她印象中,李锋从来没这样大声、这样激动地对自己讲话。 她被激怒了,指着李锋嘶声叫:“这么说来是我们的错,你让黑社会抬高保护费也是我们的错。” 李锋见沈素贞发怒,意识到自己讲得过分了,他收敛一下自己态度,尽力缓和地说:“师娘,因为白虎帮的一块地盘被人抢走,周鹏要抢回来,但谈何容易,必须要有钱投入。而他们的钱是从店铺上收的,这样势必要抬高保护费。我计划帮助他们向外发展,扩展地盘,从而减少这一带的保护费。” 沈素贞说:“到这时候你还要狡辩,那为什么这次保护比以往还要高呢?”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疯狂的计划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解释说:“只是我在招些帮手时,遭到那店铺老板反对,计划无法开展。而白虎帮等不及了,周鹏要抬高保护费,我劝阻也没有用。 但我突然间想到,抬高保护费必然遭到店铺老板们的反抗,那么他们肯定要实施暴力来收费。吃亏了的店铺老板们会认识到团结的重要性,那我的计划能得到这些老板的支持。” 沈素贞冷笑说:“这么说来你很伟大喽!牺牲别人的利益来实现自己的计划。” 李锋不理沈素贞的讽刺,自顾自说:“当我们形成一股力量后,白虎帮也不敢或者不能再欺压我们,到时候我们就能自己保护自己。我把原计划改变了,但这计划要实现,关键在于这些老板是否会反抗。因为他们不吃亏,不会认识团结的重要。 所以我唆使周鹏再抬高保护费,让人无法接受,从而引起冲突。师父师娘,我知道这一招很卑鄙无耻,但为了最终的胜利,不得不付出代价,也是让这些人事不关己就冷漠无视的态度付出代价。今天这话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一旦泄漏,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但我不怕,我相信,师父师娘知道我的想法后原谅我,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沈素贞惊呆了,怒火被一桶冷水泼得烟也没有,她无法想象这个才来上海半年的乡下小伙子,有这么疯狂的计划。 她望着李锋,个子高大又结实,嘴唇间原先淡淡的绒毛变得浓密,英俊的脸庞呈现出一种坚毅的表情,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男子汉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老了,青年人的世界无法了解,甚至不能判断他的想法是正还是邪。 她象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对李锋说:“协议日期就按你的意思,我让你师父重新找人写过。对了,以后把称呼改了吧,你要好自为之。” 吴守仁有些不耐烦,晚饭时候早已过了,李锋还没来,难道说定的事变卦了。想起饭点时手忙脚乱、鸡飞狗跳的样子,越来越觉得李锋的重要性。 为了应付生意,他躺在饭店大厅角落的躺椅上,烟头已不少了,心中的烦恼却没减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越来越多。 侄子吴继财过来说:“叔,躺椅上不舒服,我叫继富过来抬你到床上。”吴守仁摆摆手说:“等会儿。” 这四侄子诚实、勤快、听话,他很喜爱,可就缺少一种灵气,只能在饭店干杂活,掌不起舵。看着自己老婆肥胖的身子不断地在眼前晃动,有时觉得奇怪,这人勤地不懒,偏偏生出三个赔钱货来。 大的两个已出嫁,只有小女儿在念中学,想要带她来上海,却说先学习知识,不然人家要说乡下丫头没教养。想到小女儿那乌黑的辫子,圆润的脸蛋,弯弯的睫毛,会说话的眼睛,吴守仁的脸上浮起一片笑容,烦恼似乎被蒸发掉了。 门外传来一阵话语声,听得不很清楚。吴守仁抬起身向外张望,吴继荣、吴继禄正提着行李进来,李锋跟在后头。他一阵高兴,忙抬手向李锋打招呼,不曾想一用力,牵动到伤处,不禁发出‘哎哟’一声。 李锋循声一看,赶快过来跟吴守仁问好,并说师父已经同意,为了为吴老板放心,写了一张离师证明。只是师娘哭哭啼啼地一定要留自己吃饭,所以来晚了,并拿出离师证明给吴守仁看了一下。 现在他是满嘴跑火车,讲慌话不打草稿。 吴守仁想,离师证明都写好了,这会李锋是铁了心地在这里干了。开口叫吴继财准备宵夜,要为李锋接风。李锋忙推辞说:“反正都是自己人了,不用如此客气,只是有一事请吴老板同意。” 吴守仁笑着说:“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好了,能满足的我绝不推辞。” 李锋严肃地说:“自从去年底,师父被白虎帮打伤,我就在想如何保护师父一家,不过没有良策。我只好每晚外出练功,以防将来有事发生,可以冲在前头,不让他们受欺辱。如今习惯养成,每晚必练,所以请求你同意我晚上忙完活后外出练功。” 吴守仁听完后不语,环视四个侄子良久,突然指着四人大骂:“李锋一个人都想保护一家子,每晚练功。你们四个怎么不想想保护一下饭店、我和你们的婶婶。到晚上一停下来就睡,有点事挡都挡不住。从今天开始,晚上忙完店里的活后,跟着李锋一起练功。” 四人低头答应,吴继财暗想:“当初李锋就提出来过,你自己说怕耽误干活,不让我们练功。现在吃了白虎帮的亏,反而指责我们,正是谁大谁说话,正也不他说,反也是他说。” 安顿好一切,李锋就带四人出去,沿着黄浦江边跑起来。风吹来暖暖地,气温很合适跑步。李锋心头高兴,放马奔腾着,跑了足足一阵子,汗流浃背。 他放慢步子转头一看,只见栏杆影长长地斜在路上,黑乎乎的江水黯然流动,身后四个跑步的人却一个也不见了。他有些纳闷,刚出来时说得好好的,现在却溜了。回身慢慢地跑着,心情有点沮丧。 跑着跑着,一阵声音传来,“这李锋说好带我们跑,现自个儿却跑得不见人影。” “我看他是嫌我们胖,有意在我们面前出风头。” “说不定他有相好的,故意跑快些甩开我们。” 声音越来越近,人影也看得清了。李锋童心大开,想戏耍一下他们。 只听吴继荣说:“继福说得对,他晚上要跟相好的约会,就骗叔叔说要练功。没想到叔叔叫我们跟着练,他的计谋失败了。所以他才拉下我们。” 吴继财说:“你们别瞎猜了,他说练功又不是今天才说,以前不是也提起来过吗?他要约会的话,那以前干吗要叫我们一起练?” 吴继富想了一下说:“看来这个相好是刚刚找的,不然我们叫他等会儿,他怎么越跑越快?哎,你们看,那不是他吗?我说的话怎么会错呢。”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四个活宝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四人定睛一看,前面不远处,有两个人看起来靠着栏杆抱在一起,那背景一看就知道是李锋,对面那人还用双手抱着李锋的脖子。 四人不约而同地低下身子,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响。 到了李锋身后,四人突然同时大叫一声,李锋也跟着叫了一声。 吴继福得意地说:“你和人私会,被我们抓个正着了吧。” “人呢,你把人藏哪里了?”吴继禄发现只有李锋一个人,顿时傻了眼。其余的人四下寻找,却不见踪迹,最后四个人趴在栏杆处,伸长脖子往江里眺望了。 李锋故作恼怒地说:“你们干什么?说什么我跟人约会?莫名其妙地吵我一跳,搞什么玩意?” 吴继禄手指着李锋颤抖地说:“难道你把她扔下江了?” “我把谁扔下江了?你说清楚点。”这下李锋真有点被他搞糊涂了。 吴继荣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四人刚刚明明看见你和人抱在一起,现在这人不见了,你把她藏哪里了?” “我哪跟人抱在一起,我只是抱着头而已。”说着,李锋靠在栏杆边上,双手反抱脖子,背身对着他们,跟之前一样摆了架子。 “咦,那真奇怪了。”吴继荣绕着李锋转了一圈说:“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锋委屈状地说:“因为碰到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想不出来,所以抱着脑袋发呆。” 吴继福说:“什么问题?你说出来,我们帮你一起动动脑筋。” “是啊,是啊。”另外三人靠过来,眼瞪着李锋,急切地盼望解答连李锋也解答不了的问题。 李锋忍住笑说:“我带四位出来,刚才找不到你们了,想如果回去令叔肯定要问你们四人呢?” 四人暗想,叔叔是肯定要问的。都认同地点点头,让李锋继续往下说。 李锋一本正经地说:“在令叔面前,我肯定不能隐瞒,老实回答说,跑丢了。” 吴继财说:“对,是要这么回答,为人要诚实。” 吴继荣不满地说:“你别打岔,让他把问题说完。” 李锋咳嗽一声说:“令叔肯定要责怪我说:‘什么!你带四个人出去都能跑丢,你可真有能耐。就算带四只猪出去,也不见得会少一只。难道他们连猪都不如吗?’ 我该回答你们不比猪差呢,还是连猪不如呢?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我思索好久也没想出答案来。四位是当事人,都有自知之明,你们说怎样回答较好?” 四人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吴继财说:“怎么这么臭。是谁在放屁?” 其余三个指着李锋异口同声地说:“他在放屁。” 自此,李锋在四川饭店安顿下来。拿这么高的工资,为了问心无愧,他绞尽脑汁想办法来提高饭店的生意。 开饭店首先要讲卫生,他要求碗筷使用完后,一概放开水煮过。只要天气晴朗,就在下午把桌椅板凳洗了,放太阳下晒着。个人卫生也要讲究,做到勤理发,不留长指甲,天天洗澡洗衣服。 