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宫廷风云 - 锦绣宫女 - 雁曦 周国,永嘉二十八年春。 天刚蒙蒙亮,甚至还有几颗散发着微光的星和半轮弯月悬于天边,便有一队车马向着皇宫疾驰而来。 直到宫门不远处,才放缓了速度。 随着车队靠近,为首一辆马车上跳下一名太监,迅速向宫门奔去,“杜公公办事回来了,快开门。” 守卫接过那太监递来的腰牌,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立即转身招呼其他几个守卫,“是杜公公的人没错,兄弟几个动作麻利点,赶紧开城门!” 中间一辆车,车窗的帘子被掀开一角,一九、十岁模样的小姑娘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张望。 纷繁的雕梁画栋一眼望不到边际,朱红宫墙上的琉璃瓦熠熠生辉。 “皇宫真美,就像小时候秀才叔叔说的仙境一样!”黎锦娥巴掌大的小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双明眸善睐,满是赞叹。 随即她又转头对身旁一个文静的女孩笑道,“添香姐,你说是不是?” “是啊,很美。小时候我也常听父亲说瑶京皇城的故事,如今总算是真正见到了。” 答话的女孩姓蓝,名添香,是黎锦娥在来时的路上认识的。 不消片刻,就有一名三十有余的嬷嬷带人迎来,对这边为首的太监笑道,“杜公公此番辛苦了。” 杜公公见了来人也笑着寒暄道,“你我都是为皇上办事,哪敢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一边说着一边引周嬷嬷走向马车,“这是最后一批了,可好没出什么差错。你来看看可有什么问题,若是没有,咱家也好尽快回去交差。” 在他们寒暄时,一旁的太监宫女早已把马车上的人带下,一同清理人数,核对名单。 听手下的宫女汇报完,周嬷嬷含笑对杜公公道,“今日有劳杜公公,人都到齐了,没有问题。” “如此最好。”办完差事,杜公公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咱家就先行回去登记备案了。” 送走度公公后,周嬷嬷便带着黎锦娥等人去到她们的住处。 由身后的宫女示意这些小姑娘站好后,周嬷嬷清了清嗓子道,“这儿便是你们今后在宫里的住处。我姓周,是浣衣局的管事之一。你们既然入宫为婢,自然不能失了体统。未来一个月,就由我负责教授你们宫中的礼仪规矩。” “你们是宫婢,是外面那些不懂事的丫鬟不能相提并论的。”周嬷嬷踱步至每个人身旁,为其调整站姿。 “站,要站得端正,收腹挺胸,不要畏畏缩缩地驮着背!” 环视一圈,见众人都做得不错,周嬷嬷满意地点点头,“行得正,坐地端,是你们每个人都该具备的基本素养!但是,” 周嬷嬷突然话锋一转,“作为奴婢,头不可抬得太高,要微微底下,以示对主子们的尊重。” 听周嬷嬷一直喋喋不休地讲着各式各样的规矩,初来乍到的众人都觉得头大。 “添香姐,你都听懂了吗?”黎锦娥转头,向身旁的蓝添香问道。 “我..….”蓝添香纲要张口,一声厉喝便先传入黎锦娥耳中,“谁在那边窃窃私语?” 两人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朝周嬷嬷的方向看去,只见她已快步向这边走来,“我难道没有说过,在我授课时不许在下面讲小话?” “说、说过。”黎锦娥着实被这气势吓了一跳,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那你们两个为何要知错犯错?” 被周嬷嬷凌厉的目光看着,黎锦娥虽然害怕,但还是为蓝添香辩解,“嬷嬷,是奴婢一人在讲话,与添香姐无关。” 周嬷嬷上下打量黎锦娥一遍,欣赏道,“你这丫头倒是诚实,还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过错了,便要受罚。”欣赏是欣赏,规矩是规矩,周嬷嬷向来事理分明,“念你们是初犯,我也不过多为难,今日受教结束后,你们去洗衣的院子里各洗一盆衣服,也算是提前适应今后的事物。” 临了,周嬷嬷又道,“你们要记住,你们是天家的宫婢,一言一行都要彰显出天家的风范,以后这样的错误可别再犯了。” “喏。” 骄阳西斜,天边缠绵的云被染上了一层淡红色,已是酉时。 蓝添香将盆里最后一件衣服用清水漂净,转头对黎锦娥笑道,“锦娥,我这边已经洗完了,我来帮你吧,等会儿一起去吃饭。” 说着就要端着凳子去黎锦娥那边帮她。 “洗完了?谁说你洗完了?这儿还有盆没洗呢。”一道不适时宜的声音响起,语气尽显尖酸。 黎锦娥蓝添香同时看向来人,“南鸢姐,这是你自己的衣服吧,” 黎锦娥蹙眉道,“宫里不是规定浣衣局里做事的宫人,自己的衣物都由自己洗吗?” “那又如何?我说由她洗,那就是由她洗。”周南鸢嗤笑,“如今的新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黎锦娥本还想反驳,却被蓝添香拉住了衣角,“我们刚入宫不久,很多规矩还不清楚,请南鸢姐莫怪。” 说完又给黎锦娥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说。 见蓝添香态度还不错,周南鸢收起怒容,得意道,“知道就好,得了,我也不与你们计较,赶紧把这盆衣服洗了。” 蓝添香垂首,“是,多谢南鸢姐指点。” 待周南鸢走后,黎锦娥才怒道,“添香姐,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宫中规矩确实如此,她自己的衣服凭什么让我们洗。” 显然蓝添香方才的举动让她很是不解。 “前些日子我听说她也让隔壁屋的笙儿帮她洗过衣服。但笙儿没答应,后来便被她暗地里狠狠报复了一通。如此小气又睚眦必报的小人,我们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可是你也不能平白让她欺负啊!”黎锦娥还是有些不服气。 自入宫以来,蓝添香对她处处照顾,她亦是把蓝添香当姐姐,好姐妹被欺负了,她怎么能作壁上观? 蓝添香语气无奈,叹气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可是南鸢入宫已有六年,在这宫中的关系不是我们能比的。初来乍到,我们还是不要多生事端,如此才好保全自己。” “我明白了。”黎锦娥的声音有些低落,即使心里仍不服气,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照做。 待两人洗完衣服,天已微黑,宫里的奴才吃饭都是有规定的时间。 回到房间本准备休息,却有一个同屋的小宫女过来,硬是把两人拉到角落,“傍晚我在院子里瞧见你们被南鸢姐为难了,心想你们多洗一盆衣服肯定是赶不上吃饭了,就偷偷帮你们拿了两馒头,喏。” 说着从衣袖中拿出包着馒头的手帕递给二人。 这宫女名唤江阿潇,有一头又黑又长的直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很是可爱。 江阿潇平日里乐于助人,因此人缘不错,消息也灵通。 “你们以后见到南鸢姐还是躲远点吧,她姓周,与周嬷嬷多少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素来嚣张得不行。”江阿潇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算是安慰。 “周嬷嬷虽然严格,但赏罚分明,平日里待我们也是极好的,怎么南鸢…...”黎锦娥狐疑地看着江阿潇,怀疑是不是她弄错了人。 “周嬷嬷好并不代表她表侄女好,”蓝添香倒是没有怀疑江阿潇的话,“你看下午南鸢那嚣张的模样,并且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这浣衣局里却没人管她,倒真有可能与周嬷嬷有些关系。” “说得也是...…”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纠结,但黎锦娥也未多想。 像周南鸢这样的人,宫里太多,生气,不过是与自己过不去罢了。 春去秋来,转眼又大雪纷飞,新人入宫也快有一年了。 初入皇宫的兴奋早已被消磨殆尽,周南鸢这样的人,黎锦娥也遇到不少。 但她总归是个十岁的小姑娘,每每受到欺负,黎锦娥总会思念父母,思念那个淳朴的小山村。 江阿潇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专门把黎锦娥和蓝添香拉到一个偏僻角落,“听说前不久瑶华宫发生了一件大事,路婉仪傍晚在池塘边散步时不慎落水,当时天色昏暗,好半响才被宫人七手八脚的救起来。” “路婉仪不是还怀着龙种吗?那孩子...…”黎锦娥有些说不下去,那个答案让她不敢去想。 “没了。”两个字,却让人如坠寒潭。 没有理会两人的震惊,江阿潇又继续道,“落胎后,路婉仪还因此大病一场。传言太医说,此番之后,再想怀胎,恐怕是不可能了。” “那皇上是什么反映应?” “还能是什么反应,自然是龙颜大怒。当即就杖杀了路婉仪院子里的大半宫人,下令彻查此事。最近,整个后宫都人心惶惶,就怕遭受无妄之灾。” “凶手抓到没?”蓝添香蹙眉,在她看来此事必然是人为。 江阿潇摇头叹息,“没有,查了大半个月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作罢,权当她只是自己不小心摔进去的。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怎么会在这么寒冷的冬夜里跑去池塘边散步,还这么不当心。可是知道有什么用,查不到证据。总之,虎头蛇尾,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蓝添香却另有想法,“也许不是查不到,是不敢查?” “也是,寻常人家出身的路婉仪在这宫中毫无背景,并不值得别人为她去得罪一些厉害的人物。”黎锦娥嗤笑。 后宫中的争斗还在无休止的进行,今日去了一个路璃,不知明日又有谁会遭受毒手。 即便是这样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也随着纷飞的雪花落下,融化在年关将至的洋洋喜气中。 “锦娥,把这两盒衣服送去颜小仪那边,这是她身边宫人的新衣,刚洗好,你仔细别给弄脏了。”管事的宫女拿过两个盒子递给黎锦娥,又转身对一个拎着精致衣盒的太监笑道,“郭公公,就让她随你走一趟吧。” 2 竹林密语 - 锦绣宫女 - 雁曦 郭公公笑着道谢,“多谢姑娘,这人咱家就先带走了。” 颜苼微院子所在的翠微宫位于皇宫的东北方,与位于西北方的浣衣局相隔甚远。 黎锦娥跟着郭公公穿过御花园又往右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望见翠微宫的宫门。 “这翠微宫正殿是淑妃娘娘的住处,东侧殿里还住着一位颇得圣宠的盛修媛,等下若是遇上她们的人,可仔细不要得罪。”郭公公面容严肃。 “是,多谢郭公公指点。”见郭公公如此神情,黎锦娥更紧张了,抓着衣盒的手心渗出一层细汗。 郭公公领着她从侧门进去后,一直沿主道西面而行,眼看岔路口已近在咫尺,突然一声尖细的喝声响起,“三皇子驾到!” 两人闻声急忙并排跪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不消片刻,一阵脚步声翩然而至,在数十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一双玄青色锦靴映入眼帘,其上用浅黄色线绣着的飞龙,隐约显现于随风而动的下摆间。 三皇子一路过去,“参见三殿下”的呼声响了一片。 待三皇子路过他们三人时,许是出于好奇,黎锦娥抬头往上瞄了一眼。 只见如墨青丝被金冠束起一半,其余的自然垂下,落在雪白的狐裘披风外。 少年面如冠玉,虽稚气未脱,但周身的贵气与生俱来,只是一个侧颜便觉风华绝代。 待三皇子的身影消失在那朱红的门扉后面,跪了一地的宫人才陆陆续续起身。 “没想到今日正好遇上三殿下回来探望淑妃娘娘。”郭公公用衣袖抹了抹额角的虚汗。 见黎锦娥还未回过神来,又对她催促道,“别看了,快走吧,这些主子是什么身份想必你也明白,岂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随意乱看的。当心你的小命!” 见郭公公离去,黎锦娥惊觉,宫里的主子确实不是她们这样的宫婢可以随便乱看的,更何况像三皇子那样风华绝代的人,在宫里必定是极受宠的。 黎锦娥放下思绪,弯腰提起脚边的盒子,小跑着追赶上前面的郭公公。 颜苼微所居住的地方名为微风苑,院子虽不大,但翠竹环绕,风雅清静。 因为父亲在太医院当值的原因,从小就接触医理的颜苼微,对草药也有着迷恋。 郭公公领着人进去的时候,恰巧颜苼微在院子里浇灌。 “参见颜小仪。”见两人领着衣盒过来请安,点头而笑,示意他们起来。 看其举止,应该是个和善的主,黎锦娥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黎锦娥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一时之间也不敢将钱接过。 颜苼微见此轻笑,“麻烦你跑这一趟了,看你的年岁,想必是才入宫不久吧。这是赏钱,不必担忧。” 黎锦娥连忙福身,“谢颜小仪。” 给颜苼微送完衣服后,黎锦娥又被去遣好几处地方办事,忙得脚不沾地。 待回到浣衣局时,已是晚膳的时光。 即使是在这样寒冷的夜,黎锦娥饭后依然没有选择立即回房休息,而是去到与蓝添香江阿潇约定的地方。 黎锦娥三人常来湖边,带着偷藏的零嘴在这边闲谈放松。 “我今天去翠微宫送衣服遇上三皇子了。”黎锦娥啃着手里的半个馒头,口齿不清。 “什么!你遇到三皇子了?!他是不是和传言里一样好看?”江阿潇兴奋的拉着黎锦娥的手问道。 江阿潇平日里消息灵通,热衷于八卦,有此机会,她自然要好好问问。 “嗯,是啊,我还偷偷看了一眼呢。”黎锦娥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望着湖面的波纹怔怔道,“我只看到一个侧脸,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和传闻里一样好看,风华绝代。” 黎锦娥歪头看着蓝添香,眼神认真,“添香姐,教我识字好不好?” 蓝添香虽不愿意告诉黎锦娥她的身世,但黎锦娥知道,蓝添香是识字的。 “怎么突然想识字了?”蓝添香和江阿潇都有些惊奇。 “我觉得今日见到三皇子就像姐姐你以前教我念的那句‘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一样。”黎锦娥眉眼弯弯,笑容明媚。 “你喜欢三皇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蓝添香皱眉,似乎担心黎锦娥做什么傻事。 倒是江阿潇显得比较随意,“喜欢就喜欢嘛,宫里喜欢三皇子的人可多了,也不多锦娥一个。只要锦娥能恪守本分,不做傻事就好。” 说着江阿潇又吐舌调笑,“以后若是嫁给了三皇子,可别忘了我们啊。” 在蓝添香和江阿潇的叮嘱下,黎锦娥也答应绝不越矩,也绝不把喜欢三皇子的事说出去,以免招来祸事。 * “听说今天皇上会在宫里宴邀群臣,一同庆祝,也不知那事怎样一幅光景。”黎锦娥笑着说,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向往。 “想去啊,那你就争取早些嫁给三皇子,不仅你能去,还能带上我和添香姐呢。”心情好了,江阿潇也开起了玩笑,还拉上一旁的蓝添香,“你说是吧,添香姐。” “阿潇,你又胡说!”黎锦娥瞪了江阿潇一眼,面若桃红。 “听说除夕宴上皇上想给大皇子选妃没成呢。”江阿潇感慨道,“大皇子生得好看,又很可能是未来的太子,这一心扑在国事上,不知寒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大皇子寒了姑娘的心,却是可怜了林婕妤那一屋子的宫人,这年过的战战兢兢。”黎锦娥将手里的衣服拧干,扔进一旁干净的的空盆里。 林晚瑶有意让儿子去给皇帝认错,奈何大皇子用情太深,不肯听劝。 为此,两人争吵不断,最后谢子晨干脆刻意回避,不再去母亲那里。 然毕竟是自家儿子,气得林晚瑶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得了,这些事和我们没关系,明天就是十五了,阿潇你家里人会来看你的吧。”蓝添香轻声道,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 江阿潇的家在离瑶京不远的一个村落里,赶车上京只要大半日的路程,亲人的探望对她来说并不是奢望。 江阿潇点头,又问道,“你们呢?家里人来看你们吗?” 黎锦娥神情落寞,“太远了。” 蓝添香也摇头,仍旧不肯提半句自己的身世。 次日,三人以早早便等候在了西华门的侧门边,朝道路的尽头张望。 江阿潇的母亲将她递过去的钱又拿了些给她,“阿潇啊,你父亲的病好很多了,你在宫里也不容易,例银多少给自己留点儿。” 从来到去,前后不过一刻钟,看着母亲风尘仆仆的样子,江阿潇红了眼眶。 “我们从西边的竹林绕回去吧,毕竟阿潇拿着她娘给的东西。”对于蓝添香的提议,两人也很赞成,虽说这些东西并不贵重,但这么大一包,总归是太过招摇。 突然,蓝添香抬手拦住两人,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口型道,“有人。” 然后指了指前面那片怪石堆砌而成的假山。 “海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从那鬼地方弄出去?”女子的声音很是不耐。 “再等等吧,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想办法啊。”这尖细的声音,恐怕是个公公。 “等等,又是等等,每次你都让我再等等,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在那鬼地方待一天,我都觉得浑身难受!”女子因情绪激动,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 那太监吓得赶紧打断她,“小声些,你这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女子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心虚的嘀咕了一句“这又没人。” 沉默一会儿后,那太监才道,“你也知道,林婕妤她这几日忧心大皇子的婚事,心情很是不好。这边正值风口浪尖,浣衣局那边你就姑且再忍忍。” “那行吧,我再忍忍。”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如今这个情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随即又听她抱怨道,“表姑也真是的,当年明明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皇后死后即使不如从前风光,可处境怎么也比这个鬼地方好个百倍。她倒好,犯了那么个白痴错误,还自愿受罚到浣衣局这破地方当值,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想的。” “你表姑当年肯定也是情非得已。”虽是劝慰的话,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劝慰的意思,仿佛在嘲笑她今天的苦日子都是因为她表姑那个令人不解的决定。 女子听得此话,越发地恼了,“她能有什么苦衷,她想在这儿过一辈子,我可不想!” 两人接下来说的,不过只是一些打情骂俏的话,黎锦娥她们也不再没有细听。 后来女子率先离开,观其背影竟是周南鸢,待她走远后,那太监看着浣衣局的方向低声冷笑,“蠢货。”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与方才和周南鸢调情的模样判若两人。 两人走后良久,黎锦娥偷摸的探出头望了望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招呼两人出来,“没想到南鸢她...…” “宫女太监对食虽是常有的事,可是那个太监好眼生…阿潇你知道他是谁吗?”蓝添香看着江阿潇,眉宇间净是疑虑。 “听南鸢叫他海哥,又是林婕妤宫里的人,应该是吴海公公没错了。”江阿潇用手支着下颌,语气笃定。 “吴海公公?是林婕妤宫里管事的那个海公公吧?他们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怎么走到一起了?”黎锦娥心下疑惑,蹙眉问道。 江阿潇耸肩,“也许是想攀高枝儿吧,谁知道呢。” 3 趋炎附势 - 锦绣宫女 - 雁曦 晨光初现,已是辰正时分,黎锦娥放下手中的衣物,揉了揉酸痛的臂膀,“奇怪,阿潇哪儿去了?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直没见到她人。” 蓝添香也是满面疑惑,“辰初的时候我在后院倒是见过她一次,她说有要紧的事要出一趟,不过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当两人说着,忽然有一道身影急急向这边跑来,正是江阿潇。 “阿潇你去哪儿了?”黎锦娥话还没说话,就被江阿潇拉起。“快跟我走,要不来不及了!” 江阿潇一边把黎锦娥往外拉,一边回头对蓝添香道,“添香姐,衣服你先洗着,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江阿潇拉着黎锦娥从浣衣局后门出去,一路沿着北面的小路急急地走着。 “阿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黎锦娥对江阿潇忽然把自己拉出来很是不解。 “现在先保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你不后悔。”江阿潇神秘地冲黎锦娥眨了眨眼,脚下的速度丝毫不减。 在江阿潇的催促下,两人从浣衣局到皇城东北处的角楼,竟然只用了半个多时辰。 到了角楼下,江阿潇左右一看,找准位置就轻车熟路的带着黎锦娥走了上去。 “我、我们到这儿来,做什么?被侍卫发现了,可不得了。”两人刚才一路小跑,体力不支,就连说话都喘着粗气。 江阿潇带着黎锦娥半蹲着向左绕去,寻了个合适的地方靠着栏杆坐下,指着下方道,“你看。” 透过镂空的栏杆,顺着江阿潇所指,可以看到一片很大的校场上,有不少身影在忙碌。 看着黎锦娥疑惑的神情,江阿潇继续解释道,“昨天我无意间听说,徐统领今天要在这儿考校皇子和伴读们的骑射。喏,三皇子也来了呢。” 顺着江阿潇的目光望去,果然可以看到那风华绝代的少年正与身旁统领模样的中年壮汉侧首交谈。 黎锦娥还是有些犹豫,“如果被侍卫发现我们在这儿偷看..…….” “这个你放心,我一大早跑出去,就是为了这事。我已经找人跟今天负责打扫这里的卿姐商量好了,今天我们帮她打扫,她也同意了。”说着,江阿潇不知从哪儿掏出两块抹布,扔了一张给黎锦娥,“等会儿如果有人问起来,我们就说是来打扫的就行。” 谢子叙今天穿了件月白的衣服,在人群中负手而立,没有任何的紧张。 “今日的考校,想必你们已经非常熟悉,规则照旧,每人三只箭,中靶越多且越靠近靶心者为优。”徐统领话音刚落,就有负责照看马匹的侍者牵马上前。 转眼已有半数的人参试,可无论成绩好坏,徐统领面色始终如一,仿佛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直到三只羽箭如流星赶月般划破长空,箭箭命中靶心,徐统领才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看着骑马而归的少年,躲在角楼上偷看的黎锦娥愣了神,被身旁的江阿潇叫了好几声才有了反应。 “看把你迷得,”江阿潇翻了个白眼,随即又点头道,“不过刚刚那三箭确实厉害。” 马背上的少年面容平静,并没有因为这极好的成绩和那些恭维的话露出喜悦或是骄傲的神情。 见他如此,饶是平日里严格的徐统领也不由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认可。 “嗯?”少年不经意间一个抬头,正好望向黎锦娥和江阿潇所在的角楼。 “是该不是发现我们了吧?”黎锦娥突然生出一丝不安。 “应该不会吧,隔着这么远,连徐统领都没发现呢。”江阿潇虽然不敢肯定,但也不慌张,“就算是发现了也没关系,我们只是来这儿打扫的宫女。以三皇子的身份,是不会来与我们计较这些的。” 谢子叙过后的那些人,两人也未细看,而是将角楼打扫了一遍,毕竟是承诺了邱卿的事。 寻了个偏僻的角落,黎锦娥和江阿潇将上午的事和蓝添香解释了一遍。 蓝添香无奈,“你们也太莽撞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小心些,免得落下把柄今后被人威胁。至于锦娥说的三皇子突然向你们这边看过来,我觉得他可能是发现你们了。” “发现了?那我们.…..” “这个没有关系,我赞同阿潇的说法,以三皇子的身份不会与你们计较这些,说不准这事他转眼就忘了。” * “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南鸢姐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自午后周南鸢与周虞一道回来,便被罚跪,惹得一众宫女议论纷纷。 毕竟以往周南鸢飞扬跋扈,周嬷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这般重重罚过。 “平日里仗着周嬷嬷是她表姑跟我们耀武扬威的,不也有今天。”骆清儿对着周南鸢罚跪的方向冷冷嘲笑。 她与周南鸢同年入宫,两人之间很不对付,如今周南鸢被罚,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奚落的机会。 “清儿姐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众宫女面露好奇之色,将她团团围住。 “自然,”骆清儿得意道,“还不就是因为她与海公公那点事,被周嬷嬷恰巧撞见了。” 众人恍然,“没想到南鸢竟和海公公..….” “瞧她那模样,早该罚她了。” “真是活该。” 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嘁嘁喳喳说个部不停。 “南鸢还真是不走运。”黎锦娥摇头感慨。 “可不是嘛,这会儿都跪了两个时辰了,也不见周嬷嬷松口。”江阿潇也面露同情,“真惨。” 蓝添香却存一丝疑虑,“宫里对食的事不少,海公公也是有身份的人,别人巴结还来不及,偏生周嬷嬷发这么大火?” “莫非她是三皇子的支持者?”江阿潇猜测。 “怎么会,”蓝添香无奈笑道,“且不说她鲜少出浣衣局,平日里更是不爱与外面的人往来,哪里会是什么三皇子的支持者。” 自州嬷嬷罚过周南鸢后,整个浣衣局私下都在传这件事,大家虽不知她们那天晚上谈了些什么。 但看着周南鸢与吴海的来往频繁更胜以往,便知周嬷嬷不再反对。 宫里的人大多趋炎附势,见周南鸢搭上了吴海这条线,急忙讨好。 与黎锦娥同年入宫的高秋霓,就是其中一员。 “瞧她那狗腿的模样。人前人后差距真大。”江阿潇一向看不惯高秋霓。 “哼,你们几个土包子,想讨好南鸢姐也没有机会。”高秋霓睨视着江阿潇,趾高气扬。 “我们还不需要靠讨好她来过生活。”黎锦娥同样对高秋霓的作派颇为不喜。但三人也没有与她纠缠的意思,挑了个离她远些的位子坐下,不再搭理她。 然高秋霓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撂下手里的衣服就像三人走去,“看来你们对南鸢姐意见不小?” 她丝毫不提自己,直接把话题引向周南鸢。 “我们对她有没有意见与你何干?用得着你指手画脚?”黎锦娥抬头蹙眉看她,很是不耐烦。 “是,与我无关。”说完抬脚,出其不意的把黎锦娥装着干净衣服的盆子踢翻。 “你!”黎锦娥站起身,正要发作,却被一道清丽的女声打断,“大白天的不干活,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很清闲?” 樊胭儿拎着一个精致的衣盒站在不远处,不悦地看着众人。 已经被当作其接班人大力栽培的樊胭儿,在浣衣局的地位自然不是普通宫女可比的。 “还杵在这儿干嘛,都去干活。”见樊胭儿只是训斥几句,无意责罚,众人立马四散开来,假装专心做起自己的事。 “怎么回事?”樊胭儿冲地上散落的干净衣物扬扬下巴,示意黎锦娥和高秋霓给她个合理的解释。 还不等黎锦娥说话,高秋霓就抢先哭诉,“我本是听见她们几个说南鸢姐的坏话,看不惯,才过来与她们理论。不小心打翻了锦娥的盆子,可她却一口咬定我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胭儿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你胡说!”黎锦娥气结,高秋霓那委屈的样子,好似真是自己在诬陷她一般。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念你们今日是初犯,我暂且不追究孰是孰非。宫里规矩森严,自打你们进宫的第一天起周嬷嬷就讲得清清楚楚,望你们谨记在心。若再有下次,谁都吃不了兜自走,后果自负!”说完看了高秋霓一眼,意在警告她不要自作聪明。 樊胭儿对二人又说教几句后,拎着盒子正要离去,却迎面撞上一惊慌失措的太监,“哎哟!胭儿姐,可算找到你了!出大事了!” 4 暗流涌动 - 锦绣宫女 - 雁曦 见来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樊胭儿蹙眉,“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胡公公说前日给玉芙宫送回的衣服被刮花了边,定然是咱们浣衣局的人做事不周,这会儿他人在前堂不肯走,等着讨个说法呢!”传话太监面色焦急,“周嬷嬷和李公公今天都出去了,没个人能拿主意,胭儿姐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可是这衣服,”樊胭儿看着手中的盒子神色犹疑,“我正要送去三皇子那儿,那边也不是好得罪的。” “送衣服谁去都一样,但胡公公不是谁都能忽悠的。”小太监拿过樊胭儿手里的锦盒,顺势递给一旁的黎锦娥,“你替胭儿姐去把这衣服送了。” 樊胭儿虽有些不放心,可前堂的事刻不容缓,只好让黎锦娥替她去送。 白露轩不似宫妃居处多以艳丽的颜色装点,而是以淡色为主,配以园林风格的建筑,既显得幽静,又不失高贵典雅。 “没想到白露轩竟这般大。”黎锦娥随着带路的公公顺着曲折的回廊绕过荷塘假山向后院而去。 “那是自然,这儿可是三皇子的住处。”为首的公公语气傲然,同时还不忘叮嘱,“待会儿进了后院,你跟紧我,别胡乱说话。若是打扰到三皇子练剑,大家都得完蛋。” 谢子叙执剑游走于樱树间,白玉冠束发,一身月白暗纹长袍银线勾边,衣摆飞扬。 谢子叙移开目光,再次将全部的心思沉浸于手中的剑上。 感受到谢子叙移开目光,带路的太监用袖角拭去额角的虚汗,催促身后的人快些随他离开这里。 “这院子里怎么没见着其他人?”黎锦娥环顾四周,偌大的院子里竟然只有他们两人和三皇子。 “若不是带你送衣服必然要路过这儿,我铁定不会来。”带路的喜公公人很热情,是个话匣子,无论跟谁都可以找到话题,且一旦聊开了就收不住嘴。 离三皇子远了,没了压力,话也随之多起来了,“每日这个时候大家都鲜少来后院,三殿下喜静,人声嘈杂,会令殿下不悦。” “三殿下每日都要练剑?”黎锦娥诧异,她以为,舞刀弄剑不过是皇子们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乐子。 “那当然。”一说到自家殿下,喜公公满脸得色,“自两年前回宫后,殿下日日都刻苦练剑,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回宫?”黎锦娥愣神,迷惑地看着喜公公,“皇子未及弱冠应当是住在宫中,难道三皇子从前不住宫中?” “这倒不是,”喜公公沉默片刻,才犹豫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与你听也无妨。殿下五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幸得先皇年轻时曾与江湖上一位神医有些渊源。三殿下被送出宫去医治,整整五年才回来。” “连太医都治不好,什么病这么严重?” 面对黎锦娥的问题,喜公公茫然摇头,“我只是无意间听说殿下那年病得很重,性命垂危。至于什么病,哪是我这等身份的奴才能知道的。” 喜公公在白露轩伺候了快两年,对三皇子的习惯如数家珍,一来一回,还送着她出了白露轩的大门,竟也没说完。 待黎锦娥回到浣衣局时,天已被血色的夕阳染红了半边。 “怎么回事?”行至门口,来不及思索,便从敞开的大门看到了让人胆战心惊的一幕,跪满前院的宫女太监背对着门,围成了半个圈,对面站着几个浣衣局中地位不低的宫女太监和一群陌生的面孔。 胡公公身边一个眼尖的太监看见溜进来的黎锦娥,向其低声请示,“那个刚进来的,要一齐处罚吗?” “不用理会”胡公公目不斜视,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后面这人,便放她一马。 见胡公公并无搭理她的意思,黎锦娥心底长舒一口气,看这架势,若是不慎被迁怒,恐怕不会好过。 胡公公抖了抖手中的拂尘,走到她们身旁,“刮花了敏妃娘娘最喜爱的裙子,这点惩罚不算什么。那可是御赐的东西,娘娘仁慈,仅仅杖责二十,以儆效尤,便不再追究。” 环视一周,话语中透着威严,“望所有人以此为戒,谨慎做事。” “今日多谢胭儿姑娘,敏妃娘娘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咱家便不再多留了。”胡公公与樊胭儿说话时不似方才那般,多少带着几分客气。 “奴婢应该的,公公慢走,胭儿送您。”樊胭儿态度谦卑,却不矫情,即使是凌水芸身边的管事太监,她也没曲意逢迎的意思。 直到胡公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才有人替那两名宫女解开麻绳,扶进屋歇息。 春分已过,白日的时光悄然变长,辰时,天边依旧泛着微光。 石子落入湖水,激起一圈圈涟漪,“今天那两个宫女真惨,不就是刮花一条裙子吗,二十大板差点要了她们的命!” 江阿潇拍拍黎锦娥的肩,轻叹,“没办法,咱们这些奴才贱命一条,比不得御赐的东西金贵。” 蓝添香手握一节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一笔一划地勾勒,方方正正的字,写得行云流水,毫不生疏,“宫里的事就是这样,我们只能做到尽量不犯错。” “我总觉得…...”黎锦娥犹豫道。 “觉得什么?” “最近宫里不太平,出了好多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江阿潇不明黎锦娥这话是何意思,“宫里不太平?怎么不太平?” “说不上来。”黎锦娥只是感觉,具体的原因,也说不清楚。 “你这么觉得,也不算错。”蓝添香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树枝随意一扔,摆手示意两人附耳过来,“前几日皇上早朝时突然晕倒,你们知道吧。” “听说了,”黎锦娥茫然点头,“可那不是因为北州水灾,两位大臣不以救灾为先却在朝堂上互相推卸责任,把皇上气得不轻,才晕过去的吗?” 江阿潇也随声附和,“对啊,盛修媛为她长兄求情,还去御书房门前跪了一下午,这事宫里都传遍了。” “确实,”蓝添香继续道,“这事看似与后宫毫无关系,可恰好能证明近来一个传闻,皇上,快不行了。” 话还未说完,便吓得江阿潇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在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添香姐,这话可不能乱说。”黎锦娥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焦急得不行。 蓝添香轻笑,“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可你们心里也明白,这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太子未立,朝局不稳。后宫明争暗斗不休,谁都想在这次洗牌中分一杯羹。” 话至此处,蓝添香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劝诫都要郑重,“今日我与你们说这些,是希望你们不要受人蛊惑参与其中。位高如朝臣宫妃,尚不敢言自己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我们?” “今日不过是一条裙子,就引得胡公公亲自过来,或许责罚是假,立威是真。”黎锦娥也不傻,经蓝添香提点又回想白日里胡公公那番举动,很快就明白了凌水芸的意图。 可是,凌水芸为什么要立威给浣衣局的人看呢? 难不成一个浣衣局,还有值得她凌水芸关注的人? “可四皇子尚才六岁,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小孩子,难不成敏妃还想帮自己儿子也争一争太子之位?这未免与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实力相差太大。”江阿潇仍旧想不明白。 黎锦娥摇头道,“除了帮自己的儿子争,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帮别人的儿子争。” “难不成...…” 5 执迷不悟 - 锦绣宫女 - 雁曦 春风和煦,扬起少年雪白的衣摆,用银丝绣线勾勒着潜龙入渊图的同色锦靴刚踏入朱红门扉,一屋子宫女太监便立刻上前恭敬请安,“参见三殿下。” 谢子叙留下一句,“平身。” 就像着屋内迎来的美妇走去,“参见母妃。” 梅蝶衣抬手扶住儿子,顺势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一笑,“母妃听说你又得了霍先生夸赞。你父皇常说,霍先生平日里不苟言笑,古板得很。如今他对你赞赏有加,这可是以前对大皇子都没有过的,可见他很看重你。” 谢子叙嘴角微翘,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母妃消息真快,上午的事,您这会儿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娘娘也是关心您,”司吟将托盘里的糕点和茶盏放到矮几上,“娘娘知道殿下今天要来,还特地命奴婢备好了桃花糕呢。” “桃花糕?”见谢子叙蹙起眉头,司吟解释道,“知道殿下不喜甜食,这是最近小厨房新研制的,不甜不腻,清香可口。” 谢子叙将信将疑地浅尝一口,点头“确实不错。” “既然你觉着不错,等会儿我让人给你再送些过去。”梅蝶衣话音刚落,屋子里便有宫人前去传话,不敢耽搁分毫。 母子俩闲聊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宫人前来传话,说是凌水芸求见。 梅蝶衣直接让人把凌水芸引进屋内,神情无一丝波澜,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来。 梅蝶衣夸赞,“妹妹今日这身打扮,好生漂亮。” “姐姐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姐姐艳冠六宫无人能比。在姐姐面前,妹妹如何当得起漂亮二字。” “子叙见过敏妃娘娘。”等两个女人互相客气完,谢子叙才行礼拜见。 见谢子叙严肃的模样,凌水芸打趣,“子叙不愧是霍先生的得意弟子,连他不苟言笑的的样子都被你学了十层十。” 接过司吟递来的茶,又上下打量谢子叙几眼,轻笑道,“子叙生得像姐姐,这风姿绰约的模样,还是多笑笑好。” 对于凌水芸的话,谢子叙只当是玩笑,不予回答,“既然母妃和敏妃娘娘有事,子叙就先告退了。” 对于她们的事,谢子叙也不想知道,直接告退,是最好的选择。 次日清晨,朝阳刚升起,浣衣局的大门便被一群不速之客强行敲开。 开门的公公惊讶地望着来人,“司月姑姑,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您大清早的亲自带人跑一趟?” “把周嬷嬷叫出来吧,淑妃娘娘有请。”司月也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直接要人。 那公公一听这话,立马慌了神,“我这就去叫,您稍等。” “司月姑姑,不知.…..”周嬷嬷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司月身后的太监在嘴里塞上白布,五花大绑,强行带走。 这一下,整个浣衣局都炸了锅,“周嬷嬷犯什么事了?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被带走了?” “那不是司月吗?莫非周嬷嬷得罪她了?” 听着身旁的人议论纷纷,黎锦娥也偷偷向江阿潇询问,“司月是谁?怎么如此嚣张?” “梅淑妃宫里的呗,不然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谁敢这么做?”江阿潇对这些关系,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算是淑妃娘娘宫里的,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周嬷嬷该不是得罪了.…..” 黎锦娥被自己突然生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旋即又摇头失笑,“怎么可能。” “你们说她这是怎么了?”黎锦娥总觉得周南鸢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 “我看八成是被海公公抛弃了,”江阿潇嗤笑,“你管她做什么。” 江阿潇对周南鸢是极其厌恶的,过去周南鸢为难大家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 “唔...…”黎锦娥点头,江阿潇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这事情确实与她们无关。 其实在黎锦娥眼里,周嬷嬷平时对她们还不错。 如今州嬷嬷没了音信,她难免会因为担心多关注周南鸢一点。 夏日的夜里总是特别燥热,蝉鸣声吵得黎锦娥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身旁的江阿潇和蓝添香已经熟睡,黎锦娥也无意吵醒她们。 沿着后院外的小路而行,黎锦娥本打算去几人常去的湖边散心,却无意间听见前面的灌木丛中传来“嘤嘤”的啜泣声。 黎锦娥虽然害怕,但心中好奇更胜,终于还是决定去前边看看。 黎锦娥心底疑惑,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加快,那片传出哭声的灌木丛就在眼前。 “你..….”黎锦娥话未说完,那人已经转过身来,即使整张面孔哭得梨花带雨,但仍不难辨认出她的身份,“怎么是你?!” 那女子抹了一把眼泪,寒声问道,“锦娥?你怎么在这儿?” “这路又不是你家修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周南鸢这语气,听着就让人很不舒服。 “倒是你,半夜三更的怎么躲在这里哭?”黎锦娥迟疑片刻,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黎锦娥问完后,出乎意料地,周南鸢没有立马接话,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见她久久不说话,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黎锦娥心软了几分,“你,没事吧?” 可这句话却莫名触动了周南鸢,她突然抬头,厉声喝道,“虚情假意!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看你笑话?”周南鸢的话让黎锦娥一时间有些发懵。 反应过来后黎锦娥嗤笑,“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谁要大半夜的特地跑来这里看你发疯?” 她不过是夜里热得睡不着才出来走走,没想到周南鸢竟如此自作多情。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背地里笑话我!”周南鸢根本听不进黎锦娥的话,仍旧怒气冲冲,“吴海如何?林婕妤又如何?没了他们,我照样能平步青云!” 黎锦娥算是明白了,她这是被吴海踢开了,冲着自己撒气呢,“我不过是看在周嬷嬷平日里对我们不错的份上关心关心你,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也无话可说。” “看在表姑的面子上?表姑…...”看着刚刚还怒气冲天的周南鸢突然怔怔发声,黎锦娥本着不与傻瓜论短长的心态转身就走。 可周南鸢的一句话,却让她顿住了脚步。 “他们一定是因为那件事才抓走表姑的!”周南鸢慌乱的模样不像是在胡说,应当是真的有什么令她害怕的事发生过。 “你说什么?哪件事?”黎锦娥重新转生回到周南鸢身旁蹲下,“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抓走周嬷嬷?” “呵,不就是因为皇后?”周南鸢冷笑。 或许她是想找个人倾诉,所以没有任何迟疑就告诉了黎锦娥原因,“吴海自打和我在一起,就三句话不离表姑在皇后身边时的事。现在淑妃娘娘抓走了表姑,他就要与我撇清关系。我还能猜不出原因?” “那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 黎锦娥还未说完就被周南鸢打断,“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还是为什么不替表姑打抱不平?” 周南鸢抬头望向黎锦娥,眼角泪痕犹在,“锦娥,你别傻了。就算让大家知道又能怎么样?” “不,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听周嬷嬷的话,远离吴海。”那时周嬷嬷罚她在门前跪了一下午,黎锦娥就知道,周嬷嬷不想让周南鸢和吴海在一起。 现在看来,周嬷嬷这么做的确是有原因的。 “远离吴海?”周南鸢突然笑出声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远离吴海我还怎么离开这个破地方?” 见她到现在还不忘权势地位,黎锦娥蹙眉劝道,“浣衣局也没有什么不好,你呆在这里,至少周嬷嬷是真心对你好的。” 可周南鸢显然不这么想,“真心对我好?真心对我好就是让在浣衣局那个犄角旮旯里待一辈子?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跟着吴海,赌一把。” “可是吴海没有带你离开浣衣局!他只是在利用你!”黎锦娥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那日在竹林里看到的事告诉她。 毕竟是共事一年多的人,黎锦娥不忍她就这么被利用,“其实那天在竹林,我看见了..….” “竹林?你看见什么了?” “正月十六那天,你和吴海公公在竹林,谈话。你走后,他..….”黎锦娥用尽量委婉的方式向周南鸢诉说那日她的所见。 “那又如何?”周南鸢听后,并不惊讶,也不生气。 黎锦娥瞪大眼睛,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料到周南鸢会是这样一种冷漠的反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利用我打探消息,我借助他的势力踏上更高的台阶。这很奇怪?”周南鸢上下打量黎锦娥一遍,嗤笑,“像你这种人,循规蹈矩不知进取,就是一辈子待在浣衣局的命。” 黎锦娥沉默不语,可周南鸢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面对黎锦娥同情和难以置信的目光时,她只有愤怒,“你不要用那种同情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因为这深宫里,迟早会有我的出头之日!” 周南鸢越说越着迷,那陶醉的样子仿佛让人觉得她现在正身处高位。 这一夜,黎锦娥睡得太晚,以至于次日清晨,蓝添香唤了好几声,才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锦娥你昨晚上怎么了?睡得跟猪似的,叫都叫不醒。”蓝添香掩唇轻声笑道。 “啊,昨天被蝉鸣吵得睡不着。”周南鸢的事,她并不打算告诉别人,即使是亲如姐妹的蓝添香和江阿潇,因为没有必要。 “赶紧起来吧,你可别忘了,今天是六月初四。”蓝添香说着,同时抽走了黎锦娥手里的衣服,又从身后拿了套干净的递给她,“今天穿粉色的,可爱些。” “六月初四?”才醒过来的人脑子迟钝,显然没有意识到蓝添香话外的意思。 见她这迷迷糊糊的模样,蓝添香又无奈重复了一遍,“六月初四!你心心念念的六月初四!阿潇前几天告诉你的事你忘了?” “啊!完了完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今天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终于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但一想到还有大堆的衣服要洗,黎锦娥又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你啊.…..”蓝添香笑着摇头,“放心,有我和阿潇帮你,肯定能赶得上。” 6 真相 - 锦绣宫女 - 雁曦 夏日炎热,以至于晚宴是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后才开始的。 宴会在玉蝶苑中举行,这里处处是假山流渠,让人倍感清凉。 不得不说,梅蝶衣选了个好地方。 黎锦娥在江阿潇的帮助下,顶替了一名病重的宫女来玉蝶苑伺候。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高亢的喝声响起,众人赶忙起身接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到领头拜下的那抹淡紫色身影,谢宗伟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将其扶住,“爱妃不必多礼。” 同时对着梅蝶衣身后虚扶一把,示意众人平身。 梅蝶衣不似往日那般穿着华丽,而是特意挑了一套淡紫色的千水裙,斜插的流苏汇于乌黑的发间,衬得她清丽。 携着梅蝶衣的手,谢宗伟走到正位坐下,看着整个院子温馨的布置,称赞,“嗯,不错,确实有家宴的味道。” 今天是三皇子十四岁的生日,本用不着大肆庆祝。 但梅蝶衣却借着家宴的名义邀请了不少人,就连她的死对头林晚瑶也在其中。 梅蝶衣掩唇低笑,“谢皇上夸赞。皇上平日里忙,即使遇上宴席也是与臣子们同乐,像这样的家宴,已是许久没有过了。所以臣妾斗胆借着子叙的生日,盼着后宫诸姐妹能与皇上一同聚聚。” “既然是家宴,大家也不用太过拘泥于礼节,随意就好。”谢宗伟笑道,这样的气氛,少了压力,令他心情愉悦不少。 林晚瑶看着对面低声交谈的梅蝶衣和凌水芸,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前不久她一个不察,让周虞和虞林都落入了梅蝶衣的手中。 她没想到,一向明哲保身的凌水芸,竟成了梅蝶衣的帮手。 盯紧了梅蝶衣的人,却让凌水芸钻了空子。 黎锦娥的目光也没有离开过谢子叙。 “子叙敬父皇一杯。”谢子叙嘴角微翘,带着笑意,双手端起酒杯向凌啸延敬酒。 谢宗伟一笑,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很满意的。 不然单凭梅蝶衣一句“家宴”相邀,他是不会来参加宴席的。 梅蝶衣状若不经意道,“苼微,你父亲在太医院当值多年,想必你也精通医理吧?” 正在吃菜的颜苼微一愣,对于梅蝶衣的主动搭话有些诧异,但还是恭敬回了话,“淑妃娘娘说笑了,苼微哪里担得起‘精通’二字,不过是粗略懂得一些养生之道罢了。” “苼微妹妹快别谦虚了,姐姐既然提起,那肯定是有问题想请教你。”见颜苼微拘谨的模样,凌水芸笑着开解。 “还是敏妃妹妹了解我,本宫确实有事想请教苼微。”梅蝶衣依旧是那笑意盈盈的和善模样。 “请教谈不上,娘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苼微知道,定当知无不言。”颜苼微摸不清那两人是什么意思,但此时已来不及细细思索,只能硬着头皮答话。 “本宫近日总觉气血不畅,听说泽兰这味药‘芳香悦脾,可以扶气;疏利悦肝,可以行血。’就是不知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梅蝶衣笑着道,“这点小事本宫也不想劳烦太医,听说妹妹懂得医理,便顺道问问。” “泽兰?”虽然不懂梅蝶衣是何用意,颜苼微还是把泽兰的功用细细与她说了。 “泽兰‘能破血’。本品苦、辛、微温。入肝、脾二经。有活血化瘀、行水消肿、消散淤滞、散痈消肿的功效。泽兰活血破瘀,行气通经;当归养血活血。若是配上当归,两药合用,可理气活血,行血祛瘀,治瘀血腹痛。” “那可有什么禁忌?”梅蝶衣追问的语气略显急切。 “五瘀血者慎服,血虚枯秘者禁用,孕妇亦忌用。” 颜苼微话音刚落,只听“咣当”一声脆响,格外引人注目。 循着声源望去,原来是林晚瑶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酒杯。 任凭宫人们上前七手八脚的收拾好,林晚瑶勉强冲众人笑了笑,以表歉意。 刚刚几乎所有人都被梅蝶衣的问题和颜苼微的解答吸引了目光。 鲜少有人注意到,从梅蝶衣嘴里吐出“泽兰”二字开始,林晚瑶脸上就煞白一片。 “本宫不过是问问泽兰的功效和禁忌,林姐姐怎么如此激动?”梅蝶衣状若无意,就像是随口问问。 “我是不小...…” 林晚瑶尚未说完,便被凌水芸打断了话语,“兴许林姐姐是觉得与泽兰这味药有缘呢?” “哦?难道林姐姐也知道泽兰?”梅蝶衣故作惊讶地问道。 林晚瑶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脸色青白交加,脱口就道,“我哪里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本在与三皇子畅聊的皇上诧异地看向林晚瑶。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自己身上,林晚瑶收起失态的模样,看向梅蝶衣,“不知淑妃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梅蝶衣一双凤目带着探究的深意,“莫非林姐姐还知道泽兰的其他用途?” 梅蝶衣明显话里有话。 林晚瑶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可那件事她怎么能够说出来? 咬着一口银牙,林晚瑶道,“我不清楚。” “林姐姐怎么会不清楚呢?妹妹还以为,姐姐才是最清楚不过的人呢。”凌水芸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林晚瑶对于泽兰明显是知道的,她为什么不肯承认? “孕妇忌用” 这四个字不停地在颜苼微脑中徘徊,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颜苼微,隐约又听梅蝶衣追问道,“若是孕妇用了泽兰会怎样?” 颜苼微蹙眉,“这东西孕妇是万万用不得的。” “苼微此话当真?” “苼微不敢欺瞒淑妃娘娘。”对于梅蝶衣的一再追问,颜苼微也有些恼了,但尊卑有别,只能耐着性子答话。 “可是本宫怎么听说,林姐姐当年给皇后娘娘送去的补药里,有泽兰这味药呢?”梅蝶衣话锋一转,看向林晚瑶的目光凌厉,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林晚瑶曾经给皇后用过泽兰? 在座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讶地看着梅蝶衣。 皇后已经去世十四年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 “爱妃你说什么?”谢宗伟也愣住了,但毕竟是皇上,很快就回过神来向梅蝶衣发问,“你说林婕妤对碧芊用过泽兰?什么时候?” “皇后娘娘当年怀孕的时候呀。”梅蝶衣一脸无辜模样,说出的却是震惊四座的话语。 林晚瑶整张脸孔已经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她不知道梅蝶衣到底掌握了多少当年的内幕。 但是到如今,只能咬牙不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若是想诬陷我,何必拿已故的皇后娘娘来做文章?难道你不懂得什么叫做尊重死者吗?” “本宫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林姐姐却给本宫扣上了诬陷的罪名。难道姐姐不知,不让死者含冤,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吗?”梅蝶衣讥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愿意承认? 已故的皇后? 梅蝶衣和林晚瑶? 看着宴席上争锋相对几人,黎锦娥联系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她们抓走周嬷嬷的原因? “够了!”一声沉沉的低喝打断了黎锦娥的思绪,高台上正襟危坐的谢宗伟面带怒色,“你们几个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所有的宫人都伏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黎锦娥亦是。 “好端端的,你提碧芊的事做什么?”谢宗伟不悦得看着梅蝶衣,与刚刚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回皇上,臣妾近日得知了一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看着眼前阴云密布的脸庞,梅蝶衣心里也有些害怕,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说吧。”他也很想知道,梅蝶衣说林晚瑶曾经在皇后的安胎补药里加了泽兰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碧芊不是产时血崩死的? “皇上...…”林晚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宗伟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她只得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下,听着梅蝶衣将当年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抖落。 “十四年前,明妃买通了皇后身边的宫女暗语下药,同时授意林婕妤假意交好皇后,以保证及时了解凤仪宫里的动向,万无一失...…” 后来万皇后果然在生产时血崩,孩子一生下来,就撒手人寰了。 事后万湘凝害怕事情披露,又买通了其他太医,将皇后的死归结于药方不适,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主治太医施彦君。 梅蝶衣将万湘凝指使暗语下药到收买其他太医,以及后来杀人灭口的事讲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今日梅蝶衣向皇上吐露真相,这个秘密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腐朽,最终化为灰飞,不为人所知。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谢宗伟看着眼前娇美的人,神色复杂。 “回皇上,敏妃妹妹探望堂姐时,从太监虞林处得知的。他疯了这么多年,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且对当年的事也心存愧疚。他想请妹妹帮他,才把这些事告知妹妹的。”梅蝶衣语气平缓,丝毫不提她们与林晚瑶的争斗,仿佛事实就是她说的那样。 7 贼 - 锦绣宫女 - 雁曦 “好!好!好!你们瞒得可真好!”谢宗伟连说三个好字,将桌子一掀,“叮铃哐啷”,菜肴摔了一地。 见皇上怒气冲天,院子里的人更是抖如筛糠。 黎锦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阵仗,一时间更是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只敢悄悄听着。 “若是皇上不信,臣妾可以替皇上查清..….” “不用你查,朕亲自查!”说罢,就拂袖而去。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婕妤善妒,且有谋害皇后性命之嫌。即日起贬为庶民,迁至夜阑宫,等候真相查明。钦此~” 月光下的湖面依旧波光粼粼,只是夜的风,吹得人心底发凉。 三人围坐在常来的湖边,黎锦娥将自己晚上在翠微宫的所见所闻都说给蓝添香江阿潇听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可把我吓死了!” “那三皇子呢?他的生日宴弄成这样,他...…”江阿潇问得有些犹疑。 所有人都没想到,梅蝶衣会选择在自己儿子的生日宴上当众揭发此事。 站在利益的角度来说,她和凌水芸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值得庆贺。 “他.…..” 见黎锦娥面色古怪,江阿潇担心道,“很生气?很伤心?” “他很平静。” “很平静?”江阿潇一愣。 “对。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在旁边看着。”黎锦娥看着两人迟疑道,“是不是很奇怪?” “怎么会没有反应呢?好歹是自己生日。会不会是强颜欢笑?”江阿潇露出了和黎锦娥一样的表情。 黎锦娥摇头,“不像。” “难道是已经司空见惯了?”一向寡言少语的蓝添香,也出声猜测。 黎锦娥江阿潇异口同声,“可他才十四岁...…” 永嘉二十九年夏。 皇上下诏:“林婕妤助明妃谋害皇后万氏碧芊,罪不可恕。念其入宫二十余年,诞下皇长子有功,留其性命,打入夜阑宫,幽禁终身。大皇子谢子晨宅心仁厚,封魏王。支侍郎之女支悦冬温婉贤淑,赐婚魏王,为正妃。因生母无德,若无旨意,魏王此生不得再踏入瑶京半步。三皇子谢子叙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立为太子。” 至此,皇帝下定决心,全力培养太子,以保周国万年安康。 梅蝶衣和林晚瑶做了半辈子的梦,全在谢宗伟这一念之间。 三皇子做了太子,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就连浣衣局也不例外。 “锦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江阿潇从外面跑来,满脸笑容。 “什么好消息?”黎锦娥疑惑道。 “皇上立三皇子为太子了!”看着仍未明白过来这件事意义何在的黎锦娥,江阿潇气道,“三皇子立了太子,以后就是皇上,就不会和其他皇子公主一样,成年之后要搬出去住了。你以后还是可以偷偷去看他。” “只可惜,这浣衣局的管事换了人,新来的赵嬷嬷又凶又恶,以后怕是不能随意出去了。” 周嬷嬷在前些日子的大赦中出宫了,对于过累了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的她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恐怕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的表侄女周南鸢,不愿意跟她走。 永嘉三十二年春。 三月初春,乍暖还寒。 片片晶莹的雪花夹杂在沥沥小雨中飘落人间。 这样一个寒冷的日子,璇霄宫中,却跪满了一地宫嫔和皇子公主。 寝宫内,谢子叙跪在床前,聆听父皇最后的嘱托。 谢宗伟靠坐在床边,气若游丝,“子叙啊,这三年,朝政上的事你处理得很不错,父皇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教你了。你只要记住一点,无论他们如何相斗、角逐,你一定要把最后的决断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子叙明白。” 喘息片刻,谢宗伟才又出声,“我曾经,有过一个深爱的女子,她叫万碧芊。” “可是我太自负了,我以为我能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但确实因为我,让她锋芒太过,死于非命。”谢宗伟叱咤风云一生,第一次,露出伤心欲绝的神情。 “子叙啊,如果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切记不要像父皇这样。你一定要在自己实力足够强大的前提下,再展现对她的好。希望你的皇后,能与你白头偕老。” 摆了摆手,谢宗伟示意儿子出去,顺势又道,“把你母妃叫进来吧。” “喏。” 永嘉三十二年三月,皇帝驾崩,淑妃梅蝶衣不舍,饮毒酒自尽。 次日,新皇登基,改年号为承平。 群丞相、诸大臣奉衮冕跪进,置于案上。 众臣鞠躬,然后三拜,再三拜。 同年,众臣几次请奏,望新皇选妃,广纳贤德,充裕后宫。 但新皇好像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个建议,只是最后被闹得烦了,才勉强答应。 可答应之后又拿“先皇丧期未过,不宜大肆选妃”作为理由,只给了十个秀女的名额。 “这件事,就交给礼部去办吧。”龙椅上坐着的少年,支着下颌笑得意味深长。 一身玄黑朝服加身的新皇,风姿翩然,可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戏耍那些想塞人给他的大臣。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事吗?”见下方无人答话,谢子叙点头道,“那就退朝吧。” “退朝~” 浣衣局中,江阿潇已笑得前俯后仰,“听金銮殿上伺候的太监说,当时那些大臣的表情,哈哈~” “选妃不是很正常的吗?他为什么不愿意?”黎锦娥这问题,也是所有关注新皇的人的问题。 “也许,是刚死了父母?”江阿潇猜测道。 “你信?你不是说先皇驾崩那天,他连哭都没哭嘛。” 江阿潇,“…...” “算了,不说这个了。”黎锦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新皇登基,是不是以后就搬去璇霄宫住了?” “对啊。”江阿潇不明所以。 “那白露轩以后就空下来了吧?”黎锦娥继续道。 江阿潇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偷偷溜进白露轩,睹物思人吧?” 蓝添香疑惑的目光也投了过来,显然,她的想法和江阿潇一样。 黎锦娥,“...…” “你们想到哪去了。”黎锦娥无奈道,“我不过是瞅着这个时节正逢樱花开放,想摘些回来做樱饼吃。如今宫里种了樱花树又空着的院子,应该只有白露轩吧?” “樱饼,锦娥你会做这个?”江阿潇眨眼,模样兴奋,“其他的材料我来帮你搞定。” “你可以弄到材料?”黎锦娥开心道,“本来我还担心材料弄不到,既然你可以弄到,那就好办了。” “唔,不过要等些时候。每个月月底,御膳房都会新进一批东西。那些用剩下的通常都是宫人们偷偷分了。到时候我找一个朋友,他应该能帮我。”江阿潇笃定,这模样,材料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你们两个贪吃的小家伙。”蓝添香在一旁看着两人谋划细节,只得无奈地笑笑。 很快,江阿潇说的日子就到了。 两人合计一番,决定分头行动,江阿潇去御膳房,黎锦娥去白露轩。 夜色正浓,黎锦娥和江阿潇乘着大家都睡熟后,起床穿上衣服,溜出了浣衣局。 白露轩,黎锦娥去过几次,路还算熟。 因天黑绕了个小圈子后,黎锦娥终于找对了地方,现在她所在的位置,离白露轩已不算远,只要穿过这片林子,就是了。 黎锦娥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拨开树枝,向白露轩的方向靠过去。 忽然,远处火光乍现,还有嘈杂的声音响起,依稀可听见有侍卫,“抓贼!” 仔细聆听那些人喊声的黎锦娥,绕过一棵大树时,一个不察,竟撞上了一个人。 “碰。”黎锦娥被撞得踉跄着向左几步。 黎锦娥心中惊疑,该不会是那些侍卫在找的人吧?! 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一名穿着夜行衣的男子侧身靠坐在树旁。 黎锦娥心中想着,张嘴就想呼救,却被那人沙哑低沉的喝声打断,“别喊!” 一时间,黎锦娥也被吓得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黎锦娥隐约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你...…”黎锦娥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重新提起灯笼向那人靠过去。 8 责罚 - 锦绣宫女 - 雁曦 “喂,你没事吧?”黎锦娥伸出手,晃了晃靠在树干上的人。 好一会儿,那苍白没有血色的唇才张开,气若游丝,“扶我起来。” 其实黎锦娥这会儿完全可以丢下他,一个人跑掉,可看他这样,若是自己跑了,铁定没命。 虽不想惹上麻烦,但在一条人命面前,黎锦娥还是犹豫了。 最终,黎锦娥还是咬牙将他扶起,“去哪?” 少年靠着黎锦娥,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沉思片刻道,“去那里。” 黎锦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白露轩。 见黎锦娥不肯行动,而那边搜索的人又向这边靠近,肩上靠着的人催促,“快点儿。” 黎锦娥也发现那搜索的范围在向这边展开,遂不再多想,左手提上灯笼,右手扶着少年的腰,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白露轩赶去。 在少年的指示下,黎锦娥扶着他从最近的门而入,然后在七绕八拐地穿过几座庭院,来到主卧。 将人放到床上,黎锦娥惊疑地望向他,为什么他对这里的路如此熟悉? 平趴在床上的人,对黎锦娥惊疑的眼神熟视无睹,“去把书架左边第二个柜子第三层中间的抽屉打开,里面有药。” 听着那强忍着痛的声音,黎锦娥知道,他的伤不能再拖了。 黎锦娥拉过一盏灯放在床边,明亮的烛光映在少年的柔顺的发上,更显漆黑如墨。 没有办法,黎锦娥只能拿起剪刀,将衣服剪开。 看着还有血渗出的伤口,黎锦娥知道这伤必须要尽快处理,只好对趴着的人道,“你忍着点儿,我要把伤口这块布扯下来。” 少年“嗯”了一声,就闭上了面具后的双眸,不再出声。 而当黎锦娥动手扯下那片布时,他竟真的一声没吭。 黎锦娥复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那块粘连着细小血肉的布,感慨,真是个怪人。 将左肩胛处的伤替他包扎好后,黎锦娥本着反正衣服都剪坏了的心态,干脆地把整件衣服剪开,替他把其它伤口也上了药。 看着这些伤口,黎锦娥上药的手都抖了抖。 上好药后,黎锦娥又去旁边的厨房烧了水,替他把身上的血迹擦干。 看着他干裂的唇,又问道,“你要不要喝水?” 回答她的,仍旧是一个“嗯”字。 黎锦娥无奈,这人倒是不难伺候,就是太冷淡,两个人在一起一直只有自己说话,未免有些尴尬。 倒水回来,黎锦娥迟疑地看着面前这人脸上的面具,“你要喝水,这面具.…..” “揭下来吧。”他自己不好动,只能让黎锦娥去揭。 “哦。”黎锦娥不疑其它,一只手端水,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就伸过去把面具揭了下来。 “哐当”,杯子打翻了,面具也掉了,黎锦娥看着面具下的那张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张脸的主人,是谢子叙! 是曾经的三皇子谢子叙! 也是当今的圣上谢子叙! 几乎是看到这张脸的同时,黎锦娥便跪了下去。 看着面前跪在那里不断发抖的人,谢子叙半敛着凤目道,“怎么,觉得我很可怕?” 黎锦娥,“...…” 她明显不敢直接说出事实,只能委婉道,“没、没有。只、只是有点惊讶。” 谢子叙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对于黎锦娥惊讶与否并不在意,“再去倒杯水来。” “...喏。”黎锦娥迅速起身,把地上打洒的杯子碎片收拾好,又去取了一个杯子倒上温水,颤巍巍地递给趴在床上的人。 感受到那人久久未接过杯子,黎锦娥抬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谢子叙,“皇上?” “我不能动。”谢子叙的声音,仍是平静的,说的也是实话。 听他这话,黎锦娥只好认命地倾过身子,双手扶着杯子,把水递到他唇边,喂他喝下。 这一夜,谢子叙也累极了。 喝过水后,就让黎锦娥替他盖上被子,“卯正叫我。” “喏。”黎锦娥算了算时间,刚折腾了许久,现在已到丑时,距离卯正不过两个半时辰。 黎锦娥第一次觉得,或许皇上的生活,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舒适。 晨光撕开阴霾的层云,洒落在这片大地上。 黎锦娥迷糊地张开眼,看了看天色,距离谢子叙说的卯正,约莫还有一刻。 床上趴着的人仍在熟睡,黎锦娥也没有提前打扰的意思。 黎锦娥回来后,将茶壶里的水换上新鲜的,又准备好洗漱的用具,才不情愿地去叫谢子叙起床。 就昨天的情形看来,谢子叙并不是一个暴戾的人,相反,他对什么事都显得不是很在意。 虽然觉得直接把他吵醒他会生气,但毕竟是他吩咐过的,犹豫片刻,黎锦娥还是走到床边,轻声道,“皇上,卯正到了。” 见他没有反应,黎锦娥又叫了一声,并伸手推了推他,“皇上,该起了。” 谢子叙的眉头蹙起,羽睫动了动。 眼睑抬起,凤目半眯,模糊没有焦距的目光对上黎锦娥的,让她心跳都漏了半拍。 黎锦娥突然觉得,这样的谢子叙,或许才是真正的他。 见黎锦娥不动,谢子叙投来询问的目光,“怎么了?” 对上他的目光,黎锦娥尴尬地笑了笑,“呃,我是浣衣局的宫女,以前没有伺候过主子穿衣。” 谢子叙并未如她所想,有什么生气的表现。 因身上还有伤,谢子叙的动作很缓慢,但仍让人觉得优雅。 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直停驻在自己身上,谢子叙转头看向黎锦娥,思索片刻道,“你是浣衣局的?叫什么名字?” 对于他无厘头的问话,黎锦娥虽不明所以,但仍恭敬回答道,“回皇上,奴婢浣衣局宫女,锦娥。” 听她回答,谢子叙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便不再言语。 不得不说,宫里上等的疗伤秘药确实管用,昨天还要让黎锦娥扶着的人,今天已经能自己行走。 走时,谢子叙只留下一句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回去之后自己考虑清楚。” 穿过后院,黎锦娥走到平时起居的地方,仍旧没有发现一个人,“奇怪,都去哪儿了?” 两人不由分说,就把黎锦娥抓了起来,押去前院。 此时,浣衣局前院,新来的管事赵嬷嬷正面色阴沉的听着樊胭儿报上来的人数。 “其他院子里人都齐了,怎么偏偏就你管的院子少了一个?”赵嬷嬷阴恻恻声音传到樊胭儿耳中,对她而言,如同晴天霹雳,“少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禀嬷嬷,她叫锦娥。”听着樊胭儿报出黎锦娥的名字,江阿潇心道,‘这下完了’。 蓝添香也着急得很,“她真的是去白露轩了?怎么一夜了都还没回来?” “我们昨晚上说好,我去御厨房,她去白露轩。锦娥在宫里没什么熟人,她说去白露轩,那就肯定是去白露轩了。”江阿潇也满脸着急,“该不会是被巡逻的侍卫抓住了吧?” 两个太监抓着一个人,走到赵嬷嬷身旁,“嬷嬷,这人是刚刚从后院溜进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被抓的那人身上,江阿潇和蓝添香也不例外。 可当看清了那人的脸,两人不由同时小声低呼,“锦娥?!” “你叫什么名字?”赵嬷嬷走到黎锦娥面前寒声问道。 “回、回嬷嬷,奴婢锦娥。”黎锦娥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还真是倒霉,去白露轩偷摘樱花遇见皇上。 心惊胆战一夜,好不容易回到浣衣局,又遇上赵嬷嬷盘查人数。 “锦娥?你好大的胆子!”赵嬷嬷厉声喝道,“宫里晚上不能乱跑你不知道?竟然还一夜未归!说,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我..….”面对赵嬷嬷的责问,黎锦娥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昨天的事,谢子叙叮嘱过,绝对不能说出去。 “怎么不吭声?”赵嬷嬷见黎锦娥吱吱唔唔半天不答话,心中更加愤怒,“难不成还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昨夜宫里出了贼,莫不是你吧?” 黎锦娥仍旧默不作声,昨天的事,她实在没法说出口。 “好!好!你不说是吧。”赵嬷嬷被气得不行,这丫头不仅违反宫规,还不肯回答她的问话。“那你就去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愿意说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完,就指了个太监去监督,自己愤然离去。 黎锦娥走到门口的平地上正要跪下,赵嬷嬷派来监督的太监却冷笑着扔了根铁链在她面前,“嬷嬷让你跪得,是这个。” 9 圣旨到 - 锦绣宫女 - 雁曦 “哎哟!皇上您可回来了。”安德急忙冲上前去,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您这一晚上都没回来,把我急的……” “更衣,上朝。”谢子叙对面前絮叨叨的人蹙起眉头,凌厉的目光让还有一肚子话要讲的安德闭上了嘴。 更衣时,安德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他在替谢子叙整理领口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其左肩。 “皇上,您?”安德试探道。 “肩上有伤。” “您受伤了?”安德慌了神,“您怎么不说啊,奴才这就去拿药。” “不用,上过药了。”谢子叙道,“走吧。” 安德愣神的时候,谢子叙已经走到门口。 来不及细想,安德便不再纠结,急忙追出去,跟上主子的步伐。 早朝,谢子叙坐在龙椅上听着朝臣汇报讨论国事。 下面的人看得不真切,可站在他身旁的安德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也开始为主子担心。 回到寝宫,看着靠在床头的人虚弱无力,安德犹豫良久还是提出建议。 “皇上,要传太医吗?”虽然这么做很不明智,不过主子的身体更重要。 “不需要。”谢子叙凌厉的目光扫过,无声地提醒他,说错话了。 感受到了主子的警告,即使心中万般担心,安德也不敢再胡乱提意见了。 回到璇霄宫,安德直接替主子把奏折都挪去了床边,方便谢子叙能靠在床边批阅。 接过安德递来的热茶,谢子叙轻抿一口,眸色幽深,“去帮朕查一个人。” 安德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要查昨天的…… “请您吩咐。” “浣衣局,有个叫锦娥的宫女,查一下。” 安德怔住了,主子上哪去认识了个浣衣局的宫女? 不过毕竟是打小就跟着谢子叙的,安德很快便回过神来,“喏。” 他对自家主子的脾气很是了解,绝不会做无用的事,看来这个黎锦娥,要好好查查了。 跪在铁链上久了,黎锦娥感觉,膝盖并不似刚开始那么疼了。 一旁看守的太监坐在台阶上,悠闲地看着黎锦娥,时不时出口冷嘲热讽几句,让人烦不胜烦。 “想好要怎么跟嬷嬷交代了吗?”那看守的太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黎锦娥咬着唇,并没有理会那个太监的问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 那太监见黎锦娥不搭理自己,心中怒气上涌,“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恼了大爷我,叫你好看。” 叫嚣几句,他仍不解气,又走到黎锦娥身边踹了她一脚。 看着被他踹倒在地上的人,不屑道,“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吭声,看你能跪多久。” 午时,乘着看守太监去吃饭的时间,蓝添香和江阿潇拿着水和馒头,喂给黎锦娥吃了些。 “你昨晚上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一晚上都没回来,可把我和添香姐急死了。”江阿潇扶着黎锦娥在一旁坐下,担心地问。 “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说。”黎锦娥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这件事谁也不说,包括江阿潇和添香姐。 “为什么不能说?”江阿潇张口还想再问,却被蓝添香打断,“锦娥不说,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们还是先想想,现在要怎么办才好。赵嬷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赵嬷嬷不好说话,那看守的太监总不至于也那么苛刻吧。”江阿潇思忖片刻,“一会儿给他些好处,让他别看得太严,这点小事,我想他还是能做到的。” 蓝添香点头,“目前只能这样了。锦娥,委屈你了。” 看着江阿潇和蓝添香替她四处奔走求情,黎锦娥红了眼眶。 * “皇上,上次您吩咐奴才查的人,已经查到了。”安德将关于黎锦娥的所有资料恭敬呈给谢子叙。 黎锦娥,西州云宁人氏,父母都是普通庄稼人,大字不识,“锦娥”这名字还是村里一位隐居秀才取的。 “她最近如何?”谢子叙把资料放到一旁,随口问道。 主子不提他还把这茬给忘了,“回皇上,她最近有点惨。” “哦?”谢子叙挑眉,“怎么个惨法?” “听说是前几天晚上偷跑出去,被浣衣局管事的赵嬷嬷发现了。但当赵嬷嬷问她去干嘛了,她却怎么也不肯说。自那天后,她便被罚跪在浣衣局门口,已经好几天了。” 说完,安德不由看了谢子叙一眼,主子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些? “你去拟道圣旨。”谢子叙思量片刻,“唔,封个常在吧” 安德这下,是真的冷静不下来了。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只好斗胆再询问一遍,“您刚刚说,册封她为常在?” 他怕自己所说与主子所指不是一人,又补充道,“册封浣衣局的锦娥为常在?” “怎么?有问题?”谢子叙的语气突然变冷。 见主子面色不善,安德打了个激灵,“没、没有问题。” “没有就快去。” “喏。” 不得不说,安德的办事效率很快。 浣衣局看管黎锦娥的太监,自从收了蓝添香和江阿潇的好处后,也就不再为难。 对于有人来给黎锦娥送水送吃的以及上药这些小事,他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 黎锦娥此时,已经摇摇欲坠,恐怕随便碰一下,她都会倒下去。 安德,带着圣旨来了。 “圣旨到!”人未至,声先至。 待人到齐,安德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宣读圣旨,而是问了一个在总人眼里不相干的问题,“黎锦娥姑娘是谁?” 锦娥? 安总管怎么会问起她? 不少人的余光都往黎锦娥跪着的地方瞟去。 别说他们不明白,就连黎锦娥自己也愣住了。 自己从没有与安总管有过任何交集,怎么会被他问起? 赵嬷嬷也被安德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住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黎锦娥是谁。 不过黎锦娥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还没等赵嬷嬷想起黎锦娥是谁,安德便注意到有不少人都看向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再联想到自己之前调查到的情报,他几乎立刻便确认了此女的身份,她就是黎锦娥。 “你就是黎锦娥?”看着面前问话的人,黎锦娥迟疑地点了点头,“回总管,我就是。” 安德将面前怯生生的小宫女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她梳着宫女统一的双丫髻,巴掌小脸,眉眼弯弯。 当他看到黎锦娥膝下的铁链时,眉头蹙起,“这铁链,是谁让你跪得?” 旁边跪着的赵嬷嬷早已想起黎锦娥是谁。 眼见着安德问黎锦娥铁链的事,她心中暗叫不好,赶紧推托,“这丫头前几天触犯了宫规,还不愿认错,奴婢便罚她跪了一会儿。” “触犯了宫规?那自然是该罚的。”安德这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可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却让赵嬷嬷心中不安。 “以前的事,不归咱家管,不过以后嘛,这人也不是你想罚就能罚的了。” 安德并未理睬众人投来的惊讶目光,只是冲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过去把人扶到一边。 而他自己,则打开了手中的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浣衣局宫女黎锦娥,贤良温婉,深得朕心。着即册封为颜常在,钦此!” 两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黎锦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黎常在,接旨吧。”说着,安德就把手中的圣旨递了过去。 “锦娥接旨。”黎锦娥整个人还有些发懵,对于安德递过来的圣旨,都是在旁人提醒下接过的。 “既然已经是常在了,自然有专门的住处,劳烦黎常在随奴才移驾。您的东西,待会儿自有人送来。” 安德带走黎锦娥后良久,浣衣局众人仍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尤其是赵嬷嬷。 10 出浴图 - 锦绣宫女 - 雁曦 谢子叙坐在储秀宫正殿的主位上,看着下面站成两列的秀女,有些不耐。 “皇上,这是今年秀女的名册。”安德恭敬地呈上手中的名册。 “嗯。”谢子叙漫不经心地接过名册,神色慵懒。 谢子叙随意扫了几眼名册上的介绍,便大约摸透了她们背后的关系。 感受到谢子叙戏谑的眼神在她们身上打转,下方的秀女们心中更是不安。 谢子叙并没有打算在她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摆手唤过安德,“这几人,这样……” 谢子叙修长的手指在名单上指了几处。 剩下的事,就交给安德了。 既然事情办完了,他也就不再多留。 安德那声“起驾”响起的同时,他已越过众秀女,大步向门口走去,毫不留恋。 而此刻,在落霞阁里摆弄花卉的黎锦娥,全然不知自己已被不少人记恨上了。 自从那天接了圣旨后,安德便安排她住在这落霞阁里。 “小主,储秀宫那边,都定下了。”一小太监慌忙跑进院子,估计是刚跑得太急,还喘着气。 “那些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黎锦娥笑笑,这小果子,性格和江阿潇还真是像。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小果子急了,“册封之后,以后每晚都会有牌子送去皇上那里,要侍寝的。小主你的牌子也会和她们一起送过去。” 见黎锦娥仍没有反应,小果子又补充道,“她们中有的人似乎不喜欢您,您要小心她们使坏!” 晚膳过后,御书房的气氛与往日相比,不尽相同。 里面,谢子叙仍旧在批阅奏折,而外面,安德却在忙着督促内务府的人,准备今晚侍寝的一应事务。 接过小太监送来的盘子,安德问道,“都准备好?” “回总管,都准备好了。” “行吧,你先下去吧。”安德摆手,示意那小太监退下,自己则端着盘子推门而入。 “皇上,您看这.…..”安德不安地看着皇上,不肯将盘子端过去。 “要不还是算了吧,规矩是规矩,可是您要保重龙体啊。” “那你觉得,我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把这事拖到伤好呢?”谢子叙嘴角翘起,笑得别有深意,“难不成告诉所有人,朕前几日偷跑出宫杀了几个人,受伤而归,所以近日不能召人侍寝?” 安德心中暗道,那您找个女人来,还不是一样会暴露受伤的事,除非您让她陪您闲聊一晚上。 谢子叙就比安德淡定太多了,只是一瞥,就选好了人。 只见那块特制的精致玉牌上刻着三个字,黎常在。 安德见他选定的人,着实被吓了一跳。 不等他回神,谢子叙打发的声音就已传来,“去吧。” 安德见主子的心思又重新回到奏折上,心中感叹,主子的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雷厉风行。 安德无奈,虽然心中极为担心主子的伤,但架不住主子做得决定绝不轻易改变。 当如意轿到落霞阁时,黎锦娥正要睡下。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常在,快起身,接驾的人到了。” 小果子这会儿,心里急得不行。 小果子心里泛苦。 “接驾?去哪儿?”黎锦娥随意套上一件衣服,头发也只挽了个简单的髻。 “去璇霄宫侍寝。”小果子这会儿也顾不上太多,一边解释,一边领着黎锦娥往门口去。 “侍寝?可是没人通知啊。”黎锦娥疑惑地看着小果子,“不会是弄错了吧?” “这哪能弄错啊,他们都等在门口了。您还是快去吧。”小果子催促道。 莫名其妙坐上如意轿的黎锦娥,心中也有一丝不安。 璇霄宫内,黎锦娥被人直接领去了谢子叙的寝宫。 “安总管,人到了。” “好,你下去吧。”打发了领路的,安德又转头对黎锦娥道,“黎常在,随咱家来吧。” 虽然觉得不可能弄错,但黎锦娥还是仍不住问道,“不是侍寝吗?怎么会在上清殿?” “皇上的心思,咱家哪里猜得透。常在还是快随我进去吧。”安德确实没有说谎,这个问题,一个时辰之前,他也问过谢子叙,得到的答案是,“麻烦。” “皇上,人带到了。” 黎锦娥被安德带进去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极具视觉冲击的画面。 谢子叙拿着一本奏折靠在床边看得入神,衣袖落在手肘处,露出半截瓷白的小臂。 “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黎锦娥低下头,不敢再看。 “平身。”谢子叙合上手中的奏折,抬眸看向来人。 “皇上若没有其它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安德正识趣地打算退下,却被谢子叙叫住,“等等,你去把药拿过来。” 这话可把安德给吓着了,主子怎么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事? 谢子叙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道,“她知道。” 不理会仍没反应过来的安德,他又兀自补充道,“再拿床被子过来。” 拿来药,又抱过被子,安德顺势就要把被子放到床上。 却被谢子叙拦住,“被子放地上。” 安德刚把被子放在地上,便听谢子叙对黎锦娥道,“你今晚睡地上。” 这下安德总算是明白了,主子根本就没打算找人侍寝,他不过是想找个人来掩人耳目。 把所有的事情一串,安德大约明白了主子的意图,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受伤的事,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人来替他掩饰。 “过来换药吧。”安德退下后,谢子叙便唤了黎锦娥过去替他换药。 黎锦娥的呼吸,顿住了。 闭目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了黎锦娥凝视的目光,抬起眼眸,“看够没有?看够了就赶快上药。” 清冷的声音一下子把黎锦娥的神志唤回,面对美色,她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些伤口上。 “皇上。”犹豫片刻,黎锦娥还是决定好好跟他说说这个问题。 “嗯?”慵懒的声音,昭示着主人的漫不经心。 “这些伤比起那日没有好转。”黎锦娥小心道。 “嗯。”谢子叙的声音仍旧淡淡的,没有起伏。 “您的伤口不能再沾水了。” 闭目养神的人忽然睁开眼,幽深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所以呢?” 黎锦娥听得出,他不高兴了,但已这件事已经提起,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您沐浴的时候,最好避开伤口,不然这伤很难好,而且还容易留疤。” “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谢子叙看向黎锦娥,深邃没有一丝温度的眸似在警告她,不该管的事,别多管。 这样的目光,让黎锦娥有那么一瞬,如坠冰窖。 看着他好看的眉蹙起,黎锦娥下意识地把手立马收回,心中惶恐更胜。 好在谢子叙并未打算和她计较,凤目一敛,就掩去了那双秋水剪瞳中的所有情绪。 他似乎又回到了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只留下一句,“继续。” 次日清晨,天还未明,黎锦娥便被一阵晃动惊醒。 黎锦娥随手拨开脸上散落的头发,迷糊睁开眼,抬首,就看见谢子叙那张好看地过分的脸横在眼前。 黎锦娥急忙起身询问,“皇上有什么吩咐?” 谢子叙叫她起来,肯定是有其他事了。 “把被子收起来,去床上睡。”虽不明白他的意图,但黎锦娥还是依着他的话照做。 谢子叙盘腿坐在龙床中央,单手握着一把不知从哪找出的匕首,对着自己手掌,就这么划了下去。 “皇上?”黎锦娥被他此举吓得不知所措,只得站在床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谢子叙并未理会,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血滴落,若有所思。 过了一小会儿,谢子叙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便收了手,伸到黎锦娥面前,“处理一下。” 看着替他包扎伤口的人,他突然出声道,“等会他们进来伺候我起身的时候,你别出声,装作还在睡就可以了。” “喏。”黎锦娥点头,只一瞬,她就明白了谢子叙的意图,他要掩饰昨天晚上的事,掩饰他受伤的事。 侧躺在内侧,黎锦娥用被子捂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风华绝代的侧颜,直至天明。 辰时一到,安德便准时伫立在屏风后询问,“皇上,起了吗?” “嗯,叫人进来更衣吧。”谢子叙的声音刚一传出,早就在门外候着的宫人便立马鱼贯而入,伺候他梳洗更衣。 看着仍在床上的黎锦娥,安德欲去叫她,却被谢子叙拦下,“她还没醒,衣服你先放到床边。等她起来后,叫她用了早膳再回去。” 伺候的宫人面露惊叹,无不把这当成无上殊荣,只有黎锦娥自己心里明白,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饰那件事。 黎锦娥就这么躺在床上算着时间。 外面守着的宫女服侍她梳洗用膳后,本还欲照吩咐送她回落霞阁,但黎锦娥拒绝了。 一路走过,黎锦娥被被这景色吸引了神思,以至于迎面走来两名女子她都未曾在意。 在两人与黎锦娥交错而过的瞬间,突然一声厉喝在她耳边炸开,“站住!” 黎锦娥转首看去,呵斥她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着粉色宫女装的小姑娘。 看着这小宫女怒目而视的狰狞模样,黎锦娥奇道,“你是在叫我吗?” “当然是在叫你!”那宫女怒道,“我问你,你见了莫贵人,为何不行礼?” 11 心情好 - 锦绣宫女 - 雁曦 “锦娥参见莫贵人。”低位妃嫔向比自己份位高的妃嫔行礼,本也是宫中的规矩。 虽那宫女态度不好,但不想多生事端的黎锦娥,还是做全了礼数,福身拜见。 黎锦娥的礼数是周全了,可并不代表莫墨漓就会轻易放过她。 “你就是锦娥?”莫墨漓上下打量黎锦娥一遍,眼中的嘲讽之色全不掩饰,“姿色不过尔尔。真不知皇上是怎么看上你的。” 身处深宫后院五年,见惯了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人,但说话这么直白的人,黎锦娥还是第一次见。“锦娥姿色确实平庸,让墨贵人见笑了。” 黎锦娥低头答道,这样无意义的事,她根本不想与之争辩。 莫墨漓偏不同,黎锦娥越发退缩,她就越发得寸进尺。 嘲讽的话说了一句又一句,就连好脾气的黎锦娥,也不想忍让。 “莫贵人今日是执意要为难锦娥?”看向眼前的女子,黎锦娥此刻,也没了先前忍让的态度。 “怎么,莫不是本贵人说错了?”莫墨漓摆弄着自己那双玉手,“若不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皇上怎么会看上你?” 黎锦娥气急反笑,“我就是使了手段又如何?皇上现在待见的是我,不是你。等莫贵人什么时候也得了圣宠,再来与我争辩吧。” 说罢,扭头就走,留下一脸气急败坏的莫墨漓。 黎锦娥知道,与自己是否受宠无关,谢子叙的伤便决定了,他这两三个月内,都不可能宠幸妃嫔。 莫墨漓想在明面上与自己争,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她争不过自己。 “给我站住!”莫墨漓示意身旁的宫女上前拉住黎锦娥,阻止她离去。 一大家千金这般无奈,是黎锦娥没有想到的。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莫墨漓会出手打人。 “啪!”一声脆响,那双纤细的柔荑打起人来,竟是生疼。 黎锦娥只觉面上一疼,一个绯红的巴掌印就浮现在脸上,甚至嘴角也有些裂开,流出一丝鲜血。 先前的忍让只是不想与莫墨漓做无谓的争执,毕竟她们之间无冤无仇。 但莫墨漓偏不依不饶还动手打人。 黎锦娥不再迟疑,乘着她们得意的时候,快速挣脱那宫女的手,抬手也给了莫墨漓一巴掌。 “啪!”又是一声脆响,不过这次被打的人,是莫墨漓。 莫墨漓被打懵了,从小到大,没有人敢打她! 正当她欲整治黎锦娥时,一声娇俏的笑声在她身后响起,“咯咯咯,原来莫家的千金都是这么个大气法的。” “前日莫姐姐还教训欣妍,大家千金不可小气。怎么今日自己倒亲手教训起人来了。”梅燕姝红唇微弯,凤目含笑,怎么看,都是一副嘲笑莫墨漓的姿态。 “我不过是看她没规没矩的,稍微教训一下罢了。”此时的莫墨漓已整理好仪容,又恢复了那高傲的模样。 “哦?没有规矩?”对于莫墨漓轻描淡写的话语,梅燕姝明显是不信的。 一双含笑的凤目望向黎锦娥,似乎是想要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锦娥拜见梅贵人。”见梅燕姝向自己看来,黎锦娥连忙拜见。 只是那位娇俏的姑娘,她并不认识,“不知这位……” 梅燕姝得了黎锦娥拜见,冲着莫墨漓暗含深意地微微一笑,才又转身为黎锦娥介绍,“这位是应婉倾妹妹,前两日刚封了美人。” “拜见应美人。”黎锦娥低头恭敬行礼的样子,与“没规矩”三个字,似乎真的沾不上边。 她的礼数越周全,莫墨漓就越气,这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见莫墨漓吃瘪,何欣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连带着黎锦娥,她也觉得顺眼起来。 在她看来,恩宠是迟早的事,而莫墨漓的笑话,却不是随时能看的。 “我可没觉着她哪里没规矩了。”应婉倾笑道,“莫不是她第一次见姐姐没认出来,姐姐就生气打人了吧?” “你!”莫墨漓显然被她这话气得不轻,可一时之间也没法反驳。 见她们三人的争斗愈发激烈,黎锦娥却是找了个理由拜别离去。 她可不想参与到里面去,今天得罪莫墨漓也是情非得已。 黎锦娥知道,这些女人为了争宠,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即使再喜欢,黎锦娥不会拿自己的性命与他的妃嫔开玩笑。 回到落霞阁中,便能看见两个太监守在门前等待。 见他们就这么等在门口,黎锦娥心中好笑,还真是一对活宝。 这两个太监,一个叫小果子,一个叫小冷子。 小果子活泼好动,就是太耿直。 小冷子绰号小愣子。 对于他们俩,黎锦娥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快回去吧,你们俩蹲在门口像什么样子。”黎锦娥对两人笑笑,招呼他们进去。 不过眼尖的小果子却一下子看到了她脸上的印迹,“小主,你的脸?” “是谁打您了?”相比较于小果子的猜测,小冷子更喜欢直接提问。 “没事,路上遇到莫贵人了。”黎锦娥并不想过多纠缠,也就没有细说。 只是叫小冷子拿了块冷水浸过的毛巾,打算冰敷一下。 莫墨漓这一下,可着实打的不轻。 一天,黎锦娥觉得自己脸都快被冷水敷僵了,红肿也没有完全消除。 晚膳过后,在小果子和小冷子担忧的目光下,黎锦娥再次踏上如意轿。 “锦娥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这一次黎锦娥去时,谢子叙已脱好了上衣,闭目趴在被褥中。 而安德,自觉替黎锦娥拿过被子放到地上后,便退了出去。 因没有得到允许,黎锦娥不敢自己起来,更不敢出声打扰正在休息的谢子叙。 直到安德走后良久,她仍跪在那里。 “过来上药吧。”感到她久久都没有动静,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见黎锦娥刚一直傻傻地跪在那,他漂亮的眼睛眯起,“怪不得你进宫五年,就在浣衣局洗了五年的衣服。这么傻,哪有机会出头。” 听他调笑自己,黎锦娥去拿药瓶的手顿了顿,尴尬地笑道,“皇上说得是。” “你脸怎么了?”刚刚黎锦娥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 现下她转过身来替他上药时,谢子叙才发现,黎锦娥的左脸红肿一片。 “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黎锦娥没想到谢子叙今天心情这么好,竟然还关心起她的事来。 根本没想过要怎么掩饰的黎锦娥,只能现场编排了一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企图糊弄过去。 “说谎。”谢子叙一下子就看出,她在说谎。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敛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凌厉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说,是怎么来的?” “是,莫贵人打的。”在这样冰冷的目光下,黎锦娥哪还敢说谎。 “哦?莫贵人?”谢子叙挑眉,“她为什么打你?” “她是因为……”吱吱唔唔半天,黎锦娥总算勉强找点一个说法,“可能是因为她心情不好吧。” “呵,心情不好。”谢子叙嘴角溢出一丝凉薄的笑意,“所以你就给她打?” “也不算。我,也打了她一巴掌。”纠结了半天,黎锦娥还是决定告诉谢子叙,不然被他知道自己还有所隐瞒,他又该说她犯了欺君之罪了。 “你也打了她?”谢子叙挑眉,凤目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是。”黎锦娥低头,准备承受他的怒火。 “哈哈哈,不错!”谢子叙突然笑得开怀。 黎锦娥抬首,只见眼前趴在床上的人眉眼舒展,双肩肩抖动,鬓角细碎的发因他的动作落了些在翘起的嘴角旁。 这模样,黎锦娥可以确定,绝不是冷笑,也不是怒极反笑,应当是真的开心。 “您……”黎锦娥莫名地看着他。 果然,这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就像当年和江阿潇讨论的那样,三皇子的心,海底的针。 “怎么?我什么?”谢子叙止住唇畔的笑意,一双秋水剪瞳盈盈向黎锦娥看来,“我还不能笑了?” “不是。”黎锦娥纠结道,“以下犯上触犯了宫规,您,不生气?” “生气?朕为什么要生气?”谢子叙轻声笑道,“这宫里,谁暗地里没犯过几次宫规?若是每件都要让朕气一次。那朕早就气死了。” “你打了她,然后呢?”谢子叙眨眼,继续追问。 虽然不懂平时高冷的皇帝陛下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但既然他要问,黎锦娥还是把事情大约和他说了一遍,“最后因为梅贵人和赢美人来了,她们无暇顾及我,我便走了。” “唔...”谢子叙思考片刻后道,“莫墨漓你得罪了就得罪了,她也就那样。不过梅燕姝这个人,你最好离她远点。” “呃?”黎锦娥愣住。 “梅家的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谢子叙闭目,无所谓道,“心情好才告诉你的,听不听随你。” 黎锦娥思量片刻,还是决定试一试,只要他答应了,一切都好办,“皇上,呃,能不能求您件事?” “嗯?” “我曾经有两个相熟的宫女,能不能,把她们换到我院子里来?”黎锦娥忐忑地看着谢子叙,生怕他不答应。 “可以,你直接去和安德说吧。” 12 心急 - 锦绣宫女 - 雁曦 替他上好药后,黎锦娥正欲收拾东西,床上趴着的人却突然出声道,“那个白色的小玉瓶,你拿回去,擦脸。” 狐疑地看了看谢子叙,黎锦娥还是伸手拿出了他说的瓶子。 黎锦娥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刻意而为,遂不再深思,抱着被子睡去。 一连三月,只要谢子叙招人侍寝,那个人必定是黎锦娥,而且次次都在上清殿。 这一下,气急败坏的可不止莫墨漓一人了。 那十位新人,无一不憎恨黎锦娥,甚至连城府极深的梅燕姝,也有些坐不住了。 如莫墨漓、梅燕姝,还得了几句赞赏,与皇上搭上了话。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一胖胖的中年大臣出列请奏。 “准。”谢子叙弯起嘴角,果然有人坐不住,打算亲自上阵了。 “微臣听闻,皇上近日来一直独宠一女。宫闱之事,我们做臣子的本不该多说。但皇上年轻,理应以为皇室开枝散叶为主。”大道理讲了一堆,无非就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得不到恩宠。 谢子叙挑眉,这话是在暗指他年少轻狂不懂得以国之根本为重? “应尚书这么急着催朕开枝散叶,是怕朕死的太早,后继无人?” 这话,谢子叙问得漫不经心,可应尚书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明鉴,臣绝无此意!臣只是希望皇室兴盛呐!” “哦”谢子叙点头笑笑,“那就依爱卿的意思,雨露均沾。” 应尚书一愣,这就答应了? 皇上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正当何尚书庆幸的时候,谢子叙又抛出了一个让他不知所措的问题,“那爱卿觉得,从谁开始比较好呢?” “这……”应尚书心里自然是希望自己女儿能得圣心,可他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但 吱吱唔唔半天,应尚书只能答道,“这后宫是皇上的后宫,臣怎么能指手画脚。” 谢子叙似笑非笑,“朕也觉得,这后宫是朕的后宫,不用你们来指手画脚。” 一瞬间,应尚书的身体就僵住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浸湿了内衬。 应尚书跪在地上发抖,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高坐在龙椅上的人。 见应尚书身处险境,梅国公赶忙出列帮腔,“皇上误会了,应尚书也是一番好意。” 谢子叙凤目微眯,向那说话的人看去。 梅国公梅钧,曾经梅蝶衣的长兄,谢子叙的舅舅,也是这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静持续良久,终于被打破,“朕自然知道,应尚书是一番好意。朕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应尚书,还不快谢皇上恩典。”见谢子叙松口,梅钧赶忙给跪在地上应尚书使了个眼色。 “谢、谢皇上恩典。”刚刚还面如死灰的英尚书,眼中又重新焕发希望的光芒。 “爱卿平身罢。”谢子叙虽心有不甘,但此刻也不能发作,只好就此作罢。 回到璇霄宫,安德见主子一直阴沉着脸,甚至连午膳都没吃几口。 劝慰道,“皇上,龙体要紧。现在还不是咱们和梅钧翻脸的时候。” 听见梅钧二字,谢子叙握着茶杯的手骤然缩紧,指尖泛白,“朕知道。” 见主子心中仍有怒气,安德有些担心,“虽说这几年我们在江湖上的势力发展迅猛,明面上已可与梅家比肩。但梅钧此人老奸巨猾,比起暗地里的势力,我们还远远不如根基深厚的梅家。这么多年您都忍过来了,可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乱了阵脚。” 谢子叙深吸一口气,吐出,紧握茶杯的手,也松开,“今天,是朕心急了。” 见谢子叙总算稳住了情绪,安德也舒了口气,岔开话题问道,“皇上,今天是否还是请黎常在过来?” “不。”谢子叙指腹抚过茶杯杯沿,目光幽深,“今天,把应婉倾叫过来。” “喏。”虽然不明白主子找应婉倾干嘛,但安德可以肯定,绝不是什么好事。 见安德就要退下,谢子叙突然再次出声补充道,“该去哪去哪了,别带到上清殿来。” “喏。” 晚间,被安德带往承欢殿的应婉倾心中有些忐忑。 一入门,应婉倾便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坐在桌边浅酌,梨花酿清香四溢,令人沉醉。 “婉倾拜见皇上。”盈盈一拜,眉目含春。 “嗯。平身。”谢子叙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桌上的棋局,似乎刚刚进来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应婉倾是涵养颇高的大家千金,此刻也出声打破尴尬,“皇上?” “嗯?”谢子叙终于抬头向她看去,“有事?” “婉倾,婉倾今日……”应婉倾觉得羞恼,这人翻了她牌子,叫她来侍寝,可又装作一副正经无辜样。 谢子叙怎会不懂她的意思,可他就是不予理会。 “朕听闻婉倾的围棋下得不错,正好朕也对此颇感兴趣,不如婉倾来陪朕下几局?”谢子叙凤目微弯,嘴角含笑。 “喏。”虽然心里极其不愿,但应婉倾也不可能违背圣意,只好耐着性子坐到谢子叙对面,等待安德整理棋盘。 应婉倾自幼便有下棋的天赋,父母也不顽固,不仅未曾阻挠,还请了瑶京里的大师教她。 在这样的条件下,如今年方十五的应婉倾,在瑶京已是小有名气。 而众所周知,谢子叙在这方面也是极具天赋,小小年纪便得了围棋圣手的夸赞。 谢子叙会有这样的提议,也完全合乎常理。 应婉倾之白先行,两人争锋,各有往来。 谢子叙从头到尾一直神态自若,显得游刃有余。 “啪!”黑子落下,已被逼得躲无可躲的白子,终于失去痛失生机。 “婉倾,你输了。” “皇上棋艺高超,婉倾输得心服口服。”一起玩明白,真正的天才,根本不是自己那点小伎俩能比的。 “知道你为什么输吗?”谢子叙挑眉。 “为什么?”应婉倾不解,技不如人难道还能找到理由? “因为,你太心急了。”谢子叙凤目一敛,深色冷然,方才还挂在嘴边的笑意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谢子叙太过凌厉,于应婉倾来说,无疑是陌生的。 巨大的转变,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皇上,您……” 谢子叙语气淡淡,“你累了吧,早点休息。朕还有奏折没看完,就不陪你了。” 说完,便转身径直走了,也不理会应婉倾会作何反应。 接下来的日子,约莫有半月的时光,谢子叙都没有再召妃嫔陪寝。 大家私底下都在传,那晚应婉倾触怒了龙颜,还气得皇上半夜就回了自己寝宫。 只有应婉倾自己心里清楚,昨日皇上叫她过去,分明是在警告她。 既然皇上给的气受不能跟皇上闹,那这笔帐,自然就都记在了黎锦娥的头上。 至少在应婉倾的眼里,黎锦娥才是她触怒龙颜的“始作俑者”。 彼时,在与江阿潇玩闹的黎锦娥还不知,如今除了莫墨漓,又有一个应婉倾记恨上了她。 “哎,这么久了,你还没告诉我和添香姐,你到底是怎么和皇上认识的呢。”江阿潇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问到黎锦娥这个问题了。 看黎锦娥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江阿潇撇嘴,“算了,不问了,就知道你不会说。” “你啊,好奇心真重。”一旁打扫院子的蓝添香听见江阿潇又在问这个问题,轻笑,“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我们的小锦娥痴恋五年,总算是梦想成真了。” “对!而且还是独宠三月!”江阿潇开心道,“那十个秀女,全都被我们锦娥比了下去。” “可能是皇上不太喜欢她们吧。” “不喜欢她们,那不就是喜欢你。”还在开心聊着的江阿潇和蓝添香都没注意到,黎锦娥的笑容有些苦涩。 黎锦娥很清楚,谢子叙根本就不喜欢自己,或者说,他根本就谁也不喜欢。 夏末至冬初,是一个国家最忙碌的时段。洪涝、旱灾、秋收、赋税,件件都是大事。 谢子叙作为作为这个国家的最高管理者,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等着他。 13 嫡女 - 锦绣宫女 - 雁曦 落霞阁里的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吃过苦,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不是不能忍。 前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身子柔弱的蓝添香着了凉。 “添香姐,今天感觉如何?”黎锦娥扶起躺在床上的蓝添香,将手中的温水递到她唇边,喂她喝下。 “我没事。”蓝添香摇头笑笑,“以后这倒水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毕竟你是常在,主仆有别。”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黎锦娥不悦地蹙起眉头,“无论是你、阿潇,还是小果子他们,我都是当做家人来看的。家里人生病了,我照顾是应该的。” 见蓝添香不语,黎锦娥又道,“我知道你想说宫里的规矩是怎样的。可规矩都是人定的,规矩之外尚有人情。况且这院子里统共就我们五人,关上门,便是自己的家务事。这家务事,难不成还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大清早就出门的江阿潇,直到傍晚才回到落霞阁。 见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黎锦娥心里,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你怎么了?添香姐的药呢?” 江阿潇摇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没有药。” “没有药?”黎锦娥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她刚问完,江阿潇就抱着她哭了起来,“他们说药没了,但是我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滚落,一颗接着一颗,浸湿了黎锦娥的衣衫。 “别着急,我们进屋慢慢说。”黎锦娥看她哭成这样,只好先带她进屋,再询问情况。 替江阿潇倒了杯水后,黎锦娥便坐在她对面,等着她平复情绪。 哽咽良久,江阿潇才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出,“锦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逞一时威风,得罪他们。” “这不怪你。”黎锦娥蹙眉,“就算你没有出言嘲讽艳鸾,他们也不见得就能与我们相安无事。”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江阿潇担忧道,“添香姐身子弱,又一直发着热。我怕再这样下去,她受不住……” “你别着急,办法总会有的。”黎锦娥握着江阿潇的手,坚定道,“你先回去照顾添香姐,药,我一定拿到!” 看着江阿潇离去的方向,黎锦娥目中划过一丝狠戾,迟早,她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清晨,小雨淅沥沥地下着,为寒秋又添一丝凉意。 “看这时辰,差不多了。”黎锦娥轻声呢喃,握着纸伞的指尖泛白。她,在紧张。 见黎锦娥独自一人站在门口似要撑伞出去,小果子赶忙上前,“小主,你要去哪?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交给奴才吧。这外面还下着雨,当心着凉。”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这是必须是我亲自去,你就别管了。”犹豫片刻,黎锦娥还是决定不把那事告诉他们,免得徒增担忧。 黎锦娥提裙沿着冗长的宫道快步而行,绣鞋踏在被雨淋湿的青石小路上,溅起朵朵水花,沾湿了浅蓝色的裙摆。 就是那里了,黎锦娥在一道小门前站定,望着对面约莫三丈高的朱红宫墙,心中有些忐忑。 黎锦娥知道,这条路,是皇上每日下朝回宫的必经之路! 黎锦娥一个激灵,急忙收回思绪,趴在门框边,等着那人经过这里。 见安德朝自己看来,黎锦娥知道,他们已经发现她了。 “皇上,锦娥有事相求!”黎锦娥伏在地上,一磕头,乌黑的秀发落在地上被雨水沾湿,连带着衣衫也湿了大半。 安德见她拦驾,心中震惊,正要上前喝骂,却被谢子叙抬手制止。 看着主子面无表情的脸,安德心下暗道,完了,李常在,这下我也帮不了你了。 深知谢子叙脾性的安德明白,只要在主子生气之前开口将人骂走,那接下来的事,主子便不会过问。 谢子叙拦下安德后,也不着急开口,就这么垂首看着前方伏跪的人。 即使没有抬头去看,黎锦娥也知道,谢子叙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她身上。 黎锦娥感觉自己整个身子已被冰冷的雨水已经完全浸湿,头顶才有一道声音传来,“什么事?” 不安地抬头,黎锦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锦娥想求皇上救一个人。” “救人?” “对,锦娥身边一名宫女感了风寒,卧病不起,求皇上救她。” “呵。”谢子叙弯了弯嘴角,“宫女病了你就去太医院拿药,找朕做什么?” “可是太医院的人说,没有药。”即便已经发觉他的不悦,但黎锦娥仍咬牙与他辩解。 “没有?”谢子叙挑眉,摆明了不信黎锦娥的话。 “太医院拿药的公公确实是这么说的。皇上若不信,锦娥可以去找艳鸾来作证,当时她就在旁边,想必也是听得真切。”黎锦娥说这话,倒不是真要找伍怡来作证,而是在向谢子叙暗示,没药这件事,多半有人为的成分在里面。 “哦?那你想让朕怎么帮你?”谢子叙漫不经心地看着黎锦娥问道。 “锦娥不知……”她从未想过,谢子叙会这样反问她。 虽说只要谢子叙一句话,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见跪在地上的人久久不语,谢子叙忽然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弯腰递给黎锦娥,“拿这个去。” 黎锦娥接过玉佩,如释重负。 看着这玉佩上好的色泽和其上精心雕刻的双龙出海戏珠图,黎锦娥便知,这玉佩是皇帝特有的饰物,只有帝王才能佩戴。 “谢皇上恩典。”这声谢,不同于礼节,是真心实意的。 从黎锦娥上扬的嘴角便可看出,她此时内心的喜悦。 回到璇霄宫中,安德踌躇半晌,最终还是问道,“皇上,那玉佩可是你的贴身之物,您要是想帮黎常在,差奴才去太医院那边说一声不就行了。何必把玉佩给她?” “你也知道这是件小事,”谢子叙漫不经心地睨了安德一眼,“既然是件小事,何必要你过去。” “那玉佩?”安德不明所以,那玉佩是帝王的身份象征,分量,可比他重多了! “一块玉佩罢了,”谢子叙眨眼笑道,“我就是想看看那些女人吃瘪样子。” 安德,“…” 谢子叙生得是极好看的,笑起来怎么也该是颠倒众生的美,可在安德眼里,这笑容,怎么看都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既然主子想捉弄她们玩,安德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开口。 于黎锦娥来说,不管谢子叙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她的目的达到了。 看着手里的药,再回想起刚刚在太医院,那端着一幅傲慢态度拒不给药的太监,在看到玉佩时的惊恐慌张,黎锦娥心中生出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 南巡的名单即将定下,宫中妃嫔无一例外都在精心准备。 谢子叙这一个月却是被闹得烦不胜烦。 像莫墨漓那样的琴中圣手,妙音仙子,谢子叙还能听听琴解闷,可是遇上某些胸无点墨还废话连篇的花瓶,只能让他更加烦闷。 谢子叙对各式各样的美人还真不敢兴趣,再美又如何,能比得上他自己? 毕竟是继承了天家和梅家共同的优点的人,这后宫,唯一能与之比肩的,恐怕也只有梅燕姝了。 这趟南巡,谢子叙本不打算带任何宫嫔,因为他的目的,并不仅是表面上这么简单。有些事情带上她们很不方便,更何况他本身也不喜这群女人。 既然她们这么想跟着自己,那就让她们都跟着好了,“安德,你去安排一下,南巡我要带几个宫嫔一起。” 安德狐疑地看了主子一眼,强忍着满腹疑问恭敬道,“不知您打算带谁去?奴才这就派人去传话。” 谢子叙嘴角微翘,挑眉道,“你说呢?” 安德的心“咯噔”一下,他似乎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14 未宠先骄 - 锦绣宫女 - 雁曦 “锦娥,你怎么不去争取争取,说不得也有机会同去南巡呢。”蓝添香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且自那之后,她也放下了心结,不再时刻将“规矩”二字挂在嘴边。 黎锦娥说得对,自己屋子里的人相处和睦,是好事,何必在乎外人的眼光? “这哪里是争取得来的,皇上想带谁去,他心中肯定早已有了决断,又岂是我们能够左右的。”黎锦娥无奈地摇头,正打算否定自己随行的可能,却听见门口有欢呼声传来。 “出了什么事?竟让他们这般开心?”黎锦娥与蓝添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疑惑。 循着那欢呼声来到前院,只见江阿潇、小果子和小冷子三人围在一起,面露喜色,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开心的事。 “什么事这么开心?”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黎锦娥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小主,南巡名单定下了,上面有你的名字。”小果子得意道,“这下看谁还敢不敢说我们小主失宠了。” “有我?”一瞬间,黎锦娥的笑容僵在脸上,“怎么会有我?莫不是你们在寻我开心吧?” 谢子叙怎么可能会让她同去? “怎么不会有你?”江阿潇撇嘴,“这种事我们哪会胡说。再说,皇上对你那么好,没有你的名字才奇怪吧。” “可是……”话到嘴边,黎锦娥却突然惊觉,原来在不经意间,所有人都已把她当作了皇帝最宠爱的宫嫔。 “可是什么?”江阿潇不解地看着黎锦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黎锦娥不仅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高兴,甚至眉目间还带着些愁绪。 “没什么。方才听到这个消息太高兴,一时之间有些忘乎所以了。”黎锦娥见众人对她的说辞仍持狐疑的态度,便只能靠转移话题来弥补自己方才的失态。 黎锦娥勉强笑笑,“你们可知都有谁能随皇上南巡?” “皇上这次只只带了四人,梅贵人、墨贵人、应美人,还有一个就是锦娥你了。” “锦娥,你是不是不想去?”蓝添香一向心细,见黎锦娥神色恹恹,便猜到了她有不愿的想法。 “怎么会,能与皇上同去,是我莫大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黎锦娥眉峰一蹙,“莫贵人、应美人都与我不和,我担心路上她们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落了皇上的面子,到时大家都不好过。” 黎锦娥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替自己高兴的。 “三日后,就是启程的日子了。”喃喃自语声,似被风雪掩埋,连她自己也听得不真切。 “黎锦娥,你怎么站在风口处?”蓝添香责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有些闷,想透透气。” 蓝添香将窗户掩上,拿起挂在手臂上的披风替黎锦娥披上,“透气好歹把披风披上,穿得这般单薄还吹冷风,你真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 “我哪有这么弱不经风,以前在浣衣局的时候,每逢冬日便冷得不行,不也挨过来了?”黎锦娥笑笑,蓝添香的关怀,让她心中一暖。 “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没有条件,自然只能强忍着,现下落霞阁不缺这些,又何必再为难自己?”系好披风的带子,蓝添香又去寻了暖炉塞进黎锦娥手中,“你若觉得闷,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好啊。”黎锦娥眉眼弯弯,“难得添香姐愿意陪我出去。” 黎锦娥与蓝添香往日吃惯了苦,因此即便是这样的天气,也不会让她们觉得步行有什么受不住的。 “好香啊。”一嗅,芬芳馥郁,“添香姐,我们那边看看吧。” 遥遥看去,黎锦娥所指,正是御花园的方向。 “御花园?”蓝添香蹙眉,“去那儿会不会遇到……” “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大冷天的,谁还三天两头地往御花园里跑。况且这些日子她们都在忙着‘偶遇’皇上,更没空赏花了。”黎锦娥拉着蓝添香,兴冲冲地朝那边奔去。 与黎锦娥想法一致的,不仅有,还不止一个。 “皇上,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您仔细着凉。”安德心里苦,昨日风和日丽,主子在御书房里看了一天的奏折,今天下大雪了,他却要出来散心。 “安德。”谢子叙驻足,“朕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看着主子那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安德心里发虚。 “自打你随朕入宫后,你就变得越来越胆小怕事了。”谢子叙从披风下探出手,随意地拂去领毛上的雪花,“以前在宫外的时候,你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怎么到了这里,连着凉这种小事也要唠叨半天?” 安德尴尬笑道,“奴才这不是担心您的身体嘛。” “担心我的身体?”谢子叙挑眉看向他,“以前这样的大雪天我们不也经常出去?寒潭都泡过,你还担心这点雪花儿?” “主子!”安德听他言寒潭二字,瞳孔骤然一缩,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您……” 他话未出口,便被谢子叙打断,“行了,走吧。” “喏。”看着他离去的单薄背影,安德神色复杂。 “原来是满园的梅花开了,怪不得大老远就能闻着那股清香。”黎锦娥伫立在梅园门口,从她这里向园中望去,恰巧可见满园寒梅,傲雪凌霜。 “添香姐,你怎么了?”见蓝添香一直停留在门外数步之遥处,黎锦娥便又回过身来唤她,“你以往不是最爱寒梅吗?怎么这会儿却不愿进来?” “锦娥。”蓝添香神色犹疑,“你有没有听到琴音?” 黎锦娥愣住,“琴音?” 见蓝添香神色认真,黎锦娥也随着她一起屏住呼吸,细细聆听。 “我们去看看吧。”虽已大约猜到是某个宫嫔在此弹奏,但好奇心使然,黎锦娥还是拉起蓝添香循着琴音而去。 “这么好听的曲子,应当只有莫贵人那双玉手才能抚出来吧。”看着不远处亭中被轻纱隐去身型的女子,黎锦娥赞叹。 “人各有所长,你不要太过在意。”蓝添香怕她心中自卑,劝慰。 “这些道理我懂,我不会太过在意。”黎锦娥轻声笑笑。 “墨漓的琴,弹得越发好听了。”循着那玉磬般的声音望去,那身披玄色九龙披风,风姿翩然的人,除了谢子叙,还能有谁。 莫墨漓自然也反应过来了来人是谁,急忙起身拜见,“墨漓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墨漓不用多礼。”扶起莫墨漓,谢子叙并未立马携佳人离开。 只见他眸子兀地一转,竟朝着黎锦娥的方向看来,“原来锦娥也在,怎么不过来。” 知道他已发现自己,黎锦娥也不好再装没注意,只能领着蓝添香从树丛中过去请安,“锦娥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见到黎锦娥,莫墨漓面色一沉,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现在却多出个黎锦娥,坏她好事。 察觉到莫墨漓面色不善,黎锦娥又立马转身向她请安,“参见莫贵人。” 这下,莫墨漓想要借题发挥,也没机会了。 “这大雪天的,黎常在怎么到处乱跑,当心感了风寒,过几天南巡路上不好受。”莫墨漓斜眼睨着黎锦娥,语气嘲讽。 听她这阴阳怪气的口气,黎锦娥也知她是在故意找茬,“锦娥只是嫌屋里闷的慌,出来透透气。莫贵人不也出来了?” “哼。”莫墨漓冷哼,“弹琴讲究的是意境,这样的天气正好适合我练琴。” 她言下之意便是,黎锦娥无才无德,大雪天出来透气,不过是装模作样。 “莫贵人,话可不能这么说。”黎锦娥面色平静,语气亦无悲喜,“皇上也不会弹琴,不也在这儿吗?” “皇上,我……”莫墨漓一时间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急得双目微红,泫然欲泣。 “墨漓怎么了?”谢子叙好听的嗓音一如开始时那般温和。 见他这样,跟在后面的安德腹诽,主子装得可真像。 “没、没什么。”一向精明的皇上竟没听懂,莫墨漓暗道侥幸。 莫墨漓心中得意,嚣张的气焰再次上涨,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挑衅地看着黎锦娥。 这下不止深知谢子叙脾气的安德觉得她傻,就连黎锦娥也怀疑,莫墨漓的智商,是不是仅在于弹琴。 见她们两人争锋相对,谢子叙那双秋水潋滟的眸子笑意更深,看来今天出来果然没错。 发现主子眼中暗藏的笑意,安德哀叹,主子的妃嫔还真是可怜,怎么就遇上这位爱看她们掐架的主。 “墨漓方才弹的是是什么,怎么从前没听过?”谢子叙这一开口,让本就诡异的气氛变得更诡异了。 “回皇上,这是家父新作,墨漓也是第一次弹。”她满心欢喜地看着谢子叙,期待着他的赞赏。 谁知谢子叙闻言,只是点头询问黎锦娥,“锦娥觉得如何?” 至于莫墨漓期待的夸赞,半句没有。 闻言,黎锦娥抬眸狐疑地看了谢子叙一眼,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个表情,摸不清他的意图,黎锦娥只能选择最保守的办法,实话实说,“莫贵人弹得很好。” “朕也觉得。”谢子叙忽然弯眸一笑,“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此话一出,黎锦娥吓傻了,莫墨漓怒了,安德在一旁摇头,所有人神色各异,面色讶异。 同时,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怒火滔天的莫墨漓。 作为主要被攻击目标,即便隔着一个谢子叙,黎锦娥也能感受到来自莫墨漓的怒视。 “咳咳”不得已,安德只好出来打破僵局,“皇上,您不是说要召见邓大人吗?看这时辰,邓大人应该快到了。” “是差不多了。”正事为先,谢子叙无意多留。 见主子打算离开,安德心里松了口气,可这心刚要放下,却又被谢子叙另一句话吓得直接坠入地狱。 “上次渤国进贡品的那对翡翠镯子不错,朕觉得墨漓和锦娥有缘,不如一人一只。” 15 江南 - 锦绣宫女 - 雁曦 目送谢子叙离开后,黎锦娥也准备打道回府,不再多留。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莫墨漓对于这个坏了她好事的人愈发憎恶。 “怎么,莫贵人还有事?”黎锦娥语气淡淡,一双眸子波澜不惊。 谢子叙那句“莫墨漓得罪了就得罪了,她也就那样。”一直被黎锦娥谨记于心。 既然莫墨漓不是什么得罪不得的人物,那她来找茬,黎锦娥也不会笑脸相迎。 “呵!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莫墨漓怒极反笑,“谁让你来御花园的?!” “莫贵人说笑了,这御花园又不是什么限制出入的地方,哪怕是宫婢也可来此,我为何不能来?”黎锦娥嗤笑,这般不知收敛的人,在宫中,迟早会断送自己的性命。 比起梅燕姝那“笑面虎”,莫墨漓的道行可就差了太多,难怪谢子叙会说那样的话。 “你!”莫墨漓气结,“就算你能来,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来!为什么偏偏要来梅园!你敢说你不是来争宠的?!” “此言差矣,锦娥并不知晓皇上今日会来梅园。既然不知,又何来争宠一说。”此话出口,黎锦娥特意咬重“争宠”二字。 也不知莫墨漓是心直口快还是太傻,这样的话,她也敢明目张胆地说出口。 在黎锦娥的可以提醒下,莫墨漓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只能怒目而视。 “既然莫贵人问完了,那锦娥便先行告退。”黎锦娥面对怒不可遏的莫墨漓福了福身,自行告退。 至于身后莫墨漓愤怒的叫嚣,她权当做没有听见。 “锦娥,那莫贵人毕竟是正六品的贵人,如今宫中就数她和梅贵人份位最高。你今天这么做,真的没有关系吗?”回到落霞阁中,蓝添香仍有些担忧黎锦娥今日所为。 黎锦娥拿起茶壶倒了杯热水递与蓝添香,轻笑道,“添香姐,你以前常说我不懂得察言观色,怎么今天你也犯了这样的错误。” 蓝添香不解,“什么错误?” 紧握茶杯,黎锦娥盯着那云烟看得出神,“难道你没瞧出来,皇上对莫墨漓,没有半分喜爱。否则他怎会把我牵扯进去,无端分走她一半的赏赐?” 蓝添香默然。 “皇上还真是把莫贵人当作玩物一般耍得团团转啊。” “添香姐这话,又错了。” “为何?” 黎锦娥唇边泛起一丝苦笑,“这后宫,包括你我,哪一个人不是皇上的玩物?帝王面前,谁都谈不上高贵二字。” “锦娥,别这么想,至少他对你……”看着眼前的人,蓝添香心疼,曾几何时,她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黎锦娥轻抿一口杯中的茶水,轻快道,“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南巡。我们出去了一天,也不知阿潇他们有没有把东西收拾好。” 说着,就拉起蓝添香的手,“走,去看看。” 大雪初晴,难得一见艳阳天。 清晨第一缕阳光乍现,便可见浩浩荡荡的车队自午门排开,不见边际。 安德命两个太监放好车梯,小心扶着谢子叙到,“皇上,您当心。” 见皇上已到,内务府的杜公公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快步上前,伏在安德耳旁悄声道,“总管,还有位小主没到。” 闻言,安德蹙起眉头,还有人没到? 这人还真是胆大,莫不是要让皇上等她? “是谁?”安德不悦开口询问。 “回总管,是……”杜公公踌躇片刻,“是黎常在。” “她?”安德一愣,在他的记忆里,黎锦娥并不是个不守规矩的人,怎么今日如此唐突? “怎么回事?”刚踏上车驾的谢子叙见两人嘀嘀咕咕,便转身随意询问了一句。 “这……”安德为难地看着主子。 “嗯?” 算了,顺其自然吧,“内务府的杜公公来报,黎常在还未到。” “还没到?”谢子叙凤目一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安德心中一惊,这表情,是要发怒? 一旁的杜公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心中叫苦连连,本以为随皇上南巡是个好差事,没想到却是这副光景。 还未出宫,便触怒了龙颜,这会儿,他心里已将那个迟到的黎锦娥骂了千百遍。 “那就等等她吧。”说罢,谢子叙便低头踏入车厢内,不再理会两人。 两人闻言均是一愣,面面相觑半天,杜公公率先打破沉寂,“总管,方才皇上的意思是……” “咳咳。”安德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板着脸训斥道,“皇上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不赶快去催!别让皇上久等。” 骄阳升高,刺目的光溢满了整个院子。 黎锦娥不适地皱了皱眉,张开双眼,即使隔着纱曼,她依然能感受到光亮。 “哐当!”门自外由内被大力推开,“锦娥,不好了!” 江阿潇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已经巳时了!” 黎锦娥赶忙下床披上衣服洗漱,“怎么回事?添香姐他们呢?都睡过了?” “都睡过了!”江阿潇替黎锦娥理着头发,面色焦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睡得特别沉,若不是今天天气好,阳光刺目,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黎锦娥蹙眉,怎么会这样? 还不等她细想,就被小果子乍乍呼呼的惊呼打断了思绪,“小主!内务府的人来了。” “杜公公,让您久等了。”好在要带的东西都是提前收拾好的,不过一刻,黎锦娥等人便收拾好了妆容。 “哪能啊,您是主子,奴才等在这儿是应该的。”杜公公嘴上客气,可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了,他甚至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去皇上身边。 “不说这些虚的了,咱们快走吧,可别让皇上久等。”杜公公心里急,黎锦娥心里也急,不比他差半分。 御驾边,安德仰着脖子不停地向杜公公离去处张望,神情焦急。 “皇上,黎常在到了,咱们是否即刻出发?”安德立于御驾窗边,倾身恭敬询问。 “嗯。”淡漠的声音带着鼻音,昭示着主人的漫不经心。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黎锦娥一行人的身上,无人知晓,随行的某一处车厢内,应婉倾已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夜凉如水,暗夜无月。 刚推门而入,蓝添香便见黎锦娥坐在妆台旁,擦拭着一头青丝。 接过擦拭的布,蓝添香伸手拿起妆台上的梳子,站在黎锦娥身后,替她梳着微湿的秀发,“锦娥这头发,可是越长越好了。” 抚着顺滑的发,蓝添香又赞叹了几句,可良久,黎锦娥都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桌面出神,眉头深锁。 “锦娥?”蓝添香试探性地推了推出神的人。 “嗯?”黎锦娥回过神来,“添香姐抱歉,刚刚走神了。” “在想什么?”看着这样的她,蓝添香有些担忧。 黎锦娥是个乐观积极的女孩子,少有忧思,可她刚才那副神情,用忧心忡忡来形容,已丝毫不为过。 黎锦娥垂眸,“我在想,早晨的事…” “早晨的事?”蓝添香先是一愣,随即又恍然大悟,“你是担心皇上怪罪?” 黎锦娥摇头,“不是,我是担心,这件事不仅仅是我们睡过了那么简单。” “皇上若是怪罪,我们还有迹可寻,毕竟是我们犯错在先。可若是有人暗地里搞鬼,那…” 蓝添香将黎锦娥所言思索了一遍,的确,入宫这么多年,早已养成了习惯,哪日不是掐着时间醒来。 “你的意思是这事不是偶然?” “我觉着不是。”黎锦娥蹙眉道,“早上太过慌忙,又沉浸在晚起的惊恐中,没来得及细想。可刚才,我将这两天的事都回想了一遍,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怪异感?”蓝添香不解。 “添香姐,听阿潇说,今早你比她还晚醒?” 蓝添香点头,“对,是阿潇叫醒我的。” “是了,我最奇怪的就是这一点。我们睡得不知天昏地暗也就罢了,可添香姐你平时浅眠,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而这次,你却比阿潇睡得还死。”黎锦娥起身继续道,“从内务府的库房把给路上准备的东西运送去午门,是会经过落霞阁的,那动静也不小,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惊醒,甚至连你也没有,好生奇怪。除非…” “除非是人为因素。”蓝添香接过话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来咱们要加倍小心了。” “添香姐,你觉得是谁?会不会是莫墨漓?” “不是她。”思忖片刻,蓝添香便否认了这个猜测,“虽然她和我们过节不小,可她性子高傲,有什么向来是当面做,不像是会使这种阴招的人。” “不是莫墨漓,那就是应婉倾了?”黎锦娥思前想后,与她有过大过节的,也就只有这两人了。 “说不准,也可能是留在宫里的哪位看不惯你。人不可貌相,没有过节并不代表不会害你。”那人既然敢做,就定然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这事你也不要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小心防备就是了。早些休息吧,这几日少不得赶路。”蓝添香又宽慰几句,便掩门离去,让黎锦娥好生休息。 浩荡的车队沿着官道行驶了二十余天,才到达此行目的地,江南。 “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江南的风光,果真与瑶京截然不同。”黎锦娥笑逐颜开,一双明眸神采奕奕。 “哟呵,还学会引经据典了。添香姐那一肚子的诗书,还真都被你十成十地学了去。”江阿潇见黎锦娥开心,也在一旁打趣。 外面驾车的小果子和小冷子听里面的人聊得欢快,也出声接话,“小主你念的诗我们听不懂,不过这江南水乡的美,还真是名不虚传。” “那当然了,不然历代皇上干嘛都来这儿南巡呢。”江阿潇拍了拍黎锦娥的肩,嬉笑道,“这回还是多亏了锦娥,我们才能来这儿。不然我指不定一辈子都离不了瑶京呢。” 众人一路上聊得欢快,唯独蓝添香没有参与,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 “添香姐,你怎么了?”渐渐的,黎锦娥开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你是不是不舒服?” 江阿潇也凑过身来关切道,“是不是马车颠得厉害了?” “添香姐怎么了?要不我们慢点儿?”听见里面的对话,小冷子也开始出声询问情况,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没事。”蓝添香揉了揉太阳穴,垂眸掩去眼中的忧思,“我就是有些困了。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我歇会儿就好了。” 蓝添香身子骨弱,她们都是知道的,对于这话,众人丝毫没有怀疑。 只是放缓了车速,低声说话,以求尽量不打扰蓝添香休息。 虽闭着眼,但蓝添香仍能感受到来自他们的关切。一时间心中暖流徜徉,连带着忧思也去了大半。 良久,蓝添香忽然出声,“锦娥…” “我在。”黎锦娥提蓝添香拢了拢盖在身上的披风,关切道,“睡得不好?” “今天,咱们是在赤霄县落脚?” “是啊。”黎锦娥看着蓝添香,面露奇色,“添香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从昨晚到现在,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不下十遍。” 蓝添香摇首,“没什么,只是没记住。” “怎么会没什么,咱们好歹相处了这么多年。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你有心事。”黎锦娥没好气地道,相识五年,她自问对蓝添香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我...”蓝添香的唇开开合合,许久,才说了一个“我”字。 时间流逝,黎锦娥和江阿潇谁也没有催她,她们知道,蓝添香需要时间。 良久,蓝添香才启唇道,“锦娥,你还记得以前你总是问我,我的故乡是什么样的吗?” 蓝添香双目放空,她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入宫路上初见黎锦娥的时候。 16 惊慌失措 - 锦绣宫女 - 雁曦 那时候,黎锦娥常问,“添香姐,你是哪儿的人?我是西州云宁人氏,添香姐,你呢?” “添香姐,我都把自己的事情全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呀?” “...” “对,我以前是爱问。”黎锦娥抿唇道,“添香姐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小时候不懂事,什么东西都爱打破沙锅问到底,你别往心里去。” 蓝添香拉起黎锦娥的手,拍了拍,“别慌,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突然想找你们倾诉这件事了。” “告诉我们?”黎锦娥眨眼,愣神道,“添香姐你要告诉我们你故乡的事了?” 这么多年,添香姐都咬牙不说的秘密,为何突然就想告诉她们了? 看黎锦娥的神情,蓝添香便知她已猜到,“对,你猜的没错,我的故乡就是江南…” 苦涩的笑意自嘴角漫开,布满了她整个面庞,“准确的说,是西州赤霄县...” “江南…”原来添香姐竟是江南的人。 燕子结队南飞,徘徊在空中打转,蓝添香轻声叹息,“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再回到这里…” “西州赤霄县?就是我们今晚落脚的地方?”黎锦娥诧异地看着蓝添香,原来赤霄县,就是添香姐的故乡。 蓝添香点头,“是。” “如果是的话,那兴许添香姐还能回家乡看看呢。”黎锦娥弯了弯眼,笑道。 不待蓝添香回话,黎锦娥又继续道,“添香姐,你想回去看看吗?我们会在赤霄县县住上几天,若你想回家看看,我们可以…” 可她话音刚落,蓝添香的脸,又白了几分。 饶是黎锦娥正说在兴头上,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添香姐,你,不想回家看看吗?” “呵,回家?”蓝添香垂眸低笑,“我的家,早就没了...” 不知为何,提到“家乡”二字,黎锦娥总觉得,蓝添香不甚欢心。 添香姐,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没了?” 蓝添香伸手握住黎锦娥的手,轻声道,“我的家人,都过世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黎锦娥惊得手足无措,同时心中暗骂自己鲁莽,怎么偏生提起这事。 “不知者不怪。”蓝添香嘴角泛起一个苍白的笑容,“你不用惊慌,我不过是一时之间有些感慨罢了,你们可别为了我的事坏了来江南游玩的兴致。” 蓝添香嘴上说得轻松,可任谁都知道,她心里一点儿都不好过。 夕阳迟暮,天边的光彩愈发暗淡,渐渐地,就要被那无边的黑暗吞噬殆尽。 空旷的官道上,只有这一队车马行驶着。 “踢踏,踢踏”的声音,在寂静的黄昏中,格外响亮。 “叩叩”,小果子敲了敲车壁,“小主,收拾一下吧,就快到了。” 听见小果子的呼声从车厢外传来,黎锦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半闭着的惺忪睡眼,“嗯,好,知道了。” 这座县城,就是蓝添香的故乡,蓝添香。 谢子叙吩咐过出瑶京后一切从简,所以车队中那些不必要的繁复品,早就被撤了下去。 “臣赤霄县县令杭文甲,协属下接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杭文甲领着手下所有人在第一时间遥遥对着车队伏首拜下,高呼万岁。 “诸位大人,快起身吧。”不需要谢子叙吩咐,安德便已轻车熟路地走到队伍最前端,请杭文甲等人起身。 赤霄县县城的范围不大,几句话的功夫车队便到了住处,秋霞居。 这气派的门面,全然没有半分杭文甲嘴里“简陋”的样子。 不过已经到了门口,安德也没空再与他纠缠。 “皇上,到地方了。”安德垂首立于车窗边恭敬道。 “嗯。”声音自车厢内传出。 “皇上,您里面请。”杭文甲弯腰相迎,满脸堆笑。 对于杭文甲讨好的笑容,谢子叙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抬脚径直向里走去。 一路向里走去,杭文甲不停地在一旁介绍着院子,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谢子叙的眉头却是越蹙越紧。 见谢子叙面露不快之色,杭文甲心中也很是不安,“皇上,赤霄县地方小,这院子也甚是简陋。您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办好。” “简陋?”谢子叙挑眉,“原来在爱卿治理的县城中,四进四出的院子算是简陋的。” 谢子叙那语气听起来就像是随口一说,可话落在杭文甲心里,却如通惊涛骇浪一般,令他惶恐。 杭文甲解释道,“皇上您误会了,臣是指这院子比起宫殿来说,实在简陋。” “哦…”谢子叙点头,表示理解了他的意思。 杭文甲再次车开笑容,可还未等他张口,谢子叙却又给了他当头一棒,“那依爱卿的意思,原本是想为朕修一座宫殿?” 谢子叙话音未落,便令杭文甲那刚堆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皇上,臣,臣,这院子…”杭文甲现在的模样,唯有惊慌失措方可形容。 “你什么?”谢子叙冷笑,“莫非爱卿想告诉朕,这就是你心目中的‘一切从简’?” “皇上,您冤枉臣了。”杭文甲见势不妙,干脆直接“扑通”跪下,哭丧着脸道,“这院子,这院子不是公款修建的,是一位商人新建的别院。恰巧皇上南巡,臣便先借来给您住了。” “院子是借来的,那里面的东西呢?摆饰挂件无一不是新的,莫非这些也应了一个‘简’字?” “您误会了。”杭文甲哀嚎,“这,这也是那位商人的东西,臣不过是准备了些日用品罢了。” “没想到爱卿不仅朋友不少,运气更是不错。”谢子叙垂眸看着跪在地上呻吟喊冤,又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的人,面色不曾有丝毫动容。 “臣…”杭文甲还想为自己辩解,而谢子叙却不愿再与他废话。 只留下一句,“朕乏了,你先回去吧。望爱卿谨记,‘父母官’三个字是怎么写的。” 见皇上离去,安德急忙跟上,只是路过杭文甲时叹息一声,“杭大人您好自为之吧。” 熙攘攘的人群跟在谢子叙和安德后面自杭文甲身边路过,却无一人在意这个跪在地上的人。 除了蓝添香。 无一人注意,至始至终,有一名宫女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杭文甲。 那便是蓝添香。 与众人看热闹的好奇目光不同,蓝添香眼中,仅有着悲痛。 而当谢子叙提到“父母官”三个字时,她眼中恨意更盛,几乎已是毫不掩饰。 这样深切的目光,让杭文甲不感受到都难。 思索无果,杭文甲便也不再理会这事。 毕竟现在他还面对着更加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皇上的责问。 * “臣杭文甲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放下食盒,杭文甲不假思索地伏身跪拜。 “平身。”谢子叙将手中的奏折合上放在一旁,看着来人道,“杭大人这么晚了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回皇上,您一路舟车劳顿,晚间还要批阅奏折。微臣特意让本地厨子做了两道赤霄的特色爽口小菜,又准备了赤霄最有名的酒赤霄醉给您带来,希望能为您分忧。” 说罢,杭文甲将手中的食盒恭敬递与安德,忐忑的看着谢子叙。 待安德将菜和酒都取出摆好后,谢子叙才道,“爱卿大晚上的来找朕,就是为了送这个?” 杭文甲被他这么一问,心中更加忐忑,只能惶恐答,“是。” “爱卿真是有心了。”谢子叙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朕希望爱卿对待百姓,也同样这般用心。” “肯定的!肯定的!”杭文甲保证,生怕谢子叙不信他。 “既然爱卿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朕还有奏折要看。”谢子叙见他无事,便直接下了逐客令,打发他回去。 “是,微臣告退。皇上您早些休息,保重龙体。”临到走时,杭文甲也不忘表达自己对谢子叙的关心。 杭文甲走后,桌上的菜谢子叙一口未动,甚至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皇上,这菜…”安德迟疑地看着谢子叙。 谢子叙随意瞥了一眼桌上的菜,道,“拿去倒了吧。” “喏。” 安德刚应下,却又被谢子叙叫住,“等等。” “您还有什么吩咐?”见谢子叙半眯着凤目沉思,安德心中忐忑。 思忖许久,谢子叙才启唇,“你把这菜,给梅贵人送过去。这酒,给莫贵人送过去。” 谢子叙眉尾一挑,嘴角含笑,“就说,是朕赏的。” “喏。”安德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憋着笑意。 梅燕姝和莫墨漓,一个赏菜,一个赏酒。 领着两个提食盒的太监,安德不紧不慢地走着,想想即将见到的光景,他就止不住地想笑。 “安总管,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一道女子的呼唤声传来,打破了安德的思绪。 循着声望去,安德一眼便瞧清了唤他的是谁,“我道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原来是黎常在。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未休息?” 听得出安德是在与她客气,黎锦娥也随口答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说完,黎锦娥目光又落在安德手上提的两个食盒上,“安总管这是…?” 黎锦娥疑惑地看着安德,难不成皇上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啊,这个…”安德尴尬地笑了笑,“这是皇上让我给梅贵人和莫贵人拿去的东西。” 虽说皇上赏赐给谁什么东西,是皇上的决定,与他无关,也与其他妃嫔无关。 “原来是这样。”黎锦娥也尴尬地笑了笑,“那安总管快去吧,可别耽误了正事。” “那您早些回去休息,外边风大,当心着凉。”安德又客气两句后,便带着人走了。 看着与自己反相离去身影,安德心中嘀咕,这黎锦娥还真是惨。 被皇上当作挡箭牌摆在其他宫妃面前拉仇恨,实则一点儿也不受宠。 待皇上他日利用完了,这毫无背景的人,恐怕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啊。 同情归同情,但安德并没有帮衬的意思。 17 味道变了 - 锦绣宫女 - 雁曦 安德回去皇上的住处时,路过花园,见方才遇到的黎锦娥仍在那处,觉得奇怪,“黎常在,您怎么还在这儿?” 黎锦娥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大门的方向,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状况。 这会儿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着实吓了一跳,“啊,原来是安总管,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咱家这不是急着赶回去向皇上复命嘛。”安德看了看四周道,“倒是您,怎么还在这园子里呆着。虽说南方的气候暖和些,可入夜后的风,也是寒得紧呐。” 黎锦娥笑着答谢,“多谢总管关心,先前锦娥让身边的侍女出门去买了些东西。正好我也睡不着,便出出来走走,顺道等她。” “出门买东西?”安德疑惑地看着黎锦娥,与皇上出行,什么东西不是提前备好的,还需要出去买? “是内务府的人少了您什么东西吗?奴才这就差人去给您拿。”安德心下不快,这好歹是主子明面上宠着的人,内务府这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啊。 黎锦娥一听便知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与内务府的人无关。是…” 她脑筋急转,勉强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是出发那日走的急,有些东西没带全。所以乘着落脚,让锦娥去帮我买些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安德半信半疑,这东西每位宫妃不是应当都有对应份额的吗? 不过转念一想,黎锦娥份位低,用完了也不是不可能。 “黎…”安德话还未出口,便见远处有一道身影拎着东西小跑着向这边过来,正是蓝添香。 安德冲黎锦娥笑道,“看来您要等的人来,咱家就先行告辞了。” “锦娥,刚刚那是?”蓝添香朝着安德走的方向瞅了两眼,那身影,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是安总管。”黎锦娥道,“不过是恰好在园中遇见,聊了几句。外边风大,你身体不好吹不得风,我们快些回去吧。” 蓝添香歉意地看着黎锦娥,“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还在外边等我。” “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黎锦娥摆了摆手,随即又问道,“添香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 “不过是随便走走罢了。”蓝添香轻笑,眼眸中盛满了怀念“只是没想到,我不在的这些年,赤霄县变了好多,不知不觉便多看了两眼,耽搁了些时间。” “那日后有机会你可得带我去看看...”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小果子,外面怎么了?怎么如此吵闹?”黎锦娥唤来小果子,疑惑地问道。 小果子瞅了眼外边,故作神秘道,“回小主,是莫贵人和应美人在花园里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黎锦娥诧异道,“这大清早的,她们也不怕惊动了皇上?” “肯定不会的。”小果子笃定。 “为什么?”黎锦娥疑惑地看着小果子,他怎么知道肯定不会? “锦娥你别听他卖关子。”江阿潇将装早膳的食盒放到桌上,横了小果子一眼,“因为皇上天还没亮就出去了。” “天还没亮就出去了?”黎锦娥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谢子叙时的情景,心中担忧,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着急,“他去哪儿了?” 江阿潇被黎锦娥着急的模样吓了一跳,下意识答道,“不知道。” 随即又反应过来,奇怪地看着黎锦娥,“你这副模样做什么?皇上不过是出去了,又不是遇上了什么大事。” 黎锦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掩饰道,“我这不是担心他的安危嘛。” “担心皇上的安危?”小果子不解,“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皇上出行,带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再说,还有安总管在一旁陪同,护其周全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是了,还有安德跟着呢。 早就听说,安德一身武艺不俗,甚至不比禁卫军的统领差多少,是个高手。 “也对,是我多想了。”黎锦娥摇头笑笑,放下了心中的忧思。 “你呀,是关心则乱。”江阿潇见黎锦娥患得患失的样子,在一旁取笑道。 黎锦娥笑骂,“又胡说!” 说完,便不再理会江阿潇,径直端起桌上的清粥小口下咽。 黎锦娥蹙眉看向花园的方向,“到底什么事,她们居然闹成这样?” “我回来时听说,是应美人去找皇上,哪想皇上不在,却遇上了莫贵人。她们之间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再加上昨儿皇上又赏赐了东西给莫贵人。这不…”江阿潇不屑地朝着那处扬了扬下巴。 “争风吃醋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也没见哪次闹成这样啊。” “那当然了。”江阿潇挑眉,幸灾乐祸道,“以前都是小事,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可今天,应美人可是故意把莫贵人给撞倒了呢。你说,该不该闹得这么厉害。” 黎锦娥一时语塞,想想那两人的性子,这样的事,还真有可能发生。 “都不是好相与的。”黎锦娥无奈,“那梅贵人呢?她平日里与应美人走得最近,她没出来劝劝?” 江阿潇白了黎锦娥一眼,“她闭门称病了。你都知道那两位不好相与,梅贵人难道不知道吗?这种时候,她当然是远远躲起来了。” “既然梅贵人都闭门不出,那咱们也别管这些闲事,该干嘛就干嘛。” 看着天边难得一见的明媚阳光,黎锦娥叫小果子搬了个躺椅到院子里去,又叫江阿潇拿了些零嘴水果,悠闲地享受时光。 “小主您还真会享受。”小果子在一旁笑道。 黎锦娥半眯着眼睛,笑道,“冬日里遇上这样的好天气不容易,只可惜,外面有人不懂得珍惜。” “随他们去呗。”江阿潇撇嘴道,“只要不牵扯到咱们,管他什么应美人李美人的。” 争执的声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闹得大半个院子的人都去了花园,应婉倾和莫墨漓两人才消停。 谢子叙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谁也不知他这一整天去了什么地方,就连一大早便赶过来请安的杭县令都扑了个空。 “主子,就周围村庄的情况来看,赤霄县的治理似乎没什么问题。”安德紧跟在谢子叙身后低声道。 “嗯。”谢子叙声音淡淡,“明日再去另外几个地方看看,若无意外,后天便正常启程吧。” “喏。” “皇上…” “什么事?”谢子叙头也不抬地翻阅着手里的书,随口问道。 安德无奈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应美人和莫贵人今日清晨在花园里吵起来了。” “这算什么事,她们不是一向如此么?”谢子叙对于应婉倾和莫墨漓的矛盾显得无动于衷,甚至连翻书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 那两人三天两头地吵架,对此,谢子叙早就习以为常。 “不单单是吵架那么简单。”安德踌躇道,“两位小主,都动手了。” “都动手了?”谢子叙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安德蹙眉道,“她们干什么了?” “她们…”安德把刚才听来的汇报又大概给谢子叙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 “呵。她们还真是本事了。”谢子叙冷笑,话语中带着一丝薄怒,“你差人去告诉她们,以后不许出来随意走动,都自己在屋子里好好反省反省。” “喏。” 安德瞧了谢子叙一样,看来主子这次是真生气了。 对于谢子叙来说,妃嫔争风吃醋,甚至是动手、耍手段,只要不触及底线,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黎常在和梅贵人呢?”谢子叙眉尾一挑,“那么大动静,她们两没出来凑热闹?” “回皇上,梅贵人称病,一直在卧床休息。至于黎常在,听说也身体不适,在屋子里睡了一天的觉,没听见外边儿的动静。” “生病?身体不适?”谢子叙似笑非笑道,“她们俩的病,可真会挑时候啊。” 生病睡觉不过都是借口,好在此事与她们无关,谢子叙也并不打算深究。 应婉倾和莫墨漓被罚的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秋霞居。 眼见着应婉倾、莫墨漓二人失了势,墙头草们很快便纷纷倒戈黎锦娥和梅燕姝。 “锦娥,今天这宵夜做得不错,我大老远都能闻着香味。”说完,江阿潇还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 江阿潇从食盒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瓷碗,与往常一样,是碗皮蛋瘦肉粥。 18 共进晚餐 - 锦绣宫女 - 雁曦 “随行的御厨不就那一位吗?怎么这粥的口味还变了?难不成是那位杭县令又找了什么新厨子来?”黎锦娥用调羹搅动着碗里的粥,浓郁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哪能啊,随行的御厨可不是谁都能比的。”江阿潇没好气道,“你再仔细看看。” “这碗…”黎锦娥蹙眉,“似乎和平常用的不太一样?” 江阿潇眉飞色舞道,“当然不一样了,这是皇上御赐的,说是两位小主身体不好,要多吃些清淡的。要我说,皇上就是对你好。这一赏一罚,高低立显。” 说完她又撇嘴,补充道,“要是没有梅贵人那碗赏赐,就更好了。” 如同江阿潇所说,一赏一罚,确实高低立显。 但谢子叙的用意,并不仅止于此。 “锦娥。”江阿潇忽然出声,“跟你说件事。” “怎么了?” 江阿潇担忧道,“添香姐自昨天回来后,直到现在都没出过房门。” “毕竟这里是她的故乡,曾经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可能多少有些感伤吧。”黎锦娥拍了拍江阿潇的肩,“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也好。” “这我当然知道。”江阿潇蹙眉道,“可是她老问我咱们什么时候动身。我觉得,她似乎很着急离开赤霄县的样子。” “着急离开?”黎锦娥愣住,这里是她的故乡,她为什么会着急想离开? 晚间,众人聚在房内闲谈,说着说着,便从赤霄县,聊到了杭文甲。 小果子朝门外张望一番后,悄声道,“我总觉得这杭大人不是什么好人。” “你瞎说什么呢。”江阿潇白了小果子一眼,示意他不要胡乱议论这些事情。 可这次,江阿潇并没有成功转移话题。 因为平日里不爱说话的小冷子居然也出声道,“我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阿潇愣住,“为什么?” “他这两天整整往秋霞居里跑了五次!”小果子伸出左手,夸张地比了个五道,“一会儿送小吃,一会儿送特产,傻子都看得出,他是想讨好皇上。” “对,而且他眼神不对。”小冷子在一旁附和道,“总是东看西看的,如果非要找一个词形容,那就是...” 小冷子话未出口,便被小果子接了过去,“贼溜溜的!” “噗呲”黎锦娥笑出了声,“你们俩,还真是一对活宝。不过咱们后宫之人,还是不要妄议前朝为好。” 次日清晨,重兵把守之下,浩荡的车队整齐划一地排在城门口,引得远远路过的百姓纷纷侧目而视。 无人注意,在没有人的角落里,蓝添香舒了一口气。似乎离开,让她放松了许多。 随着车队与河西的距离变远,蓝添香似乎也从过去的不愉快里走了出来,参与进黎锦娥她们的话题。 正午,正值骄阳当空,车队向着最后的目的地靠近。 江南最有名、最繁华的都城,宜城,就在山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高呼,声量震耳欲聋。 “除了瑶京,这儿是我到过的最繁华的城市了。”透过纱质的窗帘,黎锦娥将城中的每一处美景都尽收眼底。 “不过这儿的好多东西,都是瑶京没有的。”江阿潇趴在与黎锦娥相对的车窗边,兴奋地朝着外面东张西望。 看着一左一右趴在窗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街上去的两人,蓝添香无奈笑道,“你们啊,还真是孩子心性。咱们要在这儿呆上一个多月,到时候,有得你们玩。” 这座行宫,名唤“忘忧”。 忘忧宫,是专门为帝王所建的行宫。 下车时,便有内务府随行太监前来介绍行宫、告知住处,那太监笑眯眯地对黎锦娥道,“黎常在,杜公公特意为您挑了紧挨皇上的院子,请随我来。” 江阿潇凑近黎锦娥悄声调笑道,“听到没有,紧挨着,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然黎锦娥对此却不甚在意,“说是紧挨着,谁知道中间隔着多远呢。” 江阿潇撇嘴,小声嘀咕道,“你好歹也期待一下呗。” 对此,黎锦娥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带着黎锦娥一行人在院中逛了一圈后,那领路的太监讨好地笑道,“黎常在,您看看这院子可还满意?若是缺什么,尽管吩咐奴才,奴才立马去取。” 黎锦娥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便道,“不用麻烦,这里挺好的。” “您满意就好,那奴才便先行告退了。”那太监朝黎锦娥行了一礼后,便不再打扰,倒退着出去了。 江阿潇看着那太监离去的方向,不屑道,“前两天在赤霄县时,临着皇上住的还是莫贵人。她刚一被禁足,这些人就立马调换了位置,真是势力。” “行了阿潇。”黎锦娥笑笑,“住哪里都一样。咱们赶紧收拾收拾,晚间还要去给皇上请安,可别耽误了时辰。” 算准了时间,酉时一到,黎锦娥便唤来蓝添香替她梳妆,准备面见皇上。 “锦娥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说罢,又冲着梅燕姝一拜,“参见梅贵人。” “平身。”谢子叙道,“坐吧。” 黎锦娥依言,在仅次于梅燕姝的位置处坐下,看着两人。 “黎妹妹来得真是时候,我正与皇上聊着小时候的趣事,过往可真是让人怀念。”梅燕姝转头,含笑对黎锦娥道,“不知,妹妹是何时认识皇上的?” 梅燕姝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警告黎锦娥,她与皇上年少时便相识,那青梅竹马的感情可不是黎锦娥这种半途中勾搭皇上的宫女可及的。 “我…”黎锦娥语塞。 梅燕姝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最重要的一步。 因为有一件事,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的,那就是黎锦娥与谢子叙相识的方式。 在她看来,不管是什么方式,一定都是黎锦娥使了手段才让谢子叙注意到她的。 而黎锦娥,也确实被她问住了。 “是朕在宫中闲逛时瞧上她的。”一道淡漠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着梅燕姝,“燕姝想知道什么,问朕就是了。” “皇上,妾…”梅燕姝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子叙,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帮黎锦娥说话。 “嗯?什么?”谢子叙挑眉。 “呵。”梅燕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妾不过是随口一说,哪有什么特意想知道的。” 谢子叙点头,半敛着凤目道,“既然没有,那就别问她了。” “妾知道了。”谢子叙声音干涩,好不容易才道出了这四个字。 谢子叙对梅燕姝心里的想法并不在意,只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可。 见她回应,谢子叙遂不在与她过多讨论此事。 “时间也不早了,既然来了,便留下来一起用膳吧。”他自然地扯开话题,“安德,传膳。” “喏。” 如此美味佳肴,黎锦娥和梅燕姝却没有心思享用。 梅燕姝此刻,满脑子都是谢子叙刚才护着黎锦娥的模样 梅燕姝怎能不妒?怎能不恨? 而黎锦娥吃不下饭,则是因为对面坐着的梅燕姝。 “你们怎么不吃?不合口味?”谢子叙优雅地夹起一颗花菜放入口中,随意对两人道。 “且只是风寒初愈,胃口不是很好。”梅燕姝笑笑,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 “我…”不同于梅燕姝的八面玲珑,黎锦娥是个不太会找理由和撒谎的人。 在谢子叙摄人心魄的目光下,她“我”了半天,也没找出个合适的理由。 此刻,黎锦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既胆怯,又不好意思。 “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再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送过来。”谢子叙一双凤目含笑,语带关切。 他这话,不仅让黎锦娥更加局促,还把一旁的梅燕姝气得不行。 “回皇上,妾不挑食。”黎锦娥埋头,尽量避免与谢子叙对视。 “那你为什么不吃?”谢子叙用手支着下颌,面带疑惑地盯着黎锦娥。 “…” 黎锦娥被他问地哑口无言,只得拿起筷子夹菜,以行动来证明自己方才所言。 见黎锦娥开始吃菜,谢子叙又叫来安德,“你去叫厨房熬一碗粥送过来。” “喏。” 虽只是一个简单的吩咐,但话落在梅燕姝耳中,却令她格外开心。 甚至,连她刚刚对黎锦娥的怨恨,都消散了大半。 感受到梅燕姝凌厉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黎锦娥心中,不由舒了口气,连带着夹菜的动作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僵硬。 19 花灯节 - 锦绣宫女 - 雁曦 “小主,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黎锦娥刚一回去,小果子便凑上前关切询问。 因路程不远,又只是请安,所以黎锦娥去时,并没有带上他们。 “皇上留我和梅贵人一起用了晚膳。”黎锦娥在桌旁坐下,顺势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神色之间尽显疲态。 江阿潇奇怪地看了一眼黎锦娥,“你这是去吃饭又不是去侍寝,怎么累成这个样子,脸色都变了。” “我这是心累,梅贵人,真的是很不好相与的一个人。”黎锦娥趴在桌上,选择性地无视了阿夹的前半句话。 “她怎么了?”江阿潇蹙眉,“当着皇上的面,她不至于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她哪用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就坐在那儿盯着我看,就让我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还有皇上,吃个饭非要问东问西的,差点儿惹急了她。”黎锦娥哀嚎,话语中都是怨气。 “噗呲”,江阿潇笑道,“那皇上可真冤,关心你两句倒还成错误了。” 黎锦娥撇嘴,“他那也叫关心?我看分明是引战,他是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那些女人的心。” 江阿潇白了黎锦娥一眼,“什么叫那些女人?你不喜欢他了?” “喜欢啊。可是!”黎锦娥突然坐正了身子,严肃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得了吧你。”江阿潇笑骂,“你现在是这么说,可真让你站到他面前去,你肯定又是一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样子了。” 听了江阿潇的话,黎锦娥又重新趴了回去,感慨道,“美人虽美,可惜无福消受啊。” “咳咳。”小果子突然咳嗽两声,“小主,安总管来了。” 黎锦娥回头看去,果然,小冷子正领着安德站在门口。 黎锦娥的心“咯噔”一下,沉入谷底,她不知道,刚才她和江阿潇的对话,安德到底听到了多少。 “安总管,你怎么来了。”黎锦娥勉强地朝安德笑了笑。 “您的东西忘在皇上那儿了,我这不是给您拿过来嘛。”安德上前将手里的娟子递给黎锦娥。 递手绢的同时,安德还是多看了黎锦娥几眼。 刚才黎锦娥和江阿潇的对话,他少说听了一半去。 这会儿,黎锦娥的形象,在他眼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安德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我脸上有东西吗?”黎锦娥被他瞧得不自在,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咳。”安德咳嗽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奴才失礼了。” 安德送完手绢后,便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黎锦娥担忧地对江阿潇道,“你觉得,他听到了多少?” 江阿潇道,“不知道。” 黎锦娥灵机一动,又转过头来问小冷子,“你听到了多少?” “奴才…”小冷子为难地看着黎锦娥,不敢答话。 “你说,我受得住。”黎锦娥见他这副表情,心中不安更盛。 踌躇片刻,小冷子才开口道,“回小主,奴才,听到了最后两句。” 说完,又怕黎锦娥不明白,还补充道,“从阿潇姐那句‘得了吧你’开始。” 黎锦娥脑中一片空白,除了“完了”这两个字,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不止黎锦娥,安德此刻心中,也很凌乱。 他难以想象,在他心中“乖巧”的黎锦娥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连好几天,安德在一旁伺候谢子叙时,都忍不住去瞄他。 安德一边偷瞄,一边在脑海中搜索着合适的形容词。 其实黎锦娥说得也不错,主子这模样,再配上他的性格,地位。 “安德。”谢子叙放下手中的朱笔,向后靠上椅背,盯着安德唤道。 “啊,奴才在!”安德正想得出神,谢子叙这声突兀的呼唤,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你有什么事吗?”谢子叙问道。 “没、没什么事啊。”安德满脸堆笑,“皇上您说笑了,奴才能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谢子叙凤目一眯,“没什么事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奴才…”安德尴尬地笑了笑,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嗯?”谢子叙挑眉。 “真的没事。”安德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安德心里苦,这种事情,叫他怎么开口啊。 “说!”谢子叙眉头一蹙,凤目之中尽是寒意。 安德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他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安德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主子生气了。 黎锦娥,为了避免主子发怒,只好对不住你了,仅一瞬,安德心中便有了计较。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安德就将那日自己在黎锦娥处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与谢子叙听了。 这样的气氛,让安德觉得,无比地压抑。 谢子叙紧抿着唇,脸色变了又变,好半晌,才在安德错愕的目光下吐出五个字,“她明白就好。” 安德“…” “明日就是花灯节了,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谢子叙不再与安德纠结黎锦娥的问题,而是谈起了正事。 稍微一思索,安德便明白了主子所指,面色一正道,“万事俱备,绝无差池。” “好。”谢子叙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你去知会左太守一声,朕明晚要出去游玩。” “喏。” “记住,是微服,让他别搞出什么大动静。”说罢,谢子叙便挥了挥手,让安德立即去办。 黑夜的降临,并没有让这座城变得寂静。 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是宜城独有的节日。 “公子,路上人多,您当心。”左生纹一身便服,谨慎地跟在谢子叙身旁,恭敬提醒道,生怕这位主子被拥挤的人群伤到分毫。 谢子叙脚踏宝蓝锦靴,着一身与靴子同色钩边的月白云纹锦袍,如墨的发被玉冠束起一半,再横插一支白玉簪子。 再加上管家模样的安德和几个乔装成家丁的大内高手在周围护着,到真与出游的贵公子别无两样。 “啪”地一声,谢子叙手中的折扇一收,抬手指向一处地方,状若无意道,“那处是什么地方?怎么人山人海的?” 安德听见主子问话,立马上前答道,“回主子,那是芦笙馆的画舫。奴才都打听好了,芦笙馆是宜城最有名的艺坊,其中有四位招牌姑娘分别精通琴、歌、舞、画。” 遥遥望着画舫,安德继续解释道,“这四位招牌姑娘之中,又数精通跳舞的那位最为出名。今儿个这画舫,便是舞姬崔绾兮的专场。” “哦?”谢子叙挑眉,“既然有佳人表演才艺,那不去看看真是可惜了。就去那画舫吧。” “哟,几位爷面生得很呐,可是第一次来?”谢子叙气质不凡,仅仅往那儿一站,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老板便立马注意到了他。 “我们公子是来宜城游玩的,恰巧遇上花灯节课,听说绾兮姑娘舞技不凡,便来瞧瞧。”不需谢子叙亲自开口,搭话的事,自有安德负责。 “原来是这样。”老板娘含笑道,“既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咱们芦笙馆更不能怠慢了去。阿瑟,快带客人上二楼。” 第三层,是绾兮姑娘和其他舞姬的休息室,外人轻易不许上去。 老板娘单看谢子叙的气质打扮,就知道他不是个简单人物。 “喏。”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从老板娘身后走上前来,冲谢子叙等人福身道,“几位客官请随我来。” 几人随着石阿瑟沿木质的楼梯蜿蜒上到二楼,又在她的带领下拐过一个弯,才最终来到一扇门前。 安德恭敬地站在椅旁,垂首道,“主子,您请坐。” “客官,请慢用。”石阿瑟接过小厮端来的茶水点心放至桌上,垂首道,“阿笙就在门口伺候,客观若有事,可直接吩咐阿笙。” 20 可以找茬 - 锦绣宫女 - 雁曦 “没想到,楼下那位老板竟不认识你这宜城的太守。”谢子叙含笑看着左生纹,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咳。”左生纹尴尬地咳嗽一声,拘谨道,“臣任太守不过一年,又是第一次来这种风月场所。老板不认识臣,也不奇怪。” “原来如此。”谢子叙点头,“那今天正好有机会,左大人便同朕一起欣赏欣赏这宜城的舞蹈。” “喏。” 崔绾兮姑娘在宜城的名气,似乎不小。 只是,台上跳舞的舞姬换了一批又一批,却始终不见那位崔绾兮姑娘露面。 “怎么又上来些不认识的啊,绾兮姑娘呢?“对啊,我们是来看绾兮姑娘跳舞的,老板娘,你弄些不知名的舞姬来是怎么个意思?” “快叫绾兮姑娘出来。” 嘈杂的声音自大堂传来,听得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 正当安德准备出去找老板娘安抚场面,所有的烛光竟在同一时刻熄灭,室内突然暗了下来。 “主子小心。”安德几乎是须臾之间便站在了谢子叙身后。 左生纹也下意识地轰然起身,同侍卫一起,紧张地看着周围。 唯独谢子叙,丝毫不为之所动,靠在椅背上道,“慌什么。” “好一丽人,柔娆嫚嫚,妩媚纤弱。”谢子叙抚掌赞叹,面露惊艳之色。 一舞毕,崔绾兮对着众人一拜,轻笑道,“多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来捧绾兮的场,绾兮在此谢过。” “生纹觉得,绾兮姑娘这舞跳得如何。”谢子叙看向左生纹,挑眉问道。 “崔姑娘跳得很好。”左生纹的回答一板一眼,没有丝毫越矩之处。 “我也觉得不错。”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那在你看来,绾兮姑娘的舞好在何处?” 左生纹沉思片刻后,认真道,“舞姿翩然,令人惊叹。” “既然如此。”谢子叙放下茶盏,突然起身道,“那我们便去瞧瞧这位令人惊叹绾兮姑娘好了。” 不用谢子叙吩咐,安德便去门口将石阿瑟唤了进来,“我们家公子想见崔绾兮姑娘,劳烦带路。” “这…”石阿瑟为难地看着几人,“没有绾兮姑娘的允许,我不能带你们上去。” 安德蹙眉,“那你便去知会她一声吧。” 迟疑片刻后,石阿瑟道,“我可以帮你们传话,但是姑娘她不一定会见你们。” 谢子叙道,“无妨,你直说便是。见得到是缘分,见不到,也只能说是缘分不够吧。” “多谢公子体谅。请问公子贵姓?”石阿瑟心中感激,还好,这位公子,是个讲理的人。 “姓雪。” “公子稍等,阿瑟这就去通报。”朝他们福身告退后,石阿瑟便匆匆忙忙地上楼了。 石阿瑟回到包间,朝谢子叙福身道,“公子,绾兮姑娘答应见您了。请随我来。” 谢子叙嘴角含笑,“看来,我和绾兮姑娘的缘分,是到了。” 石阿瑟带着谢子叙进去的时候,崔绾兮正在泡茶。 “公子请坐。”崔绾兮轻抬玉手,对着屋中央的圆桌,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茶,是君山银针?”谢子叙瞥了一眼崔绾兮端上来的茶,挑眉问道。 “正是君山银针,公子好眼力。”崔绾兮笑着倒了一杯茶递给谢子叙,面露欣赏之色。 “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没想到绾兮姑娘处还有如此好茶,我这可算是来对了。”谢子叙接过柳汵风递来茶杯,轻抿,赞叹道,“香气清高,味醇甘爽。好茶!” “公子喜欢便好。”崔绾兮面上笑意盈盈,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公子找绾兮,所谓何事?” “雪某不过是为姑娘的舞姿所倾倒,想一睹姑娘芳容罢了。” “只可惜绾兮姿色平庸,让公子见笑了。” 待谢子叙聊完回到忘忧宫,已是子时。 安德一边伺候主子沐浴更衣,一边询问道,“皇上,您是打算慢慢部署,还是…” “不,时间紧迫,你现在就去拟旨,明日接崔绾兮过来。”谢子叙半敛着凤目,冷声吩咐。 “喏。” 安德伺候好皇上就寝后,便即刻拟了一道草旨放在书桌上,以便皇上明日审阅。 次日清晨,在谢子叙确认无误后,安德便火速赶往芦笙馆,丝毫不敢耽搁。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芦笙馆舞姬崔绾兮,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选侍,钦此!” 宣旨完毕,安德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带回了忘忧宫,且让其直接入住了皇上明德轩。 “小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小果子匆忙地从院子门口一路跑进里屋,神色惶恐。 “怎么了?”黎锦娥不解地看着他。 此时,黎锦娥不过刚起床不久,正在用着早膳。 “哎哟喂”小果子苦着脸道,“我的主子啊,可别吃了,天都要塌下来了!”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江阿潇是个急性子,见小果子一副惶恐的模样,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昨日、昨日是花灯节。” 小果子还未说完便被江阿潇打断,“我们也知道昨日是花灯节,说重点!” 被江阿潇呵斥后,小果子也急了,“昨日花灯节,在安德和左太守的陪同下,皇上去了芦笙馆的画舫,看了一位名叫崔绾兮的舞姬的表演!” “这很正常啊。”黎锦娥疑惑地看着小果子,“皇上初来宜城,花灯节出去游玩,看舞姬跳舞怎么了?” “哎哟我的主子,你的心可真大!”小果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花灯节出去游玩没什么,看舞姬跳舞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他今天早晨让安德把人带回来了,还封了选侍!” “哐当”,黎锦娥手里的勺子落入碗中,击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你说什么?” “我说皇上把人带回来了!还封了选侍!”小果子没好气到,“一个舞姬,怎么偏生这么好运。” “她是舞姬,我是宫女,没有什么不同。”黎锦娥勉强笑笑,“我知道你是在为我鸣不平,但是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当心给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 “可是…”小果子还想再辩解,却被江阿潇一个眼神瞪得把话咽了回去,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喏。” * “崔绾兮参见主上。”崔绾兮朝谢子叙一拜,不过此刻的她,全然没了外人在时的妩媚,有的只是干练。 “嗯。”谢子叙点头,示意她起来说话,“这次的任务,安德与你说清楚了吗?” “回主子,六爷都与我仔细说过了。”崔绾兮垂首答道,“绾兮知道该怎么做。只是…” 听出了她话中的迟疑,谢子叙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问道,“只是什么?” “恕绾兮直言,主子你们几位全是男子,扎堆走在路上太过显眼,是否需要将筱喃唤来接应?”崔绾兮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样出行,确实容易让人注意。 “不必。”谢子叙道,“筱喃媚骨天成,带她在外奔波容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你只需要替我挡住外面的人便可,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喏。” 沉思片刻后,谢子叙又道,“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主子尽管吩咐。” “你去找找黎常在的麻烦,务必要与她起冲突。”说完,谢子叙又看向安德,“你尽量配合她。” 两人同时应声,“喏。” “行了,你下去吧。”交代完事情,谢子叙便不再多留崔绾兮。 “皇上,您让绾兮去为难李常在,是何用意?”安德心中挣扎许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安德有些忐忑,主子该不会还对那件事记恨在心吧。 黎锦娥只是感叹一番,又不是故意的。 “当然是想找个理由让她禁足了。”谢子叙嘴角微翘,凤目含笑。 “可是…” “嗯?”谢子叙挑眉。 安德原本还想义气地为黎锦娥开脱一番,毕竟人是他出卖的。 可当他对上谢子叙的目光时,又把话都重新咽回了肚子。 黎锦娥对不起,您还是自己受着吧,我实在不敢得罪主子。 有安德帮忙打听,崔绾兮很容易便知晓了黎锦娥的生活习惯,每日晚膳过后,她都会去花园散步。 傍晚,崔绾兮算准时间,独身一人去了花园“散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便遇上了同样来散步的黎锦娥。 “大胆!你见了本小主为何不行礼!”崔绾兮遇见黎锦娥时,非但没有行礼,还呵斥起了黎锦娥。 仅愣了一瞬,小果子立马张口反击,“笑话!我们小主见了你为何要行礼,该行礼的人是你!” 黎锦娥也被她喝得愣了一下,转眼打量起眼前的人,青丝云鬓,杏眼檀口,身姿曼妙。 “小主?”崔绾兮掩唇轻笑,“你是小主?可你这模样,我怎么觉得,瞧着像个宫女。” “你!”小果子气的不行。 小果子还欲反击,却被黎锦娥拦下,“不管模样瞧着像不像宫女,这份位都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崔选侍见了我,还是得乖乖行礼。” “可本小主觉得,你不像宫嫔,不想给你行礼,怎么办?”崔绾兮将黎锦娥上下打量一番,眼神轻蔑至极。 黎锦娥蹙眉,这人怎么如此嚣张? 就连莫墨漓,恐怕都不及她。 按照黎锦娥的本意,这种人,不与之纠缠最好。 “你说不行礼就不行礼?你把宫里的规矩当做什么?!”黎锦娥冲她厉声呵斥道。 “呵。”崔绾兮不屑道,“宫里不都是皇上说了算,你算老几?” “啪!”一声脆响,黎锦娥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不管我算老几,都排在你前面!” 崔绾兮捂着脸怒道,“你敢打我?!” 眼见着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事愈演愈烈,在一旁躲着偷看的安德急忙跑出来稳住场面,“两位小主这是在干什么?!” 21 你说我是谁 - 锦绣宫女 - 雁曦 “安总管?”在一旁插不了手的小果子是最先发现安德的人,“奴才小果子见过安总管。” 听见安总管来了,黎锦娥和崔绾兮也暂时收起怒火,转身向安德的方向看去。 见到崔绾兮脸上的巴掌印,安德故作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黎常在,您打的?” “是。”黎锦娥倒是没有辩解,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哎哟您这是干什么呀!”安德苦着脸道,“您把崔选侍打成这样,晚上皇上见了可怎么办?” “见了要罚便罚。”黎锦娥此刻,仍怒气未消,说话难免带着些火药味。 “当然要罚!不然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直到此时,崔绾兮还不忘呛黎锦娥几句。 “呃…”安德眼珠子一转,顺势说道,“这事奴才也做不了主,不如两位小主随奴才去皇上那儿解决吧?” 小果子心里“咯噔”一下,吵架这点儿小事,怎么还要去见皇上,“安总管…” 可他话还未出口,便被崔绾兮打断了,“去就去!” 黎锦娥和安德也先后随她而去,最终只留下小果子一人在原地呆呆地站着。 “皇上!您要为妾做主!”崔绾兮一路快步而行,不曾有丝毫停顿,甚至到了皇上书房门前也不敲门,径直推门而入,大呼小叫。 书桌前的谢子叙眼中尽是迷茫之色,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崔绾兮毫无顾忌,直接上前扑进谢子叙怀中,啜泣道“皇上您看妾的脸。” 黎锦娥刚一进屋,看到的便是谢子叙半搂着轻声啜泣的崔绾兮,替她查看伤处的模样。 “锦娥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黎锦娥尴尬行礼。 黎锦娥话音未落,安德也紧跟着进来了,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作为一个知情者,他在心中同情了黎锦娥一把。 “奴才参见皇上。”安德跪到黎锦娥旁边,与她并排向谢子叙行礼。 “怎么回事?”谢子叙蹙眉看向安德。 “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安德把事情的经过大约与谢子叙说了一遍,然后不安地看着他,“您看这…” 谢子叙还未说话,崔绾兮却抢先道,“皇上,您一定要为妾做主!” 黎锦娥看了两人一眼,垂眸道,“锦娥自知有错,愿意受罚。但崔选侍,你不觉你自己也很过分吗?” “皇上您看,她还说是妾的不是…”崔绾兮拉住谢子叙的衣襟,眼中含泪,泫然欲泣。 低声安慰了几句怀中的人后,谢子叙蹙眉对黎锦娥道,“行了,既然是你违反宫规动手打人,那你就去崔选侍那里去思过一月好了。” 让她专程去受崔绾兮的气? 苦涩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开来,黎锦娥咬唇答道,“喏。” 而安德和崔绾兮此时,却迷茫了,这是什么意思? 让崔绾兮带走黎锦娥后,谢子叙整理了一下衣服,抚平其上被崔绾兮扯出的褶皱后,便再次拿起朱笔批阅奏折。 “皇上,您难道忘了,咱们是要出去办事的。”安德见谢子叙真的下定决心要把黎锦娥留在明德轩,着急提醒道。 “朕没忘。”谢子叙头也不抬地答道。 “那黎常在…”安德不解,他好不容易才不动声色地把这院子里的人都换成心腹手下,还找了崔绾兮作掩护,以确保万无一失。 “她?”谢子叙顿笔,抬眸,“她和我们一起走。” 安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子叙,“您、您要带上颜常在一起?!” 谢子叙放下手中的朱笔,靠在椅背上瞥了安德一眼,“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此行危险,黎常在又不会武功,带上她不妥吧?”安德尽力以委婉的方式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情愿。 在他看来,一个弱女子必然吃不得苦,带上黎锦娥,简直是在自找麻烦。 “就是因为她不会武功,才带她去。”谢子叙道,“崔绾兮说得不错,我们一群有武功在身男子扎堆走在一起,即便经过乔装打扮,也太过引人注目。但如果带着没有武功的妇女,效果会好很多。” “您的意思是…”安德似乎有些明白谢子叙的意思了。 谢子叙眯了眯凤目,道,“我们装作在外倒货的商人夫妇即可。黎锦娥姿色平庸,性格不突出,不易引起他人注意。再者,上次我受伤的事她也知道,就目前看来,她不是一个会出去宣扬的人。” 上药期间,他不止面上警告,还曾派人监视过黎锦娥,以确保她不会把那件事说与任何一个人听。 安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随即,他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迟疑问道,“所以,您让奴才和崔绾兮找黎常在的麻烦,是为了这事儿?” 谢子叙挑眉,“不然你以为呢?” 安德,“…” “你是不是觉得,朕在刻意报复她?”谢子叙眯着凤目看向安德。 那凌厉的目光,让安德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怎、怎么会呢。”安德尴尬地笑笑,讨好道,“奴才怎么敢这么想。 谢子叙瞥了他一眼,“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奴才…” 安德还想为自己辩解一番,但谢子叙却不想再与他废话了,“只要你不误事,随你怎么想。咱们今晚就出发,所以你尽快去跟黎常在院子里说一声,人,朕留下了。” “喏。”安德应下,退了出去。 * “碰!”一个包袱砸在黎锦娥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黎锦娥寻着包袱飞来的方向看去,崔绾兮正站在不远处平静地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黎锦娥疑惑地打开包袱,里面竟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崔绾兮大半夜的拿套夜行衣给她,是什么意思? “快换上。”面对黎锦娥的询问,崔绾兮只吐出三个字,便不再多言。 “换上这个做什么?”黎锦娥蹙眉看着崔绾兮,她到底想干嘛? 而崔绾兮却并未搭理她,只是又拿出了一个与之相同的包袱,取出夜行衣,开始换装。 见黎锦娥久久未动,她才再次开口,不耐烦地补充道,“这是皇上的命令,别磨磨唧唧的,快换。” 虽不情愿,但圣意不可违,黎锦娥最终还是在崔绾兮的监督下,换上了夜行衣。 “行了,我们走吧。”崔绾兮满意地看了看黎锦娥,然后径直把她拉到窗前,翻身出去。 黎锦娥低头向下瞄了一眼,觉得有些紧张。 崔绾兮也看出了黎锦娥的紧张,但为了掩人耳目,必须走这条路。 对此,她只能低声嘱咐,“等会儿千万别出声。” 见到那辆马车,略微一辨,崔绾兮便不由分说地把黎锦娥拉了进去,并对着马车里的两人恭敬道,“主子、六爷,人带来了。” 若不是崔绾兮开口说话,黎锦娥还真没注意到,这车厢里,竟然还有两个人。 “嗯,你回去吧。”这淡漠的语气,竟让黎锦娥觉得耳熟。 “属下告退。”不等黎锦娥思索,崔绾兮便径直走了,只留下她,与两个“奇怪”的人呆在一起。 “你们,是谁?”犹疑许久,黎锦娥终于鼓足勇气问道。 可得到的回答却让她目瞪口呆,“黎锦娥!你也太没良心了吧!居然连主子都认不出来!” “主子?什么主子?”黎锦娥依旧是一副迷茫的表情,“你们认识我?” “…” 黎锦娥说完,那两人一阵沉默。 就在她以为他们不会再搭理自己时,她身旁那人却突然倾身过来,伸手掀起了她身后窗帘的一角,冷声道,“你说我是谁?” 莹白的月光透过车窗落在对面那人的面庞上,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除了谢子叙,还能是谁的! “皇…”黎锦娥刚开口,便被谢子叙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在外面别乱叫。” “哦…”黎锦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奇怪道,“那咱们偷跑出来,是要去哪儿?” “出城。”谢子叙说完,便不再多做解释。 黎锦娥见他不愿搭理自己,也识趣地没再多问。 车越过一道小门,进到一个半大不小的院子中。 “这是哪?”黎锦娥压低嗓音向安德问道。 “还能是哪儿,当然是客栈。”安德瞥了黎锦娥一眼,语气无奈。 “我这不是第一次出宫嘛。”黎锦娥尴尬地笑笑,旋即又小心地问道,“我们不是出城吗?怎么到客栈来了?” 安德无奈道,“回客栈当然是换衣服睡觉了。先不说这个点城门不开,就单说咱们穿成这样,那守卫能放我们出去嘛?” “可是你们不是都会武功嘛。我以为…”黎锦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连她自己也发觉了,这个想法过于天真。 “带你出去当然是没有问题。”安德没好气道,“可是咱们三人穿成这样,就算出了城,又能干嘛?” “行了。走吧。” 黎锦娥甚至都没来得及转头,就被谢子叙拉起胳膊跃上了二楼的窗台。 紧跟着,安德也跃上了二楼,只不过,他翻身进了隔壁的窗户。 谢子叙跳下窗沿,见黎锦娥仍旧保持着被他塞进来的姿势,站在那,觉得好笑,“你怕什么?就这点儿高度,我还能把你摔了不成?” “是锦娥意志薄弱,太过胆小。”听得此话,黎锦娥赶紧认错。 就算谢子叙把她摔下去了,她也不敢丝毫的怨言。 “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挺会说话的。”谢子叙眉尾一挑,目含深意。 半晌,已经换好衣服的谢子叙,见黎锦娥还在那边发呆,蹙眉催促她道,“快些换衣服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城。” “喏!”黎锦娥见他面色不善,便马遵照吩咐,拿起桌上为她准备的衣物换上。 22 一直都是 - 锦绣宫女 - 雁曦 黎锦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也住这儿?” “那你想住哪儿?”谢子叙一双秋水剪瞳一瞬不瞬得盯着黎锦娥,黝黑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 他在用眼神告诉黎锦娥,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此刻,谢子叙已拆了头发且换上了一套纯白的蚕丝亵衣。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看着谢子叙的身姿,黎锦娥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子叙本人倒是对自己的魅力毫无意识,仍旧是那疏离的模样,“出来这段时间,你都跟我住。还有问题吗?” “没、没有。”出于本能反应,黎锦娥立马点头,表示明白。 躺在被窝中,黎锦娥出神。 争吵、失落、出宫,即便是已经躺在了被窝里,黎锦娥仍旧觉得,今日的一系列事都不可思议。 许是折腾得累了,没过多久,黎锦娥便睡去。 清晨,卯正二刻刚过,黎锦娥便准时醒来。 黎锦娥轻手轻脚地出门找到地方洗漱,回来时,还不忘给谢子叙准备好洗漱用的热水。 “吱呀”,黎锦娥推门而入,将盆放到桌上,又再次看了看床铺的方向。 黎锦娥抱着反正时辰也差不多了的念头走向床边,打算把人叫醒。 谁知,刚捞开帘子,伸出去的手还在半空,便突然被床上的人抓住了手腕,扯到床上反手压住,不得动弹。 “疼…”黎锦娥轻呼出声,额角冷汗涔涔。 片刻之后,谢子叙朦胧的目光有了焦距,人也清醒了过来,“是你啊。” 见来人是黎锦娥,他起身松开了抓住黎锦娥的手,动了动迷茫的眸子,“有事?” 黎锦娥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道,“我只是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想叫您起来洗漱。” “把水端过来吧。”谢子叙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水盆,道。 服侍他洗漱完,黎锦娥本想去叫安德来伺候他穿衣梳头。 可谢子叙却道,“不用了。” “叩叩”,敲门的声音响起,安德端着热水恭敬地站在门口询问,“公子,您起了吗?” 已经整理完毕的谢子叙直接拉开了门,吩咐道,“收拾一下东西,即刻出发。” 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端着的水,安德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谢子叙身后的黎锦娥身上,“是您伺候公子起床的?” “是。”面对他不可思议的眼神,黎锦娥有些忐忑。 安德狐疑道,“公子一向是辰时起身,怎么今天早了许多?” “咳。”提到起床的事,黎锦娥有些尴尬,“我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叫他起来了。” “什么?!你叫他起来的?!”安德一脸震惊。 见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黎锦娥奇道,“是我叫他起来的,怎么了?” “公子他…”安德上下打量了一下黎锦娥,许久,才犹豫道,“他没伤着您吧?” “呃,还好。就是…”黎锦娥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看,那一瞬,自己似乎真的被他当作了敌人,“就是他反应,似乎有些大。” 安德无奈道,“公子浅眠,您不会武,最好别在他睡觉的时候去招惹他,否则,极有可能被他伤到。” “他,一直都这样?为什么?”黎锦娥难对安德所说,感到难以置信。 “还不是因为当初,梅淑妃…” “梅淑妃?”谢子叙的生母? 她与谢子叙浅眠有关系? “没、没什么。”安德错开了与黎锦娥对视的目光,并随口将话题扯开,“公子已经下去许久了,咱们也快下去吧,可别让他等急了。” “好。”见安德不愿提起那事,黎锦娥便没有再过多询问。 等两人聊完来到大堂中时,谢子叙已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安德不敢怠慢,立马嘱咐小二尽快给自家主子准备早膳后,又带着黎锦娥急步过去赔罪,“公子,奴才动作慢,让您久等了。” “坐吧。”对于两人的迟来,谢子叙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见他没有不悦的迹象,安德心里,松了口气。 “公子…”黎锦娥本也想赔罪,可她才刚开口,便被谢子叙瞪了一眼。 同时,安德也压低声音道,“您叫错了。” 黎锦娥不明所以,疑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最终停留在安德身上,“你刚刚不就这么叫的吗?” 安德听了此话,一脸恨铁不成钢,“我是奴才,当然要叫公子。可是您不是啊,您看看您这身衣服,哪里是奴才穿的。” 黎锦娥低头一看,还真是,虽然朴素,不过做衣的材料都是锦缎,确实跟安德所穿不在一个层次。 “那我应该叫什么?”黎锦娥此刻,很迷茫。 在黎锦娥眼中,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是奴婢。 黎锦娥生得小家碧玉,谢子叙却生得俊美无双,即便是现在用易容术修饰了一下妆容,那也是十足的美男。 “叫什么?当然是叫夫君了!”安德急了,这颜常在怎么没有半分自觉呢。 “咳咳。”黎锦娥差点被她刚吃下去东西噎住。 “您明白了吗?”安德说完,还专门像黎锦娥明确了一遍。 “明白了。”黎锦娥点头。 夫人这个角色很好扮演,少说少错,万事都以谢子叙为主便好。 用过早膳后,他们遂不在城中继续逗留,直接上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城而去。 此刻,黎锦娥作为谢子叙的“夫人”,也有幸跟着跟着他享受了一把这贵胄子弟的待遇。 当然,没有手腕上那道伤就更好了。 “你怎么了?”玉磬般的声音落入黎锦娥耳中。 不知何时,谢子叙注意到了她面色不对。 “没什么…”黎锦娥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蹙眉凝视了黎锦娥片刻,谢子叙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到了她捂住的手腕处,“早晨弄伤你了?” “没有。”黎锦娥低头,不敢看他。 谢子叙抿唇看了黎锦娥一会儿,见她仍旧不肯承认,便直接拉过她扭伤的那只手,撩开袖子查看。 入目处,红肿一片,明显伤得不轻,“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伤到?嗯?” 显然,对于黎锦娥的隐瞒,他非常不悦。 说完,谢子叙便从车座的暗格中取出一盒药膏,拉着黎锦娥的手替她上药。 握着的时间久了,黎锦娥便发现了一点奇异之处,他的手,一直是冰凉的,温度比常人的低上不少。 刚开始,黎锦娥以为,这是天气寒冷所致。 “行了,这两天不要乱动,不要使力。”正值黎锦娥胡思乱想之际,谢子叙已经替她上好上好了药,“下次这种事你直接说出来就行,有什么好隐瞒的。” 黎锦娥,“…” “你的手…”踌躇片刻,黎锦娥还是想问问他这件事,“为什么这么凉?是冷吗?” “一直都是这样的。”他羽睫低垂,掩去了目中所有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黎锦娥忽然想起,刚入宫那会儿去白露轩给还是三皇子的他送衣服时,那领路的太监曾说过,他五岁时因一场大病被送出宫去医治,治了五年才回来。 不待黎锦娥细想,安德的声音便从车外传来,“公子,已经出城了。” “嗯,你回去吧。”谢子叙伸手撩开窗帘,随意的向外看了一眼,蓝天碧水,果然已经出了宜城。 “喏,奴才告退。”安德朝着谢子叙所在的方位恭敬行礼后,便徒步向回走去。 “安总管不和我们一起?”黎锦娥奇道。 他不是一直贴身伺候谢子叙的吗? “绾兮和替身不一定挡得住,安德留在这边帮他们。”谢子叙放下窗帘,对着外面赶车的人道,“走吧。” 此番行程,长得出乎黎锦娥的意料。 进入北城后,马队并没有停在客栈,而是轻车熟路地驶到一处雅致的别院门口停下。 谢子叙率先下车之后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身把手递给了紧跟在他后面的黎锦娥,扶她下车。 “夫人,当心。”至始至终,他的面上都挂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黎锦娥觉得反差最大的,便是谢子叙。 23 敌意 - 锦绣宫女 - 雁曦 “夫人?”见黎锦娥出神,谢子叙又唤了她一声,笑意仍挂在唇畔,脸上更是没有一丝不耐。 “抱歉。”搭上那只白皙的手,冰凉的触觉仍会让黎锦娥觉得紧张。 “夫人与我之间,哪需谈‘抱歉’二字。”这话似责备,又饱含亲昵,如同嗔怪一般的语气,却让黎锦娥越发觉得紧张。 许是瞧出了她的不适,谢子叙便与她聊起别的话题,“我们会在裴府暂居一段时间,一路奔波,夫人这几日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谢子叙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黎锦娥朝迎接的人处走去。 “公子,您里边儿请。”上前相迎的,是裴吉霖。 而他的夫人甄婻挽此时也没闲着,她正亲自招呼着仆从帮谢子叙随行的下属搬运物品。 “嗯。”面对他们,谢子叙又恢复了那疏离的模样,说话语气淡淡,不复温柔。 跟在谢子叙旁边,黎锦娥打量了裴氏夫妇一遍。 为什么谢子叙一个久居深宫的皇帝,会认识相隔万里的北城中的习武之人? “裴吉霖、甄婻挽参见主上。”屏退了旁人后,裴氏夫妇便再无顾忌,直接单膝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谢子叙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问道,“安排得如何了?” “都安排妥当了。”面对谢子叙的问题,裴吉霖并没有选择立即细说行程,而是迟疑地看了看黎锦娥,“恕属下冒昧,这位姑娘是…” 裴吉霖将黎锦娥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他确信,自己以前从未见过这位姑娘,应该不是主子的下属。 “无妨,直接说吧。”看他的眼神,谢子叙就知道他为何犹豫,“这是我夫人。” 黎锦娥也惊诧地向谢子叙看去,他连下属都要瞒? 瞥了黎锦娥一眼后,裴吉霖才正色道,“程公子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谢子叙蹙眉,“这么简单的事情办不好?” “主子息怒。”裴氏夫妇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是没办好,是程公子那边似乎出了些问题。” 程绪遇到麻烦了? “什么问题?” “属下也不清楚,知道前些日子程公子突然出去了一趟,重伤而归。”裴吉霖神色凝重道,“知道这件事的势力多多少少都去探查了一番,但无人知道,那半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叩、叩。”谢子叙抿唇,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眉头紧蹙,“那他身边的四大高手呢?” “去了三人,皆受伤而归。”甄婻挽在一旁答道,面色难看。 程绪主修医毒,但他的武功毕竟是师父亲传的,在江湖上跻身一流之列还是没问题的。 “无论如何,计划照旧。”沉思片刻后,谢子叙仍旧决定按计划行事。 程绪的事,仅凭猜测毫无用处,只能等见到他本人的时候再问了。 “喏。” 程公子? 黎锦娥迷茫地站在一旁,听他们讨论着那些她丝毫不明白的东西。 裴吉霖又朝黎锦娥的方向看去,“主子,那夫人她,是留在府里,还是…” 依照他的意思,黎锦娥还是留在府里为好。 “她和我们一起去。” “可是,夫人她不会武,万一…”裴吉霖还想再劝劝谢子叙。 “没有万一。”他这话,是在直截了当地告诉裴吉霖,他不仅要带着黎锦娥去,还要她不受伤害。 “喏。”即使百般不愿,裴吉霖也只得应下。 吩咐完此事,谢子叙又问道,“怎么不见裴洋他们?” “回主子,他们三人前去云华山打听消息去了,估计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 对此,谢子叙也没再多问,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便叫裴氏夫妇退下了。 他们走后好一会儿,谢子叙才对黎锦娥道,“跟我去可能会送命,你怕不怕?” 他漂亮的凤目微弯,“想清楚再回答。” 看着他不达眼底的笑意,黎锦娥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只敢老实答道,“有点怕…” 她确实害怕,因为她知道,谢子叙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他说可能会送命,那便真的可能会送命。 “那你想不想去?”指腹划过杯沿,他轻声道,“你若着实害怕,我不强求。” “义父义母!听说公子已经到了?” 不待侍人通报,她已直接冲入堂中,朝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飞奔而去,“公子!” 黎锦娥只觉一阵香风拂过,眼前一花,身旁的空间便被一个女子占据了。 看着横插在她与谢子叙中间的人,黎锦娥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这人还真是胆大直白。 “嗯。”谢子叙不着痕迹地侧开身子,与来人拉开距离。 “筱喃!”甄婻挽蹙眉,轻声呵斥道,“怎么这般没有规矩!平时教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义母”裴筱喃绕过谢子叙,来到甄婻挽的身边,摇晃她的胳膊撒娇,“我这不是许久未见公子,思念得紧嘛。” 此时,黎锦娥才看清她的模样,二八年华的少女,青丝云鬓,媚眼如丝。 同为女子的黎锦娥,也在这一眼中看痴了去。 许是感受到了黎锦娥的目光,裴筱喃放开了甄婻挽的胳膊,朝她回看了去,“这位姑娘是?” 裴筱喃看黎锦娥的目光中,尽是不屑。 她心中所有的紧张,都在见到黎锦娥容颜的那一刻起,全部烟消云散。 同为女人,即便是简单的五个字,黎锦娥也能听出,裴筱喃对她的敌意。 若她所料不错,这位裴筱喃姑娘,应该对谢子叙用情不浅。 “这是我夫人。”谢子叙抬眸,看着裴筱喃道。 裴筱喃现下摆出的的动作、神态、语气,他早已司空见惯。 黎锦娥是他带出来的人,自然是有用处的。 今日,她可以口无遮拦地挑衅黎锦娥,明日,或许她也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做出更多不识大体的举动。 裴筱喃此举,让谢子叙很是不悦。 “原来是公子的夫人。”裴筱喃见他面露不悦之色,也心知,现在不是找黎锦娥麻烦的时候。于是她赶忙收拢神思,略带歉意道,“是筱喃唐突了。” “筱喃姐姐没见过我,问一句也在情理之中。”黎锦娥温婉一笑,柔声道,“以前从未听夫君提起过姐姐,锦娥今日才知,夫君身边竟还有姐姐这样漂亮的朋友。” 只一句话,黎锦娥便裴筱喃与谢子叙的关系划到了第二层次。 她话里话外无不在提醒着裴筱喃,她们之间,谁与谢子叙更加亲近,谁才是常伴他身边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筱喃又岂会听不懂她的意思。 若说黎锦娥的话只是让她气,那谢子叙接下来的动作便是真正让她急了。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什么好提的。”说着,谢子叙还夹了一块排骨放到黎锦娥碗里。 黎锦娥明白,他是在示意自己不要多说了,毕竟接下来还要一起行动,闹僵了关系可不好。 黎锦娥是明白了,可还在气头上的裴筱喃却不明白,她只道是主子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裴筱喃看着黎锦娥,贝齿几欲将朱唇咬破。 甄婻挽见她如此,心下焦急,却又心疼女儿。 裴吉霖虽有心教训女儿的不敬,却又不好当着谢子叙的面发火。 “裴洋参见公子。”一到爽朗的声音自门边传来,随即进来行礼的,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爹、娘。”裴洋得到回应,又转身朝裴氏夫妇行了一礼。 “你这孩子,跟娘还客气什么。”甄婻挽责备似的看了裴洋一眼,可面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 一旁的裴吉霖虽然一声不吭,但他板着的面孔在见到儿子时,还是露出了一丝细微的笑容。 “这位是,公子的夫人?”虽然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小厮提起过这位夫人的事,可当他真正见到黎锦娥时,却仍旧有些拿不准。 这倒不是裴洋明知顾问,而是黎锦娥确实过于普通,与她身边那位绝世无双的公子太不搭调。 黎锦娥也趁此机会打量了裴洋一番,二十七八的年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模样上与裴吉霖有几分相似,一看便知是其亲生儿子。 “嗯。这是我夫人。”谢子叙点头,仅一句话便算是介绍。 “裴洋见过夫人。”不同于裴筱喃的无理,裴洋听了谢子叙的介绍,当即便向黎锦娥行了一礼,中规中矩。 见话题又回到“雪夫人”这个点上,裴吉霖急忙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道,“洋儿,你和筱喃前去云华山查探也有好几日了,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没有,山中一切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程公子也仍旧闭门不出,不接待任何客人。”裴洋眉头紧蹙,无奈摇头,“恐怕这事只有公子亲自前去,见到程公子,才会有眉目。” “这事说起来着实奇怪。”谢子叙冷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出发。” “属下明白。” 饭后,因谢子叙与众人还有行程的具体细节需要商定。 黎锦娥便独自回到屋中沐浴休息。 等她打理完一切琐事,又替谢子叙将水备好,才彻底清闲下来。 自从与安德分开,这些伺候谢子叙的事,便全都落到了黎锦娥头上。 不过几天,黎锦娥竟有些佩服起他来,能把谢子叙这么挑剔的人伺候好,他也真是不容易。 在枕边放好谢子叙晚上要看的书后,黎锦娥干脆顺势躺在了床上。 可她刚躺了不到一刻,便听见“吱呀”的开门声,想来,是谢子叙回来了。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起,黎锦娥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走道浴桶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正好。 “水已经备好了,温度正合适。”黎锦娥接过谢子叙脱下的狐裘披风,自觉地退到了屏风外边。 谢子叙沐浴时,黎锦娥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能百无聊奈地坐在桌边候着。 隔着屏风,只能隐约见他泡在浴桶里的身影,再加上屋内水汽弥漫,有那么一瞬,黎锦娥真觉得,那人似乎一点儿也不真实。 “怎么?想看?”戏谑的低笑响起,玉磬般的声音将黎锦娥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24 千机阁 - 锦绣宫女 - 雁曦 “想看就进来看啊。”谢子叙趴在浴桶边,对着黎锦娥的方向轻声笑道。 “不想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黎锦娥直接喊出了这三个字。 “噗,哈哈哈…”谢子叙双肩抖动,那双秋水剪瞳中也溢满了笑意,“欲盖弥彰。” “您、您别开玩笑了,快洗吧,待会儿水该凉了。”黎锦娥面色窘迫,就差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许是水确实不热了,谢子叙拿起亵衣斯条慢理地穿上。 可穿衣归穿衣,他嘴上仍旧没有闲着,“唔,怎么称呼又变了。刚刚吃饭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夫君’呢。” “刚刚那不是在外人面前嘛。”说起饭桌上的事,黎锦娥不好意思。 先前她只顾着与裴筱喃呛声,当然是怎么气她怎么说了。 这会儿被谢子叙问起,她哪里还有在饭桌上的从容自信。 “之前有外人在的时候你也不好意思叫啊。”谢子叙从屏风后走出,站定在黎锦娥面前。 “我…”好吧,她承认,那是一个女人面对情敌时候的本能反应,但是这话哪能跟他说。 谢子叙就这么穿着亵衣光脚踩在地毯上。 看见那双赤足,黎锦娥脑中突然灵光一现,直接上前拉着他往里走,“你怎么能光脚踩在地上,还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在拿绢布替他擦脚的时候,黎锦娥突然发现,这双足,真的是冰凉的。 “怎么这么冷?”说着,她又摸了摸他的手,仍旧是冰凉一片。 黎锦娥狐疑地走到浴桶边伸手试了试水温,虽不如开始时暖,但也绝对算不上凉。 “别试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身体一直是这样的。”见黎锦娥难以置信地把手反复伸进水里试了半天,谢子叙终于出声将她的动作打断。 “什么意思?”黎锦娥一直以为,他从前所谓的‘一直这样’是指他大病之后,比普通人畏寒。 但现在看来,事件似乎和她的想法出入过大,“你不是刚泡过热水吗?” “字面上的意思。”谢子叙道,“我的身体很难变暖,基本上就是你感受到的这个温度了。” 黎锦娥错愕问道,“身体?全身都是?” “嗯。”相较于黎锦娥的错愕,谢子叙只是应了一声,情绪并无起伏。 黎锦娥又大着胆子卷起了他的衣袖,摸了摸他的手臂。 “为什么,会这样?”黎锦娥声音干涩,半晌,才问出这个问题。 谢子叙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也不反抗,只是弯眸笑道,“你想知道?” “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黎锦娥立即点头答想。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是黎锦娥迫切想要知道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一句话?”谢子叙笑着道。 “什么话?”黎锦娥微怔,他想说什么? “知道得越多的人,往往死的越快。”他依旧弯着眸子,唇畔笑意更盛。 霎时,黎锦娥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住了,身子也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僵持了片刻,黎锦娥终于缓过神来,避开了这个话题,“那你平时会觉得冷吗?” “习惯了。”这一次,谢子叙并没有拒绝回答。 “您累了一天了,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无心再问,黎锦娥便随意找了个理由结束话题。 黎锦娥今日,是被谢子叙叫起来的。 “该起了。”谢子叙蹲在黎锦娥旁边,推了她一下。 还在睡梦之中的黎锦娥,忽然感觉有什么细碎的东西掉落在自己的颈间和面庞上,伸手拨开。 见她尚未清醒,谢子叙也不着急,就这么蹲在旁边又唤了她一声,“该起了。” 这回,黎锦娥总算是有了反应。 “已经辰正二刻了。”谢子叙一语便道出了她心中所惑。 只是这个答案,却让黎锦娥更加心惊。 还是被谢子叙叫起来的! “我我我、我马上起来!” “嗯。”谢子叙垂眸看着她道,“那你先把手放开。” 黎锦娥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左手处竟抓着一缕墨发。 黎锦娥顺着发看去,果然,谢子叙散落的头发正有一部分被自己攥在手中。 “对、对不起。”黎锦娥赶紧放开他的头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梳头,然后去向他报道。 “早膳给你带回来了。”谢子叙拿着一本书倚在榻上,头也不抬地道。 顺着他的话,黎锦娥向桌子处看去。 黎锦娥一边吃着早点,一边随口问道,“我们多久出发?” “等你吃完就出发。”谢子叙抬眸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叫她快些吃,别多话。 被他这么一说,黎锦娥自然不敢再多话,且迫于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压力,她几乎是以狼吞虎咽之势吃完了桌上的东西。 只是诧异地看了一眼她,谢子叙便再没有多余的表情,“走吧。” * “筱喃是等得急了吗?”甄婻挽拉着裴筱喃安慰了好几句后,谢子叙才带着黎锦娥姗姗而来。 “我…”裴筱喃循着声一转身,便看见了踱来的谢子叙。 而甄婻挽听他这么问则是面色一变,陪笑道,“筱喃这孩子性子急,她也是担心行程,公子您可别见怪。” “无妨。”谢子叙嘴角含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裴筱喃一眼。 “公子,请上车。”裴吉霖见谢子叙过来,便立即督促车夫拿出车梯摆好,并与其一同在马车旁恭敬地站着。 但谢子叙到车旁后并未直接上车,而是叫来黎锦娥,亲自扶着她先上了车。 “夫人当心。”等黎锦娥进入车厢后,他才踏着梯子而上,跟着进去。 此举落在裴筱喃眼里,却让她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女人凭什么让公子扶她! 见裴筱喃神色不对,甄婻挽赶紧拉着她上了后面的车,以免她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云华山脉起于云城西南,延绵数十里,终于渤国。 “公子,再往前不远,山势陡峭,连马都走不上去,更别说是马车了。要上山,只能徒步而行。”裴筱喃向谢子叙倾身,说完,还挑衅地看了一眼他另一侧的黎锦娥。 在她看来,黎锦娥那不会武的柔弱身子,必然是爬不了这云华山。 “那就走上去吧。”谢子叙并未理会她话中的深意,只是针对她所说,给了个无可挑剔的答案。 裴筱喃不信他没听懂,毕竟就连一向古板的义父都对着黎锦娥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虽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她又岂会轻言放弃,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前路难行,不知夫人可走得下来?” 即便是戴着面纱掩面,黎锦娥也不难猜到,她脸上,定然尽是嘲弄之色。 她不动声色地答道,“筱喃姑娘不必担心,走路而已,锦娥定能坚持。” 没那么容易,说什么这趟也要跟着谢子叙去。 裴筱喃咬牙,竟然还有勇气夸下海口,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黎锦娥。 “既然没问题,那就上路吧。”说完,谢子叙便当先起身,向外走去,再不给裴筱喃多话的机会。 哪料一行人刚走出茶棚,就被一醉汉拦了去路,“这位小美人,这就走啦?怎么不多坐一会儿呢?” 说着,他就伸手要去揭裴筱喃的面纱。 “啪!”裴筱喃直接拿剑当掉了那只伸过来的脏手,怒声道,“滚!” 那醉汉退了几步后,抬头便正好看见了回头来看的谢子叙。 “哟!刚刚竟没看到!这儿居然还有个更美的!”说罢,他就提着酒,摇摇晃晃地向谢子叙走去。 经他这么一说,茶铺中有不少人应声向谢子叙看去。 “别说,还真比那戴面纱的妞儿好看。” “可不是嘛,那妞儿虽然看着身材好,但谁知道面纱下面长什么样。倒是这个,不遮不掩,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儿。” “只可惜,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了,指不定滋味儿尝着比女人还好呢。” 议论的人越说越过分,甚至还有人开始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谢子叙。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黎锦娥愤怒地瞪着那群人。 谢子叙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但黎锦娥能感觉到,他生气了,非常生气! “来,美人儿,让我摸摸。”就在那醉汉不知死活地把手伸向他脸的那一刻,杀意,自他身上弥漫开来。 裴洋的剑,不知何时落到了他的手中。 几乎是在他迈出右脚的同时,他的左手被人从身后拉住,“你冷静一下!” 谢子叙蹙眉回头,看着黎锦娥道,“放手。” “不、不放。”出乎意料地,以往一直怕他的黎锦娥,并没有听话地松开手,反而抓得更紧。 这么多人一起上,就算谢子叙武功高强不会受伤,可他手下的人却必定不会毫发无损。 “放开!”谢子叙凤目含怒,声音森寒。 “绝对不放!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黎锦娥态度坚决。 裴吉霖等人的内心也很纠结。 黎锦娥或许仅仅是出于担心才拦住他,但裴吉霖却知道,这些人里面,不乏有高手和势力不俗之人位列其中。 25 靠枕 - 锦绣宫女 - 雁曦 良久,谢子叙终于开口,“其他人我可以不动,但是这个人,我绝不放过!” 黎锦娥顺着他剑尖所指看去,那个被凌子墨吓得瑟瑟发抖的人,正是先前直言不讳,扬言要睡他的人。 “哦、哦…”黎锦娥点了点头,隔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妥协了。 谢子叙能感受到,那只抓着他的手,上面全是虚汗。 “去把他舌头割下来。”谢子叙反手将剑抛回给裴洋,冷声吩咐道。 “喏!”裴洋领命,当即就叫了两个随从协助他将那人擒下割舌。 至于其他人,在谢子叙不打算找他们麻烦之后,他们之间的联合之势便散了。 乘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裴洋那边的时候,谢子叙突然上前一步,低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黎锦娥道,“你放心,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想过要杀你。但是,希望你以后做事之前,先考虑一下可能得到的后果。” 他顿了顿又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在你的阻拦下饶你一命。” 黎锦娥立马点头如捣蒜,跟他保证道,“肯定的!我以后肯定认真考虑!” 面对她的保证,谢子叙只是瞥了她一眼,“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他便挣开了黎锦娥的手,带头向云华山走去。 裴吉霖见谢子叙已当先离去,便立马招呼众人跟上。 黎锦娥本也打算立即跟上,不料却被从后面赶过来的裴筱喃拦住了去路,“你站住!” “筱喃姑娘有事?”见裴筱喃来势汹汹,黎锦娥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刚刚你为什么不让公子杀那些人!”裴筱喃似乎比谢子叙本人还要愤怒。 “我为什么要让他去?”黎锦娥歪头反问,仿佛裴筱喃问了一个让她难以理解的问题。 “你是不是在装傻?!”裴筱喃怒道,“那些人侮辱了公子!” 黎锦娥看了她半晌,眨眼道,“所以呢?” “所以呢?!”裴筱喃彻底怒了,“姓黎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些人是怎么议论公子的你没听到?!他们就该死!” “我当然听到了。我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黎锦娥蹙眉看着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人,冷声道,“那些人是该死,可是你有考虑过你家公子的安危吗?” “哼,亏你还是公子的夫人,竟然这么不了解他。”裴筱喃面露不屑,“公子武艺高强,难道还会怕那群乌合之众不成?就算他们全都加起来,也不是公子的对手。” “我确实不了解他武功有多么高深,我只知道,如果他把那些人杀了,必定会增加他计划的难度!” “那又如何?”裴筱喃依旧不服气。 黎锦娥真是被她给气笑了,“你们原来应该都叫他主子吧?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改口叫公子,撇清直接从属关系就是为了低调。他如果今天把人都杀了,还怎么低调?” 见她不说话了,黎锦娥又继续道,“他这样的性格,仇家应该不少吧?你蒙面,也是为了掩饰身份吧?那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出手,闹得天下皆知呢?” “不管怎么说,公子就是不能被他们平白侮辱!”裴筱喃讲道理不行,便直接开始无理取闹。 “你要这么想,那我无话可说。”黎锦娥着实对她无语,都已经把利害关系和她说的这么清楚了,她竟还是一副要为自家公子出气的模样。 “你!” “筱喃!不得对夫人无理!”裴筱喃还欲再与黎锦娥争辩,却被料理完后事的裴洋打断。 “大哥!怎么连你也帮她说话!”裴筱喃见拦下自己的人是自家大哥,更是气得直跺脚。 “夫人说的确实在理,再说,公子都不与他们计较了,你又何必再耿耿于怀呢。”裴洋又拉着裴筱喃再劝慰了几句,才跟上众人的步伐再次上路。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没有武功傍身的黎锦娥,这一路下来竟没有喊一句“累”。 裴筱喃看着黎锦娥的背影,越发觉得她的存在刺眼。 显然,黎锦娥的坚持,让她觉得自己的面子很是挂不住。 裴筱喃心中,又好受了许多。 抬眸看了一眼已沉没在林海深处的夕阳,裴吉霖快步行至谢子叙身边,请示道,“公子,天色已晚,咱们是否先找个地方休息?” “也好。”谢子叙点头,天黑之后确实不宜再行。 “天寒,你别坐在风口处,当心着凉。”黎锦娥见谢子叙坐在洞口许久,忍不住拿着披风过去给他披上,顺便劝他进去。 谢子叙感受到身边多了一人,却只是抬眸瞥了她一眼,并不理会。 黎锦娥见他仍坐在风口处不肯动,干脆直接在他身边坐下,又伸手替他拢了拢披风,“你在想什么?” 这回,谢子叙连头都没有回,仅是盯着前方出神,眉梢带愠,薄唇紧抿。 但事实证明,黎锦娥想错了。 “你在气什么?”黎锦娥偏头,莫名地看着身旁的人,哪个不开眼的敢惹他生气? 在黎锦娥锲而不舍的追问下,谢子叙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黎锦娥,“???” 她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把原因定格在了白天茶铺里发生的那件事上,“是不是,我白天拦着你的事?” “哼。”面对黎锦娥小心地提问,谢子叙只是轻哼,便把头转了回去,不予理会。 黎锦娥彻底懵了。 黎锦娥笑了笑,讨好道,“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嘛…” 黎锦娥又说了许多劝慰讨好的话,他才终于给了一个回应,“嗯。” “那我们可以去里面了吗?你老吹风不好。”黎锦娥见他有了反应,满怀希翼地建议道。 可得到的却是一个令她心累的回答,“不去。” 见他这么大火气,黎锦娥为她之前在行宫说他是个“无福消受的美人”而感到忐忑。 其实这也不怪谢子叙小气记仇,他身为天之骄子,又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行吧…”黎锦娥见他不肯走,只好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在他左边坐下,替他挡住点儿风。 对于她的举动,谢子叙虽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但仍旧没有任何表示。 久而久之,黎锦娥也开始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冷你就回去。”谢子叙瞥了一眼身边缩成一团的人,还是忍不住开口让她回去。 “你回去我就回去。”黎锦娥对着双手哈了口气,态度果决。 “你在威胁我?”谢子叙凤目一敛,身上散发的气势竟比那泠冽的风还要让人觉得寒凉。 “…没、没有。”黎锦娥缩了缩脖子,低头看地,不敢再与他对视。 半晌,黎锦娥感觉他还在盯着自己,干脆直接道,“我睡觉了。” 一日下来的劳累,很快就让她从假寐变成了真睡。 清晨,斑驳的阳光将人从睡梦之中唤醒。 黎锦娥刚醒,便觉身上温暖,丝毫不见昨夜的寒凉,且有一阵清香萦绕在鼻尖,令人不自觉地沉醉于其中。 迷茫地眨了眨眼,黎锦娥蹙眉环视了一圈,仍旧是昨日的山洞。 再略微低头一看,她身上盖着的,是谢子叙的披风?! “你醒了?”还不待黎锦娥细想,那玉磬般的声音就先从她头顶上传来。 谢子叙?! 愣了半晌,黎锦娥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不仅披着他的披风,还抱着他的手臂,舒服地靠在他肩上睡觉。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黎锦娥慌张地想向他解释,这真的是睡着之后的无意之举。 可对于她的道歉,谢子叙却恍若未闻,只道,“醒了就快去收拾,快上路了。” 待黎锦娥离开,裴洋才上前悄声道,“公子,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傍晚便可至追风崖。只是,那边山势陡峭,夫人不会轻功,想上去,恐怕不容易。您看,是否需要绕路?” 说完,他还朝黎锦娥那处偷看了一眼。 “哪里用得着绕路?我带她上去就是了。”娇媚的声音自裴洋身后响起,裴筱喃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 “筱喃,别胡闹。”裴洋严肃道,“追风崖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带夫人?” 听裴洋这话,裴筱喃面色一沉,恼道,“哥你不相信我?以我的轻功又不是上不去。再说,公子赶时间,绕路要耽误好几天呢!” “可是…”裴洋尚未说完,谢子叙便直接敲定了路线,“就从追风崖走吧。” 见公子心中已有了定夺,裴洋也不敢再多言。 看来到时候只能叫几个人在周围护着,以免裴筱喃出什么岔子,伤了夫人。 日落西山。 “夫人,前方不远就是追风崖了。”裴洋突然加快脚步,追上了队伍中间的黎锦娥,“等会儿筱喃会带您上去。” “什么意思?”黎锦娥不解,什么叫让裴筱喃带她上去? 裴洋解释道,“追风崖地势险峻,您不会轻功,恐怕是上不去,所以让筱喃带您。” “哦,好。”黎锦娥点头,表示明白。 见她神色淡定,裴洋又补充道,“追风崖可能有些高,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尽量护着您的。” 虽不懂裴洋为何紧张,但出于礼貌,她仍旧笑着答谢到,“多谢裴公子。” 26 怕你死 - 锦绣宫女 - 雁曦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彻底傻眼了,“这该不会,就是追风崖吧?” 黎锦娥惊恐地看着眼前那几乎垂直的峭壁,和其高耸入云的山顶,她简直不能想象,他们到底要怎么上去。 “这就是你说的陡峭?!”黎锦娥找来裴洋,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瞪着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 “我们要爬到山顶?!” “…不用。”裴洋抬手指向山壁左侧的一处,道,“我们只需到那里,然后绕过那块巨石即可。” 在这儿的都是高手,黎锦娥丝毫不怀疑他们有这个飞檐走壁的本事。 裴洋说是裴筱喃带她。 让裴筱喃带,几乎有八成可能,她会把自己摔下去。 在黎锦娥询问裴洋的同时,裴吉霖、甄婻挽等人已经先行上去了。 就那么一瞬,黎锦娥想叫甄婻挽带她的想法,也幻灭了。 “夫人,我们走吧。”娇媚的笑声甜得发腻。 不用看都知道,说话的人一定是裴筱喃。 “夫人放心,裴洋会随筱喃一同,极力护您安危!”相比于裴筱喃那假惺惺的笑容,黎锦娥倒是觉得裴洋着刚正的模样靠谱许多。 “夫人,您该不会是怕了吧?”裴筱喃含笑看着黎锦娥,语带戏谑。 她的笑,艳丽动人,可黎锦娥看在眼里,却心底发寒。 “我还真有点怕,你们等我一会儿,让我有个心理准备。”黎锦娥面露苦色,竟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害怕。 方才裴筱喃眼中的那抹寒芒她肯定没有看错! 直觉告诉黎锦娥,裴筱喃绝对不怀好意! 为今之计,便是要尽量拖延时间,想个办法说服裴洋,让他带自己上去。 但若是用其他法子,他必然又会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拒绝,然后让裴筱喃带。 正当黎锦娥焦头烂额之际,一到清冷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诡异的僵局,“你们先上去吧,我带她。” “公子?!”裴筱喃难以置信地望向谢子叙,公子竟然要亲自带她,凭什么?! 裴筱喃心底从未把黎锦娥当作谢子叙的夫人,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也实属自然。 但与她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一人,那就是黎锦娥。 且不说他的习惯如何,就单说昨晚上他还在气自己拦他一事,黎锦娥便觉得,他不可能带自己。 “以你的功夫,带上她,太危险。”面对裴筱喃的惊怒,谢子叙只是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我…”裴筱喃还未说完,便被裴洋打断,“公子能带夫人,那是最好不过了。” 裴洋面带喜色,且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裴筱喃拉走了。 在他看来,谢子叙亲自出手,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让裴筱喃来,万一把人摔了,怎么办? “诶?你先前不是还说让筱喃带我吗?”黎锦娥眨眼,不解地看向谢子叙。 “我没说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谢子叙嘴角一勾,嗤笑道,“我可不想看着你们两个‘殉情’。” 黎锦娥撇嘴,“她会武功,哪会跟我一起死。” “呵。”凉薄的笑意自他唇畔溢出,谢子叙半眯着凤目上下打量了黎锦娥一遍,“你确定,如果她要把你扔下去,你不会硬拉着她一起死?” 黎锦娥,“…” “走吧。”谢子叙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就要出发。 “等等!”被抓住手臂的黎锦娥突然发出一声的惨烈叫声。 “怎么了?”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 她那杀猪般的叫声,让他很是不耐,“不会把你摔下去的。” 看了看峭壁,又看了看深壑,黎锦娥腿脚发软,“我是真怕…” 说完,她又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谢子叙,“能不能,换个姿势?” 黎锦娥挑眉,“那你想换什么姿势?” 他虽有松口的意思,但黎锦娥仍怕他反悔,于是二话不说,直接用行动来表达自己想说的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抱住了谢子叙的腰。 “我想好了,这样比较安全!”黎锦娥抱住谢子叙,坚决不抬头去看他可怕的脸色。 “…你放手。”半晌,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不,这样安全。”犹豫了片刻,黎锦娥仍旧决定不放手,比起拉胳膊,她还是觉得这样安全许多。 在惹他不高兴和小命之间,黎锦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命。 低头看着如同八爪章鱼一样紧紧抱住自己的人,谢子叙无奈道,“…你这样我怎么上去。” 以黎锦娥现在这从正面抱住他的腰,然后低头把头抵在他胸口的姿势,他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在那凹凸不平的峭壁上斜着走。 “…好吧。”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为了不阻碍他行动,黎锦娥最终还是把手放开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她抱着他和他抱着她有区别吗? “你人矮,重心太低。”谢子叙那玉磬般好听的声音在黎锦娥耳旁响起,动人心弦。 黎锦娥,“…” 谢子叙突在山壁上一个突如其来的翻身,吓得黎锦娥直接抱紧了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颈间,不敢再往外多看一眼。 “有那么可怕?”谢子叙话音轻快,语带戏谑。 黎锦娥抬头,想归正一下自己的形象,“当然…”。 可那个“不”字还没说出口,谢子叙又是凌空一翻,直接吓得她再次埋首。 可即使是这样,她仍旧嘴硬道,“当然不可怕!” “哦?”他尾音上拉,摆明了不太相信,“既然你不害怕,那我们就玩点儿刺激的。” “什么?” 还未等黎锦娥反应过来,谢子叙便松开了搂着她的手,放弃上跃,直接带着她往下坠去。 “!!!你干嘛?!”黎锦娥惊恐地冲他大喊,“你快停下来啊!” 谢子叙轻笑,“你不是不怕么?” “怕怕怕!我怕!”这个时候,黎锦娥再也顾不得其他。 她只能下意识地把谢子叙抱得更紧,内心的恐惧刺激她抓住了身边唯一的“物体”。 “你怕啊…”谢子叙顿了顿,道,“那就不玩了,我们上去吧。” “公子…”谢子叙刚一上来,裴筱喃就带着哭腔扑了上过去,“刚刚您真是把我吓坏了…” 谢子叙不动声色地避开她扑过来的动作,蹙眉道,“怎么了?” “您刚刚,突然往下坠,我以为…”话未说完,她便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啜泣的声音起起伏伏,令人心疼。 “我没事,你先过去吧。”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佳人,谢子叙不仅没有丝毫心疼,甚至还直接叫她先走。 “那您呢?”裴筱喃不甘心道。 “筱喃,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谢子叙凤目微眯,语气陡然下沉。 显然,裴筱喃连日的越矩,已经磨平了他的耐心。 裴筱喃不可思议地看着谢子叙,“公子,我只是关心您…” 黎锦娥,你到底哪里比得上我?! 裴筱喃恨恨地朝黎锦娥的方向看了一眼,负气离去。 她不可能怨怼自己所爱之人,所以这笔帐,自然又都被记在了黎锦娥头上。 “好玩吗?”裴筱喃走后,谢子叙便一收怒容,笑得开怀。 黎锦娥把头从他颈间抬起,直接抓住他的衣襟含怒吼道,“你从哪里看出来好玩了?!你疯了是不是?!” “这样啊…”谢子叙羽睫一垂,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灿烂笑容顷刻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锦娥就着抓住他衣服的姿势,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还真是失落? 见他这副情绪低落的模样,黎锦娥又懊恼是不是自己刚才太过凶悍了,“诶,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谁知,她话音刚落,谢子叙却一收失落,弯眸笑道,“可是你被吓到了,我就舒心了。” 黎锦娥以为自己听错,又反问一遍,“我被吓到了,你就舒心了?” “对啊。”黎锦娥笑意盈盈,眸中尽是欢快,“昨日你拦我,今日我吓你,我们扯平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刚才才那样?!”不知为何,黎锦娥突然觉得自己很火大,“这么点儿小事你就拿命跟我出气?!” “你怕死?”他眼中虽盛满了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黎锦娥彻底怒了,“我是怕死!但是我更怕你死!你下次做事之前能不能先从自己的安危出发考虑考虑?!” 她突如其来的怒气,把谢子叙也吓得一愣。 谢子叙迷惑地动了动眸子,努力想从她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虚情假意,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除了愤怒以外的其他神情。 黎锦娥见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更气,“你要是实在讨厌我,就把我从这里扔下去,犯不着用你的命来撒气!” 说话的同时,黎锦娥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巧踩在青苔上,脚底一滑,竟差点儿落下去。 幸亏谢子叙眼疾手快,即时将她拉了回来,“别闹!当心掉下去!” 刚受了惊吓,又见他面色严肃地教训自己,黎锦娥的气焰,不自觉地低了许多。 但她心中仍怒气未消,还是低头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是谁在闹。” “你的意思是这都怪我?”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深知他脾气的黎锦娥,一听便知,他这是不高兴了。 对于她的爱搭不理,谢子叙不仅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反而还主动上前一步将她抱住,直接用轻功带她跃过了这段路。 27 程绪 - 锦绣宫女 - 雁曦 “让大家久等了。”以他一贯清冷声音说出的话,怎么听,都没有道歉的意思在里面。 “不敢,不敢。”好在这里都是有眼色的人,知道自家主子只是在与他们客气,无一人敢托大妄言,包括裴筱喃。 裴筱喃虽很不满黎锦娥“拖累”了他们,但她毕竟刚被谢子叙教训过,遂也不敢再随意造次。 “公子。”裴吉霖见谢子叙过来,便迅速行至他身边,附在他耳旁悄声道,“裴浩传书说,约莫亥初就能与我们汇合。” “嗯。”谢子叙应声,表示知道了。 “看这天色,我们还能再行一个时辰,公子您看?”裴吉霖朝黎锦娥的方向看了一眼,试探问道。 顺着裴吉霖的目光看去,谢子叙也注意到了靠在树上的黎锦娥,“你们继续走,我去看看她。” “喏。” “你还能走吗?”谢子叙蹙眉在黎锦娥面前站定。 看她脸色惨白的模样,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故意吓她了。 “可以。”说完,黎锦娥就起身跟上了队伍,不再与他多言。 “你在生我的气?”谢子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不悦地问道。 “没有。”黎锦娥仍低着头,没有看他。 * “拜见公子。”领头一人独自朝着谢子叙的方向疾行几步,单膝跪下,恭敬行礼。 “嗯。”谢子叙凤目微抬,声色淡淡,“你在云华山这几日,可曾有什么发现?” “回禀公子,属下与大哥他们分开之后,又深入云华山深处探寻了几日。期间并无异处,只是,中途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如何奇怪?”谢子叙蹙眉。 “属下也是与他偶然遇到,过了几招,但彼此并无敌意,也就没有拼个你死我活。”裴浩面露思索之色,“此人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真容,武功不算多厉害,但似乎善于用毒。” “江湖上善于用毒的人很多,来这云华山的也不少,你为何单单说他奇怪?” “他用毒的功夫不浅,但路数,却与江湖上那几个有名的用毒门派大不相同。”裴浩担忧道,“程公子刚受伤,属下便在云华山遇见此人,恐怕…” “江湖之中能人异士多不胜数,会用毒的人不一定就出自那几个门派。既然他没有敌意,我们就不要胡乱揣度。” 谢子叙顿了顿,又道,“不过出于时间上的巧合,我们还是要多加防范。不单单是此人,只要是摸不清底细的,都要防着。”“喏!” 在黎锦娥疑惑的目光中,众人都陆陆续续地跃上了大树休息。 “丛林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谢子叙不知何时倚在了黎锦娥所靠的树干上,“为了防止熟睡时被野兽吃掉,或是被敌人轻易发现,睡在树上,是最可靠的选择。” 黎锦娥迷惑地抬头望着谢子叙,他这会儿怎么这般好心,竟然解释了这么多给她听? 还不待黎锦娥思索其中缘由,他好听的嗓音又再次响起,“所以,你是想自己爬上去呢,还是想让我带你上去?” 美色当前,黎锦娥却拒绝了,“不用劳烦你,我自己可以上去。” 说着,她还真就在谢子叙错愕的目光中挽起袖子,提起裙摆,开始徒手攀爬。 不消片刻,黎锦娥便爬上了大树的第一个枝桠。 看着她顺利地找到合适的位置休息,谢子叙抿着的唇线,崩得更紧。 “夫人,你放心。有为夫守着,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谢子叙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下方的黎锦娥。 “…好。”好半天,黎锦娥才梗塞地答出一个“好”字。 见她面挂怯懦的表情,谢子叙心中畅快,得意地冲她扬了扬眉后,才靠着树干闭目休息。 黎锦娥无奈地看着他的侧影,心道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背靠树干,抬眸望着满天繁星,黎锦娥不由感慨,谢大爷的心思,真是比这纷乱复杂的星星都还要令人难以捉摸。 队伍汇合之后,众人又在这茂密的丛林中弯弯绕绕行了三日。 “裴夫人,千机阁还有多远?”黎锦娥抬袖拭去额角躺下的汗水,悄声向身旁的甄婻挽询问路程。 今晨便听裴浩嚷嚷,说是千机阁快到了,可这都正午了,她眼前却除了树还是树。 “快了。”甄婻挽含笑道,“夫人您再坚持一会儿,大约再有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说着,她还伸手拉住黎锦娥的臂弯,令其能稍微借力于她。 “夫人,就快到了,那前边就是了。”裴浩听到黎锦娥与甄婻挽的谈话,热心地转过来为黎锦娥一指,“您看见那片粉红了吗?那里就是内阁。” “这世间,竟还有粉色的云彩!真美…”黎锦娥一双明眸熠熠生辉,其中尽是向往之色。 “彩云?”谢子叙挑眉一笑,“你还真是天真。” “那不是彩云?”黎锦娥满怀疑惑地看着谢子叙,“那是什么?” 谢子叙不可置否地笑笑,却不回答,只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随着队伍向那片彩云靠近,黎锦娥觉得,周围茂密的树似乎变得稀疏了不少,视野也随着他们的前行逐渐变得开阔。 正值她愣神之际,唇上忽然一凉,嘴里就被身旁的人塞了什么东西进去,“吞了。” 苦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黎锦娥蹙眉看着谢子叙,“你给我吃的什么?” “避毒丸。”谢子叙撇了她一眼,薄唇轻启,“越是美丽、色泽鲜艳的东西,越是致命。” “你是说,那是…”黎锦娥诧异地看向那片粉色的浓雾。 “毒瘴。”谢子叙毫不在意地笑笑,“闭毒丸可在短时间内克制毒瘴的毒性,你不必担心。” 随他踏上通往天堑对面的唯一一座桥梁,脚下的万丈深渊让黎锦娥觉得掌心冷汗涔涔。 “梨殇、衿陌拜见雪公子。”桥的尽头,两名身着淡紫罗裙的孪生姐妹持剑向谢子叙弓身拜见,语间恭敬。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算作回应。 “公子此刻正在前厅等候,您请随属下来。”梨殇与衿陌抬手对谢子叙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当先众人一步朝里走去,在前领路。 千机阁的建筑纷繁,却不奢侈华丽,而是透着一股古朴之气。 约莫走了盏茶功夫,梨殇衿陌终于在一处古朴的大殿前停下,“雪公子,请。” “师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温润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师兄。”相比于那位公子一整句的问候,谢子叙却只回了两字,便将人“打发”了。 “师弟,你还是这般冷淡。”他故作哀怨地瞪了谢子叙一眼,旋即又调笑道,“听说你在外娶了位夫人,在哪儿呢?快带出来让师兄瞧瞧。” 面对他的哀怨,谢子叙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模样,“锦娥,这是我师兄,程绪。” 叫过人群中间的黎锦娥,谢子叙以最简短的话语,为其介绍了程绪。 “就没了?”程绪惊讶地看着他,佯怒道,“你难道不打算多介绍两句?比如本公子是如何的玉树凌风,又是如何的风流倜傥?” 半晌,他端着认真的表情蹙眉对黎锦娥道,“师兄这个人,夸张些说,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在胡扯。所以,他的话,你不用理会就好。” “雪沐辰!”程绪听着他的介绍,面上的表情从得意变成了沉默,再由沉默变为了愤怒。 最终,他终于抑制不住怒喊出声,“什么叫做十句有九句是胡扯?!什么叫不用理会?!” “我都说了,是夸张些说,师兄何必如此生气。”谢子叙眉尾微挑,一双凤目之中,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程绪心知他是故意的,心中怒气更盛。 感受到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黎锦娥迅速将掩唇的手放在鬓角,装作整理秀发的模样。 “这就是你娶的小娇妻啊。”程绪戏谑的眼神在黎锦娥身上转了转,“我看,这姿色比起筱喃妹妹是差远了嘛。” 28 刺目 - 锦绣宫女 - 雁曦 “妾姿容平平,让程公子见笑了。”出乎众人的意料,黎锦娥对程绪的话不仅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还直接认了。 程绪不过是一句玩笑,若是自己因此跟他生气,倒显得小气。 黎锦娥虽不喜不怒,但从小就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里的裴筱喃却做不到掩饰自己的情绪。 视线隐晦地在几人之间转了一圈,谢子叙嘴角微翘,意味深长道,“我们夫妻二人刚成婚不久,师兄你可别害我。不过师兄你若是喜欢筱喃,大可直说,师弟也好帮你介绍介绍。” 谢子叙这话说得恰到好处,既隐晦地表明了自己与黎锦娥夫妻关系良好,又用同样的玩笑话回了程绪。 “公子,我…”谢子叙此话一出,不等程绪说话,裴筱喃便先急了。 “咳咳。”程绪咳嗽两声,打破僵局,“筱喃姑娘似乎已经心有所属,师弟你还是别开她的玩笑了。我们说说正事吧。” 说到正事,程绪遂收起了方才嬉笑的神情,严肃道,“师弟你要的寒蛇果和紫焰兰我已经帮你找到了。菡苓草我这边虽已有了消息,但若是要取这味药恐怕有些困难。” “怎么说?”谢子叙蹙眉,能让程绪说困难的,肯定不是小事。 “我寻到那菡苓草时,遇到了一伙人,他们似乎也对这这东西有想法。” “你的伤?” “就是拜他们所赐。”程绪的眸中含着一丝怒气,“他们的武功路数阴狠,且有几个用毒的高手。我上次带人与他们交手数次,他们皆是不敌。不过这次他们竟找了帮手来,是我大意了。” “帮手?”谢子叙诧异地看了唐瑾一眼,“什么帮手这么厉害,竟能伤你至此?” 沉默片刻,程绪蹙眉沉声道,“以我的情报来看,他们的帮手,似乎不是江湖中人。” “哦?”谢子叙挑眉,“你的意思是,他们搭上了朝堂中人的线?” “不全是。”程绪蹙眉道,“他找来的帮手,更像是死士。” “呵,有意思。”谢子叙凤目一敛,寒声道,“无论他们是谁,又找了谁。这菡苓草,我都势在必得!” “若不是菡苓草必需在成熟之后采摘,哪还轮得到他们来争。”程绪撇嘴,“行了,这几日你们先好好休息。五日后,我们就出发。” 夜凉如水。 谢子叙沐浴完后并未如从前一般躺在床上看书,而是穿着亵衣盘腿坐在软榻上独自下棋。 “你怎么又穿这么少。”黎锦娥拿过他的狐裘披风替他披在身上,又为他把里面的头发拢开。 纠结了许久,黎锦娥还是没忍住去关心他。 “哟,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不知何时,程绪竟进了门,倚在柱子上含笑看着两人。 “既然你这么想,那你就出去等着吧。”谢子叙瞥了他一眼,便把注意力又转回了棋盘之上。 “啧啧,真是有了女人就忘记兄弟了。”程绪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大方地坐在谢子叙对面与其对起弈来。 “啪”,谢子叙淡笑着落下一子,并不理会程绪的调笑,“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事?” 程绪紧随其后落子,挑眉道,“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与你抢药之人是谁,他们的帮手又是谁?” “他们的帮手是梅钧吧。”谢子叙勾唇一笑,眸中尽是讽刺。 程绪眉尾一挑,“我就知道那帮手会被你猜到,不过那抢药的人,你绝对想不到。” “我确实猜不到,你查到了?”谢子叙抬头,蹙眉看他。 “当然。我千机阁是什么地方,天下能有我查不到的事?”程绪面上尽是得色,“既然你问了,那本公子就大发慈悲地指点指点你吧,是渤国的人。” 谢子叙凤目微眯,冷然一笑,“渤?呵,他们和梅钧联手了?” “这倒不是。”程绪摇头,“应该只是相助渤国的江湖势力,让他们欠下自己的人情。” “他倒是会做人。”谢子叙嘴角扯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瞥了一眼棋盘,“该你了。” 随意落下一子,程绪似笑非笑地看向谢子叙身后为他擦试头发的黎锦娥,“你这下属可靠吗?看她与你形影不离的样子,似乎,知道不少事。” 黎锦娥听他这话,心中一惊,猛然就想起了谢子叙那日对她说的话,“知道的越多的人,往往死的越快。” 所以,程绪的意思是,她是该死之人? “啪”,谢子叙又落下一子,弯唇笑道,“你输了。” 听闻输棋,程绪仅是一瞥棋盘,便把视线又挪回了谢子叙身上,蹙眉凝视着他,“我在和你说正事!此事关乎生死,你必须确定她的可靠程度!”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知晓天下事吗?那你不知道她是谁?”谢子叙挑眉,似笑非笑。 他这话,愣是把程绪说得怔住了,“什么意思?她不是你找来掩饰身份的下属吗?” 说完,程绪又仔细打量了黎锦娥一遍,这普通的模样和不会武功的事都是真的。 程绪思索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试探问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谢子叙凤目一弯,笑道,“她是我夫人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程绪怒道,“你是什么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难不成还能把宫里的女人带出来?!” 谢子叙端起手边的茶盏,一吹,烟雾缭绕,“为什么,不可以呢?” “什么?!”程绪望着黎锦娥,震惊的神情布满了他整个面庞,“你是说,她、她是你后宫里的妃嫔?!” “是。”谢子叙点头承认。 “你疯了?!”程绪的脸上的震惊之色已完全被怒容所取代,“你的那些宫嫔都是什么人,存的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你把她带来,你就不怕她日后图谋不轨,断送了你的江山?!” “还是说…”程绪眯了眯眼,“你打算事后就杀了她?” “她以前是浣衣局的宫女,有次我重伤回宫,算是她救了我。”谢子叙随意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声色冷然,“既然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不如在关键时候起起作用。不是吗?” “原来如此。”程绪了然一笑,转而又问道,“那你的事她知道多少?比如,菡苓草的作用?” “她只知道我们面上说的。”谢子叙道,“其他的,你可别说漏嘴了。不然,她的命,就该算在你头上了。” 程绪意味深长地看了黎锦娥一眼,“行,我知道了。” 临了,谢子叙又道,“我近日不在朝中,梅钧的动向,就麻烦你了。” “就知道使唤我。”程绪撇嘴,“千机阁做事,你放心。” 走时,还不忘调笑二人,“长夜漫漫,就不打扰你们新婚燕尔了。” “又不是第一天和我住了,你脸红什么?”正值黎锦娥愣神之际,谢子叙突然起身,伸手捏了捏她涨红的脸蛋,“还是说,你其实是想和我一起睡?” 黎锦娥,“!!!” “不说话是默认的意思?”谢子叙行至床边坐下,挑眉问她。 说着,他还把身体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弯起凤目,轻笑,“你想和我一起睡就过来啊。” 理智告诉黎锦娥,他只是在于自己开玩笑,当不得真。 犹豫许久,黎锦娥还是摇头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锦娥身份卑微,哪能和您一起睡,我还是睡地上吧。” 似乎,被子能挡住谢子叙凌厉的目光,让她更加有安全感。 “你不愿意就算了。”谢子叙眯了眯好看的凤目,嘴角的弧度化为了一条紧绷的直线。 “完了!又睡过了!”当黎锦娥抱着被子从睡梦中醒来时,已是巳时。 想起安总管让她照顾皇上起居的话,黎锦娥有些不好意思。 谢子叙,则每个早晨都是在自理生活。 “雪夫人。”刚洗漱回来,黎锦娥便被院子里一个叫阿若的小丫头叫住了。 黎锦娥一边将手中的东西摆放规整,一遍随口问道,“什么事?” “能不能,请姑娘去问问雪公子,什么时候用早膳。”阿若怯生生地低着头,头几乎埋到了胸口前。 “他还没吃饭?”黎锦娥诧异地看着阿若,“他多久起的?” “雪公子两个时辰前就起了。”阿若低着头,不敢去看黎锦娥,“可是公子他打理完后就径直去了后山练剑,直到现在也没用膳。” “你们没叫他用膳?”黎锦娥蹙眉,这人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见黎锦娥不悦,阿若心中更慌,“奴婢不敢打扰雪公子练剑,请夫人赎罪。” 看这丫头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模样,黎锦娥便知,她是以为自己生气了,“你别慌,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带我去找他吧,我叫他回来用膳。” “喏。”阿若瞅了黎锦娥一眼,确信她没有生气,才放下提得老高的心,顺从地早起带路。 “叮——”两剑相撞,两人分别飘然后退,然后又再借力提剑战在一起。 黎锦娥凝神屏息,用视线追逐着他潇洒的身姿。 “公子,方才你那招叫什么?教我好不好?”娇媚的声音把黎锦娥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刚才她只顾着看交战的两人,竟没注意,裴筱喃也在这里。 “那叫‘惊鸿’,你的功底不适合学那招,另有一招‘宛莲’倒是适合你,不如我教你这个?”面对裴筱喃的撒娇,谢子叙竟出乎意料地没有拒绝。 “好,公子教什么,我就学什么。”裴筱喃目光盈盈,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从不与她多话的公子竟然答应了教她剑法。 “噫?锦娥!你怎么也在这儿,来了多久了?”程绪笑着朝黎锦娥招手,示意她赶快过去。 29 你敢吗 - 锦绣宫女 - 雁曦 “刚来不久,阿若和我说你们在后山练剑连早膳都没用,所以我来看看。”黎锦娥在程绪身旁站定,同他一起看着还在练剑的两人,“他们还有多久?” “这才刚开始,估计没有个十天半月,这招是学不会的。”程绪似笑非笑地看了黎锦娥一眼,道,“要不要帮你把他叫过来?” “不用了吧,他正忙着呢。”黎锦娥勉强笑笑,抱着他披风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我在这儿等他。” 程绪意味深长地看着笑道,“小丫头你不吃醋?”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天下那么多女人围着他转,我要是每个都看不顺眼,我还要不要活了。” “可是你的行为告诉我,你心里并不开心。”程绪暗含深意地瞥了一眼她抱着披风的手,“你不喜欢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黎锦娥怔住,他说的,确实不错。 不过仅一瞬,她又她又恢复了正常,“我是不喜欢啊,难道程公子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很开心吗?” “伶牙俐齿。”程绪撇嘴,“喜欢他的人不少,可抛去权力地位、身世背景,真心诚意只喜欢他这个人的却不多。你要是真心喜欢他,就把他看好了,可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钻了空子。” “他是主,我是奴,他要做什么、喜欢谁,我没资格置喙。”黎锦娥垂眸。 “你真这么想?”程绪含笑挑眉。 “是。”黎锦娥声色淡淡,却又有一丝哀伤在其中,“我自知姿容平平,亦无身世背景,不敢多想。” “呵,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程绪虽是在笑,但眸中却含着认真,“你不了解他的过去,所以不要把他想得太无敌、太无情。人心肉长,谁都希望遇见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 见黎锦娥不说话,程绪便自顾自地往下说,“论身世背景、权力地位,他已经是天下之最,你背景再好,也只是锦上添花。” “再论长相,你觉得自己姿容平平,比不得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可你想过没有…”说即此处,程绪突然打开手中的折扇掩面,压低了声音对她挤眉弄眼道,“哪个美人有他长得好看?” 黎锦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他说的的确不错,谢子叙那天下无双的容颜,什么样的美人到了他那里,都得自惭形秽。 “这不就对了!”程绪折扇一收,打在自己手心,“他看惯了自己那张脸,你们姿色如何,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你说的有道理。”黎锦娥道,“可是他不喜欢我,你说的再有道理也没用。” “你傻啊!”程绪拿扇子敲了一下黎锦娥的头,“他不喜欢你,他也不喜欢别人啊!这个时候,你就该先下手为强,利用在他身边的优势,把别的女人都挡在外面。” “到时,他身边只有你一人,所谓睡久,啊呸,日久生情就是如此了。”程绪面露得色,“你每天睡他,难道他还有时间想别人不成?” 黎锦娥,“…” 谢子叙说的果然不错,程绪的话,不能尽信。 “你们在说什么?”程绪刚说完,谢子叙便走了过来。 “咳咳。”程绪故意咳嗽两声,同时收起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严肃道,“你媳妇来叫我们用膳,我跟他聊了两句。” 谢子叙狐疑地眯了眯凤目,目光落在黎锦娥身上,“是吗?” “呃,是。”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她就是有一种欺骗了他的感觉。 又瞧了他们两人片刻,见她们咬定只是聊了两句,谢子叙便也不在多问,只道,“那走吧。” “等等,你的披风。”谢子叙当先走后,黎锦娥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抱着给他拿的披风。 刚在背后议论了他,又差点被他听到她与程绪的议论,黎锦娥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再去拦他。 “不用了。”谢子叙清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他说话时,不仅脚步未停,甚至就连头也没回。 “唉,他这人就这样。”程绪手中的折扇随意往黎锦娥头上一敲,“你慢慢走,不着急,他身体好的很,吹一下没事。” 说着,他便快速跟上谢子叙的脚步,与后面的黎锦娥裴筱喃拉开了距离。 “你来这儿做什么?”眼见前面两人走远,裴筱喃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还能做什么。”黎锦娥瞥了她一眼,“送披风,叫他吃饭。” 然她这话,裴筱喃明显不信,“你莫不是知道公子与我在一起,心有不甘,才故意来他面前晃悠的吧?” 见黎锦娥不搭理她,裴筱喃又继续出声讽刺,“我告诉你,公子向来有练剑的习惯,你来叫他也没用。” “呵,他有什么习惯我不知道?”黎锦娥一笑,“再说,我与他都成亲了,我能有什么不甘心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看公子对你也不过如此。巴巴地送来披风,公子却连接都不接。” 裴筱喃的话,让黎锦娥蹙起眉头,她这人怎么如此胡搅蛮缠,“你就当我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好了。你有本事,你也用一个嫁给他。” “你!”裴筱喃气急,“你这恶妇,公子迟早休了你!” “呵,且不说他目前没有休我的打算。就算是把我休了,他身边爱慕他的女子那般多,怎么也轮不到你上位。” 说罢,黎锦娥便向左拐去,徒留裴筱喃一个人在路口发脾气。 裴筱喃骄纵的模样气得黎锦娥揪紧了手中的披风。 忽然,程绪的话,自她脑中掠过,“你就该先下手为强,利用在他身边的优势,把别的女人都挡在外面。” 要把裴筱喃挡在外面。 黎锦娥回到房中时,谢子叙正坐在桌前,一口一口优雅地喝着粥。 “他刚才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谢子叙放下勺子,直直的看着黎锦娥,希望她给出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什么说什么了…”黎锦娥接过阿若递来的粥,用勺子不停搅拌,话语含糊,不敢与他对视。 看着她的举动,谢子叙凤目一眯,含怒道,“你确定要跟我装傻?” 黎锦娥,“…” 知他们有事要说,阿若把早膳端上桌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说不说?!”谢子叙见她沉默不语,心中更气。 “呃…”许是见他真生气了,黎锦娥试探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啊?” “你们两这么心虚,不敢让我知道,肯定是在谈论我的事。”谢子叙嘴角微翘,冷笑道,“既然是在谈论我的事,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呃,也不一定就是你的事,我们也可以说别的…”比起让他知道实情,黎锦娥更更希望能够搪塞过去。 “哦?别的事?”谢子叙身体前倾,用手支着下颌,“你们两才认识一天不到,能有什么别的事?” 黎锦娥,“…” “还是说,你想告诉我你们一见如故或是一见钟情,所以有无数话题可聊?”那双秋水剪瞳中怒色深谙,“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黎锦娥,“!!!” “不是。”黎锦娥急忙摇头辩解,“那你先答应我,我说了你不生气。” 谢子叙眯了眯凤目,沉思片刻,才道,“好。” “呃,他跟我说,天下的美人都不如你好看…”说完,黎锦娥看了他一眼,还好,没生气。 “都不如我好看?”谢子叙挑眉,“那你觉得呢?” “…我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黎锦娥低头,不敢看他。 “还有呢?”谢子叙那双秋水剪瞳中溢满了笑意,煞是好看,“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还说我不了解你的过去,说你其实和表面上看着不一样。”黎锦娥想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句不是谎话的代替品。 “还有。” “…让我看住你,不要让别有用心的女人有机可乘。” “还有。” “…实在难以启齿。”黎锦娥把头埋地极低,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看不到自己。 “难以启齿?”谢子叙撑着下颌的手又向黎锦娥拿侧倾了一些,“以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那说好了,说了你不能生气。”形势所迫,黎锦娥只能选择低头。 “不生气。”谢子叙薄唇微弯,笑着保证。 酝酿片刻,黎锦娥拿出了毕生的勇气,以最快的语速说完了最后一件事,“他让我把你睡了!” 说罢,她还不忘即刻补充道,“说好了不能生气,君无戏言!” 即便是过去了许多天,黎锦娥仍旧忘不掉那个被一剑封喉的醉汉,和那个扬言要睡他,结果却被割掉了舌头的人。 “哈哈哈哈。”她本以为会暴怒的人,此刻却笑得开怀,“把我睡了?就你?” 见她沉默不语,谢子叙继续调笑道,“那你想睡我吗?哈哈哈。”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黎锦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可这却不是羞的,是气的。 他不仅没有适可而止,还张开了双臂,戏谑道,“我不反抗,你敢吗?” 怔了片刻,黎锦娥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当即怒道,“你怎么老开这样的玩笑?!” 谢子叙收回了张开的双臂,重新用白皙的手掌支起下颌,眉目含笑,薄唇轻启,“因为我觉得你敢想不敢做的胆小模样很好玩啊。” “我不想!”他从哪看出来她想的! “可是…”谢子叙羽睫低垂,故作伤心道,“你明明刚刚还说天下的美人都不如我好看的。” “…您能不能别开玩笑了。”黎锦娥突然觉得,跟他相处,心好累。 “别生气嘛。”谢子叙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遂不再调笑她,“作为你实话实说的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我不想听你的秘密。”虽然很想知道他的事情,但她亦是深知,他的秘密可不是随意听的,因为其代价保不齐就是她的小命。 “不想听就算了。”谢子叙无所谓地笑笑,“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听了。” 黎锦娥怔住,“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他凤目微弯,眸含笑意。 30 中毒 - 锦绣宫女 - 雁曦 “叩叩”,敲门声响起,随之传来的是裴筱喃娇媚的呼声,“公子?” “进来吧。”谢子叙淡漠的声音响起,他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 裴筱喃推门而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令她面红耳赤却又极度愤怒的一幕。 谢子叙盘腿坐在软塌上看书,狐裘披风搭在其腿上,掩去了整双修长的腿。 他那一头顺滑的墨发却被其身后的女子拢在手里细细擦拭,这,又让裴筱喃气不打一处来。 “有事?”见裴筱喃不说话,谢子叙终于把视线从书上移向了她。 “我,我见公子近日劳累,所以特地煮了银耳莲子羹给您送来,这羹补脾、开胃、安眠,公子您…”裴筱喃一边说,一边招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将托盘端上。 然她话未说完,便直接被谢子叙打断,“行了,我知道了,你放那儿吧。” 虽有些诧异裴筱喃给他送夜宵的举动,不过思及她从前也常做此事,他也就让她放下了。 “…喏。”裴筱喃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还有事吗?”谢子叙见她不肯离去,便又出声问道。 “没了…”裴筱喃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她只得福身告退,“望公子注意身体早些休息,筱喃告退。” 裴筱喃走后不久,黎锦娥便把盅端到了谢子叙面前,用手试了试温度道,“温度合适,您现在用吗?” 哪料,他连眼都未台,就道,“拿走,我不吃。” “你这是什么表情。”黎锦娥奇怪地看了谢子叙一眼,又狐疑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挺香的啊,味道也不错,就是甜了点,怪不得你不喜欢。” 谢子叙抬手将身侧的窗户推开,蹙眉道,“你拿远点儿吃,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真难伺候,黎锦娥心下抱怨,嘴上却不敢说出口。 端着托盘去了桌边,一边吃,一边感慨,“没想到她脾气不怎么好,但厨艺还不错。” “呵。”谢子叙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事,轻声一笑,“她厨艺不错?她就只会做这个。” 黎锦娥愣住,“你怎么知道她就只会做这个?” “反正这么多年,我是没见她做过别的东西。”谢子叙状若无意道,“以前我在宫外的时候她就爱给我送这个,每天都一样。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东西。” “…原来如此。”黎锦娥点头,随即,她又提出了另一个疑问,“那她不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吗?” “她应该知道吧。”谢子叙狐疑地看了黎锦娥一眼,“怎么了?” 黎锦娥乘着他说话的空档,又舀了一勺莲子羹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低声呢喃,“知道她还放这么多糖,怪不得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嫁出去。” “你说什么?”谢子叙眯了眯好看的凤目,让她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没什么,没什么。”察觉到自己失言,黎锦娥急忙摇头否认,想要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 “嗯?”谢子叙明显不信,上拉的尾音虽然性感,可却充满了危险的意味在里面。 无奈之下,黎锦娥只得说道,“我说她不关心你,知道你不喜欢甜食还放这么多糖。” “她不关心我,你就关心我了?”谢子叙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语带不悦。 黎锦娥动了动迷茫的眸子,奇道,“我哪里不关心你了?” 除了这两天经常睡过没有早起伺候他以外,黎锦娥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做到安总管交代过的所有事了。 “呵,我每次问你话都要问好几遍。而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隐瞒。”他板着脸,寒声道,“总让我生气就是你的关心?” 黎锦娥,“…” 见她默认自己的错误,谢子叙不悦的面色似乎舒缓了几分,但从他的语气中,依旧可以听出不悦,“比如刚才,你就没有跟我说实话。我明明听到有‘嫁出去’三个字,可是你回答我时却根本未提。” 黎锦娥的内心无比苦涩,“我就是感叹了一下她为什么到现在没嫁出去…” “呵,她嫁没嫁出去与我有什么关系?”凉薄的笑意自他唇边溢出,那淡漠的眼神让黎锦娥心中很不是滋味。 许久,她才出声,“可是,人人都瞧得出来,她喜欢你啊…” “她喜不喜欢我,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谢子叙挑了挑眉,看黎锦娥的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黎锦娥不是在为裴筱喃伤心,她不过是想到了同样喜欢他的自己。 “那你…”迟疑片刻,黎锦娥鼓起勇气试探问道,“有没有娶她回去的打算?” 怕他怀疑自己别有用意,黎锦娥又补充道,“我看她,似乎是,非你不嫁的样子…” “没有。”毫无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 瞥了她一眼,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你们十一个成天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已经很烦了,你觉得我会再给自己找不愉快?” 后面的话,黎锦娥已经毫不在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十一个”三个字上。 “不是十二人吗?”黎锦娥惊异问道。 “十一。”谢子叙纠正道,“崔绾兮只是我的下属,不算。” 崔绾兮只是他的下属?! 黎锦娥震惊不已,如果崔绾兮只是他的下属,“那她为何要为了你与我争吵?争吵过后又为什么要跟你哭诉?”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黎锦娥张口便问出心底的疑惑。 “因为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啊。”谢子叙仍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似乎自己只是在诉说一个旁人的故事。 “你让她这么做的?!”她想过一万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竟全都是他授意的,“为什么?” 谢子叙挑了挑好看的眉,“她不与你争吵,我怎么罚你?我不罚你在明德轩里思过,又怎么把你毫无破绽地带出来?” 从花灯节由左太守陪同游玩,到为崔绾兮的姿容所倾倒,再到崔绾兮与自己争吵辩解,都是他早就算计好的! “你似乎,格外关注我的终身大事?”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着黎锦娥,“莫非你也对我有些什么想法?” “…没有。”他对裴筱喃和崔绾兮的态度让黎锦娥明白,他不喜亲近对他有过多想法的下属。 而崔绾兮对他只有忠诚,得到的便是裴筱喃此生最梦寐以求的东西,即便只是名义上的。 “没有就算了,何必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谢子叙无所谓地笑笑,直接赤足踩在地毯上,向卧榻走去。 “不要直接踩在地上!你…”黎锦娥见他又不听劝阻,直接赤足行走,不自觉便要说他。 可话未说完,便被他不耐烦地打断,“行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吃完了赶紧睡觉,别磨蹭。” 说罢,便不再理会黎锦娥。 “你不了解他的过去,你不要把他想得太无敌、太无情…”,程绪的话,依稀还在耳边。 夜半三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将黎锦娥从梦中唤醒。 “哐当!”,一声脆响,在这宁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碎片,黎锦娥想伸手去捡,可腹痛却让她行动极度不便,几欲晕厥。 想象中与冰冷地面的接触并没有到来,一双有力臂膀接住了她的身躯,“你怎么了?” “我,吵醒,你了?”疼痛,让她她说话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谢子叙蹙眉,“我问你怎么了?!” “肚子,痛。”黎锦娥右手抓着他的臂膀,左手捂住肚子。 “肚子痛?”谢子叙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扶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 另一只手腾出空来,覆上她左手的位置,“这里痛?” 黎锦娥点头,“嗯…” 谢子叙蹙眉看着怀里的人,突然一个不好预感在他脑中闪现,她是不是… “走,我带你去找程绪。”他左手穿过她的腿弯,右手就着扶她的姿势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往外走去。 “等等…”黎锦娥抓着他右臂的手用力,示意他停下,“外面,冷,你,先把衣服,穿上…” 谢子叙怒不可遏,“闭嘴!” 他们的房间距唐瑾的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黎锦娥毒发的现象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顾不得其他,谢子叙直接抱着她一跃上了屋顶,赤足踩在冰凉的瓦片上,用轻功向程绪的卧房飞跃而去。 “砰!”,房门被踹开,谢子叙蹙眉高呼,“唐瑾!” 内间的程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吓得差点儿从床上滚下来,“这大半夜的搞这么大动静是要干嘛?!” 程绪一边抱怨,一边披上衣衫向外走去,正巧就遇上了抱着黎锦娥往内间走来的谢子叙。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把自己媳妇抱到我房间里来干嘛?”程绪诧异地看着谢子叙,“告诉你,我可对她没兴趣。” 31 亲手喂 - 锦绣宫女 - 雁曦 “别胡说八道!我现在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谢子叙蹙眉沉声道,“她中毒了!” “中毒?!”程绪见眼前的人面沉如水,且穿着一身亵衣赤足就来了,想必绝非小事。 顺势搭上她的脉,程绪脸色巨变,“好烈的毒!快!把他放到床上去!” “你先运功替她把毒压制住!”程绪一边从柜子里翻找银针药瓶,一边嘱咐谢子叙,“她没有底子,你渡气要缓,别伤了她!” 准备好一应物品,程绪便盘腿在黎锦娥对面坐下,取出一根根银针,分别扎进不同的穴位。 当最后一根针拔出,程绪便让谢子叙收功,同时点了黎锦娥好几处穴道,刺激她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到盆里。 吩咐丫鬟处理好一切,又服侍她睡下后,程绪才问道,“她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中这么烈的毒?” “不知道。”谢子叙拿过茶壶,替自己倒了杯水,“我听见茶杯摔碎的声音,起来一看,她就已经这样了。” “睡觉之前她没有什么异样吗?”程绪再次问道。 “没有。”谢子叙蹙眉问道,“知道是什么毒吗?” “暂时不知。”程绪蹙眉摇头,“但据我的经验来看,此毒性烈,且潜伏时间不长,中毒时间应该在十二个时辰以内。也就是说,她中毒的时间应该在昨日午夜到今日午夜之间。” “十二个时辰内…”谢子叙沉思片刻道,“她昨天几乎和我在一起,除了早晨去了趟后山叫我,其余时间哪儿也没去。应该没有被下毒的机会。” “那吃食呢?”程绪追问道,“她昨天都吃了些什么?” “她早中晚都是和我一起吃的,只有那些甜腻的糕点和筱喃送的银耳莲子羹我没吃。” 谢子叙指腹抚过杯沿,她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莲子羹?”程绪诧异道,“筱喃做给她的?!” “不是,给我的。”谢子叙摇头,“我不喜欢那些甜腻的东西,锦娥见我不吃,就自己吃了。” “奇怪…”程绪蹙眉,“筱喃应该知道你不喜欢甜食才对,怎么会给你送银耳莲子羹?”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眯起,“你的意思是,筱喃的银耳莲子羹有问题?” “应该不是。”程绪摇头,“她给你做夜宵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况且她是做给你吃的。她那么爱你,又怎么会下毒害你?”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现在全凭猜测,根本推断不出是谁。”谢子叙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她现在情况如何?” 程绪顺着他的目光,也向黎锦娥看去,“她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了。但是,她体内可能尚有余毒,五日之后应该再施针一次,较为妥当。” “五日之后?”谢子叙蹙眉,五日之后他们应该已经在去取菡苓草的路上了,“不能早一两日吗?” “不能。”程绪摇头,“她一点底子都没有,刚刚要不是有你给她渡气,我都不敢用这么直接的办法。五日,是最快的速度了。” “那能等到我们回来吗?”既然不能提前,那便延后。 程绪思索片刻,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不能保证余毒在她体内堆积久了会产生什么效果。” “虽说她跟着你,也算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不过毒素的残留总归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想必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程绪注视着谢子叙,面色严肃,“所以,你要想好了。” 谢子叙垂目沉思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那就带她一同去取菡苓草,五日之后,你再给她施针。” 诧异地看了谢子叙一眼,程绪痞笑道,“没想到你还有为别人着想的时候,是不是怕她落下病根,心疼了?” 见谢子叙径直去床上抱人,根本不理会他,程绪又自顾自地说道,“啧啧啧,她还跟我说你不喜欢她。我看分明不是这样…” 程绪话未说完,便被封住了哑穴,再说不出话来。 “师兄辛苦了,你好好休息一下。”谢子叙抱着黎锦娥从程绪身边走过,“如果你把自己毒到半死不活,我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那纯良的笑,吓得程绪打了个寒颤。 谢子叙对程绪眨眼,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为了防止武艺高超的师兄自己解开穴道,就麻烦你在这里站一会儿了。” 说罢,谢子叙就抱着黎锦娥走了。 当黎锦娥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中午了。 这里是,谢子叙卧房的,床上? “夫人!您终于醒了!”阿若喜悦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阿若?”黎锦娥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身体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我这是,怎么了?” 见黎锦娥要起来,阿若赶忙上前将其扶住,拿过枕头垫在她身后,“夫人,您现在身体很虚弱,就别乱动了。阿若这就去给您打水洗漱,然后喝点粥?” 实在乏累,黎锦娥也无心开口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应允了阿若的建议。 水应当是早就预备好的,不过片刻,阿若便端着水回来了。 她刚服侍着黎锦娥洗漱完,便有丫鬟端着粥来敲门了,“阿若姑娘,夫人的粥送来了。” “昨天…”看着眼前这个端着白粥小心喂她的丫鬟,黎锦娥又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 “公子与雪公子虽未明说,但阁中都传开了,大家都说…”她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好听的声音打断。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谢子叙的。 阿若闻声,赶忙住了嘴,上前参拜,“见过雪公子。” “夫人,你醒了?”谢子叙绕过屏风,从容行至床边坐下。 他并未理会跪在地上的阿尔,而是径直拉起黎锦娥的手探了探脉,关切道,“感觉如何?” 冰凉的蹙感让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还好,就是觉得没力气…” 谢子叙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仍跪在那儿的阿若,道,“你下去吧。” 听他只是叫自己下去,并未过问方才她与夫人谈论传闻的事,阿若如梦大赦,赶忙告退。 “雪公子,这粥…”犹豫片刻,阿若终是迟疑着开口向谢子叙小声询问道。 “给我吧。”谢子叙接过粥后,便不再理会她。 阿若知道,他这是在暗示她可以走了。 于是她赶忙再次福身,“阿若告退。” “你昨天,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吃了什么?”谢子叙一边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昨天你不在的时候…”黎锦娥摇头,“昨天你不在的时候,我应当是在睡觉,什么也没吃。” “这样啊…”谢子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黎锦娥并未注意,在他低头的瞬间,那好看的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谢子叙对于她的事一向毫不关心,特别是在吃这一方面。 原因无他,谢子叙爱吃清淡的食物,且特别讨厌甜食。 而黎锦娥最爱的就是甜食,房中常备的糕点,通常都是她一人在吃。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是中毒。”那张绝色的面容上仍挂着笑意。 可这不达眼底的笑和那凉薄的话语,确实让黎锦娥一瞬间变得手脚冰凉。 “中毒?”她以为,肚子痛不过是白天吃坏了东西所致。 “对,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你有没有吃过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谢子叙的语气陡然专为严肃。 “我确定我没有乱吃东西。”黎锦娥摇头,果断给出了回答。 她的生活很简单,几乎就是围着谢子叙打转。 若说她吃了什么其他的东西,那便只有屋内的糕点和裴筱喃送来的莲子羹了。 “没有就算了。”谢子叙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将手中温热的粥舀了半勺递到黎锦娥唇边,“先把粥喝了。” 见黎锦娥半晌没有反应,谢子叙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又把勺子往前递了递,直接抵上她的唇,“快吃。” 迫于他的气场压制,黎锦娥只得张嘴吃下。 感受到她的配合,谢子叙又舀起一勺喂她,同时还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那个,我,中的是什么毒?”见谢子叙就要起身离开,黎锦娥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32 睡得下 - 锦绣宫女 - 雁曦 谢子叙瞥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吐出的却是让人心碎的话语,“不知道。” 黎锦娥的心,“咯噔”一下便落入了谷底,“那我会不会死?” “噗呲”,见她一副心如死灰,却又带一点期望的模样,谢子叙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放心吧,程绪不会让你砸了他的招牌。” “行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你再睡会儿,半个时辰后阿若会给你把药送过来。”他起身将碗搁在床头的凳子上,径直离去。 正午的日光带着点点暖意,铺洒在这片被寒意笼罩的大地上。 “厨房那边我都查过了,糕点没有问题。”程绪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悠闲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至于你说筱喃送了碗莲子羹,我也查过了。”程绪晃着酒杯,漫不经心道,“那盅洗干净了,查不出什么。不过厨房里的丫鬟说,筱喃下厨的时候好几个丫鬟在场,那莲子羹也是丫鬟陪着她送去你房里的。” 阳光落在谢子叙细长的羽睫上,于眼窝处映出一片阴影。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是筱喃。” “筱喃?!”程绪坐正了身子,一脸震惊地看着身旁的人,“为什么说是她?” 谢子叙道,“黎锦娥曾说过,那莲子羹太甜了。” “甜怎么了?难不成这东西还能是苦的?”程绪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师兄难道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物极必反的道理么。”谢子叙轻声笑笑,“她明明知道我讨厌甜腻,而她却放了过量的糖,甚至就连素来爱吃甜食的金额也觉得过甜。你不觉得这很奇怪?” 虽觉得这分析有些道理,但程绪仍不能接受,“可她明面上还是送与你的,她就不怕你真吃了?是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多爱你,她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吧?” “她太过刻意了。”谢子叙侧首看向程绪,目光沉着幽深,“正如你所说,她很喜欢我,甚至还把我视为她的良人,所以她从不会给别的女人多接触我的机会。” “从前她做了夜宵都是自己端过来,可那日,她却偏偏带了个丫鬟。且不仅带着,还带进了我房里。”他漂亮的凤目眯起,“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程绪蹙眉思索了片刻,试探道,“你是说,她是故意要让你看到那个端夜宵的丫鬟?然后以此来证明她一路有人陪同,并非是半路下毒?” 谢子叙嘴角上扬,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正是如此。至于那多加的糖,大概就是为了确保我不会吃。” “那她还真是为你着想啊。”程绪挑眉,“那你怎么就没怀疑是别的什么人呢?” “呵,别人?”谢子叙玩味地笑笑,“你这千机阁可不是随意能进来的,你说别人,难不成是你的人下的毒?” 程绪耸肩,无辜道,“也许呢?” “那动机呢?”谢子叙反问,“害一个人多多少少需要点理由吧?” “她在深宫中呆了五年,头一次出宫便来了你这千机阁,难不成你这里还有她童年时期的仇人?”谢子叙轻声一笑,秋水剪瞳中半是严谨,半是笑意。 “我这儿是没有她的仇人。”程绪意味深长道,“可万一她的仇人就是她自己呢?若能搬倒情敌,再博美人同情,也不失为一桩好买卖啊。” 谢子叙凤目一弯,“你是说她自己给自己下毒?不可能。” 他不过是随意一说,却得到了谢子叙直截了当的回答。 程绪愣住,傻傻地问了句,“为什么?” “她胆小又怕死。”谢子叙凤目更弯,眸中笑意盈盈。 刚刚的话题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程绪只得又换了一个话题,“既然你已经确定是筱喃了,接下来打算如何?” “接下来?不如何。”谢子叙抬首,凝神望向远方,“静观其变。下毒这件事,仅凭她一人之力,不可能完成。” “其后,必有帮凶。”程绪仰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笑道,“看来师弟与我想法一致,哈哈。” “那这件事就麻烦师兄了。”谢子叙端起酒杯,向程绪一敬,不待他反应,便直接一饮而尽。 “又是我?!你丫那么多手下都是吃干饭的吗?!”程绪气急,“药要我帮你找,媳妇要我帮你开导,就连监视个凶手也要我去做!” 思索半晌,谢子叙赞同地点点头,“他们确实能力不高,你也确实挺幸苦的。不过,我是客,你是主,我夫人在你的地盘上中了毒,当然是你去查。” “你可别忘了,毒是你的人下的。”程绪道,“再者,以我们师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还分主客?” “你不说我还忘了。”谢子叙忽然弯眸一笑,“下山之前师傅让你好好照顾我。以我们师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是不是应该尽力帮我?” 程绪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你这祸害,幸亏你当皇帝去了,不然这江湖还不得翻天?真希望有朝一日来个人把你收了。”程绪瞪着谢子叙,低声咒骂一句。 但说即此,他眼珠一转,又似想起了什么,“想必你的小娘子还不知道,她心目中冷傲清高的帝王实则是个无赖吧?” 谢子叙凤目一敛,似笑非笑道,“想必你那些红颜知己也不知,她们眼中温润如玉的佳公子,是个成天动着歪脑筋,还把脏话挂在嘴边的人。” “算你狠…”程绪咬牙,“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日后总有你受的!” “是吗?”谢子叙斜眉一挑,嘴角微翘,“那我等着那一天。” 看着他得意的模样,程绪更气,真希望这家伙早点遭报应才好! * 黎锦娥午时喝过药后,没过多久,就又昏沉沉的睡去。 她醒来不过片刻,便有一人端着托盘绕过屏风而来,仔细一看,竟是谢子叙。 阿若呢? 不待黎锦娥思索,他玉磬般的声音便唤回了她的深思,“嗯?你醒了?” 他把托盘置于床边的小凳上,又拉着黎锦娥起来坐好,才道,“醒了正好,省的我叫你。” 说罢,他便自然地端起面前的那只青花瓷碗,搅了搅里面的粥,又舀起一勺送至黎锦娥嘴旁,一如中午那般喂她。 虽没有第一次那般大的反应,但对于他亲自动手喂她的举动,黎锦娥仍是难以接受,“这些琐事怎么能让您来做,我,我自己吃就好。” “让你吃你就吃,哪儿那么多废话。”谢子叙眉头一蹙,话语间已染上了不悦。 “喏…”黎锦娥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只能轻声应下,再不敢提自己动手的事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谢子叙见黎锦娥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凤目半眯,微怒道,“我喂你,让你很不开心?” “不不,怎么会呢。您能亲自为我动手,是我的福气,我怎么敢不开心?”见他不悦,黎锦娥脸上立马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我就是睡了一整天,人有点儿晕,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忘了高兴。” 黎锦娥面上堆满了笑容,心里却腹诽,他这情绪多变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海底针。 在谢子叙的“胁迫”下,黎锦娥老实的喝完了一整碗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闷完了阿若送来的药后,才将提起的心放下。 “你睡进去,我要睡外面。”谢子叙将身上披的披风取下,挂在衣架上,随意道。 “咳。”黎锦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探道,“那什么,我还是睡地上吧,以免您睡得不舒服。” “不用。”谢子叙撇了黎锦娥一眼,道,“这床睡得下,不需要你睡地上。” “您不是不许我跟您睡在一起么?”黎锦娥目瞪口呆地看着谢子叙,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许你和我睡?”谢子叙在床上盘腿坐下,手肘搁在膝盖上,托腮看她。 那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白皙的肌肤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眼前,直叫黎锦娥看愣了去。 “嗯?”见她愣神,谢子叙又再次出声提醒她。 “原来在宫里时,您不是说过让我睡在地上么…”黎锦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正面反驳他,确实需要勇气。 谢子叙点头,目光诚恳,“是啊,我那时伤得那么重,趴着不动都疼。万一你睡觉的时候乱动,让我伤上加伤怎么办?” 黎锦娥:“…” “再说,出宫之后我可从来没说过让你睡地上。”谢子叙挑眉笑道,“前几日我问你要不要睡床上,你还义正严辞地拒绝了我呢。” 黎锦娥:“…” “怎么不说话?不敢承认了?嗯?”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眯起,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见他心中不悦,似乎又要闹脾气,黎锦娥赶忙出声扯开了话题,“你这么坐着容易着凉,赶紧睡下吧。” “哼。”谢子叙轻哼,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悦。 随着他躺下的动作,一阵寒气钻入被窝,让黎锦娥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冷,你身体明明就异于常人,还总是穿那么少,真是不爱惜自己。”说着,她还伸手去拉他的手,入手处果然冰凉一片。 黎锦娥懊恼,方才就不该由他穿着亵衣坐在床边数落自己。 “你睡过来些。”黎锦娥拉着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33 越来越不乖了 - 锦绣宫女 - 雁曦 “您怎么了?您要是觉得我离您太近,那我再往里挪挪。”说着,她就动了动身子,似要再往里挪动。 黎锦娥被他复杂的目光看得着实害怕,他该不是因为自己擅自拉他的举动又不高兴了吧? “不用,睡吧。”谢子叙反手一握,便把准备往里挪的人给拽住了。 到底是习武之人,仅这么一拽,黎锦娥便不可动弹,只得在离他一臂之遥的地方躺了下来。 睡了一天的黎锦娥,此刻毫无睡意,只能躺在床上发呆。 找谢子叙聊天,她是不敢的。 在夜间,许是眼睛看不见的缘故,人的触觉和听觉的感知力都会强于白天许多,黎锦娥也不例外。 正当黎锦娥研究得兴起时,一道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硬生生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你摸够了没有?” 愣了好一会儿,黎锦娥才道,“您还没睡?” “如果我一直摸你的手,想必你也很难入睡。”他的嗓音没有任何起伏,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让黎锦娥心中更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放开!”几乎是在听懂他话的那一瞬间,黎锦娥就把手从他的手中抽离。 与黎锦娥想象中不同的是,谢子叙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 黎锦娥抽手很快,片刻之间就远离了他,只留暖意萦绕在周围。 清晨醒来,黎锦娥迷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墨色的发丝。 愣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应当是谢子叙的颈,而昨日那一臂的距离则早没了踪影。 出身于帝王之家的谢子叙,从小就受过各种礼仪的培训。 “呵呵,你醒了啊。”黎锦娥干笑两声,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因还未完全清醒而显得有些低沉。 黎锦娥的眸子转了转,道,“我看你被子没盖好,想替你拉好。” “哦?是吗?”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的迷茫已不见踪影,余下的只是摄人心魄的幽深,“那你这只手,是干嘛的?” 话音刚落,他便伸手抓住了黎锦娥放在他后腰下的那条胳膊,“别告诉我,拉被子要把手放这里。” “…我、我。”想了半天,她也没找出个合适的理由,只得实话实说,“我睡相不好,不是故意的…” 见她窘迫又害怕的模样,谢子叙弯唇轻笑,“呵,早说实话不就得了,每次都要兜个圈子,你也不嫌麻烦。” “知道了。”不管心里如何想,嘴上该应承下来的,还是得应着。 在与黎锦娥说话的空档,谢子叙已起身取了睡前备好的衣袍穿上。 看着与以往不尽相同的人,黎锦娥愣住,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那么“艳丽”的衣服。 黎锦娥一直认为,他那样的性子,就该配那冷色的服饰。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谢子叙蹙眉。 “呃,就是第一次看你穿这种颜色的衣服,有点儿惊奇。”黎锦娥把头埋在被中,只留一双眼睛看他。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谢子叙瞥了她一眼,又自顾自地拿起梳子梳头、洗漱。 打理完一切,谢子叙又回到床在,抱着剑靠在床头盯着黎锦娥道,“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还睡?” “我也没什么事做。”黎锦娥被他看得心慌,连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 “起来,跟我去练剑。”谢子叙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去外间等她了。 “…喏。”黎锦娥话音未落,他人已绕过了屏风,不见踪影。 迫于强权,黎锦娥只能舍了对被窝的留恋,爬起来穿戴洗漱,随他一同去后山练剑。 因着宫中五年做奴婢的生活经验,仅一刻,她就收拾好了自己,怀抱他的狐裘披风站在谢子叙面前。 “好了?”谢子叙上下打量黎锦娥一遍,虽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奇的神色,但他的话语仍道出了对她动作迅速的诧异。 “好了。”黎锦娥如实点头,又上前将怀里的狐裘披风替他披上。 谢子叙任她为自己披上披风,又瞥了她一眼,见她仍如以往一般穿着,并未多加任何御寒物,不由问了一句,“你不冷?” “呃,不冷…”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黎锦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干笑两声,想应付过去。 “那走吧。”谢子叙的语气仍旧是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黎锦娥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行至后山,老远便看见一抹雪白的身影倚在粗大的树干上。 “程绪。”谢子叙行至程绪身前一丈处站定,唤道。 “哎呀,可算把你给等来了。”程绪嬉笑着睁开眼,假装责怪道,“师弟,你越来越不乖了,以前你可是从来不会迟到的。” “比起在这里打瞌睡,我还是觉得床上更舒适一些。”谢子叙嘴角上扬,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是当然了。”程绪调笑道,“我要是有个百依百顺的媳妇在怀,我也乐意在被窝里呆着。” 感受到周身的寒气,黎锦娥心中暗叫糟糕,完了! 程绪的玩笑开大了! “看来你已经闲到关心我家事的地步了。”谢子叙半眯着凤目,眸中寒意森然。 显然,程绪的话,触怒了他。 “嘿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程绪无所谓地笑笑,对于眼前人的怒气混不在意,“既然如此,不如你好好陪我比试比试?” 说罢,他便一摇手中的折扇,以极快的速度向谢子叙攻去。 “哼。”谢子叙冷哼,袖袍一抖,身上披的那件狐裘披风便落于黎锦娥手中。 他又转势一抬左手,竟是直接用剑鞘接下了程绪一击。 “走,我们去那边,离你的小娘子远些。”程绪借着谢子叙挡他的力道,身体向后一飘,直接落于远处的空地上。 同时,谢子叙脚尖一点地面,仅一个起落,就落到了程绪对面。 他也有意离黎锦娥远些,毕竟刀剑无眼,她又不会武功。 黎锦娥也不傻,见他们刻意远离自己,便知他们比武危险。 只见他们一人用扇,一人执剑,你来我往,各种招式层出不穷,直叫黎锦娥看得眼花缭乱。 程绪到底是主修医毒的人,越往后他便越招架不住谢子叙的进攻。 这会儿,就连黎锦娥这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程绪要败了。 果然,又是几招下来,程绪被逼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而谢子叙则是看准了时机,一挑剑尖,直接击飞了程绪手中的扇子。 “你输了。”谢子叙将手中的剑插回剑鞘,平淡道。 “唉,美人面前都不给师兄留点面子,这些年真是白疼你了。”程绪输掉比试,没有气馁,也没有愤怒。 他话音未落,一道娇媚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公子好厉害!” 裴筱喃持着剑,面带柔媚的笑意,开心地跑到谢子叙身旁站定。 “得得得,没我什么事了。”唐瑾 程绪两手一摊,直接转身去寻自己的扇子,不再理会他们两人。 “程绪。”谢子叙眉头一蹙,似乎对他的举动有些不满。 但程绪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溜得飞快。 “公子,上次你教我的那招‘宛莲’我还有许多地方不明白,想请你指正。”裴筱喃甜腻的笑声中带着入骨的媚意。 对于她的请求,谢子叙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心中虽不愿,却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轻声应道,“嗯。” “多谢公子!”裴筱喃面色一喜,语气之中尽是欢快。 相反于裴筱喃的喜悦,谢子叙从始至终脸色都是淡淡的,别无其它情绪。 不过在裴筱喃眼里,谢子叙的疏离,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表现,毕竟他从来都是这样的。 在谢子叙面前,很容易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小锦娥,你不生气?”程绪拾了扇子后并没有回去,而是自然地走到黎锦娥这边,与她聊起天来。 “这个问题你上次就问过了,我在回答一遍,我不生气。”黎锦娥白了他一眼,“这点儿小事都要气,那面对三千佳丽我还要不要活了?” “啧啧啧,这会儿怎么大气起来了?上次也不知是谁,看着他们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哦。”程绪挑眉反讥,同时还不忘把前几日的事搬出来说上一说。 黎锦娥抿唇,她的确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并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 更何况,程绪这表情,明显就是在打趣。 程绪见黎锦娥不理睬他,也不生气,就在一旁自言自语,“要我说嘛,筱喃这姑娘也不错。她打小就喜欢师弟,唔,仔细算起来,也有将近七八年的光景了。” 黎锦娥眸中的色彩失了几分,仍旧低头不语。 “不过你也别担心,师弟这些年对她一直是这个态度,大概是对她没意思的。”感受到黎锦娥的失落,程绪又赶忙搬出了补救的话。 这要是因为他的话,让他们两闹不愉快,谢子叙那家伙还不得找他算帐。 正当程绪踌躇着要不要再劝她几句时,黎锦娥突然出声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此时,她已收起了失落的情绪,回到往日乐观的心态中,“我已经很幸运了。” “哦?你夫君都要跟别的女人跑了,你还说自己幸运?”见她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话伤心,程绪又口无遮拦起来。 34 美人计 - 锦绣宫女 - 雁曦 “程公子,你说话,可不可以正常一点儿?”黎锦娥咬牙。 程绪撇嘴,“我这叫直白,反正都是一个意思,拐弯抹角的多麻烦。” 不欲在这话题上过多纠结,他又催促起黎锦娥,“快说,幸运二字作何解?” 说罢,还故作凶狠地威胁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去唆使师弟把水瑶娶回去。” 黎锦娥,“…” “您也知道,我以前只是浣衣局里一个下等的洗衣宫女。如果不出意外,我这辈子要么是熬到大赦出宫,由父母随便安排一门亲事嫁了。要么是在后宫里混个职位,了此余生。” 顿了顿,黎锦娥才感慨道,“现在这样,难道还不算是幸运吗?”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原因呢。”程绪不屑地哼了哼,又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你就这么点点志向,怎么拿下他啊!” “什么?拿下他?”黎锦娥怔住,什么叫拿下他? “笨!”程绪急道,“拿下他当然就是让你以他夫人的身份把他管住,让他都听你的!” “呵,程公子您是在开玩笑吧。”黎锦娥干笑两声。 让她去管住谢子叙,说是异想天开也不为过。 程绪严肃道,“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我是认真的!” “那您真是高估锦娥了。”黎锦娥道,“我不过区区一个七品常在,哪有资格说东道西的。” “七品怎么了?常在怎么了?”程绪不以为然,“你要是把他骗到手了,皇后还不是想当就当。” 黎锦娥嘴角抽搐,“敢问程公子,什么叫‘骗到手’?” 真不明白,他跟谢子叙两个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你不相干的问题真多。”程绪又再次把话题扯回到自家师弟身上,“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抓住师弟的心!其他的东西,就不要在意了。” 抓住谢子叙的心? 黎锦娥直截了当地摇头,“这不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程绪急了,“我觉得凭她对你的态度,这很有可能!” “他对我的态度?”黎锦娥疑惑地看着程绪,“他对我什么态度?” 她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程绪就偏偏执着于她呢? “从来没有谁能留在他房中跟他一起过夜,就连从小便跟着他的安德也不可以。”程绪半眯着眼,凝视着黎锦娥道,“而你,却跟他住了那么久。” 程绪的消息真落后,千机阁似乎有点名不符实啊。 “就因为这个原因的话,我想,您找错人了。”在程绪错愕的目光中,黎锦娥道,“您应该去找应美人,她比我更符合您的期望。” 程绪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一人,“你说的该不会是礼部尚书应忠功的女儿应婉倾吧?” “对啊,就是她。”黎锦娥点头,“除了我这个假装侍寝实则上药的人之外,她是唯一一个被召去侍过寝的。我想,她应该会比较符合您的要求。” “什么?!”程绪满面惊恐,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你说应婉倾侍过寝?!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开玩笑的吧!师弟跟应婉倾… 程绪不断安慰自己,这丫头一定是为了回避这个话题才胡诌了一个名字,说那人侍过寝。 “谁胡说八道了,这事是真的好吗,整个后宫都知道。”黎锦娥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亏你还是千机阁的阁主,竟然连自己师弟的事都不知道。” “丫头,这事可不能乱说,你家夫君知道了可是要生气的。”程绪仍不死心,他怎么也没办相信,谢子叙会看上应婉倾。 “我没乱说!”黎锦娥蹙眉,话语带愠,“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你等会儿自己去问他好了。” “我、我,啊呸。他、他竟然会看上应婉倾,我去,什么眼光?!”显然,这个事实让程绪很难接受,以至于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应婉倾怎么了?”黎锦娥奇怪地看着他,“应婉倾她爹是礼部尚书,且她本也生得娇俏可爱。她去侍寝,很奇怪吗?” 要不是知道他后宫佳丽三千,她看了程绪这表情,准会认定谢子叙是个从不碰女人的人。 “论家世、背景、样貌,她哪点比得上梅燕姝?论才情,莫墨漓又甩了她不知道几条街。说温婉,那个封美人,性情温良,不知比她好了多少倍!还有…” 听程绪一一分析下来,竟真觉得,应婉倾无脑浅薄,没有丝毫引人之处。 “你说师弟怎么就看上她了呢?”这个问题,都要变成程绪的心结了。 “不知道。”黎锦娥摇头,又冲谢子叙和裴筱喃的方向扬了扬下颌,“不然等他们忙完,你去问问?” “不、不必了。”程绪眼角抽搐,直接问他,找死么? “所以您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何不可能完成您高难度的任务了吧。”黎锦娥耸肩,终于解脱了。 本以为可以让程绪异想天开的事就此打住,然,他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以手捂胸,半晌,才痛心疾首地说出一句,“可怜我如花似玉的师弟啊,竟然为了与那些狗东西周旋,失了清白!” 黎锦娥,“…” “锦娥!”程绪忽然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认真道,“你要明白,师弟也是出于无奈,你可不能嫌弃他啊!” 黎锦娥,“…” “程公子,锦娥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在程绪默许的目光中,黎锦娥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您真的有二十四岁吗?” “丫头,你是在说我幼稚?”程绪眯了眯眼,黎锦娥话中的意思,他自然是听懂了。 “对啊。”黎锦娥直接大方承认,临了,还反问一句,“难道您不幼稚吗?” 程绪双手抱胸,“小丫头懂什么,我这叫风趣。像你家那个,连哄女孩子开心都不会。” 黎锦娥用怪异的目光看着程绪,“你不觉得,他不需要会吗?” 程绪:“…” “这确实是个问题。”程绪摩挲着下颌兀自思考了半天,突然道,“师弟真麻烦,实在不行我就帮你配点儿药好了!” 他刚想出个自认为不错的点子要找黎锦娥分享时,一转头,却对上了谢子叙的脸。 早在他思前想后地动歪脑筋时,谢子叙便已经指点完裴筱喃,向这边走过来了。 “师弟?!”程绪干笑两笑两声,“呵、呵,你们这么快就练完了啊。” “你要给她配什么药?”谢子叙抱着剑,凤目微敛,周身都散发着寒意。 居然被他听见了,不过这时再怪自己嘴快也没用了,先找个理由搪塞才是真的,“这丫头不是前两日中毒了嘛,她不舒服,让我帮她看看。” “她不舒服,为什么说我麻烦?”谢子叙话语中寒气更盛。 显然,程绪的话,他没有完全相信。 此时,除了程绪焦头烂额地找借口之外,还有一人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听到“中毒”二字的时候,裴筱喃不自觉地便慌了神。 “她不舒服,当然跟你有关系了!”程绪继续胡扯,“你媳妇身体不好,你不得花时间照顾她?” “呵,你继续编。”谢子叙嘴角上扬,笑中却含着寒意。 相识这么多年,他对程绪太了解了。 见他们两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微妙,黎锦娥不觉也有些同情程绪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我找程公子问了点调理的问题。” 谢子叙被黎锦娥拉着袖子转过身去,由着她替自己系上披风的带子,又抿唇看了她许久。 直到把黎锦娥看得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他才开口,“以后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就直说,不用担心麻烦师兄。” “是是是,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程绪包治百病,药到病除。”程绪见谢子叙松口,赶紧随声附和,生怕他反悔再问。 同时,黎锦娥这个“盟友”的及时出言相助,也让他很是感激。 于是程大公子折扇一摇,豪气道,“程公子程公子地叫太生疏了!不如你就跟着你家沐辰,叫我师兄好了。” “这不太好吧,我又没拜入你们师门。”黎锦娥尴尬地笑笑。 “有什么不好的,你跟着我叫就行了。”谢子叙不以为然道,“师父不会介意这些的。” “知道了。”既然谢子叙都这么说了,黎锦娥也不再推辞。 “筱喃,你还记得…筱喃?”程绪兴冲冲地转过头来,却发现裴筱喃神情恹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啊?”程绪唤了好几声,裴筱喃才回过神来,“程公子方才说什么?筱喃没有注意。” “明明是锦娥身子不适,怎么你看着比她精神还不好。莫非筱喃妹妹也有什么烦心事?”程绪语带关切,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却让裴筱喃心中的不安更盛。 谢子叙余光一瞥,便知她那游移的目光是因何而起。 怕她生疑,遂道,“正巧师兄在这儿,筱喃若是身子不适,也让师兄看看吧。” “我…”裴筱喃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公子不必为我费心,我无事。” “出发在即,不要任性。”谢子叙眉头一蹙,强硬道,“等会儿去师兄那里看看。” “喏!”裴筱喃展颜一笑,公子心底,到底还是关心她的! 她的脑海中,只留下了谢子叙的叮咛,眼中,更是只有眼前这个男子。 “既然如此,那筱喃妹妹就直接跟我回去吧。”程绪玩弄着手中的折扇,打趣道,“程某人一定尽职尽责,省得你家公子担心。” 35 不能慢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老往回看什么呢。”见身旁的人也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样子,谢子叙心中不快。 先前就见她和程绪在树下聊得欢快,这会儿该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我在看筱喃啊。”说着,她又往后瞅了几眼,直到完全看不见人影,才把头转回来。 “你看她做什么?”这回换谢子叙愣住了。 她和裴筱喃,怎么也该不共戴天才是,看她这眼神,似乎不太像是有仇的意思? “唔,她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黎锦娥转头认真对他道,“我刚刚看她一直往咱们这边看,估计是舍不得你呢。” 对此,谢子叙似乎丝毫不在意,只是撇了撇嘴角,道,“指不定她也是在看你呢。” “不可能!”黎锦娥果断摇头否认,“她讨厌我得很,不可能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目光看我。” “呵,那随她看吧。”凉薄的笑意自那形状姣好完美的薄唇中溢出。 至始至终,谢子叙都是一幅疏离的表情。 犹豫了许久,黎锦娥还是轻生问他,“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淡?” 照理说,谢子叙小时候出宫是为了治病,而他培植自己在江湖上的势力以及唐瑾告知的他认识的时间,应该都是在治病的这段时光里。 “呵,她喜欢我是她的事,与我无关。”水润的薄唇开开合合,吐出的却是令人心寒的话语。 “这个问题,我记得你前几日才问过。”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眯起,“怎么?你很在意我的态度?” 黎锦娥怔住,他怎么如此敏锐? “我只是,呃,好奇。”这个理由,应该不算太差吧? “好奇?”谢子叙眯着眼睛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戏谑的目光中暗含深意,让她心底发怵。 有那么一瞬,黎锦娥甚至觉得,自己心底所有的秘密都已暴露在他眼前,藏无可藏。 “你似乎总喜欢旁敲侧击地打听我的事。”他嘴角一动,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有时候,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件好事。” 黎锦娥心中一紧,他的意思是… 然,还不等她再深入细想,他独有的清冷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还有‘青梅竹马’这个词,可不是乱用的。” 谢子叙道,“她的确从小就和我认识。不过那时她是随她义夫义母一同追随我。从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是主子和下属,与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毫不相干。” “那她这么一个大美人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就不动心?”问完,黎锦娥就后悔了。 “呃,我瞎说的。你就当我没问吧。”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不动心。”出乎意料地,他不仅没有不悦,还平静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她们都一样,喜欢的,不完全是我。” 虽然他并未表现出什么,但黎锦娥总觉得,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嘲讽。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谢子叙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懂。” 黎锦娥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刚才没瞎问。 “走快点儿,你饭后还要喝药。”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地加快脚步,拉着黎锦娥快步向住处而去。 三日的时光转瞬即逝,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自那日之后,黎锦娥再没敢跟他提起“谁喜欢他”这个话题。 而裴筱喃,似乎还沉浸在谢子叙给她制造的假象中,不可自拔。 “你不是不喜甜食吗?上次我吃时,你还要开窗透气,怎么现在倒自己吃起来了?” 然,她得到的回答却是,“我自有用意。” 谢子叙端着茶盏悠闲地倚在贵妃榻上,笑得高深莫测。 除了甜食之外,他还做出了一个令黎锦娥颇为“感动”的决定,准许她睡床了。 谢子叙不甚在意,没有与她计较此事。 出发之日。 所有人都在等待程绪安排任务,唯有一人,在此时发出了不适时宜的声音,“公子,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此行之重要,没有人比谢子叙本人更加清楚了。 他与医毒双绝的千机阁阁主程绪一同联手出马,为的,就只是得到菡苓草。 “我们此行是去夺菡苓草的!她一点儿武功都不会,去了只会拖我们的后腿!”裴筱喃不服气道,“依我看,还是把她留在这里得了。” 她费尽心思说动两个义兄,跟裴吉霖求了好久情,才被准许参与到这次行动中。 可当她兴冲冲地来到大厅里时,却发现,黎锦娥这个丝毫没有用处的人也在此处。 “我怎么做事还不用你教。”仅是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公子,我…”裴筱喃眼眶泛红,还想与谢子叙解释什么,却被甄婻挽一把拉住。 而裴吉霖也立即出列瞪了裴筱喃一眼,抱拳向谢子叙请罪,“属下教子无方,请公子责罚。” “锦娥是我叫师弟带着的,她体内余毒未清,还需施针治疗,不去不行。”程绪的悠悠然的声音自首座传来。 他一句话,不仅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还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另一个点。 “余毒?!夫人中毒了?!”裴吉霖把目光转向黎锦娥,其中的惊讶之意,溢于言表。 “程某原本觉得,师弟的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中了毒是件丢人的事,所以未与大家细说锦娥的事。”程绪收起手中的折扇,故作不好意思道,“可这点私心,却叫筱喃妹妹误会了师弟,程某人实在汗颜。” 程绪这一席话,不仅将注意力都引到了裴筱喃身上,还给裴筱喃扣上了多管闲事的帽子。 黎锦娥是去治病的,事出有因,同去有理。 程绪话中的意思,裴筱喃也是明白几分的。 且又顶着这么多人投来的复杂目光,她只得咬牙认错,“筱喃思虑不周,让程公子折了面子,请公子责罚。” “都是相处多年的人了,责罚就不必了。只是希望你们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谢子叙环视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在了裴筱喃身上,“今日的事,我希望你能够汲取教训,可明白?” “筱喃明白。”裴筱喃垂目,纤长的睫毛眼去了眼底所有的怨毒。 * 一棵棵参天大树枝叶相连,将原本澄澈的天空遮得密不透风。 “我们沿着这个方向直行三日,便可到达目的地。”程绪握扇在地图上一指一画,自信道,“这条路线,绝对是对方想不到的。” 说完,程绪又弯唇一笑,“程某不才,武艺平平,与敌方周旋取得菡苓草的事,就要仰仗各位高手了。” 见他如此自谦,诸人连道不敢,并郑重承诺,“我等发誓,愿为两位公子鞠躬尽瘁!” 眼前这些人,本就都是他与谢子叙的下属,主子都这么客气地跟他们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哪还有不尽力的道理? “好!”程绪大笑,“那程某就先在此谢过大家了。” 接着,程绪又将一些细节交代清楚后,才郑重道,“拿到菡苓草之后,为了确保顺利带回。我打算采取兵分两路的办法。” “到时候,师弟带着菡苓草与大部分人潜逃,而我则带着小部分人假装潜逃。”程绪勾起嘴角,冷然一笑,“我们要让对方以为,师弟是在掩护我。” “只要对方认定菡苓草在我身上,派出大部分的力量来追击我。此计,便算成了!”程绪抬头环视一圈,挑眉道,“诸位,可有疑惑?” “我等愿听程公子安排!” 程绪点头,“好,那…” 他继续安排的话,突然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不行!你带少数人迎战他们的主力队伍太冒险,不妥。” 谢子叙的话让程绪先是一愣,随即又失笑,“师弟,你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这不叫优柔寡断。”谢子叙蹙眉,“性命攸关,不容儿戏。” “你问问他们,哪个是怕死的?我既然承诺了师父照顾你,就一定要帮你拿到菡苓草。”说着,程绪又把目光落到黎锦娥身上,“再说,你还要带着锦娥呢。刀剑无情,敌人可不会因为她不会武就饶她一命。” 谢子叙抿唇,程绪说得不错,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他不可能和对面硬碰硬。 踌躇片刻,黎锦娥还是说出了自己想到的办法,“要不施针完后,你们就把我先留在原地,等办完正事后再来接我。” 她平素里虽然珍惜自己的小命,但在关键时候,她却不想成为他们的负累,更不想程绪等人因为她的存在拿性命去冒险。 “我总算是知道师弟这变化是怎么来的了。”程绪偷笑道,“肯定是跟小锦娥呆久了,心肠变软了,学会为他人着想了。” 36 别后悔 - 锦绣宫女 - 雁曦 “别胡说八道,说正事。”谢子叙眉头一蹙,沉声道。 “你们安心吧,师兄我虽然武功不如你,但也不是好欺负的。毒用得好,以一敌多不成问题。”程绪挑眉,“小锦娥你可别乱想,计划是我早就订下的,有没有你都一样。” 见她似乎还不安心,程绪又道,“把你放在这丛林里是不可能的。你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保准不到一天,就给野兽当粮食了。” “有那么可怕吗?”黎锦娥怔住,“我不会乱跑的,就在原地呆着。” “嘁,别想脱离组织了。”程绪双手抱胸,故作认真道,“我可不是担心你的安危,我只是在为师弟着想。你若是死了,师弟一个人可怎么办?” 说着,他还拍了拍谢子叙的肩,叹息两声,以表同情。 黎锦娥:“…” “那就照你说的做,兵分两路,以假乱真。”既然程绪坚持,他也不好再推脱。 师父的徒弟,不会是废物程绪瑾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这才是我师弟嘛,行了,出发。”程绪含笑下达命令,一阁之主的气场展露无遗。 “走吧,我带你。”正当黎锦娥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身侧响起。 “怎么了?不舒服?”通过黎锦娥的小动作,谢子叙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还好,就是有点晕。”她将头埋在他冰凉的颈边,不再去看那些飞速倒退的景色。 抿了抿唇,谢子叙决意,“我叫他们慢一点。” “不行!”他还没出声,便被方才神情恹恹的黎锦娥大声打断了话语。 “怎么了?”她如此激动的表现,让素来淡漠的谢子叙也露出了一丝讶异的神情。 “师兄说过,菡苓草对你很重要,还有人要跟你抢,我们不能慢。”她已经拖累了他们许多,绝不能再添麻烦。 谢子叙怔住,这时候,她心里想的居然是这些? 他绯色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羽睫一垂,便掩去了眸中复杂的神色,“那你忍一忍。” 说罢,他便轻轻把怀中的人往上一带,让左手从她膝弯下穿过,将人打横抱起。 “谢谢。”黎锦娥揽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 “有什么好谢的。”谢子叙语调平平,与往常淡漠的样子毫无区别。 只是闭目靠在他肩上的黎锦娥,并没有看到他抿起的唇和那双秋水剪瞳中划过的一丝局促。 行在他们身后的裴筱喃见前黎锦娥被谢子叙打横抱起,眼中的怨恨更深。 森寒的笑意自裴筱喃的唇畔溢出,掌中的物件更是被她拽紧,直至指尖泛白。 夜,静谧无声。 程绪将手头的银针一一在火中烤热消毒,头也不抬地对身后的黎锦娥道,“把衣服脱了,准备施针。” 黎锦娥迟疑地看了看洞口背对他们而坐的人群,又下意识地把目光挪到谢子叙身上,寻求他的意见。 谢子叙眉头蹙起,沉吟片刻,才道,“脱外衣就行。” 得到他的许可,黎锦娥方依程绪所说,脱好衣服与谢子叙对掌盘腿而坐,等他施针。 看着仍穿着两件衣服的人,程绪嘴角抽搐,“你们俩还真看得起我。” 随着银针在背上一根根地落下,扎进肉里,黎锦娥的眉头也蹙起。 “疼?”谢子叙虽是在问黎锦娥,但目光却落在了程绪身上。 感受到他的目光,程绪惶恐地睁大眼睛,替自己申辩,“这可不能怪我,就算我技术再好,针扎进肉里总是会痛的!” 说罢,还对着黎锦娥催促道,“小锦娥快帮我说句好话啊,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不能见死不救!” “呃,我没事,不疼。”黎锦娥酝酿许久,才在巨大的压力下说出这几个字。 程绪在后面催促,她必须开口替他说句话。 可由于渡气的原因,她又必须与谢子叙面对着面,顶着他幽深的目光说话。 不过这话的效果还是不错,至少把谢子叙那瘆人的目光从程绪身上转移到了她自己身上。 虽然压力巨大,但至少不用担心程绪一个不小心把她给扎死了。 没了谢子叙的威胁,程绪身心愉悦,小半个时辰的施针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待施针完毕,他还不忘自夸两句,“怎么样,师兄我的医术高明吧。隔着两件衣服,也能轻松完成任务。” “嘶…”十指连心,突如其来的剧痛,直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呵,庸医。”凉薄的笑意自那水润的薄唇中溢出,谢子叙落在程绪身上的目光中尽是嘲讽。 他的一句“庸医”更是把程绪气了个半死。 但毕竟是自己得意忘形,犯错在前,即便是有再大的苦楚,程绪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憋着不说。 自家师弟在嘲讽完他之后,又关切地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披在黎锦娥上,为之御寒。 “你们夫妻俩太欺负人了!”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句自言自语的埋怨。 程绪心里,实在是苦得不能再苦了。 “师兄,呃…”黎锦娥本还想劝慰程绪几句,可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却让她又立马把头转向了谢子叙,“你怎么把披风给我了,你快拿回去!” 说着,她就要把已经落在她身上的披风取下,重新披回到他的身上。 “我不冷。”谢子叙眉头一蹙,径直抬手将黎锦娥的动作止住。 “你怎么不冷,你的手比平时还冷!”黎锦娥急了,这人怎么每次都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哎呀,小锦娥你着什么急,他不冷的。”程绪的声音突然自一旁横插而入。 “你怎么知道他不冷?”黎锦娥白了程绪一眼。 “我当然知道。”程绪丝毫不在意黎锦娥丢过来的白眼,悠然道,“他以前大雪天里去泡寒潭都面不改色。这点寒算什…” 程绪话是止住了,偏黎锦娥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变化,又紧接着问了一句,“大雪天去泡寒潭?” “呃…”程绪朝谢子叙的方向瞟了一眼,在他可怕的目光下,逼迫自己快速寻了个理由,“咳,小锦娥你问题真多。泡寒潭自然是为了练功。练武嘛,总是要有付出的。” “这样啊…”黎锦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不泡就练不成吗?” “那当然了。”见黎锦娥相信,程绪便继续胡扯,“师弟学的武功比较厉害,寒潭是必须泡的。” “那寒潭泡久了会生病吗?”冰天雪地里泡在寒凉刺骨的水中,应该很容易感染风寒吧? “他…”这话可把程绪问住了。 “你该睡觉了。”正当程绪编不下去时,谢子叙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止住了黎锦娥所有的好奇。 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问,黎锦娥便只好收回了好奇的目光,垂首道,“知道了。” 程绪目瞪口呆地看向谢子叙,愣了片刻,又含怒用口型指责他,“你怎么不早让她睡觉?!害我瞎编了这么久!” 待她熟睡后又过了许久,程绪才坐到谢子叙另一侧,压低声音对他道,“你那些事,真不打算告诉她?” “那些肮脏恶心的事,告诉她做什么。”谢子叙的眉头蹙起,似乎那些事仅是被提到,都会让他觉得难受。 “她总归是要知道的,你不可能瞒她一辈子。”程绪撇嘴,“她跟你这关系,有权力知道那些事。” “呵,宫妃什么时候有权利知道皇上的私事了?”谢子叙嘴角上扬,拉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定的规矩?” “师弟!”程绪略微拔高音调,却又因为顾忌睡觉的黎锦娥和洞口守卫的属下而不敢大声,“你何必如此?她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而她对你来说,明明与那些女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谢子叙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冷声道,“她对我好我就要告诉她我以前的事?师兄真会开玩笑。”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程绪蹙眉凝视了谢子叙片刻,最终叹息道,“算了,你就是这个脾气。要是你不想承认,我说再多也没用。” 说罢,他又看了谢子叙一眼,“你现在不珍惜,以后可别后悔。” 然,谢子叙虽蹙了下眉,却终没有再说话。 见他不愿再聊这个话题,程绪也不勉强,只是耸肩,随意道,“你不想告诉她也无所谓。只是你这个媳妇你自己要看好了。” 无视谢子叙的沉默,程绪又继续道,“她也太好骗了,练功这么烂的理由她都信,啧啧啧。” “还有啊…”程绪喋喋不休地说着,将黎锦娥的缺点数落了个遍。 程绪兀自说了半晌,才终于让谢子叙瞥了黎锦娥一眼,评论了四个字,“确实好骗。” 程绪:“…” 程绪忽然想起,应婉倾那事必须要问问师弟! “对了,听说你,呃…”程绪酝酿了片刻,才道,“那什么,应婉倾有发现你身体的异样吗?” 谢子叙不解,“应婉倾?” “对啊,就是她,她不奇怪你的体温为什么比正常人低吗?”程绪眨眼,疑惑地问道。 “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体温的事?”谢子叙抬眸看向程绪,眸中尽是疑惑之色。 程绪急了,“你都跟她…她怎么会不知道?!” 小锦娥可是说过,师弟召应婉倾侍过寝。 肯定是应忠功这老货连同梅钧老贼在朝堂上逼迫师弟了! “我跟她怎么了?”谢子叙蹙眉,“程绪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别吞吞吐吐的!” 37 开玩笑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不是都被她给睡过了,她还能不知道?”程绪咬牙,“真是的,非要我把这几个字说出来。” “谁告诉你我跟她…”谢子叙一双秋水剪瞳中怒火熊熊,他几乎是用了所有力气去压制自己的愤怒,“你胡思乱想能不能有个限度?!” 他这话一说,程绪反而怔住了,“你没有?” “你觉得呢?”谢子叙面色一沉,话中的恼意已达到了极致。 “我也是听锦娥说的。”程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赶紧把责任都推给了那睡得香的人。 小锦娥,你害惨我了。 “她会主动跟你讲这些?”谢子叙凤目一敛,摆明了不信他的话。 “这个嘛…”起因经过还真没法跟他说,这个错,他只得自己认下。 “你就别管是不是她主动说的了。”程绪吱吱唔唔地扯开话题,“我就是跟她随便聊聊,然后得知你叫应婉倾侍过寝。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 谢子叙眯着凤目看了他半晌,才道,“那还真是多谢师兄的关心了!” 讲到“多谢”二字的时候,他甚至刻意加重了音调,吓得一旁本就心虚的程绪都不太敢正眼看他了。 “没有就算了,别那么凶啊。”程绪小声嘀咕抱怨道,“亏我还一直替你担惊受怕的。” “呵。”谢子叙这会儿,连话都不想说了。 只一笑,便再也不理程绪。 * 所有的事,都在程绪的计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众人无一不沉浸在喜悦之中,裴吉霖更是出声赞叹道,“程绪公子果然智计过人,千机阁名不虚传啊!” “不敢当,不敢当,程某不过是做了一份详细些的计划罢了。”程绪谦虚道,“函苓草我们是拿到了,接下来的重任,便是将其完整无缺地带回千机阁,方才算是成功完成任务。” “公子放心,我等一定竭尽全力协助您带回函苓草!”清冷的女子声响起,说话的竟是一向寡言少语的衿陌。 “属下亦愿为两位公子誓死保函苓草安全抵达千机阁!” “咯咯,何必说得那么严肃,至少‘誓死’二字是用不上的。”裴筱喃以手掩唇,止住了嘴边娇媚的笑声,“方才那群人简直不堪一击,一群乌合之众,也妄想与我们争夺函苓草?” “就是,就那么几个人三脚猫功夫的人,也敢来和我们抢,真是嫌自己命大。” “原本还以为是多厉害的对手,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方才还紧张严肃的气氛不由随着大家的谈论变得轻松起来。 “诸位此言差矣,程某与他们交过一次手,他们中还有几个用毒高手方才没有出现。”程绪眉头一蹙,正色道,“恐怕回去的路上我们还会与之碰面,切勿大意。” 裴筱喃撇嘴,不屑道,“碰面了又如何?有这么多高手镇场,难道他们还能把函苓草抢了去不成?” 程绪蹙眉,裴筱喃这话未免说得太满,但她毕竟不是自己手下,他也不好过多指责什么。 “筱喃!不可大意轻敌!”谢子叙显然看出程绪的不满,当即就喝住了裴筱喃,沉声道,“我相信,能让师兄夸一句‘用毒高手’的人,绝对不容小觑。” 许是这轻易得来的胜利,让他们忘记了,程绪和其手下的三大高手,不久前还与对方拼了个两败俱伤,重伤而归。 受了谢子叙的指责,裴筱喃虽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口出狂言,肆意嘲讽了。 见裴筱喃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程绪嘴上岁没说什么,但心中却是不悦的。 不仅用毒的那几人没有见到,就连梅钧的部下也只来了一两个不中用的。 “师弟说得没错,不管敌方到底有没有实力,我们都不可以轻敌。”程绪理了理思绪,又道,“目前我们已经夺得了函苓草,那接下来,我们仍旧按着计划来。由我带一小部分人诱敌,由师弟带一部分人假装掩护,实则护送。” “我等谨遵公子安排!” 见诸人收起了轻视,程绪点头,“好,那就按计划,裴叔夫妇和我走,衿陌和师弟走,其余人随意分配。” “那我们便分道而行吧。”谢子叙道,“千机阁见。” 程绪亦道,“千机阁见。” 临走时,程绪忽然把目光落到裴筱喃身上,在她察觉之前,看了她一眼。 不提她下毒谋害黎锦娥的事,单是她刚才那些轻敌的话,便让人觉得可疑。 黎锦娥依旧被谢子叙抱在怀里带着,连日的奔波,已让她习惯了这种颠簸的感觉。 “师兄似乎一直在回头往咱们这边看,他该不会是舍不得你吧?”黎锦娥揽着谢子叙的脖子,向后张望道。 “呵,你不看他,怎么知道他在看我们?”谢子叙唇畔含笑,话语中却不带暖意,“你是不是舍不得他?” 黎锦娥:“…” “嗯?”谢子叙尾音上挑,玉磬般的声音让人不觉沉醉,“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没有!”黎锦娥急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别着急啊,我也是在跟你开玩笑。”谢子叙弯了弯唇,眼中划过一丝捉狭的笑意。 畏于强权,她也不敢指责他的不是,只能默默扯开话题,问道,“我们这是要回千机阁了吗?” “对。”谢子叙应道,“但要绕行,估计还要好几日才能回去。” “我们带着那么重要的东西,不直接回去?”黎锦娥诧异道。 “你怎么这么笨?”谢子叙蹙起眉头,不耐烦道,“虚虚实实,才真假难辨。” 黎锦娥愣住,什么意思??? 见她还没有明白,谢子叙抿了抿薄唇,无奈道,“你急着直接回去不就等于是在告诉别人,东西在你身上?你在外面晃荡,别人反而会认为你是在诱敌,在拖延他们。懂了吗?” “你还没懂?”见她愣愣地不说话,谢子叙蹙起眉头,这样说都听不懂? “懂了懂了。”黎锦娥连忙答话。 “还不算无可救药。”他脸色稍缓,水润的薄唇微动,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黎锦娥:“...”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光景不断地飞速倒退,距与程绪分开,已有大半日的光景了。 行在最前方的谢子叙,忽然减缓速度,落于一节大树支出的枝桠上。 “怎么了?”黎锦娥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停下的人。 “阁下跟了这么久,为何不现身与我等一叙呢?”谢子叙嘴角上扬,拉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众人皆是高手,听闻谢子叙说有人跟踪,仅是面色一变, “哈哈哈,不愧是雪沐辰,咱们兄弟离得这么远,竟然还是被你发现了。”大笑声由远及近,二十余名黑衣人以极快的速度从远处而来。 待所有人站定,领头的那人才从后方踱步上前,开口道,“在下一品红,特来讨要函苓草,还请雪公子行个方便。” “你们是来抢函苓草的?”谢子叙眉尾一挑,轻笑道,“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是没有胜算的,你们走吧。” 黎锦娥本以为对方已经够不客气了,没想谢子叙一开口,竟比对方还不客气百倍。 他话音刚落,方才还端着冷脸的一品红,在一瞬间就变得面沉入水,“雪沐辰,你好大的口气!你还真以为你年少成名就能独步天下了?” “这哪里是大口气。”谢子叙轻声笑笑,状若无意道,“我呢,不喜欢装模作样地跟别人谦虚客气,太假。方才,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你们这些个人,还真奈何不了我。” “你!”一品红气急。 “大哥,这小子口气太狂,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且去会他一会!”芮飞宇说罢,也不等一品红开口,便一跃而起,直接在半空红甩出挂在腰间的软鞭,向谢子叙攻去。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攻击谢子晨不仅没有分毫慌张的神色,反而面上还笑意更盛,“不仅武功不如何,就连脾气也暴躁得很。” 他刚一离开,芮飞宇的鞭子便落到了他刚刚所站的树枝上。 他动作看似不快,芮飞宇的攻击似乎也是堪堪躲过,可在场的人都是高手,又岂会有人看不出他的闲适淡定? 方才,他明显是算准了时机,他料定自己那样不会被芮飞宇伤到分毫! 谢子叙抱着黎锦娥在空中一旋,卸去惯力,落于衿陌身边的空处。 他弯腰把黎锦娥放下,对一旁的衿陌严肃道,“你负责照看她的安全。” “喏!”衿陌颌首应下,提剑站至黎锦娥身旁,以便护她周全。 芮飞宇一击不成,心中更气,脚掌一蹬树干,借力又向谢子叙攻来。 而谢子叙没了对黎锦娥的顾及,也不再躲他,直接拔剑与他正面对战。 然,实力悬殊确实过大,芮飞宇连一刻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就在与谢子叙的对掌中被震退了十数步,重伤落败。 “咳咳!”芮飞宇一把抹去嘴角边咳出的血迹,捂着那只被震断的手臂阴恻恻道,“雪沐辰,果然厉害,咳咳...” 38 想都别想 - 锦绣宫女 - 雁曦 “我不杀你,你们走吧。”谢子叙蹙眉,“一条手臂,就当买个教训。” “一条手臂买个教训未免太过不值。”芮飞宇阴笑道,“这条手臂,我还想买点其他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谢子叙便眯起了漂亮的凤目,寒声道,“贪心不足,不知好歹!” 裴洋心知主子怒了,也蹙眉附和道,“主子仁慈,扰你们一命,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别不知好歹!” “他饶我们一命?”芮飞宇面色阴森,诡异的笑容自他脸上绽放,又逐渐扩大至整个脸庞,“可我们不想饶他一命,你说,该怎么办?” “哼!”裴洋怒道,“就凭你这点儿本事也敢妄言公子的生死?!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谢子叙这方,所有的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论功夫,我们这些人确实敌不过你们的雪沐辰雪大公子。他要带着函苓草走,我们谁也拦不住。”一品红怪笑道,“可前提是,他还要能动得了手。” “别他妈在那里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要战便战,要滚快滚!”裴浩的脾气显然要暴躁许多。 “裴小公子要战,我们自当奉陪。”一品红的脸上,仍挂着那副怪怪的笑容。 他似乎,丝毫不为程祺的话感到愤怒,“只是不知道,你家公子可还吃得消不?” “呵。”裴浩冷笑,“我家公子自然...”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头转向谢子叙,希望求得其同意,让他与那群口出狂言的废物痛快一战。 可当他把注意力放回到谢子叙身上时,方才发现,公子的脸色,似乎不太对。 谢子叙此刻也发觉,自己的体力的内力正在一点点流失,就连力气,也在可感知的范围内一丝丝被抽走。 “你们用毒?!” “哈哈哈,药效终于开始发作了吗?”芮飞宇大笑,“是不是感觉内力在消失?是不是感觉自己快没有力气了?哈哈哈哈,老子这一条手臂,换鼎鼎大名的雪沐辰一命,这笔交易,来得不亏!” 他拼着折损一条手臂也要接雪沐辰一掌,可不就是为了下药引发他体内蛰伏的毒素? “要了公子的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裴筱喃惊怒道。 他们不是说要杀黎锦娥吗? 听到裴筱喃的质问,芮飞宇又转而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筱喃姑娘莫不是听不懂我们的话?杀雪沐辰,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你没事吧?!”黎锦娥眼疾手快地扶助身边虚弱地几乎要倒下的人。 黎锦娥揽着他劲瘦的腰,支撑起他无力的身子,“你怎么样?他们给你下的什么毒?” “我没事,你扶我坐下。”见她担心,谢子叙又动了动绯色的薄唇,安慰道,“只是化功的药,过会儿就好了,你别急。” “好!”听他说自己没事,黎锦娥心中,也镇定了不少。 扶着他坐下,本还欲关心他的话却被一声娇喝打断,“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公子!” 说这话时,裴筱喃手上也没闲着,竟直接拔了剑向黎锦娥劈来。 “哗啦!”利器划破锦袍的声音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显得格外响亮。 黎锦娥惊怒万分地抱着谢子叙被裴筱喃一剑砍伤的手臂,“你干嘛要替我挡?!” “公子!”几乎是同一时刻,裴筱喃也惊恐地喊道,“你为什么要替她挡?!” 殷红的血顺着谢子叙瓷白的小臂蜿蜒流下,将他玄黑的袖袍浸湿成暗红的颜色。 裴筱喃用劲不小,一剑下来,在他手臂上拉出了一个极深极长的伤口,伤处鲜红的血肉翻卷,触目惊心。 不等谢子叙回答,黎锦娥愤怒的目光便落到了裴筱喃身上,“你疯了吗?!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分清场合,动点脑子?!” “我疯了?”裴筱喃怒笑,“我就是疯了才没早点儿杀了你,以绝后患!” “哐当!”这次,她的剑刚刚举起,便被二人同时合力击落。 上前阻拦的,是衿陌和裴洋。 裴筱喃不可思议地看向裴洋,指着衿陌怒道,“她拦我就算了,为什么连大哥你都要拦我?!” “我为什么要拦你?!”一向谦和的裴洋也露出了怒容,“裴筱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要杀了黎锦娥!”裴筱喃目光坚定,越多的人阻拦,她心中对黎锦娥的恨意便越深。 “啪!”清脆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裴筱喃身上。 她捂着绯红的脸颊,道,“大哥你打我?” “对!我打你!我打你是为了让你清醒些!”裴洋拉过裴筱喃的胳膊,强行把她的身子扭转过去,对着黎锦娥,“你看清楚了,她是公子的夫人!且不说她与你无冤无仇,就是你与她有天大的恩怨,她也是你的主子!” “不,她不是我的主子。”裴筱喃摇头,“她不配!” “裴筱喃!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裴洋将她拉住,瞪了一眼,又封了她的穴道,强行按住她与自己一同跪下,“舍妹无礼,请公子和夫人责罚。” 黎锦娥抬眸,看向裴筱喃,“你说我不配,难道你就配吗?我知道你喜欢他,我也承认我处处都不如你。但是,我至少比你分得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瞥了一眼闭幕靠在自己怀里的人,黎锦娥又继续道,“大敌当前,你一身武艺却不帮他御敌,反而要内讧。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想看到的?” 裴筱喃虽被裴洋制住了行动,但嘴上却不服软,“公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黎锦娥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毒是我下的了?要诬赖也该有个限度吧?!” “若不是你与这群人结仇,他们想杀了你,又怎么会害得公子这般?!” 裴筱喃越说越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前是个什么人?你不过是在公子面前装纯良柔弱,才让他娶了你。你以为有了公子庇护,你的仇家就找不到你了吗?” “你有病吧?”黎锦娥算是被她给气乐了,“你难道很了解我的过去?那你倒是说说,我从前是个什么人。” 她倒是想听听,裴筱喃说的是些什么。 “你从前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裴筱喃朝一品红等人的位置瞥了一眼,又继续道,“是你,连累了公子。” 黎锦娥也被她说懵了,“我与他们有仇?你莫不是在说笑?我一个练武功都不会的平庸之人,跟他们能有什么仇?” “你别不承认!”裴筱喃杏目含怒,还欲再指责黎锦娥,却被一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打断了话语。 “哈哈哈哈,大哥,我实在憋不住了!”芮飞宇大笑道,“我们跟黎锦娥有不共戴天之仇这种话,她竟然到现在还深信不疑,我该说她天真呢还是蠢呢?” “红某本还担心这个计划过于冒险,没有想到却有筱喃姑娘这样的好‘帮手’相助,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啊。哈哈哈…” 一品红话音一落,他身后的那群人又爆发出一阵阵的哄笑。 “这丫头真好骗,这种鬼话她也信?”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与我们有仇?那还不早被我们杀了,怎么可能留着她的命,等她搭上雪沐辰?” “哈哈哈,就是,她也是蠢得厉害,居然别人告诉她什么,她就信什么。”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裴筱喃的面颊,在议论声中,由最开始愤怒的红,转化为明白真相的惨白。 “说实话,我们也没有想到,引出药效之后,还要这么久才能让他失去行动力。”芮飞宇感概道,“可惜啊,再厉害的高手又怎样?中了我们兄弟的“七杀”之毒,也只能等死了。” “雪沐辰,这毒的滋味不好受吧。”芮飞宇说完,又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感叹,“忘了,你现在许是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到这儿,我还忘了感激筱喃姑娘,若不是你先帮我们把毒引埋好,我们又怎么能轻易制住雪沐辰呢?哈哈哈…”芮飞宇开怀大笑。 “你给我的不是软筋散?!你们骗我?!”至此裴筱喃才明白,整件事,从头至尾都是骗局。 “诶呀,这哪谈得上是骗,最多不过是有所隐瞒罢了。”芮飞宇耸肩,故作无奈地笑道,“这‘七杀’的前身,确实是软筋散,我也告诉过你,这药我们改良过。” “你还好意思狡辩?!”裴筱喃怒道,“软筋散能让人连话都没力气说?!” “啧啧啧,筱喃姑娘脾气可真大,难怪雪沐辰不喜欢你呢。”芮飞宇笑着摇头,话中尽是嘲讽之意。 先前为了利用裴筱喃,他们兄弟几个受够了这臭丫头的气。 听着一品红他们的嘲笑,再联系到裴筱喃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众人也大概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糊涂啊!”裴洋痛声哀叹,“我裴家一世忠心耿耿的英名,如今算是毁于一旦了” “你们说过,只杀黎锦娥!你们答应过我不伤害公子的!”裴筱喃惶恐吼道。 “杀黎锦娥?”一品红勾了勾嘴角,点头道,“可以,为了感谢你帮我们给雪沐辰下药,这个愿望我们必当会帮你实现的。” 他那沙哑的声音依旧刺耳,“至于雪沐辰,我们刚开始便给了他机会,让他乖乖交出菡苓草。可他拒不配合,还狂妄至极,这能怪谁?” “你们答应过我不伤他的…”裴筱喃不停地摇着头,神情恍惚,“你们不能出尔反尔…” “我们的确答应过你不伤他。”芮飞宇捂着自己方才被谢子叙废掉的那条手臂阴沉一笑,“可我们没答应过你不杀他呀。” 在听闻他们要杀谢子叙之后,裴筱喃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竟直接反冲穴道,挣开了裴洋的桎梏,提剑向一品红杀去,“既然无话可谈,那我便先杀了你们!” 39 突围 - 锦绣宫女 - 雁曦 “哼,不自量力。”一品红冷哼,不慌不忙地抽出腰间的短刃,径直迎上裴筱喃的攻击。 “保护好公子和夫人!”裴洋一手挑开对手的剑,用内力加持声音向周围大喊道,“一切以公子和夫人的安危为主!” 因要保护谢子叙和黎锦娥,众人只能背对中央的人,围成一个圈,将二人护在里面。 也正因为如此,一品红等人在进攻时,便自然而然地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哐当!哐当!”各种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叫人心惊胆颤。 可黎锦娥怀里的人,却如同睡去一般,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事都毫无反应。 若只是这样,黎锦娥还能当他是因为遭了暗算,暂时不能动弹。 可他那苍白的面色,微弱的呼吸,和不断变得冰凉的身体,却让黎锦娥不得不提心吊胆。 “是不是觉得内力都不听自己使唤了啊?”芮飞宇用软鞭缠上裴筱喃的剑,调笑道,“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学学琴棋书画多好,非要到江湖上来打打杀杀,真是可惜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裴筱喃杏眼怒瞪。 “小美人儿,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什么叫我对你做了什么?”芮飞宇用露骨的目光,将裴筱喃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我可是,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呢。” 见芮飞宇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裴筱喃气急,抬剑甩开了他的鞭子,又要攻上去。 芮飞宇笑嘻嘻地走过来,围着她转了两圈。 最终蹲在她身前,用没废的那只手捏住她的下颌道,“瞧这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真是我见犹怜啊。” 打量了裴筱喃片刻,他又评价道,“天生媚骨,想必你的滋味是极好的吧?家里有个温顺乖巧的妻子,外面又有你这么个尤物陪着,雪沐辰可真会享受。” “呸!”裴筱喃咬牙道,“公子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芮飞宇反手又给了裴筱喃一巴掌,“臭丫头,给脸不要脸。” 打完,他又笑道,“你不是问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芮飞宇笑吟吟地拿起裴筱喃挂在腰间的香囊,“这里面,不知又可以让我们追踪的气味,还有能削弱你们实力的东西。而今天,就是发作的日子。” 裴筱喃怒瞪着芮飞宇,恨声道,“就算实力打了折扣,你们一样不是我们的对手!” “哦?是吗?”芮飞宇捏着水瑶的下颌,强迫她看向周围,“他们已经快要无从应对了,力不从心的感觉无非就是这样。” 裴洋等人虽然还在顽强抵抗,但战圈,明显在缩小。 “怎么样,看到了吧。他们,迟早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而那时…”说着,他便把目光定格在了谢子叙身上。 他在用眼神告诉裴筱喃,那个人的命和菡苓草,他都要定了! “混蛋!”裴筱喃怒喝。 她突然挣脱了芮飞宇的束缚,凭着身体里残存的力气,抓起落在一旁的剑,向其刺去。 他用手臂隔开裴筱喃的剑,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掰。 “咔嚓!”裴筱喃的手腕应声而断。 “啊!”凄惨的叫声响起,芮飞宇使劲一掰,竟直接是把她的手以一个扭曲的弧度,翻转折了过去,让她手里的剑对着自己的腹部刺入。 “雪沐辰老子是打不过,但你一个实力打了折扣的臭丫头还想杀…”他话音未落,裴筱喃竟直接倾身向他靠去,让剑直接刺穿了自己的腹部。 在芮飞宇愣神的瞬间,她以极快的速度,用完好的左手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珠钗,刺入他的脖子。 “臭丫头的确想杀了你…”猩红的血布满了她白皙的面庞,眼中的恨意让她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就你那条破手臂,还想换公子的命,做梦!” “你,你竟,竟然…”鲜血自那伤处汩汩流淌出来,芮飞宇费劲了全力,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哈哈哈哈哈,跟我一起下地狱吧!”癫狂的笑自裴筱喃的唇畔溢出。 “筱喃!”裴浩发力击退一名与他纠缠不休的黑衣人,脚尖一点,快速掠至裴筱喃身旁,扶起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与他一同过来的还有裴洋。 “快!我这里有药!快给她止血!”裴洋一脚踹开已经死透了的芮飞宇,急忙地从怀里掏出药瓶,想救治裴筱喃。 “不用了…”裴筱喃抬手按住裴洋拿着药的手,“我的伤,我知道,没救了…” “喃喃!”裴浩急道,“你别说胡话,一定有救的!” 裴筱喃摇头,“筱喃自知有错,对不起公子,更对不起裴家的教养之恩…” “咳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自她嘴角流出,滴落在衣襟上,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 “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公子。”裴筱喃握住裴浩的手,道,“顺便替我向公子和夫人赔罪…” “喃喃…”PH反握住她得手,痛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公子的。” “那我便放心了…”裴筱喃闭上眼睛,苍白的面容挂着一丝恬淡的笑容,“二哥,我一直知道你喜欢我,咳咳…” 裴浩身形一震,抿紧了唇,默然不语。 “可是这辈子,除了公子,咳,我心里再容不下他人…”裴筱喃轻声道,“希望下辈子我们能有缘吧…” 说完,她握着裴洋的手,便松开了。 “喃喃!”裴浩仰天痛呼,一行清泪落下,晕开了鲜红的血花。 裴浩重新提剑,同裴洋一起与敌人站在一起。 裴筱喃的死,在极大程度上刺激了他们兄弟二人。 尤其是裴浩,亲眼见着心爱之人被敌人斩于剑下,那种痛,几乎要令他入魔。 衿陌抬剑挡掉一个的攻击,飘身后退,落至黎锦娥身旁,“雪夫人,我已放了传信烟火通知程绪公子。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眼下或许只能突围了。” “等师兄来救我们的确不现实,而我们的人遭了他们的算计,确实不可能长时间和他们相斗。”黎锦娥沉吟片刻,又看了看谢子叙,“可突围有胜算吗?毕竟他…” 谢子叙的状况很糟糕,他不止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反而还双目紧闭,整个身子越来越冰。 “确实有些冒险,但原地等待更冒险。”若是任由情况这么发展下去,对方肯定会一点一点将他们蚕食,最终解决掉所有人。 衿陌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郑重道,“乘大家还能反抗,必须赶紧突围!不然等大多数人失去行动力,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好,那就依你的意思,突围。”黎锦娥点头,“你们带着他先走。” 说罢,黎锦娥就要扶起谢子叙交给衿陌。 “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衿陌蹙眉看着黎锦娥,什么叫他们先走? “我不懂武功,你们带着他一人已属不易,再添我一个实在累赘,我…” 黎锦娥话未说完,便被飘身过来的裴氏兄弟打断,“公子的安危我们要顾,但夫人的性命我们亦是不能不管。” 裴洋环顾一圈周围的敌人,道,“此事是我裴家作下的孽,不该由夫人来承担。裴浩,保护公子和夫人离开!” “大哥你们走,我来断后!”裴浩看了一眼裴筱喃的尸体,“喃喃做下的错事,我是知道一些的,但我没能拦住她。今日之劫,我也有错。” “裴浩!”裴洋蹙眉,“我是大哥!” “正因为你是大哥,才必须走,裴家不能没有你!”裴浩声色哽咽,“况且喃喃已死,我对这世间再无留恋,求大哥成全!” 见裴浩留意已决,裴洋也不再过多劝说,只留一句“保重!” 扶起谢子叙,同衿陌一起冲向防守最薄弱的点,试图向外逃离。 “夫人,公子这…”裴洋一手持剑,一手扶着谢子叙的身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中毒之后,他的身体就变得越来越冷。”黎锦娥摇头,那种冰寒,却是令人心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助公子脱险,快走!”衿陌冷喝,用剑隔开一人的攻击,上前一揽黎锦娥的腰,就要施展轻功踏步离去。 裴洋点头,不等衿陌再说,便扶着谢子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40 二十七和三十三 - 锦绣宫女 - 雁曦 裴洋和凝衿陌,拼了命得催动内力,带着人在丛林中奔走逃跑。 他们逃出之后不敢怠慢,一口气迂回曲折行了二十余里,才敢停下检查谢子叙的情况。 “公子到底怎么了?”裴洋焦急地问道。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谢子叙的身体状况。 “他体内似乎不止一种毒?”凝衿陌摸着谢子叙的脉搏沉吟半晌,才犹疑道,“除了一品红他们下的那种类似于软筋散的毒,雪公子体内似乎还有一种很厉害的毒素…” 裴洋心中“咯噔”一下,还有一种很厉害的毒,“莫非一品红他们还下了其他毒?” “不,不是他们。”衿陌摇头,“这毒应当是早就有了的,只是雪公子内力深厚,一直把毒死死压着。如今中了化功的毒…”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身体冰凉,昏迷不醒,就是因为没有了内力的压制,所以那毒…”黎锦娥惊道。 “对,这应当是一种寒毒。”衿陌点头,“但由于平常都被雪公子的内力压制住了,所以他一直无碍。现在…” 黎锦娥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之前说过,他的体温一直比常人偏低,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毒。 还有程绪说他小时候练功的时候需要泡寒潭,会不会也跟这毒有关? 黎锦娥纷繁复杂的思绪,什么都不知道的裴洋就想得简单许多,“请问衿陌姑娘,这种毒你是否有办法解决?” 衿陌摇头,“衿陌医术低微,不过是常年跟在程绪公子身边知一些皮毛。这毒,我从未见过,实在无法医治…” “那怎么办?”裴洋和黎锦娥同时急道,“夫君(公子)会不会有危险?!” “这个…”衿陌蹙眉,再次探了探谢子叙的脉,沉思良久才道,“雪公子的内力似乎没有被完全化去,若是他能撑过化功药的这段时间,待内力恢复,这寒毒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若是不能会怎么样?”黎锦娥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可以预料的可怕结果实在让她不敢去想。 裴洋也用紧张的目光注视着衿陌,这个问题,他同样关心。 “回天乏术。” “什么?!”裴洋黎锦娥同时一惊,“那怎么办?!” “只能暂时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程绪公子来了再说。”衿陌肯定道,“公子医毒双绝,又与雪公子是同门师兄弟,他或许有办法。” 对,还有程绪! 他似乎知道谢子叙很多事情,只是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夫人,喝口水吧。”裴洋将水壶递给黎锦娥,带着歉意道,“筱喃的事…” “人已经死了,过去发生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黎锦娥打断他话,看着谢子叙道,“现在我只在意,他多久能醒来。” “雪公子现在的情况,说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差。”衿陌把完脉后,将谢子叙的手臂放回狐裘中,“如果保持现状,等到程绪公子来或许不是难事。只是…” “只是什么?”裴洋急忙问道。 他刚听到公子状况稳定放下的心,又因为衿陌一个“只是”而提了起来。 “是不是他的毒…”黎锦娥也极为担忧,她生怕他的体内再出现新的状况。“不是,与雪公子无关。” 衿陌摇了摇头,又蹙眉道,“我总觉得,事情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裴洋不解地看着衿陌,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衿陌思索片刻,理了理思路,才道,“我随程绪公子与那群人打过数次交道,他们实力不算强大。唯有最后一次,他们找来了帮手,才让我们吃了亏。想必这件事,程兄也有所了解吧?” “对。”程绪点了点头,“我确实听公子说起过,那群神秘帮手的实力,的确不俗。” “这就对了。”衿陌接着裴洋的话继续道,“那群人实力不俗,以我们中毒后打过折扣的实力,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总觉得,今日一战,那群人没有尽全力。” 裴洋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另有所图?” “有这个可能。”衿陌点头继续分析道,“若是这样,我们可能,就真的走不出这云华山了。但还有一种可能,或许能让我们有一线生机。” “内讧?!”显然,裴洋也想到这一点了。 “他们可能明面上帮助一品红等人对付我们,以此来拉拢一品红。但他们也看上了菡苓草,想暗地里抢夺。” 衿陌的分析,不无道理。 “可那些帮手若是也看上了菡苓草,是不是就意味着对方很有可能在监视我们的行动?”黎锦娥忽然出声,讲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们既然敢放我们走,那必然就有把握再抓住我们。”黎锦娥沉声道,“如果他们有这个信心,那我们…” “雪夫人说得没错,我们的行踪,很有可能还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衿陌的声音微哑,连日的疲劳,几乎要将她压垮。 裴洋沉吟片刻,道,“那还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已经在下午的那段路上被我们甩掉?” “几乎没有可能。”衿陌摇头,“既然敢放我们走,那必然是不怕我们逃掉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现身?”裴洋疑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不可能敌得过他们。” “他们许是在等。”衿陌沉声道,“在等我们完全失去力气,或是完全放松警惕。到那时,他们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我们一网打尽。” 衿陌顿了顿,又道,“但仅凭他们不敢现身这一点,我们还可以推测出,对方的人数,并不多,甚至有可能只有一个。” “呵,连两个强弓末弩的人都没有把握对付。看来敌方,的确不怎么样。”裴洋咧嘴笑笑,这个推论,无疑让他心中轻松了不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们俩需要休息,而夫君的情况,似乎也不适合再奔波…”黎锦娥摸了摸谢子叙裸露在外的面颊,入手处仍是一片冰凉。 “原地休息半个时辰,然后继续走。”衿陌果断道,“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否则敌人会认定我们外强中干、可以对付。如此,我们便会有生命危险。” “那你们休息吧,我来看着周围的情况。”黎锦娥抿了抿唇,她也想,为他们分担一些事情。 “夫人,您…” 裴洋规劝的话被黎锦娥打断,“我这几日都是被带着的,一点儿也不累。倒是你们,连日奔波又中了毒受了伤,需要休息。” “好。那便麻烦夫人照顾公子了。”裴洋点头。 见黎锦娥执意为他们守着,他也就答应了。 而且他和衿陌现在消耗巨大,也的确需要休息。 “等等!”裴洋忽然出声道,“我们,不用再跑了。” 衿陌也垂眸道,“看来,他们忍不住了。” “他们?”黎锦娥仅一愣,便明白了“他们”指的是谁。 “哟!不跑了啊?”阴恻恻的笑声响起,发声的人,也露出了身形,“我还以为,你们见到我,会惊慌失措呢。” “呵,跑与不跑,有什么区别呢?”衿陌冷笑,“把你的同伙都叫出来吧,别一个人在这里磨磨叽叽的。” 那人悠闲地耸了耸肩,随意道,“既然你们有这个要求,那我就满足你们。” 说着,他便抬手举过头顶,拍了两下,“出来吧。” 随着他的掌声响起,一名娇小的女子从黑暗里踏步而出。 “二十七,他们似乎不想听你废话呢。”女子歪了歪头,笑得天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迫不及待找死的人,真是稀奇。” “三十三,你莫小瞧他们。”男子轻笑道,“这两位,在江湖上的名气可不小,非等闲之辈啊。” 女子不耐烦地撇嘴,“江湖上那些自大狂的评价,我从来都不信。” “再说,就算他们很厉害又怎样?”三十三弯唇笑道,“着了那几个老毒怪的道,又逃了这么久,怎么也该是强弓末弩了。” 二十七摇头,故作叹息道,“你啊,还是这么任性,看谁都觉得弱。” “哼,你废话真多。任性不任性,可不是你说了算。”三十三轻哼,又朝着衿陌的方向扬了扬下颌,“这个女人归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姑娘的厉害。” “呵,大话连篇。”衿陌冷笑,“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衿陌这话一出口,三十三便来了气,“我最讨厌有人说我小!” 几乎是在三十三话音落入衿陌耳中的瞬间,她的剑,就已至其面庞,“看剑!” “本来还想多跟你们聊几句的。”二十七无奈道,“可我家小妹,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二十七忽地面色一沉,冷然道,“那就,不好意思了!” 相反于衿陌二人的疲惫,二十七和三十三每出一招,都是一幅悠闲自得的模样。 当衿陌一剑挑开三十三的剑时,其不仅没有躲开,还借着力道,从她身侧滑了过去,直接飘向黎锦娥与谢子叙所在的位置。 “混蛋住手!” “休要伤害公子!” 衿陌与裴洋,几乎是同时怒喝。 “雪夫人小心!”衿陌大声对黎锦娥喊道,“她是冲着公子去的!” 41 够了 - 锦绣宫女 - 雁曦 二十七轻笑道,“既然衿陌姑娘好心露了个破绽,我兄妹二人又岂敢置之不理呢?” “你的对手是我!”裴洋怒喝,二十七阻断衿陌营救公子的举动,真真是让他怒不可遏。 面对发怒的裴洋,二十七也不敢大意,他只得回过神来,认真去对付裴洋。 可对衿陌的阻挠,仅是那么一瞬,便够了。 三十三的速度极快,衿陌仅是被银针阻挠了一瞬,便不可能再追上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十三抬腕对谢子叙出剑。 “公子!!!”衿陌与裴洋同时怒喝。 在他们怒喝的同一时刻,黎锦娥也下意识地侧身,用背对着三十三,把谢子叙护在怀里。 黎锦娥抱着怀里的人,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三十三才从方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 可她磕磕绊绊的声音依旧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你醒了?” 她惊恐万分地注视着自己手里的剑,之前那势如破竹的剑,如今正被一只修长的手攥在掌心,分毫不能动弹。 “放开我,难受…”闷闷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醒来时沙哑。 黎锦娥放开那被她抱得死死的人,他的身子依旧冰凉地不像话,脸色也同之前一样,苍白如纸。 两片纤长的羽睫抖动,仅抬眸一瞥,那凌厉的目光便让三十三心生畏惧。 “你醒了?!”黎锦娥惊喜地看着谢子叙。 “嗯。”他仅是应了一声,便再度把目光移向三十三,“你方才,似乎很得意?” “不、不可能!”三十三大叫着摇头,“药效是十二个时辰,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衿陌抓准时机快速上前,提剑向她刺去。 三十三虽察觉到了衿陌的动向,但终究因为反应过慢,而被其在肩胛之上拉出一条大大的口子。 “三十三!”见妹妹受了伤,二十七也红了眼。 他焦急地想要摆脱裴洋去查看妹妹的伤势,可裴洋又岂会看不出他的意图? 他越是着急,裴洋便缠得越紧。 好在,三十三虽受了伤,但衿陌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想趁着雪沐辰昏迷,从你们手指夺取菡苓草。可现在,事情似乎超出了我们的预想。”二十七一边与裴洋缠斗,一边阴恻恻地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只好采取另一个方案了。” “哼,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裴洋不屑地哼了哼,“公子已醒,你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没用了,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谢子叙的苏醒,让他心中仿佛又有了着落,连带着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呵。”二十七冷笑,“我们原打算浑水摸鱼,自己得了那菡苓草。可现在看来,得到奇草在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沉吟了片刻,二十七又道,“既然我们不能私藏,那便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怎么?莫非你‘良心发现’,要放过我们,让我们带着菡苓草走?”裴洋嘲讽地笑笑。 “非也。”二十七装模作样地摇头,阴笑道,“渤国的那群家伙,可是为这株奇草费劲了心思。既然我们得不到,那你们也休想带着它走!” 裴洋面色一变,想要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 信号烟花自二十七手中飞速上窜,在天空中炸响。 “哈哈哈,雪沐辰醒了又如何?”二十七仰天大笑,“传信烟花已放,半个时辰之内,必有援兵到达。哈哈哈哈…” 听着他狂放得意的笑,裴洋等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看来拖延到程绪公子来相助又变得不现实了。 静了静神思,衿陌也果断做出了决定,“雪公子、雪夫人,你们快走!这里有我和裴洋顶着!” “那你们怎么办?要不…”黎锦娥本欲出声推辞,她实在不愿意抛下他们自己逃走。 可她话未出口,便被谢子叙拦下,“我们先走。” “但…”黎锦娥焦急的话被卡在喉咙里,进退两难。 一方面,她不想留两人断后,另一方面,她又不愿违背谢子叙的话。 谢子叙虚弱地闭了闭眼,扶着黎锦娥的手起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还没有挨过药效,现在几乎与一个普通人无异。留下来,只会成为他们的负累,与其让他们时时顾虑我们的安危,不如我们先走。等敌人的援军到来,只需顾及自己的他们,逃跑的几率也更大。” “我知道了。”黎锦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她和谢子叙,必须马上离开! 在无边无际的广袤森林里,黎锦娥只能扶着谢子叙随处奔走。 “你怎么样?还能走吧?”黎锦娥担忧地看向谢子叙,她能感受到,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我没事,咳…”即便是狼狈不堪地逃跑,他也依旧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 迟疑片刻,黎锦娥忽然道,“要不我背你吧?” “噗,就你?”谢子叙轻笑。 “我怎么了。”黎锦娥不服气道,“你别看不起人,我这种从小就干粗活儿长大的人,跟你们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可不一样。” 谢子叙弯眸笑道,“是是是,你比我们厉害。那麻烦你这个厉害的人,扶我到那边山洞去。” 说罢,他一指,示意黎锦娥扶他去那藤蔓缠绕的山壁处。 “哪里有山洞?”那黑漆漆的一片山壁,只能隐约看到从上垂下的藤蔓。 但既然他说有,黎锦娥也只好将信将疑地扶着他过去。 “这不就是。”谢子叙轻笑着挑眉。 扶着他寻了处石壁挨着坐下,黎锦娥又摸出火折子吹燃,替他仔细查看伤口。 右臂处被裴筱喃砍破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而左手处因握住三十三的剑,又添新伤。 “别看了,快点儿上药。”谢子叙的语气,仍是淡淡的。 “我没药…”黎锦娥尴尬地看着谢子叙,低声道,“要都在衿陌姐他们那儿…” 谢子叙抿了抿薄唇,闭眼靠在石壁上,无奈道,“我身上有。” “哦…”黎锦娥见他闭目靠在那里不动,便知他是要她自己去拿药。 “你快点儿好不好,你要是想摸,处理好伤口再摸。”谢子叙抬眸看向黎锦娥,淡漠的语气,难掩他眼中的戏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黎锦娥愤怒地从他怀里摸出药瓶,又撕开裙摆给他包扎。 “生气了?”谢子叙轻笑。 “对。”黎锦娥答道。 谢子叙撇嘴,不以为然道,“真无趣,不就是个玩笑嘛。下次不逗你就是了。” 他本以为黎锦娥会同往常一样认栽,可这次,回答他的,确是其更用力的包扎。 “你干嘛?”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谢子叙不自觉地蹙了下眉头。 “你还知道痛?”黎锦娥道,“身上几处伤,体内还有毒,你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自己的伤?!” 听完她的教训,谢子叙凤目轻眨,一双秋水剪瞳中笑藏深意,“有你关心就够了啊。” “你!”黎锦娥气急,真是没法交流! 黎锦娥灭了火折子,在他旁边坐下。 挣扎许久,她还是决定为自己的冲动向道歉,“对不起…” “嗯?”谢子叙轻声回应。 “刚刚…”黎锦娥抿了抿唇,低头小声道,“我刚刚不该动你的伤口…” “呵。”谢子叙轻笑,“我还道是什么事,让你吱吱唔唔半天,结果是这么个小事。” 黎锦娥,“…”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让我靠一下。”不待黎锦娥反应,谢子叙便直接把头枕在了她的肩上,闭目道,“我累了。” “怎么?不愿意?”谢子叙不悦地蹙眉,练武者敏锐更胜常人,黎锦娥身体的变化,他自然感觉到了。 “没有。”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我只是有点儿不习惯。” “哼,不习惯?”谢子叙轻哼,“不习惯我离你太近,你怎么每天都要抱着我睡?” “…我睡相差。”黎锦娥尴尬道,“要是影响到你了,以后我还是睡地上吧。” 42 一追一赶 - 锦绣宫女 - 雁曦 然她这句话,不仅没有让谢子叙舒心,反而还让他更加不悦,“你的意思是嫌弃我?” “我没有!”黎锦娥急道,“我怎么可能嫌弃您,我、我也不敢,我…” 黎锦娥语无伦次地解释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再说。”谢子叙眯着凤目,寒声道。 “我…”就在黎锦娥认命,准备实话实说时,谢子叙却突然捂住了她的嘴,贴近她耳根低声道,“别说话!” 他突然变得严肃的声调让黎锦娥也在不知不觉间紧张起来。 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后,谢子叙才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他低声提醒道,“他们已经在搜索这周围了,别再大声说话了。” “他们会不会发现…”黎锦娥本想转过头去与他说话,却因两人挨得太近,而直接贴上了他冰凉的面颊。 谢子叙显然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转头,唇边温热的肌肤,让从来都从容不迫的他也愣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反应过来之后,她连忙把自己的脸移开,低声向他道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呵。”黎锦娥慌乱的解释,被一声低笑打断,“我又没怪你,你急什么?” 谢子叙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轻笑着评价道,“没有难闻的脂粉味,捏起来软软的,就是肤质差了点。” 黎锦娥,“…” “给我仔细地搜!雪沐辰中了红哥的‘七杀’,现在就等同于一个废人!再加上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娃娃,他们跑不了多远,定然就在附近一带!” 说罢,他又补充道,“红哥说了,抓到这两人者,回去直接提为护法,重重有赏!若是让他们给跑了,那所有人都吃不了兜子走!” “废人?”谢子叙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他们还真敢说。” 程绪在看到传信烟火后,也在极速朝这边赶来。 “你的药效还有多久?”黎锦娥拽紧了他的衣角,眸中尽是担忧之色。 “两个时辰。”谢子叙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怕了?” “是…”黎锦娥低头,“我怕被他们找到…” 那些人已经离得这么近了,两个时辰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眯起,勾了勾唇角,声色冷然,“你要是怕死,就趁现在把我交出去。说不定,他们还能放你一马。” 见黎锦娥不说话,他又弯眸笑道,“你可要想好了,与其担惊受怕地拿自己命赌两个时辰。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我的下落,保住小命。”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黎锦娥怒道,“你觉得我是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你在害怕,怕死。”谢子叙抿唇,垂下羽睫不再看她。 “我是很害怕,但不是怕死。我是怕他们找到你!”黎锦娥蹙眉道,“就算你药效过去,一对多也没有胜算。” 谢子叙凤目眯起,恼道,“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他们?” “不是觉得,是确定!” “你!” 他刚要发怒,话便被黎锦娥打断,“你看看你自己,身上到处都是伤,你就算恢复了内力能干嘛?况且对方有多少人我们还不知道呢。” 谢子叙咬牙,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沉思片刻,黎锦娥忽然出声道,“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按照这个搜索的速度,他们肯定会找到这里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谢子叙领口伸手,作势就要去解他的披风。 “你做什么?”谢子叙不解地看着黎锦娥。 转眼,那狐球披风便被黎锦娥解下,可她仍未有停手的意思。 “你脱我衣服做什么?”外袍被脱下下后,谢子叙蹙起眉头。 “借你的衣服用一下。”黎锦娥取过他的外袍叠好,又帮他把狐裘披风重新披上拢好。 谢子叙眯目,“你要是冷就把披风拿过去披着,拿我外袍做什么?” “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等师兄来救你。”黎锦娥忽然抬头,看着他认真道,“外面那些人,我帮你引开。” 她如果能帮他把外面的人引开,那他就可以藏得更久,也就,更有希望等到程绪带人过来。 “你去引开他们?!”谢子叙怒道,“你怎么引?你根本就不会武功,你出去就是送死!” 见黎锦娥低头不语,他更怒,“我需要一个女人来救我?再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替我死?!” 沉默片刻,黎锦娥忽然出声道,“就凭我喜欢你。” “呵。”谢子叙愣了一下,随即又冷笑道,“那你就好好喜欢我,别把命丢了,弄得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黎锦娥抿了抿唇,认真思考了许久,才道,“你说的有道理,丢了命,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见她似乎认识到了丢命的重要性,谢子叙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黎锦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直接愣住了。 “我也觉得直接送命很亏,所以我决定收点报酬。”她无比认真的语气,让谢子叙有些发愣。 “什么报…唔!”他话没说完,便被黎锦娥直接按住双肩抵在石壁上,用唇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对于黎锦娥来说,这个决定,无疑是她十五年人生中最大胆的决定! 咬了咬他柔软的薄唇,看到他不悦地微蹙眉头,黎锦娥立马起身,抱着他的外袍就往外跑。 黎锦娥走后,谢子叙并未如她所想大发雷霆。 难道真如程绪所说,她于自己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吗? 黎锦娥抱着他的外袍在灌木重生的林子里跑了许久,感受到搜捕人发出的动静后,便立马把那件外袍披到身上。 “那儿有个穿白色衣服的!肯定是雪沐辰!兄弟们快追!”那呼喊的人话音刚落,所有搜捕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黎锦娥的身上。 “对!雪沐辰就是穿的白衣服!” “红哥可是说了,抓到雪沐辰的人有重赏,大家快追!” “大家一起出力,奖赏平分!” “对!别让他跑了!” 铺天盖地的喊声从身后传来,黎锦娥吓得扭头就跑。 之前还担心他们不上当,没想到在看不清楚的情况下,那群人看到个穿白衣服就认为是雪沐辰,真是正合她意。 他们虽有一身本事在身,却也只能同黎锦娥一样,踏在地上奔跑。 向后瞥了一眼紧追不舍的人群,黎锦娥又咬牙加快了速度,尽量保持与他们的距离。 “站住!识相的就停下来乖乖受死!” “前面就是断崖,你无路可逃了!跪着把函苓草给哥儿几个双手奉上,说不定还是饶你一命。” “这回奖赏是跑不掉了,先擒了他,大家回去再好好庆祝庆祝!” 本还怕在茂密的树林里把人追丢了,现在看来,雪沐辰已是瓮中之鳖。 “红哥有说,抓到雪沐辰之后要立刻杀了他吗?”其中一男子突然问道。 “这倒是没说,不过雪沐辰武功高强,红哥‘七杀’的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眼看药效就要过了,你不把他杀了,难道还留着他恢复功力,反杀你?”另一人白了刚刚问话的人一眼。 “药效是快过了,但咱们可以先挑了他的手筋脚筋,让他变成一个废人。到时,就算他一身功力全部恢复,不也是废人一个?” 先前答话那人不耐烦道,“你怎么老想留他一命,莫非你是他派来的卧底不成。” 那人还未答话,他身旁的另一人便抢先道,“卧底肯定不是,他这人你们还不知道?肯定是又动什么歪脑筋了。” “还是靳庆兄懂我。”最先开口那人猥琐地笑笑,“我早就听说,那雪沐辰生得比女人还漂亮。原先我还不信,一个大老爷们儿,再好看,能有女人那身段儿?” “可今日一见嘛,啧啧。”说着,他还可以摇头摆脑地评价道,“这纤细的身子,再加上常年练武的柔韧。我敢断定,这家伙的滋味,绝对比女人要好!” “哦?听吴略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好奇雪沐辰的滋味了。” “哈哈哈,吴略说得有理。”靳庆也大笑道,“咱哥儿几个常年呆在深山老林里提炼那些毒物,女人都没见着几个。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开开荤。” “这个提议不错,等我们抓到那小子,就先...” “你丫说话怎么说就说一半,前面有什么事能让你大惊小怪的。”吴略不屑地撇撇嘴,转头顺着刚刚说话那人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他也傻了眼,“那那那,那家伙要跳下去了!” 刚刚还被他们嚷嚷着要如何如何的“雪沐辰”,面对断崖,竟然丝毫没有减速,直直就冲了过去。 43 有办法 - 锦绣宫女 - 雁曦 “啧啧啧,这地方还真是隐蔽,要不是小爷我眼神好,还真看不到这里。”程绪打量了周围几眼,连声感叹。 “呵,我不出声叫你,你会看过来?” 谢子叙毫不留情的话,让程绪面上的得色瞬间化为尴尬,“不与你说笑了。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了?真是筱喃背叛你了?” “是…”提到裴筱喃,谢子叙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 程绪蹙眉,“她为什么背叛你?若是不满锦娥,单独找机会对付就是了,她害你做什么?” 这一点,一直是程绪想不通的地方。 谢子叙闭目冷笑,“呵,一品红骗她说,锦娥与渤国诸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说他们此行以杀锦娥为主,夺菡苓草为次。她居然就信了。” “原来如此。”程绪总算明白了,自己算露的那一步在何处。 “那锦娥上次在千机阁中的毒…” “呵,也是他们给的。”谢子叙冷笑,“不把她的情敌骗出来,怎么激化矛盾。” 从裴筱喃决意出去见他们的那一刻起,便让整个事件落入了全套之中。 当然,若是谢子叙狠心一点,不为了及时替黎锦娥处理余毒把人带出来。 “唉,罢了,此时已成定局,再说也无用。”程绪无奈叹息,“只是可惜了裴浩,和那帮忠心耿耿的下属…” “他喜欢筱喃,能与心爱之人死在一起,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愿吧。”谢子叙目光微动,显然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程绪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谈,只是… “裴洋、衿陌和锦娥呢?怎么不见他们?还是说你们是分开跑的?” 他忽然发现,这个山洞,似乎只有谢子叙一人。 “你还记得一品红他们的神秘帮手吧?”谢子叙冷然道,“他们想黑吃黑。” “难道…”程绪心中一凛,“他们也对你们采取了行动?” “对,我们突围之后,被他们跟了一路。衿陌和裴洋拦下那了尾随的两人,锦娥与我一道走的。”谢子叙眉头蹙起,提到那件事,他心里就很闷。 程绪愕然,“一道走的怎么不见她?她该不会是把你藏在这里,然后自己一个人跑了吧?!” “没有…”谢子叙抿了抿薄唇,默然片刻,才道,“在你们之前,一品红的人先找到了这里。她穿着我的衣服,把人引开了…” 他羽睫低垂,掩去了眼中复杂的神思,“她不会武功,大概…” 谢子叙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让程绪一怔。 “师兄,麻烦你遣人去搜寻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谢子叙眯着凤目冷声道,“他们应该跑得不远。” “好,我这就去安排。”程绪点头应下后,当即就吩咐了梨殇带着人去搜寻。 交代完后,他又重新返回谢子叙身边,“梨殇那边我都吩咐过了,你也别着急。我现在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帮你疗伤。” 程绪取出银针备好,又从怀里摸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玉瓶,倒出珍珠大的一粒丹丸喂他服下,“还好师父给了我几粒这药,不然你的寒毒我还真没办法对付。” 银针在火上掠过消毒之后,便被程绪直接插入谢子叙背上的穴道中。 不同于黎锦娥需要避嫌,给自家师弟施针时,程绪直接把他的亵衣都脱了。 “啧啧啧,冰肌玉骨,说得就是你。”程绪一边施针,一边感慨道,“幸亏我是男人,不然我肯定嫉妒死了。” “噫?”就在程绪赞叹不已时,他忽然注意到,自家师弟的左肩胛上,有一条疤痕,“你身上怎么留疤了?”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受个伤还要抹这抹那的去疤?”谢子叙道,“我可没兴趣关注这些。” 他这么一说,程绪不乐意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伤疤留在身上多难看,有毁我玉树临风的形象,当然要去掉了。” 说着,他又刻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调道,“再说,你身为帝王,总是会宠幸妃嫔的,给她们看到你身上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伤疤怎么办?” “我没想过碰她们。” “难道你要为小锦娥守身如玉?!”程绪放下手中的银针,拿出一盒药膏,道,“那你身上就更不能留疤了!女人不仅爱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还热衷于一些美丽的事物,比如鲜花。” “你要是身上有了瑕疵,她不喜欢你了怎么办。”说着,他就不由分说地把药膏抹到了谢子叙身上的伤疤处。 “程绪!你有完没完?!”谢子叙冷声道。 虽然谢子叙语气仍是淡淡的,可程绪却听出了他冷淡语气下的怒意。 “我这不是怕你痛,帮你分散一下注意力嘛。”程绪干笑两声,替自己找了个“不错的”理由。 抿了抿唇,谢子叙忽然道,“你不要拿她说笑了。” “我之前让你珍惜别人,你不以为然,现在后悔了?”程绪撇嘴道,“你真是关心则乱,你不觉得,她走了之后,这么久都没人回来找你,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谢子叙蹙眉,“你的意思是…” “如果她被抓住,那些人杀了她几乎是必然的事。但同时,他们也会发现被抓住的不是你。你说,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程绪挑眉问道。 “他们会回来继续找我。” 程绪笑道,“这就对了,现在没有人回来找你,那就说明,他们很有可能没抓到人。” “但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丫头,怎么可能跑这么久还没被抓到?”谢子叙将信将疑地蹙紧了眉头。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把锦娥抓住后,直接控制起来了。”程绪沉吟片刻后,才道,“他们可能,想用你媳妇跟你换菡苓草。” “那给他们就是了。”谢子叙道,仿佛他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胡闹!”程绪一听这话,却怒了,“菡苓草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绝对不能给!”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程绪又放缓了声音道,“先不说她有没有被抓住,就算是被抓住了,我们把人救回来的办法有很多,还不至于拿菡苓草去换。” “哼。”谢子叙哼了一声,算是暂时答应下来了。 见他不再胡闹,程绪心中也松了口气,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就在程绪为谢子叙处理好最后一处伤口时,出去寻人的梨殇也回来了,“公子,雪夫人我没寻到,但我们在不远处的断崖旁抓到了几个一品红的人。” 梨殇站在山洞口,恭敬向里面的人禀道,“公子是否需要亲自拷问他们?” “把人带进来吧。”出声的是谢子叙。 不过对于梨殇来说,他的话也算是命令。 因为之前在疗伤的原因,洞中除了程绪和谢子叙,再无他人。 感受到谢子叙身上的杀意,程绪心中暗叫不好,别还没问话,他就先把人给杀了。 于是他立马到喝道,“看什么看?!眼睛还要不要了?” 同时又用眼神示意其身后的梨殇,让她一脚踹弯吴略的膝盖。 “娘的,大老爷们儿有啥看不得的。再说,是你们把老子叫进来的,看到了能怪我?”吴略被梨殇一脚踹得跪在了地上。 这话说完,程绪翻了个白眼,确实都是大老爷们儿,看一眼也没什么。 瞥了一眼自家师弟,他心中更加无奈,甚至在心中抱怨起一品红来。 看见谢子叙带着杀意一步步走向吴略,程绪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谢子叙行至吴略身前蹲下后,却问了一句与刚才那事毫不相干的话,“你们清晨追的人在哪里?” 见他一出口就是正事,程绪又开始反省自己,他是不是把师弟想得太恶毒了? 吴略也意外地看了看了一眼谢子叙,随即又撇了撇嘴角道,“你说的是雪沐辰?” 这话把谢子叙说得一愣,但转瞬,他又明白过来,这群人是把锦娥当成他了。 “就是她,她现在在哪儿?” “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吴略得意道,“老子就不说。” 看来这群人是冲着雪沐辰来的,刚才不杀他们,估计是想从他们嘴里得到雪沐辰的下落。 “你不说?”谢子叙凤目一敛,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哼,不说。”吴略嘴硬道。 对于他强硬的态度,谢子叙却丝毫没有怒态。 他只是起身对梨殇道,“让他开口。” “喏。” 梨殇刚要动手,便被程绪拦了下来,“拷问犯人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对于这种不听话的人,我有千百种办法让他开口。” 程绪一边取出怀里的银针,一边吩咐道,“梨殇,把他下颌卸了,防止他咬舌自尽。” “喏。”她话音一落,便听见“喀嚓”一声,吴略的下颌,已经松松垮垮地挂在脸上了。 当见到程绪对着那套大大小小百余枚的银针思考时,本来还一脸硬气的吴略,立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放心,很舒服的。”程绪诡异地笑了笑,随手一插,便将银针送入他身上的某个穴位中。 “吼!!!”凄厉的叫声直接从吴略的喉咙里冲出,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舒服吗?”程绪一边笑着问,一边又往他身上插了一根银针。 “吼!!!” 这回,不仅是吴略,就连旁边看着他的同党,身体也同样抖如筛糠。 吴略平日里虽算不上什么硬汉,但这些年练武习毒,苦头也吃过不少。 44 寒毒爆发 - 锦绣宫女 - 雁曦 “现在,你有没有打算告诉我们,她在哪儿?”程绪弯唇轻笑。 那温柔随和的笑意落在吴略眼里,却令他心惊胆颤。 “吼吼…”他狂乱地点头,喉咙中,也断断续续地发出低哑的嘶吼。 “行了,给他把下颌合上吧。”程绪对梨殇吩咐道,同时,飞快地从吴略身上将银针取下。 “你们先答应我一、一个条件,答、答应了我就说。”刚被合上下颌,再加上惊恐,他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你还想谈条件?” 程绪双目一眯,晃了晃手中的银针,正要威胁周昆时,却被谢子叙抬手拦住,“让他说。” “我说了你们不许杀我。” “好,我答应你。”谢子叙挑眉,直接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吴略虽觉得他这么快就答应很奇怪,但骑虎难下,不说也得说。 他静了静神,才道,“清晨,我们发现了雪沐辰的踪迹,于是…” 可他不过刚刚说了一句话,谢子叙便示意他停下。 “怎么了师弟?”程绪不解地看着他,他这又是要干嘛? “梨殇,你从那群人里面挑一个,把人带出去问话。如果他们两人答得不一样,就都杀掉。”谢子叙对着被抓来的那群人扬了扬下颌,示意梨殇过去。 “喏。”梨殇应声后,当即就拎了一个人出去。 待梨殇走远后,谢子叙又转头对着吴略道,“继续说吧。” 吴略脸色煞白,他原本还想把雪沐辰跳崖的事瞒下来,说他逃了。 定了定神,他才又继续道,“由于这边植物茂密,我们只能跑着追。后来渐渐到了一片开阔地带,眼见都要追上他了,他却从前面的断崖跳下去了。” 说罢,他又大声哭诉道,“这事真的与我们无关啊!我们本来没想杀了他的,我们只想要函苓草,可是他却直直地跳了下去,我们也没想到啊!” “你说,她从断崖跳下去了?!”谢子叙怒道,“然后呢?你们下去找了吗?!” “是啊。”吴略结结巴巴道,“我们见他跳下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给红哥发了信号,等着他过来做决断。” “呵。”谢子叙怒笑,“既然是你们把她逼死的,那你们就下地狱去陪她吧。” “你说过不杀我们的!”吴略惊恐地大叫,“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确实说过不杀你,可我没说过不废了你。”谢子叙对着外面的随从吩咐道,“把他们的四肢折断,丢到林子里面去喂狼。” “喏!” “你这个小人!你说话不算数,你会遭天谴的!你...啊!”嚎叫的声音越来越远,想必人已经被带远了。 听着那哀嚎声,程绪心中发怵,折断四肢扔去喂狼,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凶残啊。 “师弟,你冷静一点。”程绪看着他发怒的样子,不由蹙眉,“从断崖上面跳下去,也不一定就摔死了。我们先派人下去找找再下定论。” 沉吟片刻,谢子叙方冷声道,“我也去。” “不行!你现在身上有伤,寒毒又刚发作过,需要静养。”这小子还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任性。 “你要拦我?”谢子叙凤目一眯,周身寒气凛然。 程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能嘴硬道,“你不要任性。” “你说我是在任性?那你要不要试试我有多任性?”这回,他就连口气也冷了下来。 那姿态,分明是在告诉程绪,若是敢拦他,就得做好挨打的准备。 “没有。”程绪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妥协了,“那你要答应我注意身体,不可劳累,不可大喜大怒,不可随意动武。不然你跟我在一起出了问题,师父铁定要把帐算在我头上。” “啰嗦。”对于程绪的这样不可,那样不可,谢子叙只是瞥了一眼,便当先向外走去,不再理会他。 对此,程绪也知道多说无用,只能苦着脸跟在他后面出去。 同时心中默念,老天爷,您可千万保佑小锦娥别死,不然这小子可就没人管得住了。 “噫?”程绪忽然凑近谢子叙,莫名道,“你这嘴唇怎么也破了?不会是逃命的时候磕的吧?” “有伤?”谢子叙狐疑地伸手碰了碰唇,还真有一道痂。 思忖了片刻,谢子叙才恍然道,“大概是锦娥走时咬的吧。” 他依稀记得黎锦娥临走时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不过当时心思不在此,虽然吃痛,但他也没在意。 “什、什么?!”程绪惊讶地话都说不清楚了,“小锦娥咬的?!你、你、你居然愿意让她…” “怎么?我媳妇咬我你有意见?”谢子叙一瞥,丢给程绪一个关你什么事的眼神。 “没意见...”程绪颓然,你都没意见了,我能有什么意见。 傍晚,谢子叙一行人终于从一条小路绕到了黎锦娥跳下去的那处断崖下面。 “从这里往上看,这断崖也不算特别陡峭,再加上山壁上茂密的枝叶和藤条作掩护,还真有可能没摔死。” 程绪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又道,“不过没想到这里还有条河,希望小锦娥别滚到河里去了。” “程绪,你能不能说点好话?”黎锦娥不悦地看着程绪道。 程绪,“...” 搜索的人连夜举着火把寻找了整整一夜,他们几乎把方圆十里给翻了个底朝天。 “公子,这边没有。” “回公子的话,属下这边也没寻见雪夫人。” “属下那儿也没有…” 所有人回来,几乎都是同样的回答,没有寻到雪夫人的踪迹。 谢子叙的脸色,也在这千篇一律的回答中变得越来越阴沉,“怎么可能找不到?” 程绪瞥了一眼不远处湍急的水流,冒着生命危险小声道,“也许真的落进水里了。” “那就顺着河流找!”谢子叙眉头紧蹙,声色冷然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好好,我这就让他们去找,你别生气啊,生气不利于你身体恢复。”稳住他后,程绪连忙吩咐人沿着河岸往下游找。 “梨殇,你挑几个水性好的,沿着河流去寻。然后再安排…” “咳咳…” “你怎么了?!”程绪转身奔至谢子叙身边将他扶住,关切的看着他,“是不是劳累过度了?” 谢子叙垂眸不去看他,只道,“我没事,你们接着找吧。” 然他这话,程绪明显不信,“没事?” 他一把拉下谢子叙捂住唇畔的手,指着上面的点点血迹怒道,“你没事?你没事这是什么?!” “一点儿血而已,大惊小怪。”谢子叙瞥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抽手,行至河边把血迹洗干净。 “我大惊小怪?”程绪愤怒地跟了上去,又将他的手腕抓住,探了探脉搏,“怎么回事?你体内的寒毒怎么爆发了?!” 见他不说话,程绪更怒,“你说不说都一样,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现在必须马上跟我回去!” “我不想回去。”谢子叙蹙眉道,“人还没找到。” “找没找到你都得给我乖乖回去呆着!”程绪咬牙道,“沿着河岸往下找还不知道需要多久,而你体内的寒毒根本压制不到那个时候!” 说着,程绪的脾气也上来了。 “你对我下药?!”谢子叙凤目一眯,寒声道。 全力压制体内的寒毒已然不易,程绪这时候给他下药,他必然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对付你只能下药,不然你肯定不会跟我回去。”程绪上前一步,按住谢子叙的肩膀严肃道,“这边我会加派人手。至于你,就安心跟我去见师父吧。师弟,得罪了。” “梨殇,你就按我说方才说的计划继续带人搜索。”吩咐完梨殇,他又对身旁的霜序严肃道,“立马放鹰传书给我师父,让他速速来千机阁一趟。告诉他,师弟体内的毒,发作了!” “喏!”见程绪面色严肃,两人也不敢怠慢,当即就按其吩咐,以最快的速度去完成自己的那份任务。 45 拿来疼的 - 锦绣宫女 - 雁曦 十日后,千机阁内阁。 “公子,牧老前辈来了。”惊蛰站在房间门口低声询问道,“您现在是否方便出去迎接?” 程绪拔下最后一根插在谢子叙身上的银针,把他卷起的袖子放下,又替他拉好被子后,才轻声道,“走吧,随我去接师父。” “喏。” 大堂中,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正处着拐杖踱来踱去,并时不时地低声咒骂两句,“臭小子,火急火燎地把老夫叫过来,自己却不知所踪,还让老夫在这儿等着!真是气煞我也!等会儿见到他,我定先打断…” 牧老头话还未说完,门口便有一男子带着人快步迎来,“师父!我可把您等来了!” “臭小子,你还知道师父!”牧老头胡子一吹,怒道,“你传话跟我说情况如何如何紧急,让我赶快过来。可老头子我来了,却在这儿等你了半天!” 说着,牧老头就举起手中的拐杖,作势要教训程绪。 “师父,师父!别打!”程绪口中说着别打,但身子却不敢挪动半分。 “你在信中提及你师弟体内的寒毒发作了,是什么情况?”牧老头整了整衣服,扶着拐杖不紧不慢地问道。 提及这事,程绪面色忽然就收起了刚刚面上的其他神色,蹙眉严肃道,“师弟因为前几日取菡苓草时遭人暗算,让体内的毒变得极不稳定。” “遭人暗算?”牧老头面露不悦之色,“谁敢暗算我牧梓乐的徒弟?!” “是渤国那边的人。”牧老头的话让程绪一愣,师父的关注点,似乎有些不对啊。 “渤国的人?”牧老头眉头一蹙,又道,“你们怎么会跟他们结仇?” “我们在云华山的深处发现了菡苓草,他们那群人也一样。既然目的相同,硬抢又不是我们的对手,就只能暗算了啊。”程绪耸肩,无奈道,“师弟年少成名,自然是他们最忌惮的对象。所以…” “嗯,沐辰的武功,确实足以令一般的宵小之徒忌惮。”牧老头得意地点了点头。 但随即,他又面色一变,化得意为愤怒道,“不过这群狗东西居然暗算我的徒弟,真是活腻了!” 说着,他又把头转向程绪道,“你小子教训他们没有?!”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程绪有些手足无措,“教训是教训了,不过还没来得及下狠手,师弟就出事了。” “废物!”牧老头胡子一吹眼一瞪,怒道,“没来得及下狠手和没教训有什么区别?!” “在自己的地盘附近还让人把你师弟欺负了去,真是没用!”老头子越说越怒,到最后,甚至还嫌弃地瞥了一眼程绪。 程绪,“…” 两人一边谈论在云华山中的所遇之事,一边朝谢子叙的房间走去。 牧老头闻到这味道,却蹙紧了眉头,“你师弟他这几日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刚开始挺严重的,不过这几日我调配了些药给他用,总算是把情况稳住了。”程绪说话时声音轻柔缓慢。 可当牧老头绕过屏风,看到那躺在床上,眉目紧闭的少年时,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不是说情况稳住了吗?!人都成这样了,还叫情况稳住了?!”牧老头怒喝道,“你老实跟我交代,他到底遭了什么暗算?!” “是一品红调配的一种名为‘七杀’的毒,功效类似于化功散和软筋散综合的加强版。”程绪低头老实答道,“师弟也就是因为被这毒化去了内力,体内的寒毒才爆发的。” “臭小子!你怎么到现在才说!”牧老头一听寒毒没有内力压制,立马怒了,“那寒毒没内力压制是小事?!你学的那点皮毛医术怎么可能稳得住!” 见师父要打人,程绪也急了。 他连忙解释道,“师父您听我说,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师弟的情况真的稳住了,不信您自己探他的脉!” 看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牧老头也放下了拐杖,狐疑地行至谢子叙床边替他探了探脉,“噫?还真稳住了?那这人是怎么回事?” 程绪整了整慌乱之中弄乱的着装,没好气道,“人是我故意弄晕的,跟寒毒没太大关系。” 牧老头一听,又来了气,“臭小子,你师弟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好端端地把他弄晕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吗?”程绪既生气,又无奈,“这小子整天嚷嚷着要找媳妇,不把他弄晕,他估计现在还在云华山里呆着呢!” “找媳妇?”牧老头一愣,“他找什么媳妇?后宫三千佳丽他都不够?!” “不是。”程绪扶额,怪他没说清楚,老头子竟然误会了,“是找一个走丢了的媳妇,不是再娶。” “在云华山找走丢了的媳妇?”牧老头越听越迷糊,“你不是说你们去取菡苓草了吗?怎么又变成找媳妇了?” 程绪,“…” 沉吟了许久,程绪才组织好语言,仔细解释道,“师父,您听我慢慢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这下您明白了吧?”程绪端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又回到床尾边上坐下,无奈道,“我不把他弄晕,根本留不住他。” “你是说你师弟娶了个他真心喜欢的媳妇?”牧老头狐疑道。 “对。”程绪点了点头,“就算他嘴上不承认,但是我敢肯定,他绝对喜欢小锦娥!” 一听这话,老头子顿时眉开眼笑,“那真是太好了!看来老头子我马上就能抱小徒孙了!” 程绪揉了揉作痛的太阳穴,无奈道,“什么徒孙啊,他们两个八字还没一撇呢。一个胆小如鼠,不敢强上,另一个死鸭子嘴硬,打死不认。真让人头疼。” 他的话如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牧老头的热情。 老头子道,“你是说他们还没…” “小锦娥都是睡地上的,您说呢。”说到这儿,程绪又哀叹道,“再说,现在他媳妇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更别提您那徒孙了。” “哼。”一听离自己抱徒孙还遥遥无期,牧老头又沉下了脸,“我牧梓乐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不仅保护不了师弟,还把他媳妇给弄丢了,害得我的徒孙也没了。” “这关我什么事?!”程绪瞪大眼睛义愤填膺道,“您说我没保护好师弟,我勉强认了。但他媳妇明明是被他自己的烂桃花给害的,这怎么能怪我?” 牧老头睨了他一眼,不满道,“你师弟年纪小,不知世道险恶,你这个作师兄的也不帮他看着点儿身边的人。你说,这不怪你怪谁?” “师父,我到底还是不是您徒弟?”程绪苦着脸问道。 “当然是了。”牧老头一脸坦然,“大徒弟是寻来学本事,将来继承我衣钵的。” 正当程绪面色一喜时,老头子又继续道,“至于小徒弟嘛,自然就是拿来疼的。所以你要怪就怪自己早生了几年。” 说罢,他又补充道,“好好干活儿,别成天嫉妒你师弟。” 程绪默然,所以他就是吃苦的命吗? 见大徒弟无精打采的模样,牧老头板着脸教训道,“对你严格是为你好,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师父教训的是。”程绪恭敬答道。 程绪抑郁的心情,又一下子变得开朗起来。 “行了,为师也不和你贫嘴了。”牧老头一收脸色的情绪,严肃道,“子叙他体内的寒毒虽然被你暂时稳准了,但仍旧有随时爆发的危险。” “您是说…”听到师父的话,程绪也变了面色。 “这儿就我们三个,我也不与你说什么好听的场面话。”牧老头捋了捋下颌上的山羊胡子,蹙眉道,“这次这么一折腾,他估计,熬不到二十岁了。” “什么?!”程绪面露惊恐之色,“熬不到二十岁了…” 他“噗咚”一下跪在牧梓乐面前,焦急道,“师父您有办法的是不是?求您救救师弟!” 牧老头复杂地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又转过头来没好气地对着程绪道,“什么求不求的,我徒弟我当然会救!” 说罢,他又问道,“寒蛇果、紫焰兰、菡苓草这三味药你都找齐了是吧?” “找齐了!”程绪急忙道,“您以前说,有这三样东西做药引,就可去师弟的寒毒,是真的吗?” “老头子我还能骗你不成?”牧老头白了程绪一眼,转而又忧心道,“只是去毒的过程极为难熬,他现在这样着实令我担心啊。” 原本他从小培养谢子叙练武,就是为了去毒做准备。 “师弟心性坚韧,应该能熬过去吧?”程绪不确定道。 “心性坚韧是一点,但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牧老头蹙眉道,“子叙他儿时的遭遇,造就了他现在的冷血无情。过去,就是他的弱点。” 46 “失忆” - 锦绣宫女 - 雁曦 “若是过分执着于仇恨,他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牧梓乐的话,令程绪心头一震。 忽然,程绪想到了一个人,“师父,我或许有个法子。”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听到程绪有办法,牧老头的眼睛一亮。 “哀莫大于心死。师弟心中若是只有恨,我们当然无可奈何。可他现在,心里却多了一个人。” “你是说…”牧梓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就是锦娥。”程绪压低声音道,“我们先跟他说锦娥已经找到了,等他去了毒,就可以出发接人了。” “呵,好小子!这个法子不错!”牧老头笑道,“拿他心里面牵挂的人引着他,说不定能帮助他熬下来。” “不过…”程绪忽然又紧张道。 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牧老头便知,这小子定是有事情求他,“有什么事直说,别装模作样的。” 程绪自知已被师父看穿,遂也不再扭扭捏捏,“锦娥我目前还没找到,而且也不知是死是活。若是师弟恢复之后,发现我骗他,师父您可要帮我拦住他啊…” “就这事儿?”牧老头撇嘴,不屑道,“我还道是什么大事呢。没问题没问题,这回老头子我护着你。” “多谢师父!我这就去帮您准备东西!”程绪得了自家师父的保证,立马放宽了心,去准备一应药材了。 晚间,谢子叙方转醒,便看见床边坐了个老头子在替自己把脉。 “师父?”他蹙眉问道,“您怎么来了?” “哼,我怎么来了?我不来能行吗!”牧老头胡子一吹,没好气道,“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下山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谢子叙抿了抿薄唇,道,“不过是先前遭暗算受了点儿小伤伤,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嘿,你这小子!”老头子不悦道,“你师父我是大夫,你有事没事我会看不出来?” 药引,让程绪去找就行了。 见他不说话,牧老头又开始叨叨,“我原来交代你时刻都要平心静气你做到没有?我让你不要过度操劳你做到没有?还有,我让你…” 程绪刚一踏进房门,就听见老子在念叨师弟。 “师父。”程绪站在牧老头身后咳嗽一声,提示自己的存在,“药材都准备好了,是否现在就…” 然,牧梓乐还没吱声,谢子叙就先问道,“什么药材准备好了?你们要做什么?” “师父说你体内的寒毒有随时爆发的危险,必须要马上去毒。所以…” “马上去毒?”谢子叙凤目眯起,道,“去毒要多久?” 牧老头掐掐手指,沉吟半晌后,才道,“去毒啊,我估摸着得一个多月吧?” “一个多月?!”谢子叙冷哼,“不去。”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牧老头当即就怒了,“你说不去就不去?!性命攸关的事,岂容你儿戏!” 见老头子怒了,程绪也赶紧帮忙劝道,“小锦娥已经有消息了,你就好好在这儿疗伤,别让她担心。” “找到了?”谢子叙眉头一蹙,道,“程绪你莫不是骗我的吧。” 程绪心头一紧,难道他看出来了? 但他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遂只能硬着头皮道,“我骗你做什么,你不信问师父。” 见小徒弟把目光移向自己,牧老头也赶忙道,“可不是找到了吗,程绪他没骗你。” 怕他不信,老头子又补充道,“老头子我一直想抱徒孙,难不成还能拿你媳妇的事儿忽悠你?” 沉思片刻后,谢子叙仍旧摇头道,“还是不行。” 这下,程绪是真愣住了,“为什么不行?媳妇都帮你找到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这次出来得够久了,南巡也差不多结束了。再不回宜城,那边的人该怀疑了。” “你是皇上,谁敢怀疑你?”程绪撇嘴,不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呢。” 怕师弟不放心,他又道,“你要是怕你现在那个替身顶不住,我把惊蛰借给你。他的易容术,糊弄糊弄你那些个妃嫔大臣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可是...”谢子叙还欲再说,却被牧梓乐一声怒喝打断。 “行了!就按程绪说的做,把惊蛰叫过去顶着。”牧老头不悦道,“成天担心这个忧心那个,连治病都耽搁了,真不知道你做这皇帝干嘛。” 为了防止他拒绝,老头子又威胁道,“你要是不好好呆在这儿给我把毒去了,老夫就不认你那个媳妇!反正徒孙程绪也可以生,不一定非要指着你。” 谢子叙,“...” 见他不说话,牧老头便知,他这是默认了。 于是他当即就吩咐程绪道,“把你师弟背到密室去,去寒毒。” “喏!” 扬州,东城,伊家。 黎锦娥正端着一碗白粥,默默地吃着。 忽然,身边丫鬟一声清脆的,“夫人好。” 伊夫人秋宛丝在黎锦娥床边坐下,微笑着道,“我是这伊府当家老爷的夫人,你可同他们一样,称呼我‘伊夫人’。” “伊夫人。”黎锦娥向她颌首,“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从前的事...” 黎锦娥垂眸,其实她并非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但谢子叙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保密的。 他与程绪,应该还有很多事是瞒着她的。 泡寒潭,小时候的事,以及他们所说的梅钧拉拢江湖势力。 “我知道,宝慕都与我说了。”秋宛丝含笑道,“我已经叫她去请大夫了,若是大夫有办法让你恢复记忆,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可若是实在想不起来,也不用强求。” 她温柔的声音,抚平了黎锦娥内心纷繁的情绪。 “多谢伊夫人。”当即,她就要下床向她行礼道谢。 “没什么谢不谢的。”秋宛丝拦住了黎锦娥的动作,柔声道,“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伊家能在清泞河中救下你,也算是我们与你的一种缘分。” “不管怎么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黎锦娥严肃道,“以后伊家凡是有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见她郑重的模样,秋宛丝在心中,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正当秋宛丝与黎锦娥轻声聊着的时候,宝慕的声音忽然从外间传来,“夫人,大夫请来了。” “进来罢。”秋宛丝一边说着,一边侧身让出一个位子,方便大夫诊脉。 “姑娘的热是退下去了,但风寒还没有痊愈,切记不要着凉,以免病情反复。还有姑娘身上的伤,格外要注意伤口不能沾水。”大夫替黎锦娥瞧了瞧原本的伤势和病情后,才问道,“听宝慕姑娘说,您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是。”黎锦娥硬着头皮点头,“准确地说,是只记得一些模糊的片段。” “比如?”大夫问道,“可否说一些详细的片段?” “我很小的时候,似乎是生活在山脚下。后来似乎又搬去了其他地方,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但那地方具体是什么模样,我想不起来了。” “还有没有其他的?”大夫蹙眉问道。 “其他的?”黎锦娥犹豫了片刻,又道,“我还记得,我记忆里似乎一直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我却记不清他的名字了,甚至,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忘记了。” “很重要的人?”大夫追问道,“真的想不起那个人的特征了吗?” 黎锦娥摇头,“想不起来了,再往下想,头就开始疼了。” 大夫沉吟许久,才询问道,“敢问姑娘的头部可曾受创?若是有,可否让在下看看伤口?” 这个问题,几乎在黎锦娥的预料之中。 “有。”黎锦娥把头低下,露出了头顶偏后的位置,“就是这里。” 大夫蹙眉看了半响,才道,“依老夫行医的经验来看,这位姑娘应该是伤到了头部,才导致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 “那是不是等我的伤好了以后,就能找回从前的记忆了?”黎锦娥连忙做出追问的样子。 “这个不能肯定。”大夫摇头道,“这要看你这伤口对你头部的影响了。若是没有伤及根本,那便有可能想起来。若是创伤过大,可能就永远也想不起来了。” 见突然变了面色,秋宛丝还以为她是忧心自己从前的记忆。 她赶忙劝慰道,“你这伤还没好,想不想得起来是两说的事,别太忧心了。” 宝慕听了,也点头,帮忙劝慰道,“是啊,夫人说得没错。指不定过几天伤好了,你就全部都想起来了呢?” “如果能有过去与她相识的人或事的刺激,或许能帮助她恢复记忆。”大夫蹙眉道,“但我听宝慕姑娘说,这位姑娘是你们捡来的。恐怕,她只能靠自己去想起来了。” “唉,一切随缘吧。”大夫拱了拱手,道,“既然病情都清楚了,在下也不多打扰了。告辞。” 秋宛丝颌首,“麻烦大夫了,宝慕,去送送大夫。”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黎锦娥都呆在伊府养伤。 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黎锦娥。 那日自己走时,谢子叙还受着重伤,也不知,他后来怎么样了。 程绪有没有找到他? 47 义女 - 锦绣宫女 - 雁曦 抬眸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少年自语道,“这里是冰室?” 冰室外,程绪和牧老头面色焦急地注视着眼前的那道门,两双眼睛眨也不眨。 “师父,师弟他怎么还没有出来?”程绪紧张地问道,“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呸呸呸!乌鸦嘴!”牧老头没好气道,“你师弟怎么可能会出事?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要是今天在这里面的是你,我说不定还要担心一下你是否会出事。可现在里面是你师弟,我一点儿都不担心!”牧老头故意摆出一副随意的模样。 程绪白了老头子一眼,小声嘀咕着抱怨,“明明心里面担心得要死,却非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牧老头胡子一吹,怒道,“你以为我听不见你在抱怨什么?我告诉你,老头子我还没聋!” 正当他举起拐杖,作势要打程绪的时候。 “你们在做什么?”谢子叙如玉磬般的声音从冰室门口传来。 “师弟!”程绪先牧老头一步反应过来。 于是他赶忙躲到谢子叙身后,拉着他的衣服道,“师父他又要为你揍我了,你快帮师兄说说好话!” 牧老头见程绪敢跑,更怒,“你找你师弟说好话也没用,你小子,我今天揍定了!” “师父,等一下。”谢子叙抬臂为程绪挡下牧老头一棍,道,“我有事要问师兄。” 见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结实地挨了他一棍,牧老头心疼之余,又瞪了大徒弟一眼。 但既然他的乖徒儿有事要问,他也就不再为难大徒弟,“有什么事你先问吧,问完了我再收拾他。” “师兄,锦娥现在在何处?” 他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却让程绪和睦老头同时愣住了。 