最后一条把吴继财四人难住了,这四人半个月也不见得洗一次澡,衣服件件油光发亮,放水中一泡,能洗下半斤猪油来。 李锋强迫他们洗澡,不然就骂他们连猪也不如。四人丢不起这脸面,只好选择服从。 到晚上,连同李锋五人,在饭店后院一字型排开,把一天下来的油渍、泥垢、汗臭味,一股脑儿冲洗干净。几天下来,不洗澡反而觉得难受。 只是衣服四人坚决不洗,说是忙了一天,实在不想动了,要李锋洗衣服时顺便帮他们的也洗了。 李锋一时也没治他们的招,只好同吴守仁商量好,把衣服送洗衣房。 四人脸皮很厚,反过来要李锋请客,说是沾了他们的光,不用洗衣服了。 李锋气得跟他们争论:“我一套衣服,你们四套衣服,谁多?我洗一套,你们要洗四套,谁累?现在送外面冼,谁多沾便宜?你们得了便宜还卖乖,真不该跟老板讲,累死你们这四个王八蛋。” 四人听了不吭声,感觉自己好象是得了便宜,可又觉得这帐不是这么算的。不过说到底,不洗衣服就是一场胜仗。 一段时间下来,整个饭店窗明几净,吴继财等四人经李锋指导,点头哈腰加微笑,保证顾客随叫随到。环境和服务提高了,客人比以往多起来了。 李锋等整日忙得不亦乐乎,晚上还是坚持外出练功,到下雨时,就在饭店大厅练。吴继财等人力量较大,耐力不够,多练会儿就气喘吁吁。 李锋针对他们的缺点,训练作了一番改动,加强了蹲马步、提水桶、长距离跑等项目。 四人练得怨声载道,又不敢退出,怕吴守仁的责骂和李锋的讥笑,咬牙切齿地居然坚持了下来。现在几人肌肉发达,四肢有力,原先肥颤颤的肚子小了下来。 目前他们就缺乏灵活性,李锋想办法,到晚上把椅子、板凳放得很散乱。两人一组,一追一逃。四人很感兴趣,逃的绕来绕去,追的不按常规,直接跳过去堵路。 他们动不动就碰着、摔着,为了不打扰吴守仁夫妇休息,有痛忍着,不准开口。只听见桌椅板凳扑通、哗啦的声音上。 已进入黄梅季节,老天爷变得多愁善感,象《红楼梦》中的林黛玉,难得露出笑脸。经常拉长着脸,稍不如意,就滴滴答答地哭起来。 一日午后,收拾完卫生,李锋搬张躺椅放在大厅门里侧。外面又下起雨来,不大但很密。雨水从屋檐流下,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叭叭的声音。 吴继财等人在门口打闹,拳打脚踢在身上,也不时发出叭叭的声音。也不知谁是主唱,谁是伴奏。 李锋躺着,眼皮重得很,不觉打起瞌睡来。正朦胧间,听吴继财说:“姑娘,是来吃饭的吗?” 没听到回答,吴继荣插嘴说:“废话,来饭店不吃饭,哪干什么来?姑娘,你想吃些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雨中送信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又听吴继财反驳说:“来饭店一定要吃饭吗?她难道不能看看饭店宽大的门面?不能参观整洁的大厅吗?或者听闻四川饭店有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青年俊才吴继财,特地前来参观一番。” 吴继禄也搭腔说:“你别恶心了,就你这模样,人家姑娘来参观你?而且你说参观是错的,应该是看望。参观只能是动物或事物,你这样讲只能代表你是动物或东西。” 吴继财的话语急了起来:“谁说我是动物、是东西?告诉你们,我不是动物,更不是东西。” 李锋被他们吵醒了,心中有些不快。但听他们胡搅蛮缠,心中又不禁暗笑,这几人争吵起来,能扯到玉皇大帝、西方如来,自己是领教多了。 再说现在已过了饭点,这时候来的人应该不是吃饭的,他眯着眼睛懒得起来。 吴继禄又在讲:“不管你是不是东西,往旁边靠靠,给姑娘让个路出来。姑娘,请里面坐坐,我给你沏壶茶。” “把这个交给李锋。”冷冰冰地声音象冰锥穿过李锋的耳朵,直往心窝里钻。他从躺椅里跳串进来,大喊着‘英英’往门口冲去。 只见赵英娣撑着一把淡黄色的油布伞站在雨中,紧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细网,把她裹在雨网中,那小巧的身子显得有些凄凉。她见李锋出来,脸色一沉,转身就走。 李锋顾不上打伞,往外直追,几大步就赶上,一把抓住赵英娣的手臂直往怀里拉,把她紧紧拥住。赵英娣想推开他,但双手象掉在地上打转的伞,是那么的无力。细细的雨网把两人密密地罩闭住。 这时,自认为是伸张正义的盖世豪侠吴继富大喝一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李锋你对人家姑娘拉拉扯扯地有何居心,还不放手。” 其余三人上前帮腔说:“是啊!李锋,你怎么耍流氓?” 赵英娣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来,一下把李锋推开,早已凋落的桃花在她这张俏脸上重新绽放开来。她恨恨地瞪了瞪李锋一眼,拾起伞转身就走。 李锋还待上前去拉,却被吴氏‘四杰’拦住,斥责他说:“你还有完没完?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少女,连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是啊!人家知道我们跟你是一伙的,那以后我们还怎么出门?怎么交女朋友?” “以后我们若娶不到媳妇,那你就是罪魁惹首。” 李锋左右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赵英娣一个人孤单远去。 随众回到屋里,吴继禄拿出一封信,其余几人你争我抢,想打开看看。李锋心想,这封信可能是赵英娣的绝交信吧,心情顿时黯淡下来。吴家‘四杰’争抢一会儿,终于有人拿到手看了看,便顺手交给李锋。 李锋一看,是家里寄来的,不是赵英娣的绝交信,心情一松。但马上又紧张起来,不知家里有什么事。仔细看了遍,幸好是平安信。 他想是有段时日没给家里写信了,可能父母有点担心。于是乘着空闲给家里写回信,并告之现在地址,还把手中二百元钱汇过去。他没有跟家里说不在杂货铺干的原因,认为说了反倒让父母多担心。 把一切办完后,李锋回想赵英娣对自己还是很冷淡,但这可能是表面现象。她完全可以不管不顾,为什么要自己送信过来呢?想到这里,李锋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是礼拜天,李锋早早起床,他估摸赵英娣应在家中,想去一趟她家,好好解释一下,以消除两人误会。 天刚亮不久,路上行人并不多,车辆更少,原先看似狭窄的道路,此时却显得异常宽阔。 匆匆的脚步很快把李锋带到杂货铺。只见门还没打开,他不禁迟疑了。万一赵金财问他这么早干什么呢?该怎么回答。难道直接说找赵英娣,好象不行吧。 李锋边想边踱步,门吱得一声打开了,赵金财手拿着眼镜,一手掩住打呵欠的嘴站在门口。 李锋叫了声:“师父。”赵金财这才注意到他,好奇地问:“你这么早在这里干什么?” 李锋挠挠耳朵说:“我想买点东西,并看看你们。” 赵金财嘴里咕哝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转身进屋。李锋紧跟后面,到屋里就把排板象往常那样卸下来。 沈素贞咚咚下楼,见赵金财在小天井洗漱,外屋却有声响。走出去一看,只见李锋在卸门板,不禁呆了一下,回身到小天井问赵金财怎么回事。赵金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他过来买东西。 沈素贞迷糊了,晃了晃尚未睡醒的脑袋,拿起梳子把略现蓬松的头发往后面梳,并拢到一起,顺手用皮筋绑起来,并别上一个碎花发夹。这一串动作很快帮助她的思维快速运转起来,她稍稍思虑,就明白李锋的此行目的。 沈素贞洗漱完后走到外屋,见李锋卸完门板后正往屋檐下摆放货物。往日对李锋的喜爱升上心头,但心一硬,又把这个感情压了下去。她要为女儿找安稳舒适的去处,而不是前程不明的李锋。 沈素贞冷冷地说:“李锋,你要买什么?” “师娘,我想买…”李锋环顾四周,看有什么可买回去的,突然眼睛一亮,指着竹手杖和草绳说:“我买这个。” 沈素贞知道他买东西是个借口,想为难他一下,让他自动走人。谁知他真有东西要买。看着竹手杖和草绳,这手杖是老年人用的,草绳一般是码头上用的,想不出他买这些干什么用。奇怪地说:“要多少你自己拿,你买这些干嘛?” 李锋并不回答,自行动手,拿了五根竹手杖和两捆草绳,扯着嗓门喊:“师父,算账。” 沈素贞不快地说:“你那么大声干嘛?我不在吗?要叫你师父。对了,以后别叫师父师娘了。” 李锋说:“知道了,师娘。”沈素贞拿他没办法,爱怎么叫就随他叫喽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重归于好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把钱付好说:“师娘,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要不等英英起来了,帮我一起拿回去。” 沈素贞想,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给你跺回去。就不紧不慢地说:“要不我给你送去?要去你叫个车子装回去。英英是个学生,又是姑娘,我是不会让她抛头露面,干这种粗活的。” 李锋想,师娘真厉害,刚露个头就给拍回来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说:“师娘,我有点事想问下英英,你叫她下来好吗?” 沈素贞不禁暗笑,平时挺聪明的人,现在怎么这么蠢啦。找个借口也找不到好一点的。直截了当的说:“有什么事问我好了,英英还在睡觉呢。” 李锋吱吱唔唔地说:“昨天英英给我送家信,信中说有一瓶腌泥螺和一坛腌黄瓜给我捎来。我却没见到,不知英英放哪里了?” 沈素贞白皙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昨天店铺生意忙,送信的过来时,没注意有没有什么东西。恰好英英也在店里,怕李锋家里有什么事,就让她匆匆忙忙地送了过去。有没有李锋说的东西,自己说不清楚。 这下坏事了,如果有的话,那没拿过去,不就成了贪小便宜了。如果没有,等同于自己把他的东西搞丢了。 她心中急了起来,赶紧回里屋叫英英。赵英娣早已被下面的声响吵醒了,她起床悄悄下楼洗漱,尔后躲在里屋偷听。听到李锋问有没有东西落下,不禁也急了,快步往外走,母女俩撞了个满怀。 沈素贞站稳身子说:“你个小妮子,走路这么急干嘛?”赵英娣顾不上道歉,对李锋说:“昨天送信的来时,根本没有带什么东西,会不会你看错了?” 李锋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说:“既然没有就算了,我回去了。”他把两捆草绳交叉挂在双肩上,手杖捧在手里说:“师娘、师父、英英,我走了。” 赵英娣急得直跺脚说:“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好象我吞了你的东西。你把信拿出来,我和你找送信人去。如果他那里没有,由我就赔你。” 李锋见赵英娣眼圈红了,心有所不忍,可还是咬咬牙说:“那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信在饭店,我把这些拿回去,再把信拿来。”说完,吃力地往外走。 赵英娣见他很费力,又急于证明自己清白,就说:“我跟你一块儿去,省得你来回跑。”她也出门,拿过李锋手中的三根手杖,并带头往四川饭店走去。 李锋心中一阵暗乐,他摸准赵英娣的性格,知道她一定会跟过去的。想到这儿,又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对自己心爱的人也用阴谋诡计。 李锋快步追上赵英娣,两人并肩而行。赵英娣气恼他大清早的讨要东西,竟疑心自己吞他的东西。越想越气,忍不住拿起手中一根手杖插到他两脚间。李锋正想靠拢她亲近点,不想两脚之间多了根手杖,猛地绊住,仰面栽倒在地上,两捆草绳挺重的,一时爬不起来。 赵英娣见他象被翻了身的乌龟,两脚直蹬翻不过来,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那股怨气不翼而飞。 李锋见她高兴,故意哼哼哈哈不起身。 赵英娣笑着说:“怎么,你这么快就跟这块青石板攀上亲戚了?”说着,俯下身把他拉起来。 李锋握住这双柔软滑腻的小手,往自己身边一拉,嘴巴睦往那张小口靠过去。赵英娣满脸通红,想把手甩开,却不如愿,就低头把脸别开。 李锋刚好亲在柔顺的秀发上,不禁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如同老烟鬼把烟吸到肺里,让烟随着血液在全身环绕。 赵英娣害羞地说:“走吧。” 李锋看了下四周,路上行人已多了,就指前面不远处说:“那家点心店早餐做得不错,我们去那里先吃早点。” 赵英娣对他半笑半嗔地说:“自己在饭店里干活,却去人家店里吃早点。” 李锋大喜,赶紧喊住一辆迎面而来的黄包车,把东西放上,半弯腰,左手背后,右手做一个请的姿势。赵英娣却作出一番女王的姿态,抬头挺胸,慢步上车,然后说:“四川饭店。” 那车夫拉起车掉头就跑。李锋急了眼,连声高喊,车子却没停下来,只好跟在后面跑。一路上,赵英娣银铃般的笑声直灌一耳。 四川饭店大门已打开,李锋见没人,把东西放大厅一侧,就拉着赵英娣溜进厨房间。他捅开煤球炉,拿一只干净的小铁锅放上面,洗干净手,舀了一碗水倒进锅里,用盖子盖好。又从厨柜里拿出半只鸡,斩下鸡脯肉,把它一丝丝地拉开,放入已沸腾的水中。 稍煮一会儿,再倒进半碗高汤。等水再次滚起来,拿盘面放入锅里,盖上锅盖。他取出一只大碗,等锅里水开了,就把面、鸡丝、汤一并倒进碗里,再放上切好的小葱、红辣椒丝,滴上几滴麻油。 赵英娣饶有兴趣地一旁看着,等面出锅时,不禁咽了下口水。只见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有白色的鸡丝,绿色的小葱,红色的辣椒丝,再把上几滴黄色的麻油飘在上面,令人食欲大开。 李锋得意的说:“这就是我给你做的鸡丝面,不过再稍等一下。”说着取出一棵白中带着微黄色的腌胶菜洗干净,切成菜丝,在水中再洗几次,尝了一下,确定不咸时,把水份挤干,放入盆里,倒入麻油、芝麻、白糖搅拌一番,再倒到一只小碟上,喊了声大功告成。把面和菜端到大厅一张桌上,请赵英娣尝尝自己手艺。 赵英娣一早起床,还没吃过东西,肚子有点锇了。加上李锋做的面和配菜十分诱人,也不妗持,坐下来用筷子夹起面条,轻轻吹了一下,然后吸到嘴里。面条十分软滑,汤又香又鲜,还带着一点辣味,她感到从来都不曾吃过如此好的面条,埋头大口吃起来。 正文 第十五章 出谋划策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赵金财说:“利薄多销,孙老板始终有法子。” 孙宝廷说:“过奖,过奖。现在纱厂基本让外国人垄断,国民政府不够强大,无法对付外国人,只有国家强大了,这种局面才会改观。” 曹处旺说:“共产党倒跟外国人作对,他们把工人组织起来,进行罢工。还号召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可惜国民党搞不定外国人,对共产党倒挺硬的,去年杀了那么多共产党。听说共产党也有自己的军队了,在同国民政府打仗,不知是真是假。” 孙宝廷叹了口气说:“这倒不假,共产党也是为了老百姓好,反被国民政府排挤,所以召集队伍跟国民政府作对。”曹得旺说:“最后不知谁能胜出!” 孙宝廷说:“现在国内到处都是军阀,谁都要称王称霸。现在加上个共产党,国民政府也头痛。还有英、美、法、意、俄、日等外国洋人,在中国境内横行霸道。” “尤其这个东洋人,跟我国一衣带水之邦,竟比其他国家更残暴,更狠毒。以前跟前清打,拿走了多少赔偿款。台湾被他们夺走,朝鲜被他们霸占。我认为它是我国最大的敌人。要是我说了算,我第一个打它这个小日本。”说到最后他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别的桌子的人都朝这里看过来,以为出什么事了。吴守仁站起来向大家拱拱手说:“没事,没事。我们在谈古论今,有些感慨,大家请继续喝酒。” 张友福气愤地说:“这东洋人以前是倭寇,在明朝时就偷袭我国,被戚继光大帅打跑。在前清看我国柔弱,又过来打。现在国民政府了,还要过来抢夺我国财富,真是禽兽不如。” 赵金财感叹说:“国弱就挨打,国内一团散沙,这日本人还不来欺负我们啊。如果我们团结起来,看他怎么办?” 孙宝廷摇摇头说:“赵老板真是一针见血啊!只要团结,看谁来欺负。可团结谈何容易。这些军阀手中都有枪,靠嘴巴根本解决不了内乱。只有靠一个强大的政府来消灭这些军阀,才能达到团结的目的。” 今天这顿饭让李锋受益匪浅,学到了许多生意场上、为人处事的本领。但最主要的还是让他认识到国家现状,内战纷纷,国不象国。更可恨的是日本人,他暗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为国打日本。 正月初五那天,赵英娣有同学邀请她去玩,赵金财卧在床上,沈素贞和隔壁几个邻居在聊天。李锋有些无聊,跟沈素贞打了招呼,一个人往黄浦江边闲逛。 在冬季,黄浦江江水有些浅。码头还有人干活,货船停靠位置稍距码头远些,加了一条浮船和两块跳板。一些码头工人背着货,通过跳板送到码头仓库。 李锋看着他们来回穿梭,一时走了神。忽然肩膀被人一拍,吃惊地回头一看,原来是白虎帮的周鹏。 李锋一见他乐了,伸手也拍拍他的肩膀。周鹏说:“怎么没回老家过年?” 李锋说:“被你们搅了一下,要留下来照顾生意。”周鹏故作正经地说:“那对不起了,是我耽搁你回家了。那我请你喝酒道歉。” 李锋搭着他的肩膀说:“好。”就并肩往仓库走去。 进了仓库,周鹏掏出两瓶酒打开,一人一瓶,连碗也没用,一碰就咕咚咕咚地灌下三分之一。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上次赴会后,竟成了知心朋友。 李锋笑着说:“周帮主,周大哥,大过年地就光喝酒,菜也不端出来一个?”周鹏象生气的样子说:“你叫什么呢?直接叫大哥。” 李锋叫了一声‘大哥’,周鹏解气地说:“这才象话。”转身从里面捧出一大捧花生。 李锋笑着说:“大哥,我象话了,你却太不象话了。就拿出这花生来打发我呀。” 周鹏骂他:“有吃的给你已算不错了,你还挑三捡四地。爱吃就吃,不吃滚蛋。” 李锋厚脸皮说:“吃,怎么不吃,大哥的东西不吃白不吃。”说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周鹏见他这副模样,挠挠头说:“兄弟,实在对不起,现在手头紧,将就一下。等下次大哥有钱了,请你吃满汉全席。” 李锋忍不住问:“大哥,按理说你年底收成也不错,除了给你手下医疗费、安家费,应该还有一点,不至于这么穿吧。” 周鹏不好意思地说:“当时给安家费时,看他们家人可怜,多给了些。结果所剩不多了。兄弟们还要过年,我就节省点。” 李锋想不到这白虎帮帮主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跟他开玩笑地说:“大哥,你现在这个神态,头上若再戴朵花的话,象个俏娘子。我给你找个婆家,拿来聘礼多给那些家属安家费,你看如何?“ 刚说完周鹏就朝他胸口捣了一拳说:“你小子敢笑我不男人。“李锋揉了揉胸口,拿起酒瓶一碰,又喝了一大口。周鹏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李锋从口袋里掏出沈素贞给的压岁钱,足足有二十块,他一把塞给周鹏。 周鹏跳了起来说:“这是干什么?