黎锦娥在哪? 这一个多月,他与师父的心都在去毒这件事上,就连好不容易空下来的时间,都是在帮师弟处理惊蛰秘密从宫里递来的奏折。 黎锦娥在哪儿,他还真不知道。 见程绪不语,谢子叙蹙起眉头,“你怎么不说话?” “我…”程绪纠结许久,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师弟你听我解释,我们是为了让你有个牵挂才骗你的。锦娥其实还没找到。” 虽然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梨殇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 “什么?!还没找到?!”谢子叙弯起凤目,眯成一个危险地弧度,“你不是告诉我有消息了吗?” 说着,他又把头转向了牧老头,难以置信道,“师父,连你也骗我?” “呃…”程绪和睦老头同时语塞。 “我们也是为你好,想着让你先治病。”程绪道,“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就算人找到了也没用。” “就是。”牧老头也帮衬道,“反正有那多人去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还有啊…” 听完两人的辩解,谢子叙开口,“所以你们说了这么多,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没有…”程绪低头,“因为她的身份复杂,再加上一品红等人的存在,所以我不敢大肆宣扬这件事。” 雪沐辰的夫人失踪,若是被别有用心的找到,必然事件麻烦的事。 特别是一品红那群人,万一他们心存报复,找上她,程绪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见师弟抿着唇不说话,便知他还在气头上。于是程绪又道出了自己的分析,“这一个多月,我们的人沿着山崖下的那条河一直往下游搜索,但始终没有寻到锦娥的踪迹,那河的下游是清泞大运河,过往的船只极多,若是河中出现尸体,那必然会有消息传开。可这么久了,却什么动静也没有。我怀疑,锦娥有可能是被人救了。” “被人救了。”谢子叙蹙眉,“能活下来是好事,但运河上做生意的人来自四面八方,确实难找。” “师弟!你总算明白我的苦衷了!”程绪感动得都快哭了,师弟总算是讲点道理了。 然,程绪还没感动完,谢子叙的声音便让他再次心碎,“既然工作量这么大,又不能泄漏消息,那你也一起去帮忙找吧。” “我…” 程绪话未说完,便被慕老头打断,“你师弟说得不错,你也跟着去找。省得你成天无所事事地呆在千机阁。” 说着,牧老头又拉起谢子叙的手腕把了把脉,“嗯,恢复得还不错。不过这么多年的毒,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这些残余的毒素,老头子我还得回去再想想办法。” “毒没去干净?”程绪惊恐道,“那师弟他…” “没事,那一点点毒对他已经够不成威胁了。”牧老头不在意地摆手,“就是他这个身体,还是会比常人冷,比常人畏寒。但他是习武之人嘛,习武之人怕什么冷。” “那就好…”程绪舒了口气,庆幸道,“既然你没事了,就赶快回瑶京去,你那些奏折,简直让我心力交瘁。” “锦娥…” 谢子叙刚说了个名字,程绪便急道,“锦娥我去帮你找!你赶快回去打理朝政吧,我真的不想再帮你看奏折了!” “我只是想问你,关于锦娥失踪的事,宫里那边你是怎么解决的?” “宫里啊,我让霜序同惊蛰一起去的。她的易容术虽不如她哥哥惊蛰精湛,但伪装成一个深居简出宫嫔还是没问题的。” 谢子叙点头,“找个人伪装成她也好,免得无故失踪,被人说闲话。” “师弟,梅钧那老家伙,最近越来越…”程绪蹙眉,“朝堂上的手段我玩不过他,这次你回去,切记要多注意他的动向。” “我知道。”谢子叙动了动唇,嘴角弯起一个冰凉的弧度,“我在这个位子上坐得越久,他就越慌。距我登基已有一年了,想必,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吧。” 程绪冷笑,“那咱们就与他斗上一斗,看看到底谁胜谁负。” “我们可以先安排绾兮去给梅燕姝使个绊子,让梅燕姝把目光转向她。再利用莫墨漓与梅燕姝的不对付,牵制住梅家在后宫的势力。” “对,梅燕姝若是不能在后宫混得如鱼得水,那朝堂上那些有女儿在后宫的大臣必定会想方设法地钻空子,为自己女儿的地位插上一脚。” “动歪心思的人一多,虽不会威胁到梅钧,但必然会让他头疼。到时,我们就可以趁机…” 正当两人投入地聊着如何搅动目前的局势时,牧老头不悦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身旁传来,“你们两个臭小子要对付谁我不管,老头子我就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徒孙!” “咳…”程绪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不是小锦娥还没找到嘛…” “没找到!没找到你还不快去找!”牧老头怒道,“要是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说着,他又把怒火转向了谢子叙,“还有你,自己的媳妇都能弄丢,你这是要把老头子我给气死吗?!” 面对老头子突如其来的质问,谢子叙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天我伤得太重,没拉住她...”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总之别人拼死救了你一命,你就得好好回报她!”牧老头沉下脸,不悦道,“还有你那个破朝廷,你自己想办法尽快拿回大权,免得我的徒媳和徒孙在后宫里给人欺负了去。” “喏。”程绪和谢子叙同时垂首答道。 同时,程绪还不忘在心中感慨,这个世上敢教训师弟的,果然只有老头子。 由于有牧老头亲自出马督工,两个做徒弟的自然一点也不敢耽搁,当即就确定好分工,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 * 就在两人就生意上的事畅谈时,一道清脆的女子声忽然响起,“宁老板、临川大哥,请用茶。” “这位姑娘是...”宁老板接过茶盏,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姑娘。 “这位是舍妹,锦娥。”伊临川笑着介绍道。 在伊临川介绍黎锦娥的同时,她也恭敬地向宁老板行了一礼,“锦娥见过宁老板。” 可看着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孩子,宁老板却迷惑了。 柠老板满脸疑惑,“这是你妹妹?” 伊家,不是只有伊临川一个儿子吗? 许是瞧出了宁老板的疑惑,伊临川笑着解释道,“不是亲妹妹,是我爹娘认的义女,算是在下的义妹吧。” 无处可去的黎锦娥在感恩伊氏夫妇救命之恩的同时,她也喜欢上了这个和睦的家庭。 “原来如此。”宁老板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48 异常 - 锦绣宫女 - 雁曦 倒回后堂,伊临川便见黎锦娥在盛汤,浓郁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是乌骨鸡顿的汤吧,真香!” “大哥鼻子真灵。”黎锦娥一笑,将汤碗推至伊临川面前,“刘嫂看你辛苦,特意给你炖来补身子的,快喝了吧。” “刘嫂炖的?那我可得多喝几碗。”伊临川笑着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刘嫂刘颜本是伊家的厨娘,前几年在秋宛丝的撮合下,嫁给了府外一个做小本生意的良民,过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不过刘颜念着伊家的恩情,虽然不在伊家干活了,但仍旧会时不时地炖些东西,给原来爱吃她做的饭的少爷送去。 喝着汤,伊临川还不忘感慨,“有个妹妹就是好,还能时刻记着老哥我,把刘嫂炖的汤送到铺子上来给我喝。这要换了伊桥这群大老爷们儿,准给我搁家里,等我回去再拿出来了。” 伊桥听了伊临川的话,小声抱怨,“少爷,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大老爷们儿,哪能有锦娥小姐这么体贴。” “哼,你知道就好。”伊临川故作大度地哼了哼,又再度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鸡汤。 见他们两人贫嘴,黎锦娥笑道,“行了,你就别再责怪伊桥了。他每天跟着你忙生意,哪儿还顾得上什么鸡汤鸭汤的。” “就是,还是锦娥小姐关心咱们这些下人。” “嘿,你小子!”伊临川瞪了伊桥一眼,“枉我以前什么都想着你,真是气死爷了。” “少爷,我...”被自家少爷这么一说,伊桥又觉得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伊临川不在意的挥手,又转头对黎锦娥道,“今天大头的生意就宁老板这一桩,正好现在也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索性我就与你一道回去吧。” 黎锦娥看了看天色,确实差不多该用时辰了,遂颌首笑道,“那正好,自从上个月进货回来,你就一直在店里忙生意,好些日子都没回过家了。今日能回去一起吃饭,爹娘肯定也高兴。” 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早出晚归,没有时间陪父母,伊临川也觉得心中愧疚,便与黎锦娥提议,“那咱们正好趁着现在天色还早,去集市上的铺子买点娘爱吃桃花酥带回去。让娘高兴高兴。” “好。” “木云,给我来两包桃花酥。”伊临川将铜板递给王木云,笑吟吟道,“你这儿今天生意不错嘛。” 王木云收了钱,又将桃花酥递给伊临川,才没好气道,“我这儿每天生意都很好,只是你伊大少爷来得少,没看见罢了。” 说着,她又把目光移向了旁边的黎锦娥,“这位姑娘是...” “哦,还没跟你介绍了,这是我爹娘前几天刚认的义女,锦娥。”说完,他又跟黎锦娥介绍道,“这是王记的小老板,木云。” “木云姑娘。”黎锦娥冲王木云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而王木云作为生意人家的孩子,说话相比于黎锦娥,就要耿直很多,“原来是伊临川的义妹,先前是我失礼了,我刚还以为你是他骗来的姑娘呢。” “王木云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骗来的姑娘?”伊临川没好气道,“这可是我正正经经的妹妹。” “是是是,这是你妹妹,可上回那个不是吧?”王木云翻了个白眼道,“你美名其曰‘熟悉环境’,带着人家在集市上瞎逛,大包小包地买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结果呢?人家现在还不是对你爱搭不理的。” “什么上回那个?”黎锦娥在旁边狐疑地问道,“大哥你骗别人家姑娘了?” “没有的事!”伊临川瞪了一眼王木云,又转头跟黎锦娥解释道,“王木云这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可别听她胡说。” “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木云一听伊临川骂自己,当即就怒了,“我看分明是你的不轨意图被我给你妹妹揭穿了,你恼羞成怒了!” “你这丫头...”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黎锦娥赶紧将伊临川拉住,“大哥!木云是女孩子,你让着她一点儿吧。” “哼,行吧。”伊临川不高兴地哼了声,便不再与王木云争吵。 可他不说话了,却不代表王木云愿意偃旗息鼓。 “听见没,还是你妹妹懂事。”说完,她还加了一句,“哪儿像你。” “死丫头!”伊临川气得不行,可又顾及着周围人频频投过来的目光,终究只咬牙说了一句,“这么泼妇,以后铁定没人娶!” 说罢,便气冲冲地拉着黎锦娥走了。 而黎锦娥作为一个旁观者,方才之事,可谓是让她目瞪口呆。 虽然相处不过一个月,但在她的认知里,伊临川一直是个知礼数的青年。 可怎么到了王木云这儿就变了个样呢? 正当她出神之际,伊临川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路,“锦娥啊,刚刚王木云那死丫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她这人就这样,只知道图嘴快。” 听他这话,黎锦娥莞尔,“暮云姑娘又没说我的坏话,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倒是大哥你,呃,为什么一见到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不是那丫头说话太气人。”伊临川咬牙道,“景姑娘的事都过去大半年了,她还逮着不放,这叫我怎么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 “景姑娘又是谁?”提到景婧冉,黎锦娥想起王木云说的“骗来的姑娘”。 “景姑娘是一年前随她家里搬到东城来的一位姑娘。第一次见她,我便被她那清水出芙蓉的气质惊艳到了。所以借着带她熟悉环境的名义,带她在城里逛了逛。” 说到这儿,伊临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许久,他才接着道,“我本瞧着我们两家门当户对,想着能结一门亲事。可日子久了我才发现,她似乎有些看不上我。” “看不上你?”黎锦娥诧异道,“是她家家世比咱们家大吗?” 伊临川家世不错,人也长得俊朗,东城不少女子心悦他。 若说看不上他,黎锦娥也只能想到这处了。 谁料,说到家世,伊临川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家世比起我伊家不算大,甚至还略有不足。可她显然不满足于嫁个门当户对的,也罢,既然她志不在此,我也不强求。” 说着,他惋惜的态度,突然又变得恶狠狠起来,“我不过就是跟景姑娘逛了一次集市,就被王木云那丫头挖苦了大半年,真是气人!” “呃…”见他又来了气,黎锦娥只能转移话题道,“爹娘应该等急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娘!”伊临川和黎锦娥刚至饭厅,便看见秋宛丝正在吩咐下人张罗饭菜。 “是临川和锦娥啊。”秋宛丝笑着将两人拉到桌旁,“你们回来得正好,刚好赶上开饭。” 伊临川看了一圈饭厅,奇道,“噫?爹呢?” “你爹他…”犹豫了一会儿,秋宛丝才道,“你爹他在南街的铺子上谈生意呢,估计今日是赶不回来吃饭了。” 听到伊书杨不回来吃饭,伊临川一愣,“家里的大部分生意不都交给我打理了吗?怎么爹还这么忙?” 见儿子追问,秋宛丝吱吱唔唔半天才答道,“交给你的都是小生意,那几个大客户还不得你爹亲自去。他这不是去见李家的人了嘛,那等客户,岂是咱们可以怠慢的。” 说罢,秋宛丝为了防止他继续深究,立马拿起了他放在手边的桃花酥,“这桃花酥是你给娘带的吗?” “啊,对。”伊临川一拍脑袋,恍然道,“娘你不提我都忘了,这是我和锦娥妹妹特意去给您买的,新鲜着呢。” 秋宛丝拿着桃花酥,眼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愣了许久才感慨道,“有心了有心了,你们真是有心了。我和老爷有你们这一双儿女,便别无他求了。” 她这番感慨,倒是把伊临川说得愣住了,“娘,您今日怎么了?不就是两包桃花酥嘛,您要是喜欢,我以后日日给您带。” 黎锦娥也不好意思道,“锦娥的命都是娘救的,如今不过是两包桃花酥,哪里算得上是有心。” “瞧你们两,我不过是年老了,随意感慨两句。没想到你们就有这么大一堆话等着我。”秋宛丝扯了扯嘴角,笑着道,“快些吃饭吧,都快凉了。” 饭后,伊临川忽然叫住黎锦娥,“锦娥,同我去花园走走吧。” 虽不明他为何突然叫自己去花园,但她仍是点了点头,“好。” 49 相辅相成 - 锦绣宫女 - 雁曦 到了花园,黎锦娥才道,“大哥是有事同我说吧?” 伊临川先是愣了愣,然后笑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绕圈子了。我确实是有事要跟你说。” 说罢,他又沉吟了片刻,才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我们在娘面前提到爹的时候,她的神情,呃,有些奇怪?” “你也觉得?”黎锦娥诧异地看了伊临川一眼,“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不是错觉。”伊临川摇头,“娘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她刚才那幅紧张的模样,分明是想转移话题。” “你是说,娘有事情想瞒着我们?”黎锦娥蹙眉道,“关于爹的?” “可能吧。”伊临川耸肩,无奈道,“可娘她不愿意告诉我们,我也不好直接问。” 沉默片刻,黎锦娥忽然道,“你说,会不会是有关与咱们家与李家的那桩生意?” “与李家的生意?”伊临川蹙眉道,“可是咱们家与李家的那桩生意是在我们去进货前就谈好了的,还签下了合约呢,只要咱们家的货到位,他们验货给钱就好,没什么值得担忧和隐瞒的啊。” 他的话让黎锦娥愣住,“说得也是。可是除了生意上的事,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能让娘忧心隐瞒的事了。” “这事有些奇怪。”伊临川蹙眉道,“这几日你也帮我多注意一下家中的情况吧。但愿是我们多想了。” “好。”黎锦娥点头应下。 其实,就算伊临川不说,她也会注意的。 毕竟秋宛丝这反常的状态,实在让她放不下心来。 伊书杨接连几日都早出晚归,不仅不回家用晚膳,甚至有些时侯要待天完全黑了他才着家。 而秋宛丝忧心的神色,也是一天比一天重。 每当黎锦娥二人提起伊书杨的时候,她都是一言带过,生意上的事,她更是绝口不提。 为此,伊临川还试过跟踪伊书杨的办法。 唯一一点儿有关的消息,还是黎锦娥从王木云那里听来的。 她曾在无意中告知黎锦娥,伊临川曾经心悦的那位景婧冉,似乎被李家的二少爷看上了。 而景婧冉本人,似乎也不是很排斥李二少讨好。 难得晴天,布庄后堂的院子中,伊临川又叫了黎锦娥来闲聊。 “你是说景姑娘?”伊临川诧异道,“可自打两个多月以前,我明白她的想法后,便没有再找过她。” 黎锦娥蹙眉,“你是没有找她,可并不代表别人知道你放下了。或许李二少仍旧认为,你是他的情敌?” 顿了顿,黎锦娥接着又道,“你看木云姑娘,她不也依旧认为你喜欢景姑娘吗。” “可就算他视我作情敌,也没必要拿生意上的事来为难咱们乔家啊。这桩生意若是做成了,利润可不小。” “这桩生意确实利润不小,可那是对咱们家。对于李家,这些利润,还算不得多大事。”黎锦娥蹙眉道,“我听说李二少这个人,不仅不学无术,而且还睚眦必报。他若是心里不舒服,给咱们家使点绊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伊临川沉默了,李家二少爷李瑜泽的恶名,在东城可是响当当的。 若说是他因为景婧冉的事故意在生意场上为难伊家,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生意出了问题,或许真的只有黎锦娥说得那原因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到底是猜测,我们还是先探探爹娘的口风,再说下一步。”伊临川虽认同了黎锦娥的看法,但无凭无据,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黎锦娥亦是如此想法,“自然要先寻证据,不能鲁莽。” 晚间,依旧是秋宛丝与黎锦娥兄妹二人用饭。 可与往日不同的是,晚膳用至一半,多日不见人影的伊书杨竟突然回来了。 “老爷?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与黎锦娥和伊临川一样,见到伊书杨突然回家,她也是一惊。 对于秋宛丝的问题,他并未作答,只是在桌前坐下,道,“先吃饭吧。” “诶。”秋宛丝忧心地应声,将下人端来的饭递给伊书杨。 席间,伊书杨一直是一派淡淡的神情,可他眼底的情绪和夹菜时僵硬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心底有事的事实。 而秋宛丝见自家老爷如此,则没有那么淡定了。 她几次望着伊书杨欲言又止,更是说明了,家中发生了让她忧心的大事。 黎锦娥和伊临川则因为还不了解具体情况,所以不敢随意插嘴。 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伊临川忍不住问道,“爹,您生意上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多好,您和娘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 听见儿子的话,伊书杨面上划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苦笑着摇头,“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多说无益。” “已经尘埃落定了?”黎锦娥不解,“既然解决了,那您和娘…” “尘埃落定?”不同于黎锦娥的询问,秋宛丝在听到这四个字的同时,便笃定道,“看来那边还是拒绝了。” “爹、娘,什么尘埃落定?什么拒绝?”伊临川蹙眉道,“我们是一家人,况且我也二十了,有独自理事的能力了。家里的事,我有权知道!” 伊书杨复杂地望向自己的儿子,挣扎许久,终于还是妥协了。 “临川说得不错,先前是我和夫人把你们两人当作小孩子了。你们都是伊家的人,确实有权知道伊家的事。” 说完,他又沉默了许久,才道,“临川,你还记得大半年前我在常州寻到的那种新布料吧。” 伊临川点头,“自然记得,那种轻薄的布料很适合春末至初秋这段时间穿。咱们一个多月以前进的货,也大多是这种布料。” “咱们上次举家前往常州,拿出九成的现银大量进货,正是因为有许多签下的订单作保障。而这次,我们最大的客户,便是李家。” 听到“李家”二字,伊临川与黎锦娥心中均是一紧。 “合约,是我们在出发前半个月就拟定好了的,而我们拟定的交货的日期,正是十日前。” 伊书杨道,“可当我按照日期带货前往李家的店铺时,却被他们家的管事以‘李家的货有质量问题’推脱交易。” “我们家的货有质量问题?!怎么可能!”伊临川当即就怒道,“他们家的管事狗眼瞎了吧?” 伊书杨拍了拍儿子的肩,待他冷静后,才苦笑着道,“伊家的货没有质量问题,我当然是清楚的。他们这么说,明显就是想毁约。货有问题,不过是个搪塞我们的理由罢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伊临川气道,“咱们两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毁诺对他们也没好处,他们是傻子吗?” 说到这儿,他又想起黎锦娥的猜测,“莫非,真是因为李瑜泽?” “你怎么知道是李二少想毁约?”伊书杨诧异道,“你和锦娥,是不是和李家的人接触过?” 他花费了好几日的时间才辗转打听到的缘由,临川是怎么知道的? “哪儿能啊。”伊临川苦笑着摇头,“李家哪儿是我们能轻易接触的。不过是锦娥与木云闲聊的时候听说,李家的二少爷对杨景婧冉景姑娘心存爱慕。而孩儿以前也喜欢过景姑娘,我们才有此猜测的。” 伊氏夫妇心下了然,临川倾慕景婧冉的事,他们是知道的。 而李瑜泽心思狭隘,他们也是知道的。若说他为了一个女人搅黄一桩生意,确实不无可能。 “这事都怪孩儿,若是孩儿不喜欢那景姑娘,咱们家也…” 伊临川话未说完,便被伊书杨打断,“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且不说你对景姑娘已经没有心思了,就算是有,那也要分个先来后到!你喜欢她时,李瑜泽还不认识她,这账怎么能算到你头上?” “临川,你爹说得不错,这事儿不怪你。”秋宛丝也在一旁劝道,“李家不过是看咱们伊家实力不如他们,欺负我们罢了。” “爹,不是说合约已经拟好了吗?他们故意毁约,咱们是不是可以去官府告他们?”见事情明了,黎锦娥便想寻找解决的办法。 “对啊,咱们可以告他们!”黎锦娥所问,正是伊临川心中所想。 “呵,告他们?”伊书杨冷笑,“哪儿有这么容易?他们敢明目张胆地毁约,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咱们,他们不怕我们告吗?” 黎锦娥蹙眉,“可合约一经双方签字,便是受朝廷保护的,他们怎么可以目无王法?” “王法。”伊书杨苦笑,“难道你们忘了黎家与那应县令是什么关系了吗?” 伊临川心中一凉,干涩道,“难道就因为李家的女儿嫁给了应县令,他们就可以蔑视王法吗?” “呵,岂止蔑视?”伊书杨冷笑,“在东城,说他们就王法也不为过。” “你们还年轻,这中间有许多复杂的关系你们还不明白。”伊书杨叹道,“李家把嫡长女嫁给应县令,看中的应县令的权力。而应县令娶李家的女儿,则是看中李家的财富,一个有钱,一个有权,相辅相成,他们便可以谋求更多的利益。” “他们这样,上面的官员难道不管吗?”黎锦娥诧异道,“应县令不过是个七品官,上面那些官大的,难道就看着他胡作非为?” 伊书杨苦笑着摇头,“锦娥你来东城时间不久,很多事你还不知道。应县令虽说只是个七品县令,但他的本家却是瑶京的那个应家。” 黎锦娥不解,“瑶京的那个应家很厉害吗?” “是很厉害。”伊书杨无奈道,“听说那个应家的家主是个大官儿,不仅如此,他们应家的人,在官场上的人还不少。” 秋宛丝也压低声音补充道,“我曾听说,现在这个应县令的官,也是花钱从他本家那里托关系买的!” “买官卖官?!”伊临川惊道,“这可是轻则坐牢,重则斩首的大罪啊!他们怎么敢…” 他话未说完,便被伊书杨呵斥住,“小声点儿!你这么大声是怕别人听不见?” 说罢,伊书杨又叹道,“我跟了李家的人十天,见他们执意不肯与我们伊家做这桩生意,便也就不再缠着他们了。亏就亏吧,钱还能再赚。” “为什么会亏呢?”黎锦娥蹙眉道,“李家说咱们家的货有问题,才不肯与我们交易的。可这不过是借口,咱们家的货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就算李家不收,我们卖给其他客户或是拿到自家店铺里去卖,虽然时间久些,但总能收回成本的。” “哪有那么容易。”伊书杨满脸无奈,眼中也尽是忧色,“被李家退回来的货,其他客户就算知道没有问题,也会因为害怕得罪李家而不敢收的,至于卖给散户,更是不容易。先不说有多少散户买,光是售卖所需要的时间,便不短。我们伊家这次为了完成李家的大单子,用了几乎九成的现银。做生意若是现银不足,那就只能向钱庄借贷。借贷利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黎锦娥按照伊书杨的说法推算了一下,惊道,“以目前这个形式来说,这笔买卖,我们家岂不是亏定了?” “对。”伊临川点头道,“按照爹的说法,这桩生意,我们确实是亏定了。除非...” 50 江湖客 - 锦绣宫女 - 雁曦 “除非有一个大客户把这批货拿下!”显然,黎锦娥也想到了这一点。 “你们说的,我又岂会想不到。”伊书杨摇头叹道,“李家在东城有百年历史,根基太深。现如今又与应家联姻,就算是财力相当的商户,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 秋宛丝也忧心道,“是啊,大客户哪是那么容易找的,若是咱们家真的有那种不惜得罪李家也要帮我们的客户,我们又何至于被李家欺负呢。” “那我们...”伊临川还欲再想办法,却被父亲抬手止住了话。 “吃一堑长一智,早些看清了李家也好。”伊书杨道,“咱们现在亏就亏了,不伤伊家根本,我们犯不着与那李家死磕。” 伊书杨忍得下这口气,年轻气盛的伊临川却忍不下,“难道就这么算了?就因为一件莫须有的事,我们家就要吃哑巴亏?” 伊书杨闭目叹息,“李应两家家大势大,我们斗不过!爹娘也不希望你们为了这件事被他们记恨上。我们一把老骨头是无所谓了,你们年轻人切不可因为一件小事断了前途。” “你们爹说得对。”秋宛丝点头,“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两人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健康平安。若是以后你们能把伊家做大,再报复他们也不迟。” “林长知道了。”伊临川垂首,语气低沉。 午后,温暖的阳光落在大地上,集市里人声鼎沸,热闹喧哗。 “木云,拿一坛桃花酿来。”伊临川一边拿了双筷子递给黎锦娥,一边对着外面大声道。 他这话,把刚给他们端来点心的王木云吓了一跳,“一坛?!姓伊的你疯了?一坛桃花酿,你是要把自己喝死吗?” “一坛而已,小爷我酒量好的很!”伊临川轻哼,面上尽是不屑。 王木云对他翻了个白眼,又转头对黎锦娥道,“你还是劝劝你哥吧。咱们王记的桃花酿,一坛可大着呢。” 说着,她还拉着黎锦娥向柜台旁边瞧了一眼,“喏,那么大。” 顺着王木云所指一看,黎锦娥着实被那及膝的坛子吓了一跳,这么大一坛,全部喝下去,还了得? “大哥,你心情不好喝点酒可以,可这么大一坛...”黎锦娥迟疑地看了一眼那酒坛子,“被娘知道了,她该担心你了。” 被两人这么一说,伊临川也自觉要一坛不太好,于是就改口道,“那就先来个三壶吧。” “行,三壶就三壶吧,锦娥你看着她点儿,这家伙酒量不怎么样,别让他多喝。”这回,王木云只是不悦地撇嘴,便去拿酒了。 “多谢木云姑娘关心。”黎锦娥笑道。 “嘁。”王木云冷笑,“谁要关心他啊。我不过是怕他喝死在我家铺子里,让我家倒霉!” 刚喝下一杯酒的伊临川被她这么一说,直接呛到了,“咳,王木云你瞎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呸!” “你说得对,死不死确实没什么区别。”王木云瞥了他一眼,“都到了出来买醉的地步了,想必你就算活着,也跟死差不多了。” 说着,她又低声抱怨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偏就你吊死在一棵树上。” “什么为了一个女人?”伊临川瞪了王木云一眼,“不知道就别瞎说!小爷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他此话一出,倒是把王木云给说愣住了。 不过她也懒得去问伊临川,他的话,她可不信。 睨了一眼伊临川,王木云便把脸转向了黎锦娥,“他不是因为景姑娘不喜欢他才出来买醉的吗?” “不是。”黎锦娥摇头,压低声音道,“大哥他已经放下对景姑娘的感情了。他这几日心情不好,并非是因为景姑娘,而是因为家里的事。” “他家里能有什么事?”王木云不解,“他爹就他娘一个,连房小妾都没有,家里还能吵架不成?” “不是家里吵架,是家里生意上的事。”黎锦娥抿唇,“这些事我不好多说,也说不清楚。” 见黎锦娥不愿多说,王木云也就没有再问。 就在黎锦娥与王木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一道阴柔的声音,忽然跃入两人的耳中,“哟,这不是堂堂伊家大少爷吗?怎么放着自家的生意不管,跑来这儿买醉呢?” “李瑜泽?”伊临川抬眸,“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家的生意怎么做,似乎和你没有关系吧。” 李瑜泽?! 黎锦娥看向来人的目光染上了一丝惊讶,他就是那个为了一个女人搅黄伊家一桩生意的李家二少爷?! “伊大公子这话可就见外了。”李瑜泽暗含深意地笑笑,“伊家的生意,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呢?若不是本公子帮你们把关,你们可就赚了一大笔钱了。” 说道把关二字,他还刻意加重了语气,让黎锦娥和伊临川一听便知,他是故意来找茬的。 “呵,那还真是要多谢李二少帮我们把关。”伊临川冷笑着讽刺道,“只是李二少的眼神可能不太好,把关的时候,连好坏都给看错了。” “你!”原本面上还挂着得意笑容的李瑜泽,在听到伊临川的讽刺之后,立马变了脸色,“伊临川,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本少爷的眼神,岂是你可以置喙的?!” 从小爹宠娘爱的李瑜泽,在家里便没有受过半分委屈。 “李虎,给爷端张凳子来!”李瑜泽冷笑,“爷今日,要好好看看这个醉鬼的笑话。” “呵,看笑话?”伊临川给自己倒了杯酒,看都不看那在一旁挑衅的人,“原来李家二少不止眼神不好,就连脑子也有问题。笑话你不去对面的茶楼里听,跑到王记这卖吃食的地方来看?” 笑声传到李瑜泽耳中,更让他怒地涨红了一张脸,“伊临川,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李二少这话真好笑,伊某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活腻味了,你怎么知道我活腻味了?”伊临川放下手中的酒杯,故作疑惑地看着李瑜泽。 李瑜泽被气得狠了,也就不再打算与他废话,只冷笑着吩咐身后的人,“李虎,叫人给我打。今儿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他还真不知这东城里谁说了算!” 说着,他又环视了一圈周围围观的人群,“刚才那些笑话本少的人,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若是再有下次,伊临川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因为李家的权势,更是因为他李瑜泽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各位爷,有话好好说,咱们王家小本生意,经不起你们折腾。”说着,王木云又朝着李瑜泽的方向高声道,“伊家的公子方才喝醉了,李二公子您与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她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伊临川方才,的确喝了不少酒,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而她不卑不亢的语气,又不像是在为伊临川开脱,反而更像是在维护自家的店铺。 王记小本生意,李瑜泽在她家打人,弄坏了东西,可不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欺负一个弱女子吗。 “王木云你...”然伊临川话还未说完,便被黎锦娥拦下。 她示意伊临川不要出声后,又在李瑜泽开口前就抢先道,“李二公子,我大哥他喝醉了,方才言辞不当,多有得罪。我这个做妹妹的,就代他向你赔礼了。” 王木云与黎锦娥两人一唱一和,竟将李瑜泽逼了个哑口无言。 若他执意要教训伊临川,岂不是明摆着要为难这两位姑娘。 伊临川虽然无赖,但让他当着这么多人围观者的面欺负两个弱女子,他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敢问这位公子,不知他们几人哪里得罪你了?”叶则朝李瑜泽拱手,客气地问道。 李瑜泽本就被他们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人吓得不轻,再加上他们这么一问。 他嚣张的态度也去了十之七八,“那边那小子先前辱骂于我,我不过是想给自己出口气。” 见他这么说,王木云赶紧道,“这位公子在我店里喝醉了,不是有意的。况且他家里人已经和李二公子道过歉了,不知这位大叔可否帮忙劝劝?” 白明一听王木云说道过歉了,立马道,“既然是误会,别人也道歉了,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吧。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贵公子,何必跟一个醉鬼和两个姑娘计较了。” 他们二人本就有意相帮,王木云的话,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而李瑜泽也不是傻子,他自然听出了这两人话里话外都是在帮伊临川等人。 51 根源 - 锦绣宫女 - 雁曦 权衡许久,李瑜泽终于道,“我观两位前辈气宇轩昂,想必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你们相劝,我也不再计较此事。” 然,为了不落面子,他又补充道,“可若是他们日后再找茬儿,我定然是要新账旧账一起跟他们算的了。” 叶则心中冷笑,本以为这家伙是个只会惹是生非的草包,没想到他还懂几分人情世故。 可心中不屑归不屑,他表面上还是正色道,“这是自然,我们兄弟二人也不过是路过,想劝劝你们罢了。” 听闻他们只是路过,李瑜泽心下一喜,但却并未言表,只是拱了拱手,便带着人离去了。 见李瑜泽带人走了,黎锦娥和王木云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多谢两位前辈出手相救。”黎锦娥由衷感激道,“今日若是没有二位,这事还真不好收场。” “无妨无妨。”白明摆手笑道,“江湖人率性而为,我们兄弟二人见他带人欺负你们两个女孩子,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哈哈哈。” 叶则也道,“老七说得不错,江湖人率性而为。只是你们日后还要注意,莫让他有机会报复你们。” 说罢,二人就拱手道,“咱们兄弟二人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几位一切小心,告辞。” “多谢前辈,日后有缘再见。”说罢,黎锦娥和王木云也笑着朝两人挥手告别。 待白明二人走远,又等围观的人都散去后,王木云才一巴掌拍在伊临川的背上,怒道,“说你喝醉了,你还真以为自己醉了?人都走光了还装死?!” 她一巴掌着实不轻,伊临川一个大男人都被她拍得“嗷嗷”直叫,“王木云你是不是女人?!” 他本欲与平时一样与她吵上两句嘴,可一想到方才她不顾安危地拦住李瑜泽的家丁,重话到口边便变成了一句,“谢谢。” “哼,你以为我想帮你?”王木云一哼,奚落道,“我不过是怕你们打架砸坏了我家里的东西,不赔钱!” “你!”伊临川虽被她的话气得不轻,但又感激她方才的言行。 “我什么我?”王木云朝他翻了个白眼,“真该被打一顿。” 见他们吵得开心,黎锦娥也笑道,“你们还真是冤家,什么事都能吵两句。不过这次大哥说话冲动这事,还是要多谢木云关照。” 王木云撇嘴,“你看,连你妹妹都比你这个大哥懂道理。” 说罢,她又不悦道,“叫你少喝你不信,偏偏要喝这么多。光是喝多了就算了,可你喝多了还偏偏跟那个李瑜泽过不去。你说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酒我是喝了不少,可我不是偏偏和李瑜泽过不去。”出乎意料地,伊临川这次,对王木云的话并没有激烈的反驳。 他只苦笑着道,“他故意使坏,搅黄了我家的生意,害我家亏了一大笔钱。现在他又拿这事来嘲讽我,你说我怎么可能忍得下来?” “故意搅黄你家的生意?”王木云愣住。 伊临川这模样,到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他们刚来的时候,黎锦娥也确实说过,他是在为生意上的事烦心。 将所有的事情一串,王木云也大约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坏别人生意,又故意出演嘲讽,李瑜泽这个做法,也难怪伊临川要和他争锋相对了。 可李家家大业大,伊临川他... “不过今日确实是我冲动了。”伊临川带着歉意道,“我一个大男人与他们打一架倒无妨,可差点连累你们,我实在过意不去。” 黎锦娥蹙眉道,“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说完,她又把目光挪向了王木云,“可木云却因为我们家的事受累,真是抱歉。” “什么受累不受累的。”王木云不在意地摆摆手,无所谓道,“这事儿本就是李瑜泽挑起的,是他欺人太盛在先,怨不得你们。再说,你们来我店里吃东西,就是我家的客人。我作为老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客人被打吧。” 伊临川见她如此,也爽快道,“不管怎么说,你今天帮了我们大忙,日后我伊临川,便不再说你坏话了。” “那真是真是谢谢伊大公子啊。”在伊临川受用的表情下,王木云却似笑非笑地说出了一句令他破功的话,“感谢你不说我坏话,可你的坏话,我还是依然要讲的。” “王木云你...”伊临川气得不行。 面对他的怒视,王木云却巧笑嫣然,“我怎么了?话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逼你的。当然你要毁诺我也无所谓,毕竟你那些坏话,我还真没放在心上。” 她这话说得不错,那承诺确实是伊临川自己许下的。 虽她说不在意他毁诺,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多的怒气,伊临川也只能自己憋着了。 “哈哈哈。”黎锦娥大笑,“大哥平时正正经经的,也只有木云你才能让他露出这幅神情。” “锦娥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啊。”伊临川伤心道,“明明咱们才是一家人,可你怎么每次都帮着王木云说话?” 王木云得意道,“那是锦娥觉得我说的有理呗,是吧锦娥。” “是啊,锦娥的话虽然不是大哥爱听的,但有时候确实蛮有道理的。”黎锦娥笑道,“其实只要大哥你不跟她抬杠,你们俩,还是能和睦相处的。” “听见没听见没。”黎锦娥的话,让王木云更加得意,“连你妹妹都觉得我比你有道理,你丢不丢人。” * “锦娥!”程绪欣喜若狂地盯着从门口出来的人,开怀道,“没错,我要找的就是她!回去之后,你们两人重重有赏!” “多谢公子!” 不等叶则二人答谢的话音落下,他就要上前去追黎锦娥。 可刚抬脚,却发现,有人比他先一步于拐角处拦住了黎锦娥。 “你就是黎锦娥黎姑娘?”出声拦住她的,是一位身着素白留仙裙的妙龄女子。 “对,我是。”黎锦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女子,这样的气质,难道她就是... “你是景婧冉景姑娘?” 景婧冉见她认出了自己,先是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而后又笑道,“没想到你认识我,是临川大哥告诉你的吗?” 听她说出“临川大哥”四个字,黎锦娥眉头一蹙。 “你找他有事?”黎锦娥没有与她闲聊的心思。 同时,她也明白,景婧冉突然找上,绝不是来与她闲聊的。 见黎锦娥不想废话,景婧冉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听说他前几日在集市上被瑜泽为难了,不知...” “就是一点儿小摩擦,吵了几句嘴而已。”黎锦娥道,“那日临川大哥喝醉了,很多事估计记不得了。景姑娘若是想了解细节,不妨问问李二公子,他应该记得比较清楚。” “黎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打听细节的。”景婧冉虽听出了黎锦娥话里的嘲讽,但她面上仍旧带着笑意,“瑜泽这个人,行事有些冲动,我是怕他伤了你们,所以特地来看看的。” 景婧冉一口一个瑜泽,将那李二公子叫得亲密,可话外,又似在关心伊临川等人的情况。 “当日有前辈劝阻,我们无事。”黎锦娥面色道,“不知景姑娘还有什么事要问?” 景婧冉听说有人劝阻,面上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道,“你们没事就好,不然我该过意不去了。毕竟瑜泽为难临川大哥,也有我的原因在里面。他误以为...” 她话未说完,便被黎锦娥打断,“那景姑娘就更不应该来探望大哥了,你应该去和李二公子把事情解释清楚。不然,他迟早会再次针对伊家。”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瑜泽开口。”景婧冉满脸忧色,蹙眉道,“我怕我说不清楚,反而让瑜泽误会更深。” “那你想怎么样?”黎锦娥抿唇看着景婧冉,她哪里是说不清楚,她分明就是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 李瑜泽的家世背景是她所喜爱的,但那光是小妾就有四五个的花花公子,自然不可能只爱她一个。 可伊临川就不一样了,父母自小对他的言传身教就决定了,他不会是个花心的人。 他虽然家世远远不如李瑜泽,但他喜欢景婧冉的那段时间,对她可谓是一心一意,无微不至。 这样的感情,也是景婧冉想要的。 既然两全的良人难以觅得,景婧冉就想一边与有权有势的李瑜泽在一起,又一边享受伊临川的照顾。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想法,才让李瑜泽对伊临川误会至深。 “我...”就在景婧冉满面愁绪的时候,一道阴柔的声音忽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婧冉,我到处寻不见你,原来你在这儿。” 李瑜泽带着李虎和一众家丁迎面走来,行至景婧冉身旁,他方不悦道,“你来这儿做怎么?怎么还跟这个丫头在一起?” 他面色阴沉地瞧了一眼不远处的伊府,又将厌恶的目光移至黎锦娥身上,“莫不是你们家那个废物,又在打婧冉的主意吧?你回去告诉他,婧冉根本看不上他,让他别自作多情了。” 然,黎锦娥还未反驳,景婧冉便先声道,“瑜泽,不是这样的。锦娥姑娘是我拦下的,我也是怕她误会我与临川大哥的关系,才找到她的。” “你放心,我没有误会。”黎锦娥抿了抿唇,冷声道,“我知道他不喜欢你,我也知道你们两没有关系。” 既然景婧冉不愿意与李瑜泽解释伊临川的事,那就由她来说好了。 反正,目的都一样,只要让李瑜泽明白,伊临川不喜欢景婧冉就行。 黎锦娥的话,让景婧冉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女子会这么直接。 但话已出口,她也无法阻止,只能顺着黎锦娥的话往下说,“你没有误会那真是太好了,想必你是喜欢临川大哥的吧。原先我还担心,你会因为我的事,对他心存芥蒂,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她这话明里是说给黎锦娥听得,但暗地里却是在告知李瑜泽,伊临川对她有“暧昧的举动”。 黎锦娥蹙眉看着景婧冉,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是在向李瑜泽证明不管伊临川如何追求,都不能动摇她心的忠诚呢? 52 摔坏了 - 锦绣宫女 - 雁曦 “谁喜欢伊临川?”程绪快步上前,用轻蔑的目光打量了一遍站在黎锦娥对面的两人,道,“你们这些人争风吃醋,可别牵扯上锦娥,她才不喜欢什么乔淮安!” 本来景婧冉还在气恼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横空插话,扰她计划。 可当她把恼怒的目光移向程绪时,却被这翩翩佳公子给惊艳住了。 程绪?! 吃惊的不仅是景婧冉,黎锦娥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得不轻。 只是不同于景婧冉的惊艳,她有的,只有惊而已。 然,她还来不及说话,李瑜泽怒气冲冲的声音就先落入众人的耳中,“你是谁?我们在这儿说话与你何干?活得不耐烦了?” 他怒气冲冲的三个反问,不仅让黎锦娥和程绪的目光挪到了他身上,甚至就连方才还望着程绪发愣的景婧冉,也收起了痴迷的神色。 对于他们的反应,李瑜泽很满意。 景婧冉这样的漂亮女人,严重更是应该只有对他的倾慕。 “呵,我是谁?”程绪冷笑,“你不配知道我是谁。” “你、你...”李瑜泽气得浑身发抖,他不配? 景婧冉见李瑜泽气急,赶忙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又轻声细语地安慰几句,才侧首对程绪道,“这位公子,想必你不是东城的人吧?” “不是。”程绪悠然摇着手中的折扇,答得随意。 “你既不是东城的人,我们从前也与你素未谋面。那你,为何要打扰我们的谈话,还对我们恶语相向?”景婧冉柳眉蹙起,“我们几人之间的私事,还望你不要插手。” 景婧冉的本意,是既要安慰李瑜泽,同时还要在程绪面前展示她的冷静的好品质。 “你们的私事我不想管,伊临川是谁我也不知道。”程绪眉目含笑,嘴角微翘,“但你们若是因此为难锦娥,我就要管这个闲事了。” “不知好歹。”李瑜泽刚被景婧冉顺下去的火气,因为程绪这一席话,又冒了上来,“管闲事也要有管得住闲事的本事。本少爷今日便要叫你知道,这东城,有些人的闲事你管不了!” 说着,他就给站在他侧后方的李虎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招呼后面的家丁一起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 李虎从小便跟着李瑜泽在外欺男霸女,所以自家主子仅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了该做什么。 “小子,第一次来东城吧。”李虎带着身后的家丁往前挪了一步,有着逼近程绪的意思,“今日,哥便教教你东城的规矩。” 他双手抱胸,轻蔑道,“在东城,有两家人是谁也得罪不起的。一个是东城县令所在的应家,还有一个就是咱们李家!你方才得罪了咱们李家的二公子,这东城,你是不可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去了。” 说着,他就当先抡起拳头,作势要往程绪身上招呼。 “公子小心!”黎锦娥见李家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惊得赶忙去拉程绪的袖子,想要拽开他。 可她的手还未促及程绪,李虎的拳头便已至其面门。 李虎的拳头,被折扇挡住了! “你、你们...”李瑜泽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家丁。 李瑜泽作为李家嫡系的二公子,身边跟着的,更是家丁中的好手。 “李二公子。”白明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又在仗势欺人?” 李瑜泽听见白明的声音,才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可能当他把目光移向后来的两人时,惊恐的情绪几乎在顷刻间便占据了他的脑海,“你、是你们?!”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着他们大声惊呼,“你们为何要动手打我的人?你们为何要帮伊家?你们为何总与我过不去?!” “姓李的,我想有些事你似乎还没搞明白。”叶则长得粗犷,说话也没白明那么客气,“你面前这位,是我们家公子。你与公子动手,还说我们与你过不去?”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像你这种出门不带脑子的人,活该被打,我们打的就是你!” “他、他是你们的公子?”李瑜泽结结巴巴道,“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这号人?不止是在东城,就连周围的城镇也没有人提起过他!” 像叶则与白明这样样貌的江湖客,没人认识,很正常。 可程绪却不一样,他的面貌、气质、穿着打扮,都远非常人能比。 又或者,是另一种不敢让李瑜泽去联想的可能。 比起后者,李瑜泽自然希望事实是他的前一种猜测。 “我们公子的大名,岂是你这种人可以随意打听得到的。”叶则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连解释的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公子,此人要怎么处理?”白明恭敬地请示道,“他冒犯公子,是否需要就地解决?” “光天化日的,这、这可是在城里,你、你们做什么?!”李瑜泽面色苍白,惊恐的情绪涌入脑中,他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杀、杀人是犯法的!” 白明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没想到出了名的‘东城一霸’竟然这么怂,怕死怕成这个样子。你说杀人是犯法的,可无故殴打良民不也是犯法的,你被抓进去过吗?” 叶则也冷笑着道,“老子活了四十岁,杀过的人不计其数,也从来没谁敢管。你要不要试试,我把你杀了之后,有没有人能把我捉拿归案?” “你、你们要杀了他?”黎锦娥在旁边听了许久,见他们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开口劝阻,“这里虽算不上人来人往的地方,但偶尔也有人路过。你们在这儿杀人,官府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虽然早已清楚杀人于程绪来说算不得大事,但在大街上杀人,仍是令她心惊。 “我知道你们不怕官府和李家的势力,但若是被朝廷通缉,总归是不好受的。不如,就放过他们吧...” 景婧冉见黎锦娥劝阻程绪等人,也跟着出声道,“是啊,锦娥姑娘说得对。先前瑜泽的人出言不逊,也被你们教训过了。你们就大人有大量,绕过他们吧。” “唔...”程绪收回扇子,用扇骨支着下颌想了许久,才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道,“既然小锦娥说放过他们,那此事就算了吧。” 说罢,他又对着叶则二人道,“打发他们滚就行。” “喏!” 二人得了吩咐,当即就上前一步,怒视着李瑜泽等人狠声道,“我们公子说的话你们没听见?还是说,你们想要我二人‘请’你们滚?” “滚滚滚,我们马上就滚!”李瑜泽被叶则与白明可怕的目光吓得连连后退。 李瑜泽走后,景婧冉也打算跟在后面溜掉。 可她刚刚转身迈出脚步,却被程绪喝住,“那个叫景婧冉的,你站住。” 景婧冉面带惊诧地回过头,他竟然记住了她的名字!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公子突然叫住小女子,所谓何事?” “我只是,想告知你一件事。”程绪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道,“以后说话注意着点儿,别张口闭口就是胡说八道。” 程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胡说八道,这让爱面子的景婧冉心中极为羞恼。 她面色变了又变,沉默了许久,才颤着声问道,“敢问公子,婧冉有何处说得不对,让您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 “你说她喜欢伊临川,不就是在胡说八道?”程绪用折扇指了指身旁的黎锦娥,扬着下颌高傲道,“她怎么可能喜欢那小子?” 景婧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既然锦娥姑娘不喜欢临川大哥,那便是我先前误会了,还请姑娘莫要怪我。” 黎锦娥喜不喜欢伊临川,一个外人哪里知道? 不过迫于形势,她也只能向黎锦娥道歉,求黎锦娥原谅。 “没事,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好。”黎锦娥道。 她不想责怪景婧冉什么,因为与那样的人纠缠,着实是一件烦心的事。 “多谢锦娥姑娘理解,婧冉告辞。”说罢,她便向程绪和黎锦娥福了福身,而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见他们都走了,黎锦娥心知,这场无妄之灾,算是过去了。 心里存着感激,黎锦娥也向程绪福身道,“今日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程绪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都说了让你跟着师弟叫我师兄了,怎么两个月不见,你又与我生疏了?再说,师兄我帮你点儿小忙也是应该的,毕竟你是我师弟的媳妇嘛。” 他这话黎锦娥心下无奈,果然,他就不是一个正经的人。 “你…”就当黎锦娥正欲问他是如何找到东城来的时,一声中年妇人的呼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锦娥。”秋宛丝带着宝慕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说着,她又把视线转向了程绪,“这位公子是…” 程绪朝秋宛丝礼貌地笑了笑,答道,“在下姓程,单名一个绪字。” “娘,是这样的。”黎锦娥上前扶住秋宛丝,道,“方才李家的人来找麻烦,是程公子帮忙解围的。” “原来是这样。”秋宛丝笑道,“多谢程公子仗义相助,若是不嫌弃我伊府简陋,不如进来喝杯茶?” “咳…”程绪拱手道,“喝茶就不必了,我只想把锦娥接走。” 秋宛丝怔住,“你说什么?把锦娥接走?!” 他为什么要接走黎锦娥? “对啊,我派人找了他许久了,现在终于找到了。自然是要接走的。”说着,程绪还转头冲黎锦娥笑道,“你说是吧,小锦娥。” “我…”黎锦娥虽很想立马收拾东西跟他走,但碍于秋宛丝在场,她只能道,“我不认识你,程公子,你认错人了吧。” “什么?!”程绪愣住,“你不认识我?” 瞥了一眼秋宛丝,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程绪,黎锦娥咬牙道,“虽然锦娥很感激公子方才的仗义相助,但我真的不认识公子。” 被她这么一说,程绪彻底傻了,但他仍不甘心,“你不认识我可以,那师弟呢?你也不认识他了?” 黎锦娥无奈摇头,“程公子莫要说笑了,我连你都不认识,又怎么会认识你师弟呢?” 程绪疑惑地看着黎锦娥,她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程公子,要不你还是先进来喝杯茶,咱们坐下来慢慢说?”秋宛丝见程绪表情复杂,又再次开口相邀。 “对啊,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说。”黎锦娥也相邀道。 但程绪却断然拒绝了,“喝茶真不必了,我还有要事要办,先走了。锦娥的事,我自己会弄清楚的。” 见他说自己还有事要办,秋宛丝也就没有再相邀,只笑着道,“以后若是得空,程公子可常来我伊府做客。” “好,一定。”说罢,程绪就招呼上叶则二人,带着他们转身离去。 走时,他还看了一眼黎锦娥。 53 师弟来了 - 锦绣宫女 - 雁曦 回到卧房后,秋宛丝又担忧地问黎锦娥,“你方才说,李家的人来找麻烦,是怎么一回事?” “我原本准备出门买些东西,但没走多远,就被景婧冉姑娘在拐角处拦下了…” 黎锦娥将自己被景婧冉拦下后的事与秋宛丝说了一遍。 秋宛丝听后,迟疑地看着黎锦娥,“你是说,他似乎认识你?” “他上来就叫出了我的名字,然后又一口咬定说我是他师弟的媳妇?”黎锦娥面色古怪道,“也许,他是真的认识我吧?” 程绪那边,既然他已经寻到了自己,那只要找个机会与他解释清楚便好。 “会不会他是你失忆前的故人?”秋宛丝猜测道。 然她话音刚落,这个猜测就被宝慕否决了,“夫人,您糊涂了!我们救起锦娥小姐那日,给她换衣服时,不是都看到了吗?她手臂上的守宫砂都还在,怎么可能嫁过人!” “对,瞧我这记性!”秋宛丝蹙着眉头,“可那程公子,分明是连李家也得罪不起的人。若不是因为认识,他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帮我们呢?” 宝慕又猜测道,“会不会是订亲?还没有成亲?” “若只是订亲,便不能称媳妇吧?”秋宛丝蹙眉道,“还未过门就媳妇媳妇地叫,岂不是坏了女孩子的清白?” “或许他们江湖上的人,没有那么多规矩?” 秋宛丝摆了摆手,沉下心中纷乱的思绪道,“行了,咱们也别瞎猜了,我们继续过我们的生活就行。若是认识,他们自然还会找来,若是不认识,咱们就权当没这回事儿。” “那这事儿,要告诉老爷和少爷吗?” “还是与他们说说吧。”秋宛丝沉思片刻后道,“这样,宝慕你叫人去通知他们今晚回来用饭。晚膳的时候,我与他们说说。” “喏。” 晚间,秋宛丝把白日的事又与伊书杨父子二人说了一遍。 “老爷,你觉得…”秋宛丝犹疑地看着伊书杨道,“那程绪公子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说不清楚。”伊书杨摇头,“他虽没有必要骗我们,但他说锦娥是他师弟的媳妇,这一点,我不认同。” 伊临川也附和道,“就是,哪有人娶个媳妇回家是摆着看的?再说,锦娥一点儿武功也不会,跟他们那些江湖客,很难走到一起吧?” “对。”伊书杨赞同道,“一个人不管失忆与否,性格是很难改变的。锦娥不像是江湖中人。” “我…”锦娥想开口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 看出了秋宛丝的疑虑,伊临川又道,“娘,你也不用担心,程公子若是下次来,我们问问他锦娥失踪的时间不就行了。若是与我们找到她的时间对的上,再细说。” 伊书杨点头,“临川这个说法有理。” 正当伊家人讨论黎锦娥的过去的同时,程绪已用最快的方法传书给自家师弟,让他亲自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了。 瑶京,皇宫。 御花园中清风徐徐,满园春色,姹紫嫣红。 少年原本闭着的眼毫无预兆地睁开,黑玉般的眸子望向她,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你在做什么?” “啊!”莫墨漓被他捏得生疼,突如其来的巨痛让她眉头紧蹙,额角虚汗直冒。 手上的疼痛尚可以忍耐,但眼前人凌厉的目光却让她心惊胆寒,“妾、妾并无恶意。妾只是见有片花瓣落在您脸上了,想替您拿下来。” 谢子叙放开她的手,指尖在唇畔一抚,便将那片花瓣带了下来,“不过是片花瓣,拿不拿都一样。” “皇上说的是,墨漓知错。”莫墨漓垂首,就着方才半蹲的姿势,在谢子叙身前跪了下来,“墨漓因一片花瓣打扰了皇上休息,请您责罚。”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眯了眯,唇畔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墨漓也是好心,朕怎么会责罚于你,快起来吧。” 说着,他便起身伸手将面前的人扶起,并笑着道,“与朕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用那么拘谨。” 眼前人面上的微笑,晃花了莫墨漓的眼。 她就着谢子叙扶她的姿势,顺势坐在了他身旁。 “皇上,妾近日…”莫墨漓倾身向谢子叙靠近。 “皇上!皇上,不好了!”安德急忙地踏着阶梯奔入凉亭,“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顺势”推开向他靠来的莫墨漓,起身向安德走去。 莫墨漓因着被谢子叙推开,气恼地看了安德一眼。 她一厢情愿地认为,是安德坏了她的好事。 但她却没有注意到,谢子叙推开她时,眼底迸发出的那抹喜色。 安德仅瞥了一眼在旁边生气的莫墨漓,便上前一步,附在谢子叙耳旁低声道,“程绪公子那边,有极重要的消息传过来。您…” 他话未说完,谢子叙便快步向凉亭外走去,“走,回去看看。” “喏。” 安德应下后,便连忙跟上了自家主子的脚步,同他一起,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清殿而去。 上清殿中,谢子叙面沉如水地看着手里的纸条,那只拿着纸条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哼!”谢子叙怒哼,五指一握,便将纸条揉成一团。 他这般怒气冲冲的模样,着实把安德吓了一跳。 闭目倚在贵妃榻上沉默良久,谢子叙终于启唇道,“去把惊蛰叫过来。” “喏。”安德低头应下,然后又假装收拾“垃圾”,把那团皱巴巴的纸拾起来后,才退出上清殿。 两人硬着头皮走进去,磨磨蹭蹭地挪到贵妃榻前,朝斜倚在上面的少年请安,“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呵,万福金安?”谢子叙嘴角微翘,笑道,“你们起来吧。” “谢皇上。”两人起身的同时,也在忧心,这人似乎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生气啊。 定了定神,惊蛰才开口问道,“皇上,不知您传我前来,是…” “朕要去扬州一趟,接下来这段时间,你继续扮演朕。”谢子叙道。 “您要去扬州?!”安德惊道,“可是您才回来半个月,这边…” “这边的事我待会儿会交代给你。”谢子叙抿了抿唇,道,“朝堂上要盯着的对象,主要还是应忠功,他胆子不大,你们可以多诈一诈他。至于梅钧,先不要动他。” 顿了顿又道,“后宫这边,你适当地对莫墨漓跟应婉倾好一点,但不要完全不顾梅燕姝的感受。还有户部尚书的孙女池星竹你们也可以利用一下。一棵墙头草用得好,对我们好处可不小。” “喏。” “除了这几个主要的人以外,刑部、工部…”谢子叙把要注意的人和事,全都说与了两人听。 待天完全黑了以后,他便让惊蛰换上了他的衣服。 * “师弟!”程绪开心地唤了谢子叙一声,抬手招呼他上楼。 见到程绪,谢子叙也不再为难那老板。 “来,有什么事,咱们进屋再说。”说着程绪就不由分说地把谢子叙拉近了屋内。 屋内的两人听到动静后本欲出去查探,但程绪却先一步把人带了进来,“是沐辰到了。” 叶则与白明面面相觑,雪公子到了? “叶则/白明,见过雪公子。”二人双手抱拳,微弯腰身,低头向谢子叙恭敬道。 “嗯。”谢子叙只应了一声,便兀自在桌旁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谢子叙端着茶杯的手晃了晃,绯色的薄唇触及杯沿,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 这样的他,本是赏心悦目的,可程绪却总觉得,心底发毛。 “锦娥现在在哪儿?”他的声音平淡,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呃…”程绪仔细观察了面前的人片刻,才小心道,“小锦娥现在在,在伊府住着的。” “伊府?”谢子叙凤目一眯,冷声道,“什么伊府?” “一府,伊府就是…”程绪看着自家师弟的面孔,半天说不出话来。 难道要跟师弟说,就是一府的伊临川要拐走你媳妇? 见他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谢子叙微蹙眉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伊府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54 收不了场 - 锦绣宫女 - 雁曦 犹豫许久,程绪终是咬紧了牙关,慷慨道,“我们寻到小锦娥时,她就已经在伊府住着了。她似乎和伊府那个叫伊临川的少爷关系很好,还管伊府的夫人叫,叫娘…” “咔嚓”谢子叙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碎。 “他们是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的笙歌,让人心底发寒。 “不知道。”程绪扯了扯嘴角,尴尬道,“我就知道小锦娥一直住在伊府,还有她管伊夫人叫‘娘’的事。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谢子叙唇边泛起一个冰凉的笑容,“不知道你在信里那样跟我说?” “呵呵。”程绪尴尬地笑了笑,僵硬道,“我这不是为了向你凸显事态的严重性嘛。” 说完,他又小声补充道,“再说,我说的那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咳、咳…”程绪咳嗽两声,正色道,“我是说,小锦娥绝对不会喜欢上他的。我师弟哪里都比他好,女孩子肯定更喜欢你。” “行了,别废话了。”谢子叙蹙眉,问道,“伊府在哪?我去找她。” 程绪愣住,“找她?现在?!” “嗯。”谢子叙点了点头,起身道,“你说她把我忘了,我要去看看,她是否真的不记得我了。” “如果是…”他好看的凤目眯起,话语间带着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程绪无奈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头疼道,“可现在是子时,正常人这个点都睡了。” 说罢,他又上下打量了谢子叙一遍,“还有你这几天赶路,一副形容憔悴、风尘仆仆的模样,怎么去见她?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早打扮打扮再去见她。” 谢子叙不悦地蹙眉道,“我又不是女子,为什么要打扮?不打扮见不得人吗?” “呃…”程绪一板面孔,严肃道,“当然了!世间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男子喜欢娇美的女子,女子自然也心悦玉树临风的男子。你底子本已极好,但若是再认真理一理着装,那自然是那伊临川无法再比拟的。” 他见谢子叙狐疑地看着自己,又补充道,“师兄我还会骗你不成?你若不信,便看看我那些个红颜知己。她们,不也是迷恋我的容貌和气质吗?” 清晨,程绪一边用着早膳,一边对谢子叙品头论足,“你怎么又穿的黑色?” 坐在他对面的谢子叙蹙眉,“黑色怎么了?” “呃…”程绪慢悠悠地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才道,“黑色会不会有些太严肃了?” “严肃?”谢子叙疑惑地看向程绪,“我以前也经常穿黑色,你怎么没说过我严肃?” “算了算了。”程绪想了想,便摆手道,“你穿什么都一样。” 不过后面这句话,程绪自然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的。 谢子叙用奇怪的眼神睨了程绪一眼,“既然都一样,你说什么。我还以为,千机阁的程阁主要转行去做服装生意了呢。” “呃…”程绪噎住,师弟说话,为何总是这么… “叩叩”,敲门的声音,将尴尬的气氛打破。 叶则和白明站在门口恭敬地问道,“二位公子,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吧。”谢子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就向门口走去。 “喂,我…” 话未说完,谢子叙已经走到了门口,并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 纠结许久,程绪还是毅然跟上了师弟的步伐。 见姑娘们纷纷投来倾慕的目光,程绪调侃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我说师弟,这么多姑娘对你有意思呢,要不你考虑考虑?”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眯了眯,寒声道,“我看她们对你也有意思,不如你挑两个娶回去,满足一下老头子抱徒孙的愿望?” “我这不是,我去!”程绪将摇着的折扇猛地收起,一把拉住谢子叙向斜前方的一个摊位望去,“你看,那是不是小锦娥!” 顺着他的指引,谢子叙很容易便看到了那个身着浅蓝衣裙的女子。 这不就是黎锦娥! “她旁边那个,就是你们说的乔伊临川?”他漂亮的凤目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一双秋水剪瞳中尽是戾气。 程绪看他这模样,心中顿时一惊,师弟这是,起杀心了啊。 被谢子叙那冰冷的目光锁住,即使是不会武功的伊临川,也感到背脊发寒。 “你怎么了?冷吗?”黎锦娥不解地看向身旁的人。 伊临川不自在地答道,“都四月了,哪儿还会冷。就是总觉得怪怪地,像是被恶鬼缠身一样,背心发寒。” 他紧锁着眉头道,“该不会是李瑜泽弄出的幺蛾子吧?” 与程绪的关注点不同,谢子叙所在意的,是黎锦娥的那句“冷吗?” 就在黎锦娥再次出声关心伊临川时,谢子叙忍不住沉着脸走了过,“锦娥。” 玉磬般好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黎锦娥本能地回过头去寻那熟悉的声音的来源。 不同于程绪的温润如玉,他的容颜气质,是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的惊艳。 谢子叙?! 碍于伊临川在场,很多事,她不能立马就问。 “你是…”愣了半晌,黎锦娥才极为不好意思地开口询问。 她这一问落入谢子叙耳中,顷刻便让他因女子痴迷注视而扬起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子叙恼怒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绯色的薄唇因用力紧抿而变得苍白。 黎锦娥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与面前这人道歉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将诡异的气氛打破,“小锦娥,这就是我师弟啊。” 黎锦娥转首向那出声者看去,男子眉眼间尽是温和的笑意,一把折扇轻轻晃动,一袭白袍随风微扬。 这样的翩翩佳公子,除了程绪,还能有谁? “程绪公子?!”她诧异地看了一眼程绪,又把目光移向他身旁的黑袍少年。 他该不会,是被程绪叫来的吧?! 程绪自然地将她的惊讶无视,正经地替自己的师弟委屈道,“小锦娥,我师弟听说你在这儿后,可是立马放下了手中所有的重要事来寻你的。你千万不能抛弃他啊!” 黎锦娥的嘴角抽搐,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咳…”黎锦娥尴尬地咳嗽,无奈道,“程公子,抛弃你,呃,你师弟这样的话,可不能胡说啊。” 要是让谢子叙误会了,这事情可就收不了场了! 可就在程绪开口前,那玉磬般的声音。 竟先他一步响起,“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没有印象。”黎锦娥摇头,“公子这样玉树临风的男子,锦娥若是见过,肯定会记得的。可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 “可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怎么转眼就不认了?”少年抿了抿绯色的薄唇,拉起她的衣袖,委屈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不喜欢我了,所以才说不认识我的?” 他面上虽然是一副伤心的模样,但提到“喜欢上别人”这几个字时,他瞥向伊临川的余光悠地划过一丝冷然。 可伊临川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他们身上。 被众人目光看得难受的伊临川终于向其余三人低声低声建议道,“这里是大街,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事关女孩子的清白,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对此,程绪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他和师弟站在一起本就引人注目,现在还拉着个女子大谈“被抛弃”,确实容易遭人围观。 “那便劳烦伊公子带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吧。”说完,程绪又附在谢子叙耳旁低声道,“你身份特殊,被太多人围观不好,先随他走。” “嗯。”谢子叙点头,这些人看戏一般的的目光,确实让他厌烦。 见他们答应,伊临川便带着人直接回了伊府。 一回到一府,伊临川便把人带向了正厅,同时,还差遣了下人立马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在正厅坐下后仅一小会儿,伊书杨和秋宛丝便赶到,与送茶的丫鬟一同进了正厅。 “爹、娘。”伊临川起身向二老恭敬介绍道,“这位是程绪公子,这位是程绪公子的师弟。” 在伊临川介绍的同时,黎锦娥也跟着起身行礼,“爹、娘。” 她这一声爹娘本只是出于礼节,但落在本就对他们有误会的程绪和谢子叙耳中,就不一样了。 谢子叙咬牙,叫别人爹娘叫得这么亲密,是要“改嫁”了吗? 而随着儿子的介绍,伊家二老也把目光移向了黎锦娥对面的那两位年轻的公子。 身着纯白云纹袍的程绪温文尔雅,他身着玄黑暗纹袍的师弟冷若冰霜。 “程绪公子。”伊书杨向程绪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说着,他又转向谢子叙,“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雪沐辰。”少年轻启薄唇,开口。 毕竟是在生意场上混了大半辈子的人,虽感受到了他的冷淡,但伊书杨也不生气,仍旧笑呵呵地道,“原来是是雪公子。” 打过招呼之后,伊书杨便携着秋宛丝在主坐坐下。 “爹,两位公子此番前来,是为了锦娥的事。”伊临川瞥了一眼对面的那两位公子,又道,“他们说,呃...” 听出了儿子的犹豫,伊书杨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转而,他又亲自道,“二位的来意,我们也大概明白。不瞒你们说,锦娥确实是我们在清泞运河中救回来的孩子。不知二位与她...” 55 没有圆房 - 锦绣宫女 - 雁曦 “她是我师弟的夫人。”程绪笑着答道,“约两月前我们从常州西南面的北城进入云华山寻药,不料遭歹人暗算,师弟重伤,锦娥也从断崖上跌了下去。” 一顿,他又接着道,“后来我们也下去寻过她,但却没有寻到,想来是她落入了水中,被湍急的水流一路冲到了清泞河。” “原来如此。”伊书杨恍然,怪不得他们把人从河中捞上来时,她一身破破烂烂,还满处都是伤痕,原来是从断崖上摔的。 秋宛丝也感慨道,“可怜的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亏得福大命大,才捡回了一条命。” “我们确实是在云华山那一段寻到锦娥的。可是...”伊临川蹙眉道,“可是锦娥明明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们却说她...” 他此话一出,伊书杨也附和道,“犬子说得不错,姑娘家最重的就是名节,小女分明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们怎么说他已经嫁人了呢?” 守宫砂的事,秋宛丝在刚认女儿后就与他谈过,她说黎锦娥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 “咳咳!”程绪被伊书杨的一句小女给实在地惊住了。 当下,他也顾不得什么优雅从容了,放在茶盏,急忙就向其追问,“小女?锦娥怎么成你女儿了?” “是这样的。”秋宛丝出声解释道,“我们夫妻二人自临川之后,一直想要个女儿。但因我身体原因,这个愿望多年也未曾实现。”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可巧的是,我们在清泞河中寻到的锦娥,是个失忆的孩子。这孩子品行不错,人也懂事,我们就干脆将她认作了义女。” “失忆了?!”程绪与谢子叙同时惊道,“那你们怎么知道她叫锦娥?” 秋宛丝无奈道,“是后面才想起来的。” “刚开始,她什么都不记得,我们便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说,应当是她头上的某处伤,导致她忘记了从前的事情的。”秋宛丝道,“后来,随着伤的好转,她也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些零碎的片段。但始终,没有再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谢子叙漂亮的秋水剪瞳一动,一抹失落的神色从眸中划过。 “师兄。”沉默片刻后,他忽然轻启薄唇,看着身旁的人认真道,“你不也是大夫吗?你去给她看看啊。” “没想到,程公子竟然是个大夫!”伊书杨诧异地看向程绪,“若是可以,还劳烦程公子再为小女看看伤势。” 秋宛丝也欣喜道,“程公子这气度打扮,想必不是普通的大夫。锦娥的事,还烦请你帮忙。” 程绪愤然地瞪了一眼自家师弟后,才起身向黎锦娥走去,“你原先的伤口在何处?” “在这儿。”锦娥取下一直发簪,将一簇头发放下。 “嘶,这伤口还不小。”程绪抽气,感叹道,“幸好是摔在了头上,不是脸上,不然这么大一块疤,会让女孩子绝望的。” “没那么严重,这点儿伤哪里和绝望挂得上钩。”黎锦娥无所谓地笑笑,“就算是伤在脸上,生活也总归是要继续的。反正我原本也不漂亮,不会因为一处伤疤就绝望的。” 程绪无奈,“你倒是想得开,我师弟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行了,你可以把头发盘起来了。”程绪看完,便又退回到原处坐下,“造成你失忆的原因,应该就是我看到这处伤以及你落下山崖时头部所受到的震荡引起的。” “那可有办法让我想起原来的事?”黎锦娥硬着头皮追问道。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程绪。 程绪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思考了一段时间,才道,“我可以试试金针刺穴的方法,看看能不能通过刺激穴位,来使你想起往事。但是,成功的几率可能不大。” 说罢,他又蹙眉补充道,“这种办法,没有什么后遗症,对你的身体也不会有伤害。但唯有一点坏处,就是很疼。你要是觉得自己能坚持,我们或许可以试一下。” 看着程绪严肃的神色,秋宛丝担心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过往的事,我们可以慢慢想。何必为了那不大的几率,去受这个苦呢?” “娘,无论如何,我想试试。”黎锦娥坚定道,“我虽然怕疼,但更怕没有过去。” 程绪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我们就试试。若是你能想起来,我也算帮了师弟一个大忙了。” 见程绪又提起黎锦娥与他师弟的关系,伊书杨犹疑道,“小女她,真的与令师弟是夫妻关系?” “伊老爷,你觉得,我和我师弟像是骗子吗?”程绪无奈,为什么他们总觉得,他和师弟是在说谎呢? 黎锦娥都十五了,这年纪说起来也不算小。 “不像。”伊书杨摇头,“我们相信你们是认识小女的,不然你们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过来寻她。” 他这话,让程绪更加头疼,“那你们为何不相信我们呢?” “这...”伊书杨语塞,有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大厅里,确实难以说得清楚明白。 “她掉下断崖的时候,应该还穿着我的外袍。”谢子叙忽然道,“白色的,云锦料子,银丝绣线镶的边,下摆处有祥云暗纹。你们若是还没扔,可以自己去对比一下。” 即便如此,伊书杨面上,仍是一派为难的神色。 双方僵持了片刻后,秋宛丝忽然道,“老爷,程公子,我想与这位公子单独谈谈,问他些事情,不知...” 伊书杨点头,“你去说也好。” 程绪虽然被秋宛丝这奇怪的要求弄得一头雾水,但也还是答应道,“那就让师弟单独与伊夫人谈谈吧。” 见众人都没有意见,秋宛丝便起身对谢子叙道,“雪公子,还请随我到后花园来。” “好。” 秋宛丝带着谢子叙顺着曲折的回廊,一直走到了荷花池中所架起的一座别致凉亭中。 “伊夫人带我来这儿,是担心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谢子叙瞥了一眼唯一通往凉亭的小桥,问道。 “事关女孩子的名声,还请雪公子不要介意。”秋宛丝笑了笑,抬手对着凉亭中央的石桌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请坐吧。” 谢子叙随意挑了个凳子坐下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秋宛丝。 “听程公子说,你与锦娥原本是夫妻?”秋宛丝在他身旁坐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谢子叙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 见他答是,秋宛丝又问道,“是订亲,还是已经过门了?” 粗略一算,谢子叙便答道,“过门一年了。” “过门有一年了?!”秋宛丝惊道,“你确定是已经过门一年了,不是订亲一年了?!” “是过门一年了。”谢子叙不解地看着秋宛丝,他说的是事实啊,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秋宛丝蹙眉道,“雪公子,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我没有与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谢子叙也不悦地蹙起眉头。 他的话,就连梅钧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质疑,她居然敢这么说他? 秋宛丝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确实不像是在说谎。 她又疑惑地问道,“可是锦娥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好好的在那儿,你们怎么可能已经成亲一年了?” 转瞬,谢子叙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们没有圆过房。” “没有圆房?”秋宛丝又眉头深锁,“且不说你们成亲的这一年,就单说新婚之夜。你们成亲,新婚之夜你难道没有回房?” 谢子叙动了动漂亮的眸子,认真道,“没有新婚之夜。” “什么叫没有?”这下,秋宛丝也被他说晕了,“谁家娶媳妇不是迎亲拜堂,洞房花烛?” “没有迎亲拜堂,所以也没有洞房花烛。” 他说完这话,秋宛丝便被彻底惊住了,没有迎亲拜堂,也没有洞房花烛,那岂不是等于纳妾?! “雪公子,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秋宛丝颤着声音道,“锦娥,在你家的身份,是否不是妻,是妾?” 谢子叙抿了抿唇,缓声道,“算是吧。” 秋宛丝愣住,原来,真的是个妾。 “妻还是妾,有很大差别吗?”他疑惑地看着秋宛丝问道。 黎锦娥是妻还是妾这个问题,他从未认真考虑过。 “雪公子,请恕我直言。”秋宛丝蹙着眉头,“有丈夫疼爱的时候,是妻是妾并不重要,甚至就是通房丫鬟,也没人敢欺负。但若是没了这些,区别就很大了。” 56 你骗我 - 锦绣宫女 - 雁曦 秋宛丝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我虽是个妇道人家,但这些年南来北往地跟着我家老爷做生意,也还算有点见识。我看的出来,你和程公子,必定是大有来头的人,我们伊家,远远比不上。” “你若能对锦娥好一辈子,那是她的福气。但若是你以后喜欢上其他女子,那她定然免不了被欺负。”秋宛丝默然,“没有丈夫宠爱又没有娘家做靠山的的妾,下场往往都很凄惨...” “是这样啊...”谢子叙仔细想了想,以往她在宫里,确实被那些有家族势力的妃嫔和见风使舵的小人为难过不少次。 见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秋宛丝又道,“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说的这件事。若是以后,你能一如既往地对她好,那便将带她走。若是不能,还请你还她自由,莫要让她参合进那些纷争里。” 谢子叙抿了抿唇,蹙眉冷声道,“我没把她当妾看,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但是放弃她,不可能。” 秋宛丝复杂地看了眼前这人许久,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化作了一句,“愿雪公子能信守诺言。” 两人这一谈,就是一个上午。 期间,伊临川随乔蕴博去铺子上巡视了,而程绪等人,则被他们相邀在意府住下。 “小锦娥。”程绪蹙眉看了看面前并排的四间厢房,又把严肃的目光转向了黎锦娥,“为什么,是四间房?” 黎锦娥愣住,“你们四个人一人一间啊,少了吗?是不是你们还有其他朋友要来?” “不是少了,是多了。”程绪抿唇道,“我们应该是三个人住三个房间。至于师弟,他应该跟你住才对。” “呃…”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不太好吧…” 宝慕也在旁边道,“程公子,你这话就过分了,我们家小姐怎么能随随便便和男子住在一起呢。” “小丫头别插嘴。”程绪睨了宝慕一眼,轻哼道,“我在和小锦娥说正事呢。” 宝慕腹诽,这算哪门子的正事? 说罢,他又双手抱胸,蹙着眉头严肃道,“小锦娥,虽然你现在把有些事忘了,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些事发生过。你要是敢抛弃师弟,老头子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你!” 黎锦娥和宝慕同时愣住,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为什么第一个不放过她的是老头子? “老头子是谁?”黎锦娥不解道。 “老头子就是师父。”程绪撇了撇嘴道,“他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你先让师弟知住到你那边去。” 黎锦娥还没开口,宝慕便义正严辞地拒绝了程绪的提议,“绝对不行!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是一回事,可现在在东城,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夫妻同房,天经地义!”程绪不服气地怒视着她。 “那你们有考虑过小姐的名声吗?”宝慕不悦地蹙眉道,“随便来个男子,说与小姐认识,然后就可以住进小姐的闺房。外面的人会怎么想?” 她这话,让程绪更气,“我师弟怎么就成了是随便一个…” 他话音未落,便注意到了与秋宛丝谈完话,由下人引着向这边走来的谢子叙。 于是,他干脆直接上前把人拉了过来,“师弟,他们太过分了!” “怎么了?”谢子叙迷惑地看了看黎锦娥和宝慕,又把目光转回到程绪身上,“她们两个女孩子,总不可能欺负你吧?” “她们就是欺负我。”程绪委屈地看着自家师弟道,“她们不仅欺负我,她们还要欺负你。” 谢子叙愣住,“欺负我?” 程绪此话一出,不只是谢子叙,就连黎锦娥和宝慕也愣住了,她们欺负谢子叙? 宝慕或许还不了解谢子叙这个人,但从小就关注他的黎锦娥却知道,根本就没人敢欺负那人! “她们安排你住客房。”程绪咬牙,“特别是旁边那个小丫头,她居然说你跟小锦娥一起住会坏了她的名声!太过分了!” 黎锦娥,宝慕,“…” “叫我住客房?”谢子叙愣了愣神,随即又无所谓道,“那就住客房吧。” “什么?!”程绪傻眼,“师弟你就这么妥协了?!那老头子的…”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眯了眯,冷声道,“让他等着。” 说罢,他又行至黎锦娥面前,道,“你不是说要试试师兄的办法吗,等会儿用完午膳不要出去,他过来帮你看看。” “好。”黎锦娥点头。 饭后,程绪和谢子叙带着银针一类的东西,如约来到黎锦娥房中。 为了安静,程绪还特意把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 “为什么我们要在外面等着,万一小姐有个什么突发情况,该怎么办?”宝慕被程绪赶出来后,仍不甘心地想要进去守着。 程绪冷笑,“你以为施针是随便扎两下的儿戏吗?每偏一分一毫,都可能会造就不可挽回的后果。你们一大群人在旁边看着,我怎么安心施针?” 这次,还真不是程绪刻意为难宝慕。 “那为什么雪公子可以进去?”宝慕看着那个靠在门框上的黑衣少年道,“他不也是与你行医不相干的人?” “他有内力,是留下来给你家小姐渡气的。你要是会武功,你可以把我师弟换下来,我没有意见。” “可是…”虽然是治病,但两个大男人单独与小姐相处,她总觉得不放心。 “行了行了,别耽误我施针了。”程绪不耐烦道,“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明白?我和师弟要做什么,不需要藏着掖着的。” 说罢,他就转身回房,徒留下原地默然的宝慕。 回到房中后,程绪真如他自己所说,开始严肃地挑选银针,然后又端来烛台替银针消毒。 “程…” 黎锦娥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程绪打断,“师弟,你怎么还在喝茶?你倒是也做做准备啊!” 无视于程绪的严肃,谢子叙端着茶杯又喝了口茶后,才道,“不用准备。” “什么叫不用?”程绪蹙眉,“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她到底是你媳妇还是我媳妇?” “我媳妇。”谢子叙抬眸望向程绪,道,“但她根本就没失忆,你准备什么?” “什么?!”程绪震惊地把目光移向黎锦娥。 “小锦娥你骗我?!”出乎黎锦娥的意料,第一个生气的,不是她时刻担心的谢子叙,而是那个从来都面带笑容的程绪。 “师兄,你听我解释…”黎锦娥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但是也一直都苦于没有机会…” 她焦急地想要向程绪解释,想平复他的怒气。 程绪闹脾气,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真正在压抑着自己怒气的人,是谢子叙。 “你不觉得,你应该先跟我解释解释吗?”谢子叙面色阴沉地注视着黎锦娥,手中的茶杯,几乎要被他捏碎。 “呃…”黎锦娥低头,小声地解释道,“我是被伊家的人,在清泞运河中救起来的。待我醒来时,已经在意府了。” 黎锦娥道,“那时,我不了解他们,不敢把你们的事说出去,也不想把他们牵扯到你们的事情中。所以,我就干脆谎称自己磕破头失忆了。” “至于名字,我是后来才告诉他们的。”黎锦娥低声道,“他们不知道我是装的,所以,呃,你们要是生气,也请不要为难他们。”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程绪不悦道,“我派人找了一个多月,真是累死了!” 黎锦娥无奈,“我除了知道自己在扬州东城以外,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去找你们。” “哼。”程绪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他心里也知道,让小锦娥找他们,恐怕比他们找她更难。 见事情解释清楚,黎锦娥又把目光移向谢子叙,“那个,你是怎么发现我是装的?”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没觉得你不认识我了。”谢子叙抿唇,道,“开始,我以为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所以才说不认识我的。” 谢子叙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道,“后来来了伊府,他们说你失忆了。当时,我虽然信了,但心里还是觉得奇怪。所以,就想让师兄去试探你一下。” “从你与他对话时的表情神态来看,我几乎就断定了你在撒谎。只是,这个庸医竟然没看出来你没失忆。”说到这儿,谢子叙还嫌弃地瞥了一眼程绪。 57 培养感情 - 锦绣宫女 - 雁曦 “这怎么能怨我?!”程绪气道,“失忆这种事,还不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能看看她的外伤,我又不能把她脑子掰开来。就算是师父亲自来,也不见得看得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顿了顿,他又接着咬牙道,“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就没想过从不说谎的小锦娥会骗我!” “呃…”黎锦娥低头,“师兄我错了。” “哼,你知道自己错了就算了,我也不与你计较。”程绪不悦地撇嘴,又转头向谢子叙请教,“师弟,你是怎么从她的神态动作里判断出来的?我感觉,她当时对治病这事真的挺着急的啊。” “她每次跟我撒谎,就不敢正眼看我。而且她根本就没有表现出失忆的人对过去一片空白的痛苦感受。”谢子叙道,“她着急,只是怕自己的说的谎圆不回来了吧。” 程绪感慨,“啧啧,不愧是自己的媳妇,了解的就是比我们这些外人清楚。” 对于程绪的感慨,谢子叙充耳不闻,只对着黎锦娥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呃?”黎锦娥不解地看着他,随即又明白过来,“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谢子叙眯了眯凤目,又道,“还有呢?” “唉…”程绪在一旁叹息道,“小锦娥,你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啊。师弟明明问的是伊临川的事,你快解释解释啊。” “大哥的事?”黎锦娥更加不解,“你们以前认识他吗?” “不认识。”程绪答得斩钉截铁,但转首,又痛心道,“小锦娥,你的良心呢?我师弟为了寻你,连命都不要了。一听说东城有你的消息,又不眠不休、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说着,他又叹息了一声,“可我们找到你时你却在跟伊临川逛街!” “我…”黎锦娥被程绪说得满心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道歉。 随即,她又忽然想起他方才所说,“你说的连命都不要了是什么意思?他因为我的原因受伤了吗?” “哼。”程绪哼了哼声,“岂止是受伤,他体内的寒毒…” “程绪!”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厉声打断了程绪的话,“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我…”程绪正要替自己辩解,刚出口的话又被黎锦娥打断了。 “怎么就不能跟我说了!”她气恼地拉起手,想试试他手上的温度。 “噫?”黎锦娥目带惊讶地望向谢子叙,“你的体温…” “别摸了。”程绪在桌旁坐下,自顾自地替自己倒了杯茶,“师父医了一个多月,毒差不多去了。” “去了?!”黎锦娥欣喜道,“那他以后是不是就没事了?” 程绪撇嘴道,“那也不一定,谁知道老头子那以毒攻毒的办法,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还有后遗症?!”黎锦娥眉头蹙紧,抓着谢子叙的手不觉悠地一紧,“那你…” 可谢子叙却不在意,“没事的。” 见她似乎还不放心,他又反手握住她的手,弯眸笑道,“程绪是个庸医,他的话不可信。” “咳咳!”他这么一说,直接让程绪被刚喝进口中的茶给呛住了,“谢子叙!你到底是不是我师弟?!你对师兄我能客气点儿吗?!” “就是因为是,所以我才了解你啊。”谢子叙无辜道,“师父不也一直说,他一身医术,你只学去了皮毛吗?” 程绪:“…” 见他们两又要吵起来,黎锦娥赶忙换了个话题,“你这次来东城,瑶京那边怎么办?” “瑶京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替身。”谢子叙道,“况且我也只出来几天,不碍事。就当是微服私访了吧。” “说起微服私访,我倒是建议你去查查东城的应县令。”说起正事,程绪便也恢复了冷静,“以我这几日在东城的所见所闻来看,这个应县令,呵。” 谢子叙凤目一眯,冷声道,“这个应县令有问题?” “岂止是有问题,是有大问题。”程绪眉尾一挑,弯唇笑道,“而且,我还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哦?”谢子叙也挑眉笑道,“说来听听?” 程绪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才道,“东城的应县令,本名应铭德,是个没什么学问的酒囊饭袋。他之所以能坐上这一带地区县令的位子,靠的,全是他本家的扶持。” 顿了顿,他又含着深意继续道,“而他的本家,正是你在瑶京的老熟人。相信,就连锦娥对他们家,也不陌生。” “你是说礼部尚书应忠功?”谢子叙嘴角微翘,泛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应忠功,还真是了不得呐!” 提及应县令,黎锦娥也插了一句嘴,“我听爹说,那个应县令的官,似乎是买的。而且,他似乎也不怕上面的人查他。” 谢子叙蹙眉,“伊书杨与你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他还期望女儿去为他出头?” “不是。”黎锦娥摇头解释道,“之前,伊家与李家本有一笔生意。但因为李家二公子喜欢上了临川大哥曾经倾慕的一个女子,所以便故意搅黄了这桩生意。而我们却不能告他们。” “因为这件事,伊府亏了很多钱。所以我才知道这件事的。”说着,黎锦娥又把目光移向程绪,“这件事,师兄应该也知道,你若是不信,可以问师兄。” 黎锦娥话音一落,程绪便拍案怒道,“这事儿,我提起就气!当初,就是李瑜泽他姘头胡说八道地误导我,害得我以为锦娥喜欢上了伊临川!” 谢子叙抿唇,寒声问道,“李瑜泽,和他的姘头,是谁?” “李瑜泽的大姐是应铭德的夫人,他的姘头是景家的小姐景婧冉。一年前搬来东城的,伊临川以前喜欢过这女的。” 程绪这个解释,堪称简单。 谢子叙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呵,我记下了。”冷笑自他的唇畔溢出,让人一听,便觉得脖颈发凉。 “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程绪起身,松了松筋骨,道,“小锦娥你自己去床上躺着吧。睡一觉起来,告诉他们,你记起从前的事了就行。” “好。”黎锦娥点头,起身便要向内室走去。 可程绪一句话,却把她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小锦娥,你真的不考虑和师弟一起睡吗?”程绪朝她挤眉弄眼道,“抱着师弟这么个大美人儿睡,肯定跟你自己睡不一样哟。” “让她自己睡吧。”谢子叙道,“毕竟她还在‘治疗’期。” 见他为自己开脱,黎锦娥也赶紧点头,“对对,我还在‘治疗’期,所以我还是自己睡吧。” “嘁。”程绪无所谓地撇嘴,“随便你们,反正又不是我自己跟媳妇分房睡。” 与他们解释清楚了误会,黎锦娥也放下了多日紧提着的心,睡去。 而这一觉,竟一直睡到了次日清晨。 有了谢子叙等人入住,伊家的早膳桌上比起以往,可谓是热闹异常了。 “锦娥,你真的想起以前的事了?”伊临川一脸难以置信。 伊家二老也同他一样,面带欣喜和紧张地神情,死死盯着黎锦娥。 “呃…”黎锦娥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自在,但面对他们的热情,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话,“虽然没全部想起来,不过也算是恢复了十之七八吧。” “那就好,那就好…”秋宛丝面露喜色,连连感慨。 但紧接着,她欣喜的神色又暗淡了下去,“你如今恢复了记忆,也算是找回了自己从前的身份。也不知等你随沐辰这孩子离去后,我们还有无再见的机会。” 虽只相处了两月,但对于黎锦娥这个乖巧的孩子,伊家二老,是打心底里喜欢的。 见秋宛丝神色落寞,黎锦娥急忙正色道,“无论是因救命之恩,还是因伊家对锦娥的好,锦娥都会铭记伊家的恩情。而在锦娥心中,伊家永远都是我的家。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回来探望的。” “好,好,好!”伊书杨连道三个好字,欣慰道,“我伊书杨的目光没有错,你这孩子,也永远是我伊家的女儿!” 见他们一家情深,谢子叙也开口道,“二老不必忧心,我们两家虽相距甚远,但日后我也会常带她回来的。” “有沐辰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秋宛丝暗自放下了悬着的心。 饭后,伊临川与伊书杨边直接去店里忙起了生意上的事,程绪等人则留在伊府休息。 然,程绪仍时刻不忘老头子的念想。 几人在花园里里呆了没多久,他便把黎锦娥和谢子叙“赶”了出去。 段迟的东市虽不比西市人多,但依旧是热闹繁华的一片区域。 若不是怕谢子叙这样的贵公子受不了西市的某些问题,黎锦娥也不会来东市。 “这里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谢子叙打量着周围的店铺,随口问道。 “我就知道这边缘来客酒楼的菜肴比较出名。”黎锦娥尴尬地笑了笑,“至于哪里好玩儿,我还真不了解。” 闻言,谢子叙诧异地回头看她,“你在东城呆了二月有余,没出门逛过?” “不是。”黎锦娥摇头解释道,“我通常都去西市,那边的东西更趋向平民百姓。至于这边,则比较适合你这样的。” 谢子叙凤目微弯,“所以你是特意陪我来这边的。” “嗯。”黎锦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边虽不脏乱,但街道两旁尽是卖东西的小贩,还有一些乞丐也常混迹在人群中。你太爱干净,我怕你在那边呆不惯。” 听了她的话,谢子叙唇畔笑意更浓,“既然你这么为我考虑,我也该好好报答你。等会儿若是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开口。” 黎锦娥:“…” 瞥了身旁吃得开心的人一眼,谢子叙蹙眉道,“这个有什么好吃的?” “我觉得挺好吃的啊。”说着,黎锦娥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她不仅自己吃,还不忘捻起一颗送到他唇畔,“你要不要试试?酸酸甜甜挺好吃的。” 谢子叙怔住,甜食… 正当黎锦娥欲把手缩回的时候,他却垂下眼睑,低头把她手里的蜜饯吃了。 58 直接弄残 - 锦绣宫女 - 雁曦 闪电般地把手收回,黎锦娥不好意思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虽不好意思,但那被摸了唇的人却很淡定,只是弯了弯漂亮的凤目,轻笑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想摸就摸啊。” 黎锦娥:“…” 见她不语,谢子叙又自顾自地评价道,“还是太甜了,不好吃。这些东西你居然也能吃得津津有味,真难懂。” “那你就吐出来吧。”黎锦娥无奈地把手伸到他面前道,“不喜欢吃你还吃。” 谁知,他竟然把蜜饯直接咽了下去,然后径直扭头向前走去,“吃都吃了,快走吧。” 看着他的背影,黎锦娥小声嘀咕,“真难伺候。” “嗯?”前面的人突然转过身来,半眯着凤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说你…”纠结了半天,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说你不太好伺候。” “哼,算你诚实。”谢子叙轻哼,睨着她道,“我就是个特别难伺候的人,但是是你自己说喜欢我的。你若是敢反悔,后果…” 黎锦娥缩了缩脖子,连忙保证道,“喜欢喜欢,肯定不反悔。” 听到她的保证后,谢子叙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走,给你买东西去。” 谢子叙带着黎锦娥刚踏进万宝楼的大门,便有训练有素的侍者上前接待,“公子,请问您想买些什么?玉冠或是玉佩?” 黎锦娥这个么长相穿着打扮皆普通的人,他就权当是前面那位公子带的丫鬟了。 “珠钗。”谢子叙道。 见侍者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他又启唇补充道,“女人用的珠钗。” 那侍者听清了,也立马回过神来了,“公子是家里人挑的吧,请随我上二楼。” 他一边说着,一边引着谢子叙二人向楼梯口走去,“公子这边请。” 在侍者的带领下,黎锦娥二人很容易就到了珠钗的区域。 侍者取过托盘,恭敬道,“公子请随意挑选。” “嗯。”谢子叙仅扫了一眼柜台,转眼,便挑了十余样东西东西出来。 黎锦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惊道,“你这是要干嘛,把人家店铺买下来?!” 她不过是暗指他东西买得太多,而他竟真的认真思考道,“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也不指望他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了,黎锦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侍者手中的托盘中夺过最贵的那样东西,想要放回原处。 可她刚拿了东西没走几步,便迎面撞见了两人,李瑜泽和一位三十有余的贵妇。 “哟!这不是伊临川那个寒酸鬼的妹妹吗?怎么?居然有钱来逛万宝楼的二楼了?”阴柔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 “李二公子,我在哪儿逛,似乎与你无关吧?”黎锦娥冷笑道,“还有,请你注意你的用词。我伊家虽不算富裕,但也与寒酸这个词无关。” “哈哈哈,伊家。”李瑜泽如同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开怀大笑,“你以为你们伊家算个什么东西?你手上那样东西,估计得花掉你们家半年的利润吧?而你们这个如今连现银都要像钱庄借贷的伊家,有钱买吗?” 他话音刚落,其身旁的贵妇也开口道,“你左手上拿的那支流萤簪花,可是这店中的精品。若是没钱,便放回去吧,莫弄坏了东西。” “谁说我们没钱买?”谢子叙带着侍者缓步踱至黎锦娥身旁站定,“我挑上眼的东西,从没有相让的道理。” 贵妇蹙眉,“我不管你是谁,但这簪花,是我前几日看上的,今日顺路来买,还望你们再选其他的首饰。” “姐,跟他们讲什么道理。”李瑜泽不悦道,“这女的也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小白脸来,竟然胆敢在东城和你争。真是活腻味了!” 黎锦娥蹙眉,李瑜泽的姐姐? “争?”谢子叙嘴角一撇,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们也未免太抬举自己了。” “呵,口气还真不小。”李瑜泽面色阴沉,“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我姐姐…” 他话未说完,谢子叙便把手中的银票递给了侍者,眼都不抬道,“我没兴趣知道。” “哈哈哈。”李瑜泽怒极反笑,“区区伊家,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说罢,他又对着黎锦娥阴阳道,“伊家的小丫头,你这小白脸是从哪个馆里买来的?你没教教他规矩?没告诉他东城都有些什么人不能惹?” 李瑜泽的话虽然过分霸道,但他姐姐却并未阻拦他这么说。 黎锦娥顾不得和李家的人争辩,只急忙拉着身旁人手臂悄声道,“这里是城里,千万别杀人,打一顿出气就好了。” 怕他不愿意,黎锦娥又退一步,“你要实在生气,就把他打残,留一口气就行了。” 见她那焦急的模样,本极为不悦的谢子叙却轻声笑了,“在大街上杀人,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虽他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生气,但黎锦娥仍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就是那么个不讲道理的人。 谢子叙转身取过那侍者手中包好的首饰后,又将黎锦娥手中的流萤花簪拿过,直接插在了她发间。 “行了,我们走吧。”谢子叙道。 他们虽不想计较,但这样的举动落在李瑜泽眼中,则成了害怕。 “走可以,把我姐姐看上的东西留下!”李瑜泽上前一步,拦住两人的去路,“我劝你们,别在东城得罪李应两家。” 黎锦娥:“…” 他为什么非要跟谢子叙过不去? 不过他的话,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谢子叙的心情。 谢子叙停下后,又替黎锦娥理了理发,然后仔细端详了她片刻,“唔,插上流萤簪,这支似乎就有些多余了。” 黎锦娥不解他为何如此平和之时,那只取下的发簪就被他反手以极快的速度向李瑜泽掷去。 簪子飞速向李瑜泽掠去,在他做出反应之前,便划破了他的脖颈,带着鲜血插入了他身后的木柜。 “啊!”贵妇尖叫,颤巍巍地扑向自己的弟弟,“瑜泽,你、你没、没事吧?啊?” 她颤抖的手抚上李瑜泽的伤口,还好,只是破了一层皮。 睨了一眼两个面带惊恐,连站都快站不住的人,谢子叙撇嘴道,“真无趣,这样就被吓傻了。” 说罢,他便拉着同样被吓得不轻的黎锦娥出了万宝楼。 谢子叙带着黎锦娥来到了缘来客吃饭。 “客观,本店有…”店小二刚要开口报菜名,便被谢子叙摆手打断了话。 “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上来。”他随手扔了锭银子给小二,“快点儿。” “好叻!”店小二美滋滋地接过银子,带着灿烂的笑容出了包厢,飞快地向厨房奔去。 身旁的黎锦娥从出了万宝楼之后,就一直是一幅傻愣愣的样子。 见她如此,谢子叙伸手晃了她一下,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吓着你了?” 被他一叫,黎锦娥才回过神来。 她担忧地看着他,忧心道,“那个李瑜泽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虽然他死了也是活该,但若是因为李瑜泽让官府的人找他说事,总归是件麻烦的事。 “你担心李瑜泽?”谢子叙凤目眯起,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看来我刚刚应该不止吓吓他。” “呃?!”黎锦娥惊讶地看着他,眨眨眼道,“你刚刚只是吓吓他?!可是我们走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他脖子流血了啊…” 她还以为,李瑜泽跟上次那个被他一剑封喉的醉汉的下场一样。 “不过是磨破了点儿皮。”谢子叙单手摆在桌上,支着下颌道,“不是你说让我别杀他吗?我一向扔得很准,大可不必担心。” 得到他的保证,黎锦娥心中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哼。”谢子叙不悦地哼了哼,“你就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那当然了!”黎锦娥正色道,“你要是把他弄死了,官府一会儿来找你怎么办?师兄跟我说了,你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能暴露你的行踪!” 闻言,他原本阴沉的面色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弯唇笑道,“你怕官府的人来找我麻烦?” “你能不能不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黎锦娥蹙眉,“别人又不知道你是谁,你要是被逮进去坐牢,看你怎么办!” 见她一脸严肃地教训自己,谢子叙唇畔的笑意不由更深,“那如果我不小心失手,把他杀了,你会怎么办?” “或许,只能与他们说是我杀的了。”黎锦娥一脸沮丧,“总不能真让他们把你抓起来吧。” 说罢,她又紧张地问道,“你真的丢准了吧?确定他只是皮外伤?” “嘁,瞧你那胆小的模样。”谢子叙轻笑,“你就放心吧,他没事。” 59 觊觎 - 锦绣宫女 - 雁曦 黎锦娥狐疑道,“真的?” 谢子叙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就算是有事,我也有不暴露身份就解决的办法。不会让你坐牢,更不会让你丢命。” “那我就放心了!”黎锦娥眸子一亮,开心道,“难得你也有这么理智的时候!” 随即,她又怒道,“不过他那么说你,确实太过分了!这要是在荒郊野外,我都支持你直接把他解决掉!” 他居然说谢子叙是她买回来养的小白脸?! “你?”谢子叙鄙夷地打量了她一番,“你敢杀人?我才不信。每次有人说我坏话,你都不让我动手,哼。” 那表情,简直就是在控诉黎锦娥帮着外人欺负他。 “不是,我、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吗。”黎锦娥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不是不让你动手,你别生气啊…唔!” 解释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她便被谢子叙塞了个丸子到嘴里,“知道你对我好,快吃吧,菜都凉了。” “生气不生气,都是你说的,我倒成了多嘴的了。”黎锦娥一边嚼着丸子,一边口齿不清地抱怨。 “好好好,是我不该说。”谢子叙敷衍完后,又夹了一只鸡翅塞进她嘴里,“你说这里的菜肴不错,那就多吃点儿。” 说着,还伸出左手捏了捏她的脸,嫌弃道,“好瘦啊,都没肉。” 黎锦娥怒瞪着他,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后,才愤然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瘦!” 谢子叙收回手,支着下颌疑惑道,“我的身子你都看过,你觉得我太瘦了吗?” 闻言,黎锦娥面上一红。 见她久久不语,谢子叙又不悦地唤了她一声,“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嫌弃我?” 他一句嫌弃,硬是把黎锦娥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黎锦娥无奈,他最近为什么总这么说? “你说我瘦。”谢子叙撇嘴,“你倒是说说我哪里瘦?必须说清楚!” “腰细吧。”见他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她只好随口胡诌了个地方。 “腰细?”少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蹙眉道,“腰要怎么才能变粗?多吃?” 意识到他要干嘛,黎锦娥赶紧出声阻止,“别别别,你现在这样挺好看的,完全没有必要特意改变,小心影响身体。” “真的?”谢子叙狐疑地眯起凤目,“可是你刚刚明明说我腰细。” “腰细好看,腰细好看。”虽然他身材正好,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也只能继续胡诌了。 “我总觉得,你在敷衍我。”他漂亮的秋水剪瞳动了动,眸中盛着将信将疑的神色。 “哪儿能啊,你真的够好看了,不需要再好看了。”黎锦娥轻叹,“你又不是女子,想这么多干嘛。” “程绪说,女孩子都喜欢美丽的事物,比如鲜花,当然也包括男子。”谢子叙向黎锦娥倾身,“那你喜不喜欢我这张脸呢?” 又是程绪! “喜欢喜欢。”为了防止他又说她敷衍,她还特地补充道,“你看你刚刚走在街上,多少女孩子悄悄看你,所以你不要再怀疑自己不好看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谢子叙遂不在关注这个问题,只道,“我刚刚没注意她们。” 黎锦娥:“…” 他这是被程绪带坏了吗? 见她又蹙眉沉思,谢子叙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用一块排骨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美食的攻势下,方才心中还存有的一点儿疑惑,很快就被黎锦娥抛诸脑后。 虽然不比她在谢子叙那里吃到东西,但比起寻常酒楼,绝对算是美味了! 黎锦娥再次把目光锁定红烧肉时,她伸出的筷子,忽然被另一双筷子打了一下。 谢子叙蹙眉看着她,“你怎么净吃肉?蔬菜一口都不吃,伊家没给你吃饱饭吗?” “这里的红烧肉好吃…”黎锦娥虽然还想吃,但在他的胁迫下,她只好把筷子挪向了旁边的青菜,“我吃菜,吃菜…” “又不是不让你吃,只是叫你别忘了吃菜。”谢子叙瞥了她一眼,便又继续优雅地吃起了饭。 黎锦娥把他不爱吃的东西都夹到他碗里,然后美名其曰,“不要挑食。” 他漂亮的凤目微眯,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在报复我?” “是关心,关心…”黎锦娥缩了缩脖子,赶紧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呵,是吗?”谢子叙的话中,带着警告意味。 “真的是!”见他不信,黎锦娥只好道,“你要是不愿意吃,那就给我吃。” 可她的筷子刚伸出去,就又被他用筷子打回去了,“既然是管关心,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吃了。” “看着我做什么?”谢子叙挑眉,“不是你让我吃的吗?” “没什么…”黎锦娥尴尬地笑笑,道,“我就是见你吃甜食比较惊讶。” “是吗?”谢子叙嘴角上扬,自语道,“反正迟早要习惯。” 黎锦娥不解,“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弯了弯好看的凤目,又放下筷子道,“我吃完了,你快些吃。” 饭后,为了陪她消食,两人又在集市中一直逛到了傍晚。 一天的相处,也让黎锦娥看到了与往常不同的一面。 “谢谢,我今天很开心。”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弯,唇畔笑意正浓。 “不用,这有什么好…”黎锦娥话未说完,便见他朝着自己低头,紧接着就是面上一凉。 那双漂亮的凤目冲着傻了的她眨了眨,绯色的薄唇轻启,“这是奖励。” 见她发傻,谢子叙面色一沉,不悦道,“怎么?你不满意?” “满意满意。”黎锦娥知他不悦,立马点头解释道,“我方才是太高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 “这还差不多。”谢子叙弯了弯漂亮的凤目,一双秋水剪瞳中盛满了笑,“知道你觊觎我的美色,就小小地满足一下你的愿望好了。” 说罢,他就转身,缓步踱入了伊府的大门,徒留下黎锦娥一人,在原地发傻。 黎锦娥抛开思绪,准备进门时。 程绪却突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眯眯地对着黎锦娥道,“小锦娥,我都看到了哦。” 黎锦娥无奈,“看到了就看到了吧,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说罢,她本欲转身就走,可程绪却再一次拦住了她。 “啧啧,我可是第一次见到师弟主动亲女孩子呢。”程绪一边缓步绕着黎锦娥转圈,一边上下打量她,“不错不错,你又进步了。” “师兄。”黎锦娥咬牙打断了他的话。 “嗯?”程绪挑眉,“怎么了?”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爱管闲事吗?”黎锦娥无奈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对你师弟这方面的的事这么上心呢?你就不能关心一下他的其他事?” 程绪挑眉笑道,“好奇心这个东西,人人都有。爱管闲事这个话,我师弟也说过。至于我为什么总是对师弟这方面的事情关心,我不是告诉过你嘛。” “告诉过我?”黎锦娥不解,“什么时候?” 她怎么不记得,程绪有告诉过她原因。 “小小年纪,记性这么差。”程绪随手一摆手中的折扇,敲了敲黎锦娥的头道,“昨日我不是与你说,你要是敢抛弃师弟,老头子第一个不放过你吗?” 收回折扇,又装模作样地摇了摇,他才解释道,“老头子就是我们师父。师父没有子女,膝下只有我与师弟两个徒弟。而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抱孙子。亲孙子没得想,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抱徒孙咯。” 沉默了片刻,黎锦娥才纠结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想要我生?” “对啊!”程绪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我未娶妻,也未纳妾。这徒孙当然是由你跟师弟生了。” 抿了抿唇,黎锦娥低声道,“他后宫那么多女人,得宠的也不是没有,你们不用着急。” 闻言,程绪急了,“后宫女人是不少,但他就喜欢你一个,除了你,真没人能满足师父的愿望了。” “那可不一定。”黎锦娥撇嘴道,“上次他宠的那个应美人,说不定已经有了呢。” “小锦娥,吃醋可以,但是你不能冤枉师弟。”程绪双手抱胸,严肃道,“上次我可是问过他了,他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60 没资格 - 锦绣宫女 - 雁曦 “啊?”黎锦娥愣住,“你问他这种事?!” 程绪得意地点头,“对啊,师弟亲口承认的,他没有被别的女人睡过!怎么样小锦娥,是不是很开心?” 然而,与他出乎他意料的是,黎锦娥并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开心表情。 反而是怒瞪着他,大声吼道,“程绪,你出卖我!” 她私自把这些事讲给程绪听,还和程绪一起议论他的私生活,他肯定生气了。 “你不是也经常出卖我?”程绪反驳之后,又懊恼道,“都被你带偏了,我们明明是想告诉你师弟是清白的!” “迟早变得不清白。”虽说这是心里话,但话一出口,黎锦娥就后悔了。 * “小姐,小姐,不好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黎锦娥身旁的柱子道,“出、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把你急成这样?”黎锦娥不舍地把目光从两道翩然而动的身影上移开,疑惑地看着宝慕道,“是家里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是。”宝慕摇首,“是李家,是李家的人带着应县令上咱们家来问罪了!” 黎锦娥“嚯”地起身,兴师问罪?! 谢子叙不是说只是吓了吓李瑜泽吗? “沐辰!师兄!”黎锦娥大声向二人喊道,“你们先停一下!” 听到她的呼唤,谢子叙当先借着后退的力,脚尖在树枝上一点,扭身飘然落至她身旁,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程绪也紧随而来,“小锦娥,你莫不是看我方才占了上风,心疼师弟了?” 谢子叙体内毒素刚祛除不到一月,功力不过恢复了三四层,现在比武,占上风的自然从师弟变成了他。 “不是这回事。”黎锦娥头疼道,“是昨日我们在街上遇到李瑜泽,然后他,呃,说了你师弟几句坏话。所以…” 程绪好奇道,“他都说什么了?” “你自己问你师弟吧。”那些话,她实在不想也不敢再重复一遍。 “小锦娥,你这可不道德啊,你觉得师弟会告诉我?”程绪不悦地用扇子戳了戳黎锦娥手臂,“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说我是锦娥从小馆里买回来的养的小白脸。”谢子叙靠在柱子上,无所谓道,“然后还说了些他很厉害的话吧,不记得了。” 程绪愣住,那些话,李瑜泽还真敢说啊。 “其实我觉得他说得也没错。”程绪正经的脸色,着实把黎锦娥吓了一跳。 “哪里没错?!他明明就在胡说八道!”她赶紧否认,表明立场。 以免谢子叙生气,让她遭受无妄之灾。 “是没错啊。”程绪正色道,“你现在是大小姐,我们都是借住在你家的。师弟吃的、用的、住的,不都是你家的?说他是你养的,也不无道理吧。” 紧接着,程绪又补充道,“不止是师弟,我们这一群人,都是你养的。” 黎锦娥:“…” “程绪。”谢子叙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静的音调,让黎锦娥和程绪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干嘛?”程绪故作镇定地反问。 正当他飞速思考对策的时候,那清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记得把你和你那两个属下在伊府用的钱还到账房。” 不待众人反应,他又转首对着道,“程绪不还钱就别给他饭吃,你只能养我一个。” 黎锦娥:“???!!!” 他这是,在赞同程绪清奇的理论吗? 愣了半晌,程绪才明白自家师弟的意思。 于是他当即就不悦地反驳道,“凭什么只能养你?要不是我千机阁找到小锦娥的下落,你现在保不齐还以为她死了呢!” 说罢,他也对着黎锦娥道,“我不管,我费尽心血才把你找到,你也要负责养我和我属下!” “你们能不能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我们讨论的重点似乎不是这个吧?”黎锦娥头疼道,“还有,你们都是男人,都比我有钱,为什么要争着让我养?” “那你是要我养你吗?”谢子叙动了动他漂亮的秋水剪瞳,认真道,“虽然我亏一点,但是也可以接受。” “反过来我就不凑热闹了。”程绪摇着折扇悠然道,“师弟比我有钱多了,就让他养你好了。” 说着,他还开玩笑道,“小锦娥,苟富贵,勿相忘。等你跟着师弟飞黄腾达了,可别把师兄我给忘了。” 黎锦娥:“…” “算了,宝慕,我们先走吧。我跟他们俩说不清楚。” 言毕,她便拉起宝慕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大厅走去。 “啧啧,师弟啊,小锦娥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想与你加深关系嘛。”程绪调笑道,“指不定,她日后不需要依赖你呢。” 瞥了程绪一眼,谢子叙无所谓道,“那我就依赖她,都一样。” 说完,他也迈步向大厅的方向而去,徒留下愣在原地的程绪。 谢子叙步入大厅的时候,黎锦娥正在与李朔名争辩。 她认为,是李瑜泽出言不逊在先,他们不过是给了他一点儿小小的教训,根本不能算作是殴打,自然也无需谈什么道歉。 而李朔名则怒道,“我儿子昨天是昏迷着被抬回家的,难道这还不算严重?还是说,在你们眼里,只有死人了才算严重?!” 应铭德也在一旁帮腔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将来必然是个毒妇!” “听说,有人要叫我道歉?”谢子叙缓步走入厅堂挑了个位置坐下,然后靠着椅背,把佩剑随意往身旁的小几上一放,道,“不知我何错之有?” 李朔名迟疑地问道,“你就是昨日在万宝楼伤了犬子的人?” “就是我。”谢子叙接过丫鬟端上茶,轻呷一口,才悠然道,“你们责怪我之前,不妨先回去问问,他之前说了些什么。” 他风轻云淡的模样,总让李朔名莫名觉得心慌。 他硬着头皮道,“不过是一些口角争端,你们竟将我儿吓晕过去,未免太过分了吧?” “他吓晕过去了?”谢子叙诧异地看了李朔名一眼,随即又大笑道,“不过是被簪子划破了点儿皮,他竟然吓晕了,哈哈哈,你这儿子真是不中用。” 昨日,黎锦娥不让他惹麻烦,他也不想计较。 “混蛋!伤了人不仅毫无悔意,竟还笑得这般大声,真真是毫不知悔改!”李朔名的忌惮,在谢子叙的一笑中,被怒火给浇灭了。 应铭德也觉得这人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当即就同李朔名一起怒喝道,“本县令还这儿坐着呢!你这刁民,是不把我周国放在眼里吗?!” 谢子叙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仅丝毫不为之所动,还轻笑道,“我确实没把你放在眼里,至于周国,你还没资格代表。” “碰!”应铭德怒拍方桌,一张脸憋得通红,“你!好你个…” “师弟的话我赞同,应县令这个岳父花五千五百两银子帮他买来的官,确实不值得我们这些老百姓爱戴。”程绪瑶着折扇,悠然走到谢子叙身侧坐下。 坐下后,他还故作责备的模样对身侧的人道,“师弟,你与这两人废什么话,依我的意思,直接将他们赶出去便是。” “我不过是想知道,他们受了什么委屈,竟还要我道歉。”谢子叙轻声笑道,“不成想,是他儿子自己胆小被吓晕了。” 他们两聊得轻快,应铭德和李朔名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应铭德胸无点墨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坊间也一直传言,说他这个县令的位子,是买来的。 “你们说我的县令位子是买来的?”应铭德怒道,“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罪,你们知道吗?!” “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罪,我们当然知道。”谢子叙道,“可我们陈述的,是事实。”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应铭德用颤抖的手指着两人大吼。 秋宛丝见两人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出声道,“沐辰,算…” 然,她话未说完,便被伊书杨拉住。 他冲她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道,“别说话。” 61 谁说我要发给他们了 - 锦绣宫女 - 雁曦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程绪对应铭德意味深长地笑笑,随即又无所谓道,“交易是在青城做的吧?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世人皆知,我千机阁绝不会卖假消息。” 顿了顿,他才又道,“所以你的话,对外界不仅没有影响力,还会让人觉得你欲盖弥彰。” “千机阁?”应铭德“嚯”起身,哆嗦着手指着程绪道,“你是千机阁的人?!” 李朔名的身子也猛地前倾,但他显然比女婿淡定得多,“你们千机阁?阁下这话,似乎有些问题吧?” 闻言,谢子叙对着程绪弯眸一笑,道,“师兄,他不信你。” 程绪听了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折扇,浑不在意道,“哦?你说我的话有问题,哪里有问题?请指教。” “千机阁的消息,向来是有人买,他们卖。下面的人,从来不能偷看阁中消息。而你就算知道,也不能随意泄漏给外人。”放松下紧绷的身躯,他才又道,“你的消息,要么是买的,要么,是违背了规矩说出来的。所以,你说这是千机阁给的消息,会有人信吗?” 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他便寻出了程绪之言的“漏洞”。 “想不到,你对千机阁的规矩,还蛮清楚的。”程绪轻声笑道,“下面的人的确不能随便泄漏阁中消息,可我是千机阁的老板。自然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说罢,他又补充道,“我们这样随便出去说,确实没人信。可我能让千机阁直接站出来说啊,你们要不要试试?” 程绪后面还说了什么,李朔名已经听不见了。 应铭德无力地跌落在座椅上,喃喃自语,“这不可能!千机阁的阁主,怎么可能在东城,怎么可能在这名不见经传的伊家?!” 就连他媳妇李静,也知道得没有眼前这个人清楚! “你这话说得真好笑。”程绪嗤笑,“东城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吗?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至于伊府,告诉你也无妨,我师弟的媳妇在这儿,我们当然要来咯。” 说完,他又无所谓地耸肩,“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随你。” “岳父,我、我们…”应铭德手足无措地看向自家岳父。 李朔名这回,恐怕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李朔名接下来的举动,也完全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沉默了极长时间,李朔名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向谢子叙二人赔罪道,“之前,是犬子…” 他话未说完,便被程绪笑眯眯地打断,“你儿子说得不错啊,我师弟就是伊家小姐养着的嘛。不光是他,我和我的手下也是。” 紧接着,他又道,“哦对,还有不小心把他吓晕的事,也是我们不对。毕竟我师弟不知道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一不小心就…” 程绪话里话外,无处不在嘲讽孙仲言。 可李朔名,却不敢再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了。 不仅如此,他还要在脸上堆满笑容,应承程绪的讽刺。 “公子就别挖苦李某人了。”李朔名苦着脸道,“这事情完全就是个误会,瑜泽说的,不过都是些胡话,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他一次, 现在,他出口便称程绪二人为公子了。 “奇怪,我没把你儿子怎么样啊。”谢子叙故作疑惑地眨眨眼,道,“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也不过是让他蹭破了点儿皮,呵,找上门来要我道歉的,是你们。求我们高抬贵手放过你儿子的,还是你们。” 冰凉的笑自他的唇畔溢出,如腊月寒冰,“你们这是在,耍我吗?” “我们…”李朔名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行了,你也别在那儿支支吾吾的了。”程绪随意地摆手道,“该怎么赔罪,你就代你儿子给师弟和锦娥赔个罪。其他的事,我也不想与你过多纠缠。” “朝堂上的争端,向来与江湖无关,我是不想管的。”程绪耸肩道,“是道歉还是撕破脸皮,看你怎么选了。” 他虽是给了两个选择,但对于实力悬殊巨大的两方来说,李朔名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李朔名果断选择了前者,“之前是犬子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和锦娥小姐不要怪罪。” 应铭德见自家岳父都低头道歉了,早已六神无主的他,自然是立马跟着鞠躬道歉,求二人原谅。 谢子叙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道歉的两人,“道歉我接受了,你们若无他事,就赶紧滚吧。” “是是是,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李朔名如获大赦,拉着应铭德就要离开。 可他们刚迈出几步,便又被程绪叫住了,“听说你们前不久悔了伊家一单生意?” “没有,没有。”李朔名会意,立马答道,“生意是要做的,肯定是下面的人弄错了,才引起误会的。” 程绪笑道,“如此最好。” 见他不再为难,李朔名立马就叫上应铭德,往外走去,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返回的话。 待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程绪才大笑道,“敢与师弟叫板,我还当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原来就是两个外强中干的怂货。” 谢子叙也鄙夷地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反方向,嗤笑道,“无聊。” 又过了好一会儿,伊书杨才出声道,“程公子,他们就这么走了?” “算是吧。”程绪点头笑笑,“你们不用担心,他们的事,自有我和师弟解决。” 见他们胸有成竹,伊氏夫妇便不再提李家的事,只是转而问道,“方才你们说的千机阁,是…” “千机阁就是一个买卖消息的地方,只要你有钱,什么消息都能买。当然,如果你有消息,我们千机阁也会收。” 程绪耸肩道,“其实我就是个江湖上的生意人,不参与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你们不用担心。” “可你不是大夫吗?怎么又成了生意?”果然,秋宛丝很快就提出了疑问。 说起大夫一事,程绪就很无奈,“我跟师父学的是医术,所以师弟才说我是大夫。可我在江湖上,不是靠行医为生的。” “那你们既然是生意人,锦娥之前受伤,又是怎么一回事?”对于他后那面那句话,伊书杨也是存有疑问的。 “这是因为我师弟受伤需要一种珍贵的药材作药引,可惜有人与我们同时看上了那药。”程绪无奈叹道,“本来大家凭本事争夺药材,胜者得之。偏偏对方来阴的,这才出了意外!” 程绪一席话,虽不曾有虚言,但让人听了,便总觉得他们是受害者。 同情弱者是人之本性,再加上他与谢子叙二人确实不像骗子。 见二老相信,程绪又补充道,“我千机阁的生意虽以买卖消息为主业,但也有副业涉及各个行业。所以,我们也算是半个商人了吧。” “原来如此。”伊书杨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是商户出生,那伊府与令师弟这门亲事,也算是结对了。” “自然。”程绪也笑道,“日后生意上的事,说不得我们还能互通有无,哈哈哈。”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后,才纷纷散开去忙自己的事。 黎锦娥三人,也重新回到了花园中品茶论剑。 “师兄,方才你与李朔名他们说你是千机阁的阁主,他们真的就那么信了?”事情转变太快,导致黎锦娥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们当然不信,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程绪白了黎锦娥一眼,撇着嘴随意道。 “那他们道歉干嘛?”黎锦娥气恼,什么叫都跟她一样? “不是不信,是没有全信。“谢子叙出声道,“我们知道的细节太多了,所以他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件小事,还不至于与我们赌上性命。” 黎锦娥点头,“说的也是,李瑜泽那一点点儿小伤,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好。” 说罢,她又迟疑着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毕竟李瑜泽他把你们两个都得罪了。你们…” 谢子叙端起茶杯,绯色的薄唇贴于其上,垂着羽睫轻声道,“谁说我要放过他们了?” 62 你要相信我 - 锦绣宫女 - 雁曦 “可是师兄方才在大厅,明明承诺不再找他们的事。”黎锦娥疑惑地看着两人问道,“难道你们要反悔?” “那是师兄承诺的,与我无关。”谢子叙晃了晃手中的茶杯,面不改色。 “可是你不是也接受李朔名的道歉了吗?”黎锦娥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谢子叙点头,道,“是啊,接受了。可是,买官卖官违反的是朝廷法令,这事我可没答应放过。” 他不计较的,是李瑜泽说的那些话。 但应铭德串通李朔名买官,鱼肉百姓的事,他可不会视而不见。 “话是这么说,可你又不能以皇上的身份直接处置他们…”黎锦娥纠结道,“你要是站出来,不就暴露身份了…” “我怎么会亲自站出来管?”谢子叙无奈道,“等我回瑶京,自然会安排人下来查。至于证据,只要‘不经意’泄露给下来巡查的人便好。” 黎锦娥似懂非懂地点头,表示自己大致明白了。 说起回瑶京,黎锦娥又道,“你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见她主动问起这个问题,谢子叙有些诧异,“你不想在东城多呆几日?” 程绪也道,“小锦娥,这一走,天高路远,你又身处后宫。以后再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我是有些舍不得,但事有轻重缓急。皇上总跟我在这儿耗着,似乎有些说不过去。”黎锦娥蹙眉对谢子叙道,“之前南巡的时候,你就离开许久了,现在又留在外面,不太好吧?” 无论是之前他们在千机阁的谈话,还是后面被追杀时的推断,她都没少听他们提起梅钧。 “哎呀呀,小锦娥总是对师弟这么好,无论何时,都事事以他为主。”程绪感慨道,“可你为什么不替师兄也考虑考虑呢?” “为你考虑?”黎锦娥不解,“你需要考虑什么?你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想做什么,就自己去咯。” “啧啧啧,瞧你这话说得,真无情。”程绪摇头叹息道,“师兄我还没玩儿够呢,你怎么就不多留几天,带着我们出去好好玩玩呢?” 他话一出口,黎锦娥更是不解,“你想玩就玩啊,又没人拦你,你大可以在这儿玩上一年半载的。但我们必须马上回去啊,他跟你又不一样。” 谢子叙身系天下,哪儿能同他一起在东城游玩,虚度光阴? “不讲道理,简直不讲道理!”程绪佯怒,“小锦娥不讲道理,师弟也不帮我说话。算了,我自己出去玩儿了,你们两个慢慢在一起忧心天下吧。”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直到程绪的身影消失,黎锦娥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她又没说错,谢子叙本来就很忙,不适合在东城耽误时间。 而程绪闲云野鹤,自然是想去哪儿去哪儿。 “呵,因为你没帮他说话。”谢子叙轻笑,“师兄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你习惯了就好。” 狐疑地朝程绪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又再次问起开始时的问题,“我们多久启程回瑶京?” “明日再走吧。”谢子叙道,“这里距瑶京甚远,我们无需急这一时半刻。” 说罢,他又弯唇笑道,“你在东城还有哪些朋友没有拜别的,可以趁今日去看看他们。” “说起朋友,我还真有一个!”被他这么一说,黎锦娥很容易便想起了王木云。 当即,黎锦娥就起身要去西市找王木云告别。 然,她刚走几步,却发现谢子叙竟跟在后面,打算与她一同前去。 “你就不去了吧?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开始又要赶路,挺辛苦的。”黎锦娥迟疑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不能去?”谢子叙凤目微眯,道,“莫非你有什么朋友是我见不得的?” “不是。”黎锦娥尴尬道,“我就是怕你不习惯西市的环境。市井百姓的聚集地,你可能…” 她解释的话未说完,便被谢子叙打断,“没什么不习惯的,就当是体恤民情。走,我同你一起去。” 说罢,他便当先一步向大门的方向而去。 “呐,就是那儿。”她向前方飘出香味的铺子一指,转头对谢子叙道。 “王记是做糕点的铺子。”黎锦娥小心提议道,“你要是不喜欢这味道,就到对面的茶楼坐一会儿吧?” 她觉得这提议很好,但谢子叙却不高兴了,“不去。” “那好吧。”黎锦娥无奈。 “木云。”黎锦娥进店后,便向着柜台边帮忙准备糕点的王木云招手呼道。 “锦娥,你来了。”王木云听到呼声,便把手上的活儿交给了伙计,开心地朝这边跑来。 她朝黎锦娥身后张望了几眼,又把目光转向了其身侧的谢子叙,“伊临川那家伙没来吗?还有这位公子是…” “大哥他今日在铺子上谈生意,我没叫他。”黎锦娥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夫君,雪沐辰。” “王小姐。”谢子叙向王木云略微点头,算是与她打过招呼了。 王木云一边招呼自家伙计端些吃的过来,一边惊讶地问道,“你夫君?!你什么时候嫁人了?!” 黎锦娥简略地解释道,“嫁人是一年以前的事了。你也知道,我是伊家救回来的养女。之前因为一些意外和他分开了,现在算是团聚了吧。” 至于什么意外,黎锦娥没有提,王木云也没有多问。 她只笑着祝贺道,“那真是恭喜你们了。” “木云。”黎锦娥沉吟半晌才低声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来与你道别的。” “道别?”王木云惊道,“什么意思?你要走?” “对。”黎锦娥点头,“我们本不是东城的人,他既然已经找到我了,我也要随他一路回去了。” 王木云抿唇,“那你以后,还会再回东城来吗?” 黎锦娥弯目,“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也对。”王木云也笑道,“就是不知你们原来是哪儿的人?要是离得近,指不定我日后还能去看你呢。” 她这问题,让黎锦娥有些为难,瑶京二字,也不知说得说不得。 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谢子叙便张口替她答道,“江湖中人四海为家,哪一日住在哪里,还真不能担保。不过,你要是有事找我们,去常州北城的裴府即可。” “这么远。”王木云失落道,“本还想,你若嫁得不远,得空去找你玩儿呢。” 转而,她又笑嘻嘻地道,“不过地址我记下了,以后我要是吃不起饭了,就去你家住着。” “怎么会吃不起饭。”黎锦娥环视了一圈大堂,无奈道,“你这儿生意兴隆,日后定然是个大老板。” 王木云冲黎锦娥做了个鬼脸,嬉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说罢,她又转首用严厉的口吻对谢子叙道,“你以后可不能欺负我们锦娥,不然我定要替她教训你!” 见她对谢子叙说教,黎锦娥有些着急。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竟然微弯凤目,轻笑着答应,“好。” “呃…”想了想,王木云又道,“你这样的公子哥儿,定然有不少女子喜欢,你不能喜新厌旧,有了新人就忘了锦娥。” 谢子叙依然笑着答应,“好。” 回去的路上,黎锦娥歉意地对着谢子叙道,“木云她就是这个性格,你不要在意她说的那些话。” 王木云所提的那些要求,在深宫之中,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你不相信我?”谢子叙不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黎锦娥不明所以地问道,“我何时不相信你了?” 他的问题太过突兀,明明刚刚还在聊王木云的那些话,转眼,他就抛出了这样一句话。 见她神色迷茫,谢子叙把唇抿得更紧,她竟然没听懂。 沉默半响,他才掩去眼中复杂的神思,道,“总之我没有骗过你,你以后不许怀疑我就是了。” “哦,好。”黎锦娥点头的同时,腹诽,你是从来没有骗过我,你只是从来不把有些事告诉我。 63 帮还是坑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在敷衍我。”谢子叙凤目微眯,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 皇帝陛下非常郁闷,他向来金口玉言,王木云提的要求他全部应下了。 “我没有敷衍你,我真的很相信你,一直都很相信你。”黎锦娥无奈,这位大爷的脾气还真是越来越怪了。 见他仍抿着唇不语,她上前拉了他一把,把他往伊府的方向带,“快回去吧,该到晚膳的时辰了。” 谢子叙任由她拉着往前走,余光瞥了一眼那只握着他手掌的小手,那双漂亮的凤目又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晚间,黎锦娥在饭桌上向伊氏夫妇以及伊临川表明了他们打算明日上路的想法。 伊临川表现得比伊氏夫妇还要不舍。 因为黎锦娥走了之后,他在店铺里的吃食,便又要轮到伊桥来管了。 看着一脸不舍的伊临川,谢子叙眯了眯漂亮的凤目,不动声色地往黎锦娥碗里塞了块肉,道,“你路上不是说饿了吗,快吃。” “啊?”黎锦娥不解,她什么时候说饿了? “临川,你怎么了?”察觉到儿子的异样,秋宛丝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伊临川挠了挠头,纠结道,“就是觉着有些冷。” 说着,他还朝外望了一眼,“可能是我穿得少,夜风一吹,便觉得寒凉吧。我饭后回去加件衣服便是,母亲不必担心。” “那就好。”秋宛丝点了点头,又叮嘱道,“春寒料峭,夜里还是多穿一件的好。” 听着他们母子两的对话,程绪在心中发笑。 黎锦娥紧接着就对此提出了疑问,“大哥觉得冷?可是这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啊。” “你是不是…”黎锦娥本还欲再问,但话刚出口,便被谢子叙截下了。 “可能你穿得多,不觉得。夜间风大,我也觉得有些冷。”说完,他又对黎锦娥道,“你回去也多加件衣服,别着凉了。” “哦,好。”黎锦娥点头。 他这一番说辞,就连程绪也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句,师弟真能装。 天边刚泛白,叶则便已签好马匹,在伊府门口候着了。 而白明,则因防止李应何两家出尔反尔而被留在伊府坐镇了。 看着眼前高大强壮的马儿,黎锦娥尴尬道,“那个我不会骑马。” “你不会也没有关系啊,这不是有师弟带你嘛。”程绪笑道,“而且我们也没准备你的马。” 黎锦娥回首仔细一看,三匹马,还真没有她的。 两人说话间,谢子叙已经翻身上了马。 见她回头来看,他便正好向她那侧弯腰,朝她伸出手来,“手给我。” 她刚搭上他的手,他又开口询问道,“你要坐前面还是后面?” 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过程,黎锦娥就直接做出了选择,“后面后面。” 她话音刚落,谢子叙便一用力,将她直接拉到了身后的马背上。 “噫?”程绪诧异地看了黎锦娥一眼,“啧啧啧,你居然选后面,你果然对师弟有非分之想!” 黎锦娥愣住,不解道,“为什么?!” 程绪眯了眯眼,挑眉笑道,“你别不承认了,你敢你要说坐后面不是为了方便对师弟动手动脚?” “我…”黎锦娥发怒的话未说完,便被谢子叙直接打断。 “你自己抱紧我。”他语气淡淡,没有丝毫起伏,仿佛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黎锦娥把目光移向他的腰身,却只敢用手扶住,不好意思直接抱住。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程绪却先笑道,“呐,看来师弟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占便宜,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他就真的招呼上叶则,纵马先去了。 “师兄他…”黎锦娥沉默片刻,才小心地询问道,“是不是坐后面有什么忌讳?” 或许程绪说的动手动脚只是玩笑,而不能坐后面是因为有忌讳? “没有忌讳,你想怎么坐就怎么坐。”谢子叙抿唇,道,“至于师兄,你别理他,他的思维方式和常人不太一样。” 一语带过后,他便不再提程绪所说之事,只是把黎锦娥放在他腰侧的手又往前拉了拉,“抱紧,我们骑马快,你当心不要掉下去了。” 谢子叙可不是程绪,他向来不开玩笑。他 一想,黎锦娥便改变了动作。 见两人追上来,他又轻声笑道,“小锦娥,你说我师弟抱也给你抱了,亲也给你亲了,睡呢,也算是给你睡过了。你可不能再对不起他,给他树立情敌了。” “哪儿来的情敌?”黎锦娥气恼道,“师兄你今日怎么净胡说八道?” 先是说她对谢子叙有非分之想,然后又说她给其树立情敌。 “哼,伊临川不就是。”程绪轻声哼了哼,撇嘴道,“东城那群人里。就属他最舍不得你走,连我都看出来了。” “你说大哥?”黎锦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失笑道,“大哥舍不得我是因为我走了就没人给他送饭了。爹娘忙生意,不怎么管他,伊桥每天也东奔西走的,顾不上这些。” 伊临川才不喜欢她呢,他喜欢的是她为他精心准备的饭菜吃食。 可她这话一出口,不仅没让程绪释怀,反而还惹了谢子叙不高兴。 伊府那么多下人,那伊临川有没有饭吃,为什么要她来管? 见自家师弟摆起一张冷脸,又紧抿着唇的模样,程绪便知,他那是不高兴了。 原以为只是师弟的情商太低,现在看来,小锦娥的情商也高不到哪儿去。 趁着他们沉默的空档,她又道,“再说,大哥以前仰慕景姑娘,这事儿大家都知道。至于现在嘛,我倒是觉得他跟木云关系挺好的。” 程绪愣住,“木云?你是说那个王记的王木云?” 叶则他们就是在王记寻到黎锦娥的。 如果那丫头和伊临川在一起的话,师弟的潜在情敌就没了。 “对啊,木云和大哥虽经常吵架,但是每次遇到什么事,他们又会尽力维护对方。”黎锦娥弯眸笑道,“我觉得,他们俩感情挺好的。” “既然他们感情好,那就让王木云去管他吃饭。”清冷的声音忽然插入,打断了程绪和黎锦娥的话题。 谢子叙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黎锦娥愣住,他这是,在嫌她多事吗? “我知道了。”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反驳他的话。 见气氛忽然变得微妙,程绪便知小锦娥是误会师弟的意思了。 感叹师弟不懂女人之余,他也只能换个话题,“师弟,我派出去的人发来消息,说衿陌和裴洋二人,也寻到了。” 谢子叙抬眸,“他们情况如何?” 那两人可以算作是他和程绪的左膀右臂,而且极为衷心。 “应当是设计摆脱敌人后,逃到深山中被当地的山民救了。”程绪蹙眉道,“衿陌伤势恢复地还不错,就是裴洋他伤得太重,武学这条路,日后恐怕难走了…” 程绪的话,如一把尖刀,直直插在黎锦娥心上。 衿陌和裴洋,是为了掩护他们… 感受到身后的人情绪低落,谢子叙还是摒弃了方才的情绪,出声安慰道,“武学一路,本就难走。多一番磨砺,也未必不是好事。” “师弟说得对。”程绪也赞同道,“裴洋他以后继承裴家,必然要独当一面。多经历些困难,对于磨砺他的心性有好处,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见黎锦娥仍觉得自责,他又笑道,“裴洋的伤,我千机阁自会尽全力治疗。倒是你,有空关心他,不如关心关心师弟体内的余毒。” 程绪似笑非笑道,“那毒可比裴洋的伤厉害太多,因为它是随时要人性命的东西。” 果然,他话一说完,黎锦娥便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程绪心中得意,看你这下还不把师弟放在第一位。 黎锦娥仰头望着谢子叙,蹙眉道,“你不是说,你的毒没事了吗?为什么师兄还说会有性命之忧?” 谢子叙瞪了程绪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后,又道,“死不了。” 程绪无辜地眨了眨眼,用口型回道,我这是在帮你吸引小锦娥的注意力。 “哼。”谢子叙轻声哼了哼,算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他这一声落在黎锦娥的耳中,意义又不一样了。 “你哼什么?”黎锦娥蹙眉看他,严肃道,“威胁性命的毒你真一点儿都不在意?” 谢子叙低声道,“我没有…” 程绪心中暗道糟糕,小锦娥似乎误会了什么。 于是他赶紧给另一侧的叶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与自己一起加快速度,与另外两人保持距离。 “你怎么没有?”黎锦娥气道,“你那句‘死不了’说得随意不说,你还哼!” “你别生气…”知道她是真生气了,但程绪方才那些话,又不好直接对她讲。 所以,谢子叙也只好郁闷地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放低姿态劝她。 64 世事难料 - 锦绣宫女 - 雁曦 “我怎么不生气?!”在气头上的人,通常无所畏惧。 黎锦娥此刻,就是这样。 她一脸严肃地教训着身前低头认错的人,“每次与你说不要意气用事,要珍惜自己的身体。你每次也都答应地好好的。” “然后呢?!”她声音忽然提高,“然后你该干嘛就干嘛,至于我苦口婆心的劝言,早就被你抛诸脑后了!” 他睡觉前不擦头发,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这样的小事,也包括他被一品红等人追杀时,空手接白刃,身负重伤却还浑不在意地开玩笑等大事。 “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嘛…”少年玉磬般的声音清脆动人,本就让人沉醉。 黎锦娥懵了。 发懵的人不只是黎锦娥,前面的程绪已经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而叶子,更是吓得差点儿从马上摔下去。 “叶则,我刚刚是、是不是听错了?”程绪望着对面的人问道。 “应该没有…”叶则此刻,也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属下似乎也、也听到了…” “天啊…”程绪仰头望天,“十三年了!我认识师弟整整十三年了!从他五岁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见他服过软,更别提撒娇了!” 叶则也感慨道,“今日,真是大开眼界的一天…” 与程绪的认知几乎相同,自他认识雪公子以来,便知那貌若谪仙的少年,是一个行事狠戾的人。 谢子叙无心关注程绪与叶则的想法,他此刻满心想的,不过是怎么把寒毒的事,糊弄过去,她好像,真的很生气? “锦娥?”他再次用软糯的语气唤了她一声,又放低声音道,“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真的…” 再次听到他软糯的语调,黎锦娥终于回过了神来。 黎锦娥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抚上他的额,“你,你没事吧?” 如果他反驳她的话,或是直接警告她“我的事,轮不到你置喙”,她都觉得在接受范围以内。 “你做什么?”谢子叙不悦地拉下她的手,蹙眉道,“我在与你说正事呢,我没病!” 听他声音又恢复了正常,黎锦娥才道,“刚刚那是你吗?你是不是在故意与我开玩笑,在拿我寻开心???” 谢子叙恼了,他直接拽住她摸他额头的那只手,用力一拉,带着她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最后落在了他前面。 “啊!”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黎锦娥大叫一声。 程绪往后面瞄了一眼,心中暗道,难道师弟觉得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了? 小锦娥就不一定了! 小锦娥还就吃这一套! 双管齐下,他就不信,小锦娥不会心软! “阁主啊,雪公子他…”见后面的人又换了一种状态,叶则忍不住出声询问了。 “他没事。”程绪摆正了脸色,故作严肃的模样,道,“有什么好大惊惊小怪的,他对他媳妇,和对我们,能是一个态度吗?” “可是…”叶则小声嘀咕道,“方才您明明也很惊讶…” “没有什么可是!”程绪道,“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我们管什么管?我们就走前面带路就成。” “诺。”叶则垂首答应。 “你做什么?”黎锦娥抬起眸子,用惊疑的目光看着他。 见她面色苍白,谢子叙歉意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跟你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 为了防止黎锦娥不信他,他还低头对她无辜地眨了眨眼,为自己搏取同情。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黎锦娥虽然生气,但又不好说他,只能无奈地看着他道。 “不会有危险,我有十成十的把握不会伤到你。”他弯了弯好看的凤目,轻笑道,“你大可放心。” 无奈之余,她也只能问道,“那你把我拽到前面来,做什么?” “就是你刚刚生气的事啊。”他腾出一只手拉着她委屈道,“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以后听你的就是了。” “我没…”黎锦娥刚说了一半,便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了,“你说先前的事?我就是抱怨几句,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你还生我气吗?”谢子叙弯起凤目,冲她撒娇。 “不生气不生气。”她连忙道,“是我刚才语气不好,你就不要再想了。” “好。”听到她说不生气,他才又从新弯起凤目。 黎锦娥再次愣住,这又是做什么?! 谢子叙见她突然又傻了,只是眨了眨眼,并没有出声打扰她。 沉默了许久,黎锦娥才稍微平复了心情。 为了不再受他“干扰”,她只得小声低头道,“你停一下,我坐后面去。” “不方便,你就将就一下吧。你看师兄他们都走到前面那么多了,我们再停就追不上了。” 谢子叙一本正经道,“而且你坐后面,要是睡着了,会掉下去的。” 说着,他还真的加快了速度,追着程绪他们而去。 她奇怪地看着谢子叙道,“大清早的,睡什么觉?”“那可说不准。” 谢子叙挑眉,“指不定待会儿就困了。” 果然如他所说,没过多久,黎锦娥就因为马儿摇晃颠簸和他身上的龙涎香味而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师弟,小锦娥不生你的气了?”程绪挑眉笑道。 而谢子叙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怀里的人。 见他一副不愿打扰媳妇的模样,程绪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我的小师弟啊,有了媳妇,就把师兄给忘咯。” 对此,谢子叙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不再搭理他了。 看着他又恢复了冷傲的模样,程绪感叹,果然只有对着小锦娥,他才会变得不一样。 天边泛黑,他们一行人才找了个旅店投宿。 “噫?小锦娥?”程绪恰巧也从旁边的客房里出来,“你不在里面陪着师弟,跑出来做什么?” 他师弟性子冷淡,不会说情话,但小锦娥也不至于把他一个人丢在屋里面啊。 “他在沐浴,我待在里面干嘛?”黎锦娥指了指一楼的大堂道,“正好趁这个时间,我去店小二交代一下口味,让他们算准时间把饭菜送上来。” 说着,她又把目光移向程绪,奇怪道,“倒是师兄你,怎么不待在房间里沐浴休息?赶了一天的路,你不累?” 她是靠着谢子叙睡了一天,所以现在精力旺盛。 可程绪他们都是实打实地骑了一天马,不累吗? “不就是骑了一天马?我们是习武之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喊累?”程绪无所谓道,“最多不过稍显疲惫罢了。” “这才刚天黑。”他指了指外面道,“我打算出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 “也是,坐了一天,是该走走。”黎锦娥点头,随即又对他道,“那你去散步吧,我待会儿叫小二晚点给你送饭。” 她刚走了几步,又忽然被程绪叫住,“等等!” 黎锦娥回首,疑惑道,“怎么了?” 程绪快步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玉盒塞给她,“这个药是去疤痕的,你拿着。”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身上又没疤。”黎锦娥不解,“还是说,你是叫我帮你保管?” “不是给你用的,是给师弟用的。”程绪无奈道,“我师弟那个脾气,你也知道。他从小习武,也从小行走江湖。挨的刀子多了,他也就不在意那些伤了。” “小时候呢,他的伤都是我帮他处理的,所以也没留下什么伤疤。”程绪撇了撇嘴,又道,“不过他自从回去之后,就没人管了。这不,上次给他施针时,我就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疤。” “所以,你是想让我监督他上药?”原来是这样,不过谢子叙他,会听话上药吗? 瞧出她的忧虑,程绪安慰道,“放心吧,不过是件小事,我叫他他都听的,你叫他他还能不理你不成?” 说着,他又摆出了一副惋惜的模样,道,“我师弟那么好看、那么完美的一个人,你忍心让他身上都是疤吗?多难看啊是不是?你想想看,他脸那么好看,身上却净是疤。而且你以后还要日日夜夜看到,摸到,甚至…” 他话未说完,便被黎锦娥不耐烦地打断,“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督促他上药的,保证还你一个完美的小师弟。你就别叨叨了。” 谢子叙又不是不穿衣服的人,哪能给她日日夜夜地看? 跟小二打过招呼之后,又把该忙的事忙完,黎锦娥才又回到客房。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先站在外面问了一句,“你洗完了没?” “嗯。” 听见他回应,她才敢绕过屏风,向里面走去。 她过去时,谢子叙已经穿戴好,正盘腿坐在床边擦拭被水打湿的墨发。 见他只穿了一件亵衣,黎锦娥心道,看来,她回来得还真是时候,正好把师兄刚才交代的事情办了。 方才程绪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地说了半天的事,她可没有忘记。 于是,高兴之余,她想也未想,便直接走到他身旁道,“把衣服脱了。” “你说什么?”方才还在擦拭头发的人,直接愣住了。 饶是杀伐果断的谢子叙,也被她这一句话给说懵了。 65 不可能 - 锦绣宫女 - 雁曦 “把衣服脱了。”黎锦娥以为他没听清,便又重复了一遍。 她说话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翻找小玉盒上,并没有注意谢子叙的表情。 而又听她说了一遍“把衣服脱了”的谢子叙,此刻已经彻底呆住了。 所有的疑惑在顷刻之间同时涌入了谢子叙的脑海,饶是向来波澜不惊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当他内心纠结的时候,从外面取药的黎锦娥,折返回来了。 见他仍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黎锦娥蹙眉道,“你怎么还没脱?小二都把饭菜送上来了,再磨叽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说着,她也不顾他的反应,直接上前就把他腰侧的带子扯开。 然后坐到他身旁,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谢子叙:“!!!” “转过去。”黎锦娥一手将脱下的衣服放在一旁,另一只手则去推他的肩,让他转身过去背对着自己。 “你要做什么?”谢子叙侧首,询问身后的人。 “当然是给你抹药膏啊,不然还能做什么?”黎锦娥一边伸手去撩他的头发,一边随口答话。 “噌!”地一下,她面上遍红云密布。 “锦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他玉磬般好听的声音清淡,却又带着一丝疑惑和担忧。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她尴尬地开口,因为不好意思,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蹙了一下眉头,谢子叙还是将自己方才所说重复了一遍,“我没受伤,你要给我抹什么药膏?” “是祛疤的。”黎锦娥挠了挠头,解释道,“师兄说你近来身上留了几处疤,让我监督你抹药。” “是吗?”谢子叙狐疑地眯了眯眼,眸中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但随即,他又道,“那你就抹吧。” 得到他的允许之后,黎锦娥便不再犹豫。 “怎么了?不是说要抹药吗?”谢子叙玉磬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话语中尽是不解。 “马上就抹。”黎锦娥结巴地回答了一句,便赶忙将指尖的药膏涂到了左肩上那一条细线上。 冰凉的感觉在肩上化开,谢子叙眸中的神色,猛然变得复杂。 黎锦娥不知谢子叙是什么想法,只当他不开口说话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出声试探道,“我背上还有什么伤痕吗?” 他的声音落入黎锦娥耳中,直接吓得她抹药的手抖了一抖。 “没有了。”黎锦娥赶忙答道,“就肩上有一点儿,应该很快就好了。其他地方都很好。” 将手上的膏药均匀抹好后,她就把刚刚丢在一旁的寝衣扯了过来,“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谢子叙听见她的话,并未转身,而是习惯性地张开了臂膀,等着她动手替他穿上。 一愣,黎锦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黎锦娥意识到自己被美色所惑时,手上的动作,已有了一个明显的停顿。 更何况,谢子叙还是个洞察力极其敏锐的高手。 “呵。”见她越来越慌,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低笑了一声。“不就是系个带子吗?你慌什么?” 谢子叙含笑问她。 “我没、没慌,马、马上就好。”被他一问,只顾着答话的黎锦娥,手一颤,又将好不容易才绑好的部分给抖散了。 “怎么还结巴上了。”谢子叙眼中笑意更深,“还脸红,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脸红的。” 他话一出口,几乎是在顷刻间,黎锦娥所有的血液便涌向了脸颊。 系带子的同时,他还不忘取笑眼前快要怂成一团的人,“刚刚叫我脱衣服时,伸手就扒,凶得要死。怎么这会儿系个带子,却不好意思了呢?” “你怎么不说话?”他的声音清冷,眼中却又带着一丝捉狭的笑意。 黎锦娥闻声,稍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盈盈秋水剪瞳中。 强迫自己移目起身,又将他大敞的领口拉上,她才盯着地板道,“快起来吃饭吧,再不吃,饭菜该凉了。” 痴迷他的女子不少,她这些小动作,谢子叙哪儿会不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 饭菜不算丰盛,不过四菜一汤。 “你方才出去那么久,该不会是去守着厨子做饭了吧?”谢子叙吃着菜,随意地问道。 他只是随意一猜,不料她却真的点了点头,认真道,“对啊,我怕这里的口味你吃不习惯,所以就去厨房看着了。” 谢子叙微弯凤目,轻笑道,“那你还真是有心了。” 心情大好的人特意恩准道,“以后你也让他们准备些你喜欢的吃食。” 黎锦娥怔了怔,随即又小声嘀咕道,“我喜欢吃甜食,你给吃吗?” “你喜欢吃就吃,我又不会拦着你。”谢子叙蹙眉,他虽然不喜欢吃这些,但也从来没禁止过别人吃吧? “可是…”黎锦娥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指控道,“我上次在你房中吃银耳莲子羹时,你因为嫌弃那个味道,竟然在大冬天地把窗户打开通风。” “我确实不喜欢那个味道。”谢子叙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道,“但我似乎,从来没有禁止过你吃。”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房间里那些糕点,似乎都是拿给你吃的吧?” 他挑眉,“怎么?吃完了就不愿意承认了?” “呃…”黎锦娥语塞,“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全面,忽略了糕点…” “恐怕,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他凤目微眯,薄唇中吐出的,是冰冷的话语,“我记得我与你说过,我没骗过你,所以,也请你不要质疑我。” “不质疑不质疑。”见他面露不悦之色,黎锦娥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以表自己的衷心。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她还狗腿道,“虽然你没说不让吃,但我这不是怕吃了打扰你吗?” “哦?是吗?”谢子叙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处处为我着想?” “不用不用!”黎锦娥摇头摆手,“哪儿能这样啊,这些全都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你千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她还往他碗里夹了好几筷子菜,讨好道,“您就别管那些小事了,快吃菜,菜凉了不仅不好吃,而且还对胃不好。” 谢子叙眯了眯好看的凤目,道,“最好是你说的那样,不然,我就默认为你对我是虚情假意。” 稍微一顿,他又用手支着下颌道,“我也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若有什么想法和需要,可以随时跟我言明。只要不涉及不能涉及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明白。”黎锦娥赶紧点头,“以后有什么事,我肯定会跟您打报告的。” “嗯,这才乖。”皇帝陛下心情愉悦地弯了弯好看的凤目,满意地吃着碗里的菜。 黎锦娥差一点,就又移不开眼了。 晚膳过后,她又叫小二收拾碗筷、打热水,忙里忙外地转悠了半天,才沐浴更衣,准备睡觉。 爬上床后,黎锦娥瞥了一眼中规中矩平躺着的人。 睡梦中,黎锦娥寻着本能,向那温凉靠去,舒服地抱着他,睡得香甜。 谢子叙动了动迷茫的秋水剪瞳,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想抬起手臂,挣开束缚。 “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终于放弃了与她拉开距离的天真想法。 伴着朝阳带来的微光,黎锦娥转醒。 她是跟谢子叙一起睡的! 谢子叙! 她怀里抱着的,是谢子叙! 绯色的薄唇轻启,开开合合间,三个字被清晰地吐出,“你醒了?” 天籁之音落入黎锦娥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 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几乎是本能反应,她吓得直接坐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 随着她的动作,被子被掀起了一半,而谢子叙也因她起身,顺势转为平躺。 大片白皙的胸膛,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暴露在了黎锦娥的视野里。 相比于黎锦娥变得更为惶恐的神情,他这个当事人,则显得极为淡定。 “是啊,你确实不是故意的。只怪我劲太小,昨天晚上,怎么拉你都拉不开。”谢子叙低声笑着,愉悦的笑声自唇畔溢出,凤目弯弯,一双秋水剪瞳熠熠生辉。 黎锦娥被他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默然低头。 知她是怕了,他也不再调笑,只坐起身来,轻笑道,“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居然还吓得不敢说话了。” 说着,他又故作气恼地捏了捏她的脸,道,“还不好意思,睡觉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 66 不认账 - 锦绣宫女 - 雁曦 瞥了一眼那大敞领口下的光景,黎锦娥尴尬道,“我真不是故意的,睡着了之后的事谁知道。” 说完,她还做出了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您要是心里不舒服,我愿意受罚。” 黎锦娥被自己突然生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这简直… 见她面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一会儿委屈,一会儿纠结,甚至还衍生出了惊恐的神情,谢子叙觉得气恼。 不悦地眯了眯凤目,谢子叙道,“就这点儿小事,我还不至于罚你。” “呃…”黎锦娥抬头,狐疑地看着他道,“我真的不用受罚?” “不用。”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随即又道,“当然,如果你想受罚,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不想。”黎锦娥赶紧摇头,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但一顿,她又纠结道,“可是我看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那你觉得,我应该很高兴吗?”谢子叙凤目微眯,扬起嘴角。 在他的威压和自己良心的谴责下,她认错道,“这件事都怪我,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对不起。” “要不…”斟酌稍许,她才道,“我还是睡地上吧?” “不可能!”谢子叙咬牙切齿道,“是你自己非要抱着我睡的,衣服也是你扯开的。便宜占完了就想走?你想得美!” 说罢,他就下床拿衣穿上,然后在黎锦娥目瞪口呆的时候,穿衣梳洗完毕。 “哼!”一声怒哼之后,他便径直摔门而去。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程绪关切地上前,带着一丝好奇问道,“是不是跟小锦娥吵架了?夫妻嘛…” 他不提黎锦娥还好,一提她的名字,谢子叙直接炸了。 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便直接怒喝道,“滚!” 说完他就下楼走了,徒留话说了一半的程绪,在原地发愣。 师弟让他滚,师弟居然骂他,师弟居然对他发这么大的火,程绪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凭师弟本身的性子和他对小锦娥的态度,便可以认定,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或是因为一点儿小事而怒摔房门。 做出了判断后,他又紧接着做了决定,在门口等着小锦娥出来,找她问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惹不起师弟,不要紧,他可以跟好说话的小锦娥套套话。 思考对策的时间转眼即逝,很快,程绪就等到了他的目标,黎锦娥。 在黎锦娥踏出门扉的同一时刻,程绪便上前叫住了她,“小锦娥,我有点儿事,想问你一下。” 刚出门就看到程绪的黎锦娥,明显地怔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刚刚我出门的时候,看到师弟他似乎很不高兴。你们,吵架了?”为防黎锦娥再出现什么变故,程绪这回,采用了极其委婉的表达方式。 “我们没有吵架,我也没有要跟他是吵架的意思。”黎锦娥黑着脸,咬牙道,“是他有病!” 程绪愣住,他听到了什么? 向来对师弟言听计从,性子温良的小锦娥,居然骂师弟有病?! 小锦娥会骂师弟?! 尴尬地笑了笑,程绪又道,“小锦娥,师兄没与你开玩笑,我就是看师弟不开心,想劝他一下。” “他都叫你滚了,你还怎么劝他?”黎锦娥撇嘴,“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啊,刚才那么大动静,我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程绪干笑两声,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因为他在气头上嘛。” 说完,他还补充道,“其实师弟他还是比较讲道理的,他向来事出有因,很少乱发脾气。” “那恭喜你,你有幸撞上了他乱发脾气。”黎锦娥摊手,无奈道,“事情说来话长,我就大概跟你讲一下吧。至于劝他,我看悬…” 于是,她大致讲事情跟程绪说了一遍。 讲完,她还气恼地补充道,“是,我承认我睡相有问题,影响到他睡觉了。但讲道理,我都答应搬回地上去睡了,他还有什么好气的?” “他当然气了!”黎锦娥话音刚落,程绪便很铁不成钢地痛声道,“但他气的不是你说的那事,你们俩的关注点根本不一样!” “啊?”黎锦娥怔住。 抿了抿唇,她终于痛下决心,“这次错都在我,大不了我以后都睡地上,绝不睡他的床!” “不行!”程绪气恼之余,也痛心疾首,“小锦娥,你明明都已经把我如花似玉的师弟给睡了,怎么能睡完了就不认账呢?!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黎锦娥:“…” “师兄,你摸着你的心说话,我的考虑哪点不是以他为主。”黎锦娥反问道,“你居然指责我,你的良心就不会痛?” “我不听!”程绪撇开脑袋,坚定道,“反正就是你对我师弟始乱终弃,睡完了人不认账!你要负责把他哄回来!” 黎锦娥:“…” 沉默了许久,黎锦娥终于还是妥协了,“行吧,我去劝他,给他道歉。至于他听不听,我就管不着了。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这就对了!”但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态度,还是让程绪很不满意,“你占了师弟那么大的便宜,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黎锦娥撇嘴,“早知道占个便宜代价这么大,我宁愿一直睡地上。” “笨!”程绪一扇子敲在黎锦娥头上,气恼道,“不要再提‘睡地上’这件事了,师弟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为什么?”黎锦娥不解。 “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又不是第一天和他睡在一起了,他以前生气过?”程绪觉得自己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夫妻俩的债,这辈子才被这么折磨。 “我跟你讲,他绝对…” 他长篇大论的话刚起头,便被黎锦娥打断了,“你就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吧。” “行,师兄教你一招,一步到位,保准管用!”程绪见她问到了事情的关键,也就不再废话。 “师弟就在那个靠窗的位置,看到没?”他用眼神示意黎锦娥去看谢子叙的位置,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待会儿,你就直接冲上去,然后把他按到窗台上,抱着他强吻一下。保准他消气!” “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黎锦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确定我这样做他是会消气,而不是把我脖子给拧断?” 程绪急了,“当然是消气!如果是别人师弟肯定就不客气了,但是你不一样!小锦娥,你不要妄自菲薄!” “我不妄自菲薄,但我也不异想天开。”黎锦娥气道,“昨日你就骗我说你师弟身上有疤,还叫我监督他抹药。结果我回去一看,根本就没有!” 她越说越气,“同样的亏,我不吃第二次!” “等等,你说什么?”程绪道,“你说他身上没疤了?!” “是本来就没有!”黎锦娥反驳道。“不不不!” 程绪摇头,“原来是有的,我上次明明看见了。除非…” 黎锦娥蹙眉,“除非什么?” “除非是他自己抹了药!”程绪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师弟居然会自己认真抹药! “你怎么了?”他脸上那突如其来的兴奋,让黎锦娥莫名觉得诡异。 “没什么。”程绪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反正你就按着我说的做就行了,保准搞定他!” 说罢,他还补充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 “肯定不行。”黎锦娥摇头,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 随即又道,“你要是有正常的提议,我可以参考一下。如果没有,我就直接去了。” “诶!等等,等等。”程绪连忙上前把她拉住,脸色几番变化,才忍痛退步,“那就只抱着,只抱着总行了吧?” “你那么欺负师弟,抱着他安慰一下呗。”他那委屈的样子,就仿佛他才是被“伤心”的当事人一样。 “我尽量。”黎锦娥嘴角一动,终于还是没有拒绝。 “快去!快去!”程绪兴奋地催促着。 黎锦娥在他的催促下,极为不安地下楼走到谢子叙身边坐下,然后又在他“鼓励”的眼光下,艰难地抬起手臂。 面对程绪不停地使眼色,她只能无奈地用口型对他道,我不敢。 在他做出反应之前,黎锦娥抢先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谢子叙怔住,她怎么了? 其实黎锦娥也是被逼无奈,因为程绪拿出了他的杀手锏,用谢子叙来威胁她。 他与她说,“你要是不愿意搭理师弟,我就去找个愿意顺着他、能让他开心的女子来。反正世间痴迷师弟的女子多的是,不愁找不到!” 程绪乐悠悠地看着被一把抱住的师弟没有反抗,心下便已了然。 “哼,原谅你什么?”虽然在冷静之后,他已没有最初那般生气,但他心里,仍然非常不满。 “呃…”黎锦娥犹豫了一下,便想起程绪之前所说。 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她轻声试探道,“我不该要求睡地上?” “哼,还有呢?”谢子叙不悦地哼了哼。 “还有?”黎锦娥把目光投向程绪,希望他给自己一点儿提示。 但程绪也是一脸懵,不知所措。 见程绪也不知道,她只好硬着头皮向谢子叙请教,“小的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还有哪里做得不对,请您指教。” 说罢,又强调道,“只要您说,我一定改!” 带着复杂的神色注视她片刻,见她真不知自己为什么生气,谢子叙也就不再强求,“算了。” “呃?!”黎锦娥的眸子亮了亮,算了? 惊喜之余,她也不忘狗腿地道谢,“多谢您大人有大量,这样的错误,我保证不会再犯!绝对!” 67 一碗粥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把手放开。”谢子叙垂下羽睫,道,“先用早膳,今日要行的路程比昨日更长,早点吃完早点走。” 黎锦娥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包子埋头就吃。 程绪却与她不一样,回瑶京的路,他清楚得很。 “师弟,你记错了吧?”程绪狐疑道,“竹庆镇距这里,不算很远,慢慢走,肯定来得及。” “没错。”谢子叙道,“我们不走云州。我们往东北方向走,入西州。” “西州?”这下黎锦娥也愣住了,“我们去西州干嘛?回瑶京的话,走云州会近一些吧?” 她就算再不认路、再没常识,也知道,从扬州回瑶京,应该直接北上,穿过云州。这 “是。”谢子叙点头,“但是我要去赤霄县确认些事情,所以要从西州绕行。” “你要去那里?”程绪眯眼,“莫非…” “赤霄县?!”黎锦娥也惊道,“那不是…?!” 赤霄县是蓝添香的故乡,所以黎锦娥一直对这个地方印象深刻。 可那里对于谢子叙来说,不就是南巡途中的一个歇脚点吗? “噫?”程绪诧异地看向黎锦娥,“小锦娥,你也知道赤霄县?” “我当然知道啊,我们去过那里的,还住了几天呢。”说着,她还指了指身旁的谢子叙。 示意程绪,她说的是几个月前的南巡。 “你还记得?”程绪上下打量了黎锦娥一番,惊奇道,“我还以为你这个路痴,根本不记得你们去过哪些地方呢。” “我确实不怎么认路,但我身边有个朋友,她就是赤霄县的人,所以记得比较清楚。”黎锦娥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道。 “朋友?”程绪挑眉,“男的女的?” 小锦娥还有个这么让她重视的朋友,他必须得问清楚! “当然是女的!”黎锦娥看他的眼神与看白痴没什么两样,“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很没有意义吗?” 除了谢子叙,她还能认识哪个男的? “也是。”程绪噎住。 “不过你们去那里做什么啊?”黎锦娥好奇地问道,“那里有什么事需要你们亲自去确认?” 谢子叙挑眉,“官场上的事,你想知道?” “呃…”黎锦娥低头,继续啃包子,“我不想知道。” “你要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谢子叙无所谓道,“不过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快马加鞭,接连又赶了五日的路,他们才在离开东城后的第六日傍晚,赶到了赤霄县。 因不久前才来过此处,谢子叙容貌出众,杭文甲那一干人,肯定不会在短时间内忘记他。 几人随便找了家客栈,要了相应人数的上房,便径直上楼,回卧房去了。 刚进房中,黎锦娥就把手中的短剑扔到了桌上。 活动了一下臂膀,黎锦娥随意问道,“你们连面都不敢露,打算怎么查啊?” “我们现在是江湖人,那探查事情,自然是要用江湖人的手法。”程绪挑眉,面带得色。 “什么江湖人的办法?”黎锦娥的眸子亮了亮,好奇的问道,“江湖上有什么特殊的探查办法吗?” 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谢子叙道,“不过就是趁着夜黑风高,穿上夜行衣去找线索罢了。” “师弟,你居然拆我台!”程绪怒道,亏他刚刚说得神秘。 方才小锦娥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师弟估计是,吃醋了。 想通之后,他也就不再计较,只对着黎锦娥道,“就如同师弟说的那样,我们天黑以后趁夜色办事。至于你,就在客栈睡觉就成。” “我就睡觉啊?”黎锦娥失望道,“我还以为你们拿把剑给我,是有什么任务需要我配合呢。” “你乖乖在客栈睡觉就是对我们最大的配合。”谢子叙说完,又对叶则吩咐道,“晚上你留在客栈保护她,杭文甲那里,我和程绪去就行。” “诺!” 杭文甲那里? 黎锦娥眨了眨眼,疑惑道,“杭文甲?那个杭县令?”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算是认下。 黎锦娥心道,原来他们说的官场上的事,是指调查他。 黎锦娥赶紧止住了思路。 “那就我们俩去。”程绪微弯嘴角,“子时出发,如何?” 谢子叙点头,“可以。” 是夜,月明星稀,寂寥无声。 换好了夜行衣的谢子叙,正坐在床边绑头发。 笑着看了一眼抱着被子躺在里侧的人,“怎么?觉得好看?” “好看。”黎锦娥直白地承认,但也不忘了嘱咐,“你跟师兄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谢子叙弯眸笑笑,“你早些睡吧,叶则就在隔壁,你有事直接叫他就成。” 说罢,他就起身行至窗边,推开窗户,一个翻身便不见了踪影。 “上回你从这儿过,不是访查了几天吗?有没有发现什么?”程绪亦是着一身夜行衣,蹲在谢子叙身旁低声询问。 “基本没有。”谢子叙嘴角微翘,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这个杭文甲,知道我要来,便把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毁了。” “那就是没有有咯?”程绪不满地撇撇嘴,“没有就没有,还基本没有…” 谢子叙凤目眯了眯,冷笑道,“太干净了,难道不是最大的发现?” 两人默契程度很高,程绪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他可以毁灭所有的证据,反而会让人发现不正常的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谢子叙一同跃下房檐,翻身进了一间书房。 “对。”谢子叙道,“这个杭文甲,做官近十年,一直政绩平平,其管理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 “可我与安德去访查的时候,那些百姓却对他赞不绝口。”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但据我观察,那些夸赞他的人,生活过得,也不怎么样。” 程绪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册子翻阅,同时问道,“所以,你觉得那些人都是他故意安排,欲演戏给你看的?” “不是我觉得,而是事实就是如此。”谢子叙也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支笔,对着月光细看,“而且,你之前传给我的消息,不也证明了这一点吗?” 千机阁网络天下信息,表面上做着买卖消息的生意,但暗地里,程绪也在利用自己的情报网,帮谢子叙收集官场上的罪证。 “自然。”程绪得意道,“我的消息,不会有错。杜思源,绝对有问题。” 临走前,程绪还特意去看了一眼杭文甲在干嘛。 “干柴烈火啊。”程绪将屋顶的瓦片掀开,轻笑着道,“看不出来,这杭胖子还挺会享受的嘛。那美人儿,身段还不错。” “无聊。”仅瞥了一眼,谢子叙便不再往下看。 “真的不错。”程绪挑眉,“你不想看看?” 谢子叙道,“不想。” “哟!我差点儿忘了,师弟已经是有主的人了。”程绪笑嘻嘻地将瓦片移回原处,“那咱们还是别看了,免得小锦娥知道我带你看别的女人之后,来找我算账。” “哼。”谢子叙不悦地哼了哼,“她才不会管我。” 程绪挑眉,这语气,怎么听着有些幽怨? 莫非,师弟还希望被小锦娥管着? “那不然我去跟小锦娥告密,看看她会不会管你?”程绪弯眸轻笑。 “你可以试试。”谢子叙凤目微眯,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我只是开个玩笑。”程绪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我们出来得够久了,先回去吧。” “哼,走吧。” 说着,两人就接连起身,身形一动,便一前一后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清晨,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将黎锦娥从睡梦中唤醒。 按照习惯,爬起来穿衣、洗漱,行至外间方才发现,已换了一身白袍的谢子叙正坐于窗边品茶。 察觉到屋内的动静,他便转首回来朝黎锦娥展颜一笑,“睡醒了?” “醒了。”黎锦娥愣愣地点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美景”中回过神来。 谢子叙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道,“起来了就赶紧去洗漱,早膳都在桌上。” 黎锦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地跑去端水洗漱。 “你不吃吗?”黎锦娥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筷子,看了看一大桌子吃食,又不解地看向谢子叙。 “我吃过了。”谢子叙对着桌上的那个空碗扬了扬下颌,示意那就是他吃的。 68 先例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就喝了一碗粥?”心里想着,她便直接问了。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都是甜的,不想吃。” 黎锦娥定睛一看,桌上摆放的东西,除了清粥以外,还真都是甜食,就连她手里的包子,也是豆沙馅的。 昨日一天奔波,他和程绪又因夜探杭府没怎么休息。 “不想吃也得吃。”说着,黎锦娥就拿起了桌上的豆沙包向他走去,“今天我们要出去一整天,你必须吃饱。” 看着她递到自己面前的包子,谢子叙的眉蹙起,“我不想吃。” “不行,必须吃。”黎锦娥也不让步,直接把包子抵在他唇边,铁了心要让他吃饱饭。 “这家店的包子甜度一般,你可以吃的。”说着,她就要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让他自己拿着吃。 谢子叙却不愿意了。 他眉头一蹙,嫌弃道,“包子有油。” 黎锦娥怔住,豆沙包能有多少油? “那我给你拿着,你吃?”她是无所谓,向来拿着就吃,也不嫌弃那点点油。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表示默许。 看他这么配合,黎锦娥高兴之余,也随口跟他聊道,“你们昨天晚上多久回来的?” “寅时。” “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这么快?”黎锦娥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呆了一个晚上呢。” “只是去杭文甲家里随便看看,用不了多久。”谢子叙端起茶盏,少饮一口后道,“猜想对上了,我们就回来了。” 黎锦娥奇道,“什么猜想?”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呃…”黎锦娥语塞,“我就是随口一问,要是不能说就算了…” “呵。”谢子叙轻笑,“就是去观察一下他家的布置摆设,没什么要紧事,当然回来得快。” “他家的布置摆设?这有什么好看的,还要大半夜的偷偷去看?” “小锦娥,这你就不懂了吧。”门不知何时被开,程绪摇着折扇晃晃悠悠地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拈起一块蒸糕,边吃边道,“一个人平日里的生活方式,往往最能反应这个人的真实面貌。” “真实的面貌?”黎锦娥道,“你们发现什么了?” 程绪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用手指了指谢子叙,示意黎锦娥去找他问。 见黎锦娥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自己,谢子叙挑眉,“杭府里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品。杭文甲书房里的文房四宝,古董字画更是价值不菲。” 他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冷笑道,“试问,他一个在位不过七八年的七品县令,哪里来的钱置办这些东西?” “还有。”程绪也在一旁补充道,“我的人已经查过了,杭文甲这个人,可没什么有钱的亲戚。” 说完,他还给了黎锦娥一个你懂的眼神,“钱是哪里来的,你自己想吧。” 黎锦娥惊道,“他贪污?!收刮民脂民膏?!” “不止。”谢子叙道,“朝廷也不全是无用之人和贪官污吏,他敢把钱摆到明面上来用,并且多年无事。其上面,肯定还有人。” 说完,他又总结道,“这应该是一条线,或者说,是一张网。相互勾结,互相掩护,欺上瞒下。” 也就是说,自杭文甲往上,只会牵扯许多官员进来。 怪不得,谢子叙他知道也没有轻举妄动,怪不得,他要扮作平民,亲自来看看。 “啪”,程绪的折扇,轻轻在黎锦娥脑袋上敲了一下,“想什么呢?我师弟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还会对你不利?” 黎锦娥:“…” “师兄,咱们好好说话。”黎锦娥瞪了眼前那笑嘻嘻的人一眼,威胁道,“你小心祸从口出。” “我说的是实话啊。”程绪丝毫不在意她的威胁,甚至还笑着冲谢子叙道,“师弟,你说是吧。” 然,最出乎人意料的还是,谢子叙居然应了一声,“嗯。” 黎锦娥:“???!!!” 就在她面脸纠结加惊讶的时候,谢子叙又出声道,“吃完了就走吧,今天事不少。” 说罢,他就当先起身朝门口走去。 “师弟。”程绪环顾一圈周围的情形后,又把视线落回了谢子叙身上,“比起你上次来看的情况,如何?” 谢子叙眯了眯凤目,冷冷道,“大不相同。” “你上次来,看到的是什么样子?”黎锦娥好奇道。 她也知道那几日他早出晚归,不过那时,他是与安德一起出去的。 “装出来的样子。”谢子叙挑眉,“从他们表现出来的生活水平,到人的精神面貌,变化都很大。” “上次我来时,问起什么他们都说好。”他一边说,一边示意他们去看周围,“现在再去问,答案或许就不一样了。” “正好口渴了,走,我们去问问。”程绪说着,就当先一步去敲开了一户较为偏僻的大门。 “几位这是…”开门的老妇狐疑地打量眼前几人。 程绪轻笑着道,“奶奶,我们几人赶路路过这里,因天气炎热,来讨口水喝。不知,您方便与否?” “原来是这样。”老妇人笑道,“几位快进来吧。” 说着,她就打开了大门,将几人迎了进去。 “奶奶,我看你们这儿,似乎有些萧条?”黎锦娥捧着碗,状若无意道,“赤霄县地理位置还不错,这几年也没听说闹过什么灾害,怎么…” 老妇在一旁坐下,叹息道,“唉,几位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我们这儿的情况。” 黎锦娥疑道,“难道我说得不对?赤霄县收成不好,或是遭过灾?” “姑娘说是说得没错。”老妇神色黯然道,“只是比天灾更可怕的,是人心呐。” “人心?”黎锦娥蹙眉,“您的意思是…” “咱们这里啊,虽不敢说富足,但自给自足,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官府,却以各种莫名的理由,索取了我们大半的口粮。” 老妇低声叹息道,“按照他们这征收的办法,咱们能吃上饱饭已实属不易,哪里还敢奢想好生活?” “这些当官儿的贪赃枉法,增加百姓负担,就没有人来管吗?”黎锦娥气恼地问道,“难道,就一直没人来查过?” 她知道不是没人查,比方说谢子叙就来查过一次。 “当然有。”老妇人无奈道,“每年都有人来询问情况,但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来做做样子罢了。少数几个真有心管的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黎锦娥急道,“你们怎么知道起不了作用?若是他们上报给朝廷…” 她话未说完,便被老妇给打断了,“姑娘,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顿了顿,她才继续道,“前两年,我们也遇到过一个说要给大伙儿评理的官儿。他甚至还带了好些个证人,说是要一同上瑶京,告御状。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都遇害了。”老妇黯然道,“那些当官儿的威胁我们说,如果再敢搞这些小动作,后果便和他们一样。” “他们连朝廷命官,都敢杀?!”黎锦娥彻底震惊了,这群人到底无法无天到了什么地步?! “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老妇苦笑道,“大约几个月前,似乎又有人来查,他们还特意派人来叮嘱过,该怎么答话。若是不按他们说的做,那后果…” 说到这儿,黎锦娥几乎已经明白,为什么谢子叙当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你们为什么不试试?也许,那来问的人,真能帮你们?”黎锦娥问道。 如果他们当时与谢子叙说了真实的情况,或许… “小姑娘,你忘了先前那个死去的官儿了?”老妇反问道,“既然不能改变结局,我们又何苦再搭上一个好官的性命?” 说罢,她又叹道,“老婆子我今日敢与你们讲这些,也不过是因为我已经活不了几岁了。反正土都埋到脖子了,也就不在意最后几年的光景了。” “您快别这么说。”黎锦娥蹙眉,“您虽然老了,但您还有儿女后辈,可千万不要提死。” “我儿子,已经死了。”老妇惨笑道,“同那个带他们上瑶京告御状的人一起,埋骨他乡了。” 这回,不止是黎锦娥,就连程绪等人,也震惊了。 沉默片刻,谢子叙忽然开口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程绪闻言,也紧接着开开口道,“奶奶,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今日种下恶果,他日必定会以命偿还!” 老妇抹了一把眼角悄然落下的泪水,笑着道,“好孩子,你们说得不错,老婆子我也相信他们会遭报应的。只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 黎锦娥抿唇,“一定会的。” 既然谢子叙已经亲自来到赤霄县调查,那就说明,他很快便会动手清除这些国家的蛀虫了。 杭文甲这个人,真是罪该万死! “老人家,打扰了。”几人得到有用的消息后,便放下了水碗,向老妇辞别。 69 来使 - 锦绣宫女 - 雁曦 客栈中,四人同桌,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白日所见。 “小锦娥,今日这一圈走下来,感觉如何?”程绪挑眉,随意抛了个问题给黎锦娥。 “很震惊。”黎锦娥如实答道,“特别是我们在周家村遇到的那位老妇,她实在…” 她的感叹,引起了叶子的共鸣,“虽然早就知道那群王八羔子不是东西,但当受害人坐在面前,老子的怒火,还是蹭蹭蹭地往上冒。” “就是!简直禽兽不如!”黎锦娥也怒道,“而且他们竟然敢随意劫杀朝廷命官,太无法无天了!” “后台硬呗。”程绪无奈地耸肩道,“做什么都有人兜着,能不胆大吗?” “现在杭府与周边村落都去过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黎锦娥把目光转向谢子叙。 “我们还有最重要的一处地方没去。”谢子叙嘴角微翘,泛起一丝冰凉的笑容,“杭文甲那个指点者的别院,或许能让我们揪出他的上线。” “什么指点者?你们不知道他的上线是谁?”他的话,让黎锦娥有些发懵。 “杭文甲你见过,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谢子叙没有立刻回答黎锦娥的问题,而是先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呃…”黎锦娥仔细回忆道,“那个杭县令,在我看来,是个胆小怕事,会偷奸耍滑且油嘴滑舌的人。” “那你觉得,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果断人物吗?”谢子叙眉尾一挑,似笑非笑道,“或者你觉得,他有胆子指使人截杀朝廷命官吗?” 黎锦娥摇首,“没有。” 他也就只是对下面的人强硬得起来,毕竟南巡那次,都没等到面见谢子叙,仅是安德出马,便把他吓得不轻。 “那不就结了。”程绪转着筷子道,“你都觉得他没这个胆魄,他身边当然有一个狠戾之人在从旁协助。” “那万一,他是怕事情泄露,狗急跳墙了呢?”黎锦娥猜测道,“毕竟这御状一告,他可就完了。” “不会。”谢子叙垂着羽睫,道,“因为,他不仅没有胆魄,还蠢得无可救药。” “怎么说?”黎锦娥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他胆小又愚蠢的?” “秋霞居,你还记得吧?”谢子叙看着黎锦娥问道。 黎锦娥点头,“记得。” “那个四进四出的大院子,是我们去之前新修的。”谢子叙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杭文甲当时想讨好我,所以特意花了大价钱修缮装点布置。” “之前,我可是让人通知了下面的,不许铺张浪费。”他冷淡的语气中尽是嘲讽,“只有杭文甲这个蠢货,明目张胆地违反了这个要求。” 杭文甲竟然这么蠢? 黎锦娥无语,“怪不得你第一个就找上了他。” 贪污的肯定不止他杭文甲一个,但贪了钱还敢把这个钱当着皇上的面用的,恐怕还真的只有他一个蠢货。 谢子叙轻笑,“但他还算有点眼色,知我不悦了。所以,他应该是从别人那里得了点子,晚上又换了个办法来。” “送名酒小食?”黎锦娥狐疑道,“这算是什么办法?” “小锦娥,这你就不懂了吧。”程绪在一旁得意地解释道,“衣食住行,师弟他缺什么吗?一样都不缺。住这一点他已经犯了错,自然要在食的方面弥补。” “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条件,不能铺张浪费。”程绪似笑非笑道,“他总不能真让皇族跟普通百姓吃一个水准的饭菜吧?所以,抓住特色二字,准没错。” 黎锦娥嘴角微抽,“你们真麻烦,又要别出心裁,还要节约用钱,当官的也不容易。” 程绪偷笑,“小锦娥,你这话说错了,应该是‘我们’不是‘你们’。你和师弟才是皇族,我和叶则就是江湖上混的百姓。” 说罢,他还“挑拨”道,“小师弟,你听到没?你媳妇可是说了啊,她觉得你很麻烦。” “别胡说!我没说他!”黎锦娥咬牙,程绪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我不是师兄说的那个意思。”黎锦娥小心地对谢子叙道,“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能当没听见最好!”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弯,单手支着下颌道,“不是我要求多,只是如果不这么说,就是对他们浪费的肯定。到时,他们一定会争相比较谁更奢华。” 黎锦娥怔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解释? 她还没反应过来,程绪就当先一步道,“啧,师弟这脾气,以后算是有人管束了。” 说完,他还感慨了一番,“以后师兄我再也不用为小师弟的喜怒无常而担惊受怕了。” “师兄,你想多了…” “不不不。”程绪摇头笑道,“师弟只有对你才有耐心。” 说着,他还对着谢子叙挑眉,“是吧,小师弟?” 对此,谢子叙只眯了眯了凤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叶则,这几日你去跟着杭文甲,把他的那个帮手给揪出来。”吩咐完叶则,他又把目光移向了程绪,“至于师兄,我觉得你似乎很闲。不如…” 他话未说完,便被程绪打断了,“我一点儿都不闲!叶则一个人跟着他们怎么够呢?我肯定要去帮忙才行啊。” 语毕,他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叶则见程绪走了,也自觉不便多留。 于是,他也向谢子叙告辞,去计划自己的任务了。 “呃…”黎锦娥看了看两人离去的方向,又把目光移回谢子叙身上,“你有什么事要叫师兄去做?要不我等下出去的时候顺便帮你转告他?” “不用。”谢子叙道,“本来就没什么事要他做,我方才只是随口一说。不过他愿意跟叶则一起去跟踪杭文甲,那就随他去吧。” 黎锦娥愣住,“你刚才是在忽悠他?” 他那幽幽的口气,竟然只是为了忽悠程绪自己找点儿事做。 “对啊。”谢子叙弯目,“我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见他一副纯真的模样,黎锦娥腹诽,什么没想到,明明是早就算计好了。 为了避免被算计,黎锦娥干脆直接问道,“那我们明天做什么?是接着去周边暗访,还是有其他的事?” “暗访不用去了。”谢子叙道,“该问的都问到了,再去,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那我们…”黎锦娥疑道。 谢子叙支着下颌随意道,“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黎锦娥老老实实地摇头,“我想不出来。” 见她情绪有些低落,谢子叙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说着,他又道,“不想出去你就在客栈休息。” “我不是不想出去。”黎锦娥不好意思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用,不能帮到你们。” 她话音未落,嘴里便被塞了块肉,“你想得真多。” 谢子叙一边往她嘴里塞吃的,一边道,“这些是我必须管的事情,至于你,本就跟这没什么关系。呐,没听过一句话么,后宫不得干政。” “我,我…”黎锦娥本想回话,奈何嘴里全是菜,只能让他继续说。 “急什么,我又不是在说你多事。”谢子叙放下筷子,轻笑道,“你有时间考虑前朝的事,不如想想后宫。” 黎锦娥终于把嘴里的菜都咽下去了,“后宫?后宫怎么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谢子叙抿了抿唇,蹙眉道,“她们绝非善类,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啊?”黎锦娥愣住。 “啊什么啊。”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我的话你记下了吗?” “记下了记下了。”黎锦娥赶紧点头保证,“绝对记在心里了。” 并且为了防止他奇怪的脾气又发作,她保证完,留下一句,“我去叫小二把你沐浴的热水送上来。” 就急急忙忙地跑了。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弯,无奈轻笑,“笨蛋。” 本以为在客栈待着的无聊日子会持续很久,但仅过了两日,程绪便拿着一张纸条来告知有变故出现。 “师弟,我们可能要提前回去了。”程绪走到谢子叙身旁,将一张纸条递与他,“惊蛰那边来的消息,你看看。” “渤国使者?”谢子叙蹙眉,“还要带…” 他话未说完,便被程绪打断,“嘘,后面那句话就别说了。” 说着,他还指了指屏风后面,用口型道,“小锦娥还在呢,你要让她知道?” “无妨,她还在睡觉。”谢子叙不着痕迹地朝同一个方向瞥了一眼,道,“再说,也不一定是我。” 程绪点头,“确实不一定是你,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的目的是你,想让他们改变,或许不容易。” 谢子叙抿唇蹙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有些麻烦,先回去看看吧。” “是很麻烦。”程绪不可置否,“毕竟你要想好怎么跟你媳妇解释清楚,女人吃起醋来,非常可怕。” “师兄似乎很懂女人?”谢子叙挑眉。 紧接着,他又在程绪一脸得色时道,“那不如皇位让给你,你来应付她们,如何?” 闻言,程绪立马变了脸色,“你大爷!那些女人你自己应付,可千万别拉上我!” “哦?”谢子叙似笑非笑道,“师兄竟然也有怕女人的时候?你不是一向自诩为情场老手吗?” “呸!”程绪气恼道,“女人我当然不怕,可你后宫里的那些,是女人吗?是毒妇还差不多!” 他话音刚落,一道充满疑惑的女子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为什么说我们是毒妇?” 黎锦娥不解地盯着程绪,试探着询问,“师兄,我貌似没得罪你吧?” “呃?!”程绪惊愕之余,也急忙解释道,“我说的不是你,是其他妃嫔。” “哦。”黎锦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好奇道,“那你和她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没有”程绪语塞,他能说他见都没见过那些女人吗? “可是你方才…”黎锦娥本欲再问,却被谢子叙打断了话语。 70 为妻 - 锦绣宫女 - 雁曦 他直接走到她身旁将她拉走,又把绢布塞给她,道,“水都备好了,你先洗漱,吃过饭之后我们要回瑶京了。” 说罢,他又补充道,“师兄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话一直是这样的。他没说你,你就不要和他较真儿了。” “知道了。”黎锦娥拿着绢布,一边擦脸,一边听话地点了点头。 “乖。”谢子叙弯眸,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又低头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作为奖励,方才离开。 而在一旁的程绪,看傻眼的同时,还不忘感慨,小师弟真是他的亲师弟! 交待完叶则继续暗中调查杭文甲,以及一定要拿到证据之后,他们三人,便先行前往瑶京了。 路上,尚未弄清楚状况的黎锦娥不解地问道,“不是说要在赤霄县收集证据,调查杭文甲吗?怎么又突然要回瑶京了?” 说即此,她面色忽然一变,“是不是,瑶京出了什么事?” “没有。”谢子叙道,“是渤国那边来了使团,所以我要提前赶回去。” “使团?”黎锦娥皱着眉头重复一遍后又问道,“那师兄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她还以为,程绪也会留在赤霄县蹲守。 程绪撇嘴,“你以为我想跟你们一起吗?我还不是受了师父之命,时刻跟着小师弟照看他身体的。” 说完,他又补充道,“当然了,还有你。师父说了,太医院那都是一群庸医,你要是怀上他的徒孙,可不能让那群人经手。所以,为了你们夫妻俩,小爷我就只能牺牲自己,跟着去皇城里受苦咯。” 他一副大义凛然地摆了摆手,道,“你们不用谢我,师兄我就是这么个舍己为人的好人。” “所以,你是要去宫里做太监?!”黎锦娥惊愕,“那你去了,安总管怎么办?” 时刻跟着谢子叙,照看他,原来不就是安德的事嘛。 “呸呸呸!”程绪怒道,“小锦娥你瞎说什么呢?!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我程绪,翩翩公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可能去做太监?!” 黎锦娥愣住,“那你怎么时刻照看他?宫里又不给别的男人进,你总不能躲在他房间里吧?” “噗呲。”谢子叙低笑,“他是去做太医。以后你若是生病,就直接找他,别找别人。” “嗯哼。”程绪点头,“为了我可爱的小师侄的健康,小锦娥你可千万别找那些庸医给你看病。” “我知道了。”黎锦娥明白他们的好意,当然,若是不时刻把师侄、徒孙挂在嘴边,就更好了。 即使快马加鞭地赶路,也行了十日才至瑶京。 着夜行衣的三人,在三丈三的朱红高墙下,显得极为渺小。 “好高。”程绪低声抱怨道,“师弟你家这墙修的也太高了吧?还有那么多御林军巡逻,你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谢子叙并未理会他,而是直接在黎锦娥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虽没人理他,程绪仍兀自抱怨了几句,“切,把我叫过来盯梢,还不搭理我。” 但抱怨之余,他也没忘记正事,“喏,小锦娥,这包药粉你拿好,要是师弟没有躲过守卫,你就把他们迷晕吧。” 黎锦娥点头,“好。” “那我走了,你们当心。”正经事说完,他还不忘调侃一句,“小锦娥,争取早日把师弟真正睡了,把他彻底变成你的人。” 说罢,他就运功起身,几个飞跃逃离了现场。 黎锦娥:“…” 程绪,你大爷! “别理他,我本来就是你的人。”谢子叙的声音疏离,但说出的话,却让黎锦娥差点儿吓得从他背上掉下去。 “别、别开玩笑了。”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要我?” “锦娥?”谢子叙抿唇,她为什么,不理他了? 沉默了许久,黎锦娥才出声道,“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谢子叙凤目微眯。 “呃…”黎锦娥扶着他的肩往前蹭了蹭,趴在他肩上蹙眉盯着他的侧颜道,“你以前,不会开这种玩笑。”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你以前,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根本就不屑和我这种人多说一句话。后来我觉得你是在宫外才不一样的。” “但是现在,呃…”她纠结道,“我觉得你是真与以前不一样了。不仅话变多了,爱笑了,而且变得宽宏大量了?” “呵。”谢子叙轻笑,“那你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呃…”黎锦娥不确定道,“变好了吧?” 再次绕过一队守卫后,谢子叙终于带着黎锦娥落在一片人烟稀少的林中,并背着她走到了一处假山后面。 他蹲下把背上的人放下后,并未着急去开机关,而是倚在假山上,问她,“那你是喜欢原来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仅沉默了片刻,她便咬牙道,“我喜欢的就是你,不存在以前、现在,也不存在喜欢什么样的你。” “呵。”愉悦地低笑自头顶传来。 谢子叙凤目弯弯,一双秋水剪瞳中盈满的笑意似乎快要溢出。 “你上次在山洞里说喜欢我,后来,我想了一下。我觉得,我也喜欢你。” 黎锦娥惊愕地抬头,目光正好撞进他那双盛满了笑的眸子。 瞧见了她眸子里的惊艳,谢子叙带着愉悦的笑低头,毫无预兆地,水润的薄唇就贴上了她的唇。 一吻毕,黎锦娥几乎已忘却了所有,她的眼中,唯有眼前这与她额头相抵的人。 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谢子叙低笑着问,“你现在,还愿不愿意要我?” 尚未回过神来的人,寻着那玉磬般清澈的声音,便迷迷糊糊地答道,“要。” “呵。”