你看不起大哥挣钱的能力吗?” 李锋笑着说:“一分钱以倒英雄汉。我既然叫你大哥,就有义务帮你,你也可以帮我。钱没多少,你先对付着用。” 周鹏不吃他那一套,一定要把钱还给他。李锋急说:“大哥,别推来推去的,再这样真象个娘子了。我们还是想法子,怎么让钱多起来。” 周鹏受不了激,只好把钱装入口袋。他说:“这钱我拿着,等手头宽裕了,我不会忘记还你的。钱这事我也在考虑,要不再加点保护费?我就不信他们敢不掏。” 李锋制止他这种想法,说:“大哥,你应该听过官-逼-民-反吧,也应该知道杀鸡取卵。我在店铺干活,知道这保护费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再加的话,到时候鸡飞蛋打也不一定。我是这样想的,不增加保护费,要扩大地盘。交费的商户多了,那么收成也就多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胡搅蛮缠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问:“好吃吗?”赵英娣点点头。李锋跟她并肩坐下,把那盘配菜推到她面前,让她尝尝。 赵英娣夹了一小筷放到嘴里,菜很酸爽脆,麻油的香滑,芝麻的香,加上甜丝丝的感觉,没想到腌胶菜能美味到这种地步。 李锋手撑着脑袋看着她又问:“好吃吗?” 这会赵英娣理也没理他,自顾自吃。等吃完最后一筷菜,喝完最后一口汤,才长长出了口气。 这时耳边响起声音:“好吃吗?” 赵英娣一惊,忙回头一看,只见上次见过的四个小伙子弯着腰,半低头地微笑着望着她。她一下子站起来。 李锋对他们吼了一声:“你们走远点。” 四人不但不走开,反而到桌子两侧坐下来,异口同声地说:“这么好吃的面,我们也要吃。” 李锋见两人亲密的机会被四人搅乱了,气得不行,瞪眼吹胡子地说:“要吃自己做。” 吴继财腾地站起来说:“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大清早的给美女煮面条。我们白天听你的招呼,晚上陪你练功,要你煮碗面,却象拆你房子卖你田似的。” 吴继富接过话题说:“是啊,你现在没结婚就这样,要是结了婚,我们走路都要让着你喽。” 吴继禄慢吞吞地说:“那倒不会,结了婚就有小孩,有小孩就影响他们亲热。到那时,他就会把孩子托我们带。既然他有求于我们,那么要他煮面条,他就会屁颠屁颠地去煮了。” 吴继荣一拍桌子说:“是啊,要不你们现在结婚生孩子吧。” 吴继财指着吴继荣骂:“你个笨蛋,吃碗面条就给人家带孩子,要带你带,我宁可不吃这碗面,也不会给他带孩子。” 吴继荣气冲冲地说:“这可是你说的。李锋,去煮三碗面条来,饿死这小赤佬。” 赵英娣听他们胡说八道,一张俏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双手捏着衣角,不知该怎么办。 李锋反倒高兴起来,笑容满面说:“那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再给你们煮面条。” 赵英娣再也呆不下去了,转身往门外走去。李锋指着他们说:“回头跟你们算账。英英,等等我!”也紧跟着出去。 四人见赵英娣走了,就喊:“英英,等等我们李锋一下。”说完哄堂大笑。 赵英娣在路上走着,脑子被搞得乱七八糟,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和李锋到四川饭店。李锋紧跟上来说:“英英,你别生气,他们平时爱开玩笑,可是人都不坏。” 赵英娣这才想起此行目的,问李锋:“你信带了没有?我们去送信的那里问一下。” 李锋抓抓头皮说:“现在才想起来,原来看了家信,想吃家里的东西了。写回信时,告家里带腌泥螺、腌黄瓜过来。谁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做梦时,看到东西放你让店里了,就一大清早过来拿东西喽。” 赵英娣气得直冷笑:“幸亏你梦到这些东西,要是梦到你家里给你娶媳妇,你就搭轮船回家找老婆喽。” 李锋笑着把赵英娣搂住说:“我不会回家里娶媳妇的,出门时我婶婶要我娶个上海老婆。要不等你放暑假时,我带你去见见我父母。” 赵英娣忙着挣脱,可李锋的双手如同铁圈圈住一般,几次下来都没挣脱掉,身子也软了下来,红着脸说:“我这模样可配不上你,让你父母失望。” 李锋贴着她耳边说:“只有我配不上你,你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来跟我继前生之缘。” 赵英娣觉得耳边痒痒地,很舒服,就半身靠着他说:“你这人肉麻死了。对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家店铺?是不是我冷落了你,你生气了?” 李锋一听,知道沈素贞没把当中原因给她讲,就嗅了她的秀发说:“怎么会呢。你就是骂我打我,我也不会生气。”接着把离开店铺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赵英娣听了不吭声,李锋怕她生气了,就挠了下她的胳肢窝。 赵英娣被挠痒了,拍了一下他的手说:“看不出你还有行侠仗义的胸怀,小女子领教了,可是你满嘴跑火车,我该信你还是不该信你?” 李锋忙接话说:“该,该。” “该你个头,让开点,别挡我的路。”一个满脸胡子的黄包车夫骂道。原来路上人多车多,他俩占道了。 李锋与赵英娣的一场感情风波终于平息了。自此,李锋一有空就往杂货铺跑,又扮演起伙计的角色。他还督促吴继财等人抽空去杂货铺,把四川饭店要用的东西自行搬来,不要坐等送货上门。 天气已热了,搞得四人怨声载道,骂李锋假公济私,替未来的老丈人干私活。李锋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可赵金财找不到合适的伙计,店铺生意又忙,总不能让沈素贞也天天向外跑吧,一时也无奈。 一天下午,李锋刚打理好饭店,戴上草帽正准备去杂货铺,一位中年妇女扶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 还没到门口,那妇女就大声指责说:“你们饭店菜不干净,我男人吃了后,到家直拉肚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李锋赶紧摘下草帽,上前扶那男子进门坐下,并倒壶茶来,请那妇女也坐下,询问怎么会事。 原来这男子是个老师,前阵子身体不适,休养在家。昨天感到已无大碍,就去给学生上课。几位要好的同事见他身体康复,今天中午请他吃饭。他推辞不了,只好随众同来。 中午吃得不多,觉得肚子稍有不适,就径自回家。谁知到了家里,就拉起肚子来,直拉得两脚发软。他老婆埋怨他不该贪嘴,又怪饭店的伙食不干净,就半扶半拉着丈夫,到饭店讨个说法。 李锋边听边打量,这男子约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稍偏瘦,皮肤较白,衣着干净得体,看着象是个斯文人。 李锋回忆中午吃饭的情景,是有一帮老师模样的人前来吃饭,此人也在其中。看他脸色不佳,神情又有些难为情,估计是他不愿来理论,而他老婆硬要来的,这么看来应不是来敲诈勒索的。 正文 第三十章 突发事件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他叫吴继财过来陪这对夫妇,自己赶紧向吴守仁汇报情况。 吴守仁躺在床上,听完他的汇报后,皱着眉说:“自你来了之后,饭店卫生比以前干净多了,怎么会出这么一档子事?你说他们会不会想骗几个钱用用?” 李锋想了想说:“刚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看那男子神色,似乎不象是来讹诈的。再说了,如果真是讹诈,他一口咬定是吃了我们饭店的饭菜后,身体就不舒服,我们也没办法,搞大了于我店名声不好。” 吴守仁一听,很是着急,看样子不掏几个钱是不行了,就说:“这事你看着办,钱能少花就少花些。” 李锋回到大厅,只见吴继财陪那妇女在喝茶,那男子却不见踪影。忙一打听,原来又去上厕所了。 李锋根据吴守仁的意思,不紧不慢地对那妇女说:“不管是不是在我们饭店吃坏的,身体不适肯定要找医生看看。这样吧,我给你十块钱作医药费和车费,你看行不行?” 那妇女还没答话,男子就从外头进来,脸色很差,脾气倒不小。他气冲冲地说:“我说自己去看医生,你偏要过来讨说法,好象就冲这几块钱来似的。我的脸面被你糟蹋了。走,走!”说着要拉这妇女走。 这妇女却不是好惹的,她大声吵起来:“怎么就你有脸面,我被铜钱熏臭了?你在饭店吃坏肚子,一声不吭就有面子,我要讨个说法就没面子?” 李锋见两口子吵起来,赶紧力劝:“病肯定是要看的,既然这位先生这么说,那我提个建议,不知行不行?” 那妇女是个急性子,火气也大,指着李锋说:“我说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一句话说半截。你干脆点,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吴继财见气氛有些紧张,就插嘴说:“是啊,李锋。你就别磨磨蹭蹭,爽快点,放一个出来。” 那夫妻俩被他这么一逗,笑了起来,场面顿时放松下来。 李锋清了清嗓子说:“我是建议是这样,由我陪你们去医院。如果检查出来是饭店饭菜出了问题,那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出。如果是这位先生自身原因,那么医药费你们自己付,来回车费我来付。你们看这样是否可行?” 那妇女立马就说:“那就这样说定了。”起身扶着丈夫往外走去。李锋拦了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向附近医院驶去。 