带着愉悦的浅笑,他又奖励似的亲了亲眼前的人。 然后贴着她的唇,半开玩笑似的低语,“说了要,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以后要好好喜欢我,对我好,不许嫌弃我,更不许抛弃我。” “好。”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他那双秋水剪瞳也骤然变得蹭亮,恍若漫天星辰,“你若不悔,我便以天下为礼,江山为聘,娶你为妻。” “娶我为妻?”黎锦娥迷迷糊糊的大脑有些运转不过来,“我不本来就是嘛?” 谢子叙捏了捏她的面颊,无奈地叹了口气。 又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贴上了她的唇,咬了咬,低声抱怨道,“小笨蛋,以后你就知道了。” 谢子叙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自觉时间已不早了,便伸手摸向了机关。 见她无力地靠在身后的石壁上,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谢子叙不由弯起一双凤目,嘴角上扬,含着笑将她拦腰抱起,抬脚没入密道之中。 上清宫中,守着密道出口的安德,不停地在原地打转徘徊。 “主子!您可回来了!”见到暗道中那人,安德急忙扑过去请安。 能有这样气场的人,除了谢子叙,还能有谁? “惊蛰、霜序,见过雪公子。”相比于安德,他们两人上前请安的时候就淡定多了。 从黑暗突然到光明的突然转折,让黎锦娥有些睁不开眼。 但当她听到安德等人的声音时,便突然反应了过来,这里,似乎是… “你、你先放我下来。”在看到安德等人以及发现这里是上清殿之后,反应迟钝的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还被谢子叙抱在怀里。 “都起来吧。”谢子叙并未理会黎锦娥的话,而是抱着她直接走向了屏风之后,把她放在龙床边。 指了指床边早就准备好的衣裙,又指了指另一侧的偏门,他方才道,“这是你的衣服,从那边的门出去一直走到底,是汤池。” 说罢,又补充道,“沐浴完了别乱跑,直接回来睡觉。今日霜序已经扮作你的样子进来了,明日你再以自己的身份出去。” 之后,他便又绕过屏风,去了外面。 谢子叙行至软榻边坐下,又接过安德递来的君山银针轻抿了一口后,方才道,“最近情况如何?” “梅钧最近倒是没折腾了,不过梅燕姝,估计快要忍不住了。”惊蛰冷笑,“她和莫墨漓,已经到了见面就掐的地步了。” “哦?她们关系已经这么‘要好’了吗?”谢子叙挑眉,“那应婉倾呢?还有她爹,最近可还安分?” “应忠功那老家伙,越老越怂,现在就一心想靠着女儿发家。”惊蛰撇嘴道,“我按照您的吩咐,对应婉倾还算不错,可她却恩将仇报,把后宫弄得一团糟,简直气人。” 谢子叙凤目微眯,冷声道,“她做什么了?” 惊蛰气恼道,“恃宠而骄,谁都不放在眼里,比莫墨漓还要霸道。” 说着,他又朝一旁的霜序努嘴,“具体的,您还是问霜序吧。后宫的事,她比较清楚。” “回公子,属下觉得,应婉倾可谓是后宫中的奇人。”霜序回禀的时候,语气略显无奈,“她在后宫,除了梅燕姝,几乎与谁都过不去。三天两头就能闹出点儿事来。” 稍微一顿,她又补充道,“就连翟常在那样极少出户的宫嫔,她都能与其生出过节。” “翟常在…”谢子叙蹙眉,好一会儿才恍然,“是她啊,她,能与应婉倾有什么过节?” 在他的记忆里,翟春就是个安静地让人容易忘记的人,而且,她似乎很少在宫里走动。 应婉倾与她… “好像是翟常在不小心挡了她应婉倾的路吧。”霜序耸了耸肩,道,“听说当场就被打了一巴掌,真可怜。” “皇上。”安德小心地插了句话,“应婉倾的行为,真的有些…还请您定夺。” 惊蛰不就是陪她吃了几顿饭,陪她游过几次御花园,她就真开起染坊来了。 事与愿违,谢子叙不仅没有生气,还吩咐,“不要管她,让她继续猖狂。” “啊?”安德愣住,“皇上,不是奴才多嘴,那应婉倾…” 他话未说完,便被谢子叙冷淡的话语打断,“后宫,总是需要一个众矢之的。” “诺,奴才明白了。” “嗯。”谢子叙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71 找事 - 锦绣宫女 - 雁曦 “没了。”惊蛰恭敬答道,“最近的大事就一件,渤国使团带着贡品来我朝示好。这件事,属下已在信中与您提起过了。” “既然无事,你们就下去吧。”谢子叙晃动手中的茶盏,轻声吩咐道,“安德,他们两人,你自己好好安排。” 可不等安德答话,他又改变了主意,“惊蛰你随意安排,霜序,你想办法把她送到落霞阁去。” 黎锦娥那边,需要一个能时刻保护她的人。 “诺。”安德答话的时候面上虽然平静,但心底,早已是惊涛骇浪。 主子竟然让霜序去落霞阁呆着,看来,惊蛰说得没错,主子果然… 他一边在心底揣摩自家主子对黎常在的感情,一边习惯性地走向柜子,从里面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你拿被子做什么?”谢子叙蹙眉看他。 安德愣住,“黎常在今晚,不是要在上清殿住吗?” “她跟朕睡要什么被子?”谢子叙凤目微眯,道,“难道朕床上,没有被子给她睡吗?” “您、您打算让黎常在睡床上?!”安德目瞪口呆。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不让她睡床上,难不成让她睡地上?” 说罢,他就拂袖离去,徒留安德一个人站在原地回神。 安德心里委屈,主子的脾气真怪。 早在他们大谈家国天下的时候,黎锦娥就已经从偌大的浴池里爬了出来。 这里,是谢子叙沐浴的地方。 谢子叙并没有在外面呆很久,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完成了谈话。 擦干头发后,黎锦娥忽然意识到,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了她的面前,她该睡哪儿? 趁着谢子叙去沐浴的时候,她赶紧跑出去拦住了正欲离开的安德,“安总管,请问我该睡哪儿?” 她尚且抱着一丝侥幸,谢子叙他,或许交代了安德? 安德本想告诉她,睡床上就行。 可当他注意到黎锦娥半干的头发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安总管?”见安德一副痴呆的模样,黎锦娥又唤了他一声。 努力平复好心情之后,安德方才开口道,“皇上已与怒奴才交代过了,您直接睡床上就行。” 说罢,他就急声告退,然后快步离开了上清殿内。 看了看安德仓皇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屏风的方向,思忖良久,她终于决定,先睡在那张床上。 黎锦娥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安然入睡。 待谢子叙沐浴完回来之后,看到的,便是裹着锦被熟睡的人儿。 在她身边躺下后,他先是支着头端详了一番熟睡的人,又伸出食指和拇指捏了捏她的脸,自言自语道,“我以前对你那么凶,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一双凤目略带不悦地扫过她怀里抱着的锦被,低声抱怨道,“哼,有我在,还抱着被子睡。” 抱怨的同时,“杀伐果断”的皇帝陛下就把被子从黎锦娥怀里扯了出来,然后自己躺到她旁边,给她抱着。 次日醒来,已是巳初。 半晌,黎锦娥才反应过来,她昨夜是睡在上清殿的! 环视一圈后,黎锦娥方才发现,这里,似乎只有她一人。 黎锦娥没有赖床的习惯,既然已经醒了,她也就不再犹豫,挪到床边拿起自己的衣服快速穿好。 估计是谢子叙交代的,没有吩咐,不许进去。 “奴婢参见黎常在。”两名宫女见她出来,立马行礼。 其中一名行过礼后,又自觉道,“黎常在请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您打水。” 另一名宫女也恭敬道,“请您在殿中稍等,奴婢这就去传膳。” 趁着宫女服侍她洗漱的空档,她随意问道,“皇上呢?” “回常在,皇上去早朝了,应该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那宫女小心地问道,“常在可是找皇上有事?” “没事。”黎锦娥把手里的绢布递回给她,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是奴婢多嘴了。”那宫女立马低头认错。 宫女这般反应,着实让黎锦娥愣了愣,因为,她真的是随便问问 她也没有解释,而是目棱两可道,“无妨,下次注意便可。我肚子饿了,先用膳吧。” 立于黎锦娥身旁,准备布菜。 桌上玲琅满目的食物,看得黎锦娥眼睛都花了。 惊讶之余,她也蹙眉问道,“这是给我准备的?是不是弄错了?” “回常在,没有弄错。”布菜的宫女恭敬道,“这是皇上的早膳,不过皇上起得早,所以就先吃了走了。” 顿了顿,她又道,“皇上走时吩咐,等您醒了,直接把剩下的端上来就行了。” 黎锦娥嘴角微抽,“把他剩的,可真多。” 本来还觉得谢子叙给她准备这么丰盛的早膳有些不太好,不过在听闻这些是他剩下的时候,她便不再纠结。 至于是不是剩下的,黎锦娥根本就不在意。 昨天霜序是借侍寝的名义来这里换她的,“侍寝”完了,她自然该立马回去。 她又不得不佩服谢子叙给她留早膳的举动。 甘泉宫明明不在上清宫去的路上,可黎锦娥,却在回去的路上,撞上了在附近“散步”的应婉倾。 “锦娥见过应美人。”虽然知道遇上她准没好事,但她又不可能对那人视而不见。 “瞧瞧,这不是黎常在嘛。”应婉倾掩唇娇笑,“没想到黎常在春风得意之时,还能记得我是谁。” “应美人说笑了。”黎锦娥平静道,“你我同在后宫住着,又同为皇上的宫嫔,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再者,春风得意之说,更是谈笑。我一个小小的常在,如何在能说担得起春风得意四个字。” “好一张利嘴!”应婉倾娇喝道,“你别以为你爬上了上清殿的龙床,就能在本小主面前横了!皇上更宠谁,咱们走着瞧!” 黎锦娥蹙眉,“应美人,请你说话注意分寸。” 这人跟着梅燕姝混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一点儿脑子都没有? 应婉倾嘲讽她这番行为,不就等于在嘲笑皇上的决定? 应婉倾并没有这个自觉,“你叫我注意分寸?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告诉你,宫里比你的宠不是没有,你别以为自己睡了一回上清殿就了不起了!” “所以,应美人是想告诉我,你比我的宠是吗?”黎锦娥看着这个在她面前大呼小叫的人。 应婉倾见她从头到尾一直平平静静,不仅没有丝毫怯懦,还明里暗里嘲讽自己,心中更气。 她这么想着的同时,也这么说出了口,“你不过一个山野平民,根本不配位列后宫!不过是在皇上宫里睡了一晚,你别得意地太早!” 好一个不配,好一个得意,黎锦娥都快被她气笑了。 应婉倾不仅傻得可怜,还是个狗眼看人低的。 “我入宫前确实是个普通百姓,但有没有资格位列后宫,是皇上说了算的,不是你。” 顿了顿,她又冷笑着道,“至于你说的得意,我虽不知是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但我想说,在拿得宠与否这件事教训我之前,您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爬上上清殿的龙床吧。” 说罢,她就绕开了应婉倾,向着落霞阁快步走去。 带着平静的面容踏进落霞阁,首先迎来的,便是小果子那张焦急的面庞,“小主,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又有什么人找你麻烦了?” “没有。”黎锦娥笑笑,“我睡得太死,皇上去早朝的动静也没把我吵醒,所以才回来晚了。” 应婉倾虽确实找了她一点儿麻烦,但这种小事,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小果子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奴才多嘴了!” 他那夸张的表情和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让黎锦娥觉得奇怪。 没等她问什么,江阿潇的声音就先从里面传来,“锦娥,怎么样?上清殿睡着比咱们这小院子舒服吧?” “那还用比?”黎锦娥无奈,“皇上值得肯定比咱们好啊。” 谢子叙的床,睡着是真舒服。 “去去去,你这问题问得真没水平。”小果子在一旁得意道,“咱们小主又不是第一次住上清殿,那里住着舒不舒服,还用等到现在讨论?” “也是。”江阿潇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小果子,而是开心道,“咱们小主不仅重得恩宠,还又去了上清殿。这回,看那艳鸾还有什么话说。” 小果子也哼声道,“就是,她那个得意劲儿,让人看了就不爽。这下子,咱们也去她面前得意得意。” “艳鸾怎么了?”黎锦娥蹙眉,“她找你们麻烦了?” 听他们所言,那个应婉倾的贴身婢女,似乎对落霞阁没什么好态度。 “小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果子撇嘴,面带恼怒道,“艳鸾仗着自己是应美人的贴身婢女,在后宫耀武扬威,都快把自己当成半个小主了。” 江阿潇也道,“不仅是我们落霞阁,想来后宫除了梅贵人,都是他们倾心居瞧不起的。” “呃…”黎锦娥愣住,“有这么夸张吗?” 她不过是离开了几个月,应婉倾已经得意成这样了? 她对应婉倾的记忆,可还停留在南巡途中被禁足那回事上面呢。 “哪里夸张。”江阿潇气恼道,“上月,她在御花园为难池才人的事,宫里不都传遍了吗?还有,小主你不也被她明里暗里为难过好几次吗?” 黎锦娥暗惊,她也被为难过好几次? 这段时间一直是霜序代替她住在后宫,她也不知“自己”被为难的事。 黎锦娥故作淡定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她怎么会只看得起梅贵人?莫贵人阶位不也比她高,她难道连莫贵人都看不起?” 江阿潇撇嘴,“她们两一直就不对付,哪里存在什么看不看得起的说法。” 小果子也在一旁补充道,“现在后宫最受宠的,就是莫贵人与应美人。她们都想压对方一头,自然是互相看不起了。” 莫墨漓也变成最受宠的宫嫔了? 黎锦娥愣住,她不也在南巡途中被罚了禁足吗? 谢子叙他们这是在搞事情? 正当黎锦娥想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现在宫里的状况时,蓝添香却来到院子,强行把几人叫了回去。 “都与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站在院子里议论后宫。”蓝添香责备地看着几人,“你们的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该如何是好?” “听去就听去呗。”小果子撇嘴,“咱们小主现在也算是得宠了,何必再生她们的气。” “糊涂!”蓝添香蹙眉喝道,“得意的后果是什么,你看看应美人就知道了。后宫的人可不管你是在针对谁,她们只看得到你因为受宠而春风得意了。” 一顿,她又缓声道,“越是爬得高,越是要步步为营,以防日后被人从高处推下去。锦娥这才刚有点起色,咱们可千万不能给落霞阁树敌。” “添香姐说得对,我们没有必要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黎锦娥也同意蓝添香的说法,“如应婉倾那般,日后恩宠不复,下场必然凄惨。” 72 大人物造访 - 锦绣宫女 - 雁曦 “是奴才错了。”听了黎锦娥和蓝添香的话,小果子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奴才在外面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行。” 江阿潇也道,“我也是。” 蓝添香颌首,“知道就好,咱们以后要议论什么,就悄悄在屋子里说,别让外人有听到的机会就成。” 待小果子和江阿潇出去后,黎锦娥又叫住蓝添香,迟疑道,“添香姐,应婉倾她现在和梅贵人的关系还是那么好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蓝添香明显一愣,但随即还是把自己了解的说了出来。 “应婉倾是梅燕姝那一派的人,这点从来没有变过。”顿了顿,她又道,“可是她现在受宠得紧,在后宫里横行霸道,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梅贵人,就不怎么受他待见了。” 黎锦娥喃喃,“怪不得…” “什么?”蓝添香不解,“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应婉倾。”黎锦娥抿了抿唇,又道,“她会来找我麻烦正常,但是她说话,就像是没经过大脑一般。” 蓝添香蹙眉,“你的意思是梅贵人,只是表面上与她要好,其实私底下也不把她当姐妹?” “我觉得是。”黎锦娥点头,“梅贵人是个人精,若是她真心待应婉倾,怎么也该提醒一下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也不无可能。”蓝添香递了一杯水给黎锦娥,“同在后宫,谁不想得到皇上的恩宠。应美人现在风光无限,梅贵人恐怕心里也很是嫉妒。” 黎锦娥蹙眉,“那应婉倾…” “应婉倾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蓝添香笑道,“她成天围着梅贵人转,又何尝不是有炫耀的成分在里面呢?” “你的意思是,应婉倾也有意在梅贵人面前炫耀她得宠?”黎锦娥仅有一瞬的惊讶,又恢复了常态,“确实有可能,毕竟她就是那种性格。” “是了。”蓝添香点头,“她们或许关系不错,但互相利用的时候,也不少。” 叹了口气后,她又道,“或许她们现在没有撕破脸皮,只是因为她们有莫贵人这个共同的敌人吧。皇上鲜少来后宫,除了昨夜叫你去上清殿,最近也就只有莫贵人被翻过牌子了。” 蓝添香安慰道,“锦娥,你别多想,寻常人家尚且有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在帝王之家?皇上他对你,也还不错。” “咳咳…”黎锦娥反握住蓝添香伸过来的手,缓了许久,方才道,“我没事,我就是方才喝水不小心呛着了。” 因害怕露馅儿,黎锦娥赶紧换了一个话题,“那个,添香姐,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什么事?”蓝添香又帮黎锦娥拍了拍背顺气,才再在她身旁坐下。 酝酿良久,黎锦娥方才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西州赤霄人氏?” 蓝添香明显一怔,僵着声音道,“是,怎么了?” 她的反常,黎锦娥并未放在心上,她只当,蓝添香是思念家乡了。 “那个赤霄县的杭县令,就是我们上次南巡途中遇到的,是不是对老百姓很不好?” 杭文甲已经在县令这个位子上坐了七八年了,而蓝添香进宫不过六年,想必,她入宫前应该知道不少杭县令对老百姓的恶举吧? “你知道杭文甲的事?!”蓝添香“嚯”地起身,把黎锦娥吓了一跳。 “添香姐,你怎么这么激动?”黎锦娥道,“是因为杭文甲的事吗?” 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然连添香姐都这么大反应? “没什么。”蓝添香垂眸,“只是应婉倾那人太可恶,我才一时冲动,反应过激…” 听蓝添香说杭文甲太可恶,黎锦娥便急忙问道,“他都做过什么坏事?” “欺压百姓于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蓝添香冷笑,“他还谋害过许多人的性命。” “谋害过许多人的性命?!”黎锦娥震惊。 蓝添香低声道,“是,不过这都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也没有证据。” 说完,她又奇怪地看向黎锦娥,“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杭文甲的事?你们不是不相识吗?” 自从南巡回来,已经许久没有人与她提起过杭文甲三个字了。 黎锦娥今日突然提起那人,着实令她惊讶。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黎锦娥急中生智,为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昨天去上清殿的时候,皇上还在看奏折。我听他与安总管提起杭文甲这个名字时,好像不太高兴。” “想来,是这个杭文甲做了什么坏事,所以惹皇上不开心了。”黎锦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有点好奇,又不好直接问。但我想到添香姐你是赤霄人氏,所以就来问你了。” “皇上恼杭文甲了?”蓝添香欣喜道。 黎锦娥硬着头皮点头,又模棱两可道,“我觉得是吧,他昨日确实有些不高兴,也提到了杭文甲。不过是因为杭文甲这个人,还是因为赤霄县的其他事,我就不清楚了。” “这样…”蓝添香弯眸,“杭文甲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若他能被除掉,对老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黎锦娥惊诧蓝添香评价的同时,也安慰道,“他做过那么多坏事,老天爷不会留他的。” “嗯。”对于黎锦娥的话,蓝添香只应了一声。 叹息一声,希望,真如黎锦娥所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吧。 接下来的几日,黎锦娥一直在落霞阁呆着,真正做到了“足不出户”四个字。 江阿潇在这件事上帮了黎锦娥的大忙。 在黎锦娥的旁敲侧击下,江阿潇也很自然地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她。 如今,黎锦娥算是大概摸清楚了后宫的局势,梅贵人背景最强,是皇上母族的人,可光环加身的她,却意外地不受宠。 反而是家世略逊的莫墨漓,进来特别受宠,“皇上”几次招人侍寝,都翻的是她的牌子。 仅次于莫墨漓的,便是应婉倾。 在皇上的纵容下,应婉倾在后宫,几乎已经没人压得住了。 就连户部尚书的孙女池星竹,也因为“皇上”的一次垂怜,而被她堵在路上打了一巴掌。 不过池星竹虽然被她打了一巴掌,但却因此被“皇上”注意到,陪着用了一次晚膳。 至于应婉倾,她虽没被责怪,但也因那顿饭,被气得不行。 所以,轮到黎锦娥的时候,她只是出言嘲讽了几句,并未动手。 正躺在院子里舒舒服服晒太阳的黎锦娥,突然被小冷子的呼唤打断了思路。 “小主,安总管和内务府的杜公公来了。” 安德? 他不在凌谢子叙身边伺候着,跑到她这偏远的落霞阁来做什么? 虽然她私下跟谢子叙关系还不错,但她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七品常在,面对安总管这位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她仍是要热情相待,加以讨好的。 “奴才见过黎常在。”两人见黎锦娥迎来,连忙向她行礼。 “两位公公快别多礼,锦娥可担不起。”说着,她就让出了身后的道路,邀请两人进去,“请进来喝杯茶水吧。” 杜公公心里,自然对黎锦娥的举动很赞赏,他作为内务府的一个小管事,面对后宫无势的妃嫔的讨好,一直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但安德心里,更多的却是抱怨。 先不提惊蛰告知他的那些八卦,就单凭那日主子回宫时一路抱着她的举动,安德就知道,主子对她不一般。 黎锦娥领着他们在正堂坐下后,又让蓝添香奉上了茶,才试探着问道,“不知两位公公来我这儿,是…” “奴才就是来知会黎常在一声,皇上吩咐,晚上来您这儿用膳。”安德笑着将蓝添香递过来的茶放到一旁,暗含深意道,“黎常在,您可要好好准备,务必要把皇上伺候好了。” 73 绝色 - 锦绣宫女 - 雁曦 “锦娥知道了。”黎锦娥颌首。 黎锦娥应下后,杜公公才道,“奴才来这儿,是因为渤国使者将于一月后抵达瑶京向周国进贡,顺带为皇上贺寿。” “所以按照皇上的吩咐,内务府特意挑了一批宫女太监,送去各位小主院子里,以供各位小主使唤。”说着,他就招了招手,示意那几名宫女上前,让黎锦娥观看。 同时,他还补充道,“黎小主您是正七品,可以挑选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 黎锦娥心中了然,给各位小主补充人手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不落周国大国的面子。 黎锦娥刚顺着杜公公的话,准备随便挑两个人时,安德的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杜公公送来的人,奴才路上也看了几眼。” “不知安总管有何高见?”黎锦娥不傻,她自然明白,安德突然开口,必然不是在随意发表意见。 “高见是没有,不过奴才做了这么些年总管,看人的眼光还是有那么几分的。”说着,他就起身走到了那几名宫女太监的身旁。 “今晚皇上要来,而新人又没伺候人的经验。所以奴才斗胆,给黎常在推荐几个奴才看着觉得还行的人。” “还请安总管帮忙挑选。”既然安德都这么说了,黎锦娥自然就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他了。 反正他是谢子叙的心腹,总是不会害她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安德从一行人面前踱过的同时,也指了一名宫女两名太监给她。 “多谢安总管。”黎锦娥一边道谢,一边走到那三人面前打量了一番,“既然可以选一名宫女一名太监,那就他们吧。” 说着,她就叫过了安德所选的宫女,又随便指了一个安德挑的太监。 “杜公公,你看这样可否?” “当然没有问题,如此,这两人便留在落霞阁了。”安总管亲自挑的人,他杜诚自然不可能反驳,况且,本来也是随便挑。 待人选定下,他便起身行礼道,“黎常在,奴才还有好几个去处,就先告辞了。” “杜公公快去忙吧,锦娥就不多留了。”说完,她便叫来了蓝添香相送。 而杜公公对于宫女相送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毕竟安总管还在里面呢,他怎么可能苛求黎常在亲自送。 杜公公走远后,安德才行至黎锦娥身边,悄声对她道,“这名宫女是霜序,她是皇上特意安排给您的,请您放心,至于这小太监,他刚进宫不到一年,以前是在宫里偏僻角落里做扫洒工作的。为人老实,底子也干净,可以栽培。” “她是霜序?!”黎锦娥诧异之余,也立马低声向安德确认道,“是原来程绪公子身边的那个?” 千机阁她只去过一次,程绪身边的四大高手她也只接触过梨殇、衿陌。霜序,她还是第一次见。 安德含笑顺颌首,“是她。” 得到他的确认之后,黎锦娥又把目光移向了身前梳着双丫髻的粉装女子。 不同于梨殇衿陌,霜序身上,没有一点儿江湖女侠的霸气。 “奴婢霜序见过黎常在。”在黎锦娥与安德低语的同时,霜序也笑着向黎锦娥行礼。 见霜序行礼,那站在她身旁的小太监,也赶紧跟着行礼道,“奴才小豆子见过黎常在。” 小豆子年纪比霜序略小,约莫只有十四、五岁。 说话时,稍微有些拘谨,看来确实如安德所说,他是个才进宫不久且一直在偏僻角落干活儿的小太监。 “行了,不用多礼,你们先去收拾东西吧。待会儿添香会带你们去住处,有什么问题,你们也都可以问她。” 说着,黎锦娥就招来了蓝添香,让她带着新人去他们的住处。 蓝添香带着人走后,堂中便只剩下黎锦娥和安德了。 这时,安德才敢诉苦,“我的小主子,你以后千万别对我那么客气,要是给皇上知道了,他该说我了。” “为什么?”黎锦娥愣住,“我现在这个身份,若是对你不客气,被别人看见了,会很奇怪吧?皇上怎么会说你?” 难不成她还能像谢子叙使唤下属那样使唤安总管? “可是皇上那个脾气,您也知道…”安德委屈道,“他心里不痛快了,我怎么能过得痛快…” “呃…”黎锦娥无言,谢子叙那个人,向来是别人忍他,他从来不忍别人。 黎锦娥又为难道,“那我该怎么对你?凶一点儿?” “不需要凶。”安德摇头,“您怎么对落霞阁里的人,就怎么对我就成了。” “这个…”黎锦娥不好意思道,“我们都很随便的,直白一点说,就是我们私底下在一起的时候,是不讲规矩的。” 安德:“那还是算了吧。” “总之不要那么客气就成,分寸您自己把握吧。”安德无奈道,“要是皇上不高兴了,您记得帮奴才求个情就行。” 安德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黎锦娥身上了。 “行。”黎锦娥爽快答应后,又问道,“皇上他最近应该很忙吧?怎么还要来我这儿用膳?” “您可别说,皇上最近是真忙!”安德叹道,“每日就睡两个多时辰,奴才看了都心疼。” 他无奈道,“奴才的话,主子不一定理会。所以晚上主子来了,您可要好好照顾他,劝他多吃点。” “为什么是多吃点儿?”黎锦娥疑道,“他忙得连饭都不吃了吗?” “吃,但是吃得简单,而且少。”说完,他又似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道,“您千万别让皇上知道是奴才告的状,不然奴才就完了!” “好,我知道了。”黎锦娥点头,“我尽量劝他。”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后,安德便起身告辞了,“奴才还要去御书房伺候皇上,就先告退了。” 临了,他还道,“您若是有什么需要,或是遇上什么事,宫里管事不给办,可以直接差人来找奴才。” “多谢安总管。”黎锦娥道谢的同时,也随他一同起身,打算送送他。 可安德见了,却执意不肯,硬说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 安德走后,黎锦娥又回到院中的躺椅上睡下,继续思索以后该怎么应对那些宫嫔。 暖洋洋的日光洒在身上,再加上微凉的风阵阵轻拂,一不小心,她就随着思绪飘远而进入了梦乡。 “怎么没人叫我!”黎锦娥忽然站起的动作和突如其来的喊声,把一旁打理花草的江阿潇吓了一跳。 “你着什么急?”江阿潇没好气道,“这才刚过酉初,已经有人来通知过了,皇上戌时才来!” 黎锦娥愣住,“这么晚?” 想她向来都是酉正就用晚膳了,谢子叙居然要饿到戌时才吃饭。 “戌时也不算晚啊。”江阿潇随意猜测道,“皇上日理万机,估计是有事要忙吧。” “也是,那我再睡会儿。”说着,黎锦娥就要捡起地上的被她抖落的披风,打算继续补觉。 “你可别睡了。”江阿潇快步走到她身旁,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屋里去,“醒都醒了,你就赶快叫添香姐给你梳妆,然后准备迎接你心心念念的皇帝陛下吧。” “洗把脸就行了,梳妆就不用了吧?”黎锦娥迟疑道,“只是吃饭而已,没必要弄得太隆重?” 江阿潇不认为这是一件小事,她气恼道,“锦娥,你变了!” “啊?”黎锦娥不知所措,她哪里变了? “你以前为了多看皇上一眼,多走一个时辰绕路都不觉得远!”江阿潇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她,“现在呢,打扮一下都觉得麻烦。你变懒了!” 不等黎锦娥接话,她又立马道,“现在竞争多激烈,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看莫贵人,她哪次面圣的时候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有应美人,她在后宫的女人面前说话带刺,但在皇上面前,一向小鸟依人!” “你自南巡途中与崔选侍起冲突,已经被皇上冷落好几个月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可要把握住机会!” 江阿潇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把黎锦娥说得一愣一愣的。 江阿潇担心她,她看得出来,可她又没发跟江阿潇解释,她被“冷落”的那几个月,大半时间都跟皇上在一起。 不仅是蓝添香和江阿潇,就连小果子、霜序,甚至是向来少话和腼腆的小豆子,都跟着在出谋划策。 黎锦娥在这段时间里,被他们变了个样子。 “我们家小主认真打扮起来,还是不错的。”小果子赞叹道。 黎锦娥这样小家碧玉的女子,本来也还是有几分姿容的,但无奈身在后宫,在如花似玉的美人掩盖下,自然显得平庸。 “什么叫不错?”江阿潇白了小果子一眼,哼声道,“明明就是很好看!” “是是是,我们小主最好看了,美若天仙。”小果子立马点头附和。 黎锦娥嘴角微抽,“你们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她一向有自知之明,更何况,在谢子叙面前,说自己美,不是打自己脸吗? “哪有,小主这番打扮,真的不错。”霜序弯目笑道,“皇上肯定会喜欢的。” “你们不要盲目自信。”黎锦娥无奈道,“待会儿皇上来了,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做绝色了。至于我这样的,还是洗洗睡吧。” 黎锦娥话音刚落,蓝添香就面色一遍,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锦娥,入宫这么多年,皇上的忌讳你还不清楚吗?绝色这样的词,千万别再乱用了!” 74 呼之欲出 - 锦绣宫女 - 雁曦 黎锦娥拉下蓝添香的手,调皮地吐了吐舌,嬉笑道,“知道了添香姐,我会注意的。” 不管怎么说,谢子叙是个大美人,是不争的事实。 “你呀,都成宫嫔了,还是一点儿都不稳重。”蓝添香无奈笑道。 正当几人聊得欢快,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细的高呼,“皇上驾到!” 他们本该去门口迎接的,但落霞阁院子太小,几人不过刚到正堂前面,谢子叙就已迎面走来。 压下心中的慌乱,黎锦娥赶忙带着众人跪拜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谢子叙的话音刚落下,他便当先一步进了堂中。 谢子叙坐下后,方才注意到黎锦娥今日的打扮。 多余的神情在他脸上一转即逝,他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过来坐吧。” 听了他的吩咐,黎锦娥立马上前,行至他身旁的位子。 落座前,她还不忘谢恩,“谢皇上。” “行了,你们下去吧。”谢子叙吩咐,面色依旧平静。 而安德得了指令,则立马对屋内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无关人等赶紧随他离开。 待人都走后,谢子叙才微弯凤目,笑道,“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朕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听出他话中的调笑之意,黎锦娥扯了扯嘴角,尴尬道,“他们说跟皇上一同用膳这是应有的尊重…” 看着她窘迫的样子,谢子叙不觉“噗呲”轻笑出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朕觉着挺好看的。” “皇上说笑了,妾资容平平,无论怎么打扮,也不敢在后宫称好看。”黎锦娥笑笑,随意道,“若要论好看,梅贵人才当之无愧。” “梅贵人当之无愧?”谢子叙挑眉,“那朕呢?” “呃?!”黎锦娥傻眼,他这算是什么问题?! 他拿自己与梅燕姝比?! 犹豫半晌,黎锦娥终于想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皇上贵为天子,怎么能和后宫的女人比呢?” “不能比是指朕好看还是指她好看?”谢子叙可不是个能被轻易忽悠的人。 面对他的追问,黎锦娥只好硬着头皮道,“您的风姿自然是无人能及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谢子叙才开心地弯了弯凤目,开始用膳。 不同于黎锦娥的随意,他吃饭时动作优雅,自然,吃得也很慢。 同样的时间内,黎锦娥已经把碗里的饭吃完了,而他,才吃了一小半。 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她便开始关注起谢子叙的动向了。 白日里安德交代的事,她可没有忘记。 “你吃的好少。”黎锦娥蹙眉,“还有你为什么不吃肉?” “是你吃得太快。”谢子叙说完,又嫌弃地撇了一眼桌上的肉类,“这些东西每次都有,吃多了,会觉得腻。” “那也不能不吃。”黎锦娥不由分说地往他嘴边塞了一只鸡翅,“听说你从早忙到晚,必须吃。” 待他吃完,黎锦娥又立马塞了一筷子鱼到他嘴里,“鱼肉不腻人,多吃点儿。” 她把筷子递过去的时候,谢子叙忍不住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下审视了一遍黎锦娥,蹙着眉头问她,“是不是安德跟你说什么了?” 不怪黎锦娥掩饰得不好,只是安德这几日,不下一次劝过他注意身体,多吃一点儿。 以前与黎锦娥一起吃饭时,他们大多时候都是各吃各的,偏今日安德来了一趟,她就变了。 那说什么也要强迫他把这些菜都吃下去的态度,让他立马就怀疑上了安德。 “呃?”他怎么猜到的?! 但为了保护“盟友”,她仍强行辩解道,“没有啊,我就是听说你最近比较累,才想让你多吃点儿。” 怕他不信,黎锦娥眨了眨眼,又张口继续胡扯道,“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她的行为,成功打消了谢子叙一部分的疑虑。 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谢子叙将信将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黎锦娥点头后,又立马转移话题,“不要多想了,快点儿吃,肉凉了更腻。” 一顿饭下来,黎锦娥不负安德所望,成功地把谢子叙前几日欠下的,补了回来。 见谢子叙不悦地抿着唇,她又出声安慰道,“你别不高兴啊,时辰还早,现在吃饱了晚上不会饿。再说,你也不胖,多吃点儿无所谓啊。” 沉默一会儿,见他仍有些情绪,她只好放下筷子,换了个话题,“跟你说个事,添香姐跟我说,杭文甲好几年前就谋害过许多人的性命。” 果然,提到正事,他也就把私人情绪放到了一边,“添香是谁?她知道杭文甲?” “添香姐就是我院子里的人,上回跟你们提过,她入宫前是赤霄县的人。” 抿了抿唇,黎锦娥纠结道,“前几日我问了下她杭文甲对百姓干过什么坏事,结果她很激动地告诉我,杭文甲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反应很激烈?”谢子叙蹙眉。 “嗯。”黎锦娥点头,“可能是因为杭文甲干过的坏事太多吧?毕竟添香姐说,他谋害了许多人的性命。” 谢子叙眯了眯好看的凤目,沉声问道,“她是哪一年入的宫?” “添香姐跟我一样,是六年前入宫的,也就是永嘉二十八年。”黎锦娥试着询问道,“你是要让师兄去查那一年的事?” “你说对了一半。”谢子叙弯眸,“是查永嘉二十八年以前的事,以及添香这个人。” “连人都要查?”黎锦娥迟疑道,“这不太好吧?添香姐跟我们认识那么久都没有提过她的过去。她应该是不愿意给别人知道的。” “她对过去讳莫如深?”谢子叙挑眉,“她从不愿意告诉你们她的过去,又对杭文甲如此憎恨。你不觉得,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添香姐未知的过去,和她对杭文甲此人的态度。 添香姐的过去一直是个秘密,她南巡途中回到河西时,神色忧伤,应当是曾经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她与之提到杭文甲时,其反应尤为激烈。 那时,黎锦娥觉得她是因为思念家乡才那么激动。 她曾提到过杭文甲多年前曾谋害别人性命,这件事,谢子叙是不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说,添香姐当年,也是杭文甲害人事件的受害者?”虽然已经猜到一些,但她一时间仍是有些难以接受。 “很有可能。”谢子叙颌首,“不然她怎么知道那么多事?还反应及其剧烈?” 一顿,他又道,“朕是查案又不是害她,若是她与杭文甲有仇,那正好还能帮她把仇一起报了。这于她来说,也不是坏事吧?” “那好吧。”黎锦娥稍一停顿,又道,“那你只许查跟杭文甲有关的部分,其他不可以查。” 毕竟是相交多年的朋友,除去杭文甲有关的事,她其她不愿意说的秘密,黎锦娥也不想别人去破坏。 “你放心,肯定不会查。”谢子叙无奈地笑笑,“我对她又不敢兴趣,查她别的事做什么?” “哼,感兴趣也不一定要查啊。”黎锦娥哼声,“比如我对你就很感兴趣,但是我就不问你以前的事。” “呵。”谢子叙轻笑,“你想知道朕什么事?朕都可以告诉你。” 黎锦娥摇头,“不想知道,我还想活久一点。” 谢子叙无奈,“你怎么那么记仇?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着。朕现在哪里还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想知道,朕就告诉你。” “那也不想知道。”黎锦娥果断摇头,“虽然我有点好奇,但是我觉得你不想说。不问你,是基本的尊重。” 谢子叙凤目弯起,一双秋水剪瞳熠熠生辉,唇畔笑意更是明显,“你对朕这么好,朕无以为报,就…” 他水润的薄唇在她的唇畔沾了一下,一触即逝。 “我们好好说话。”黎锦娥一手扶额,“你突然这么来一下,我实在…” 75 只在意你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不喜欢?”谢子叙声色不悦,仅凤目一眯,就让黎锦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谢子叙咬牙,还说喜欢他,亲一下都不愿意。 见他神色不悦,黎锦娥便知他肯定又曲解了她的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这一下,把我思路打断了,我忘记自己方才要说什么了。” 听她慌张的解释,谢子叙原本抑郁的心情,又一下子开朗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等想起来了再说。”他愉悦地眯了眯眼,她忘事,从侧面反映了他的魅力。 “其实,添香的事,你可以问问她。”谢子叙支着下颌,道,“其他的你不用管,你就问她是否与杭文甲有仇就行。” “如果有呢?”黎锦娥蹙眉,“我该怎么与她解释这回事?我总不能说,皇上在调查杭文甲,需要你作证吧?” “为什么不可以?”谢子叙挑眉,“若是能知道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及相关人物,师兄查起来也方便。” 黎锦娥抿唇,“你不怕她说出去?” “她不会说出去的。”谢子叙嘴角微翘,笑着反问道,“如果你是她,你现在被自己姐妹告知了这件事,你会说出去吗?” “不会。”黎锦娥老实摇头。 杭文甲的案子,不仅涉及杭文甲一个人,还牵扯到了与他利益相关的那根线,那张网。 “你设身处地地想想,就明白其中的道理了。”谢子叙笃定,“所以朕确定她不会出去乱说。” 顿了顿,他又笑着道,“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她是你朋友。朕信你,自然也愿意相信你信任的人。” 黎锦娥愣住,她从来没想过,他会这么说。 他完全可以无视她们的感受,让自己的人把蓝添香从头到尾查一遍,或是不理会她,只顺着杭文甲现有的线查。 垂首,沉默良久,千言万语终还是化为了两个字,“谢谢。”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弯,语气略带一丝不满,“谢谢就完了?朕的奖励呢?” “奖励?什么奖励?”黎锦娥不解地看着他,天下都是他的,她一穷二白,能给他什么? 他身体略微向前倾斜,支着下颌的手,托着那张绝色的容颜靠近黎锦娥。 白皙的手指在面上点了点,玉磬般的声音尾音上挑,“嗯?” 黎锦娥先是愣住,然后才在他胁迫的目光中僵着手揽住他的颈项,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谢子叙弯眸,“你变聪明了。” 黎锦娥:“…” 无视她的沉默,谢子叙清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应婉倾前几日,是不是找你吵架了?” “对,她跟个疯子一样地找我闹,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黎锦娥撇嘴,“我嘲讽了她一通,估计她现在更讨厌我了吧。” “呵,你放心,她马上就会把你忘了。”凉薄的笑自他唇畔溢出,眸中的寒意更是令人心底发怵。 “你要干嘛?”黎锦娥在这样的气场下,不自觉地结巴了。 从他的表情,已经可以预料到应婉倾的凄惨下场了。 “我什么都不会做。”谢子叙挑眉,“借刀杀人懂吗?” 黎锦娥小心地问道,“你打算借谁的刀解决她?” 谢子叙眯了眯眼,嘴角微扬,“莫墨漓,她的人,马上就会过来了。” 黎锦娥愣住,“过来?来落霞阁?莫墨漓的人来我这儿干嘛?” “唉,刚刚还夸你变聪明了。”谢子叙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当然是来找朕的啊,难不成还能是来找你叙旧的?” “我当然知道是来找你的。”黎锦娥气恼道,“我问的是来做什么,她找你做什么!” “找朕去看她。”谢子叙弯眸,“这个时辰,她体内的毒,差不多该发作了。” “你给她下毒了?!”黎锦娥惊道,“你要毒死她?!她好歹是你的妃嫔,你这么狠?” “我没有要毒死她。”谢子叙无辜地眨了眨眼,“朕只是让人给她下了些小毒,最多肚子疼上一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而且今日太医院执勤的人是程绪,他会全力配合朕的。” 黎锦娥狐疑道,“莫墨漓得罪你了?你这么整她?” 谢子叙、应婉倾、莫墨漓,啧,他们三个,可怕。 “她没得罪朕。”谢子叙道,“朕只是需要她营造一个大场面,然后让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她把朕叫过去陪了她一晚上。” “噗!”听到最后一句话,黎锦娥一个不慎,直接将刚喝进去的鸡汤全部喷了出来。 “咳…”陪应婉倾一个晚上,她知道谢子叙故意给她下毒然后去守她一晚上肯定是奔着某种目的去的。 “慢点儿喝。”谢子叙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然后小声地问,“你生气了?” 抿了抿唇,他又道,“你要是不高兴,朕就不去了。下次朕再换个办法帮你转移她们的注意。” “不是。”黎锦娥摆手,又缓了良久,她才道,“我就说比较,比较惊讶。没有不高兴,真的!” 她确实很惊讶,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谢子叙弄这么大一出戏,只是为了帮她转移后宫女人的注意力。 他必然是设计好了,从他让安德来落霞阁通知皇上要到此处用晚膳开始,就是一个局。 安德亲自来落霞阁通知,一方面是为了暗送霜序,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众人觉得,他对落霞阁里的人,很重视。 有了这个认知在前,当莫墨漓毒发,派人来找皇上时,就会体现出一个强烈的对比,受重视如黎锦娥,在皇上心里,也比不过莫墨漓。 “你惊讶什么?”谢子叙眉头微蹙,她的表情和反应告诉他,她有事情,没有告诉他。 “没、没什么…”黎锦娥目光四处乱瞟,不敢与他对视。 此时,她突然无比希望莫墨漓的人快来。 “说。”谢子叙好看的凤目眯起,伸手捏住了眼前人柔软的面颊。 “真的什么也没有!”开玩笑,她打死也不会说。 见她死不承认,谢子叙忽然放开了捏住她面颊的手,起身作势要往后院去。 他步伐缓慢,声色悠悠,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随意道,“你若是不说,朕今日就不走了。落霞阁虽然地方偏远,但胜在安静。” 马上整个后宫就会知道莫墨漓中毒的事,他若是不闻不问,在这里舒服住下,那明日立于云端的就是她了! 他精心布给莫墨漓的局,她可不打算替其享用,她可受不住那“好”待遇。 “等等,等等!”黎锦娥连忙上前将谢子叙拉住,“我们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你问什么我都说!” “说吧。”谢子叙双手抱胸,睨着她道。 “大概就是,就是你和惊蛰…”黎锦娥犹豫了许久,却一直没等到莫墨漓派来的人。 带着绝望的情绪,她终于不情不愿地说出了心中所想,“你们都和莫墨漓…我觉得吧,怪怪的。” 说罢,她又小声作出了无谓的解释,“虽然你可能不喜欢她,但她毕竟是你的…” 谢子叙挑眉,“她是朕的什么?妃嫔吗?” 黎锦娥点头后,又立马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觉得你们两都跟她睡一起…不、不太好…” “谁告诉你,我们与她睡在一起了?”谢子叙似笑非笑道,“还有,师兄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 “什么?”黎锦娥怔住,怎么还和程绪扯上关系了?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和他讨论过朕在后宫碰过哪些女人的话题。”谢子叙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道,“朕不信他没与你说过,朕没被别的女人睡过这种话。” 程绪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既然从他这儿问到了答案,就一定会告诉她。 “你怎么知道?!”黎锦娥目瞪口呆,这些话,都是程绪单独与她说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是程绪出卖她? 可是说不通啊,程绪要是敢当面议论他师弟,还会沦落为师门中最没地位的人? “不用猜都知道。”谢子叙凤目微眯,似笑非笑道,“他如果没跟你说清楚。那朕就亲自再与你说一次。” 在黎锦娥紧张的目光下,他水润的薄唇轻启,道,“朕只在意你,也只有过你一个。至于其他妃嫔如何,朕还真不在意。” 76 没这个命 - 锦绣宫女 - 雁曦 “乖。”谢子叙弯眸,“上次在密道边答应朕的话,你可别忘了。不然…” “不敢不敢,绝对不会忘!”黎锦娥连忙保证。 正当她欲再说什么时,安德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皇上,莫贵人身边的宫女侍玥有急事求见,说莫贵人出事了。” 莫墨漓的人,终于来了。 “让她进来吧。”只是稍许沉吟,谢子叙便许了侍玥进门。 “皇上!皇上!求您救救我家小主!”几乎是在安德开门的瞬间,她就直接扑了上来,跪在地上哭诉。 谢子叙蹙眉,走到她身前站定,“墨漓怎么了?” “小主她晚膳过后,突然腹痛不止。”侍玥惊慌道,“原先我们以为小主只是吃坏了东西,可她却一直不见好转…” “以为?只是吃坏了东西?”谢子叙冷笑,“你们淋漓阁的人,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 他一连三个问题,直把那宫女吓得发抖,连带着说话都不利索了,“奴婢知、知罪。” 侍玥磕完头又啜泣着恳求道,“奴婢罪该万死,可小主现在真的难受得紧,求皇上勿与奴婢置气,去看看小主吧!” “走吧。”谢子叙声色冷然,当先就抬起脚步往外而去,“安德,摆驾永安宫。” 见他离去,侍玥也赶紧从地上爬起,追着他就往外去。 一路上,还隐约能听见他的询问,“她现在情况如何?请太医了吗?” 待他们一行人彻底离开了她的视线,黎锦娥才感慨道,“皇上演技居然这么好,要不是知道原委,我都要觉得他对莫贵人是真心的了。” 很快,她的思绪就被赶来的几人打断,“小主,刚刚侍玥来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怎么走了?” “她说莫贵人病了。”黎锦娥掩下情绪,蹙眉道,“似乎是腹痛不止,难以忍受。” “哼,什么腹痛不止,我看八成是装的。”江阿潇气道,“我看她分明就是怕皇上今夜留在落霞阁,所以找了个理由把人骗走!” “阿潇。”黎锦娥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儿,不管是真是假,皇上已经过去了,我们再议论也没有意义。”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小果子率先表示不服,“皇上在咱们这儿待得好好的,凭什么就让给她莫贵人啊。而且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皇上一来落霞阁就病了。我看,她就是存心与我们小主争宠!” 黎锦娥无言,她会说,这事的主谋,是咱们的皇上吗? 她不仅不能说,还要做出一副被莫墨漓截走了人的哀怨模样。 “皇上对莫贵人…”黎锦娥欲言又止,“算了,人走茶凉,只怪我自己在他心里比不过墨贵人。” 听了她这话,江阿潇顿时急了,“锦娥,我觉得这事你不应该让,你从小就喜欢皇上,不为名利。她莫贵人的喜欢里面,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凭什么让她?” “就是。”小果子也撇嘴道,“小主您不跟她们争争,怎么知道皇上心里谁更重。” 黎锦娥抿唇,“争是要争的,但是没必要把自己树成靶子。宫里暗地里害人的手段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何必争第一,让别人都惦记着自己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江阿潇还是替黎锦娥不甘心,“莫贵人她现在不也混得风生水起吗?还有应美人,在后宫、那般霸道,可有皇上护着,众人也敢怒不敢言。” 小果子也点头表示赞同,“小主,咱们是不是太小心了?如果有皇上撑腰,想必不会有人来找您麻烦吧?” “她们嚣张,可不仅仅是因为皇上的宠爱。深厚的背景,也是其中一个因素。”黎锦娥叹道,“我没有背景,在深宫中,必须如履薄冰。” 江阿潇气恼道,“那就这么算了吗?” “她们喜欢斗,就让她们去斗呗。”黎锦娥弯眸轻笑,“咱们坐山观虎斗,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也不错啊。你们看梅贵人,她不也很少参与那些事吗?” “小主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小果子道,“奴才听小主的,但是小主也别太让着那些人了。” “不会。”黎锦娥保证。 她可不是在安慰他们,谢子叙的美色,她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别有深意地朝淋漓阁的方向看了一眼,黎锦娥道,“行了,都去休息吧,有什么消息,都是明早的事了。” 不知,谢子叙要让这件事朝什么方向发展? 永安宫,淋漓阁。 “皇上驾到”尖细的嗓音,在宁静的晚间,显得格外嘹亮。 谢子叙快步行至床前,拦住了欲起身行礼的莫墨漓,“墨漓,不用多礼了。你怎么了?” “妾…”莫墨漓单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抓着谢子叙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垂首立于一旁的安德,用余光瞄了一眼那只被她抓住的手,心下暗嘲,有的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主子的手,岂是给她随意抓的? 不出安德所料,谢子叙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便扶着莫墨漓躺下,然后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出。 为防止她再伸手过来,他还特意把她的手塞进了被子,“既然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说着,他还刻意在其刚好够不着的位置位子坐下,转头冷声问道,“请太医了吗?” “回皇上,方才程太医已经来看过了。”侍风上前一步,小声答道,“只是程太医说要看看小主的晚膳,所以方才随小林子去杂房了。” 正当她解释的时候,小林子便恰巧带着程绪又回到了房内。 见着坐在床边的那人,小林子连忙上前下跪请安,“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待他说完,程绪才不情不愿地上前跪拜,“臣,程绪,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都平身。”谢子叙淡漠的秋水剪瞳中藏着的那丝戏谑,只有程绪看了出来。 转瞬,谢子叙收起了那丝戏谑,微蹙眉头严肃问道,“莫贵人,是因何腹痛不止?” “回皇上,臣不仅替莫贵人把了脉,还随林公公去查验了她晚膳时剩下的饭菜,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话至此,他忽然顿了顿,才又道,“莫贵人腹痛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中毒。” 有人给莫墨漓下毒?! “嘶!”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抽气,竟然有人想害她! 不仅是旁观者,就连莫墨漓自己,也极为吃惊。 “是什么毒?!”莫墨漓咬着牙撑起半个身子,激动地向程绪询问,“可有法子解?” “请贵人放心,此毒不过是常见的小毒,很容易解。”程绪低头,恭敬道,“请容臣写张方子,按照方子服药,一贴即可解毒。” 说着,他就拿出纸笔,快速拟好一张药方,交给了小林子。 一旁的小林子接过药方,就赶紧下去熬药了,生怕耽误了自家小主的病。 “皇上、皇上,妾…”莫墨漓双目噙泪,又要起身去拉谢子叙的手。 谢子叙把她按回去又拉上了被子,甚至还蹙眉道,“墨漓你好好休息,下毒的人我一定帮你找出来。” 程绪在一旁看着莫墨漓扭曲的表情,差点儿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疼痛加气恼再混着不甘心,莫墨漓的表情,可谓是丰富到极致了。 能让他有所改变的,恐怕也只有小锦娥了。 “安德,你知道该怎么做。”谢子叙道,“三日内,朕要看到结果。” 说着,他就要起身。 莫墨漓见皇上要走,也顾不得腹痛,立马出声挽留道,“求皇上不要走,妾…” 蹙眉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人,谢子叙抿了抿唇,终于道,“墨漓放心,朕今晚在淋漓阁陪你,你好好休息。” 莫墨漓明显愣了一下,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好的结果,“谢皇上!” 莫墨漓自以为掩饰地极好,却不知她那点儿小心思,早就被谢子叙和程绪洞悉。 谢子叙翘起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冰冷无情。 莫墨漓的掩饰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 而程绪则在心中感慨,小师弟这招欲擒故纵用得不错,莫墨漓被他玩儿得团团转还在自鸣得意。 她莫墨漓想睡小师弟,简直是痴心妄想。 77 共同举办 - 锦绣宫女 - 雁曦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谢子叙道。 “诺。”众人得了命令,便纷纷退下,把空间留给两人。 不过唯有程绪心里不是很情愿,他还想留下来看戏呢。 一屋子的人都退下后,屋内便只剩下谢子叙和莫墨漓两人了。 “皇上,您要不要也躺下休息一会儿?”莫墨漓小心地询问那坐在床边的人。 “墨漓就不要担心朕了,你刚喝了药,还是快些休息吧。朕就在这儿陪你。”谢子叙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可眼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程绪提前便算好了解药的剂量,他特意减少了一些服用的量。 莫墨漓现在有所好转,不过是因为刚喝药。 程绪趁着去上清殿诊脉的机会,顺带问他,“莫墨漓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怎么?程绪公子怜香惜玉了?”谢子叙挑眉,道。 “不是。”程绪摇头,“我就是好奇,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对她下这般狠手。你之前所为便已经达到目的了,再在解药的剂量上动手脚,会不会有点儿过分?” 复诊时,莫墨漓那如同从地狱里受刑归来的样子,他就觉得瘆人。 “我过分?”谢子叙凤目一敛,冷声道,“她飞扬跋扈,在后宫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过分?” “她打谁了?”程绪愣住。 随即,他又立马反应过来,能让师弟在意,并且大动干戈的人,绝对是小锦娥。 可是他不记得有这回事,所以,只能试探着问道,“是小锦娥?” 谢子叙并未再搭理他,但仅是他的反应,便让程绪明白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一旁的安德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在心中思量,莫墨漓什么时候打过黎锦娥? 许久之后,他才在脑海的角落里寻出了一段被他早早遗忘的记忆,黎锦娥初受册封时,第二个来上清殿的晚上,脸是肿着的。 听说,是因为皇上第一次翻牌子就叫了黎锦娥,莫墨漓心里不服,就在次日清晨把人堵住,打了一巴掌。 过了这么久,他却把陈年旧事翻出来,故意让莫墨漓难受了一晚上?! 安德实在想不通。 就在安德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时,谢子叙清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安德,事情办得如何了?” 熟知自家主子习性的人,很快便反应过来主子指的是哪件事,“回皇上,已经安排妥当了,所有的证据,都已指向姬娘子。只要您想抓人,随时都可以。” “二十大板,就可以了。”谢子叙道,“顺便给应婉倾点儿警告,让她收敛一些。” “诺。” “皇上,您让奴才借此事给应美人点儿警告,是…”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安德还特意提起了谢子叙上次交代他的事,“您上次不是说,让应美人继续猖狂吗?” “朕让她猖狂,指的是让她在后宫的女人面前出风头,不是让她来管朕翻谁牌子!”谢子叙道,“朕叫谁来上清殿,与她何干?用得着她把人拦下说东道西,指责嘲讽?” 安德:“…” 安德算是明白了。 肯定是因为上次黎锦娥从上清殿回去,被应婉倾拦着嘲讽了一通,主子才生气了。 不过平心而论,应婉倾那一通话,说得确实不怎么样。 她表面上是在嘲讽黎锦娥,可暗地里,却连皇上也说进去了。 思及此,安德便也不再犹豫,立马躬身退下,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去找姬可染的麻烦了。 落霞阁内。 “哎哟,我的好小主,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嗑瓜子啊!”小果子瞅着悠闲躺在院子里嗑瓜子的人,心急如焚道,“小冷子出去的时候听说,莫贵人已经被抬作莫小仪了!” “莫小仪就莫小仪呗,又不碍着我什么事。”黎锦娥浑不在意地冲小果子摆手,“去,再给我拿一盘瓜子过来。” “小主!”小果子咬牙,“您就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黎锦娥闭目摇头,“不生气,莫墨漓的升降,与我又没有关系。我只要过好我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在黎锦娥心里,莫墨漓是什么分位,都一样。 莫墨漓分位比她高,见到了,横竖是要行礼的,不过是换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好气的? “小主您的心可真大。”小果子撇嘴,认命似的埋着头,朝屋内踱步,去拿瓜子。 边走还边嘟囔,“使团就要来了,都不争一下。” “诶诶诶,等等。”忽然听到“使团”二字,黎锦娥急忙把他叫住,“渤国使团,到底多久来啊?” 小果子稍一回想,便道,“听说不到十日就能入京了,六尚局现在可是忙得要死。” “有使团来,不是礼部接待吗?跟宫里的六尚局有什么关系?”黎锦娥惊疑道,“难不成他们使团要住在宫里?” “那哪儿能啊!”小果子无奈道,“使团当然是住驿站,宫里怎么能随便让别的男人住进来。六尚局忙,是因为迎接使团要举办宴会。” “举办宴会那也是皇上和朝臣去啊,跟后宫的女人有什么关系?”黎锦娥撇嘴,“她们就算打扮得再好看,也是皇上的人。” 小果子气结,“我的小主子,您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们操心那是因为…” 他话未说完,便被从外面走进来的小冷子把话头接了过去,“那是因为皇上的寿宴也定在了那一天,到时候,宫嫔是要共同出席的。” “皇上的寿宴一同办…”黎锦娥喃喃。 谢子叙倒是会省事。 “所以啊,小主你好歹也去皇上面前转悠转悠啊。”小果子感慨,“若是能博得皇上的目光,寿宴的位子肯定能靠前!” “寿宴按分位排位子,该坐哪儿就坐哪儿呗。”黎锦娥又恢复了无所谓的状态,坐前面做什么? “小主,位子的事情您不急,那您先看看内务府批下来的料子。”小冷子把怀里抱的几匹绸缎递到黎锦娥跟前,道,“您看下满意不?若是不满意,奴才再找他们去换。” 随便瞟了那些绸缎一眼,黎锦娥便挥手道,“挺好的,拿去做衣服吧。” “诺,奴才这就去尚衣局。”说罢,小冷子就躬身退下,去办事了。 见小冷子走了,小果子本也打算退下去干活,但他脚步还没迈出,便又一次被黎锦娥叫住了,“小果子,一起出去逛逛呗。” “呃?!”小果子先是愣住,随即又惊喜道,“小主你终于开窍了!” “别多想,就是出去走走,权当散步。”黎锦娥起身伸了个懒腰,“每天呆在院子里,都快发霉了。宫里现在这么热闹,咱们也去看看呗。” “诺!”小果子见自家小主“开窍”,便开开心心地跟着她出了门。 御花园中,百花争相斗艳,馥郁芬芳。 刚走到御花园,便听到琴音,莫墨漓这是有多闲,隔三岔五就跑来弹琴。 正当黎锦娥站在岔路口出神时,一道娇媚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黎常在,你也是得空来御花园散步的吗?” 黎锦娥僵住,这声音不是… 虽然不想看到她,但黎锦娥还是不得不转过身去行礼,“原来是梅贵人,锦娥见过梅贵人。” “黎妹妹真是的,不过是出来放松心情,何必讲这些虚礼。”说着梅燕姝就上前挽起她的手臂,笑着道,“既然都是来散步的,不如一起?” “呵呵。好。”黎锦娥干笑两声,无奈答应了她的提议。 梅燕姝的分位摆在那里,对她也亲昵。 “这琴音煞是好听,想来是莫小仪又在给皇上弹琴,咱们过去看看?”梅燕姝浅笑。 她的话看似是在询问,却容不得黎锦娥拒绝。 点了点头,黎锦娥无奈地随着她的步伐一起向琴音的发源处而去。 不止是黎锦娥,就连她身边一向高贵优雅,见惯了世家公子的梅燕姝,也在那一刹间,看痴了去。 她平常见到的谢子叙,向来是冷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黎妹妹,既然喜欢,就上去打个招呼呗。”梅燕姝掩唇轻笑,对着谢子叙的方向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我…”知自己看着某人发呆的样子被发现,黎锦娥觉得窘迫。 都怪谢子叙,对,都怪他长得太好看,害人移不开眼。 在黎锦娥憋得说不出话时,梅燕姝便已经拉着她上了台阶,向凉亭走去。 还未至凉亭,莫墨漓便发现了挽臂而来的两人。 梅燕姝朱唇微勾,凤目中划过一丝不屑。 给了莫墨漓一个轻蔑的眼神后,便不再理会她,而是对着谢子叙无声一拜。 黎锦娥见梅燕姝行礼,也同她一样,对谢子叙无声一拜。 但梅燕姝敢不搭理莫墨漓,她可不敢。 于是,她又措步转身,打算对莫墨漓也行一礼。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方才两人靠得太近,黎锦娥的裙摆,恰巧被梅燕姝踩在脚下。 78 死结 - 锦绣宫女 - 雁曦 “啊!”仓促之间,黎锦娥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然后便凭着人的本能反应,闭上眼睛,等待摔破脑袋。 同时,她心中还闪过一个念头,完了,可能要砸到谢子叙! 一瞬眨眼便过,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身下柔软的触感在无声地提醒她,她压到谢子叙了! “嗯…”吃痛的闷哼声响起,谢子叙隽秀的眉峰狠蹙,纤长的羽睫一动,凤目张开,一双秋水剪瞳中氤氲着迷茫。 黎锦娥傻了,莫墨漓傻了,梅燕姝也傻了。 甚至在远处呆着,时刻准备接受谢子叙召唤的安德以及跟在她们后面的小果子等人,全都傻了! 最震惊的人,莫过于梅燕姝,她对自己表兄的了解,也还算不少。 她知道谢子叙习武,而且警惕性很高。 在她看来,表兄方才一定是在假寐,而她甚至认为,自己与黎锦娥来到凉亭中的行为,必然早已被他察觉。 而她让黎锦娥“不小心”摔倒,摔向表兄。 她只需要让莫墨漓误会,误以为黎锦娥是假借摔倒之名接近表兄的即可。 “好重啊,你快起来。”谢子叙眉头紧蹙,水润的薄唇开合,清冷的声音响起。 除了黎锦娥,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黎锦娥早就没有世界观了。 谢子叙连撒娇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这样一句话,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快点儿。”见她没有反应,谢子叙又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 见谢子叙似乎生气了,黎锦娥赶紧滚了半圈,从他身上下来,然后直在他面前跪下认错,“皇上恕罪。” 莫墨漓心中既得意,又好笑,这两人跑到凉亭中来与自己争皇上,结果惹出了这等事,看她们怎么收场。 梅燕姝虽然面上神情变化不大,但心中,却在飞快地思考对策。 若是皇上问起怎么回事,黎锦娥肯定会如实回答。 不仅能让皇上打消疑虑,还能堵得黎锦娥推不了责任给她。 梅燕姝立刻在黎锦娥旁边跪下,惊慌道,“皇上恕罪,是妾不小心踩到了黎妹妹的裙摆,她才在给莫小仪行礼的过程中不慎跌倒的。” 她这话,说得极有水平,不仅把自己列为了无辜者的行列,把责任归咎于黎锦娥不慎,甚至还把莫墨漓也拉下了水。 莫墨漓咬牙,好你个梅燕姝,自己大难当头了,还不忘拉她下水。 她立马反唇相讥,“梅贵人,你这话可说得没道理。本小主在这里弹琴,坐得好好的,你们自己跑上前来,吵醒了皇上,与我何干?” 说着,她也起身跪到了黎锦娥旁边,向谢子叙恳求道,“皇上,妾与此事并无干系,请您明鉴。” 谢子叙坐起身来,倚着柱子道,“都说完了?” 见三人都噤声不语,谢子叙方才悠然向外屈起右腿,然后又屈起左腿,越过右腿踩在长椅上,道,“你们入宫时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呵。”他冷笑后,才又道,“踩到别人的裙摆?没站稳摔了?你们两配合得挺好啊。” “皇上,妾确实不是故意的。”梅燕姝低头,咬牙道,“您若实在要罚,便罚淑雅吧。” “皇上,这件事我也有错,要不是我没站稳,也不会…”黎锦娥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才小声道,“也不会摔您身上。” 谢子叙好看的唇一弯,似笑非笑道,“既然你们都认为自己有错,那我们就说说,这事要怎么办吧。” 见皇上准备处罚她们,莫墨漓赶忙出声道,“皇上,妾认为她们两人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定然都是没有学好礼仪。您不如罚她们回去再把宫里的礼仪学一遍,免得日后丢人。” “墨漓这么有主见,不如这后宫以后交给你来管?”谢子叙的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她还真把自己当后宫的女主人了。 莫墨漓却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她只觉得,皇上未来是真想把后宫交给她来管。 “皇上,妾愿为您分忧。”莫墨漓面带喜色,一笑。 梅燕姝用余光瞟了莫墨漓一眼,见她一脸得色,心中冷笑,她还真以为皇上是在许诺她? 没有再理会莫墨漓,谢子叙只把目光定格在了另外两人身上,似乎,是在等待一个满意的答复。 咬了咬牙,梅燕姝终于狠心道,“皇上,此事妾虽是无心,却脱不开责任。燕姝愿意在这里跪上一天,只求皇上消气。” 黎锦娥心中暗惊,梅燕姝对自己这么狠?! 梅燕姝,你这个坑啊。 “那你呢?”谢子叙不慌着答复,反而是先问了黎锦娥。 “妾任凭皇上处置。”黎锦娥想了许久,还是认为,把问题抛给他比较好。 “那你们两就先在这儿跪上一个时辰吧。”顿了顿,他又道,“至于黎常在,朕觉得你有必要回落霞阁好好练习一下走路,使团来之前,你就不要出来了。不然,朕怕你又摔了。” “诺。” 见皇上只让她跪一个时辰,梅燕姝心中,不由舒了口气。 是因为黎锦娥,还是因为她? 在她思考缘由的同时,莫墨漓也因不满她们过轻的处罚,而抱怨道,“皇上,她们那般冲撞于你,只跪一个时辰,未免太便宜她们了。” “所以呢?”谢子叙挑眉,“所以,墨漓的意思是,让她们在这儿跪上一天,然后在床上躺几天,最后瘸着腿去见使者?” “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只是,妾只是关心皇上!”莫墨漓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一眼看出她的小心思。 “墨漓的关心,朕心领了。”说罢,他便唤来安德,道,“摆驾,去御书房。” 等皇上的背影消失不见,莫墨漓才对跪在地上的两人露出憎恨的表情,“皇上走了,你们两现在满意了吧?” 没了皇上在,梅燕姝也不做作,直接毫不客气地回敬她,“对,看着皇上不待见你,本贵人就开心了。” “呵。”莫墨漓怒极反笑,“皇上不待见我,皇上再怎么不待见我也愿意陪我过夜。梅贵人,你入宫一年,摸着皇上的衣袖了吗?” “哦?陪你过夜?”梅燕姝笑得意味深长,“不知莫小仪与皇上,是怎么过夜的?” 说着,她还故意把视线移向莫墨漓的左手小臂,以示她知道的秘密。 梅燕姝把目光移向其小臂的时候,莫墨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但马上,她又反映了过来,故作镇定道,“哼,梅燕姝,你的礼仪果然学得不怎么样。皇上如何与我过夜,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这种事你竟然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口,真不要脸!” “是明摆着的呢。”梅燕姝掩唇轻笑,“不就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嘛,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你!”莫墨漓气结。 这事,一直是莫墨漓心中的一个死结。 同应婉倾一样,她一直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她不敢让别人知道皇上没碰过她的事实。 而此事也一直被她瞒得很好,梅燕姝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她隐隐护住的手臂和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梅燕姝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果然如此。 “我与皇上,当然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莫小仪刚刚高升,怎么还与我这个贵人置气。”梅燕姝轻笑,同时还对着一直没说话的黎锦娥道,“黎妹妹,你说是吧。” 黎锦娥心累,梅燕姝没事找事,为什么要带上她? 但已经被点名了,她也不可能再装鸵鸟,只得小心斟酌着答话,“两位姐姐在后宫的地位都非他人能比,又都是皇上心中重要的人,锦娥不敢随意评论。” 79 深夜 - 锦绣宫女 - 雁曦 她夸人的话说了一大堆,可梅燕姝却不想放过她,“黎妹妹可别妄自菲薄,皇上对你,不也是极好的吗?” “上清殿的龙床,黎妹妹曾经一睡就是三个月,就连受宠如莫小仪,也没这个福分呢。”说着,她还刻意用轻蔑的目光瞥了莫墨漓一眼,“是吧,莫小仪?” 莫墨漓咬牙,她最恨的,就是那些比她与皇上亲密的人。 黎锦娥曾经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正如梅燕姝所评价的那样,她是个不会掩饰情绪的人。 她明显的恨意,让黎锦娥感到浑身不自在。 无法,黎锦娥只能继续抬高她们,“梅姐姐说笑了,锦娥平庸至极,怎么能和莫姐姐比。皇上对莫姐姐的关心,锦娥可是从来不敢奢望的。” 话至此处,她便立马举出了前不久的例子,“上回皇上听说莫姐姐病了,可是连饭都没吃完,放下筷子就走了。” 听她提起此事,莫墨漓的脸色立马好了不少。 黎锦娥方才说皇上饭都没吃饭就去看她了,这点,着实让莫墨漓心花怒放。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本小仪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从前的事了。”莫墨漓傲然道,“但你最好记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别再妄图引诱皇上!” 说罢,她就张扬离去,徒留被罚的两人独处。 “黎妹妹,莫墨漓从你那儿截走了皇上,你当真不生气?”梅燕姝微眯凤目,试探道。 “锦娥哪里敢生皇上的气。”黎锦娥垂眸,“而且锦娥自知在皇上心中没什么地位,不敢奢求太多。” “可我觉得,皇上对妹妹,也并非无情啊。”梅燕姝故作随意道,“妹妹在后宫的处境,可比大部分妃嫔,要好上不少。” “那也不过是皇上一时垂怜罢了。”黎锦娥苦涩一笑,“后宫佳丽三千,新人复新人,我这样的出生,只怕…” 她说的是实话,她的出生,确实不好,这样的说辞,梅燕姝也不好挑刺。 “妹妹可别这样想,你在后宫若是有皇上庇护,终会得到一个好结局的。”梅燕姝温声劝慰,可这话在黎锦娥听来,却不怎么走心。 她也不表态,只推辞道,“后宫最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想让皇上记我一辈子,怕是不可能吧。” “那可不一定。”梅燕姝巧笑,“若是你将来能给皇上添个一男半女的,母凭子贵,日后也是有无数种可能的。” 怕黎锦娥不动心,她又悄声道,“你看前朝的林婕妤,她的背景也不算大,但凭着长子生母的身份,还是坐到了婕妤的位子。” 她此话一出,可把黎锦娥吓了一跳,“梅贵人,那位的事可不能随便提,你以后别再说了…” 林晚瑶当年和梅蝶衣争得你死我活,不就是为了给儿子争皇位。 不管她们相斗有没有波及到后辈,但如今的皇上终究是曾经的三皇子,梅蝶衣的儿子。 梅燕姝见她害怕,也不着急,只低笑道,“姐姐既然与你提起,自然是相信你不会出去乱说的。但姐姐说的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好好想想吧。” 见她一直撺掇自己争宠,黎锦娥便也不再拒绝。 但她也没表示要争,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天各有命,我尽力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梅燕姝也不再提议,大家都是妃嫔,太过热心于帮别人争宠,难免惹人怀疑。 所幸一个时辰的时光不算太长,两人又跪了不久后,便由手下的宫人各自扶着回去了。 “小主,要不奴才背您吧。”小果子瞧见自家小主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不由觉得心疼。 “又不是没跪过,慢点儿走就行了。”黎锦娥摆了摆手道,“你背我,给人看了叫什么事。” “可是您,唉…”小果子无奈,只得扶着人朝落霞阁走去。 刚到门口,眼尖的小冷子就就看到了外面被扶着回来的人,“小主,你这是怎么了?路上摔了?” 询问的同时,他还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手向黎锦娥空着的那一侧递了过去,以方便她扶着走路。 “别问了,先回去吧。”黎锦娥扶住小冷子递来的手,没有解释原因,而是让他们直接把自己扶进屋里。 等一应事物准备完,趁着蓝添香给黎锦娥抹药的时候,霜序才开口问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霜序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黎锦娥淡然的回答,令她震惊不已,“我和梅贵人不小心冲撞了皇上,所以在御花园里跪了一个时辰。” “什么?!”其他人惊的是自家小主冲撞了皇上,而霜序则惊的是,皇上竟然罚了小主?! “你不是出去散步了吗?怎么会与梅贵人一起冲撞了皇上?”蓝添香蹙眉。 “说来话长…”黎锦娥无奈地把事情的经过与众人说了一遍,“所以,最近几日,我是不能出门了。你们最好也少在外面走动吧。” “知道了。”江阿潇垂头丧气道,“锦娥你的命运坎坷不说,还总是大起大落,真让人担心。” 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也没有办法,伴君如伴虎,后宫生活都是这样。” “你以后小心些吧。”蓝添香抹好药后,便帮黎锦娥把卷起的裤腿放了下来,“梅贵人踩你裙摆,可能是故意的。你以后,尽量别和她接触。” “嗯。”黎锦娥无奈点头,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跟那个女人接触。 与梅燕姝交流,实在太累,她的话,处处都埋藏着算计。 众人又嘱咐安慰了几句,方才离开黎锦娥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梅燕姝,莫墨漓应婉倾,这后宫里的风云人物,怎么都成了她的冤家。 “唉…”她一个配角尚且觉得心累,也不知道谢子叙天天在朝臣、宫嫔间周旋,那日子是怎么过的。 正当黎锦娥闭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卧房的窗户,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啊…唔!”待黎锦娥发现有人潜入时,那人影已经到了她的床前。 “别喊,是我。”她被那人影从身侧半抱着,唇上的触感温良,一阵阵好闻的龙涎香味从他的身上钻入鼻翼。 谢子叙? 带着满腹的疑问,黎锦娥点头,向他示意自己不会大喊出声。 谢子叙见她点头,方才放下了捂着她嘴的手,转身坐正,面对着她。 “你来做什么?大晚上的,你也不怕被发现!”黎锦娥放低了声音,蹙眉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黎锦娥头疼,他还真是随性,也不怕被人看见。 “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看你。”谢子叙撇嘴,“怎么可能被发现,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不是看不起你,我只是担心你。再说了,你又不是没有被发现过的先例,别忘了你是怎么认识我的。”黎锦娥无奈,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爱曲解别人的意思。 “就那一次被人暗算受了重伤,才不小心被发现的。”谢子叙弯眸,“不过现在想想,那伤受得也值了。几道伤口就能换一个你回来,这笔买卖很划算。” 黎锦娥:“!!!” 谢子叙这个冰美人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话了?! 无视她的震惊,谢子叙直接起身把烛台点亮,然后又回到床边坐下,把她的被子掀开。 “你做什么?”黎锦娥不解。 “看看你的伤,给你上药。”谢子叙抬头瞥了一眼满脸疑惑的人,道,“不然你以为,我大晚上的不睡觉,偷偷跑来你这儿是要干嘛?” “我就是随口一问。”黎锦娥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什么,以前也经常被罚,跪习惯了。而且已经抹过药了,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径直拉过她的腿,卷起裤脚,谢子叙不悦地蹙眉道,“什么没什么,都淤血了!” 当见他拿出玉盒,修长的手指醺了膏药要替她抹时,黎锦娥不安地动了动腿,小声道,“我自己来就行。” “别乱动!”谢子叙蹙眉警告了她一声,扶着她腿的手稍一用力,便让她动弹不得。 黎锦娥看得入迷,谢子叙好听的声音却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疼吗?” 80 金屋藏娇 - 锦绣宫女 - 雁曦 “啊?”沉迷于美色的人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少许,才慌忙道,“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你在想什么?”谢子叙不安抿唇道,“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怎么会。”黎锦娥连忙摆手,刚才自己色令智昏,可千万不能让他发现。 谢子叙紧抿着唇沉默良久,才轻声道,“你怪我很正常,毕竟我让你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 “真的没有。”黎锦娥急道。 她不好说自己方才是看他看入迷了才没讲话,于是,她只能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你那么做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将她的裤角放下,平抬着她的腿塞入被子,又将药盒放到她床头的小凳上,谢子叙才垂着羽睫道,“嗯,因为我必须那么做。” “为什么?”这回,她不是为了转移话题,而是真的好奇。 “梅燕姝她,在害你,所以必须罚你们,再把她推到面上,才能化局。”谢子叙抿唇,“她踩你裙摆是故意的,她想让我接住你,然后以此引起你和莫墨漓的矛盾。” “引起我和莫墨漓的矛盾?”黎锦娥蹙眉喃喃。 “对。”谢子叙蹙眉分析道,“她故意踩你裙摆,让你倒向我,就是要让莫墨漓认为,你是故意跌倒,并以此来达到向我投怀送抱的目的。” 一顿,他又接着道,“而我不管是接住你还是躲开你,她的目的都可以达成。当然,若能接住你更好,因为这样能更深一步刺激莫墨漓内心的嫉妒。” 黎锦娥挠头,“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她大概没有料到,你会睡着吧。” 黎锦娥感慨梅燕姝输给了老天爷时,谢子叙却打破了她的认知,“我确实没睡着,我是故意躺着没动的。” “什么?!你没睡着?!”黎锦娥突然惊道,“我还为自己砸到你自责了好久,结果你居然是故意让我砸的?!” 虽无奈于她的侧重点,但他仍旧耐心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一同处罚你们两个。有处罚,就可以有不同,她收到的责罚轻,才能把她推到前面。” 梅燕姝只跪了一个时辰,变算了事。 而黎锦娥除了罚跪,还被禁足了近十天,孰轻孰重,一眼便能明了。 如此一来,莫墨漓便会觉得,皇上对梅燕姝也是不错的。 那来源于黎锦娥的危机感,则一下子就被推给了梅燕姝。 “可是我那样直接倒下去砸到你,会很痛吧。”黎锦娥蹙眉,“你有没有不舒服啊?” “有一点。”谢子叙凤目微弯,轻笑道,“你比我设想的要重,想来是在宫里吃得不错,长胖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黎锦娥怒道,“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到底有没有不舒服?没伤到吧?” “我没事。”谢子叙眨眼,轻笑道,“你一个小姑娘倒下来怎么可能会伤到我。” 说着,他还怕她不信似的,将双臂张开抬平,“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检查。” “不用,我当然相信你。”黎锦娥干咳,说完便立马随意问了个问题。 打算以此,来转移话题,“你一直是醒着的吗?还是我和梅燕姝过来把你吵醒的?” “一直都没睡着。”谢子叙唇畔溢出一声冰冷的笑,“呵,与她们在一起,我怎么敢放心睡觉?” 黎锦娥愣住,“为什么和她们在一起不能放心睡?” “睡着了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谢子叙笑得诡异,“有可能,躺下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不至于吧?”黎锦娥惊愕,但随即又玩笑道,“我看起不来不太可能,倒是有可能睡醒之后怀里多了个美人儿。” “你说的也很有可能。”谢子叙点头,故作认真道,“所以我更要保护好自己,不然被别人占了便宜,你以后嫌弃我不干净怎么办?” 黎锦娥嘴角咬牙,“那你睡个觉不容易,后宫就你一个男人,三千佳丽都想着你一个,我还真“担心”你哪天就被趁虚而入了。” “我也担心。”谢子叙装作没有听到那被她故意加重语气的词,挑眉笑道,“所以你也看到了,我睡觉的时候,从来不让别人进来。” “那我跟你出去的时候不是一直睡你房间吗?”黎锦娥嘴角微抽,摆明了不信,“难道我不是人?” “你少说了一个字。”谢子叙道,“你不是别人,你是自己人。” 黎锦娥:“…”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江阿潇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锦娥,你还没睡吗?” “没呢。”黎锦娥迟疑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正好你没睡,我给你把药拿过来了。”她说着,便有推门的“吱呀”声响起。 从入宫起就是姐妹,所以江阿潇见黎锦娥没睡,便直接推门进来了。 听见门响,黎锦娥赶紧掀起被子,把谢子叙往床上拉,“快,你快点儿躲起来。” 江阿潇已经把门推开了,再躲其他地方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他先躲在被窝里,然后把床帏放下大半,希望可以挡住。 谢子叙此刻,显然也因为江阿潇直接推门进来而愣住了。 “你很冷吗?”江阿潇愣住,“都快到六月了,你把被子捂得这么严实,当心热出病来。” 她说着,就要伸手帮黎锦娥理被子。 这一举动,吓了黎锦娥一跳,她几乎是在顷刻间便提高了声音,慌忙道,“不热不热!我、我刚刚在窗边吹了会儿风,现在正冷着呢。” 为了防止江阿潇怀疑,她紧接着又转移了话题,“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添香姐让我把膏药给你拿过来,说是让你入睡前再抹一次。”江阿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正打算给她放在床边,却发现,床边的小凳上,已经有了一个精致的玉盒。 “噫?这是…”江阿潇将玉盒拿起,好奇地端详片刻后又打开闻了闻。 在她拿起盒子的那一刻,黎锦娥心里便“咯噔”一声,直呼完了。 这膏药,不就是谢子叙给她抹完药,顺手放在一旁的吗。 “这药真好闻,锦娥你从哪儿弄来的?我怎么没见过?”江阿潇将盒子关上后,又放在手上研究了一会儿。 江阿潇惊疑不定地看着黎锦娥,难以置信道,“这药,该不会是皇上的吧?” 江阿潇又不是傻子,若说是其他人送的,她肯定不会相信。 “是。”黎锦娥硬着头皮道,“这是我以前去上清宫时,皇上心情好随手送的。” “心情好送你药膏?”江阿潇狐疑地看着黎锦娥,她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皇上会因为她受伤,专程把药拿过来这个猜测,则根本没有出现在江阿潇的脑海中。 “就是他心情好随手给的。”黎锦娥结结巴巴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是才想起来有这东西…” 江阿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运气真好。有皇上御用的药抹,伤肯定好得快。” “嗯,是啊。”黎锦娥顺着她的话瞎掰道,“一个时辰也不算久,有这药在,估计不出两天淤血就散了。” “胡说!”江阿潇突然拔高的声音,着实把黎锦娥吓得不轻。 可还没等她缓过劲儿来,江阿潇又口出惊人之语,“一个时辰怎么不算久?!要我说,皇上也太过分了,明明是因为梅贵人踩你裙子你才跌倒的,凭什么罚你跪?” 沉浸在愤怒中的人,根本没有注意黎锦娥陡然变得煞白的脸色。 她甚至还在继续滔滔不绝地数落着皇上,“罚你一起跪就算了,可为什么还要禁你足?该被禁足的人是梅贵人才对吧!” “阿潇!不要说了!”黎锦娥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打断她的话,“皇上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在自己的院子里说说有什么不可以的。”江阿潇撇嘴,“这儿就咱们两,又没别人。” 黎锦娥欲哭无泪,她想说,这儿不仅有人,有的还是被你数落的对象。 但她又不可能告诉她,谢子叙就在她的被窝里,毕竟这事比江阿潇“当面”数落皇上还要恐怖。 “你就是来送膏药的吗?”黎锦娥僵硬着开口道,“要是没别的事,你就快回去吧,早点儿睡觉。” 再聊下去,黎锦娥怕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住。 可这话落在江阿潇耳中,意思却不一样了。 “我不就是说了两句皇上的不是嘛,你至于赶我走吗?”江阿潇撇嘴,不开心道,“你真是喜欢他喜欢得入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黎锦娥尴尬道,“我就是看天色不早了,想叫你早点儿休息,没别的。” 她此刻,真的只想让江阿潇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她再说下去,让谢子叙当场发怒。 江阿潇却哼声道,“哼,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六年了,当然事事都向着他。但是这事儿本来就是他不讲道理,你不高兴我也要说。” 黎锦娥:“…” 他是在警告她,不要试图阻拦江阿潇说话? 见躺在床上的人沉默不语,江阿潇还以为她真生气了。 “不说就不说,你别生气啊。”她心不甘情不愿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你心上人的坏话了,你快睡吧,我回去了。” 说罢,她就替黎锦娥拉上了床帏,关门离去。 81 一往情深 - 锦绣宫女 - 雁曦 “阿潇她,不是故意要说你的,她只是关心我。你,你不要跟她置气…” 她怀着忐忑心情等来的,却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你喜欢我六年了?” 谢子叙单手支头,侧身对她。 虽说他一直知道黎锦娥喜欢他,但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份感情会长达六年之久。 “是。”黎锦娥点头。 “你以前是在哪里看到我的?”谢子叙漂亮的秋水剪瞳微动,好奇问道,“我记得白露轩与浣衣局之间相去甚远,你怎么会过去?” “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白露轩,是在翠微宫。”黎锦娥只稍一回想,便答道,“那个时候好像是给一位叫颜苼微小仪送洗好的衣服。” “你遇到我去给母妃请安了?”谢子叙恍然。 随即他又弯目笑道,“那算我们有缘,我一个月也去不了几次。” “不过说起来,白露轩我也去过。”黎锦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也就是那次去给你送衣服,我发现你院子里有樱花。所以后来才因为偷偷跑去找樱花,遇到你的。” “你去过白露轩?给我送衣服?”谢子叙气恼道,“我怎么没有印象?” “没有印象很正常啊,下人送个衣服的事,主子怎么会关注。”黎锦娥不以为然。 “而且我们去的时候你在练剑,你院子里的公公说了,不能打扰你,不然你会生气。所以,我们还刻意绕开你的位子,从贴墙的小道走的。” “哪个混蛋说的?!”谢子叙不悦地坐直身子,气道,“朕高不高兴需要他来胡说八道?!”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黎锦娥看着眼前这无端发怒的人,小声替那位公公辩解了一句,“我觉得他说的也没错,你那个时候看起来,确实…” 说他冷血无情似乎不太好,所以沉思片刻后,她便换了个说法,“反正据我了解的情况来看,你是真不喜欢别人吵你。” “据你了解?”谢子叙不悦地睨了她一眼,“你那时候没见过我几次吧,你怎么知道我脾气如何?” “这个…”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吧?” “哼,以讹传讹。”谢子叙哼声,随即又重新躺回她身侧,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道,“你跟他们打听,怎么不多想想办法,亲自来接触我?” 突然被他往怀里一拉,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在眼前放大,黎锦娥明显愣了愣。 但反应过来之后,她又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可你成天不出门,见都见不到人。” “那你都是怎么接触我的?我怎么对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谢子叙不悦,他都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她还敢说有在努力接近他? “我给你数数啊。”既然他非要问,那她就跟他算算,“我和阿潇接替了卿姐的工作,去角楼偷看你比试,然后帮翠微宫的人做事,混进你的生日宴去看你。还有,我们专门研究了你的作息时间,特意去白露轩旁边…唔!” 几乎是毫无征兆的,随着他翻身的动作,他水润的薄唇便径直贴上了她的唇,辗转反侧。 良久,直到窒息的感觉浮现,他才撑起身子,含笑问道,“感觉如何?” “感觉…”黎锦娥微喘,尚在迷茫之中的人,本能地就要吐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感觉很…” 见她发呆,他先是气恼地低头咬了一口她的唇,随即又明眸微动,弯起一双凤目挑眉笑道,“你肖想了六年了的人,现在是你的了。” 他玩笑般的话,再次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我没有,你…” “哈哈哈…”谢子叙开怀大笑,起身将龙靴脱掉摆放在床边后,方才道,“你喜欢朕这么多年,朕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什么意思?”黎锦娥先是愣住,随即又立马反应过来,“你要睡这儿?” “对啊。”谢子叙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那怎么行?”黎锦娥赶忙撑起身子,按住了他又放在腰带上的手,“你睡在这儿,明天上朝他们找不到人怎么办?” 谢子叙反手握住放在他手上的小手,捏了捏,“上什么朝?明天不是上朝的日子。” 说着,他还拉着她的手放到了心脏的位置上,故作失落道,“你居然连朕什么日子上朝都分不清,朕好伤心。” “后宫不得干政。”黎锦娥赶忙给自己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掩饰。 “那你也不能睡这儿。”黎锦娥坚决道。 “你要赶我走?”谢子叙蹙眉,“你不愿意和我睡?” “不是。”黎锦娥头疼,“你不要老是曲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睡在这儿明早没办法出去。天亮了,你从哪儿走?” 闻言,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谁说,我明天早上就要走?” “你不走?!”黎锦娥彻底震惊了,“你不走你待在哪儿?外面都是人,你当他们瞎吗?” “那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是我。”谢子叙不以为然道,“而且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他了,也只能由着他乱来,“你爱睡这儿就睡这儿吧,随便你睡。” 说着,她语气又陡然变得严肃,“但是你在我的地盘,就要听我的!不然你就回去。” “知道了。”谢子叙故作乖巧地眨了眨眼,然后毫不在意地当着她的面解开腰带,脱下外袍、中衣,只着一身亵衣在她旁边躺下。 由于黎锦娥膝盖有伤,只能仰躺,谢子叙便趴在她身边,单手支着下颌面对着她道,“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黎锦娥只瞥了他一眼,就赶紧把目光移开,目不斜视地盯着帐顶,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谢子叙蹙眉道,“还有,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没有程绪那样温文尔雅的气质,也不会讨好女孩子,甚至,对旁人一向冷血无情。 “这个…”黎锦娥诧异他问题的同时,也在脑中飞快地组织语句,打算先随便找个理由应付。 “不要想着敷衍我。”谢子叙一语打断她的思绪,蹙眉道,“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黎锦娥:“…” 僵着脖子转过头去,沉默良久,她才结结巴巴道,“我也不知道。喜欢、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为什么。” “没有吗?”他纤长的羽睫低垂,掩去了眸中复杂的神色。 看着情绪变化明显的人,黎锦娥不明所以,“我真的说不出来,就是第一眼看到你,然后就觉得喜欢你。” “没有原因吗?”谢子叙抬眸。 “没有啊。”黎锦娥老实摇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原因吧?如果你非要找一个,大概就是…” “是什么?” 黎锦娥顿了顿,小心道,“我们先说好,你不要生气。” “不生气。”谢子叙开口保证。 “那什么…”黎锦娥扯了扯嘴角,顶着莫大的压力开口道,“我觉得吧,你长得挺好看的。” 为怕他生气,她还特意补充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这是大家的综合评价。那个时候,宫人私底下都传,三皇子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所以你就看上我了?”谢子叙问道,话语平静,无喜亦无怒。 “以前年纪小,就觉得你特别好看。”黎锦娥不好意思道,“就像添香姐那句‘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一样。”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谢子叙重复一遍,又轻声笑道,“原来我是靠美色把你迷住的。” 82 没法接 - 锦绣宫女 - 雁曦 谢子叙又低头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弯眸笑道,“以后,我的美色都是你的。” 但随即,他又似想到了什么,好看的眉头不悦地蹙起,“当年,谢子晨长得也好看,而且还是父皇中意的太子人选,你喜欢他吗?” 六年前的人和事,谢子晨自然首当其冲。 曾经的大皇子谢子晨,温文尔雅,待人温和,对宫人一向极好。 至于谢子叙,虽有风华绝代的称号,心仪他的人也不少,但他终归只有十三、四岁。 况且,当年他走上太子之路的最大对手,就是谢子晨。 “我怎么可能喜欢大皇子?”黎锦娥先是愣住。 但猜到了他所想之后,又无奈道,“我觉得你长得好看和喜欢你,是两件事,并不存在因果关系。这更不等于所有长得好看的人,我都喜欢。” 说罢,她又撇嘴道,“再说了,我们山村里的人都很淳朴的,大皇子是不是先皇中意的太子人选,与我喜欢谁,根本没有关系。” “哼。”谢子叙轻哼,霸道规定道,“无论从前如何,但现在,你已经占了我的美色,就不许对其他长得好看的人起心思了。” “你想多了,怎么可能再起什么心思。”黎锦娥无奈闭目,“喜欢一个人之后,心里就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乖。”谢子叙弯眸,侧身躺下将人抱住,又把头埋在她颈边,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得到了满意答案的人,一夜好眠。 清晨,朝阳的光辉透过窗扉,撒在床帏上,室内宁静而祥和。 按着习惯,黎锦娥已自然醒来。 脖颈间轻微的呼吸声和环住她腰身的双臂无不在提醒她,床上还有一人,谢子叙。 “再睡一会儿,我困。”不满的呓语自颈边传来,尚未清醒的人本能地收紧手臂,蹭了蹭她脖子。 黎锦娥:“!!!” 又由着他睡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喊困的人才转醒。 “你再睡会儿吧,我去给你端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半睁着凤目,尚未被完全掩盖的秋水剪瞳中氤氲着迷茫。 黎锦娥忽然觉得,把他吵醒,叫他起床,是一件极其罪恶的事情。 放下床帏,她无奈地转身离去。 “小主,你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晚?”小果子见黎锦娥从房内出来,便立马上前端起了之前放在门口的水盆,“我去给您换盆热的来。” “等等,你…”黎锦娥话一出口,却又突然意识到,谢子叙还在里面睡觉,不能直接让他把水送到房间里去。 于是,她便另寻了个理由,“我感觉伤好了不少,想走走,我跟你一起去吧。” 说罢,她便当先一步而去,徒留下小果子一人回味这个有些奇怪的理由。 谢子叙斜倚在软榻上,端着茶盏挑眉笑道,“你的人还挺关心你的。” “什么?”黎锦娥不明所以。 黎锦娥这样的普通人,则什么都听不到。 “他们说朕过分,不分青红皂白就处罚你。”谢子叙嘴角微翘,轻笑道,“还说朕今日让安德去给梅燕姝送药膏,却忘了你,不公平。” 他一字一句地把方才听到的说与黎锦娥听。 谢子叙在这里,他们说的,都被他听了去。 “你…”黎锦娥咬唇,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替外面的人开罪的时候,谢子叙却先弯目笑道,“连你的人都觉得朕偏袒梅燕姝,那就说明朕的目的达到了。” “呃?什么目的?”黎锦娥看着眼前的人道。 她忽然想到,该不会是梅燕姝也被他摆了一道? “唉…”谢子叙无奈叹息,“你怎么那么笨?” 又顿了顿,他才接着道,“梅燕姝想利用你,那么明显一件事你竟然看不出来。朕要是不帮你,你现在,就该被莫墨漓盯上了。” “所以你昨晚说的把她推到前面,就是…”黎锦娥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利用责罚轻重和事后厚此薄彼的态度,来引导众人的看法。 他要让莫墨漓觉得,他更关心梅燕姝。 “就是让她来给你挡着莫墨漓呗。”谢子叙冷笑,“既然那么喜欢算计人,就让她们互相去算计好了。” 但随即,他又收起了眸中的冷意,轻声询问眼前的人,“不让你出去,你会不高兴吗?” “不会啊。”黎锦娥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本来就不怎么爱出去,也不需要到外面去‘偶遇’皇上,在院子里待着就待着呗。” 好不容易出去一次,就出师不利,遇上梅燕姝倒了大霉。 谢子叙不让她出去,也是出于一种保护的态度。 “你放心,为了补偿你,朕会一直在这儿陪你的。”谢子叙伸手把人拉到怀里,将下颌搁在她肩上浅笑道,“你不用出去‘偶遇’朕,只要你想,朕就过来陪你。” “你还要在这儿继续待着?!”一个惊恐的问句,便是黎锦娥给他的答复。 “怎么?你不愿意我待在这儿?”谢子叙沉下面色,咬牙切齿道,“我的存在,让你很为难吗?嗯?” “你是个活人,不好藏。”黎锦娥尽量委婉道,“一天还能瞒,你多待几日,肯定瞒不住。” 可面对这些令黎锦娥头疼的问题,谢子叙不为所动,“那是你的事,我只负责陪你养伤。” “那药很有效,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黎锦娥扯了扯嘴角,换了个切入点道,“你身边伺候的人,找不到你,会着急的。如果有人问起…” 黎锦娥话未说完,便被谢子叙打断,“朕去哪儿了,还轮不到他们过问。而且,安德会处理好这些问题的。” “呃…”他这话,她真的没法接。 “那你总要换衣服吧?”黎锦娥无奈,“我这儿可没有你的衣服。还有奏折,你最近那么忙,奏折不看了?” “唔…”谢子叙稍一思索,便有了答案,“衣服和奏折我今晚回去拿。” 说罢,他又突发奇想道,“你这里居然没有我的衣服,一点儿都不方便。回头我多拿几件过来,就放你柜子里,免得我以后来了没衣服穿。” “以后?”黎锦娥愣住,他还玩上瘾了? 当晚,在黎锦娥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谢子叙真的趁着夜色回了趟上清殿,把他要用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这么多,你是在搬家吗?”黎锦娥目瞪口呆地看着堆满了桌子的东西,摞起的奏折,各式各样的衣服,甚至连发冠、配饰和靴子也被他成套搬了过来。 “哪里多,就这么几样东西。”谢子叙随意一瞥桌上的东西,撇嘴道,“奏折都是挑的比较重要的,最近几天就要看。衣服,我也只是随意拿了几套。至于其他的东西,都是与衣服配套的,所以就一起拿来了。” “只随便拿了几套?!”黎锦娥咬牙指着桌上堆成小山的衣物,“你觉得这一堆衣服很少?” “很少。”谢子叙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诚实道,“你不信可以去上清殿看看。” “你拿配套的鞋子就算了,可为什么连玉佩和发冠这种东西也要拿来?”黎锦娥无奈地看着那一大堆玉佩,和各式各样的发冠。 “也是配套的。”谢子叙认真道,“每套衣服,都有配不同的发冠和玉佩。当然,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搭配。” “你…”黎锦娥张口,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你的衣物好少。”谢子叙看着她收拾时大敞的衣柜,蹙起眉头,“是不是内务府克扣你东西了?” “没有。”黎锦娥把他带来的衣物一件一件放进柜子,头也不抬地答道,“不要拿你的待遇,来和我一个七品常在比。” “七品是有点低。”谢子叙单手支着下颌,认真地看着她,询问道,“你要不要换一个?你喜欢哪个品阶,挑一个?” 黎锦娥嘴角微抽,“不用了,常在挺好的,符合我的身份背景,不引人注目,住处也清净。” “清净、不引人注目是不假。”谢子叙一双秋水剪瞳微动,似笑非笑道,“可是,朕的夫人,符合的身份,不应该是皇后吗?” “皇上,您若是很闲,可以过来帮我收拾。”黎锦娥关上柜子,又回到桌前整理他的奏折,“这些,我给你放软榻边的小桌上?” 见她丝毫不为自己方才所言而动,谢子叙微恼,“你不想做朕的皇后吗?” 83 穿一样的 - 锦绣宫女 - 雁曦 “没想过。”黎锦娥把奏折和桌上的糕点摆在一起,然后用娟布盖住。 然后又折回来把人拉起,推到屏风后面的床上,一边替他放下床帏,一边嘱咐他,“等下不要出声,我让他们把沐浴的浴桶给你抬进来。” 被她推到床上藏起来的人略带委屈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愿做朕的皇后?” “不是不想,是没、想、过。”黎锦娥把话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又重新嘱咐道,“千万别出声!” 谢子叙还欲开口再言,却被她放下的帘子阻隔了视线。 谢子叙蹙着眉头,没有感情经历的他,在这一块如一张白纸。 给他备好水后,黎锦娥一把掀开帘子。 黎锦娥正色道,“水备好了,你快沐浴吧。” “嗯。”应了一声,谢子叙便直接撑身坐起,开始宽衣解带。 见他脱衣,黎锦娥赶紧转身去了屏风外面。 然,她刚在外面坐了不到一刻,“叩叩”的敲门便突兀地传入她的耳中。 “锦娥,你在沐浴吗?”蓝添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来看看你的伤。” 闻言,黎锦娥吓得哆嗦一下,赶紧绕过屏风,躲到后面喊道,“没事,淤血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用看了。” 她略显急促的声音,让蓝添香感到奇怪,“锦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挺好的。”黎锦娥硬着头皮道,“伤真的好了,添香姐你不用担心,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若是添香姐进来,她真不知道要怎么把谢子叙藏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儿休息。”说罢,蓝添香就转身向自己房间而去了。 脚步声消失后又过了许久,黎锦娥才如同劫后余生般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给她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下子就将她的思绪唤回。 “怎么不…”黎锦娥下意识地向着声源转身,可当她意识到当下的情况后,她的声音便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不什么?”他抬起双臂,将下颌至于其上,慵懒地靠在浴桶边询问。 花了许多时间平复心情,她方才结结巴巴道,“没什么。你、你快洗,别泡、泡久了,不然水该凉了。” 诧异于她逃跑动作的人,在浴桶中转了个方向,趴在另一侧对着屏风后的人不解问道,“你已经看了很多次了,为什么每次都很紧张?” 黎锦娥咬牙,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回答? 见她不理会自己,谢子叙又轻声唤了几句,“锦娥?阿娥?夫人?娘子?” 起身穿好衣服,又拿过绢布拭擦头发,他赤足在她身边站定,“我好了。” “你又不穿鞋!”见他赤足行走,她方才的不好意思立马去了大半,而剩下的一点,也被怒气掩盖。 “不然你不理我。”谢子叙理所当然道。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黎锦娥蹙着眉头,将谢子叙推到床边坐下,又拿过他手里的绢布,熟练地给他擦拭头发。 “刚刚。” 黎锦娥:“…” 见她又不说话,谢子叙也不再纠结那个问题,而是拿过她手里的绢布,道,“我自己擦,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沐浴休息吧。” “好。”黎锦娥点头,“那你先睡吧。” 说罢,她便将外套脱了披在身上,然后又把小果子叫来,在他奇怪的目光下,让他再端了一桶水进来。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落霞阁的人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小主不仅食量翻了一番,就连早上洗漱、晚上沐浴的用水量,也翻了一番。 “你最近很闲?”黎锦娥把泡好的茶搁在谢子叙面前后,便顺势在他对面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不,很忙。”谢子叙左手端茶轻抿一口,右手继续在奏折上圈圈画画,“奏折都快堆成山了。” “那你老待在我这儿做什么?”黎锦娥撇嘴,“你忙不去御书房处理朝政?” “在御书房看奏折,和在这里看,有什么区别吗?”谢子叙将手里看完的奏折放在一旁,又重新从另一侧再拿起一本,抬眸道,“反正都是朕在费神。” 黎锦娥嘴角微抽,确实都是他在费神,可是每晚拿着一大包奏折从她这儿往返上清殿,似乎很麻烦吧? 随后,她又问道,“那早朝呢?你已经七八日没去早朝了。虽然这几日都不是朝会的日子,但你以前可比现在勤劳多了。” “你都知道不是朝会的日子了,为什么还要叫朕去?”谢子叙不悦地蹙了蹙眉头,抿唇道,“他们很烦,朕不想见。” 黎锦娥无语地看着,沉默了良久,终于道,“算了,你当我没说。” “你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谢子叙突然出声问道。 “衣服?”黎锦娥先是一愣,随即又了然道,“你是说宴会?准备好了。” “嗯。”谢子叙点头,淡淡道,“拿来朕看看。” 黎锦娥狐疑地看了一眼对面神色淡淡的人,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衣服拿了出来,“这套。” 谢子叙伸手接过她拿出来的衣服,仔细看了一遍,蹙眉沉思一会儿后,便把衣服还给了她。 “有什么问题吗?”他蹙眉沉思的神情,以及一言不发地把衣服递回来的动作,让黎锦娥觉得心中忐忑。 她这件衣服,照例是由蓝添香挑选的,按理说,应该很合适才对。 毕竟,蓝添香心思细腻,又知进退。 “没有,就是看看。”谢子叙一双凤目弯起,含笑道,“朕只是参考一下,你穿什么,决定了朕该穿什么。” “你穿什么,和我穿什么有什么关系?”黎锦娥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随口道,“难不成你还想和我穿一样的?” “朕就是要跟你穿一样的。”谢子叙挑眉,“这件衣服定下了,就不许换了,不然…” 可他的话歧义略大,黎锦娥一听,便想歪了,“我穿裙子,你也穿?!你没事吧?!” 说着,她便直接伸手,贴上了谢子叙光洁的额头,想要试探一下他的体温。 与她穿一样的,在黎锦娥看来,指的便是一模一样。 “谁说朕要穿裙子了?”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拿下她放在自己额上的手,恼道,“朕说的一样,不是你理解的一样。” “那是什么?”黎锦娥愣住,他们的衣服,能怎么一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子叙一脸不高兴地捏了捏他掌中的小手,“你好笨,朕怎么会喜欢你。” “那我也没办法,这是娘胎里带出来脑子。”黎锦娥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你也可以换个聪明的喜欢,没人拦你。” 谢子叙面色不善地低头看她,“你刚刚说什么?朕没听清,不如,你再重复一遍?” “我说笨是娘胎里带来的,改不了。”黎锦娥缩了缩脖子,小心道。 “下一句。” “您太聪明,所以我显得笨也是没办法的。” “可朕方才听到的,似乎与你说的,不太一样啊?”谢子叙凤目微眯,一双秋水剪瞳中尽是冷意,“莫不是你记错了?嗯?” “我…”黎锦娥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也没能突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上布满了怒意,黎锦娥被他那可怕的表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见她害怕,不敢看他的模样,谢子叙心中更怒,“怎么?害怕了?你很怕朕?” “黎锦娥!”谢子叙咬牙,“你把朕的便宜都占尽了,休想翻脸不认人!” 说罢,他又眯了眯好看的凤目,冷声道,“还有,不许怕我!” 黎锦娥目瞪口呆,他这形容,总让人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朕讲话?”谢子叙咬牙切齿地低头看着被他抵在软榻靠背上的人。 “有!有!有!”见他的脾气又要发作,黎锦娥赶紧点头,“您继续说,我都认真听着呢!” “你会翻脸不认朕吗?”谢子叙眯目。 “不会!绝对不会!”她举手发誓道,“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翻脸不认人的想法!不然天打雷劈!” “你不生气就好…”他突如其来的极致变化,让黎锦娥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要怕朕,朕就不生气。”谢子叙顺势把头靠在她肩上,倚着她道。 “好。”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她还是答应了他莫名其妙的要求。 谢子叙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他只知道,她目前答应了他的要求。 愉悦地弯了弯漂亮的凤目,他干脆就着靠着她肩的姿势,半倚在黎锦娥身上继续翻看奏折。 被他抱住腰的黎锦娥,也只能由着他,无奈道,“奏折不看了?要收起来吗?” “要看。”谢子叙开口,道,“你帮朕翻。” “这不太好吧…”黎锦娥嘴角微抽,尴尬地拿着奏折,试图推辞,“后宫不干政,你的国事,我怎么能看…” “快点,别废话,朕说能看就能看。”谢子叙将怀里僵硬的人又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贴着她低声笑道,“就算把朝廷的秘密全部告诉你,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看完了叫我,我翻页。”对于他的话,她向来无法反驳。 84 第一美人 - 锦绣宫女 - 雁曦 “字你都认识吗?”黎锦娥将奏折翻开后,谢子叙并未直接看,反而是先问了她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当然认识。”黎锦娥撇嘴,“你不要看不起人,我从小就有跟着添香姐识字的。” 虽说她是山里出生的丫头,但有蓝添香从小教导,背背诗经、认认字,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蓝添香? 谢子叙一双凤目微不可查地眯了眯,十岁入宫时,她便已经认识那么多字了? 目前,程绪那边还没有消息。 她不仅以极小的年纪教会了黎锦娥识千字,还能教她说出“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这样的话。 “朕怎么会看不起你。”他放下蓝添香的事,讨好似的埋首在她颈边蹭了蹭,道,“刚刚眼睛看累了,你读给朕听好不好。” 黎锦娥:“!!!” 先开始,只是读给他听就可以了,可后来,勾划、圈写的任务,全成了她的。 当然,在自家媳妇口渴了的时候,靠在她身上的人也会及时端起茶盏,喂怀里的人喝水。 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又把批完的奏折都整齐放好,黎锦娥方才长长嘘了一口气。 “行了,放手,马上就是晚膳的时间了,你别坐在这儿。”黎锦娥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示意他去内间待着。 “还有一会儿,累了一下午,你也休息一下。”谢子叙坐直身子,让她靠着自己,又把她的手握在手中,替她揉着手腕。 “朕今晚就要回去了。”谢子叙将下颌搁在怀里人的头顶,不情不愿道。 靠着他闭目养神的人,只随意应了一声,“嗯。” 他又咬着牙强调了一遍,“朕这次回去之后,很久都不能过来了。” 但回答他的,依旧是一个“嗯。” 在黎锦娥看来,这很正常,喜欢他的六年里,她已经习惯看着他了。 谢子叙明显没有这个觉悟,他是做惯了主的人。 “唉…”一声叹息后,满腹的怨念终归还是化作了关心的嘱咐,“这段时间朕很忙,可能无暇顾及后宫,你尽量不要和她们接触。特别是梅燕姝,她很危险。” 顿了顿,他又道,“你如果觉得无聊,要出去闲逛,一定要让霜序陪你去。没有她保护你,朕不放心。” “还有,你外出时,记得把朕的玉佩带上。有朕的玉佩在,你哪儿都可以去,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他摸了摸怀中人顺滑的秀发,轻声道,“不要担心用朕的玉佩会造成什么影响,该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有什么问题,朕来解决。” 黎锦娥靠在他身上,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味,听着他清澈的声音,昏昏欲睡。 “你有没有在听?”谢子叙微蹙眉头,“这些都很重要,你要放在心上。” “有有有,放在心上了。”黎锦娥点头,然后又起身把他拉进了里间,“所以,你也要注意言行,不要让别人发现你。” 看着她转身出去忙碌的身影,倚在床边的皇帝陛下,又叹息一声,“有的时候,朕真的怀疑,朕对你是不是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或者说,你是不是看腻了朕?” 深沉的夜色中,上清宫依旧灯火通明。 站在殿门外勤勤恳恳执勤的安德,忽然听见里面有人唤了他一声。 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他就立马推门而入,快步向里行去,“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朕寿宴的衣服,可准备好了?”谢子叙靠在软榻上,道。 “都准备好了。”主子大半夜的叫他,就为了这事? 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意图,安德仍小心道,“您要看看吗?” “嗯。”谢子叙点头,“拿来朕看看。” “诺。”安德恭敬应下后,便立马把准备好的衣服找出来,呈到主子面前。 安德自问照顾主子起居十二年,对其极为了解。 面对他的自信,回答他的,竟然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换掉。” “啊?换、换成什么?”安德不明所以,主子不满意吗?! “你去把朕所有紫色的衣服都挑出来。”谢子叙毫不犹豫地吩咐道,淡淡的声色,没有丝毫起伏。 安德傻了。 “就这么几件?”谢子叙看着被安德整齐排开的八件衣服,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这…”安德面露苦色,为难道,“您向来爱穿素色的衣服,所以这些颜色艳丽的就做得不是很多…” 安德心里苦,主子的爱好转变得也太快了些,他一时之间,哪儿能顾得过来? “您若是喜欢这个颜色,不如奴才交代尚衣局那边…”趁着谢子叙挑选之际,安德又壮起胆子,小声在一旁提议。 “不用。”谢子叙先是随口拒绝了这个提议。 但稍一思索,又蹙眉吩咐道,“还是做几件吧,你去挑几个比较鲜艳的颜色,不要太深,浅色的就行。” “诺。”安德应下的声音虽然沉着恭敬,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恍惚,主子真的,转性了? 他不过是去黎锦娥那里住了几天,一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大变化。 他也在心中佩服黎锦娥,能影响主子喜好,不可思议! “就这套吧。”谢子叙仔细对比后,终于选出了一套稍合他心意的衣服。 “诺。”安德小心地接过谢子叙递来的衣服,心中叫苦声更盛。 “还有座位,排好了吗?”决定了衣服之后,谢子叙又思量起了座位的问题。 “回皇上,都是按尊卑分位排的,不知…”安德小心地询问。 谢子叙眉头微蹙,冷声道,“锦娥的位置不要太显眼,在中间即可。另外,让她离梅燕姝远一点,其他随意。” 那个女人,满腹诡计,黎锦娥斗不过她。 “诺。”安德再次恭敬应下。 果然,主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黎锦娥,而他,就只有帮忙挡箭的苦命份。 转眼,两日便过,渤国的使者也都赶在了周国皇上大寿这日进贡朝拜。 庆祝寿宴的地点,定在寿安殿,此殿之名,便有着永寿安康的寓意。 由礼部尚书应忠功主持的寿宴,办得异常奢华。 此次,谢子叙便也没与他奢侈浪费多做计较。 宴席之上,黎锦娥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吃着水果。 “春儿,你听说没,渤国此次,还带了一位公主来。”池星竹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 她这话,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当然,也包括坐在她上坐的黎锦娥。 “那可不。”翟春心不在焉地答道“听说那位是渤国第一美人,待她入宫,咱们离皇上,便又远了一步…” “妹妹这话可就说错了。”池星竹以手掩唇,笑得神秘,“春儿妹妹一向对外界不怎么关心,对于此事,妹妹怕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池星竹这话,让翟春心中一动,“池姐姐此话怎讲?” “方才我遇见母亲了,她与我说,今日早朝的时候,渤国使臣确实提出了要把他们的公主许给皇上和亲。”池星竹娇笑道,“可是咱们皇上,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拒绝了?!”翟春明显对这个答案感到吃惊,“和亲有助于两国修好,百利而无一害,皇上怎么会…” “我起初听时,也觉得惊讶。”池星竹蹙眉道,“但皇上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我猜想,此事与…” “原来如此。”翟春会意后,也感慨道,“我早该想到的…” 除了风头最盛的莫墨漓,还有谁,能让皇上果断拒绝渤国的公主呢? 她是明白了,可在一旁听着的黎锦娥却疑惑了,“渤国使臣带了位公主来和亲?” 听见黎锦娥的声音,池星竹又转过身来,朝她笑道,“怎么?黎妹妹对渤国的那位大美人儿也感兴趣?” 她还真没料到,向来深居简出的黎锦娥,会跟她打听渤国公主的事。 “当然。”黎锦娥颌首浅笑,“大家都是皇上的女人,渤国送了位公主来与皇上联姻,我自然也对那位很是好奇。” 不过除了渤国第一美人令她好奇之外,她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听谢子叙提起过这位公主? “没想到黎妹妹是个这么爽快的人。”池星竹不着痕迹地重新审视了黎锦娥一番后,才道,“黎妹妹前些日子一直待在院子里,可能还不清楚此事的始末。” 池星竹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与黎锦娥说了一遍,“渤国使臣此次前来,除了进贡与为皇上贺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便是与周国和亲。为此,他们特意将有渤国第一美人之称的三公主,给带了过来…” 85 流水无情 - 锦绣宫女 - 雁曦 说罢,她还感叹了一句,“皇上此举,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事,恐怕难了。” 池星竹这声感慨,算是彻底把黎锦娥给说糊涂了,“皇上他不愿意,应该不会影响和亲吧?我周国泱泱大国,青年才俊无数,那位公主完全可以另觅一位如意郎君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池星竹带着为难的语气,刻意压低了声音道,“黎妹妹,渤国虽然是依附于周国的小国,但他们的实力,也不算弱。” 她一顿后,又接着道,“听说,那位三公主,是渤国国君与王后所生的二嫡女,身份不凡。她若嫁到周国来,一般的王孙贵族,肯定是没资格娶的。” 池星竹说完后,翟春又在一旁补充道,“先皇只有四子,大皇子已封了魏王,带着王妃去了扬州。扬州偏远,他一年都不一定能回瑶京一次。四皇子闽王虽然人在瑶京,可他年纪还小,不过十三岁,也不可能。” “那不是还有二皇子吗?”黎锦娥疑道,“那位现在不仅待在瑶京,还封了凉王,年纪也合适,为什么不选他去和亲?” “那位已经订亲了。”池星竹环视一圈周围后,才压低了声音道,“正妃侧妃的人选,都定下来了。渤国公主若是嫁过去,便只能为妾,这哪儿能行?” “所以…”黎锦娥总结了一下,“说到底,要联姻,还得皇上亲自上,才合适?” 翟春点头,“就是这个理儿,所以当池姐姐与我提起皇上拒绝了此事时,我着实惊讶了好久。” “可是…”想了想,黎锦娥又迟疑道,“可是渤国公主即使入了后宫,阶位也不会高到哪儿去。与三千佳丽争宠,她还不如去王府做个贵妾呢。” 至少,凉王只有几个女人,不像皇上,后宫美人无数,还有三年一次的选秀。 “话可不能这么说。”池星竹不赞同地摇头,“她刚入宫阶位肯定不会高,但你可别忘了,上面的位子,都还空着呢。凭她的容貌背景,不说四夫人,日后混个妃位,怕是没有问题的。甚至…” 后面那句话,她虽没说出来,但在后宫多年,黎锦娥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池姐姐说得也没错。”黎锦娥点头,“这么说起来,入宫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也有一定的风险。” “风险和利益并存。”池星竹掩唇娇笑,“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收场。毕竟关系到两国交好,若是渤国公主坚持嫁过来,皇上可能也不好拒绝。” “那位公主,从前也没见过皇上,会坚持和亲吗?”翟春奇怪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她若是嫁过来,很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家乡了。” “春儿,你也太天真了。”池星竹不以为然道,“她就算不嫁给咱们皇上,也会被许给其他国君的。况且,以咱们皇上的风姿,什么样的女子拿不下?” 黎锦娥轻笑着点头,“确实,咱们皇上风华绝代,就只是站在那里,怕也是能让那位公主丢了魂。” “就是不知,咱们皇上见了那位渤国第一美人,会不会动心。”翟春叹道,“之前拒绝,不过是因为没见过,等会儿见了,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后宫的美人也不少,梅贵人就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黎锦娥猜测道,“皇上,也许不会因此动心吧?” “黎姐姐这话,说得未免太果断了。”翟春轻声道,“异域的美人,与周国的美人大不相同,皇上见了,兴许会想换换口味。” “也是。”黎锦娥点头,“不过这些都是皇上的决定,咱们说再多也没用。至于那位公主到底如何,待会儿见了,就知晓了。” “黎妹妹倒是看得开。”池星竹故作委屈道,“只是可怜了我们这些还未入过承欢殿的人,又不知要何时才能得到皇上的垂怜了。” “呃…”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随意敷衍道,“会有机会的。” 她只是觉得,谢子叙那个人,不是个轻易能被迷惑的人,更不会因为美色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就像程绪说的那样,他自己就是个无人能比的美人,若是醉心于美色,他每日对着镜子看自己就行。 “皇上驾到~!” 上前整齐地跪成一排,俯首高呼,“吾皇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谢子叙独有的平淡之声响起的同时,他便已携着身后的人越过众人,在最上方的龙椅上坐下。 “谢皇上。”众人谢恩之后,又再次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坐下。 “天啊,那就是皇上吗?真好看,远远望去,跟谪仙似的。” “平日里皇上偏爱素色的衣服,没想到今日竟然穿了紫色。如此风姿,当真是天上才有。” “姐姐说得不错,这身紫色,真真是把皇上的高贵气质完完全全地衬托了出来。” 此起彼伏的议论之声虽然经过刻意压低,变得格外细小。 但这丝毫不妨碍安德这样的高手听着。 随着皇上落座,紧跟在其后的莫墨漓和梅燕姝,也跟着在他的右边按分位落座。 而继谢子叙之后,落座的人群里,又有两位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其中一位,不用说,自然是那在渤国有着第一美人称号的渤国三公主。 “朕此次的寿宴,不仅有我周国的诸位大臣参加,还有渤国的扶峻王子和扶凤公主携使臣来贺,朕甚为开心。” 谢子叙举起杯子,朗声道,“今晚诸位不必拘束,朕先敬大家一杯。” “想不到渤国也是个美人辈出的地方,不仅公主美,就连王子也好看。” “依我看呀,这渤国第一美人的称号,就该让给这位王子。他这容貌,我一个女子看了,都自愧不如呢。” “是呢,我也没想到,除了咱们皇上之外,还有如此风姿的人物。” 尚未出嫁的官家小姐有不少在讨论这位渤国的王子,而已入宫的宫嫔,则大多把目光放在扶凤公主身上。 “这渤国的公主,果然是个大美人。”池星竹压低了声音道,“也不知道咱们皇上,有没有对这位异域的美人动心。” “我觉得没有。”黎锦娥也小声道,“咱们皇上神色淡然,连看都没看那位公主一眼,不像是动心了的样子。” “我倒宁愿皇上好接近些。”池星竹抱怨道,“皇上他对谁都是一副疏离冷漠的的模样,估计就连莫小仪,也没见过他几次笑容。” “呃…”黎锦娥默然,谢子叙确实不爱笑,但不冷淡的时候,他还真有。 “扶凤公主看起来似乎很喜欢皇上呢。”就在黎锦娥和池星竹讨论皇上的看法时,翟春却注意到了那位公主的神色。 黎锦娥和池星竹闻言,也把视线转向了扶凤的神色。 瞧着她满眼爱慕痴迷,池星竹轻声一嗤,幸灾乐祸道,“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皇上,看过各式表演之后,妾也想为您献上一曲。”莫墨漓向那半倚在龙座上的男子倾身,低笑着道。 “哦?墨漓也要献艺?”凌子墨抬眸,挑眉笑道,“既然墨漓有这个兴致,那就去吧。正好,使者们也都在此,朕便同他们一起欣赏欣赏你的琴技。” “诺!”莫墨漓起身朝谢子叙一拜,便带着自信的笑容向舞台中央走去。 不得不说,莫墨漓的确有着得意和自傲的资本。 一曲“梅花三弄”,在她的指下,将所有隐喻,展现得淋漓尽致。 曲罢,莫墨漓起身,又半蹲下身子,朝谢子叙一拜,方才开口道,“梅花,志高洁,冰肌玉骨,凌寒留香。吾皇之功绩,便如这梅之气韵,千古遗芳。墨漓愿,吾皇万寿无疆!” “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谢子叙亦是笑着举杯,“如此,朕就承墨漓吉言了。” “贵国君王的后宫,果然各色佳人皆有。”扶峻王子抚掌大笑,“小王下午方才见识了梅贵人在诗词上的造诣,如今又听到了莫小仪醉人心弦的琴音。” 说着,他便径直起身,朗声道,“本王与小妹,为祝皇上万寿无疆,也准备了表演,请陛下观看。” 扶峻话一出口,便有渤国的侍者上前奉上小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扶凤也起身迈步,上了大殿中央的舞台。 86 刁难 - 锦绣宫女 - 雁曦 舞罢,扶凤也随着兄长一起,用渤国人的礼仪,向谢子叙恭祝贺寿,“愿陛下龙体安康,长命百岁。” “多谢二位美意。”谢子叙嘴角微翘,含笑举杯,“朕,敬你们一杯。” “这公主要做什么?怎么舞跳完了还站在上面?”池星竹蹙眉,语气略带不满。 翟春也忧心道,“她会不会是要与皇上说什么…” 被她紧盯着的谢子叙却神色淡然,没有一点不适。 他端着琉璃盏回看扶凤,亦是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 扶凤打的什么主意,他当然清楚。 见谢子叙仍然没有丝毫开口意图的扶峻,终于坐不住了,“陛下,小妹阿凤心中有些疑问,想要亲自请教您。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我这个做哥哥的便替她出声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扶凤分明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情绪,是人都看得出,她站在那儿不说话,是在跟皇上较劲。 既然扶峻已经开口,此番“对弈”,便算是他们输了一筹。 毕竟他如果不开口,扶凤的处境,只会变得越来越尴尬。 “哦?不好意思开口?”谢子叙眸色深沉,嘴角泛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道,“不知是什么问题,竟能让外向大方的扶凤公主不好意思?” 他明面上是在夸扶凤性格大方,但在场的人都不傻,众人自然也明白,他这番夸赞,是在讽刺扶凤方才的举动。 稍微平复心情之后,扶凤道,“敢问陛下,扶凤方才的舞蹈,跳得如何?” “甚好。”话虽如此,可晃动着手中琉璃盏的人,却心不在焉,一脸敷衍。 不过扶凤也不是被他气一下就会放弃的人。 继现在在回答之后,她又紧接着问道,“那陛下认为,扶凤的舞,与您身旁这位姐姐的琴,哪样更好?” 她这话说出口的同时,周围的议论声,明显变大了。“这位公主什么意思?她这是要与莫小仪争个高低的意思?” “她疯了吧,在这样的场合与人明面上比拼,输了不仅丢自己的人,还影响两国的关系。” “可不是嘛,皇上心悦莫小仪,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怎么会想不开要与莫小仪争风?” “我看呀,她就是喜欢皇上,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皇上注意到她。” 虽然平时,有不少人对莫墨漓有看法,甚至是不和。 “扶凤公主问的这问题,朕还真没办法回答。”谢子叙轻笑着出声,“古琴和舞蹈,如何比较?你若非要问,那朕也只能答,各有千秋了。” 即使这样叫人为难的问题,谢子叙面上,也没有丝毫异样的颜色。 只是,他愈淡然,扶凤便愈是生气。 “各有千秋?”扶凤挑眉,“那扶凤可以理解为,自己的表演并不输那位姐姐吗?” 谢子叙凤目微眯,答道,“可以。” 扶凤昂首,盯着高台处随意斜倚在龙椅上的人,问道,“既然陛下觉得扶凤不比您身边的美人差,那您为何不愿答应和亲的事?” “她居然直接质问皇上为什么不愿和亲,她怎么问得出口?!” “是呀,虽说渤国人热情奔放,勇敢大方,但也没到她这个程度吧?” “若是皇上改了主意变算了,若是皇上坚持拒绝和亲,那她这脸,可就丢大了。” “姐姐你还看不出来吗?公主此举,摆明了就是要逼迫咱们皇上娶她。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也不好直接拒绝不是?” 此时,不仅是宫嫔女眷,就连朝中的大臣也都按捺不住,加入了议论。 莫航远为首的反对派,当即出声指责,“此女竟如此大胆,当着满朝文武乃至三宫六院的妃嫔问出这等问题。这样的女子若是纳入后宫,成何体统?!” 他话一出口,便立马遭到了应忠功的反对,“和亲乃是促进两国关系的大事,扶凤公主问的,也算是一桩正事。” “应大人说得不错,公主年纪尚小,心直口快。莫大人何必给她扣上一顶事关体统的大帽子?” 另一位大臣也阴阳怪气地道,“莫大人该不会是,怕自家女儿被比下去吧?” 其间也有打圆场的大臣相劝,“几位何须争吵,此事主要还是由皇上来决断,我们做臣子的在一旁提提意见就可以了。” “是啊,咱们还是听听皇上怎么说吧。” 在扶凤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谢子叙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便划过了一丝寒意。 沉默良久,他方才冷声道,“扶凤公主这是在,质问朕吗?” 说话的同时,他也坐正了身子,把手中的琉璃盏置于桌上,“那请问扶凤公主,朕,为何要答应和亲呢?” “为了两国修好。”扶凤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她,一时间又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和亲能增进两国关系!” “呵。”一声冷笑自谢子叙的唇畔溢出,“扶凤公主的意思是,我们两国原本关系不好,需要靠和亲才能稳固?” 扶凤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气氛愈发微妙,扶峻王子也急了。 先前不为所动的他,赶忙出来打圆场,“陛下,阿凤她不是这个意思。小妹出来前,曾答应了父王母后,一定完成和亲的事,替父王母后分忧。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他本想着,就让阿凤出面,跟周国的皇帝闹一闹,那位即使不答应,也无伤大雅。 阿凤闹得有些过了,就连那位皇上的反应,也与他预料中的有所不同。 “原来是答应了贵国的国王王后。”谢子叙挑眉,“和亲也不是不行啊。” 扶峻面上刚因为他这句话而露出的喜色,立马就在其下一句话中堙灭无踪。 “周国这么多青年才俊,扶凤公主大可以随便挑,朕绝不阻止。”谢子叙道,“朕相信,在场有不少公子,对公主也是有意的。” 他这话,真是叫扶峻为难了。 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扶凤最想嫁的人,就是他,可他偏偏不愿意。 不愿意就算了,可他还要摆出一副大方的姿态,让扶凤自己挑选如意郎君。 “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强势。”池星竹幸灾乐祸道,“这回,看那个公主怎么办。” “皇上估计也就是在恼她方才的举动吧。”黎锦娥随意答道,“和亲的事可能不是那么好推。” 扶凤公主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管他推不推得掉,反正就算进了宫,也是个无宠的。”池星竹无所谓道,“我就是觉得她先前太嚣张,想看看她的笑话。” “呃…”黎锦娥无言,池星竹说得,也确实是大家心中所想。 毕竟,扶凤之前那嚣张样,真是看了就叫人火大。 不过,扶凤的执着,仍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谢子叙那番明显是拒绝的话出口之后,她依然不放弃道,“周国的青年才俊虽好,但扶凤不喜欢。扶凤喜欢的,是皇上,不知皇上是否愿意答应和亲?” 扶峻见妹妹执意要后宫,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一旁帮衬道,“目前,就各方面而言,陛下您确实是最合适的。而且,小妹也喜欢您,不知…” 扶凤公主爱慕皇上,在场所有人都听着她亲口承认了,赖也赖不掉。 “喜欢朕?”谢子叙问道,“你今日才见到朕,你喜欢朕什么?是喜欢朕这张脸呢?还是朕这个皇帝的身份?” 扶凤直接,他就比扶凤更直接。 “陛下…”扶凤咬唇,谢子叙的话太过直接,她实在没办法应付。 她喜欢谢子叙,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和他那张脸,而他周身的清冷气质,也让她心中生出了征服的欲望。 “陛下您误会了,阿凤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些原因仰慕您呢。”扶峻尴尬道,“小妹对您,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一见钟情?”谢子叙冷笑,“一见钟情就挑衅朕后宫里的人?扶凤公主这情,朕恐怕承受不起啊。” 既然这女人不知所谓,非要嫁进来,那他也不介意,利用莫墨漓把这个下马威给足。 “陛下,阿凤心直口快,不懂进退,所以才冲撞了莫小仪,往陛下和莫小仪海涵。”扶峻说着,就拉着自己的妹妹跪了下来,希望以此,博得原谅。 扶凤被他一拉,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跪了下去。 当她意识到自己错误估计了莫墨漓在皇上心中分量的同时,她也暗自记恨上了被皇上放在心里的女人。 她今日遭受的侮辱,来日,她定要和这位莫墨漓算清! “二位毋需紧张。”见自己目的达到了,谢子叙也就不再刻意刁难,适时地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想必扶凤公主在渤国是极受宠爱的,所以有什么说什么。可这里是周国,所以还请你日后说话时分清楚场合,不要无理取闹。” “扶凤知错。”扶凤咬着唇,虽不愿意,但还是忍着气,认了错。 房间见谢子叙松口,也赶忙保证道,“谢陛下理解,回去之后,扶峻一定会好好管教小妹。” “嗯。”谢子叙随意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乐响舞起,宴会继续,一场短暂的闹剧,也算是就此结束了。 无宠的宫嫔,皆是一脸羡慕地看着莫墨漓,皇上了为了她,竟然丝毫不给渤国公主留情面,怎么能不叫人羡慕。 87 你们不能走 - 锦绣宫女 - 雁曦 “锦娥,你怎么想着出来了?”江阿潇和黎锦娥并排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轻声询问道,“你有心事?” “没有。”黎锦娥摇头,“就是觉得太吵了,在落霞阁清净惯了,突然去到那么一个嘈杂的环境,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江阿潇抬手冲着寿安殿的方向指了指,“以前,只要是皇上在的地方,你怎么也会待下去。提前离开,这是第一次。” “呃…”黎锦娥一顿,方才道,“现在经常能看到他,也不需要待在宴会上偷看吧…” 她只是想出来走一圈散心,但江阿潇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你哪儿有经常看到?就说这禁足的小半个月,你就没见到过他。” 江阿潇突然板着脸,严肃道,“锦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见后宫的女人一个接一个,伤心了?” “没有…”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算一个接一个吧?” “怎么不算!”江阿潇气恼道,“我给你数数,先是那个南巡时候遇到的崔选侍,现在又来一个渤国和亲的扶凤公主,以后三年一次的选秀,还会有大把的秀女…” 见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黎锦娥赶紧将之打断,“小声点儿,这是在外面,别给人听见了!” 随即,她又道,“他是皇上,这些都是正常的,我何须想太多,给自己添堵。” “锦娥,你就是什么都太让着别人了。”江阿潇蹙眉,“这里是后宫,佳丽有三千,皇上却只有一个。你不争不抢,皇上就是别人的了!” 江阿潇说得没错,在后宫,对别人仁慈忍让,就等同于对自己残忍。 她只能答应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争的。” “这就对了!”听到黎锦娥保证,江阿潇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回想起昔日,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江阿潇也感慨,“转眼就六年过去了,刚进宫那会儿,对现在这样的好日子,我根本就不敢想。” “是啊。”黎锦娥也叹道,“那时候没完没了地洗衣服,对于三皇子那等身份的人,根本不敢肖想。能看他一眼,就满足了。” 想起昔日不惜跑一个时辰爬角楼偷看谢子叙的日子,还真是唏嘘不已。 “那你得感谢我。”江阿潇嬉笑道,“那个时候我天天念叨,说你以后会嫁给三皇子,结果就成真了。” 黎锦娥也跟着她笑道,“多谢江阿潇神婆,让我美梦成真,哈哈…” “说起来,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皇上的,为什么他突然就册封你为常在了?” 他人只道是黎锦娥运气好,在皇上看腻了美人,想换换口味的时候,适时地勾搭到了皇上。 黎锦娥抿唇,“我确实是偶然遇到皇上的,但具体的情况,他不让说。所以…” “不让说就算了。”江阿潇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也是随便问问,皇上的秘密,我可没兴趣听。” 江阿潇深谙这个道理。 “以后,若是…”黎锦娥话未说完,便被江阿潇捂住嘴,拉到了一旁。 “嘘…”江阿潇将手指放在唇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用口型道,“你听!” “这种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参合了。”黎锦娥拉了拉江阿潇的袖子,低声道,“咱们快走吧。” 对此,江阿潇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些事,不知为好。 乐声醉人,舞姿翩然,晚宴尚在继续。 谢子叙低垂着羽睫,漂亮的秋水剪瞳中所有的情绪都被掩去,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安德。”谢子叙抬首,轻声唤了身后随时待命的人一句。 “奴才在。”听到自家主子的召唤,安德立马上前,弯腰附耳,低声询问道,“您有何吩咐?” “你回一趟上清殿,把朕的披风拿过来。”说话时,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黎锦娥的座位,低声道,“快去吧。” “诺。”当即,安德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他这是在,给他寻理由,让他出去找黎锦娥呢。 他无奈地撇撇嘴,心中叹道,程绪说得果然没错,主子这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黎锦娥身上啊。 安德退下后,莫墨漓便立马向谢子叙倾身,关切地询问道,“皇上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方才,他与安德讲话,声音虽然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 “没有。”谢子叙回答她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梅燕姝见莫墨漓碰了壁,心中冷笑,不舒服? * “黎锦娥?!”在黎锦娥和江阿潇打量姬可染的同时,她也警惕地看向了面前靠在一起的两人。 因心里有鬼,所以她的眼中尽是敌意,“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都听到了?” 她突然变冷的语气,让黎锦娥眼皮子悠地一跳,“姬娘子说笑了,我与阿潇不过是打这儿路过,倒是你,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把我俩吓了一跳。” “你们没有看见我之前在哪儿吗?”显然,黎锦娥的话,令她有些动容。 “姬娘子,你这是在拿我二人寻开心吗?”黎锦娥佯装生气,口气不善道,“我二人连盏灯都没提,全凭月光识路,怎么看得见你之前在哪儿?” 说罢,她还反问了姬可染一句,“姬娘子,你问这问题,该不会是为了确定,我们有没有被你吓着吧?” 姬可染不是很确定她们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他们的争执。 但黎锦娥一连两个问题,反而让她放松了下来。 “呵,吓你?本小主才没有那么无聊。”姬可染不屑道,“本小主有急事打这儿过,却遇上了你们两个不提灯的人,真是吓死人了。” “还说我们,你不也没提灯?”黎锦娥冷笑,“黑灯瞎火的,路都不看清楚就横冲直撞,你也不怕撞到树上?” 江阿潇明白了黎锦娥的意图后,也在一旁帮腔道,“下回走路看着点儿,撞坏了咱们小主,你可担待不起!” “你…”本就心情不好的姬可染,听了江阿潇的话,更是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奴婢,也敢在本小主面前如此嚣张?!” “姬娘子在管我院子里的人之前,还是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吧。遇到芝麻大点儿事就不看路,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说着,黎锦娥便侧身招呼江阿潇道,“阿潇,不要跟不看路的人一般见识,我们走!” “诺!”见黎锦娥大怒离开,她也适时地跟了上去。 她们“生气”,姬可染比她们还气。 已经被她们气得够呛的人,巴不得黎锦娥二人赶紧滚出自己的视野。 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大步走出,拦住了黎锦娥和江阿潇的去路。 “你们不能走!” “你是谁?”黎锦娥冷笑,“你凭什么拦本小主的去路?!” “呵,我是谁,不重要。”男子亦是冷笑,“重要的是,你们不能走。” 他也认为那两人什么也没听见,但他不是姬可染,他不会轻易放人走。 “笑话!”见对方咄咄逼人,铁了心不给她们离开,黎锦娥也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她从怀中摸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道,“见玉佩如见皇上。后宫,还没有哪个地方本小主去不得。同样,不管你是谁,都没有资格阻挡我离开。否则,就是对皇上不敬!” “皇上的玉佩…”那男子在见到玉佩的一瞬间,神色陡然变得难看。 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间,姬可染立马恼怒地把目光移向男子。 本来事情好好的,黎锦娥她们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要离开了。 “既然你也认识,那就赶紧让开。”黎锦娥道,“本小主不认识你,也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 他和姬可染,以后面对对方,也只能忍气吞声,听之任之了。 他沉着脸,咬牙道,“你们今日,谁都别想走!” 他此话一出,不仅是黎锦娥江阿潇,就连一旁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姬可染,也狠狠吃了一惊。 “冉翊礼,你想干嘛?!”姬可染上前两步,拉住他手臂惊恐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疯了?!” “我没疯!”冉翊礼神色狰狞,狠声道,“今日若不能除掉她们,日后倒霉的,就是我们!” “可是她是黎常在,皇上认得她!”姬可染压低了声音劝阻道,“她若是死了,皇上肯定会过问此事!” 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她与冉翊礼有染,还合谋杀了宫里的妃嫔。 “那就做干净点儿,别让皇上知道!”冉翊礼咬牙,“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没有退路了!” 冉翊礼既不在朝为官,也不知道后宫的局势。 因此,他并不清楚黎锦娥的底细。 他只道,若不出掉这个黎锦娥,日后冉家和姬家便会因今日的事,受其威胁,惶惶不得终日。 黎锦娥和江阿潇,没有转身逃跑,也没大叫。 88 悔青了肠子 - 锦绣宫女 - 雁曦 “姬娘子。”黎锦娥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道,“我与你无怨亦无愁,你的事,我根本就不关心,也没有丝毫参合的意思。我们,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而且,今日的事我们没有证据,我也不可能就凭自己一张嘴去与皇上说。”黎锦娥缓声道,“如果我去告密,想必,皇上还会认为是我在无事生非,不是吗?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后宫的妃嫔跟他瞎闹腾,这点你也知道。无凭无据的事闹到他那儿去,通常都是闹事的人受罚。” “大路朝天,咱们各走半边。你们不杀我们,咱们之间相安无事,如果你们动了手,被查出来,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黎锦娥这一番话,说得都是实情,也不无道理。 黎锦娥说她不可能凭一张嘴去告状,姬可染是相信的。 她犹豫地看了黎锦娥一眼,又低声劝了冉翊礼几句,想再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然,冉翊礼的态度,却依然坚决。 “我这个人,只喜欢赌钱,不喜欢赌命。”冉翊礼冷笑,“与其相信你不会说,倒不如让你不能说。” 说着,他便一把甩开了拉着他的姬可染,一个箭步向黎锦娥二人冲了上去。 江阿潇本想挡在黎锦娥前面,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很容易就被冉翊礼制服,甩在了一旁。 而黎锦娥还未来得及去扶江阿潇,便被他拽住了胳膊,顺手按在地上,掐住了脖子。 “你放手!”江阿潇伸手去拉冉翊礼的手臂,奈何男女力气悬殊。 黎锦娥也在被他掐住脖子时,踹了他一脚。 “你敢踢我?!”冉翊礼右腿被她踢得非疼,手上的动作也因为吃疼而变得更加用力。 随着他加大力道,黎锦娥的挣扎之余,也将玉佩打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几块。 离此处不远,有一道人影,也因为此声停住了脚步,喃喃自语,“那边的人,已经到了动手的地步了吗?还是去看看吧…” 同时,这声脆响,也让被吓傻了的姬可染反应过来,“冉翊礼,你当真要杀了她?万一…” 她话未说完,便被冉翊礼打断了,“姬可染,你愿意低声下气地活着,老子可不愿意!你不想动手,就躲一边儿去,别影响老子!” 说罢,他又冷声道,“别忘了,你跟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别妇人之仁!” 他这一吼,姬可染也冷静了下来。 冉翊礼说得对,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事情他已经做下,再想善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姬可染也不再犹豫,当即就冲上前去,要把阻碍冉翊礼行事的江阿潇拉开。 “姬可染你疯了!”江阿潇怒吼,“若是今日锦娥有事,你们两人也不会好过!” “那就等有人能发现这件事再说吧!”冉翊礼寒声对江阿潇道,“你别说她,待会儿,你也得下去陪她。你们两个,一个都不掉。” 姬可染死命将江阿潇拉开,狠下心来,道,“黎常在,对不起了,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是不想的。大家都是为了活命,你可别怪我。” “去你大爷的不想!”感受到姬可染捣乱,江阿潇便立即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江阿潇铆足了劲儿的一巴掌,直接就落在了她的脸上,将她推开了去。 姬可染被她这一巴掌,打得发钗尽落,头发也披散下来。 “去他娘的,周国的后宫,可真够乱的。”扶峻目瞪口呆。 “这种事我一个异国人,还是不要参与了…”自言自语的同时,他就要趁着没人发现自己的时候退步离开。 凭着衣服和发饰认人的扶峻王子,很容易便注意到了某个和周国国君穿一个颜色的妃嫔。 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他也不好再逃避,当即就冲上前去,将掐人的男子拉开,大喝道,“你想做什么?!” 冉翊礼显然没有想到,这偏远无人的花园会有人经过。 扶峻仅一拉,他便被拽开了去,跌在旁边的地上。 “咳、咳咳…”闭气许久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立马便蜷缩着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锦娥,锦娥,你怎么样?没事吧?”江阿潇连忙将人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替她拍背顺气。 “你是谁?管老子的闲事做什么?!”冉翊礼大怒。 “你问我是谁?”扶峻冷笑,“本王还没问你是谁呢!你在宫里行凶,还敢对本王大呼小叫?!” 冉翊礼那嚣张的话,真是把他给气笑了。 先前在宴会上,他为了阿凤的事,受了那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小子不少气。 “本王?笑话,周国一共就那么几个王爷,哪个小爷我不知道,你自称…”冉翊礼说着说着,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住了嘴,又仔细打量扶峻片刻之后,他忽然想起,这位,是渤国的那位王子! “你是扶峻王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就直接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算你还有点眼光。”扶峻不屑地撇撇嘴,便不再理会他。 他向前两步,走到江阿潇身边蹲下,蹙着眉头问道,“你们小主,人怎么样?还活着吧?” “没…”江阿潇抽噎着道,“但是锦娥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她很难受…” “你们不是有御医吗?赶紧叫一个来给她瞧瞧啊。”扶峻一听黎锦娥情况不好,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话音刚落,那回过神来的冉翊礼,就跟疯了似的向这边扑过来。 “你们休想走!你们一个也走不掉!休想!”他神色狰狞,说话语无伦次。 扶峻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这个突然入局的人,已经让胜负的天秤悄然改变。 “你做什么?!疯了吗?!”扶峻再次把人挡开,并横在黎锦娥江阿潇的面前,对着那已经失去理智的人怒吼,“你要发疯本王不管,但你别在本王面前找事!” “我就是疯了!”冉翊礼不知死活地再次扑了上去,“反正我是活不成了,我要你们给我陪葬!” 他不要命地打法,让扶峻头疼不已。 冉翊礼虽然是个没学过拳脚功夫的公子哥儿,但他毕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二位,得罪了。皇宫内院,你们二人在此大打出手,实在不成体统。”说着,他便恭敬地放下了手。 然后,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又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江阿潇身旁,急声问道,“黎常在怎么了?!” 看到虚弱地躺在江阿潇怀里的人后,安德几乎觉得,天要塌了! 见江阿潇似乎被吓得不清,直到现在,眼泪还止不住地在掉。 扶峻便替她开了口,“本王来的时候,这个人差点儿把你们宫里的妃嫔掐死。” 他先是指了指方才被安德一掌推开的冉翊礼,又无奈地摊道,“至于之前他们发生了什么矛盾,本王也不知道。” “多谢王子出手相救。”安德向扶峻王子拱了拱手,尴尬道,“此事可能还需要王子帮忙。” “你说吧。”扶峻无所谓道,“反正本王也参合进来了,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还请王爷在这里帮忙照看一下黎小主,奴才要回去把这件事禀报给皇上。”说着,他又转身对江阿潇道,“阿潇姑娘,麻烦你马上去一趟太医院,把程绪大人请来。” 他本想直接叫扶峻把人送到太医院去,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当。 黎锦娥毕竟是皇上的女人,若由渤国王子抱去治疗,总归是会招人闲话。 “好。”江阿潇点头,将黎锦娥扶着放好后,便立马起身,小跑着向太医院的方向而去。 扶峻见安德一脸慎重的表情,挑眉,“帮忙照看是没问题,但是这两个人…” 说着,扶峻便伸出手,指了指方才被安德放倒的冉翊礼和跪坐在地上,精神涣散的姬可染,“他们两个,能否先捆起来。不然,他们再发疯,本王可不敢保证一失手将人打成残废。” “这是自然。”安德也怕,扶峻王子顾不过来,让这两个人跑了。 当他封住姬可染的穴道后,抬首仔细一看,还真被其吓了一跳。 这个跟疯婆子一样的女人,是姬可染?! 仅是一瞬的思索,安德便抛开了思绪,起身快速向寿安殿赶去。 姬可染和那发疯的公子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轮不到他来管。 看着安德焦急离开的身影,扶峻眯了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寿安殿中,斜倚在龙椅上的谢子叙心情愈发烦躁。 安德怎么还不回来? 正当谢子叙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侧门挤了进来,焦急地向他奔来。 89 秘密 - 锦绣宫女 - 雁曦 安德小跑着来到谢子叙身旁,一副天塌下来了的表情,压低了声音惶恐道,“皇上,出大事了!” 先前一直面无表情的谢子叙,看到这幅样子,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怎么了?” 别人不知道安德去干嘛了,他可是一清二楚。 他暗示安德出去找黎锦娥,黎锦娥没回来,安德却带着这幅表情回来了。 咬了咬牙,安德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悄声在谢子叙耳边道,“黎常在出事了,情况很严重!” “在哪儿?!”谢子叙“嚯”地起身,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离得近的人,虽然听清了他的话,但安德说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您快随我来吧。”安德此刻,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眼光了。 他说完就从侧面的阶梯上下了高台,带着谢子叙快速向东侧门而去。 在安德的带领下,谢子叙随他一起穿过回廊,直奔寿安殿东侧的花园而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人在哪儿?”谢子叙的声音虽仍如往常一般清冷,但是个人都听得出,其之下蕴含的怒气有多么汹涌。 “就在东花园,离正殿不算太远。”安德抬手向前面的某个方向指了指,“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奴才也没来得及问。奴才去的时候,扶峻王子已经和对方打起来了。” “他说…”安德顿了顿,才颤着声道,“他说那个人差点儿把黎常在掐死…” “你说什么?!”谢子叙突然驻足,他的声音已经彻底冷了下去,变作了比三尺寒冰还要冷的温度。 “那人差点儿…”被自家主子的气势一压,安德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但他哆哆嗦嗦地话语尚未说完,谢子叙便已经撇下了他,旋身用轻功掠往他之前所指的方向。 见主子的身影火速向事发地点掠去,安德也只能纵身提气,以最快的速度,追着他而去。 安德走时,已将冉翊礼二人的穴道封住,所以扶峻也不必把精力放在他们两人身上。 他在原地晃悠了两圈后,便走到了黎锦娥身边,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喂,黎常在是吧?你现在感觉如何?”将她扶起之后,扶峻又顺口问了一下她的情况。 “还好。”黎锦娥扶着扶峻的手坐直,她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沙哑,应该是之前被掐住的时候,伤到了嗓子,还没缓过来。 环视一圈,扶峻无奈地发现,这小路的周围,都是一些花花草草,没个可以给她靠着的地方。 “你的丫鬟已经去找太医了,你现在若是难受,也只能先忍忍了。”扶峻叹了口气,唉声道,“本王也真是倒霉,不过是出来逛逛,居然遇到了这种事。” “不好意思…”她说话,仍旧是断断续续的。 “算了,本王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这个了。”扶峻撇嘴,随意道,“但是你的记住,你这算是欠本王一个人情,日后得还。” 看安德方才那副样子,然后再加上她身上这套与某人衣服,扶峻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她与周国皇帝的关系,还不错? “好。”对于他欠一个人情的说法,黎锦娥想也没想,便接受了。 确实,之前若是没有他帮忙把冉翊礼拉开,她也许,真的就去见阎王爷了。 见她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扶峻反而愣了一下,这么容易? “既然你也点头了,那此事我们就算说定了。”扶峻说完,又话锋一转,好奇问道,“他们两人,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是黎锦娥的答案。 她与江阿潇,不过堪堪听到几声争吵,就撞上了冲出来的姬可染。 “那你还真是倒霉,差点儿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扶峻撇了一眼黎锦娥的脖子,方才被掐住的地方,已经红肿一片。 正当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谢子叙便已经先行赶了过来。 他刚到花园,看到的,便是扶峻扶着黎锦娥坐在小路边的场景。 因为黎锦娥是被扶峻扶着的,所以看上去,有点儿她靠着身旁人的意思。 “锦娥!”谢子叙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黎锦娥旁边蹲下,然后把自己媳妇拉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而扶峻,不过仅看到一道影子掠过,手上扶着的人,就被对方拉走了。 谢子叙把人拉到自己怀里以后,便低头柔声询问,“伤到哪里了?朕看看。” 扶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个会柔声讲话,还会仔细替人检查伤口的人,真的是他认识的周国皇帝?! “你不是该在宴席上吗?为什么会在这儿?”谢子叙冷漠的语气,让被问话的扶峻,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刚刚粗略检查了一遍黎锦娥身上的伤,除了脖子处被掐出的红痕之外,手上、额上,也有磕破的地方。 看到她的伤势,谢子叙心疼之余,情绪也走向了失控。 而正面被他质问的扶峻,显然也察觉到了他话语中带着的怒意。 不仅是普通的生气,他那能冻死人的眼神,以及快要压制不住的怒意,都让扶峻觉得非常可怕。 “我出来透透气。”扶峻扯了扯嘴角,结结巴巴道,“宴席太闹腾了,呆、呆久了,有些闷。” “哦?”谢子叙嘴角泛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还真是巧啊,扶峻王子随便透透气,就能走这么远。而且,还好巧不巧地遇上杀人的戏码。” “我真的是路过…”扶峻头疼,这闲事管得,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虽然他只是想看看安德干嘛去了,可是他一出门就把人跟丢了,误打误撞走到这里,也是真的。 正当扶峻急得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黎锦娥忽然拉住了谢子叙的手,轻声道,“跟他,没关系…” 听见怀里人的话,谢子叙看着扶峻的凤目带着审视的目光眯了眯,但最终,还是没有再为难他。 安德紧随其后,虽然晚了一步,但也不算慢。 他大老远就看见,主子在问扶峻王子的话。 幸好,黎锦娥还能制止他。 不然,他丝毫不怀疑,若是扶峻王子说不出个所以然,主子会把他和那两个人一起处理了。 “御医呢?派人去请御医了吗?”感受到安德的到来,谢子叙头也不回地冷声问道。 “回皇上。”安德站定在谢子叙身后,小心道,“奴才去见您之前,就已经让黎小主身边的宫女去太医院了。至于扶峻王子,是奴才不敢把黎小主一个人留在这儿,才擅作主张请他留下来帮忙照顾的。” 他叫一个陌生男子来单独照顾黎锦娥,主子肯定会吃醋! “说吧,是怎么回事?”谢子叙羽睫低垂,轻启薄唇。 他的声音冷漠,虽没有了之前的寒意缭绕,但这样的他,还是让安德和扶峻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了,这事您得问他们。”说着,扶峻便用手指了指一旁被安德制服的两人。 安德也道,“奴才比扶峻王子还晚一步到。也正是他们打斗的动静太大,奴才才被吸引过来的。” 就在他们两人诉说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经过时,江阿潇也带着程绪冲冲赶过来了。 正好,同属外围的太医院也在这个方向,所以谢子叙到达此处不久之后,江阿潇也将太医请了过来。 程绪还未走近,便感觉到,师弟的情绪不对劲了。 再说,受伤的是小锦娥,他敢打包票,今晚有人要倒大霉了! “现在感觉如何?都伤到哪儿了?来,快让我看看。”程绪刚一放下药箱,就开始给谢子叙怀中的人把脉、检查伤口。 “还好,看起来虽然厉害,但普遍都只是皮外伤。回去好好敷药,注意伤口不要沾水,过段时间伤口就会愈合了。” 话至此处,他又顿了顿,“只是脖子上那处掐伤,具体伤情有多严重,还不能确定。这个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知道。总之,先养着吧。” 早在程绪替黎锦娥检查伤势的时候,安德就把旁边两人的穴道解开,然后扔在一处,待主子处理了。 谢子叙把人交给程绪处理伤口,然后自己起身行至两名凶手身旁,“你们,是不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一下?”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两人不断的地磕头,直至头破血流也不止动作。 “饶命?”谢子叙挑眉,“你先把事情说来朕听听,朕再考虑考虑是否值得饶命。” “我说我说,我全都交代!”冉翊礼一听有活命的机会,立马欣喜若狂地表态。 姬可染虽没有说话,但明显也是一幅又惊又喜的表情。 谢子叙此话一出,不止是冉翊礼二人,就连扶峻也被惊到了。 “说。”谢子叙道。 “草民,草民与姬小主是儿时的玩伴,但自从她进宫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这次我有幸入宫,便约了她在花园见面,想叙叙旧。” 一段话说完,冉翊礼还特意抬头观察了一下谢子叙的表情。 90 更可怕 - 锦绣宫女 - 雁曦 来不及细想,冉翊礼又理了理思路,继续道,“然后我们俩因为一些事,发生了口角。这时,姬小主生气离开,正好撞上了黎小主和她的宫婢。” 他话说到此处,谢子叙好看的凤目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然后呢?” “然后姬小主和黎小主起了一点儿冲突,草民在一旁看她们吵得厉害,就也跟着出来了。” “起冲突?”谢子叙眉尾一挑,把视线转向姬可染,看着她道,“你与她起了什么冲突?” “就是一些女孩子之间的小吵小闹。因、因为我们俩撞上了,又都没提灯,所以,所以就都责、责怪了对方几句…”姬可染突然被问话,回答时,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谢子叙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周身的气势,几乎压得她说不出话来。 “呵,你与宫外的男子在此处私会,灯笼都不敢提一个,被撞上了,还指责别人?” “不是,皇上您听我解释,不是私会!”姬可染急道,“我们只是怕别人看见了说闲话,才没有提灯的!真的!” 心底的恐惧一点一点将她的理智蚕食,她解释的话说到后面,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皇上,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她手忙脚乱地向谢子叙爬过去,扯着他的衣摆道,“皇上,妾是无辜的,是冉翊礼说有重要的事找我,我才出来见他的。我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吵死了,闭嘴!”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转首对安德道,“把她拉开。” “诺!”安德应声的同时,便快速上前,将姬可染拽着谢子叙衣摆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又顺势拉到一旁,才放手。 没了姬可染的干扰,谢子叙又踱至冉翊礼面前,寒声道,“她说,你们没有关系,也不是私会,你也说,你与她只是普通朋友约出来见面。那为何,你们要对路过的人动手?” 还不待他回答,谢子叙又冷笑着继续道,“还是说,其实是她撞破了你们的秘密,你们要杀人灭口?” “不是。”冉翊礼摇头,“我是因为帮姬小主出头,才对黎小主出手的。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是故意的!” “你胡说!”姬可染听他居然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尖身大叫,“冉翊礼,你有没有良心?!是谁说怕黎常在出去乱说,要杀人灭口的?!” “我之前难道没有劝过你?!”她不管不顾地大声吼道,“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想,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对她出手?!” 姬可染一边大吼,一边掉泪。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你们想杀人灭口了?”谢子叙凤目微眯,眸中尽是寒意。 “不是!”冉翊礼立马辩解道,“皇上您别听她瞎说,她已经疯了,疯子的话不可信!” 姬可染一听他说自己疯了,反而一收面上的怒容,大笑道,“我疯了?我确实疯了!但是冉翊礼,你要知道,我疯了也是你逼的!是你逼的!” 冉翊礼面色一变,咬着牙道,“姬可染,你要发疯自己发去,别拉上我!” “呵,别拉上你?”姬可染冷笑,“我劝你别动她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你要斩草除根,叫我不要妇人之仁!可刚刚皇上问你,你却说是因为我与黎常在吵架,才对她动手的。” “本来就是因为你!”冉翊礼面容扭曲,疯狂地为自己推卸责任,“要不是你突然跑出去,撞见她,让她误会,我怎么可能动手?” 说罢,他又转头对谢子叙道,“皇上,草民真的是为了替她出气,才以下犯上的!是她指使我的,您要相信草民!” 看着他急于为自己脱罪的模样,姬可染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皇上,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妾自知难逃一死。”姬可染突然变得无比平静,既不哭,也不笑,面上更没有丝毫怒色。 她将自己的衣袖挽起,露出白皙的小臂,“妾与冉翊礼的确有染,我们在此私会,被黎常在看见了,所以要杀人灭口。事情就是这样。” 众人本以为皇上会勃然大怒,但谢子叙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为这个事生气。 他神色淡淡,“都说完了?就因为这个,你们要杀她?” “是。”冉翊礼也傻了,他双目无神,道,“她知道了我们相见的事,难免不会拿此事威胁我们。所以,我想先下手为强,除去威胁…” 在他说出他要除去黎锦娥这个威胁的时候,谢子叙周身的气势,突然变了。 “除去威胁?”他凤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一双秋水剪瞳满含怒气。 令人心底发寒的冷笑,自他唇畔溢出,“呵,好一个除去威胁!那让朕来猜猜,你是用哪只手,来除去威胁的?” 说着,他便抬起了左脚,在冉翊礼尚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落脚在他的右手上。 “啊——”凄惨的叫声自他的喉咙冲出。 “啊——”又是一声惨叫从冉翊礼的喉咙深处冲出。 “好残暴…”扶峻低声喃喃。 冉翊礼的骨头,是被他一点一点,踩碎的。 安德闻言,稍稍侧首瞥了扶峻一眼。 而程绪则是嘴角微抽,残暴? 小锦娥这一身伤,不千倍万倍地还回来,他是不会停手的。 将冉翊礼的右手彻底踩碎后,谢子叙方才抬脚。 稍微挪动一下步子,他又来到了冉翊礼的左侧,“你掐人的时候,这只手,是不是也用上了? 瘫倒在地上的冉翊礼闻言,忽然惊恐地抬起了眼眸,“没有!没有用上!” 他发疯似的叫喊声,让谢子叙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真吵,安德,过来把他的嘴堵住。” “诺!”安德立马上前,随手撕下冉翊礼一大片衣料,麻利地把往他嘴里塞了进去。 “呜——”他嘴里刚被塞上东西,谢子叙便动脚踩上了他的左手。 谢子叙收脚,在冉翊礼身前蹲下,弯起嘴角,笑道,“之前你求朕饶你一命,朕暂且应允了。” 但他们,居然因为一个“害怕她拿此事做威胁”的好笑理由,要将黎锦娥置于死地, 冉翊礼不知道这些,姬可染还不知道?但 “呜!呜呜!”冉翊礼因嘴里被塞了东西,所以只能呜呜大叫。 “你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吗?”谢子叙一笑,“凡事留一线,没有能力承担后果的事,别做。” 说罢,他便起身朝黎锦娥走去,同时对安德道,“安德,把这两个人关到天牢里去,找人看着,别弄死了。朕说过,要留他们一命的。” “诺。”安德领命之后,便立马下去招呼人手做事了。 方才,冉翊礼那几声杀猪般的惨叫,早就把尾随谢子叙而来的宫人引了过来。 平日里伺候谢子叙的宫人,都是安德一手训练的。 安德叫过几个太监,稍微吩咐了几句,他们便麻利地过去,把跪在地上的两人给拖走了。 人被拖走时,谢子叙还特意问程绪拿了一瓶伤药,让拖人的太监,待会儿替冉翊礼抹上。 “伤口都处理好了吗?”谢子叙在黎锦娥身旁蹲下,拉起她的手,仔细查看上面的伤口处理地如何了。 “回皇、皇上,都处,处理好了…”江阿潇回答的声音磕磕绊绊,甚至有些颤抖。 “还疼吗?”谢子叙轻声询问道,那温柔的神情,与之前对待冉翊礼的凶残,简直是天壤之别。 “没事,都是皮外伤。”黎锦娥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谢子叙点头,随即又道,“朕送你回去。” 说罢,他便将人抱起,向早已安排好的銮驾而去。 见他把自己抱上了銮驾,黎锦娥不由自主地拽紧了他的衣袖。 感受到衣袖上的力道以及看到她紧张的表情,谢子叙便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 “没事,你受伤了,朕送你回去没什么不妥。” 但此言,并未让黎锦娥松手。 那叫冉翊礼的人,如此猖狂,想来也是因为平常最坏事都有人护着。 91 佩服 - 锦绣宫女 - 雁曦 “怎么了?”谢子叙以为她担心太引人注目的问题,所以又温声解释了一遍,“别人不会注意朕送你回去的,他们都盯着姬可染呢。” 别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姬可染二人身上,所以他也不担心有人因此记恨她。 “你放我下来。”黎锦娥轻声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你这样,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你面子上会过不去的。” 还会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知道姬可染和冉翊礼的事。 “什么面子上过不去,面子有你重要?”谢子叙不悦地蹙眉,不由分说地将她放到銮驾上,然后直接吩咐道,“去落霞阁。” 说罢,他又对安德吩咐道,“查清楚冉翊礼的谁带来的,让他和姬龙择一起到御书房等着去。” “诺。”安德应下后,当即就叫了两个小太监过来操办此事。 谢子叙将黎锦娥拥入自己怀中,半抱着她,埋首低声道,“对不起,是朕没有照顾好你…” 如果没有扶峻正好路过,她也许就… “不怪你,是我自己要拉着阿潇出去散步的。”黎锦娥垂首,“是我没听你的话,没有带上霜序…” 如果她把霜序带上,这件事情就不会闹大,他也不用因为此事。 “想什么呢。”谢子叙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不悦地蹙眉道,“不要觉得这事闹大了会折了朕的面子,朕根本就不在意别人怎么议论此事。” 他把下颌抵在黎锦娥头顶,轻声呢喃,“只要你没事,就可以了。” 到了落霞阁,谢子叙又将黎锦娥从銮驾上抱下来,然后就这么抱着她直接走了进去。 安德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气,目前的情况,主子是不会讲虚礼的。 “小主,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皇上的寿宴不是应该…”小果子边说边往外走,可他话未说完,便遇见了抱着黎锦娥进来的谢子叙。 “参见皇上!”看清楚来人是谁,他吓得赶紧跪到一旁请安。 而紧跟在他后面的小冷子等人,见他的反应,也赶紧跟着他跪下,叩首道,“参见皇上!” “起来吧。”谢子叙仅瞥了他们一眼,便直接抱着人穿过正堂,往黎锦娥的房间而去。 他丝毫没有驻足的迹象,便直接蹬开了黎锦娥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他们尚未来得及细想,便被随后而至的安德给打发了,“都愣在这儿做什么,没活儿干了吗?” 众人走后,安德又识趣地上前把房门掩好,然后敬业地在门口替自家主子把守,以防又不开眼的人乱闯。 谢子叙将黎锦娥放到床上后,又弯腰替她把鞋脱了,最后再小心避着伤口,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黎锦娥看他在床边坐下,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出声道,“我真的没事,师兄也说了,只是皮外伤,没…” 然,她话未说完,就被谢子叙蹙眉打断了,“可师兄也说了,你脖子上的伤现在还不能确定严重程度,需要观察。” “可今日是你的寿宴,你中途离场他们怎么办?” “你怎么老想着别人,多想想你自己不行吗?”谢子叙抿唇,“他们在寿宴上吃好喝好,还有歌听有舞看,有没有朕在场,都一样。” “不一样吧?”在他开口之前,她又道,“而且你也不是别人啊…” 谢子叙一顿,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明白了她的意思,方才还一脸不悦之色的人,立马弯起了好看的凤目,“只是一场晚宴而已,不碍事的。” “今日是你的生辰,却因为我乱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黎锦娥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好的一场晚宴,就这么搞砸了不说,还让他发那么大火。 谢子叙拉起她的手蹭了蹭自己的面颊,无所谓道,“那些都是形式,有没有无所谓的。如果可以,朕也不是很想参加。” “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是那位公主的事吗?”看他紧抿着唇,凤目微眯,黎锦娥便知,他是想到什么令他不悦的事情了。 而提起寿宴就能联想到的不悦之事,她也只能想到那位飞扬跋扈的扶凤公主了。 “是不开心,但不是因为她。”谢子叙又用面颊蹭了蹭她的手背,才道,“朕今日特意挑了衣服,你不仅不看,还提前走了。” “呃…”黎锦娥愣了一下,又赶紧解释道,“我看到了,你穿什么都好看。我出去真的只是因为吃饱了,想散散步。” “哼,敷衍。”谢子叙不高兴地轻哼,然后撇开目光,不去看她。 反倒是那个扶峻王子,被她看了好久,他都没被她看那么长时间! 看着他气恼地撇开目光,黎锦娥突然觉得,他这模样,还挺可爱的。 “咳…”黎锦娥尴尬地咳嗽一声,劝慰道,“没有敷衍你,你真穿什么都好看。” 见他脾气又上来了,黎锦娥只好放弃这个话题,不再与他纠结衣服的事。 并转声道,“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什么?”谢子叙抬眸,好奇地看着她问道,“什么东西?是生辰的礼物吗?” “是。”黎锦娥点头,用另一只闲着的手从枕边拿过一个小盒子递给他,“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就编了个剑穗给你,你看看吧。” 谢子叙接过盒子,神情愉悦地打开。 “朕很喜欢。”谢子叙弯起好看的凤目,秋水剪瞳盈盈带笑。 “你喜欢就好。”黎锦娥不好意思道,“我也就会做点小东西,不过这玉成色一般,你不要嫌弃。” “朕怎么可能会嫌弃。”谢子叙笑着俯身,在她唇畔落下一吻,“只要是夫人送的,在为夫心里,都是无价之宝。” 黎锦娥:“!!!” 习惯性地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谢子叙柔声道,“行了,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都交给朕来处理就行了,你不用在意。” 替黎锦娥把被子掩好,又将屋里的灯都吹灭后,谢子叙方才拿着她送的盒子,从里面退出。 “走吧,去御书房。”声音响起的同时,他已经先行迈步,向外走去。 而安德,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面上一幅活见了鬼似的表情。 他虽面无表情,但跟了他十余年的安德,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家主子现在心情不错呢? 方才主子进去时,还是满身戾气,怎么在黎锦娥房里呆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心情愉悦地从里面出来了? 是黎锦娥与主子说了什么吗? 安德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佩服黎锦娥了,短暂的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的他,赶紧跟上了主子的步伐,跟下面的人吩咐,摆驾御书房。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接到传唤的姬龙择和冉言知在偌大无声的房间里,局促不安地站在一处。 “皇上驾到!”就在两人惶恐不安地预想着所有的可能性,以及应对方法的时候,他们等的人,终于到了。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子叙刚一走进御书房,两人便立马抛开了心中的万千思绪,上前请安。 良久,靠坐在龙椅上的谢子叙才盯着下面跪着的人,开口道,“两位爱卿,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与朕说说吗?” 见下面跪着的人不语,谢子叙便自言自语道,“看来两位爱卿是不想搭理朕了。” “没有!”二人闻言,立马出声替自己辩解,“皇上,臣绝对没有不想搭理您的意思啊!” 姬龙择抢了先声之后,冉言知也紧随其后,“是啊,臣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绝不是不搭理您的意思,请您明鉴啊!” “哦…”谢子叙故作恍然,“原来只是一时之间没有话说。没关系,朕的时间多得是,咱们可以慢慢儿聊。” 冉言知只能撞着胆子,小心地询问道,“不知皇上,想找我二人,聊什么?” “你们不知道?”谢子叙挑眉。 “这…”冉言知怔怔道,“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谢子叙却像是捉弄他们上了瘾。 他不仅没有回答冉言知的问题,还转而把话题抛给了姬龙择,“冉爱卿不知道,那姬爱卿呢?不如你来说给冉爱卿听听?” “皇上说笑了。”姬龙择抬手,拽着袖边抹了抹额角的虚汗,干笑道,“臣与冉大人是一同从宴会上被您传唤过来的。他不知道的事,臣自然也不清楚。” “嗯,说得有理。”谢子叙赞同地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以为自己混过了这一关,即将要舒一口气时,他却又出声道,“既然二位爱卿都不知道。不如,你们猜猜?” 冉言知二人,也有向这位皇上身边最眼红的公公求救的意思。 但安德却目不斜视,丝毫没有要给他们点儿暗示的意思。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谢子叙却始终神色淡淡,一幅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 92 一入宫门深似海 - 锦绣宫女 - 雁曦 谢子叙率先开口了,“两位爱卿,可想到了是什么事吗?” “臣愚钝。”冉言知率先出声,伏首答道,“臣左思右想,却实在猜不出您所指何事,还请陛下指点一二。” “愚钝?”谢子叙端起安德新沏的君山银针轻抿一口,似笑非笑道,“这也不能怪你们,毕竟后辈的事情,你们不知晓,也是正常的。” 冉言知心中暗惊,他只有冉翊礼一个儿子,今日也确实带来了寿宴。 可听皇上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冉翊礼在宫里闯下了什么祸事?! 听闻这话的同时,姬龙择也暗自在心里思忖,莫不是自己哪个子侄在宫中闯了祸? 不同于冉言知家里只有一只独苗,他家子嗣兴旺,除了入宫的姬可染,还有三子两女。 姬可染,他倒是丝毫没有怀疑。 虽然莫墨漓中毒一事,当时也闹得够大,但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 当姬龙择还在思索的时候,冉言知已经先行开口了,“不知是否是小儿在宫中犯了什么错,得罪了陛下?” “犯错?”谢子叙嘴角微弯,轻笑道,“那不叫犯错。” 错误是可以改正的,而冉翊礼做下的事,是不可饶恕的。 可他这话,却把不了解情况的冉言知给说愣住了。 正值冉言知不解之时,姬龙择也跟着他开了口,询问道,“皇上,臣今日带了二子一女前来,不知是哪位冲撞了您?” 之前冉言知说“犯错”,被皇上讽刺了,他自然不敢再用这两个字。 “没有,你们的子女特别会为朕考虑,他们怕朕知道了生气,还想方设法地掩饰那事呢。” 谢子叙故作无奈道,“只可惜,朕身边这不长眼的奴才,回去替朕拿个披风,不仅撞上他们,还回来禀告了朕。真是…” 姬龙择心中一动,冉言知那边,犯错的肯定是儿子没得说。 “皇上,臣教子无方,还请皇上责罚。”冉言知思索的同时,也赶紧伏首请罪,“此次回去,臣一定好好管教这个逆子!” 见冉言知请罪,姬龙择哪会不明白他是什么心思。 当即,他也跟着请罪道,“臣教女无方,亦是有罪,臣次返回去之后,也一定好好管教这个不孝女。还望陛下,从轻发落,给小女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回去?”谢子叙面色奇怪地盯着姬龙择道,“你方才说回去?” 先不说那一系列的事,就单是姬可染已入宫为嫔这一条,便不可能回去。 这姬龙择,该不会是还没搞清楚,自家作孽的女儿是哪一个吧? “皇上的意思是…”姬龙择心中暗惊,皇上难道是要把人扣下来,不给回去? 而且他刚说的是“你”,不是你们,也就是说,皇上只要单独留下姬可眠,却不留冉家的儿子? 突然,一个大胆而又奇特的想法,猝不及防地涌入姬龙择的脑中,该不会,皇上看上了他家姬可眠,要把她留在宫中吧?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春秋大梦中时,谢子叙的声音,又将他的思绪打断,“二位爱卿与其听朕在这里转述,不如随朕一起去了解一下当事人的看法。” “想来,你们的子女,不会叫你们失望的。”他说完,也不给那两人反应的机会,便直接对安德道,“摆驾,朕要带二位爱卿去看看他们的爱子。” “诺。”安德虽然应了声,但他面上,却少有地出现了一丝难色。 谢子叙出门后,安德又对跪了许久,还在揉捏着自己发麻腿脚的两人道,“二位大人,请吧。” 心疼自家主子的同时,他也把脾气,发在了这两个只会纵容包庇后辈还时常帮着梅钧跟主子过不去的人身上。 銮驾行地不快,一众训练有素的宫人走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慌乱。 圆月高悬,深夜已至。 过了宵禁时分的瑶京,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影,只有一队人马缓步行在静谧的街道上。 冉言知和姬龙择两次碰壁,所以也不敢再多嘴。 直到,御驾停靠在大理寺的门口。 皇上不是说要带他们见…难道,冉翊礼和姬可眠已经被关押到了这里?! 当值的官员听闻皇上来了,惊讶程度不比冉言知二人小。 “之前朕让人送来的两个人关在哪里?”谢子叙道,“朕要带冉爱卿和姬爱卿去看看他们。” “回皇上,都已按照您、您的吩咐,收押天牢了。”当值官员结结巴巴道,“天牢潮湿阴冷,又脏乱不堪,您要亲自去看吗?”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安德开口训斥道,“皇上让你带路,你就只管带路,别磨磨唧唧的。” “是是…”挨了训斥后,那值夜官也不敢再耽搁,只取了钥匙,唯唯诺诺地领着皇上朝天牢处去了。 “皇上,您当心,这里有台阶,您仔细脚下。”领路的值夜官提着灯笼,兢兢业业地在前方领着路,且每次遇到楼梯,他都会小心提醒。 “二位爱卿愣着做什么,进来啊。”谢子叙眉尾微挑,似笑非笑道,“你们难道不打算过来认认亲吗?” “可染?!”姬龙择进入牢房,看清里面的情形后,大吃一惊,“怎么是你?!可眠呢?” 与姬龙择同样惊讶的,还有冉言知。 他亦是没有想到,与自己儿子一同闯祸的人,竟然会是姬可染! 自从姬可染被选中,成为秀女,他们便断了联系。 若说是姬可眠与冉翊礼一起在宫中闯了祸,他这个做爹的,兴许还能求求情。 “爹,您怎么来了?”姬龙择一声呼唤,也让跪坐在地上,一脸颓败的姬可染,注意到了他。 至于冉翊礼,他早在被抬过来的时候,便因十指的伤,痛晕了过去,直至现在也未转醒。 “嗯?”谢子叙行至冉翊礼身边站定,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朕请来的贵客晕过去了,也没人来管管?” “下官知错,下官这就叫人把他唤醒。”说着,那值夜官便向其身后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前办事。 因为冉大人就在此处,他们还是先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冉翊礼的肩,轻轻唤了他两声。 趁着众人的关注点都在冉翊礼身上时,姬龙择赶紧走到自己女儿跟前,悄声问她,“可染,你快告诉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跟翊礼,会被关到天牢里来?你们创什么祸了?” 他急得不行,一上来,就抛给了姬可染好几个问题。 可不等姬可染回答,谢子叙的声音,却先传来,“姬爱卿着什么急?咱们有的是时间,何不等冉翊礼醒了,一起问呢?” “是,皇上教训地是…”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姬龙择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不过不管皇上是怎么听见的,既然他已经明确指出,要等冉翊礼醒来,才能问话。 “哗啦!哗啦啦!”一勺又一勺的冷水淋在头上,冉翊礼终于从昏迷中幽幽转醒。 “这里是…”他刚醒来,神智尚不是很清醒,再加上他对自己晕过去后的事一无所知,所以才有此疑问。 手指刚一挪动,他便因牵扯到了伤口,而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啊!!!” “礼儿你怎么样?”再听到儿子那样的惨叫之后,冉言知便再也顾不得其他。 甚至连皇上也没请示,就径直冲到了儿子跟前,紧张询问道,“礼儿,你感觉如何?有没有事?是哪里疼?” “爹,你怎么来这儿了?”冉翊礼虽然答非所问。 就在他思考着各种可能之时,谢子叙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冉爱卿这父子情深的戏码,还不错。” “皇上。”冉言知听见谢子叙的声音,暂且压下了心中复杂的情绪,小心地询问道,“不知礼儿他,犯了什么罪?” “冉爱卿你自己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谢子叙眉尾一挑,弯唇轻笑道,“不过爱卿千万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然你吓坏了,我周国可就又要少一位国之栋梁了。” “礼儿。”冉言知回首,满脸忧色地看着自己儿子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触怒皇上,被关到这里来?” “爹,我…”冉翊礼被冉言知这么一问,忽然面露恐惧之色,欲言又止地瞧了谢子叙一眼,方才吞吞吐吐道,“我与姬可染在花园相见的时候,被一个宫嫔和她的丫鬟撞见了…” “什么?!你竟然与、与姬小主私自相见?!你这个逆子!”冉言知被儿子这一段话惊地不轻,差点儿就要忍不住站起来训斥。 “皇上…” 冉言知转身欲言,却被谢子叙笑着把话打断,“爱卿急什么,事情还没完呢,继续听。” 想起自己儿子以往的举止做法,冉言知忽然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由心底生出。 沉默许久,冉翊礼才又道,“我怕她们出去乱说,又见她们只有两人,遂起了杀心…” “难道你觉得觉得,这就是你犯下的所有错了?”谢子叙冷笑道,“你谋杀宫嫔的时候,被扶峻王子瞧见。他欲救人,你却不管不顾地与他打了起来。” 一顿,他才又眯起凤目,寒声怒道,“冉翊礼,丢人都丢到异国使者那里去了。你让朕的面子往哪儿搁?!你让整个周国的面子往哪儿搁?!” 此刻,不止是冉言知,就连姬龙择,也是一脸绝望。 他不同于冉言知,他的子嗣颇多,失了一个女儿,还有其他的孩子。 当他听闻,这件事还被扶峻王子目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93 庸医 - 锦绣宫女 - 雁曦 “怎么?没话说了?”谢子叙上前两步,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人,寒声道,“二位爱卿不是说,要把他们带回去好好管教吗?朕现在想听听,你们打算如何管教他们?” “皇上,臣…”冉言知欲言又止。 就在冉言知犹豫不决的时候,姬龙择当机立断,在转瞬间便已做好了决定,“皇上,事实具在,臣教女无方,是臣之过错。对此,臣不敢再做争辩。”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的恐惧,继续道,“可染既然已经嫁入宫中,那便不再是姬家的女儿。她犯下过错,任凭皇上处罚,臣绝无半句怨言!且臣愿自罚俸三年,捐予国库,为教女无方聊作弥补。” 姬龙择这一席话,可谓说得慷慨激昂,就像他只是一个被女儿连累的无辜清官。 “呵,任凭朕处置?”谢子叙凤目微眯,道,“既然爱卿都这么说了,朕就代你,教育女儿了。” “至于你的三年俸禄,朕也收下了。”正当姬龙择要松口气时,谢子叙又话锋一转,道,“但区区三年俸禄,爱卿就想弥补国之颜面,未免太天真了些吧?” “皇上,臣…”姬龙择心中一紧,立即就要再追加条件。 但这回,谢子叙则没有再给他表态的机会了,“安德,回去之后叫人拟旨,贬礼部侍郎姬龙择为礼部郎中,且罚俸三年,回家思过三月。” “诺。” 安德应声之后,谢子叙又把目光移向姬龙择,道,“姬爱卿,朕做此决定,你可有异议?” “臣自知有错,不敢有任何异议。”姬龙择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骇人目光后,立马磕头表示态度。 处理完姬龙择,谢子叙又将目光投向了冉言知,“冉爱卿,你也思考了许久了,不知,有没有做好决定?” “臣…”冉言知满头大汗,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爱卿苦思无果,那不如就让朕来替你做做决定吧。”谢子叙垂下羽睫,掩去那一双秋水剪瞳中的深思,道,“至于冉大人,你既然连个解决方案都想不出,不如回家歇着吧。” 再抬眸时,他的眸中,已然显出一丝讽刺,“你这样的反应能力,放在朝中,朕着实担心。” 冉言知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谢子叙,皇上的意思是,要罢他的官?! “皇上,臣、臣对您,冉家对您,均是一片忠心呐!求皇上恕罪!”冉言知一边喊,一边使劲磕头。 似乎只要谢子叙不松口,他就大有要磕死在这儿的意思。 “呵。”凉薄的笑意,自谢子叙唇畔溢出。 冉言知的苦肉计,不仅没有博得他丝毫的同情,还令他心生反感。 “冉言知,你还好意思说冉家对朕忠心耿耿?”他嘴角上扬,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你们冉家对朕的忠心,就是睡朕后宫里的宫嫔,然后再在异国使者面前丢人现眼?” “现在,就连别国的王子都知道,朕的宫嫔,与你儿子私会的事了。”谢子叙凤目微敛,嘲讽道,“你们冉家这等忠心,朕承受不起!” “皇上,臣知错!臣知错!”冉言知惶恐大叫,“臣对皇上罢免臣的官职的决定,没有丝毫怨言。但礼儿是冉家的独苗,求您看在臣为朝廷鞠躬尽瘁二十年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饶他一命?”谢子叙挑眉,“朕当然要饶他一命,直接给他个痛快,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皇上…”冉言知跪着往前蹭了两步,欲去拉谢子叙的衣摆。 但他尚未碰到边角,谢子叙便蹙眉冷道一声“聒噪”,拂袖而去。 谢子叙回了宫中后,便直接把程绪唤到了上清殿。 “我说小师弟,你忙活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歇下了,你不去照顾小锦娥,找我做什么?” 程绪进殿后发现没人,便直接在谢子叙身旁的软榻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边啃边道,“小锦娥那个伤看着是挺吓人,不过你放心,有师兄我在,绝对不会留疤。” “朕找你来不是因为这个,是有其他事。”谢子叙瞥了一眼,冷声道,“查一下冉言知的关系网。” “什么?!不是为了小锦娥?!”程绪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师弟,你变了!你居然不关心小锦娥了。那个什么冉言知是谁,他的关系网居然比小锦娥的伤还令你上心?!” “冉言知他儿子,就是你昨日看到的冉翊礼。”谢子叙斜倚在软垫上,单手支头,道,“朕昨日带他去了趟天牢,罢了他的官,正好,他是应忠功的人,你找找他的关系网和罪证。他下面的人,顺带一起抓几个。朕要换几个有能力、知道踏实做事的人上去。” “啧,连他爹的官都罢了。”程绪故作夸张道,“小师弟冲冠一怒为红颜,师兄我着实佩服!” “师兄既然佩服,不如拿点实际行动出来证明你的佩服?”谢子叙挑眉,“我记得,你有种对外伤极好的膏药,似乎叫雪颜膏?” 一提到这三个字,程绪立马收起了面上的调笑之色,果断拒绝道,“没有!我没有带!” 小锦娥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他敢用自己神医的名头保证,那绝对都是皮外伤! 但那一点点皮外伤,用雪颜膏,程绪光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哦?没带?”谢子叙弯起一双凤目,秋水剪瞳中尽是笑意,“师兄骗谁呢,你一直有带一盒在身上的习惯,你以为朕不知道?” “师弟,你皇宫里难道就没有好药了吗?”程绪被戳破之后,又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皇宫里什么珍品没用,为什么你要抢我的雪颜膏…” “御用的药朕已经给她抹过了,不过朕还是觉得,有雪颜膏配合一起用,效果会更好。”谢子叙眨了眨好看的凤目,轻启薄唇,“师兄如果舍不得的话,朕也不强求。反正师父…” “我给!我给还不行嘛!”程绪苦着脸,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碧玉小盒。 又不舍地摩挲了许久,才递给谢子叙,“师弟,省着点儿用,师兄一个人支撑千机阁,不容易…” “朕相信师兄。”谢子叙弯了弯凤目,便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自家师兄的“心意”。 而程绪看到东西落入他手里,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冉言知那边你算是处理了,那还有个女的呢?”程绪随口转移话题道,“你难道不打算趁这个机会,把姬家也处理掉吗?” “你是说姬龙择?”谢子叙睨视程绪一眼,道,“他把女儿舍弃了,朕贬了他的官,还罚了他三年俸,让他在家思过三个月。” “虽然暂时没有把姬家连根拔起,但他们最近一段时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谢子叙冷笑,“这老家伙够狠,自己的亲生女儿,说不认就不认。” “嘁。”程绪不屑地撇撇嘴,“他女儿与人私通之前,也没想过被发现之后,她爹会怎么样啊。而且姬可染在后宫里,跟着应婉倾,欺人的事也没少做,威风得很。” “一个外面有人的宫嫔,不仅不低调,还在宫里横行霸道。”程绪冷笑道,“依我看,她是既对冉翊礼有情,又放不下宫里的好生活。至于她爹,她也不见得有多关心,他们的父女之情,恐怕早就名存实亡了。她爹这么果断地放弃她,我也不算意外。” “说得也是。”谢子叙端起茶盏,垂眸盯着其上氤氲的雾气冷笑道,“冉言知又何尝不是?但凡他再多一个儿子,他都不会犹豫不决,拿自己的官职冒险,所以,朕还真是要感谢老天爷,给朕个这么好的机会,折掉应忠功的‘一条手臂’。” “不过说起绝情,这些年最让我震惊的,还是梅家。”程绪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师弟,你现在对梅家,是什么感觉?” 提起梅家的绝情,谢子叙眼中划过一丝奇怪的情绪。 他抬眸,似笑非笑地盯着程绪,轻启薄唇,“你说呢?” “呃…”程绪被他盯得后背发麻,一愣,他才干笑着开口,“你当我没问。” 本来还以为,他跟小锦娥待了许久,性子应该略微有些好转。 看来他要找个机会,跟小锦娥说说,让小锦娥好好温暖温暖师弟。 “不过你真要问我的话…”谢子叙突然出声,若有所思道,“有一点,朕还是挺感谢母妃的。” “感谢?!”程绪一听这话,差点儿吓得把手中的茶盏给摔了,“你会感谢你母妃?!感谢什么…?” “感谢她把朕生得还不错。”谢子叙微弯凤目,轻笑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朕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挺满意的。” 这一点,确实要好好感谢他的生母,曾经艳冠后宫的梅蝶衣。 “哐当!”程绪手中的茶盏,最后还是没有端住。 “师兄,你练了这么多年武,现在连个茶杯都端不住了?”谢子叙嘴角微翘,嘲笑道,“看来你不仅医术不怎么样,就连武功也快废了。” “谢子叙!”程绪咬牙,“你还想不想查冉言知的事了?!” 94 亲一下 - 锦绣宫女 - 雁曦 “想啊。”谢子叙诚实地点头,又故作无辜道,“难道师兄不想帮忙吗?” “你那是让人帮忙的态度吗?”程绪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给气死了。 谢子叙挑眉,“你也可以不帮,师父那里他上回说的事,你自己去跟他解释,如何?” “帮,我帮…”一听他说起师父上次的提议,程绪就跟个泄了气的球一般,再也生不起反驳的心思了。 “那就多谢师兄了。”谢子叙弯目轻笑。 那笑容,等同于又在程绪心窝上补了一刀。 半晌,承受能力顽强的程绪,又缓过来了,“诶,我说小师弟啊。小锦娥这次牺牲这么大,你不打算给点物质上的安慰,补偿补偿她?要我说,你虽然是她精神上的安慰,但常在这个份位,还是太低了。离皇后,可有十万八千里远呢。你干脆趁这个机会,推她一把。” 说着,他还自赞似的叹了口气,“唉,你师兄我真聪明…” 然,他感叹的话还未说完,谢子叙平淡的声音,便已将他的话打断,“安德已经去了。” “呃…”程绪噎住,但他立马调转话头,故作欣慰道,“你总算是开窍了,对女孩子啊,你不能光说。特别是你这样的情况,多少要有点表示,拿出点实际行动…” 程绪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方才施然离去。 谢子叙蹙眉,要怎么做呢? 落霞阁。 安德手持明黄卷轴,领着一大帮太监,不紧不慢地向内走去。 “圣旨到,黎常在接旨!”太监独有的尖细声音响起的同时,安德已经举着圣旨站在了落霞阁的院子里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黎氏温婉大方,淑慧贤良,深得朕心。即日起,晋为从六品才人,钦此!” “黎常在,哦不,黎才人,快接旨吧。”安德双手奉上圣旨,笑着道,“黎才人,恭喜了。” 黎锦娥见他递上圣旨,立马接过,同时叩首谢恩道,“妾,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日炎炎,安总管一路幸苦了。”黎锦娥起身后,便出声邀请道,“您若不嫌弃,还请里边儿喝杯茶?” “不敢不敢。”安德一听她这称呼,吓得直摆手,“黎小主您伤还未好,就不必招待奴才了。再说,皇上那边还在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奴才着实不敢多留。” 知道他怕谢子叙,黎锦娥遂也不再强求,“如此,锦娥就不留您了。” 说罢,她又转首对蓝添香道,“添香,替我送送安总管吧。” “诺。”蓝添香听了,立马上前,按照黎锦娥的吩咐,替她送安总管出去。 “锦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才人了。”江阿潇嬉笑道,“阿潇在这里恭喜黎才人了。” 黎锦娥无奈笑笑,“贫嘴。” “小主小主,这可不是贫嘴,咱们都是发自内心替您高兴的。”小果子在一旁插嘴道,“再说,您日子过得好了,咱们做奴才的,也跟着享福不是?” 小豆子也随声附和道,“不说享福,就单拿最简单的来说,您对我们好,我们自然也盼着您好啊。” “不过…”小冷子忽然出声。 他抿了抿唇,才道,“比起晋升份位,我更希望小主别出意外。” 稍微一顿,他又接着道,“咱们过往落霞阁的日子,虽与享受沾不上边,但也算是舒心。其实,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于奴才来说,就够了。” “小冷子说得不错。”霜序也出声道,“没有什么,比小主的安危重要,份位也没有。” 见话题突然变得沉重,黎锦娥赶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别去想了。至于这个份位,也是皇上的一份关心,咱们也别议论了。” 说罢,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眯了眯眼道,“这太阳,越来越毒了。咱们快别傻站在院子里了,都进屋去吧,屋里凉快。” “诶,好好,都进屋去吧。” 众人进屋之后,又围着黎锦娥叽叽喳喳说了许久,方才散去,去做各自的事情。 “锦娥,这次的旨意我总觉得怪怪的。”蓝添香眉头紧蹙,面容忧愁。 “怎么了?”黎锦娥不解。 蓝添香行至黎锦娥身旁,压低了声音,道,“从六品及以上的宫嫔,都是住在东西六宫的,只有七品及以下,才住在外围。按理说,你的份位变了,住所也应该随之搬迁。可是圣旨上却丝毫没提此事…” “可能是皇上忘了?”黎锦娥眨眼,猜测道,“毕竟皇上日理万机,没有注意也是可能的。” “怎么可能。”蓝添香摇头,“皇上忙,确实有可能没注意,但安总管呢?他在皇上身边伺候,管的不就是这些杂事,难道他也忘了?就算他们都忘了,那专门拟旨的人,总不会忘吧?”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宫里的规矩都是定下的,通常不会轻易违背。如果圣旨上没提这个事,那多半是皇上没有让你搬…” “没有就没有吧。”黎锦娥无所谓道,“这里挺好的,真要搬走,我还不习惯呢。” “锦娥…” 蓝添香还欲再说什么,却被黎锦娥打断,“行了,添香姐你就是总爱想太多。别想了,女孩子忧思太多,会变老的。” 说着,她就安慰似的拍了拍蓝添香的肩,让其不要再忧心此事了。 换地方住的事,黎锦娥本来并未放在心上。 但自下午蓝添香提起后,晚间,又被某个翻窗而入的人再次提起。 “锦娥。”谢子叙慵懒地趴在枕头上,半敛着凤目询问身旁盘腿而坐的人,“昨日忘了问你,你想住哪儿?” “什么住哪儿?”黎锦娥拭擦着自己的头发,头也不抬地问道。 “你不是要搬到东西六宫去住吗?”谢子叙侧过身子,以手支头,弯眸看着她道,“你想住哪儿,都可以。” “想住哪儿就住哪儿?”黎锦娥弯眸,半开玩笑道,“我想住你的上清殿,你让我住怎么样?” 谢子叙挑眉,“上清殿?可以啊,上清殿随时欢迎你搬进来住。但是你舍得赶朕走吗?” 他稍微一顿,眸中笑意更深,“不如你跟朕一起住上清殿好了,如何?” 黎锦娥:“…” 沉默了一会儿,她方才正色道,“那什么,一定要搬到东西六宫处去住吗?我可不可以,还住在这里?” “你想住这儿?”谢子叙诧异道,“为什么?”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黎锦娥沉思道,“周围没人住,就我院子里有人,挺安静的。而且搬来搬去的也麻烦,特别是你那一堆衣服,真没法搬。” “随便你,既然你喜欢这里,那就不搬好了。”谢子叙道,“以后瞧上哪里,再搬就成。” 说罢,他还轻笑着补充了一句,“瞧上上清殿也行,反正,朕都是你的,上清殿自然是附赠品。” 黎锦娥:“…” “怎么?一脸不情愿。”谢子叙挑眉,“你这是看不上上清殿,还是看不上朕呢?” “呵呵…”黎锦娥干笑两声,“都不是,你看错了,我没有不情愿。” 为怕他再追问,她又赶忙转移话题道,“你今日来,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谢子叙侧身躺下,枕着自己的手臂,随意道,“朕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黎锦娥将擦头发的帕子放好后,也跟着在他身边躺下,并试探着询问道,“话说冉翊礼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置?” “都关到天牢里去了,你说还能怎么样?”谢子叙随意问道,“怎么?你想自己处理他们?” 黎锦娥微愣,“那就都是死罪了?” “不然呢?”谢子叙挑眉,“难不成你觉得朕会放过他们?” 他稍一停顿,又似笑非笑道,“不过死罪归死罪,但死的机会,还要等他们自己争取。想死,也是不容易的。” “你要干嘛?”不管她怎么看,都觉得他面上的笑容瘆人,让人看了,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你就别管了。”谢子叙顺手将人拉到怀里,轻笑道,“为夫自有考量,夫人你只要安心养伤就行了。” “那个…”黎锦娥纠结许久,终于还是小声道,“冉翊礼死了就死了,姬可染你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放姬可染一条生路?”谢子叙眉头狠狠蹙起,寒声道,“为什么?” “我仔细想了一下,其实我与她,也不算又什么过节。”黎锦娥沉吟道,“那日,她也只是冉翊礼的帮凶。而且你上次为了抬高莫墨漓,转移别人锁定我的视线时,不也让她背了一次黑锅吗?” “如此说来,我与她,也算是扯平了吧?”她总觉得,她们之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生死大仇。“你觉得自己原先亏欠她,所以你对她的死心有不忍?” 谢子叙盯着眼前的人,道,“夫人,你知道有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为什么朕选她,不选别人?”他微垂羽睫,缓声道,“她在宫里跟着应婉倾耀武扬威的时候,可没有对别人有过仁慈之心,再者,私通被揭发的后果是什么,她是知道的。既然她选择了这么做,她就要替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朕最多答应你,按照规矩来,不折磨她。”谢子叙撇嘴,“但是朕心里也不舒服,你要负责安慰朕。”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黎锦娥低声道,“是我太狭隘了,你还是按照自己的考虑来吧。” 她想通了这件事,谢子叙脾气却上来了,“朕不管,朕心里不舒服,你要负责。” 黎锦娥愣住,干巴巴地问道,“怎么负责?” “朕想想。”谢子叙眯起凤目,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略微一动,便有了思量。 他修长的指在自己水润的薄唇上一点,启唇一字一句道,“亲一下,就原谅你。” “啊?”黎锦娥傻眼,“你确定?” “不愿意就算了。”谢子叙气恼地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诶,你别生气啊。”黎锦娥见他转过身去,拿背朝着自己,只能撑起身子道,“我没说不愿意,我就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哼。”谢子叙只冷哼,“什么没反应过来,都是借口,你就是不愿意。” “真没有…”黎锦娥头疼,他以前那别人碰一下都不行的高冷劲哪儿去了? 95 强词夺理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听我说…”黎锦娥又苦口解释了半天,但他仍旧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只好直接搬过他的肩,俯身在他水润的薄唇上亲了一口,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他眯了眯好看的凤目,又舔了舔唇,方才带着不悦的语气开口道,“哼,碰一下就想打发朕,你想得美!” “至少…唔!”这次,黎锦娥并没有再给他数落自己的机会。 在他唇上亲了几口,最后又咬了一口那水润的绯色薄唇,她方才心满意足地放开被她按着的人。 而她的这番举动,也让谢子叙近来积压在心里的各种烦恼全都烟消云散了。 “这还差不多。”谢子叙抿了抿被她咬了一个印子的薄唇,轻笑道,“就是你下口太重,有点儿疼,下次记得轻一点。” “你要求还真多,轻了不高兴,重了也不高兴。”黎锦娥转身,仰面躺在床上,侧首问道,“你现在还生气吗?” “不了。”谢子叙弯眸,伸手将人捞到自己怀里,抵着她的额道,“有夫人安慰,为夫自然是一点儿气也没有了。” “行了,快睡吧,朕都两天没合眼了,好累。”闭目时,他还低声嘱咐道,“明早别吵朕…” 黎锦娥:“…” 清晨,遵循良好习惯醒来的黎锦娥,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挪开,又替他掖好被角,方才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洗漱。 在这个好不容易迎来的舒适天气里,谢子叙却注定睡不上一个好觉。 巳时未到,落霞阁的大门口,便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应婉倾趁着清晨天凉,早早儿地就带着人来了落霞阁。 谢子叙怒气腾腾地坐起身来,一把掀开床帏,怒声道,“外面怎么回事?” 黎锦娥正要出去阻止他们,却见谢子叙醒来。 “好像是应婉倾来了。”黎锦娥快步折回床边,安慰道,“你继续睡吧,别生气,我出去看看。” “睡什么睡,那么大的动静,朕怎么睡?”谢子叙没好气地问道,“应婉倾来你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黎锦娥老实摇头,又随口猜道,“可能是吃饱了撑的,来找麻烦的吧。” 她与应婉倾根本谈不上交情,顶多算是两看两相厌的路人。 “找麻烦?”谢子叙一听,更怒了,“她还敢来找你麻烦?朕还没找她的麻烦呢!” 生气时的人,向来是不可理喻的,谢子叙现在,就是如此。 他一听说应婉倾来找自己媳妇麻烦,当即就下了床,作势要出去找她。 “诶诶,你干嘛去?!”见他起来就要往外走,黎锦娥吓得立马将他拉住。 “当然是去叫她滚出去!”他怒气当头,说话的声音也不小。 “你小声点儿!”黎锦娥也被他吓得一愣,但反应过来之后,她又立马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压低了声音,瞪着他道,“你是怕外面的人听不见吗?!” 而被捂住了嘴的谢子叙,也蹙起眉头,不悦地回看她,且用眼神示意她把手拿开。 “我把手拿开可以,但是你不许讲话。”对于原则上的问题,她向来是丝毫不会退让,“同意你就点头。” 闻言,谢子叙的眉头,蹙得更狠了。 应婉倾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 对持许久,他终于还是忍下脾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 黎锦娥把手移开,见他果真没有再言语,也不由在心中舒了口气。 重新把谢子叙拉回床边,让他坐下后,她才用商量的语气道,“我出去看看,你就待在这里别出声,行吗?” “她跑到你这里来找你麻烦,还吵到朕了,朕为何不能出去?”他话语中尚带着抱怨,显然,是对她不让他出去的事还有些不满。 黎锦娥伸手替他拢了拢刚刚拉扯中略微有些散开的亵衣,无奈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怎么不能出去?”谢子叙不悦,“你是觉得朕见不得人吗?” “你衣服也没穿,鞋也没穿,当然见不得人。”黎锦娥理直气壮道,“你就这样出去,出去给她看吗?” 让他出去,岂不是会给应婉倾白看了去! “出去给她看?”谢子叙眯了眯好看的凤目,认真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他嘴角上扬,轻笑出声,“夫人这是在吃醋吗?” “没有。”黎锦娥的面色,因为被他看穿心思,而变得有些不自然。 “哼,还不承认。”谢子叙轻哼,随即又挑眉笑道,“夫人放心,为夫以后会注意的,只给你看,不给别人看。” “你就好好待在这里,不许出去!”她面皮薄,这样的话题,她与他讨论不下去。 所以她也就不再与他废话,嘱咐好他之后,便径直开门出去了。 “吱呀”一声,门从内打开,外面还在争论的应婉倾和霜序,也因此停了下来。 “哟,终于舍得出来了啊,黎才人?”应婉倾见黎锦娥出来,便立马调转话头,直接向黎锦娥发难。 “都说了我们小主是在休息,我们去通报后,她肯定会起来见您,可您就不听,偏要闯进来。”应婉倾发难之后,黎锦娥还未说话,霜序就先开口反唇相讥了。 虽然她平日里脾气挺好,但面对应婉倾这样无理取闹的人,还是被气得不行。 “黎锦娥,你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过晋了一阶而已,下面的人就已经开始耀武扬威了?”应婉倾一听霜序的指责,便立马又给黎锦娥扣了一顶帽子。 “晋了一阶,是事实。但是威风嘛,没你应美人大。”黎锦娥风轻云淡道,“至于耀武扬威,我倒是觉得,这个词更适合你一点。” “呵,我耀武扬威?”应婉倾冷笑,“黎锦娥你没搞错吧?你自己看看你养出来的奴婢!敢跟主子这么说话的婢女,可不多。” 黎锦娥轻笑,“你大清早地跑到我院子里来扰人清梦,你说我耀武扬威?我的婢女不过是让你稍等一会儿,她要进来通报,你却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她一边说,一边向前行了几步,在霜序等人身旁站定,“说瞎话的我见过,但像你这样满嘴瞎话还自觉有理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黎锦娥!”应婉倾大怒,“你怎么跟我说话的?!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跟本小主这么说话?!” “我就是我呗,我还能以为自己是谁?”黎锦娥耸肩,无所谓道,“再说,我跟你怎么说话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应婉倾咬牙,“好,好,好!黎锦娥,你给我记住!” 黎锦娥冷笑,“我说应婉倾,你大清早地跑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记住你的?如果是这样,那你请回吧,我已经记住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意,应婉倾快要被气炸了,“黎锦娥,我现在真是要重新审视审视你了。” “以前还觉得你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也不常参与到后宫的事情里来。”应婉倾杏目微眯,冷声道,“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在大家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要说姬可染的事是你偶然发现的,我还真不相信。”她这话,也是把黎锦娥给气笑了,“你们那些破事情,你以为我稀罕管?还有姬可染,我但凡有一点捉奸的意思,都不会知道一个婢女去。” 要不是她运气好,遇上了扶峻王子出来闲逛,她的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应婉倾居然还说她是故意的,她是没脑子吗? “呵,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示弱,引诱他们对你下手的。”应婉倾冷笑,“还有那位扶峻王子,有没有事先与你谋划好,也很难说。” “应婉倾,请你下次出门之前把脑子带上。”黎锦娥蹙眉,讥讽道,“扶峻王子是渤国的人,在宴会之前我都不知道有他这号人,与他谋划?你是在说笑吗?” “见没见过,你自己心里有数。”黎锦娥越是否认,应婉倾便越是不依不饶,“晚宴之前,扶峻王子和扶凤公主可是同使者一起来宫里游玩过的。” 她甚至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地有道理,“许是你们早在白天就认识了,然后谋划了这事。” 在她看来,姬可染定是被黎锦娥谋害的! 而黎锦娥这么做,就是针对受宠的自己。 “目的呢?”带着讽刺意味的笑自黎锦娥唇畔溢出,她看应婉倾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个白痴,“我们是抱着什么目的去害人的?总得有个理由吧?” “而且,我与扶峻王子第一次见面就一起谋划杀人,你不觉得你的分析很好笑吗?”黎锦娥带着嘲讽的语气反问应婉倾道,“应美人,请问,你会与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起谋划杀人吗?甚至,你们各自,连一个明确的目标都没有。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应婉倾嘴硬道,“你们的目的很明确,你就是想与我争宠,所以要除掉姬可染。这不,你就因为受了点伤,就晋了一阶,至于扶峻王子,他妹妹扶凤公主要嫁给皇上,能帮自己妹妹除掉一个敌人,他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谁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那偏僻的地方,除了姬可染和冉翊礼,就是你们两。谁知道你们是去干嘛的。” 96 为什么会这样 - 锦绣宫女 - 雁曦 “应婉倾,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黎锦娥的目光,在应婉倾胡乱猜测她与扶峻的关系的那一刻,便冷了下来。 应婉倾怎么想,怎么跟别人说,她无所谓。 但现在,谢子叙还在屋内,凭他的耳力,外面的争吵声,他定是听得一清二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她的底线,就是谢子叙。 如果他因为应婉倾这番话,对自己有了什么误会,她一定不会放过面前这个胡说八道的人! “怎么?莫不是被我说中了?”见黎锦娥生气,应婉倾便立马得意起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却发这么大火。这下,我想不怀疑,都难了。” 说着,她还故意朝着黎锦娥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么晚才起床,还犹犹豫豫地不肯出来,就连你的奴才们也很怕我进来。该不会,这里面藏着什么人吧?” 应婉倾挑眉,“难道是,那位扶峻王子?” 原本因为她突然把注意力转向自己房间还变得有些紧张的黎锦娥,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面色突然变得极为奇怪。 里面的确有人,可她说,里面的人是扶峻王子? 真不知道,谢子叙听了,会怎么想。 果然如黎锦娥所料,里面慵懒卧在床上的人,在听到应婉倾的胡言乱语时,心中,便重新燃起了怒气。 居然说他是扶峻?! “怎么?被我说中了?”应婉倾见黎锦娥面色变化,立马露出得意之色。 “呵,你可以进去看看。”黎锦娥冷笑,“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提醒你,如果里面没有什么扶峻王子。那你就要好好想想,怎么跟皇上解释此事。” 就算应婉倾自认为恩宠加身,也在此刻,犹豫了。 见黎锦娥毫不犹豫地叫她进去,她的心里,也有些打鼓。 万一她进去之后,什么也没有,那黎锦娥就一定会以此事为由,去皇上那里告状。 咬了咬牙,她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冒险,“你叫本小主进去,本小主就进去?谁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翻窗子跑掉?” “翻窗子?”黎锦娥轻笑,“众所周知,我落霞阁就这么一点点大,两进两出的小院子,唯一一道门便是正门。你说有人翻窗逃跑,他能跑去哪儿?应婉倾,我劝你以后说话之前动点脑子。想污蔑人,也最好先思考一下,编个高明一点的理由,切莫张口就胡说。” “你!”应婉倾气急,但黎锦娥的话,她又没法反驳。 黎锦娥因为姬可染的事而晋了份位,本该是一件发挥空间很大的事 这样一副好牌,却被应婉倾打得乱七八糟,最后甚至差点儿把自己搭进去。 也不知梅燕姝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被她给气到吐血。 “霜序,送客吧。”黎锦娥知她来大约是为了姬可染和自己晋升的事,只是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傻,只知道一味的胡闹。 如此,她也没了再与其纠缠的心思,直接就叫霜序赶人出去。 “应美人,请吧。”霜序早就看应婉倾不爽了。 应婉倾不乐意走,她就强制性地把她们给逼了出去。 将其赶出门外后,她还直接关上了大门,让应婉倾和她的婢女再也进来不得。 “好你个黎锦娥,居然如此嚣张!”应婉倾大怒,当即就对着门板大骂几句。 但任凭她喊破喉咙,里面也没有人理会她。 “夫人,你刚才好凶。”谢子叙弯眸,“为夫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她都跑到我家门口来胡闹了,我当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好脸色看。”黎锦娥没好气地道,“不然,她还会觉得我这里的人好欺负呢。” “确实该硬气一点。”谢子叙赞同地点点头,“你也不要有后顾之忧,有朕在,你不用怕她。” “我本来就不怕她。”黎锦娥撇嘴,“从前不理会她,只是因为觉得会破坏心情,所以不想跟她争吵。而今日这种情况,我自然就拿出脾气了。” 稍微一顿,她又惋惜道,“不过就让她这么走了,倒是有点可惜了…” “可惜什么?”谢子叙挑眉,“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整她玩儿的新办法?” “有时有,不过我估计成事的几率不大。”黎锦娥叹道,“我就应该再激她一下的。” “你想干嘛?”谢子叙眉尾微挑,一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尽是捉狭的笑意。 “我在想,要是能再激一激她,把她气到找你告状也不错。”黎锦娥弯眸,“这样还能罚她个禁足什么的,让后宫安静一阵子。” 说着,黎锦娥又无奈地耸肩,“不过看今日这情形,她虽然生气,但估计也不会气到失去理智,去找你告状。” “想让她告状还不容易?”谢子叙好看的凤目眯起,“朕晚上去找她用膳,顺便‘关心’一下她,她自然会有什么说什么的。” “你这办法…”黎锦娥愣住,他这个办法似乎有些阴险啊。 见她愣住,谢子叙又安慰似的把她揽入自己怀中,低头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弯眸笑道,“夫人放心,为夫一定不会让她占便宜的。” “放心放心。”黎锦娥随意点头道,“绝对放心。” 梅燕姝那般城府,尚且被他玩儿得团团转。 若是换了应婉倾,以她的心计,恐怕三下两下,就会被他给玩儿死。 “你想让她禁足?”谢子叙眯了眯凤目,挑眉问道。 “对。”黎锦娥点头,“有她在后宫游走,着实令人心烦。若是她不见了,我也好出去透透气。” “好,那就依夫人的意思,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待上半个月。”谢子叙弯眸,“你不喜欢谁,以后尽管和朕说,朕会让她们别来烦你。” 黎锦娥眨眼,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按照两人白天商量的计划,谢子叙晚上,便直接让安德把晚膳传到了倾心居。 “皇上驾到!”几乎是在传报声音响起的同时,应婉倾便立刻带着人快速向院子门口走去。 精心打扮之下,虽不比梅燕姝这等美人,但也算把自己的娇俏展现得淋漓尽致。 “妾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行至谢子叙前面不远处,她便稍微往旁边一退,然后下拜。 “平身。”谢子叙在她前站定,道。 他虽没有伸手扶她,语调亦是淡淡的,但光是他停下脚步等她一同入内的举动,便让应婉倾心头止不住得开心。 因为,以谢子叙的脾性,能让他停下脚步等的人,已经可以算作是被他看在眼了的。 “皇上,妾听说您晚上要来,所以特意打扮了一番。”应婉倾一边陪着他往里走,一边弯眸道,“这身衣服是前不久才做的,今日还是第一次穿,皇上您觉得好看吗?” 谢子叙在桌边坐下,仅随意撇了一眼,便道,“不错,只是…” 他蹙着眉头,稍微一顿,就有接着道,“只是衣服虽美,但穿衣的人,却是不甚开心的样子。婉倾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说起不开心的事,倒真有一件。”应婉倾气恼地撇嘴,“今早,可把我给气死了。” “哦?”谢子叙眸中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快速划过后,就微挑眉尾道,“是谁惹我们婉倾不开心了?说来听听?” 他这话,可谓是直接说到应婉倾心坎儿里去了。 她得了谢子叙这般关切的询问后,便再顾不得其他,当即就把早晨在落霞阁里发生的一切,尽数说与了他听。 而且,其中抱怨诋毁黎锦娥的话,更是不少。 至于梅燕姝的嘱咐,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当她提及扶峻王子时,谢子叙一直神色淡淡的面上,便开始浮现出怒气了。 “最过分的是,黎锦娥院子里那个叫霜序的丫头,竟然把妾连同妾的婢女一起推了出来!她不过是一个奴婢,竟敢这么嚣张地对待宫嫔。皇上,您可要为妾做主!” “皇上…”她怯怯地唤了一声谢子叙。 “你说完了?”谢子叙冷声道,“朕还道你是受了什么委屈,原来,竟是这般胡闹!” “妾没有胡闹。”应婉倾急道,“是那黎锦娥!是她和她手底下的人,她们实在太过分了!她们…” “够了!”谢子叙沉下面色,怒喝道,“你还嫌自己丢人丢得不够吗?!先不说你大清早地强行闯进别人的院子里闹的事,就单凭你污蔑宫嫔私藏男人这一条,便是削去份位的大罪!” “我…”应婉倾惶恐地瞪大眼睛,惊声道,“皇上,妾不是在污蔑,妾没有污蔑他们!” 谢子叙冷笑,“呵,没有污蔑?那证据呢?你说她藏人,那你是收集到了证据。还是你自己亲眼看到了?” “妾…”应婉倾哑口无言,她没有想到,本该替她去找黎锦娥算账的人,会对她大发雷霆。 “应婉倾,看来是平日里朕太惯着你了!”谢子叙道,“你现在,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 说罢,他就大怒起身,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在倾心居里待上半月,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行为吧!” 便愤然拂袖离去。 97 机会 - 锦绣宫女 - 雁曦 “请皇上定夺!”众人争论许久之后,又把目光都转回到了谢子叙身上。 “你们吵完了?”倚靠在龙椅之上的少年看着下方跪了一片的人,不咸不淡道,“朕现在,可以说话了?” “皇上说笑了,臣等也不过是就这件事稍作辩论。毕竟事关两国关系,多争一争,集众人之意见,也是有必要的。” 面对谢子叙的怒气,梅钧依旧没有丝毫急色,“方才,是臣等激动了些,且大家也是看您没有开口,才一直争论不休的。” “若是因此打断您说话,那真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察之罪了。”说着他便当先叩首道,“还请皇上责罚。” 臣子争论,在朝堂上本就是常有的事,只是方才他们确实辩得太过激烈,丝毫没给谢子叙说话的机会。 而谢子叙也没打算插嘴,因为,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压制住某些气焰嚣张的人。 “梅国公这话说得,到像是朕的不是了。”谢子叙微眯凤目,道,“不过是几句争论的话,朕还是能听的。” 梅钧,得了谢子叙这句话,自然是丝毫也不客气得接下了,“多谢皇上体谅。” 随后,他又立马发起了追问,“臣等也算是为此事争论许久了,不知,皇上您…” “朕不是早就给过答案了吗?”谢子叙看着梅钧,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扶凤公主若是看上我周国的哪位青年俊杰,朕一定替她赐婚。但让她入后宫,不可能。” “皇上这么说,本没什么不妥,有您赐婚,也算是给足了渤国面子。”梅钧先是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但随即又立马一转话锋,蹙眉道,“只是…” 话至此处,他还刻意顿了一顿,以表心中为难,“只是扶凤公主似乎对您一见钟情,心中再容不下他人了。” “她喜欢朕是她的事。”谢子叙冷笑,“可是朕,一点儿都不喜欢她。” 扶凤那么明显的感情表达,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她心悦的,就是周国的皇帝。 “皇上何须要喜欢她?”梅钧冷静分析道,“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那她也应该早就预料到了所有结果,您不喜欢她,也没有关系。您只需给她一个名分,即可。” “爱卿不觉得,你这话很好笑吗?”谢子叙嘴角微撇,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朕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给她名份?” “为了周国百年昌盛。”梅钧义正严辞道,“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凡事都应当以国为先,喜不喜欢这种话,不是您应该说的。” 这番话,虽然带着些指责的意味在里面,但毕竟是为国考虑的话,谢子叙也不好直接发怒。 “那爱卿的意思是,这扶凤公主,不管朕喜不喜欢,都得受着?”谢子叙挑眉,“那朕这一国之君,做得可真是窝囊。”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一般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谢子叙都不会和梅钧硬碰硬。 “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皇上何必如此说?”梅钧沉着道,“后宫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但有了她,对咱们周国的好处可是不少。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臣至今也想不明白,您为何坚持不答应?” 他蹙眉盯着高坐龙椅的少年道,“您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她吗?” “不喜欢还不够吗?”面对梅钧的质问,谢子叙回应道。 “皇上!”梅钧的声音猛然提高,且眉头也蹙得更紧了,“您是一国之君,您看在眼里的,应当是天下大局!您怎么能,因为儿女私情而说出这么任性的话来呢?!” “爱卿这是在,指责朕吗?”谢子叙冷笑,“那是不是朕凡事都按照爱卿说得来,才是心系天下?” “臣不是这个意思。”面对谢子叙的怒气,梅钧依旧淡定,“臣只是在为大局考虑!就算皇上认为臣是在指责您,要责罚臣,臣亦无怨无悔,只求,您能三思渤国公主的事,切莫再被儿女私情所累!” 若是平时,梅钧也不会把谢子叙逼得太紧。 就算他权势滔天,但周国的皇帝,终究还是谢子叙。 谢子叙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要蚕食他的权利,不能操之过急。 “呵,三思?”谢子叙冷笑,“你们所谓的三思,不就是让朕采纳你们的意见?但凡有一点不一样,在你们眼里,恐怕都不算思考过了吧?” “皇上!”梅钧亦是提高了声音,“臣赤胆忠心,所思全为周国!您若实在要曲解臣的意思,臣也没有办法。但,臣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希望皇上也能多为国家考虑一些。” 谢子叙凤目微眯,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所以,你这是在逼迫朕了?” “臣并非此意,请皇上明鉴。”梅钧不卑不亢,亦是丝毫也不愿想让的样子。 见自家主子与梅国公互相争执,且都不愿意退步,安德心中着急。 “皇上…”安德压低了声音,道,“您千万要沉住气!” 见自家主子不说话,安德又悄声劝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您不能与他硬碰硬…” “皇上…”安德又再次唤了谢子叙一声。 朝中局势复杂,而梅钧又在其中浸淫多年。 时间,渐渐地流逝,过了许久,谢子叙终于开口,冷冷道,“那就依梅国公的意思,让扶凤公主进宫好了,不过,爱卿既然如此为国为民,那宁州那边的匪患,就一并交予爱卿了。” 他嘴角撤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寒声道,“希望爱卿速去速回,庇佑我周国子民,不要辜负他们对朝廷的期望。” 梅钧闻言,眉头一蹙,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臣领旨。” 谢子叙的意图,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他冒着跟皇上撕破脸皮的风险,费尽心思把人送进去后,梅燕姝别叫他失望才是。 梅钧领旨后,谢子叙又扫了一眼其余大臣,寒声道,“诸位,可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谢子叙冷笑,“宁州匪患,扬州水灾,你们没有一个人提,反而个个都把目光放在朕的后宫。” “家国天下这几个字,你们也真好意思提!”说完,他就点了工部尚书蓝鸣海道,“蓝尚书,朕记得去年国库才播了款给你工部,让你们在汉河边筑堤,结果呢?” “结果你们筑的堤,大水一冲就垮了!”谢子叙沉声道,“你们办的,是什么事?!” “皇上,臣冤枉啊!”蓝鸣海当即就吓得连滚带爬地出列,跪在地上哀声道,“播的款早就下放到了汉河周围的各个县城,工程也是由下面的人监督完成的。至于洪水一冲就垮,想来是洪水太过凶猛了…” 这一番话,就连他自己都不信,更不要说让谢子叙相信了。 “你当朕是傻子吗?!”谢子叙怒道,“洪水要是不凶猛,筑堤来干什么?一冲就垮,筑了干什么?!工程是谁监督的?” “臣知错,求皇上恕罪!”蓝鸣海大惊,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 同时,他也在心中暗骂桑金鲲,这个家伙,真是不知收敛,把汉河的河堤修成那样。 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他方才颤巍巍道,“工程、工程是桑侍郎去督办的…” 一听自己的名字,桑金鲲立马出列跪了下来,“皇上,皇上饶命,臣、臣一定会好好彻查此事的,还请您…” 他话未说完,便被谢子叙直接打断了,“滚,明日起,你就不用来了,你的职位,就由燕折代替。” “皇上,臣…”桑金鲲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谢子叙却没有心情再与他废话了。 “退朝。”冷漠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他已拂袖而去。 安德见自家主子走了,连忙高声道,“退朝!” 然后便追着谢子叙去了。 好不容易捱回了上清殿,他却又在另一件事情上犯了难,看这日头,已经临近午时。 咬了咬牙,安德最终还是撞起了胆子,跟着自家主子进了殿内,轻声询问道,“皇上,快要午时了,是否需要传膳?” “滚!”谢子叙怒喝,随之而来的,还有小桌上的一只花瓶。 “哐当!”花瓶落在安德脚边,砸了个粉碎。 见主子发怒,安德遂不敢再多言,只缩了缩脖子,依言滚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里面的声音终于消停了。 “皇上?”安德站在门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午膳是否…” 他话未说完,便被里面传来的清冷声音打断,“滚!” 安德在门外左等右等,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自家主子消气。 “这可怎么办?”安德一脸急切之色,喃喃自语道,“都一天了,滴水未进,怎么了得?!” 找黎锦娥? 现在把黎锦娥找来,岂不是等于昭告天下,皇上之前拒绝和亲的源头是什么吗? 毕竟,下午听说皇上生气,前来劝解的莫墨漓,都只得了一个“滚”字。 要是黎锦娥把人劝好了… 98 真好 - 锦绣宫女 - 雁曦 “黎小主,您可来了,真是急死奴才了!”安德见她过来,急忙上前道,“主子这脾气,也只有您能劝了,您快去看看吧。” “他怎么了?”黎锦娥疑道,“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吃不喝了?” 谢子叙脾气不好是真,发脾气也是常有的事。 “别提了,还不是因为梅国公。”安德苦着脸道,“他今早纠结了一伙人,硬是逼着皇上答应了渤国公主入宫的事情。。” “这不,”他朝着殿内努努嘴,无奈道,“皇上他气得不轻,直接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安德一边向黎锦娥解释早上的事情,一边把她带到了门口,“您试试看吧。” 说着,他还不知从哪儿拎出来一个食盒,将之递给了黎锦娥,让她带进去给自家主子。 “好。”黎锦娥点头,接过食盒的同时,也叩响了大门。 “滚!”果不其然,里面的人,反应与安德所说的一样。 但她并没有因此就退开,反倒是直接推开了门,向里走去。 “让你们滚,听不见吗?”闭目躺在贵妃椅上的人并未睁眼,但从他眉宇间不耐烦的神色,便可知,他此刻的心情,很是不好。 黎锦娥被那突然碎在脚边的花瓶吓了一跳,但定了定神后,她又继续向前走去,“听说你没吃饭,我来看看你。” 闻声,谢子叙悠地睁开眼睛,然后快速起身,极速行至她的身旁,“你怎么来了?” 未等黎锦娥回答,他又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蹙着眉头关切道,“刚刚扔过来的东西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黎锦娥摇头,随即又气恼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来?” “我…”谢子叙垂下纤长的羽睫,低声道,“对不起,他们早有准备,我现在没有办法…” “所以你跟他们置气,就连饭也不吃了吗?!”黎锦娥怒道,“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呃?”谢子叙一愣,“你在气这个?” “不然呢?”黎锦娥没好气道,“什么事情能有身体安康重要?你不吃不喝,弄垮的是自己的身体,又不是他们的,他们现在,过得可好着呢。这个点,说不定都已经沐浴完,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抱着媳妇睡了。而你,还在饿肚子!” 黎锦娥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谢子叙,一边揭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全都端了出来。 然后,又瞪了他一眼,方才道,“坐下吃饭!” 谢子叙接过她递来的碗筷后,便依言坐下。 见他不肯动筷子,黎锦娥急道,“你愣着干做什么?快吃啊,再不吃就冷了!” “没有胃口。”谢子叙抿了抿唇,低声道,“心情不好,吃不下去。” “吃不下去也要吃!”说着,她就取出了盒子里的另一双筷子,开始给他夹菜,“你一天没吃饭,先吃点儿这个,垫垫肚子。” 看了一眼碗里的菜,又看了看黎锦娥,他心知,这事肯定是没得商量了。 “这才对嘛!”见他终于听话地开始吃饭,黎锦娥的面色也缓和了下来。 黎锦娥进去之后,安德还有些不放心,不过看她一直待在里面没有出来,他也就大概明白了情况。 “我觉得这个鱼挺好吃的,你多吃点。”被他夹了一筷子鱼后,她又随意问道,“你心情不好,要不要出宫逛逛?瑶京这么繁华,想来放松娱乐的地方也不少。” “你想出去?”谢子叙抬眸。 “有点儿。”黎锦娥诚实地点了点头,“虽说在皇宫里住了六年多,但我却还没有真正看过瑶京呢。” “那明日我陪你出去?”谢子叙抿唇,“宫里的确有些闷,出去走走也不错。” “好啊!”黎锦娥眸子一亮,急忙问道,“瑶京有哪些好玩儿的地方,你先给我介绍介绍!” 谢子叙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不知道。”谢子叙道,“我平常也不出宫,瑶京我也没逛过几次。” “啊?”黎锦娥愣住,“你不是进出宫门不受限制吗?这么好的条件,你居然几乎没有出去过?!” “做皇帝之前,行事要低调谨慎,不可以出去玩。可做皇帝之后,事情又太多,没什么时间出去玩。”谢子叙无所谓道,“而且自己一个出去,也没什么意思。” “这样,你好惨…”黎锦娥愣住,他的生活,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艰苦啊。 但随即,她又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豪言笑道,“没关系,明天姐带你出去玩,包你忘掉所有的不开心!” “好。”谢子叙微弯凤目,“你带我出去。” “既然是我带你玩,那钱,就该你出了。”黎锦娥挑眉,“明天,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自然是我出。”谢子叙轻笑,“钱,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开心就好。” “那我就放心了!” 监督他把饭吃完后,黎锦娥本是要收拾东西回去的。 但临走时,她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你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谢子叙抬头看她,声音里似乎还透着一丝小心? “陪你?”黎锦娥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人,愣住。 “好啊。”抛开心中的杂念,她点头,“那你先去沐浴,我把这里的东西都收拾了。” 一听她答应,谢子叙那双原本透着紧张情绪的凤目,立马便弯了起来,“不用,你坐着休息就好,这里让安德来收拾就行。” 说着,他便对着外面高声道,“安德,进来把东西都收拾了。” “诺!”安德就守在门口,谢子叙一呼,他便立马推门而入,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办事。 而谢子叙一走,他便又凑到了黎锦娥身边,赞叹道,“您真厉害!一进来,就把皇上给劝住了!” “也不算劝吧。”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就是说了他几句,叫他别为了外面那些人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其他的,也没什么…” 总体来说,她觉得谢子叙还是很听话的,不过说了几句,就把饭吃了。 她的话,听着是谦虚,但这话落到安德耳中,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安德:“…” 黎锦娥也不好意思看着他一个人忙活。 闲聊了几句,她也就顺手上去帮忙。 “哎哟喂!我的小主子!您怎么也来捣鼓这些碎片了?!”安德见黎锦娥动手,吓得直接大叫出来。 “怎么了?”黎锦娥手指一顿,不解地看着他道,“这里满地狼藉,我看你一个人忙活,就想帮帮你来着。你反应怎么这么大?” “您是主子,怎么能帮着奴才来干活儿?”他一边说,一边往汤池的方向看了几眼,催促道,“您还是快去歇着吧,这里奴才一个人来就好。” “可是…”黎锦娥还欲再争取一下,因为她总觉得大家还算熟悉。 她坐着,让安德一个人蹲在地上清理,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但她的话刚一出口,便被安德打断了,“算奴才求您了,您就别来帮忙了。” 说罢他又苦着脸解释了一句,“您在这儿帮忙,若是让主子看到,奴才可就完了…” “好吧。”黎锦娥顿了顿,终归还是无奈地准备收手。 可就在她要把手收回来的那一瞬间,谢子叙的声音,忽然冷不丁地在她身后响起,“锦娥,你在干嘛?” “嘶”被他声音吓了一跳的人,手也跟着一哆嗦,直接戳到了下方锋利的碎片上,鲜血直冒。 “扎到手了?”谢子叙疾步走到黎锦娥面前,拉过她快速缩回的那只手焦急道,“我看看!” “没事。”黎锦娥瞥了伤口一眼,随意道,“就是拉了个小口子,上点儿药,过一晚上就好了。” 当即,他就把目光转向了安德,“你怎么让她帮你弄?” “奴才…”安德满脸苦色,欲哭无泪。 “诶诶,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要帮他的。”黎锦娥赶紧把人拦住。 他一向着安德开口,她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事主要还是怪她自己,他要是跟安德问罪,那她可就尴尬了。 毕竟要帮忙的是她,不小心的还是她,而安德,则早就劝她去歇着了。 “可是他…”谢子叙蹙眉。 但他话未说完,就直接被黎锦娥一手揽腰,一手拉着手臂拽进了内间。 拽他的同时,她还不忘转头对安德道,“没事没事,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剩下的明日再来收拾就行了。” “诺!”安德哪里不知她是在帮自己。 主子他早就被黎锦娥管得死死的了,有黎锦娥帮他,主子再气也不会说什么的。 兀自将门掩好之后,安德又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番,“以后有黎小主罩着,终于不用再担心主子的坏脾气了!” 99 出宫 - 锦绣宫女 - 雁曦 被黎锦娥直接拉入室内,按在床边坐下的人,一脸不悦,“你为什么拦着我?他办事不力,我说他两句还不行吗?” “多大点儿事,你就要说人家。”黎锦娥无奈,“再说,帮忙是我自己去的,伤口也是我自己弄的,你怎么能怪他?” 谢子叙生气不语。 平心而论,这确实怪不到安德的头上,但是,他又不可能去怪自家媳妇。 这锅,当然就得由安德来背了! 虽然他赌气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但看着黎锦娥还在不停出血的伤口,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下的暗格中取出了伤药,帮她处理伤口。 “疼吗?”他小心地控制着手中的小瓷瓶,把棕黄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她的伤口上面,还吹了几个气。 面对他的担心,黎锦娥的回答却很果断,“不疼。” “好了。”谢子叙细心地将伤口用一根细布条包裹好之后,却发现,面前的人,似乎走神了。 “锦娥?”试探性地唤了两声,直到她回神,他才蹙着眉头道,“你在想什么?” 谢子叙悲剧地发现,原来不喜欢她的时候,觉得她老围着自己转,管东管西地不能再烦! “看你上药。”黎锦娥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看他看得走神了。 “胡说!”谢子叙咬牙,不悦道,“你明明就走神了!” 黎锦娥:“…” 她尴尬地道出了她为什么走神这一事情的真相,“那什么,就是看你好看,多看了两眼。” “噗。”谢子叙轻笑,“你都嫁给我一年多了,居然还会看走神。” “呃…”而黎锦娥,则瞬间被他的笑声打入窘境,看着他取笑自己的样子,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他长那么好看,怎么可能看不够?! 他心情大好地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调笑道,“我都是你的人了,还怕看不够?” 说着,他又笑道,“看不够也没关系,这辈子看完,下辈子接着看。” “呃…”黎锦娥忽然觉得,撕去了那幅冰冷面具的他,比成天冷脸待人的他还要可怕! 不知道该如何接他调笑话语的黎锦娥,只好用拙劣的办法转移话题,“你先睡吧,我去洗漱沐浴了。” 没走几步,她就发现,谢子叙竟然跟着她起来,然后同她一起,也往那个方向走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黎锦娥不确定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手受伤了,不能沾水!”谢子叙认真道。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黎锦娥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这个道理。 “一只手不方便。”谢子叙再次认真道,所以还是我帮你吧?” “帮我?!”黎锦娥先是没有听明白,但立马,她就反应过来了。 “不用,你睡你的觉去!”羞恼之下,她也没有在意眼前这人的身份了。 而被她吼的谢子叙,却是委屈地眨了眨眼,“你这么凶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闭嘴!”黎锦娥当机立断地把他拦住,然后又警告了一句,“不许跟过来!” “好凶…”留在原地的人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一句,便老老实实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冥思苦想许久,谢子叙方才意识到,锦娥她,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也不怪他才想到这一点,因为从黎锦娥被册封开始算,两人也算是在一起一年多了。 “睡着了?”黎锦娥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又把他只盖到腰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让被子掩住他因亵衣滑开而露出的大片白皙胸膛。 与黎锦娥想象中的,还是有一些差距。 他满怀抱怨地睁开眼,不悦道,“你在做什么?” “呃?!”见他醒来,黎锦娥大惊,“没什么没什么,你脸上有东西,我帮你弄开而已。快睡吧!” 虽然知道自己脸上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她帮忙拂开,但谢子叙也不好反驳什么。 无奈地翻身把身侧的人搂过,道了一声“嗯。” 没有他这个动作,睡着了的黎锦娥,也会自觉地把他抱住。 没过多久,谢子叙怀里的人,便反手将他的腰抱住,然后一只腿很没形象地搭上来。 “你这丫头,真是…”谢子叙抱怨的语气,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 但怀里的人已然熟睡,而早就清楚她有多“黏人”的谢子叙也自知,在不吵醒她的方式下拉一下,根本不可能把她拉开。 因着要出宫,所以两人特意起了个大早,好避开大多数人的视线。 用过早膳又换上便装之后,便由安德张罗着,用御驾把两人直接送出了宫。 “行了,你回去吧。”下车之后,谢子叙便直接开口,要把安德打发回去。 “可是主子,您是万金之躯,又带着黎小主,身边一个人都不带的话,会不会不太安全?”安德苦着脸,神情十分为难。 有黎锦娥,不然,那结果,他真是不敢想象! “就在瑶京玩玩,能出什么安全事故?”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还是说,你觉得朕没有能力自保?” “不是…”安德面色更苦,“奴才、奴才只是担心您的安全。万一…” “没有万一!”谢子叙凤目微眯,弯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安德被他这么冷声一喝,面色更苦了。 黎锦娥出声劝道,“安总管也是一片好心,你别这么凶他。他想跟着你,就让他跟着呗,反正也是出来玩,多一个人,更热闹。” 顿了顿,黎锦娥又道,“再说了,咱们要是买的东西多了,两个人也拿不了。你让安德带几个人跟着,还能帮我们拿东西呢。” 听了黎锦娥的话,安德赶紧接道,“对对对!黎小主说得对!您的安全真的很重要,但您若是不喜欢奴才在身边打扰,那奴才就远远地跟着好了。” “哼,那你就跟着吧。”有黎锦娥帮忙说话,谢子叙最终还是妥协了。 但他同意安德跟着,也仅仅止于远远地跟在后面。 同时,安德和他带的人,还要负责帮他们拿东西。 瑶京的街道,并不会因为宽阔而显得冷清。 “诶,你还真是受欢迎,好多姑娘都在偷偷盯着你看呢。”黎锦娥看了看周围,掩唇取笑道。 “看见没,看见没,那边那位着月白长袍的公子哥儿,生得可真俊!” “我又没瞎,当然看见了。”另一女子悄声道,“虽然装束很一般,但那气质,真不是谁都能有的。” “可不是嘛,这样貌、这气质,说是绝佳也不为过了!” “不过他似乎,已经是个有主儿的了,你看他旁边那姑娘,估计就是他的妻吧” “妻怎么了?这么好看,我就是作妾也愿意。”又有一位姑娘出声道,“与其嫁给不喜欢的作妻,倒不如给顺眼的作妾。” “那你也太意气用事了吧?” 一路上,类似的议论声,层出不穷。 有一心只在谢子叙身上的,也有在看到黎锦娥之后,露出失望表情的。 谢子叙本人,根本就对这些暗送过来的秋波毫不在意。 “夫人。”他蹙着眉头,轻声抱怨了一句,“我受欢迎,你就这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黎锦娥弯眸笑道,“这证明我眼光好,不是吗?” “哼。”谢子叙不满地哼了一声,撇嘴道,“这还需要证明吗?” “是是是,不需要证明,你就是最好的。”黎锦娥笑着附和,转而又道,“行了,我们快走吧。”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着,像是在敷衍我?”谢子叙凤目微眯,怀疑道,“你真觉得我是最好的?” “是啊。”黎锦娥诚实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他还欲再说些什么,可黎锦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直接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那儿有糖葫芦卖!”她语气欢快,行动也不慢。 谢子叙虽然无奈,但也放弃了再说下去的念头,由她拉着去了。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黎锦娥拉着谢子叙把那小贩拦下,笑着道。 “好嘞!”这种游走在街头的小贩,向来热情好客。 “您拿好!”小贩将糖葫芦递给黎锦娥的同时,也开口道,“两文钱一串儿!” 100 熟人 - 锦绣宫女 - 雁曦 黎锦娥没有自己掏钱。 她目光一转,便直接对身旁的谢子叙道,“快给钱。” “两文钱?”谢子叙忽然愣住,他虽然带了不少钱,有整有零,但他最小的零钱,也不过是一钱的碎银子。 养尊处优快二十年的人,在不知道上哪儿去找这两文钱的同时,也惊叹出声,“这么便宜?” “当然便宜啦,我周三在这条街上做了七八年生意了,自然给的是童叟无欺的公道价格。 小贩又趁机推销道,“既然公子觉得便宜,您步入也来一串?光看着姑娘吃,多没意思啊。” “不用了。”谢子叙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小贩,道,“我不爱吃这东西。” “公子,您这…”小贩尴尬道,“我的糖葫芦就两文钱一串,您给这么多,您让我怎么找钱啊…” “找不起就算了吧。”谢子叙随意道,“夫人,我们走吧。” 说罢,他就拉着黎锦娥的手,直接走了,徒留下那小贩盯着银子发呆。 “我这糖葫芦可吃贵了。”黎锦娥撇嘴,叹道,“早知道,刚才就多拿几串了。” “你呀。”谢子叙无奈轻笑,“街上东西这么多,你有得吃,何必跟一点儿小钱较劲。” “这可不是较劲,是节俭!”黎锦娥故意横了身旁人一眼,教育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永远不知道我们平常老百姓的生活有多艰辛!” 谢子叙凤目微眯,他媳妇竟然把他和自己区分开来了? “夫人,我们家的钱,不都是你的吗?”谢子叙不悦道,“还是说,你不打算承认我?” “只是玩笑,玩笑…”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你居然开这种…唔!” 见他又蹙起眉头,要开口抱怨,黎锦娥赶紧把糖葫芦往他嘴里一塞,打断道,“别生气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吃吃这个看,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那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说着,她就想把糖葫芦拿回来。 可谢子叙的动作,却比她的动作还要快。 当即,他就微启薄唇,直接把黎锦娥塞到他嘴边的那半个糖葫芦直接给咬了下来。 他一边吃,还一边不悦地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 说罢,他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类似的玩笑也不许开!” “你怎么吃了!”黎锦娥惊道,“那是我吃过的!” “有什么问题吗?”谢子叙眨了眨好看的凤目,不解地看着她道,“你要是觉得不够吃,待会儿再买就是了。” “可是那是我吃过的,你要是觉得无所谓,也没什么…”他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倒是叫她有些窘迫了。 谢子叙也不傻,从她这些零零碎碎的话,以及她那幅表情,他就可以推断出,她心里想的,大概是什么。 “夫人放心,为夫就算再挑剔,也不会嫌弃你的。”谢子叙轻笑,“吃夫人吃过的东西,为夫一点儿都不介意。” 他这话一出口,自己风轻云淡,但黎锦娥,却闹了个大红脸。 谢子叙说完这话之后,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般,他直接就俯下身去,落了一吻在黎锦娥唇边。 黎锦娥:“!!!” 她愣了好久,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大街上,你这样,丢不丢人!” 他还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平静道,“有什么可丢人的,你是我夫人,我们亲密一点,很正常吧。” “你!”黎锦娥咬牙,虽然心中羞愤,但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反驳。 “哈哈…”谢子叙弯眸轻笑,“夫人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不等黎锦娥回答,他又兀自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也没关系,以后机会多的是,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黎锦娥咬着牙,瞟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有不少人都在看他们。 当下就不再犹豫,拉起谢子叙的手飞快逃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见黎锦娥要拉着他逃跑,谢子叙也没有反抗。 “你以后不要那样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别人看着,多不好。”黎锦娥不好意思道。 谢子叙根本不觉得这是件不好意思的事情。 他的神色,无比坦然,“为什么不能给别人看到?”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针对黎锦娥所说,作出了完备的辩解,“首先,我们是夫妻,这样做没什么不对。再者,我们也没碍着别人什么事。他们爱看就看,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看看怎么了?…” 黎锦娥:“…” 论讲道理,她从来就不是谢子叙的对手。 “你随意吧。”最终的结果,就是黎锦娥无奈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一路上,黎锦娥买了什么东西吃,谢子叙都会凑上来咬上一口。 这样的举动,简直快要让黎锦娥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洁癖了。 面对黎锦娥不然自然的眼神,他也只是自然的一句,“我们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一起吃个东西怎么了?” 想吃什么,便叫谢子叙直接去买。 “快快快!去帮我买一碗水晶蒸饺!”黎锦娥催促着谢子叙向一家小店而去,自己则是站在了店门口等他。 “扶峻、扶凤?!”惊讶之余,她甚至直接自言自语,把两人的名字给念了出来。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莫非也是来逛街游玩的?”黎锦娥喃喃的同时,眉头也不自觉得蹙起。 黎锦娥惊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黎小…姑娘!”同样也看到了黎锦娥的扶峻王子笑着上前打招呼。 “扶峻公子,扶凤姑娘。”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无奈回应道。 本是不想与他们纠缠的,毕竟谢子叙马上就要过来了。 “黎小姑娘?是谁?”显然,虽然一同参加过一次晚宴,但扶凤并没有注意到过这个不显眼的普通宫嫔。 不等扶峻开口,她就再次询问道,“哥,你认识她?” “她是…”扶峻语塞,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妹妹介绍这位黎锦娥。 而看妹妹的神情,他便知道,自己家里这位眼高于顶的小公主,怕是又瞧不起黎锦娥了。 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也不可能在此处说出黎锦娥的身份。 无奈之下,他只好随意胡言道,“是我的一位朋友。” 这样一个一看就是掩饰的回答,扶凤却偏偏要刨根问底,“你的朋友?哥,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你第一次来瑶京,就有个这样的朋友了?” “我…”面对妹妹的质问,扶峻只能小声道,“我回去再跟你解释,你小声一点!” 同时,他又对黎锦娥抱以歉意道,“黎姑娘,舍妹顽皮,还请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扶凤对于自己看不起黎锦娥的情绪,根本没有刻意掩饰。 “没事的,扶凤姑娘性子直爽,锦娥怎么会因此怪她。”黎锦娥不在意地笑笑。 扶凤一看就是从小被惯着长大的,她不仅是渤国的嫡公主,更是马上要嫁给周国为嫔的女子。 经过后宫六年多的磨砺之后,这么点儿小事,还不足以让黎锦娥生气。 黎锦娥虽不生气,但对于自己王兄那番道歉的话,却是让扶凤气得不行,“哥,你什么身份,怎么能跟她道歉呢?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扶峻被扶凤此话一惊,正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突然,另一道清冷的声音横插进来,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你又算什么东西?别以为自己身份多高贵,你要是不想在周国待,就滚回去,这里没人求你留下。”谢子叙的声音,还是如玉磬一般清冷。 “皇、皇…”扶凤惊恐地盯着眼前的人,虽然两人只见过寥寥数面,但谢子叙这张脸,她又岂会认不出来?! 但她“皇上”二字还未出口,就被扶峻及时打断了,“黄公子,怎么是你?你们今天这是出来游玩的?” 接话的同时,扶峻也在心中暗道庆幸。 “扶峻。”谢子叙好看的凤目眯起,一双秋水剪瞳中满是寒意,“你这妹妹,你平时都是怎么管教的?方才那些话,是打算说给谁听呐?” 扶峻的问题,他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他是出来做什么,与谁出来,都是他自己的事,轮不到他扶峻来过问。 反倒是扶凤方才那番针对黎锦娥的话,他得好好问问。 “舍妹的性格,一直都有些骄横,还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毕竟是王室中长大的人,谢子叙那番话的深层含义,扶峻哪里会听不懂? 他也不是个拖拖拉拉放不下面子的人,当即,他就对身旁的扶凤严厉道,“阿凤,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家里的坏脾气,可不能带到外面来玩。快给黎小姐道歉!” “哥…”扶凤不情不愿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在渤国的时候,不管是父王母后,还是王兄王姐,都是极宠她的。 “阿凤,这件事本就是你的不对,快道歉!”扶峻这次,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见到妹妹恳求的表情就心软。 101 吞吞吐吐 - 锦绣宫女 - 雁曦 “我…”扶凤咬了咬嘴唇,盯着黎锦娥的眼神中,全是不甘愿,且道歉的话,她也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扶凤还在犹豫,但谢子叙却已经没有耐心陪她在这儿耗下去了。 “怎么?不愿意?”谢子叙嘴角微弯,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扶凤,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回你的渤国好好学学礼仪,再到周国来?” “黄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扶凤惊恐地看着眼前一脸寒霜的男子。 “呵,字面上的意思。”谢子叙冷笑。 这扶凤居然还有脸问他什么意思? “黄公子,小妹不懂事,家里惯坏了,您就别气了。”扶峻急忙上前道,“黎小姐,阿凤的不懂事,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有责任,我就代她向您道歉了。请您原谅。” “呵,扶峻,你还真是替你这个妹妹着想啊…”谢子叙冷笑,“她闯出来的祸,都要你收拾。连道歉这种事,竟然都可以代替,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呢。” “我…”扶峻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见几人间的气氛越来越微妙,街上对他们频频侧目的人也越来越多,黎锦娥终于还是拉了拉谢子叙的袖子,想让他不要再说了。 “你做什么?”谢子叙抿唇,不悦地看向黎锦娥。 那个扶凤公主骂她,她难道就打算忍气吞声? 看谢子叙这幅不悦的表情,黎锦娥就知道,他肯定是脾气又上来了。 “公子,这只是一场误会,您就别在意了。”黎锦娥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一脸尴尬的扶峻和表情复杂的扶凤,又转回目光,认真看着谢子叙道,“扶凤姑娘出来乍到,只是不认识我而已,不是存心要挑衅您的,请您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扶峻是认识她的,而扶凤,也迟早会知道她是谁。 她也不能让对方认定,谢子叙是为了她才发这个火的。 这倒不是因为害怕扶凤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在后宫报复她。 上次谢子叙赶来花园救她,那么着急的模样,肯定已经引起了扶峻王子的注意。 扶峻肯定会抓住他身上的这个突破点! 所以,把此事归咎为,扶凤在街上讽刺他的妃嫔,从而让皇帝陛下认为,扶凤是在借机挑衅他。 他蹙起眉头,道,“她刚刚那话…” “扶凤姑娘真的只是不认识我,并没有要挑衅你的意思…”在他话未说完的时候,黎锦娥又抢着解释了一遍。 谢子叙自然感受到了她传递的“信息”。 最终,他还是再自家媳妇手里妥协了,“既然事情是你说的这样,那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说罢,他又把头重新转回,对扶凤道,“希望你下次再指名道姓地辱骂别人时,先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不然,我会真的认为,你是在故意给我添堵,挑衅我。” “她是…”扶凤愣住。 此刻,她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黎锦娥并不是她眼中的平民老百姓。 “问你哥去吧。”谢子叙留下了一句话,便直接招呼黎锦娥,和已经临时赶到的安德等人走了。 “你怎么了?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在酒楼里坐下后,黎锦娥便趁着等上菜的时间,顺势询问了一下身旁的人。 只是安德他们,不敢去问,所以这开导皇帝陛下的工作,还得她来做。 “嗯。”谢子叙抿着唇,应了一声。 “行了,多大的事。”黎锦娥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公主嘛,难免有些坏脾气,你跟她较什么劲?再说了,人家扶峻王子后来,不也道歉了吗?” 对于扶凤那种被惯出来的坏脾气,黎锦娥也懒得去计较。 谢子叙气的,可不是扶凤。 这个道理,黎锦娥懂,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气的,是扶峻! 重要的不是他对自己媳妇笑,最重要的是,黎锦娥临别时,也回了他一个笑容。 还有上次,在花园里,他救了黎锦娥之后,可就是扶着她的。 “锦娥。”谢子叙用手支着下颌,半敛着凤目,不乐道,“你觉得,那个叫扶峻的家伙,长得如何?” “啊?”黎锦娥愣住,这是个什么问题,他的思维,也跳得太快了吧? 怎么会,一下子就关注上了房间长得如何? “实话实说。”谢子叙直接无视了她的惊讶,甚至还兀自补充了一个评论的条件。 “他长得…”黎锦娥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干笑着答道,“他长得挺好看的吧。” “那你觉得…”谢子叙抿唇,眉头紧锁。 扶峻,她不过才见了几次,就也被她定义为好看了。 黎锦娥从不提他如何好看,那是因为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这茬儿。 黎锦娥不是不夸他,只是不敢夸他而已。 “我觉得什么?”黎锦娥不解地看着谢子叙,他居然还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没什么。”谢子叙果断摇头,显然,他是不想与她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哦。”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饭后,两人又在城东玩了一大圈,临近宵禁,才向城外而去。 “我今天可是花了你不少钱,有没有心疼啊?”黎锦娥轻笑着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安德等人。 “就这么点儿东西,还大多都是吃的,能花多少钱?”谢子叙不以为意道,“就你买的这些小东西,还不如我一件衣服贵呢。” “不过。”他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黎锦娥,“你买这么多吃的干嘛?御膳房少你饭吃了吗?” “没有啊。”黎锦娥摇头,“御膳房克扣我干嘛?我又没得罪人,外面的东西嘛,味道和宫里的不一样,买回去,还能给我院子里人吃吃。至于那些用的,宫里的自然要比外面好啊。“ “再说了,这不级别不一样,穿着上的要求也不一样嘛。那些东西带回去,不仅一点儿用都没有,还要藏着掖着不能给别人看见。多没意思。” “说得真有道理。”谢子叙挑眉,“只是你把东西带回去给大家吃,就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话?” “本来呢,我是不敢带的。”黎锦娥老实道,“但是后来,我又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谢子叙挑眉。 “让你的人给我把东西送来呗。”黎锦娥笑道,“你随便往我那儿送点什么东西,把这些顺带捎上,不就完了。” 说罢,她又举手保证道,“我的人绝对不会出去胡说的,你放心!” “就你小心思多。”谢子叙轻笑着抬手,曲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弄了半天,谢子叙倒是觉得,自己一国之君,在她心里,竟然还不如口零嘴重要。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扶峻王子上次是在场的,他妹妹扶凤公主以后也是要进宫的。他们不会出去乱说吧…” 这样是扶峻把谢子叙那天晚上发火的事添油加醋地跟他妹妹一说,他妹妹再根据今日的见闻,添油加醋的到后宫里一说。 “不会的。”谢子叙摇头,“扶峻是个聪明人,他要坐上渤国的太子之位,然后再顺顺利利的成为新一代国君,周国的帮忙,是少不了的。他没有必要得罪我。” 扶峻虽然目前在渤国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当选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竞争对手。 即便谢子叙的权利还没有完全拿回来,但他毕竟是周国的皇帝。 “但那毕竟是他妹妹,他至少,会给点提示吧?”黎锦娥仍旧有些不放心。 “提示肯定会有,但绝对,不会是夸大我们的关系。相反,他还会帮忙隐瞒,说我们没关系的。” “为什么?”黎锦娥不解。 “据我所知,他其实并不想他的妹妹进宫。”谢子叙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他挺疼爱自己这个妹妹的,他不希望,自己妹妹参与到宫廷斗争中去,既然他不希望扶凤参与,那他干嘛要挑拨你们的关系?让扶凤跟你斗,岂不是与自己所想相反?” “再说了,他如果觉得我对你不错,就更不会跟他妹妹提起这茬儿了。”谢子叙轻笑,“大家无冤无仇的,他干嘛要得罪我们?” “除掉现有得宠的,然后帮自己妹妹获得宠爱呗。”黎锦娥捂嘴偷笑,“你可是抢手货,他妹妹喜欢你得紧。他这个做哥哥的,脑子一热,说不定就出手帮忙了。” 对于谢子叙的分析,她也是认同的。 “让他妹妹得宠上位?”谢子叙挑眉,“他妹妹要是真因为他的言辞跑来找你麻烦,我不仅要回找他的麻烦,还要让他妹妹过不下去。” “他是见过我处置冉翊礼和姬可染的。”他冷笑,“他只要还有点脑子,就不会选择来挑战我的底线。” 扶峻那晚看得清清楚楚,周国皇帝真正发火是什么样子的。 想他心中也明白,让谢子叙真正发火的原因是什么。 “说的也是。”想起那晚的事,黎锦娥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诶,你刚刚说,我是抢手货?”谢子叙抬手放在下颌边,骨节分明的指,摩挲着自己水润的薄唇。 “呃?!”还沉浸在回忆中的黎锦娥,被他这么一说,整个身子都吓得僵住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呢?你听错了!”黎锦娥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极力否认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否认完,她又肯定得补上了一句,“肯定是你听错了!” “是我听错了吗?”谢子叙挑眉,“安德,你刚才可听到她说的话了?” 故意落后了几步跟在后面的安德,被他这么一叫,身子一下子变得比黎锦娥还僵。 主子与黎锦娥的谈话,他确实听见了,而且还听得津津有味。 本来以为,能听听主子和黎锦娥之间的八卦。 102 小公子 - 锦绣宫女 - 雁曦 “奴才…”只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说黎锦娥说过吧,那不就等于得罪了黎锦娥。 他还指望着,跟黎锦娥搞好关系。 可是帮着黎锦娥吧,那就等于是当面反驳主子。 主子在黎锦娥那里憋屈了,不能对自己媳妇发的火,岂不是都要冲着他来? “嗯?”谢子叙眯了眯凤目,冷声道,“安德,什么时候,回答朕的话,也需要犹豫半天了?” 果然不出安德所料,他的犹豫,很快就引起了自家主子的不满。 当即,他便不再犹豫,飞快答道,“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奴才刚才听到了,听到了…” 黎锦娥,对不起了… “听见没有,安德都说听见了。”谢子叙挑眉笑道,“有人作证,你想赖也赖不掉!” 黎锦娥转过头去,瞪了安德一眼。 看到黎锦娥冲自己瞪眼,安德本来就已经被谢子叙吓软的腿,更软了。 “我是说了…”黎锦娥无奈地低头叹了一口气。 “但我不是故意做那样的比喻的!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既然已经没办法敷衍过去了,那她就只能,最大限度地替自己辩解了。 “我是抢手货,那你有没有打算出手争取一下呢?”谢子叙好看的凤目眯起,羽睫掩盖下的秋水剪瞳尽含深意。 黎锦娥那些道歉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啊?”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也把黎锦娥给说得愣住了,“争取?”有没有打算出手争取? “没有吧…”黎锦娥试探着答道。 谢子叙这个人,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人,再往他跟前凑,也只会是“热脸贴上冷屁股”的结果。 “你说什么?!”谢子叙凤目眯得更深,自他身上冒出的寒气,扑面而来。 “不是不是!”他一生气,黎锦娥就大约猜到了他的爆炸点在哪儿了。 “身经百战”的黎锦娥赶忙安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啊,你自己都说了,你是我的了,那我为什么要去争?完全没有必要啊!” “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算你识相。”谢子叙弯了弯凤目,俯首在她面上落下一吻,还顺势道,“奖励。” 黎锦娥:“…” 主子到了黎锦娥那里,总是特别好哄。 像黎锦娥那样几句话就哄过来的事,他们根本不敢想! 自从他和黎锦娥走到一起之后,他们方才发现,他其实也是个正常人。 真羡慕黎锦娥。 “诶,你…”稍微沉默了一会儿,黎锦娥便打算换个悠闲点儿的话题跟他聊。 “让开!都让开!”为首的男子,大声呼喝道。 “那对母子!”黎锦娥拉着谢子叙的手忽然一紧。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谢子叙等人,也都注意到了路中央一名抱着孩子的女子。 “滚开!”显然,那队骑马飞驰的人,也都看到了路中央的女子。 “安德!”谢子叙蹙眉低声一喝,安德便立马飞身上前,在骑马人的鞭子落下来前,将人带了回来。 “啪!”鞭子落到地上,抽出一记令人心悸的声音。 就连站得尚远的黎锦娥,都被吓了一跳。 “哇哇…”女子怀中抱着的小孩,也在这场惊吓中哇哇大哭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安德将人带到安全地区之后,便立刻放开扶着女子的手,后退一步询问道。 那姑娘似乎是受了惊,抱着怀里号啕大哭的小孩,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没、没事了…” 安德询问的时候,谢子叙和黎锦娥也走了过来。 “公子,夫人。”安德上前两步,向两人禀报道,“这位姑娘和小孩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看到谢子叙和黎锦娥的装束,再加上方才救她那人对他们的称呼。 “多谢公子和夫人的救命之恩!”虽然仍心有余悸,但她的神智,已经清醒大半了。 “应该的。”谢子叙道,“你先起来吧。” 说着,他便递了个眼神给安德,示意他将人扶起。 等安德将人扶起之后,谢子叙方才蹙眉问道,“我记得,没有特殊情况,瑶京内,是不许这样横冲直撞的吧?他们是谁,竟然如此猖狂?” “公子,这些人小的也不认识。”安德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小心道,“您若是想知道那几人的身份,小的立马派人去查。” 稍一沉吟,谢子叙便道,“那你找人去查吧,尽快。” 显然,他也明白安德的苦衷。不 可他话音刚落,方才那名被他们救下的女子就急急道,“别!千万别!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 “为什么?”谢子叙凤目微眯,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知道。”女子点头,然后又左右看了几眼,才压低了声音,道,“他们,是应家小公子家的人。” “英小公子?”谢子叙挑眉,“哪个应小公子?” 这个什么应小公子,八成跟应忠功脱不了关系。 “就是那个应大人的小儿子!”女子急道。 说完,她似怕他们还不知道一般,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很大的官儿!” “你是说应忠功?”谢子叙试探着道。 “您小声点儿!”女子急道,“那位大官儿的名字,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能够直呼?!要是给应家的人听见了,咱们就完了!” “他应…”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正要发怒,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捏了一下。 黎锦娥瞪了他一眼,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在他耳边道,“你要是在这儿生应忠功的气,会把别人吓着的。回去再说吧。”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 当即他就改口道,“应大人小儿子家里的人,你怎么会认识?” 应忠功的小儿子应铭豪,并没有浸淫官场,听说,是去做生意了。 应铭豪有那么个老爹,自己也是个小富豪,这女子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怎么会认得他身边的人? “不止是我,这街上的老百姓,大多都认识他。”女子解释道,“应小公子每次出来,总会带上刚才那群人里领头的那一个。而且他们还老到城北来晃悠,所以,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眼熟了这个人。” “原来如此。”谢子叙点头,不过随即又问道,“只是他一个公子哥儿,没事老往城北跑做什么?” “这…”女子有些犹豫,奇怪地看着谢子叙道,“公子,您是真不知道吗?” 应铭豪的事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怎么?我应该知道吗?”谢子叙挑眉,问道。 看来,应铭豪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女子连忙摆手道,“那倒不是,公子您若不是瑶京本地人的话,不知道也正常。” 谢子叙一愣,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感情只要是本地人,就至少会对应铭豪的事迹有所了解? “我不是瑶京本地人。”对于女子的话,他也没有解释,干脆就直接承认了。 “应小公子,不能算是经常来城北,但他来的次数也不算少。”女子道,“他来这边,说起来也是为了一个姑娘,最近,他看上了一个卖豆腐的姑娘,想讨回去做小妾。所以,有事没事,就带着人往城北来。” “有时候,不仅是他自己来,他的那些个朋友,也会跟着过来看个热闹,所以,这一来二去的,大家就都知道,应小公子看上人家姑娘的事了。” “应小公子没有强抢民女吗?”谢子叙挑眉,“他这么遵纪守法?” 要说他遵纪守法,谢子叙还真不信。 “那倒不是。”女子摇头,“应小公子还真想过强抢,只是那女孩子性子烈,而他似乎也起了逗弄的心思。所以也就没有再动手。” “这样啊…”谢子叙点头,表示明白。 “那你知道,应小公子的贴身侍卫这么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是要去干嘛吗?”谢子叙又再次开口询问道。 “小妇人就不知道了。”女子不好意思道,“应小公子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他的人有什么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知道。” “没事,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不知道就算了。”谢子叙道。 说着,他又抬首看了看天色,“这也快宵禁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诶诶,好!”女子点头,又再次感谢道,“今日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之后,便也招呼众人往城门口而去了。 “安德,我记得,城门这个时候,应该是关了的吧?”谢子叙忽然出声道。 被点到名字的安德立马上回答道,“是关了。” 说罢,他又即刻补充道,“您放心,都安排好了,到了城门口,自然会有人开门。再说了,谁也没有胆子,拦您的去路啊。” 103 家破人亡 - 锦绣宫女 - 雁曦 “我不是说我们。”谢子叙眯目,“我是想说,城门都关了,应铭豪的人,又是怎么出去的。他似乎,没有这个权利吧?” “要说让自己的人出去,于应家来说,也不算件大事。”安德蹙眉道,“但是这么嚣张,还真有些让奴才吃惊。” 黎锦娥忽然出声猜测道,“难道说是他们有什么急事,特别重要。所以,才无视法规,快马加鞭地连夜出城?” “夫人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谢子叙笑着挑眉,“应家不比梅家,他们家还没达到敢在瑶京随意嚣张的程度,这么着急地往外跑,肯定是因为外面出了什么事,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会不会是应铭豪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安德猜测道。 “不会。”谢子叙否定道,“敢这么嚣张,一定有应忠功的意思在里面。派人去查一下这件事,查查他们这么慌张,是做什么去了。” “诺。” 黎锦娥奇道,“你就这么肯定有,此事与应忠功有关?” “不管有没有关系,他们有急事是真的,那我们调查一下,也没错。”谢子叙道,“应家不干净,多抓一个他们的把柄,我就多一分对付他们的打算不是?” “也是。”黎锦娥点头,“说不定,他们这回就是出去干坏事了。能抓住,也是件好事。” 顺利出城之后,又在安德的安排下,乘坐马车回了宫。 皇城,落霞阁。 黎锦娥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蓝添香拉到了自己房中。 回宫的路上,因为那个小插曲,谢子叙又与她说起了准备处理应忠功这帮仗着官职纵容手下人胡作非为的大臣。 “锦娥,你急急忙忙叫我来你的卧房,有什么事吗?”蓝添香疑惑道。 “添香姐…”黎锦娥抿了抿唇,蹙着眉头思量了半天,才下定决心道,“有件事,我要与你商量。” 看她一脸纠结又严肃的表情,蓝添香有些担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她又立马追问道,“是因为皇上答应与难过联姻的事情吗?” 扶凤不比普通的女子,她是邻国的公主,她的到来,象征着两国的和平。 看着扶凤公主进宫,她心里多少会有些难过吧? “啊?”蓝添香的话,让黎锦娥怔了怔。 片刻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添香姐大概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在为她担心呢。 “不是。”反应过来之后,黎锦娥赶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在为联姻的事情伤心,我是想与你说说你的事。” “我的事?”这回换蓝添香愣住了,“我能有什么事?” “嗯。”黎锦娥郑重点头,“我想与你谈谈你的曾经。” 为怕她不明白,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入宫前,在赤霄县那会儿的事情。” “曾经在赤霄县…”听到赤霄县三个字,蓝添香的面色立马变得苍白了起来,她喃喃自语的声音中,带着忧伤。 “对。”黎锦娥放缓了声音,道,“添香姐,我看得出来,你认识那个叫杭文甲的县令。或者说,你与他之间,有不小的仇?” 黎锦娥的话,让蓝添香沉默了。 许久,她才启唇,道,“有仇,有足够我记恨一辈子的仇…” “以前…”黎锦娥蹙着眉,满腹的疑问,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句,“发生过什么?” 她想过很多种问法,也想过很多种可能,但蓝添香那句“足够我记恨一辈子的仇”还是让她感到震撼。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一向善解人意的同学姐说出这样的话? “锦娥,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蓝添香没有先说自己的事,而是对黎锦娥突如其来的问题,提出了她的疑惑。 抿了抿唇,黎锦娥才道,“添香姐,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直接来问你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黎锦娥看得出来,她虽然在宫中过着闲适普通的生活,但其眉宇间,总有一股忧愁萦绕。 “没事,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蓝添香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知道你,以及阿潇他们,都很关心我。” “但我不与你们提起,也是因为关心你们。”她眸中划过一丝忧色,“我怕你们知道了,会惹上麻烦,我们都是没有背景的人,那些大人物,我们得罪不起。” “其实这个问题,是皇上让我问的。”黎锦娥抿唇,“他马上要处理杭文甲了。” “什么?!”蓝添香震惊。 黎锦娥方才说出的那番话,几乎惊地她合不拢嘴。 “皇上怎么知道我与杭文甲的事?!”惊慌之下,来不思考的蓝添香,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 说完,她又似反应了过来,改口问道,“你把我与你讲的那些话告诉皇上了?!” “是。”黎锦娥艰难地点了点头,面色僵硬道,“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 她一直想帮蓝添香,特别是在听了谢子叙的分析之后,她几乎可以认定,蓝添香的心病,就是杭文甲。 而且经过方才的一番谈话,蓝添香也承认了,自己与杭文甲的深仇大恨。 “你怎么能与皇上说这些!”蓝添香急道,“后宫不可干政你忘了?!皇上与人谈论朝政,你听着就是了,但若是你开口参与,他…” 蓝添香已经急得口不择言了,她现在很担心,皇上会因此对黎锦娥不利。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是事实,她不怕皇上知道,但若是由黎锦娥去说… 皇上,是否会怪罪黎锦娥? 她一同急切的话,让黎锦娥很容易看出,添香姐不怪她,还在为她担心。 “添香姐,我没事。”黎锦娥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坚定,“我一定会帮你的。” 不待蓝添香说话,她便先行开口,道出了事情的原委,“你还记得,我前些日子,便与你说过,我无意间知道了皇上在查杭文甲那一帮贪官的事吗?” “嗯。”蓝添香点头。 “我知道他在查赤霄县的事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你说的那些事告诉他。”黎锦娥缓声道,“因为我知道添香姐你跟我说的肯定是真的,既然是真的,皇上又在查那边的事,为何不给皇上提供线索,让他把杭文甲绳之以法呢?” “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蓝添香急切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黎锦娥笑着打断。 “添香姐你不用担心,真的。”黎锦娥安慰道,“我说这些的时候,皇上没有生气,他只是随便问了我几句。然后让我回来问你,你与杭文甲的仇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之前与你提起杭文甲的时候,你反应很激烈,我并没有当一回事,我只觉得是你思念家乡了。” “与皇上说了之后,他才分析断定,你或者你认识的人,应该也受过杭文甲的迫害。所以,他让我问问你,如果有什么,可以一起处理。” “皇上当真这么说的?”蓝添香惊讶道,“锦娥你不会骗我吧?” 谢子叙在众人面前,就是一个冷漠的存在。 他居然没有责怪黎锦娥越矩,还主动询问她说的事情。他这一举动,简直让蓝添香觉得,匪夷所思! “皇上他其实人挺好的。”黎锦娥自然知道面前的人为何惊讶,但有的事她也不好直说。 所以她只好搪塞道,“皇上他对于朝堂纪律的事抓得很严,只要我们实事求是,他肯定不会生气的。” 为怕蓝添香不信,她还特意补充道,“再说了,我跟别的宫嫔也不一样,我是平民出身,在朝中没有背景。我犯不着为了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说谎,所以皇上也就没有怪罪我。” 皇上对于宫嫔私下提及朝堂是什么态度,蓝添香不清楚。 但黎锦娥说的最后一点,对她确实很有说服力的。 她担心的,就是皇上多想,认为黎锦娥是在为某个派系做事。 但黎锦娥方才所言,却打消了她的疑虑。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以前的事,都告诉你吧…”蓝添香垂目,缓声诉说起了从前的故事。 “我是曾经的赤霄县县令,蓝寿昱的女儿。我爹是科考出身,在朝廷上没有认识的人,无派无系,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他却没有大多数文人有的那股子书生气。他性子刚硬,有什么就是什么,绝不会因为谁有权有势就通情达理。” “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 黎锦娥恍然大悟,“怪不得添香姐你不仅识字,还背得了那么多书,原来你是书香门第出生!” “那后来呢?你怎么进宫做了宫女?”黎锦娥试探着问道,“是因为杭文甲吗?” “对,因为杭文甲。”蓝添香冷笑,“因为他杭文甲害得我家破人亡了!” 104 做人 - 锦绣宫女 - 雁曦 “家破人亡?!”黎锦娥震惊,“你的家人,他…” 怪不得,添香姐从不提及过去。 “我家里人,都是被他害死的。”真正说起以前的事,蓝添香反而平静了下来。 “杭文甲以前,是我父亲手底下的一个小官,正八品。他为人底线不高,处事爱耍滑头,为此,父亲批评过他不少次,他呢,面对批评,态度也还算好,回回都有错就认,而且发誓不会再犯。再加上,他犯的都是一些小错,父亲也就没有把他怎么样。” “但他却变本加厉,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一次比一次大。同时,他也对我父亲怀恨在心,想要取而代之。” “可他一个正八品的小官,如何动得了你父亲呢?”黎锦娥抿唇,不解问道,“他应该也是个没背景的吧,怎么还会有帮手靠山?” 蓝添香冷笑,“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了,能利用形式以及职务之便搭上上面的人,也是他的本事,后来,杭文甲与他的靠山,一同作局,陷害了我父亲,让他含冤入狱。” “他们做的什么局?”黎锦娥蹙眉问道。 “不清楚。”蓝添香摇头,“那时我年纪尚小,再加上因病在表姐家修养,所以事发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家里的人已经…” 后面的话,蓝添香虽没有说出口,但黎锦娥也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 她的眉头蹙起,急道,“就算他们给你父亲设了局,让他含冤入狱,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动你家里人?再说了,他们凭什么动你家里人?!他们没有这个权利吧?!周国的国法…” “锦娥,你怎么还不明白?”蓝添香无奈地打断她激动的话语,“为官者不仁,国法根本就约束不了他们!有身居高位的人坐镇,我父亲是什么罪,都是他们说了算!” 说着,她又坚定道,“虽然我不完全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我可以肯定,我爹是被冤枉的!他们说我爹贪污,谋取国财为私利,呵,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家里统共就两个仆人,我们的生活水平,比起普通老百姓,几乎是一个水平。而且在我爹为官的日子里,百姓们的夸赞也绝不会是假话,父亲他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不把老百姓当人的贪官污吏,他怎么可能贪污?!” 见蓝添香越说越激动,黎锦娥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添香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他们的报应,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帕,替蓝添香将面上的泪痕拭去。 “锦娥。”蓝添香停下抽噎,满含期望地盯着黎锦娥道,“你说,皇上近日就将处理杭文甲,是真的吗?” “是。”黎锦娥点头,“他应该是已经拿到了什么证据吧。毕竟,这么些年来,杭文甲做过的坏事不少,总会有败露的时候。” “也是。”蓝添香理解地点了点头,又叹道,“只是出事之后,我为了躲避他们,便直接报名入宫为婢了。关于我爹那件事的证据我没有…” 黎锦娥怔住,随即又宽慰道,“没事,直接跟皇上说吧,有确切的事件时间,他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 “直接说?!”蓝添香犹豫道,“没有证据的话,怎么能直接说。要是…” 见蓝添香又开始担心,黎锦娥赶紧道,“行了行了,添香姐你就别担心了,我明天去跟皇上说。这事是他先问起的,我只是给个回话,他总不能治我的罪吧?” “好。”犹豫再三,蓝添香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叮嘱的话,她说了许多,“你去找皇上的时候,千万要当心,不该说的话别说。要是不行,就算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蓝添香所说,黎锦娥都应了下来。 一边应着,她一边把蓝添香往外边带,“添香姐你就是想得太多,所以总是不开心。天色也晚了,你快好好回去睡一觉吧,别想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蓝添香便冲黎锦娥点了点头,向自己房间而去。 璇霄宫,上清殿。 就在黎锦娥与蓝添香谈心的同时,谢子叙也把程绪叫到了自己的寝宫。 “我说师弟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白天陪媳妇出去玩,大晚上的把我从被窝里叫出来陪你谈国事,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程绪进门之后,便直接在软榻上斜靠着躺下。 “啊…”打了个呵欠之后,他才半眯着眼,不情不愿道,“说吧,又是什么事啊。” “有件事,需要你帮点儿小忙。”谢子叙端着茶盏,道,“应忠功那个小儿子的生意,你去打压一下。” “应忠功的小儿子?”程绪愣住,思索了片刻之后,他方才道,“你说那个叫应铭豪的啊…” 谢子叙挑眉,“对,就是他。” “他那小破生意又什么好打压的。”程绪不屑地瞥瞥嘴,“又赚不了几个钱,你管他做什么。” 说着,他又向谢子叙投去了奇怪的目光,“该不会是他欺负小锦娥了吧?” “锦娥和他不认识。”谢子叙瞥了程绪一眼,冷笑道,“就凭他,还想欺负我媳妇?” “嘁…”程绪撇嘴,“那你图什么?你坐拥天下,还在乎他那点儿小钱?” 实在不是他程绪瞧不起应铭豪,就那家伙做生意的水平,养家糊口还成,想赚大钱,做梦! “谁在乎他那点小钱。”谢子叙道,“朕让你破坏他的生意,只是为了牵制住他。今日朕与锦娥出去时,发现他的人着急出城,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所以你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坚决要干扰他?”程绪挑眉。 “不就是破坏他的生意嘛,小事一桩。”程绪不在意道,“我回去就给下面的人传书,让他们去干。” 说着,他又突发奇想道,“不如..我直接把他家的生意搞垮算了,正好我看他们应家不顺眼。” “随意。”谢子叙道,“但是朕的人办事的时候,你不许添乱。朕的事情办完,你把他儿子抓去给你打工,朕都没意见。” “好好好,有师弟这句话,师兄我就放手去玩了。”程绪开怀大笑。 “诶,对了,那个叫冉翊礼的,你弄死没?”程绪忽然道。 “没有,还在天牢关着呢。”谢子叙将茶盏中的茶叶吹开,抿了一小口,悠然道,“倒是你,冉家的相关事宜,都查清楚了吗?” 程绪也端起茶盏,一边润嗓子一边撇嘴道,“师兄办事,你还不放心?” “不放心。”谢子叙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给出了答案。 当即,程绪就大怒道,“谢子叙,你有没有良心?!老子这些年鞍前马后的帮你,哪件事给你办砸过?你居然好意思说不放心?!” “开个玩笑而已,师兄何必生气呢?”谢子叙抬眸,冲他眨眼道,“师兄帮朕的忙,朕还是都记在心里的。” “哼,这还差不多。”程绪不悦地哼了哼,顺带威胁道,“你要是没良心,我也有办法,我可以去找小锦娥评理去!” 小锦娥跟师弟不一样,那丫头是个讲道理的,她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你拿锦娥威胁我?”谢子叙凤目微眯,弯出一个危险的弧度,“她是我媳妇,又不是你媳妇,干嘛帮你?” “这可就说不定了。”程绪得意道,“小锦娥还是很讲道理的,师兄相信,她会就事论事的。至于你嘛,还是先想办法巩固巩固自己的地位吧。” “你什么意思?”谢子叙蹙眉。 程绪耸了耸肩,随意道,“上次没来得及问,御花园那个,那个什么王子的,怎么会出手帮小锦娥?” 顿了顿,他又道,“这可是趟浑水,他一个外国的王子,身份特殊,居然见义勇为,啧啧,我怎么觉得不一般呢?” “你什么意思?”谢子叙凤目弯起的弧度变得更深,眸中,闪动着令人发寒的危险光芒。 “诶,他不会喜欢小锦娥吧?”程绪挑眉笑道。 “你说什么?!”谢子叙声音极冷,眸中的寒意也更盛。 程绪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担忧的事情。 那个叫扶峻的家伙黎锦娥也说好看! 眼看着小师弟就要生气了,程绪立马见好就收,“行啦行啦,师兄也是跟你开玩笑的,扶峻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你妃嫔,怎么可能会喜欢?” “不过我跟你提的这个事,你也不要不放在心上。”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你那天发火的时候,他也看见了。他不是傻子,相信你对小锦娥有多上心,他也明白。” “你都说了他不是傻子了,那你就应该明白,他不会,也不敢出去乱说。”谢子叙道,“他要是敢说,渤国的皇帝,他就别想当了。” 虽然心里明白师弟的意思,但该提醒的话,他还是要说,“他是惹不起你,但是你可别忘了,妹妹马上就要入宫了。据我所以,他对他这个妹妹是宠得很,保不齐就犯傻了。” 在有关小锦娥的问题上,最容易失去理智。 “今日朕与锦娥出去,遇到他们兄妹了。”谢子叙忽然道,“看他的态度,应该是不会跟他妹妹说的。” “你们出去被撞上了?!”程绪大惊,“他扶峻不会乱说,他那个妹妹会不会乱想?或者说,他那个傻妹妹,会不会跑到宫里来跟其他人说?特别是你那个表妹。” “扶峻只要够聪明,就会帮我们说话的。如果他想让他妹妹下半辈子过得不痛快,就尽管说。” 谢子叙凤目微眯,“至于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朕有的是办法对付。呵,她要是敢捣乱,朕就会还好教教她,怎么做人。” 闻言,程绪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办,他突然有些同情那个扶凤公主了。 “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具体怎么办,你自己看着来。”程绪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才又道,“关于你之前说的冉家,我有个有趣的发现。” “哦?什么发现?”谢子叙挑眉。 “赤霄县那个叫杭文甲的家伙,他的上线,就是冉家。” 105 谁好看 - 锦绣宫女 - 雁曦 “他的上线是冉家?”谢子叙眉尾微挑,一双好看的秋水剪瞳中闪动着捉狭的笑意,“朕方才还让锦娥去问她身边的那个宫女,有关赤霄县的事呢。”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赤霄县了啊。” “说起她那个宫女,那些事,你不都查到了吗?干嘛要叫小锦娥再去问,多此一举?”程绪一直对此事不解。 明明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东西也全部都拿到了,但还是要让小锦娥去问。 “锦娥觉得背地里查她朋友不愿说的事不好。”谢子叙道,“我让她去问,就算是打个招呼吧。” 程绪嘴角微抽,“那你怎么知道她那宫女会愿意说呢?要是人家想淡忘过去,怎么办?如果那宫女只想好好的活着,不想给家里报仇了,你查的这些,不就跟小锦娥的约定矛盾了吗?” “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有机会,为什么不报?”谢子叙抬眸,“而且锦娥说她提到过去,情绪反应很激烈,这就说明她不是无所谓的。” 程绪:“…” “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这条线,咱们就收网吧。”程绪伸了个懒腰,呵欠连天道,“争取,早日把属于你的都拿回来,然后给师父生个大胖徒孙。”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 “要收网了,你怎么还这么冷静?”程绪面露奇怪之色,盯着面前的人道,“你难道不应该兴奋一下吗?” 谢子叙蹙眉,“我为什么要兴奋?冷静才能顾全大局办好事。” “我真是佩服你。”程绪撇嘴,“拿回大权意味着什么,你心里清楚。” “你想说什么?”谢子叙凤目微眯,弯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嘁,瞧你那个样子,又没人跟你抢,凶什么凶。”程绪一脸不高兴地撇撇嘴,打着呵欠道,“行了,我回去睡觉了。反正急的是师父,不是我。”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提起了药箱起身,悠然朝着殿外而去了。 程绪走后,谢子叙端着茶盏,盯着里面的茶水沉思了许久。 “皇上?快到子时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之后,安德才小心地问道。 对于他的询问,谢子叙置之不理,仍旧盯着镜子发呆。 正当安德寻思着要不要再问一句的时候,谢子叙忽然转过身来,带着奇怪的表情唤了他一声,“安德。” “奴才在。”听到召唤,安德连忙快步上前,弯腰询问道,“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你觉得…”谢子叙盯着他,面色古怪道,“朕长得如何?” “啊?!”安德大惊,吓得直接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连话都说不清了,“皇上,奴、奴才,这…” 安德欲哭无泪,他为什么要跑进来?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见安德一脸为难,谢子叙眉头微蹙,“你觉得朕长得不好看吗?” “不是不是!”安德连忙摆手否认道,“奴才怎么可能这么想,皇上的龙颜天下无双,奴才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罢了…” “别跟朕说这些有的没的,问你什么,你就好好回答。”谢子叙不悦地看着他。 显然,安德这次耍滑头,并没有滑过去。 其实他大多数时候也是滑不过去的,但谢子叙一般都有自己的思量,周围的人,只需要提个参考意见而已。 “这个…”安德纠结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奴才要是照实说了,您千万别怪罪奴才…” 谢子叙斜倚在台边,抬手支着太阳穴,道,“恕你无罪。” “那奴才可就说了啊…”安德仍旧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只是在他感受到主子那不耐烦的目光之后,他便立马收起了犹豫,飞快开口道,“皇上,您的龙颜自然是别人不能比的,奴才说句实话,不管是那些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儿,还是倾国倾城的佳人,在您面前,都是俗色。” “哦…”谢子叙点头,确认道,“那就是长得好看了?” 安德嘴角抽了抽,“那肯定的啊…” “那扶峻呢?”谢子叙得到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之后,又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啊?”安德更加不知所措了,“您说的是渤国的那位扶峻王子吗?” “废话。”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除了他,你还认识哪个叫扶峻的?” 安德:“…” 认识倒是只认识那一个,但最主要的问题是,他家主子,为什么要关心那个扶峻长得如何? 就算要关心,也应该是关心扶凤吧? 虽然满腹疑问,但安德还是老实回答道,“扶峻王长得,很好看。” “很好看…”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眯起,一双秋水剪瞳中掠过几许寒意。 安德说他很好看,黎锦娥也说过他好看,那他与自己比起来呢? 见主子的面色变得难看,安德心中有些不安,该不会是他说错话了吧? 莫非,主子很讨厌扶峻王子,所以不许自己夸他? 而且他还阴差阳错地救过黎锦娥一命。 就在安德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谢子叙如玉磬一般清冷的声音,忽然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你觉得,他与朕比,如何?” “什么?!”在谢子叙提出问题的瞬间,安德直接结结巴巴地出声大叫。 有了这个假设做心理安慰,安德瞬间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多了。 于是,他赶忙出声道,“那扶峻王子怎么能与您相比。您年纪轻轻,尚未即冠便成了周国的一国之主,论地位,您是周国的皇上,而扶峻王子,只是周国众多附属小国的一名普通王子,连太子都不是。” “论智谋,这泱泱大国,土地广袤无垠,您已经能将之治理地极好。而他,比您还大上几岁,却还在学习治国。” “论才情,您诗词书画,琴箫笛曲更是样样精通,扶峻王子也是比不了您的。”说到底,在安德心里,那个什么渤国来的扶峻王子,与自家主子相比,那是一无是处。 “没了?”谢子叙眉头紧锁,落在安德身上的目光意味不明。 “有!”安德见主子有发怒的征兆,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还有武功!论武功,皇上您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江湖上超一流水准的高手了,那扶峻王子却只会些防身的招数。他简直没法与您比!” 这番话一出,谢子叙的脸色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变得更难看了。 安德心里苦,他能夸的都夸了,剩下的,关于主子的缺点,他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但面对自家主子越来越重的怒气,他很快就放弃了原则,打算“委曲求全”,“您脾气也比他好…” 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谢子叙直接打断了,“朕要问的不是这些!朕只想知道,他长得好看,还是朕长得好看?” 有那么一瞬间,安德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怎么?不敢说?”谢子叙凤目微眯,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是因为我长得比他丑吗?” “怎么可能!”安德当即就大声辩解道,“扶峻王子哪里有您长得好看,他根本就没法与您比。而且,他也就是普通的好看,在气质上,他更是完全比不过您的!” 扶峻王子,对不起了,虽然大家都觉得你与主子是各有千秋,但既然主子问起了,就只能稍微贬低一下你了。 “是吗?”谢子叙狐疑地看着安德,这家伙话里的讨好之意太明显了,他不是很相信。 106 解决 - 锦绣宫女 - 雁曦 “那当然了!”安德肯定道,“而且他长得太妖孽了,女子大多不喜欢这样的,您就不同了,好看归好看,但却一点儿都不女气。相反,有王者的风范在,还有一种霸气的感觉。” “他不可能比得了您的!” 其实,扶峻的妖孽脸,配上他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很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感觉。 只是,在主子面前,安德不敢说扶峻的好话罢了。 女孩子大多不喜欢,那黎锦娥呢? 谢子叙陷入了沉思。 见自家主子的怒气终于消散,安德心中,长吁一口气。 还好,他这次赌对了,说了几句扶峻王子的坏话。 “那朕呢?”冷不丁地,谢子叙又盯着安德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啊?”安德再一次愣住,主子今天到底怎么了? 安德耐着性子解答,“皇上,您这个问题其实是没有必要纠结的。天底下的女子,大概没有几个不喜欢您。” “是吗?”谢子叙眨了眨好看凤目,问道,“那你觉得锦娥喜欢朕吗?” “肯定喜欢啊!”安德不假思索道,“黎小主是您的妃嫔,她当然喜欢您了!” 黎锦娥又不是姬可染那种人,她自然是对皇上衷心不二的。 “如果朕不是皇上,她也不是朕的妃嫔呢?”谢子叙垂眸,轻声道,“如果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她还会喜欢朕吗?” “应该喜欢吧。”安德道,“黎小主不像是在意这些外物的人,她对您,确实很关心。” 换了莫墨漓、梅燕姝她们来劝,绝对不敢这么强硬地叫主子吃饭。 “是吗?”谢子叙蹙眉,纠结道,“那她会不会看朕看腻了,就移情别恋呢?” “皇上您想多了吧…”安德嘴角抽搐。 “渤国的人,多久回去?”谢子叙忽然抬眸,问道。 “待扶凤公主入宫之后,可能再有十日左右,他们就会回去。”安德恭敬道,“也就是大约半月以后。” “他们的公主都入宫了,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还在周国待着做什么?”谢子叙不悦道,“十日,让他们十日之后就回去。” 安德愣住,“他们毕竟是使臣,咱们直接赶人,不太好吧?” 难不成主子还在气扶凤公主的事情? “你们自己想办法。”谢子叙道,“朕只要看到结果。” 问安德的问题,问了也等于白问。 还不如采取点儿措施,把扶峻弄回渤国去,免得他在自己媳妇面前晃悠。 “诺。”安德无奈应下,真不知道,渤国使团又怎么把主子得罪了。 突然,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海里浮现,该不会是主子怕黎锦娥觉得扶峻王子比他好看吧? 虽然这个猜想听上去有些天方夜谭的样子,但安德越想,便觉得自己所猜越合理! 就在他被自己的猜想所震惊的时候,谢子叙清冷的声音又再次落入他耳中,“行了,你下去吧。” “诺。”带着奇怪的目光,安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安德走了之后,谢子叙又对着镜子瞧了许久。 次日清晨。 黎锦娥算好时间,早早地就来到了璇霄宫,想要与谢子叙商量蓝添香的事情。 “黎小主,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听到下面的人传话,安德便立马派人,把她给迎了进来。 “我有点儿事情想找皇上,但又怕他出去,所以就掐准了他起床的时间过来了。”黎锦娥一边说一边向上清殿的方向看去,“我没来晚吧?” “没来晚。”安德顺着她的目光,无奈看了一眼上清殿紧闭的大门,叹道,“您是来早了。” “来早了?”黎锦娥愣住,“皇上该不会还没有起来吧?” “还没。”安德一遍说着,一边带她往偏殿而去,“皇上他昨日睡得太晚,所以现在还歇着。您要见他,估计还得再等一会儿。” 说着,他又问道,“您着急吗?若是急事的话奴才可以试着帮您把皇上叫起来。” 也就是遇到黎锦娥有事,安德才敢问这句话。 不过黎锦娥,就不一样了。 要是黎锦娥有事,半夜叫他起来,他都不会生气的。 “不用不用!”黎锦娥连忙摆手拒绝,“皇上是万金之躯,要是为了我这点儿小事打扰他休息,那我就成了罪人了。” “既然不着急,那您就稍微等一会儿吧。”安德客气道,“奴才去给您泡杯茶。” “诶,不…”黎锦娥话未说完,他已经转身,快步向外而去了。 安德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时光,就端着茶盏回来了。 “小主,您尝尝这茶,今年宫里新进的君山银针,皇上的最爱。”安德献宝似得将茶端给黎锦娥。 “皇上喜欢,你就留着给他喝吧。”黎锦娥接过茶盏,轻笑道,“我不会品茶,喝这么好的茶,浪费了。” “怎么会呢!您在主子心中是什么地位,我们这些奴才还不明白?您喝主子的茶是应该的,怎么能说是浪费呢!” 讨好夸赞的话说完之后,安德便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道,“小主,您最近是不是与主子说了什么?” “什么?”黎锦娥不明所以。 “就是关于容貌的话题。”安德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没说清楚。 于是,他赶忙解释道,“就是关于他和扶峻王子的比较?” 主子昨日那般反常,不仅突然在意起了自己的脸,还提到了扶峻王子和黎锦娥。 “关于容貌还有扶峻王子?”黎锦娥蹙眉思索了许久,方才不确定道,“他最近是问过我,觉得扶峻王子长得如何。” 说着,她又突然补充道,“哦,对了!他那时候吞吞吐吐的,像是心里有事。但我看他不愿意说,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黎锦娥不解地看着安德,“是皇上昨日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既然黎锦娥都明确地问了,他也就不再旁敲侧击了。 不过他随便一问,黎锦娥就能猜到主子有奇怪的举动。 “主子他…”安德为难道,“他昨晚一个人对着镜子默默坐了许久,还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他都问你什么了?”黎锦娥好奇道。 见她问起,安德也不隐瞒,一股脑儿的,便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跟黎锦娥说了。 说完,他又语重心长道,“虽然我不清楚主子这些想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事出必有因。是不是您以前说过什么话,或者做过什么事,让主子误会了?” 为怕黎锦娥误会,他又补充解释了一句,“奴才不是说您对主子不够好,就只是问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误会就要解决不是,不然以后成了间隙可就不好了…” 他后面那些语重心长的话,黎锦娥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安德说得不错,谢子叙突然有这一系列的奇怪举动,肯定是有原因的。 扶峻王子那个人,她统共就见过两次。 思索许久之后,黎锦娥终还是没有想出什么,“我觉得我应该没做什么事情吧?” “可是主子昨晚…”安德还是有些犹豫。 虽然黎锦娥的样子不像是骗人,但主子若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绝对不可能问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我等下问问他?”黎锦娥提议道,“要真是我有什么问题,我一定改正。” “麻烦您了。”安德点头。 但说完,他又立马解释道,“小主,奴才绝对没有指责您的意思,奴才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关心你家主子。”黎锦娥轻笑,“你放心,我没那么小气。” 这家伙,估计是跟在谢子叙身边久了,胆子被他吓没了吧。 “多谢小主理解。”安德感激道。 听闻主子起了,安德也不再多言,当即就带着黎锦娥往正殿去了。 估摸着皇上已经打理好了,安德便对黎锦娥道,“小主,您自己进去吧,奴才还要去给皇上传早膳,就不跟您讲通传这些虚礼了。” “行,那我自己进去,你快去忙你的吧。”对于安德的提议,黎锦娥也不矫情。 107 失控 - 锦绣宫女 - 雁曦 “把床边的奏折都给朕拿过来。”感觉到有人进来,谢子叙还当是安德,头也没抬,便直接吩咐人办事去了。 见他在忙,黎锦娥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按照他的吩咐,走到床边去把那一摞奏折给他搬了过来。 “是这些吗?”她把手里的奏折放到他手边的小桌上,轻声询问道。 “锦娥?”谢子叙惊讶地抬起头,一双秋水剪瞳中的情绪,丝毫没有掩饰,“怎么是你?安德呢?” “他去给你传早膳了,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没打扰到你吧?” “当然没有。”谢子叙弯了弯凤目,把人直接拉到自己怀里,笑道,“上清殿是你的,你想来就来,哪里来的打扰二字。” “别开玩笑。”黎锦娥不好意思道,“我来是有正事要跟你说的。” “什么事?”谢子叙撩起怀中人的一缕秀发,一边把玩,一边随意问道。 “昨日你让我问添香姐的事,我问了。然后…”黎锦娥把昨日与蓝添香的谈话,与他说了一遍。 “嗯,朕知道了。”谢子叙把下颌放在怀里人的肩上,轻笑着道,“夫人放心,你只管交代就行,找证据这样的麻烦事,交给为夫来做就行。” “你有把握?”黎锦娥不放心道。 蹭了蹭她的脖子,他才略微带着点抱怨的语气道,“夫人也太小看朕了,没有把握,朕就不会跟你提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黎锦娥弯眸笑道,“添香姐的大仇,总算能报了。” “嗯,奖励?”谢子叙抬起头,拉着怀里的人侧过身子,面对着他道。 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拉,黎锦娥还未做好心理准备,便有一张放大的绝世容颜映入她的眼帘。 今日,或许是安德的话对她有所影响,亦或者是,眼前的“美景”太过迷人,让人沉沦。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丝毫犹豫,便直接贴上了他绯色的水润薄唇。 她没有离开的意思,谢子叙自然也不会主动把人推开。 “皇上,早…”传完早膳回来的安德,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一幅黎锦娥坐在主子怀里,两人拥吻的场景。 话尚未说完,他就急忙告了一句,“奴才知罪” 然后飞快跑了出去。 主子跟黎锦娥独处的时候,自然会有夫妻间的亲密举动。 黎锦娥已经被他那半句话,叫回了神。 因为谢子叙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脑后,她虽然把人推开了,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还是极近。 从黎锦娥这个角度,恰巧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被垂落羽睫遮住的眸中,欢喜和笑意,一下子就被气恼和不满的情绪所代替了。 “锦娥…”他不满地蹙眉看着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还没亲够! “安总管都把早膳给你传来了,快去吃饭!”黎锦娥推了推他的肩,示意他把自己放开。 谢子叙不情不愿地朝左瞥了一眼,不满道,“现在是夏季。” “夏季你也不许吃冷的!”黎锦娥蹙眉,“有时候在外面没有条件就算了,但你现在在宫里,这么好的条件,该吃饭的时候,你就好好吃饭!”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子叙不悦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将坐在自己怀里的人放开。 “来这么早,用过早膳了吗?”说着,谢子叙便将安德奉上的银筷,转手先递给了黎锦娥。 筷子他倒是准备了两幅,但他没有想到,主子会这么宠着黎锦娥,竟然把直接转手把筷子递给了她,让她先吃! 谢子叙拿过筷子之后,便对他道,“这里不用伺候,你先下去吧。” 闻言,安德老老实实应了一声,“诺。” 便飞快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方才在软榻那边坐着的时候,谢子叙是逆着阳光的。 而黎锦娥的心,也一直放在蓝添香的事情上。 “你怎么了?”黎锦娥担忧的目光,落在身旁的人身上。 “嗯?”谢子叙侧目,面上带着疑惑。 显然,聪慧如他,也没弄明白黎锦娥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你脸色好差,昨晚上没睡好吗?”黎锦娥蹙眉,“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朕要是再睡久一点,你得在外面等到什么时候?早上为什么不让安德进来叫朕?”提起睡觉的事,谢子叙便有些不开心。 “安总管说你昨天睡得晚。”黎锦娥抿唇,“而且我看你这样子,昨晚上肯定睡得不好,你需要休息。” “哼。”谢子叙哼了一声,不悦地把目光移开。 昨晚上听安德啰嗦了半天之后,他悬着的心,仍旧没有放下。 黎锦娥站出来说一句安慰他的话,会比安德说得口干舌燥都管用。 “怎么了?”黎锦娥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没得罪你吧?” 他这脾气,也是不好伺候,这么些年,真是为难安德了。 “没有。”谢子叙垂眸抿唇。 “我听说…”黎锦娥看着他带着些不悦神色的面庞,小心地问道,“你昨晚上问了安总管一些奇怪的问题。”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一瞬间,谢子叙的神经忽然绷紧,连带着语速,也变得快了。 黎锦娥对于他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大吃一惊。 “安总管把你昨天那些奇怪的举动,全都告诉我了,包括你问的那些问题。”黎锦娥如实回答道。 就像安德说那样了,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是竟早说开了的好,以免日后引发间隙,破坏两人之间的感情。 “安德!”谢子叙恼怒地转头,瞪着大门的方向,寒声道。 “奴才在,奴才在。”安德听到他的呼声,立马就推门疾步奔来。 颤巍巍地跪在饭桌不远处的地上,瑟缩着探询道,“皇上,您有何吩咐?” “呵,你现在胆子还真是大啊,朕的事,也敢出去胡说八道了?!”谢子叙冷笑,语中,更是带着让安德在六月天也觉得周身发凉的寒意。 “奴才…”安德一脸苦相,已经被吓傻了的他,此刻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解释自己所做的事情。 其实,不仅是安德,就连黎锦娥,也被身旁人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了的怒气给吓傻了。 待她反应过来之后,谢子叙已经开始质问安德了。 而安德,也是一脸惨兮兮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你干嘛呀。”黎锦娥强压下心中的惊慌,小心地拉扯了一下谢子叙的衣袖,低声道,“你冲安总管发火干嘛…” 见谢子叙不语,她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轻声劝道,“你别生气…” 沉默许久,谢子叙才开口对安德道,“你先下去吧。” “诺。”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的安德,听到这句话,简直觉得自己如获新生。 希望黎锦娥能把主子劝住吧,奴才这可都是为了他们好。 殿外的安德紧张得要死,殿内的人,眉宇间也尽是忧愁。 “锦娥…”谢子叙转过身来,微垂眼眸,落在对面人身上的目光复杂。 “朕昨晚问安德的那些话…” “我觉得你更好看。”就在他不安地准备替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的时候,黎锦娥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嗯?”谢子叙愣住。 “你不是想问我,觉得你跟扶峻王子谁长得更好看吗?”黎锦娥弯眸,“我觉得你长得更好看啊。” 说着,她还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放在他的的面庞上摸了摸,“这张脸,比扶峻王子的好看多了。” “真的?”谢子叙抬眸,盯着她认真道。 “当然是真的啊。”黎锦娥回答的同时,手仍旧放在他的脸上,没有拿下来。 “可是那日晚宴,你盯着他看了许久。昨天在街上,我问你的时候,你也说他长得好看。”谢子叙稍微错开自己不自然的目光,轻声抱怨道。 “昨天在街上…”黎锦娥愣住,“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那晚宴呢?”谢子叙蹙起眉头,语中带着些不悦的情绪,“那日我们一起走过来,你看他比看朕久!” 黎锦娥抿唇,脑中开始思考起那日的情形。 她身旁的妃嫔们,拉着她聊的也是渤国使团和扶凤公主。 而且那位扶峻王子,不仅人长得好看,还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衣服。 回想起所有的细节之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黎锦娥方才解释道,“那日我们本就在聊渤国的来客,他外貌穿着都很出众,所以有些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抿了抿唇,她又道,“如果你因为这个不高兴的话,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朕不要对不起。”谢子叙蹙眉,“朕只要你看朕。” “我有看你啊。”黎锦娥老实道,“你穿紫色,很好看。虽然你平时不怎么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但你穿上这些衣服之后,不仅惊艳,而且还比他好看。”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当时,她就判定了谢子叙更胜一筹。 就算谢子叙不如扶峻,她也会觉得他更好。 “那你为什么不一直盯着朕看?”听到她的话后,他心中甚为欢喜。 全被那个叫扶峻的家伙给搅和了! 谢子叙暗中咬牙,看来他要提前把扶峻赶走的决定一点儿都没错! 108 偷看你 - 锦绣宫女 - 雁曦 “咳…”黎锦娥不好意思道,“一直盯着你,不太好吧?那样多奇怪啊…” 那扶凤公主那么为他着迷,自己要是一直盯着他看,保不准无形之中又树立起了一个敌人。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们不都那样?”谢子叙撇嘴,“朕讨厌的人都喜欢盯着朕看,朕喜欢的人,却不敢看朕。” “呃…”黎锦娥默然。 “疼。”谢子叙蹙眉,吃痛的声音,打断了黎锦娥的思绪。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放在他面颊上的手,竟然已经把他白皙的肌肤捏出了一片醒目的红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黎锦娥赶紧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凑上前去查看。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黎锦娥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谢子叙纤长的羽睫低垂,顺着他的目光,正好可以看到黎锦娥的笑容。 “没什么。”听到他的话,黎锦娥立马收敛了笑容。 “你喜欢捏朕的脸?”谢子叙突然出声问道。 “呵呵…”被戳中心事,黎锦娥干笑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还顺便找了个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想要掩饰自己的恶趣味,“没有,就是觉得你皮肤好,所以多摸了一下。” 顿了顿,她又不好意思道,“刚刚不小心走神了,下手没了轻重,我去给你找点药抹一下。” “不用。”谢子叙抬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抬眸直视着她道,“你要是喜欢,朕不介意。” 他漂亮的秋水剪瞳一动,水润的薄唇抿了抿,才又轻声道,“但是你下手轻点儿,这样朕没办法出去。” “啊…”黎锦娥目瞪口呆。 就在黎锦娥发傻的时候,谢子叙独有的如玉磬一般悦耳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不行吗?”他眨了眨眼,略带些撒娇的语气,放软了声音道,“这样出去真的不好看,而且他们会来烦朕的。”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黎锦娥知道他肯定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说不行,我肯定不会再这么用力的。不对,我也没有要怎么你脸的意思,我只是…” “哈哈哈…”谢子叙大笑,笑声清冽,好看的凤目也弯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你在逗我玩?!”黎锦娥忽然明白了什么。 见她有些生气,他赶紧搂住了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腹部,快速道,“脸上的伤还疼。” 黎锦娥惊愕,随即便露出了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表情,“那我去找点药来给你擦擦?” “不用。”他拉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下,一手圈住怀里的人,一手牵起她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也不全是逗你玩儿的,不介意是真的,怕不方便出去见人,让你下手轻点儿也是真的。” “生气了吗?”他低头,吻了一下怀里人的嘴角,笑着问道。 “怎么可能。”黎锦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在意之前的事情。 她是带着研究的态度,以及好奇的姿态开口的,“你皮肤为什么这么好?怎么保养的?” “从小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保养过。”谢子叙开口道,“可能是从朕的母妃那里继承过来的吧。” 当年的梅燕姝,艳冠后宫,无人能比。 凭他曾经对自己伤口的态度,黎锦娥对他说的话,倒是丝毫不怀疑。 “真好…”黎锦娥一边感慨着,一边又爱不释手地在他脸上摸了好几下,“有个这么漂亮的母妃可以继承容貌,这是多少女孩子羡慕不来的啊…” “好看那也得有命拿出来展示,不是吗?”谢子叙低声冷笑。 “什么?”黎锦娥不明所以。 随之,她又蹙起了眉头,“你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别说这种胡话!” “夫人教训的是,朕以后再也不敢了。”瞧她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他便弯起了凤目,轻笑着答道。 像是怕她再教训自己一般,他又轻笑着解释道,“不是跟你说过么,朕与母妃的关系不太好,刚刚不过是气话罢了。” 黎锦娥忽然想起,他以前好像提过这回事。 “你和你母妃关系为什么不好啊?”黎锦娥试探着询问道。 据她所知,梅燕姝当年为了帮自己儿子争夺皇位,是费劲了心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把当年宫里最忌讳的事,逝去的万皇后,都给挖了出来。 直到现在,周南鸢和周嬷嬷等人的下场和结局,还历历在目。 “打小就不好,或者说,从朕记事起,就不好。”谢子叙道,“她很不喜欢朕。至于为什么…” 话及此,谢子叙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大概是因为她迷信吧。” “啊?她不喜欢你,还是因为迷信?”黎锦娥愣住,一脸惊讶,“原来,她为了你做了很多事情啊。” “当时她给林婕妤最后一击的时候,可是让先帝震怒。是时候他发火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怕。那桌子一掀,真是…”说着,她还抖了抖肩。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谢子叙蹙眉。 “呃…”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道,“那日晚上,我是顶替了阿潇一个生病的朋友,混进去的。” 江阿潇性子活泼,在宫里认识的朋友不少,帮她混进晚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混进去?”谢子叙不解,眉头也蹙得更深,“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混进去…”黎锦娥吞吞吐吐,不好意思道,“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混进去,偷看你嘛。” “偷看朕?!”谢子叙愣住。 “是啊。”黎锦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以前就是这样的啊,有机会就远远地偷偷看你两眼。” “以后不要这样了。”谢子叙抿了抿唇,神色复杂道,“太危险。” 随即,他又弯了弯好看的凤目,“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朕去的,朕很开心。” 说着,他便将她往怀里又搂了搂,倾身抵着她的前额,轻叹道,“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才好…” “这有什么好回报的。”黎锦娥蹙眉,“那些都是我自己想要做,也是我自己愿意做的。” “呵。”谢子叙水润的薄唇微启,宠溺的轻笑声自唇畔溢出,“笨丫头…” 近距离看着他姣好的容颜,感受着他说话时微凉的呼吸,黎锦娥不觉得地,又走神了。 看着她又泛起了迷糊,谢子叙的眉尾,不由上挑,这丫头,又看他看傻了。 微弯凤目,带着低笑,他直接贴上了她的唇,低语道,“以前竟然不知道你,朕的损失真大。” 咬了咬她柔软唇,他又道,“以前你的不容易,以后都让你补回来,朕随叫随到。” “不…”黎锦娥正想说不用,他却直接贴紧了她的唇,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吻,逐渐加深。 没了安德的打扰,谢子叙这回,终于满足了一回自己的心愿。 只可惜,黎锦娥没待多久,就说要回去,给蓝添香一个答复。 说完,就让他去御书房看奏折。 然后撇下他,自己回落霞阁去了。 不过走时,她倒是没有忘记安德担忧了一个晚上的事情。 她嘱咐道,“你以后不要再拿自己和别人比了,我喜欢你,所以在我心里,无论如何,你都是最好的,至于扶峻,说他好看,仅仅是站在欣赏的角度。对别人,亦是如此。” “不会存在什么看到别的人更好看,就不喜欢你了的事情,你放心。” 她神情严肃地嘱咐了一大堆话,监督着谢子叙全部听进去后,才放心。 也许就像程绪师兄说的那样,他这个师弟,从小冷血到大。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谢子叙在心中微叹,当初怎么就当了皇帝呢? 109 一台戏 - 锦绣宫女 - 雁曦 落霞阁。 大老远地,黎锦娥便注意到,门口有名身着粉色衣裙的宫女,在不停地徘徊打转。 “锦娥!”看见她回来,蓝添香立马上前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能有什么事,皇上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黎锦娥轻笑,“我跟他说了之后,他说证据有关的问题,他会派人去核实,我们无需担心。添香姐,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蓝添香点头,但却仍旧有些担忧,“既然一切顺利,那你…” 虽然上清殿距离落霞阁距离遥远,但也不至于快到中午了,她才回来。 “我去的时候,皇上还在休息。”黎锦娥解释道,“安总管说,皇上做晚没有睡好,不便打扰,所以就让我在偏殿等了一会儿。” 她等谢子叙起床,是事实。 不过之后,被他拉着闲聊了许久的事,黎锦娥也没有提起。 “怪不得…”听了黎锦娥所言之后,蓝添香才彻底放下心来。 “行了,快进屋里来吧。”放下心之后,她便立马拉着黎锦娥往屋内走去,“这么热的天,又是大中午的,可别晒伤了。” 说着,她又不知从哪儿端出了一碗酸梅汤递给黎锦娥,让她消消暑气儿。 “就是就是,锦娥你可千万要注意,别被晒伤了。”路过的江阿潇听到蓝添香的话后,附和道,“你一定要好好地保养好才对!” “啊?”黎锦娥愣住。 江阿潇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啊什么啊!”江阿潇恨铁不成钢道,“再有几天,那个什么扶凤公主就要进宫了。你可要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千万别被她抢了皇上的宠爱!” “呃…”黎锦娥语塞。 昨日为了添香姐的事担心,今早去了上清殿,又被他们左一个扶峻,右一句好看给弄得头昏脑胀。 扶凤进宫的事,她都快给忘了。 如果给江阿潇知道,她所担忧的问题,皇帝陛下昨晚上也忧心了一夜。 “真是要被你给气死了!”江阿潇见她发傻,心中更为着急,“你说说你,一爱就是五年,好不容易得到机会翻身,却一点儿都不会争取!皇上是什么人,三宫六院那么多女人,他估计连名字都记不过来。” “你就该趁着现在跟他关系还不错,多亲近他!皇帝陛下日理万机,你不去找他,在他面前多晃悠几圈,叫他记住。” “难不成,你还要等他主动来找你,记住你?那个什么扶凤公主,可是号称渤国第一美人呢!那日在晚宴上,你也看到了,舞姿翩然,明艳动人!咱们周国的妃嫔里,估计也就梅贵人能与之相比了!” 江阿潇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黎锦娥的深思,却已经飘地远远的了。 “锦娥!”江阿潇见眼前的人又走神了,呼喊了几声,“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我有在听!”黎锦娥见她着急,立马坐正了身子,认认真真地回答道,“你在说,今后后宫的‘第一美人’称号,梅贵人和扶凤公主有得争了。” 江阿潇撇嘴,抱怨道,“可不是嘛!” “我不这么觉得啊。”黎锦娥笑着否定道,“说起第一美人,难道你不觉得,这宫里,只有一个人能担得起吗?” 说着,她还补充了一句,“一个她们两个人都远远比不上的人!” “谁?”这回,换江阿潇傻眼了。 “皇上啊。”黎锦娥大笑着给出了一个让江阿潇目瞪口呆,却又找不出任何反驳理由的名字。 谢子叙。 “锦娥!!!”江阿潇大急,“忌讳!忌讳!宫里的忌讳是什么?!你可千万别胡说八道啊!” “皇上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黎锦娥挑眉,半开玩笑道,“再说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不说他好看,难道让我昧着良心,说他丑吗?” “你,我…”江阿潇急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就在咱们自己人面前说说,不会拿出去说。”黎锦娥安慰道,“再说了,说出去了,我也不怕。我相信皇上不会计较这个。” 她确信,若果这话传到谢子叙的耳中,他绝对不会为这个生气!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黎锦娥觉得,这个话题不宜深入,便直接转移了话题,“既然你觉得我该有所准备,那这几日,就麻烦你帮我注意一下各宫的动向了。” “目前,危机感最强的,肯定是之前得罪了皇上,被罚禁足的应美人。”黎锦娥分析道,“你多多关注她一下。” “为什么?”江阿潇不解,“应美人之前还是挺受宠的啊,总比那些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人好吧?最着急的,怎么会是她?” “当然是她。”一旁的蓝添香,适时出声道,“后台不够硬,得罪的人不少,之前还极受宠。” 黎锦娥也紧跟着出声道,“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果然如同黎锦娥和蓝添香所预料的那样,应婉倾失了圣宠,又撞上了扶凤公主入宫。 应婉倾从高处跌落的同时,后宫里又另有其他人物风光起来了。 由于扶凤公主要进宫,一直没有动静的梅燕姝,便在这个关头上,被连提两级,成了正五品的梅嫔。 同样受到这个待遇的,还有莫墨漓。 在梅燕姝晋了嫔位的第二天,她也被传唤到了承欢殿。 然后晋了一级,与梅燕姝共同位列嫔位了。 有点儿脑子的人,心里都清楚,皇上对梅燕姝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而莫墨漓,虽然一直受宠,也去过承欢殿好几次。 她们份位的提升,分明,就是因为扶凤公主要进宫了的原因。 渤国虽只是依附于周国的小国,但扶凤怎么也是个嫡公主。 皇上之所以连晋梅燕姝两级,让莫墨漓也位列嫔位,为的,就是能让她们两,与那位新来的渤国公主平起平坐。 六月廿二,良辰吉日。 渤国的嫡公主扶凤,便是选在这日入宫,从此,背井离乡,永住周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渤国嫡公主扶凤,静容婉柔,丽质清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嫔,赐字为平,赐居永安宫凤凰阁,钦此!” * 御书房。 “皇上,扶凤公主那边,传旨的人,已经回来了。”安德得到消息之后,便立马进来汇报了。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头也未抬。 “听李全说,咱们这位新来的平嫔,似乎对他去传旨不够满意。”安德笑道,“她还可以打听了一下奴才在哪儿。” 谢子叙合上手中批完的奏折放到右边,微抬眼眸,冷声道,“朕叫一个尚仪局的管事太监去,已经够给她面子了。她还想如何?” “呃…”安德默然。 主子讨厌扶凤,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免得主子生气。 可他闭嘴之后,谢子叙却似想起了什么,忽然蹙眉,陷入沉思。 沉默良久之后,他忽然出声道,“待会儿把惊蛰叫到上清殿去,朕有事叫他去办。” 叫惊蛰?! “诺。”虽然心中震惊,但既然主子已经决定了,那他自然会照办。 “梅燕姝和莫墨漓那边,都是什么反应?”谢子叙放下手中的朱笔,支着下颌,斜倚在座椅上道。 “她们已经各自派人送了贺礼去凤凰阁了。”安德恭敬答道,“梅嫔那边,没什么太大反应。莫嫔那边似乎有点麻烦。”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听下面的人说,莫嫔今天,气儿特别不顺,院子里好几个奴才都受了罚。东西,也被她砸了不少。” “呵。”凉薄的笑意自谢子叙唇畔溢出。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嘲讽,“人是她梅燕姝弄进来的,她当然不会有反应。” 一顿,他又接着道,“莫墨漓嘛,这个反应,意料之中。” “那您…”安德请示道,“要不要给她点安慰?” “给她安慰?凭什么?”谢子叙冷笑,“人又不是朕弄进来的,她想要安慰,让她找梅燕姝去。” “再说了,她生气,不是件好事吗?”谢子叙忽然挑眉笑道,“她越生气,就越会给扶凤找麻烦,扶凤是梅燕姝想办法弄进来的,梅燕姝肯定会帮着她。可扶凤又不是应婉倾,她不会心甘情愿地任梅燕姝摆布。” 说着,他甚至抚掌大笑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安德,咱们日后有好戏看了。” 安德:“…” “你这是什么表情?”谢子叙瞥了安德一眼,道,“觉得朕说得不对?” “皇上,她们好歹也是您的女人,您这么说…”安德抽了抽嘴角,把心里的话照实说了。 “别乱说话。”谢子叙瞪了他一眼,正色道,“朕就只有一个女人,跟她们没有关系。” “诺。”安德心里苦。 “记住了!以后别出去乱说,特别是在锦娥面前!”谢子叙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放过他。 对于自家主子的叮嘱,安德全都认认真真地记下了。 同时,他也在心中感慨,能让寡言少语的主子为了点小事就唠叨几句的人,也就只有黎锦娥了。 看来,跟黎锦娥搞好关系的计划,要提上日程了。 “对了,锦娥那边,有什么反应吗?”谢子叙抿唇。 希望锦娥不要因为扶凤的事,生他的气才好。 “呃…”安德神色不定,犹豫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霜序回报说,黎小主没什么反应,她最近,在院子里搭了个花藤架子,打算夏日里,乘凉用…”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好像那架子今天完工了。黎小主她挺、挺开心的。” “哐当!”茶杯砸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谢子叙凤目微眯,一双秋水剪瞳中尽是怒意。 110 想你了 - 锦绣宫女 - 雁曦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之后,安德便出声安慰道,“皇上,黎小主没有生气,是好事啊,目前形势很乱,咱们的人马,也开始在各方面跟梅钧的人正面接触了。” “如果黎小主在这个时候闹脾气,不同意扶凤公主进宫。那您,可就真的是左右为难了,黎小主大气,不给您添麻烦,您应该感到欣慰才对…” “是啊,她从不给朕添麻烦,朕应该感到欣慰的…”谢子叙闭目靠在椅背上,轻叹了一口气。 “但是朕又想感受到她的在乎…”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低声道,“安德,你说朕是不是太贪心了呢?” 黎锦娥不给他添麻烦,他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皇上!您可千万别这么说!”看见自家主子这幅神色,安德心中一阵心疼。 “您这么优秀,黎小主能跟您在一起,是她的福气。”安德安慰道,“夫妻之间,体谅是应该的,您千万别多想!” “可是…”谢子叙垂眸,“能跟他在一起,又何尝不是朕的福气呢?” “皇上…”安德还想再言,却被谢子叙抬手的动作止住了话语。 “感慨而已。”谢子叙坐直身子,手肘抵在案上,手掌支着下颌,半眯着凤目道,“既然是朕的福气,那她就一辈子都是朕的!” 见主子的情绪改变,安德也安下了心。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上清殿吧。”谢子叙起身,绕过案台,直接向门口而去。 “诺。”在他之后,安德跟着,不敢落下半步。 上清殿中,安德派人吱唤的惊蛰,早早的就已恭候在此。 见谢子叙回来,立马上前行礼,“惊蛰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平身。”谢子叙行至软榻坐下,抬手在半空虚扶一把,道,“扶凤,今晚就麻烦你了。” 惊蛰:“…” “惊蛰领命。” “你这命令领得,有些勉强啊。”谢子叙玩味的勾起嘴角,挑眉笑道,“怎么?不愿意去?” 惊蛰赶忙解释道,“皇上,属下不是不愿意。属下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扶凤公主。” 假扮皇上去找扶凤,并不等于他可以与扶凤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有什么不知道的?”谢子叙道,“你原来怎么面对莫墨漓,现在就怎么面对扶凤。只要别被她发现,其余随意。” “莫嫔毕竟是大家闺秀,属下不主动,她也不好意思开口。拉着她下下棋、看看书,一夜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是这扶凤公主…”惊蛰面露为难之色,“属下听说渤国民风开放,那边的人,斗很热情。属下怕…” 要是扶凤太主动,他躲闪不及,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那可就真是罪过了。 “你怕她睡了你?”谢子叙挑眉。 “咳…”自家公子高冷的小师弟语出惊人,他差点儿就被噎住,“属下是男子,自然是不怕的。只是不管怎么说,扶凤公主都是您的妃嫔,属下这…” “你要是不介意,那事情就更好办了。”谢子叙接过安德奉上的新茶,吹了吹,轻呷一口。 又抿了抿唇,方才无所谓道,“那她要是对你太热情,你招架不住的话,就陪陪她呗。反正你也不介意。” 惊蛰:“什么???!!!” 安德:?!” 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惊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上,您是在与属下开玩笑吧。呵、呵呵,这个笑话,有点儿冷啊…” 与惊蛰同样震惊的,还有安德。 安德无法想象,自家主子,是怎么以如此淡漠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的。 就在他浮想翩翩之际,谢子叙又再次对惊蛰开口道,“你觉得,朕是一个开玩笑的人吗?” “不像。”憋了半天,惊蛰才颤巍巍地说出这两个字。“那不就结了。” 谢子叙抬眸,放下手中的茶盏,斜倚在靠垫上,道,“朕说过了,只要不暴露,其他随意。”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朕只说一遍,假扮朕的时候,以不暴露,为最优先原则。至于这宫里的女人,除了锦娥,其余你随意,视情况处理。” 惊蛰:“…” “雪公子,她们毕竟是您的妃嫔,您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为什么?”惊蛰仍然没有放弃。 “朕只在乎锦娥。”谢子叙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至于其他人,和朕有什么关系吗?” “属下明白了。”最终,惊蛰还是被谢子叙一句话击败,放弃了挣扎。 “嗯,待会儿算准时间,你就去吧。”谢子叙点了点头,神情漠然。 “皇上,那您是否…”安德刚想问自家主子,是否要早些沐浴休息,他好去准备。 可谢子叙却无视了他的话,径直向暗道走去。 “朕要出去,晚上不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他说这话时,头也未回。 刚说完,便开启了暗道,果断离去。 落霞阁中,众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 没有一个人,因为今日是扶凤公主入宫的日子,而流露出什么奇怪的神情。 扶凤公主的美色,应该是迷不住他的。 因为梅燕姝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的美貌不输扶凤,但皇上就是不喜欢她。 潜进来的谢子叙,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却郁闷了。 黎锦娥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你怎么来了?!” 两国联姻是国家大事,再怎么不喜欢,谢子叙今夜也应该去扶凤那里待着。 “想你了,所以就来了。”谢子叙在黎锦娥身旁坐下,闷闷不乐道,“怎么?你不想看见朕吗?” 这几日他忙得昏天黑地,西州那边的事,要随时和钱焕熙通气,派去宁州的梅钧,他要时刻知晓其动向。 而瑶京这里,又要对付使者和扶凤的事。 “没有啊。”黎锦娥老老实实地摇头,耿直地回答道,“我就是有些吃惊,今日扶凤公主进宫,你不是该去她凤凰阁陪她吗?” 今日他不去陪扶凤,会不会引发什么矛盾? 见她说这话的时候,无比淡定,谢子叙咬牙,“你就一点儿都不介意?” “有一点点吧。”黎锦娥认真思考道,“其实也还好。因为你很讨厌她,所以我认为,就凭你那个轻微洁癖的毛病,你就不会让你讨厌的人碰你。” 谢子叙:“…” 对于黎锦娥,最开始假扮恩爱夫妻的时候,她也是睡地上的。 “那万一朕一不小心,就被号称渤国第一美人的异域公主给迷住了呢?”谢子叙仍旧对让媳妇小小吃醋一下的事情不死心。 “我觉得不会啊。”黎锦娥摇头,认真回答道,“你不会被她的美色给迷住的。” 谢子叙支着下颌的手臂前倾,带动着他整个人都往她身边靠近几分,“你怎么就认定,朕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 “我可没这么想过。”黎锦娥转身,蹙起眉头,认真看着他道,“我觉得吧,你不会被她们迷住,是因为你长得比她们都美。” 无奈地耸耸肩,她才又道,“后宫第一美人是你,迷恋她们,不如自己照照镜子,你说是吧?” 谢子叙:“…” 为怕他生气,黎锦娥又赶紧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啊,单纯的夸你而已。” “朕不自恋。”谢子叙长叹一口气,无奈道,“朕只喜欢你。” “呃…”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一时之间,黎锦娥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他话音刚落不久,江阿潇敲门的声音就在外响起了,“锦娥,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你还有多久吃完?” 看了一眼眼前因和谢子叙闲聊而尚未动几筷子的饭菜,黎锦娥无奈道,“还早,你先去忙你的吧。” “行。”江阿潇在外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她走之后,黎锦娥又转首看向谢子叙,问道,“你过来之前沐浴了吗?要不要给你备水?” “没有。”谢子叙眨了眨眼,道,“朕从御书房批完奏折之后,交代完惊蛰,就直接过来了。” “那你还没有吃饭?!”黎锦娥愣住,直接过来,不就是没吃饭吗? 不过也是,他今日本该去扶凤那里,晚膳都备在那里了,他在上清殿待着,也没饭吃。 “没有。” 果然,谢子叙的回答,和她所预想的一致。 “你要是不嫌弃,就吃我的好了。”说着,她就把自己手里的筷子递给了他。 一连咽下好几口他送到嘴边的菜后,黎锦娥终于寻到一个机会开口,“你干嘛老喂我吃,你自己倒是先吃啊。” “不急,先把媳妇喂饱。”谢子叙弯了弯嘴角,趁她看自己发愣的时候,又塞了一块排骨到她嘴里。 “对了,那个杭文甲的事…”黎锦娥坐在他怀里,也不可能一直看着他吃。 “我的人已经到赤霄县了。”谢子叙一边吃菜,一边随意道,“证据都找到了,目前应该在整理。定杭文甲的罪,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 说完,他又微抬眼眸,看向怀里的人道,“怎么?着急了?” “没有。”黎锦娥连忙摆手,否认道,“我就是随便问问。既然证据都找到了,我也就放心了。” 铁证如山,杭文甲想赖也赖不掉。 111 博美人一笑 - 锦绣宫女 - 雁曦 “好了,快起来。”黎锦娥放下手中墨发,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头发擦好了。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睁开凤目随意道,“你睡里面去。” 说着,他就接过了黎锦娥手里的绢布,放在床头小凳上。 “为什么我每次都要睡里面?”黎锦娥道,“你藏在我这里,难道不应该是你睡里面吗?那样被人发现的几率更小!” 如果她睡外面,遇到像江阿潇那样突然进来的突发状况,还能够挡一挡。 “你习惯睡外侧吗?”她忽然出声问道。 “不是朕喜欢睡外侧。”谢子叙侧过身子,用小臂支着额角,看着她轻笑道,“而是你只能睡内侧。” “为什么?”黎锦娥不明所以。 “你的睡姿太差,睡外侧,会掉下去。”谢子叙低笑,食指在她额头上一戳,取笑中带着宠溺。 “也没有太差吧?”黎锦娥嘴角微抽,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也没掉下去过啊。” “小笨蛋,别辩解了,快睡吧。”对于她苍白的反驳,谢子叙根本懒得理会。 还不忘取笑道,“你看,朕十多年来养成的好习惯,都被你给破坏了。所以,你的话,没有丝毫辩解力。以后你还是乖乖睡内侧吧。” “哦。”黎锦娥应了一声。 见她只闷闷地“哦”了一声,也不说话就抱住他的腰躺好,闭目睡觉,谢子叙微蹙眉头,“生气了?” “诶?没有啊,我睡哪边都一样。”黎锦娥抬头,入目之处,正好是他光滑的下颌,和形状姣好的绯色薄唇。 “乖。”宠溺地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又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才把人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抱着美人劲瘦的腰,面颊贴着他敞开衣领下的胸膛,感受着凉意从怀中这具躯体中传来,黎锦娥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谢子叙在第一次祛毒之后,体温比起原来正常了不少,已不再如冰块一般寒冷。 “皇上。”黎锦娥用脸在他光滑的肌肤上蹭了蹭,忽然出声问道,“问你个问题。” 感受到怀里人的动作,谢子叙漂亮的凤目不由眯起,秋水剪瞳中一丝异色划过。 “什么?”开口的时候,他的眸子,已恢复了平静,声音也一如既往地清冷。 “你体内的余毒,什么时候才能清除?”说着,她又把他丝质的寝衣掀起,伸手摸了摸他的背脊。 “不知道。”他的声音仍旧清冷,但眸中的神色,却略微有些不自然。 “啊…”黎锦娥有些失望,“还是没有办法吗?” “师父还在研究。”谢子叙垂下羽睫,道,“这么多年了,这毒早已深入骨髓,想除干净,没那么容易。” “那你会不会有危险啊?”黎锦娥担忧道,“师兄说你体内的寒毒很厉害,牧前辈治疗的方法又是以毒攻毒…” 关于他的情况,他虽然从不与她提,但程绪说过的每一句相关的话,她都记在心里。 “不会。”谢子叙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秀发,轻笑道,“请夫人放心,为夫不会让你守寡的。” 黎锦娥:“…” 默然片刻,她果断决定,转移话题,“那你以后,如果把寒毒都去干净了,体温恢复正常吗?” “不知道。”谢子叙道,“不过按照目前的情况,据我估计,可能不会了。” “哦。”黎锦娥似懂非懂地点头。 似是感受到了怀里人的小纠结,谢子叙轻声笑道,“怎么?你对朕的体温,似乎很关心?” “就是问问。”被他看穿之后,她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是怕朕以后体温恢复了抱着不舒服,朕不祛余毒就是了。”谢子叙道。 “那怎么行!”黎锦娥闻言,顿时一急。 慌忙抬头的过程中,她的头,直接撞上了他的下颌。 “唔…”谢子叙闷哼。 “诶!你没事吧?!有没有撞伤你?!”听见他痛苦的闷哼声,黎锦娥更急。 “下颌有点儿疼,你看看,是不是淤青了?”见她着急,谢子叙漂亮的秋水剪瞳中划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你别动!让我看看!”黎锦娥听到他的话后,紧张得不行。 感受到身上人的动作,谢子叙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又划过了一丝无奈。 “诶?没有啊。”黎锦娥面带疑惑地摸了摸他光滑的下颌,奇道,“你确定是这里吗?” “行了,没事了。”谢子叙敷衍地答道。 “可是你刚才说疼。”黎锦娥蹙眉。 谢子叙头疼,这丫头执着起来,还真是… “真的没事。”谢子叙拉下了她还要继续查看的手,故作无奈道,“你好重,压着朕了。还有,朕的衣服…” “呃…”被他这么一说,黎锦娥也注意到了,自己不仅把他压在身下,还把他的衣服都蹭开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赶紧起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道。 “还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谢子叙手指在她的脑门上一点之后,便伸手将散开的衣带系好,轻笑着提醒她回神。 “我只是不小心看到的。”方才沉迷在美色之中的人,试图为自己辩解。 “哦?”谢子叙挑眉,然后又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点头道,“好吧,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朕信了。” 黎锦娥:“…” “我还以为你偏瘦。”她试图转移话题。 谢子叙抬眸,语气奇怪道,“你不是看过吗?还每天晚上抱着,怎么突然改变看法了?” 黎锦娥:“…” 看着她一脸窘迫的模样,谢子叙开怀大笑,“哈哈,行了,逗你玩的,别不好意思。” 见她抱着被子就打算睡了,其身旁躺着的人,好看的凤目弯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你打算抱着被子睡?” “不然呢?”黎锦娥睁眼,望向他的眸子中,尽是不解。 谢子叙气得咬牙,“那朕呢?” “哦。”黎锦娥应了一声,放开被子,转身把他的腰搂住。 但报复他一下的机会,她同样也不会放过,“你之前说我破坏了你的良好睡姿,我还以为你不乐意我离你太近。” “你!”谢子叙气结,“你还长本事了?!” “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感受到身旁人的怒气,黎锦娥顿时变怂。 同时,她还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背,狗腿地替他顺气。 不过为了“揩油”,她是直接把手伸进了亵衣,摸他脊背的。 “你别乱摸!”谢子叙抿唇,良久,才平复了心情道,轻声叹息道,“我会忍不住的。” 他怀里那个反应慢半拍的人,竟然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忍?” 黎锦娥的第一反应是,皇上面对自己妃嫔,为什么要忍着? “笨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子叙咬牙,一双秋水剪瞳中神色复杂。 “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黎锦娥立马否认道。 “你…”谢子叙气结,她还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秀发,无奈道,“下次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宫里目前的危险人物还很多…” “哦。”老实地应了一声之后,她便不再多话。 “乖。”谢子叙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嗅着少女独有的发香,又摸了摸她的秀发,才道,“快睡吧。” 月已当空,繁星满天。 最近一段时间,谢子叙依然很忙,每天,似乎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而后宫里,多了一个扶凤,似乎又“热闹”了几分。 应婉倾禁足的期限已经过去了,恢复自由的这段日子里,因为皇上与她一起吃了顿饭,她又变得嚣张起来。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谢子叙的计划在推行,有了新的平衡之后,应婉倾这颗棋子,他便懒得理会了。 这段日子,最受后宫女人妒忌的,大概要数崔绾兮了。 因为赤霄县那边的原因,谢子叙几乎是隔三差五地就往她那里跑。 112 念头 - 锦绣宫女 - 雁曦 “小主,这下雨天,咱们还是回去吧。”霜序再一次不甘心地劝道,“您要是感染了风寒,咱们没办法跟皇上交代。” “这么小的雨,我还打了伞,怎么可能感染风寒。”黎锦娥撇嘴,“霜序,你把我想得,也太弱不经风了吧?” “奴婢这不是担心您嘛。”霜序无奈。 虽然她心里也清楚,她的黎锦娥,不是个娇气的人。 “行啦,别想太多。”黎锦娥笑道,“好不容易下场雨,天气凉快了,咱们出来透透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说着,她又转身看向身后的人,道,“霜序,难道你就不想出来逛逛吗?” 霜序自从被谢子叙派到自己的院子里来,就几乎没再出过落霞阁的大门。 “崔绾兮?”黎锦娥盯着那人的侧颜仔细辨认了好一阵,才不确定地道,“她怎么会和扶凤对上?她们两人应该不认识才对吧?” “大概是因为皇上吧。”一旁的霜序耸肩,无奈道,“最近皇上似乎有事情和绾兮商量,两人走得挺近。估计这扶凤公主是听到了风声,特地过来找麻烦的。” 谢子叙和程绪是同门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 关于他这个在宫里的手下,身为程绪身边四大高手之一的霜序,自然是认识的。 “也是。”黎锦娥点头。 关于最近皇上经常去子兮阁的事情,江阿潇也跟她讲过,不过她对此也不是很在意。 崔绾兮是他的下属,他去子兮阁,肯定是有事情在办。 关于崔绾兮,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她和裴筱喃不一样,对谢子叙没有别的意思。 “那我们去看看吧。”黎锦娥担心道,“可不能让崔绾兮被那个扶凤给欺负了。” 虽然她与崔绾兮也算不得熟悉,但让她在其与扶凤之间做选择,她无疑是支持崔绾兮的。 “咯咯…”对于黎锦娥的话,霜序却直接轻笑出声,“小主你就放心吧,绾兮在江湖上,可是一流的高手,扶凤那样娇气的小公主,是骑不到她头上去的。” 显然,与崔绾兮相熟的霜序,对她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样…”黎锦娥点头,沉思片刻,便展颜一笑,“那我们就过去看扶凤的笑话好了。” 既然谢子叙的这个女手下这么厉害,那她,也不介意过去看看情敌的笑话。 “看她笑话…”闻言,霜序的眸子也是一亮。 这会儿,她又和自己的老朋友崔绾兮对上了。 “崔选侍,你区区一个选侍,也敢在本小主面前嚣张,你是不想活了吗?!”靠得进了,扶凤咬牙切齿的声音也一并传入耳中。 “呵,平嫔,你似乎弄错了一些事。”面对扶凤的威胁,性子冷漠的崔绾兮根本不为所动,“这里是周国,不是渤国。你在这里,只是一个五品的嫔,无权决定我的生死。” 她冷静地提醒着扶凤,在这里,她只是后宫一个普通的女人,不是什么高贵的嫡公主。 扶凤不是傻子,崔绾兮那嘲讽的口气,和面上不屑的神情,很容易便让她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扶凤气极。 又大怒道,“崔绾兮,就算我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嫔,可你这个舞女出身的从七品选侍,比我整整差了五个级别,你以为我会拿你没办法吗?!” “你拿我有办法吗?”崔绾兮冷笑着反问。 此话一出,扶凤更是被气得不轻。她 “哟,这不是扶凤公主吗?”正当扶凤的怒气濒临爆发的时候,黎锦娥适时地走到了她们旁边。 停顿片刻,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怒气满满地扶凤之后,她才故作后知后觉的样子,恍然道,“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平嫔了。” “黎锦娥。”扶凤转眸看向来人,咬牙切齿。 那么汹涌的怒气,那般咬牙切齿的声音,久居深宫,黎锦娥自然明白,她这是要拿她撒气的节奏。 于是,她赶忙道,“锦娥见过平嫔。” 周全的礼数,无可挑剔,扶凤发难的话刚到嘴边,便被她这样一个不软不硬的举动给堵了回去。 “黎才人,你还真是印证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扶凤冷笑,话中夹杂的怒气,傻子都听得出来。 她在嘲讽黎锦娥样貌平平,却被皇上给看上的事情。 “多谢平嫔夸奖。”就是这么一句嘲讽意味明显的话,黎锦娥却恍若未觉一般,含笑应承了下来。 扶凤想激怒她,然后给她安个“以下犯上”的名义报复她。 可她,却不想给高傲的扶凤公主这个机会。 “好,好,好,黎锦娥,真有你的!”扶凤冷笑,“你这样的人,本小主见得多了,靠装可怜博得皇上的怜悯,呵。” 说着,她还用不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对面的人一遍,“就你这幅姿容,皇上很快就会厌倦你的!” 闻言,黎锦娥只是不在意地笑笑,“是吗?也许吧。” 谢子叙会厌倦她吗? 就算是厌倦她了,他也决不可能会喜欢扶凤。 所以扶凤这句话,丝毫不能引起她的怒气。 见黎锦娥仍旧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扶凤也明白了,这些打击的话,不能把她如何。 既然如此,她便立马换了一个方向,打算,挑拨离间崔绾兮和黎锦娥的关系。 “也许?”扶凤挑眉,“看来黎才人,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我收回刚刚那句话,知进退的人,皇上或许不会厌倦。” 说着,她又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崔绾兮,嘲笑道,“不像有的人,自以为是,不懂规矩,皇上迟早看不惯。” “有的人是在说我吗?”崔绾兮根本不理会扶凤话中的挑拨之意,直接望着她问道。 她简单直白,且毫无情绪波动的话语,反倒是叫扶凤有些不知所措。 同盟这个念头,仅在扶凤脑海中昙花一现,便立马被她排除在脑海之外。 黎锦娥因为崔绾兮的原因,曾被皇上罚过一次。 甚至,还是交给崔绾兮亲手处置的。 虽不知崔绾兮是怎么处置的,但那次,黎锦娥被关了近一个月。 思索话中的意思,又再次上下打量了对面淡定自若的人一番之后,扶凤才强压下心中的惊疑,不自在地开口道,“本小主可没指名道姓,方才是你自己承认的。” 一顿,她又冷笑着道,“如果你想利用这个去皇上面前哭诉,那你,可能就要失策了。” 崔绾兮是想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状,才没有与黎锦娥计较的。 正当扶凤为自己的分析所得意之时,崔绾兮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去向皇上告状的打算。” 说罢,她又似笑非笑道,“如果你想,可以自己去。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玩。” “陪我玩?!”崔绾兮一脸不烦的神情,落入扶凤的眼中,无疑大大刺激了她本就不平静的内心世界。 崔绾兮不仅自始自终不为之所动,甚至还不把她放在眼里! 就连那个低贱洗衣宫女出身的黎锦娥,居然也在一旁看了她许久的笑话。 扶凤便立马翻出了自己的底牌,对二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皇上最近日日宠着你,就得意了?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说着,她又冷笑道,“我记得,黎才人不久前,也是盛宠一时,风光无限吧?整整三个月呢,就连南巡,也不忘把你和梅嫔、莫嫔那样的人儿一同带去。” 提了崔绾兮如今备受宠爱的事情,又将黎锦娥曾经的风光拿出来做对比。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听出,她这是在提醒黎锦娥,她的恩宠是从何时开始消失的。 不就是,皇上在南巡途中遇到崔绾兮之后吗? 莫墨漓那样的身份背景,黎锦娥或许不敢得罪。 可就在扶凤以为自己即将挑起两人之间怒火的时候,黎锦娥忽然不咸不淡地开口道,“皇上毕竟是皇上,三宫六院美人无数,他怎么可能一直把心思放在一个人身上。” 说着,她还故作语重心长地劝道,“平嫔,我们这些做妃嫔的,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怎么能在后宫争风吃醋,给皇上心里添堵呢?” “你说对吧,崔选侍?”说完,她还浅笑着看向一旁的崔绾兮。 “黎才人说得不错。”崔绾兮唇畔,也浮现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皇上日理万机,平时已经够累了,咱们这些女子,怎么能让他再为后宫的事烦心呢?” “不管皇上现在宠的是谁,咱们都不应该争风吃醋。”崔绾兮轻笑,“只要他心里有我们,就可以了。” “你们…”扶凤难以置信地望向两人,心里无数疑问,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是我们地心里话。”黎锦娥轻笑,凝视着扶凤,道,“平嫔难道觉得我们二人所说,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没有。”扶凤嘴角微抽,尴尬道。 “既然平嫔也这么想,那您就别再缠着我们了吧。”崔绾兮道,“咱们若是对持久了,这是传出去,被皇上知道,那…” “崔选侍说得是。”扶凤皮笑肉不笑地道,“为了防止下面的人出去乱说,我也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说罢,她礼貌性地留下一句,“二位妹妹,若是得空,就来我的凤凰阁坐坐吧,咱们日后再叙。” 便招呼随行的宫人一同离开了。 看来,梅燕姝那个女人的提议,她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扶凤离开之后,园子里,便只剩下黎锦娥、崔绾兮和霜序三人。 崔绾兮是认识霜序的,谢子叙将其安排在黎锦娥身边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既然大家都互相知根知底,崔绾兮也就没有了顾虑。 当即,她就向黎锦娥行了一礼,恭敬地道,“绾兮参见黎小主。” 她这突如其来的恭敬一礼,却着实把黎锦娥给吓了一跳,“崔选侍,你这是…” 说着,她又急忙摆手,不好意思道,“你不用叫我小主的。” 虽然崔绾兮低她两级,向她行礼,是应该的。 113 爱情真可怕 - 锦绣宫女 - 雁曦 “您是主子的夫人,我理应称呼您一声小主。”崔绾兮道。 “呃…”黎锦娥尴尬道,“可是你这么叫我,给别人看见了,会引起怀疑的。” 崔绾兮在众人眼里,虽然只是舞女出身。 黎锦娥不敢想象,这一幕,会在宫里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那在别人面前我还是称呼您黎才人,但私下,规矩不可破。”崔绾兮虽然懂得根据实际情况而改变。 黎锦娥也只能应允了她这个提议。 “小主你就安心吧。”霜序在一旁吐舌道,“我不是也叫您小主吗?绾兮她和我一样,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呃…”黎锦娥哑然,“说得也是。” 大概她是不习惯崔绾兮这样一个妖娆美丽的女人对自己恭恭敬敬吧? 相比之下,还是霜序这种性格,更容易让人觉得自在。 霜序朝黎锦娥笑了笑,又转身对崔绾兮嬉笑道,“绾兮,你也别老是那么严肃地摆着张冷脸,多不容易让人亲近啊。” 说着,她又上前捏了捏崔绾兮的脸,强迫其露出一丝笑容,“绾兮笑起来真好看,你就多笑笑呗。你也别紧张,咱们小主,很容易相处的。” 想起刚刚扶凤围堵她的事,黎锦娥便顺口开解道,“那个扶凤,你也不要太在意。公主嘛,娇生惯养的,又喜欢皇上,自然与你过不去了。” 崔绾兮不在意地笑笑,无所谓道,“没事,在画舫待地久了,她这样的姑娘,我见过不少。她的话,我不在意。” 一顿,她又蹙起柳眉,犹豫着开口道,“说起这事我可能要跟您解释一下。” “解释?解释什么?”她的话,让黎锦娥有些摸不着头脑。 抿了抿唇,崔绾兮方才轻声解释道,“皇上最近频繁地去我那里,只是有公事交代,希望您不要误会。” “你说这事啊。”黎锦娥不在意地摆手,“我知道你是他下属,你们谈正事,我自然不会介意。而且,我也相信他。” 谢子叙,她很相信他。 “没想到小主和主子的关系如此好,是绾兮多心了。”听了黎锦娥的话后,崔绾兮也释然地笑了笑。 “嘻嘻,绾兮你就是思虑太多。”霜序在一旁笑道,“我们黎小主,对主子可好了,百依百顺的,她是不会插手主子的公事的。” 只是话毕,她又嘟囔着补充了一句,“不过某些时候,小主也是对雪公子超凶的。” 比如,雪公子发火不吃饭的时候,黎锦娥就会凶狠地教训他。 “你这鬼丫头。”崔绾兮无奈地笑笑,“这么喜欢黎小主,干脆别在程绪公子的千机阁干了,到我们公子身边来保护夫人算了。” 本来这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谁知,霜序还真的认真思考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公子那边,有我哥就行了,我来雪公子这儿,也不错!” 跟黎锦娥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也喜欢上了这个没有丝毫架子,又对他们极好的小主子。 而且,黎锦娥做的小点心,真的超级好吃! “别。”终于,黎锦娥还是抽了抽嘴角,无奈道,“你可别这么想。你是师兄身边的四大高手之一,他的得力助手。我要是把你给弄走了,师兄会找我闹的。” 程绪可不是谢子叙,他脸皮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也是。”霜序紧锁眉头,赞同似的点了点头,“公子确实是个麻烦。” 转眼,程绪便被霜序当作了麻烦。 “绾兮,既然你跟霜序这么熟,那以后不妨多来落霞阁走动走动。”黎锦娥笑道,“霜序早上还在跟我抱怨,没人陪她练剑。” “属下…” 崔绾兮本来想拒绝,但她话未出口,便被霜序打断,“绾兮,你有空就过来陪我玩玩呗,咱们两切磋切磋,有利于进步。” “对了!”紧接着,她又笑嘻嘻道,“我们小主在院子里搭了个花架子乘凉用,可好看了,你一定要过来玩!” “就是。”黎锦娥也点头附和道,“这种天气,端一碗酸梅汤,在花架下乘凉,可享受了。你一定要来玩!” 看着眼前极力邀请两人,崔绾兮终是敌不过她们,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好了,我还要去找主子汇报公事,咱们下次有空再聊。”答应之后,崔绾兮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便出声告辞。 黎锦娥和霜序见她有事,也就没再拉她闲聊。 璇霄宫,上清殿。 程绪执白棋,谢子叙执黑棋,两人隔着软榻上的小桌,相对而坐。 而崔绾兮则是单膝跪在地上,向谢子叙汇报着外边传来的最新情报。 “啪。”程绪落下一子,轻笑着道,“师弟,虽然你棋艺比我高超,但一心二用之下,对付我恐怕还是有些勉强啊。” 谢子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态。 反倒是一只在汇报公事的崔绾兮,愣了一下。 迟疑地看着谢子叙,生怕自己打扰了主子。 “继续说。”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迟疑,谢子叙薄唇轻启,道,“宜城的那位左太守,最近表现如何?” 左生纹此人,虽然不是他培养的人,但就南巡途中和此人接触之后,他发现,此人为人还不错。 “左太守他…”见主子出声,崔绾兮自然不再犹疑,立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上报。 “喂!师弟!”感到自己被无视的程绪非常不悦,“你倒是快落子啊,我马上就要赢了!你该不会是怕输,所以故意…” 纯黑的玉子落在棋盘上,谢子叙开口道,“师兄,你输了。” “什么?!”程绪难以置信地盯着棋盘,不可思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套?!我怎么没发现?!” “一开始。”谢子叙端起手边的茶盏,将茶叶吹开,轻呷一口,回答的语气不咸不淡。 程绪咬牙,“你大爷,算你狠!” 回头他一定要跟小锦娥告状! 正当程绪怒火攻心之际,安德突然进来禀报道,“皇上,梅嫔求见。” “梅燕姝?”程绪微愣,“她来做什么?” “为了绾兮来的吧。”谢子叙瞥了一眼尚且跪着的人,道,“你先起来。” “哈哈哈。”程绪大笑,“你这后宫的女人还真可怕,你不过跟绾兮吃个饭而已,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那就一起吃。”谢子叙无所谓道,“正好让她见见你,说不定,她今日以后,就换人缠着了。” “噗!”程绪一口茶水喷出,“谢子叙,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敢情你是一点儿都不介意你后宫的女人看上别人?” “不介意。”谢子叙认真点头道,“她们看上别人,我就轻松了。” 程绪:“…” “诶,我说真的。”沉默片刻之后,程绪忽然严肃道,“你这个表妹,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上次你叫她去承欢殿,没碰她。她会不会发现,其他人也…” “发现就发现吧,无所谓”谢子叙道,“她们那些女人之间的争斗,不会因为这个熄火。” “如果被她知道,你上次受伤的事情,有可能就瞒不住了。你打算怎么应付?” “锦娥不会说出去。”谢子叙蹙眉,“你不相信她?” “我没说不相信她。”程绪扶额,“而是你们三个月待在一起,你居然没碰过她,那段时间,他们梅家死了那么重要的几员大将。梅燕姝不是傻子,她难道不会联想吗?” 怎么一碰上跟小锦娥有关的事,师弟就变傻了呢? 看来下次切磋棋艺要赢师弟,必须把小锦娥这个神助攻给带上才是! “凭什么说,人就是朕杀的?”谢子叙嗤笑,“就因为我把人叫到上清殿来了没碰过?” 说着,他又冷笑道,“你放心,梅家的人,现在忙得很,他们没空怀疑朕以前做过什么。” “反正我只是提醒你。”程绪耸肩,随意道,“具体你自己看着办。”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便对安德道,“你去叫她进来吧。” 程绪见他让梅燕姝进来,遂不愿再逗留,“你的好表妹,你自己慢慢应付吧,师兄我对这种满心城府的蛇蝎美人可不感兴趣,先走一步了。” 瞥了一眼程绪离开的方向,谢子叙抿了抿唇,终还是没有开口留他。 “你过来坐吧。”谢子叙把目光转向崔绾兮,道。 “是。”梅燕姝马上就要进来,她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谢子叙身旁坐下,略一迟疑,还是咬牙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表面上来看,她是抱着皇上,半靠在其身上的。 但实际上,她几乎没有碰到他。 离主子这么近,还要维持“亲密”姿势,崔绾兮的内心,是恐惧的。 “放松点儿,别紧张。”谢子叙微蹙眉头,拍了一下她的肩道,“你这样子,骗不过她。” 崔绾兮现在,身体几乎是僵硬的。 或许在其他人面前,她还能凭着动作、神态装装样子,但梅燕姝不是个轻易会上当受骗的人。 “属下明白。”听见主子叫她放松,她虽然嘴上应下了,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放松多少。 114 是不是傻 - 锦绣宫女 - 雁曦 “妾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平身。”谢子叙道,语气与往日一般冷漠。 梅燕姝依言起身,可当她看见被皇上揽在怀里,只露出小半个侧脸的崔绾兮时,面色仍旧禁不住一变。 崔绾兮?! 顿时,梅燕姝便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崔妹妹,好久不见。”梅燕姝面带笑容,故作打趣道,“崔妹妹可不能有了皇上,就忘了姐姐啊。” 崔绾兮装作看不见她,那她就主动与其打招呼好了。 “梅姐姐,你怎么也到上清殿来了?”被点名的崔绾兮,抬起面庞,对梅燕姝一笑,“姐姐可是有事来找皇上的?” 说着,她就故意做出要起身的动作,笑着道,“姐姐找皇上有事,那我就先回避一下了。” 然,她刚起身,就被谢子叙拉了回来,“不用,没什么听不得的。” 说完,他又转首看向梅燕姝,道,“燕姝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梅燕姝心中火气更盛,一口银牙几乎快要咬碎。 但不管心中的怨气有多大,她面上都一直保持着笑容,“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些天没见着皇上了,甚是想念,所以来看看。” “想朕了?”谢子叙挑眉,“那晚上就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方才崔绾兮的一系列举动,都是他安排好的。 既然不能保证梅燕姝会不会看出什么破绽,那就让她生气好了。 他也没想用崔绾兮把梅燕姝逼得太紧,毕竟崔绾兮是他的下属,有很多事要替他去做,不能被梅燕姝盯上。 他需要的,是梅燕姝去跟扶凤和莫墨漓纠缠。 所以梅燕姝一说思念他了,他便直接答应了让她留下来吃饭。 谢子叙弯了弯了嘴角,被纤长羽睫半遮半掩的秋水剪瞳中,划过了一丝算计。 见他这幅表情,深知自家主子性子的安德和崔绾兮,心中皆是一颤。 梅燕姝大概是要倒霉了。 屋内四人,唯有梅燕姝尚且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算计。 “诺,燕姝谢过皇上。”喜悦之余,梅燕姝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谢子叙的话。 “谢?”谢子叙挑眉,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一同用膳而已,有什么好谢的。在燕姝心中,你与朕很生分吗?” 此话一出,梅燕姝立马着急地为自己辩解道,“皇上误会了,燕姝不是这个意思。” 一向沉着冷静的她,听了谢子叙这句话,心神竟不自觉地慌了。 曾经的应婉倾,再看看现在半靠在他怀里的崔绾兮。 梅燕姝第一次怀疑,她对自己表兄的了解。 “开个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见她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五味陈杂,谢子叙轻笑道,“燕姝,和朕在一起,你很紧张?” “我…”梅燕姝愣住,面上的神情,变得比方才还要纠结。 几句话的交流,梅燕姝觉得,她根本就不了解谢子叙这个人! 见她一脸纠结,一旁的崔绾兮掩唇轻笑道,“梅姐姐,今儿这模样,可不像平时的你。皇上的玩笑话,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不等梅燕姝说话,谢子叙又故作关心道,“莫非燕姝有心事?” 说着,他又笑道,“有什么事只管与朕说就是了,不要憋在心里。” “没有。”梅燕姝勉强地笑了笑。 安德在一旁看着心慌神乱的梅燕姝,在心中感慨,啧,跟主子过不去,活该被主子戏弄。 正当他想得出神的时候,谢子叙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安德你先去传膳吧。” “诺。”安德恭敬地冲三人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安德走了之后,谢子叙放开崔绾兮,用手支着下颌盯着梅燕姝再次问道,“真的没有?” “我…”被他这么看着,梅燕姝有些心慌。 咬了咬牙,她忽然想起扶凤下午在自己那里说过的话。 “妾听说了一件事,与皇上有关,但又不敢相信。所以心中很纠结。”梅燕姝吞吞吐吐地道。 “什么事?”谢子叙挑眉,“但说无妨。” “妾听闻,皇上前段时间,和黎才人着便服出宫去玩了?”梅燕姝抿唇,面色犹疑。 说完,她又立马替自己解释道,“妾不是在打听您的私事,妾只是担心您,您着便服在外面游玩,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别让不开眼的人,伤了您…” 梅燕姝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话题的中心,一直定格在谢子叙的安全问题上。 至于黎锦娥,她几乎没有提起。 此事,无疑又是一个机会,一个令扶凤永远翻不了身的危险。 把握得好,她可以把事情都推到扶凤身上,令皇上更讨厌她。 “燕姝如此关心朕,朕很开心。”谢子叙弯唇一笑后,又换上一副疑惑的神色,“不过是谁与你说的朕和黎才人出宫去玩了?” 他疑惑不解的表情,就仿佛是在向她传达一个信息,他从未与黎锦娥出宫游玩过。 “这…”梅燕姝愣住,少顷,她方才犹豫道,“这是平嫔与我闲聊时无意间说起的。我觉得她没有必要骗我,便信了…” 仅一句话,她便把责任都推给了扶凤,还顺便,把自己摘干净了,摆到了无辜者的位子。 “扶凤?”谢子叙一愣后,又道,“朕这段时间有多忙,想必你也清楚。朕没有时间出宫游玩,更没有时间带妃嫔出宫游玩。” “她为什么要骗你,朕不清楚。”说着,他又放下了支着下颌的手,坐直了身子道,“至于你信她还是信朕,随你。” “妾自然是相信皇上的。”梅燕姝趁此机会,赶紧表明立场。 顺带,还踩了扶凤一脚,“可是平嫔她,为何要骗我呢?” 梅燕姝本就生得极美,如此柔柔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谢子叙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就像程绪说的那样,他那张绝色容颜,比后宫里任何一个女子都美,所以他根本不会为美色所动。 “或许是她与黎才人关系不好呗。”崔绾兮掩下眸中的一丝嘲讽之色,掩唇笑道,“今日,她还与我和黎才人吵架了呢。” “说起来,梅姐姐你还真是单纯。”她轻笑着道,“平嫔说什么,您就信什么,黎才人和皇上一起出宫游玩?还着便衣?怎么可能!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有空去做那等无聊的事。” 谢子叙的否认,加上崔绾兮的分析,让梅燕姝更加认定,扶凤是在骗她。 因为,她也不信,表兄会有心思陪黎锦娥出去玩。 道了一句,“是燕姝愚昧了,皇上切勿见怪。” “没事,流言而已,燕姝不必在意。”谢子叙见她不问了,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解释什么。 他若是主动出来解释,反而会引起梅燕姝的怀疑。 并且,他相信,经过方才那一番对话,她必然已经认定了扶凤是在骗她。 不过扶凤与黎锦娥吵架的事,他还是要问清楚的! “绾兮,你方才说,平嫔与你和黎常在吵架了?怎么回事?”谢子叙蹙眉,神情有些不悦。 “也不是什么大事。”崔绾兮弯了弯嘴角,轻描淡写道,“妾今日在路上遇到了平嫔,被她拦住,起了争执。” “后来黎才人也恰巧路过,平嫔想挑拨我们俩的关系,说了些关于恩宠、圣心的话。”说着,她还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她的话对我们没什么效果。” “这样…”谢子叙眯了眯漂亮的凤目,道,“朕知道了。” “皇上,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崔绾兮故作愤愤道,“妾与李才人绝不是善妒的人,平嫔那番说辞,太伤我们之间的和气了!” “朕知道。”谢子叙点头,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你们好好相处就行,不必理会她。” “诺。”崔绾兮含笑应下。 “皇上,晚膳已经安排好了,您是否现在就用?”安德恭敬地站在软榻前不远处出声询问道。 “你们饿了吗?”谢子叙没有直接回答安德,反而是问了身旁两人。 “何时用膳,全凭皇上做主。”崔绾兮立马恭敬回答道。 安德的到来,和谢子叙突如其来的一问,将梅燕姝的思绪打断。 当即,她也顾不上崔绾兮为何敢在皇上面前如此大胆的问题了。 紧接其后,她也做出了温顺的模样,回答道,“妾与妹妹想法一致,愿一切以皇上为主。” 115 还有一个人 - 锦绣宫女 - 雁曦 “那就传膳吧。”见二人都没有意见,他便对安德吩咐道。 谢子叙当先在当头的座位上坐下,接过安德递来的象牙筷后,便道,“你们随意,不用拘谨。” 崔绾兮,自然也不会主动去与自家主子搭话。 相较于本身就很安静的两人,梅燕姝的安静,则显得有些怪异。 今日的谢子叙,以她印象中的表兄,完全不一样。 就连崔绾兮说的那些忌讳事,他都没有为之生气。 谢子叙现在,满心都是,黎锦娥那个爱吃的笨丫头,肯定对这道糖醋排骨感兴趣。 “安德。”很快便吃好的谢子叙,对着安德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见主子召唤,安德自然也丝毫不敢怠慢。 几乎是在谢子叙放下手臂的瞬间,他便已经到了其跟前,弯腰恭敬询问道,“皇上,您有何吩咐?” 谢子叙刻意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道,“等下把那盘没动过的糖醋排骨,西湖醋鱼还有那虾仁豆腐羹…全部留下来。”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谢子叙清冷的声音,又再次在他耳旁响起,“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察觉到主子不耐的情绪,安德立马点头,生怕晚了一分,就惹得自家主子生气。 “嗯。”听见他的保证之后,谢子叙只应了一声,便让他把自己跟前的碗筷都收拾了。 梅燕姝和崔绾兮身前,也同样有宫人在伺候着收拾。 “皇上您早些休息,妾先行告退了。”宫人收完桌子后,崔绾兮便毫不犹豫地告退。 见崔绾兮要走,梅燕姝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紧跟着道,“妾也告退了,皇上早些休息。” 崔绾兮直接告退,还嘱咐皇上早些休息。 可正当她转身欲走时,谢子叙却忽然出声道,“燕姝,你留一下。” “皇上可是还有事情吩咐?”闻声。 梅燕姝立即驻足,转回的面上,有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梅燕姝自己,都被她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得愣神。 黎锦娥那样的都可以睡上清殿的龙床,她梅燕姝为何不能? “朕有几句话想与你说。”谢子叙起身行至她面前,同时,还摆了摆手,示意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都出去。 “请皇上吩咐。”见他在自己身前几步便驻了足,梅燕姝心中有些失望。 “燕姝,朕与你,也算是自小相识了。”谢子叙抿了抿水润的薄唇,缓声道,“在朕心里,你一直都不是外人。” 一顿,他又继续道,“所以有些话,朕就直接与你当面说了。” “表兄…”谢子叙的话,无疑让梅燕姝颇为激动。 “你与平嫔走得很近吗?”谢子叙直接无视了她激动的神情,眉头蹙起,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漠。 梅燕姝老实回答道,“妾与平嫔,其实算不得熟稔。只不过是,偶尔互相走动过罢了。” “是吗?”谢子叙眯了眯好看的凤目,语中有一丝质疑,“让她进宫,还是你父亲带着人逼朕同意的,朕还以为,你和她挺熟的呢。” 闻言,梅燕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为难道,“平嫔头次来瑶京,又不过来了一月,妾自然与她不相熟。” 话至此处,她又略微思索了一下,才继续道,“想必父亲促进皇上和平嫔的联姻,也是为了两国交好。” 为了对付莫墨漓? 即便知道谢子叙不爱听她说的这个理由,她还是只能拿国事来搪塞。 “燕姝,两国交好这样的话,外面那些大臣随便说说,就算了。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人,你还拿这种理由来搪塞朕?” 谢子叙微弯嘴角,似笑非笑。 “皇上…”梅燕姝瞳孔微缩,面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说自己看扶凤对他情深意重,所以愿意帮忙? 梅燕姝垂目,让自己的目光与对面人的错开。 诡异的气氛持续良久之后,谢子叙终于开口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朕只是想告诉你,朕很讨厌扶凤,希望你别与她走得太近,不然,朕也会讨厌你的。” 简单的话语和冷漠的态度,让梅燕姝心惊。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应下,“妾知道了,皇上的吩咐,妾一定牢记在心。” 看来表兄对扶凤… 梅燕姝心中也有了计较。 但让她放弃和扶凤的同盟? “嗯。”谢子叙见她应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道,“那你回去吧,朕还有奏折要看。” “诺。”梅燕姝虽然很想留下,但她却明白,表兄只是找了个理由下逐客令罢了。 失望地看了谢子叙一眼,她便恭敬行礼离开了。 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眯,嘴角弯起的是一个冰冷的弧度。 梅燕姝,梅家嫡出的大小姐,呵,梅家的人,还有脸叫他表兄。 “皇上…”安德提着食盒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谢子叙这个直叫人心底发寒的冰冷笑容。 “你小心一点。”安德还没有从恐惧的泥潭里爬出来,他手上的食盒,便被人接了过去。 谢子叙拿着食盒揭开看了看,又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瞎哆嗦什么?还好没有洒出来。” 安德:“…” “行了,朕先走了,你就留在上清殿看着吧。”谢子叙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内的暗门处走去。 安德:“…” 果然,他就知道,主子让他把吃的留下来,是为了给黎锦娥送过去! 心累之余,安德还不忘尽职尽责地问道,“那您明日还回来吗?” “不回来。”谢子叙头也没回,仅摆了摆手,便直接步入暗道走了。 落霞阁。 江阿潇正帮着黎锦娥收拾外间的桌子,顺便还小声抱怨道,“皇上最近得空就往崔选侍那里跑,都好久没来看你了。” “皇上有他自己的事,总来看我做什么。”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敷衍。 “锦娥!”果然,一听她的话,江阿潇就激动了,“到底是你喜欢皇上还是我喜欢皇上?!怎么皇上有了别的女人,你一点都不着急?!” 真搞不懂黎锦娥是怎么想的,她都快急死了,这丫头却一点儿都不在意! “呃…”黎锦娥尴尬地笑了笑,“皇上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在再着急、在意也没用不是?” “你!你得跟她们争呀!”江阿潇怒道,“不争皇上怎么会是你的?!” 说完,她见桌旁的人仍旧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恼道,“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白费口舌!” 又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瞪了黎锦娥一眼,她方才转身出去。 看着带着怒气出去的人,黎锦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江阿潇好像又因为她“不努力”的事情生气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黎锦娥便转身进了内室。 “那个…”黎锦娥稍一犹豫之后,便开口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刚刚她与江阿潇的对话,他听去了多了? 他应该不会怪罪江阿潇吧? “朕不能来吗?”谢子叙开口,眸中那令黎锦娥感到不自在的神色更深。 “没有没有,你想来就来。”见他情绪不对,黎锦娥连忙摆手否认。 顺带,还转移了话题,“你旁边那是什么东西?吃的吗?我闻到香味儿了!” “呃?”黎锦娥不明所以,“这不是给我吃…” 她话未说完,就直接被那只手的主人给拽进怀里,然后,唇便被一双水润的薄唇封住,辗转啃咬。 良久,直到黎锦娥已经完全沉醉在他的吻中时,谢子叙才满意地将她放开。 “夫人,你还想要?”见她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谢子叙微弯嘴角,轻声取笑道。 “!!!”这一句话,终于把黎锦娥的神思拉回了现实。 再也顾不得其他,她赶紧与他拉开距离,大声否认道,“我没有!” “哦…”谢子叙含笑点头,但面上的表情,却等同于两个大大的字,不信! “不许笑!”黎锦娥两颊爆红,连忙捂住他的嘴威胁道,“再笑你今天就回上清殿去,自己睡!” 116 理由 - 锦绣宫女 - 雁曦 见他眉目含笑,黎锦娥更加羞恼,“都说了,不许笑!” 讨好似的将她的手拉开,谢子叙强行憋笑道,“好好好,听夫人的,为夫不会再笑了。” 说完,他还拉过她的小手,握住,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你!”黎锦娥惊怒交加。 “为夫在。”谢子叙直接无视了她愤怒的面庞,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凤目,故作乖巧地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你好好说话!”黎锦娥觉得自己快要忍无可忍了。 “朕怎么没有好好说话。”谢子叙动了动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委屈的语气询问道,“夫人是觉得为夫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等黎锦娥说话,他又把她的手拉到脸颊边,蹭了两下,“夫人不要生气,你若是觉得朕哪里不好,尽管说,朕立马改。” 很不争气的,黎锦娥又再一次心神荡漾了,虽然只有一瞬。 “你沐浴了吗?要不要我叫人给你打水?”黎锦娥自知再与他纠缠那个话题,绝对会输得一塌糊涂,所以便立马转移了话题。 可尝到甜头的谢子叙,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的放过她? “夫人这是原谅朕,愿意留朕过夜了吗?”谢子叙眨眨眼睛,故作开心道。 黎锦娥咬牙,他分明是故意的! 可就算心中再气,面对自己作出来孽,也不可能不作答,“你想留就留!” “夫人真好。”谢子叙弯眸,顺势还低头在她的唇畔落下了一吻。 “…”黎锦娥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有一天死了,铁定是被这家伙气死的! “既然要在这里睡,那你现在要沐浴吗?”黎锦娥咬着牙,含怒问道。 “夫人一直问沐浴的事,是想看吗?”谢子叙弯眸,低声调笑怀里的人。 努力调整思绪之后,黎锦娥咬牙开口道,“谁要看你沐浴,你爱洗洗,不想洗拉倒!” 见怀里的人儿双颊通红,还满脸怒气,谢子叙轻咳一声,见好就收。 “好好好,朕马上洗,夫人别生气。”说着,他还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头搁在她颈间,讨好地笑笑。 “那你放手啊。”黎锦娥无语,不是说马上就去沐浴吗? “等会儿,先让朕抱一会儿。”谢子叙的声音自她颈边传来,清冷悦耳。 “小主,水好了。”当他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浴桶之后,便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 “嗯,好,你先出去吧。”黎锦娥点头。 “那个…”走之前,小冷子为难地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道,“您今日,不是已经沐浴过了吗?” 小冷子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看不懂自家小主了。 “啊…”黎锦娥显然没有想到,一直寡言少语的小冷子会问她这个问题。 明显地愣了一下之后,她才随意找出了个理由搪塞,“这不是夏天嘛,天热,所以睡前还想再洗一次。” 说完,她便赶紧把小冷子赶了出去,“行了行了,我要沐浴了,你等会儿来收拾就行了。” “诺。”小冷子再次恭敬行礼后,便径直退了出去。 看着小冷子关门离去,黎锦娥长吁一口气,但她这口气还未吐完,转眼,便又看到了令自己惊讶的一幕。 本来她是想趁着谢子叙沐浴的时候,把他带来的东西拿出去吃的。 “噗。”看她落荒而逃的模样,谢子叙轻笑出声,“朕还以为你要一直看下去呢。” 黎锦娥:“…” 见她不说话,谢子叙就知道,这丫头估计又是不好意思了。 “锦娥。”谢子叙趴在浴桶边,隔着屏风注视着对面的人,“你要不要先进来…” 他还未说完,便被对面尚且处在心虚阶段的某人立马打断,“不用!” 黎锦娥咬牙,还提这件事? “呵…”轻笑声自屏风后面传来,“朕只是想问你,要不要把吃的先拿过去吃。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见她不语,屏风后的笑声,变得越来越大声,“丫头,你真是太可爱了!” “谢子叙!你再说一句试试?!”终于,忍无可忍的人,失去了理智。 谢子叙虽然不会杀她,但是他会不会生气? 谢子叙一句,“夫人别气,为夫错了,都怪为夫没把话说清楚,才让夫人误会了。” “怎么了?还气?”见对面的人没有回应,谢子叙也收起了笑容。 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谢子叙轻声唤了一句,“锦娥?” “你在生气?”谢子叙在她面前站定,直勾勾地盯着她问道。 “没、没有。”面对美色,黎锦娥很不自觉地结巴了。 “我错了,别气。”谢子叙垂下羽睫,将人直接拉到了怀里,抱住。 被他这么一拉,黎锦娥的脸,便直接贴上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 直到感受到他抱着她的双臂越缩越紧,黎锦娥才咬牙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真的没有生气,你不要总是想太多。”同时,她还伸手,以僵硬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背。 “可是我害怕…”谢子叙将下颌搁在她的头顶上,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闭目轻声道,“锦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不会不会!”一下子被软化了心的人连忙保证道。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说完了,又总是不兑现。”谢子叙的抱怨,不是没有根据的。 “我没有吧?”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小声道,“刚刚只是不好意思了。” “就你会找理由。”谢子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收了收手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这不算吧…”为了不再次惹他生气,这句话,她只敢小声的嘀咕。 “怎么不算找理由?!”谢子叙不满地抱怨道。 “好吧,算。”闻言,黎锦娥赶紧狗腿地讨好道。 “丫头手别乱动。”感受到自己背上的那只小手越来越没有规矩,谢子叙终于还是无奈出声,阻止了她的动作。 “隔着衣服也不能碰你啊?”黎锦娥忽然觉得心好累,美人原来不是这样的。 “你…”谢子叙将人松开,按住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纠结地看着她问道,“一定要摸吗?” “我就是随便说说。”黎锦娥噎住。 蹙眉抿了抿唇,他认真道,“以后吧?” 黎锦娥:“…” 僵硬地把手挪开,让自己尽量不碰到他之后,黎锦娥才尴尬道,“那你快回去沐浴,水快凉了。” 先用手试过温度之后,她才放心地对身旁的人道,“谁还是热的,快洗吧。” 谢子叙带回来的那些美味菜肴,她可没有忘记。 “你要不要这么快?我还没出去呢!”黎锦娥目瞪口呆。 “不是你让我快点儿的吗?”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弯,含笑看她。 “我…”黎锦娥语塞,楞楞地提着食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谢子叙勾着嘴角,笑道,“反正迟早都会看到,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黎锦娥:“…” 走到他旁边,先替他把扔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放好,她才目不斜视道,“我先出去了啊。” 她话音刚落,便被他抓住手腕拉了回来,“等等。” “怎么了?”黎锦娥被他一拉,惯性地转过身来。 小冷子给她抬来的水,面上洒满了花瓣,即使水波因为他的动作而稍有荡漾,也看不到下面的光景。 “你刚刚答应朕了,以后不可以不理朕。”谢子叙的目光,望进她的眸中。 被他这么一看,黎锦娥不由一愣。 随即,她便点头保证道,“肯定的肯定的。” 得到保证之后,拉着她的人却依旧没有选择放手,而是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把她拉下来,抬首吻上她的唇。 一声轻轻的,“乖。” 也随着吻,落入她的耳中。 “乖,去吃东西吧。”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谢子叙终于笑着放开了她的手。 “哦哦哦,好。”因为面上微痛而清醒过来的某人,得到允许之后,立马脚底抹油地跑了出去。 “这么多好吃的!”她拿起勺子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吃一口虾仁豆腐羹。 “有了吃的就忘了朕,真是…”谢子叙趴在浴桶边,隔着屏风,弯眸望着对面的人。 “唔!没忘!”黎锦娥一边拿着吃的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地答道。 “嘁。”谢子叙撇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还说没忘。” 努力将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后,黎锦娥才道,“能问你个事不?” “嗯?”谢子叙趴在浴桶边,凤目半眯着,一头如墨的发丝飘散在水面,宛如一幅美好的画卷。 “你怎么会觉得,我不理你了?”说着,黎锦娥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排骨,“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理你?还有,你那莫名其妙的担心,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也没做什么吧?” 谢子叙纤长的羽睫一颤,沉默了许久,才轻启绯色的水润薄唇,低声道,“因为我太爱你了啊…” 117 概念 - 锦绣宫女 - 雁曦 “噗!”一不小心,黎锦娥就把刚刚喝下去,准备润嗓子的水给喷了出来。 谢子叙会这么说,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谢子叙咬牙切齿的声音给惊了一下,“黎锦娥!你什么意思?!” “咳。”见他生气,黎锦娥也顾不得还没完全咽下去的食物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有点惊讶,你让我缓缓。” “锦娥?你没事吧?”谢子叙蹙眉。 又等了一小会儿,见她的咳嗽声仍不停止,他干脆直接起身,胡乱将身上的水都擦干净,然后套上亵衣就出去了。 拍着她的背,帮她顺过气来之后,他才垂下纤长的羽睫,注视着她道,“你惊讶什么?朕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 “你觉得朕是跟你说着玩儿的?”谢子叙眉头紧锁,水润的薄唇,也因恼意而抿着。 “也不是。”终于顺过气来的黎锦娥,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你确定你没有说错?” “朕都发誓要娶你为妻了,你居然问朕有没有说错?!”谢子叙咬牙,“还是说你觉得,朕做得不够好?” “你爱我什么?”黎锦娥挠了挠头,看着他,小心地问道。 黎锦娥垂眸,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爱? “那你有什么,是不值得朕爱的?”谢子叙踢过凳子,在她对面坐下。 “好像都不吧?”黎锦娥犹豫道,“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好的。” “可是你对朕很好。”谢子叙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是第一个,无所求,又毫无保留地对朕好的人。” “但是你师父、师兄、还有安德他们,都对你很好啊。”黎锦娥纠结道,“筱喃虽然性格不怎么好,但对你也是没话说。” 虽然裴筱喃为了得到他,出卖了情报,害得众人涉险。 “朕对安德有救命之恩,师父最初出手救朕,是因为他欠爷爷一个人情,师兄与朕一同长大,自然感情深厚,至于筱喃,她所迷恋的,是那个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被称作天纵奇才的雪沐辰。朕说过,她们喜欢的,都不完全是朕。” 顿了顿,他又无比认真地开口道,“最重要的是,她们,都不是你。” 特别是,当他看见她和伊临川一起开心逛街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气! 沉默了一小会儿,见她一句话都不说,谢子叙微蹙眉头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朕?” 谢子叙咬牙,如果她敢说不信他的话,她就完了! “不是,就是有点惊讶吧。”黎锦娥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谢子叙双手抱胸,抿唇盯着她道,“现在,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朕说吗?” 黎锦娥纠结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比上一次还要大胆的决定,起身,按住身前人的肩,在他水润的唇上落下一吻。 然后轻声道,“我也爱你。” 说完,就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地跑进内室,钻进被窝躲着了。 “夫人,你躲什么?”好笑地看着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人,他不由笑道,“为夫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傻丫头,别把自己闷死在里面了。”白皙的手指,点上她的前额。 “快睡觉,快睡觉。”被拉开了被子的人无处遁形,只能用转移话题的蹩脚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夫人,你刚刚亲我了。”她想转移话题,但谢子叙却不轻易买账。 “很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她闭着眼睛飞快地说了一句,便又装死不吭声了。 “你主动的。”他如玉磬一般好听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语调一如既往,平平淡淡的,但落在黎锦娥的耳中,却足以让她紧张到不敢动弹。 “所以…”谢子叙语调逐渐拉长,眉目含笑,“你要对我负责。” 黎锦娥:“?!” 装睡的人也顾不得继续装了,“什么叫我对你负责?!” 闻言,谢子叙直接倾身凑到她面前,然后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用威胁的语气道,“你不打算负责?嗯?” “我我…”这么零距离的挨着大美人,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她忽然就结巴了。 “你你你,你先退后,咱们有话好好儿说!”黎锦娥推了一下他,试图让他起来。 “现在不就在好好说?”谢子叙挑眉,“或者说你想再换种方式聊?” 他故意拉长语调,低低笑着道,“也行,换你在上,我不介意。” “你居然不介意?!”黎锦娥先是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 但立马,她又反应了过来,“呸呸呸,都什么跟什么,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话题吧!” “噗,哈哈哈哈哈…”看着她两颊通红,极为不好意思的模样,谢子叙直接笑出了声来。 “别闹了,快睡觉,快睡觉!”黎锦娥再次推了一下身上的人。 “这怎么是闹呢?”谢子叙微弯凤目,笑得戏谑,“咱们要一起过一辈子呢,这个问题很重要。” 黎锦娥:“…”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谢子叙又再次捏了捏她的面颊,轻笑道,“其实呢,要是换了别人,我肯定是不愿意的。可如果是你的话,怎么样我都不介意。” 说完,他又兀自补充了一句,“不过听师兄说,你很介意我碰其他女人。这样的话,也就不存在其他人了,所以,总体来说,只要你想,我都不会介意。” “打住打住!”黎锦娥越听,便觉得越不对劲。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我什么时候说,我想了!” “是吗?”谢子叙眨了眨眼,一双秋水剪瞳中尽是笑意,“那你就当我是在表露心迹吧,听着就好。” “不过…”说着,他又眯起了漂亮的凤目,“之前主动亲我的人是你,这点你不否认吧?” “不否认。”黎锦娥摇了摇头。 “所以你要不要负责?嗯?” 话虽然是问句,但谢子叙那半敛的凤目,以及话语中透着的危险意味,怎么都像是在威胁。 “如果你不愿意对我负责的话…”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自她的面颊开始,向下游走。 “你要干嘛。”感受到他指尖落在自己的领口处,黎锦娥变得无比紧张。 水润的薄唇再启,玉磬般清冷的声音令人沉醉,“如果你不愿意对我负责,那我,就想想办法,对你负责好了。”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负责。”他的动作,成功的把胆子不大的某人给唬住了。 “真乖。”谢子叙弯眸,“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好…唔!”黎锦娥刚要答应,就被他直接低头封住了唇。 直至心满意足,方才罢口。 而黎锦娥,在神志不清之际,也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肩,将他揽住。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之后,他便迅速翻身让开,然后把人揽入怀中,低声道,“睡吧。” 在感受到自己的手竟然还揽住他的双肩时,黎锦娥又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 “你不是说如果我答应就不…的吗?”黎锦娥的声音,因为气自己,而带着几分恼意。 “我没说过吧?”谢子叙道,“我只说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对你负责。” 黎锦娥:“…” 见她生气,谢子叙不由笑了一声,“怎么生气了?我哪里惹你了?” 黎锦娥:“…” “算了,没什么。”黎锦娥终于还是放弃了纠结刚才那件事情。 同时,她还有些自责地道,“对不起,是我太小气了。” 这个回答,让谢子叙一愣。 他轻笑着道,“是啊,你才知道你自己小气啊。呐,朕也不怪你,只要你以后主动一点,朕就心满意足了。” 被他如此一说,黎锦娥更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所以对于他的要求,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答应了,“好吧。” “嗯?”谢子叙轻笑,“你答应的啊。” “嗯嗯嗯,我答应的。”说完,她就把手缩回来,搭到了他的腰上,“睡觉。”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寻了个舒服姿势入眠的人,谢子叙摸着她的秀发低声道,“呵,你不睡朕也要叫你睡了。”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柔和的温暖。 “谢子叙!你给我起来!”尚在睡梦中的人强行被她从被窝中拉起。 “怎么了?大清早的就生气。”谢子叙揉了揉眼睛,半闭着眼,抬眸看她,一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尽是迷惑与不解。 如果安德和程绪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惊得连眼珠子都掉出来。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黎锦娥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一手指着自己未被衣服遮住的领口处,怒声道。 若是平时,黎锦娥也是不敢吵他的,但她现在很气,非常气! “啊,这个啊...”被她这么明确的一指,谢子叙也明白她在气什么了。 他认真的盯着她的领口看了许久,才认真道,“有的痕迹比较高,在脖子上,夏日的衣服大概是遮不住的。不过也没事,上回朕从师兄那里拿过来的雪颜膏,对外伤很有效,抹上之后估计要不了一天,这些印子就会消失的,要不你试试?” “你!”黎锦娥怒极,“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一天都不能出去,只能躲在房间里发霉?” “别气别气。”谢子叙将人拉至床沿坐下,倾身揽过她,在她面上落下一吻,“你就当今天都在屋里陪我了吧。” 黎锦娥:“...” 见她不说话,谢子叙又讨好似得把头靠在她肩上,然后拉开自己的衣领,“你要实在生气,朕也让你留几个痕迹,行不?” 118 区别 - 锦绣宫女 - 雁曦 “嘶...”突如其来的痛感,让谢子叙吸了一口凉气。 “呐,你现在满意了吧?”谢子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看了看几乎被自己咬破的地方,又瞧了瞧他没有丝毫怒气的脸,黎锦娥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见她面上划过一丝自责的神色,谢子叙心中觉得无奈。 “没事,一点儿都不疼。”宠溺地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他方才含笑道,“夫人要是没消气,就接着咬,要是消气了,就帮为夫把衣服拿过来吧。” “哦,好。”闻言,黎锦娥毫无怨言,按着他说的,去给他挑了一套衣服过来。 “这个颜色的衣服似乎还没见你穿过,试试怎么样?”黎锦娥拿起衣服对着他比了比,评价道,“看起来还不错。” “朕不喜欢红色”谢子叙蹙眉道。 “这不是红色,是暗红色。”为了自己能大饱眼福,黎锦娥试图说服眼前的人,“我觉得你穿会很好看啊,试试呗。” 谢子叙抿唇,“...” “唉,你不愿意就算了。”虽然知道他大概会因为不喜欢而拒绝穿,但幻想落空的感觉还是有些令人失望。 “你想穿什么颜色?月白色可以吗?或者藏青?”黎锦娥一边转身往回,一边回首问他。 抿了抿水润的薄唇,谢子叙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出声道,“拿来。” “啊?”黎锦娥不解,“什么?” “你手上的衣服。”