一番检查后,医生说可能是这男子休养时,伙食过于清淡,骤然间吃这油腻的东西,肠胃不适引起的腹泻。当然也不排除饭菜变质引起的腹泻。给开了些止泻和调理脾胃的药,并叮嘱多喝开水。 李锋想,幸好没影响饭店声誉,花点钱倒无所谓。便抢先把医疗费、医药费给付了。那男子忙说:“小伙子,这费用我们掏。是我自己身体的原因,与你们饭店没关系。” 那妇女觉得在饭店闹得有点过头了,有些不好意思,又不肯认输,微红着脸说:“小伙子,医生说了,你我责任应该各有一半。这钱我还你一半。”说着就从衣袋掏出钱,点好数递给李锋。 李锋笑着挡了一下说:“医生说了,要么饭菜变质,要么油放太多了。是我们没做到位,这钱理应由我们来付。你别客气了,我这就送你们回家。这位先生服了药还要休息呢。”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就不再推辞,与李锋一道回家。 他们家在上海女子中学家属楼。这男子是教国文的老师,叫梁勉林,妻子叫周荟,在学校里做后勤。 夫妻俩见李锋办事能力强,为人大度,能为人着想,极力请他到家中坐坐。 李锋见时间不早了,就说晚上饭店生意忙,自己要去照料,怕耽搁了。答应有空时过来坐坐。夫妻俩见此就不再勉强,目送他离开。 李锋一路上思量,饭店饭菜质量不管有没有问题,查还是要查一下的。如果老是发生这种问题,辜负吴守仁对自己信任。趁离晚饭饭点还有些时间,抓紧查一下。 一到饭店,李锋见吴继财等四人陪着两个人在喝茶。吴继财正面朝外,一见李锋进来,就大喊:“李锋,你老家来人喽!” 那两人站起来转过身,亲热地叫着:“阿锋!” 李锋定睛一看,这不是同村的毛友善、毛友良两兄弟吗。心中一阵激动,上前紧紧抱住兄弟俩的头说:“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毛友善大李锋两岁,个子却矮一些。他搂着李锋的腰,高兴地说:“我和弟弟今天大清早坐轮船,来上海投奔你的。刚到不久。” 看样子说来话长,还是先办正事要紧。李锋让吴继福上街买些点心给毛氏兄弟俩充充饥,因为晚饭要等客人们全走了先能吃。告诉毛友善自己有点事,暂时不陪他们了,要他们随意些,不要拘束。 吩咐完后,李锋带着吴继财走进后厨,检查起菜的质量来。东查西查发现其它还好,就是猪肉略有馊味,就把厨师吴守道叫来。 这吴守道是吴守仁的远房堂弟,平时负责做菜、卖菜。并带了个徒弟叫胡国强,是他的堂外甥。吴守道三十多岁,挺着个肚子慢慢走过来说:“李锋,怎么啦?你管前堂的,怎么管起我厨房来啦?” 李锋不跟他废话,把那块猪肉放到他面前,要他自己闻闻。吴守道毫不在乎地说:“这肉没什么问题,稍有一点点味儿。我辣椒多放点是吃不出来的。” 李锋见他这副态度,火一下子上来了。一手抓住他的胸,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把顶到墙边。吴守道两手抓住李锋的喉咙向外推,却丝毫不动。用脚踹李锋, 李锋的肌肉绷得紧紧地,象踹到石堆上一样,没有一点用。他气快喘不出来,满脸涨得通红,再无能力反击。 吴继财见状,抱住李锋向外拖,却拖不动。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老家来人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这时外面的人也听到厨房的动静,纷纷奔了进来。众人扳手的扳手,扳脚的扳脚,合力把李锋拖开。 吴守道双手捂着喉咙,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李锋狠狠地把猪肉砸到吴守道身边说:“你知道就因为这肉,搞得客人上吐下泻,跑到店里来闹。赔钱不说,差点把饭店声誉也搞臭了。这饭店声誉不行了,还有谁来吃饭。没人来吃饭,那我们吃西北风啊!你买这猪肉倒还有理了,走,我们到老板面前评评理去。” 说着把吴守道拖了起来,往吴守仁房间走去。吴守道两脚死死地撑着地面,死活不肯去。 李锋早就想收拾吴守道了,平日里仗着是老板的本家,经常在饭菜上做手脚,害得李锋结账时赔礼道歉。今天借这一机会,狠狠整治他一番,让他以后老实点。 李锋见火候差不多,估计以后不敢再使坏,也不再拖吴守道见老板了。就问这肉是怎么回事。吴守道哭丧着脸讲起来。 原来近来天气热,菜市场的猪肉行情不好。吴守道经常光顾的那肉摊每天买不光,第二天买价钱就便宜些。 吴守道想替饭店省点钱,就买隔夜肉试试。这肉稍稍变质,他把肉烧透些,自己尝了尝,味道也吃不出来,人也没有不舒服,就买这肉来做菜。 李锋对吴守道的话并不全信,打算暗地里查访一下。他对吴守道说:“你现在到菜市场买些新鲜猪肉,以备晚上用。以后不准再用隔夜肉!这次事件,我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摆平了,下次再有此类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吴守道答应着,狼狈地出去了。李锋向其余人安排晚上的工作。毛友善见在家那么老实、腼腆的李锋,如今变得如此强势、能干,不由地感到佩服。 李锋在晚饭档,抽空把客人腹泻的原因和处理的情况,向吴守仁作了汇报,并说:“我觉得费用不多,就替客人付了,让他们觉得我们饭店做事有人情味,好替我们打打广告。” 吴守仁满意地说:“这事你做得很好,但也要吸取教训。以后不光要搞好环境卫生,还要从饭菜质量把好关。这事你负责一下。” 李锋点点头说:“老板你请放心,我会用心去做的,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另外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老家来了两个人投奔我,他俩从小跟我一起玩大,为人我很了解,都是勤劳肯干。我想饭店生意越来越忙,是否可以留下一人在这里干。另外一人我打算推荐到师父那里,他店里正缺个伙计。” 吴守仁见要添伙计,并不作声,慢慢从床上起身。李锋上前扶他一把,拿个枕头放他腰后面。 吴守仁从衣袋取出烟来,递给李锋一根,自己含一根在嘴里。 李锋一旁帮他点上,他深吸一口,憋了会儿气,才慢慢地吐出来,连话也一同带出来:“加个人也好,吃住包了,每月十元。等过段时间,能适应的话再加钱。你先去忙吧。” 忙碌的晚饭时间终于过去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大家把饭菜端出来,两张桌子并起来吃饭。 李锋叫毛友善兄弟坐自己旁边,并给他们倒上酒说:“到这里也没什么招待,便菜便饭,你们自己随意。”端起酒杯与他俩碰了下,三人一饮而尽。吴继财四人也一道过来敬酒,年青人在一起气氛很活跃,你来我往,不倒不休。 李锋见吴守道师徒在一旁自顾自吃,知道他气还没理顺。吴守仁要自己对饭菜质量把关,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吴守道不光是吴守仁本家,一手菜也烧得很好,这饭店暂时少不了他。 想到这里,李锋端着酒杯走到吴守道身边说:“白天的事是我火气太大,大家都是为了饭店好。来,往事不提,我们碰一个。” 吴守道心中气不过,可师徒俩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四个本家侄子又向着他,这眼前亏看来是吃定了。现在有了台阶,就顺势下来。说实话,经过这件事,自己真有点怕李锋。 吴守道站起来与李锋碰了一下,仰头干了。说:“这事怪我,以为能替饭店省点钱,没看得那么远。下次我保证不会出这种问题。哎,看不出你小子挺有劲的嘛。”边说边朝李锋胸口狠狠捶两拳。 李锋知道他借机还手,笑着把酒干了说:“你能保证饭菜质量,那是最好也没有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吴老板现在要我把关质量,你若要有什么隐瞒或动什么手脚,那我是要公事公办的。”吴守道尴尬地笑了笑。 李锋转身对吴继财等人说:“酒差不多了,大家吃饭吧。我的老家兄弟起了个大早,坐了大半天船也累了,吃过饭早点休息。你们四人还要练功。” 饭后,等忙完一切,李锋叫吴家四人先练功,自己陪毛家兄弟去后厢房安排住宿。李锋帮他们整好床铺后问:“阿善哥,这次来得突然,有不到之处请说,咱们兄弟,别客气。” 毛友善搓搓手说:“已经很好了,比家里好多了。” 毛友良跟李锋是同年,个子却矮半个头,他说:“李锋,别跟我们客气,都说你在上海挣大钱,往家里也寄了不少。我们也想挣钱,可家里实在没挣钱的路子,所以也没跟你打招呼,就跑来找你,想你帮我们安排个去处。” 李锋知道兄弟俩哥哥老实,弟弟灵活。他早就想好了把毛友善留饭店。因为饭店肯干就行,加上自己在,也没人为难他。 毛友良去师父那里,杂货铺不光要勤劳,还要会说话,像他这样灵活的人,说不定能混出个名堂来。 李锋笑着说:“你们来找我,那是相信我。我肯定会给你们找路子。不过挣大钱不光靠自己努力,有时也靠机会。我来时正好赶上好时机,所以挣了点钱。你们如果一心指望挣大钱,那我没这能力帮助你们。”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市场暗访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兄弟俩想想也是。毛友良说:“那先帮我们找个活,安顿下来再说。等以后有机会再挣大钱。” 李锋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如果到上海能马上挣大钱,那谁还不赶过来?把黄浦江都能填满,机会都留给那些用心的人。 你们看这样好不好,阿善哥留在饭店,这里包吃包住,老板说了,工钱每月十块,等熟悉再加钱。阿良到我师父的杂货铺,那里也包吃包住,工钱也是十块一月。”