谢子叙眉头微蹙,“你不是想看朕穿红色的吗?拿过来吧。” “你答应了?!”本来都已经以为没希望了,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又让她欣喜如狂!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便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衣服。 向来不吃亏的他,转瞬,就为自己想到了谋福利的新方法,“丫头,你想看,是不是应该过来帮帮忙?” “怎么帮忙?”黎锦娥愣住。 “拿着。”谢子叙起身站到床前,把衣服重新塞回她怀中,“既然是你想看,那就你来替朕更衣。” “啊?”黎锦娥看了看怀里一大堆层层叠叠的衣服,为难道,“你的衣服,我弄不懂啊。” “没事,朕教你。先把那件浅红的中衣穿上。”谢子叙丝毫不在自己的这个做法会浪费很多时间。 看着眼前这件完美的“作品”,黎锦娥在心里感叹,美人穿红色,果然是与平时不同的美。 “好看。”同时,为了安慰美人,她还毫不吝惜地赞叹了几句。 璇霄宫,上清殿。 陪了自家媳妇一天的人,在等着媳妇安然入睡之后,方才通过暗道回到了上清殿。 “我说师弟,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暗道的门一开,谢子叙甚至都还没有完全踏出暗道,程绪抱怨的声音便远远飘来,“为了等你,我可是连琼花楼头牌的约都推了。” “你要是没有个合理的理由,我今天跟你没完!”说完,他又咬牙切齿地补充道,“还有,师弟你要记得补偿我!” 谢子叙不慌不忙地走到程绪身旁坐下,又接过安德新泡上的茶轻呷一口后,才道,“因为锦娥才睡下。” “就因为这个?!”程绪目瞪口呆,满脸见了鬼的表情,“你就不能跟小锦娥说你有事,要先回来?!” 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相信,小锦娥绝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小锦娥不会干扰师弟的公事,师弟在那边待到那么晚,肯定是因为他自己没把今晚有公务要谈的事告诉她! “她不是。”谢子叙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兀自饮了一口银针,道,“她比你们重要,没有说的必要。” 在他心里,陪媳妇比程绪约头牌的事重要多了。 “噗!”程绪一个没忍住,便直接把刚喝进去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程绪一个人愣了许久之后,谢子叙终于开口道,“你不是着急吗?发什么呆,说事情。” 闻言,程绪又被虐了一把,他几乎快要怀疑,小师弟是不是故意在他的“伤口”上撒盐的了。 站在一旁的安德,见到程绪几乎要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憋屈模样,不由在心中为自己庆幸。 “师弟...”运功平息了自己体内被气得有些翻涌的真气之后,程绪才把最近一段时间的情报,都一一说给身旁的人听。 “所以你的意思是,杭文甲在梅家的帮助下,逃跑了?”谢子叙蹙眉。 “目前看来,情况是这样的。”程绪点头,但随即,他又冷笑道,“只是到底是帮助,还是其他的,得等我们把人找到再下定论。” 谢子叙抬眸,盯着他道,“需要多久?” “不出五日吧。”程绪给出了一个比较保守的估计。 小师弟可不管什么意外不意外的,跟他相交这么多年,程绪知道,他从来不会听多余的解释。 “也行。”谢子叙略一思忖,便应下了。 继而,他又问道,“那西州的诸多事宜,还要多久才能全部处理完毕?” “这个估计至少得二十来天吧。”程绪蹙眉,“你也知道,西州临近瑶京,又是片富庶的土地。那里,自然成了梅钧他们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地区之一。” “二十天。”谢子叙道,“安德,你带上温奕亲自走一趟,去西州见钱焕熙,让他务必抓紧时间,二十天内,朕要看到结果。” “诺。” “办完事你赶快回来,别在路上耽搁,至于温奕,就留给钱焕熙差遣吧。争取,早日达成目的。” “奴才明白。” “行吧。”程绪耸了耸肩,随意道,“既然你都把温奕派过去了,那我也再加些人手,争取二十天内帮你把事情办好。” 谢子叙蹙眉,“不是争取,是必须。” 抿了抿唇,他又接着道,“我的人已经送来了消息,梅钧大约还有二十来日就要回来了。所以我们的底线,必须是二十日。” “就快要回来了吗…”程绪喃喃。 随即,他又眯了眯眼,冷笑道,“那咱们就趁他们群龙无首的时候,多收点儿利息,如何?” “哦?”谢子叙挑眉,“你想收什么利息?” “梅钧是个老狐狸,没错。你母亲当年是个极有手段和魄力的女子,也没错。梅燕姝在宫里谨言慎行,抓不到把柄,还是没错。” 程绪得意地挑眉笑了笑,“可是梅家家大业大,总有那么一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不是吗?” 谢子叙凤目微眯,“你是说梅景?” “对,就是他!”程绪嬉笑道,“还是我家小师弟了解我,我一说,就知道是谁了。” “呵,梅家最爱逛青楼的公子哥儿就是他,想不猜到,都难。”谢子叙瞥了身旁的人一眼,“说吧,你抓住他什么把柄了?” “喂喂喂,我说小师弟,有个事情咱们得说清楚。”程绪认真道,“我去青楼只是看看歌舞,听听小曲儿。他去青楼是去睡姑娘的!我和他有本质上的区别,你别把我跟他混为一谈!” “不都是去青楼,有区别吗?”对于师兄的辩解,谢子叙依旧语气淡淡。 “怎么没区别?!”程绪瞬间炸毛了,“你要是觉得没区别,我就把你十四岁那年去青楼的事情告诉小锦娥!” 师弟关心则乱,虽然什么都没做,但肯定还是会怕小锦娥误会。 “程绪。”谢子叙凤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咬牙道,“你敢告诉她的话就去,你大可以试试。” “哎哟,我的主子啊,您可千万别激动!”原本站在一旁当陪衬的安德,也吓傻了。 责怪自己的同时,他还不忘催促程绪,“程公子您快给看看啊!主子这手伤得严重吗?伤口里会不会粘上小碎片?如果有小碎片的话,可得仔细地挑出来,千万别留在里边儿了!” “行了行了,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家主子的。”程绪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但手下拿药止血的动作却一点儿都不马虎。 他就是活该,没事瞎提什么小锦娥? 现在好了,小锦娥安安稳稳地睡着,什么都不知道,小师弟把自己弄伤了,他还得仔细替他处理伤口。 上了药,用纱布包好伤口之后,他又例行公事一般地道,“伤处两个时辰换一次药,包三天,不许提前拆,不许沾水。” 鉴于自家小师弟的前科,嘱咐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去找小锦娥来看着你。” “知道了。”这回,谢子叙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乖乖的就应下了。 “梅景的事情呢,就交给我了。”程绪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咱们呢,也不为难他。到时候,你找个刚正不阿的来,该怎么处理,就怎们处理。” “嗯。”谢子叙点头,“那就依师兄说的,按规矩办事,不为难。” 安德:“…” 您们二位爷确定,你们不是在故意给梅景找茬儿吗?! “行了,既然事情都说定了,我也不多留了。”程绪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后,就背上自己的药箱悠然走了。 除了心里,他嘴上也不忘故意调戏道,“小师弟,你穿红色挺好看的啊,特别美!” 刚走了几步,就就听见自家师弟回了他一句,“是吗?朕也觉得。” 门外守着的小太监的惊呼声便隐约传来,“程御医,您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119 痛处 - 锦绣宫女 - 雁曦 “主子,夜深了,您要休息了吗?”按捺住心中的笑意之后,安德方才上前几步,恭敬地询问道。 “嗯,更衣吧。”谢子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行至床边。 得了吩咐的安德,自然是快步更了上去,然后替自家主子把身上的配饰一一取下。 在取配饰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对了,再到宽衣解袍的时候,安德就更纠结了。 忍着心中的疑惑,好不容易把衣服都收拾好,安德稍一抬头,便看见了那个被亵衣遮住的痕迹。 “主子您受伤了?”安德急忙道,“奴才这就去拿药!” “受伤?”谢子叙先是不解,然后又顺着安德的目光,把视线移到自己身上。 看见其所指,他方才恍然大悟,“哦,你说这个啊,锦娥咬的,不用上药。” 说完,他留下一句,“两刻之后把衣服送进来。” 便自顾自地往汤池的方向去了。 安德:“…” 什么叫黎锦娥咬的,不用上药?! 黎锦娥为什么要这么对主子? 安德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些埋怨起黎锦娥的意思了。 * “哈哈哈!师弟,不是我说,你找来的人太正直了!”程绪抱着一袋零食,斜靠在软塌上,笑得夸张。 “不是你说要找个刚正不阿的配合你吗?”谢子叙道,“晏韫扬不正好?”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程绪大笑,“我现在,一想到那天梅景被揍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他那杀猪般的叫声,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哈哈哈...”说着说着,程绪就又大笑了起来。 谢子叙勾了勾嘴角,轻笑道,“师兄,你是开心了,可朕却又要面对讨厌的人了。” 程绪止住笑声,望向对面的人,“不会吧?那梅景不过是你那个不成器的二舅的众多子嗣之一,梅燕姝犯不着为了个成天惹是生非的堂兄来跟你求情吧?” 梅燕姝又不是傻子,为了个不成器的堂兄,她还不至于在谢子叙面前拉低自己的印象分。 “是不至于。”谢子叙点头,又微弯嘴角,似笑非笑道,“可是她可以落井下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大度啊。” “这种识大体的态度,不就是一个母仪天下的人该具备的吗?”他含笑看向对面的人,“拿一个不成器的堂兄,当作她走上皇后之路的垫脚石,有何不可?” “这女人也太狠了吧?”程绪惊讶道,“自己堂兄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她居然还要来落井下石,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皇后位子。” 说着,他还故作感叹的模样道,“你们家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我们家?”谢子叙挑眉,“师兄你这话说错了吧?他们可没把朕当作一家人。再说了,朕姓谢又不姓梅,跟他们也没关系。” “唔.小师弟你这话可真绝。”程绪小心地问道,“还在为当年的事情生气?” 问完之后,他就紧张地不行,可那被他问的人,反而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不气啊,没什么好气的。” 说完,谢子叙又弯起好看的,含笑道,“其实,要真说起来,朕还挺感谢他们的。” “感谢?!你疯了吧?!”程绪惊得差点儿跳起来,“他们那样对你,你还感谢他们?感谢他们什么?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有什么是值得你感谢的?!” 这一举动,直吓得安德不停地在一旁提醒,“程绪公子,您小声一点儿,外面还有人呢!” 自家主子不让人省心也就算了,怎么连程绪公子也跟着瞎胡闹呢。 “方才有些失态了。”程绪歉意地看了安德一眼,又转首盯着谢子叙问道,“你到底感谢他们什么?” “感谢他们让我遇到了锦娥啊。”谢子叙弯眸笑道。 他丝毫不为之生气的模样,就仿佛,曾经那段黑暗又绝望的记忆不是他的,而是程绪的一样。 程绪:“...” 他承认,自从师弟有了小锦娥之后,很多地方是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追杀的事就算了,但小时候的仇,朕绝对不会忘。”谢子叙眯了眯漂亮的凤目,杀意,自他眸中一闪而过。 闻言,程绪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那种令人心底发颤的感觉又来了,这才是他师弟。 正当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外面忽然进来了个小太监,附在安德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之后,安德又快步走到两人旁边,低声道,“皇上,梅嫔求见,您看...” “嘿!说曹操,曹操到!”程绪撇嘴,“还真被你给说准了,这女人果然来找你表现了。” 说着,他便起身提起自己药箱,往外走去,“亲爱的小师弟,你自己应付吧,师兄我不善于和这种心机深沉的女子打交道,我就先回家睡觉了。” “不善于?”谢子叙低笑,“你心机可比她深多了,十个她加起来也玩不过你。” 梅燕姝就算城府再深,也不过是一个年岁、眼界有限的深宫女子。 不过,即使是那样,她也不会是程绪的对手。 “师兄的才华,可不是用来和她斗的。”说完,程绪便抬手随意挥了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回见。” 无奈地笑了笑,谢子叙便对安德道,“不用叫她进来了,朕和她出去说。” “诺。” 御花园。 和煦的阳光落在茂密的花草上,衬得各种各样的奇珍异草愈发动人。 “黎姐姐,平日里很少见你出门,怎么今天想起来御花园逛逛了呢?”翟春的声音,在黎锦娥耳边响起。 要说这后宫哪位妃嫔没有存在感,这位翟春恐怕就要名列其中了。 “不过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罢了。”黎锦娥随意道,“春妹妹不也很少出门,今儿个还不是到御花园里来闲逛了?” “说句让姐姐见笑的话。”翟春苦笑,“我不出门,是因为出来了也见不到皇上,反而还容易惹上是非。如此,倒不如就在院子里好好待着。” 在当初入宫的那十人之中,比起梅燕姝、莫墨漓等人,她这样的,只能算作是陪衬。 “听闻皇上最近在忙国事,遇不到他也算正常吧。”黎锦娥半开玩笑地安慰道,“不过这事也说不准,说不定走着走着的,就遇上了呢?” “呵。”翟春轻笑,“那就承黎姐姐吉言了。” 自上次被罚禁足之后,应婉倾便几乎没有见过皇上。 应婉倾就属于那个被笑话、被落井下石的人。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你们两,也好意思肖想皇上?”恰巧遇到两人的她,自然而然地就把近日来堆积的火气发到她们身上了。 绕过花坛,走到了两人面前,应婉倾又鄙夷地打量了两人一遍,“呵,就你们两这姿色,想得圣宠,下辈子都不可能。” “应美人,你这话真好笑。”黎锦娥冷笑,“你姿色上乘,皇上不是照样不喜欢你?” 对于应婉倾的挑衅,她从来不会客气。 “你!”应婉倾大怒,“黎锦娥你好大的胆子!你个低贱的奴婢,也配和本小主这般说话?!” 应婉倾被气得不行,姓黎的居然敢说皇上不喜欢她?! “你这话不对吧?”黎锦娥丝毫不为她的生气,反而是含笑看着她道,“我以前是宫女没错,可你我现在都是从六品的妃嫔,敢问应美人,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是个低贱的奴婢的?” 也不知道应婉倾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种话,私下里遇见,讽刺两句就算了。 除去周围一大堆的宫婢太监,以及偶尔来往的宫人以外,还有翟春在呢。 如果说她这个从六品的宫嫔是低贱的奴婢,即使知道应婉倾指的是以前,翟春这个还要更低一级的正七品的常在,也会很尴尬吧? 这样的事,后宫里大概也就只有她应婉倾做得出来了吧。 “呵。”应婉倾冷笑,“你以为,你披上了宫嫔的皮,就不是个出身低贱了的吗?低贱就是低贱,永远都不可能被改变。” 120 心里苦 - 锦绣宫女 - 雁曦 “应美人,你这么说,不太好吧?”应婉倾越来越狠毒的话语,连一旁站着的翟春都觉得过分了。 虽然是应婉倾先挑事的,但在皇上眼里,吵架的,只会是她们三人。 然而回敬她劝阻的话“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我...”翟春紧咬下唇。 但她在宫里的地位也不如应婉倾,并且她家里的背景不如应家。 沉默片刻之后,黎锦娥忽然出声道,“所以,应美人觉得,我们两都不怎么样咯?” 之所以会突然这么问,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两人,谢子叙和梅燕姝。 翟春与黎锦娥站在同一个方向,继黎锦娥看到谢子叙二人之后,她也看到了他们。 只有背对着那边而站,丝毫不知道此事的应婉倾,仍旧摆着高傲的姿态,不屑地说了句,“那是当然。” “那你的意思是,皇上的眼光不好?”黎锦娥接着不紧不慢地问道。 “黎姐姐...”同样注意到两人越来越近的翟春有些担忧地拉了拉黎锦娥的袖子。 若是给皇上听到了这些话,不仅应婉倾要完蛋,她们两,估计也不会好过。 她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应婉倾的警惕。 因为在她看来,翟春不过是害怕了而已。 “你们就省省吧,就凭你们这的姿色,皇上便不可能瞧得上你们。”应婉倾不屑道,“恩宠这种东西,你们就别做梦了。” 应婉倾这句话说话,黎锦娥把忐忑的目光移向了在她背后站定的人。 翟春的面色,更是一片惨白。 就连站在谢子叙身边,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梅燕姝,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处。 黎锦娥和翟春身后的宫人,因为安德提前打了手势,所以没有任何动作。 在如此诡异的氛围下,应婉倾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所以,应美人觉得,朕应该瞧得上什么样的呢?”谢子叙出声道,“你这样的吗?” “皇上?!”应婉倾霍然转身。 “说说呗,朕也很好奇。”谢子叙垂眸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人,似笑非笑道。 “皇上,妾知错了,妾不该胡说八道。”应婉倾吓得不停地磕头认罪,“求皇上恕、恕罪!” 即使是这样,谢子叙也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见皇上冷漠地站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应婉倾又把求救的主意打到了一旁的梅燕姝身上,“燕姝姐姐,求你,求你帮我劝劝皇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被她一点名,梅燕姝几乎是立刻就僵住了身子。 应婉倾那些不堪入耳的讽刺话语,就一句接着一句传来。 而那个该死的黎锦娥,居然也利用起了地形的优势,诱导那个没脑子的人说了一大堆忌讳的话。 她知道,惹怒皇上的应婉倾,肯定会让她帮忙求情。 “皇上...”梅燕姝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决定开口。 但她却并不打算为应婉倾求情,反之,她的目的,是要让皇上秉公处理。 自家堂兄都可以出卖,应婉倾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但她的话还未出口,就被黎锦娥打断了。 她直接做了一个惊呆众人的举动,在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情况下,直接冲上前去抱住了谢子叙的腰。 同时大声道,“皇上,您要为妾做主啊。” 这一招,是以前崔绾兮做戏时用来气她的。 现在,她活学活用,把这一招用到了应婉倾的身上。 本来,她是只打算气应婉倾一个的。 谢子叙似乎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冲过来抱住自己,被她这么一撞,他竟然硬生生地退了半步。 也正是这一退,恰好让梅燕姝伸出的那只准备拉他的手,落了空。 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梅燕姝方才掩下面上的尴尬,挪了挪那只手的位置,拉住了谢子叙,轻声道,“皇上,您小心。” “朕没事。”谢子叙只应了一句,便感觉到腰间忽然一阵刺痛。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黎锦娥伸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示意他赶快回神,把应婉倾的事情解决了。 刚刚还因为应婉倾嘲讽自家媳妇而生气的人,瞬间,便心情大好,多云转晴。 “怎么回事?”谢子叙低下头,轻声问了怀中的人一句。 黎锦娥咬牙,都听到了你还问,故意的吧? 但表面上,她还是得做出一副诉苦的模样,“皇上,妾和翟常原本是在这御花园里散步闲聊,可应美人却一见面就嘲讽我们,您也听见了,她指责您的眼光有问题,说我们不配做您的宫嫔。” 梅燕姝就在旁边。 都怪谢子叙,这娶回来的都是些什么女人?! “皇上,她胡说八道!妾绝对没有指责您的意思。”见黎锦娥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她身上,应婉倾立马出声替自己辩解。 “妾只是说了她们二人资容平平。但是妾绝对没有指责您的眼光,请您明察!” 哭诉的同时,她还跪着向前挪了几步,试图去抓谢子叙的衣服下摆。 但由于有黎锦娥故意在前面挡着,所以她抓了好几下,才勉强抓住一片衣角。 对于应婉倾的动作,谢子叙并没有过多理会。 在她们各执一词的时候,他选择将目光放在第三个人身上,“翟春,方才黎才人所说,可都属实?” 被谢子叙叫到名字,翟春先是小小地惊喜了一下,才按捺住心情,恭敬答道,“回皇上,黎才人所说,全都属实。” “嗯。”谢子叙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对于翟春的回答,他几乎有十层把握。 且不说她与应婉倾的关系本来就很恶劣,曾经的一巴掌和今天的辱骂加在一起,就算脾气再好,也难以忍受。 帮应婉倾? “燕姝,今天这事,你怎么看?”问完了翟春,谢子叙又把目光转向了梅燕姝。 既然她想展现自己的大公无私,那这个坏人的锅,就让给她梅燕姝来背好了。 正好,借着这个契机,一箭双雕,让应忠功和梅钧,也诞下间隙。 而黎锦娥,见他问来问去地没完,又再次下狠手,掐了他一把。 翟春羡慕的目光,应婉倾怨恨的目光,梅燕姝嫉妒的目光,众人好奇的目光。 以及安德和霜序看戏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趁着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梅燕姝身上时,他又拍了拍她的背,以表安慰。 “皇上,妾认为,争执是双方的事情,并不完全是某一方的过错。”被点名之后,梅燕姝立马将之前组织好的话语说了出来。 “当然,此事主要的过错,还是在应美人,毕竟事情是她先挑起的。”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的应婉倾后,她又把目光挪到了黎锦娥身上。 “之前应美人那两个问题答得确实过分,但是,你敢说你没有刻意引导的成分在里面吗?” “我觉得我的问题没有任何问题。”小动作归小动作,梅燕姝想拿她开刀,也没那么容易! “如果没有应美人说我和翟常在姿色平庸、地位低贱在先,我怎么会问她第一个问题?至于应美人对我们的评价,那也是她的心里话。她若是心里看得起我们,自然不会损人。可惜,她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并看不起我和翟常在。”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至于第二个问题,我也是根据她的话提出的,她说我们身份低贱,又资容平平,那不就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 “再说了,什么不配得到恩宠、痴心妄想一类的话,可是她自己说的,与我们二人无关,我的问题很普通,应美人的回答,她自己的心理问题造就的,凭什么怪到我身上?” 看着梅燕姝一脸气急败坏,黎锦娥索性也豁出去了,“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你大可以让大家评评理。” 121 开玩笑 - 锦绣宫女 - 雁曦 “当然了,你来得不久,之前的话没有听到,判断有些小出入,也是正常的,不过说实话,我完全没想到,你居然没有包庇应婉倾的意思。这一点,我觉得你还是挺公正的。” 不怕得罪梅燕姝是一回事,但她若是既得罪了梅燕姝,又让应婉倾对其感恩,最后弄得自己被她们俩一起记恨,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就算如同你说,整件事情是由应美人一手挑起的。但你们俩,就当真一句嘴都没有还?当然,我不是说你们被骂了就得忍着。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三人拌嘴,实在有失体统。” 梅燕姝被黎锦娥先前的一番话气得不行,但人家理由都帮她找好了,也说她公正了,她再抓住不放,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既然黎锦娥已经退了一步了,那她也就暂时不与她计较了。 “燕姝既然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不妨直接说说看?”一直处在自家媳妇“威胁”之中的谢子叙,实在不想听梅燕姝废话了。 他只想她赶快把应婉倾给得罪了,然后他好回去给媳妇认错。 几乎是在按捺住心中雀跃的同时,她便即刻开口道,“应美人在后宫这等行事作风,应当重重责罚,妾建议,罚她禁足三月,抄写《女诫》十遍,警醒自己。” “至于黎才人和翟常在,她们虽然是被动的,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径,终归是有失皇家颜面,依妾看,就回去闭门思过两日,重新读读《女诫》吧。” 梅燕姝拟出的这份方案,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即使刚才黎锦娥出言顶撞了她,她也没有因此给予她更多的惩罚。 她如此做法,无非就是要像谢子叙展现她的大度。 同时,用翟春的怯懦,黎锦娥的不懂事,以及应婉倾的口无遮拦,还更能衬托出自己的完美。 “燕姝姐姐…”应婉倾难以置信地望着梅燕姝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她不敢相信,一直被她视作姐妹的梅燕姝,居然会在她落难的时候这般决断。 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应婉倾望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 就连抓着谢子叙衣摆的手,也在不经意之间,松开了。 现在不过是一点小波折,梅燕姝就把她给抛下了? 应婉倾就算是再傻,也明白梅燕姝大概在打什么主意了。 在皇上面前温柔、大方、识大体,不正是她梅燕姝一直扮演的角色吗? 这一点,她早就该想到了,梅燕姝是想要做皇后的人。 现在看来,她的恳求,不过是为梅燕姝再在皇上面前留下好印象添加筹码罢了。 “燕姝说得有理,就这么办吧。”谢子叙弯了弯嘴角,“不过还要再加上一条。”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子叙身上。 包括刚刚还在不停催促他的黎锦娥,此刻也望着他。 “既然应美人觉得朕的眼光有问题,那朕也该好好反省反省。” 谢子叙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似笑非笑道,“朕以前确实眼光有问题,所以,美人你就不必叫了,做常在如何?” “皇上?!”应婉倾瞪大了美目,咬唇看着谢子叙。 眼泪一滴滴地顺着面庞滑落,“妾知错了,妾真的知错了!求皇上开恩!” 将黎锦娥从怀里拉开,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闭嘴!再闹你就搬去夜阑宫住,别回来了!” 今日的应婉倾是个例外,且不说她早就慌了心神。 “皇上…”应婉倾不可思议地低声喃喃。 “哼。”谢子叙不耐烦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后,便直接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若不是先前媳妇在怀里,稍微安慰了一下他的情绪,他估计一开始就叫人把应婉倾拉下去了,还能等她和梅燕姝叨叨那么久? 安德见自家主子离开,也不再犹豫,赶紧叫了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让他们“送”应婉倾回去。 “诸位小主,你们也看见了,皇上现在心情不怎么好。诸位就别在这儿扎堆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临走,在路过黎锦娥身旁时,他居然给她递了个“您真厉害,奴才佩服”的眼神。 接收到安大总管崇拜的小眼神后,黎锦娥无奈回了他一个“心累”的眼神。 还好有谢子叙靠着,在他强大的气场范围内,她气势不太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黎锦娥刚想招呼霜序等人离开,却被一道柔媚的声音给叫住了,“黎妹妹方才,可真是大胆啊。” 梅燕姝指的,自然是黎锦娥在谢子叙生气之际,还冲上去抱着他诉苦的事。 “让梅嫔姐姐见笑了,我刚刚也是情急之下,没想太多才那么做的。”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已经被点名了,她也不可能掉头就走。 “只是情急?”梅燕姝挑眉。 “只是情急。”黎锦娥点头确认。 “方才情况混乱,谁也不知道皇上听到了多少,黎姐姐那般做,大概真的是因为情急吧。”翟春见梅燕姝拦住了黎锦娥,在一旁出声道。 她出声帮腔,并不单单是为了替黎锦娥解围。 若是黎锦娥被梅燕姝安上什么罪名,那她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哦…”梅燕姝颌首,轻笑道,“既然翟常在也这么说,那或许真的是因为情急吧。” “没嫔姐姐还有什么事吗?”黎锦娥不想再与之纠缠,“安总管方才说,让我们别在这儿多留。若是…” 安总管对不起了,面对梅燕姝这样的狠角色,只能把你挪出来挡挡了。 “没什么要紧事。”梅燕姝红唇微弯,似笑非笑道,“我就是想提醒一下妹妹,皇上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表兄这个人呢,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她不慌不忙地盯着对面的人道,“表兄不喜欢我们这些宫嫔争执,当然,他更不喜欢我们争执之后去找他哭诉。” 顿了顿,她方才意味深长地看着黎锦娥道,“所以,你今日的举动,恐怕已经给皇上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便招呼手底下的人转身,施施然离去。 黎锦娥:“…” “李姐姐,我们也走吧。”见黎锦娥愣神,翟春上前一步,轻声道,“梅嫔与皇上是亲上加亲,不是我们能比的,她有这个资本。” “我知道,他们是表兄妹嘛。”黎锦娥不在意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她知道梅燕姝是在暗示她,自己与谢子叙的关系。 梅燕姝想让她知道,她与皇上原本就是一家人,而她们,不过是外人而已。 所以她那番抱着谢子叙诉苦的举动,或许对应婉倾有用,但对她梅燕姝,根本毫无作用。 可是,如果被梅燕姝知道,谢子叙曾经私下抱怨她从来不在他面前使小性子,也不爱巴结讨好他。 “黎姐姐知道就好。”翟春弯了弯唇,温婉笑道,“梅嫔说得也没错,你之前那番举动,可是把所有人都给吓坏了,姐姐不爱出门,又没受过宫内嬷嬷的教导,大概对皇上的忌讳知道地不多。” “皇上喜欢懂事的,偶尔使点儿小性子可以,但千万别太过了。不然,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啊…”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我今天还是挺幸运的?” “那可不。”翟春点头,“我猜吧,皇上今日,是被应美、哦不,应常在给气着了,火都发在她身上了。所以他对你的举动,也就没太在意了。” 说着,她又惊叹道,“不说说心里话,你冲上去的那一刻,我吓得差点儿连混都丢了!就连皇上,似乎都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我也是着急了嘛…”黎锦娥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一路上,翟春又念念叨叨地跟黎锦娥说了一大堆谢子叙的脾性。 全程,黎锦娥只有尴尬点头的份。 因为她觉得,翟春嘴里的谢子叙,和她了解的谢子叙似乎完全不一样。 122 蛇蝎心肠 - 锦绣宫女 - 雁曦 “嗯?你回来了?”趴在床上的人感受到有动静,便张开了漂亮的凤目。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黎锦娥结巴半天之后,方才憋着一口气,说了句完整的话。 “朕来找你啊。”谢子叙抬眸,“朕来的时候,你在院子里吃饭,所以朕就在这儿等你了。顺便,睡了一会儿。” 迷茫之色还未完全从他眸中消散,他现在的可爱模样,直接软化黎锦娥的一颗少女心。 “睡觉就睡觉,你怎么不穿衣服?!”虽然已经接受了他到来的事实,但衣服的事情,她还是很纠结的。 “嗯?”谢子叙眨了眨带着迷茫神色的眼睛,认真地为自己辩解道,“朕有穿衣服啊,你看。” 黎锦娥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你为什么不穿上衣?我记得你睡觉没有不穿衣服的习惯吧?” 这一点,黎锦娥可以肯定! “因为想叫你帮朕上药,所以就干脆脱了衣服等你了。”谢子叙答道,语气没有一丝不自然。 “上药?”黎锦娥怔住,“你哪里受伤了吗?” 怀揣着疑惑,黎锦娥蹙着秀气的眉,俯身将他的墨发理顺拢到一边。 “你骗我玩呢?你这背好好的,哪里有地方需要上药?”黎锦娥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又拿过被他扔在一侧的亵衣,示意他赶紧起来穿上。 可谢子叙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不是背,是腰。” “腰?”黎锦娥循着他的话,把目光转到他的腰上。 见她神色微怔,谢子叙的眼神更加幽怨,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抱怨,“白天在御花园里你掐的。” “我掐的?!”黎锦娥愣住。 随即又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那片淤青道,“我没用多大劲儿啊,怎么就青了?!” 再次看了看他腰上伤处,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黎锦娥忽然狐疑道,“这该不会是你自己掐的吧?” “朕是那么无聊的人吗?”谢子叙不悦地蹙眉。 “那真是我?!”黎锦娥到现在还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纠结了一小会儿之后,黎锦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 “对不起啊…”黎锦娥满怀歉意地道歉,“我当时可能比较紧张,所以手上没个分寸…” “不要你说对不起。”谢子叙蹙了下眉,抿唇道,“你帮朕上下药就可以了。” “好好好,你等一下啊。”说着,黎锦娥就飞快地跑去把药取回来,然后低头仔细替他涂抹。 见自己媳妇格外认真,动作又无比轻柔,谢子叙愉悦地弯起了漂亮的凤目。 “呐,好了,把衣服穿上吧。”她用力不大,淤青只有一小片,所以她很快就抹好了药。 “动作真慢,你是腰伤了又不是手伤了,真是的。”嫌弃他动作太慢的黎锦娥,直接抢过他手里的带子,替他系好。 然后又从旁边拿过绢布,对眼前微愣的人道,“转过去,我给你擦头发。” “不想转身。”谢子叙弯了弯凤目,倾身搂住她的腰,把头搁在她肩上,启唇道,“就这么擦吧。” “也行。”黎锦娥无所谓道。 “头发好了,我要去洗漱沐浴了。”黎锦娥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把手放开。 但谢子叙却仍旧不为所动,“再抱一会儿…” “夫人,你今天怎么会跟翟春走到一起?”谢子叙趴在床上,隔着帘子与外面沐浴的人闲聊。 “路上遇到的,就一起随便聊了几句。”黎锦娥随意答道。 旋即,又不解地问,“怎么?她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我对她不熟悉。”谢子叙支起下颌,道,“就是随便问问。” 黎锦娥:“…” “反正除了梅燕姝不要接触,其他的人都无所谓。”谢子叙抿了抿,正色道。 “不用你说都知道。”黎锦娥无奈,“你的小表妹,说话绵里藏针,太厉害了。跟她在一起待久了,我觉得自己大概会英年早逝。” 与梅燕姝相处说话,要处处提防,不能有一点纰漏。 “朕走之后,她跟跟你显摆她是朕表妹了?”谢子叙问道。 “诶?你怎么知道?”黎锦娥愣住,“你该不会是没走吧?” “猜的。”谢子叙换了个姿势,侧躺着对外面的人道,“她除了是朕表妹之外,还和朕有什么关系?她也就这一点可以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了吧?” 黎锦娥:“…” “我觉得她好像很喜欢你啊,又是你表妹,你怎么就对她那么,可以说是堤防吧?” “因为她那样的人,就是需要堤防啊。”谢子叙理所当然地道,“再说,她那喜欢朕可受不起,朕还是希望她喜欢别人。” 说完,他还补充了八个字,“手段狠毒,蛇蝎心肠。” 黎锦娥:“…” 她现在有些怀疑,是他不是梅蝶衣亲生的,还是梅燕姝不是梅钧亲生的了。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天马行空的联想中时,谢子叙带着些不耐烦情绪的声音,又将她拉回了现实,“你怎么还没好啊。” “马上。”黎锦娥无言,动作最慢的明明是他。 换上亵衣,又让小冷子和小豆子来把水挪出去后,她才吹灭了蜡烛回到床上。 “诶,你还没说,你跟梅燕姝有什么恩怨呢?”在美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之后,她便开始打听起了情况。 不等他说话,她又自顾自地猜测道,“该不会是你小时候喜欢她,但是她拒绝了你,所以你就一直耿耿于怀? 以前他说梅燕姝嫁的是皇上的名头,不是他。 “傻丫头你想什么呢?”黎锦娥话音刚落,脑袋上便被结结实实地敲了一下。 “你觉得朕喜欢梅燕姝?嗯?”谢子叙单手搂着怀里的人,另一只手探出,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 “我是说以前,以前…”黎锦娥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扒开,底气不足道,“随便猜猜而已嘛…” “你是朕第一个喜欢的人,明白?”谢子叙反手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以后不许乱想。” “那你为什么讨厌她?”黎锦娥继续好奇地发问。 “不是讨厌她,是讨厌整个梅家。”谢子叙纠正道,“不过梅燕姝嘛也很讨厌。” 他手指缴着怀里人的一缕秀发,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他威胁朕媳妇,你说朕怎么能不讨厌她呢?” 黎锦娥:“…” “她太难相处了,我也不喜欢她。”黎锦娥最后评论了一句之后,便抱着美人的腰闭上了眼睛,“行了,闲谈时间结束,睡觉。” “相处?”谢子叙轻笑,“要不了多久,你不用和她相处了。” “为什么?”黎锦娥迷迷糊糊地问道。 谢子叙宠溺地摸了摸她的秀发,低声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困意已经上涌。 很快,黎锦娥就沉沉睡去。 “呵。”低低的笑,自谢子叙唇畔溢出,“真是个傻丫头。” 转眼,距离应婉倾被贬的日子,就已过去了三日。 阴云在空中连城一片,缓缓向下压来,闷热的空气,更是让人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皇上。”安德在谢子叙身后站定,悄声禀告,“有消息。” “什么?”谢子叙发问,眼神却没有离开手里的酒杯。 安德面色有些为难,但他心里清楚,此事迟早都要上报,他不可能私自掩饰下来。 咬了咬牙,他方才鼓足勇气道,“西州那边传来消息,杭文甲和一个姓郑的跑了。” 说着,他便将手里的小纸条呈给了谢子叙,“这是传书。” 谢子叙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又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蹙眉道,“有人接应?查出来是谁了吗?” 安德摇头,“目前还没有定论。”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不过程绪公子今晨已经亲自出发去西州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师兄亲自去了?”谢子叙微惊,但旋即,他又点了点头,“师兄去也好,那些人能在我们撒下的密网中将人带走,也算是有几分本事。” “可是…”安德有些犹豫,“会帮杭文甲的,无非就是梅家、应家那些个和他有利益关系的人,范围不大,程绪公子亲自去,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 “没有程绪公子在,万一您体内的余毒…” 自家主子的身体,安德一向是看得比其他的都重。 “我们现在就是在和对方抢时间。”谢子叙道,“师兄亲自去,效率更高。” “至于余毒,不是什么大事。”对于体内的余毒,他不是很在意,“原来所有的毒潜伏在朕体内都无大碍,现在不过是余毒,有什么好怕的?” 梅钧现在身处偏远的宁州,分身乏术,无法掌控西州的大局。 “诺。”安德见主子有了决断,也就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 看来,程绪公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只能找黎锦娥帮忙看着主子了。 123 找到他 - 锦绣宫女 - 雁曦 御书房。 “你怎么这么多奏折要看?都快堆成小山了…”黎锦娥一边磨墨,一边自言自语地小声抱怨。 “怎么?累了吗?”谢子叙放下手中的朱笔,把人拉到自己怀里坐下,替她揉着手。 “这才多久,我就累?我又不是废人。”黎锦娥瞥嘴,“我就是觉得,你每天看这么多折子,太累了。” 谢子叙轻笑,“傻丫头,宸国这么大,朕要了解全国各地发生的事情,当然有大量奏折要看,除非是不理国事的昏君,不然每代帝王,都是如此的。” “我知道。”黎锦娥低头,语气无奈道,“你要管理国家,就要忙来忙去的。” 说着,她又不满地抱怨道,“可那些大臣也是的,明明是一件事,却要啰嗦七八页纸,半天不提要点!写折子又不是比文采,非要各种比喻抒情,让别人看得云里雾里的。议论国事的时候,就不能挑重点说,让对方一下就了解重点吗?!” 端起他放在桌边的茶润了润了嗓子,黎锦娥又接着数落道,“有的时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明明可以自己拿主意,却畏畏缩缩地不敢处理,非要往上报,那什么谁家的公子哥儿在外面打了人,这事儿该你管吗?” “打人了,就抓起来呗该怎么罚怎么罚,该赔多少药钱,就赔给别人。这种事情我都会处理,居然还能递到你这儿来?!” “噗。”看着怀里生气数落大臣的人儿,谢子叙埋首低笑。 “你笑什么?”听见谢子叙的笑声,黎锦娥又把重点转移到了他身上,“我这是在帮你说话呢!你居然还笑?!” “咳…”谢子叙轻咳一声,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笑意,向自家媳妇致歉,“朕错了,朕不该笑,你接着说。” “我说完了。”被他一笑,她也不接着碎碎念了,只总结性地抱怨了一下,“我就是想说,以后你能不能叫他们捡重要的说,不要跟写文章似的,还有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送到你这儿来了,自己处理了。” “要是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干脆就换人吧,留着也没啥用,还不如让他回家种田。” “呵…”谢子叙轻笑,“夫人说得真对,朕明天上朝的时候就说说他们。” 说着,他又把刚刚她说的那本奏折翻了出来,“你刚说的那个处理不好小事的人,叫桑威,朕明天就叫他回家种田去。” 他俯身吻了吻怀里人的面颊,轻笑,“夫人你就别跟他们生气了。” “啊?”刚刚还气势汹汹的人,一下子就怂了,“我就是随便说说…” “朕的夫人说的很对,这么点儿小事都处理不了的人,确实是浪费朝廷的粮食。” 谢子叙好看的手,勾起一缕怀里人秀发,在自己骨节分明的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朕的夫人这么聪明,不如你来当皇帝,朕给你当皇后好了。” 他只是开个玩笑,但怀里的人,却被这话给吓了一大跳,“我不是故意议论的,我只是…” 感受到怀里人的身子明显变得僵硬,谢子叙又再次俯首在她唇畔落下一吻,“跟你开玩笑的,没有其他意思,不要紧张。” 说着,他又弯唇轻笑道,“再说,天下是朕的,朕是你的,你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黎锦娥:“咱们好好说话。” “你觉得朕在胡说八道?”谢子叙不悦,张口就在她唇上咬了口。 “痛!”谢子叙瞪他,“你怎么动不动就咬人?!” “朕动不动就咬人?”谢子叙挑眉,“你确定?” 黎锦娥没好气道,“不是你还是我?” “嗯哼。”谢子叙理所当然地点头,“朕咬人可不就是跟你学的。” “跟我?”黎锦娥抬手指着自己,不服气道,“怎么会是我?我有到处咬人吗?” “有没有咬别人朕不知道,但是你经常咬朕!” “我…” 她话未出口,便被谢子叙打断,“在山洞那次,你把朕的唇咬破了,三天才好。后来…” 紧接着,他又絮絮叨叨地举出了一大堆例子,直到把黎锦娥说得无地自容。 好半天,黎锦娥才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可是后来我也没有用力啊,至于山洞那次,我是太紧张了,而且也没有想过还能活着回来,就…” “你还真没想过要活着回来?”谢子叙咬牙,“你都不想回来了,还碰朕做什么?!” “这之间没什么必然联系吧?”感受到他的怒气,黎锦娥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要非说有的话,那大概就是没想过会活着,所以就当是完成心愿了。” “怎么没有联系?!”谢子叙瞪着她,怒道,“你跟朕说喜欢朕,还亲了朕,你难道没想过要负责?!” “这个…”黎锦娥低头,小声道,“亲过你的人又不会只有我一个,难道所有人都要负责啊…” “但事实是,只有你一个。”谢子叙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你之前没有人碰过朕,你之后,就更没有人了。” “没有人?!那不就是初…”因为惊讶,黎锦娥直接就脱口而出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仅没有生气,还撇了撇嘴,继续捏着她的面颊道,“对啊,就是初吻,可是你居然敢做不敢当,亲完了就想抛弃朕。” 黎锦娥:“…” “你从小美到大,难道不是男女通吃,老少皆喜的那种吗?没睡过女人就算了,怎么会连碰都没碰过?” “她们喜欢朕,朕又不喜欢她们。”谢子叙继续捏她的脸,“朕只喜欢你。” 黎锦娥:“…” 正当黎锦娥沉默无语的时候,御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皇上…” 安德一手提着食盒,另一只手捏着情报,正兴冲冲地要进来汇报情况。 大爷的,看着自家主子抱着媳妇的亲密模样,安德便知道,自己进来得,又不是时候! 趁着自己还没踏入书房内,安德赶紧把自己悬在半空中的脚收回,想要溜之大吉。 反正主子喜欢跟黎锦娥独处,他现在跑掉,主子肯定不会责怪他。 “安总管!”见到安德,黎锦娥就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样,“快把食盒拿过来!” 安德:“…” “黎小主,这是您要的汤。”他先将左手上的食盒递给黎锦娥,才把右手中捏的纸条呈给自家主子。 很明显,他是在刻意讨好黎锦娥,不过对此,谢子叙也不介意就是了。 至于安德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消息不是很好,希望黎锦娥等下能拦着点儿主子,别让他… “姓郑的找到了,但杭文甲却人间蒸发了?!”手中的纸条被揉成一团。 谢子叙冷笑,“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皇上恕罪。”被龙椅上那人强烈的气势一压,安德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来,“程公子正在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程绪公子,奴才们的命,都都交到您手上了。 您千万要快点把那杀千刀的杭文甲给揪出来! “杭文甲?是那个赤霄县的杭文甲吗?”黎锦娥本来也不敢出声,但听到那个让添香姐“日思夜想”的名字,还是插了一句嘴。 安慰似的摸了摸怀里人的秀发,谢子叙放缓了声音,轻启薄唇道,“放心,朕一定会找到他的。” 安德:“…” “没事,我相信你。”黎锦娥一把抱住美人,同他一样,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不要着急。 虽然知道杭文甲本就是他要抓的人,但他能特意把这个人记在心上,她也很满足了。 谢子叙无奈地拥住怀里的人,“呵,傻丫头。” “杭文甲的事情,既然师兄已经去了,你们就别操心了。”谢子叙在此抬眸吩咐安德时,话中已没了一丝怒气。 “让我们的人把剩下的监督对象都看好,杭文甲那样的例子,朕不想再看到第二个。” “皇上放心,钱大人办事效率不低,能处理的,都已经处理好了。”安德恭敬道,“其余他无权处理的人,也都在押送至瑶京的路上了。” “押送的人,多派人盯着点儿。”谢子叙蹙眉道,“宁州那边已经递消息过来了,梅钧在有七八日就能反京。这个关头,不能再出问题了。” “诺。” “行了,你先下去办事吧。”吩咐完事情,谢子叙便毫不犹豫地把安德赶出去了。 “来,把这个喝了。”安德走后,黎锦娥便把他留下的那个食盒给打开了。 谢子叙瞧见这么一个精致的小盅时,面色却变得极为难看,“这是什么?甜的?” 虽然不清楚她之前交代安德去御膳房带了什么来,但小盅里飘出的丝丝腻人气味,已经让他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当然是甜的。”黎锦娥就好似没有注意到他的面色一般,淡定地将盖子打开,“冰糖雪梨,润肺清燥,养胃生津的。” 说着,她便将小盅推到了他面前,“呐,喝吧。” “朕不喝甜的东西。”谢子叙抿了抿水润的薄唇,嫌弃地看着眼前的小盅。 “厨子知道你的口味,已经少放冰糖了,别挑食,快点喝了。” 黎锦娥无视他的拒绝,继续催促,“你的待遇可好了,送来之前,还拿冰镇过,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喜欢就自己拿去喝吧。”谢子叙继续变相拒绝。 “从早上开始就黑着个脸,还跟安总管发火的人又不是我。”黎锦娥盯着他道,“夏日火气大,喝点这个降降暑气。” “呐,快喝。”说完,她还起身站在一旁监督,大有“你不喝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感受到自家媳妇的坚决态度,虽然很不喜欢甜食,但谢子叙还是忍着厌恶把小盅里的冰糖雪梨都喝了。 124 迎接他 - 锦绣宫女 - 雁曦 待他喝完,黎锦娥便将小盅重新收回食盒,顺带,还不忘“都跟你说了好喝了,偏你还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本来就不好喝…”谢子叙小声抱怨。 “你说什么?”没有习武之人的听力,隔着一段距离,黎锦娥也没听清他刚才说的什么。 “没什么。”谢子叙立马收起嫌弃的表情,眨了眨眼道,“夫人说的对。” “是吗?”黎锦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 “嗯。”谢子叙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一旁的奏折继续批阅。 * 御花园。 靠坐在凉亭边侧坐椅上的绝色男子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把玩,垂下的纤长羽睫,掩去了他眸中所有的神思。 “梅嫔,皇上最近为国事忙碌,好不容易才得空休息片刻,想听琴放松一下,偏你要来打扰。”莫墨漓极为不悦地盯着石桌另一侧的人,冷冷道。 “呵。”梅燕姝掩唇轻笑,“墨嫔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天气炎热,我特意带了解暑的汤水来给皇上解暑,怎么就是打扰了呢?” 替自己辩解完,她又反被动为主动,向莫墨漓发起了攻击,“要说不体谅皇上的,我倒觉得,应该是你才对,天气这般炎热,皇上在这儿坐着,你却一杯水都没递。莫嫔,比起弹琴,关心皇上才是我们这些宫嫔的正事。” “你!”梅燕姝的话,让莫墨漓气急,但又无法反驳。 被梅燕姝这么一说,好似她就真成了那个只知弹琴,不知体谅皇上的人了。 “皇上,妾听闻您近日爱喝冰糖雪梨,所以特意亲子下厨,做了碗雪梨汤,您尝尝?” “冰糖雪梨?”熟悉的四个字入耳,谢子叙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梅燕姝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他蹙起好看的眉,一脸嫌弃道,“朕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 其实,这事搁在以往,他就算不喜欢,也会假意笑着接受,然后再让安德拿去处理掉就行。 天天让安德去御膳房给他端冰糖雪梨喝。 梅燕姝亲手做的,鬼知道她放了多少冰糖,他才不吃。 毫不留情的拒绝话语,让梅燕姝一下子就变得面色苍白。 “皇上,妾…”她不肯放弃,试图再劝他一句。 但话未说完,便直接被谢子叙打断,“朕说了,不喜欢吃这个东西。你喜欢的话,就拿回去自己吃吧。” 只是他接下来一句,“你要是也不喜欢,呐,墨漓也在这儿,她好像没有不喜欢甜食的习惯,你给她也行。” 这话又叫莫墨漓迷惑了。 而且还是,梅燕姝如果不喜欢就给她? 皇上的意思是,她能不能喝这个破汤,还得梅燕姝决定? 听到最后一句话,梅燕姝面色虽然仍旧难看,但也总算稍微有所好转。 因为今天不仅她没讨到好,就连一向受宠的莫墨漓,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站在凉亭边上伺候的安德见那两争风吃醋的女人一同被主子拉来当了出气筒,心中就是一阵止不住的暗笑。 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主子对黎锦娥的宠,每次黎锦娥想吃什么东西,或者是她想让主子吃什么东西,他都是用主子的名义,去御膳房拿的。 安德看戏是看开心了,可凉亭里坐着的谢子叙却被她们又闹得烦了心。 “你们两都看着朕发呆做什么?”见她们久久不语,谢子叙故意挑眉问了一句。 他的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转,最终落在莫墨漓身上,“难道朕记错了?墨漓也讨厌甜食?” 一顿后,他又把目光移向了梅燕姝,“还是说,燕姝你不愿意把汤给墨漓?” “皇上,妾…”莫墨漓想拒绝眼前人的这番“好意”,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她收下了梅燕姝挑剩下的东西,也就等于,她承认自己低梅燕姝一头了。 一时之间,莫墨漓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同样心里纠结的,还有梅燕姝。 打听到表兄的喜好,现学了这道汤,兴冲冲地提来,表兄却叫她把汤拿给莫墨漓喝?! “嗯?怎么了?”谢子叙看向欲言又止的莫墨漓,眸中神思深沉。 “妾…” 莫墨漓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被梅燕姝抢了话头,“皇上,您说哪里的话,妾怎么会不愿意呢。” 说罢,她又转首对莫墨漓道,“皇上与我都不爱吃甜食,既然莫嫔喜欢,那我就把这碗冰糖雪梨赠予你好了。” 将手边的食盒推到莫墨漓那边后,梅燕姝又轻笑着谦虚道,“希望莫嫔别嫌弃我的手艺才好。” 既然这汤在皇上那儿已经讨不了好了,那她不如在莫墨漓面前做足气势。 借“都不喜欢甜食”来拉近自己和皇上的距离,又以赠予的态度,把东西推给莫墨漓。 “呵。”莫墨漓心里窝火得很,但却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道,“那就多谢梅嫔了。” 虽说是在道谢,可她那块要喷火的目光,却让在场的人都明白,她此刻有多想一刀砍死梅燕姝。 “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朕就放心了。”谢子叙愉悦地弯起一双凤目,笑容灿烂。 安德:“…” 她们就比安德惨多了,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和对方关系好,但还是得笑着称,“皇上说得是” “都是宫里的姐妹,和谐相处是应该的” “你们先聊着吧,等会儿还有大臣要去御书房与朕谈事,朕就不多待了,下次再陪你们。” 谢子叙说完,也不给二人多说的机会,便直接招呼安德走了。 御书房内。 谢子叙刚刚与大臣谈完税收的问题,安德便拎着个食盒进来了。 “皇上,老臣告退。”连楠天恭敬地向谢子叙行了一礼。 “嗯,好,连爱卿慢走。”说完,他又转头对安德道,“安德,送送连大人。” “诺。” 稍微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劝道,“皇上,这个冰糖雪梨…” “不喝。”谢子叙盯着奏折,头也不抬地道。 “可是这个是黎小主…”安德面带为难之色。 黎锦娥嘱咐他每天拿这个给主子喝,就凭她现在在主子心里的地位,他也得听她的不是? 特别,是在今日遇到梅燕姝那件事情之后。 沉默了很久,见眼前的人不语,安德又鼓起勇气,再次道,“黎小主说…” “安德,到底谁是你主子?”谢子叙有些恼怒。 “不都是一样的吗?”安德委屈道,“您是奴才的主子,黎小主是您的夫人,那她不也就等于奴才的主子嘛。” 谢子叙:“…” 抿了抿唇,又沉默了片刻,谢子叙方才道,“算了,你拿过来吧。” 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执着勺子随意搅动碗里的雪梨,谢子叙问道,“杭文甲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回皇上,刚收到消息,程绪公子说杭文甲已经死了。” 安德低头,小心道,“而且,死了已经有一天了。” “怎么回事?”谢子叙眉头蹙起,冷声道,“那么多人看着,怎么会被杀了那么久才发现?” “应该是有高手过去增援,以至于监视的人都没发现,人被带走了。” “高手?”谢子叙眯了眯好看的凤目,冷笑道,“梅钧这老东西,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人在宁州,都能把手伸到西州去。” “梅钧?”安德愣住,“为什么是他?去营救他们的,不应该是应忠功派去的人吗?” “在我们和师兄的人共同协助下,能把他带走,就凭应家,能做到?”谢子叙道,“估计是梅家的死士也有过去的吧。” 顿了顿,他又轻笑道,“想想也是,梅家的人又不都是废物,西州那边那么大动静,他们总能得到些消息。派人过去搅搅浑水,也不足为奇。” 安德点头,试探着建议道,“那我们要不要,再派些人手过去?” “不用。”谢子叙道。 “宁州的折子已经递上来了。”他扬了扬手里的奏折,似笑非笑道,“匪贼已经剿灭,梅钧也已启程回来了。估计三日之后就可以到瑶京,咱们,就在瑶京好好迎接他吧。” “诺。” 思忖片刻,谢子叙又弯唇道,“迎接梅国公归来的事情,就都交由礼部尚书应大人做吧,他们关系不错,女儿又是‘好姐妹’,让应大人来督办此事,朕放心。” 安德:“诺。” 125 翻墙 - 锦绣宫女 - 雁曦 正当他打算跪下来认错的时候,谢子叙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把这个也带走。” 说着,他便一脸嫌弃地把面前的小盅往食盒边推了推,示意安德拿走。 “诺。”这声回应,安德答得有气无力。 盛夏的夜风并没有寒意,相反,还带着丝丝温凉。 落霞阁的小院子里,一众人抱着西瓜坐成一圈,聊着近期宫里的各种八卦。 “诶,你们听说了吗,梅嫔和莫嫔今日在御花园里吵起来了。”江阿潇说着,还夸张地感叹一声,“那架势,啧啧…” “能没有听说吗?”论八卦不输江阿潇的小果子立马开口接话,“如果眼神能杀人,她们两肯定都杀死对方千百回了。” 黎锦娥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又啃了一口西瓜,才道,“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吗?你们看到了?” “看是没看到,不过宫里都传遍了。”江阿潇撇嘴道,“锦娥你也知道,她们两本来就不和,所以吵架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是因为什么啊?”一旁的小豆子好奇道,“皇上?” “也不完全是皇上。”霜序面色古怪道,“好像是因为一碗冰糖雪梨。” “噗,咳咳…”听到那四个字,黎锦娥差点儿一口西瓜哽在喉咙里。 “小主,你激动什么?”见黎锦娥呛到,小冷子赶紧递了一杯水给她。 “就是。”小果子也跟着道,“吵架的是她们,又不是你,你当笑话听听就好了。” 继小果子之后,江阿潇也道,“她们平日里不仅互看不顺眼,还看不起别人。她们现在吵架,咱们就当是看笑…唔!” 江阿潇话未说完,便被一旁的蓝添香捂住了嘴。 而站在她对面的小豆子,手里的西瓜也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第一个反应过来,是黎锦娥。 见自家小主有了动作,其他人也赶紧调整姿势,朝院子门口的谢子叙跪拜行礼。 刚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黎锦娥身上,所以无人注意到,皇上是何时站在门口的。 还有江阿潇那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也没经过刻意掩饰,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听到? “都平身吧。”谢子叙道。 蓝添香添香等人不敢,是因为他们摸不透皇上这一脸淡然的模样,是什么意思,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至于黎锦娥,则是因为她甚至谢子叙的功力,她能肯定,他听到了江阿潇的话。 甚至,就连江阿潇之前的小果子的话,他估计也听见了。 黎锦娥还在纠结,而看到自家媳妇还跪在地上的谢子叙却率先蹙起了眉头。 一双秀着五爪金龙的玄黑锦靴落入黎锦娥的视野,紧接着,就是以金丝绣线勾边的宽大袖袍落入眼帘。 “起来。”谢子叙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语气中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拉着他的手站起后,黎锦娥又迟疑地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众人,“他们…” “都起来吧。”谢子叙只扫了一眼还处于害怕之中几人,便兀自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众人再次相互看了一眼之后,霜序第一个站了起来。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谢子叙开口道。 “我们…” 黎锦娥想要开口解释,可话才起了个头,就被谢子叙打断了,“你别说话,让他们说。” “奴婢知罪,奴婢不该议论后宫的小主。”被谢子叙一看,江阿潇当即就又跪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小果子,“奴才也有罪,奴才不该对宫里的小主那般不尊敬。” “知道错了?”谢子叙语气仍旧是淡淡的。 “知道了。”两人连忙回答。 “那你们知道,如果刚刚进来的是被你们议论的人,结果会如何吗?”谢子叙盯紧二人,不紧不慢道。 犹豫片刻,两人才接连答道,“知道…” “当真知道?”谢子叙挑眉。 见两人不敢接话,他又接着道,“宫里的刑罚很多,死亡也有很多种方式,有时候不要觉得,大不了就是一死。明白?” “明白…”两人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正当两人努力做着心理建设,准备迎接惩罚的时候,谢子叙却道,“既然明白了,就起来吧,下不为例。” “皇上叫你们起来就快起来。”虽然心里震惊,但安德面上,还是摆着属于大总管的威风。 把两人叫起来后,他又恭敬对谢子叙道,“皇上,奴才们先告退了。” 众人鱼贯而出,唯独,蓝添香被谢子叙叫住,“你留一下,朕有事问你。” 于是,后院中,便只剩下了谢子叙、黎锦娥与蓝添香三人。 “都坐吧。”谢子叙道。 与他相处久了,黎锦娥自然是不再怕他,他说坐,她就依言坐了下来。 蓝添香就不同了,谢子叙于她来说,不过是传说中的人物。 此时的她,坐立不安,“不知皇上,有何事问奴婢?” “杭文甲你认识吧?”谢子叙也不多话,直接开门见山。 蓝添香先是一愣,随即又想起黎锦娥以前与自己提起过的事情,遂点了点头道,“认识。” “他当赤霄县的县令之前,是做什么的?”谢子叙眯了眯凤目,问道。 “回皇上,在他任职县令之前,只是我父亲身边的一个文职小官。”蓝添香如实回答道。 “只是一个普通的文职小官?”谢子叙蹙眉,“没有其他的身份或者是关系背景?” 蓝添香摇头,“没有。他是一个处事极为圆滑的人,平时爱贪小便宜,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有身份的人。”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而且我可以确定,他在搭上他的上线、某害奴婢的父亲之前,是没有熟悉的厉害人物的。” “这样...”谢子叙抿唇,既然没有其他的关系网,那就必然是梅钧那伙儿人了。 “杭文甲他找到了?”黎锦娥虽然还抱着西瓜,但注意力却已经被他们提及的那个名字所吸引了。 谢子叙眸色微沉,冷声道,“杭文甲死了。” “死了?!”黎锦娥和蓝添香同时惊愕出声。 “死得很蹊跷,原因还在排查。”谢子叙盯着蓝添香道,“如果你还有什么能想起来的,让锦娥告诉朕。” “诺。” 对于这件奇怪的事,谢子叙一时之间也想不太通。 既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梅钧为什么要动用梅家的死士去处理他? 莫非,这个叫杭文甲的,身上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不成? 本以为,蓝添香这个从前和杭文甲相熟的人会知道些什么,但现在看来,这事仍然扑朔迷离。 “朕今日问你的事,不要外传。”谢子叙嘱咐了一句,就摆了摆手对她道,“你去把安德叫进来吧。” “诺。”蓝添香没有多言,只恭敬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你怀疑杭文甲背后除了原来的党派,还有其他关系?”蓝添香离开之后,黎锦娥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原本有这个方面的想法,但现在看来,是没有的。”谢子叙抿唇。 “其实想想也是,他如果还有什么其他关系,怎么可能通过谋杀别人来代替其位置。”谢子叙微眯凤目,“现在的局,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黎锦娥看着他,“那你不会有危险吧?” “呵。”谢子叙轻笑,“朕能有什么危险,最极端的事情也不过是有人造反,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可是...”黎锦娥还想说话,但安德的到来,却打断了她的话头。 安德在谢子叙身前五步左右的距离站定,恭敬道,“皇上。” “你去叫人把东西准备好,朕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谢子叙吩咐道。 “你今天住这里?!”安德还没有答话,黎锦娥就抢先接过他的话。 谢子叙不悦地抿唇,“怎么?朕住不得这里?” “这倒是没有。”黎锦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就是你以前都是偷偷溜进来,突然正大光明地让人准备东西,我有些不习惯。” “那夫人的意思是,朕现在出去,然后待会儿再翻墙进来?”谢子叙挑眉笑道,“没想到夫人喜欢这样,行吧,朕听你的。” “诶诶!”黎锦娥着急忙慌地上前把人拉住,“你干嘛啊?我就是说说,难道你还真要去翻墙?” “呵。”谢子叙戏谑地轻笑,“喜欢朕翻墙进来的,不是你吗?” “什么就是我了?!”黎锦娥怒瞪他一眼后,就赶忙对安德道,“安总管,麻烦你快点去给他准备东西,翻墙是开玩笑的。” 安德:“..诺。” 谢子叙正大光明地在落霞阁歇下了,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人,今夜又睡不着了。 126 牵连 - 锦绣宫女 - 雁曦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随着身着玄黑龙袍的少年踏入殿中,所有人皆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爱卿平身。”谢子叙抬手在空中虚扶一把,待所有人都起身之后,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左手边的第一个位子上,“梅爱卿回来了啊。” 说着,他又弯唇笑了笑,“梅爱卿此番得胜归来,朕还没有给你道贺呢。梅爱卿,恭喜啊。” “皇上说哪里的话。”梅钧连忙出列,正色道,“为国尽力,本就是我梅钧的职责所在,皇上太客气了。” “诶,梅爱卿这话就见外了。”谢子叙轻笑,“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梅爱卿此番剿灭匪贼有功,自然是应该赏的。不过朕也不知道爱卿还缺什么,不知爱卿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回皇上,臣没有什么想要的。”梅钧仍旧面不改色,龙椅之上的人对他的许诺,似乎没有让他感到丝毫欣喜。 顿了顿,他又接着开口道,“若真要说臣有什么求的,那就是天佑我周国国泰民安。” “哈哈哈,好一个‘天佑我周国国泰民安’”谢子叙抚掌大笑,“既然爱卿没有什么想要的,朕也不强求。” 略微思索片刻之后,他才道,“但这功劳已经立下了,赏赐还是要有的。” 谢子叙弯唇,“既然梅爱卿没有需要,那朕就赏赐燕姝好了。反正你们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闻言,梅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不再推拒,只恭敬行了一礼道,“臣,多谢皇上。” 众人皆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梅钧,梅国公是皇上的亲舅舅加老丈人,自己的权势又极大。 但在如此之多的羡慕目光下,梅钧心中不仅没有欣喜,更多的,反而是谨慎。 因为,他注意到了谢子叙话中的细节,“你们都是一家人”。 “皇上。”众人在议论完梅国公的功劳之后,吏部尚书慕玉擎又站出来道,“臣有事禀告。” “哦?慕爱卿有什么话要说?”谢子叙挑眉。 慕玉擎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双手恭敬举国头顶,正色道,“皇上,这是新派去西州巡抚的钱焕熙钱大人最新递上来的奏折,昨日才到,请皇上过目。” “朕看看。” 谢子叙说完,便有专门呈递奏折的小太监上前,接过慕玉擎手中的奏折呈上。 在谢子叙翻看的同时,慕玉擎也在下方解释道,“钱大人奉圣谕去西州巡抚、视察,如今总算是不负皇上所托,完成了任务,此次,钱大人一共查到了有违反我宸国律法的官员大小共四十二人。其中下至九品,上至四品,有主要犯罪人物,亦有帮凶从犯。” “有的人是行贿收钱,有的人是买官卖官,还有的,则是欺压百姓,剥削老百姓。甚至有利用职务之便,出卖我周国利益,中饱私囊的,每人所犯之罪,所贪污的钱财,均已列在名单之上,望皇上明察。” 慕玉擎解释完,便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皇上将他呈上去的那份名单看完。 “四十二人?!这么多?!” “慕大人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整个西州才多少官员?就算把八、九品的小官全部加上,这四十二人,未免也...” “是啊,我也觉的太不可思议了。这个数字该不会是我们听错了吧?” 一众大臣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个数字实在匪夷所思。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是不是慕玉擎把数字记错了? “是了,慕大人向来谨言慎行,他是不会胡说八道、夸大其词的。” “西州的官员,已经都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除了就事论事的中立官员,还有义愤填膺的正直官员。 “太不像话了!四十二个人!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把整个西州官场都纳入其中了?!” “吴大人说得不错,有这样的官员在位,真是国之不幸!” “对,这种人就应该从严处理,以正天威!” 而在场的,也有没有加入讨论,甚至还尽量低头,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人。 “啪!”奏折被摔落在殿中的空地上,发出一声惊人脆响。 “西州,还真是个好地方啊。”谢子叙开口,清冷的声音没有起伏,但却让所有人都吓得一身冷汗。 “这官员和官员之间,不仅把相互监督的环节给朕省了。还弄了个官官相护,相互包庇?” 谢子叙冷笑,“呵,这样的好地方,朕都想去待着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捅出了篓子也不用害怕,反正上面有人护着呢。” “诸位大人,你们说是吧?” “皇上。”在诡异的安静环境下,慕玉擎终于还是顶着压力开口了。 “这四十二人,有一部分人已经定了死罪,就地处决了。其余的人,钱大人无权问斩,所以就派人把他们都押往了瑶京,请三司定夺。” 谢子叙问道,“押来的人,多久能到?” “回皇上。”慕玉擎恭敬答道,“按照日程计算,后日就能抵达瑶京。” “到了之后先都关到天牢里去。”谢子叙冷声道,“三司尽快审理,之后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记住,此案涉及的官员,皆从重发落,不可留情。” 说着,他还微眯凤目,目光在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御史中丞三人身上转了转,“谁给他们留情面,就是跟朕过不去,可明白?” 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出列,“臣等谨尊皇上圣谕。” “还有。”不等众人松一口气,谢子叙就又开口道,“慕爱卿,这四十二个空位,你们吏部负责安排人补上。这次的涉案官员,以后都不用在朝廷待下去了。” “嘶!”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皇上。”应忠功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方才颤巍巍地出列道,“臣认为,这般处理方式,有些不妥。” “呵。”谢子叙冷笑,“那应爱卿觉得,什么样的处理才好?比如,把你的党羽都无罪释放了?” “噗通!”一声,应忠功直接被谢子叙的话吓得跪在了地上。 “皇皇上,臣、臣不是这个意思…”好半晌,应忠功才颤抖着说出了一句不怎么完整的话。 “臣在西州,绝对没有党羽,绝对没有!”他否认的声音很大,面色也无比急切。 “没有?”谢子叙挑眉,“真的假的?朕怎么不是很相信呢?” “真的!真的!”应忠功急道,“臣绝对没有结党营私,请皇上相信臣!” “那朕处理违背律法的官员,你站出来反驳什么?”谢子叙嗤笑,“别告诉朕,你是在同情他们,怕他们被罢官之后,养不活妻儿老小。” “臣只是觉得,一次性空出这么多位子,恐怕会引起朝局动荡。”应忠功抹了一把额角的虚汗,颤巍巍道,“而且这么多职位,恐怕一时之间,也难以补全。” “朝堂之上,各有分工,各司其职,又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何谈动荡?况且这次处置的人当中,大多都是七品及以下的小官。最高的,也不过官至四品。” “难道应爱卿觉得,仅仅是处置几个违背律法的小官,就足以让我周国的朝局动荡?还是说你觉得,在审理的过程中,这些小官会牵连出更高职位的官员?” “比如咱们这儿站着的某位官员?” 闻言,应忠功更慌,“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在为社稷忧心。” “皇上。”见应忠功已经乱了阵脚,梅钧为了防止他也被牵连,站出来帮衬道,“应大人所指的动荡,是空位一时难以补全所造成的影响,这四十二之中,虽然大多都是小官,但他们负责的,却是最实际的事情。” “一旦他们的位置大量悬空,老百姓的很多事情都将得不到及时处理。所以应大人难免有些着急。” 听了梅钧的解释之后,应忠功连忙点头道,“梅国公说得对,臣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真好笑。”谢子叙微翘嘴角,似笑非笑道,“慕爱卿负责重新安排官员的人选,他都没有出来跟朕哭诉找不到人,你倒是先出来说了,官员调动是吏部的事情,你一个礼部的尚书,着什么急?” “应忠功,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顿了顿,他又半敛凤目,盯着应忠功,轻启薄唇,“是不是,再过两年,应爱卿连朕的事,都可以代为管理了呢?” 127 羡慕 - 锦绣宫女 - 雁曦 说完,他还轻声笑了笑,“如果是那样,朕以后,可就轻松了。” “皇上!”应忠功大惊,“臣绝无此意!臣真的只是一片好意!” “哦?好意?”谢子叙挑眉,“你的好意就是让曾经鱼肉百姓的官员继续鱼肉百姓?呵,那朕真是得替天下所有的老百姓好好谢谢你了。” “皇上…”梅钧蹙眉出声,还欲替应忠功辩解。 但他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谢子叙直接打断了话语,“梅爱卿,你这些日子不再瑶京,很多事情不清楚,就别为他辩解了,不然,真会怀疑,你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谢子叙没有明说,但梅钧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包庇自己党羽的想法。 “应爱卿的事,就让他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该怎么做,什么再来跟朕探讨这个问题。” “诺。”见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梅钧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应忠功,把自己给搭进去。 听见皇上只说让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应忠功心里,也松了口气。 处理完应忠功之后,谢子叙又把目光转向慕玉擎,“慕爱卿,那四十二个空缺的调度,没有问题吧?” “回皇上,没有问题。”慕玉擎恭敬回道,面上丝毫没有为难的颜色。 闻言,应忠功的头,又更低了几分。 但这次,谢子叙并没有再为难他,只是瞥了一眼他所在的方向,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 “诸位爱卿,还有事吗?”谢子叙一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放在案上,食指敲击着桌面。 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谢子叙也就道,“退朝吧。” 说完,便当先起身离开了。 * “小主小主!”小果子从外面回来之后,便直接冲到后院,将闭目靠在花架下乘凉的人叫起。 “怎么了怎么了?”黎锦娥不情不愿地坐直身子,一脸不耐地看着小果子道,“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哎哟!我的小主!”小果子满脸着急的神色,“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睡觉啊!” 黎锦娥不解,“我睡觉怎么了?这大热天的,我总不能跑出去晒太阳吧?” “梅嫔!”小果子憋了半天,直到满脸通红,才憋出一句,“梅嫔升容华了!” 他说完,又立马补充了一句,“正四品的容华!” “哦。”可对此,黎锦娥只应了一声,就又躺回躺椅上去了。 见自家小主没有反应,小果子又急急道,“皇上不仅抬了她两个份位,还赏赐了一大堆东西呢!” “小主!”小果子彻底急了,急得连尊卑都没顾上,就直接去摇黎锦娥的手臂,“你怎么就没点儿反应呢?” 梅燕姝一连升了两级,位至容华,再加上她强大的背景。 而自家小主才从六品,小果子光是想想,都有些着急。 “我要有什么反应?”相比于小果子的极为不淡定,黎锦娥的态度,则可以说是极为淡定,“后宫妃嫔份位有升降,是正常事,我为什么要着急?” 小果子看自家小主仍旧没什么反应,不由更急了,“小主,您到底喜欢不喜欢皇上啊?” 他可是听江阿潇说了,自家小主打小就喜欢皇上,而且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啊。”这个问题,黎锦娥倒是没有不理睬,直截了当地就回答了。 “喜欢您怎么没有一点反应啊?”小果子表示气馁。 “正四品而已,又不是什么多特殊的事情。”黎锦娥无所谓道。 “可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黎锦娥打断,“她登上后位了吗?” 小果子摇头,“没有。” “她诞下了皇长子吗?”黎锦娥继续问。 “没有。”小果子也继续摇头。 “那不就得了。”黎锦娥重新闭目,悠闲地躺在躺椅上,道,“最重要的两件事都没跟她沾边儿,有什么好急的。” 前朝,皇上深爱,稳坐后位的万皇后,因为别人的嫉妒,被害死了。 诞下皇长子的林晚瑶,风光了大半辈子,可最后呢? 就连看似是最终赢家的梅蝶衣,最后也陪着先皇去了。 “不要想太多。”捋了捋心中的思绪,黎锦娥以安慰的态度拍了拍小果子的肩,“身份地位都是虚的,不要太在意。” 说完,她还感慨似的叹了口气,“爬得越高,很可能跌得越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小果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疑惑开口道,“那咱们…” “咱们不管就是了。”黎锦娥继续忽悠道,“你看啊,别人都在争宠,但我们最谦和,皇上肯定会欣赏我们的。” “有道理!”小果子恍然大悟,“还是小主深谋远虑!” “奴婢参见黎才人。”司吟带着人进入落霞阁后,便当先向黎锦娥行了一礼。 “司吟姑姑不必多礼。”相比于方才的崔绾兮,黎锦娥普通的举动,便可以算作极为客气了。 看了一眼司吟身后跟着的大队人马,黎锦娥不解地问道,“不知司吟姑姑这是?” 上次在御花园,梅燕姝还警告她来着。 “我家小主今日得了许多赏赐,东西太多,她一个人也用不过来。所以就特意叫我来给各位小主送些。”司吟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黎锦娥点头,“多谢司吟姑姑跑这一趟了。” 见黎锦娥没有什么多余的态度,司吟也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当即,她就转身吩咐身后的一个小太监道,“小李子、小卫子,把给黎才人的东西都搬过来吧。” “诺。” 两名小太监动作很快,应声之后不过片刻,就按照先前列好的清单,把自家主子赏给黎锦娥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到前面了。 “小冷子、小豆子,把东西都搬下去吧。”黎锦娥对于那些抬上来的东西,仅扫了一眼,便叫来小冷子和小豆子,把东西都搬去了库房。 说罢,她又转头对司吟道,“司吟姑姑,麻烦你了。” 对于这些赏赐,黎锦娥的反应异常平静,平静地连司吟都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无奈之下,她也只好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司吟就不打扰黎才人了。” 说完,她便向黎锦娥行了一礼,然后带着人去往了下一处地方。 待司吟走后,刚刚还老实站在一旁的落霞阁众人,立马围了上来。 “小主,她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晋了份位,为什么要给咱们送东西?”江阿潇当先开口问道。 “大概是示威吧。”蓝添香蹙眉道,“梅容华大概是在用这种方式告知后宫里的所有妃嫔,她现在,是地位最高的那个。” “可是这个大家都知道啊,没必要吧?”小豆子表示不解。 “知道是一回事,被她赏东西,直接体会到那种上下级之间的感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霜序耸肩,随意道,“而且这些好东西,她不拿出来赏给大家,又有谁知道皇上都送了她些什么呢?” 蓝添香点头,“霜序说得对,理儿就是这个理儿。” “说得也是,那些东西还真都样样是精品,看了着实叫人羡慕。”小果子撇嘴,“要是哪天皇上也能赏咱们小主就好了。”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期待目光,黎锦娥嘴角微抽,“以后也许会有吧。” 梅燕姝赏的东西都是精品? 如果梅燕姝送的都是好东西,那真不知道,他们看到那些,会惊讶成什么样子,毕竟谢子叙作为皇帝,他的吃穿用度,必然是全天下最好的。 黎锦娥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么淡定,也是有原因的。 “说到皇上的赏赐,咱们锦娥也不是没有啊。”江阿潇忽然想到她上次在黎锦娥屋里看到的那盒药膏,“锦娥屋里,不就是?” “我屋里?”刚刚还在想龙袍的黎锦娥,忽然有些紧张,“我屋里哪有?” “上次你受伤,用的拿盒药膏,不就是皇上给的嘛。”江阿潇撇嘴,“这你都能忘?” “啊?”黎锦娥先是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哦哦哦,你说那个,那个是。” 说完,她又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补充解释了一句,“时间有些久了,这事儿我都给忘了。” 谢子叙塞给她的各种药膏也不少,但那些珍贵的东西,平时也用不上。 今日若不是江阿潇提起,她还真想不起这回事。 128 余毒 - 锦绣宫女 - 雁曦 “一盒药膏,哪能跟梅容华今日得的赏赐比?”小果子情绪低落道,“光咱们这儿,她就送了这么多东西,后宫小主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有十来位…” 他话还没说完,江阿潇就率先表示表示不服,“东西贵不在多,而在心意!心意你懂吗?!” “那也没法比啊。”小果子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较劲,黎锦娥赶紧开口打断他们的话语,“咱们能不纠结赏赐这个话题了吗?” “我们来讨论点有意义的话题。”黎锦娥提出自己的意见。 “比如?”霜序试探性地出声道。 “比如我们今天晚上的夜宵吃什么好?”黎锦娥兴奋道,“添香姐前几日做的那个什么酥挺好吃的!” 众人:“…” “就你贪吃。”蓝添香愣了片刻之后,轻笑道,“晚上给你做,这回慢点儿吃,别吃多了晚上又睡不着觉。” 黎锦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了。” 梅燕姝新晋荣华并向后宫示威的举动,并没有影响到落霞阁众人的心情。 因为他们所有人的关注点,都由着黎锦娥提出来的问题,转到了夜宵上面。 夜宵之后,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欢快氛围,让翻墙进来的谢子叙着实郁闷了一把。 “锦娥。”谢子叙随手将手里的一包东西扔到桌上,然后随意用脚勾过一只凳子,在她身旁坐下。 “给我的?”黎锦娥看了看桌上用一大块锦缎包成一堆的东西,又看了看在她身旁坐下的人。 “嗯。”面对她好奇的目光,谢子叙并未多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什么东西啊…”黎锦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狐疑地拆开了系得不算紧的结。 “给我的?!”她又问了一遍与之前相同的问题。 “对啊。”谢子叙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可是这些东西我基本都不能用啊。”黎锦娥无奈。 “你那是什么表情?”谢子叙不悦。 他让安德陪着他亲自去挑的,绝对都是好东西。 “咳…”黎锦娥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抬手指着桌上那堆饰品道,“你确定你是在宫里长大的吗?” “不是。”谢子叙手支下颌,答得无比自然。 黎锦娥又换了一个问法,“你确定你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了解宫里的规矩?” “以前比较了解,当了皇帝之后,都忘得差不多了。”谢子叙挑眉,“有问题吗?” 黎锦娥:“…” 面对他,她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拿来的这些东西,我基本都不能戴。特别是这个。” “为什么不能戴?”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当即就伸手拿起了她所指的那支凤簪,倾身替她插在了头上。 插好后,他还弯起嘴角,笑着评论道,“这支‘凤凰于飞’还挺适合你,看来朕的眼光还不错。” 虽然比不得宫里那些一等一的美人,可在谢子叙眼里,自家媳妇就是最配凤簪的。 后知后觉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这东西哪里是随便戴的?!” “朕送你的,有什么不能戴的?”谢子叙面色倨傲。 动了动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他又抿了抿唇道,“这些都是朕亲自挑的,比梅燕姝那里的好上百倍。” 尚且处在惊慌之中的黎锦娥,也无暇顾及他不自然的神色。 她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指了指桌上的那堆饰品,“既然是你挑的,那些我就放着吧,说不定以后能用。” 但当谢子叙把注意力放在那堆饰品上的时候,她又趁机把头上的“凤凰于飞”取了下来,递还给他。 “这个东西我不能要,你还是拿回去吧。” “为什么不要?”谢子叙不愿伸手去拿,只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她 “这个太贵重了,而且凤簪是皇后戴的,我也没机会用。不如…” 黎锦娥话未说完,便被谢子叙怒气冲冲地起身打断,“皇后戴的怎么了?皇后戴的你就不能戴了?!你已经把朕的心骗走了,现在说不想做皇后,没门儿!” “朕告诉你,朕的皇后只能是你!这个位子,你想坐得坐,不想坐,也得坐!” 说完,他便一甩袖袍,推开她递过来的“凤凰于飞”,怒气冲冲地翻窗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再次隐没在夜色之中,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傻了的黎锦娥,才回过神来。 黎锦娥飞快地换好衣服,快步向外走去。 “小主,这么晚了您上哪儿去?您有什么事儿,差奴才去办就成。”还在院子里打扫的小豆子遇上黎锦娥,停下了动作询问道。 “没什么大事,我要去上清殿一趟,你继续吧,不用管我。”黎锦娥冲他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道。 一听说自家小主是去上清殿,小豆子也不再多问了。 璇霄宫,上清殿。 从自家主子回到上清殿开始,安德就觉得,上清殿内的温度,从适宜变为了寒冷。 与以往发火的样子不大相同,谢子叙坐在镜子面前,已经一个时辰了。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望了望窗外的月色,安德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给自家主子提意见。 又过了一会儿,正当安德犹豫着要不要再问一次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坐在镜前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皇上?!”安德大惊。 当即,也顾不得主子会不会生气,便直接冲到了他旁边,“您怎么了?!” “毒…”体内痛苦的感觉,已经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安德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从这一个字中琢磨出了答案。 再顾不得其它,他迅速跑到龙床边,从暗格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只白玉瓶,然后从中倒了一枚暗红药丸,给自家主子拿去。 这药是牧梓乐在分别时留给自家小徒弟的,可以暂时压制毒素,护住心脉。 黎锦娥到上清殿时,周围并没有多少宫人。 谢子叙喜静,他休息的时候,并不喜欢留太多人在寝殿附近伺候,所以夜晚的上清殿一向清净。 寻到一个守夜的公公,黎锦娥便上去询问道,“喜公公,能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吗?我找皇上有点儿事。” 这个太监黎锦娥认识,不仅是经常在安德的身边看到他,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说谢子叙的“病”,就是从他那里听说的。 “这个…”喜公公面露为难之色,“这个恐怕不行,安总管今日特意吩咐了,皇上晚上有事,都不许去打扰。”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就在刚才,他还出来嘱咐了一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许进去打扰,不然就得挨板子。” 作为谢子叙还是三皇子时就跟着他的老人,喜公公这么些年来,也成了安德这个忠实管家的心腹。 虽然他并不清楚皇上和眼前这位的实际关系,但他还是隐约知道,皇上对黎锦娥不错。 再加上之前和这位曾来常去送衣服的小宫女有过数面之缘,所以面上的话说完,他左右一看,见四下无人,就又偷偷对黎锦娥道,“听安总管的意思,似乎是皇上今晚心情不好,您还是别去了。” 其实,每次谢子叙不在,安德都会给外面值夜的人暗示,“皇上目前心情不好,你们别进去惹他”的理念。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找他。”黎锦娥抿唇,“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晚还大老远地跑来打扰皇上休息。” “这奴才也知道。”喜公公仍旧为难,“但皇上的脾气您应该也知道,万一进去之后冒犯了皇上,那我们可就都完了!” 接下来,喜公公又劝了黎锦娥良久,内容也大多都是劝她回去,明早再来碰运气。 “或者…”见她实在不愿意离去,喜公公又给出了另一种方案,“您可以在这里等等安总管,等他出来之后,再跟他说说,看看安总管能不能帮忙。” “那也好。”黎锦娥点头。 喜公公不知道他们的事情,不敢随意违背上司的话,是很正常的事,她也不怪他。 等下安德出来,应该是会帮她进去通报的。 但是现在在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黎锦娥带着纠结的心情,在门口徘徊,原本想着,等下见了安德,不管谢子叙还气不气,她心里都有个数。 可她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深夜,却始终等不到安德从殿内出来。 为什么安德这么晚了还留在里面? 是因为谢子叙还在看奏折?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便被黎锦娥摇头,否决了。 要说不想见她,那怎么也得是安德进去通报之后的结果吧。 见黎锦娥眉头紧锁,在附近的一小块地方一直踱来踱去,喜公公又开口劝了一句,“黎才人,都快未正了,不然您还是先回去吧,明儿早再来,您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万一安总管今晚不出来,您不是得在这里等上一夜?” “我想再等等看。”黎锦娥抿唇,“你不用管我,忙你自己的就行。” 面对巨大的身份差异,她也不可能坚持喜欢谢子叙六年。 “要不奴才进去帮您通报一声?”喜公公觉得,就让这位小主在门口等一夜,未免也太惨。 “诶?好…”黎锦娥本来想答应,可转念一想,他说皇上今晚心情不好。 惹怒他的人就在这里,要是喜公公违抗命令进去通报,多半是要受罚的。 她把谢子叙惹生气了,还要连累无辜的人受罚,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一个人“好”字还没说完,她就摆了摆手道,“算了,不用了,皇上不想有人打扰,我就在这儿等吧。” “那您…”喜公公仍旧有些犹豫。 “没事,我平时在宫里也没什么事,晚上不睡,明天白天补回来就成。”对于这一点,黎锦娥倒不是很在意。 “好吧。”喜公公点头。 129 不会吵醒他 - 锦绣宫女 - 雁曦 “黎才人,黎才人,您快醒醒。”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轻轻拍了拍黎锦娥的肩,试图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嗯?”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黎锦娥迷迷糊糊地张开几乎黏在一起的眼皮,随口问道,“是安总管出来了吗?” 两名小太监对视一眼,无奈道,“安总管还在里边儿,大概是还在伺候皇上,您要是困了,就先回去睡会吧。毕竟安总管什么时候能出来,咱们也说不准。” 另一名小太监也跟着劝道,“是啊,皇上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通宵批阅奏折的时候,这天都快亮了,就算皇上空下来了,也必定是要休息的,要是皇上待会儿直接歇下了,您这一夜,可不就白等了吗?” 由着他们的话,黎锦娥抬首望了望天色,原本一片漆黑的夜空,已经沾染了些朦朦的光亮。 又转回目光,瞧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黎锦娥始终觉得,心中有几丝异样的情绪。 谢子叙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为什么安德也一个晚上没有人影? 黎锦娥很想继续在这里等下去,但那两名守门太监的恳求目光,又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纠结许久,黎锦娥终于还是决定不再为难守夜的太监,向他们告谢一声之后,便从小路离开了上清殿。 漫长的黑夜过去,满怀期望去道歉的黎锦娥在无功而返之后,便直接埋首枕间,睡了个昏天黑地。 上清殿中,紧绷了一夜的气氛,也随着谢子叙在日出后终于把毒压制住,而恢复了正常。 只是与毒素对抗了一夜的人,在药浴之后,也因为体力耗尽,沾床就昏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申时,黎锦娥方才转醒。 可还没等她完全清醒,听到消息的小冷子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向她转发了安总管留下的话。 “昨晚皇上是有原因的?”黎锦娥迷迷糊糊地重复了一句他传达的话。 然后用因为刚睡醒,还不怎么不灵光的脑子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安德所指的是什么事。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黎锦娥随意摆了摆手,便把小冷子叫了出去。 安德大概是怕她误会,所以想要跟她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 既然上午安德来找过她,那就说明,谢子叙的脾气,应该是过去了。 如此,她决定,再去上清殿找一次谢子叙!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黎锦娥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璇霄宫,上清殿。 黎锦娥刚一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跟安德打招呼,便有一位“不速之客”闯进了视线。 “平嫔。”看见扶凤过来,黎锦娥只行了一礼,便不再多言。 而安德则一个头变得两个大,本来他都打算直接把黎锦娥叫进去了,可这扶凤来捣什么乱? “哟,黎才人,你怎么还巴巴地往这儿跑啊。”看到黎锦娥,扶凤便立刻摆出了一幅嘲弄的神色。 “锦娥不知平嫔所指,是何意思?”黎锦娥盯着她,语气平淡。 “不知道?”扶凤嗤笑,“你昨儿在门口巴巴地等了一夜,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锲而不舍,今天又跑过来了。” 奇耻大辱的仇,她一定会找黎锦娥报! 黎锦娥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用无比平静的语气道,“你在上清殿里安插了你的眼线?” 说完,她还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你在监视皇上?” 几乎是瞬间,扶凤的脸色便垮了下来,慌张和愤怒几欲将她的理智燃烧,“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安德也在这个时候走到了两人身边,在过来的同时,凭借一身深厚的内力,他已基本将两人的对话听全了。 当即,他就沉下了面色,严肃道,“平嫔,虽然您是小主,但奴才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一句,璇霄宫是皇上居住的地方,而上清殿是皇上的寝殿。皇上大概不会希望,自己的宫殿里,出现别人的眼线。” 居然在上清殿安插人手,这位新来的扶凤,怕是还没完全摸透主子的脾气吧? “安总管,她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见安德听信了黎锦娥的话,扶凤立刻就急了。 安德还未开口,黎锦娥就先一步开口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既然不是宫里传开了,那她扶凤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面对她强硬的指认,扶凤明显愣了一下。 显然,她也没有想到,黎锦娥居然会当着安总管的面,仅凭推测就指认她在皇上的寝殿安插了眼线! “呵,做事要讲求证据。”扶凤怒极反笑,并试图扳回这一局,“没有证据,我劝你还在别在这儿胡说,浪费大家时间。” “你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不就是证据?”黎锦娥淡定反问,“还是说,你昨天晚上也在这里巴巴地守了一夜,然后看到我了?” “你!”扶凤大怒。 眼看着扶凤就要冲黎锦娥发火了,安德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两位小主到上清殿来,可是找皇上的?”公事化的询问,让被打断了怒火的扶凤也法指责。 “对,妾找皇上有事,昨晚没见着,所以今日又来了。”黎锦娥平静回答道。 她对于扶凤所嘲笑的事情没有丝毫的避讳,也没有觉得丢人。 见安总管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理了理心中的情绪,她方才道,“妾听闻皇上昨夜忙于国事,一夜未眠。所以特意熬了些参汤送来,给皇上补补。” “两位小主也知道,皇上将近辰时才歇下,这会儿,人还睡着。” 安德故作为难地看了两人一眼,又接着道,“平嫔一番好意,奴才就先替皇上收下了,您放心,这参汤奴才先让人拿去厨房煨着,等皇上醒了端过去时,保证还是热的。” 说罢,他根本不给扶凤说话的机会,就转头对黎锦娥道,“昨日外面的奴才蠢笨,让您等了一夜,实在是罪该万死,不知黎小主找皇上有何事,方便告诉奴才,让奴才代为转达吗?” “这个也不算是什么大事。”黎锦娥不好意思道,“但是转告的话,可能不太方便,安总管您看…” 谢子叙经常因为一些小事生她的气,但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通常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一想起他昨天走时生气的样子,黎锦娥又觉得,这个误会必须说清楚。 可道歉的事,还是亲自说比较有诚意,让安德帮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安德见黎锦娥犹豫,立马作了然状,“您与皇上的事,不方便跟奴才说就算了。” 说完,又故作纠结万分的样子,“可皇上这会儿还在休息,您看您是先回去,还是在这里等他?” 接着,他为了防止扶凤也跟着留下来,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皇上最近挺忙的,奴才也不确定他醒了之后会不会见您…” 其实,这句话他完全就是说给扶凤听的。 他想告诉扶凤,留下来也没用,皇上忙,不会见她。 但黎锦娥就不一样了,他虽然表面上这么说,但黎锦娥心里肯定明白,皇上不可能不见她。 果然,就如他设想的那样,黎锦娥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只道,“没事,我在这儿等等,若是皇上实在顾不上我,那就算了。” “也好。”安德点头的同时,还故意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一旁的扶凤见了,心中冷笑,人家摆明了是在拒绝,也就有的人非要死皮赖脸地留下。 为了洗刷自己之前给皇上留下的不好印象,扶凤当即表示,她要先行回宫,参汤就交给安总管了。 对于她的离开,安德自然是万分赞同,连带着面上,都染上了几分喜色。 发觉了安德的表情诧异之后,扶凤心底,更加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得意。 之前的抑郁一扫而空,临走,她还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黎锦娥道,“你以为你死皮赖脸就能见到皇上了吗?做梦去吧!” “有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黎锦娥小声嘀咕了一句。 “咳…”安德听见她骂人,不自觉地干咳了一声,以突显自己的存在。 等黎锦娥的注意力再次放回到他身上时,他才恭敬地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黎小主,随奴才这边来吧。” 说罢,他就直接带着黎锦娥朝上清殿的正殿走去。 望着眼前高大的门扉,黎锦娥疑惑地询问,“皇上在休息,我不是应该去偏殿等吗?” 顿了顿,她又猜测道,“还是说,他其实已经醒了?” “没,还睡着呢。”安德一边回答,一边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黎锦娥和外面那些女人又不一样,他当然就直接把人放进去等了,反正主子是肯定不会介意黎锦娥直接进去的。 “小主,你待会动作轻一点儿,主子浅眠,很容易就会被吵醒。”关上殿门之后,在这安静的环境下,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许多。 “对啊,他浅眠,我们就这么进去,他会醒的吧?”黎锦娥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不会的。”安德用手指了指里屋,“昨晚上,皇上体内的余毒发作了,用了一晚上才压制下去,今早泡完药浴之后,饭都没吃一口,倒头就睡了。” 130 看穿 - 锦绣宫女 - 雁曦 稍顿,他又道,“所以您只要动作轻一点,肯定是吵不醒他的。” “余…”黎锦娥瞪大双眼,神情震惊。 强迫自己压下声音之后,她才问道,“他体内的毒不是基本被祝老前辈祛除了吗?怎么还会发作?!” “那东西就算只有一点点,也不好对付。”安德小声解释道,“主子他幼年时就被人下了毒,这毒很霸道,也没有解药,所以从小到大,主子他一直在受这毒的折磨。” “牧老前辈之前试过很多种方法,都没把毒给解掉,反而还有好几次,引发了毒的效果。那几次,主子都是从生死边缘被救回来的,而且因为毒性强大,牧老前辈也只能想办法暂时压制,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真的认为,主子大概活不过二十了。” “好在牧老前辈最后想到了以毒攻毒的办法,最终保住了主子的性命。” “那他的余毒发作,会威胁到性命吗?”这个问题,是黎锦娥最关心的问题。 “主子现在内功深厚,如果配上牧老前辈留下的药,基本是可以挺过去的…” 安德的回答有些犹豫,他没法把话说得太满。 “基本?!”事关谢子叙,平时反应慢半拍的黎锦娥,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还是有性命之忧?!” “是…”安德无奈点头。 这毒连神医牧梓乐都没有把握完全祛除,其之霸道,可以想象。 “那怎么办?!”听他这么一说,黎锦娥直接就慌了,“他身体这么冷,是因为毒在血液里吗?换血可不可以?” 她的话,把安德也吓了一大跳,“哪能这么简单,都十多年了,毒已经深入骨髓了,您可千万别有不好的想法…” “那下毒的人呢?你们有没有抓到?”听说换血无用,黎锦娥又换了一种思维方式,“问问下毒的人,也许有解药也说不准呢?” “您不知道谁是下毒的人?!”安德愣住,“主子没告诉过您?” “没有啊。”黎锦娥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立马问道,“怎么?你们知道毒是谁下的?能做出解药吗?” “知道是知道…”安德为难道,“解药目前还没有办法做出来,而且下毒的人已经死了,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 “死了?!”这回,换黎锦娥傻眼了,“那皇上的毒该怎么办?!” 见眼前的人越来越担心,安德安慰道,“您就别担心了,牧老前辈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嘛,大头都去了,余毒还会远吗?” 安慰了几句之后,他又迅速转移话题,“余毒的事,现在谁都说不清楚,您不如关心下主子现在的身体状况,昨晚上熬了一夜,主子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 说着,他又似想到了什么,神秘地附在黎锦娥耳边道,“待会儿主子醒了,我把药端给您,您务必要喂主子喝下!” 想起他家主子不爱喝药的坏习惯,安德就一阵头疼。 还好,现在有黎锦娥看着了… “好。”尚不清楚某人坏习惯的黎锦娥,毫不犹豫地就接下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见她答应,得逞的安总管,则丝毫反悔的机会都不给她留,就脚底抹油,先行逃跑了,“好好陪皇上吧,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狐疑地看了一眼溜地极快的安德,黎锦娥喃喃,“你家主子还睡着呢,跑什么?” 说罢,便不再理会他,直直向内间走去。 将明黄的床帏撩开,黎锦娥很容易,便看到了那个窝在被褥中熟睡的人。 “诶?!你醒了?!”上一刻还沉迷于美色处于神游状态的人,这一刻已经回过了神,发出了惊喜的赞叹。 “锦娥?”谢子叙动了动漂亮的眸子,望向前前人的目光中带着探究,“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事找你,所以就在这儿等你了。”想到自己的目的,黎锦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不是不愿意做皇后吗?还来找朕做什么?”谢子叙羽睫低垂,头向里一撇,语气中带着抱怨。 “就是这事…”看他这模样,黎锦娥内心的愧疚更深,“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朕不要你的道歉。”谢子叙道。 “啊?”黎锦娥被他这句话给难住了,不要道歉,那该怎么劝? 黎锦娥伸开原本盘坐的腿,向床边挪去,想要去给她倒水。 而看到她要“离开”的谢子叙,心头却悠地一紧。 “你去哪儿?!”谢子叙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我听你说话的时候嗓子有些哑,去给你倒杯水。”黎锦娥转头,不经意间望进美人眼中。 “你不许走。”谢子叙依旧拽着她的手腕,不愿放她离开。 “我不走啊,就是去给你倒杯水。”黎锦娥疑惑地看了一眼紧拽着她的那只手,然后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拍了拍他的,示意他放开。 见他仍不放心,黎锦娥又安慰了他一句,“你放心,真不走。” “来,先喝口水。”黎锦娥跪坐在谢子叙身旁,一手端着水杯,一手将他扶起。 一边喂他喝水,她还一边小心地询问,“那什么,你不要道歉,要什么啊?” “朕要的你不愿意给,那就算了。”谢子叙语气淡淡,垂下的纤长羽睫,掩去了他眸中的所有神思,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什么我都愿意啊。”黎锦娥不解,“你说,我绝对可以做到。” “朕的皇后。”谢子叙说了四个字,简单易懂。 “啊?这个…”黎锦娥愣住,他一直纠结别扭的事,就只是这个?! “哼。”谢子叙轻哼,“不愿意就算了。” 见他的脾气有要上来,黎锦娥赶紧回答倒,“愿意愿意,完全愿意!”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谢子叙抬眸,漂亮的秋水剪瞳注视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人,“朕不勉强你,你不愿意也没事。” “不是勉强…”黎锦娥思考了一下,认真道,“只要你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朕有什么问题?不愿意的又不是朕。”谢子叙眯了眯漂亮的凤目,“你该不会是觉得,朕对付不了那几个有权有势的老东西吧?” 黎锦娥:“…”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住她柔软的面颊,漂亮的凤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夫人啊,为夫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轻蔑的笑意自他唇边溢出,“你觉得朕会怕他们?朕的皇后是谁,还轮不到他们来决定。” “没有…”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吓得她抱住他腰的手一松,那原本靠在她肩头的人就滑了下去,跌进被窝。 又因为黎锦娥的手没有完全松开,所以谢子叙往下滑的过程中,她便也跟着他一起倒下,跌在他的身上。 “咳咳…”突如其来的变化,饶是连谢子叙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没事吧?”黎锦娥着急地想要撑起身子替他看看,但却因为手被压在他的后腰下,而无法动弹。 “呵…”谢子叙轻笑,“夫人,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他眨了眨漂亮的凤目,故作无辜道,“为夫现在内伤严重着呢,你这样也太不体谅为夫了。” 黎锦娥反应过来,恨恨地瞪着他,“你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哪里是开玩笑?”谢子叙挑眉笑道,“把朕扑倒的不是夫人吗?夫人此举是何意,朕也不是很懂。” “你!”黎锦娥咬牙。 “哈哈哈…”谢子叙大笑,“我家夫人好可爱…” “你别太过分!”怒气当头的人继续瞪着身下那个笑得开怀的人。 而被她压着的人,却摊开双手举过头顶,无辜笑道,“朕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过分了?” 黎锦娥:“…” 正当她思索着应该怎么和眼前这被她不小心压到的人对话之时,安德忽然端着一个托盘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之前黎锦娥去倒水时,还不忘顺便通知了一声一直尽职尽责守在门口的安大总管。 这会儿,他应该是端着谢子叙要喝的药过来了。 “安总管,你手上…” 黎锦娥话未说完,安德便惊恐地转身往回走,“奴才什么都没看见,奴才着就滚出去!” “安总管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黎锦娥抓住身下人的衣襟问道。 “他估计以为你平常都是这么对朕的。”谢子叙强忍着笑意道,“他对你的印象,估计已经颠覆了。” “我根本就没把你怎么样,这只是个误会!”黎锦娥急道,“我去叫他进来,你等下跟他解释一下。” 131 乖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干嘛?”黎锦娥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人,不解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你平时对朕也很凶。”谢子叙弯眸,“再说了,你不觉得,刻意去解释,会越描越黑吗?” “那怎么办?”黎锦娥愣住。 让谢子叙这个做皇帝的去跟自己的总管解释,确实会越描越黑。 “顺其自然吧。”他漂亮的秋水剪瞳中全是暖暖的笑意。 说完,他又笑着补充道,“你以后少欺负朕一点,自然就可以挽回自己的形象了。” “我怎么欺负你了?!”黎锦娥表示不服。 刚刚对两人相处模式产生了误会的安德除外。 “没有吗?”谢子叙挑眉,“呐,既然你不认账,朕就给你数数啊,你平常老爱凶朕,忘记穿鞋了你要凶,头发没擦干你要凶,就连吃饭这件事,也要被你凶。” 黎锦娥怒瞪他,“你还有理了?!” “是是是,朕没理,都是朕的错。”谢子叙含笑摸了摸她的秀发,眼神宠溺。 “那你赶紧把腰挪一下,我要起来。”黎锦娥也不与他争谁对谁错了。 她现在,就想把安德找回来,然后让他把药喝了。 “是你压着朕,朕怎么挪?”谢子叙弯眸,一双秋水剪瞳中尽是狡黠的笑意。 黎锦娥愣住,什么时候高冷的皇帝陛下竟然变得这般无奈了? 气得牙痒痒的人,瞪着他咬牙道,“你挪不挪?不挪的话…” 腰间的软肉忽然感受到的一阵刺痛,让谢子叙蹙眉,他家媳妇,似乎生气了? 抽出手后,黎锦娥赶紧爬起来穿鞋,然后飞快跑去找那守在殿门口,还装作若无其事的安大总管。 “安总管,药呢?” “嘶!”身后的大门忽然拉开,还冒出一个脑袋。 这场景,着实把尚在神游的安德吓了一跳。 “原来是黎小主,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看到黎锦娥出来,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这么快?”黎锦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安德走之后,他还跟谢子叙说了许久话,才出来找他,怎么能说是快? 她只问道,“刚刚你端过来的药在哪儿,我端进去给皇上喝。” “药刚拿去煨着了,奴才这就叫人去取。”关于药的事,安德还是非常严谨。 正事交代完,安德又想起了自己之前进去看到的场景,“黎小主,皇上他…”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黎锦娥很是疑惑,“皇上他还好,在里面歇息呢,你要去看看他吗?” “不不不。”安德连忙摆手道,“不用了,奴才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看他一副紧张的模样,黎锦娥想起之前他慌张落跑的事,遂解释道,“你放心,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他是皇上,我哪儿敢欺负他啊。” 安德听了,表情却越发奇怪。 犹豫了好久,他才吞吞吐吐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想跟您说,皇上他昨夜辛苦劳累了一夜,现在又有内伤在身,身子虚弱…” “呃…”他犹豫半天,才又接着道,“不太经得起折腾,您不要对他太凶了…” “我知道。”虽然安德的话奇怪,但毕竟是关心自家主子,黎锦娥也没有深思,只认真地解释了一句,“刚才真是不小心的,以后绝对不会了。” “呃?!”安德大惊,“别!您二位的事情奴才绝对没有插嘴的意思,奴才就是希望您能体谅一下皇上。” 说来说去,他也只是希望黎锦娥不要太凶残了。 黎锦娥:“???” 黎锦娥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位去取药的小太监,忽然转回,打断了她的思路。 “安总管,药取来了。”那小太监端着托盘,恭敬道。 “行,药给咱家吧,你去忙你的,别在这儿打扰了。”说完,他便打发那送药的小太监走了。 小太监走了之后,安德面上威严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他讨好似的看着黎锦娥笑道,“黎小主,这个药,还要麻烦您叫皇上服下。” 深知自家主子喜好的他,此刻,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黎锦娥身上。 “好。”黎锦娥倒是对安德那讨好的笑容有丝毫怀疑。 她只当是安德在谢子叙面前胆小惯了,以至于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不敢直面他家主子。 黎锦娥端着托盘进去之后,安德稍微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抱着赴死一般的态度,大步跟了上去。 “皇上,您的药热好了,先起来把药喝了吧。”黎锦娥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端起药碗。 “喝药?”谢子叙半支起身子,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药碗上,面色顿时就沉下来了。 “为什么是汤药?”谢子叙蹙眉看向缩在后面的安德,语气极为不悦,“药丸呢?” 今日,安德竟然擅自做主,把药丸换成了汤药?! 感受到自家主子不悦的目光,安德顿时冷汗直冒。 但是一想起还有黎锦娥在,他又重新鼓起勇气,吞吞吐吐道,“牧老前辈和、和程绪公子都说过,汤药的效果更好,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您最好还是喝汤药…” “汤药好,你就喝汤药呗。”说话间,黎锦娥已经把盛着棕黑药汁的勺子送到了他唇边。 谢子叙蹙眉,不悦地抿唇,撇开头道,“这药太难喝了,朕不想喝。” 黎锦娥愣住了,“药哪有不难喝的?” 说着,她便把手中的勺子移了移,重新送至他唇边,“快趁热喝了吧。” “要不安总管你去拿点蜜饯过来?”黎锦娥试探着道。 “这…”安德瞧瞧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面露为之色。 黎锦娥都知道谢子叙不爱甜食,他这个跟了谢子叙十多年的人,自然也深知这一点。 果然,安德还没来得及动,谢子叙就先行否决了这个提议,“朕不喜欢吃蜜饯。” “那你把药喝了。”黎锦娥头疼。 “太难喝。”谢子叙蹙眉看着近在咫尺的勺子,那眼神,就跟看着毒药没什么两样。 “你怎么事儿那么多?!”再三劝说之后,黎锦娥终于不耐烦地移开了已经举酸了的胳膊。 见她似乎有生气的迹象,谢子叙漂亮的秋水剪瞳中划过一丝挣扎之色,抿着的唇也泛白,“锦娥…” 可还没等他犹豫出个结果来,黎锦娥便直接转头对安德道,“安总管,麻烦你把蜜饯拿过来。” “我倒要尝尝,有多难喝。”说着,她便端起勺子,自己尝了一小口。 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中端着的棕黑药汁,黎锦娥砸砸嘴抱怨道,“太难喝了,难怪你不愿意喝。”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谢子叙会对她手里这碗药极为反感了。 “你还好吧?”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眸子一动不动地紧盯眼前的人。 嘴里的话虽然是在询问黎锦娥的情况,但那双漂亮眸子中想要表达的意思分明是“你终于体会朕的苦楚了吧?”。 “没事。”黎锦娥抿了抿唇,看着他道,“这药确实难喝,所以等安总管把蜜饯拿过来,你再喝吧。” 黎锦娥刚提及蜜饯,安德就捧着一个装满各色蜜饯的大盒子过来了。 “奴才也不知道小主的口味,所以就一样去了些来,您看看?” 接过他递来的盒子,黎锦娥道,“什么样的都可以,只要皇上不反感就可以。” 什么样的蜜饯都无所谓,因为谢子叙压根儿就不喜欢这个东西。 “啊?”安德傻眼。 他本想装作是给黎锦娥拿的,可这位耿直的小主,仅一句话,就让他差点儿被自家主子给在身上瞪出两窟窿来。 谢子叙的意思很明显,你不仅拿药汁来,还不听话地把蜜饯也端过来了。 两人之间的矛盾对视,黎锦娥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重新端起了药碗,杳了一勺舀汤药送到他嘴边,“行了,蜜饯也拿过来了,你就快喝吧。” 见他不张嘴,黎锦娥又劝道,“乖,别闹了,快喝药。” 谢子叙依旧无动于衷。 终于,黎锦娥怒了,“你喝不喝?!喝就张嘴,不喝我这就回去把簪子拿来还你!” 漂亮的凤目,不可思议地睁大,“喝。” 握住黎锦娥还未来得及缩回去的手,他直接低头将勺中的药一饮而尽。 喝完勺子里的,谢子叙又直接拉过了她端着碗的左手,直接将其中的药一饮而尽。 132 动手 - 锦绣宫女 - 雁曦 “来,吃一个。”黎锦娥随手挑了一颗酸甜口味的蜜饯,递到谢子叙唇边。 同时,还不忘解释一句,“这是酸甜的,不完全算甜食,你应该不会太讨厌。” 这回,谢子叙倒是没有拒绝蜜饯,她递到他唇边,他就吃下去了。 他一心在此事,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事,而喂他吃蜜饯的黎锦娥就不同了。 “你还要不要再吃几个?”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黎锦娥又拿起一颗蜜饯递到他唇边。 安德在一旁揣摩了一会儿,估摸着形势不大对,便一声不吭地脚底抹油跑了。 鉴于喂他吃蜜饯这种小东西时,怎么都会碰到他的唇,黎锦娥干脆鼓起勇气直接开口了,“那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难道不是你有事要跟朕说吗?”谢子叙目光幽幽,看得人心底发毛。 “呃?”黎锦娥道,“我没有啊。” “没有吗?”谢子叙咬牙,“凤簪的事,你就没打算表个态吗?” “啊?”黎锦娥不解,“要表什么态?” 谢子叙心里还在纠结,甚至非要得到个确切答案才安心。 “你还问朕?”谢子叙咬牙。 所以他干脆直接道,“凤簪,你收下了,就不许再说还给朕的话了。不然…” 这一顿,却让黎锦娥觉得,比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还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谢子叙这皇帝也不是白做的,帝王的气势展现出来时,足以令人心底发颤。 比如现在,黎锦娥就怂了。 “我也没想过要还…”黎锦娥低头,小声道,“刚刚那就是气话,你不要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谢子叙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抱住,头埋在她颈边道,“我喜欢你,可是你却跟我说,你不要我了…” 伸手抱住他的腰,又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想多了。” “拒绝朕的是你,威胁朕的话也是你说的,你现在居然说朕想多了?”谢子叙咬牙,“真没良心。” “呵…”黎锦娥嘴角微抽,干笑两声道,“你不是也威胁我了嘛,就算扯平了吧…” “扯平?”谢子叙抬头,瞪着她,道,“怎么扯平?朕威胁你什么了?” 他放大的绝美容颜近在咫尺,黎锦娥不由自主地变得紧张,连带着,说话都有结巴,“你刚还说,我不能把凤簪还你,不然…” “不然如何?”谢子叙纤长的羽睫微垂,半掩漂亮的秋水剪瞳。 落入黎锦娥耳中,却足以让她紧张的感觉又加剧一分。 “你没说啊,你说到不、不然就停了。”在这个人面前,她就是很没勇气,对此,她表示很郁闷。 “对啊,朕没说…”他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又把头枕在她的肩上,道,“舍不得威胁你啊…” 她只能道,“那以后凤簪就放我那儿吧,你别想这事了,安总管说你昨晚上因为余毒受了内伤,需要调养。你也别再折腾了,躺下歇会儿吧。” “内伤是不轻,需要调养也不假。”谢子叙弯唇轻笑,“可是他没告诉你,喝了药之后,还要去泡药浴吗?” “泡药浴?”黎锦娥微怔,“在哪儿泡?我扶你过去?” “就在汤池。”谢子叙向汤池的方向指了指,挑眉笑道,“不过你确定你扶朕进去就行了吗?不需要安德?” 黎锦娥把被子掀开,一边拿起他的龙靴替他套上,一边随意道,“不就是扶你过去嘛,这点儿力气我还是有的,安总管为了照顾你,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你也让他休息休息。” “不然,把他累垮了,再换个人来,你肯定不习惯。” 谢子叙弯眸,“他累垮了去休息也好啊,正好换你来照顾朕。” “我怎么来照顾你?”黎锦娥替他穿好鞋后,又伸手过去扶他劲瘦的腰,“我要是成天住在你这里,你的后宫还不得翻天?” “她们?”谢子叙不屑地勾唇,“她们无权左右朕的决定。” “其实,有的时候,朕真的觉得,当时那么草率地册封你,是个错误的决定。”谢子叙随意将左手搭在她的肩上,任她将自己扶起。 “找一个出身低微,又长得不漂亮的宫女来做挡箭牌,你后悔了吗?”黎锦娥垂眸,以睫掩去眸中的神思。 “噗。”谢子叙轻笑,右手食指轻点她的前额,“傻丫头,想什么呢,朕又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朕确实后悔,不过是由于其他的原因。”谢子叙撇嘴,“那个时候,朕就应该直接把你调到上清殿来,做贴身宫女,若是你给朕做贴身宫女,每天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睡在上清殿了。” “哪像现在,朕想你了,还得走那么远的路,翻墙才能见你。” “贴身宫女?”黎锦娥随意道,“那你现在后悔也行啊,你把我再贬为宫女就成。” “不行。”谢子叙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正色道,“你都已经嫁给朕了,哪还有再去做下人的道理,再说,你这么笨,做下人就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是是是,我笨,就你聪明。”黎锦娥扶着他在汤池边的贵妃榻上坐下,又抬手指了指汤池道,“那么,聪明的皇帝陛下,安总管已经把水准备好了,您就自己去泡吧。” “别气,是朕不该。”谢子叙抓住眼前人的手,讨好似的弯眸笑道,“夫人最聪明了,你可不能丢朕一个人在这儿。” “你泡药浴又不是我泡,我在这儿守着干嘛?”黎锦娥奇怪地看着这个不让她走的人。 “药浴要泡一个时辰,好无聊,你留下来陪朕说会儿话啊。” 谢子叙微眯凤目,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个神色可疑的人,“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黎锦娥:“…” “呵。”谢子叙弯唇轻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朕沐浴,呐,再说,泡药浴的是朕,又不是你。朕都没有不好意思,你纠结个什么劲儿?” “呃…”黎锦娥没有正面回答,只蹲下身子帮他把龙靴脱了。 然后,就趁他不注意,快速闪人,躲到了屏风后面去,“鞋子不方便,我已经帮你脱了,至于衣服你穿的是亵衣,就算虚弱无力,也是可以自己来的吧?我就不添乱了。”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就在这里陪你说话,不会走的。” 看了看屏风后面那个背对着自己说话的模糊身影,又看了看她慌忙逃跑时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龙靴,谢子叙无奈轻笑。 “行了,朕下去了,你进来吧。”谢子叙趴在池边,抬眸盯着那道仍然背对屏风而立的人影,满心无奈,却依旧不肯放弃。 “不用了吧。”黎锦娥干笑,“我就这么站着陪你说话也行。” “可是这么仰着脖子跟你讲话,朕觉得累。”趴在池边的目光幽幽,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啊…”黎锦娥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从屏风后面挪了出来。 谢子叙轻笑着拍了拍自己趴着的台子,“坐这边来吧。” 黎锦娥:“!!!” 直接转身在池台上坐下,不去看身后的光景。 “噗。”看她一副紧张的样子,谢子叙笑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好意思?” “看别人沐浴当然会不好意思!”黎锦娥咬牙,这家伙是什么逻辑?! “呐,可朕是你夫君啊,也算是别人吗?”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但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问,就噎得黎锦娥说不出话来。 以至于许久,她才憋出一句,“不算。” “这不就对了。”谢子叙弯眸,“反正迟早都会看见,不用太拘谨。” 黎锦娥抓狂,咬着牙反问他,“那你这样,被别人看着,就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自言自语地又接了一句,“忘了,你是皇上,估计被人看习惯了,不会在意。” “你介意?”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伸出一只手去拉她的,同时笑道,“沐浴朕都是自己来的,没人看。” 黎锦娥:“…” 黎锦娥扶额道,“我们聊点儿其他的吧…” 133 探望 - 锦绣宫女 - 雁曦 “好,夫人想聊什么?”对于自家媳妇的提议,谢子叙倒是没有丝毫意见。 不再继续那个奇怪的话题之后,黎锦娥原本紧张的情绪,也不由自主地消散了许多。 瞥了一眼身后乌漆漆的池水,黎锦娥随口问道,“你泡一次药浴,要用这么多药?!” “觉得朕浪费?”谢子叙捏了捏她的手指,道,“其实没浪费,一个时辰呢。” 没等黎锦娥说话,他又继续道,“如果可以的话,朕也想换个小一点的浴桶泡。” “为什么?”黎锦娥不解,“在水里泡久了不舒服?” “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药?”说着,她还嗅了嗅空气中草药的味道,“我觉得这个味道挺好闻的啊。” “好闻是一回事,在里面呆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谢子叙微翘嘴角,笑容有些诡异。 说完,还不待黎锦娥反应,便直接把她手拉到药水中。 “感受到了吧。”谢子叙抬眸看她,“在里面待一个时辰,真不是件舒服的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黎锦娥动了动手,刺痛的感觉便变得更加明显。 “药浴就是这样的。”谢子叙轻笑,“不然你以为药浴跟沐浴那般泡着一样吗?一个时辰,就是吸收池中药力所需要的时间。好在药力减弱之后,这种感觉会渐渐变淡。” 黎锦娥傻眼,愣了半晌之后,又突然出声问道,“那你这头发要不要挽起来?” “嗯?”谢子叙不解地望着她。“你这药汁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头发泡在里面会不会不太好啊?” 从自己发间扯下一根,捞过他的墨发绑起。 凝脂一般的肌肤令人羡慕,若不是亲眼目睹,说什么,黎锦娥也不会相信,他的左肩上曾经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正当她出神之际,谢子叙的声音就将她的思绪打破,“从小泡到大,头发一直是这样。” 说着,他又弯眸笑道,“不过能得夫人的关心,为夫还是很欣慰的。” “从小泡到大?!”黎锦娥先是一愣,旋即又明白了过来。 “你这毒…”黎锦娥抿了抿唇,蹙眉道,“你老实说,关于你这毒,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没了。”谢子叙眨眼,“就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见自家媳妇蹙眉不语,一副不信的表情,他又拉着她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真的没有了,余毒最多也就是这样的威力了,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随便应付一下?”黎锦娥眉头蹙得更紧,“你昨晚上一夜未眠,你以为我不知道?” “安德告诉你的?”谢子叙抿唇,“他又在你面前胡说。”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黎锦娥瞥嘴,“我昨晚上可是就在门口,一看就知道你没睡。” 看他眉头蹙起,她又赶紧道,“别扯开话题,你先说你的毒,为什么会发作?还有,发作了会有什么危害?” 她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唇,“发作是没有规律的,什么时候,谁都说不准,至于危害,你也看到了。过不去,人就没了,过去了,就是现在这样子。” 感受到她变得紧张的情绪,他又拉着她的手,在自己面上蹭了蹭,“余毒而已,没什么过不去的,皇宫里什么药没有,内伤调养几日就好了。” “药再好,也经不住你折腾。”对于他能安心养伤这件事,黎锦娥本能地表示不信。 谢子叙无奈,“药丸被你换成汤药了,朕不也喝下去了吗?” “不行。”黎锦娥蹙眉沉思,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安总管听你的,不太可信。所以…” “所以?”谢子叙挑眉看她。 “所以我决定,这几天要住在你这里看着你,防止你不喝药、不按时休息休息!” 对于她这个决定,谢子叙先是一愣,然后才失笑道,“好。” “怎么?你不愿意?”看他发笑,黎锦娥不由瞪了他一眼,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不,求之不得。”媳妇主动要求跟他住,他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得到了这间屋子主人的同意之后,黎锦娥便打着“侍寝”的旗号,正大光明地在上清殿住下了。 一连七日,侍寝的都是同一个人,并且,地点还都是在上清殿。 甚至还有人传言,是这位黎锦娥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才让皇上夜夜念着她。 而在众多妃嫔之中,最气的,恐怕就非扶凤莫属了。 在黎锦娥监督谢子叙养伤的这段时间里,程绪也从西州赶回了瑶京。 “啧,是谁原来死活都不愿意喝药,还折腾老头子专门给你弄了个药丸的啊?”程绪一边给趴在床上的人施针,一边夸张地挤兑他。 “朕现在高兴喝药了,你有意见?”谢子叙闭着凤目,语气淡淡。 “高兴喝药?”程绪挑眉,“那我等下跟小锦娥讲一下,咱们的皇上现在已经不反感喝药了,不用麻烦她天天往这儿跑了。” 嘁,要不是有小锦娥喂,他才不信小师弟能把那难喝的东西都喝下去呢。 刚刚还闭着的凤目悠地睁开,然后又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程绪,你找事?” “师兄我不过是实事求是而已。”程绪无所谓地耸耸肩,同时,又在谢子叙光洁的背上插下一根银针。 此时的程绪,根本就不惧怕自家师弟。 再说了,就算打不过,他还有小锦娥这个靠山。 平时他们比试,小锦娥最多看看热闹。 但现在,师弟身上有伤,若是敢跟他动手,他就去找小锦娥告状。 “你现在很得意是吧?”谢子叙漂亮的双眸眯得更深,“呵,咱们走着瞧。” “师兄我可不像你,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给困死了。”小师弟话里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朕乐意。”谢子叙瞥了他一眼,又再次闭上了凤目。 “嘁,你乐意这事,不用说也看得出来。”程绪撇嘴,“这辈子就没见你这么听话过。” 说着,他又偷笑道,“你说,要是你媳妇要你的江山,你给还是不给啊?” 谢子叙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语气更是没有犹豫,“她要什么朕都给。” “啧,你没救了。”烫金一年发表感言,一边又抬手,顺势在他背上扎下一针。 “你有时间关注朕,不如多把力气花在西州的事情上。”谢子叙道,“亲自跑了一趟西州,都查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查到。”程绪撇嘴,无奈道,“那个叫杭文甲的,祖宗十八代都被我的人摸清楚了,还是一无所获。” “锦娥身边的那个宫婢朕也问过了,同样一无所获。”谢子叙蹙眉。 “千机阁的办事能力,你了解,天下情报,只要我们肯出力,几乎没有探查不到的,但这次,杭文甲的事,竟然这么久都没挖到点线索,简直匪夷所思。” 一顿,他又蹙眉道,“其实,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陷阱?”谢子叙挑眉,“你想说什么?” “我怀疑,梅钧可能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了。”程绪眯目,“或许,那只是他抛出来转移我们实现的假象。” “你在瑶京待了这么久,他也该怀疑到你头上了。”谢子叙冷笑,“梅钧那只老狐狸,可不好糊弄。” 程绪撇嘴,“我觉得自己演得还行啊,早知道就易容了。” “易容能挡住的,也不过是普通人的窥探。就算你换了脸,梅钧那样的老狐狸,也照样能把你揪出来。” 说着,他还调笑道,“毕竟,像师兄这么高调的人,可不多了。” “我哪里高调了?!”程绪表示不服。 “有事没事就往章台路跑,还不算高调?”谢子叙挑眉,“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年轻御医。” “你丫可别胡说,我统共就去了不到十次,其中有三次还是为了打探消息。”程绪咬牙,“这能算招摇?谢子叙,你别在这儿幸灾乐祸,要是我暴露了,雪沐辰的事也不好瞒。” “千机阁阁主温润如玉,年纪轻轻,就通医晓毒,是无数少女心中的良人。”谢子叙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就正好能对上?雪沐辰待人接物冷若冰霜,心狠手辣,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且从不沾女人。” “这样的形象,和朕的皇帝形象,可不太一样。” 程绪:“…” 正当两人闲聊之际,安德却是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皇上,梅荣华求见。” “她来做什么?”谢子叙蹙眉。 “梅荣华听说您病了,所以…”安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才满心忐忑地继续道,“特地来探望您…” “呵,探望?”谢子叙微弯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让她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程绪就一马当先地反对道,“你叫她进来做什么?!我还在这儿呢!” “师兄是觉得,自己见不得人吗?”谢子叙眸中带着些许笑意,语调轻轻。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程绪耳中,却让他直接炸毛了,“本公子玉树临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只是…” 134 不一样 - 锦绣宫女 - 雁曦 他面上的表情,顿时就从自吹时的得意,变为了咬牙切齿,“我就是不想给她行礼!” 见到自家师弟他都不用行礼,梅燕姝算哪根儿葱? “不想就不行呗。”谢子叙道,“正好方便他们确认你的身份,这样,你以后都不用行礼了,多好。” “谢子叙!”程绪咬牙。 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漫不经心的,“嗯?” 声音落入程绪耳中,却让他火气更盛。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作,梅燕姝就先一步进到了室内。 “燕姝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梅燕姝缓步行至距龙床一仗远的地方停下,恭敬参拜。 “嗯。”见她进来,谢子叙只应了一声,示意她平身。 至于程绪,表面上虽然要客气一些,但也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梅荣华,臣正在给皇上施针,不方便起身行礼,还请您见谅。” “无妨。”梅燕姝礼貌地笑了笑,“程太医为皇上治疗为重,不必在乎虚礼。” 既然她要装大度,程绪也就顺着她的话来,干脆坐在床边继续施针,连站起来的都没有。 “皇上,妾听说您近日龙体欠安,所以特意炖了些补品给您送来。您看…”梅燕姝嘴里说着补品,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谢子叙身上。 “拿给安德放着吧,朕现在不方便。”对于梅燕姝的视线,谢子叙恍若未觉,语调至始至终都没有起伏。 梅燕姝没有丝毫意见,只乖巧地应了一声,“诺。” 且说完,就把手里提着的食盒主动向安德递去。 安德离开后,因为两人都不怎么愿意搭理梅燕姝,所以屋里的氛围,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变得越来越尴尬。 在旁边观望了一小会儿,梅燕姝方才斟酌着开口道,“皇上,您这很严重吗?” “燕姝觉得,朕像是很严重的样子吗?”在梅燕姝看不的角度,谢子叙的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若是他真的一病不起,最开心的,估计就是她爹梅钧。 “燕姝不会说话,皇上莫气。”谢子叙不明意味的话语,让她心神一震。 “呵,聊天而已,朕是那么小气的人?”谢子叙不在意似的笑笑,但一张口,又再次把梅燕姝逼得慌了神。 “皇上…”梅燕姝咬唇。 接连两次,谢子叙都“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妾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梅燕姝试探着询问道。 “没有。”谢子叙弯唇,道,“燕姝想什么呢,你来看朕,不过才聊几句,怎么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的话,让梅燕姝松了一口气,“是妾多虑了。” “呵,你就是爱多想。”谢子叙的语气,让梅燕姝剩下的疑虑,也暂时都消散了。 “燕姝来这里,除了探望朕,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突然变换的话题,让梅燕姝一愣。 但立马,她就收敛起了其他的情绪,恭敬答道,“回皇上,妾只是担忧皇上,并无其他事情。” “梅荣华,请容臣说一句。”没等谢子叙说话,程绪便先行开口道,“皇上虽说病得不重,但生病的人,总是需要多休息,皇上每日都要为国事劳心费力,已经消耗了大多精力。” “您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尽量不要来打搅皇上为好。” 程绪这番话,完全是率性而为,以至于城府极深的梅燕姝听了,也在第一时刻愣住了。 半晌,梅燕姝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道,“程太医说得是,是燕姝没有考虑周全。” “燕姝只是太担心皇上,所以…”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还请皇上不要见怪。” “怎么会怪呢。”谢子叙翘起嘴角,似笑非笑道,“病中能得表妹的探望,朕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你?” 他虽然在逐渐收拢大权,但梅钧毕竟称霸朝野那么多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梅钧还活得好好的。 “皇上就别拿妾寻开心了。”虽然知道这大概只是客套话,但她心中,仍旧止不住地高兴。 漂亮的凤目弯弯,面上的笑意明显,“既然太医说您需要休息,那妾就不再儿打扰您了。” 说着,她便向谢子叙的方向一拜,恭敬道,“燕姝告退。” 她刚要离去,端着药碗的黎锦娥,却先一步踏进了屋内。 安德去处理梅燕姝送的补品还未归来,没有人通报,黎锦娥却直接走了进来。 “黎小主,这药怎么才送过来。”程绪率先打破僵局,开口道,“臣都说了,汤药是要配合施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可您这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这针都快…” 相信像梅燕姝那样的聪明人,是不会不明白他的“暗示”的。 “是锦娥不对,没有把握好时间,还请皇上恕罪。”程绪冲她挤眉弄眼的动作,从她这个角度很容易看见。 “无妨,放下吧。”谢子叙的态度一如从前,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梅燕姝那原本在谢子叙面前温顺的面孔,在转而面对黎锦娥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她蹙起柳眉,对黎锦娥道,“皇上汤药的事你怎可马虎?你是怎么做事的?” “锦娥知错,锦娥下次一定会注意。”黎锦娥低头,认错。 “你还想有下次?”她虽是认错了,但梅燕姝却并未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皇上万福,自是不会再有下次了,是锦娥不会说话。”对于梅燕姝所说,她依旧是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虽然梅燕姝的阶位比黎锦娥高出好几级,但面对一个毕恭毕敬,知错就改的人,她也不好发难。 眼下黎锦娥的态度,就是如此。 即便她心里对黎锦娥很是不满,但当着皇上的面,她也不可以把她怎么样。 “你知道就好,下次…”梅燕姝还想说教,可刚当嘴边的话,却被程绪直接打断。 “黎才人,快把药拿给皇上服下!”程绪故作紧张,就仿佛施针到了关键时候一样。 “梅荣华,抱歉。”黎锦娥向梅燕姝聊表歉意之后,便飞快地绕过她,径直向龙床而去。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给梅燕姝反驳的机会。 “朕不方便。”谢子叙撇了一眼药碗,道。 闻言,黎锦娥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无奈拿起勺子,舀起药汁送到他唇边。 谢子叙支起上身,低头喝药。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梅燕姝也看到他原本被墨发和被褥挡住优美脖颈,以及精致的锁骨。 她虽是谢子叙的表妹,却也从未见过他脖子以下,手腕以上的地方。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了,谢子叙微抬眼眸,冰冷的眼神,直接对上她的。 仅一瞬,梅燕姝便回过神来。 心底埋怨自己失礼举行的同时,她表面上也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向谢子叙福了福身,无声退出屋内。 谢子叙走后,屋内的气氛也从紧绷,变得活跃。 程绪撇了一眼药碗,稍微在心底算计了一下,便开口道,“好,停,剩下的待会儿再喂。” “啊?一次不喝完啊?”黎锦娥怔怔地看向程绪,“这药那么难喝,还要分几次喝,他…” “这样效果好一点。”程绪不咸不淡道,“反正师弟现在也不抵触喝药了,就这么着。” “那你要不要吃蜜饯?”黎锦娥闻言,又把目光转向了重新爬在软枕上的谢子叙。 “吃。” 从托盘上的小盒子里随意挑了一颗送至他唇边喂他吃下后,黎锦娥便听见程绪感慨,“啧,有媳妇就是不一样,待遇真好。” “说得跟你受伤的时候没人照顾一样。”黎锦娥撇嘴。 “那可不一样。”程绪挑眉,“再说了,师弟可不是谁都给碰的。刚刚那梅荣华,不过多看了一眼,就被他给瞪回去了。” “至于你嘛…”话至此处,程绪故一顿了顿才道,“估计是想看哪儿都没问题的。” 黎锦娥:“…” 135 奖励 - 锦绣宫女 - 雁曦 然而,这还不算完,谢子叙一句,“那是自然。” 让程绪也闭了嘴。 他本来只是想跟小锦娥开个玩笑,可是师弟一句话,却直接把他给噎住了。 “你们俩能不胡说吗?”黎锦娥咬牙。 “哼,我可没胡说。”程绪撇嘴,“刚刚梅燕姝看师弟那眼神,啧,要我说,这女的还真不好对付,城府极深不说,还喜欢你。” “这样的女人若是狠起心来或是发起疯来,都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她今天的表现,似乎有些反常。在你面前说教小锦娥,并不是明智之举,如果只是急了还好。可若是存心的,那…” “我觉得她是存心的。”黎锦娥蹙眉道,“我在后宫待了许久,也遇到过她不少次。在我的记忆里,她不是个会因为争风吃醋而失去理智的人,就算是跟莫嫔在一处,也每次都是她把莫嫔气得不行。” 顿了顿,黎锦娥又道,“而且她在皇上面前,一直都很大度、明事理,上次何没人的事,她就一点儿没帮。” “变聪明了。”谢子叙伸出食指,在黎锦娥额头一点,嘴角含笑。 继谢子叙之后,程绪也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感慨似的拍了拍黎锦娥的肩,“你居然也会透过表象看本质了,不容易。” 黎锦娥:“…” 她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梅燕姝明显不同于寻常的举动,她还是能看出不对劲的好吧? “她不是在争风吃醋,她是在试探朕。”谢子叙冷笑,“来看看朕病得如何,顺便,试探一下朕的态度。” 程绪忍俊不禁,“这么热的天,顶着大太阳从翠微宫跑到璇霄宫,就为了试探一下你,也真是为难她了。” “试探什么?”黎锦娥不解,“试探你病得严不严重?还是试探你对后宫妃嫔之间争风吃醋的底线?” 谢子叙眨了眨眼,沉思道,“不全对。” 她的说法也不算错,毕竟梅燕姝想要把自己的扮演的角色演好,那对于他的底线肯定要有所了解。 “但她刚刚的举动,更准确的说,是在试探师弟对你的态度。”程绪轻笑,“如果师弟刚才维护你了,她可能就要把你列入针对名单了,反之亦然,如果师弟对你和对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那她就暂时不会考虑除掉你。” “这样…”黎锦娥点头表示明白。旋即,她又问道,“那她为什么要打探皇上的病情?” “方便她爹的下一步行动呗。”程绪毫不犹豫地,就顺口把答案说了出来。 “程绪。”谢子叙蹙眉,“你话是不是太多了?” 他真是什么事都敢跟黎锦娥说。 程绪撇嘴,“你反过来想想,要是她有什么事瞒着不给你知道,你估计得把上清殿砸了吧。” “程绪!”谢子叙凤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咬牙切齿的声音,把一旁的黎锦娥都吓了一跳。 可程绪却毫不畏惧,只随意地掏了掏耳朵,“行了行了,不说就不说,就知道凶你师兄。” 不过师弟不愿意说,小锦娥多半是不会追着不放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见谢子叙生气,黎锦娥立马劝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别跟师兄置气,师兄也是为了你好。” “看看,看看,你媳妇怎么说话的。”程绪得意地看向趴在床上的人。 唉,他程绪的眼光,就是好。 “哼。”看着程绪得意的模样,谢子叙只哼了一声。 “行了,既然你媳妇来照顾你了,我也不多打扰了,免得你们嫌我烦。”程绪一边说着,一边把谢子叙背上的银针都取了下来。 “小锦娥,把剩下的药喂他喝了吧。”程绪将东西收好,冲两人扬了扬手道,“你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等师兄我处理完手上这条线索,记得请我吃饭。” “师兄今天这是怎么了?办事这么积极?”黎锦娥不可意思地向程绪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呵,去章台路办事,他一向都很积极。”谢子叙嘴角微翘,毫不犹豫地戳破唐瑾。 “章台路?”黎锦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谢子叙弯起漂亮的凤目,戳了一下她的前额,“简单直白一点地说,就是寻欢作乐的地方。” “师兄他…”黎锦娥不可思议地张嘴,转头看了看程绪离开的方向,又回过头来看谢子叙,“师兄的红颜知己不是那个什么剑派的女侠吗?” 稍一停顿,她又补充道,“回瑶京的路上咱们还见过一面来着。” “噗呲…”谢子叙轻笑,这丫头认真的模样,真是把他给逗笑了。 “那只是其中一个,不过那位鱼姑娘,与其说是红颜知己,不如说是‘兄弟’,师兄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美人跳舞,或是听美人唱小曲儿。同时,寻欢作乐的场所,也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之一。” “但风月场所,也不是谁都能玩儿得转的,所以每次有这种棘手的或者是特殊的任务,他都会非常积极地参与。” 黎锦娥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道,“所以这次,师兄也是要去瑶京的风月场所打探消息?” “对。”谢子叙点头。 得到答案之后,黎锦娥又担忧道,“那师兄去会不会太显眼了?而且他现在是太医…” “长得不好看,又没有背景,那些个有名的头牌,也不见得爱搭理。”谢子叙挑眉,“再说,他有个太医的身份也正好,“在那地方混迹的为官者可不少,不是一个圈子的,很难融入进去。他是太医,正好方便他混入那些人的圈子。” “说得也是。”黎锦娥点头。 更深入的问题,她也没有再多问,只端起药碗对靠在床边的人道,“先把药喝了,幸亏现在天气热,药还没凉。” 蹙着眉头,嫌弃地撇了一眼白瓷碗中棕黑色的药汁,谢子叙方才就着她的手,一口气把药喝下。 “呐,蜜饯。”黎锦娥顺手把蜜饯塞进他嘴里。 然,谢子叙却不仅满足于一颗蜜饯,“朕想要点儿其他的奖励。” 说完,不等黎锦娥反应,他便直接用手勾过她的脖子,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愣了一小会儿,她方才反应过来,“你…” “嗯?”谢子叙挑眉看她。 “算了,快把衣服穿上吧。”黎锦娥无奈地扯过他放在一旁的亵衣,示意他穿上。 “那什么…”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又道,“我今晚是不是不能住这里了?” 梅燕姝方才那些话,以及试探的目的,她可没有忘记。 让梅燕姝、莫墨漓以及扶凤三人相斗,才是谢子叙期望的目标。 “为什么不能?”谢子叙蹙眉,“你在担心梅燕姝的事?璇霄宫是朕住的地方,上清殿是朕的寝宫,朕想留谁就留谁,轮得着她梅燕姝来置喙?” “话是这么说。”黎锦娥低头,小声道,“可是你不也说了,目前局势复杂,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地好。” “那也不能什么都妥协。”谢子叙冷笑,“她来试探一下朕,朕就连找宫妃侍寝都不敢了?什么都要看梅家的脸色,那朕的皇位,不如干脆让给梅家好了。” 猛地一下,黎锦娥直接伸手捂住了谢子叙的嘴,惊慌道,“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呵,瞧把你给吓的。”谢子叙轻笑,“你不用怕她,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梅燕姝这个人,你能避开就避开,最好,不要跟她身边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 “哦。”黎锦娥点头,表示明白。 “乖。”谢子叙弯眸。 136 谢谢师兄 - 锦绣宫女 - 雁曦 “黎妹妹这几日跟着皇上,可算是大饱口福了。”莫墨漓一边用手里的勺子搅动着粥,一边故作随意道。 “确实。”黎锦娥笑着答道,“不过能与皇上一同用膳,也是锦娥的运气好。” “那可不是。”莫墨漓挑眉笑道,“皇上的御膳,咱们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 抬眸看了两人一眼,谢子叙方才道,“所以你们是觉得,后宫的膳食太差了吗?” “妾不是这个意思。”莫墨漓急忙解释道,“妾只是想说能与您共用晚膳的机会实在不多…” “妾实话实说,后宫的膳食很好,可皇上这里的更好。”比起莫墨漓博同情的演出,黎锦娥的回答简直可以说是耿直了。 “哦?”谢子叙挑眉,“那既然如此,这粥还剩下不少,不如,都给你装起来,明日带回去继续喝?” 黎锦娥一怔,便低首道,“多谢皇上赏赐。” 其实,从谢子叙这里拿东西回去吃,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 “你们都站在门口干嘛?”黎锦娥从里探出脑袋,略带好奇地盯着两人。 “小锦娥!”程绪一看到她,就如同看到就行一般,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师弟起来了吧?我有急事找他!” 这回,安德也没有再拦他。 因为,他同样用看救星一般地眼光看着黎锦娥。 有黎锦娥在,主子肯定不会发脾气了! “出什么事了?”黎锦娥压低了声音,追在程绪身后道,“他还睡着呢…” 程绪已经越过屏风,对着床上的人脱口道,“师弟,我有急事找你。” 程绪的声音,就比黎锦娥慢了半天,两人也几乎是同时落下话音。 安德和黎锦娥,皆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而程绪,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淡漠的声音清冷无情,“什么事?” “呃…”程绪被自家小师弟冰冷的眼神一瞧,顿时变得结巴起来,“就是昨晚上的事…”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见他们两位开始谈事情,安德和黎锦娥也没有闲着。 循着空档,便端来了清水,服侍谢子叙梳洗更衣。 在程绪叙述昨晚发生事情的同时,谢子叙也完全收拾好了,坐到了饭桌前,与黎锦娥一同用膳。 “所以你是想说,你大概很快就要暴露了?”谢子叙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喜怒。 “或许吧。”程绪撇嘴,无奈道,“这就要看容杏偌的办事能力如何了。” “梅维峰的功夫不如你。”谢子叙开口陈述了一个事实之后,又挑眉道,“所以你是怎么被他发现的?” 说到这个,程绪就觉得心里苦,“容杏偌那女人太可怕了,随便一猜,就猜到你有江湖势力相助了。” “所以?”谢子叙支着下颌,眉尾微挑。 “所以我一个没忍住,失口骂了句脏话,被梅维峰那家伙给听见了。” 说着,他还不满地抱怨道,“也不知道那小子是属什么的,耳朵居然这么灵?” “你还真行。”谢子叙嗤笑,“偷听别人讲话,还能自言自语被对方发现,你也算是第一人了。” “能别提这茬儿了吗?”程绪咬牙,“咱们现在要讨论的是,如果他们查出了我的身份,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谢子叙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又优雅地喝了一口后,方才道,“以不变应万变。” “你大爷!”程绪大怒,“你丫就不能认真一点儿吗?!” 又不是他程绪的! “朕没与你开玩笑。”谢子叙抬眸,道,“就算他们查出了你的身份,对我们来说,也不算是多大损失,太医,你照样可以做,出入皇宫,照样随便。就是收集情报这方面,会增加些难度。” “至于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所以,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你不怕他们顺着程绪的线索,发现你雪沐辰的身份?”程绪双手抱胸,撇嘴问道。 “朕之前就说过,雪沐辰和谢子叙性格不同,不会让人往同一个人的想法。” 谢子叙不屑地冷笑道,“再说,查到了又如何?知道朕是和雪沐辰是一个人,能有什么影响吗?” “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程绪无奈,“可被敌方摸清楚了底细,确实不是一件好事情。” “现在这个情况,你暴露,可以说是迟早的事情了。”谢子叙道,“你目前要做的,就是尽力把他们查到你的时间变长。” 虽然梅维峰并没有抓他个现行,但自事发之后,密切监视杏偌小筑,弄清楚进出的人员,他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他们对于程绪的怀疑,也是他们查出偷听者的助力。 两相结合,弄清楚程绪是他的帮手,几乎是没有问题了。 “所以啊。”程绪理所当然道,“我这不是来找你帮忙,商量对策了嘛。” “现在先沉住气,平时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谢子叙道,“他们想找破绽,没那么容易。” “这是自然。”程绪点头,转而又似笑非笑道,“不过依我看,咱们暗地里的动作,也不能慢了。” 这一点,程绪自然是能想到的。 “哦?”谢子叙挑眉,“你又有新点子了?” 程绪既然会这么说,那必定是又有整人的新方法了。 上一次,他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梅家的公子哥儿梅景,就饱受了一顿皮肉之苦。 “我的人,在你这皇宫里,待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程绪弯唇,笑容中尽是算计。 “你是说惊蛰?”谢子叙眯了眯凤目,道,“你想把他送到哪儿去?” “还能送去哪儿?当然是你的好表妹那里了。”程绪笑道,“梅家的大事,她肯定是知晓的,梅维峰想要查我,找宫里的妹妹,是最方便的。” “我去会会你这位表妹之前,总得去个人帮我打听点儿消息吧?” “可以。”谢子叙点头,对安德道,“安德,这件事你去办吧。” “诺。” “师兄。”见他们打算把惊蛰安排去梅燕姝那里,黎锦娥开口问道,“惊蛰放在梅荣华那里了,那皇上以后要偷偷出去,谁来假扮他?” 谢子叙的身份,可不止皇帝一个。 上次他去东城找她,可不就是惊蛰易容帮忙应付的。 “哪有那么多事情要他亲自出宫去办的。”程绪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小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就行了,遇到大事嘛,这不是还有师兄我呢嘛。” “可你…”黎锦娥倒不是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 “小锦娥,你这可就不对了。”程绪一眼就看出来了黎锦娥那犹豫的表情是因为什么,“师兄我帮你睡到了小师弟,你居然过河拆桥,转眼就把师兄的好都忘了。” “我没有!”但他“口不择言”之下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却让黎锦娥红透了脸。 跟程绪越熟,黎锦娥便愈发觉得,这位“温润”公子胡说八道的本领很强! “还不承认。”程绪撇嘴,“难道你昨晚上不是睡在小师弟床上的吗?” 说着,他又故作悲惨道,“可怜师兄我还冒着生命危险在外面打听消息。而你,却抱着心上人睡得舒服。” 语毕,他还叹息了一声,“唉…” “呵。”谢子叙低笑,“师兄,她面皮薄,你少说两句。” “嘁!”程绪撇嘴,“不让说就算了。” “你们别太过分!”黎锦娥咬牙。 刚刚虽然是程绪先说话没脸没皮的,但谢子叙方才那模棱两可的话,也明显是在开她玩笑。 “咳…”看着自家媳妇动怒了,谢子叙也就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程绪见小师弟怂了,也立马转移话题道,“惊蛰的事情,我们就算说定了,梅家那边,你也帮我拖着点儿。我还需要点时间,弄清楚他们上层官员之间的利益关系。” “嗯。” “行了,不打扰你们夫妻过生活了。”说完了事,程绪就立马选择了脚底抹油,“我先走了,小锦娥你记得盯着师弟喝药!” “对!还要喝药!”程绪那么一说,黎锦娥立马就想起了这一茬儿。 谢子叙:“…” 他真是得谢谢他的好师兄,为了转移话题,居然提醒黎锦娥喝药的事! 见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黎锦娥又抱怨道,“你快点儿吃,说了那么久,饭都快凉了,幸好现在是夏天。” “不饿,没睡醒,吃不下。”谢子叙放下筷子,对一旁的安德吩咐道,“收了吧。” 137 会说话 - 锦绣宫女 - 雁曦 安德刚要上前收拾,黎锦娥却出声把他给拦下了,“不行,只吃这么点儿太少了!喝药伤胃,你至少把这碗粥喝完!” “我真的不想吃。”谢子叙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夫人,就这一次好不好…” “一次也不行!”事关他身体健康的事情,好说话的她,一向是半步也不肯退的。 见她没有松口的意思,谢子叙也不再坚持,只抿唇沉思一小会儿,道,“那你喂,不然我不吃。”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耍赖。”黎锦娥无奈。 有媳妇喂,就算没有胃口,谢子叙也温顺地配合她的动作张嘴,把剩下的粥,全都喝完了。 饭后,等了两刻,黎锦娥又监督着他把药喝下。 做完媳妇要求的事情后,谢子叙本打算再回床上小憩一会儿。 “皇上…”安德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家主子,“要不奴才这就去打发了她?” 虽然梅燕姝说是急事,但在安德看来,什么急事,在主子的情绪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她有说是什么事吗?”谢子叙蹙起眉头,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耐烦。 “回皇上,似乎是因为家中有事。” “呵,家里有事?”谢子叙冷笑,“她家里有事不回去找她爹吗?来找朕做什么?不见!” “诺。”安德低头答道,“奴才这就去叫她回去。” 可他刚退了两步,又被谢子叙给叫住了,“等等,叫她进来吧。” 他忽然想起,之前程绪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因为被梅维峰发现了踪迹。 那么,梅燕姝大清早地来找他,莫非也是跟这事有关? 安德走后,谢子叙又对黎锦娥道,“你先去里面待会儿吧,别跟梅燕姝对上。” 一切需要他媳妇跟梅燕姝打照面的情形,他都会尽力避免。 黎锦娥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什么都没有问,就向内室而去了。 “燕姝拜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黎锦娥前脚刚进去,梅燕姝后脚就从另一侧跨进了门扉。 “嗯。”谢子叙只应了一声,便道,“这么早来朕这里,有事?” 梅燕姝便试探着问道,“燕姝忽然想起,再过不久,就是母亲的生辰,所以恳请皇上应允,让妾出宫一日,陪陪母亲。” “母亲的生辰?”谢子叙挑眉,“既然有这份孝心,是好事,朕准了。” 稍微一顿,他又道,“也别赶在那一天来回,奔波劳累不说,急来急回地,难免会扫了兴致,这样,你提前几日回去,在家里小住几日,多陪陪你母亲。” “诺!”梅燕姝面露喜色,飞快答应道。 “除了这事,还有其他事吗?”谢子叙问道,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没了。”梅燕姝摇首,“燕姝来,就是为了这事。” “呵。”谢子叙轻笑,“这么点儿小事,你干嘛亲自跑一趟,下回直接差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他表面上是在关心梅燕姝,仿佛是怕她亲自跑一趟太累。 她也只敢挑出一句中肯的话回答,“宫里规矩如此,燕姝理应亲自跑一趟,算不得什么辛苦的事。” 对此,谢子叙只是弯了弯嘴角,便再没有其他反应了。 见他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手中的奏折,梅燕姝也明白,他这是在打发她离开。 伸手接过安德新奉的茶水,谢子叙看着梅燕姝离去的方向冷笑道,“呵,母亲的生辰,真是个好理由。” “难道梅荣华不是因为母亲的生辰才回家的吗?”黎锦娥端着已经被她吃空了的盘子,从屏风后探了一个脑袋出来。 “怎么可能。”谢子叙不屑道,“去年这个时候,可没看她有这么积极,虽然不敢肯定她回去是不是为了程绪那回事,但朕可以肯定,她绝不是为了母亲。” “那你还说好,还把她放回去了。”黎锦娥不是很懂他的做法。 “小笨蛋。”谢子叙伸手把已经行至他身旁的黎锦娥一把拉进怀里,抱着轻笑道,“不放诱饵出去,怎么引大鱼上钩?” 尾随梅燕姝回去,听听他们现在关心的问题,很容易,就能揪出些有用的东西。 “所以你是故意放她走的?”黎锦娥蹙眉,“梅国公的府邸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吧?你打断用哪种方法?” “夫人觉得呢?”谢子叙挑出怀里人的一缕秀发放在手中把玩儿,含笑问她。 “偷偷进去的话,守卫是个问题。梅国公位高权重,他家里的守卫,肯定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梅家的死士,你如果要只身潜伏进去的话,很危险。” “这么不相信你夫君?”谢子叙挑眉,“你夫君皇宫后院都敢随意翻墙进出,区区一个梅家,有何去不得的?”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是也要实事求是好吗?”黎锦娥抿唇,“就算你比他家的死士厉害,但如果被围攻了呢?” 梅钧作为朝廷重臣,家中的防守肯定是极其严密的。 顿了顿,她又道,“至于皇宫后院,你就别拿出来做比较了,这里是你家后院,你从小在这儿长大,防御部署你熟悉得不得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按照夫人的意思,偷偷潜进去这种办法,是用不得了?”谢子叙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贬低”而生气。 “我觉得是这样。”黎锦娥抿了抿唇,又蹙着眉头道,“可是如果正大光明进去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 “他们会防着朕,是肯定的。”谢子叙弯唇,“就算是平时,他们也无时无刻不在防着朕。” “不过,就这么去的话,安全不是吗?”他笑着捏了捏怀里人的面颊,“为夫怎么也不能让夫人担心不是?” “呃?!”黎锦娥惊诧地看着他,眸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这还是她认识的谢子叙?! “你这是什么表情?”谢子叙无奈地笑道,“在夫人心里,为夫就是个完全不会考虑安全的人?” “呃…”黎锦娥低头小声道,“你本来就是啊…” “你这丫头!”谢子叙瞪了她一眼,又低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以示自己的不满。 “算了,不跟你计较。”谢子叙撇嘴,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别扭道,“以后,我会尽量不让你担心。” 已经习惯了他不在意这些细节的黎锦娥,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吧。” “好吧是什么意思?”谢子叙眯目。她 “没什么意思。”黎锦娥小心道,“就是,就那么一点点不习惯。” “呵。”谢子叙无奈低笑,将她再次往怀里搂了搂,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轻声道,“不习惯就慢慢习惯。” 他没有如黎锦娥所想的那样,因为她那句话而生气。 抱了她一会儿,谢子叙又启唇,轻声道,“呐,我过两日跟梅燕姝一起去齐府给她母亲庆寿,媳妇你千万别生气。” “我不会生气啊。”黎锦娥一脸正经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做,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稍微一顿,她又迟疑地问道,“我平时是不是太小气了?” 正当她准备虚心接受谢子叙色意见时,却见他咬牙切齿道,“你一点都不小气,相反,朕觉得你太大气了!” “大气一点好啊。”黎锦娥不仅丝毫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还兀自点头道,“什么事都被人管着,多烦啊。” 只见她弯眸笑道,“虽然这些事我都不懂,但我觉得,你的决定,肯定是正确的!” 闻言,谢子叙不自觉地弯唇,低沉的笑声自他唇畔溢出,“呵,你倒是会说话。” 138 重要 - 锦绣宫女 - 雁曦 谢子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不待周围的人反应,他便直接走到梅燕姝的车驾旁,道,“燕姝,到了。” 掀开帘子,发现包括皇上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梅燕姝心中不由微惊。 思量的同时,她还不忘向谢子叙告罪,“让皇上久等了,燕姝知错。” “无妨。”与她担心的不同,谢子叙并没有责怪她,只随意问了一句,“你刚才想什么呢?司吟姑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应。” “回皇上,昨夜没有睡好,所以方才在车中小憩了一会儿。没有及时醒来,还望您恕罪。”梅燕姝再次向他福了福身,伏首赔罪。 “不过是睡了一会儿,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谢子叙抬手扶起行礼的人,不在意地笑笑,“正好到梅府了,没睡好等等再休息一会儿吧。” 见他亲自扶起自己,梅燕姝先是一愣,又立马笑着答谢道,“多谢皇上体谅。” 谢子叙漂亮的秋水剪瞳动了一下,面上依旧摆着温和的笑意。 梅燕姝的心乱了,这,便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因为心底厌恶,扶起她后,他便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道,“先进去吧。” 两人在一众宫人和侍卫的簇拥下踏进了梅府,刚一进门,便遇见了听闻消息赶来的梅钧夫妇以及梅家众人。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梅荣华,梅小主如意安康!”众人按照长幼之序,齐刷刷地跪在门口跪拜行礼。 “都平身吧。”谢子叙抬手在空中虚扶一把,等他们都起身后,又道,“朕听闻梅夫人寿诞在即,所以来看看,不用多礼。” “皇上,内子的生辰算不得什么大事,竟然劳您亲自跑一趟,老臣惭愧。”梅钧鞠躬的同时,脸上的惭愧之色尽显无疑。 谢子叙弯唇,道,“朕前段日子身子抱恙,现在病好了,想出来散散心,正好燕姝也想要出宫,就陪她一起了。梅爱卿不用接的过意不去。” “诺。”梅钧又再次恭敬地向谢子叙行了一礼,方才退后两步,让出正中间的路,请他过去。 皇城,御花园。 湖水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 “黎妹妹,皇上近日来独宠你一人,可是把我们姐妹给羡慕坏了。”池星竹笑着用手捻起一小块西瓜,边吃边道。 “只是正好有事过去,就留下来照顾了皇上几日,算不得什么独宠。”黎锦娥轻描淡写地将前段时间的事一语带过。 转而,又笑着道,“倒是梅荣华,说是深得皇上宠爱,一点儿都不为过。” “哦?梅荣华怎么了?”出声询问的是易雨慈易美人。 同时向黎锦娥投去询问目光的,还有一直坐在一旁未曾发言的翟春。 “你们没听说过吗?”不待黎锦娥说话,池星竹就先替她回答了,“今晨,皇上陪梅荣华一块儿回梅府去了,听说是因为过几天就是梅荣华母亲的寿诞了。” “难不成皇上是陪她回去,是专程去为她母亲祝寿的?”易雨慈不可思议地看着池星竹,眸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说完,她又把目光投向了黎锦娥,希望她能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 黎锦娥也点头道,“我听说的,也是这样。以前从没见皇上关心过哪个宫嫔的家里事,这次…” “说实话,我还真是羡慕梅荣华。”翟春浅笑,“能有皇上陪着归家,真好…” 比起她单纯的羡慕,易雨慈可就不一样了。 “真想不到,这位梅荣华,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一下子踩到了所有人头上。”她说话时,没有刻意掩饰。 “话也不能这么说。”黎锦娥浅笑,“毕竟她是皇上表妹,她父亲梅国公是皇上的亲舅舅,舅母的生辰,皇上得空去祝贺一下,也算是件正常的事。” “皇上的表妹怎么了?咱们还是皇上的妃嫔呢。”易雨慈不满,“从名义上来讲,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过,陪她回去一次,也看不出什么来。以后的日子还长,谁能笑到最后,大家都说不准。” 眼见着气氛变得尴尬,池星竹赶忙出来打圆场,“表兄妹总归还是不一样的,从小就认识,感情肯定要深厚很多,她父母是皇上的长辈,皇上会去也不奇怪。这种事,咱们是羡慕不来的,还是别说了。” 说罢,她又转首对翟春道,“春儿,你前几日不是跟我说你新学了一首曲子吗?今儿大家都在这儿,有美景,有佳人,你就唱来听听呗。” “池姐姐,哪有你这么夸自己的。”翟春性子腼腆,被池星竹要求唱歌,一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黎锦娥也轻笑道,“池姐姐这样夸自己的,锦娥也是第一次见,不过,说到佳人,有你们三位就够了,锦娥姿容平平,可算不得什么佳人。” “黎妹妹说这话,就妄自菲薄了。”池星竹笑着打趣道,“咱们的黎姑娘,也是清秀丽人一个,怎么不能算作是佳人?” “就是。”易雨慈也笑道,“黎妹妹能得皇上青睐,自然不会是姿容平平之辈。” 趁着几人开玩笑的时间,翟春也让身边的侍女回去把自己的琵琶取了过来。 虽然不像莫墨漓那般,年纪轻轻就在古琴方面有了不低的造诣,但翟春的技术,也算不得差。 梅府。 皇上要在梅府小住几日的事敲定,府中之人,个个都变得更加小心,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一场虚情假意的晚宴之后,谢子叙便以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为由,直接回了房间“休息”。 沐浴之后,他随意地靠在软榻上擦拭着自己的墨发,顺便听安德汇报目前的部署情况。 “皇上,程绪公子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梨殇、施惜苒以及叶则、白明都已经到了。” “嗯。”谢子叙点头,“找机会先把叶则和白明换进来,梨殇和施惜苒武功高强,正好可以跟他们二人里应外合。 安德恭敬应下,“诺,奴才明白。” “锦娥现在,如何了?”谈完正事,谢子叙又问起了自家媳妇。 踌躇了一小会儿,安德方才小心道,“回皇上,黎小主今日似乎和其他几位小主在御花园西侧的湖心亭玩儿得挺开心。” “和其他几位小主玩儿得挺开心?!”谢子叙咬着牙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道,“哪几位?” “回皇上,是池才人、易美人以、以及翟常在…”安德被自家主子的语气吓得一哆嗦,差点儿,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们…”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她们玩什么玩得挺开心?” “呃…”安德挠头,不确定道,“听霜序说,大概是随便聊了些宫里女人关心的八卦,说了下您来梅府的事情,然后,就听翟常在唱了会儿新学的曲子…” 谢子叙那本来因为他前一句话而有所好转的面色,在听到后面那句话后,又沉了下去。 翟春唱曲? 翟春有他重要吗?! “翟春唱歌很好听?”谢子叙的语气带着不悦。 “还行吧。”安德不确定道,“听说,是唱得不错的。” “哼。”谢子叙不悦地哼了一声,又接着问道,“池星竹呢?她这棵墙头草跟锦娥待在一处做什么?呵,别告诉朕是她眼光好。” 她不去巴结莫墨漓她们几个,跑来打扰他媳妇做什么? 他才不信她是因为觉得黎锦娥未来的前途不错,才跟她走到一起的。 “这…”安德为难道,“大概是因为,池才人和翟常在的关系比较好吧?” 池星竹和翟春的关系确实不错。 虽然池星竹是棵墙头草,从来没有个确定的靠山,但她和翟春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那易雨慈呢?”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寒声道,“我记得,她是莫墨漓的人吧?跟锦娥她们一起做什么?” 易雨慈这个女人,就是莫墨漓那一派的人。 因为两人同住永安宫的原因,易雨慈很早就寻了莫墨漓做她的靠山。 莫墨漓跟他媳妇的关系可不算好,她怎么会突然跟他媳妇玩到一处? 莫非,是莫墨漓有什么阴谋? 见自家主子面色冷然,安德很容易就明白他是个什么想法了。 “她大概只是和黎小主她们遇到了,所以就一起聊了几句吧?”安德不确定地猜测道,“这个莫嫔虽然和黎小主关系不大好,但易美人和黎小主,似乎也没有过节吧?” 139 行 - 锦绣宫女 - 雁曦 “哼。”谢子叙不乐意地哼了一声,不悦道,“就她心大,跟谁都能和平相处。” 抿了抿水润的薄唇,他又蹙起眉头道,“让霜序注意着她点儿,别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奴才明白。”虽然心里觉得这些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嘴上,他还是得恭敬地应着。 “行了,你下去吧。”谢子叙随意挥了挥手,道,“朕先睡会儿,子初叫朕起来。” “诺。”安德犹豫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动了动唇。 除非黎锦娥在这里。 将床帏放下,又将屋内的蜡烛都吹灭之后,安德便退了出去。 皇城,落霞阁。 霜序将传信黑鹰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取下,从中取出一张纸条之后,就快步往黎锦娥房中走去。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之后,门便从内被拉开。 “霜序?”黎锦娥一脸迷惑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不解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是有什么事吗?” 霜序抬手扬了扬被她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的小纸条,笑着道,“安总管有消息过来,您要看吗?” “啊?我?!”被她这么一说,黎锦娥更加迷惑了,“我能看吗?” 不过迷惑归迷惑,她还是侧身让开了路,让霜序进屋再说。 见黎锦娥示意自己进屋,霜序也不犹豫,直接就踏进了屋内。 同时,还弯眸笑道,“您跟雪公子时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看的?再说了,这回安总管传回来的消息,可是和您有关的。既然是您的时,那您自然是可以看的了。” 说完,她便将手里的纸条放到桌上,向黎锦娥推去,“呐,您看看,小主,我看您还是别和翟常在她们走得太近了吧,不然雪公子该被醋给淹了。” 就算只是通过纸条上的文字,她也能够感受到安德此刻的无奈。 “你确定这是安总管写给你的吗?”黎锦娥狐疑地看着对面笑嘻嘻的姑娘,怀疑道,“该不会是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吧?” “哪儿能啊。”霜序掩唇笑道,“这是咱们千机阁专门训练的传讯飞鹰传来的消息,肯定是真的,再说了,我们这些下属可没那么大胆子,谁敢拿雪夫人开玩笑?” 见霜序一脸认真的模样,黎锦娥又纠结了,“那你们雪公子为什么吃醋啊?” 她这话,像是在询问霜序,也像是在询问她自己。 她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霜序的身上了。 “这还用说?”霜序嬉笑道,“您今日下午和翟常在她们几人玩儿得开心,都没有在意雪公子去梅府的事情。所以,他就不开心咯。” “他不是有事要去办吗?”黎锦娥愕然,随即,又焦急地问道,“还是说以皇上的身份去梅府,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没有很危险。”霜序摇头,“咱们阁主怕您担心,还特意叫了梨殇姐他们几个高手过来接应呢,再加上安六爷在一旁保护,再大的危险都威胁不了雪公子的。” “雪公子就是想让您想着他,没别的。”说着,她又弯眸笑了起来,“嘻嘻,您刚才担心的模样可不是装的,这下,属下就可以如实回复雪公子了。他知道您担心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她也不给黎锦娥反应的机会,便直接自顾自地找出了纸笔,开始书写回复的内容。 黎锦娥:“…” 写好了纸条之后,霜序又招来了黑鹰,将纸条塞进其腿边的小竹筒,让其传信回去。 “霜序。”黎锦娥为蹙眉头,犹豫道,“你说梅家真的会对他不利吗?” “这个还真说不准。”霜序认真道,“毕竟雪公子和梅家基本可以说是仇人的关系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万一梅钧脑子一抽,想做点儿破釜沉舟的傻事,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您真不用担心,咱们这边高手齐聚,就算对上梅家老巢里的那些个死士,也丝毫不惧。”稍微一顿,她又道,“万一雪公子受伤了,我是说万一啊。咱们阁主的医术也不是吃素的!各种灵丹妙药砸下,什么伤医不好?” “就算阁主不行,还有阁主的师夫呢。只要牧老前辈肯出手,就算只有一口气,也能给救回来!他那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 “牧老前辈这么厉害!”黎锦娥瞪大了眼睛,赞叹道,“还有一口气就能救过来,怪不得就连他徒弟都被叫神医呢。” 今日听霜序这么一说,她仿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那可不。”霜序得意道,“就说雪公子体内的那个寒毒吧,那可是天下公认的无解之毒,按理说,雪公子中了那毒,是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但牧老前辈还就真帮他把命保下来了。” “而且现在,还渐渐从压制毒素转变为了祛除毒素。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风范!” 程绪虽然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但对于牧梓乐这个师父,是打心眼儿里敬重的。 不过,就算没有程绪,江湖上的人,恐怕不敬重这位老前辈的人也不多。 “那真是要好好谢谢牧老前辈,若不是他老人家…”黎锦娥根本不敢想象,没有谢子叙的日子,会是怎样。 “您要谢他?”霜序支着下颌笑嘻嘻地道,“这个简单!” 对于黎锦娥来说嘛,就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了! “简单?”黎锦娥愣住,“老前辈那么厉害,他能有什么简单的事让我报答?” “呐,小主,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霜序弯眸笑道,“牧老前辈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抱!徒!孙!听说,他年轻的时候,痴迷于医理药学,把大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医术,连媳妇都没找。” “年轻的时候,不屑这些儿女情长。但人老了之后,总想有个寄托,有个能陪伴自己的人,老年人嘛,都是喜欢小孩子的。虽然他也把我们阁主和雪公子当儿子一样看待,但他最大的愿望,还是能有个孙子。” 话及此处,霜序便别有深意地看了黎锦娥一眼,而后笑道,“我们阁主红颜知己遍天下,到现在也没个着落,老前辈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但是雪公子就不一样了,您贺他感情那么好,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老前辈的愿望,就靠小主您来完成了!加油!” 消化了一下霜序话中的含义,黎锦娥方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报答老前辈,就、就要…” 霜序已经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呐,就是这样,您赶紧给老爷子生个徒孙,满足他毕生的心愿!这就是对老爷子最好的回报了!” “可是这个,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吧?”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诶?!这怎么不是…”话说到一半,霜序又似明白了什么一般,“话是这么说,可是雪公子那边,应该没有问题吧。” 别人可能不清楚谢子叙对黎锦娥的感情有多深,但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可是一清二楚。 “他说了现在不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黎锦娥,赶紧搬出了谢子叙以前的话,来搪塞霜序。 “不行?!”霜序瞪大了双眸,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不行?!怎么会不行?!怎么可能不行?!” 她一连三个问题,炸得黎锦娥头疼。 但她并没有停止自己的碎碎念,“这不应该啊,雪公子对您的心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居然会说不行?为什么不行?” 谢子叙原先说的不行,目的很明确,保护自家媳妇不受到伤害。 但他没跟黎锦娥说清楚,黎锦娥也没有问,再加上她现在说这话是为了搪塞霜序,让她别再讨论徒孙的事情了。 临云怎么也想不通,爱黎锦娥爱得不可自拔的雪公子,会拒绝与其生一个徒孙。 最终,她终于烦躁地放弃了思索,大义凛然地一拍桌子道,“管他行不行呢,小主您觉得行,就行了!” 140 用膳 - 锦绣宫女 - 雁曦 “啊?”黎锦娥愣住。 霜序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事儿我去跟阁主说,有阁主和牧老前辈在,雪公子觉得行不行,不重要。” 说着,她还豪气地扬起了下颌,自信道,“大不了,我们就给雪公子下点软筋散什么的,帮您把他给绑到您床上去,全凭您做主。” 黎锦娥:“…” 所以以前她认为霜序是个乖巧的女孩子,是她的错觉吗? 果然不愧是程绪的左膀右臂,跟他们家放荡不羁的阁主一样,没个正形儿! 其实,霜序也就是那么顺口一说,趁着没人的时候过过嘴瘾。 反正这种事,黎锦娥也不可能去跟别人说。 凭谢子叙的功夫,她和她们家阁主加起来,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 光是想想那结果,霜序都觉得心底发寒! “要不您强硬一点儿,自己动手?”霜序想了想,又开始怂恿起黎锦娥来。 “呵,不用了,我没这个想法…”黎锦娥干笑两声,无奈道。 谢子叙是什么人? “怎么能没有呢?”霜序撇嘴,“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黎锦娥打断,“行了,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困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 “皇上,如果他们发现了程公子的身份,咱们要如何做?”安德面露担忧之色。 “发现了?”谢子叙冷笑,“呵,那咱们就明面上见,反正凭师兄的本事,他们是动不了他的。最多,就是办起事来麻烦一点。” 顿了顿,他又道,“关在天牢里的那群人,不用再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了,这么久了,该说的,也基本都说出来了。而且梅钧现在已经斩断了线索,控制了他们的家眷。再想问出些什么,不容易。” “那他们该如何处理?”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安德还是询问了一遍。 “这还用问?”谢子叙睨了他一眼,冷声道,“按着三司那边给的结果来,该斩首就斩首,该发配就发配。” 见自家主子神色不悦,安德赶紧应下,“诺,奴才明白了。” “明白了你就下去吧。”谢子叙摆了摆手,道,“现在不过寅正,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正好休息一会儿。” “诺。”见主子要休息,安德也没再出声打扰。 * “爷,妾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您。”梅燕姝拿着一匹宝蓝色的锦,在谢子叙面前比划了一下,眸中尽是赞叹之色。 对于这些艳丽的颜色,谢子叙却不喜欢。 他微蹙眉头,用手挡开了她的比划,道,“我不差衣服,你挑你自己喜欢的就成。” 见他不喜,梅燕姝也不再纠缠,只收回手道,“是妾唐突了。” “无妨,你继续挑吧。”谢子叙并未多说什么,一句话,便将方才的事一带而过。 一旁的店老板观察了一番,确认了一下两人的态度之后,便笑呵呵地上前道,“姑娘,您手中的锦缎,的确适合这位公子,若是公子不喜欢这个样式,小店还有其他几款,二位要看看吗?” “你帮她挑就行了,不用管我。”谢子叙瞥了店老板一眼,道,“她喜欢的,都包起来。” 顿了顿,他又对梅燕姝道,“你现在这儿挑着,我去对面一趟,等下过来。”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他便直接招呼了安德,同他一起下楼,向对面而去。 安德一脸不解地跟着自家主子走进布庄对面的零嘴铺子。 跟在自家主子后面的安德,目瞪口呆。 但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面上难以置信的面色,逐渐变得奇怪,“主子您这是要给夫人买?” “对。”谢子叙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她喜欢吃这个,而且觉得宫外的味道不一样,更好吃,你待会儿让人来取,然后直接送回宫里去。” 安德无奈,“诺。” 梅燕姝已经挑好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没有谢子叙在身旁,她也无意去细致地挑选。 皇城,落霞阁。 夜幕刚至,天还未全黑,惊蛰便怀抱一堆蜜饯,偷偷摸摸地翻墙来到了落霞阁的院子里。 趁着四下无人,他快速溜进黎锦娥房间,将怀里的几大包蜜饯,和提前写好的小纸条,一同放在桌上。 “还好落霞阁没人,不过然抱着这么大一堆东西,还真不好隐藏目标。”惊蛰一边往回走,一边拍了拍自己胸口,自我安慰。 自言自语的同时,他又抬首看了看天色,蹙眉喃喃道,“不过都这么晚了,这一屋子人,怎么就剩下两个守大门的了?黎小主上哪儿去了?这事要跟雪公子汇报吗?如果没事他不久多此一举了?” 反正有霜序在黎锦娥身边,大事儿,肯定是出不了的。 御花园,曲荷池。 正如惊蛰所料,黎锦娥确实没遇上什么大事。 但受莫墨漓相邀,与她共进晚膳,却也算不得什么小事。 “来,池妹妹,尝尝这道菜,味道还不错。”莫墨漓往池星竹碗中夹了一块排骨之后,又转首对黎锦娥道,“黎妹妹也尝尝。” 说完,她便不由分说地往黎锦娥碗里也夹了一块排骨。 “多谢莫嫔抬爱。”黎锦娥扯了扯嘴角,公式化地笑着回答道。 “黎妹妹和池妹妹这就见外了。”莫墨漓笑着道。 见她又要“虚情假意”地跟她们扯东扯西,池星竹赶紧打断她的话道,“莫嫔,不知您把我们唤过来一同用膳,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没事儿就不能叫你们一同用膳了?”莫墨漓轻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黎锦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并没看出什么端倪。 只好笑着道,“能与您一同用膳,是我们的福气。我与池姐姐只是觉得受宠若惊。” “黎妹妹说得不错,与您一同用膳是我们的福气。先前,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还望莫嫔不好意思见怪。” 两人才不相信,莫墨漓把她们叫过来一起用膳,还好言好语地给她们夹菜,会一点儿目的都没有。 尤其是黎锦娥,她与莫墨漓的关系,不仅算不上好,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恶劣。 毕竟,莫墨漓刚入宫不久的时候,两人在御花园见面,就互相给过对方一巴掌。 “皇上这次过去,没有个七八日,怕是回不来了。可怜我们宫里的一众妃嫔,只能望眼欲穿地盼着。” 莫墨漓一边说着,还一边故作忧思的姿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梅荣华的母亲,本也是皇上的长辈。皇上陪她回去,也算正常。”黎锦娥并没有跟着莫墨漓站立场,而是给出了一个中肯的态度。 同样,池星竹也道,“亲上加亲这样的好事,星竹也只有羡慕的份儿,并不敢有其他想法。” “两位妹妹说得是,皇上孝顺,给长辈贺寿是应该的。”莫墨漓扯了扯嘴角,逼迫自己面露微笑,“可我这心里头啊,总是念着皇上。” 说着,她又露出些凄苦的神色,“同为女人,说出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每每看着皇上对别的女人特别好时,我心中总是难过的。” 今日她邀请黎锦娥和池星竹一同用膳,目的就是为了拉拢她们两,一起对付梅燕姝。 池星竹是棵墙头草,短时间的合作,她是个合适的人选。 至于黎锦娥,在莫墨漓看来,前段时间还颇为得宠的她,突然被梅燕姝抢走了皇上。 她心中,必然是极恨梅燕姝的。 “咱们身为皇上的妃嫔,心里时刻念着皇上,是咱们的本分。”池星竹低头小声道,“星竹只知念着皇上,其余的,不敢多想。” 黎锦娥惊诧地看了她一眼,也跟着道,“只要皇上开心,锦娥心里就开心,其他的,锦娥亦是不敢多想。” 莫墨漓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 “呵,本小主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便说说。”莫墨漓抚了抚鬓角,故作随意道,“感慨的话,两位妹妹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都吃菜吧。” 两人见莫墨漓不再提皇上的事,遂也跟着吃起菜来。 没过多久,莫墨漓便随意寻了个理由,离了席。 她走之后,黎锦娥和池星竹自然也没有再多留。 回去的路上,池星竹叫住黎锦娥,拉她一起在御花园里散步。 “黎妹妹,莫嫔方才的话,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动心吗?”池星竹微弯嘴角,似笑非笑道。 之前莫墨漓所说的那些话,她们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为了确定黎锦娥和自己的想法相同,池星竹还是要问上一问的。 “那池姐姐呢?你又是真心还是迫不得已呢?”黎锦娥并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含笑反问了一句。 141 不冲突 - 锦绣宫女 - 雁曦 在黎锦娥反问她之后,她几乎没有犹豫,便直接道,“当然是真心的了,因为我并不想与楚嫔为伍。” “为何?”黎锦娥面露惊诧之色,同时,语气中还带着浓浓地不解。 “因为我觉得她不会成功。”池星竹随意地耸耸肩,“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说完,她又转首对黎锦娥笑道,“黎妹妹,姐姐都与你交心了,你也该说句实话了吧?” “好,那妹妹也说句实话。”黎锦娥点头,道,“关于莫嫔之前的那些暗示,我一点儿都不动心。” 谢子叙根本不喜欢梅燕姝,或者说,她与谢子叙,比梅燕姝要亲近太多。 如此,她又为何要去对付梅燕姝? 特别还是,帮莫墨漓这个与她两看两相厌的人除掉对手。 “哦?为何?”池星竹挑眉,同时,眸中还划过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黎锦娥略一沉思,便认真道,“因为我觉得这是件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以她和谢子叙目前的关系,她犯不着为了一个根本构不成威胁的人,参与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 而且,谢子叙也不止一次地跟她提过,不要和梅燕姝扯上关系,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哈哈,于你来说,确实没有必要。”池星竹低笑,话中带着深意。 “于我来说?”黎锦娥蹙眉,带着不解的神色望向身旁的人,“为何是于我来说?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池星竹今晚的表现,很奇怪,而且还句句都带着深意。 同时,平日里为人处事颇为圆滑的她,竟然在她面前耿直地承认了自己对莫墨漓并不看好的事情。 “特别?”池星竹眉尾微挑,弯了弯嘴角,轻笑道,“你有什么特别,我不知道,不过依我看,皇上宠你,胜过梅荣华与莫嫔,如果真要让姐姐我选一个人投靠的话,我倒是宁愿选黎妹妹。” “呵。”黎锦娥干笑两声,扯了扯嘴角道,“池姐姐说笑了,锦娥一个宫女出身的低阶宫嫔,哪里比得上梅荣华与莫嫔?” 面上装傻的同时,黎锦娥也在心中盘算,池星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在宫里,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梅燕姝、莫墨漓以及扶凤的身上。 见黎锦娥否认,池星竹也没有逼迫她承认,反而是道,“或许你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得宠,可在我看来,你确是最得宠的那一个。” “为何?”黎锦娥越来越不能理解,她的推断到底是如何建立的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一个旁观者,姐姐我,自认为要比你们都看得透彻一点儿。” 池星竹弯了弯嘴角,笑着道,“据我观察,皇上虽然对莫嫔百般纵容,对梅荣华关心照顾。可真正在上清殿留过夜的,只有你一个。” 或许,这件事并不只有她发现,但其他的人,却因为黎锦娥没有背景,而忽略了她所获得的恩宠。 “呵…”黎锦娥干笑,“不过是凑巧罢了。也许皇上觉得天色太晚,不想走动,才直接让我去他寝宫的?” “傻妹妹,你也把自己看得太低了吧?”池星竹无奈摇头,“承欢殿距离上清殿并没有多远的距离,有什么走不得的?再者,皇上又不像咱们,去哪儿都得自己走。他有代步的鸾驾,根本不怕累着。” “而且我觉得,这不是懒还是不懒的问题,这就是宠爱多少的对比。” “可是…” 黎锦娥还欲张嘴为自己辩解,可池星竹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什么可是,你看皇上找莫嫔的时候,天色再晚,不也去了承欢殿?所以啊,我的傻妹妹,你还是自信一点儿吧。皇上对你,是真的不错。” 说着,她还故作感慨一般,唉声叹气地拍了拍黎锦娥的肩。 “好吧。”黎锦娥扯了扯嘴角,低头道,“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反正都是侍寝,在哪儿不一样…” “呐,确实,只有这一点是说明不了什么。”池星竹随意道,“但在我看来,你还有一点优势。” “什么?”黎锦娥愣住,还有?! 侍寝的事,以后让谢子叙注意一点儿就行了,可是还有什么是做得不好的地方??? “你没有乱七八糟的背景!”池星竹得意道。 黎锦娥:“…” 这池星竹的脑回路,怎么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见黎锦娥无语,池星竹笑嘻嘻地解释道,“带着利益和算计的爱,哪儿能叫爱?皇上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他也是人啊。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也会累。” “说不定,他觉得你是道爽口小菜,就喜欢你这的。” 黎锦娥:“…” “别不相信啊。”池星竹拍了拍黎锦娥的肩,自信道,“这可是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出来的东西,有依有据!” “呵…”黎锦娥干笑,“池姐姐,你就别开妹妹玩笑了。你也是宫嫔,怎么会是旁观者呢?” 这三个字放在她身上,黎锦娥表示,不是很理解。 “怎么?觉得我这番话不好理解?”池星竹挑眉笑笑,笑中暗藏深意。 她越是这样,黎锦娥便觉得,她这个人太让人捉摸不透。 索性,她也就不再与之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池才人,你就直说吧,你跟我说这些话,目的是什么?” 不管前面编得再怎么天花乱坠,池星竹支开了侍者拉她单独谈话,肯定是有目的。 莫非,她不想与莫墨漓为伍,是因为想自成一派? 池星竹的回答,却出乎黎锦娥的意料。 她只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直接道,“这么说吧,我与妹妹说这些,只是想向你表明立场。” “立场?”黎锦娥不解。 “对。”池星竹颌首,“我呢,不爱皇上,所以不是你的竞争者。就是这么简单。” “不爱?!”纵然已经做好了听到惊人答案准备的黎锦娥,也在她话出口的一瞬间愣住了。 定了定神,黎锦娥方才蹙眉问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黎锦娥并不能理解她为何与自己说这些。 “对,我不爱皇上,只爱权势地位。”池星竹道,“而你,依我看,你与我恰恰相反。” “你只爱皇上,不爱权势地位。我说得可对?”黎锦娥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黎妹妹,别这么紧张。”池星竹弯了弯嘴角,轻笑道,“既然我们的利益不相冲突,不如相互照应,如何?” 黎锦娥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池星竹已经从她的神态、动作中获得了答案。 “照应?如何照应?”黎锦娥道,“锦娥一没背景,二没地位,怕是给不了池姐姐什么实际的帮助。” “没有这些,没关系。”池星竹浅笑,“黎妹妹只要有皇上的恩宠,就行了。” “若锦娥有皇上的恩宠,那又为何还要姐姐的照应?”黎锦娥挑眉,“在宫里头,皇上的照拂,怕是比什么都强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池星竹认可地点了点头,又一转话锋道,“可是,越受宠的,就有越多的人盯着,皇上,只能在表面上护着你。暗地里的事,他也不可能事事为你注意着。” “况且,超重局势复杂,利益关系混乱。有些事情,皇上也无能为力。咱们后宫的女人,大多时候,还是要靠自己。” 她挑眉笑道,“有个相互照应的朋友,总比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地好。不是吗?” 不得不承认,池星竹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谢子叙固然可以护着她,但万事都靠他,也不是什么良策。 “那你想要什么?”黎锦娥沉吟片刻之后,又向池星竹提出了问题。 池星竹弯了弯嘴角,笑道,“很简单,荣华富贵。” “为什么选择我?”黎锦娥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是再次提出了一个问题。 “因为我觉得你有潜力,也是最有可能得到帝王眷顾的人。”池星竹挑眉笑道,“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们相互之间的需求,并不冲突。” 说着,她又冷笑,道,“有的人啊,太贪心。既想要得到帝王的眷顾,又想要帮扶着自己的家族青云直上,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所有的好事,怎么可能被一个人占尽?” “皇上又不是傻子,有人想从他手里争权,他怎么可能凭空相让?” “黎妹妹,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池星竹看向黎锦娥,等待她的答案。 沉吟片刻,黎锦娥方才抿唇道,“你的提议很突然,很多地方锦娥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容锦娥再回去考虑考虑吧。” “没问题。”池星竹含笑颔首,“希望,黎妹妹能尽快给我答复。” 黎锦娥的这个回答,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如果她立马就答应了自己,池星竹反而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选了个沉不住气的队友? 142 也是梅府 - 锦绣宫女 - 雁曦 梅府,书房。 “啪!”白子落下,在静谧的夜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皇上,该您了。”梅钧落子之后,便抬首看向谢子叙,恭敬道。 “爱卿的棋艺,真是越发精湛了啊。”谢子叙瞥了一眼棋盘,含笑回望梅钧。 执于指尖的棋子刚要被放下,谢子叙便警惕地侧首望窗户的方向,寒声道,“谁?!” 谢子叙单手撑着桌子一个空翻,巧妙地躲开了先到剑刺,同时,还掀起桌上的棋盘,以此隔开后至的剑。 梅钧的书房之中,本就有用做摆设的长剑。 谢子叙几个退步,便直接取了剑,与两人缠斗。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等梅钧反应过来,三人已经战在了一处。 “来人,护驾!护驾!”眼见着三人越窗而出,梅钧赶紧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扯开了嗓子大声呼救。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上去护驾?!”梅钧不会武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这次突如其来的行刺,梅钧着实没有想到。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谢子叙便故意卖了个破绽给梨殇二人。 当施惜苒的剑,与他的交锋之时,他故意没有做足防御。 梨殇,则顺势抓住了这个“机会”,反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在他右臂处划开了一条深长的口子。 在被划伤之后,谢子叙也抬手一挑,用剑尖刺中了施惜苒的肩。 “走!”施惜苒被刺伤之后,梨殇便赶紧装作因同伴负伤而要逃走的样子,拉着施惜苒暴退。 在退后的过程中,她又甩下一句,“这次算梅钧老狗走运,有人替他挡了灾。我们走!” 等到梅钧反应过来,大声吼着,“抓刺客!抓刺客!” “算了。”谢子叙捂着手臂,面色痛苦,平时淡淡的语气,有些颤抖。 “皇上?!”听着他说算了,梅钧急道,“那两个刺客伤了您,怎么能算了呢?!微臣…” 他话未说完,便被谢子叙打断,“她们在这儿的时候,都抓不住。现下人跑了,你上哪儿去抓?” “是臣无能。”梅钧见皇上动怒,立马跪了下来,陈肯认错。 谢子叙摇了摇头,道,“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先扶朕…” “皇上?!皇上?!”见皇帝晕倒,所有人都慌了神。 “快!先去把最近的大夫请过来!”梅钧先随意指了两人,让他们去请大夫。 说罢,他又立马指了另外几人,大声吼道,“你们,快去请太医!把所有的太医全都请过来!要快!” 璇霄宫,上清殿。 比起梅府之中恐慌的沉默,上清殿中的胜者,此刻也不敢表现出一点点喜悦之情。 “所以,一切都是你们故意安排好的?!”黎锦娥站在床边,怒瞪着眼前低着头不敢看她的三人。 “是。”程绪道,“小锦娥…” 他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黎锦娥就又对着靠在床边的人怒道,“所以你说的,不让我担心,也是骗人的?!” “本意确实是为了不让你担心。”谢子叙低头。 “还有你!”黎锦娥又指着安德道,“你就放心让你家主子去冒这个险?!你就不怕有人趁机对他出手?!” 安德低头,小声道,“那种情况下,重兵把守,没有人能动得了主子吧…” “就你们厉害,能混入梅府?”黎锦娥怒道,“万一再有个其他图谋不轨的人混进去,趁机作乱呢?!” 中毒之后,谢子叙便会陷入昏迷。 “小锦娥,事情都过去了,我们也成功了,你就别气了呗。”程绪指了下身旁的谢子叙,道,“你看,小师弟现在还是伤患呢,照顾一下吧…” “伤患?他为什么成了伤患?还不是你们的破计划!”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黎锦娥更怒了。 “怎么是破计划呢?”程绪小声抗议道,“我和师弟定制的这个计划,明明很完美啊。你看,梅钧家的密室,我们都想办法进去了。” “然后他就伤成这样回来了?”黎锦娥指了指谢子叙,反问道。 “这个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嘛。”程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况且那个毒是事先配好的,绝对不会有差错!离桦这毒,也就是看起来厉害,其实雷声大雨点小,不会对小师弟造成什么危险的。” “再说了,我配的还是最简单的版本,绝对万无一失!” “而且事实也证明,小师弟他没什么大碍,你就别气了。”混合型毒药的难处就在于混合,因为不知道配比,所以难解。 见程绪一脸“绝对没有问题”的态度,黎锦娥只瞪了他一眼,便没再与他争了。 他作为江湖上医毒双绝的程绪公子,确实有这个自信。 所幸谢子叙没有什么事,只是手臂上的伤口,要养上一段时间。 “唉…”无奈地叹了口气,黎锦娥转头对谢子叙道,“我看看你的伤。” “伤口没关系的,宫里的药都是极品,过几日就好了。”谢子叙弯了弯漂亮的凤目,道。 “真的?”黎锦娥怀疑的态度很明显。看 程绪在旁边听到她反问,心里有些发虚。 小锦娥她该不会要拆开看吧? 他还没开始预想后果,便看见了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一幕,黎锦娥开始拆谢子叙手臂上的纱布了。 虽然谢子叙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情,但他眼眸深处,却与程绪一样,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而站在后面的安德,同样紧张,他就差把身子缩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果然,结果不出他们所料,在黎锦娥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又生气了。 不过,让程绪和安德觉得幸运的是,她这回发火的对象,是谢子叙。 “这就是你说的没关系的伤?!过几天就好?!”黎锦娥咬牙。 谢子叙体内的毒素已清,伤口处的血也变成了正常的颜色。 “真的过几天就好,宫里的药好。”谢子叙用另一没受伤的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要达成目的,受伤是再所难免的。” 说完,他便微弯嘴角,露出一个纯美的笑容,“所以,我的好媳妇,你就别生气了。” 而看到自家媳妇已经有被他说动的趋势,谢子叙又再接再厉,继续道,“再说,这次不是比上次好多了吗?” “上次?”黎锦娥不解,“你什么时候还去过梅府?” “就是你在白露轩外面的小树林遇见我的那次。”