说完望着兄弟俩。 毛友善与毛友良对视一下,十块一月虽未达到目标,可比起家里,那要好一些,再说包吃包住,就点头同意了。 李锋见无异议,就叮嘱他们早点休息,自己回大厅看吴家四人练功。 吴继财四人上身打赤膊,左手缠满了一道道草绳,右手持手杖,两人一组对练。 满大厅杖影重重,杖风阵阵,对练时躲不开对方的手杖时,就用左手格挡一下。因为缠了草绳,被击中时不会那么痛,也不会伤筋动骨。 李锋站着马步打直拳,边看他们练习,不禁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 前期培训他们练了耐力、反应力,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到那天去杂货铺找赵英娣,看到手杖和草绳,想买来练练手。没料到大家对这项练习很感兴趣,每晚练得热火朝天。 李锋当然明白这种手杖对于真正实战是没有用的,他的目的就是陪养他们击打技巧和躲避格挡,等以后有了乘手的武器,可以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想到已近六月,白虎帮第二季度的保护费又要来收了,靠现在人手,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他心中甚为焦急,出拳更快更重了。 第二天天色尚未亮,李锋就悄然起床。他现在有一项本领,如果清早要早起,大概到时间会自动醒来。 他计划对菜市场行情摸下底,检验一下吴守道的话是否真实。简单洗漱一下,出了门,往菜市场走去。 早晨的风很凉爽,路上行人非常稀少,除了几家早点店透出的光亮,路上黑不隆咚。 李锋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只见远处灯光一片通明,知道快到了,不禁加快脚步。 转眼间,市场已经呈现在眼前,人声鼎沸,灯火通明。这座市场座落在大路北侧的一片空地上,搭建非常规范,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出入口。里面一行一排,井然有序,卖蔬菜的一片,卖肉的一片,还有卖海鲜的一片。 附近还有两家买早点的,专门做这些早起人的生意。 李锋辨明方位,径直往猪肉摊走去。通道本来不小,因为人多变得很拥挤。他出了一身臭汗才挤到一溜猪肉摊旁。 见里侧的几个摊位人较少,又挤进去。到了一个人较稀疏的摊位,他问:“猪肉怎么买?” 那摊主是个小老头,前顶已秃发,回答说:“那看你买多少,买多了可以便宜些。”接着把猪的各个部位价格报了一遍。 李锋试探说:“有人告诉我,你这里还有更便宜的肉。” 那老头警惕盯着李锋说:“你自己吃还是干什么用?” 李锋编了个谎言,说是替饭店买菜的。 那老头来了精神,从摊位后取出一大片猪肉说:“这是昨天卖剩的,稍便宜些,再给你个人半成回扣。” 李锋想,看来吴守道的话有一半是假的,目的是为了拿回扣。 既然情况已了解,他就回了个很低的价格。那老头生气地说:“小后生,你还没睡醒吧。哪有这么便宜的货色。你要买就买,不买走人,别耽误我做生意。” 李锋咕嘟一声:“你不卖就算了,干吗这副态度?”说着就走开了。 头一会到这菜市场,李锋有些兴奋,既然任务完成了,就到处逛逛。 他边走边看,一会到了卖海鲜的地方。自从到了四川饭店,很少吃到海鲜,打算买些回去。到了一处买泥螺的摊位,只见泥螺个头很大,看起来掺了不少水。 他叫称上两斤,那摊主很利索地称好装上递给他,等付钱的时候吓了一跳,比家乡泥螺足足贵三四倍。已经称好了,没办法,只好付钱,谁叫自己不先问问价钱。 再顺便看了一下家乡人不怎么爱吃的濑尿虾、海蜇,价钱也贵得惊人。暗想,要是从家乡运这些海鲜过来,那真象毛友良说的挣大钱了。 等李锋回到饭店,毛家兄弟已经起床了。见他提着泥螺,就问是从哪里来的。 李锋苦笑着告诉他们,在菜场看到泥螺,想买回来尝尝鲜。哪知道掺了水的泥螺这么贵。一听价格,毛家兄弟也傻了眼,毛友良说,要是早知道他爱吃,就从家里带些过来。 李锋摇头说太麻烦了。毛友良说:“哪有什么麻烦的,头天买好,第二天坐船来,大半天时间差不多了,泥螺又不会一下子死掉。” 李锋听了眼前一亮,心中暗自盘算一番,这倒是一门好生意。这里这么多人买,不愁没销路。脑海间形成一个计划,但他没对毛家兄弟讲,只叫他们先吃饭,自己向吴守仁汇报去。 李锋到了吴守仁房前,见门还关着,轻轻敲了几下门说:“吴老板,还没起来吗?”屋内吴守仁说:“哦,是李锋啊。门没闩,你进来好了。” 李锋推门进去,只见吴守仁坐在桌边喝茶,就把自己早晨调查的情况讲了一遍。 吴守仁脸色一变,拍了下桌子,站起来缓慢踱步。李锋见他很生气,站在一旁不吭声。 过了良久,吴守仁才说:“李锋,这事依你看怎么处理?” 李锋思量一番,斟酌着说:“如果他嫌工钱不够,可以向你提出来。象这样捞外快就不行了。要是人人都象他那样,那这饭店也开不下去了。只不过他一则厨艺高超,二则在这里干了有些年头了。我想要不你给他提个醒,只要以后不再犯了,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推荐伙计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吴守仁点点头说:“是啊,捞外快太不象话了。只是我和他毕竟是本家,他随我这么远的路到上海,不让他干也说不出口。可再让他继续买菜,我看也不合适。要不,今后买菜由你来干。” 李锋心想,吴老板倒是相信我,只是现在生意忙,整天不得空,晚上又要练功。要是天天早起,只怕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再则自己买菜,吴守道心中肯定不乐意,两人若不和,又要在一起,对饭店生意会有影响。 想毕,他说:“吴老板,既然你顾及到他的脸面,就等过阵子,这事冷了以后再安排。再说七月初,白虎帮又要收保护费了。我领吴继财他们每天练到很晚,精力上也不够。万一有个疏忽,对饭店声誉不好。” 吴守仁一听白虎帮,就咬牙切齿地说:“好吧,暂时让他再买菜。这次白虎帮来,你怎么也要给我找回脸面。” 李锋答应着,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替吴老板、师父挣个脸。 李锋陪毛家兄弟去杂货铺,一路上帮他俩认认路,讲讲人土风情。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沈素贞正在整理几张竹席、草席,准备给人送去。见李锋他们过来,就让他们坐会。李锋往里屋探头一看,回身问沈素贞说:“师娘,师父没在啊?” 沈素贞瞟了他一眼,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打探英英,却不点破,把整好的东西放一旁,直起腰说:“他一大早就去采购货物了。” 李锋有点失望,把话转到正题上,说:“师娘,这是我老家过来的兄弟俩。自从我走了后,这里缺少个伙计,我想把弟弟毛友良介绍给你们。他为人勤快,头脑灵活,嘴巴也甜,要不你试用一阵子?” 沈素贞顺着李锋的手指方向,把毛友良打量一番。这人个子不高,皮肤也象李锋刚来时那样黑,眼神倒很灵活。 毛友良见她正注视自己,忙说:“师娘,你别看我个子不高,可我能干活,不怕苦。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决不打折扣。” 李锋踹了他一脚说:“师娘也是你叫的?叫阿姨。”毛友良连忙改口叫阿姨。 沈素贞笑着对李锋说:“你怎么不叫阿姨?” 李锋挠头笑着说:“一天是师娘,终身是师娘。我怎么能叫你阿姨呢?”顺手拉了下沈素贞的衣袖,示意往里屋走。 沈素贞会意说:“你兄弟俩帮我照看一下铺子,我有事与李锋商量。”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里屋,李锋小声说:“师娘,是这么回事,这兄弟俩到上海想找活干,哥哥老实,不擅于交际,我把他留在饭店。吴老板答应先用段时间,每月十块工钱。弟弟机灵,正好适合这里 。工钱我说跟他哥一样,也是一月十块。这头个月工钱由我来付。以后师娘觉得可以,你就看着给。要是不行,那跟我讲一下,我把他领走。” 沈素贞笑着低声说:“这么说你把好的留给我们喽,那我留下他。工钱我自己会付,你也挣不了几个大洋,别充什么老板样。对了,你经济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跟我与你师父讲,我们能帮忙会尽量帮忙的。” 自从赵英娣跟李锋和好后,沈英娣对他的态度又回到以前那样亲切、热情。 李锋感激地点点头。商量完事情后,李锋问外面的竹席、草席要送哪里,沈素贞说个地址,李锋叫毛友善一起拿上东西送货去。告诉毛友良,晚上会把行李送过来,并叮嘱他勤快点、机灵点。 毛友善对沈素贞说:“阿姨,我把弟弟托付给你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打骂。” 沈素贞见他脸上有不舍的样子,笑着说:“这么机灵的小后生,我怎么会打他骂他呢,我又不是母老虎。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他的。” 等送完货已临近中午,李锋带毛友善匆匆赶回饭店,吩咐他跟在吴继财后面干活,自己依旧招呼客人,安排席位。 这时布店老板孙宝廷带着几人前来,李锋热情地把他们安排到楼上一雅间。此间靠东侧窗户,南边也有一道排窗,通风透光,用屏风与别处隔开,显得十分雅净,是四川饭店最好的一间包房。 孙宝廷很满意李锋的安排,说:“你师父真舍得你走啊!给吴守仁捡了个宝。”用干瘦的手拍着李锋的肩膀,咐过嘴到他耳边说:“听说昨天有人在贵店吃坏了肚子,有这么一回事吗?” 李锋见有旁人,就请孙宝廷到房外,低声解释说:“那人是个老师,在饭店吃过饭,回家后拉肚子了。