谢子叙弯了弯凤目,含笑道,“那日,我也是去梅府拿相同的东西的,只是,被他们发现了,然后,就受伤逃回来了。” 相比于上次,被梅钧豢养的好几个死士同时围攻,重伤而归,东西也没拿到。 “那次你也是去梅府?”黎锦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对,那次也是去梅府。”谢子叙弯眸,“不过拿东西的同时,还顺带杀了一个人,再加上那次是第一次去,太着急,没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就被发现了。” 黎锦娥没有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了。 见两人聊起往事,程绪和安德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挪动身子,离开了此处。 而且,黎锦娥还因为谢子叙受伤的事情在跟他们生气。 至于谢子叙? 为了谢子叙生气的黎锦娥,有些可怕。 “你专程去梅府杀人?”黎锦娥不解。 “丫头,想哪儿去了。”谢子叙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梅钧结交的江湖高手,狭路相逢,顺便就杀了。” 要是去梅府杀人就能解决问题,那梅钧这只老狐狸,肯定早就不在人世间了。 叫安德他们几个直接去,不就行了? “如此说来,你两次受伤都是为了去梅府拿东西?”黎锦娥蹙眉,“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拼命?” “一些很重要的证据。”谢子叙眨了眨眼,轻笑道,“重要到,可以影响梅府根基的证据。”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没有直接毁灭掉?”黎锦娥还是不理解,“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手里有那些证据的?” 梅钧又不是不知道,新登基的皇上,一直想要拔除他在朝廷中的势力。 “他不会毁掉证据的。”谢子叙翘起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因为,那些同样是他威胁渤国那边势力的筹码,至于我如何知道的,很简单。” “凭师兄那无孔不入的情报网,要知道梅钧书房里有暗室,还是能办到的,同时,千机阁也可以查到,梅家与渤国的某些势力,不清不楚。” “既然有往来,那就肯定有书信。而这些同样是他筹码的东西,他有很大的可能,就藏在暗室之中。” 稍微一顿,他又开口道,“其实,这事最开始,也就是我的推断,但是,那晚上我被发现之时,一群死士不要命般的攻势,和梅钧惊疑的表情,却是肯定了我的猜测。” 好几名媲美江湖上超一流的强者共同守护,加上当时梅钧流露的惊讶表情,不难猜到,里面的东西,极为重要。 “渤国?!”黎锦娥惊道,“梅国公还与渤国的势力有关系?!他该不会是想…” 梅钧他,该不会想要谋反吧?! 143 算你狠 - 锦绣宫女 - 雁曦 “应该不会是直接谋反,不过目的,也跟谋反差不多了。”谢子叙弯唇,无所谓道,“他想要,周国的大权。” 梅钧不是一个会斩断自己后路的人。 “那你…”黎锦娥抿唇。 对于谢子叙,黎锦娥向来是绝对自信的,没有为什么。 “怎么?夫人担心我?”谢子叙挑眉,来自自家媳妇的担心,让他很是欢喜。 “是有一点。”黎锦娥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一条小小的缝隙,道,“不过我觉得你肯定有对策。” 弯了弯漂亮的漂亮凤目,谢子叙轻笑道,“还是夫人了解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因为好奇,黎锦娥直接脱口就问了这个问题。 她赶忙又道,“我随口问的,你就当没听见吧。” “呵,傻丫头。”谢子叙抬手戳了一下她的前额,弯唇笑道,“你没什么不可以问的。” 说着,他又眯起凤目,威胁道,“你以后若是再与我划清界线,那么,后果自负。”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让你的计划泡汤了?”黎锦娥拉下他的手,随口反问道。“不怕。” 谢子叙眨了眨眼睛,认真道,“我相信你,你不会。” “万一我被收买了呢?”黎锦娥挑眉。 “梅家那几个长得没有我好看。”谢子叙一个跳跃性的回答,让黎锦娥直接懵了。 “你没事吧?”黎锦娥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探了探他前额的温度。 “没事。”谢子叙嘴角微翘,戏谑道,“你不是喜欢美人吗?他们都没我好看,怎么收买你?” 黎锦娥,“…” 被他这一席话说得愣了许久,她才涨红了脸,憋出一句,“你正经点儿!不许胡说!” “梅钧能跟渤国的势力有联系有联系,难道朕就不可以有吗?”谢子叙挑眉。 “啊?”黎锦娥愣住,这对话的跳跃性,也太大了吧? “你不是让我正经点儿吗?怎么,又不想听了吗?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谢子叙嘴角含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黎锦娥:“…” “很惊讶?”谢子叙挑眉,“渤国也有很多派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没什么好惊讶的。” 梅钧可以趁此机会在那边找打与他互惠互利的人。 “你们还真是都把矛盾上升到国家层面了。”黎锦娥无奈。 稍微一顿,她又忽然出声问道,“梅钧找的,该不会那个什么扶峻王子吧?” 上次皇上陪她出宫玩儿那件事,不就是扶凤告诉梅燕姝的吗? 扶峻和扶凤是一母同出的亲兄妹,他妹妹与梅燕姝关系密切,那他和梅钧,说不定也有不可告人的来往。 听了她的话,谢子叙的面色,却变得古怪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方才道,“他不是梅钧的盟友。相反,他是朕的盟友。” “啊?”黎锦娥再次傻了。 扶凤和梅燕姝之间,有些联系,但她的亲哥哥,却是谢子叙的盟友? “那你就不怕他出卖你吗?”黎锦娥蹙眉道,“他妹妹和梅燕姝肯定有关系,你别说你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谢子叙道,“但他要想登上渤国的帝位,就不得不选择与我合作,毕竟,他的对手已经选择了梅钧。” “那万一他想帮她妹妹呢?”黎锦娥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妹妹和梅燕姝最多是暂时的合作关系,过不了多久,就散了。”谢子叙道,“而他与朕所谋之事,涉及帝位。朕想,他还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的,而且,如果他真心为他妹妹好,就更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 “毕竟,他妹妹现在,是在周国的皇宫里,而不是在渤国。” 一旦扶峻违反约定,那他的妹妹,便会成为第一个为之牺牲的人。 “你说得也有道理。”黎锦娥点头,“你们的事情我不懂,不过,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才是。” “谨遵夫人之命。”谢子叙含笑俯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又调笑道,“就算只是为了夫人,朕也不会出任何事的。” “你还好意思说。”黎锦娥撇嘴,“先把手臂上的伤养好吧。” 说着,她又替他理了理被子,轻声道,“等下安总管会给你把药送过了,你喝了之后,就早点休息吧。” “那你呢?”谢子叙由着她把自己拉回床上躺着,但眼神,却锁在她身上。 “我自然是回落霞阁去啊。”黎锦娥理所当然道,“我总在你这里待着,不太好。” “你不要我了。”一听说她要走,谢子叙立马露出了幽怨的神情。 黎锦娥:“你正常点儿,我只是回落霞阁而已。总是待在这里,被梅荣华和莫嫔她们知道了,很麻烦的。” 她是不怕她们找麻烦,但是他和程绪的计划,处在关键时期。 只是,她的话,并没有让谢子叙放手。 反而,令他抓得更紧,“你就知道她们,你心里都没有我。” 黎锦娥:“…” 无奈地叹了一口,仗着自己有两只手,从他手中把袖子拽回来后,她才道,“你自己的事你清楚,不要闹了,好好休息吧。” “哼。”不悦地哼了一声之后,他便直接翻了个身,拿被对着外面,向她宣示,他生气了。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眯,良久,他方才兀自言语道,“你不能留在朕的,那朕就去你的落霞阁好了。” 站在门口的程绪,看着黎锦娥离开,嘴角浮现出一丝捉狭的笑意。 看来,师弟的美人计,对小锦娥的影响,还不算绝对啊。 转身走入房间,看着那仍旧坐在床上生闷气的人,戏谑道,“小师弟,你的魅力似乎也不怎么大嘛,我看小锦娥就完全没受你影响。” “程绪,你很闲是吧?”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含怒看着眼前的人。 “小师弟,你不能总是欺负你师兄啊。”程绪挑眉,“你有本事,就去跟小锦娥发火。” “程绪!”谢子叙的声音中,蕴含着极大的怒气。 “行了行了,说正事。”见他怒气渐盛,程绪赶紧道,“不开玩笑了,说正事。” “说。”提到正事,谢子叙也不再与他置气,只是,怒气未消的他,声音比平常都还要冷上几分。 “梅燕姝找我了。”程绪挑眉,“方才,她的人找过来,说她病了,让我过去给看看。” “那你就去啊。”谢子叙蹙眉,“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小师弟,我可是你亲师兄。”程绪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唉,下次师兄我有事,还是都告诉小锦娥,让她来找你说好了。” “程绪!”谢子叙咬牙。 对此,程绪倒是丝毫不在意,直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你就别嫌你师兄啰嗦。” 漂亮凤目眯成的危险弧度更深,沉默许久,他终于咬着牙,憋出了一个字,“好。” “师弟,你还真是,被那丫头给吃死了啊。”程绪弯眸笑道。 “你想说什么?”谢子叙寒声反问。 “没什么。”程绪道,“她既然是你的软肋,你就该注意分寸,别让她成为别人威胁你的用具。” 谢子叙垂眸,“朕知道了。” “呐,知道就好。”见他应下,程绪又恢复了嬉笑的神色,“你也别怪师兄啰嗦,这丫头的安全实在太重要了,毕竟,师父可是还等着抱徒孙呢。” 说着,他还不忘调戏自家师弟一句,“我说小师弟,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媳妇把你给睡了啊?” 谢子叙却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道,“现在不可以。” “咳、咳咳…”刚给自己倒了杯水的程绪,因为他这句话,被呛了个半死,“你这家伙…” “很惊讶吗?”谢子叙扫了对面呛水的人一眼,“你刚不是还在提醒朕,不要置她于险地吗?” “喂喂!”程绪不服气地嚷嚷道,“这不一样吧,你们两待在一起,别人难道会觉得只是单纯地睡在一起?反正都误会了,你不如就坐实好了。” “如果你怕有人会对师父的徒孙不利,那就暂时不要生嘛。有你师兄在,配个药什么的…” 程绪话未说完,便直接被谢子叙打断,“是药三分毒、对她有伤害的东西,你就别想了。” “啧…”被他果断拒绝,程绪面上的笑意更深,“那你就先看着吧,好好享受一下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 “随你怎么说。”面对程绪的调笑,谢子叙毫不客气地回敬,“至少朕有媳妇抱着睡,而你,还是孤家寡人。” 这句回敬,对于风流却不得真情的程绪公子,打击还是很大的。 程绪:“算你狠。” 他一定要找个机会跟小锦娥告状,告诉她… 144 害人之心不可无 - 锦绣宫女 - 雁曦 落霞阁。 返回房中时,见到桌上的那一堆东西,黎锦娥便知晓,定然是某人又来了。 撩开床帏,看着窝在被子里睡得安稳的人,黎锦娥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锦娥…”谢子叙抓着黎锦娥的手翻了个身,又顺势拉起她的手,让她的手背贴上自己的面颊。 蹭了蹭她的手背,他方才微启薄唇,呢喃道,“这么晚才回来,你去哪儿了?” 见她没有反应,谢子叙蹙起好看的眉,再次出声,唤了一声,“夫人…” “咳…”黎锦娥干咳,试图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刚刚说什么?” “哎哟哎哟!痛!”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以咬人的方式来回答的黎锦娥,差点儿因为他的动作而跳起来。 “原来你还知道痛。”谢子叙咬着她的指尖,定定地看着她道,“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了?还知道回来?” “我去池才人那里了,用了晚膳之后顺便聊了几句,所以就回来晚了。”黎锦娥老实解释道。 待说完,她发现,某人仍旧咬着她的手指,没有放开的意思,又道,“那个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 “疼吗?”谢子叙动了动漂亮的秋水剪瞳,犹疑道,“方才弄疼你了?” “不、不疼!”黎锦娥结结巴巴道,“我就是,就是随嘴那么一说,没、没痛!” 见她面上的红霞飞快蔓延到了耳根,谢子叙就算是没有感情经验,也看得出她是害羞了。 “呵。”形状姣好的薄唇,因为主人愉悦的心情而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谢子叙坐起身,再次拉过她背在身后的手,轻笑道,“动口的时候没见你不好意思,用手碰一下反而紧张地不行,你还真是奇怪。” 说着,他又过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畔吻了一下,挑眉道,“这样呢?也会不好意思吗?” “谢子叙!”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黎锦娥忍不住开口道,“你把手放开!” “不放。”谢子叙撇嘴,“你去池星竹那里玩儿,都把我忘了。就该咬咬你,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存在!” “我什么时候把你给忘了?”黎锦娥无奈道,“我哪里知道你今日回来?再说了,有你在的地方,大家的焦点通常都是你吧。你真是高估我了,我哪里有无视你的本事。” 因为,他是谢子叙。 “哼。”虽然觉得她这一席话还算中肯,但他还是有些不满她的晚归,“算你有理,但是以后,不许在别人那里待到这么晚了。” “宫里虽然有御林军巡逻防控,但晚上走在路上,还是不太安全。”谢子叙认真嘱咐道。 严肃的嘱咐说完,他又不满地撇了撇嘴,道,“你最近,似乎与池星竹她们走得很近?” “啊对!”黎锦娥似忆起了什么一般,忽然惊声道,“你提起这个,我才想起,我有事情要与你说。” “什么事?”谢子叙挑眉。 “就在前几日,你刚随梅荣华去梅府的时候,莫嫔邀了我与池才人用膳…”黎锦娥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仔细与他说一遍。 池星竹提出与她结盟的时候,她便以考虑为由,暂且推了她的提议。 沉吟半晌之后,谢子叙抬眸,盯着她的眼睛,认真果断道,“答应她。” “啊?”黎锦娥怔了怔,“我还以为你会生气,然后叫我拒绝她呢。” “免费送上门来的助力,为何要拒绝?”谢子叙挑眉。 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在他唇畔浮现,“她既然想要与你结盟,帮你对付那些想要对付你的人,那你又为何要拒绝她的‘美意’呢?况且,她想要的,与你并不冲突。钱财权势,都是朕给得起的东西。她很实际,也很聪明。” 池星竹的想法不一样,她很实际,确切地说,是比所有的人都要实际。 “不过答应她的话…”黎锦娥蹙眉,犹豫了许久方才道,“那以后我与她就是一起的了。如果她想要害人…” 如果池星竹想设计陷害谁,她又该如何? “你傻不傻?”谢子叙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叹道,“看她要对付谁,如何对付呗,如果有必要,你就帮她一把。如果事情不可行,你就尽早抽身,不要沾染其中。” “我怎么知道能不能行?还有,想抽身没那么容易吧?”黎锦娥有些不自信道。 “笨丫头,我也没指望你自己能行。”谢子叙伸出食指,点在她的前额上,轻笑道,“可是你有我啊,万事行事之前,务必与我商量,听到没?” “哦。”闻言,黎锦娥放心地点了点头,“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 “你这丫头。”谢子叙无奈,她如此信任他,他还真是,不敢让她失望啊。 “行了,就这样吧。”谢子叙伸手将里侧的被子掀开,道,“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黎锦娥点了点头,刚想往床上爬,又死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停下动作,定定地看着他道,“你的伤,晚上换药了吗?”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谢子叙微愣了一下。 但随即,他又弯眸笑道,“沐浴之后就换过了。” “你沐浴了?”黎锦娥蹙起眉头,现在伤口包好了,从外面看不出什么。 见她蹙眉,谢子叙便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 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放心吧,夫人的话为夫一刻都不敢忘记。我有注意,伤口没有沾到水。” “当真?”不放心地扶着他的手臂再瞧了几眼,黎锦娥才欣慰道,“你能这么爱惜自己的身体,真不容易。” “夫人的意思是,为夫这次做得很好,让你宽心了?”谢子叙挑眉,“那我的奖励呢?” “奖励?”黎锦娥瞪他一眼,佯怒道,“你这最多叫‘知错就改’!还想要奖励?” “知错就改也行,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子叙含笑点头,“既然为夫知错就改了,那夫人准备的奖励呢?” 黎锦娥无奈抿唇,“我没准备奖励…” 沉吟片刻,黎锦娥才试探着询问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先欠着行吗?” “好东西?呵,朕不要你的东西。”谢子叙轻笑。 他面带醉人的笑容,将她拉至怀里,低头抵上她的前额,呢喃道,“你就是最好的…” 话语间,他将自己的唇贴上了她的,浅尝心爱之人的美味。 吻很浅,一触即逝。 宠溺地替她将落下的碎发挽至耳后,有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谢子叙轻笑道,“行了,快睡觉吧。” “哦。”为美色所迷的人,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愣愣地钻进了被窝。 晨光撕开阴霾地层云,透过窗纸,在昏暗的室内,洒满一室阳光。 一愣,黎锦娥便反应过来,这个被自己抱了个满怀的“东西”,是昨日睡在她这里的谢子叙。 “醒了?”感受到怀里的小动作,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张开,纤长的羽睫,也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 “嗯。”黎锦娥应了一声,又道,“醒了就起来吧,天估计已经大亮了。” “不要。”谢子叙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蹭了蹭她的发顶,轻声道,“再陪我睡一会儿。” 平时,对于他这样的要求,黎锦娥都会顺着,毕竟他平时休息的时间不多,能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但是今日不同,她很果断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行,你的伤该换药了,赶紧起来。” “夫人…”谢子叙撒娇般的轻声唤了一句,“就多睡一会儿。” 不得不说,美人撒娇,对于黎锦娥来说,是一个很管用的办法。 蹙着眉头抿了抿唇,她无奈同意道,“那行吧,你接着睡,我起来给你换药。” 他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醒都醒了,就起来吧。” “你不睡了?”黎锦娥狐疑地抬头,但从她这个角度,即便是抬起头来,也只能看见他优美的脖颈和光滑的下颌。 “突然不想睡了。”谢子叙淡淡地回了一句。 黎锦娥不懂他为何会突然改变想法,起身之后,又试探着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生气了?” 见她面上露出不安的神情,谢子叙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想什么呢,我没生气。” 说着,他又翘起嘴角,在她面上落下一吻,“夫人都不睡了,我自然不想再睡了。” 145 白天 - 锦绣宫女 - 雁曦 “那没有就赶紧起来洗漱吧。”他这句话,让黎锦娥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是,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谢子叙弯了弯凤目,笑容动人。 黎锦娥洗漱之后,又往屋里端了两盆水,一盆给谢子叙洗漱,另一盆,用作给他擦拭伤口、换药。 替他换药包扎之后,她又盯着白纱布缠绕的地方,担忧道,“这么深的伤口,应该不会留疤吧?” 她只是随口一说,而谢子叙听了她的话,面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他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便试探着询问道,“你很不喜欢伤疤?” “当然不喜欢啊,谁会喜欢在身上留个伤疤,多难看。”黎锦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面色,只是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那我呢?”谢子叙抿唇,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啊?什么?”黎锦娥不解地看向他。 “如果我身上留了伤疤,你会不会也不喜欢我了。”他漂亮的凤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秋水剪瞳中,藏着担忧之色。 “这个,没有关系吧。”黎锦娥无奈道,“你身上留多少疤,我都喜欢你。” 闻言,谢子叙一愣,“你不是说,伤疤很丑,你不喜欢吗?” “你是你,你怎么能跟伤疤比?”黎锦娥叹道,“就算你脸上留一道,我还是喜欢你的。” 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抿唇道,“脸上有,我就不好看了。” “你都喜欢长得不好看的我,我为什么要因为你不好看了,就不喜欢你了?”黎锦娥反问。 见他仍旧一脸纠结的表情,她又笑着道,“其实,我想象了一下,就算你脸上有道疤,你肯定还是很好看。” “那要是有人比过我了?”谢子叙问。 “还是喜欢你。”黎锦娥笑着回答道,“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看的。” 听到这句话,谢子叙终于弯起了他那双漂亮的凤目,轻笑道,“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了。” 说着,他便伸出手臂,把她搂到怀里,顺势在她唇畔落下一吻,“那你既然现在觉得我是最好看的,那就永远都要这么想。” “以后我老了,也不许嫌弃。”他可是打算,跟她过一辈子的。 “是是是,绝对不会嫌弃。”黎锦娥笑道。 但刚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谢子叙面上的笑容,随着她这句话,又垮了下来。 “就是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黎锦娥轻笑。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微眯了眯,这丫头,是故意的? “好,我答应你。不过…”他挑眉道,“咱们公平起见,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黎锦娥愣愣地问道。 见她上当,谢子叙压着笑意,道,“我呢,这辈子亲近的人不多。而敬重的人,更是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师父,所以他老人家这辈子的夙愿,我是一定要帮他完成的。” “什么夙愿?”黎锦娥定定地看着他,紧张道,“是很危险的事情吗?” “不是。”谢子叙眨眼,“只是我一个人没办法完成,需要你配合。” “需要我配合?”黎锦娥蹙着眉头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见她蹙眉沉思,谢子叙也不着急,只是含笑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 当怀里的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变得不可思议,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夫人,师父他老人家心心念念的徒孙,可就靠你了啊。” “好。”沉迷于美色的人,在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便迷迷糊糊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点头之后,黎锦娥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我不是…”她刚要解释,便被柔软的唇瓣堵住了嘴。 谢子叙用力咬了咬她柔软的唇,迫使她张口,以方便自己加深这个吻。 直到,怀里的人双颊泛红,踹不过气来。 他就就着原先的姿势,那么抵着她的前额,低低笑道,“夫人,你可是答应了。这账我记下了,师父的徒孙,可就靠你了啊。” “我…”那张盛世美颜就在眼前,黎锦娥也因此变得局促不安。 支支吾吾了许久,她才完整地吐出一句话语,“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谢子叙挑眉。 “不是要、要那个徒孙…”面对他的故意追问,她算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谢子叙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你不想生?那师父的徒孙怎么办?”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做出一副认真的神色,看着她道,“我自己又不能给师父弄一个徒孙出来。” 说着,他还歪头看着她问道,“夫人,你说怎么办?” “你自己想办法!”此刻,黎锦娥就算是再傻,也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了。 “夫人…”见她似乎有些气急,他又讨好似的亲乐亲她的面颊,“我自己怎么行,我就你一个,没有你我就是孤家寡人了。” 说着,他又蹭了蹭她的鼻尖,玩笑道,“为夫为你守身如玉十九年,你可不能不要我。” 黎锦娥:“!!!” 见她不语,他又撒娇般地蹭了蹭她,道,“夫人…” “你…”黎锦娥结结巴巴道,“怎么是为我?” “怎么不是为了你?”谢子叙挑眉反问,“你看,除了你,我碰过其他女人吗?” “呃…”黎锦娥反驳道,“那是你自己不喜欢,你要是想,也没人会拦你…” “黎锦娥!”谢子叙咬牙,“你别太过分!” 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黎锦娥也不敢再反驳。 “对不起…”黎锦娥低头。 “不许说‘对不起’!”谢子叙蹙眉,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她柔软的面颊道,“听到没?” “可是…”黎锦娥愣愣地看着他道,“你生气了。” 黎锦娥忽然觉得,安总管的内心一定很强大。 在谢子叙的身边待了十多年,安总管肯定不容易。 “那是因为你不在意我。”谢子叙撇嘴,“你居然让我去找别的女人。” “我说的是要是你想…”黎锦娥小声道。 笑容仅扬起了一瞬,他又故作严肃地警告道,“你再说这样的话,休怪我翻脸。” 说罢,他又把她搂入怀中抱紧,埋首于她颈边,含笑道,“我不想她们,我就想你,但是,你好像不愿意。” “我…”黎锦娥再次陷入窘迫之中。 沉默许久,她才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可是现在是白天…” “白天?”谢子叙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师父的徒孙,她没有不愿意生,只是现在是白天,不方便。 “傻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原本清冷好听的声音,也随着她的一句话,变得低沉。 虽然面皮薄的人此刻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但是害怕他又露出那种委屈的神情,她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她这一声轻飘飘的“嗯。”,落在谢子叙耳中,却是一个极大的触动! 几乎是在她应声那一瞬间,他便带着她一个翻身,顺势把她压在床上。 吻,顺着她的耳坠、面颊,游移到她柔软的粉唇上,加深。 抬头在她唇上再次落下一吻后,他方才无奈道,“小笨蛋,你要是下次再与我说这些,我就不忍了。” “明明是你先提的!”黎锦娥瞪他。 “可是是你先戏弄我的。”谢子叙眨眼,认真的地看着她道。 “我那叫戏弄吗?!”黎锦娥咬牙,“那是监督你爱护自己的身子骨!” “是是是,只是监督。”谢子叙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弯起凤目轻笑道,“别气了,都怪我好不好?” 黎锦娥是个心软的。 “不气了?”谢子叙笑着向她伸出了双臂,含笑道,“不气了就下来吃点儿东西吧,早上折腾了许久,你还没吃东西呢。” 黎锦娥扶着他伸过来的手臂从床上起来,刚要弯腰穿鞋,一双手,却快了她一步。 谢子叙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手端着绣鞋,一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而易举地就替她把鞋子套了上去。 黎锦娥目瞪口呆地盯着他那双修美的手。 “夫人?”谢子叙疑惑地瞧了她一眼。 被他轻声一唤,黎锦娥才回过神,着急道,“不对不对,你怎么能给我穿鞋!” 146 帮忙 - 锦绣宫女 - 雁曦 谢子叙无奈反问,“我怎么不能给你穿鞋?” “你是皇上!”黎锦娥急道。 谢子叙却没有太大反应,只理所当然地道了一句,“你是我夫人。” “你觉得不应该?”谢子叙把呆住的人拉到桌旁坐下,道,“没什么不应该的,和你在一起,我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 说着,他还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相反,你才是地位高的那个。而且,还经常欺负我。” “我怎么就欺负你了?”黎锦娥不明所以,“而且我怎么能欺负得了你?” “你经常欺负我,而且因为我喜欢你,还不敢反驳。”说着,他又一改委屈的神色,挑眉道,“不过这都没有关系,我随便你欺负,你只要爱我就行了。” 黎锦娥:“…” 沉吟片刻,她方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狐疑道,“你真的给随便欺负?” 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谢子叙一愣。 不过,仅一瞬,他又反应过来,挑眉笑道,“金口玉言,随便你怎样,你想怎么欺负我?” 他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调笑,而黎锦娥却没有在意这些。 认真思索了片刻,她才认真道,“既然这样,那以后我想吃你宫里的东西,是不是可以直接让你给我带了?” “可以。”谢子叙抿唇,她的脑子里,就只有吃吗? “那白露轩呢?可以进去吗?”黎锦娥再次认真问道。 “白露轩?”谢子叙不解,“你去那里做什么?” “你就直接说能不能去吧。”黎锦娥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询问道。 “你想去就去吧。”谢子叙用手支着下颌,随意道,“你想住在那里都没问题。” “住那里就算了。”黎锦娥果断摇头,“那是你以前住的地方,我要是搬进去住了,还了得?” 谢子叙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对,你现在还是低调点好,毕竟我和师兄才把梅钧给坑了,他现在,肯定在气头上,而且,肯定还在到处找我的软肋。” 有梅钧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对他家媳妇的宠爱,就绝不能暴露在众人面前!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黎锦娥顺手往他嘴里塞了块糕点,随意道,“我只是在想,等下次樱花开时,能进去摘点儿,而且白露轩里面正好有厨房,我可以,顺便就在那里把东西做出来,多好。” “樱花?”谢子叙道,“你又要弄那个什么樱饼吃?” “诶?”黎锦娥惊奇地看着他,“你居然还记得这个东西?” “当然记得。”谢子叙玩味地勾了勾嘴角,笑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某人去我院子里偷樱花,还把我当作贼。” “呃…”黎锦娥闻言,窘迫地低下了头,小声道,“你那个时候带着面具,穿着夜行衣,顶着一身伤,后面还跟着一群侍卫喊‘抓贼’,我当然就…” 稍微一顿,她又略带着些抱怨的口气道,“说起来,那个时候,我差点儿被你吓死!本来以为自己是好心救下了一个路人,结果,揭开面具一看,居然是皇上…” “我当时那心情真的是难以言喻…” “很意外吗?”谢子叙问道。 “当然意外了!”黎锦娥咬牙,“你换位思考一下,路边随便捡到一个人,结果那是皇上的心情!我当时竟然只是把手里的杯子拿掉了,我简直佩服我自己!啧,我的内心不能再强大。” 眨了眨漂亮的凤目,谢子叙歪头,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黎锦娥抽了抽嘴角,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道,“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惊吓?”谢子叙不悦地蹙眉反问,“我很吓人吗?我当时也没把你怎么样吧?” “你当然吓人了!”黎锦娥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诚恳道,“光你这这张脸,就足够吓人了,幸好你没发脾气,不然我就该被你吓死了。” “我脸怎么了?”谢子叙捉住她的手,蹙眉道,“我伤在背上又没伤在脸上,脸如何吓人?” “不是说你的长相。”黎锦娥无奈道,“只是我上一个没人的空院子采花,居然能遇到皇上,你说我什么感觉?而且你穿成那样,明显是不想给人知道。说实话,当时我挺怕你杀人灭口的。” “哼。”谢子叙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但有一点,他还是要为自己辩解的,“我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只要你听话,替我保守秘密,我是不会动你的。” 黎锦娥撇了撇嘴,小声道,“那我哪儿知道你怎么想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谢子叙弯眸,“有没有觉得我很好?” 黎锦娥:“你真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意不报答我的救命恩人。”谢子叙挑眉。 他面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黎锦娥觉得心中有些发毛。 “你想怎么报答?”犹豫片刻,她方才试探着开口询问。 “你不是喜欢我吗?”谢子叙嘴角微翘,含笑道,“我以身相许如何?” 黎锦娥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她神色认真地摇了摇头,镇定道,“不如何。” “你什么意思?”谢子叙凤目微眯,语气中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样我不划算。”黎锦娥弯眸笑道,“你早就说过你是我的,所以这个不算报答。” 而她的这句玩笑话,也意外地让方才大为不悦的人顺了毛,“好,那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黎锦娥随意道,“这事留着以后再说吧。” “随你吧。”谢子叙无所谓地点头。 * 璇霄宫,上清殿。 “有事?”白皙的指,捏着页角,将书翻过一页。 问话时,谢子叙语气淡淡,而那定格在书上的目光,更是没有挪动一下。 “梅燕姝她…”惊蛰蹙眉,“她去夜阑宫了。” 两日前,安德终于找到机会,把他安插在了姝丽斋里。 凭借精湛的易容术,他现在,只是姝丽斋里的一个扫洒太监,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可令他惊奇的是,他不过才去了两日,梅燕姝便弄出了大动静。 “夜阑宫?”谢子叙问道,“她去找谁了?林媛吗?” “呃?”惊蛰先是一愣,随即又点了点头,“属下没敢跟得太近,但就方位看来,她去的应该是林晚瑶的住处。” 惊蛰表示心累,早知道雪公子能猜到,他就不跟进去了。 “呵,找林晚瑶。”谢子叙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梅家,已经走到了需要寻求曾经的对手帮助的地步了么?” “可是林晚瑶能帮他们什么?”惊蛰满脸不解。 林晚瑶,无非就是一个皇位争夺战里的失败者。 “那就要看,梅钧想做什么了。”谢子叙道,“虽然林晚瑶无权无势,但她本身,却极有用处,毕竟,她的用处,本来就是制约。” “因为她的存在,魏王不会有一丝造反的心思。同样的道理,若是她死了,不明不白地死了,魏王,会不会对朝廷生出一丝间隙呢?” 惊蛰惊道,“梅钧想杀她?” 立于一旁的安德也着急道,“皇上,用不用奴才派两个人去保护她?” “呵。”谢子叙翘起嘴角,“你们那么激动做什么,朕不过是举个例子罢了。” “可是…” 安德还想再语,却被谢子叙抬手打断,“他们不会存这个心思的,梅燕姝如今还在宫里,林晚瑶若是死了,那她也撇不清关系。谁让,她的亲姑姑,是林晚瑶最大的敌手呢?” “再者,若是梅家有意让她死,那她,还能活到现在?” 147 大起大落 - 锦绣宫女 - 雁曦 “那咱们…”安德犹疑地问道。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平时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谢子叙重新把目光放回书上,道。 目前,梅燕姝仅是去了一趟夜阑宫,他们甚至,连她跟林晚瑶聊了什么都不知道。 派人去保护林晚瑶? 呵,这不是等同于在昭告,他有安插人在梅燕姝身边。 沉吟片刻之后,谢子叙又对惊蛰道,“你继续看着梅燕姝吧,她下次去夜阑宫的时候,你想办法离近些,听听她们说了些什么。” “可是那地方不好藏身,门口还有个吴海把风…”惊蛰蹙眉。 林晚瑶现在,一穷二白,她那破败的小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谢子叙抬眸,道,“不过,不能被发现是底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听没听到,都不能暴露自己的存在!” “属下明白。” 惊蛰虽然面上答得认真,但他心里,已经泪流成河了。 现在看来,所谓的好说话,不过是在黎锦娥面前。 “安德,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正当安德暗自庆幸没自己什么事的时候,谢子叙淡漠的声音,又落入了他的耳中。 “诺…”无奈,这是主子的吩咐。 “师兄这几日做什么去了?怎么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吩咐完事情,谢子叙又随意问了一句程绪的近况。 “公子他…”惊蛰为难道,“与一位姓聂的公子,去了杏偌小筑…” “他去风月场所做什么?”没有惊蛰想象中的不悦,对于程绪的行踪,谢子叙只问了一句缘由。 “好像是为了一位姓冷的姑娘。”惊蛰蹙眉,“公子说,他想要策反那位姑娘,让她为咱们所用…” 越说到后面,惊蛰的声音便越小。 “策反?他倒是有闲情。”谢子叙蹙眉,“你下次见到他,提醒他,别忘了正事,把正事办好,他想策反谁,都随他。” “属下记下了。”惊蛰心道,果然雪公子是不信的。 其实这也不怪谢子叙对程绪不信任,只是在这方面,程绪确实有不少前科。 御花园。 自从谢子叙伤势好转之后,黎锦娥便让他回自己的上清殿住去了。 虽然谢子叙百般不愿,但目前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太多。 而送走了他这尊大佛,黎锦娥也终于迎来了轻松的好日子。 “黎妹妹,你可算是想通了。”池星竹拿着一颗橘子漫不经心地剥着,嘴角含笑。 “互惠互利的事情,我自然是会答应的。”黎锦娥笑道,“只是,我不喜欢参与那些复杂的事情,所以,我希望,池姐姐不要主动找他人的麻烦。” “这是自然。”池星竹将剥好的橘子分了一半给身旁的人,勾了勾嘴角,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她们不拦我的路,我自然不会去主动招惹。” 黎锦娥懒得与之计较。 “这样也好。”黎锦娥神色如常地点点头,“别人若是欺负咱们,咱们也不能太软弱。” 谢子叙的意思,本来就是想让她身边有个帮手,日后在他顾不过来时,她不至于孤家寡人一个,被人欺负了去。 那池星竹这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正好在某些方面,也符合了她的需求。 前朝那位皇后万碧芊的死,不就和她万家的妹妹万湘凝以及她曾亲近过的林晚瑶,脱不了干系么。 表面上达成约定之后,池星竹又笑着道,“黎妹妹,有时候啊,你也不用刻意避得远远儿的,多出来走动走动,兴许能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呢。” 这最主要的一条,于黎锦娥来说,并不具有什么吸引力。 “后宫的事情,都不简单,我能避则避,也是好的。”黎锦娥笑道,“不然,无故被牵扯进不相干的事情中,岂不是让人难受?当然了,身处其中,还有许多事情避免不了。” “就像池姐姐说的,咱们不去惹别人,可有的人呐,却总觉得咱们拦了她们的路。” “哦?”池星竹挑眉,“黎妹妹可是遇到了,找你麻烦的人?” “那倒没有。”黎锦娥摇头,“我不过是随嘴一说罢了,我成日待在落霞阁里,能有什么人来刻意找我麻烦?” 顿了顿,她又笑道,“说起来,以前倒是有个看不惯我的应美人,只是,她口无遮拦,三番两次地得罪皇上,上次胡言,还被皇上撞了个正着。” 黎锦娥无奈地耸耸肩,“这不,总算是有所收敛,现在在宫里基本上是见不着她这号人了。” “你说应婉倾?”池星竹嗤笑,“她还真是不懂得审时度势,仗着皇上宠了她几日,便无法无天起来。” “这里是皇宫,不是她家。她那大小姐的脾气,拿到这里来,如此下场,也是活该。”端起身前的茶盏,轻呷一口,黎锦娥方才接话,“她啊,还是没人清楚自己的位置,就算皇上再宠,说到底,她也只是从六品。她散发的气焰,不符合她的品阶,自然会有这样的结果。” 池星竹挑眉笑道,“黎妹妹虽说不怎么爱出门,但这事情,倒是看得透彻,看来,我这盟友,没有选错。” “池姐姐说笑了。”黎锦娥无奈摇头,道,“这应该是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我不过是,说出口了而已。” 对于黎锦娥的这个回答,池星竹只是弯了弯嘴角,没再继续争辩。 “说起来,现在梅荣华那一派,还真是遇到了不少麻烦呢。”说起应婉倾,池星竹也就自然而然地提起了梅燕姝那一派。 “先是损失了应婉倾这颗棋子,现在,自己又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啧啧啧,梅荣华这段时日,是有得忙了…”应婉倾本来就是她的棋子,这一点,后宫的妃嫔们,大多都心里都有点儿数。 即便是在其受宠的时候,众人也不都认为她能越过梅燕姝去。 皇上盛宠,陪同梅燕姝一同回家,为其母亲贺寿。 皇上都回宫了,梅燕姝也自然不好在家里多待。 “说实话,第一次听到皇上受伤的消息时,我可是真的被吓坏了。”黎锦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那时,她听闻谢子叙提前回宫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在梅府受了重伤,她差点儿连魂都吓丢了。 对于养尊处优的皇帝来说,那么长一条伤口,绝对可以算作是重伤,但对于见过他真正重伤的黎锦娥来说,这样的伤,还算在接受范围以内。 “你还说呢,我当时与翟春在一块儿,她可是直接就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 池星竹无奈道,“其实,就连我,当时也是被吓了一跳的。” “我听说,此刻当时要刺杀的人,是梅国公,皇上只是正好与之在一起,才不幸受伤?”黎锦娥故作不解。 她今日找到池星竹,一是因为上次谢子叙让她答应池星竹的提议。 谢子叙他们不方便打探。 “我也听说了。”池星竹点头。 随即,她又倾身附在黎锦娥耳边悄声道,“我听说,那两名刺客在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句‘这次算梅钧老狗走运,有人替他挡了灾’。” “当真?!”黎锦娥很适时宜地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十有八九是真的。”池星竹点头,“那日眼见这事的人不少,消息应该不会假。” “如此的话,岂不是说明,皇上对梅荣华,着实宠得厉害?”黎锦娥压低了声音,道。 “黎妹妹,你这话可就错了。”池星竹道,“难道皇上替梅国公挡了灾,就是宠爱他女儿吗?” “难道不是吗?”黎锦娥诧异地反问,“若不是因为梅荣华,皇上也犯不着以万金之躯涉险啊!” “你也知道皇上是万金之躯。”池星竹嗔怪地瞪了黎锦娥一眼,“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儿女私情就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我看呐,八成是当时皇上也不清楚情况,莫名其妙地被人攻击,所以才出剑抵抗的。” 黎锦娥赞同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而且,这件事,还有不少疑点。”说着,池星竹有附在黎锦娥耳边道,“你不觉得,这整件事情,都很巧合吗?” “如何个巧合法?”黎锦娥面上只是惊讶,但心里,却无比紧张。 程绪和谢子叙那两个人凑到一起,论玩儿计谋,还有人能玩儿过他们两只狐狸? “为什么,皇上一到梅府,就冒出两个刺客想要刺杀梅国公?”池星竹放低了声音,蹙眉道,“还有,为什么直到皇上受伤,都没有人上去帮他?还有,安总管作为皇上的贴身侍者,为什么那时候恰巧不在?” 大家都知道,安德做不仅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同时还担任着保护皇上安危的重要角色。 “那你的意思是?”黎锦娥蹙眉问道。 池星竹一连提出了好几个疑点,但是,这些疑点,却又没有指明方向。 万一池星竹所说的疑点,不是指向谢子叙,那她贸然出声辩解,很有可能会引起反效果。 说不定,还会引起池星竹的怀疑,把问题,引到谢子叙身上。 黎锦娥的问题,池星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环视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离她们两远远的,方才神神秘秘地道,“这件事,说不准,是有预谋的!” “什么预谋?!”黎锦娥目瞪口呆。 虽然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但她还是压住了情绪,小声问道,“你是说这件事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谁那么大胆,敢动皇上?!” 挣扎了许久,池星竹方才咬牙叮嘱道,“这事也不过是大家私底下的一些猜测,你可别拿出去乱说!” 见黎锦娥神色凝重地点头,她方才放缓了声音道,“其实,有人私下在传,这一切,都是梅国公安排的。” “梅国公?!”黎锦娥面上虽然仍旧保持着震惊之色,但她心底,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既然他们怀疑的对象是梅钧,那就说明,程绪和谢子叙的计划,目前还没有被人察觉到。 “对。”池星竹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那日皇上明明和梅国公在一起,可在他以一对二,落了下风之际,当场那么多侍卫家丁,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是说,梅国公是故意不帮皇上的?”黎锦娥顺着她的话问道。 “你不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吗?”池星竹挑眉,以梅国公的地位,他家里的防御部署,定然不会差,可是刺客不仅进来了,还轻易找到了他的书房,伤了皇上。” “这事,怕是复杂得很!” “你说得不错。”黎锦娥点头,赞同道,“这确实很让人匪夷所思。” 一顿,她又蹙眉道,“可是梅国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了。他对皇上不利,该不会是要…” 148 不错 - 锦绣宫女 - 雁曦 “这话可不能乱说!”池星竹蹙眉,“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了,咱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稍微一顿,她又接着道,“问题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有可能,他只是想稳固自己现有的权利。” “稳固权利他为何要对皇上下毒手?”黎锦娥蹙眉,“那日若不是程太医恰好识得此毒,调配出了解药,皇上现在,必定性命堪忧。” 池星竹冷笑,“如果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那毒药能不能解,便不是问题了。” “他或许,只是想暂时阻碍一下皇上也说不准。”池星竹小声道,“你看上次,平嫔那事,他不就被皇上排到宁州两个月吗?据我父亲说梅国公现在在朝堂上,已经越发不能左右皇上的决定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是想要把皇上控制住,以便,保住他如今的权势?” “不是我的意思。”池星竹蹙眉纠正道,“是不少人私底下在传,那日的事情,有这个可能性,不管是谁的猜测,这些传闻,现在估计都已经蔓延开了。我们怎么想,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黎锦娥沉吟片刻之后,才又道,“梅国公是什么心思,与我们无关。你真正想与我说的,还是梅燕姝吧?” 黎锦娥这样,在朝堂上并没有亲属的人,更是与朝堂上的权力之争扯不上关系。 这件事,与她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既是梅家女儿又是后宫妃嫔”的梅燕姝了。 池星竹与她说了那么久的梅钧,无非就是想说,梅燕姝与皇上的关系。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池星竹勾了勾嘴角,悠然道,“这猜测,八成是真的,而这事若是真的,那么,梅荣华和皇上的关系,那就完全可以用‘貌合神离’四个字来形容了。” “甚至,‘貌合神’二字,能坚持多久,都有些说不准。” “所以呢?”黎锦娥挑眉,“你莫不是打算趁着梅荣华和皇上闹翻的机会,对她采取措施吧?” 难不成,这人把主意都打到梅燕姝身上去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简单的道理,她应该明白吧? 就算是与皇上关系不好,以梅燕姝的心机,也不是个轻易会被别人拿捏的人。 梅燕姝这种人,没有足够的实力,还是别去碰为妙。 “那自然是不会。”池星竹笑着摇头,“方才我还答应了黎妹妹,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再说了,梅荣华本身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人,我去招惹她做什么?” “宫中,比我不看不管她的人多了去了,我又何必去替别人做嫁衣?” 后宫中,最厌恶梅燕姝的,恐怕非莫墨漓莫属。 而在莫墨漓之后,大概还有一个扶凤。 就连前段时日惹怒了皇上的应婉倾,恐怕也和梅燕姝决裂了。 有这些人在,池星竹这个中立的人,还真派不上号。 她确实没有必要自找麻烦,去和梅燕姝过不去。 “那你提她与皇上的关系做什么?”黎锦娥蹙眉。 “那当然是因为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啊。”池星竹嘴角微翘,笑得神秘。 “时机?什么时机?”闻言,黎锦娥眉头蹙得更深。 池星竹与她绕了半天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瞧你这模样。”池星竹指尖点在黎锦娥眉头皱起的地方,笑着道,“你还真是严肃,处事这般小心,你不觉得累吗?” 说着,她又挑眉道,“我不是要执行什么大计划,我只是想说,这是你获得皇上宠爱的一个契机,皇上与梅荣华不和,又讨厌平嫔,以前受宠的应婉倾,现如今也不得其喜爱了。” “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正是一个获取圣宠的好时机吗?” “可是你别忘了,莫嫔现在,才是最受宠的那个。”黎锦娥抿唇,淡淡道。 “莫墨漓本来就得皇上喜爱,若是没了梅荣华和平嫔挡道,那胜者,应该是她才对。” “可是黎妹妹你也不差啊。”池星竹挑眉,笑着道,“我曾经与你说过的,我挑你合作,一是因为咱们的需求不冲突,二则是,你有一定的优势,别忘了,你可是,唯一一个在上清殿里留过夜的人!” 稍微一顿,她又笑着道,“再说了,莫嫔现在,也不能全身心地与你斗,她可是还要顾着她那一大家子人,帮他们一起打压梅家呢,你以为,梅家手中的权力,莫家难道不想分一杯羹?” 皇上在梅钧的府邸里出了那样的事,最开心的,怕是非莫航远莫属了。 黎锦娥:“…” 池星竹的分析,确实不错,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挣扎了许久,黎锦娥方才蹙眉道,“那我现在应该做点儿什么呢?” “我的傻妹妹。”池星竹没好气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皇上现在在养伤,最好一个能出现在他面前的办法,就是去探望他。” “你看看墨嫔,她虽然有分心在对付梅荣华,可是皇上那边,却是一点儿都没落下。”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学着莫嫔,端着补品往皇上那里送?”黎锦娥蹙眉,“这个办法似乎效果不怎么样啊…” 莫墨漓这段日子,有事没事就往上清殿跑,一会儿是探望,一会儿是送补药。 只可惜,她大多数时候,都被安德以“皇上在休息”的理由给拦在了门外。 因为谢子叙在黎锦娥屋子里待着,人并不在上清殿。 若是她这样做,为了在外人眼里摆出“一视同仁”的模样,谢子叙肯定也不会见她的。 有了莫墨漓的前车之鉴,再用这种办法,似乎,就有些浪费时间了。 “你说得不错,这个办法简单归简单,但却不是最好的。”池星竹赞同地点了点头,“皇上他,应该也不喜欢有人天天去烦他,还有一个好一点的呢,却又需要运气。” 池星竹无奈地耸了耸肩,道,“那就是你能偶遇皇上,遇都遇见了,你上去说两句话,皇上就算不想搭理你,也不至于转身就走吧?” “说不定,聊着聊着,就聊出好感了呢,当然,像你这种本身就还可以的,说不定也还能更上一层楼!” 黎锦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这第二个办法,也太虚无缥缈了吧?若是皇上好遇见,宫里许多女人,也不至于到‘想法设法只为见他一面’的地步了。” “话是这么说。”池星竹点头,又话锋一转,“可若是我们有‘内应’呢?有个能给我们透露皇上行踪的内应在,这个办法,就管用了!” “你说得轻巧。”黎锦娥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内应,莫嫔也不至于跑到上清殿门口去等着了。” “唉…”池星竹哀叹,无奈道,“皇上身边的人,嘴巴都太严了。若是能打听到皇上的喜好,想必,还能有更好的办法…” “皇上的喜好…”黎锦娥尴尬道,“关于这个,我就知道,他不喜欢吃甜食…” 谢子叙喜好,她还真的知晓不多。 在她看来,谢子叙对大多数事物,都是持着厌恶态度的。 “这有什么用…”左池星竹道,“这事大家心里多少都有数。重点是皇上喜欢什么?” “喜欢的…”现冥思苦想许久,才犹疑道,“小时候,我去白露轩给他送衣服,见过他练剑,听他身边的人说,他每日都会抽空练剑。不知,这算不算是他的喜好?” “这最多算是习惯。”池星竹先是摇了摇头,又忽然惊道,“其实,探不到喜好,知晓习惯也不错!” “可是他现在在静养,应该不会碰剑吧?”黎锦娥抿唇。 “打听消息,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池星竹倒不是很在意,“等我想办法打听到皇上练剑的相关消息,说不定,他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也对。”黎锦娥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黎锦娥考虑,要不要提前跟他说一下,让他配合配合? “那就这么说定了!”池星竹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黎锦娥那一丝奇怪的情绪,她并没有太在意。 “行了,既然事情说定了,咱们就出去走走吧。”池星竹笑着道,“御花园里,初秋的景色,和夏日比起来,又有所不同。” “也好。”黎锦娥笑着点头,“正好坐得太久,我也觉得身子有些乏了。” “你呀,确实该多出来走走,老待在自己院子里,太闷。”池星竹起身,朝着西北方向扬扬下颌,笑着道,“走,咱们去秋枫园瞧瞧。” 149 赏赐 - 锦绣宫女 - 雁曦 “皇家园林,的确非凡。”池星竹赞叹道,“像我家里,就没有这各种各样的园子。” 她说完后,发现身旁的人并没有应声,转头,奇怪地唤了她一声,“黎妹妹?” “池姐姐,你看那边…”黎锦娥扯了扯池星竹的袖子,示意她向左前方看,“那应该是皇上吧?” “皇上?!”池星竹诧异地往黎锦娥所指的方向望去。 谢子叙应该也只是下朝之后,来御花园里随便逛逛散心,顺便,放松一下。 “咱们运气还真是好,刚刚才说到皇上,这会儿,就遇上了。”池星竹面上,流露出一丝兴奋。 说话的同时,她也拉住了黎锦娥的手,将其往谢子叙身边带去。 她们过来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谢子叙身边宫人的注意。 黎锦娥目前是皇上比较宠爱的一位,也是他们不敢随意阻拦的重要原因。 “安总管,有两位小主朝着这边过来了,是否要拦下?”一小太监小声上前请示道。 “当然…”安德原本想说“当然要拦下。” 可当他的余光落在行来的两人身上时,又立马改了口,“当然不用。” 开玩笑,黎锦娥朝着这边过来了,他怎么可能去拦? 要是给主子知道他拦了黎锦娥,非得扒掉他一层皮不可。 “诺。”得到了总管的指示,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们,自然是对着行来的二人恭敬行礼,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谢子叙躺着的藤摇椅,是正对着湖面的,黎锦娥二人过来的方向,是他的斜后方。 “锦娥(星竹)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两人在谢子叙斜后方一丈外的距离站定,恭敬行礼道。 收敛了怒气之后,他便道了一句,“平身。” “你们有事吗?”薄唇微启,他那玉磬般的声音,清冷悦耳。 “也没什么,就是路过的时候,看您在此休息,所以便上来跟您请了个安。”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胡乱说了个理由。 “只是路过?”谢子叙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头。 见皇上似乎有些不悦,池星竹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们真的只是路过,不小心打扰到您了,还请您见谅。” “无妨。”谢子叙淡淡地摇了摇头,“反正你们也是无心之举,就不要太在意了。” 他这话,实际只安慰到了池星竹一个。 “皇上,您这是…”谢子叙不说话之后,黎锦娥又主动开始找话跟他说。 “出来透透气。”谢子叙开口,语气与往常在人前一样,疏离冷漠,没有起伏。 “黎妹妹方才还在说思念皇上了,这转眼就遇上了,还真是缘分。”虽然谢子谢态度冷淡,但池星竹却是不愿意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的。 莫墨漓有事没事就往上清殿跑,也不过见了皇上一两次。 不如,帮帮黎锦娥。 以皇上对黎锦娥的态度来开,帮她获宠,比自己获宠的机会,要大得多。 所以,为了自己的前途,帮黎锦娥和皇上“搭上线”这件事,她大概是比黎锦娥本人还要热衷的。 “思念朕了?”谢子叙眉尾微挑,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 一转眼,话到了池星竹嘴里,就又变成思念了? 见到谢子叙面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池星竹心里,有些打鼓。 她只好换个说法,婉转道,“思念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担心您的伤。” 说着,她面上还适时宜地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星竹和黎妹妹一样,自从听闻皇上受伤,夜夜都睡不安稳,不知,您现在…” 谢子叙对她的话,半句也不信的。 至于池星竹,她说自己也难以入眠,他就更是不信了。 她池星竹说担心他担心得不得了? 谢子叙心中嗤笑,怎么可能。 “朕现在好多了,伤口已经完全结痂了。”谢子叙弯了弯嘴角,含笑道。 对于池星竹的谎言,他并没有拆穿。 况且,她那番言论,也算是在帮黎锦娥说话。 “如此,妾和黎妹妹,也就放心了。”池星竹故意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在池星竹做出“松了口气”的姿态之后,她也跟着摆出了同样的表情,“皇上您没事,锦娥也就放心了。” 谢子叙抿唇,强忍住笑意,只略微弯起嘴角,道,“你们忧心朕的伤势,朕心中,也颇为感动。” 说着,他便转首对安德吩咐道,“安德,等会儿把宫里新进的首饰给两位才人送两件去吧,权当做是朕的谢礼。” 这一点,一直是谢子叙心中的一个结。 虽然黎锦娥平常总说不在意,可是他心里,却是很在意的。 “谢皇上!”池星竹哪里知道谢子叙心里是怎么想的,见皇上因为她们几句关心便给了赏赐,她的心中,现在满满都是喜悦。 黎锦娥扯了扯嘴角,无奈笑道,“锦娥谢皇上赏赐。” 上回,谢子叙与她置气,放在她柜子里的那一大堆首饰,她还在苦恼该怎么办呢。 她那小破院子里的东西,怕是连梅燕姝的姝丽斋也比不上了吧? “嗯。”谢子叙点头,一个嗯字,便算作是回应了她们的感谢。 稍微一顿,谢子叙又起身,道,“既然是出来散心的,那就多逛逛吧。朕还有朝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 说罢,他也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便直接转身离去。 池星竹转首安慰道,“黎妹妹,关于皇上的习惯,想必你也清楚,咱们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儿来。今日他对咱们有所赏赐,说明,他心中还是有你的。” “我知道。”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是没什么时间与我们在这边闲聊的,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的道理,我也是懂的,黎姐姐就不必为我担忧了。” 池星竹青其实也有些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了。 她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安慰了黎锦娥几句。 “既然你都明白,姐姐也就不啰嗦了。”池星竹笑着道,“今日,咱们姐妹也算是有所收获,再接再厉,你总归是能更进一步的。” 面对池星竹的鼓励,黎锦娥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路上,霜序还与黎锦娥玩笑道,“方才您与池才人的对话,我在后面听着,差点儿就憋不住笑了。” “你都忍不住笑了,可想而知,我当时有多尴尬。”黎锦娥深表无奈。 “我呀,那时候就在想,若是池才人日后知道了您与雪公子的关系,会不会气得吐血,咯咯。”说着,霜序便以手掩唇,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估计吧。”黎锦娥耸了耸肩,道,“不过,她大概不会有知道真相的机会吧,毕竟你们雪公子要平衡朝中各种局势,在表面上,他是不会表现出对谁关心的。” “那可说不准。”霜序挑眉笑道,“说不定,过段时间,咱们这些做下属的,就要看你们俩肆无忌惮地秀恩爱了。” 霜序的话,只是让黎锦娥摇了摇了头,“丫头,你想多了。” 显然,她并没有把霜序的话放在心上。 见黎锦娥不信,霜序也没有再多说。 只是,她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跟安德那边通通气儿,跟雪公子提一下,他家媳妇不是很有安全感? 可是以雪公子对黎锦娥的在意程度,怕是又要生闷气了吧。 以后,黎锦娥自然会知晓,什么叫做六宫独宠! 颗颗耀眼的星,点缀在漆黑的夜幕上,恍若流萤。 黎锦娥正无聊地趴在浴桶边缘,思索白日有没有在池星竹面前留下什么痕迹。 谢子叙麻利地沿着窗台翻身而下,即便手里提着东西,他的动作,仍然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转过去!”她反应过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让这个闯入地不适时宜的人转过身去。 谢子叙武功底子在哪儿,人落地时,手上提着东西才没有打翻。 “怎么了?”谢子叙转过身去,同时,还担忧地问了一句。 此时,他没有意识到,黎锦娥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是为了什么。 黎锦娥咬牙,他还问她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进来,没看见我在沐浴吗?!” “进来之前没看到了,进来之后才看到…”谢子叙实诚的回答,让黎锦娥心中怒气更盛。 “你站那儿别动,我穿衣服!”黎锦娥勒令他不许乱动之后,便慌慌张张地穿起了衣服。 她此刻,紧张得要死,可那背对着她站立的人,却无所谓道,“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不也看过我沐浴吗?” 150 无心 - 锦绣宫女 - 雁曦 说完,稍微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不止一次。” 黎锦娥:“…” 沉默了许久,她才憋出一句,“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谢子叙撇嘴,“同样都是看见,哪里不一样?” 说着,他又道,“不过你说得也对,是不一样。我不介意你看我,但你很介意我看你。” 黎锦娥头疼,明明刚刚吃亏的人是她,怎么他几句简单的话,就让人觉得,是她欺负了他一样?! 整了整穿好的亵衣,黎锦娥才无奈道,“我好了,那个你可以转过来了。” “喏,这个,专门给你带的。”谢子叙转身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她扬了扬手中的食盒。 “你带吃的来了?”一见到他手中的食盒,她立马,就把方才的那些不愉快,给抛到脑后去了。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 “这是什么?”黎锦娥指了指那放在第二层的汤汁,面露不解之色。 “安神汤,有助于睡眠的。”谢子叙微弯嘴角,似笑非笑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黎锦娥无语地看了那碗汤汁一眼,“你觉得我睡眠不好?需要这种东西?” 面对她的疑惑,谢子叙却像是早就算计好了一般,面带微笑,肯定道,“这就是给你带的。” “我哪里…”黎锦娥正想与他争辩,却忽然想起,白日里在御花园池星竹似乎与他说过,她们俩担心他担心得睡不着觉。 见她话说到一半就住了嘴,谢子叙便猜到,她是反应过来了。 “想起来了吧?”他眉尾微挑,唇畔含着一丝捉狭的笑意,“呐,这是我为了让你睡得安稳些,特意给你带过来的。” “你明明知道她是胡说的!”黎锦娥急道,“我什么时候睡不着觉了…” 她话方才说了一半,便被谢子叙打断。 一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略微带着些委屈,“这么说,你是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了么?” “我…”黎锦娥被他的话噎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声叹息之后她才无奈道,“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 弯眸在她唇畔落下一吻,他便径直转身,将食盒中那碗安神汤,端到窗外倒掉了。 “诶?你怎么给倒了?”黎锦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傻丫头。”谢子叙好笑地摇了摇到,“这安神汤端过来,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晚上睡得比猪还要死,喝这个做什么?” 这丫头,他不过是觉着池星竹那番话好笑,所以才拿着这汤来逗她玩玩的。 “逗我很好玩吗?”黎锦娥咬牙。 “夫人别气,我错了。”见自家媳妇生气,谢子叙赶紧乖乖地认了个错,“夫人大人有大量,就别在意我的小玩笑了。” “好了好了,你喜欢吃的东西都给你带过来了,快吃吧。”谢子叙笑着将食盒往她那边推了推,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开来。 黎锦娥不是因为有了吃,就忘记了气。 “慢点儿吃,小心噎着。”谢子叙一手支着下颌,以手在她的面庞上拂过,替她将嘴角的残渣抹去。 “唔…”黎锦娥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道,“今天我帮你问了一下,池星竹说,有不少人在私底下议论,说你受伤的事,并非偶然。” “哦?”谢子叙挑眉,“那他们觉得,是怎么回事?” “她告诉我,有人觉得,这事是梅国公提前安排好的…”黎锦娥将白日在池星竹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悉数告诉了谢子叙。 “所以他们觉得,刺客是梅钧找来,故意要加害于我的?”谢子叙微眯凤目,眸色深沉。 “我觉得,她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吧。”黎锦娥点头,“具体的,你自己琢磨吧。” “呵,你这丫头,动脑子的事情就都推给我了。”谢子叙无奈地摇头笑笑。 “能者多劳。”黎锦娥继续吃着他带来的东西,头也不抬。 见她“不客气”,谢子叙也不生气,只好笑地摇了摇头,便开始仔细揣摩黎锦娥转达他的那些话。 片刻之后,他才抿了抿唇道,“如果大多数人都像池星竹所说的那般想,那我与师兄设计的目标,便算是达到了。” “你们的目标,不是偷东西吗?”黎锦娥不解地看着谢子叙问道。 上回在上清殿的时候,他还说,他和程绪做这个计划,是为了梅钧书房暗室中,那些同渤国往来的书信。 “计划的目标,本来就是两个啊。”谢子叙眨眼,无辜道,“偷东西是一回事,可若是能让大家顺便误会梅钧,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你们一开始就…”黎锦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们一开始就打算让他背锅。”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毕竟这是件大事,发生地又那么突然,难免不会有人多想,反正都有人多想,那不如,我们就稍微给点微妙的‘线索’,把责任都推到梅钧头上去。” “那你就不怕他们怀疑上你?”黎锦娥蹙眉,语气中略带些担忧。 “他们既然都怀疑上了这事是有人提前预谋好的,那梅国公被列入怀疑的目标之后,你呢?有没有可能,你也被怀疑了?” “他们怀疑我做什么?”谢子叙挑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桌面,“差点儿毒发身亡的人,是我,不是梅钧。” “中都怎么了,你现在没事,他们完全可以说,你事先准备好了解药啊。”黎锦娥不放心道。 “你那是反着推。”谢子叙点了点她的前额,“你知道我和师兄的计划,再来看事情,便会觉得,我很值得怀疑,可是你想想,若你不知道我有解药,你会觉得,是我自己给自己下毒的可能性大呢,还是别人给我下毒的可能性大?” 其实,还有一点,他并未与黎锦娥言明。 “好,就算别人害你的可能性更大,那池星竹提到的另一点呢?”黎锦娥蹙眉道,“她说,因为梅钧当时没叫人帮你,所以他们才怀疑他的,你之前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叫人来帮你了,怎么办?” “帮我?”谢子叙嗤笑,“就他府上那些个功夫连三流都算不上的家丁,能帮我?” 虽然当时他与施惜苒她们都没有展示出自己的真正实力,但他们之间的对决,也不是那些个只会些拳脚功夫的家丁能插得上手的。 “可他家不是还有…”黎锦娥愣住。 黎锦娥清楚,梅家的防卫,并不仅止于面上的那些家丁侍卫。 “傻丫头,死士这种东西,他怎么敢当着我的面叫出来?”谢子叙捏了捏她的脸,轻笑道,“他不会给我一丝一毫抓住他把柄的机会的。” “说得也是。”黎锦娥拿开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明了似的点了点头。 见她想明白了,他又道,“而且,当时那种情况,梅钧是不可能叫下面的人动手帮我的,我们相斗的范围极大,且大多数时候,不在地面上。不会轻功的人,根本上不来。” “可是,有我在,弓箭手也不敢胡乱放箭。万一伤了我,可是大罪。” 以有心算无心,梅钧想要不背锅,难!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道,“不过,万事没有绝对,难保不会有有心人怀疑到我头上。” 他漂亮的凤目眯起,反握住她的手,声色清冷,“池星竹的这些话,你还在别人去那里听过吗?” “没有。”黎锦娥老老实实地摇头,“我与其他人的关系,也算不上多熟悉,贸然去问,反倒让人怀疑。” “呵。”谢子叙轻笑,“我家夫人,似乎变聪明了,还懂得按兵不动的道理了。” “你是说我原来很傻?!”黎锦娥咬牙,怒瞪眼前的人。 “没有没有。”见她双目含怒,谢子叙赶紧安慰道,“为夫可没有那个意思,夫人千万别生气,我家夫人一直都聪明着呢,只不过以前是‘不显山不露水’,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你别说了!”他这番“违心”的夸赞,反倒让黎锦娥觉得不好意思来。 沉吟片刻之后,她又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觉得,池星竹的话不可信吗?那要不要,我再想想办法,帮你打听一下其他人的口风?” “我倒不是觉得她不可信,只不过是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不完全相信一个人的片面之词罢了。”谢子叙摇头,“至于其他人怎么想的,你先别去打探,莫墨漓你算是得罪死了,易雨慈是她的人,你不必考虑。梅燕姝那边,你不可能去问什么。” “剩下的人,也没什么打探的意义了,所以你现在,只需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便可。” 顿了顿,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就算你不亲自出面打听,但让你的人多注意注意这方面的消息,也还是可以的,有的时候,消息在下人之间,反而传得更快。” “你完全可以,让你这边的宫女太监,在外走动时,多注意一下关于梅燕姝的事情。” 黎锦娥点头,“我知道了。” 若是让小冷子他们出去探听,那获得消息的面,便会更广。 比起单独听池星竹一个人说,汲取多方面的情报,会靠谱不少。 不过池星竹的话,也确实可以参照。 毕竟,她并不知道她与谢子叙的关系。 “夫人真好。”谢子叙弯起漂亮的凤目,一双秋水剪瞳中尽是笑意,“有夫人帮我,我都不用愁了。” “你别瞎说。”黎锦娥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语气无奈,“我不过是帮你打听一下大家的看法而已。” 151 不用忍 - 锦绣宫女 - 雁曦 “反正你的计划,都已经成功了,而且结果你也早有预料,有没有我打听消息,都一样,再说了,你的人只是不方便打听,又不是不能打听。我相信,如果没有我,你照样能有办法打听到这些事。” 谢子叙弯起一双漂亮的凤目,含笑道,“哪里一样了,没有夫人,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说着,他还拉起她的手,在自己面上蹭了蹭,“有夫人在真好。” 感受到手心触及的光滑,黎锦娥扯了扯嘴角,无语道,“随你怎么说吧。” “怎么叫随我说呢?夫人是我的贤内助,这是事实。”谢子叙眨眼睛,轻笑道,“好多地方,也只有夫人才能帮我。” “好好好,只有我能帮你。”黎锦娥无奈地应了一声,又道,“你快把我的手放开吧,我刚刚拿过吃得,手不干净。” “我又不嫌弃你。”谢子叙不以为然。 “噗呲”谢子叙嘴角微翘,笑道,“早跟你说过,这张脸随你处置,你不用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瞥了一眼她已经吃了一半的糕点,谢子叙戳了一下她的前额,“呐,剩下的明儿再吃吧,晚上吃太多甜的,不好。” “不是说好,你伤好得差不多之后,就自己回上清殿住吗?”黎锦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嗯,是啊。”谢子叙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之前是这么说的没错,可你白天不是说你想我了吗?既然你想我了,那我就委屈下自己,过来继续陪你睡好了。” 虽然她贪恋他的美色没错,可他这样说,她还是气急,“那池星竹也说她想你了,你怎么不过去陪她睡?” 谢子叙原本挂在脸上那明晃晃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不见。 “我不是…” 黎锦娥话未说完,谢子叙便直接起身,将她拉至床铺,然后翻身压在了她身上,“你让朕去陪池星竹睡?嗯?” “我就是顺嘴那么一说,你就别放在心上了…”黎锦娥被他凌厉的目光注视着。 但就算是这么小的声音,也完全不能影响谢子叙听清楚她所有的话语。 “顺嘴那么一说?”谢子叙恼怒地伸手捏住她柔软的面颊,“那你是不是还要顺手一推,把朕推给别人?嗯?” “没有…唔!” 眼见着他生气,她本来还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他一吻给堵了回去。 “唔…唔!”因为疼痛,黎锦娥的圆溜溜的眸子中,一下被水汽弥漫。 腥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谢子叙也如梦初醒,他下口太重了。 “疼吗?”谢子叙抬头,复杂地盯着她唇上的伤口。 “有一点…”她本来想说疼,但一想起自己刚刚似乎把他惹急了,就又不敢说出口了。 听她喊疼,谢子叙水润的薄唇不由抿起。 沉默片刻后,他方才道,“还知道疼,那你知道自己错了没?” “知道!知道!”发现他的语气有所缓和,黎锦娥连忙点头认错。 “错哪儿了?”拇指,在她唇上的伤口上抚过,语中那抹幽怨,在不经意之间,又加深了几分。 闻言,黎锦娥赶紧答道,“我不该说让你去陪池星竹睡觉。” “还有呢?”幽幽的怨气,仍旧没有化开。 “呃?”黎锦娥愣住,还有什么? 她不就是因为说了关于池星竹的那句话,才让他生气的吗? 见她愣住,谢子叙无奈地叹了口气,摩挲着她柔软的唇,道,“你不该把我推出去的,推给谁都不可以。” 叹息般地说着,他又埋首在她颈边轻轻地蹭了蹭,“我爱你,你不能抛弃我…” 见她没有反应,谢子叙又蹭了蹭她的脖颈,道,“夫人…” 纠结许久,他终于还是低低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顿了顿,他又道,“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只是,你的话…” 就在谢子叙寻思着要不要再跟她说一遍“对不起”时,黎锦娥终于从落差之中回过了神。 “没事。”黎锦娥伸手还住了他劲瘦的腰,不好意思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不用觉得自责。” “可是我刚刚凶你了,你不生气吗?”谢子叙依旧埋首在她颈边,大概是因为姿势的原因,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不生气。”黎锦娥老实地摇了摇头,然后无比诚实道,“我都习惯了。” “你不用忍我的。”谢子叙道。 “噗呲。”黎锦娥轻笑,“你这坏脾气,我不由着你,难不成还要跟你吵架?” 他撑起上身,一双漂亮的秋水剪瞳定定地望着她,满含认真,“你觉得我脾气哪里不好?只要你说,我肯定改!” “呃…”被他这么认真地看着,黎锦娥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还是不要改了,你要是哪天变得温柔得不像话,估计我会怀疑,我旁边躺了个假皇上。” “黎锦娥!”谢子叙咬牙,“你别跟我打哈哈,我是认真的!” “呐,你看看,又不高兴了吧?”黎锦娥环住他的背,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你就别想着改了,你不适合忍着别人,你想想看啊,你从小到大,忍过谁?” “哼,我从小到大忍的事多了去了。”谢子叙不悦地哼了一声,又道,“那你忍我,不会觉得心烦吗?” 正当他闷闷不乐之际,黎锦娥却道,“完全不会。你现在这样,可比原来好多了,再说了,你要不是这个脾气,你就不是你了。” “你…”谢子叙蹙眉。 “行了行了,别再纠结了。”见他还欲说话,黎锦娥赶紧将他打断,“我脾气好,你脾气坏,就当是互补了。” “你要是觉得亏待我了,就给我抱抱。”黎锦娥把他的发丝撩开,手在他脖子上挨了一下,“冰冰凉凉的,抱着睡觉舒服。” 说着,她又伸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不胖不瘦,抱着正好。” 大概是因为心虚,话一讲完,她就赶紧重新抱紧他的腰,然后快速闭目道,“天色不早了,睡觉睡觉。” 谢子叙:“…!!!” “呵…”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才就着自己现在的姿势,在她耳畔轻声问道,“你喜欢我陪你睡?” “那当然!”黎锦娥故作理直气壮地道,“虽说现在已经入秋了,可天气仍旧热着呢。你身子凉凉的,晚上抱着睡多舒服!我都不用担心睡不着觉了!” “那冬天呢?”谢子叙蹙眉,“你是不是打算等天寒的时候,就把我丢到一边了?” “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黎锦娥撇嘴,“夏天我抱着你降温,冬天我就给你抱着呗,反正我不怕冷,就当是报答你夏天给我降温了。” 这话说完,黎锦娥自己都觉得有些佩服自己。 要是他哪天被添香姐他们撞见了,那她该怎么解释? 黎锦娥忽然觉得,自己还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谢子叙却没她想得那么多,他只知道,他家媳妇,是冬夏都要他陪着睡的节奏。 “这可是你说的。”谢子叙轻笑,“那下次,就请你遵守约定,不要再有什么赶我走的想法。” “不然…”谢子叙微眯凤目,换了个威胁的方式,道,“你夏天就自己一个人睡吧,热别找我。” 黎锦娥:“…” “丫头,听到没?嗯?”谢子叙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 话落在黎锦娥耳中,却让她倍感无奈。 听见了。”黎锦娥低声喃喃。 中秋将近,宫中处处都充斥着忙碌的身影。 而谢子叙也因为伤势好转,要处理前段时间积压下来的事情,所以只在落霞阁住了两日,便回了上清殿。 上清殿中,谢子叙一边批改前几日堆积的奏折,一边一心二用,听取惊蛰这几日在姝丽斋探听到的消息。 “司月最近,似乎在帮梅燕姝查什么人。”惊蛰蹙眉道,“不过属下在姝丽斋里职位卑微,没有太多机会接近梅燕姝的屋子,所以并没有探听到太多消息。” “嗯。”谢子叙点头,道,“还有吗?” “其他的,倒是没…”惊蛰话还未说完,便被提着药箱进来的程绪直接打断。 “师弟,你怎么又在看奏折?”程绪随手将药箱一放,直接在谢子叙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坐下后,还不忘给站在一旁汇报的惊蛰打了个招呼,“惊蛰,最近在梅燕姝身边过得如何?有没有被她的美色迷惑?” 即便被梅钧怀疑他与谢子叙的关系,他也依旧无所畏惧,照例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到自家师弟的地盘蹭蹭御膳。 闻言,惊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公子,您就别开属下的玩笑了…” 梅燕姝那样的蛇蝎美人,如果可以,他是一点儿都不愿意接触的。 淡淡地扫了尴尬对话完毕的两人一眼后,谢子叙方才开口道,“前段时间推了很多事情,堆积的奏折自然多了。” “啧,当皇帝真辛苦。看看你师兄我,生活过得悠闲,有美酒佳肴,有美人相伴,再看看你,心上人有了,结果又要顾及这个,又要顾及那个,唉…” “还有,你…”程绪夸张地感叹几句之后,发现身旁的人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便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可他就是个闲不住嘴的,虽然谢子叙不理他,但他一个人,也能不停地自己找话题,跟眼前这人“聊”下去。 “我跟你说件大事!”程绪神神秘秘道,“杏偌小筑你知道吧?” “知道。”谢子叙点头,“你最近爱去的风月场所。怎么?又看上什么搞不定的姑娘了?” “呸呸呸!”程绪怒道,“谢子叙,怎么说话的呢?!什么搞不定的姑娘?这世上还有我程绪搞不定的姑娘?!” 说了两句之后,他又赶紧打住,“大爷的,正题都被你带偏了!” “去风月场所能有什么正题?”谢子叙合上奏折,睨了他一眼,道,“你该不会是要告诉老头子,你给他从风月场所找了个徒媳回来吧?” “谢子叙!”程绪大怒。 惊蛰:“…” 稍微平复了一下怒气之后,程绪才道,“我再说一遍,我是去办正事的,不是去看姑娘的!” 152 惧意 - 锦绣宫女 - 雁曦 “哦。”谢子叙淡定点头,然后又取了一本新的奏折看。 程绪咬牙,“我去杏偌小筑,是找一个叫冷沾宜的姑娘。她在那里,已经可以算是元老级的人物了,她对于杏偌小筑的常客,都有一定的了解,同时,她能接触到容杏偌的机会,也更多。” “可靠吗?”谢子叙蹙眉。 “可靠不可靠,要试了才知道。”程绪挑眉,“再说,我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把重要的任务交给她,杏偌小筑是达官贵人厮混的场所,酒足饭饱之后,往往会泄露一些秘密。” “既然梅家的人能通过风月场所获利,把控局势,那我们,为何不可以用同样的办法?” “不过,瑶京局势复杂,在这里开家新店,怕是来不及了。”程绪耸肩,故作无奈道,“所以,我就只好借用一下他吗家的场所了,他们家经营地还不错,有用的消息,应该会有不少。” “既然你有了计划,那你就去吧。”谢子叙点头,又提醒道,“只是,希望你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放心。”程绪摆了摆手,豪迈道,“你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只希望,玩到最后,他们那些个玩掉自己乌纱帽的老家伙,别哭鼻子才好。” 见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谢子叙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认真嘱咐了他一句,“小心为上。” 正当两人就梅家的事聊着时,安德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皇上,出事了!” “什么事?”谢子叙抬首,淡淡问道。 “崔选侍和莫嫔,在曲荷园打起来了。”安德埋首,低声道。 谢子叙还未说话,程绪就先大惊道,“打起来了?!” 说完,他又似不敢相信一般,又着急忙慌地向安德确认道,“你确定,是崔选侍和莫嫔打起来了?!是崔绾兮和莫墨漓?!” 崔绾兮和莫墨漓她们俩打架?!怎么可能?! 安德确定地点头,“就是她们俩,她们现在还在曲荷园闹着呢…” 得到安德肯定的回答之后,程绪面色古怪道,“那什么你确定是她们俩打起来了,而不是莫墨漓单方面的被打?” 崔绾兮是他小师弟的下属,这一点,他是知道。 程绪隔着软榻上的小桌,伸手拍了拍对面人的肩,“谢子叙你大爷,你听到没有啊,安德说崔绾兮跟莫墨漓打起来了!” “嗯,听到了。”谢子叙点头,语调依旧波澜不惊。 “听到了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崔绾兮和莫墨漓?!你确定你的人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她们两个…” 谢子叙蹙眉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话语,“是朕让绾兮这么做的。” “我就说崔绾兮怎么可…”程绪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是你让她这么做的?!你居然当她去跟莫墨漓打架?!” 让崔绾兮收敛起自己的武功,去跟莫墨漓那样的深宫女子以最原始的姿态打架??? 而且,最重要的是,崔绾兮居然还真的去了?! 他该夸崔绾兮尽职好呢,还是夸她尽责好呢? “不是。”谢子叙放下手中的奏折,食指中指并拢,揉了揉太阳穴,方才开口道,“朕让她去跟梅燕姝示好,以便更多地接触梅燕姝,打探消息,惊蛰在姝丽斋地位不高,很多事情不能打探仔细,这对我们行事有一定的影响。” “梅燕姝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甚至还去见了关在夜阑宫里的林晚瑶,不得不防,所以,朕才叫了绾兮去配合他。两个人一起,从不同的方面入手,可以互补,也不容易被骗。” 一口气把所有的话说完,谢子叙才看着程绪,道,“你明白了吗?” “废话,你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我当然明白了。”程绪扯了扯嘴角,语气略微有些不自然。 他得找小锦娥好好说说,当她管管她家这位。 安德和惊蛰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总算是听了个大概。 “所以,您要不要去曲荷园看看?”安德看着谢子叙,小心地问道。 说完,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她们俩好像闹得挺凶的。莫嫔似乎,都嚷嚷着要跳湖了…” “跳湖?”谢子叙讽刺地弯起嘴角,“她的‘大好前途’就摆在眼前,她怎么舍得跳湖?” “呃…”安德语塞。 论地位,她也仅次于梅燕姝。 “那您还要去看看吗?”安德扯了扯嘴角,道,“莫嫔她现在闹得厉害,绾兮也不太好脱身。” 其实,他真的很怕,莫墨漓闹得太过,让崔绾兮受不了。 那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崔绾兮一巴掌把她拍到湖里去,成全她的疯言疯语。 虽然崔绾兮平日里挺冷静的,但莫墨漓实在太闹腾了。 万一崔绾兮她实在忍不住了呢? “肯定要去看啊!”谢子叙还未发话,程绪就先抢了话头,“本公子还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女人打架呢!必须得去看看!” “皇上?”程绪说去之后,安德并不为之所动。 反而,是把目光定在谢子叙身上。 “那就去看看吧。”谢子叙沉吟片刻之后,终于道,“正好朕去‘安慰安慰’莫墨漓,帮绾兮给梅燕姝施个压。” 他对莫墨漓好,那梅燕姝势必会慌。 “对对对,赶紧的!”程绪赞同道,“咱们就是应该再把水搅浑一点!” 最好,有一天能看见莫墨漓和梅燕姝不顾脸面地撕。 下了决定之后,谢子叙也不耽搁,直接就起身,当先向外走去。 当然,为了配合只能走路的程绪,他也没有乘坐鸾驾。 两人走得很快,所以不多久,谢子叙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抵达了“战场”。 “崔绾兮我告诉你,你迟早会为了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听力极佳的几人,大老远的,就听见了莫墨漓那尖锐的声音。 “呵,你以为你是谁?”崔绾兮的冷笑声,也紧接着传来,“你说让我付出代价就付出代价?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谢子叙等人,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依照崔绾兮的功夫,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有人在向这边靠近。 “莫墨漓,没错,皇上现在是挺宠你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崔绾兮冷笑,“皇上宠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你一个,再说了,现在也不过是刚开始,皇上重孝道,因着先皇驾崩没有大肆选秀。” “待日后,一批又一批的美人入宫,你还能不能一直得宠,可就不好说了。” 说着,她又勾了勾嘴角,刻意压低了声音嘲弄道,“毕竟,你这肚子,都一年多了,也什么动静。” 嘲讽的同时,她还刻意用不屑的眼神,在莫墨漓的小腹处扫视了一圈。 “崔绾兮,你!”莫墨漓大怒。 因为被戳中了心里最深的恐惧,她怒指着崔绾兮的手甚至在颤抖。 “我怎么了?”崔绾兮冷睨了面前这被她气得发抖的女人,不以为然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是吗?” 这些实话,也全都是莫墨漓心中恐惧的事情。 辨别了一下人群的脚步声后,崔绾兮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这气急败坏的人,“莫嫔怀不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选秀三年一届,现在,距离上次选秀,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了。” “在剩下的一年半里,你有把握怀上龙嗣吗?有把握,诞下一位皇子吗?” 话锋一转,她又娇笑道,“下一次的选秀,可和你们这一届小打小闹不同呢,你不过是占了家族的优势,才能第一批被选中。可下一次,整个周国的美貌女子,都会在选秀中一争高下。” “届时,宫中必定会多出大批新鲜又有才情的女子,莫嫔,你确定,到了那时,你还会是宫里最得宠的那个吗?不尽然吧?” 她这一句句的话,就恍若刀剑,直直地往莫墨漓的心窝里戳。 “崔绾兮,你闭嘴!别说了!别说了!”莫墨漓怒吼,眸中怒气升腾。 “莫嫔…”崔绾兮见谢子叙已到,便收起了方才冷漠的神情,不再继续刺激莫墨漓。 莫墨漓还置身在蹦腾汹涌的怒气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崔绾兮神色的变化。 “崔绾兮,你给我闭嘴!闭嘴!”莫墨漓怒喝,声音尖锐。 崔绾兮把目光挪向来人,低首福身,“绾兮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 “平身吧。”谢子叙道。 说完,他又把目光转向了莫墨漓,拉下她指着崔绾兮的手,低声问道,“墨漓,你怎么了?” 153 想太多 - 锦绣宫女 - 雁曦 “皇上…”莫墨漓惊慌转身,慌忙低首福身,“墨漓参见皇上。” “墨漓,你怎么了?”谢子叙将她扶起之后,便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 “听说你要轻生?”谢子叙瞥了一眼旁边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声色清冷。 莫墨漓知晓他的性子,虽然他声色清冷,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回皇上…”见眼前的人关心起自己,她立马扑到他怀里,声泪俱下,“妾实在不想活了!” 谢子叙接住她,把她推开一些,才微蹙眉头,问道,“为何?” “崔选侍她实在是太过分了...”莫墨漓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哽咽的啜泣声,连绵不绝。 “绾兮,你欺负墨漓了?”谢子叙把目光移向崔绾兮,问道。 “回禀皇上,绾兮没有。”崔绾兮中规中矩地向谢子叙行了一礼,低声回答道,“绾兮也不知莫嫔为何会这般说,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吧...” “误会?!”莫墨漓闻言,立马侧首怒斥道,“崔绾兮,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墨嫔,您别激动,个中缘由,你总得听我解释一句吧。”崔绾兮仍旧低着头,神色恭敬。 “解释?你说的话清清楚楚,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莫墨漓咬牙。 恨恨地剜了崔绾兮一眼,她又转首,楚楚可怜地扯着谢子叙的衣襟,泫然欲泣道,“皇上,您可要为墨漓做主啊...” 崔绾兮用余光,冷冷地瞄了她一眼。 与她起争执,顺势向梅燕姝示好,加入梅燕姝的阵营一事,本来就是主子的吩咐。 “做什么主?”谢子叙眸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那靠在他身上的女人,“墨漓你先说说,绾兮都与你说什么了?到底是什么话,竟然让你有了轻生的想法?” “皇上…”莫墨漓紧咬下唇,因为力道过重,甚至,在唇上留下了一个印记。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皇上,崔绾兮她嘲讽我进宫一年半,都没有怀上龙嗣,日后,还很有可能被新进宫的秀女比下去吧? 崔绾兮的话,是句句戳进了她的心窝子,把她气得发抖。 “嗯?怎么了?”见她踌躇不安,谢子叙眸中暗含的玩味,不由更深。 告崔绾兮? 莫墨漓就靠在谢子叙身上,抱着他的手臂。 程绪在一旁看着,嘴角也浮现出了一丝玩味。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为了让气氛更“火热”一点,程绪还专门火上浇油地补了一句,“莫嫔,您受了什么委屈,就直接跟皇上说吧,没什么好顾忌的,您看看,臣这刚刚还在给皇上查看伤势呢。结果安总管一来说您这边出了些麻烦,皇上便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了。” 说着,他还冲谢子叙被莫墨漓抱着的那只手臂扬了扬下颌,“喏,您看看他手臂,连纱布都还未来得及包上呢。” “呀!”莫墨漓惊呼,方才情绪激动,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扑过来时,是冲着皇上受伤的那只手臂的。 “皇上,我不是故意的!墨漓知错!”莫墨漓惊恐地退后一步,同时,话语也变得没有逻辑起来。 说着,她甚至拉起谢子叙的手,要撩开他的袖子,替他查看伤势。 谢子叙刚因为她推后而舒展的眉,又因为她撩他袖子,而蹙起。 宽大的衣袖,刚被撩起一小节,谢子叙便伸出另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动作,“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妨。” 莫墨漓因为手腕被他握住,所以无法继续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她撩起的袖子拂下,重新遮住自己的小臂。 “皇上…”莫墨漓抬首,复杂地望着眼前这人,“您…” 她话未出口,便被谢子叙打断,“无妨,先说正事。” 程绪和崔绾兮在一旁瞧见莫墨漓楚楚可怜的模样,皆在心中嗤笑。 这后宫里,能让他伸出手臂检查的女人,估计也就只有小锦娥一个了。 “说吧,绾兮她把你怎么了?”见莫墨漓不说话,他又出声提醒了她一遍。 “她就是说了一些讽刺妾的话…”莫墨漓埋首。 思忖许久,她干脆把心一横,挑了件明面上最不具有争宠目的的事来说,“她说…” 莫墨漓咬着下唇,拉着谢子叙的袖子,泫然欲泣道,“她说妾是个没用的,连连孩子都怀不上,妾知晓,在宫里不应与人争论这些。可是作为您的女人,妾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替您生一个孩子…” “可是崔选侍这么说,妾真的,很难接受…” “怀不上?”谢子叙嘴角微翘,勾出一丝玩味的弧度。 惊蛰在他外出时代替他与这些个女人相处时,也是没兴趣碰她们的。 “怎么会呢?”谢子叙“安慰”道,“你不要多想。” 从表面上听着,确实像是在安慰莫墨漓,让她别因为崔绾兮的话,生出些不好的思绪。 “皇上,妾…”闻言,莫墨漓眸中,瞬间便绽放出了一抹喜悦的光芒。 显然,她是属于不了解谢子叙的那一类人。 思及此,她转首,用轻蔑的眼神,得意地“回敬”了崔绾兮一眼。 对上莫墨漓得意的目光,崔绾兮原本平淡的眸子,适时地泛出了一丝嫉妒。 就好像,她在嫉妒莫墨漓得了皇上的许诺一般。 “皇上…”转瞬,崔绾兮又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咬唇看着谢子叙,道,“妾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莫嫔她误会了妾的话,却又不愿意听妾的解释。妾也没有办法…” “行了,你们也别争了。”谢子叙蹙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绾兮,你跟墨漓道个歉吧。” “可是,妾…”崔绾兮似乎还想为自己“争辩”两句。 可谢子叙却并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你跟墨漓道个歉,就这样吧。” 适时宜地打断崔绾兮的话,让她跟莫墨漓道个歉了事,今日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是…”崔绾兮咬唇低头。 “挣扎”了片刻之后,她还是在谢子叙“不耐烦”的目光下,给莫墨漓道了歉,“莫嫔,今日的事是绾兮不对,绾兮不会说话,让您产生了误会,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绾兮计较。” 说完,她还摆出了一幅怨恨的神色,故意做给莫墨漓以及周围的宫人们看。 “墨漓,绾兮都与你道歉了,你就别气了。”谢子叙低头,看着莫墨漓,淡淡道。 既然皇上都已经发话了,莫墨漓自然也不好再咬着崔绾兮不放。 “既然崔选侍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墨漓也就不与她计较了。”莫墨漓勉强笑道。 说罢,她又暗含深意地睨了崔绾兮一眼,道,“希望,崔选侍日后,少说些特别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程绪玩味地勾了勾嘴角,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还真有些意思。 这个叫莫墨漓的,面对崔绾兮的时候,神色倨傲,满心满眼都是看不起。 就在众人都在心中感慨,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莫墨漓又拉着谢子叙的衣袖,撒娇道,“皇上,今晚可以陪墨漓用膳吗?” 不待谢子叙回答,她又道,“您最近要么在忙,要么在休息,都好久没有陪过墨漓了…” 谢子叙被她磨得不耐烦了,应了一声,“嗯。” “太好了!”莫墨漓兴奋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您就直接随墨漓回淋漓阁吧。” “嗯。”谢子叙淡淡应了一声,同时,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 程绪:“…” 看着转身离去的两人,程绪不然就有些后悔了。 晚间,听小果子说皇上已经回了自己的寝宫之后,黎锦娥便提着食盒,往璇霄宫去了。 黎锦娥带着霜序一路行至上清殿门口,也没遇上一个熟人。 “喜公公,劳烦您通报一声。”黎锦娥客气地对门口站着的太监道。 与平常一样,上清殿周围,并没有太多人,守门的,也都是安德栽培出来的心腹。 “黎小主您稍等,奴才进去帮您问问。”喜公公见来人是黎锦娥,便没有推辞,直接进去通报了。 “多谢。”黎锦娥含笑颌首。 喜公公进去之后没一会儿,就笑着出来了,“颜小主,您进去吧。” “好。”黎锦娥点头,“多谢喜公公了。” 154 被睡了? - 锦绣宫女 - 雁曦 “黎小主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奴才的分内之事。”见黎锦娥向他道谢,喜公公连道不敢。 进屋之后,黎锦娥熟门熟路地来到卧房,可里面,却没有谢子叙的身影。 看到安德在收拾屋子,黎锦娥上去打了声招呼,又问道,“安总管,皇上呢?” “皇上他在汤池沐浴。”安德犹豫地看了黎锦娥一眼,又低声道,“黎小主,您进去看看吧,主子他都在里边儿泡了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黎锦娥惊道,“他今天怎么了?泡那么久?!” “这个…”安德为难道,“皇上的事,奴才不方便多嘴,您还是自己问吧。” “哦,好。”黎锦娥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见黎锦娥应下,安德便放心道,“那您进去劝劝皇上吧,他手臂上还有伤,不适合在汤池那种潮湿的地方多待。” “诶诶!”黎锦娥看着他把谢子叙的衣服往外抱,出声把他叫住,指了指他手里的衣服,奇怪道,“安总管,你这是做什么去啊?” 安德手里抱着的,正是谢子叙平日上朝穿的朝服。 “哦,这个啊…”安德看了眼自己怀里抱的龙袍,理所应当道,“这是要拿去处理掉的。” “处理掉?”黎锦娥不明所以。 “就是烧掉。”见她不明白,安德又补充解释了一句。 “烧掉?!”黎锦娥大惊,“这衣服好好的,干嘛要烧掉?!” 她上前两步,从安德手里接过龙袍,仔细地翻看了一下,不解道,“这衣服看样子还没穿过几次呢。应该是新的吧?” “这个嘛…”安德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吞吞吐吐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这是主子吩咐的,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 谢子叙? 趁着黎锦娥发愣的时候,安德又赶紧把衣服拿了回来。 然后,脚底抹油,告了句,“奴才告退。” “跑什么?”黎锦娥不解地看了一眼已经跑没影儿了的安大总管,心中疑惑更盛。 疑惑地看了看周围,又无奈地摇头,黎锦娥最终还是决定,直接去问谢子叙好了。 “吱呀”门被推开一丝小缝,首先引入眼帘的,是摆放在门口的巨大屏风。 虽然已经想通了,但不知为何,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黎锦娥心里,还是莫名生出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从她推门,或者更准确地说,从她站在门口做思想工作的那一刻起,谢子叙便察觉到,有人来了。 “谢子叙,你干什么呢?!”黎锦娥在他身边的池台上坐下之后,便直接动手,把他受伤的那只手臂从水里捞起。 谢子叙抬眸,委屈地眨了眨漂亮的凤目,道,“锦娥,别气…” “你这伤,是不想好了?”黎锦娥抿唇,怒瞪着眼前的人道。 “没有…”谢子叙伸手,将她的手握住,道,“我平时都有注意的,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黎锦娥怒道,“你说得轻巧,就这一次。你自己看看,这都弄成什么样子了?即便宫里的药再怎么好,你这么个折腾法,伤口也会发炎!” “可是…”谢子叙抿唇,神色复杂道,“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黎锦娥思绪一顿,一个时辰,对了,方才安总管说,他已经在这里面泡了一个时辰了,所以让她过来劝劝,叫他别泡了。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黎锦娥方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原因。” “因为…”谢子叙垂眸,纤长的羽睫将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掩住,让人看不见他眼底的神色。 停顿了许久,他才微启薄唇,道,“我觉得脏。” 黎锦娥:“???” 黎锦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蹙眉问道,“你觉得什么脏?” 未等他回答,她又板着脸道,“你如果觉得有伤口的地方,不能清洗不舒服,你可以叫安总管打盆水给你擦一下啊,只要不碰到伤口,清理一下周围,又不是不可以。” “我指的不是这个。”谢子叙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是其他的。” “那是因为什么?”黎锦娥蹙眉,“你说清楚,再不说清楚,咱们就按你乱来的前提,好好理论一下这事情!” 他和安德这一主一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你该不是会是病了吧?”见他久久不语,黎锦娥又狐疑地伸手,探了探他的前额,“也没发热啊…” “我没事。”谢子叙无奈地拉下她的手,握在手中。 因着情绪的波动,他骨节分明的指,不自觉地自黎锦娥的指缝中穿过,与她十指相扣。 “那你到底怎么了?”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真把她给搞懵了。 “我…”谢子叙纤长的羽睫微颤,许久,才轻启薄唇,“傍晚的时候,莫墨漓碰了我。” 身上那套衣服,被莫墨漓靠了那么久,染上了她身上的脂粉味,他已经,不想要了。 “碰了你?”黎锦娥愣住,不明所以道,“她把你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受了程绪那一群人的太多“熏陶”,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被睡了。 “你也不要太在意了…”黎锦娥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劝道,“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伤口要是发炎了,难受的还不是你…” 正当她滔滔不绝地讲着的时候,被她一语惊住的谢子叙,终于反应了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刚刚?”黎锦娥怔住,在他带着些许怒意的目光的注视下,她默默地把自己上一句话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伤口要是…”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子叙咬牙切齿地打断,“上一句!” 这丫头,居然以为他被莫墨漓睡了?! 难道她觉得,莫墨漓有那个本事? 他真想把这丫头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些什么! “上一句?”黎锦娥想了想,便道,“你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黎锦娥,你存心气我是不是?”谢子叙咬牙,语中怒意极盛。 连被莫墨漓抱一下,他都觉得脏,她居然还说他们…真是气人! “谁气谁啊!”被他这么一凶,黎锦娥也不乐意了,“我进来就看见你把伤口弄成这样,问你半天你还吞吞吐吐的,我还生气呢!” 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下拉,准确无误地吻上她的唇。 “唔…”突如其来的吻,让黎锦娥瞪大了眼睛。 长长一吻,直到感到她呼吸不顺,他才略微移开自己的唇,放过她。 “锦娥…”谢子叙水润的绯色薄唇轻启。 “嗯?”盛世美颜近在咫尺,此时的黎锦娥,已经被眼前这人,迷得七荤八素。 “有些事只许你一人。”漂亮的凤目,随着他的话,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啊?”尚且处于迷糊状态的人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黎锦娥张口,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你这是在诱惑我吗?”瞧着眼前人微张的檀口,那双漂亮的凤目,不由眯起。 没待她反应过来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是什么意思,他的唇便又贴了上来。 良久,他才将她放开,舔了舔自己色泽艳丽的水润薄唇,戏谑道,“我怎么不可以那么说话?” 而被他长长一吻弄得晕头转向的人,好半天,才低下一张憋得通红的脸道,“皇帝在人前,不是应该谦和有礼吗?” “你也说了是在人前。”谢子叙弯目,“这里也没别人,就我和你。在媳妇面前,我也不用太拘谨吧?” “我…”黎锦娥语塞。 “再说,你应该也不想我被别人捷足先登吧?”谢子叙眨眨眼睛,一脸认真。 黎锦娥:“…” 见她不语,谢子叙又挑眉笑道,“不好意思说也没关系,咱们换个问题。那你想睡我吗?” 黎锦娥:“?!!!” 他现在说话,怎么和程绪一样不正经了?! “你不回答,是不想的意思吗?”见她憋红了一张脸,他不由得寸进尺,“我明白了…” 无奈地在心底哀叹一声,黎锦娥才支支吾吾地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不想…” “没有不想?”谢子叙抬眸,眨了眨漂亮的凤目,神色认真道,“没有不想的意思就是想咯?” “呃…”黎锦娥噎住。 155 对我好 - 锦绣宫女 - 雁曦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谢子叙微弯凤目,眸中盛满了笑意。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黎锦娥叉腰,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伤疤,“要是明天发炎了,我看你怎么办!” “不会的。”他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略微紧了紧,状似安慰。 “不会不会,说得轻巧。”黎锦娥瞪了他一眼,用手拍了拍他紧握自己的手,示意他放手。 不舍地放开了自己的手,他还眸带委屈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黎锦娥无语地看了一眼这个在她面前装乖巧的人,无奈道,“行了,没人跟你生气,只是,你以后能不能别任性?衣服不要就算了,汤池你爱泡多久泡多久。但是身上的伤,注意点行不?” “大爷,算小的求您了,别折腾了…” “锦娥。”谢子叙抿了抿唇,蹙眉道,“可是我嫌弃莫墨漓。” 黎锦娥道,“知道你嫌弃她,但是,你也得对自己好点儿不是?” 见他面色不愉,她又半开玩笑道,“你被她抱一下,就要回来泡一个时辰的澡。那我以前抱你,你回来泡了几个时辰?” 闻言,谢子叙蹙眉,不悦道,“你是我夫人,她怎么能与你相比!” “我没说现在。”黎锦娥替他梳着发丝,随意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就扶着你走了好长一段路吗?后来再见你,你也是这副把伤口泡得不成样子的任性模样。” “该不会你是嫌弃我脏,所以才乱来的吧?” “别胡思乱想!”谢子叙眉头紧蹙,恼道,“我从来就没有嫌弃过你,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就只是单纯地不在意而已,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噗呲”,见他一脸严肃地跟自己解释,黎锦娥轻笑出声,“我随便说说而已,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当然要认真。”见她没有胡思乱想,也没有数落他的意思,他也松开了紧蹙的眉头。 漂亮的凤目眨了眨,他的神色,依然认真,“可是你是我夫人,我当然要跟你解释清楚。” 说罢,他又半开玩笑道,“要是夫人对我产生了误会,生起气来,晚上让我睡地板,我岂不是很冤?” “你这人真是…”黎锦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让你睡地板,你让我睡地板还差不多。” “我以前…”谢子叙抿唇。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被她直接打断了,“以前的事你就别纠结了,以后你对我好点儿就行了,比如说,多叫我一起吃几顿饭什么的。专门给你准备的御膳,可比我的饭好吃多了。” “好。”谢子叙无奈点头。 “那就说定了!”黎锦娥弯眸,一脸开心。 随即,她又拍了拍他的肩道,“行了,头发都梳顺了,你也别在这里面泡着了,怪热的。” “哦,好。”谢子叙点头应下,然后顺势就要站起。 还好黎锦娥眼疾手快,在他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就把他重新按了回去。 “你着什么急!”黎锦娥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还在这儿呢,你就不能等我出去再起来?!” “呃?”谢子叙先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无所谓道,“我不介意啊,你想看就看。” 黎锦娥:“…?!”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之后,她才咬牙切齿道,“谁要看你穿衣服?!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她说的一样,显然被谢子叙误会了。 只见他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抬眸,定定地望着她,“你觉得我想看也可以,我们家,你说了算,可是,你给我看吗?” 抿唇停顿了许久,她才扶额道,“我们所指的东西不同,算了,我跟你也说不清楚,我先出去了,你穿衣服吧。” 刚走了没几步,便听见“哗啦”一声,随即而来的,则是人带着水花,踏上池台的声音。 “喂!我还没出去呢!”黎锦娥咬牙。 黎锦娥等待的时间,也不算太长。 “我好了。”不一会儿,谢子叙便穿好了亵衣,行至她身后,从背后将她拥住。 他弯腰,将自己弧度优美的下颌搁置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她的脖颈,缓声道,“就一套亵衣,很快就穿好了,不用等你出去。” 顿了顿,他又像是怕她责怪似的,还撒娇般地补充了一句,“我是等你背过身才起来的,跟出去是一样的效果。” “算了,我估计你理解不了。”黎锦娥无奈地拉开他圈住自己手,顺势拉着他往门口走去。 “你觉得我笨?”谢子叙蹙眉。 “没有。”黎锦娥摇头,“你要是笨,那天下估计也没几个聪明人了。至少,我肯定要被归结在‘被自己蠢哭’的那一类。” “师兄说我不懂女孩子。”谢子叙任由她拉着,跟在她后面,蹙眉道,“他说我不解风情,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他动了动漂亮的秋水剪瞳,不确定道,“锦娥,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黎锦娥摇头。 又是程绪那家伙,她嘴角微抽,他每天都在给自家师弟灌输些什么? 谢子叙做事,想来我行我素。 “你不嫌弃?”谢子叙水润的绯色薄唇轻抿,任由她把自己拉到床边坐下。 黎锦娥熟练的地从他屋子里翻出药箱,提到他身边,一边仔细替他料理刚刚泡过水的伤口,一边随意道,“嫌弃什么?你都不嫌弃我。” “你真心对我好。”谢子叙认真道。 抬眸,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一脸正经的人,黎锦娥有些无奈。 黎锦娥总觉得,他会如此与众不同,并不仅是因为师兄所说的“他比那些所谓的美人长得都美”。 他似乎还提到过,谢子叙小时候,其实挺可爱的? 沉默片刻之后,她也回道,“你对我也挺好的,所以我也不嫌弃你的不足。” “关心你的人很多,我有时候对你挺凶的。”谢子叙垂眸。 “可是他们都没有你美。”黎锦娥弯眸,玩笑道。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眨了眨,似乎是勉强接受了她这个答案。 在他接受之后,黎锦娥又故意做出漫不经心地样子,悠然道,“可是呀,身上留了疤,就不完美了,也没有原来好看了,你要是再不注意,向我这种肤浅的人,说不定哪天就不喜欢你了。” 谢子叙:“!” “可是你上次明明不是这么说的。”谢子叙抿唇,幽幽地望着她。 “哦。”黎锦娥将重新涂好药膏的地方用纱布缠了两圈后,才漫不经心道,“我上次指的,是意外留下的疤。至于这种你自己作出来的么…” 话及此处,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是蛮嫌弃的。” 沉默许久,他才道,“我知道了…” 见他这副模样,黎锦娥又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说话太过分了? 帮他把袖子放下,又把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她才道,“我随便说说的,你别纠结了,快睡觉吧。” 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己之前带来的食盒,“呐,那个是给你带的,添香姐做的桂花糕,不甜的,你可以吃。我可是把桂花糕分你一半了,你就别这个表情了。”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我明天吃。” 蓝添香做的? “哦,那你先睡吧。”见他兴趣不是很大,黎锦娥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道,“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谢子叙蹙眉,“你不跟我一起睡?” “我跟你一起做什么?”黎锦娥无奈,“你别忘了你是从哪儿回来的了,我要是今天在你这里住,明天莫墨漓就能在路上堵我。” 他今天晚膳是在莫墨漓那里用的,但他嫌莫墨漓芹脏,肯定是用完膳,就以各种理由抽身回了上清殿。 若是这个时候,她往他这里一住,莫墨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绝对会被气炸! 她虽然不怕莫墨漓,但那种没有脑子的女人疯起来,她可不想第一个站出来,跟她对上。 这后宫不止莫墨漓一个女人,她就算是斗赢了莫墨漓,最高兴的,必定还是那些没有出手,就少了个对头的人。 比如,梅燕姝。 “她敢堵你?”谢子叙凤目微眯,眸中流露出一丝危险的神色,“我明天送你回去,让她来试试!” “你想什么呢?”黎锦娥无语,“你今天还陪她吃饭,你明天就翻脸不认人?你要是这样,估计我后天就不知道被谁给毒死了!” 如果谢子叙留她在上清殿住了一夜之后,便对莫墨漓翻脸不认人。 那要是这样,所有人都会觉得,她们最大的敌人,不是什么莫墨漓、梅燕姝了。 到时候,说不定连梅燕姝、莫墨漓暂时联手,先把她弄死,都是有可能会发生的。 “什么毒死不毒死的,别乱说话。”谢子叙伸手捏住她柔软的面颊,眉宇间有些不愉。 “随便举个例子嘛。”黎锦娥对于这个字,倒是不怎么敏感,“不过你要是那么做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真的死于非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后宫的女人有多可怕。” 她拉下了他还挂在自己脸上的手,“天色已经不早了,我真该走了。你注意伤口,早点睡觉。” 说完,她也没等他再开口,便径直起身,离开了他的卧房。 156 没动静 - 锦绣宫女 - 雁曦 时光飞逝,转眼,即是中秋。 夜色已浓,明月楼上,灯火通明。 “燕姝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梅燕姝面上,没有丝毫多余的神色。 “平身。”谢子叙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梅燕姝一眼,故作随意道,“燕姝这是上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梅燕姝不敢多看,赶忙低头答道,“燕姝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来得晚了些…” 她本想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谢子叙却像是跟她过不去似的,偏偏要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哦,不舒服就请太医看看吧,别勉强自己。”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不然给别人还看见你满脸愁绪,面色惨白的模样,肯定又要谣传朕对你不好了。” 这话听着像个玩笑,可话落在梅燕姝耳中,却让她半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见她不语,谢子叙勾了勾嘴角,道,“莫不是你觉得朕对你不好?嗯?” “怎么会。”梅燕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皇上待燕姝极好,燕姝并非不知足的人,心底都记着呢。” 谢子叙的不悦,让梅燕姝心底大惊。 她现在心底压着事,又面对的是,谢子叙。 “可是朕瞧着燕姝的模样,似乎不太开心啊。”谢子叙挑眉,淡笑着道,“该不会,是朕在不经意间,得罪燕姝了吧?” 话语虽然听着亲昵,但在刚刚知道了那些事情后,梅燕姝现在,竟然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冰寒。 “皇上!”思绪飞快掠过之后,梅燕姝便用一副惊恐的神情,盯着谢子叙,哀求道,“求皇上不要与燕姝开这些玩笑,燕姝害怕别人误会,然后生出一些不好的传言。” “什么不好的传言?”谢子叙挑眉,问道。 “没什么,可是宫里人多嘴杂,燕姝担心…”梅燕姝可怜的模样,让人生出,我见犹怜的感觉。 “你担心这个做什么?”谢子叙不悦地蹙了下眉头,又冷淡道,“原本朕还以为燕姝与其他女子不同,没想到,你也会为闲言碎语影响。” 他冷淡的语气,让梅燕姝大惊。 来不及辩解,她便只能果断认错,“皇上教训地是,燕姝知错。” “嗯。”谢子叙只应了一声,便没有再答话了。 见他不再搭理自己,梅燕姝也没有再去找他说话。 黎锦娥和池星竹坐在一处,两人虽没有听到他们在讲什么,却看得分明,他们的对话,是以不愉快告终的。 “哼,作得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给谁看啊。”莫墨漓不屑地冷哼,“她还真以为自己扮出一副柔弱相,就能博得皇上怜惜了?” “柔弱…”黎锦娥笑着摇了摇头,“梅荣华与柔弱这个词,是沾不上边的,皇上又不是傻子,她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皇上心里,想必也是清楚的。” “突然换上柔弱的扮相,很容易让皇上觉得,她是在装。” “黎妹妹说得极是。”听见黎锦娥的话,池星竹又眉开眼笑道,“我看这梅家大小姐,今日是傻了,在皇上面前装得这么过。呵,自找不快…” 说着,她又嬉笑道,“不过黎妹妹,你怎么知道,皇上不会被她迷住呢?毕竟她梅燕姝,可是艳冠后宫的大美人儿,男人有时候,在美女面前,可是很容易心软的。” “呃?”黎锦娥面色奇怪地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艳冠后宫?你说梅燕姝?” “嗯?”被她这奇怪的目光看着,池星竹愣了神,“是她没错啊,虽然我很讨厌她,可论起姿色,她确实是最美的” 看她这表情,池星竹心里打鼓,这丫头,该不会是审美观和常人不太一样吧? “可是…”黎锦娥一脸正经道,“我不觉得她是后宫里最美的人啊。” 说着,她又凑近了左漪青,极其小声道,“你不觉得,真正可以称得上艳冠后宫的人,应该是皇上吗?反正我是觉得,皇上比她美多了!” 一边说,她还一边偷偷摸摸地朝谢子叙那边动了动眼珠子,示意池星竹也看。 “你!”池星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她怎么敢这么说皇上?! 见她一脸呆滞,黎锦娥奇道,“难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唔!” 这回,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池星竹给捂住了嘴。 池星竹先是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们,心底松了口气。 “你这丫头,说话就不能注意一点?我该说你傻呢还是傻呢?这种话你都敢说?” “皇上是我们能随意评…”池星竹一边说,一边抬眸朝最上方的位置看了一眼。 刚刚还在被她们两,不对,应该是在被黎锦娥单方面议论的人,此刻,正好把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他仅是坐在那里,看着她们,池星竹便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锦娥…”池星竹牙齿打颤,说话都不利索了,“皇上他,该、该不会是听见你方才说的话了吧?” 黎锦娥拉下她的手,蹙眉道,“这么远的距离,应该是听不见的吧。” 虽然她知晓谢子叙武功高强,听力极佳,可这么远的距离,她敢打包票,他绝对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眼见黎锦娥一脸笃定,池星竹虽然依然害怕,但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慌张了。 黎锦娥接下来的一个举动,又再次把她的魂给吓丢了。 只见她道了一句,“不信我们试试看。” 用与方才同样大的声音,对着谢子叙说了一声,“美人。” “哐铛”一声,池星竹跟前的酒杯打翻了,但她,根本顾不上收拾。 “呐,你看,皇上都不看咱们了,也没生气。”黎锦娥用手肘捅了捅池星竹的手臂,轻声道,“皇上不仅没有怪罪我们,甚至,根本没有生气!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他压根儿没有听见!” 反正池星竹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她只要,随便忽悠那家伙几句,就行了。 “真的吗?”即便谢子叙已经挪开了视线,但她说话时,依然有些颤抖。 “皇上大概,只是觉得宴会无聊,才四处看看吧。”长时间的相处,只要他露出一丝细微的神情,黎锦娥都能猜到些许他的心思。 “无聊?”池星竹先是看了一眼中央舞池中跳舞的歌姬,才点头,赞同道,“每年都是这些,确实没什么意思。” 谢子叙移开视线之后,她说话,便顺畅了。 现在黎锦娥这么一说,她心里,也不再害怕了。 不过,她还是严肃地叮嘱道,“黎妹妹,你也别嫌姐姐啰嗦。在宫里,拿谁消遣,也别拿皇上消遣。” “知道了。”黎锦娥轻笑着应下,又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开,“不过,说起梅荣华艳冠后宫,我倒是觉得平嫔比起她,也不差。” 说起扶凤,池星竹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蹙起,“美是美,就是脸皮厚了些。” 像扶凤那样死缠烂打,被拒绝了无数次了,还要在宴会上公然示爱的女子,是大家瞧不起的。 特别,是池星竹这样大家闺秀出身的人。 “脸皮不厚,怎么能跟咱们坐在一处?”黎锦娥微弯嘴角,调笑道。 稍微一顿,她又接着道,“不过我觉得蛮奇怪的,她脸皮不薄,就算是皇上不喜她,她也会主动凑上去,怎么近日都没看见她往皇上身边凑了?” “总不会是,在宫里待了几个月,性子就养得沉着冷静了吧?” 自从谢子叙叫她答应与池星竹的结盟之后,打听后宫动向的任务,便有很大一部分,落在了她身上。 安德手底下,混迹在各宫之中的人能打听到的消息,和后宫妃嫔之间传递的消息,是不一样的。 有了她的加入,谢子叙能知道的面,便会更广。 这也是,他当初让她答应池星竹的原因之一。 毕竟,池星竹原来在宫里,一直是墙头草一般的中立角色。 “在周国的后宫无人撑腰,收敛了不少是真,但沉着冷静嘛,她还差得远。”池星竹撇了一眼坐在自己位子上,静默不语的扶凤,不屑道,“她对自己的帮手,信任得紧,殊不知,别人只是在把她当棋子用。” “姐姐说的是梅荣华?”黎锦娥不着痕迹地试探着问了一句。 “哦?”池星竹挑眉,“黎妹妹也知晓,平嫔和梅荣华混到一块儿了?” 不过没待黎锦娥回答,她又道,“不过你知道也不奇怪,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不爱参与宫里的争斗,做个旁观者,能看出来她跟梅荣华关系不浅,也正常。” 黎锦娥没有做解释,池星竹既然是这么想的,那就当作是她因为这个看出了梅燕姝和扶凤的关系吧。 反正,只要不让她知道她与谢子叙出宫游玩那件事,其余的,随她怎么想。 瞅了一眼扶凤之后,她便道,“她和莫荣华之间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因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梅荣华的手段之高明。” 有梅燕姝把控,外人,很难刺探到她和扶凤具体达成了什么约定。 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之后,她又接着道,“但是通过种种细节,我基本可以确认,她们俩,现在是同盟关系!” “不难理解。”黎锦娥点头,“毕竟应婉倾现在,虽说还保留着分位,但与被打入冷宫,也差不了多少了,没了应婉倾打下手,她再找一个人联手,也是正常的。” “黎妹妹说得不错。”池星竹勾了勾嘴角,浅笑道,“应婉倾太笨,把自己作死了。梅荣华现在,便找了个稍微聪明一些的。” 提到应婉倾把自己作死了的时候,她还眸含深意地看了黎锦娥一眼。 那日黎锦娥引诱应婉倾说出一些大不敬话的事情,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识到,但事后,她也听翟春说了。 应婉倾的下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扶凤这个人我有些看不透。”黎锦娥蹙眉,“倒不是说她城府太深,只是她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傻得紧,实在叫人难以捉摸,以她的经验,她应该看得出来,没荣华不是个好相与的,怎么还…” 157 尴尬 - 锦绣宫女 - 雁曦 “高估自己了呗。”池星竹怂了耸肩,随意道,“估计是以前被保护得太好,对自己的能力没个清楚的认知。” “跟梅荣华打交道,与虎谋皮。”池星竹冷笑,“看梅燕姝对皇上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她就应该知道,那女人不可能让她分一杯羹。” “如狼似虎…”黎锦娥嘴角微抽,“你这个形容…” 正当黎锦娥思忖着,要不要夸她一句“描述贴切,用词精准”的时候,池星竹又补了一句评价。 “你别觉得用这个词有什么不对。”池星竹随意道,“后宫里大多数女人,在看皇上的时候,都可以用‘如狼似虎’这个词来形容。” 说着,她还上下打量了黎锦娥两眼,认真道,“包括你。” 黎锦娥:“…” 好吧,她承认,她是很垂涎谢子叙那家伙的美色。 “噗呲,别那副纠结的小表情。”见黎锦娥一脸纠结,池星竹轻笑出声,“一个夸张点儿的比喻而已,瞧你吓得,说两句你都纠结成这样,真不知道,你跟皇上单独相处的时候,是怎么和他…” 黎锦娥先是没有明白过来,但再细细咀嚼一遍,便知她所指是什么。 虽然她和谢子叙并未有过肌肤之亲,不过被池星竹这么一说,她还是憋红了脸。 “行了行了,不说了。”瞧她脸红,池星竹无奈笑道,“不就是开几句玩笑嘛,你还脸红上了,看来跟你聊天,也就只能聊聊正事了。” 稍微顿了顿,她还真摆正了脸色道,“平嫔现在,想指望没荣华,大概是指望不上了,你没有相熟的人在朝堂上,可能还不太清楚。现在,梅家已经被皇上逼得步步后退了。” “而梅燕姝本来想靠抓住皇上的心,为梅家争取资源的如意算盘,似乎也落了空,你别看她现在表面上光鲜,背地里,却已经自顾不暇了。指望她,下辈子吧。” 闻言,黎锦娥蹙眉,试探着问道,“梅家在朝堂上的势力,不是很大吗?而且,梅国公还是皇上的亲舅舅,不至于撕破脸皮吧?” 池星竹撇嘴,“会不会撕破脸皮我不知道,不过,梅家和皇上关系不怎么样,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了。” “很明显?”黎锦娥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谢子叙不是说,他跟梅钧目前只是濒临撕破脸皮,还没有到公开的地步吗? “倒也不是很明显。”池星竹耸肩道,“估计大多数人还没有察觉到这事,不过,我从爷爷那里听说,梅国公最近,在到处拉关系,壮大自己的关系网、势力网。” “你说,如果没什么突发状况,他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坐得好好的,干嘛要到处拉帮结派?” 梅钧那样的人物,不用自己开口,也会有一大堆人贴上去,给他做马前卒。 不过,为了稳定下面人的人心,梅钧这举动,也比较隐晦。 池星竹的爷爷是户部尚书,六部之一的一把手,这样级别却又没有派系的人,自然受到了梅钧的拉拢。 所以,池星竹才敢跟黎锦娥保证,梅家和皇上的关系,并不如何。 稍微一顿,她又接着道,“其实,反过来想,也很容易想得通,任何一代帝王,在上位之前,除了得到老皇帝的看中,母族的势力,也是极其重要的筹码。” “可真正登上了帝位之后,思维会跟随地位、眼界变化。所以母族实力过大,对皇上来说,又会成为一个威胁,毕竟都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了,谁也不希望还有人骑在自己头上不是?” “再说了,就算只是为了稳定朝局,造福黎民百姓,皇上也不会允许,有梅家那样的存在。” “是这个道理。”黎锦娥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梅家都向哪些人抛出了橄榄枝?” 池星竹摇头,“这种事,我是不可能知道的。不过,我估计,像我爷爷那样的中立者,十有八九有被暗示过。” 黎锦娥朝谢子叙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猜测道,“话说回来,梅家既然都要和皇上撕破脸皮了,那梅荣华应该,跟皇后的位子无缘了吧?她或许,可以助平嫔一臂之力,让平嫔爬地更高一些,来帮助她?” “皇后之位是不是她的,现在可还说不准。”池星竹神神秘秘道,“如果梅家得胜,架空了皇上,那谁是皇后,就是他家说了算了。” 闻言,黎锦娥蹙眉,“那我还真不希望梅家赢。” “废话,你又不是梅家的人,当然不希望了。”池星竹白了黎锦娥一眼,没好气道,“我也不希望他家赢,他家若是赢了,你就没希望做皇后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池星竹一边帮黎锦娥拍背顺气,一边鄙夷道,“你就不能有点自信?有点雄心壮志?姐姐我还等着,你当了皇后之后,能帮衬着我池家些呢。” “我不希望没家赢,只是觉得梅荣华配不上皇上。”黎锦娥无奈道,“至于我做皇后,大概比较困难吧。” 不管谢子叙私下和她怎么说,在外面,她还是要坚持“皇后与她无关”的说法。 不过,池星竹听了她的话后,却没有再提皇后的事。 只眨了眨眼,看着身旁的人,疑惑道,“没荣华配不上?为什么?” 要说这宫里头,除了皇上,长得最美的就是梅燕姝和扶凤。 扶凤那性格,不是做皇后的料,最多成个宠妃。 但梅燕姝的心机、城府、背景,纵观各路,倒是最适合皇后的了。 黎锦娥她,是怎么生出梅燕姝配不上的想法的? “呃…”梅燕姝挠了挠头,纠结道,“我就是感觉她心机太重了,她都入宫为宫嫔了,却还是帮着自己家的人对付皇上。那么在她眼里,皇上肯定没有梅家得势重要。” “我看她并不在乎强扭的瓜甜不甜,她就只是,想把瓜扭下来而已。” 其实,说实在的,有的时候她还挺心疼谢子叙的。 除了安德那些个衷心的下属,真正能与他称得上是朋友的,大概就只有程绪师兄了吧。 “你这比喻,还真是通俗易懂。”池星竹扯了扯嘴角,眼珠子一转,又笑道,“你说得不错,她是配不上皇上,所以,为了皇上下半辈子的幸福,你一定要努力,当上皇后才是!” 黎锦娥:“…” 无奈之余,她也只好胡乱应下,免得池星竹,一直揪住这个事情不放。 “这就对了!”池星竹赞赏地拍了拍黎锦娥的肩,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才停下嘴来吃菜。 有臣子站出来请示了谢子叙,恭敬地邀请他也参加。 不过谢子叙的兴致,并不高昂,只随便应付了两句,就叫他们自己玩去了。 宴会散场之后,众人先是恭送皇上离开,之后,也三五成群,陆陆续续地离开。 黎锦娥本是和池星竹一道走的,可刚离开明月楼没多远,便被喜公公叫住了。 “黎才人,皇上差奴才来让您过去,您看…”虽然是商量的话语,但意思中,却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 “池姐姐,皇上大概是寻我有事,你…”黎锦娥无奈地看着池星竹,刚刚说好同她一起散步消食,怕是,不能兑现了。 “皇上请你去,自然是有要事,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别辜负了姐姐对你的信任。”池星竹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便含笑招呼身边的宫人,独自离开了。 黎锦娥无奈地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才转身对喜公公道,“我们现在就过去了,别让皇上等急了。” “喏。” 由喜公公带路,黎锦娥一行人,没过多久,就入了璇霄宫。 只是临到上清殿门口,她却看见了莫墨漓和谢子叙站在一处。 准确地说,是莫墨漓拉着谢子叙不放手,而谢子叙在极力忍着脾气,让自己别对她说出“滚”字。 她只能尴尬上前,给二人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参见莫嫔。” 158 醉了 - 锦绣宫女 - 雁曦 谢子叙抿唇,道了一句,“平身。” 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在看到黎锦娥的第一眼起,便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虽然他只是被莫墨漓强行拉着,但他还是很害怕,自家媳妇会生气。 可正当他要强行甩开莫墨漓的手时,莫墨漓却先他一步,直接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甚至,她还用挑衅的目光,看了黎锦娥一眼。 因为上回,她就是这般抱着皇上撒了撒娇,就让崔绾兮灰头土脸地落败了。 黎锦娥:“…”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莫墨漓的挑衅,她一点儿都不生气。 或许,是因为她完全可以预料到,等下那个会灰头土脸离开的人,不会是自己,而是她莫墨漓吧。 因为,她了解谢子叙,她已经感觉到,他生气了。 其实,谢子叙心里,早就不耐烦了。 就在看到黎锦娥的第一眼起,他就在寻思着甩开她。 他毫不犹豫地扯开莫墨漓,甩开她的手,然后在她不可思议地目光中,摇摇晃晃地向黎锦娥走去,一把抱住黎锦娥,唤了一声,“燕姝…” 众人都以为他醉了,这也是为什么,莫墨漓敢跟上他,拉着他撒娇不放手。 谢子叙表现地像醉了一般,但内功深厚地他,此刻也不过是微醺的状态。 莫墨漓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再响亮,也不可能在他没醉的情况下,爬上那张龙床。 他神思是清醒的这一点,莫墨漓没发现,黎锦娥却是感觉到了。 不过,他突然甩开莫墨漓,扑过来把她抱着唤燕姝,还是吓了她一大跳。 顺势环住了他的腰,故意抱得比莫墨漓还紧。 同时,还不忘,对着莫墨漓的方向,挑挑眉气她。 “黎锦娥!”莫墨漓咬牙,那双平时带着傲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怒气。 她狠狠瞪了黎锦娥几眼,发现她不仅不理会自己的怒火,还故意把手放在皇上腰上,摸了一把。 无奈之下,她只能又把目光转向了谢子叙,焦急提醒道,“皇上,她不是吗荣华,她黎才人!” 谢子叙的举动不仅没如她所想,反而,还让她气得跳脚。 只见他埋首,蹭了蹭黎锦娥的脖颈,然后继续道,“燕姝…” 那模样,就跟没听见莫墨漓的话一样。 黎锦娥虽然一开始没搞清楚状况,但看了看怀里这个没醉装醉,和旁边那个气得面色铁青的人,也就明白了,谢子叙存的是什么心。 安慰似的拍了拍谢子叙的背,又在他耳边轻声道,“皇上,燕姝在这儿。” 随着她的动作,谢子叙也很配合地把下颌搁置在她肩上,作出一副温顺的模样。 “黎锦娥,你要不要脸的?!”看见眼前这一幕,莫墨漓大怒,“你居然敢假装梅荣华?!你就不怕皇上醒来治你的罪吗?!” 她的话,让谢子叙紧紧蹙起眉头。 抿了抿水润的薄唇,他便不悦地出声训斥道,“锦娥,别吵!” 莫墨漓耐着性子,缓声跟谢子叙解释道,“皇上,妾不是黎才人,妾是墨漓。您怀里那个,才是黎才人。” “唔…”对于莫墨漓的话,谢子叙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再无反应。 黎锦娥撇了一眼莫墨漓,看她一眼焦急,恨不得把自己从谢子叙怀里扒出来,心中觉得好笑。 谢子叙本来就没醉,她再怎么着急,再怎么解释,大概也只能是把自己给气死。 “皇上…”见谢子叙没有反应,莫墨漓还想再解释一遍。 可这回,她刚出声,就被谢子叙不耐烦地打断了,“别吵,烦死了!” 他本来就被莫墨漓那女人烦得不行了。 而莫墨漓被他这么一喝,一下子便慌了神,脸色煞白。 “皇上,妾…”莫墨漓面色煞白,哆嗦着想要跟他告罪。 可话未出口,便再次遭到了谢子叙的呵斥,“滚!!!” 他这一吼,直接把莫墨漓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见谢子叙真生气了,黎锦娥也不由着他再和莫墨漓废话了。 只赶紧道,“皇上,息怒,您醉了,妾扶您回去休息吧。” 沉吟片刻之后,他竟然轻轻应了一声,“嗯。” 他答应之后,黎锦娥便赶忙揽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扶着他往殿内走去。 “喂,屋里都没人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黎锦娥忍无可忍。 “疼…”谢子叙略带委屈地喊了一声,不过却没有放开黎锦娥,反而是一个侧身,将她揽入怀中。 “你做什么,快起来!重死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她吓了一大跳。 “重?”谢子叙不明所以地眨了眨漂亮的凤目,无辜道,“你不是说我不胖不瘦,抱着正好吗?” 被他那无辜的眼神看着,黎锦娥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呃…”斟酌再三,她终于寻了个婉转的说法,“你是不胖不瘦,可我不喜欢被压着。” “哦。”谢子叙应了一声,又认真道,“你不喜欢被压着,那你压着我好了。” 做完这动作,他还弯起了漂亮的凤目,跟学堂里等着老师夸奖的学生一样,朝她投去了期许的目光,“这样好了吗?” “谢子叙!”黎锦娥咬牙,“我知道你没醉!别开玩笑了!赶紧起来沐浴去!” “我是没醉呀。”谢子叙弯起漂亮的凤目,一双秋水剪瞳盛满了笑意,“我认得你是锦娥,刚刚的事你别生气。” 黎锦娥傻眼,该不会是她判断失误,这家伙真的醉了吧? 不过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她便被他的美色诱惑,沉迷于他的吻中。 待一吻结束之后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认定他喝醉了之后,她便赶紧拉开他的手,从他身上爬起来,想要去叫安德给他端碗醒酒汤来。 “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谢子叙坐在软塌边,抬首望着眼前的人,委屈道,“我刚刚只是为了把莫墨漓气走,不是故意那么叫你的…” 被他这么一看,黎锦娥忽然感觉,自己心都要化了。 赶紧就安慰道,“我没生气,我只是想去给你端碗醒酒汤过来。” 说着她还手痒地摸了摸他那绝世无双的漂亮脸蛋儿,轻声细语地哄道,“你先把手放开好不好?我马上就回来。” “哦。”谢子叙眨了眨眼,又拉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蹭了蹭,道,“不许骗我。” “不会不会,乖啊。”在他脸上捏了一下之后,她便飞快地抽手,往外去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谢子叙唇畔,溢出了一声低低的笑。 黎锦娥拉开大门,很容易便找到了尽职尽责守在门口的安大总管。 “安总管。”黎锦娥礼貌地唤了他一声。 “黎小主?!”安德见到黎锦娥出来,一脸惊讶,“您怎么出来了?!” “那个…”黎锦娥尴尬地朝里边儿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他大概是喝醉了,能麻烦你叫人去端碗醒酒汤来吗?” “喝醉了???”安德一脸懵逼。 可为什么黎锦娥会觉得主子喝醉了? 按理说,黎锦娥跟主子相处了那么久,应该也知道主子的习性才对。 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主子他,该不会是在黎锦娥面前装醉吧?! 安德赶紧故作正紧道,“因为主子平日在宴席上,没有多喝酒的习惯,所以醒酒汤这个东西,得现去熬。”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皇上是万金之躯,他入口的东西,奴才都得亲自去看着,可他现在又醉得厉害,不知黎小主可否帮忙,伺候皇上先沐浴,去去身上的酒气?” “奴才估摸着,等主子沐浴完毕,醒酒汤也就差不多好了。” “啊?”黎锦娥愣住,“我伺候他沐浴?!开什么玩笑?!” 她这话脱口而出之后,见安德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也意识到,刚刚那些话,似乎严肃点说,都是大不敬的话。 159 一起死 - 锦绣宫女 - 雁曦 “那个...”意识到自己说话的问题之后,黎锦娥又扯了扯嘴角,尴尬道,“我刚刚的意思是说,我伺候皇上沐浴,似乎不太合适吧?” “这能有什么不合适的。”安德理所当然道,“您是宫里头的宫嫔,伺候皇上沐浴怎么了。” 说完,他又试探着询问道,“黎小主,您该不会是不愿意吧?” 他表面上虽然镇定,但心里却已经有些着急了,这要是黎锦娥不愿意,他也能不强迫她啊。 “这个...”黎锦娥不安地拽了拽衣角,“也不是不愿意吧,只是我没有经验,不然,你把平常伺候他的人叫过来?” 安德闻言,一脸为难之色,“黎小主皇上他平日里沐浴,都是不让人进去的。这个奴才也不敢私自叫人过去伺候,要不,您还是...” “啊?”黎锦娥愣住,“不让人伺候?他...” 毕比起连被莫墨漓抱一下都要回来泡一个时辰,沐浴不让人伺候这件事,倒是很能让人理解了。 黎锦娥又问道,“那他以前喝醉了,是谁来伺候他的?” “这...”安德一脸为难,道,“奴才以前,没见主子喝醉过。眼下这情况还是头一次...” 谢子叙行事极有分寸,因为从小习武的原因,内功也极为深厚。 所以这么多年了,安德还真没见过,他家主子喝醉了,是个什么样子。 “那要不,等你回来,你扶他进去?”无语地看了安德许久,她又试探着跟他建议道。 “哎哟,我的黎小主,没有皇上的命令,奴才哪儿敢胡来啊。”安德一脸苦相,“再说了,那醒酒汤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煮好的,让皇上这样等半个多时辰,奴才心里过不去啊。” 说着,他又故意做出一副哀求的表情,可怜道,“黎小主,您就行行好,帮帮我家主子吧。” “我...” 黎锦娥还未答话,安德又赶紧接着道,“主子平时对您最好了,什么事都想着您,现在他喝醉了,您忍心把他就这么丢在那里吗?” 被他这么一说,黎锦娥忽然觉得,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思忖许久,黎锦娥终于点了点头,无奈应下,“好吧。”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可是我以前也没伺候过人,这要是...” 她话还未说完,安德就如获大赦地感谢道,“没事没事,主子不挑剔的,您看着来就行...” “奴才这就去准备醒酒汤,皇上就交给您了,多谢黎小主!”说完,他就转身跑了,似乎准备醒酒汤,是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 “安...”黎锦娥无奈。 她遇见过最最最挑剔的,就是谢子叙那家伙了! 安大总管就跟她要撂挑子似得,得到她答应,就跑得比兔子还快,对着空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黎锦娥便认命地转身向里走去。 “皇上...”黎锦娥推了推他的肩,小声唤道。 “唔?”不满地呓语一声,纤长的羽睫颤了颤,那双漂亮的凤目便半睁开来。 “你衣服都放哪儿的?”黎锦娥开口问道。 虽然上清殿她也来过不少次了,可是谢子叙的东西,都是安德在料理。 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如实回答道,“在那边靠左的第二第三第四个柜子里。” “你走得稳吗?”黎锦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狐疑地询问道。 还没等他想明白,黎锦娥就甩了甩脑袋,自言自语道,“我想什么呢?他都喝醉了,问了有什么用?” 说完,她便把怀里的衣服塞进他手里,然后强行把他从软塌上拉起来,“拿着,跟我走。” 谢子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她该不会是要带他去沐浴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黎锦娥带着他走的路线,就是去汤池的路线。 这丫头,估计是刚刚出去的时候,被安德给忽悠了。 安德那个脑子,总算机灵了一回。 把他放到汤池旁的软塌上坐着之后,黎锦娥再次傻眼了。 “怎么了?”谢子叙靠在塌上的软垫上,抬眸,故作不解地眨了眨漂亮的凤目,看着她问道。 她忽然想起,今天莫墨漓来缠着他,大概就是为了趁着他喝醉了,如果他再醉一点,真的不认人了,那莫墨漓... 见她站在那处沉默不语,面上的神色还千变万化,谢子叙出声,唤了她一句,“锦娥...” 被他一唤,黎锦娥如梦初醒,这里还有家伙,等着她伺候他沐浴呢! “喂…”黎锦娥晃了一下枕在她肩上的人,“你清醒些没?清醒了自己起来脱衣服。” 不过,得她到回应却是,“我衣服,你不是都脱了吗?” 黎锦娥:“…” “你起来。”说着,她就先行起身,抱着谢子叙的腰,将他强行从座位上拉起来,带着他走到汤池边站定。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微眯了眯,所以,她是就打算把他这么扔下去了吗? 还没等他再多想什么,黎锦娥就脱了鞋,站上了池台,达到了与他齐平的高度。 站上去的时候,还顺手,把他的裤腰带抽了,然后闭着眼睛指着汤池道,“呐,下去,然后坐好,不要乱动。” 谢子叙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又弯起嘴角,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 听到水声之后,她便试探着开口询问道,“你好了吗?” 谢子叙好笑地看着那闭着眼睛蹲在池台上的丫头,无奈应声,“嗯。” 把眼睛撑开了一丝缝,确定他真的已经在池中坐好,黎锦娥才放心地睁开了整双眼睛。 因为谢子叙每日必定要沐浴,所以这边一应物品,都是早就备好了的。 瞧见她脱衣服,谢子叙还故意弯眸问了一句,“媳妇,你要跟我一起洗?” “闭嘴!”黎锦娥咬牙。 黎锦娥恶狠狠地警告了身前人一句,“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伺候了,自己在这里泡一晚上醒酒吧!” “不要…”谢子叙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抿唇望着她道,“你不能不要我,你说过的…” “打住打住!”黎锦娥用手捂住他的双眸,强行把他的头掰回去,无奈道,“算我输了行不行,你好好的坐着,别说话了。” 说罢,为了防止他再把头转回来,她还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你是大爷,我就算把自己扔这儿,也不会把你扔这儿!” 谁料,挡住了他的眼睛,强行把他的头掰回去之后,他又用及其认真的语气说了一句,“我不是大爷,我是你的人。” 黎锦娥:“…” 沉默许久,她终于扯了扯嘴角,无奈道,“那你是我的人,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漂亮的凤目眨了眨,谢子叙毫不犹豫道,“是,都听你的。” “那就行了。”黎锦娥点头,一脸正经地继续忽悠道,“那我让你现在先别说话,乖乖沐浴。所以,你先别说话了。” “哦…”谢子叙低低地应了一声,还真就如她所说,一句话都不讲了。 “把眼睛闭上。”黎锦娥一边往他头上淋水,一边指挥那靠坐在池边“享受”的人闭眼,以防水弄到他眼睛里。 前前后后地忙活了半天,又是洗头又是擦背的,终于把一切搞定之后,黎锦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皇上…”戳了戳他的肩,然后又低头凑近他的面孔,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她才靠近,他那双原本紧闭的凤目,就悠地睁开了,“嗯?” 见她盯着自己久久不语,他又微弯凤目,笑着问道,“夫人叫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黎锦娥挠了挠头,尴尬道,“找你随便说说话。” “我可以说话了吗?”谢子叙眨了眨眼睛,弯眸笑道。 想起自己刚刚不让他说话,现在又找他说话,黎锦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如果不想说话就算了。”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会。”谢子叙侧过身子,将头枕在她的膝盖上,勾了勾唇,“夫人想聊天,我怎么可能不陪。” 见他一幅乖巧的模样,黎锦娥在心里感叹,“喝醉了就是不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他平时也这么听话就好了,不然,也不至于手臂上留了那么长一条疤。” 拉起他的手臂,仔细看了下他因为上次不听话,乱碰水留下的疤痕,她撇了撇嘴,“叫你上次乱来,现在好了吧,弄成这样。” “对不起…”谢子叙垂眸,低声道。 “诶,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黎锦娥轻笑,“你应该跟师兄说,他那里的好药,都快被你给折腾没了。我估计,他现在正在哪个角落里偷偷抹眼泪呢。” 见她没有责怪的意思,谢子叙也弯起了凤目,抬眸笑道,“不会的,师兄现在估计美人在怀,开心着呢。” “又去风月场所了啊。”黎锦娥明了似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捏了捏靠在自己膝盖上人的脸,“那你呢?有没有跟他去过?” 谢子叙抿唇,垂眸沉默了片刻,才道,“去过…” 说完,他又紧张地解释道,“只是去找人的。” “那当然,去风月场所的,不都是去找姑娘的嘛。”黎锦娥半开玩笑道。 他那个被莫墨漓抱一段时间都要在汤池里泡上一个时辰的性子,去风月场所找姑娘? 那被开玩笑的人,却急了,“我没有!我是…” 低头咬唇沉吟了许久之后,他才重新靠回她的膝盖,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垂眸道,“我是干净的。” “咳!”黎锦娥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160 吹吹 - 锦绣宫女 - 雁曦 “诶诶,只是玩笑话,玩笑话,别当真。”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一点儿都不好笑!”谢子叙蹙眉,话语里含着不悦。 “好好好,不好笑,我不该跟你乱开玩笑,你别生气。”见他生气,黎锦娥赶紧出声安慰。 “不气…”谢子叙闭目,握住她的手,与之十指紧扣,“我怎么会气你…” 抿了抿水润的绯色薄唇,他又低声道,“我心里只有你呐,所以谁都可以那么说我,除了你…” 说着,他又笑道,“不过如果你说你自己想睡了我,我是一百个愿意的。” 黎锦娥:“…” 捏了捏那张绝世无双的脸,她才恶声恶气道,“你不许我乱开你玩笑,那你也不许乱开我玩笑!” “这哪里是玩笑…”谢子叙弯眸,“我是真心实意的。不信你试试?” 黎锦娥:“…” 将花瓣都扔在池台上,顺带,还见缝插针地嘲讽了他一句,“你一个大男人,沐浴用什么花瓣?!” “他们放的,从小就是这样。”谢子叙抬眸,定定望着她道,“如果你觉得不好闻,我以后就叫他们别放了。” “等等!”以后不放了? 黎锦娥忽然意识到,若是他不放了,那就只有清水了。 “嗯?”谢子叙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色,不解地眨了眨眼。 “不行不行,必须放!” 瞧着她激动的语气,谢子叙这回,是真的迷茫了,“为什么?” “既然是从小就这样的,那肯定是有正经原因的!”黎锦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就继续保持原有的习惯就好。” 说着,她还俯身在他发间嗅了嗅,“嗯,有花的清香味,还挺好闻的。” “是吗?”谢子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原来不是说我身上的龙涎香味最好闻吗?” “你别以为我喝酒了,就不记得了。”他靠在她膝头,半眯着凤目,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呢…” “这个…”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打了个哈哈道,“都好闻都好闻,不冲突嘛。” 谢子叙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水润的薄唇弯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你更喜欢哪种?” 黎锦娥:“…” 两个答案似乎都不太好啊,沉吟许久,黎锦娥忽然灵机一动,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那张绝色的面庞道,“我更喜欢你。” 霎那间,谢子叙那双半眯着的凤目,忽然掠过一丝璀璨的光滑,嘴角的笑意,也随之扩大加深。 俯首在他水润的绯色薄唇上一点,黎锦娥便坐直身子,拍了拍他光滑的脸蛋儿,正色道,“行了,都弄好了,你起来穿衣服吧。” 不满足唇上柔软的感觉一触即逝,谢子叙略带不满地撇嘴道,“穿什么衣服?” 黎锦娥一把扯过之前放在一旁的托盘,指了指里面丝质的玄黑亵衣,“呐,这个。” “你帮我穿好不好?”谢子叙弯眸,手指缠住她垂落的发丝,打转,声音魅惑。 “自己穿!”黎锦娥没好气地道,“你都泡了半个时辰了,说话也比之前有逻辑了,穿个衣服应该不成问题。” 谢子叙知道,让她给自己穿衣服,大概是不可能了。 拿过托盘里的裤子,轻松套上之后,他便扯着腰带,上前两步,将头搁置在她肩上,靠着她,软软道,“带子…” 只是,话还未说完,黎锦娥便一个站立不稳,带着他直直地倒了下去。 之前,黎锦娥坐在他身后的玉台上给他洗发擦背,盘着腿坐了半个时辰,双腿早就麻木了。 “小心!”谢子叙也没有料到,他这随便一靠,她竟然没站住。 “呃!”这一举动刚刚做完,背上,便传来了坚硬的触感。 “你没事吧?”谢子叙抬手摸了摸身上人的面庞,好看的眉蹙起,语带担忧。 “没事。”黎锦娥先是愣愣地摇了摇头。 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之后,她又一脸紧张看着身下给她当了垫子的人,“什么我有没有事?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呵…”见她一脸着急,谢子叙低笑出声,“你没事就好,我一个大男人,摔一下能有什么事。” “你真没事?”黎锦娥狐疑地撑起身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真的没事。”谢子叙好笑地捏了捏她发热涨红的面颊,“你要是不信,可以检查一下。嗯?” “当然要检查!”黎锦娥见他面露笑意,似在嘲笑自己,瞪了他一眼,狠声道,“你起来,我看看你的背,有没有撞到哪儿?!” “好。”谢子叙轻笑着点头,转而又笑道,“不过,你得先让开一些。不然,我起不来。” 被他这么一说,黎锦娥才意识到,她现在,正靠坐在他身上! “噗呲…”谢子叙轻笑出声,“你都嫁给我一年半了,看两眼还紧张?” “非礼勿视!”黎锦娥瞪他。 “夫妻之间,还讲什么礼?”谢子叙眨眼,“我觉得还是随便点好,不然你会觉得不自在的。” “谢子叙!”黎锦娥咬牙。 “嗯?”谢子叙挑眉笑道,“我就说还是随便些好吧,你看你,要是非要讲礼,你这气,就只能憋在心里了。” “闭嘴!”她忍无可忍地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顺势往他背后的方向挪了挪,仔细替他查看起刚才摔到的地方。 “你还说没事,这里都撞青了!”黎锦娥抚上他肩胛,摁了摁,蹙眉问道,“疼吗?” 抿了抿水润的薄唇,他才开口道,“媳妇吹吹就不疼了。” 他本来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结果,黎锦娥还真低头在淤青处给他吹了吹。 “有没有好点儿?”黎锦娥自责道,“都怪我没站稳,不然…” “傻丫头,怪你什么。”谢子叙侧身搂过她,将她揽到怀里,在她的红唇上落下一吻,“别想太多。” 说着,他又弯眸笑道,“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把衣服穿好。” 听着他的调笑,黎锦娥心中的愧疚,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呐,好了,起来。”伸手将他拉起之后,她又半抱着他的腰,把他往寝殿扶。 将她揽到怀里,摸了摸她柔软的面庞,谢子叙低声喃喃,“怎么办,我好喜欢你…” 顿了顿,他又戳了一下她的脸,低声道,“你以后,一定不能背叛我。不然我会崩溃的…” “真乖。”在她发间落下一吻,他便随她一起,安然入睡了。 次日清晨,黎锦娥睁开眼睛时,谢子叙已经睡醒了。 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谢子叙便知,她这是醒来了。 他摸了摸她的秀发,问道,“还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睡了。”黎锦娥摇头,“天都已经大亮了,还睡什么。” 说着,她又坐起身,挠了挠头道,“那个你现在,怎么说呢,应该是得把我赶回去吧。” “赶回去?”谢子叙不满地蹙眉,“我赶你回去做什么?上清殿,你想住随便住。这里,也就只有你不想住的时候,没有我赶你走的时候。”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啊。”黎锦娥理所当然道,“你可能不记得了,你昨天晚上是叫我‘燕姝’才把我拉进来的,还赶走了莫嫔,按理说,你现在‘发现’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应该会很生气,然后把我赶出去才对。” 谢子叙:“...” 沉默许久,他才抬眸,半眯着凤目看着她道,“你是觉得我昨天真的没有认出你来?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因为昨天叫了你一声‘燕姝’,今天就把你赶出去?” “不是啊。”黎锦娥扶额,“这不是我觉得不觉得的问题,你这想法真是...你看啊,你昨天在莫嫔面前,是假装把我和她都认错了,才把我叫进来,然后把她赶走的。” “按常理来说,这会儿人不一样,你应该会觉得生气才是。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谢子叙便不悦地扭过头去,负气道,“我不会赶你走,你本来就是我叫过来的,那个自己来的被赶走了活该。” 黎锦娥:“...” 虽然这是事实,可是昨天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现在要是一点儿生气的样子都不做,莫墨漓就算再傻,也会发现些不对的地方吧。 她跟梅燕姝,无论是从外貌上还是气质上,都不一样。 斟酌了一下之后,她才又道,“只是叫你装装样子,又不是真的。再说了,能让她们鱼死网破不也是好事嘛,这样你也省心。” 莫墨漓她爹,能有现在的位子,自然也是只老狐狸。 他莫航远,自然也有意让皇上和梅家斗个你死我活,然后,他再凭借手中的势力,接替梅家现在的地位。 可若是,莫家和梅家先斗个你死我活了,那谢子叙再来处置梅家的事情,就事半功倍了。 “省心是省心。”谢子叙抿唇,“可是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这个哪里算是受委屈,有的吃有的住,我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啊。”黎锦娥摇头。 “你要求就那么低?”谢子叙蹙眉,“你那么爱吃,他们要是克扣你,你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你嘛。”黎锦娥朝他笑道,“你才是我真正的衣食父母。我要是饿了,就吃你的呗,反正你也吃不完,至于例银什么的,他们不给我也无所谓啊,反正你有钱就行了。你那么有钱,带我一个不成问题吧。” “你啊...”谢子叙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受了欺负,记得告诉我,不许自己憋着。”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黎锦娥开心地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道,“我这就去收拾。” 可脚还没有沾地,她又转过头来,犹豫地看着他,小声建议道,“要不然就不收拾了吧,就这么被扔出去,效果大概会好一点。” 她话还没有说完,谢子叙的脸,就黑了下来,“把衣服穿好了再出去,不然,刚才答应的事情,不作数。” 黎锦娥被他泛着怒气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只能建议道,“那稍微整理一下?” “没商量!”谢子叙怒道,“把衣服穿好了再出去!” 161 猫腻 - 锦绣宫女 - 雁曦 黎锦娥:“好吧。” 在谢子叙的监督下,她只能认认真真地把衣服都整理好,至于头发,他倒是没有多在意。 见他只对衣服关心,黎锦娥心中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改不会是在意她没穿好衣服,被别人看到什么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见她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谢子叙撇嘴,带着不悦的语气道,“我脸上有东西吗?需要你那么看着我?” “没什么。”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就是随便看你两眼,你别多想啊。” “撒谎。”谢子叙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你每次撒谎时候的那些个小动作,你以为我不知道?” 稍微一顿,他又微弯下要,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就是吃醋了!” 黎锦娥无奈,“宫里就你一个男人,你吃哪门子醋?我都没吃醋呢,你就吃醋了...” “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多看你一眼!”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眯,旋即,他又勾起嘴角,笑道,“我不介意你吃醋,也不介意你管我。” 说着,他还俯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答应过你的,我们家,都听你的。” “你正经一点儿!”被他这么一撩,她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无奈之下,她只有转移话题道,“我收拾好了,你叫安总管进来吧。” “哼,转移话题。”谢子叙不悦地轻哼了一声,不过,人还是走到了门口,去把安德“叫”了进来。 “安德!现在上清殿已经是人可以随便进的了吗?!黎锦娥为什么在这里?!嗯?!”他带着怒气的声音,即使她在内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黎锦娥光是在屋子里听,都得觉有些吓人,而可怜的安大总管,直面他家主子的怒火,那滋味,可想而知。 听着谢子叙教训了安德一顿之后,便见安德一脸苦色地跟在他身后进门了。 他纠结地看了黎锦娥一眼,然后不确定地征求自家主子的意见道,“要怎么把黎小主给扔出去?” “你问她。”谢子叙瞥了黎锦娥一眼,没好气地道。 “这...”安德又痛苦地把目光转向了黎锦娥,然后苦着脸问道,“黎小主,您觉得,怎么扔比较好一点?” 刚刚在门口,主子忽然开门发火,叫他把黎锦娥给扔出去,可把他吓惨了。 安德表示,他心里很苦。 虽说主子在有了黎锦娥之后,脾气变好了不少,也有人能管得住了。 “扔还有不一样的扔法?”黎锦娥愣住,“扔出去,不就是你们简单粗暴地直接把我丢到外面去,然后让我滚吗?” “这个...”安德无奈,苦着脸道,“扔就是扔,可奴才这不是,怕伤着你嘛。皇上有多疼您,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不小心磕破点儿皮,奴才罪过可就大了。” 黎锦娥可是主子心尖尖儿上的那滴血,她的事,一定要慎重对待! 安德是抱着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原则了,可黎锦娥对此,却混不在意,“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你稍微注意这点儿,下手轻一点点就好。” “你平时不是跟我说,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吗?怎么轮到自己,你就一脸无所谓了?”谢子叙水润的薄唇紧抿,一脸不悦。 “那不一样,我皮糙肉厚的,你身子比较娇贵。”黎锦娥扯了扯嘴角,又接着道,“再说了,我穿得严严实实地,只要安总管小心一点儿,准没问题!再说了,就算不小心蹭破一点儿皮,那也只是皮外伤,一两天就好了。” “你!”谢子叙凤目微眯,显然是发怒的征兆。 安德在一旁听着,也暗暗咋舌,黎锦娥不愧是黎锦娥,居然敢当着主子的面说主子身子娇贵。 谢子叙瞪了黎锦娥几眼,不过发怒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面带不愉之色,转首看着安德,道,“你等下动作轻点,务必要小心,如果她哪里磕着碰着了,后果你知道!” “诺...”安德心里,别提有多苦了。 安德心里苦归心里苦,但做事,他还是很认真的。 等到了门口之后,他便一把拉住黎锦娥的胳膊,把她往外面拖。 落霞阁。 在黎锦娥被安德亲自“送”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黎才人,奴才们送你,就送到这儿了。”其中一个太监,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道,“您也知道,皇上今日,有多生气,既然被罚了禁闭,那您就好好在落霞阁里待着反省吧。不然的话,后果您也清楚。” 说着,他又转首对落霞阁里的众人道,“你们家主子,被皇上罚了禁闭,期限不知,皇上没有开口,解了这禁闭之前,我劝你们啊,没事都别出去。免得在外面得罪了人,让你们家主子的处境,雪上加霜。” 吩咐完毕之后,那人又恭敬地对安德请示道,“安总管,该交代的,奴才都已经交代了,您看…” 这黎锦娥,也不一定就会永远待在这里。 “咳…”安德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瞄了一眼黎锦娥,见她神色如常,他才不自然道,“既然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那咱们就回去复命吧。” 他是真正清楚自家主子和黎锦娥关系的人。 跟随安德来的两名太监,见他走了,也立马快步跟上,随之回去复命了。 待三人刚一走远,落霞阁众人,就都围了上来,询问安慰黎锦娥。 最沉不住气的,恐怕就要数江阿潇了。 一上来,她便直接切入主题,“锦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昨夜不是在璇霄宫待地好好儿的吗?怎么今日又被罚禁闭了?” 她那一连串的问题,黎锦娥还没来得及回答,小果子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小主,您是不是昨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让皇上不高兴了啊?” 他刚一说完,就得到了霜序的白眼,“若是皇上昨晚不高兴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才赶人?要我看,肯定是有别的原因。或许,只是今早有什么事,让皇上心情不好了。” “锦娥…”蓝添香担忧的声音也紧接着传来,“霜序说得不错,皇上兴许只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迁怒了你,你把情况说出来给大家伙儿去听听,我们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不过,无论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这段时间,你估计都要委屈一下,待在落霞阁里了。毕竟,这会儿皇上肯定是在气头上的。” “呃…”黎锦娥看着眼前一众人紧张的神色,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黎锦娥挠了挠头,又沉默了许久整理思路,才磕磕巴巴地把整件事情说给众人听。 小冷子不解地看着黎锦娥,“小主,昨天不是喜公公来叫您,您才去的璇霄宫吗?怎么皇上会把您认成梅荣华呢?” 就算皇上心里边儿装的是梅燕姝,喝醉了都挂念着她,那为什么,又要叫小主去呢? 直接叫梅燕姝过去伺候,不是更好? “这个…”黎锦娥扯了扯嘴角,犹豫了许久才道,“或许皇上本来是想叫梅荣华的,可是喝醉了酒,不小心把名字说错了?” “啊?这也行?”小果子一脸苦色,“那这是皇上叫错了人啊,又不关小主您的事,怎么能怪到您头上呢…” 小豆子也在一旁附和道,“就是,这事儿完全不能怪您啊!” “这个…”黎锦娥尴尬道,“皇上他大概是记错了,或者是不记得了吧。” 黎锦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只能把解释不清楚的地方,都推到谢子叙那里去。 顿了顿,她又严肃地对众人道,“昨日是皇上把我叫过去的这件事,你们千万别对外说!” 莫墨漓或许不能从中领悟到什么,但梅燕姝那样有心机城府的人,就保不齐了。 “为什么不给说?”江阿潇不解,“若是大家都在传,说不定能让皇上听到呢,到时候,他知道是他错怪你了,或许,还会解了你的禁闭。” “那可是皇上。”黎锦娥无奈道,“就算是他的错,他会承认那是他的错吗?” 闻言,蓝添香也点头赞同道,“锦娥说得不错,皇上身为九五至尊,要让他为了一个普通宫嫔认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162 不相信 - 锦绣宫女 - 雁曦 “无视,都是好一点儿的结果了。”蓝添香蹙眉,“或许,在恼怒之下,皇上还会认为是锦娥在造谣生事。从此都不愿再理会锦娥了也说不定。” 见蓝添香一脸严肃,而众人之间的气氛,也因为她这一句分析紧张起来,黎锦娥扯了扯嘴角,悻悻道,“没有这么严重吧?皇上他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迁怒于他人的人啊。” 谢子叙从来不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迁怒他人,因为他一直是独断专横的,在他面前,犯错的只会是别人。 “这不是迁不迁怒他人的问题。”蓝添香摇头,“这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他叫过去的问题。” “添香姐的意思是…”小果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皇上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问题,所以,如果我们把事情说出去,他会觉得我们是在胡说八道?” 蓝添香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稍微一顿,她又道,“所以锦娥不让咱们往外面说,是对了的,目前这个情况,咱们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之策。” “毕竟皇上还在气头上,咱们多说多做,只会错得更多,不会起到什么好效果的。” 众人皆点头道,“明白了。” “可是…”小冷又忽然一脸为难道,“如果我们不说,那皇上岂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误会了咱们小主?” “这个…”闻言,蓝添香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怎么才能解除皇上对黎锦娥的误会,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当众人都忧心忡忡的时候,反而是黎锦娥这个当事人,极为淡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保不齐,皇上哪天又记起我的好来了呢。” “可是锦娥…”江阿潇还想再言,话却被黎锦娥直接打断。 “皇上生气归生气,但实际上,不也只罚了我禁闭嘛。又不挨打又不挨饿的,分为也没变,这说明,皇上还是念着往日的情分的,没有做得太绝不是。” 顿了顿,黎锦娥又接着道,“再说了,禁闭没有一个明确的期限,也不一定是坏事。万一关个十天半月的,皇上就又心软,把我放出来了呢?就算他不放我出来,久而久之,他也会忘了这件事的。” “到时候,我再出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唉…”蓝添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先按你说的这样来了。” * 当小果子和小冷子把这件事情告知黎锦娥的时候,黎锦娥也愣了一下,“莫嫔一向爱面子得紧,怎么这回豁出去了?” “大概是因为莫荣华把她彻底激怒了吧。”小果子无奈地耸肩,把在外面听到的事情都说与黎锦娥听了。 “她们,还真是一天到晚,没事儿找事儿...”黎锦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小冷子也表示很无奈,“小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让他们在外面说吗?这样的话,会不会...” 如果被梅燕姝知道,他们家小主是被错认成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把怒火发泄到他们家小主身上。 “现在先暂时看看情况吧。”黎锦娥蹙眉,“这消息,大家都猜得到,是莫墨漓放出来的。不过,梅燕姝跟她是对头,她的话,梅荣华不一定会信的。” 特别,是在梅燕姝先羞辱了莫墨漓的情况下。 她很有可能,会把莫墨漓放出的话,当作是莫墨漓对她的故意报复。 顿了顿,她又道,“现在我肯定是不能出去的了,你们出去也不太方便。这样好了,明早去领早膳的时候,你们再打听一下情况吧。” “诺。” 入夜后没多久,谢子叙便提着食盒,熟门熟路地翻墙进了落霞阁。 “你怎么来了?”黎锦娥见到来人,愣住,“你这会儿不在上清殿待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在上清殿待着做什么?”谢子叙没好气道,“喏,怕你吃不饱,给你带吃的来了。” “饭菜是不如平时多,可是吃不饱,也不至于吧...”黎锦娥挠了挠头,一脸正经道。 “哼。”谢子叙不悦地哼了一声,“你爱吃不吃,不吃我拿去扔了。” “诶诶!!!”黎锦娥一听说他要扔掉,赶紧就把他手里的食盒给抢了过来,“别扔啊,我肯定要吃的!” “行了行了,别那么激动。”谢子叙仍由她抢过食盒,在桌旁坐下,撇了撇嘴道,“我随便说说的,瞧你激动的。” 顿了顿,他又翘起嘴角,轻笑道,“逗你的,怎么可能扔掉。而且这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我有自信,你会全部吃掉。” “好吧,算你说对了。”黎锦娥本来还想反驳两句,可看到食盒里的东西,她又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这些你不是都不喜欢吃么?”黎锦娥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厨子都不了解你的口味了?” “了解啊。”谢子叙面不改色地道,“这是我特意让安德嘱咐御膳房做的。” 说着,他还弯起了漂亮的凤目,“怎么样,你夫君够贴心吧。” “是够贴心...”黎锦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但由于他确实是为自己考虑了很多,所以即使他这话自恋,她也不可能否定。 “所以呢?”谢子叙挑了挑好看的眉,含笑问她。 黎锦娥带着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将正在啃的排骨放到碗里,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飞快伸出手臂,揽过他的脖子,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开个玩笑,哈哈。”黎锦娥拿起手绢帮他把脸上的油渍擦去,“行了,擦干净了,别气啊。” 谢子叙抬手将她的手握住,抿了抿水润的薄唇,略带幽怨道,“夫人,我哪敢生你的气啊,我们家,你可是说一不二的。” “呃...”他这么一说,黎锦娥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瞧着她窘迫的模样,谢子叙轻笑出声,“行了,说听你的,就是听你的。你别在那边纠结了,快吃吧。” 他说完,刚一松手,黎锦娥便飞速抽出了自己的手,拿起筷子就埋头吃起菜来。 她这一举动,又再次引来了某人的笑声,“夫人,你面皮这么薄,以后可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怎么办。”黎锦娥无所谓地耸肩,“你要是嫌弃我这一点,也没办法。” 见他的脸因为她的“嫌弃”二字而沉了下来,她又立马补充道,“人你都娶回去了,现在想反悔也没有办法了,将就过吧。” 果然,她此话一出,刚刚还沉着脸的人,立马就喜笑颜开了,“我不觉得将就。” “那个我跟你说个事啊。”黎锦娥一边吃着,一边蹙眉道,“今日莫墨漓似乎被梅燕姝惹急了,她现在,让人到处去说,昨晚被我‘顶替’的人,是梅燕姝,这事儿,我要不要有点什么反应?” “这件事下午的时候,安德就已经跟我汇报过了。”谢子叙用手支着下颌,道,“你现在情况特殊,她们的事,你就别管了。” 顿了顿,他又道,“梅燕姝这个人,我与你说过的,心机深、城府深,她才甩了莫墨漓的脸,莫墨漓就放出了这个消息,她生性多疑,不会轻易信莫墨漓的。” “说得也是。”黎锦娥点了点头,道,“毕竟她们两个,是斗了一年多的死对头了。” “一年多?”谢子叙嗤笑,“你也太小瞧她们了。” 说着,他还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眉,“她们啊,互相斗了得有得十七八年了吧。” “十七八年?!”黎锦娥惊道,“那岂不是从她们…” “对,你没想错,她们可以说是从出生起,就互相不对盘了。”谢子叙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梅莫两家,很早以前就不对盘了,而她们,正好又年纪相仿。所以,从一出生开始,她们就被拿来比较。长大之后,自然也是互相看不惯对方。” “这么厉害的?”黎锦娥扯了扯嘴角,同情道,“那你还真是够惨的,被她们两个夹在中间。” “夹在中间?”谢子叙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我可是你的,她们两个爱吵吵,跟我可没关系,反正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落霞阁里修养好了,外面那些复杂的事情,你暂时别管,有我在呢。” “早上我还觉得,这样委屈你了。不过现在想想,你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被牵扯到外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里面去。” 163 敲山震虎 - 锦绣宫女 - 雁曦 御书房。 谢子叙靠在椅背上,以手支头,闭目听着安德的汇报。 安德说完,谢子叙还未说话,程绪便抢先一步开了口,“啧啧啧,小师弟,你的计划又失败了。你的这位表妹,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沉得住气一些啊。” “现在沉得住气,是因为她没有多余的精力跟莫墨漓纠缠。”谢子叙张开凤目,淡淡道,“这事情还没完,希望,她能一直沉得住气。” “怎么?”程绪挑眉,“你后面还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当然。”谢子叙嘴角略微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她们都欺负到我媳妇头上了,这笔帐,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莫墨漓,可以散播言论的举动,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说的也是。”程绪弯起嘴角,含笑点了点头,“她们敢欺负我们家小锦娥,绝对不可饶恕。” “注意你的言辞。”谢子叙眯起凤目,不悦道,“她是朕的,和你,没有关系。” “你大爷!”程绪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师弟,“谢子叙,什么叫没有关系?你是我师弟,她是你媳妇,怎么不算是一家人了?还有,以前你看不上人家的时候,可是我帮忙鼓励你媳妇的!不然她早就放弃你了!” “谢子叙,玩过河拆桥的,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程绪!”一听他提起往事,谢子叙立马沉下了一张脸,“朕什么时候看不上她了?还有,放弃朕是什么意思?你最好说清楚!” “啧,说句实话,你这脾气,也真就小锦娥受得了,你以前对人家那个爱答不理的态度,人家还真不敢对你有多余的想法。” 程绪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挑眉道,“你以前,当着人家的面,手把手教筱喃武功。还有啊,你让人家睡地上。再有…” 这回,他话还未说完,谢子叙便忍无可忍地直接咬牙打断了他的话,“行了!” 顿了顿,他又不满地哼了一声,“朕可是叫过她睡床上的,是她自己不愿意。” 至于手把手教裴筱喃武功,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看他家媳妇有什么反应。 “就你那冷漠的模样,哪个正常姑娘敢跟你睡一张床啊。”程绪耸了耸肩,调笑道,“说不定,我们小锦娥还觉得,我这个师兄更亲呢。” 说着,他还得意地对着谢子叙挑了挑眉尾。 “师兄。”谢子叙忽然收起了之前不爽的面色,翘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朕呢,是个比较爱吃醋的人,所以,如果你跟锦娥的关系,比朕跟她还好,那你就要小心了。” 见着自家师弟忽然收起了不悦,转变为面带笑容的模样,程绪全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 “我跟小锦娥只是朋友,朋友!”程绪扯了扯嘴角,不自然道,“再说了,我跟她搞好关系,也是为了帮你嘛,要不是有你师兄替你鼓励你媳妇,她说不定还没那个胆子跟你提‘喜欢’呢。” “哼。”谢子叙不悦地哼了一声,算是暂时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行了,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了。” 程绪摸了摸鼻子,道,“我们说点儿正事吧。” “好啊,那就谈正事吧。”谢子叙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呷一口,道,“你想谈哪件正事?” “还能谈什么。”程绪无奈地撇嘴,“当然是梅钧的事了。他最近的动作,可不小。” “是不小。”谢子叙嘴角略微弯起一个不屑的弧度,“他现在,拉帮结派的动作,都懒得瞒着朕了。” “他儿子在杏偌小筑那边的动作,也不小。”程绪蹙眉道,“有一部分人,是忠于他梅家的,但还有一部分人,却是被迫忠于他梅家的。” 谢子叙挑眉,“哦?” “不得不说,他家的某些产业,真是个好东西。”程绪嗤笑,“杏偌小筑里,把握着太多人的各种秘密,某些人呐,美酒在侧,美人在怀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了。” “贼船易上不易下呐,已经有把柄在人家手头了。即使不愿意,也只能跟着干了。” “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上了梅家的贼船正好。”谢子叙道,“周国的朝廷不需要这些废物,既然他们跟梅钧混在了一起,那正好一起处理了。” 程绪一收折扇,弯唇笑道,“可他们,也是突破口,不是吗?” “你得到什么消息了?”谢子叙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以牙还牙,也用同样的计策,收买了他们的人。”程绪得意道,“我得到消息,梅家最近,与扬州那边,来往较为密切,再联系到惊蛰上次所报,你大概也知道,老狐狸在打什么主意了吧?” “那他估计是得不了手了。”谢子叙冷笑,“谢子晨原来连太子之位,都无心争取。造反这种事,他没有胆子的。” “我也这么觉得。”程绪耸肩,随意道,“不过嘛,他不敢是一回事,敲山震虎的事情,你还是得做。” “说得也是。”谢子叙支着下颌,道,“扬州那边,是要找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了,不然,他们还真的觉得,天高皇帝远呢。” 沉吟片刻,他便下了决定,“那就从应家的人开始收拾吧,正好,帮锦娥把在东城的仇一起报了。” 说着,他便把目光转向了安德,问道,“那个姓应的县太爷背后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摸清楚了?” “回皇上,派下去的人,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现在,只要您我一句话,东城应家的体系,就可以连根拔起。” 稍微一顿,他又接着道,“甚至,他跟京城这边儿的应家的关系,我们也摸清楚了,只要咱们突然发难,这边,也有机会一举拿下。” 应婉倾虽然跟梅燕姝闹翻了,但应忠功跟了梅钧多年。 “既然都准备妥当了,那就动手吧。”在说这话时,谢子叙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啧,真记仇。”程绪在一旁听着,不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仇当然是要记的。”谢子叙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道,“正好,也不枉费朕亲自走了一趟扬州。” 程绪腹诽,果然,他家小师弟,就是个不能惹的! 不过面上,他仍旧是一脸正经的神色,“那这回,你是打算把整个应家都除掉,还是…” “当然是整个。”谢子叙挑眉,“既然行动了,你觉得,我还会给他们留翻身的机会?” 应家,可以说是梅钧的左膀右臂,应家没了,梅家便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可是只有一个远房亲戚买官的事情,似乎,还不足以撼动整个应家啊。”程绪蹙眉,“应家毕竟也跟着老狐狸发展了那么多年了,要连根拔起,或许,还需要点其他的事情,加以辅佐。” “应忠功不是,还有个跟梅燕姝撕破了脸皮的女儿在宫里吗?”谢子叙道。 应婉倾一个普通妃嫔,或许可以被拿出来当棋子,用完就扔。 “你的意思是,利用应婉倾和梅燕姝的间隙,让梅家放弃援手?!”程绪倒吸一口凉气,扯了扯嘴角,感慨道,“师弟,够狠的啊。” “狠?”谢子叙挑眉,“师兄,你现在这么仁慈了吗?当初是谁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的呢?” “也是。”程绪无所谓地撇了撇嘴,随意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简单直白一点儿说,就是挑拨离间呗。”谢子叙勾了勾嘴角,笑道。 “怎么?你又要利用自己的美色啊?”程绪调笑道,“你老跟她们牵扯上关系,你也不怕你媳妇生气?” 程绪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才没说两句,就又开始调笑起自家师弟来了。 不过他现在提“美色”这两个字,谢子叙倒也不会跟他生气了。 “不是。”谢子叙淡淡地摇了摇头,“朕对她们能有什么用,最多是她们翻脸,互相看不顺眼罢了,她们的父亲,本来就是拴在一起,要对付朕的。你也说了,她们两个的私事,根本不足以影响到梅家跟应家的联盟。” “所以,咱们得玩儿地狠一点才行。”谢子叙挑眉,“比方说,玩儿命!” “玩儿命?!”闻言,程绪立马便收起了面上嬉笑的神色,“需要我配合你吗?” “嗯。”谢子叙点头应了一声,便开口道,“朕需要你,找一种较为常见,且致命的毒来。” 程绪仿佛明白了什么似得,了然到,“莫非,你是想给她们其中的一个下毒?然后,装作是另一人所为?”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既然是处理应家,逼迫梅家冷眼旁观,那么,你下毒的对象,就是梅燕姝?” “对,是梅燕姝。”谢子叙点了点头,之后又道,“不过你的注意一点儿,一定要找普通的毒药,至少,是现在应家能够弄到,并且太医能够解的毒药。” “嘁。”程绪不情愿地撇了撇嘴,“你师兄我就是太医,这还有什么普通的毒,是太医解不了的啊?” 谢子叙翘起嘴角,笑道,“可是师兄,梅钧他们估计都查到你跟朕是一伙儿的了,你确定你去,不会让他们联想到些什么?” “那行吧,我就默默观望,不出手了。”程绪无所谓地耸肩道,“不过,你得确保那给梅燕姝看病的太医够靠谱,不然,她人死在宫里,她爹不仅不会对应家施以援手,还会连你一块儿记恨上。” “一切有可能成为把柄的东西,咱们都不能落在梅钧手上!” 梅钧此人,向来擅长无中生有,夸大其词,拿无关的事情,做文章。 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如果梅燕姝死在了宫里,那他便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朕知道。”谢子叙蹙眉点了点头,便直接对安德道,“跟梅燕姝关系不好的人,你注意着点,别让她们有买通太医的机会。特别,是莫墨漓。” 164 宁静 - 锦绣宫女 - 雁曦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找那几个靠谱的太医去给她看病,那些跟外面的人有所牵扯的太医,你也要密切注意。” 这件事情的关键,便在于,梅燕姝要中何家能够提供地了的致命毒素,但同时,又不能让她真正死去。 不仅是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同时,也是为了能让她制衡莫墨漓。 “那具体要怎么给梅燕姝下毒,你想好了吗?”前置条件谈好之后,程绪便问起了具体实施的方案。 稍微一顿,他又道,“你要知道,应婉倾目前,跟梅燕姝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而且梅燕姝,也是有意防着她的,说她给梅燕姝下毒,可能不太容易寻到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 沉吟片刻之后,谢子叙才又蹙眉道,“那毒,就在朕对应家发难之后再下。那时候,应家不是正好有求于梅家吗?如此情况下,应婉倾送些东西去给梅燕姝,祈求和好,便顺理成章了。” “可是在那样一个紧要关头,应婉倾出手害梅燕姝,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吗?”程绪仍旧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 “从大局的角度来看,她是不会这么做。”谢子叙道,“可你别忘了,她心里,原本就恨极了梅燕姝,她会生出借此机会来除掉梅燕姝的想法,并不奇怪,不是吗?” “只要咱们把事情设计地隐秘一些,让别人察觉到的时候,认为她是花了一定心思在里面的,那,计划便算是成功了。” 稍微思考了一下,程绪便也觉得,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认为,我们还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情,加以辅助,坐实应婉倾的罪名。” “哦?师兄有什么想法?”谢子叙挑眉,语气中透露着兴趣。 “后宫的女人不是都喜欢玩巫蛊那一套吗?”程绪挑眉,“不如,我们也给应婉倾弄一个,放到她屋里,这样,只要能搜出来,那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谢子叙无奈,“你这个办法还真是很符合现在的后宫女人们...” “那就这么做吧,找个什么巫毒娃娃,藏到她床底下去。”顿了顿,谢子叙又冲着程绪笑道,“师兄,这既然是你想出来的办法,那么,做巫毒娃娃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程绪惊道,“你让我一个大男人去做什么娃娃?!!!开什么玩笑?!!!” “那朕也不会做啊。”谢子叙耸肩,“或者,你那么多女属下,随便挑一个来帮你做呗。” “呵...”程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她们打打杀杀还行,你让她们做女红想多了。” 沉思片刻之后,程绪又道,“你不是也有个女属下,正巧在宫里吗?绾兮是你派去芦笙馆的卧底,她能歌善舞的,想必,女红也不成问题吧?” 提到崔绾兮,谢子叙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绾兮她舞是跳的不错。可是...”谢子叙的表情,也有些无奈,“她也是个在江湖上混迹的女高手,她的女红不可描述...” “那这件事情难办了...”程绪蹙眉,“没想到,本公子这么好的一个主意,竟然死在了一个破娃娃上面???” 忽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一脸兴奋道,“女属下不行,我们可以找别人啊!” “别人?”谢子叙蹙眉,“找谁?外人办事,你会放心?” “喂,我可没说是外人啊。”程绪撇了撇嘴道,“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个媳妇。呐,女红这种事情,锦娥应该会的吧?” 黎锦娥? 谢子叙一怔,确实,他们之间,估计会做什么娃娃的,也就只有黎锦娥了。 谢子叙也只能道,“那朕晚上去问问她吧,先把这件事情敲定,其他的,再慢慢商量,扬州偏远,那边的消息要传到瑶京来,怎么也得好几天。等应忠功意识到危机,恐怕还要更久。” “所以这件事,我们也不必着急。计划好了再动手,也不迟。” 程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我也再回去想想,准备几个备用的办法。万一你媳妇不会女红,咱们也好有个补救的措施。” 闻言,谢子叙点头,应了一声,“嗯。” 落霞阁。 距离上次的风波,差不多已经有半月的光景了,黎锦娥、莫墨漓、梅燕姝三人之间的事情,也差不多平息了。 池星竹眼见着大家不再关注这件事情,便瞅准机会,来了落霞阁。 “你怎么来了?”见到池星竹,黎锦娥也很惊讶。 她本来还以为,凭着池星竹的处事态度,自己必然会被她疏远好长一段时日呢。 “来看看你呗。”池星竹一边随黎锦娥向屋内走去,一边没好气地道,“要我说,你这回也真是够大胆的,敢趁着皇上喝醉的时候冒充别人,那可是皇上,你居然也敢骗?!” 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道,“我当时,不是也被莫嫔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够呛嘛,再说了,当时皇上认错人了,拉着我也不愿意放手。我小声说了几句,他也不听,你说,我哪有胆子把他给推开?” “而且就算我想推开,在力气这方面,我也不是一个男人的对手啊。” “说得也是。”池星竹了然地点了点头。 在软塌上坐下之后,她又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不想办法跟皇上求求情,让他解了你的禁令?” 黎锦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哪儿那么容易,让皇上放我出来,岂不是等于让皇上承认,这是他自己认错人的过错,他可是皇上,就算他意识到了,这是他自己的错误。估计,他也不会说破吧。” 池星竹眨了眨眼,“可是皇上他除了关你禁闭,也没其它的举动了啊。这么看来,其实他对你,还是可以的。在他以为你故意骗他的情况下,居然没把你拉出去斩了。” “这个斩首不至于吧。”黎锦娥嘴角微抽,随便举了个例子道,“以前姬可染那件事,皇上不也没杀了她吗?” “没杀了...”听到她这句话,池星竹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和她的姘头,出了事情之后,就被关到天牢的第六层去了!” 说着,她又压低了声音,凑近黎锦娥,悄声道,“在那里待着,可比直接死掉要可怕地多,不过,后来如何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皇上之所以没有直接杀他们,只是,觉得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们了...” 闻言,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件事情,谢子叙也有跟她提过。 不过在池星竹面前,她也只能装作不知情。 “好吧...”黎锦娥抿唇,“不过事情才过去半个月,也不知道皇上消气没有。我现在不能出去,下面的人,也只有在必要时刻,才敢出去,外面的状况,我基本是不清楚。贸然去跟皇上求情,我怕会适得其反。” “说不定,还会被摸嫔抓住小辫子,被她狠狠踩上一脚。” 池星竹点头表示理解,“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莫嫔,也确实是那么个人,不过现在,你不用担心她会对付你。她现在啊,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梅荣华身上了。后宫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 “甚至,就连在朝堂上,梅家和莫家,也渐渐向对方展开了攻势。” 梅、莫两家本来就势同水火,莫墨漓和梅燕姝这事,不过是个导火索。 黎锦娥无奈地摇头笑道,“她跟梅荣华还真是从来就没有对过盘,她们两不累吗?” “为了皇后的位置,这点儿争斗算得了什么。”池星竹不屑道,“现在的皇上,是心思不在后宫,先皇,也是因为心中有一个抹不去的人,所以没有纳太多女人入宫。” 165 娃娃 - 锦绣宫女 - 雁曦 “其实,对比一下从前那些真正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咱们见到的这些个手段,还真算不得什么。” 黎锦娥嘴角微抽,“那咱们还算是运气好的了?” “可以这么说。”池星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而且皇上目前,没有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又没有子嗣。所以,就算有些争斗,也不会闹出些什么大事来,我今日敢来看你,也是因为外面的风声都过去了。” “再等几日,你或许就可以想想办法,跟皇上求个情,让他解了你的禁令了。”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黎锦娥自然不可能再一味地推辞。 无奈之下,她也只好应了那建议,“好,这两日我先想想办法,外面的形势,还要麻烦池姐姐,帮锦娥多加关注了。” 黎锦娥这个请求,池星竹倒也答应地爽快,“好,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就安心地想办法吧。” “说起来,我还有件事情,挺好奇的。”说着,长赤镇又一脸好奇地看着黎锦娥,神神秘秘地问道,“那天晚上,皇上拉着你的时候,到底是叫的谁的名字?后宫里,当真有能让皇上念念不忘的女子?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说着,她又立马一转话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黎锦娥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没事。”黎锦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生气,反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蹙起眉头对她道,“其实,那日晚上,我也没有听清楚皇上叫的是谁,不过他虽然叫地含糊不清,但我总觉得,他嘴里念叨的人,不是现有的后宫妃嫔。” “反倒,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没有听过的名字?!”池星竹惊讶道,“你确定,不是宫里头的妃嫔?” 黎锦娥摇头,“我感觉不是的,但我也不太敢确定,毕竟那时候皇上醉着,说话也不清楚。说不定,是叫错了谁的名字,也不一定。” 沉默了良久,池星竹忽然出声道,“其实你说皇上叫的那个名字,不是宫嫔,也很有可能。” “啊?为什么?”这回,惊讶的人,换成黎锦娥了。 他先前那么说,无非是因为,宫里的妃嫔太少,跟谢子叙能有点关系的更少。 梅燕姝这个名字,她又不能说出去,剩下的人她实在没得选择。 谢子叙的妃嫔不多,但皇宫里的宫女,却是不少的。 “皇上他对宫里的宫嫔,看起来兴趣不大的样子,或许,真有什么其他的女人,令他倾心,也不足为奇。” 池星竹一边分析,还一边严肃地蹙起了眉头,“锦娥,若真有这么一个存在,你可得努力了才是!” 黎锦娥故作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可是若皇上真的对外面的女人有意,怕是我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的吧,皇上那样的性子,冷冷淡淡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这种事,于他来说,大约真的没什么用。” “话不能这么说。”池星竹摇头,“皇上对你,也还不错。努力一下,也许真能把他的心拉回来也说不定,帝王的喜欢,哪有长久的,或许那女人现在吸引着皇上。但再过一两年,没准儿又换人了。” “你池姐姐我,可是把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千万,要争气才是啊!” “我知道了。”黎锦娥无奈,这池星竹,也是个跟正常人思维方式不一样的人。 她现在,都被皇上下了禁令,不许踏出落霞阁一步了,池星竹居然还说皇上对她不错? 像姬可染那样,被关到天牢里的第六层去,才叫不友善? “加油!”池星竹嬉笑道,“争取有一天,能让皇上喝醉了,也叫你的名字。” “呵…”黎锦娥干笑两声,尴尬道,“这个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吧?” 池星竹,却不以为然,“人嘛,总是要有点理想,万一实现了呢?” 黎锦娥:“…”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池星竹交流了。 无奈地扯开话题,又闲聊了几句之后,池星竹便表示,日已西沉,她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池星竹走后不过半个时辰,谢子叙便又来了。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正在吃饭的黎锦娥,望着忽然从窗外翻身进来的人,有些惊讶。 “哪里早,天都黑了。”谢子叙用手指了指窗外的天空,示意她自己看。 “现在是秋天了。”黎锦娥无奈,“天黑的时间提前了,可参照你以前过来的时间,你确实来早了不少。” “因为,我想你了啊。”谢子叙弯眸,一双秋水剪瞳,神采奕奕。 “我正在吃饭,你先坐一会儿吧。”黎锦娥咬着筷子,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谢子叙提着手里的食盒走去过,在她身旁坐下。 “他们就给你吃这些?!”谢子叙盯着她面前的两个素菜,眸中,怒火中烧。 “呃…”他突如其来的火气,让黎锦娥在不经意之间,都被吓了一跳,“还行吧…” “还行什么还行?!”谢子叙抿唇,强压着怒气把那两只盘子推开,然后把自己带来的食盒放到她面前,“吃这个!” “没人跟你抢,慢点儿吃,别噎着了。”谢子叙拿起她放在一旁地手绢,替她将嘴边的油渍擦去。 然后又拿起摆在桌上的茶壶,替她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来,喝口水先。”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她原来吃的饭菜,抿唇道,“以后那些东西就不要吃了,我每天晚上都给你送吃的来。” 纤长的羽睫微微垂下,他面上,带着自责之色,“之前都怪我,没有注意到你这边的情况。我应该从一开始,就每天给你送饭的。” “每天?!”黎锦娥微惊,随即,又摇头道,“不用的,你的事情应该很多吧?你每天那么忙,没必要挤出时间天天忙活给我送饭这件事。” “什么不用?”谢子叙蹙眉,“必须送!我看不惯你天天吃那些东西!” “可是…”黎锦娥还想再语,话却直接被谢子叙打断。 “没有可是。”他的态度,非常强硬,“以后我天天给你送饭过来,就这么定了。” 说着,他又不悦地抿了抿唇道,“我媳妇连饭都吃不饱了,我还管什么外面的事情?!” “咳…”黎锦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外面的事情,还是要管一管的。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院子里,还有啊,你要是不小心输了,那你就成了梅燕姝的了。这可不行!” “其他的我都无所谓,但是说什么,我也不能把你让出去,是吧。” 她这一席话,瞬间变让方才还一身怒气的人喜笑颜开,“夫人教训的是,为夫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每日该给你送的饭,还是要送的,古人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媳妇还在挨饿,我怎么治国平天下?嗯?” “好吧。你高兴送,就送吧。”黎锦娥无奈。 “乖。”谢子叙俯身,在她柔软的面庞上落下一吻。 在她一旁,看着她吃完后,他又抿了抿唇,蹙眉问道,“锦娥,问你个事儿…” “嗯?”黎锦娥不解地看向他,“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那个…”谢子叙的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你会做女红吗?” 黎锦娥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不解道,“我会一些,不过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就会好。”谢子叙眨了眨眼,认真道,“我和师兄,在运行一个计划,目前还差一件东西,需要你帮忙。” “什么东西?”黎锦娥似乎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会跑来问自己了。 “做一个娃娃。谢子叙抿唇,认真道。 “娃娃?”黎锦娥刚明白一点,就又被他这句话给弄糊涂了,“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娃娃?” 166 上钩 - 锦绣宫女 - 雁曦 “巫毒娃娃。”谢子叙抿唇,道,“上面,绣梅燕姝的名字。” 梅燕姝? 黎锦娥愣愣地看着谢子叙,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也信这个?” 他所谓的计划,该不会就是,让她做个巫毒娃娃诅咒梅燕姝吧? 可要说他最恨谁,那也应该是梅燕姝她爹啊。 “傻丫头,想什么呢?”谢子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指戳了一下她的前额,道,“我不信这些,那娃娃,不过是个工具罢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我要动应家了。为了让梅家拒绝出手援助应家,那便从,他梅钧的女儿开始突破。” 他这么一说,黎锦娥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所以,你是要把这娃娃放在应婉倾那里,假装是她要诅咒梅燕姝?” “聪明。”谢子叙嘴角微翘,轻笑道,“真没想到,我媳妇也有脑子能转过弯来的时候。” 说着,他还弯眸调笑道,“如此,我以后便不用时时刻刻都提着心,吊着胆,担心你被人给骗了。” “谢子叙,你什么意思?!”黎锦娥咬牙,气呼呼地看着对方,怒道,“既然你这么说我,那娃娃你自己做去!别找我!” 谢子叙好看的凤目眨了眨,漂亮的秋水剪瞳中,泛出一丝迷茫,还带着一丝委屈,“夫人,你现在怎么这么凶了?” 说着,他还故意换上了抱怨的语气,“我每天辛辛苦苦给你送饭,结果呢,你却连做个娃娃都要凶我。” 黎锦娥:“…” “你要是不想送,就别送了。”黎锦娥无所谓地撇撇嘴,“我就吃青菜也挺好的,更苦的日子都过过,这有什么。” “不行!”黎锦娥话音刚落,谢子叙便抬眸蹙眉道,“你不许吃那些,我给你送!” 沉吟片刻,他又向她靠近,拉着她的手,试探着问道,“真生气了?” 抿了抿水润的绯色薄唇,他道,“别气了,你要是不想做,就算了。但是饭还是要吃,乖啊。” “做做做。”黎锦娥气恼道,“我做就是了!你别那表情!” “嗯?”谢子叙迷茫地眨了眨漂亮的凤目。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又只好道,“好好好,你说做就做,你说不做就不做。都听你的行么?嗯?” “你…”黎锦娥咬牙,他永远都能成功地拦截下她的火气,就没有一次例外! 抿了抿唇,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她才收敛起面上的神色,道,“我答应帮你做事,你是不是得给我报酬?” 谢子叙面带疑惑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报酬?” “嗯…”黎锦娥抿唇,蹙眉道,“我想想…” “嗯。”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故作老成,强端着镇定的模样道,“我看你姿色还不错,给亲一下,我就帮你。” 