后来我陪他去医院,医生说他身体初愈,进食过于油腻,导致腹泻,这就有讹诈的嫌疑。我考虑他是斯文人,讲究脸面,就说天气热,有可能饭菜问题导致的,并替他付了医药费。 回来后给大伙说了一遍,并强调不管人家提出的什么问题,我们必须做好我们的本份。虽然这事并不是我们的过错,但我们要提高警惕,防微杜渐。” 李锋用低沉的语调把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说得荡人胸怀,孙宝廷连连点头说:“这事处理得很恰当,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能举一反三教育众人,不错,不错。待会儿不忙时,上来陪我们喝一杯。” 李锋应承着把点好的菜吩咐下去。 午时已过,客人逐渐走了,李锋让吴继财负责一下,自己上楼陪孙宝廷。 走进雅间,只见坐东朝西的一中年人正在高谈阔论,没有因李锋的到来而停顿。孙宝廷示意他坐自己旁边,那空位已摆上碗筷。李锋轻手轻脚过去坐下,直腰洗耳恭听。 那中年人激愤地说:“RB人在上海办了不下二十家的纱厂,一直挤兑我们国人所办的纱厂,来达到独霸中国市场的目的。他们无视工人生命,一味压榨,打骂更是正常。若有人反抗,则杀无赦。形同野兽,吃人不吐骨头。”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巧打比喻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坐他一旁的青年,约摸三十不到,站起来说:“RB人不光想占领中国市场,他们甚至想占领中国。如今他们盘踞闸北,把那里当作他们的领地。 若没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估计上海早被他们吞下了。不光上海,前不久,他们还在山东济南烧杀抢掠,杀人无数,罪行滔天。” 李锋听了义愤填膺,说:“他们在中国为非作歹,那我们国家的军队呢?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出去?” 孙宝廷笑着拍李锋的肩膀说:“李锋问得好,面对RB人的残暴贪婪,我们的军队、政府在干什么?大家先消消火,我给诸位讲个笑话。” 他举起杯,向众人一敬而干。众人奇怪,大家说得气愤,他倒有心讲笑话,不知葫芦里买什么药。也想听下文,就陪同干一杯。 孙宝廷慢慢地说:“从前有个妇女,长得丰满而有姿色。一天上井台打水,正当她俯下身打水之际,一个流氓过来强奸了她。事后她去官府告状,官老爷问当时情景,那妇女说,正俯身时,流氓从后面撩她裙子奸-污了她。 官老爷纳闷地说:‘那你为何不直起身反抗呢?’那妇女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我若直起身,不就滑出来了吗?’” 那中年人笑了起来,指着孙宝廷说:“孙老板讲起这种香-艳的笑话,真有一套。不知在闺中可曾讲给嫂夫人听?” 孙宝廷摇摇头说:“闺中之秘不可与外人道也。虽我与你是知己朋友,也不能告诉你”大家哄然大笑,举杯共饮。 孙宝廷放下酒杯,郑重地说:“刚才那笑话上不是席面,却是有所指。那流氓就如同RB人,见中国地大物博,就来抢掠财物,不管你是同意不同意。 那官老爷则是英、法、美等列强,他们对RB人掠夺中国财富虽有不满,但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利益,一般会摆出一副维持和平的姿态,不会对RB人采取任何行动。” 李锋插嘴说:“那妇女代表什么?” 孙宝廷笑着说:“你一个小伙子,这么关心那妇女,好象不正常哦。”大家都笑了起来,李锋红了红脸不再问了。 孙宝廷接着说:“那妇女代表当前的*,她拥有广袤的领土,丰富的物产,但没有强硬的军队。如果QJ比喻成把RB的入侵,说明她对RB的入侵十分不满。 可为什么不敢直起身来呢?那是怕引起RB的不高兴。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告官呢?说明她不想同RB苟且,指望国际列强出面主持公道。” 孙宝廷竟用这么低俗的笑话,把*、RB、国际列强之间关系表达得如此清晰明了,众人听了不觉肃然起敬。 李锋又忍不住问:“那中国还有出路吗?” 孙宝廷自饮一杯酒,对李锋说:“小后生就是性子急。大家想,妇女被欺辱,做丈夫的肯定要出来保护。那丈夫是谁?她丈夫就是军队。 只不过这丈夫光有男人特征,能力却不强,面对敌人入侵,虽然气愤却不敢打,因为真打起来是打不过的。就似《水浒传》中的武大郎。” 大伙又忍不住笑起来,这比方真是打得粗俗而又形象。 那中年人笑着说:“看来要请武二郎武松出马了。” “不错,正是要武松出马,不过不是请,而是培养。”孙宝廷庄重地说:“现在国家不但受入侵,而且军阀混战,内乱不断。这军队为知为谁打仗,为什么打仗,没有信仰,没有目标,能有战斗力吗? 我想要是号召中国大批有志青年、热血青年加入到军队中,为抵抗外敌、维护统一而战,那么这军队就由武大郎转变成武二郎,有能力有气魄来完成国家、人民给他的任务。”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把大家说得热血沸腾,都站起来为他鼓掌。孙宝廷摆摆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坐下。 他把在座的各位介绍一下。那中年人叫林更生,是大发纱厂的董事兼副经理。青年人叫王志强,是大发纱厂的总工程师,还有一位五十开外的叫孙宝栋,是孙宝廷的同族堂兄,现给他管帐房。 最后孙宝廷指着李锋说:“他叫李锋,是年少英才。去年在赵金财的杂货铺干活,年底为保护赵金财夫妇,同十六铺一带的白虎帮拼命。他对主人忠心,对敌人勇敢,颇有关公关云长的风范。今年被吴守仁吴老板请到四川饭店,负责管理。 他处理事情井井有条,对人宽厚大度,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我们国家正需要这样的年青英才。依我看,一旦国家有难,他会挺身而出,敢于牺牲,为国家尽一份力,献一份光。” 听他一番介绍,林更生等人对李锋刮目相看。 李锋的脸红得发紫,连脖子也不例外,确实有点关云长的风范。 孙宝廷抚着下巴一撮胡子成毛笔状,慢条斯理地说:“黑-社会帮会欺压老百姓,强夺财物,是现今民国社会的一大隐患。民国政府无能,无法打压黑-社会。 老百姓受尽荼毒,凭个人反抗,最终还是会失败的。像赵金财、吴守仁拒交保护费,结果钱还是交了,人却打得卧床不起。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林更生愤慨地说:“黑-社会实在可恶,政府不能治理,那老百姓就束手待毙?我想要是象古代时一样,老百姓平时为农,战时为兵,团结起来对抗黑-社会,消灭黑-社会,那么生命财产就得到保障了。” 李锋暗想,这倒跟我现在所做的差不多,平时干活训练,到白虎帮来时,就跟他们拼一场。 孙宝栋叹口气说:“说得有理,但做起来很难。一是老百姓没看得那么远,不到危险到来,不会去注意防范。二是不那么团结,所谓各扫门前雪,那顾人家瓦上霜,只要自己不吃亏就行。 说到最后,即使上述两个困难都能克服,可黑社会的威胁无时不刻都存在,为应对他们,必须组织一帮人时刻提防。那这帮人就不能从事生产了,他们的生活来源由谁负责? 肯定要由老百姓来承担,因为这帮人为抵抗黑-社会的进攻,人数不能少,还要有防卫的武器。这样一来开支就非常大了,老百姓应承担的费用甚至要超过交黑社会的保护费,那老百姓还不如直接交保护费。总之一句话,太难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得到强援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孙宝栋的一席话说得大家垂头丧气,李锋觉得照这样的话,自己这个计划还没到实战就破产了,那只能靠交保护费来保平安了。不行,绝对不行。 他霍地站起身说:“我认为必须抗争,即使明知失败也要抵抗。这黑社会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越后退他们就逼得越紧,凡事总有开头,我愿当这出头鸟。如果我们一味忍让,那就永远屈服在他们的淫威之下。” 孙宝廷猛拍桌子说:“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勇也。年青人就是有朝气、有魄力。大清国看是庞大,在人民反抗下,不也倒塌了吗?为什么黑社会就不会灭亡?我支持你,这次白虎帮第二季度收保护费时间不多了,不知你有什么应对方法?” 他表面对白虎帮百依百顺,交保护费延时、推脱,暗中却痛恨不已,只不过在没有适当的机会时隐忍不发。今日见李锋有如此决心,就决定支持李锋同白虎帮作斗争。 李锋本不想向外人吐露自己的计划,但与这几人相处一会,都有一番同仇敌忾的决心,就把目前正在实施的计划讲了一遍。 林更生深思一会说:“你这计划说明你决心很强,但是太危险了。跟白虎帮这么大的势力作斗争,会一败涂地的。计划最大的漏洞,一是人员太少,二是缺少抵抗的武器。这两点作了改进,说不定成功的可能性会提高。” 孙宝廷一拍大腿说:“林经理的分析真是一针见血啊!趁现在还有一段时间,我店里有五个伙计,我让他们晚上参加李锋的队伍来训练。 至于武器,枪不容易搞到手,而且一旦开火,局面将很难控制。用刀的话,是容易准备,只是怕弄出人命来,到时候打官司很麻烦。”他眉头皱成一块,手指不停在桌上轻敲着。 李锋想,孙老板分析得很有道理,可就缺乏一股儿狠劲,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干起事来束手束脚,很难成功。可是他是诚心帮我,也不好反驳他。 这时,总工程师王志强插了进来说:“武器的选择的确为难,杀伤力不能太大,但也要能自保,刀枪确实不合适。要不我们象佛门弟子那样用棍吧,既能除魔降妖,又显菩萨心肠。” 孙宝廷迟疑说:“棍倒是好,可佛门中人用棍天长日久。我们一来没有武功底子,二来时间也紧迫。到时候能把棍的威力发挥出来吗?” 王志强笑着说:“我说的棍是此棍,非彼棍。我们纱厂有些废旧钢管,我想把这钢管锯成短棍,一人两根。这钢管打击力不小,但只要不打到头部,不会致人死命。而且使用灵活,容易格挡,有个把月时间练下来应很熟悉了。” 孙宝廷听了正合心意,拍板定调说:“好。就用钢管。李锋这边五个,加上我这边五个,志强,你总共送二十根钢管过来,我现在就付钱。” 林更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说:“孙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就许你支持李锋,我们作壁上观啊?志强,你明日组织厂里男工人大约十人左右,你亲自带队,参加李锋的晚间训练。钢管全都供应到位。参加的工人每天给予一定的补贴,到时候我们并肩迎战白虎帮!” 孙宝廷劝阻说:“林经理,谢谢你的好意!毕竟你们与白虎帮没有任何瓜葛,你能供应钢管已是给我们很大的帮助了,人就不用派了。” 林更生说:“不管有没有瓜葛,欺压老百姓是不行的。我们要一步一步打压黑社会,团结老百姓,到最后一起反抗外国对我们的掠夺、压迫,让我们中国人能在外国人面前昂首挺胸。” 李锋惊呆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反抗白虎帮,竟与中国人是否能扬眉吐气牵扯到一起。想到能为如此有意义的事做个开头,他心中一阵激动。 晚饭后,四川饭店灯光通明,大厅桌椅板凳挪到一侧,腾出一片空地。纱厂工人一共来了十人,站成两列。布店伙计五人,站成一列。李锋让刚给弟弟送行李回来的毛友善加入吴继财他们的队伍,也组成一列。 吴守仁、孙宝廷、林更生三人并排站在他们的面前,李锋和王志强站三人的拖后两侧。 吴守仁非常激动,因长时间养病造成苍白的脸色,此时变得通红,矮胖的身躯向众人一鞠躬,说:“欢迎大家前来参加晚间训练,感谢大家鼎力相助,对抗白虎帮。白虎帮长期压榨我们这一带商户,最近更是变本加厉。 四月初前来收保护费,无端提高五成保护费。我稍与他们争论几句,他们便把我和四个侄子打到在地,我更是被打断几根肋骨,卧床两月,至今尚未痊愈。我不是欠他们的,为什么平白无故被打、被污辱,还要掏钱供养他们。” 讲到这里,吴守仁双手发抖,声音在喉咙里哽咽了,无法再讲下去。孙宝廷拉住他的手,轻轻拍他的后肩。 林更生上前一步说:“各位,吴老板千里迢迢来到上海开饭店,无非挣点辛苦钱。他起早贪黑、清清白白地挣钱,为什么要受白虎帮的压迫、毒打?我们要团结起来,对抗黑社会,不让他们欺压良民、横行霸道。” 孙宝廷等吴守仁情绪稍稳定后,上前说:“对,我们要团结起来,不能国为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置之不理。白虎帮其实是只纸老虎,你怕它,它就是只老虎,你不怕它,它就是张纸。我们要拿出勇气来,拿出激情来,努力训练,到时候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这时大厅里响起充满自信的爽朗笑声。 具体训练由李锋负责,在开完誓师大会后,李锋把二十人分成四组。由吴继财等四人已经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对耐力、速度、力量等方面有了一定的积累和心得体会,他就让四人分别担任组长。根据以往方法和个人的经验来组织训练。自己则同王志强研究武器——钢管。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无故吃醋 - 锋之蜕变 - 意捅舔瞎 李锋仔细打量王志强带来的钢管,长约八十公分,掂了掂,约两斤来重,捏在手上感觉稍偏细些,击打沙袋,力量不能尽情释放。不过威力已不小了,钢管抡过去带着呜呜的声音,沙袋发出沉闷的声响,现出一道道深痕。要是击打在人的身上,内伤骨折是免不了的。 李锋试着练了几下,基本满意。就是大夏天气温高,手若出汗,钢管就握不紧,他把问题与王志强交流。 王志强深思说:“要想办法在钢管握手处增大摩擦力,以免钢管脱手。要不套上木把?” 李锋想了想说:“套木把倒不错,就是这木把的孔要与管子紧密配合在一起,不让它脱落,这个孔可不好搞。” 王志强觉得工艺上是有些复杂,就说:“要不这样,把木把剖开,两面掏出内圆来,再合在一起,用绳子绑在管子上。” 李锋接这个思路比划着,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干脆直接用布条缠在钢管上,缠紧缠厚,既然防滑,手感又好。” 王志强说:“哎,这倒不错,我们试试看。” 青年人主意一拿定,就说干就干。李锋找出一些旧布来,剪成二指宽的布条,一圈一圈紧紧缠在钢管上,长度约为三个拳距,厚度为四层。缠紧后,钢管粗细合适,李锋急于试验,狠狠地击打沙袋。 他感到手不打滑,布条也没松动,而且防震很好,不象没缠布条时手有些生痛。 王志强接过钢管,也试了几下,效果的确很好。于是两人把剩下的钢管也缠好。 等吴继财他们训练结束,李锋让他们人手两根击打沙袋。由于后院的沙袋数量不够,就分两批,一批到大厅练击打、格挡,另一批则两人一个沙袋,练习打击的力量和技巧。 李锋和王志强也合练,不时把自己的感受讲给大家听。 大家光着膀子,练得热火朝天,大有一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厨房间锅铲飞舞,吴守道带着徒弟胡国强给大家准备宵夜,劲头丝毫不弱于练功的人。 吴守仁与孙宝廷、林更生端坐在一侧,边喝茶边给大家鼓劲,孙宝廷还不时给大家讲笑话,调剂调剂大家的练功气氛。 几天下来,大家劲头越来越足,可问题也暴露不少。由于手持钢管用力击打沙袋,虽然有布条缠绕着,但是好些人还是满手血泡。 李锋看他们击打时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很疼痛,却无法解决。还有就是白天要工作,夜晚练得凶,时间一长,有人已露出疲惫之色。如果就此停下来,那前功尽弃,到时候别说对抗,就是自保也成问题。 但是练个不停,继续练下去效果又不理想,对此,李锋伤透脑筋。 一天早上,李锋偷空上杂货铺,想看看毛友良干得怎样。 由于天气炎热,人们办事趁早上凉快的时候,路上有点拥挤。 到店铺日头已高,后背湿漉漉的一片,李锋敝开衣襟扇几下,只见店铺外东西摆得整整齐齐,屋里毛友良站在凳上,赵英娣正把手中一把躺椅递给他。 毛友良往架子上一搁,差了一点,他踮着脚往上一蹦,躺椅是搁上了,自己却一脚踩空,摔到地上,手肘处蹭破了一层皮。 赵英娣‘哎哟’一声,赶紧找出红药水,掏出手帕。用手帕轻轻擦去灰土和血,把红药水抹了上去。 毛友良感到刺痛,皱着眉头。赵英娣凑过嘴,轻轻地吹了口气说:“痛吗?” 毛友良摇摇头说:“本来想给你表演一下我的轻功,没曾想光做梦时练过,平时没练,让大小姐见笑了。”说着,他又继续干起活来。 赵英娣笑着关切地说:“你啊,油腔滑调,没事吧?先歇会儿,反正我会帮你一起干的。” 毛友良说:“没事,我们乡下人经摔。” 李锋在外面耳闻目睹着一切,他想进去打个招呼,和赵英娣聊聊天,可不知怎么,嘴巴象咬了生柿子似的,涩得开不了口。两腿也象被绳子绑得紧紧得,迈不开腿。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感觉让他很躁动,竟有想打人的冲动,又让他有委屈感觉,想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他猛地转身离开,而屋里两却未注意到李锋曾来过。 李锋迷迷糊糊地在路上走着,脑子象被人灌了浆糊,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一个急刹车声,他回头一看,一辆汽车正停在身旁一侧,车窗摇了下来,探出一张满是胡子的脸。 正待李锋回想此人是谁,那胡子中间现出一张嘴来,开口就骂:“小赤佬,象个游魂一样东走走西走走,脑子有毛病是吧?赶紧上医院看看,别让人陪你的棺材板。”骂完轰一声开走了。 一顿骂象疾风暴雨把李锋的大脑冲刷一遍,立马清醒过来。回想刚才那情景,有些后怕。 他琢磨着今天怎么啦?见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毛友良摔了,不去扶一把。见到心爱的英英,不去陪陪她。看来是该去医院看一看了。想着,他便往医院大步走去。 这家医院就是上次李锋陪梁勉林看病的那家,他找到上次看病的医生。 那医生叫郑国安,四十来岁。他先学西医后学中医,认为西医治病见效快,而病体调养中医效果好,可谓是中西结合。 李锋向李讲述了练功时碰到的问题,郑国安详细地问了一遍后说:“这血泡不要剪破,找一根针消过毒后,轻轻刺入泡中。不要拔出来,轻挤血泡,那么血水会顺着针尖流出来。 等放完血水后,拔出针抹出消炎药就行了。不过你们经常练功,这血泡会反复出现,到后来起了老茧就没事了。“ 李锋大喜,自己反复思考的问题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赶紧追问:“那郑医生,还个问题呢?” 郑国安喝了口水,笑着说:“小伙子,性子别太急了。听我给你讲,人如果长期劳累的话,那练功不但无效,而且会害人。应适当放松休息,每天必须睡七到八个小时。然后营养要跟上,特别是蛋白质。”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