谢子叙眨眨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她确定,这不是在给他福利? “好。”他嘴角含笑道,“你想亲哪儿就亲哪儿,你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不过…”说着,他又冲黎锦娥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你确定只要亲一下就够了吗?其实,你如果还有别的想法,我都是可以满足你的。” “没有!”黎锦娥怒道。 想着的同时,便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抚着他的脸,快速倾身在他水润的绯色薄唇上落下一吻。 “好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黎锦娥故作淡定道,“不过,你得告诉我,那东西长什么样子。” “都没有感觉。”谢子叙垂眸,略带不满地道,“就那么轻轻碰一下,你确定,你那报酬收得值吗?” “我觉得值就行…唔!”黎锦娥话还没有说完,嘴便先被他用唇给堵上了。 一吻后,谢子叙方才不舍地离开她柔软的唇,贴着她的唇,轻声道,“呐,这样,你就不亏了。” “你!”黎锦娥想把他推开,却发现,她那点儿力气,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再次在她柔软的唇上啄了一下之后,谢子叙才放开她,含笑道,“具体的细节和图纸,师兄那边准备好之后,我会拿过来给你。” 稍微一顿,他又收起了笑容,严肃道,“不过,东西做好之后,你记得把图纸烧掉。” “千万,不要给别人留下任何可以当作把柄的东西。”他严肃的神情,让黎锦娥心中有些打鼓,“你说得我都有点儿紧张了,要是我不小心被发现了,你是不是就得把我给杀了啊?” “不许胡说!”谢子叙蹙眉,捏了一下她柔软的面颊,“没有人可以杀你!” 说着,他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笨到给别人发现了,我就只能辛苦一点儿,直接跟梅钧翻脸,帮你善后了,所以,你收了我那么丰厚的报酬,就得认真一点儿,心疼我一点儿,千万别让我劳心费力。” “太累了,会死得早的。” “你才在胡说!”黎锦娥生气地捂住他的嘴,恼道,“别人见了你都叫万岁,就你说自己死得早!” 谢子叙将她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好了好了,我胡说,你别气。才吃了东西就发脾气,对身体不好,听见没?嗯?” “那你以后别胡说。”黎锦娥撇嘴,语气略微有些不自然。 “好,听夫人的。”谢子叙将下颌搁置在她头顶上,喃喃道。 “知道就行。”黎锦娥小声嘀咕了一句,又伸手推了推他,“把我放开吧。” “不放。”谢子叙无奈道,“好些天都没见你了,想你,让我抱一会儿。” 说着,他又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夫人,我有时候觉得,你好狠心。这么久不见,你不仅不想我,还要推开我。” 他这一句话,直接让黎锦娥放在他胸口上的手僵住了。 “想想想,想你,行了吧。”她算是彻底输给他了,一个小动作,他都能给牵扯到她狠心上面。 嘴上仍旧道着,“好勉强…” “那你要怎么样?”黎锦娥靠在他怀里,无奈问道。 谢子叙漂亮的秋水剪瞳转了转,眸中,也划过了一丝狡黠,“你怎么也得有点儿实际行动吧,不然,就那么爱答不理地说句‘想’,换谁谁也不信啊。” 闻言,黎锦娥翻了个白眼,“那你都不放开我,我怎么有实际行动?” 谢子叙满意地眯了眯眸子,含笑将人放开。 顺便,还故作疑惑地问道,“夫人准备用什么实际行动来表达?” 黎锦娥也懒得说什么,直接倾身在他水润的薄唇上留下一吻,便站起来道,“行了,表达也表达了。早点儿休息吧,我去叫人打水。” 被调戏一般地摸了脸,谢子叙也不在意,只含笑道,“你自己洗吧,怕你麻烦,来你这儿之前,我都是沐浴过了的。以便…” 说着,他还冲她挑了挑眉,“以便我家夫人,可以直接享用。” 她关注的点在于,“你沐浴了头发怎么是束起来的?你是不是又没等头发干,就束发了?!” 没有一丝水汽的感觉,让黎锦娥疑惑地抬起了眼眸,“你头发,怎么是干的?” “怕你生气,所以用内力弄干了啊。”谢子叙理所当然的语气,反倒让黎锦娥觉得不好意思了。 “咳…”她尴尬地咳嗦了一声,低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该没弄清楚就发火…” “没事,夫人做什么都是对的。”谢子叙弯眸,丝毫不因为她方才的举动而生气。 而见他如此大度,黎锦娥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沉默许久,他才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那你先休息吧,我出去叫人打水。” “好,我等你。”谢子叙弯眸。 黎锦娥本来就有些僵硬的身子,因为他这一句话,更加僵硬了。 167 怀疑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的披风呢?有时间的话,就带两件过来吧。”黎锦娥将擦干的头发梳顺之后,便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自己的披风,替他披上。 “才十月,天还不算冷,用不着那个。”谢子叙无所谓道,“再说,你这里不是有吗?” “没有啊。”黎锦娥愣住,“这是我的,你的你没有拿过来。” 谢子叙抬眸,看着眼前的人,轻笑道,“你的,不就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黎锦娥无奈,“我的披风是女子用的,就算是样式素雅,于你来说,也小了些,明日你来的时候,记得带两件披风,还有,厚一些的衣服也不要忘记拿了。” “如果拿不下的话,饭就不用给我带了,御膳房也不是不给我饭吃,少吃一顿好的也没什么。” “知道了。”谢子叙撇嘴,“你真唠叨,一件事情说好几遍…” 黎锦娥在身侧坐下,丝毫不为他的抱怨生气,只理所当然道,“就是要唠叨,不多说几遍,你就不妨在心上。”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伸手握住了他没有拿笔的那只手,“手这么凉,还说不冷,真是不爱惜自己。”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眨了眨,只无声看着她,没有反驳。 “叩叩叩。” 正在黎锦娥絮絮叨叨地说着时,谢子叙常走的那扇窗,被敲响了三下,一长两短。 “进来吧。”黎锦娥还没有反应过来,谢子叙便已经出声。 身着太监服饰的惊蛰,在得到许可之后,快速地推开窗户,然后利落翻身进屋,跪在地上恭敬行礼道,“属下见过雪公子、黎小主。” “起来吧。”谢子叙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听见他们要谈公事,黎锦娥便自觉起身道,“那什么,你们先聊,我进去了。” 说着,她又指了指惊蛰身后不远处的凳子,“惊蛰,那边有凳子,你坐着说吧。” 闻言,惊蛰立马惶恐道,“属下不敢!” 他又不是程绪公子,与眼前这位关系非凡。 “她叫你坐你就坐吧。”谢子叙道。 说完,他又伸手把黎锦娥拉回了自己怀里抱着,低声道,“你上哪儿去?不许走,陪我…” “可是…”黎锦娥扯了扯嘴角,本想再说些什么。 可谢子叙,却并未给她那个机会。 她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抬眸对惊蛰道,“都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回雪公子,梅燕姝今早,带着司月去了颜太嫔处。”惊蛰坐在凳子上,显得有些拘谨。 “颜太嫔…”谢子叙指尖敲打在小桌上,一声一声,虽漫不经心,却又能让人感到紧迫。 沉吟片刻后,他才又出声问道,“她们在那里,聊得如何?查到了吗?” “查到了。”惊蛰点头,“虽然那边布置的人不敢贸然探听他们都聊了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她们今晨的谈话,并不愉快。听闻,性情温和的颜太嫔,甚至对梅燕姝下了逐客令。” “呵…”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逐客令,有意思…” 稍微一顿,他有微挑眉尾,轻笑道,“看来,这颜太嫔,跟简家那姑娘,关系不错啊。” “雪公子,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惊蛰眉头微蹙,“这梅燕姝费尽心机去翻旧账,必然是有什么大动作,而且,上次中秋晚宴,属下易容去给梅家带路的时候,梅钧离开过一段时间。” “属下斗胆猜测,去找简向菀,是梅钧吩咐梅燕姝去办的事情。” “你说得不错。”谢子叙挑起怀中人的一缕秀发,缠绕在指尖,“这件事情,却是少不了梅钧在背后运作,单凭梅燕姝?简家的事情,她还没本事察地那般透彻。” 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又接着道,“不过现在,我们还不方便采取行动。我们尚且不只他们有何目的,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况且,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扬州那边的局,已经开始运作了,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告诉师兄,传递消息的人,尽量杀。” 感受到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谢子叙立马收回了弥漫在身周的摄人杀意。 顺带,又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声安慰了一句,“没事。”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对自家媳妇温柔以待的雪公子,惊蛰非常识趣地离开了此地。 屋内,谢子叙略微收紧手臂,将下颌搁置在怀中人的肩上,轻声道,“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 “有一点。”黎锦娥拇指食指略为分开,比划道,“你刚才的变化,有点突然,我一时之间没适应过来。” “乖,以后不会了。”谢子叙低头,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我以后会注意的。” “其实也没什么。”黎锦娥反握住他的手,笑道,“你只要明天记得把东西带来,就行了。” “你放心,绝对记得。”谢子叙又偏转角度,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对了,你刚刚说扬州的局?”黎锦娥蹙眉,“你最近又有大动作?” “是啊。”谢子叙耸肩,轻快道,“有梅钧在,我都没办法跟师父交代徒孙的事情,师父又催得紧,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快点把那些个威胁都除了啊。” “呵…”谢子叙轻笑,“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 说着,他又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笑道,“行了,你早些去睡吧,我这边还有几本奏折没看,等会儿再睡。” “嗯。”黎锦娥应了一声,便先行去床上躺着了。 * 御书房。 事情的动向,在瑶京,也尚且只有谢子叙等人知晓。 “皇上,这是扬州传来的消息。”安德恭恭敬敬地将一张小纸条呈递给正在埋头批阅奏折的谢子叙。 “嗯。”谢子叙只扫了一眼,便让安德把纸条拿去烧了。 “今晚,你去帮朕给锦娥送个饭吧。”谢子叙用手支着下颌,蹙眉道。 “皇上您今晚不去黎小主那边?”闻言,安德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语中尽是惊讶。 谢子叙不耐烦地抿唇,不悦道,“今晚就不去了。惊蛰传来消息,梅燕姝今晚,要约见简向菀。所以,朕打算,去姝丽斋,等等这位晚归的表妹。” 说着,他还语含厌恶道,“真讨厌,每天都要闹些幺蛾子出来,害得朕都办法跟锦娥好好相处。” 一想到今晚不仅不能陪自家媳妇,还要去跟梅燕姝那个女人斗心计,他心里,就一阵烦闷。 安德见自家主子面露不悦之色,便赶紧劝慰道,“您这不也是为了以后能跟黎小主好好相处嘛,您看,现在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挡着您的路,您为了保护黎小主的安全。想给她送个东西,还得悄悄儿的。这要是能将他们全都铲除,您日后,想怎么宠着黎小主,就怎么宠着。” “没人,敢说一句‘不是’的。” 谢子叙抿唇,许久才不情不愿地道,“说得也是。” 说罢,他又再次嘱咐了安德一遍,“送饭的时候快一点,别等凉了才送过去。送她爱吃的,不是朕爱吃的。还有,不要被人发现了,她院子里的人也不行,不然她会生气的。明白?” “奴才明白。”安德抽了抽嘴角,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过是给黎锦娥送个饭,该怎么准备,他又不是不知道,主子居然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安德表示,很怀疑人生。 “明白就行。”谢子叙道,“那你现在就去准备吧,待会儿朕吃了饭,自己去姝丽斋。” “诺”安德本来想说,现在还早,可他看了看自家主子认真的面色。 入夜之后不久,梅燕姝便在司月的安排下,去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约见简向菀。 而在附近“散步”的谢子叙,则在听下面探查的汇报这个消息之后,带着人慢悠悠地朝姝丽斋而去了。 梅燕姝也万万没有想到,她走了之后不久,皇上,会去到她的姝丽斋。 “皇上驾到!”喜公公的声音,在皇上堪堪走近姝丽斋时,便已响起。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姝丽斋里,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可惟独,没有见到他们的主子出来接驾。 谢子叙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最终,把视线落在了跪在他正前方的司吟身上,“燕姝呢?” 168 宫女 - 锦绣宫女 - 雁曦 “回皇上,小主今日...”司吟犹豫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道,“小主她今日和司月一同出去遛弯儿消食了,现在还没回来...” “天都黑透了,还没回来?”谢子叙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以前,没见着燕姝这样呢?” 这理由不好,也怪不得司吟。 能在谢子叙凌厉的目光注视下,现想出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她已经算是,非常厉害了。 “这...”司吟一时语塞。 又是一阵沉默,她才开口,试探着“猜测”道,“小主平时,确实很少这么晚回来,或许是因为今日用膳的时间比较晚,走得也晚了些,所以才到这会儿也没回来吧?” “原来是这样...”谢子叙故作理解地点了点头,稍微一顿,又在司吟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的时候,出声道,“那朕就在这儿等她一会儿吧。” 说完,他便不顾司吟着急惊恐的眼光,直径进了屋里。 “皇上...”司吟跟在谢子叙身后,吞吞吐吐地建议道,“小主在外面遛弯儿,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要不您改日再来看她吧...” “放肆!”闻言,还没等谢子叙出声,喜公公便怒喝道,“皇上是去是留,还轮不到你一个宫婢指手画脚!” “小喜子。”喜公公本欲再言,却被谢子叙抬手给拦住了。 拦住喜公公之后,他又把视线转回到了司吟身上,“司吟姑姑这是在赶朕走?” 就是这么一个和善的表情和语气,却让司吟如坠冰窖。 “奴婢不敢!”几乎实在谢子叙话音刚落的那一个瞬间,司吟便立马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冲着他不断地磕头。 “可怎么朕听着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朕赶紧离开呢?”谢子叙接过一旁小太监端上来的茶盏,轻呷一口,道,“难不成你们是有什么事瞒着朕,所以不能让朕待在这儿等着?” “皇上恕罪!是奴婢嘴贱,不会说话,请皇上不要见怪!”闻言,司吟心中更是紧张,额前,也密密麻麻地冒出了一片细小汗珠。 无论现在情况如何,她也只能着急地解释道,“奴婢只是担心小主一时之间回不来,怕耽误了您休息,所以才斗胆提议,想让您先回去休息的...” “一时间只回不来?”谢子叙一下子便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 他挑眉笑道,“司吟姑姑,你不是说,燕姝只是出去遛弯儿消食吗?怎么?这会儿天都已经黑透了,她还需要很久才能回来?” 这一句话,直接将将司吟堵得无话可说。 “皇上,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小主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司吟苦着脸,故作悲惨道,“主子的事,奴婢怎么能够说得清楚呢,或许,小主会走得久一点。或许,她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说不清楚,你就让朕走?”谢子叙垂眸,纤长的羽睫,遮掩住了秋水翦瞳中的神思。 余下的,只是淡漠的声色,“司吟姑姑,这回,朕念在你是母妃身边的老人,便不与你计较了。” “若再有下回...”话及此处,他顿了顿,目光,也再次落在了司吟身上,“你说这些话,是什么后果,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司吟在谢过谢子叙之后,便再也不敢多言。 就是这样难熬的时光,谢子叙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坚持了下来。 再一杯新茶被换上的时候,喜公公终于出声打破了这沉默,“司吟姑姑,皇上在这儿,也等了有半个多时辰了。怎么,梅荣华遛弯儿,还没回来的吗?” “这...”司吟一连为难。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圆自己的这个谎话了。 “司吟姑姑,你莫不是觉得皇上好骗吧?”见她说不出话来,喜公公又继续道,“这都已经亥初三刻了,不管溜什么弯儿,这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吧?还是说,遛弯儿只是你编造的谎言,梅荣华,是做别的事情去了?” 虽然他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人,可真要叫他站出来说几句梅燕姝的不是,作为一个奴才,他还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冤枉!”果然,喜公公没说两句,司吟便立刻大叫冤枉,“喜公公,说话是要讲求证据的!你就算再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胡乱编造谎言,期满皇上啊!” 现在的司吟,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慌了神。 “皇上...”司吟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才刚一开口,便被谢子叙直接打断了话语。 “行了!”谢子叙不耐烦的蹙眉道,“别吵了,烦死了!梅燕姝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哐当!”一声,那杯才被人端上来的新茶,便毫无预兆地被砸在了地上。 滚烫的茶水,更是烫到了司吟那一片的好几个宫人。 “嗯?怎么不说话了?都哑巴了吗?!”谢子叙凤目微眯,声音里透着的寒气,让人心底发颤。 沉默许久,司吟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巍巍道,“奴婢真的不知...” “不知?”谢子叙冷笑,“好一个不知!你身为你家小主的贴身宫女,照顾着她的衣食住行,可你现在却告诉朕,这大晚上的,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皇上...”司吟惶恐。 “拉出去打二十大板!”谢子叙蹙眉,不耐烦道。 梅燕姝去做什么了,他是知道的。 “皇上!”司吟惊恐地看着凌子墨,大呼小叫,“皇上,奴婢没有说谎!奴婢...” 她为自己辩解的话语,还没有落下,谢子叙便再次不耐烦瞥了她一眼,开口,吐出了两个字,“三十。” 这回,不仅是司吟不敢再发话了,就连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宫女,也个个噤若寒蝉。 司吟很快就被人拖到了院子里。 “啪!啪!”板子落在皮肉之上,发出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晚,被无限放大。 司吟因惹怒皇上被责罚的消息,在宫里飞速传开。 很快,就连在落霞阁里被罚禁闭的黎锦娥,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嘱咐外面的人不要乱说之后,黎锦娥又回到屋子里,半开玩笑地随口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你家主子今天是有要紧的事情,才没来的吗?怎么?他的要紧事,就是这么晚了去姝丽斋责罚一个宫女?” “哎哟,我的小主!您可千万别误会皇上!”安德以为黎锦娥因为皇上去了姝丽斋而有些生气,所以想都没想,便赶紧替自家主子辩解道,“皇上他去姝丽斋,真的是有大事,至于司吟大概是她不小心惹了主子不痛快,所以被拿来杀鸡儆猴了吧...” 说着,安德又压低了声音,凑近黎锦娥,道,“其实啊,主子今儿,就是知道梅荣华要出去与人密会,才去姝丽斋守株待兔的。” “与人密会?!”黎锦娥惊道,“没荣华她看起来挺喜欢皇上的啊,怎么会...” 或许是上次姬可染的事,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所以,安德一提到“密会”二字,她所联想到的,便是梅燕姝也在外面有了其他男人。 安德先是一愣,随即又因为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而半天没有说出话。 半晌,他才无奈解释道,“黎小主,梅荣华密会的,是一名宫女,那宫女的来头,奴才暂时也与您说不清楚,总之,是一个与万皇后事件有关系的人物。” “梅家通过梅荣华找上此人,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咱们虽然还没有探查清楚,但是,不管目的是什么,都可以先破坏了再说...” 黎锦娥挑眉,“所以,皇上今天就去姝丽斋抓现形了?” “差不多吧。”安德点头,“不过也不完全是抓现形,皇上他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给梅荣华找点事儿做。免得,她一天到晚没事,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 “这果然是他的行事作风。”黎锦娥无奈,“其实我觉得每天算计别人最多的,是他才对...”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听见她说自家主子,安德立马就急了,“主子他也是没有办法的,身在这个位子,每天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主子他算计别人,也是因为别人先算计他,再说了,主子他对您可是一心一意的,绝对没有任何算计的成分在里面!” “而且,主子在行事的时候,向来是我行我素的,也只有您劝,才能...” “行了行了,你先打住,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明白!”见他没完没了地念叨着,黎锦娥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头。 将吃完的碟子都收好,黎锦娥才又道,“你回去的时候,麻烦帮我给皇上带个话,他要的那个娃娃,大概后天就能做好。” “诺,奴才明白了。”安德接过食盒,点头道,“那奴才就先回去了,您早些歇息。” “嗯。”黎锦娥抿了抿唇,在安德临走时,又嘱咐了他一句,“回去之后,跟他说下,叫他没事别发那么大的火,气大伤身,虽说是他计划需要,但是吧,也别真动怒,装装样子就行了。为了别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安德点头应下,“诶,奴才明白了。” 不过应下归应下,转告也还是要转告,只是他却是明白,黎锦娥这话,基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安德将食盒放回了上清殿之后,又火速赶往了姝丽斋,回到了自家主子身边。 果然,只有黎锦娥,才能在任何时候,让主子心情好转。 在安德回到谢子叙身边不久之后,梅燕姝也带着司月归来。 169 噩梦 - 锦绣宫女 - 雁曦 “燕姝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梅燕姝小跑至屋内,在谢子叙身前约一丈处站定下拜。 “奴婢参见皇上。”随后而至的司月,也在梅燕姝身后,随她一起跪在了地上。 谢子叙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无比紧张的两人,沉吟许久,才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妾…”一时之间,平日里能说会道,优雅的梅燕姝,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了。 见她低头沉思不语,谢子叙微挑眉尾,“嗯?哑巴了?” 顿了顿,他又弯起嘴角,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你觉得你不说话,朕就不会继续问你了?” “妾不敢!”梅燕姝知道,眼前的人虽然语气淡淡,但却是实实在在地生气了。 又沉吟了片刻,她方才吱吱唔唔道,“妾近日觉得心情有些烦闷,所以,就叫了司月姑姑陪着,出去散了散心。” 说完,她又立马补充了一句,“因为没有注意时间,走得又远了些,所以才回来得晚了些,望皇上恕罪。” “心情烦闷,出去散心?”闻言,谢子叙唇畔,溢出了一声冷笑,“之前,朕来的时候,司吟姑姑,可不是这么说的。” “皇上!”梅燕姝心中大惊,表面上,却还是强压着惊骇,替自己辩解道,“妾没有说谎,妾真的只是出去走走散心而已,司吟姑姑也或许是太忙,一时之间记混了事情,才说错的...” “嗯。”谢子叙点头,道,“原来是她记错了。” 说罢,他随意放在桌上的手,又敲了敲桌子,慢悠悠道,“自家小主去干嘛了,都能记错,司吟姑姑,还真是糊涂了啊,既然连自家小主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那看来,她现在也伺候不好人了。” 他言下之意便是,司吟,可以不用留在梅燕姝身边照顾了。 或许是听出了谢子叙的话外之音,梅燕姝又替司吟辩解道,“司吟姑姑她,平时也没有这样,此次,或许只是一时之间疏忽了...” “那你的意思便是,司吟姑姑还是记得住事情的,只是,对主子的事情,不是很上心?”谢子叙挑眉,冷冷道。 “妾不是这个意思...”梅燕姝心中虽然着急,但一时之间,她却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辩解话语可讲。 正在梅燕姝沉思着该怎么解释这事的时候,谢子叙淡漠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既然她对主子的事情不是很上心,那就不要在姝丽斋伺候了,安德,你看着宫里头什么差事做着比较简单,给司吟姑姑安排一下吧。” “诺。”安德低头,恭敬应下。 “皇上,妾入宫之后,一直是司吟姑姑在照顾,已经习惯了。这回,纵然司吟姑姑有错,可妾还是想请求皇上,不要将司吟姑姑赶出姝丽斋。” 谢子叙嘴角微翘,道,“赶出去?你这话说得,未免有些难听了。朕不过是觉得,司吟姑姑记性不好了,照顾不好你,所以给她换个活儿做,她呢,年纪也大了,从前还是母妃身边的老人,朕自然不会为难她。出了姝丽斋,她的活儿,也不会太累。” 若不是他刚刚才叫人把司吟拉到院子里去打了三十大板,或许,众人听了这话,还会觉得他们的皇上,是真的好心呢。 “皇上,司吟是伺候小主伺候惯了的,也一直尽心尽责,外面的事情,虽然更简单,但却不一定适合她...”见皇上铁了心要把司吟调走,司月也不由提起胆子,小声建议了一句。 “呵,朕还没说你的事呢,你倒是先替别人求起情了?”谢子叙把目光转向司月,眯起凤目,道,“你陪你家小主出去散心,她忘了时间,你也忘了时间吗?” “奴婢知...” 司月话还未说完,就又被谢子叙打断,“自己的事情都没做好,还有空替司吟求情?还是说,司吟姑姑并不是在替别人求情,只是,单纯在质疑朕的决定?” “奴婢不敢!”谢子叙几句话,便让司月吓得面色惨白。 谢子叙见她吓得面色惨白,嗤笑,“不敢,你就闭上你的嘴,不要对朕的决定,指手画脚。” “是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司月一边认错,还一边拿手扇自己耳光。 若是她和司吟都被调离了姝丽斋,那小主将来的日子,必定会有诸多不便。 “行了,回去吧,朕没兴致了。”谢子叙只瞥了司月一眼,便不再看她。 说罢,他便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落霞阁。 黎锦娥躺在床上,本已经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 “啊!”所有的睡意,在她察觉到床上多出来一人的瞬间,便没了。 谢子叙本以为她已经熟睡,哪曾想,她之前不过是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嘘,是我!”谢子叙捂住她的嘴,小声解释道。 他如玉磬般的声音,是极具有辨识度的,所以,只是几个字,黎锦娥便分辨出了,这个半夜出现在她床上的人是谁。 反应最为迅速,也是最快赶到的人,自然是有武功在身,负责潜伏在落霞阁保护她的霜序。 霜序忽然听到一声大叫,连问都没来得及问,便直接破门而入,冲向室内,“小主,您怎么了?!” 谢子叙感受到她凌厉的掌门扑面而来,无奈接招的同时,心中还有一丝憋屈。 幸好霜序年岁不大,擅长的也是易容药理,武功并不能算得上多好。 所以两三招过后,谢子叙便轻易制服了她,“你动手之前,不会先看清楚朕是谁吗?” “嗯?”霜序惊诧地回首看了一眼反扣住她手的人,稍一分辨,便认出了这人是谁。 瞧着她的表情,谢子叙便知,她是认出自己了。 “雪公子,属下...”霜序转过身来,单膝跪在地上,本欲给谢子叙道歉。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谢子叙也顾不得责怪霜序,只一个翻身,便直接跃到了黎锦娥床上。 然后,拉着黎锦娥躺下,与她贴合在一起。 本来因为听到脚步声而着急地不行的霜序,在看见他这么利落的动作,不由扯了扯嘴角。 “刚刚怎么回事?”第二个冲进来的,是小果子。 “我刚刚作恶梦了。”黎锦娥躺在床上,裹着被子,面色有些不自然,“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休息了。” “做恶梦?”江阿潇愣愣地环视了一圈摔倒在地的桌椅板凳,惊诧道,“你做噩梦,把房间里搞成这个样子?!” 霜序与谢子叙方才虽然只过了几招,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但桌椅板凳,还是打翻了几个。 好在,霜序及时反映了过来,赶紧解释道,“是我,我刚刚担心小主,没点灯就冲进来了,所以把桌椅给撞翻了。” “原来是这样。”一旁的小果子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行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我没事。”黎锦娥扯了扯嘴角,委婉地叫众人离开。 只有霜序,说她留下把自己撞到的地方收拾一下,而留了下来。 众人走后,谢子叙也从被窝中坐了起来,“行了,随便收拾一下就可以了,不用太仔细。” 霜序见他坐起,赶紧跪地,认错道,“雪公子恕罪,属下现在太着急,没认出您来。” “算了,屋子里黑,不怪你。”谢子叙只摆了摆手,便没再与她计较。 “呃?”霜序愣住,就这么算了? 待霜序走远后,黎锦娥才地坐起身,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道,“你今儿不是去姝丽斋拦截什么晚归的梅荣华了吗?怎么半夜三更的,又跑到我这儿来了?” “拦截完了啊。”谢子叙一边脱去外套和靴子,一边理所当然道,“该说的说了,该罚的罚了,该做样子的地方,也都处理妥当了,我当然就回来了啊,难不成,你还觉得我会留在她那里过夜?” “过夜倒是不至于。”黎锦娥摇头,“毕竟你是去出气的,我只是奇怪,你发火完了之后,不是应该一甩袖袍,直接回上清殿吗?” “上清殿?我回了啊。”谢子叙脱完外袍之后,又转过身来,在她对面盘腿而坐,道,“可是上清殿一个人住着没意思,所以我又来你这儿了。” 说着,他还略微挑了挑眉,道,“怎么?你不欢迎我?” “没有,你想多了。”黎锦娥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与他做过多的纠缠,只是转而问道,“听说你叫人把司吟姑姑给打了?” “是。”谢子叙丝毫没有犹豫,便直接点头承认了,“司吟和司月这两个人,是我母妃给梅燕姝留下的得力助手,她们不仅仅是照顾梅燕姝生活的存在,她们更多的作用,是帮梅燕姝运作她在后宫的势力网,以及帮助梅家在宫中内外传递消息。” “我今天去姝丽斋,本来也就是为了这两个人去的。区区一件晚归的事情,并不能把梅燕姝如何。最多能教训她几句出气,让她收敛一下最近的动作,所以,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去除她的左膀右臂,让她在宫中孤立无援。” “今日,司吟已经被我调走了,她的位子,我会安排一个我的人过去顶替。也算是,跟惊蛰一明一暗,相互扶持了,至于司月,下一个,就轮到她了。梅燕姝的好日子,不多了。” 黎锦娥听完,沉默了许久,才扯了扯嘴角,轻笑道,“果然,我就知道,你今天亲自跑一趟,肯定不会无功而返的,刚安总管跟我说,你去那边是想找点事情给梅荣华做,免得她算计别人。但我却觉得,每天算计别人最多的,还是你自己。” “不算计,能行吗?”谢子叙侧身躺在黎锦娥腿上,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是她们先算计我的,我只是自卫。” “噗呲。”瞧见他那故意做出来的委屈模样,黎锦娥轻笑出声,“真该叫那些被你算计的人来看看,你现在是怎么恶人先告状的。” 170 变天 - 锦绣宫女 - 雁曦 “也不知道,他们瞧见你的委屈模样,会不会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能气死最好。”谢子叙随意缠上她落在身前的一缕发丝,道,“若是他们能被直接气死,我也省心省力了,挺好的。” 黎锦娥无奈笑道,“你还真是真庆幸,我没有在你的算计列表里面,不然,我估计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 “那当然。”谢子叙纤长的羽睫微动,抬眸,一双盛满笑意的秋水翦瞳望进她的眸子,嬉笑道,“咱们家,向来都是以你为主导,我呢,也只有被你欺负的份儿,算计你的事情,我可不敢做,不然哪天被你拒之门外,我可就惨了。” 黎锦娥抿唇,无语地看着这个舒服躺在她腿上休息,还把自己说得可怜的人。 沉吟片刻,她方才眯起眼眸,咬牙道,“谢子叙,你下次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欺负你?我把你拒之门外?你真着眼睛说瞎话,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良心是什么?”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弯唇笑道,“我心里,只有你,没有真善美。” 黎锦娥:“...” “在想什么?”谢子叙抬手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 察觉到她走神,他不悦地眯了眯漂亮的凤目,一双盛着笑意的秋水翦瞳中,也泛起了一丝不悦的情绪。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吧。”突然被他叫回神,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对于她拒绝回答的态度,谢子叙不由抿起水润的薄唇,用手支起脑袋,看着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黎锦娥用被子蒙住半张脸,睁开一只眼睛,瞧着他一脸严肃,不问清楚就睡不着的模样,轻笑出声,“一点小事,至于摆出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么?别纠结了,我刚刚是在想,你越来越可爱了,行了吧?快睡吧,这都快到子时了,你折腾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 “可爱...”谢子叙回抱住她,下颌抵在她头顶,喃喃道,“这个词,真是够陌生的...”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落霞阁的平静,就被一阵喧闹打破。 “池小主,咱们小主还在休息呢,您动作轻点儿。”池星竹刚一入门,便被霜序和小果子给拦下了。 “哎哟,都这个时候,你们小主怎么还在睡觉啊!”池星竹一脸着急,被拦下之后,还不甘心地朝里张望,“你们拦着本小主做什么,快去叫你们小主起来啊!” “这个...”小果子一脸为难,“小主还没醒,咱们这做奴才的,怎么敢随意打扰...” “什么随意打扰。”池星竹咬牙,“现在根本不是睡觉的时候,出大事了,赶紧把她给叫起来吧!” 闻言,小果子和霜序又再次向内望了望,“可是...” 小果子是因为在宫里待地久了,不敢冒犯主子。 而霜序,则是知道,里面除了黎锦娥,还有一尊大神。 “可是什么可是。”见两人犹豫不决,池星竹更加着急,“都跟你们说了,是大事了,你们怎么还是不肯去啊,算了,你们要是没胆子去叫,我就自己去叫好了。” “池小主,要不您再等等吧,这天已经亮了,咱们小主再过一会儿,也就该起床了。”小果子跟在后面劝道。 霜序也跟着劝道,“是啊,小主她一会儿就起了,您就多等一会儿,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黎锦娥倒是个脾气好的,如果这位真的是有急事,她起了也就起了,不会多说什么。 想到这儿,霜序还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在她还没有实施最后的方案时,黎锦娥的房门,忽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打开了。 “你们...”黎锦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让她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举动。 “哎哟,锦娥啊,你可出来!”池星竹看到站在门口的人,便立马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我跟你讲,外面出大事了!” 或许见黎锦娥已经醒了,她也就没再压着声音讲话。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把黎锦娥往屋内拉,“快快快,咱们进去,我给你讲。” 在她拉着自己朝屋内走的时候,黎锦娥迷迷糊糊的脑袋,终于在转瞬之间就清醒了,“别别别!我出来是洗漱呢,我们还是在外面说吧,我边洗漱,你边说!” 在池星竹踏入屋内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都差点儿跳出来。 她这一踏,就该直接跟还躺在床上的谢子叙打照面了。 她不敢保证,谢子叙不会直接让她变成哑巴。 “在外面?”黎锦娥的举动,反倒把池星竹弄得一愣。 她怔怔地望着把她从屋内拉出的人,不解道,“你平日里早起洗漱,都是在外面的?” “看情况吧,我这边,都很随意的。”黎锦娥一边含糊地解释道,一边把她往院子里拉。 顺便,还对一旁的小果子吩咐道,“去把水端过来吧,我就在院子里洗漱了,正好,我跟池姐姐有些话说。” “诺”其实,小果子也不是很明白,为何自家小主要在院子里洗漱。 热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因此,没过一小会儿,小果子便把水给端过来了。 “池姐姐,你什么事情这么着急,竟然一大清早地,就跑到我这儿来了?”黎锦娥一边拧帕子,一边疑惑地问道。 “我...”池星竹只起了一个头,便瞧着一旁的小果子和霜序,顿住不说话了。 “啊,奴才先去帮您收拾一下屋子。”小果子好歹也在宫中待了几年了,池星竹的目光,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他话音刚落,迎来的,却是黎锦娥非常剧烈的反应,“不用!” “呃?”黎锦娥这一句不用,直接让小果子愣在了原地。 “我是说...”黎锦娥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太过激烈。 现在也只能强迫自己放缓语气,故作平静道,“我的意思是,收拾屋子的事情,让霜序来做就好,我屋里放了样很重要的东西,只有霜序才知道放哪儿。” 说罢,她便冲着霜序摆了摆手,示意她赶快进去收拾。 “诺。”霜序恭敬地应下之后,便面无表情地向黎锦娥的房间走去。 小果子在霜序向屋内走去时,便自觉地退下了。 霜序和小果子都各有去处之后,黎锦娥便道,“池姐姐,他们都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你那屋子里...”池星竹没有继续刚才的话,反而,是奇怪地瞧了一眼黎锦娥的屋子,蹙眉道,“你方才那般紧张,该不会是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吧?我可要提醒你,不该藏的东西,千万不要乱藏!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我能藏什么不该藏的。”黎锦娥扯了扯嘴角,故作无奈道,“我要是真藏了点儿什么,我还敢让霜序进去收拾?行了,你也别关心我那屋子了,你这么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肯定是有大事吧,快说吧。” 她的屋子里,的确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而她与池星竹说的,这不是什么不该藏的,也没有骗人。 这后宫本来就是谢子叙的地盘,他一个大活人,腿长在自己身上,他选择在哪里住,是他的事,没人能管得了。 在黎锦娥又提起自己要说的大事之后,池星竹也就没再纠结她的屋子,只严肃道,“黎妹妹,要变天了。” “发生什么事了?”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黎锦娥的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了起来。 171 依附 - 锦绣宫女 - 雁曦 池星竹谨慎地瞧了一眼四周,方才靠近黎锦娥,压低声音道,“我听家里人说,扬州那边儿...”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听完池星竹所说,黎锦娥面露震惊之色。 那叫应铭德的县令,她是知道的,她在扬州的那两个月,就见识了不少次那位伙同富豪,打压普通老百姓。 当时,他们甚至还欺负到谢子叙头上去了。 谢子叙也同她讲过,会派人下去好好处理此人。 “可不是嘛。”池星竹蹙着眉头,严肃道,“这事儿呢,表面上听着,不过是几个贪官污吏落马了,与咱们没什么关系。可背地里,这牵连,却大了去了。” 黎锦娥眉尾微挑,“怎么说?” “越是贪官污吏,在官场上的牵扯,就越深。”池星竹附在黎锦娥耳边述说着其中的辛秘,“他们往往,都有自己的圈子和靠山。所谓官官相护,形容的就是这一群人,这个应铭德虽然官儿不大,但他却是应尚书的远房亲戚,他的官儿,也是通过何尚书的关系买到的。” “所以,他这么些年,在官场上混迹,不管是身处的圈子,发展的人脉,还是背后的靠山,都必定与应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事实也证明,通过他被抓起来的一系列官员中,几乎八成都是应家的爪牙!” 听她分析完,黎锦娥不由蹙起眉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回,应家要遭殃了?皇上要动赢家?” 池星竹严肃地点头,“基本上是这个样子了。”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你别看应婉倾和梅荣华的关系不怎么样,这应家,可是梅家的左右臂膀。现在应家有难,梅家肯定会出手帮忙的,而我要与你说的,事关我们的,就是梅家与应家亲密联手之后,梅荣华和应婉倾的关系变化。” “你的意思是,因为这件事情,她们原本已经到达冰点的关系,会有所扭转?”黎锦娥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 “不错。”池星竹点头,“她们之间是怎么闹崩的,想必你是最清楚的人了。当时是梅荣华撇开了应婉倾,所以,心中一直存着怨恨的那个人,是应婉倾,而这回,又是应家要求梅家。如此说来,只要应婉倾放下姿态去求和,梅荣华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虽然那家伙有些蠢笨,但是在后宫,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相信,梅荣华也深知这个道理。” “其实...”黎锦娥抿唇,道,“我倒不这么认为。” 池星竹挑眉,“哦?黎妹妹,难道还有其他看法?” “嗯。”黎锦娥点头,“我觉得,与其多一个虚伪的朋友,不如多一个光明正大的敌人。至少,对方不会让你防不胜防。” “噗呲。”闻言,池星竹轻笑出声,“没想到,你这丫头看似什么都不懂,心思,却又如此剔透,看来啊,我这回,算是压到宝了。” 顿了顿,她又挑了挑眉,含笑道,“怪不得,以前都不曾看见妹妹与宫里的哪位妃嫔交好,原来,是怕遇上比敌人还可怕的假朋友。” 说着,她又故作得意地笑了笑,“那这么说,你池姐姐我,在你眼里,还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这么一想,我感觉自己心情都好多了。” 黎锦娥无赖地笑了笑,这姑娘,自恋的程度,怕是快要赶上程师兄了,“我确实信赖你,毕竟之前,也没听说过你有不好的前科,当然了,这个仅仅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你说的那一点,你我的需求,没有冲突,不是吗?” “哎呀,干嘛把真相说出来。”池星竹玩笑道,“就说我们是一眼看中了对方,听起来多厉害。” 她仅是与黎锦娥开了个玩笑,可她却没想到,她的话,已经被其他人,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呵,一眼看中了对方。”谢子叙坐在靠窗的软塌上,凤目微眯,咬牙切齿道,“这种话,她还真敢说。” “呃...”霜序站在他身后,低声附和道,“雪公子说得是,这池星竹,明明是观察了好久,才找上咱们家小主的,说什么一眼看中,小主才不会相信她呢。” “朕说的不是这个。”谢子叙侧首,抬眸瞟了身后的人一眼。 他这一眼,带着无尽的寒意,目光落在霜序身上,让她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斗了一下。 在心悸的同时,她还不由不解地出声询问道,“那是?” 不是因为池星竹胡乱编排生气,那是为了什么? 在她看来,池星竹这句话,也就那么一个生气的点啊。 谢子叙抿起绯红水润的薄唇,姣好的唇,因为主人的用力,而化作一条直线。 半晌之后,就在霜序都认为,眼前这人不会理会她的问题时,他终于出声了,“锦娥一眼看重的明明是朕,也只有朕,怎么可能一眼看重她?她以为自己是谁?” 这个池星竹,未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呃...”霜序怔住。 她还以为,眼前这人周身冒这么浓烈的寒气,是那池星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他。 霜序刚准备长舒一口气,庆祝自己劫后余生,谢子叙淡漠的声音,却又在她耳边响起,“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以后该怎么做,你心里明白。” 霜序刚刚,用那种奇怪的面色和眼光对着他,他也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 不过,他却在关于自家媳妇的问题上,警告了霜序,让她多加注意。 霜序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尴尬应下,“是,属下明白了。”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雪公子刚刚那意思是,让她看着点儿黎锦娥,不能让黎锦娥走得比除了他之外的人太近??? “咳...”霜序咳嗽了一声,试探着建议道,“雪公子啊,恕属下多嘴一句,您这么要求黎小主,会不会欠妥当了一些?” “嗯?”谢子叙回首,尾音上扬。 不过他人却没有因为霜序的这一句建议而发火,只带着奇怪的面色问道,“为什么?” “呃...”眼前这人竟然没有因为她的反驳而生气,着实令她怔了一下。 不过转瞬,她就反应了过来,赶紧答道,“李小主虽然脾气好,但是人嘛,总是不喜欢被过多束缚的。您这么管着她,不许她跟别人太过亲近,她心里大概也会不好受吧。” “是吗?”谢子叙蹙眉抿唇,“可是她要是跟别人比跟朕好了,怎么办?” 他这话,虽只是单纯的疑问语句,可不知为何,霜序竟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一丝丝委屈之意?! 甩了甩头,示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之后,她又继续解释道,“池星竹不过是个女孩子,黎小主现在,也不过是因为跟她年纪相仿,聊得来些,所以两人比较亲近,她们也就是朋友关系,刚刚那完全是句玩笑话,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再说了,您跟黎小主是什么关系,在她心底,不会再有比您重要的人了,您就安心吧。再怎么样,外面那些人,也比不过您在她心中的位子啊,您千万不要给她太多束缚,不然,适得其反了,可就不好了。” “适得其反...”闻言,谢子叙的眉头,不由蹙地更紧了,“那是不是以后遇到这种事情,都不能说了?” “说是一回事吧。”霜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您有什么,可以直接跟黎小主说啊,您如果让我去看着他,未免就...” “哦,知道了,那你就别管她了吧。”谢子叙点头,随即又认真道,“如果以后有人来打扰她,你就管管对方就行。” “属下明白了。”霜序真的很想说,您老人家想多了。 黎锦娥,也没有机会看上别人。 “行了,你先出去吧,把水端进来。”谢子叙摆了摆手,道。 在霜序领命之后,他的注意力,又转回到了外面聊天的两人身上。 正好,监测一下,这个池星竹,有没有欺骗他家媳妇。 “你说的呢,也有一定道理,她们之间裂痕,确实已经存在,并且不太可能修补好了。”池星竹点头,对黎锦娥方才的分析表示赞同,随即又道,“但是,应家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啊,就算是为了应家,应婉倾也会忍气吞声,熬过这段日子的。甚至,在这之后,她也很有可能继续忍气吞声。” “毕竟这回的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了,应家就算被救回来了,也必然是元气大伤,应婉倾现在,本就不得皇上的喜欢。没有帝宠,再加上家族势力的衰落,她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只会更难混。” “所以,就她目前的处境而言,她只能选择依附一人。而对她来说,最合适也是唯一的人选,就是梅荣华。” 172 有问题 - 锦绣宫女 - 雁曦 闻言,黎锦娥点头,“不错,至少在下一次选秀完成之前,她都得依附梅荣华。” 应婉倾在宫里,原本对头就不少,甚至有的,还结下了莫大的仇怨。 在没有新人填补的情况下,她的选择,便只有梅燕姝一人。 黎锦娥的这句点评,不仅没有胡乱编排的成分在里面,相反,还很中肯。 可这话,落到谢子叙耳中,听着,就不是那么令人舒服了。 “下一次选秀?”他漂亮的凤目微眯,绝色的面容上展露出极为不悦的神色。 见雪公子周身的气势又变了,霜序便知,眼前这人,大概是心情又不好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悲惨,甚至还在心底,埋怨起了池星竹来。 “咳…”霜序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提示自己的存在。 随即又小声地试探着问了一句,“雪公子,这水您还用吗?” “你端走吧。”谢子叙将手中的绢布扔回水里,回应了一声。 他虽是在与霜序说话,可他的面庞,却一直朝着窗扉,朝着黎锦娥与池星竹谈话的那个方向。 “锦娥,我怎么觉得你这儿有些冷啊。”池星竹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面露狐疑之色。 原本,她还端着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子,同黎锦娥一起分析前朝与后宫的局势。 “呃…”黎锦娥一时语塞。那股莫名的寒意,她自然也感受到了。 不过与池星竹不同的是,她心里,对那寒意的来源,是一清二楚的。 她知道,肯定是她们刚才说了什么让谢子叙不高兴的话。 不过,知晓归知晓,表面上,她还是得胡编乱造一番的,“可能是秋日的清晨,寒露较重吧。” 黎锦娥装出浑不在意的模样,轻笑道,“我这儿呢,不在东西六宫的范围内,处于整座皇城靠边的地方。早晨比其他地方寒凉一些,也算正常。” 说完,她还故作关心地叮嘱了左漪青一句,“池姐姐,你下次再这么早出门,可要披件披风,秋风寒,当心着凉。” “说的也是,下次我一定多穿点儿。”池星竹明了似的点了点头。 对于黎锦娥的这番解释,她丝毫没有生疑。 池星竹,算是成功地被黎锦娥给糊弄过去了。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黎锦娥这一番“贴心的关怀”,又让屋子里那人,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关心她做什么,冷死算了。”谢子叙不悦地撇了撇嘴,一双秋水剪瞳中,也尽是不满的情绪。 只闻其音,不见其人的他,把黎锦娥的关切当作发自内心的关切,也实属正常。 “行了,消息我是带到了,具体该怎么准备,你心里也该有数了。”池星竹拉着黎锦娥的手,拍了拍,神色凝重。 “你呢,被皇上罚在这里禁闭,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会比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你不找麻烦,并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吃了次亏的应婉倾,再加上心思深沉的梅荣华,以及梅荣华的那位异国盟友平嫔。” “她们混在一起,绝不容小觑。无论如何,你也要防着些才是。” 说罢,她又长叹了口气道,“唉,希望这场斗争的最后赢家,是皇上吧。” 选择了黎锦娥,就等同于选择了谢子叙。 黎锦娥也知道,她内心在担忧着些什么。 池星竹叹息之后,她便反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我相信,皇上一定会赢的。” 见她神色认真,自信满满,池星竹心中的忧愁,也散了大半。 她弯起嘴角,调笑道,“你就这么信服皇上?有根据吗?” “没根据。”黎锦娥微挑眉尾,嬉笑道,“但是我就是那么自信,‘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听过吧,他在我眼里,就是无所不能的。” “嘁。”池星竹故作不屑地撇了撇嘴,“就知道皇上,我看你啊,是为他着魔了。” 说着,她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的不多说,就这禁闭,他还没给你解呢。也不知道那位心里怎么想的,你这丫头就死心塌地的,真担心你以后会吃亏。” “说不定他就被我感动了呢?”黎锦娥朝她做了个鬼脸,嬉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咱们要活在当下。” 她不傻,她知道池星竹话中隐藏的担忧是什么。 不过现在,她也不能告诉她,自己与谢子叙的关系。 “说的也是,活在当下。”池星竹长舒一口气,朝着黎锦娥笑道,“希望你能成功。” 说完,她又弯眸笑道,“等你成功了,可别忘了姐姐啊。别的不说,异国进贡的好看金银首饰,先来几件。” “行。”黎锦娥答应地,也非常爽快。 “好了,不多说了,我先回去了。”玩笑话说完,池星竹也就不再打算多留。 很有可能叫梅燕姝、莫墨漓那样的人产生危机感,将她们这抱在一起的“铁桶”,给处理掉。 “好,我送送你。”黎锦娥也起身,与池星竹一起,并排往大门的方向踱步而去。 池星竹没有多留的意思,她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 送走池星竹之后,黎锦娥又顺便接过霜序端来的早膳,方才回到屋中。 “呐,饿了吧。”黎锦娥将早膳放到谢子叙身前的小桌上,略带歉意道,“没想到,池星竹会跟我聊这么久,我应该让霜序先把早膳端进来的。” 她之前,怕池星竹顾及她没用早膳,提出进屋去谈。 所以,便没有让霜序把早膳端过来。 结果,跟池星竹这一聊,竟是大半个时辰。 这么一直把他晾在一边挨饿,黎锦娥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不饿。”谢子叙瞥了一眼面前的吃食,并未动口。 反倒是撇了撇嘴,略带着不悦的口气道,“气都气饱了。” “呃?”黎锦娥抬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随即,又想起了她和池星竹感受到寒意的那一段时间。 “你之前在气什么?”她微蹙眉头,看着眼前的人,不解地问道。 池星竹所说,都是实情,也没有骗人。 而且,她们所聊,也不过是日后要怎么提防梅燕姝、应婉倾等人。 黎锦娥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知道?”谢子叙凤目微眯,一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也能发出一丝危险的神色。 “我当然不知道。”黎锦娥理所当然地回答,还顺便用筷子夹起盘子里的一个小包子,递到他唇畔。 将她递到嘴边的吃食推开一些,他才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不悦道,“你是不是就没信过我?” “什么没信过你?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啊,你说什么,我都信。”黎锦娥一脸迷惑,他的话,她怎么有些没听懂? 谢子叙凤目微眯,握住她拿着筷子的那只手,道,“那你刚刚说的下一届选秀,是什么意思?” “我在说应婉倾找靠山的事情啊。”黎锦娥仍旧不解,“不是你要针对她应家吗?她家族衰败了,她就只能找靠山了啊,现在宫里,大多都是跟她有仇的,她只能跟在梅燕姝身边忍气吞声。只有等新人来了,她才有机会换人啊。” “怎么?我跟池星竹,分析地有错?” 黎锦娥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这人的心思了… “当然有问题!”谢子叙咬牙,一双漂亮的凤目,眯地更深,“你凭什么说,会有新人?说到底,你还是没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你傻了吗?三年一届选秀,秀女入宫,怎么不会有…”话至一半,她忽然住了嘴。 然后,一脸古怪地盯着眼前的人,半晌才扯了扯嘴角,试探着问道,“你不会以后都不打算再选秀女入宫为嫔了吧?” “你说呢?”谢子叙咬牙,话语间,带着腾腾的怒气。 “呃…”黎锦娥挠头,“你不想也正常,不过你那些个臣子,怕是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吧?” 173 真好 - 锦绣宫女 - 雁曦 “呵,他们不允许?”谢子叙冷笑,“以前妥协,是因为手中无权。以后,大权在我手上,就是我说了算了。” “说得也是…”黎锦娥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总之呢,这些事情你开心就好了。快把包子吃了,待会儿该凉了。” “你就没什么话要与我说?”谢子叙凤目微眯,话语间饱含着不满。 “呃?”黎锦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瞧不出什么端倪,她便老实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啊。” “你!”谢子叙气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最终,还是无奈道,“算了。” “你…”黎锦娥迟疑地将筷子放下,在他身旁坐下,推了推他,“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错,让你不高兴了?你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以后肯定注意。” “没事,是我的问题。”谢子叙羽睫微动,“以后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 黎锦娥一脸疑惑,这没头没尾的话,让人不是很容易理解。 “想什么呢?”在她出神的时候,谢子叙已然拿起了方才被她放下的筷子,夹起一个小包子,递到她嘴边,“张嘴。” “啊?”黎锦娥被他的声音扯回了神思。 “唔…”她不满地的瞪了那往她嘴里直接塞包子的“罪魁祸首”一眼,用眼神向他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噗呲。”谢子叙轻笑,随即又倒了杯水送到她唇畔,“别急,喝口水。” 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本该让人觉得感动,可当黎锦娥看到他嘴角那抹促狭的笑意时,心中顿时,便没了任何感动。 一面喂她喝水,一面戳了戳她那因为咀嚼食物而鼓起的腮帮子,谢子叙轻笑道,“别急,慢慢吃,小心噎着。” 他不说话还好,这句话一出,黎锦娥原本就瞪着他的眸子,怒气更盛! 好不容易将食物都咽下之后,她才恶狠狠道,“你还好意思叫我慢慢吃,别噎着?!那包子不是你直接塞我嘴里的吗?!” “我以为你能一口一个的。”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无辜道,“你平时吃饭就狼吞虎咽的,这包子也不算大,我觉得你肯定都是一口吃的。” “你!”黎锦娥气结。弄 刚刚生气的,还是谢子叙,而淡定在喂食的人,是她。 “别气别气,吃饭呢。”谢子叙拍了拍她的背,另一只手将水杯递到她唇边,轻声哄道,“吃饭的时候别动怒,等下吃好了,你再跟我急。” “怎么了?”谢子叙低头,一边再次将包子送到他嘴边,一边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黎锦娥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在他送上第三个包子时,她便立刻阻止了他,“我不吃了,你吃吧。” “才吃两个。”谢子叙蹙眉,随即又抿了抿水润的薄唇,看着她道,“是不是我刚刚跟你开玩笑,让不高兴了?” “对…”他刚要道歉,黎锦娥就立马制止了他,“不是不是,我吃两个包子再喝半碗粥,就饱了。你自己快吃吧。” “真的?”谢子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认真的狂点头,面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方才信了她的话。 不过,他却没有直接动用手里的筷子吃食,反而是是把筷子塞到了黎锦娥手中,斯条慢理地道,“刚刚我喂你,现在轮到你喂我了。” “呃…”黎锦娥只一愣,便认命地拿起筷子,喂他吃食。 相比于黎锦娥的无奈神情,谢子叙面上的神色,可就要好看多了。 “要喝水吗?”待他吃完包子之后,黎锦娥又端起水杯,询问道。 “嗯。”谢子叙只应了一声,便拉过她的手,就着她端起的水杯喝了一口。 “锦娥…”斯条慢理地用完早膳,他才又露出一丝犹豫之色,面色不自然地看着自家媳妇,“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嗯?”黎锦娥不解地抬眸,见他抿着唇,神色犹疑,还以为他要找她商量什么天大的事情。 “你跟池星竹的关系很好吗?”见她的神色严肃,谢子叙也变得有些紧张。 因为他记得,霜序跟他说,“当心适得其反”。 “还行吧,她人还不错。”黎锦娥愣住,不是商量事情吗? 虽然刚开始,她对池星竹的防备比较深。 但是,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以及池星竹在她最“低谷”的时候,没有抛弃她这个盟友。 “是不是,她做什么事情了?你发现什么了?”黎锦娥试探着询问道。 池星竹手中,应该也没什么重要情报啊。 一个池星竹怎么就让他变了脸色? “不是…”谢子叙摇头,半晌,他才不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之处,“我就是觉得你跟她关系越来越好了,我怕你比她跟我还好了…” 黎锦娥:“…” 黎锦娥方才压下心中的闷气,然后尽量平和地跟他讲,“你放心,我跟你关系最好了,我只把池星竹当作普通朋友。” 说罢,她又问道,“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事情?直说吧,没什么好纠结的。” 既然一开头就提到了跟池星竹的关系,那他想要商量的事情,必然与这个有关。 抿了抿唇,谢子叙才握紧她的手,轻声道,“你以后,能不能一直跟我保持最好的关系,不要对池星竹那么好,也不要对其他人那么好。” 她对池星竹的细心叮咛,总让他不安,似乎,她可以对每个人都这么细心关照。 “没有什么能不能。”黎锦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在感受到他一下子变得紧张的情绪时,又立马解释道,“这是肯定的。” “肯定跟你关系最好,没有人能超越你。肯定…”在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保证的话之后,他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谢子叙倾身,仅抱住眼前人的腰,闭目道,“有你,真好。” “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黎锦娥轻轻地回抱住他,“同样是关心的话,但是意义,却是不一样的,我跟别人说这些,只是客套话,心意到了,就行了。至于他们会不会落实,我并不关心。” “但是我跟你说,要多穿一点,要按时吃饭,那就不仅仅是说说,而是告知。所以,我会对你进行监督,每天看着你,管着你,两者之间,完全是不一样的。也就你,听不出来,瞎担心。” “我紧张啊。”谢子叙靠在她的腹部,蹭了蹭,理直气壮道,“关于你的事情,我都紧张,来不及思考。” 黎锦娥无言,半天,才无奈道,“瞎紧张。” “哼。”只哼了一声,他便不再多言,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 见他就这么抱着自己不撒手,黎锦娥又无奈轻笑,“行了,放手吧,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什么事?我帮你做。”谢子叙不满,自家媳妇,他就不能多抱一会儿? “噗呲。”闻言,黎锦娥轻笑出声,“你帮我做?这事原本是你让我帮你做的,还你帮我做,你怎么帮我?” “我叫你帮我做的?”谢子叙抬眸,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眸中,尽是不解的神情。 有什么事情交代过黎锦娥,叫她帮忙,他还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是啊,你要我做的什么娃娃,还差最后一点儿,就收针了。”难得见到他一脸迷茫的模样,黎锦娥忍不住出手,捏了捏他漂亮的脸蛋儿。 在瓷白如玉的肌肤上出现两个红印之后,她才又笑道,“把你交代的事情做完,我还要去院子里帮添香姐浇花,然后,还要收拾屋子,把你换下来的衣服整理打包。” “知道了。”谢子叙不悦地撇撇嘴,随即,便听话地将她放开。 将手中做好的娃娃扎上针,递给对面一直看着她的人之后,她抿了抿唇,露出愁容,“你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啊…” 梅家梅燕姝,确实想要害他在先,令人生厌。 “有什么不好的?”谢子叙嗤笑,挑眉反问道,“你觉得,我们弄个娃娃,扎几根针,就叫坏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梅钧手握大权,制服我之后,会怎么对我?” “我…”黎锦娥语塞,“对不起…” “呵…”瞧见她紧张自责的模样,谢子叙轻笑,“我不过是随意说两句,你就快吧头埋到衣领里去了,关于那个巫毒娃娃,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那东西,没什么好信的。” “如果真的做个娃娃,诅咒一下别人,就能把那个人逼入绝境的话。那我跟梅钧他们还斗什么?都在家里做娃娃得了,而且,依照梅钧的性格,他家里,肯定有百十个照着我的模样做的娃娃。” 黎锦娥:“…” 谢子叙的这些话,于黎锦娥来说,也确实起到了不小的用处。 见她又因为那样他的话,在一瞬间释然,黎锦娥不由弯起嘴角,笑道,“你的想法,还真是简单。真担心,哪天一不注意,你就被骗走了。” “我只是不太懂你们之间的争斗。”黎锦娥撇撇嘴,眼神看向他处,不服气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被别人三言两语给骗走?” “是是是,夫人最聪明了,怎么可能会被骗?”谢子叙弯眸,笑着附和道。 “谢子叙!”黎锦娥咬牙,“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 “我知道错了,别气。”瞧见她有发怒的趋势,谢子叙立马就收敛了笑容,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依照黎锦娥的脾气,最多也就是瞪他两眼。她向来,不会轻易生他的气。 “夫人。”谢子叙将手中的娃娃放在桌上,同时,身子略微前倾,用手支着下颌,神色认真道,“我觉得,你直接叫我名字,更好听一些,不如,你以后就直接叫我名字吧?皇上什么的,听着多疏远。” “直接叫名字?”黎锦娥愣住,她向来都是叫他皇上的,就算是私下随意相处的时候,也最多是用“你”,不用尊称“您”。 174 佩服 - 锦绣宫女 - 雁曦 “嗯哼。”谢子叙点头,泰然自若,仿佛,自己只是在提一个微不足道的建议。 “咳…”黎锦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扯了扯嘴角,低头道,“这不太好吧?” 她尚且显得有些拘谨,但谢子叙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你也叫过不少次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好吧。”黎锦娥无言,虽然心中有些别扭,但最终还是应下了他的要求。 “真乖。”谢子叙弯眸。 一日的时光转瞬即逝,天色渐晚,谢子叙却一直坐在软榻上,翻看奏折、文书,神情严肃认真。 “你都坐了一天了,起来走动一下。”黎锦娥将他从软榻上拉起,“待会儿小果子他们就把水送过来了,你先沐浴,放松放松,再看那些东西。” “沐浴就不用了。”谢子叙摇头,“你自己早些洗了睡吧,今日,我该回上清殿去了。” 说着,他便动手将小桌上的东西都收好,然后连着黎锦娥给他打包的脏衣服一起提上,向窗边走去。 行至窗边,他又转身回眸一笑,眨眼道,“夫人,我明日要早朝。” “嗯,我知道。”黎锦娥不明所以。 “你都不打算挽留一下我吗?”谢子叙蹙眉,故意露出一丝伤心的神情。 “挽留什么挽留。”黎锦娥白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就去推他,“别闹了,乖乖回去上朝去。” “真无情。”谢子叙背对着窗台,手掌一撑,人就坐上了窗台。 但翻身到一半,他又忽然转回身子,俯身勾住她的脖颈,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逝,随后,趁着自家媳妇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立马转身跳下了窗台,带着两大包东西,“逃之夭夭”了。 “这家伙,还真是…”遥望着他远去的方向,黎锦娥无奈摇头。 晨曦初现,层云退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高呼,向宝座上端坐之人,表达敬意。 “众爱卿都平身吧。”谢子叙微抬左手,在半空中虚扶一把,示意众臣起身。 在众人皆起身之后,安德便上前一小步,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果不其然,安德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大臣站出,恭敬道,“臣有本奏。” “说吧。”那人一脸严肃,谢子叙却只是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 此人,不过是追随在应忠功身边的一名普通官员,不足以让他花费太多心神。 “皇上,臣今日,要参郑大人一本。”那名中年官员一脸正气,眸中,还有怒色浮现。 “哪个郑大人?”谢子叙挑眉,神色依旧淡淡。 他一脸淡然的模样,反倒让禁言的那位官员更加着急,“就是前些日子,下访扬州的那位郑大人,依照我朝律例,但凡是七品及以上官员犯罪,皆应立马呈上文书,上报朝廷,绝不可私自行事。” “可郑大人在扬州抓获了二十三名官员,甚至把案办到了瑶京,确依旧没有一封文书呈到我刑部来。这实在是不把我周国先祖立下的规矩,放在眼中!” “他是带着朕的秘旨去的,他在扬州所做的一切事情,也都写好了文书,呈递给朕了。”谢子叙冷冷地看着下方进言的大臣,寒声反问,“怎么?朕过手的事情,还要再交给你审查一遍吗?” “皇上恕罪!”那名中年官员,吓得双腿一颤,直接跪了下来,“臣不知这是您的秘旨,臣…” 他本想极力为自己辩解几句,可话说到一半,便被谢子叙直接打断,“不知者无罪,你起来吧。” “臣…”那中年官员先是愣住,随即又大喜过望,“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既然这件事已经说清楚了,那后续的处理,便由郑爱卿继续完成吧。”谢子叙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最终停留在郑大人身上。 他开口,给予了他肯定,“之前的事情,你办得很好。违背律法之人,皆不可放过!” 在众人各有所思的诡异安静气氛下,应忠功终于顶不住压力,站了出来,“皇上,臣有本奏。” “哦?”见他出列,谢子叙微扬眉尾,弯起嘴角,似笑非笑道,“难不成,应爱卿对于自家亲戚买官卖官的事,还有见解?” 闻言,应忠功在心中暗咒,“这该死的家伙,好狠!” 定了定神,应忠功方才道,“回禀皇上,我那远房亲戚买官卖官,实在罪大恶极!臣绝不会替他求情,相反,臣认为,这等无视我国法令之人,应杀无赦!” 说完,他又故作感慨,叹息道,“只是没想到,那小人,仗着与我应家有一些血缘关系,就胡乱利用我应家的名头。可恨!这件事,臣也有一定的责任,臣愿,自罚三个月的俸禄,上缴国库!” “准了。”面对应忠功时而激昂,时而愤慨的表演,谢子叙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淡漠的语气,让应忠功觉得,自己这一拳,是打在了棉花上,难受极了。 谢子叙这样的表现,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 他这么果断决绝,谢子叙心中,还是有一点儿意外的。 虽然他和师兄早就料到,梅钧会叫应忠功迅速与那些人断绝关系,保全自己。 但应忠功这个人,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很果断的人。 谢子叙看着下方那人,嗤笑,还真是让人有一丝丝佩服啊。 “皇上,臣还有一事。”咬了咬牙,应忠功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 “还有何事?”谢子叙挑眉,面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这个应忠功,怒斥自己的远房亲戚,可以与那些人撇清关系后,居然还没完? “臣要参周大人、关大人、李大人等。”应忠功从怀里取出奏折,双手平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奉上。 安德也没有闲着,几乎是在他摆好动作的那一刻、他便快步行至其身前,取过了奏折,呈递给谢子叙。 随意翻看了一下名单,扫了一眼陈列在后面的官职,以及罪状,谢子叙便大约猜到,对方想要干嘛了。 他应忠功仅想牺牲身边的几个小官儿,就把自己保住,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而那些被他所状告的人,则是立马变了脸色,“应大人,你…” “真没想到,在这朝堂上站着的,还有这么多,是不怎么干净的。”谢子叙随手一抛,便将应忠功呈上的册子,掷在下方的地上。 “啪!”册子落地,小小一声响,却震地一众臣子身子颤动。 谢子叙垂眸扫视一圈下方发抖的几人,微弯嘴角,似笑非笑道,“来个人念念,这册子上具体都有哪些人。” 待小太监念完,谢子叙又道,“方才,被念到名字的人,你们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这些人的罪状,被应忠功列地很详细,当然,也不是全部。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思索观望之时,有一名在名单上的官员已然站了出来,“皇上,臣有话要说,关于应大人为臣列出的那几条罪状,臣并不占同,比方说那则贪污挪用罪…” “哦…”最后一人说完之后,谢子叙方才开口道,“依照你们的意思来说,那些罪状,不过都是子虚乌有的,完全是应爱卿捏造出来的?” “这…”方才还振振有词的官员们,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话说了。 难道,直接说,一切都是应忠功的错? 瞧见他们犹疑的神色,谢子叙眸中,划过一丝嘲讽。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为难那些小虾米,而是把目光移到了应忠功身上,挑眉笑道,“应爱卿,你怎么看?” “全都是一派胡言!”被点到名字,应忠功立马站出来,大声反驳,“皇上,他们一定是不满臣状告他们,才编出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要污蔑臣!” 175 目的 - 锦绣宫女 - 雁曦 “污蔑?”谢子叙好笑地勾了勾嘴角,“那应爱卿倒是说说,他们几个,是如何污蔑你的啊。” “他们…”应忠功义愤填膺地说着。 到后面,甚至不用谢子叙再多说什么,他与自己状告的那几个人,便自己先吵了起来。 就连一直站在最前方,低头不语的梅钧,也被众人拉着,出来说了几句话。 他们吵得厉害,而谢子叙却是靠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漠然不语。 直到,该抖落的秘密,都被抖落得差不多之后,他方才开口道,“诸位爱卿,都吵够了吗?” “看来你们是吵完了。”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既然都说完了,那我们,便来论一论罪责吧,方才你们所说,朕已经都记下来了。为了不冤枉任何一人,你们所言,朕都会派人去,一一求证。” 说着,他便立马点了一人的名字,“钱焕熙,应爱卿所状告的这七名官员,便交由你去查吧。每一条罪状,都要比对清楚了。” 吩咐完钱焕熙,他又把视线转向了另外一人,“马东阳,先前阳爱卿和夏爱卿状告吴爱卿的那些个事情,就交给你去查吧,还有侯爱卿的事…” 紧接着,谢子叙又指派了几人,去查证方才那些官员所言。 无视众人暗藏不住的惊讶神情,谢子叙在指派完,便道,“行了,今天的事,就到这儿吧,朕乏了。” 说完,他便直接起身离去,同时,还留下一句,“有功者,朕会有赏,有过者,朕会处罚。至于胡言乱语,破坏朝廷安定者,都好自为之吧。” * “诶!我跟你说,你们家皇上,今儿在朝堂上,可威风了!就那么几句话,就把众人搞得团团转。这回,可有不少人,要倒大霉了。” “还有啊,我跟你说…”池星竹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把今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给黎锦娥讲了一遍。 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无奈打断她的话,“星竹,你能不能,不要每句话开头,都是你们家皇上?皇上就是皇上,哪儿能是我家的。这么说,要是传出去了,咱们俩,可是要掉脑袋的!” “哎呀,这是迟早的事情嘛,你就别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了。”池星竹摆了摆手,无所谓道。 听闻今早发生在朝堂上的事之后,池星竹精神大振。 “哪里是我瞻前顾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呢。”黎锦娥无奈。 以前,她还觉得,池星竹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稳重潇洒。 “诶,不跟你开玩笑了。”池星竹兴奋完,也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玩笑话之后,她便跟黎锦娥说起了正事,“我听说,应婉倾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 “哦?”黎锦娥挑眉,“她终于,还是打算放下自己对梅荣华的恨意了?” 单就这件事而言,她还真有些佩服应婉倾。 梅燕姝在危难时刻,为了讨好皇上,对她落井下石。 而现在,她却能为了应家,放下心中的恨,去讨好梅燕姝,再次称为梅燕姝的马前卒。 “不放下能行吗?”池星竹面带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她应家,经此一役,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不仰仗梅家,以后,这前朝后宫,就都没有他们的位置了。在现实面前,她不得不低头。” 说着,她又挑眉笑道,“你说,这应婉倾要去跟梅荣华求和好了,咱们,要不要去搞搞破坏?” 就那么让她们俩从新站在一处,让梅燕姝的阵营重添一人,她总觉得,不是很甘心。 “暂时不用。”黎锦娥摇头,笑道,“你还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你也不想想,比咱们看不惯她们俩‘和好’的人有的是,咱们又何须站出来,凑这个热闹?看着吧,莫嫔的消息,不比你慢。我估计啊,这会儿她已经有所动作了。” “咱们呢,就准备好点心,一边吃,一边看戏,不着急。” 说着,她还把手边的点心,往池星竹面前推了推。 “噫?”池星竹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眼神一瞟,却被黎锦娥推过来的糕点,吸引了目光,“你这点心似乎很不错啊…” 顺手拿起一块尝过之后,她更是目露惊色,“我那里的点心,都没这么好吃!之前我还担心你被关禁闭之后受欺负呢,现在看来,是一点儿事都没有啊!” “呵…”黎锦娥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饭菜不如何,点心倒是不错。” 说着,她又把点心盘子往池星竹面前推了推,“既然觉得好吃,就多吃两块儿吧。” “诶,我说锦娥。”池星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冲黎锦娥挤眉弄眼,“你说,是不是皇上怕你过得不好,单独命人给你开小灶了啊?” “你想多了。”黎锦娥白了她一眼,从容淡定道,“皇上要是怕我过得不好,直接解了我的禁闭不就好了?用得着费那么大力气绕来绕去吗?再说了,他要是单独给我开小灶,我也不至于每天吃青菜,连肉都看不见几块了!” “说的也是。”池星竹撇撇嘴,随意道,“看你这么惨,那我下次,给你送点儿好吃的过来。” 黎锦娥嘴角微抽,强行保持着镇定道,“不用了,我现在还在禁闭期间呢,给我送东西,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你若闲着没事,不妨多琢磨琢磨现在的局势。想想看,咱们能否从中获利。” 说什么,她也不能让池星竹来给她送饭! 开玩笑,她要是来了,遇上谢子叙怎么办?! 就算自己有事要忙,也会叫安德等人,给她把饭菜送过来。 谢子叙那人,还能因为池星竹给她送饭,而气上许久。 “也是。”池星竹倒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是点头道,“也对,现在这多事之秋,我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璇霄宫,上清殿。 虽然历经两朝,在宫中待了不少岁月,但上清殿这一处地方,简向菀还是第一次来。 由于安德等人,早就盯上了她,所以当她来到上清殿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被带了进去。 “阿菀参见皇上,吾皇万福金安。”简向菀在一个适当的距离站定,恭敬地朝着那道身影行礼。 “嗯,平身吧。”谢子叙抬眸,问道,“颜太嫔叫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简向菀犹疑地看了安德一眼,她不知道,这话能不能当着安总管的面讲。 因为只有这样,她和颜苼微等人,才是安全的。 “安德你先下去吧。”谢子叙自然懂得起对方的意思。 安德是他的心腹,可对方,却只信他一个人。 要让对方开口讲实话,让安德先行回避,令她放心,是必不可少的。 待安德离开之后,她方才跪下来,叩首道,“阿菀此番前来,与颜太嫔无关,是阿菀自己有事,要求皇上…” “什么事?”谢子叙挑眉,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想来,也就是简家的那些个事情,以及梅燕姝找她的事情了吧。 “回禀皇上,梅荣华前些日子找到奴婢…”简向菀将梅燕姝找到她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听她讲完,谢子叙也有些吃惊,没想到,眼前这人,竟选择放弃梅燕姝,而找上了他。 至于给莫墨漓投毒一事,他倒是还真有几分佩服自己这个表妹。 反倒是她,想直接结束莫墨漓的性命。 “你把这件事情告诉朕,目的何在?”谢子叙没提自己信与不信,也没有细究梅燕姝的计划,反而,是当先问起了简向菀的目的。 他知道,眼前这人既然找上了他,向他揭露了梅燕姝的阴谋。 见谢子叙直接问起她的目的,简向菀也有些心惊。 176 不报忧 - 锦绣宫女 - 雁曦 “阿菀想求皇上重查简家旧案…”简向菀道出自己的目的,同时讲述了当年的隐情。 “嗯,朕知道了。”相较于简向菀的小心,谢子叙,就表现得从容太多了。 关于这件事情,在他第一次探听到梅燕姝接触简向菀时,便有所了解了 “你说的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的。”谢子叙道,“若你说的为真,朕自然会为你父亲洗刷冤屈。若是假的,你当知道,欺骗君之罪,是什么后果。” 简向菀所言,终归只是一面之词。 但即便如此,简向菀仍旧兴奋激动。 “多谢皇上!”她叩首谢恩的同时,眼眶中,已经隐约浮现了几颗晶莹的泪珠。 “你先别急着谢朕。”谢子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漂亮的凤目眯起,“朕也有事,需要你帮忙。” 闻言,简向菀立马恭敬道,“皇上有事尽管吩咐,但凡是奴婢能做到的,一定努力去做。” “呵…”谢子叙勾了勾嘴角,轻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朕只是希望,你能答应梅燕姝的要求,与她合作。” “不过,给摸嫔下毒这件事,得想办法先拖着。莫墨漓现在,还不能有事,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谢子叙几句话,让她心中生出一丝寒意。 她本以为,对方在听了梅燕姝的计划之后,会生气。 至少,会嘱咐她,叫她不许伤害莫墨漓。 毕竟,莫墨漓在后宫中,算是为数不多的受宠者了。 可听他那话的意思,却像是,莫墨漓不能有事,是因为她还有用处。 “嗯,明白就行。”谢子叙瞥了她一眼,并未多透露什么,也未解释什么。 “行了,你回去吧。”临着她告退离开,他又嘱咐了一句,“今日的事情,回去不要对别人提起。朕不希望,因为这件走漏风声,而多生出事端。” “诺。”简向菀恭恭敬敬地向眼前的人施了一礼,“奴婢告退。” 简向菀走后,谢子叙便直接对安德吩咐道,“让人去查一下她父亲当年的事情,看看是不是被冤枉的。” 稍微一顿,他又道,“隐秘行事,宁愿进展慢一些,也不要露出马脚,再有就是,找几个人看着点儿莫墨漓,保护好她的安全,别让她出事。宫里现在,还没轮到她添乱。” “诺。” 安德恭敬应下之后,又道,“皇上,应婉倾今日,已经与梅燕姝接触过了。据惊蛰传过来的消息看,她们俩人,应该是暂时达成了共识。” “既然她们行动了,那咱们的计划,也可以运转起来了。”谢子叙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冷声道,“通知下去,叫下面的人开始行动。” “师兄呢?”谢子叙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问道,“还在杏偌小筑里醉生梦死?” “这个…”安德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程绪公子昨晚上特意来信,让您别急着去打扰他。他说,他的重要事,还得有个一两日,才能完成…” 扬州的事情蔓延到瑶京,程绪自然知情。 而他的事情,目前还没有完成,所以,他便特意传书安德,叫他跟他们家主子打声招呼。 “什么重要的事?”谢子叙挑眉,玩笑道,“该不会是遇上什么不好追的姑娘了吧?” “程绪公子说,他在了解瑶京官场的局势,还有几个地方没去,所以…”安德低头。 闻言,谢子叙不由蹙起眉头,不解道,“瑶京官场上的局势,朕还是清楚的,他还想了解什么?” 他倒不是不相信程绪的话,他这位师兄,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但遇上正事,还是很认真严谨的。 安德恭敬回答道,“程绪公子说,通过不同的渠道办事,会得到不同的结果。他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您之前没有走过的,他还说,现在,他已经通过风月场所,重新甄别了一次势力分布。目前,他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了,还差一点儿,让您别急。” “那就暂时别去打扰他吧。”闻言,谢子叙点头,“计划,我们先自己运转起来。” “诺。” 翠微宫,姝丽斋。 “皇上驾到!”在“听闻”消息之后,谢子叙也放下手头的事,在梅燕姝苏醒之际,前来探望她。 谢子叙到了之后,直接快步走向室内。 “皇上…”见到谢子叙,梅燕姝挣扎着想下床行礼。 “你刚刚醒,就不必多礼了。”谢子叙挑了个适当的距离,在她床边坐下,例行公事一般的关切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妾没有大碍,让皇上费心了。”梅燕姝眼见着他坐到床边,本来想顺势靠过去。 “没有大碍就好,你注意多休息。”梅燕姝客气,谢子叙便做出一副极信她的模样,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连句多余的安慰,也没给。 见他这么耿直,梅燕姝心中虽然不甘,可却也没有办法。 “她中的是什么毒?严重吗?对身子有影响吗?”谢子叙转首,沉下面色,冷声问旁边守着的两名太医。 两名太医被他这可怕的目光一瞪,当即就吓得跪在了地上,“回禀皇上,梅荣华所中之毒,是一种较为普遍的毒,因为毒性在开始时尤其霸道,所以小主才会这般。所幸发现得及时,才没有造成大伤害。” 另一名太医,也在一旁附和道,“这毒最霸道的时候,就是在一开始,所以,小主她只要挺过了这一关,后面,便只需要好好调养,多加休息,就能复原了。” 谢子叙仍旧是一副冷漠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梅荣华的身子,就交给你们调理了。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朕唯你们是问!” “是…”两名大臣见皇上没有再追问下去,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应承,“臣等一定尽心尽力,不让梅荣华出一点儿差错。” “嗯。”谢子叙点头,表现得,算是对他们的承诺比较满意。 可梅燕姝听了这两人的,却恨得牙痒痒。 谢子叙大约也能猜到,梅燕姝心里,有多窝火。 那药,是程绪准备的,他自然知晓其功效。 梅燕姝一个娇小姐,自然吃了不少苦。 “太医说你需要多休息,如此,朕也就不打扰你了。”谢子叙弯了弯唇,笑道,“朕已经叫安德跟御书房打过招呼了,他们会特意照顾你的膳食,有什么需要,你就差人去找安德说,他会把事情都办妥的。” 说罢,他也不等梅燕姝回应,便自作主张地把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而后转身离去。 两位太医眼见着皇上对梅燕姝这般好,就更加坚定了,不提毒药负面因素的半个字! 临到门口,谢子叙又对那新来的太监管事交代了几句,大意,是让他好好照顾梅燕姝,别让不相干的人,近来打扰。 听到这些话,梅燕姝心里,又是一阵气恼。 * “锦娥,应婉倾完了!”池星竹到落霞阁的第一句话,便是应婉倾完了。 最近安德的大动作,黎锦娥也有所耳闻,对于应婉倾的结局。 愣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她怎么了?” “安总管根据线索,查到了倾心居,在那里,找到了梅荣华所中之毒的毒药,同时,还发现了一个娃娃。” 池星竹咽了咽口水,好半天,才接着补充道,“一个巫毒娃娃...” “她...”黎锦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许久,她才抿了抿发干的唇,小心地问道,“你可知,她现在如何了?” “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她被皇上,直接贬为庶人,发配到冷宫去了。”池星竹蹙眉,“至于其他的,倒还没有听说,有人猜测,皇上没有处死她是念着一份旧情。不过这种说法,并不得大多数人的认可。更多的人,是认为,皇上只是暂时把她关到夜阑宫,至于具体如何,可能会征求梅荣华的意见...” 言及此处,她又不由蹙起了眉头,“不过,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皇上现在,已经是摆明了跟应家撕破脸皮了,那梅家跟应家是一伙的,如此的话,也就跟与梅家撕破脸皮了没什么两样。” “可是皇上对梅荣华,却又是很照顾的模样。她中毒了,去探望她,抓到个应婉倾,还要交给她处理...” “也不奇怪啊。”黎锦娥随便胡扯道,“有可能是为了面子嘛,他的后宫出了事情,他总不可能不管不顾吧,这样多容易落下话柄啊,至于应婉倾,我倒是觉得,皇上他很可能只是懒得自己处理...” 谢子叙那家伙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他跟程绪的计划,貌似很庞大,要是给别人察觉到什么,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你这么说...”池星竹扯了扯嘴角,“倒是也有可能...” 说着,她又无奈叹息道,“前段时间,我本来还打算趁着没闹起来的时候,想办法把你给弄出来呢,可是这两件事情一出,你又得继续待在院子里了。” “待在院子里垛清静,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两件事?”黎锦娥不解,“除了梅荣华的事情,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177 戴面具 - 锦绣宫女 - 雁曦 “看吧,这就是你一直被关在院子里,消息闭塞的坏处!”池星竹白了黎锦娥一眼,撇嘴道,“已经有了确切消息了,渤国的使者,要再次进京了。” “又来?”黎锦娥愣住,“他们不是几个月前,才来过吗?” 最近谢子叙一直在忙他那边的事情,很少有空来她这里。 “是前不久才来过。”池星竹点头,随即又道,“但上回来,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请求和亲,想把自家的公主嫁过来,至于这回嘛,则是正常的进贡。而且,他们的队伍也是刚刚出发,抵达瑶京,估计还得两个月呢。” “这么算起来,就差不多是除夕那会儿了,这样,时间间隔,也不算短。” “那这回领头的人是谁?”黎锦娥蹙眉,犹豫着问了一句。 她曾听谢子叙说过,梅国公在渤国,可是发展了帮手的。 “听说…”池星竹蹙起眉头,仔细回想到,“是上次来的那位扶峻王子,好像还有一位在他们渤国权势很大的王爷,其余的,我也不清楚了。我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梅荣华那件事上了,你一时之间问起我这个,我还真不太能答得上来。” “扶峻?!他又要来?!”听到这个名字,黎锦娥瞬间就变了表情。 他是少有的,能在长相和气度上,与谢子叙平分秋色之人,也就是在王者的凌厉上,输了谢子叙一些。 也正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谢子叙那家伙,才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那段时间,她还常听到安德跟她诉苦。 特别是有一次,他竟然问安德他和扶峻谁好看,可把安德给吓坏了。 谢子叙他… 想到这儿,黎锦娥心里,生出些毛毛的感觉。 谢子叙现在在她面前,已经没有任何架子了,所以有的话,他是一点儿都不觉得丢人。 她真怕,那位扶峻王子来了之后,这家伙会莫名其妙地吃醋。 谢子叙的脾气,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下来的。 白日在池星竹那里得到的惊人消息,趁着晚上安德来送饭的时候,黎锦娥都一一向他求证了。 “扶峻真的要来?”黎锦娥咬着筷子,顿时觉得淡定不下来了。 如果说,池星竹提供的,只是个大概信息,有七八成可能。 那安德提供的,就是确定的信息,有十成十可能! “黎小主,您那么关心扶峻王子干嘛?”安德不满地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我们家主子哪点儿不如扶峻了,您都不关心关心他。” 黎锦娥:“…” 他这思考问题的方式,简直跟谢子叙一模一样!!! “好吧,不说他,说说你们家主子吧。”最终,黎锦娥还是选择了无奈妥协,“他最近很忙吧?有按时吃饭吗?还有,天气转凉了,他晚上坐在窗边,有没有多加件衣服?” 当然,这些问题,也是她本来就打算问问安德的。 只不过,安德似乎很维护自家主子,不想她多提扶峻,才使她提前问出了这一系列的问题。 虽然她的问题很多,但安德却乐得回答。 只要黎锦娥认真嘱咐过了,下回主子再不按吃饭睡觉,他就有得话说了。 就在黎锦娥询问安德的同时,程绪也去到了上清殿,探望自家小师弟。 “喂,我说小师弟,你又不是真怕冷,十一月都还没到,怎么就把狐裘披风都拿出来了?!”多日未见,见面之后,却是无尽的惊叹。 见自家师弟毫无反应,根本不理会他,稍微一顿,他又道,“再说了,你那身子发凉的原因在内不在外,你穿得再多,也没太大用处啊。” “闭嘴!”谢子叙被他闹得烦了,才从奏折堆里移开目光,抬眸,瞪了他一眼,“说正事!” “没有小锦娥管着,你这脾气…”程绪摇头晃脑地感慨了几句,才一正面色道,“今晚跟我出去一趟。” “出去?”谢子叙蹙眉,“朕最近因为应忠功和梅燕姝的事情,连锦娥那里都没空去了,你叫我跟你出去?” “这事儿我当然知道。”程绪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弯唇笑道,“你师兄我做事,又不是没有分寸,既然我挑了你最忙的时候叫你出去,那必然是因为,我发现了可以减少你工作量的线索。” “哦?”谢子叙眉尾微扬,“说说看。” “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了,今儿晚上,翠屏楼的新花魁,要拍卖初夜,瑶京不少王孙贵胄都要去凑热闹。”程绪挑眉,“据我所知,应家的那位小公子,也坐不住了。” “应家的小公子?”谢子叙蹙起眉头,“应昀朗本身就是做生意的,他就算是花大价钱把花魁买到手了,也不足为奇吧?”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几分明白,应昀朗的生意能够迅速崛起,并且发展到目前这个还不错的地步,是因为有他老爹在后面支持。 “得了吧,就应昀朗那点儿小生意,一年能赚多少钱?”程绪不屑地撇撇嘴道,“他那几间铺子的营业额,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一年能有上万两银子的利润,就不错了。再刨去他的家用、仆人的月钱,真正能到他手上的,不会超过五千。” “这还是在不计算他平日的花销的情况下,我可告诉你,这家伙,是个极爱美人儿的。平日里,给看上的美人买东西,那是绝不手软。他一年,存不了几个钱,所以,我初步估计了一下,他这回竞拍,能拿出来的钱,绝对不会超出这个数。” “八千两买个花魁?”谢子叙道,“差不多也够了吧。” “瑶京最近的风声紧得很,那些个有家底的人,也不太敢随意拿出太多钱挥霍,买乐子归买乐子,那些人,可没有为了一个乐子,就把自己搭进去的打算。” “你说的,那只是部分理智尚存的人。”程绪满不在乎道,“有理智的人,在这个紧要关头,自然知道收敛,可色令智昏,面子为大,要是争夺的时候上了头,他们才不管你最近在查谁呢。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挡了他们的道!”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然后又老成地教育道,“小师弟,在这点上呢,你基本上可以说是零经验。跟你师兄我,完全没得比,翠屏楼作为瑶京领头的风流场所之一,培育出的新花魁,必然是有质量保证的。”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妹妹,走的是‘清水出芙蓉’的路线。你可能不知道,这种调调的女子,在风月场所,有多稀罕,那些个地方,最多的,就是妖媚的女子,像这种清纯的,基本上没有。” “你师兄我呢,也算是个风流才子了。即便是我这样儿的,纵横风月场所多年,也很少见到这样的花魁,我已经观察过了,迷恋她的,不在少数。而对她有意思的,更是多如牛毛。” “而在这些人里面,就有他应昀朗一个。” 闻言,谢子叙微挑眉尾,勾唇笑道,“有多迷恋?他应家了还处在风尖浪口上,别人不顾及,他不会也不顾及吧?据朕所知,应昀朗这个人,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有多迷恋这个问题,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非常迷恋!”程绪装模作样地摇了摇扇子,笑道,“应家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可新花魁的演出,他却是一场都没有错过。” “呵。”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那他还真是,有闲心。” 以前,他还觉得,这应昀朗,是应家子弟里,少数几个有点儿脑子的。 “走吧,一起去看看。”程绪挑眉笑道,“他这个被搁在油锅边儿,准备入锅的人,尚且有时间流连花丛。你这个烧油锅的,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暂时放下的呢?” 应家的事,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他应昀朗还有空竞拍花魁。 那谢子叙手头那些有关应家罪证的文件,自然可以放一放。 “行。”谢子叙点头,“朕换件衣服。” “诶!记得把你的面具戴上!”眼见自家师弟向内室走去,程绪赶忙嘱咐道。 “走吧。”谢子叙收拾好了之后,便直接打开暗道,回首招呼程绪过去。 上清殿这边,再过不久,安德就该回来了。 至于安德不在的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来了来了。”程绪快步走来,“为了以防万一,我跟你门口守着的人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放人进来打扰。”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便当先抬脚,踏入暗道。 凭两人的轻功,仅小半个时辰,便抵达了今晚的目的地,翠屏楼。 “哟!这不是程爷嘛,快快快,里边儿请,里边儿请!”见到程绪,翠屏楼的鸨母立刻笑开了花儿,“您可是稀客啊,今儿,是为了青琬姑娘来的吧?” 178 花魁葛青琬 - 锦绣宫女 - 雁曦 “程爷,您可算是来了,奴家都想死你了。”走在前面的女子,当先就踏着小碎步过来,缠上了程绪的手臂。 “轻默、归雁,你们俩,可一定要伺候好两位爷。”鸨母献媚地笑道。 虽然她是第一次见程绪身边的那位公子,但瞧着那气势,也能猜到,不是普通人。 “那是自然的。”后来的归雁,见姐姐已经缠上了程爷,就赶紧扭着腰,向他身旁那人去了。 可还没等她靠近,谢子叙的剑便直接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离我远点儿!” “公子…”虽然只是剑柄,但归雁还是被他吓了一跳,连着着声音,都有些颤抖。“师弟!你干嘛呢?!” 眼见着自家小师弟的动作,程绪吓得,赶紧把抬起的手臂给拽了下来。 “让她别靠近我。”谢子叙不悦地蹙起眉头,声色冷淡。 他只是来这里,看看应昀朗那家伙的,这些人,他并没有碰的打算。 “这…”可他那直白的话语,却让除了程绪以外的人,都愣住了。 “咳…”程绪看着她们奇怪的面色,赶紧打圆场道,“那个我师弟是陪着我来的,他这人有怪癖,就这样,你们别管他啊。” “今儿的拍卖,是多久开始啊?”程绪一边随着侍者上楼,一边随口问道。 “程爷来得是时候,再过一刻,就该到时候了。”轻默笑呵呵道。 而归雁,则是露出了一副不开心的表情,轻声哼道,“哼,程爷就惦记着青琬,都把我们姐妹给忘了。” “哈哈哈,怎么会呢。”程绪大笑,“拍卖嘛,凑个热闹就好,在我这心里啊,还是你们最重要。” 进了包间后没多久,程绪便随意从袖中摸出两定银子递给二人,“你们两先出去吧,我和师弟有话要说。” “程爷,您刚还说挂念我们姐妹呢,怎么转眼,就要让咱们走?”归雁不满道。 “就是。”轻默也露出些微不满的神色,“您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好了好了,以后多得是时间。”她们抱怨,程绪也不生气,只笑着解释道,“我师弟这脾气,你们刚刚也看到了。” “我们下回在一起啊,乖,都去吧。”说完,他还在两人的香腮上,分别落下一个浅浅的吻,以作安慰。 “这么快就把人都赶走了?”谢子叙挑眉,“我还以为,你要把她们姐妹俩留下来过夜呢。” “胡说什么,你师兄我是那种人吗?”程绪撇嘴,“谈正事的时候,不留不相关的人。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 对此,谢子叙倒是没有反驳什么。 程绪向来公私分明,这点,他是认可的。 可他不说话,程绪却不会闲着,“小师弟,你剑上挂的那坠子,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啊,哪儿来的?” 入了翠屏楼,师弟用剑抵着归雁,他才发现这个小坠子。 不过,面对他的疑问,谢子叙只扫了他一眼,便转回了目光,不予理睬。 程绪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可见他不理自己,便立马来了兴趣,“诶,我说小师弟,你以前,剑上可是从来不挂剑穗的,怎么转性了?莫非…” “锦娥送的。”谢子叙开口,说完,便不再理他了。 “噫?原来是小锦娥送的,怪不得。”程绪盯着那剑穗又看了许久,才笑嘻嘻道,“做得还挺精致,哪天,叫小锦娥给我的扇子也做个吊坠啊。” 闻言,谢子叙漂亮的凤目不由眯起,“想要,自己找人做去,别打锦娥的主意。” “啧…”程绪故作无奈地摇头,唉声叹气道,“师弟你还真是醋坛子,不就是让小锦娥给做个吊坠吗?这都不可以,真是让人伤心…” 感叹完,他又继续八卦道,“你这剑穗,有什么含义没有啊?比如,代表着爱意或者是表达了什么…” 这回,程绪话还没有说完,谢子叙便直接打断了他天马行空的思路,道,“我今年生辰,她送我的礼物。” 说完,他又补充道,“所以,你别打什么坠子的主意了。” 这可是他家媳妇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怎么能让程绪随便就要去一个相似的东西? “啧…”唐瑾撇嘴,“不给就不给呗,别那么凶嘛。不过说到生辰,我记得,下个月初八,就是小锦娥的生辰了吧?你要送她什么?可准备好了?我可提醒你,那些没有意义的金银首饰,可就别拿出来了,不能表达心意!” “你看她都送你一个自己做的东西,你要是不弄点别出心裁的,可就…” “我还没想好。”谢子叙蹙眉,水润的薄唇抿起,崩成一条直线。 瞧见他抿起的唇,程绪便知,自家师弟,是遇到难题了。 当即,他就得意地勾起嘴角,大大咧咧道,“这多简单,师兄给你给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谢子叙抬眸,语气里,还有几分请教的味道。 关于“讨女孩子欢心”这一点上,他跟程绪,还真没得比。 而送黎锦娥什么东西好这个问题,谢子叙觉得,还真可以听听师兄的意见。 “我有一个好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程绪勾起嘴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虽然总觉得师兄在打什么坏主意,但谢子叙还是问道,“什么?” “既然是送小锦娥东西,那你就得从小锦娥的喜好入手。”程绪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小锦娥最喜欢什么?想都不用想,我就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她最喜欢的,就是你!” “所以啊,送她什么,都不如把你自己送给她。你说呢,小师弟?” “把我送给她?”谢子叙迷茫地重复了一遍,随后又不解地问道,“怎么送?” 他赶紧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老成道,“还能怎么送,那当然是主动把衣服脱了,躺到她被窝里去呗,这办法虽然听起来很一般,但是,绝对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你要相信你师兄的长远目光。” “你看,以前我说让你对小锦娥好点儿,因为她对你来说不一般。后来,你们果然就在一起了。光这点,就足以证明,你师兄我,目光长远,简介独到。”表面上,他是完完全全为了小师弟好,可私下,他却是还有一点儿私心。 谢子叙思考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道,“算了,我自己想,你的提议,不适合现在这个局势。” “梅钧这个心腹大患不除,我就不能安心实行你的提议。”他蹙眉道,“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哎哟,我的小师弟。”程绪苦着脸道,“孩子哪有那么容易怀上,要真容易,又哪儿来那么多求子的偏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子叙道,“我知道你医术高超,但是,我是不想让她受苦。” “那你就只送,然后什么都不做吧。”程绪无所谓地耸肩,“让你家媳妇饱饱眼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让小锦娥饱饱眼福,也算是个别出心裁的礼物了。 “你这个办法…”谢子叙蹙眉,本还想说什么,但今日的主题,却在这个时候,拉开了序幕。 “各位爷,今日咱们翠屏楼举办的这场拍卖,想必大家也都有所了解了。”鸨母站在高台中央,献媚地笑道,“我呢,也就不跟各位多啰嗦了,接下来,就让咱们的青琬出来,为大家助兴,弹奏一曲。” 暗台升起,其上,坐着一名姿容秀美的清丽女子。 “诶,师弟。”程绪微弯嘴角,笑道,“待会儿,咱们也跟着一起玩玩儿呗。” “你想参与竞价?”谢子叙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注意分寸,别真把人给买回来了。” 179 能有多少钱 - 锦绣宫女 - 雁曦 “这我当然知道”程绪不在意地撇撇嘴,“还用你说?” 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看应昀朗如何花钱拍人的,不是来跟他抢人的。 “提醒你而已。”谢子叙仍旧是淡淡的口吻,“那应昀朗哪有你有钱,就怕你一不小心,玩儿过了。” 应昀朗的那点儿产业,跟千机阁简直没法比。 可对于程绪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 “嘁。”程绪故作不悦地撇嘴,抱怨道,“你可真会破坏气氛,一句话,就说得我没心情竞价了。” 随着两人闲聊,葛青琬所弹奏的曲子,也已经到了结尾处。 “好了诸位,人也见了,曲儿也听完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今日的重要环节了!”鸨母尖锐湿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很快就重新聚集在了她身上。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她才又接着道,“咱们的青琬姑娘,大家也是知道的。我敢拍胸口保证,这么标志,又气质出众的花魁,在瑶京,是找不出第二个了,今儿,是咱们翠屏楼,拍卖青琬初夜的日子。规矩,想必诸位爷都是清楚的,我也就不再赘述了。” “底价五百,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两,价高者得,诸位爷请!”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了价,“六百两!” “我出六百五十两!”紧接着,又有另外一人的声音响起。 “六百八!” “七百!” “我愿意出八百两!” 不到一刻的时间,加码就被加到了两千两银子。 “三千两。”突然,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直接,就将方才到达两千五百两的价格,提高了五百两。 可他话音刚落,又有一道慢悠悠的声音响起,“闻兄,这姑娘,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不如,你就是个顺水人情,把他让给本公子吧。” 说罢,他便对着下面的鸨母道,“本公子愿意出三千五百两。” “嘶…”大堂中,一片抽气的声音响起。 “哦,原来是王兄。”先前出价三千两的那人在听到那道懒洋洋的声音之后,立马向那边投去了目光。 在看清叫他收手之人后,他便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王兄喜欢,闻某,就不与你相争了。” “多谢闻…”那位姓王的公子话还没有说完,便直接被人打断。 “呵…”三楼的某间包厢里,传出冷笑,“你们说归谁,就归谁?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价高者得,听不懂吗?我出三千五百两!” “你!”王公子和闻公子,面上同时浮现出怒容,可当他们看清那出声的人之后,却立马收起了怒容,不再吭声。 “嗯?”听到这道嚣张却又透着些熟悉的声音,谢子叙和程绪,也不约而同地抬眼,向三楼的出声处望去。 果然是梅景! 说起这个梅景,他们两,还真不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 梅景那次,可是被晏家的晏韫扬,打了个半死,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 “真是上哪儿都能遇见熟人。”程绪拍了拍身旁人的肩,偷笑道,“这可是你二舅的亲儿子,怎么?不去跟你表兄打个招呼?” 梅景,是梅钧弟弟的儿子,按照辈分关系来算,谢子叙还真应当称呼他一声表兄。 “别恶心我。”可他心里,却从来没把梅家的人当作是亲戚。 他勾起嘴角,轻笑道,“之前,我还担心,咱们两不能逼应昀朗就范呢。可没想到,梅家的二世主,也盯上了这花魁,真是天助我也。” 说着,他也跟着出声道,“楼上的那位公子说得对,价高者得!程某愿意出三千六百两!” “放肆!”闻言,梅景大怒。 “呵。”被他那么一吼,程绪也不怒,只淡笑着道,“这位公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在下不曾对你出言不逊,你怎么能说在下放肆呢?” “你,大胆!”程绪悠闲无所惧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梅景。 当即,他就放声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本少爷面前叫唤?!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面对他的怒骂,程绪只是无所谓地掏了掏耳朵,“梅公子的大名,程某当然听说过。但凡是来过几次风月场所的人,怕是没有一个,没听说过您的大名吧。” 这话明面上是顺着梅景的话说的,可不管是谁,都能从中听出几分嘲讽的意味来。 “哼,既然你听说过本少爷的大名,你还敢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梅景扯开嘴角,面上浮现出一个鄙夷加不屑的笑容。 “程某从未说过你一句不是,如何是逞口舌之快了?”程绪耸肩,略带这些无奈道,“如果你觉得我跟你竞价,是让你不快的根源的话…” “那你,可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了。”前面,他还算客气,可到后面,他也直接嘲讽起了对方。 “你!”梅景气得想骂人,可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谢子叙拦住了话头。 “别废话了,要竞价,就赶紧的。没钱,就乖乖闭上自己的嘴。”他的声音清冷,语气凌厉。 他说话,比起程绪,就更不客气了。 “混蛋!”梅景大怒,“你大爷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哎哟,几位爷,快都别吵了,青琬姑娘还都在这儿看着呢。”见几人愈演愈烈,都快要到砸场子的地步了,鸨母赶紧出来打圆场。 一提到葛青琬,梅景的火气,也没刚刚那么大了。 “正是这个理儿。”三楼的另一个方向,在鸨母落下话音之后,也跟着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既然楼下那位公子想要竞价比拼,那我等,自当奉陪。” 说完,他便出声,开出了价码,“我出四千两。” 出声的,正是谢子叙他们此番前来的目标,应昀朗。 他这话说的,既像是打圆场的,又像是针对程绪二人的。 可他在向着梅景说话的同时,自己却也出了价。 “四千一百两。”程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加价。 “哼,孬种,加价竟然只加一百两。”梅景不屑地哼声之后,便立马跟价,“四千五百两。” 程绪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只静静地继续加价,“四千六百两。” 他不在意这话,却并不代表别人不在意这话,应昀朗在加价的时候,就没好意思只加一百两。 “四千八百两。”应昀朗抽了抽嘴角,选择加了两百两。 “五千!”另一名三楼的客人出声道。 几人就这么互相抬着价,虽然不紧不慢,但价格飙升的速度,却恐怖得很。 “师弟,八千了。”程绪挑眉,小声对身旁人道,“接下来,可就是重头戏了。”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面具下隐藏的漂亮凤目,已然对准了应昀朗所在的方向。 一直盯着应昀朗,会让对方起疑,发现他们,是在刻意针对他。 不过,仅是这一瞬的注视,也让应昀朗有了一丝不自然的感觉。 “少爷,您怎么了?”站在他身旁的管家,瞧见他面色有异,立马关心道。 而就在他关心自家少爷的时候,价格,又被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八千二百两!” “没事,可能是竞价太多紧张了。”应昀朗摇头,同时,给出了自己的报价,“八千四百两!” 不过,他刚出价完,就又有一人跟价,“八千五百两!” “八千八百两!” 即便是突破了八千大关,价格依旧在不断高涨。 “一万两!”在程绪喊出这个价格的时候,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程爷出一万两!”鸨母兴奋地大喊道,“还有没有哪位爷想要竞价?” “呵…”应昀朗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程公子,你现在应该是在太医院任职吧?” 这一查,方才发现,此人,就是太医院进来的那位程绪太医。 “不错。”程绪淡然点头承认。 “太医院的太医一年能有多少俸禄,我想,在坐不少人都有所了解。”应昀朗眯起双眼,一字一句道,“程太医,一万两这个价格,怕是你再在太医院干十年,也拿不出来吧?” 他这一语,仿佛道破了天机一般,让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程绪身上。 众人看向程绪的目光,都包含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180 打一顿 - 锦绣宫女 - 雁曦 “这…”鸨母面上,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程绪则是悠闲地起身,走到了栏杆处,悠然道,“程某现在是太医不假,可以前不是啊,做太医之前呢,程某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江湖上前来找程某求药的人,也不在少数。” “出师这么些年,不说赚得盆满钵满,但一万两,还是有能力拿得出来的。” 说着,他还从袖袍中掏出一叠银票,对着下方的鸨母扬了扬,“侯姨如果不信,你可以先上来验验。” “呵呵呵,不用不用。”闻言,侯凉钥立马陪笑道,“程爷也是我们这儿的老顾客了,您的人品,妾身还是信得过的。” “既然信得过,那就继续吧。”说罢,程绪便转身,从新没入珠帘之后。 不过,在回身之际,他还朝着应昀朗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一万两而已,多大点儿事?”在程绪从新做回座位的时候,梅景的嘲笑,也紧跟着传来,“本少爷出一万一千两。” 他原本,只是想嘲讽一下刚刚对他出言不逊的程绪和谢子叙,没想要针对应昀朗。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这话一出口,便让应昀朗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应昀朗心中火气上涌,当即就又加了一千的价码,“一万二千两!” 这价一加,顿时就让梅景不高兴了,“应昀朗,你脑子有坑是吧?本少爷的价,你也敢踩?!” 那两人还没有反击,应昀朗就先踩了他的价。 “梅景,做人要懂得收敛,说话不要太难听。”应昀朗说话时,额间有青筋跳动。 梅景却丝毫不怕得罪应昀朗,只扬起下颌,不屑道,“本少爷要如何做人,还需要你教?你也不瞪大眼睛,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梅景,别太过分!”应昀朗怒吼。 “呵,过分?”梅景不屑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应昀朗,你算哪根葱啊?是有权有势啊,还是家财万贯啊?都不是!你那点儿小生意,与梅家的产业,根本就没得比!” “再说官场,你应家捅出那么大一个篓子,到头来,自己收拾不了,还要求我们家给你们擦屁股。” 说着,他站起来,捞开珠帘,直接站在栏杆边,指着应昀朗那处大骂,“我们梅家处处帮衬着你们应家,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回报我们的?我燕姝妹妹,被你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姐姐,害得差点儿连命都没了!真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到了气头上,梅景也不管不顾了,什么话,他都敢往外说。 好在,梅燕姝跟应婉倾那事儿,在瑶京,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应婉倾如今,已经被皇上在一怒之下剥掉份位,关到夜阑宫去了。 至于如何处理,听说,是已经许诺梅燕姝,随她的意了。 但知道归知道,起源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件事情捅出来,还是让应昀朗觉得,丢尽了脸面。 当即,他也“腾”地一下起身,怒声反驳,“梅景,有的事情,大家不说,却并不代表心里不清楚,你堂妹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姐姐虽然任性,但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你说是我姐姐害了你堂妹,说真的,我一点儿都不信!谁知道,是不是你那心机深沉的堂妹,设计害我姐姐,害我应家!” “哼,我燕姝妹妹心机深沉?”梅景冷笑,“那是因为有你那个没脑子的姐姐衬托!” 说着,他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转身拍在桌案上,大吼道,“一万二千五!” 面对他的挑衅,应昀朗也不甘示弱,同样给出了自己的新价码,“一万三!” “两个蠢货。”谢子叙微弯嘴角,唇畔飘出了一声嘲弄。 “哎呀,年轻人嘛,就是这样,最激不得了。”程绪摇开折扇,悠闲地替自己扇着小风,“像你师兄我这样,能轻易做到宠辱不惊的人,已经不多。” 谢子叙转首,淡淡地鄙视了他一句,“就你?哪回比武输掉不怨天尤人?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了。” “啧…”程绪一收折扇,同样一脸鄙视地看着身旁的人,挑眉道,“你说我给自己脸上贴金,那你呢?一遇到自己媳妇的事就紧张得不行,连普通人都比你沉得住气。” “所以我从来不往自己脸上贴金。”谢子叙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过这令人惊艳的笑容落在程绪眼中,却只能恨得他牙痒痒。 改天,他一定得把小锦娥约出来,跟她倒倒苦水。 “哼。”最终,程绪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重新把目光移回“战场”,决定不跟身旁这家伙争。 而就在他们两人聊天的这个时间段里,应昀朗跟梅景,已经又把价格在往上抄了不少。 应昀朗跟梅景,他们心里,其实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要分胜负了。”没过多久,程绪就弯唇笑道,“就算他们老子贪得再多,但能到他们手里的钱,也是有数的。” “梅景不行了。”谢子叙也评价道。 果然,如他所料,在又一次竞价之中,梅景终于是面色难看地一掀桌子,不再吭声。 应家虽然不如梅家,但应昀朗,是应忠功的亲儿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 反观梅景,他背后的梅家虽然吓人,但他终归只是梅二爷一个没什么出息的儿子,也没有其他的本事。 他手里捏着的钱,必然没有应昀朗多。 “应爷出一万七千两!在坐的爷、还有没有哪位愿意出更高的价码,买我们青琬回去啊?”鸨母大声问道,一张脸,简直要笑开了花儿。 “侯姨,既然没有人了,就快点儿宣布结果吧。”应昀朗虽然胜了梅景,但他的面色,却很难看。 “哦,好好好。”侯凉钥见他面色难看,也见好就收,不再指望会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 飞快地理清楚利弊之后,她便大声宣布道,“今夜最高价的出价者,为赢爷,青琬今儿,就归应爷了。” 说完,便有侍者专门过去接待应昀朗,将他引向早已准备好的厢房。 “一万七千两,翠屏楼今日,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啊。”程绪啧啧嘴,感叹道,“改明儿,我也要叫我手底下的人,来效仿一下。” “什么时候,千机阁的阁主,连一万两银子,都要眼红了?”谢子叙嘴角微翘,调笑道。 “我说小师弟,你就不能说你师兄点儿好吗?”程绪咬牙,“难道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谢子叙一边起身一边笑着道,“师兄待我很好,只可惜,师兄是个夸不得的人。” 程绪这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待人温和有礼。 “算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程绪暗自磨牙,他懒得跟小师弟争,他要直接跟小锦娥告状! “随你,先去晏府吧。”谢子叙道。 “不不不,我们得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程绪含笑摇头。 “你想干嘛?”谢子叙蹙起眉头,抿了抿水润的薄唇,向程绪投去不解的目光。 “当然是,吸引一下某人的目光,然后,再把他拖到小巷子里去打一顿了。”程绪坏笑着挑眉,“怎么样,师弟,我想你应该很有兴趣吧?” 谢子叙眯了眯漂亮的凤目,冷声道,“不是很有,是非常有。”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翠屏楼之后,没多久,就被一群鬼鬼祟祟的人给盯上了。 梅景也没打算,就在翠屏楼门口收拾两人。 “师弟,这边儿走。”程绪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的人,然后带着谢子叙七绕八绕,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你们两人,还真是会选地方。”跟上来的梅景,见到等在小巷中的两人,狞笑出声。 “的确,我也这么认为。”程绪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打量了一番四周,道,“在这里,把你宰了,都没人知道。” “哈!”梅景大笑,面容也越发狰狞,“还真是个口气狂妄的家伙!” 181 脱他衣服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一个太医,就算从前在江湖上有点儿名气,但你,终究还是个行医的。打架,你不擅长。” 程绪蹙眉,执扇敲了敲了眉心,故作头疼道,“打架嘛,我的确不是很擅长。可这不是还有我师弟在吗?他拿着剑,一看就是个能打的啊,你就这么笃定,我们俩会被你的人收拾?” “你是看不起我师弟吗?” “你别说,我还真看不起他。”梅景嗤笑,“拿把剑如何?一看就是个小白脸。” 说着,他还朝着谢子叙的方向扬了扬下颌,大笑道,“小白脸,跑出来逛花楼,不怕被你媳妇发现?看你这样子,媳妇也一定是什么江湖女侠吧。若是我放出风声去,不知女侠会不会收到,哈哈哈…” “你再说一遍,你要做什么?”谢子叙抬脚往前踏出半步,浑身散发出的寒意,让他恍若一个从九幽踏出来的恶魔,无情而心狠。 一看自家师弟这架势,程绪便知道,事情要坏! 同时,他也在心中大骂梅景,嘲讽的话,说什么不好,非要拿“媳妇”说事?! “你要做什么?”面对这么一个可怕的恶魔,梅景的腿肚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发颤。 “我要做什么?”谢子叙一步一步向梅景走去,声音冰寒。 梅景身边的护卫,见他步步紧逼,立马上前阻拦,想要将他扣下。 机会只有一次,他们错过了,谢子叙便顺利走到了梅景面前。 他左手手腕一番,剑便直接搭在了梅景的肩上,挨着他的脖子,“你说我要做什么?” “你你大胆!”脖子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放肆!放开我们家少爷!”周围的护卫见了,立马大声喝道。 “大侠!大侠饶命!”梅景感受到脖颈间再次袭来的微凉,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饶命?”谢子叙玩味地弯了弯嘴角,冷笑道,“你开我媳妇玩笑的时候,有想过自己会死在我剑下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梅景结结巴巴道,“大侠,您跟夫人伉俪情深,我那几句话,完全是瞎说。您千万别往心里边儿去!” 梅景想都没想,便直接认错,给谢子叙道歉。 梅景的面色,又白上了几分。 “可是我都听见了。”谢子叙道,“我这个人,最小气,但凡是听见别人说我家里人坏话,我都话想动手杀掉,别说你你爹是梅二爷了,就算你爹是皇帝,我也不怕你死了之后,会有人来找我算账。” “咳…”程绪在后面听着,差点儿笑出声来。 还好,梅景的注意力都在谢子叙身上,没空在意他细微的笑声。 小师弟也太坏了吧,梅景明显比他大上好几岁呢,他居然占别人便宜,说皇帝是人家爹。 “大、大侠,那您的意思是?”与程绪相反,梅景一听这话,吓得哆嗦地更厉害了。 “既然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就拿命来赔罪吧。”说罢,谢子叙便拔出了剑,用剑锋在他脖子上迅速扫过。 “哐当!”一声,梅景直接应声倒在了地上,动也不动。 “你大爷,你真把他给杀了?!”程绪本来还在后面偷笑,但看见梅景倒下,脖子上冒出血花,整个人直接懵掉了。 谢子叙蹲下,一边将剑上沾着的血在梅景衣服上蹭干净,一边悠然道,“没弄死,我就是吓吓他,是他自己没出息,吓晕了。” 程绪上前认真检查了一番,发现真如师弟所说,人没死,只是被吓晕了。 在他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鄙夷道,“之前看他那么嚣张,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没想到,就这点儿出息,真是丢人。” “越是没出息的人,越是爱自夸,拿背景吹嘘。”谢子叙将剑收好,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对程绪道,“走吧,去晏府。” 之后,两人偷偷摸摸地潜入晏府,在晏韫扬的门边用谢子叙的玉佩压下一张纸条,又叩响了门,方才离开。 相信,晏韫扬待会儿过来,看见玉佩,自会明白一切。 落霞阁。 十一月初八,于这间小院子来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日子。 因为这一天,是黎锦娥的生辰。 “黎妹妹,这回你可得感谢我。”池星竹一边吃菜,一边得意地冲黎锦娥扬了扬眉,“要不是我这个机会抓得准,你还得在这个院子里继续发霉下去!” “不经意”地提起,今日是黎锦娥的生辰,希望皇上能解了她的禁闭,放她出去走走。 或许是因为刚刚除掉了应家,皇上的这两天的心情格外好,池星竹一提,他便直接答应了她的请求。 于是,得到皇上亲口许诺的黎锦娥,便再也不用一天到晚都蹲在自己屋子里发呆了。 “是是是,这次我能够走出落霞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全都是池姐姐的功劳。”黎锦娥笑着端起手边的茶杯,对她道,“呐,我以茶代酒,敬池姐姐一杯。” “咱们小主能够解了禁闭,全靠池小主您。”小果子等人,也端起杯子,真心实意地感激道,“池小主,奴才敬您一杯。” 院子里宫人们的敬酒,池星竹也都一一接受了。 因着今日是黎锦娥的生辰,所以这一顿饭,众人边吃边聊,一直延续了一个时辰。 当黎锦娥送走了池星竹之后,看看天色,估摸着,差不多已经快到亥初了。 本以为,今日过来给她送吃的的人,依旧是安德。 可当她回到屋子里,却在床上发现了,已经睡着了的谢子叙。 “嗯?”听见声响,浅眠的人,便转醒,“你吃完了啊…” “怎么是你过来了?”黎锦娥见他转醒,顺势坐到床边,随口问道,“安总管不是说你最近很忙吗?” 前两日,安德来她这里送饭的时候,一脸神秘。 一旦她问起谢子叙,安德就显得特别紧张,支支吾吾地说,自家主子特别忙。 他那反应,曾经一度当她以为,是不是谢子叙又把自己给弄伤了,想瞒着她。 最终,在安德再三保证,甚至拿小命发誓的情况下,她才勉强相信了,谢子叙真的只是在忙。 “今天是你生辰啊,我过来看你。”谢子叙从被窝里撑起身子,抬手揉了揉迷蒙的眼睛。 眼前的美景,却丝毫没有引起黎锦娥的注意。 “你手怎么回事?”黎锦娥蹙眉问道。 “只是不小心伤到的。”被她问起手上的伤口,谢子叙的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只是不小心?”他那不自然的面色,很快就引起了黎锦娥的注意。 再联系到安德前两天支支吾吾的模样。 几乎是立刻,黎锦娥便联想到了,他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大伤。 也没有大声招呼,她就直接把手伸到谢子叙腰侧,拉开了他的亵衣带子。 “你要干嘛?”谢子叙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不媳妇,迷茫地眨了眨眼。 面对他的疑问,黎锦娥却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你是不是喝醉了?”谢子叙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道。 “噫?怎么没有?”黎锦娥将从他身上扯下来的亵衣随手扔在了一旁,然后又拉着他左看右看。 “没有什么?”谢子叙无奈地拉过那都快趴在他身上仔细研究的女孩,拥入怀中,不解地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我身上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光自己闷着头找,有什么用?” “你没受伤?”黎锦娥抬眸看他,她面上,亦是一层迷茫。 “我每天都在宫里待着,又没出去,怎么…”话说到一半,他便突然住了嘴。 跟程绪一起坑应昀朗的那日晚上,他不仅出了宫,还跟梅景的人动了手。 难道黎锦娥知道这个事情了?! “夫人…”谢子叙抱住怀里的人,小心翼翼道,“那日我跟师兄去翠屏楼是做正事的,我谁都没碰,你别生气。” “嗯?”黎锦娥不解,“翠屏楼?什么翠屏楼?” “你不知道翠屏楼?”谢子叙又再次陷入了迷茫,“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受伤了?” “因为我看你手上有伤啊。”黎锦娥面露奇色,疑惑道,“什么翠屏楼,你跟师兄又出去跟人打架了?” “不算打架吧。”谢子叙低头,“我们单方面地打他们。” 梅景的人,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一片,就被直接打趴下了。 “呃…”黎锦娥扯了扯嘴角,“谁那么惨啊?居然惹上你跟师兄了,你们两个加起来…” 说着,她还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我突然有点同情那个被你们打的人了。” “梅家的,梅景。”谢子叙抿了抿唇,才又解释道,“师兄打听到,应家的小公子要参加翠屏楼的花魁拍卖…” 他把那日晚上发生的事情,仔细跟怀里的人解释了一遍,才眨了眨漂亮的凤目,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注视着她,“所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的担心,在黎锦娥这里,却并不成立。 认真听完之后,她只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这种事,根本不用解释。” 182 不能 - 锦绣宫女 - 雁曦 说着,她还半开玩笑道,“比起你会碰她们,我倒是更相信,你会把上来碰你的给打一顿。” 闻言,谢子叙眨了眨眼,抿唇道,“夫人,还是你了解我…” “呃?!”黎锦娥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人道,“你不会真的把人家姑娘给打了吧?!” “也没有,那样太引人注目了。”谢子叙道,“我就是,稍微威胁了一下她们,不许她们靠近而已。” 黎锦娥:“…” 沉吟半晌,她方才扯了扯嘴角,无奈道,“下回遇上这种事,你还是让师兄自己去吧,你就别跟着一起去凑热闹了。” “你不高兴了?对不起…”谢子叙垂眸,声音低低的。 “不是。”看他那模样,黎锦娥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是又想多了。 伸手掐了掐他光滑的脸,她才笑着道,“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这种事情。上花楼第一件事就是把姑娘推开,那人家怎么想?恐怕,除了别有目的,还是别有目的吧?” “我觉得吧,师兄在这种事情上,就比你要合适很多了。他在花楼办事,肯定不会被人察觉。” 谢子叙抓住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低声抱怨道,“师兄是没事就在那里混的,可我不喜欢她们…” “不喜欢就好,早点儿睡吧。”黎锦娥笑道,“恭喜你达成一个小目标,明天起床,继续奋斗。” 谢子叙嘴角微翘,含笑捏住她柔软的面颊,“你说脱就脱,你说穿就穿,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你说,要怎么样?”黎锦娥放下手,静静地回看向他。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做个全面的检查。”谢子叙挑眉,漂亮的秋水剪瞳中,透着一丝狡黠,“不如我把衣服都脱了,你再检查检查?” “脱什么脱,不许脱!”黎锦娥的声音虽然凶狠异常,但她的脸,却因为他的话,一下子变得通红。 “噗呲…”瞧着她窘迫的模样,他轻笑出声,“行了,逗你玩儿的。呐,这是给你带的东西,趁着新鲜赶紧吃吧。” “这是…”黎锦娥接过盒子打开,一阵淡淡的香气飘出,瞬间变让人食指大动。 “糕点。”谢子叙垂眸,抿了抿唇道,“尝尝吧。” “哦,好。”黎锦娥愣愣地点了点头,直接就拿起一块,塞进了嘴里。 “嗯?奇怪…”黎锦娥面露一丝异色,“感觉这味道跟平时不一样啊?是我的错觉么?” “难吃吗?”谢子叙抿了抿唇,轻声问道。 “没有啊。”黎锦娥摇头,“就是感觉味道不一样而已,没觉得难吃。” 闻言,谢子叙那双漂亮的凤目,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就好。” “嗯?”黎锦娥放下手里的点心,蹙起眉头,瞧着眼前的人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我表现得很奇怪吗?”谢子叙眨眨眼,弯唇道。 黎锦娥点头。 “因为我紧张啊。”他静静地注视着她,伸手抚上她柔软的面颊,指腹在其上游移,“幸好,你没觉得难吃。” “嗯?”黎锦娥蹙眉,这话有问题! 她几乎没有犹豫,便问出了心中所想,“这东西是你做的?!” “是啊。”绯色的水润薄唇轻启,说出的,是让她惊讶不已的话,“夫人真聪明,一猜就中。” “真是你做的?!”黎锦娥愣了许久,才震惊地拉过他那只受伤的手,“所以这伤,其实是你做糕点的时候弄伤的?!” “没拿过菜刀,不小心弄到的…”谢子叙移开目光,不好意思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一不留神,就切到手了。” “你真是的!”黎锦娥蹙眉,心疼地拉着他的手,“这种东西,你让专门做糕点的御厨去做啊,自己动什么手?” 当看到伤口的时候,她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疼吗?” “不疼。” 瞧见她难受,他又低下头,轻声道,“夫人要是心疼我,不如夸我两句,再给点奖励?嗯?” “你…”黎锦娥无奈摇头,这个人,聊天的跨度,永远是那么大。 替他将伤口换了药,又拿出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之后,黎锦娥才放下心来,去摆弄那盒他送来的糕点。 “你必须全部吃完!”见她将食盒的盖子合上,他略带着些不满的情绪,抿起绯色的水润薄唇。 “那是自然。”黎锦娥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不过好东西,是用来慢慢享受的,不是非得一天吃完,再说了,我今日吃得也不少了,再吃,晚上就该撑得睡不着觉了。” “可是…”谢子叙垂眸,“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你…”闻言,黎锦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趁着他没注意,黎锦娥忽然飞快倾身,在他绯色的水润薄唇上落下一吻。 然后又抱住他的腰,低声道,“谢谢,你真好。” “好?”谢子叙回拥住她,低低笑道,“也就只有你,会这么评价我了。” “当然只有我。”黎锦娥弯眸笑道,“因为你对我好,我才夸你好。” 说着,她又半开玩笑似的用手拧住他腰间的软肉,“要是还有别的女人夸你好,我们就该好好谈谈心了。” “疼,夫人下手轻点儿。”嘴上虽说着疼,但他面上,却是一片柔和的笑意。 将下颌搁置在她顺滑的黑发上摩挲,半晌,他才道,“锦娥,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 “是吗?”黎锦娥笑道,“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美人笑起来,就是好看。” “呵…”谢子叙低笑,“傻丫头…” * 小半月的时光,飘然而逝。 临着十二月,瑶京的天,变得更冷了。 “这天儿可真够冷的,就连湖水都被冰封上了。”池星竹搓搓自己被冻得通红的手,对身旁的人抱怨道,“你也真是的,平时叫你出来你不出来,这么冷的天,你却要出来散步。” “越是天冷,就越要多动动。整天闷在屋里做什么?长肉吗?”黎锦娥一本正经道,“再走走,就暖和了。” “我觉得再走走,我就该冻死了。”池星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早知道,我今儿就去看婉之了,她肯定不会像你这样,顶着寒风往外跑。” “哎,你…”黎锦娥正想说话,却突然瞧见不远处那一身月白衣衫的人。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程绪侧过身子,辨认了一下,便笑着跟两人打招呼,“黎才人,池才人。” “程太医。”池星竹点头笑笑,又瞄了一眼他背着的药箱,试探着询问道,“你这是要去给皇上请脉吗?” “已经请完了。”程绪笑道,“这会儿,正要回去呢。” 闻言,黎锦娥出声问道,“皇上他最近,龙体可还安好?” “劳烦黎才人挂记,皇上他很好。”程绪转动眸子,又道,“不过,他最近事务繁忙,休息的时间太少,短时间内虽没有什么,但长期以往,肯定是不行的,两位小主若是闲来无事,可以炖点儿滋补的东西,给皇上送去。” 该让小锦娥管管的地方,还是得让她去。 “多谢程太医。”黎锦娥点头道谢。 “这只是在下的本职工作,小主无需道谢。”程绪笑着跟黎锦娥客气了两句,就告辞道,“微臣还要回府,就不打扰两位小主的雅兴了。” “太好了,程太医!”小太监看到程绪,连忙招呼他,“程太医,麻烦您跟、跟奴才走一趟,淋漓阁出大事了!” “怎么了?别着急,有什么事你慢慢儿说。”程绪扶住那因为急速奔跑而动作踉跄的人,蹙眉问道。 “哎哟!这事儿可不能缓!”小太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苦着脸道,“莫嫔她,也不知怎么的,刚刚竟然在院子里突然晕过去了!怎么都唤不醒!您快去看看吧,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这奴才实在担待不起!” “那你快带我去看看!我们边走边说!”说着,程绪便拉了拉身上背着的药箱,同那小太监一起,小跑着向淋漓阁而去。 “莫嫔昏迷了?怎么回事?”就站在不远处的黎锦娥和池星竹,显然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不清楚。”池星竹摇头,面露不解之色,“奇怪,我前日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活蹦乱跳的啊,怎么今天突然就晕倒了?该不会又是什么别样的苦肉计吧?” “应该不会吧。”黎锦娥蹙起黛眉,“最近也没什么对手跟她争皇上,皇上似乎也没对她表现出什么不好的态度,应该不至于用上苦肉计吧?再说了,她要是在这个关头添乱,皇上会真正厌烦她的。她还没那么蠢吧?” “说得也是。”池星竹点头,随即又再次猜测道,“该不会是最近有人看她风头太盛,对她下手了吧?听说最近,她有事没事的就往皇上那里跑,一会儿送这个,一会儿送那个的。” “也就是皇上没功夫跟她瞎纠缠,才把她送来的东西都留下了的。偏就她自己,还把这当回事儿了,以为皇上对她跟别人不一样。” 说着,她又撇撇嘴道,“诶,锦娥,要我说,你晚上也去,跟她比比。” 183 刺激 - 锦绣宫女 - 雁曦 “呃…”黎锦娥嘴角微抽,“这就不用了吧?这要是我趁机接替了她的位置,别人说她昏迷是我害的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百口莫辩了吗?” 原本给皇上献殷勤的莫墨漓倒下了,她立马就接替了对方,去皇上那里晃悠,别人会怎么想? “话不能这么说。”池星竹不赞同地摇摇头,“她病了,是她的事,你去皇上那里,是你的事,两者之间并无必然联系,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有的时候,胆子就该大一点。” “大家都是皇上的女人,都有资格站在皇上面前。凭什么你去皇上那里晃悠,就是接替她?皇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就算有些风言风语流传出来,你也别例会。这种时候,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谁也不能往你身上随便泼脏水。” 池星竹的一番话,让黎锦娥陷入沉思。 谢子叙又不是她莫墨漓的,凭什么只能她去送汤,而别人不能去呢? 其实池星竹说得对,是她太小心翼翼了。 她原本想着,不能给谢子叙添麻烦,所以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斟酌很久。 黎锦娥当即就下定决心道,“你说得没错,莫嫔的事,本就跟我没关系。皇上也不是她的,我想去见就去见。” “这就对了!”池星竹欣慰地拍了拍黎锦娥的肩赞赏道,“孺子可教也!” 说完,她又靠近黎锦娥,贼兮兮地笑道,“跟你说哦,莫嫔最近跑去寻皇上,可以说,没有一次得到完美结局。皇上最多,也就是留她在屋里喝杯茶,就打发她走了。留下来过夜的事,根本不存在!” “所以,你得努把力!不说留下来过夜,就是能在皇上身边坐上半个时辰,就算是成功了,当然,如果能让皇上留你过夜,是再好不过的了!” 黎锦娥:“…”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许久,她才扶额道,“为什么你们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睡皇上?难道这种时候,我们不是应该让他好好休息吗?” “他已经连续好久,每天就睡三个时辰不到了。你们的想法,对他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锦娥。”池星竹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认真评价道,“你这个说法,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后宫所有的女人,都在想方设法地爬上皇上的床。你是第一个,去考虑皇上休息不足的人。” 说着,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人,总结道,“你对皇上,果然是真爱!” 黎锦娥:“…”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之后,她才假装正经地瞎扯道,“话不能这么说啊,你看,皇上只有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是围着他转的,这要是把他累跨了,我不仅讨不到好果子吃,还要被外面的人数落,留下个不好的名声。” “各种不好的标签往我脸上一帖,我还怎么往上混。我要是死在这个位子了,也就带不动你了,所以啊,我其实是在为我们俩的前途着想。” “得了吧你。”池星竹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冲她翻了个白眼,“你能有几斤几两?就你这个小身板,还能把皇上累垮?皇上自幼习武,境界我是不知道,但身子骨,肯定是不差的。” “就算他每天只睡一个时辰,对付你这样的,也绰绰有余。” 说着,她还双手抱胸,自信地扬了扬眉,“不信的话,我们俩打个赌,你今儿去璇霄宫睡一晚上,明早看看被累垮的、爬不起来的是谁。” “你!”池星竹的话,让黎锦娥闹了个大红脸。 “行了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看着她窘迫的模样,池星竹好笑地摆摆手,“我呢,确实是希望你更进一步的,不过谁叫你是真爱呢,心疼,就算了呗。你就端着东西去看看他,关心一下,总可以吧?” “没准儿,皇上还会觉得你比其他女人都要贴心。毕竟,大家都在想着自己的好处,就你一个,是在他累了的时候,真正关心他的,反正你也是皇上宠幸过的,不差这一次,有没有都一样,不如博个好印象。” 前面,黎锦娥听着,还挺认同池星竹的说法的。 她突然有一种,想把池星竹的脑袋掰开,然后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的想法! “哎呀,你别那表情啊。”池星竹拍拍黎锦娥的肩,眨眼道,“除非你这一次,能怀上龙种,意义就不一样,不过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你就别多想了,咱们早点儿回去,你准准备,晚上还去见你心心念念的人。” “你为什么就笃定,皇上一定会见我呢?”黎锦娥无奈。 “我说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池星竹伸手戳了戳黎锦娥的前额,自信道,“莫嫔都可以进去,你为什么不能?而且我之前也说了,皇上现在忙得紧,对于我们这些见不到就纠缠的后宫妃嫔,是很不耐烦的。” “所以,我猜皇上大概是用上怀柔政策了。只要去,就给看一眼,然后再赶走,这样,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每个去看他的人,都瞧见了,他那是真的忙,不是在找理由不见。” 说着,她还感叹了一句自己的伟大,“为了证实我的这个猜测,我还亲自上阵,去试探了一次,真的是让你进去看一眼,就让你走。而且,那位就坐在那边批奏折,看都不看你一眼,说真的,坐久了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所以,见,肯定是可以见到的。至于你能不能顶着压力赖下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竟然还去试…”黎锦娥无奈,“不过你都觉得不好意思待下去了,我又能坐多长的时间?” 池星竹的脸皮,可是比她厚多了。 “我那是觉得尴尬,反正皇上给我的感觉就是冷,除了冷,还是冷。”池星竹撇嘴,“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那么喜欢他,就坐边儿上看一晚上,也不会觉得尴尬吧?” 话说到一半,她又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那话,没对头啊。什么叫我都不好意思?” 说着,她便伸手去掐黎锦娥的脸,狠狠道,“死丫头,你居然敢暗讽我脸皮厚?!看我怎么收拾你!” “诶?我说得这么隐晦,竟然被你发现了?”黎锦娥故作无辜地眨眨眼。同时,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傍晚,天色刚刚转黑,黎锦娥便在池星竹的催促下,提着东西,去了璇霄宫。 “嗯?!”安德见到黎锦娥过来,紧张地瞪大眼睛,“黎小主,您怎么来了?” 要不是她,在中秋晚宴之后,想趁主子醉酒钻空子,也不至于让黎锦娥受禁闭的苦。 “我来看看皇上。”黎锦娥将手上提着的食盒抬起一些,表明来意,“今日下午,无意中遇到程太医,他说皇上今日辛苦,得多补补,所以我就来了。” “这样…”安德了然地点了点头,恭敬道,“那您随奴才来吧。” 替黎锦娥引路的时候,他又面露犹豫之色,小心翼翼道,“您来之前,易美人也来了。所以…” 瞧出了他的为难,所以,在他还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黎锦娥便直接打断道,“没事的。” “呃…”安德回看她一眼,又迅速低头道,“那就好…” 安德领着黎锦娥来到谢子叙批阅奏折的地方之后,又分别给三人都沏了新茶。 黎锦娥行完礼,刚一坐下,易雨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哟,今儿可真是巧了,没想到在皇上这儿,还能遇上黎妹妹。” “锦娥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易姐姐。” “说起来,我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到黎妹妹了。”易雨慈笑道,“不知黎妹妹最近可还安好?” 黎锦娥被关了禁闭的事情,很快就被所有妃嫔知道了。 易雨慈,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一上来,就问黎锦娥前段日子是否安好。 “多谢易姐姐关心,我挺好的。”黎锦娥不动声色地回道。 又抛给易雨慈一个尖锐的问题,“听说易姐姐跟莫嫔的关系很好,莫嫔病了,你没去看看她?” 易雨慈,是莫墨漓那个圈子里的人,莫墨漓昏迷不醒的事情,在后宫都传遍了,身为她亲信的易雨慈,不可能不知道。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望莫墨漓,反而是趁着这个机会跑到皇上这里来坐着,这举动,还是挺值人深思的。 “你!”易雨慈咬牙,但当着皇上的面,她又不可能对黎锦娥发火。 她只能做出一副忧伤的样子,垂眸道,“莫姐姐的病情,我当然关心。可那边,人还昏迷着,太医们也在全力想办法,唤醒莫姐姐,这么个关键时候,我怎么敢去淋漓阁打扰…” 有莫墨漓,却往皇上那儿跑得频繁。 她是跟着莫墨漓混的,如果被莫墨漓撞见,她跑去跟皇上献殷勤,那可怎么办? 为了在皇上面前走上一圈,博那虚无缥缈的宠幸可能,而跟莫墨漓闹翻,明显是不理智的选择。 184 反驳无效 - 锦绣宫女 - 雁曦 “墨漓怎么样了?”提着朱笔批阅奏折的人,忽然出声,问了一句。 一听见皇上出声,易雨慈想都没想,便立马抢着回答道,“回禀皇上,莫姐姐她在我来之前,还昏迷着,也不知道,这会儿,她醒了没有。” “你很关心墨漓?”谢子叙抬眸,望着易雨慈挑眉问道。 “呵,自然的。”易雨慈没想到皇上会这么问他,愣了一下之后,才斟酌着继续答道,“妾与莫姐姐,平时里还算要好,关心她,是应该的,再说了,大家都是后宫的姐妹,互相关心,也是本分。” “哦,这样。”谢子叙颌首,道,“那你有空,就去看看她吧。比起朕,墨漓倒是更需要人照顾。” 他的意思很明确,你不要待在我这里了,去莫墨漓那里照看就可以。 易雨慈抽了抽嘴角,好半天,才抢下压心中的不快,硬挤出一个笑容道,“妾知晓了,妾这就去莫姐姐那边儿瞧瞧,看看有没有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她心中也怨恨起黎锦娥来。 若不是这女人跟她提起莫墨漓,她也不至于那么说。 咬了咬牙,易雨慈又把目光到黎锦娥身上,假笑道,“黎妹妹似乎也很关心墨姐姐的样子,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呃?”黎锦娥蹙眉,这个易雨慈,自己被赶走了,还不忘拉上她。 若是她拒绝去探望莫墨漓,难免会落人口舌。 “好吧,莫嫔病了,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我就随…”不过,黎锦娥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谢子叙直接打断。 “你就不用去了。”谢子叙放下朱笔,端起一旁的新茶轻呷一口之后,才又出声道,“墨漓不是很喜欢你,你去了也是给她添堵,若是她恰巧醒了,再被你气晕过去,可就不好了。” 谢子叙一开口,不仅巧妙地将黎锦娥留下了,还将所有的原因,都推到了莫墨漓身上,让旁人无法多说黎锦娥半句不好。 开玩笑,他媳妇是来看他的,他怎么会放她去莫墨漓那里? “这…”黎锦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谢子叙是在替她拒绝易雨慈的“好意”。 “妾明白了。”黎锦娥先是向谢子叙的方向点了点头,随即,又转过身来,对易雨慈笑道,“易姐姐,莫嫔她确实有些不喜欢我,既然皇上都这般说了,我想,我还是不去打扰莫姐姐养病为好。” 易雨慈咬牙,半天才把重新上涌的怒气再次压下去,“是我考虑不周,既然莫姐姐不喜欢你,那我便自己去吧,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劝劝莫姐姐,让她对你放下成见的。待你们和好了,你再去,也不迟。” 莫墨漓与黎锦娥不和的事情,整个后宫都知道。 眼前这位,一年多以前第一次侍寝回去,就在路上被莫墨漓拦住。 再加上前不久,她们争夺皇上的事情,更是闹得沸沸扬扬,还把梅燕姝也给牵扯进去了。 她刚才想叫上黎锦娥,完全是不想留她跟皇上独处,她才不管这人跟莫墨漓的关系如何呢。 如果她能把莫墨漓给气死,那倒真是好事一桩。 她料定了黎锦娥没法拒绝,却没料定,谢子叙会开口,替黎锦娥拒绝她。 待易雨慈走远后,黎锦娥才又拿起食盒,走到了桌旁,将里面的小盅端出来,推到他面前,“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谢子叙盯着她推到面前的小盅,眨眨眼问道。 “参鸡汤。”黎锦娥一边说着一边替他把盖子揭开,然后又塞了一双筷子到他手里,“快喝,大冷天儿的,再不喝就凉了。” 说着,她还撇了撇嘴,抱怨道,“都怪那个易美人,没事往你这儿瞎跑。跟她扯了那么久无用的东西,我的汤都快凉了。” “你怎么只担心汤,都不担心我?”谢子叙不满地用筷子戳戳她盛到碗里的肌肉,抱怨道,“她来骚扰我,你都不生气的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黎锦娥往他碗里又放了一个勺子,无所谓道,“连池星竹脸皮那么厚的人,在你这儿都坐不住,更别说易美人了,说不定,我不过来,没人搭理她,她走得还更快些呢。” “哼,那倒是。”谢子叙哼了一声,不屑道,“还想留在这儿过夜,她以为她是谁?” “别光说话,快喝。”黎锦娥站在他身旁,一边监视着他喝汤,一边翻看着他书桌上堆积的奏折文书,“这么多?你得看到什么时候去啊?我去,为什么这种小事情还要上报给你?你手底下那些人,完全可以自己处理啊。” “这个又是什么?这人怎么说话绕来绕去的,三五页纸,就写了那么一件事,他不懂得什么叫做节约吗?” “还有这个…”谢子叙一边静静地喝着参鸡汤,一边听着她的数落。 待她全部说完,他才无奈解释道,“这些细节性的东西,是我要求他们整理上报的,很小的一件事,很小的一个细节,背后潜藏着的,可能是一个惊天大阴谋。在这个关键时候,绝对不容有失!” “所以,为了完完全全地把控住大局,我必须认真对待每一个细节。” “但这也太多了吧?”黎锦娥自然知道,他是一个追求完美,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人。 “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谢子叙用手指指右侧那一大堆已经看过的折子,道,“我看得快,估摸着子时就能全部看完,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不用等我。” 黎锦娥平时睡得早,再过不久,就该是她睡觉的时辰了。 “不行。”黎锦娥果断地拒绝了他的提议,然后稍微挤了挤,在他宽大的龙椅上,开辟出一小块地方,容自己坐下,“我得陪着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看完!” “你…”谢子叙哭笑不得地看着身旁这个把他从原来位置挤开的人,“太晚了,听话,你先去睡。” “谢子叙。”黎锦娥忽然出声,直呼其名。 “嗯?”谢子叙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难道,你以前说,我们家是我做主的话,都是骗我的?”黎锦娥故意做出不太高兴的模样,瞪了他一眼。 “没有。”谢子叙抿唇,轻声道,“永远都是你说了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某人听了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故作老成道,“那我决定,今天晚上在这儿陪你把奏折看完。” 还不待旁边的人张口,她就又接着道,“不许反驳,反驳无效。” “好吧,随你。”见她态度无比坚决,他也就没再反驳,“等你困了,在去睡吧。” “嗯,这就对了嘛。”黎锦娥满意地点点头后,便开始忙活。 不得不说,有她帮忙在一边分类整理,谢子叙批阅的速度,还真快上了不少。 “啊…”弄好了一切,黎锦娥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累了就去睡吧。”谢子叙回过头,看着她道,“我这儿还要一会儿才能忙完,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这不是没多少了吗?”黎锦娥瞅了一眼桌上的折子,不过十多二十本,比起之前,可以说是少了太多。 “你有这个时间劝我去睡觉,还不如抓紧一点儿看折子。”黎锦娥拍了拍他的背,顺势又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趴在他背上,“我先靠会儿,你好了叫我。” “真是拿你没办法。”谢子叙无奈摇头。 待他批改完折子,已经是子初一刻了。 “锦娥?锦娥?”唤了她两声,发现她没有反应,谢子叙便知,这丫头是睡着了。 无奈地掰开她拽着自己衣服的小手,又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将她抱起,他方才带着她往室内走去。 将她放在床上,轻柔地替她脱下外衣、鞋袜,又叫安德打来水,替她梳洗了一番,才又给她盖好被子,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往汤池走去。 次日清晨,黎锦娥是被安德的声音吵醒的。 他来叫谢子叙起床的声音,在静谧的清晨,着实显得吵人。 其实,安德心里,也很苦。 他当然知道,昨天黎锦娥在主子这里歇下了。 可是,今日有早朝,他总不能放任这两个人就那么睡下去吧? 说不定,还会连带上黎锦娥一起说。 “主子,黎才人她…”在更衣的过程中,安德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却招来了自家主子的一个白眼。 这一觉,黎锦娥竟然一直睡到了巳正。 “完了完了,睡这么久,也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黎锦娥迅速从巨大的龙床上爬起,简单洗漱之后,饭都没吃,就回了落霞阁。 特别是昨晚那个易雨慈。 还好,跟她最不对盘的莫墨漓这会儿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提心吊胆地回到落霞阁,黎锦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池星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锦娥,恭喜啊。”池星竹嬉笑着跟她道贺,面上的喜色,竟然比落霞阁的人还要浓。 池星竹说完,落霞阁的人,也跟着凑热闹,贺喜的话,说了一句又一句。 185 不受待见 - 锦绣宫女 - 雁曦 “这事儿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你们就别说了,免得外面的人说我恃宠而骄。”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想要阻止他们贺喜的话。 “这不一样。”江阿潇开心道,“这是您解除了禁闭之后的第一次,算是一个极好的转折,理当庆贺。” “就是就是。”小果子也在一旁附和道,“您昨晚上在璇霄宫留宿了,瞧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还敢不敢说咱们落霞阁一句不是。” 不仅是江阿潇等人开心,就连池星竹也在一旁高呼,自己的眼光好,找对人了。 待众人散了之后,池星竹又拉着黎锦娥,狡黠地笑道,“锦娥,还记得咱们两昨天打的赌吗?你输了!” “什么赌?”黎锦娥却一脸迷茫。 她昨天有跟池星竹打赌吗? 看着池星竹的笑容,黎锦娥没来由地觉得心中一突。 “哎呀呀,你怎么输了还赖账呢。”池星竹挑眉,“这会儿,应该整个皇宫都知道,你上清殿睡到巳正了吧!难道,你敢说不是?” “是,我今天是不小心睡过头了。”黎锦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虽然她总觉得池星竹这么说,有什么阴谋在里面,但是这种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情,她也没法否认。 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怪谢子叙,要不是他的床太舒服了,她也不至于睡到这么晚! “你认了就好。”池星竹嬉笑,“你昨天跟皇上睡在一起,可他今早正常起来上朝了,你却趴在床上睡到了巳正,锦娥,我说什么来着,皇上身体底子好得很,反倒是你这小身板儿,经不起折腾。” “你还心疼他每天就睡三个时辰不到,我看呐,应该是他心疼你才对。” 黎锦娥:“…” 池星竹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见黎锦娥不说话,池星竹又挑眉,强势道,“反正咱们的赌约,你是输了。想赖帐,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黎锦娥:“…” 沉默许久,黎锦娥才嘴角微抽道,“池姐姐,你大概是误会了,我昨天就只是单纯地在上清殿睡了一觉而已。皇上还没睡我就睡了,皇上起了我还没醒。” “所以,你那赌约,是根本就不成立的…” 要是昨天真的发生了点儿什么,池星竹非要说她输了,她也就认了。 “皇上还没睡,你就睡了?!”闻言,池星竹倒是不纠结什么赌约了,只惊讶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厉害!” “这不是我怎么做到的问题,而是,我只能这样的问题。”黎锦娥无奈道,“他看折子看得太晚,我一不小心没撑住,就睡着了。” “我去,你这招高啊!”池星竹夸赞道,“睡都睡着了,皇上也不好再把你叫起来赶走了,啧,不错不错,你这丫头很有潜力!” 黎锦娥:“…” 这池星竹的想象能力,还是是无药可救了。 “能不说我在上清殿睡到多久的事情了吗?”黎锦娥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咱们来说说,你一大清早的就跑到我这儿来,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池星竹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方才道,“我打听到,莫嫔得了一种怪病。” “怪病?”黎锦娥蹙眉,“她不只是晕过去了吗?怎么又变成怪病了?” “不单单是晕过去那么简单。”池星竹摇头,严肃道,“太医院的太医,都过去看了,所有人得出的结论都一致,莫嫔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她那人,却一直醒不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一切正常,可人却一直醒不过来?”黎锦娥惊愕,“这是什么情况?” “所以说是怪病啊。”池星竹无奈地耸肩,“太医院那群家伙,都集中到淋漓阁,轮流问诊去了,可一堆元老在那边研究了快一天,也没得出个结论来。”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沉吟片刻之后,黎锦娥忽然悄声道,“你说,莫嫔她,该不会是在装晕吧?也许什么都检查不出来的原因,就是她根本没病呢?” “应该不是。”池星竹摇头,“之前也有人那般猜过,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又不是傻子。他们检查了一天都没瞧出什么端倪,应该不是装的。” 虽然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病,但莫墨漓是真晕还是假晕,太医们心里还是有数的。 “说得也是。”黎锦娥点头,又问道,“这事儿皇上是怎么说的?” 池星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撇嘴道,“皇上昨晚上一直跟你在一起,今早又去上朝了,你觉得他能说什么。” 黎锦娥:“你当我没问。”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最近都得小心着点儿了。”池星竹忽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道,“这世道,已经乱了,应婉倾入夜阑宫,梅荣华中毒,莫嫔莫名昏迷,很多人,都开始趁乱施展手段了。” “你昨天晚上在皇上那儿过夜,你跟我说什么都没发生,我信。可你去跟外面的人说,你只是在皇上那儿不小心睡着了才留下来的,他们是不会信的,所以,你也很可能,会被人盯上,千万小心!” “我知道。”黎锦娥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无奈道,“也不知道,这紧绷的气氛,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真想,早些回归安宁的日子。” “那你就期望着,梅家能够早日完蛋吧。”池星竹耸肩道,“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斗争,皇上和梅家,水火不容,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彻底倒下,再无翻身之日,这场争斗,才算完。” “梅家…”黎锦娥柳眉微蹙,低声道,“皇上和梅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皇族之中,亲情淡如水,可他们总归是一家人,权利这个东西,真的能让人对至亲翻脸,不死不休?” 虽然谢子叙说过,他跟梅家的仇怨很大,跟他母妃的关系也不好。 “一家人?”池星竹嗤笑,“梅家可没把皇上当作一家人,皇上嘛,估计也没把梅家当作一家人,说起来蛮奇怪的,别的妃嫔生了个儿子,都是百般宠爱,处处护着,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但是…”说着,她刻意压低了声音,靠在黎锦娥耳边道,“我听说的啊,皇上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似乎不怎么得梅家待见。” “不受待见?!”黎锦娥暗惊,“为什么不受待见?还有,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知道,哪里知道那些细节。”池星竹无奈道,“后来皇上就因为生病被送走了,过了几年再回来的时候,似乎又也没跟梅家那边有什么不好的了,至于一段时间那是因为,皇上刚出生的时候,梅家那边,还是很欢喜的。” “不受待见,似乎是突然的。不过都十多年了,我也不清楚这事是不是真的,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啊。” “这还用你说?”黎锦娥没好气道,“我看上去,像是随便在外面嚼舌根的人吗?再说了,我在这宫里,关系好的没几个,我跟谁说去?” 池星竹耸肩,“诶,我就是提醒一下你嘛,毕竟事关皇上和梅家,小心谨慎一点儿,总是没错的,好了,咱们别说这个事情了。成王败寇,不管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过节,最终都是赢的那一方拥有话语权。至于输家大概就不会再有人关注了吧。” “说得真凄凉…”黎锦娥撇嘴。 “凄凉是凄凉,可这也是现实,不是吗?”池星竹靠在椅背上,随意道,“就跟我选择了你一样,如果最后赢的是别的女人,我的下场,也会很凄凉的,不过,按照现在这个走势,我觉得皇上会战胜梅家的可能性很大。那么梅燕姝就没有机会了。同时,你的机会也变大了。” 说着,她又笑嘻嘻道,“我现在突然觉得,我捡到宝了。皇上对你,还是不错的,只要你再努力一把,皇后的位子嘛,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后?”黎锦娥弯起嘴角,轻笑道,“你想得还真是多。我这个背景,谈什么皇后…” “那可说不准。”池星竹道,“梅荣华背景大吧,可梅家倒了之后,她就什么都没有,就单比在皇上那边的印象,她还不如你呢。” 186 三岁小孩 - 锦绣宫女 - 雁曦 “而且,我觉得皇上他似乎不喜欢背景大的女人。外戚干政,是每位帝王都很忌讳的事情。而咱们现在这个皇上,又是被外戚这个东西祸害过的…” 说着,她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黎锦娥一眼,“所以,你的赢面很大啊。” 闻言,黎锦娥嘴角微抽,“真是分析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哼,那是当然。”池星竹得意地哼了一声,又再次跟她强调了一句,“苟富贵,勿相忘,莫嫔那边的事,我会密切观察的,一旦有新的发现,会立马通知你。至于皇上那边,你就要自己努力了,一起加油!” 说完,她便张扬而去,留下黎锦娥一个人在原地扶额。 自那日之后,黎锦娥便在半被迫半自愿的情况下,隔三差五地带着各种补品去看谢子叙。 身体本就与常人有异的谢子叙,手脚更是从来没有暖过。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冷,但黎锦娥还是看不惯他整个人如同一个大冰块的样子。 “你就别操心了,这些办法要是能有用,寒毒这个东西,就不会成为师父都解不了的奇毒了。”谢子叙无奈地看着身旁那个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哈气的人,无奈笑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嘛。”黎锦娥不服气道,“至少我瞎折腾的时候,你不至于和外面的冰渣子比肩。” “其实体温如何,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谢子叙反握住她的小手,道,“适应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而更多的是,我自幼习武,内力深厚,这点儿寒意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说着,他又蹙起好看的眉,沉声道,“反倒是你,手原本是暖的,拉着我久了,都变凉许多了。” “这有什么。”对于自己的手因他而转凉的事,黎锦娥倒是显得不是很在意,“我这个人呢,自带热气,一点儿都不怕冷,只会有我把你的手捂热的情况存在,不可能有你把我的手完全带凉的情况存在。” 在说话的同时,她又拉开他的领口,把手从那拉开的口子处塞进去,摸了摸他被衣服覆盖住的肌肤。 “手凉就算了,怎么身子也这么凉?”她的手因为方才的那一番举动,已经变得温热了。 “腰也是凉的,背也是凉的,看来穿这么多,还不是很够啊。”黎锦娥认真总结道。 见她一脸认真,谢子叙也有些无奈。 一把按住她作乱的手,静心片刻,他方才道,“别摸了,都是这样的。” 顿了顿,他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觉得自己已经穿得够多的了,你就别再让我加衣服了…” “呃…”黎锦娥为难地蹙起眉头,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半晌,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不加就不加吧,你这种情况,冷冰冰的衣物,加了也没多大的意思。” 可还没等谢子叙松口气,她就又爬到了他怀里坐下。 还顺势,抱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脖颈处,认真道,“鉴于你身子太冷,我决定,给你人工回暖。” 谢子叙:“…” “愣着做什么?”黎锦娥由着自己的姿势,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快看你的奏折,看完了早点儿睡。” 说完,她便收起了自己的小动作,一动不动道,“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我保证不会动!” 谢子叙抿唇,好半天,才无奈地捏了捏她柔软的面庞,“那说好了,我看奏折的时候你不许动,不然我写错字了,就找你。” “放心放心。”说完,她还真就闭上了嘴,一动不动地窝在他怀里。 * “她要约简向菀?”谢子叙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嘲讽道,“朕的这个表妹,果然自立自强。” “不想麻烦梅家,想自己解决。”他微挑眉尾,笑道,“也好,她既然想约人谈心,那就多些人去,一起陪她谈心好了。” 闻言,安德露出惊讶的神色,“您的意思是,这回要…” “怎么?朕不能去?”谢子叙凤目微眯,面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这么好的一出大戏,朕怎么能够错过呢?” 瞧见自家主子面上的神情,安德心中一突,赶忙道,“不不不,皇上您当然能去,当然能去…” 安德又把目光移向自家主子怀里抱着的那人。 也不知道,主子晚上要出去,也不知道黎锦娥会不会答应? 黎锦娥倒是没如安德所想,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只是叮嘱道,“晚上出去记得多加件衣服,把披风披好,还有手炉也别忘记拿。” “嗯,知道。”谢子叙低首,在自家媳妇面上落下一吻,眼神温柔。 看着自家主子和黎锦娥的亲密互动,安德强行忍住自戳双目的冲动,连“告退”都没有说,便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 “她说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难道,淑雅听不懂吗?”冷漠疏的声音,自假山后面飘出,同时,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靴子,也在黑暗中显露。 谢子叙怀抱手炉,悠然往前走了几步,在梅燕姝对面站定,道,“还是说,燕姝需要,朕再给你解释一遍?” “皇上?!”梅燕姝惊愕地望着来人,满脸不可思议。 “很惊讶吗?”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觉得自己做得很隐秘是不是?觉得朕一定被你蒙在鼓里是不是?” 说着,他又再次抬脚,继续前行,直至她面前,方才停下脚步,低头道,“你在做这些事情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这座皇城,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吗?” “难道你早就知道了?!”梅燕姝惊愕地望着面前的人,话音颤抖。 “朕当然知道。”谢子叙弯唇,笑道,“从你刚开始筹备,朕便知道,你要找简太医的后人了,只不过,那时朕很忙,忙着扬州的案件,没空拆穿你。” 说着,谢子叙又再次弯腰,靠近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朕不仅知道,你妄图加害莫墨漓的事情,朕还知道,你在中秋晚宴之前,约了梅国公密谈,更早的时候,你唆使应婉倾替你去对付莫墨漓的事情,朕也知道。还有…” 绯色的水润薄唇张张合合,轻而易举地,就把梅燕姝做过的所有恶事,全数抖落。 谢子叙每说一句,梅燕姝的面色,便止不住地白上一分。 “扑通”一声,梅燕姝跌坐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梅燕姝目光空洞,摇头。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谢子叙在她面前蹲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色冷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不一定,就没人知道,你入宫,也快两年了。宫里的规矩,想必你都清楚。你自己犯了哪一条,自己心里应当是明白的,朕就不多说了。” 说罢,他便站起身子,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安德,把人送去夜阑宫吧。” 几乎是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梅燕姝便立马一改之前的神情恍惚,抓住谢子叙衣摆,大声哀求道,“皇上,妾不想去夜阑宫!求您放过妾这一次吧!妾保证,这样的错误,以后绝不再犯!” “放手!”谢子叙蹙眉,不耐烦地看向那扯住他的衣摆,不让他走的女人。 安德手下的人,已经有两人上前,各站一边,抓住梅燕姝的手臂,想将她拉开了。 可她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就是死命地拽着谢子叙的衣服不放手。 梅燕姝趁着两名小太监不敢下狠手的机会,她又继续大叫道,“皇上,您不能这么无情!妾做这些事情,全都是为了您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了朕?”谢子叙好笑地看着她,嘴角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梅燕姝,你真好笑,你为什么要杀莫墨漓你心里不清楚?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儿?为了朕这种鬼话都信?” 187 美色误人 - 锦绣宫女 - 雁曦 “皇上!妾真的是为了您啊…”泪珠,大颗大颗地从她眼眶中滚落,花了精致的妆容。 她的声音,也已经带上了一丝嘶哑,“妾做这些,只是因为爱您啊,妾只是因为太爱您,所以才用尽了手段,想走到您身边…” “爱?”谢子叙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嘴角上扬,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你跟朕谈爱?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所谓的爱,就是帮着梅家对付朕?除掉朕这个挡住了梅家权倾朝野、掌控天下的人?” 说着,他的唇畔泛出了一个极具嘲讽的笑容,“你这伟大的爱,朕还真的承受不起。” 话音一落,他便将手中的手炉递给安德,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弯腰,将梅燕姝死命拽住的那片下摆撕开,转身离去。 谢子叙回到上清殿时,黎锦娥还没睡下。 跟着他一起熬了那么多天,黎锦娥也养成晚睡的习惯。 “这么早就回来了?”黎锦娥的面庞上,略微带着些惊讶的神色,“我还以为,你起码要跟她吵上一两个时辰呢。” 谢子叙放下手炉,又探出一只白皙的手掌,好笑地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轻声笑道,“我跟她哪有那么多话说,倒是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等你回来呗。”黎锦娥弯起好看的眼,半开玩笑道,“梅荣华贪图你的美色已经很久了,你去见她,我不放心啊,万一她哭两声,跟你诉诉苦,在表达一下爱意,你就心软了,怎么办?” “你这丫头,想得真多。”谢子叙抬手,戳了一下她的前额,笑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还真没人能让我心软。” 说话的同时,他还一手解开了狐裘披风的带子,递给身后的安德,冷声道,“拿去扔了。” 刚刚梅燕姝扯着他的衣袍哭时,有不少眼泪掉在了这件披风上。 “诺。”安德深知自家主子的习惯,所以对于其吩咐,没有丝毫觉得意外,只淡然地接过了披风,打算拿去处理掉。 可这一幕被黎锦娥看在眼里,瞬间就让她不淡定了,“扔了?!你这披风才用了多久,又没破又没怎么的,干嘛要扔掉?” 谢子叙抿了抿唇,微蹙眉头道,“脏掉了。” “脏掉了?”黎锦娥愣了一下后,便直接起身,翻看了一下安德怀里抱着的狐裘,道,“哪里脏掉了?我帮你洗,保证洗干净!” “不要你洗。”谢子叙将人重新拉回道自己身边,抿唇道,“梅燕姝方才拉着我哭的时候,眼泪掉在上面了,我不会再用了。” “这样啊…”黎锦娥挠了挠头,沉吟半晌,才纠结道,“可是浪费可耻…” “我真的不想再用了。”谢子叙蹙眉,一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尽是嫌弃的神色。 “呃?!”黎锦娥脑中忽然冒出个不错的主意。 她喜滋滋地盯着那件雪狐裘道,“不浪费和不穿之间,并不冲突嘛!“咱们把这东西拿给师兄,让他放到店里去卖掉,保准有人愿意买!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还爱显摆的人了。” “稍微便宜点卖,肯定立马就能卖出去。到时候找师兄五五分啊。” 安德捧着雪狐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把主子不要的东西拿去卖了?! 这主意,大概也只有黎锦娥能想得出了吧… 谢子叙屈起食指,敲了下黎锦娥的脑袋,无奈道,“丫头,我们家不缺这点儿钱。” “诶,谁还嫌钱多啊?”黎锦娥没好气地道,“反正你也不要了,浪费地扔掉,不如赚点儿钱回来。你不缺钱,放国库去也是可以的嘛。” 顿了顿,她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卖给谁我都帮你们想好了,你可一定要答应!” 谢子叙无奈,“你想卖给谁?” “就卖给…”黎锦娥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卖给你们上次说的那个梅景!” 上次他和师兄出去,就跟那个叫梅景的二世祖起了冲突。 反正谢子叙跟梅家不和,梅景的钱来路也不怎么正当。 “他?”谢子叙听到黎锦娥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又失笑道,“你这鬼主意打得,若是梅景知道你这么算计他,估计能被你活活给气死。” “那就让他被气死好了。”黎锦娥无所谓地耸肩,“谁让他上次说你坏话,他活该!” 上次他们俩有所顾忌,没把梅景那找茬儿的直接打死。 “安德,就按照锦娥说得去办吧。”谢子叙笑道,“相信师兄,也会很乐意帮咱们这个忙的。” 程绪是生意人,斤斤计较,绝不吃亏的。 上次梅景在翠屏楼嘲讽大骂他们两人,他懒得计较,可并不代表师兄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诺。”安德嘴角微抽,得了主子的命令,连忙就抱着怀里的狐裘下去办事了。 没想到,黎锦娥平时看起来挺温和的一个人,使起坏来,居然也是那么的大快人心! 安德走后,谢子叙又回过头来,俯首在黎锦娥红润的唇上落下一吻,“夫人对我真好。” 梅景与黎锦娥素未谋面,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瞧她傻傻地望着自己,谢子叙眸中,笑意更深。 再次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之后,他探出手,掐了掐她润软的面庞,笑道,“丫头,再发傻,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啊?!”脸上的痛觉,一下子就把黎锦娥拉回了现实。 “谢子叙!是可忍孰不可忍!”黎锦娥大怒。 “别气嘛。”谢子叙讨好似的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弯起漂亮的凤目,笑道,“生气对身体不好,你说的。” 她这回警惕性提高了,只一瞬,就就过了神来,“你你你你离我远点儿!” “不要。”谢子叙无视她的抗议,直接将她一把搂到怀里,低声道,“生气归生气,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能赶我走。” 说着,他又故意换上一丝委屈的声音道,“我就只有你了,你如果不要我,我…” “打住打住!”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黎锦娥急吼吼地拦了下来。 “你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发现推不开他,黎锦娥干脆就直接揽着他的腰,往汤池的方向走,“走走走,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风。赶紧去泡个热水澡压压惊。” 为怕他不配合,她还拿出了杀手锏,“你不是说恶心梅燕姝拽你的衣服嘛,狐裘都不要了,澡也赶紧洗了吧。” 谢子叙弯眸,轻声笑道,“是讨厌她拽着我,所以我直接把衣服下摆给撕掉了。” “撕掉了?!”黎锦娥惊讶地低头看去,见着那缺了一块的下摆,脸错愕。 上次莫墨漓抱他他都没这样,他这是有多讨厌梅燕姝??? 要说算计什么的,莫墨漓也不是个好东西啊,那女人还想趁他喝醉,上他的床呢。 为什么面对梅燕姝,他会忍不住直接把自己的衣服给撕了? 乱七八糟的思路,直到她被谢子叙一拽,才如退潮一般散去。 要不是谢子叙拉了她一把,她就该带着他,一头栽进池子里去了。 “你在想什么?”谢子叙低头,眯起凤目,“刚叫你你都不答应,就死命地揽着我往前走,不用点力气,还拉不住你。” “呵呵…”黎锦娥干笑两声,答道,“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谢子叙故作了解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你这么结结巴巴地否认,我就当你是在不好意思了。” 188 自己走 - 锦绣宫女 - 雁曦 “其实,你如果想和我一起洗,直接说一声就行了,不用这么扭扭捏捏的,我一点儿都不介意,真的。” “谢子叙,你大爷!”闻言,黎锦娥气得差点儿直接把他给推到水里去。 放在他腰上的手,已经用力了,可临到最后关头,她还是收住了力气,“算了,看在你今天可能情绪不稳定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了,赶紧把衣服脱了下水,别磨磨蹭蹭的!” “我情绪不稳定?”谢子叙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上腰带,一边四条慢理地宽衣解带,一边挑眉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今日情绪不稳定?” 黎锦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在池台边坐下,小声道,“那怎么也是你表妹嘛,亲手把她抓起来,有点儿情绪波动是很正常的事啊。” “你想多了。”谢子叙坐进汤池,靠着池壁下滑,让温热的水,浸没自己的肩头,“我对梅家的人,没有感情,对算计我的人,更是不会有丝毫同情,其实,你不用觉得,我因为跟梅家有点血缘关系,就会在心里过意不去。” “路是自己选的,梅家的人,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心中应该就有两种答案了。今日,我不过是让梅燕姝走向了失败的答案,我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她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成了,她的愿望会达到。但是败了,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梅燕姝心里好不好受,我不关心,我是在想你。”黎锦娥转过身来,蹙眉看着他,“你跟她,小时候也一起玩过吧,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吧,其实我觉得你也没有那么冷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子叙便直接打断,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梅家吗?” “为什么?”黎锦娥愣愣地问道,“是因为,梅家的人,一直想架空皇权吗?” “想架空皇权的人多了。”谢子叙闭目,“但我偏偏只恨梅家,明明是亲戚,明明有血缘关系,但是却要不死不休,你不觉得,很难让人理解吗?” “不死不休是他们逼你的吧。”黎锦娥抿唇,“是他们先肖想皇权的…” “噗呲。”谢子叙轻笑出声,从水中抬起手臂,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夫人你把我想得真好,我都不忍心跟你讲实话了。” 黎锦娥气恼地拉下他在自己脸上乱捏的手,又瞪了他一眼,才道,“赶快说事,别叨叨。” “好好好,说事。”谢子叙反握住她的手,笑道,“梅家走到现在这一步,固然是自己太贪。但,又何尝不是被我逼的呢?” “什么意思?”黎锦娥觉得自己有些被他搞糊涂了。 “父皇去世前叮嘱过我,这天下,是谢家的天下,容不得外人染指。”谢子叙道,“他为了防止外戚干政,在走的时候,把母妃也一并带走了。” “所以你母妃其实是…”黎锦娥震惊。 “那你…”黎锦娥蹙眉,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谢子叙垂下羽睫,弯唇道,“其实我一点儿都不伤心。” 将她的手拉到唇畔,落下一吻,“我跟你说过,我跟我母妃的关系,很不好。” “可是她…”黎锦娥的话,刚起了个头,就再次被谢子叙笑着打断,“可是她是我母亲对不对?” 绯色的水润薄唇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他的面上尽是不屑,“我没有那样的母亲。” “嗯?”黎锦娥怔怔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五岁的时候就因为身体原因被送出宫了吧?”谢子叙道,“那时候皇爷爷还在,他疼我,所以才把我送到了师父那里,师父早年欠皇爷爷一个人情,所以师父答应,一定会救我一命。” 黎锦娥点头,“这些我大概都知道。” “可是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他歪了身子,枕在她腿上,轻声道,“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大概永远都想不到,给我下毒的人,就是我母亲。” “什么?!”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在一瞬间忽然收紧,身子,也在同一时刻,不由自主的绷紧。 “怎么可能?!”因为过度惊讶,在说话时,她的声音沾染上了几分颤抖。 “你也觉得不可能吧,我当时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谢子叙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可事实就是如此,发生过的已经印刻在了历史的画卷上,谁也改变不了。” 俯首将他的肩揽住,与他十指相扣的手,握得更紧,“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过去的事情,也不该,跟你提梅家…” “这怎么能怪你?”谢子叙感受到她的情绪之后,不由蹙眉,“这些都是我自愿告诉你的,你别乱想。” 说着,他还动了动那只被她扣得紧紧的手,笑道,“我又不会跑,你抓这么紧做什么…” “你母亲,她为什么要给你下毒?后宫的女人,不是都该对儿子宝贝得不行吗?”黎锦娥的话语间,略带着些迟疑。 “其实,在我五岁之前,我母妃也是很宝贝我的。”谢子叙挪动了一下身子,在她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父皇的子嗣不多,一共四子七女,我母妃凭借我,更是登上了妃位,就当时的情况来看,我能登上太子之位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所以,我母妃对我这个可能会让她飞黄腾达的儿子,很是不错。” “那个时候,梅钧,就是我舅舅,对我也很看重。甚至把他刚出生的女儿当皇后养,希望自己女儿能嫁给我,能够亲上加亲,后来,他们又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个很有威望的大师,让他给我算命。想问一问,我有没有帝王之相。” “大师给出的答案,也如他们所愿,说我的确是做皇帝的命。” 黎锦娥惊愕,“这也行?!” 谢子叙勾了勾嘴角,淡笑道,“其实你别说,那大师还真有几分本事,算得挺准的,他除了说我有帝王之命,还说,我有祸母之相。大概就是说,我长大了,不仅能当皇帝,同时还会害死我的母亲。” “以及,妨碍整个梅家走向辉煌。甚至还有可能,让整个梅家跌入深渊,万劫不复,当然,他还说了,命由天定,路却是自己走的。他只能看相算命,将来如何,他不敢妄下结论。” “但显然,我母亲以及我舅舅他们,并没有把最后一句听进去。他们只记下了,我有可能会让整个梅家覆灭这一点。” 不满地哼了声,黎锦娥才撇嘴道,“那算命的也不是好人,跟梅家的人说那些,可把你给害苦了。” “呵。”谢子叙轻笑,“他拿人钱财,理应当与人消灾。再说,他也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我倒是不怪他,因为我相信,就算当时梅家的人不把我怎么样,未来,也保不齐不会杀我。” “他们要的是一个傀儡皇帝,一个为梅家鞠躬尽瘁的傀儡皇帝。你看我这样子像吗?性格这东西,并不完全是受外界影响的,更多的,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我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因素,他们是不会喜欢的。小时候不动我,未来迟早有一天,会对我选择赶尽杀绝。” “我不管。”黎锦娥撇嘴,不高兴道,“反正有他一份在里面。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想过要让自己的母族覆灭?他居然这么说你坏话,他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呵…”谢子叙弯起漂亮去的凤目,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 见他笑得没心没肺,黎锦娥不由瞪了他一眼,怒道,“真是什么?我这是心疼你,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见自家媳妇有生气的趋势,谢子叙立马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故意一本正经道,“多谢夫人的心疼,我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这回,面对他没脸没皮的话,她不仅没有脸红,还厚着脸皮,故意像调戏良家妇女那样,勾着他的下巴回了一句,“嗯,姿色还不错,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你吧。” “勉为其难?”谢子叙眉尾微挑。 下一瞬,他就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让自己的唇,印上她的,深深吻住。 许久,直到她呼吸不畅,小脸憋得通红,才缓缓放开她,贴着她的唇道,“现在还是勉为其难吗?” “不了。”比起他的段数,她还是差得太远啊。 “这就对了,真乖。”再次将唇贴上,深吻许久后,他才放开她,重新躺回到她腿上。 “其实我真的不讨厌那个算命先生。因为没有他,就不会造就现在的我,如果我跟其他的皇帝一样,循规蹈矩,不管喜欢还是讨厌,只为了朝局,去宠幸每一个妃嫔,也就,遇不上你了…” “每个皇帝都有自己掌权的办法,你看我父皇,那么喜欢万皇后,还是有十一个孩子。为了平衡,他不得不那样,我呢,托梅家的福,给我下了毒,让我有幸拜了个好师父,多了个好师兄,还在那段没人约束监督的时间,有了自己的势力。” “所以我不用考虑,跟哪个妃嫔生个儿子好,什么日子又要去谁那里住两天。” 黎锦娥点头,摸了摸他绝色的脸,笑道,“俗话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所以你也比较倒霉,找上了我,从此,再多的美人,你也只能看着了。” “有你就够了啊。”谢子叙弯起漂亮的凤目,轻声笑道,“美人有什么用?反正都没我好看,不如找个我喜欢的。” “你说你本来都被送出宫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黎锦娥垂眸看着他,不解地问道。 “报仇啊。”谢子叙挑眉理所当然道,“梅家先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其实,这也是他们自找的。冤有头债有主,我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把整个梅家如何。” “可是他们为了无聊的皇位之争,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找到我,把我给接回了皇宫。” 189 以命抵命 - 锦绣宫女 - 雁曦 “真是可笑,自己生不出儿子,就又想起我这个他们原本势要除掉的弃子了。” “嗯?”黎锦娥眨了眨眼,不解道,“什么自己生不出儿子?你是说你母妃吗?” 仔细想想,似乎梅蝶衣除了谢子叙之外,的确没有其他子嗣了。 “对啊。”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或许是她坏事做尽,遭了报应,总之,在我之后,她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再生出个一子半女来,他们原本是想着,我死了没关系,只要我母妃能再生一个儿子,他们尽全力辅佐那个就好。” “可惜,筹谋虽好,老天爷却不如他们的意,再加上皇族子弟,本就不该流落在外,所以,他们就想尽办法,又把我给接回来了。” “我做了皇帝,我母妃就该是太后,有她在,外加梅钧,两个人逼我立梅燕姝为后,大概是不成问题的,两个女人,一个太后一个皇后,一同把持后宫,简直完美。” 稍微一顿,他又拽着自家媳妇的手,讨好地笑了笑,“前提是不遇见你,要是有你,谁逼我都没用。” 黎锦娥咬牙,“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偏题?” “也没什么可讲的。”谢子叙无所谓地耸肩,“简单明了一点儿就是,他们从来没把我当人看,只当我是个夺权的工具,只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终归还是落空了。” “父皇走的时候,带走了母妃。我上边儿没有太后压着了,这后宫就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了,他们也没有想到,放我出去五年,就让我翅膀变硬了。” “所以啊,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抿了抿唇,黎锦娥又蹙眉问道,“既然你的毒是他们下的,那你赢了梅家之后,能得到解药吗?” 虽然安德以前说过没有,可她还是不甘心地想要再跟他确认一遍。 “这毒没有解药。”谢子叙道,“他们当时只是想杀我,没想过要让我活。所以找的,也是最偏僻厉害的毒,我身上这毒,是梅家最厉害的毒,整个梅家也就一份。可讽刺的是,他们居然拿这毒来对付我。” 她伸手,抚摸他光滑的背部,低声问道,“你现在,还疼吗?” 枕在她腿上的人,微眯着凤目,沉默许久,才道沉声道,“我没事,可是你再摸下去,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有事。” 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她先是不解地蹙眉,“我怎么会有…” 但话方才说了一半,她就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悠地涨红了一张脸,“谢子叙,你过分了!” “我哪有过分?”谢子叙低垂下羽睫,拉住她的另一只小手,苦笑道,“我的夫人,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在我背上摸来摸去,你说我会有什么反应?” “男人怎么了?”黎锦娥结结巴巴地反驳道,“莫墨漓抱着你的时候,你怎么说她恶心呢?分、分明就是你自己想法有问题!” “我不爱她,当然恶心她。”他拉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唇,喃喃道,“可是我爱你啊,深入骨髓,不可自拔…” 黎锦娥:“…” 沉吟许久,又替他梳理好柔顺的发丝,她才低低出声道,“行了,你泡得也够久了,起来睡觉去吧。” “好。”谢子叙弯眸,“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把准备好的亵衣递给他之后,她便回过身去,不再看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 “我只在你面前这样。”谢子叙穿好衣服后,便直接弯腰将坐在池台边的人打横抱了起来,“走吧,去睡觉。”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抱在怀里,一时之间,她只能凭着本能道,“我又不是不会走路,你放我下来。” “反正都是去睡觉,我抱你过去,和你自己走过去也没分别。”谢子叙弯唇,“今天就让我多抱抱,好不好…” “怎么了?”他莫名其妙的话,让黎锦娥忽然产生了一丝紧张的情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哪有事情敢瞒你。”谢子叙走到龙床边,将人放到柔软的床上,又去吹熄了多余的蜡烛,才回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不过是未来的一段日子有得忙了,又要好久不能见你,才想多抱抱你。” 说着,他又伸出手臂,将旁边的人整个圈到自己怀里,埋首在她的脖颈处,道,“今天我把梅燕姝料理了,明天肯定又一大堆梅家的走狗要来跟我叨叨,还有,为了防止他们疯狗乱咬人,无端迁怒你,你最近就不要来找我了。” “好吧。”黎锦娥倒是不像他,不找他就不找他,他的事情比较重要。 听着她的语气,谢子叙“腾”地一下就蹭起半边身子,不悦道,“你就不打算挽留我一下?!” 黎锦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笑道,“挽留你你就打算让我继续过来吗?” 梅钧那边,肯定会因为梅燕姝的事情发疯一次,他必须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谢子叙在一番认真的思考之后,竟给出了一个让她无比惊讶的答案,“你只要挽留我一句,我肯定就应下了。” 黎锦娥惊讶地挑挑眉,疑惑道,“你这么没有原则底线?不能吧?” “在你面前没有。”谢子叙捏住她柔软的面颊,俯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才道,“谁让我太爱你了,没办法。” 重新在她身边躺下之后,他又轻声道,“夫人,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一点才行。” “我对你不好?”黎锦娥侧过身子,指着他胸口的位子道,“谢子叙,做人说话要凭良心。” “好不嫌多啊。”谢子叙弯起漂亮的凤目,一双秋水剪瞳中尽是笑意,“特别是夫人的好。” 黎锦娥:“…” 沉吟片刻,她便忽然靠近他,在他绯色的水润薄唇上落下一吻。 顺便,还在这触感美好的唇上,咬了一口。 “好了,对你够好了吧,赶紧睡觉,别明天早朝起不来,让我背锅。”说完,她也不管对方是何反应,就直接闭上了眼睛,打算睡觉。 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重新将身旁人揽入怀中,埋首在她脖颈边,道,“确实好…” 次日清晨,谢子叙刚往那金龙宝座上一座,便察觉了下面部分人的紧张。 愤怒的自然是莫家的人,莫墨漓直到现在都没有转醒,他们别提有多着急了。 莫墨漓不是他们家的人,他们不关心。 “梅爱卿,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吗?”谢子叙似笑非笑地盯着梅钧,挑眉笑道。 梅钧在被点到名时,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一下,但不过片刻,他就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回禀皇上,臣无事上奏。” “哦,没有。”谢子叙淡淡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了莫航远,“梅爱卿没话跟朕说,那莫爱卿肯定有了?” 梅燕姝是害人者,梅钧这个时候想观望情况,也很正常。 但莫墨漓是受害者,她父亲现在,肯定巴不得立马跳出来,指着梅钧的鼻子,把他给骂一顿。 不出谢子叙所料,莫航远在被点名之后,立马就站了出来,大声道,“回禀皇上,臣有本奏。” “说吧。”谢子叙批准。 “关于小女的事情臣听到了一些传闻。”莫航远稍微一顿,又继续道,“臣听闻,小女无端昏迷之事,与梅荣华有关,皇上,小女年纪轻轻,便遭此大难,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心疼。还请皇上为小女做主!” “莫爱卿,注意你的言辞。”谢子叙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梅燕姝现在,只是庶民,爱卿就别再梅荣华梅荣华地叫了。” 梅燕姝是什么结果,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莫航远忍着怒气,继续称梅燕姝为梅荣华,可谢子叙,却丝毫不给面子,直言梅燕姝现在只是个庶民。 见皇上“直言不讳”,莫航远也立马收起了之前的小心翼翼,义正言辞道,“皇上说得是,像梅燕姝那样在后宫兴风作乱的女子,没有资格继续为荣华!还请皇上明鉴,替小女讨个公道!” 被莫航远这样,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指责女儿不配为配嫔,饶是梅钧这样极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也黑了一张脸。 莫航远这样骂他女儿,跟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嗯,莫爱卿说得不错,是该罚。”谢子叙点头,挑眉问道,“那依莫爱卿之见,应该怎么罚才好呢?” 他的话,明显就是在挑拨离间,但已经红了眼的梅钧和莫航远,却不得不互相攻击。 “回禀皇上,臣认为,单单是剥夺此女荣华的份位,是远远不够的。谋害他人性命,妄图祸乱后宫,此女的心思,何其恶毒?!唯有以命抵命,方能说得过去。” 190 过分 - 锦绣宫女 - 雁曦 稍微一顿,他又接着道,“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作为梅燕姝的父亲,想来,梅国公在此事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比如…” 接下来,莫航远又顺着梅燕姝这条线,参了梅钧一本。 “莫航远,你休要胡说八道!”面对莫航远的指责,梅钧终于也沉不住气了。 这个莫航远,又不知道如何东拼西凑,弄了个什么十大罪状,还说得头头是道,简直不能再过分! “就是,这十条罪,可都不轻,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啊。”谢子叙微弯嘴角,笑道,“莫爱卿你说梅爱卿有罪,怎么也得拿出证据来嘛。” 梅钧虽觉得小皇帝不会好心帮他,但这话,总是没错的。 所以他立即就顺着小皇帝的话道,“皇上所言极是。” 然后,又转首看着莫航远,道,“莫大人身为我周国大员,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莫航远所列出的十条罪状,他确实涉及其中一些。 “皇上,这…”被谢子叙那么一说,莫航远也急了,“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莫爱卿,你的话,朕自然也是信的,可是空口无凭,难免…” 他先是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然后又忽然笑道,“这样吧,莫爱卿既然能列出梅爱卿的十条大罪,那想必,寻找罪证,也不在话下,这十条罪状的证据,就交由莫爱卿去找吧。等到证据确凿,我们再来定罪。” “皇上,臣…”莫航远哑口无言,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证据要是那么好拿出来,他早就递折子去了,还能任梅钧逍遥到现在? “怎么?莫爱卿认为朕的决定,有什么问题吗?”谢子叙扫了莫航远一眼,神色冷然。 “没有…”莫航远嘴角微抽,“臣谨遵皇上之命,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顿了顿,他又迟疑着问道,“皇上,臣还有一事,不知小女她…” “墨漓她没事。”谢子叙道,“下毒的事,朕已经拦下了,不过是找了种药,让她昏睡几天罢了。喂了解药,过两天自然就醒了。” “原来如此!”闻言,莫航远大喜,“多谢皇上恩典!” “皇上…” 梅钧出列,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莫航远打断,“怎么?梅国公想替自己女儿求情了吗?墨漓没事,那是因为皇上英明!你女儿行的恶毒之事,理应当诛!” “莫大人,我说我是要替自己女儿求情了吗?”梅钧冷笑,“莫大人想替自己女儿出气,可以理解,但这里是谈论朝政的地方,站在这里的人,应该心系天下,而不是成天关注后宫之事!后宫,是皇上的后宫,与你莫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你!”莫航远气急,对方刚刚那一番话,简直是句句都在打他的脸。 明明不占理的是梅钧,可他这一番话下来,反倒变成了莫航远管得太宽了。 没等莫航远反驳,梅钧又继续道,“皇上,燕姝做错事了,理应受罚。此事全凭皇上做主,臣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不过臣认为,朝堂之上,不应该谈论后宫琐事。目前,我们最应该关注的,是鄞州…” 梅钧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众人自然不会再谈后宫之事。 大雪纷飞,瑶京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日子,同时,也将迎来新的一年。 渤国的使者,已经随魏王的车队一起,在三日前抵达了瑶京,并且入宫面见了皇上。 再有五日,就是除夕,为了这一年一度的盛会,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在积极准备。 或许是由着新年将至,宫中不少妃嫔,都得了晋升的机会。 黎锦娥、池星竹、崔绾兮,各自抬了两阶,分别为黎小仪、池小媛、崔美人。 莫墨漓更是厉害,借着新年,以及皇上就梅燕姝事件对她的补偿,直接连上三阶,坐上了从三品的婕妤之位。 就是比起入冷宫前的梅燕姝,也要高上一阶。 莫墨漓成为婕妤,可把莫航远给乐坏了。 “我说师弟,上次那个主意,你是怎么想到,也太损了点儿吧?”程绪摇了摇折扇,大笑道,“你是不知道,看到梅景把你那件狐裘买下来的时候,我差点儿笑出声,那傻子,花了八千金,就买了一件你不要的狐裘。而且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堂妹蹭脏了这披风。” “说实话,我都有点儿同情他了。花八千金把自己给埋坑里,恐怕,天下也就独此一家了吧。” “这主意不是朕想的。”谢子叙专注地看着奏折,朱笔在折子上写写画画,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过头来。 他的冷淡,程绪已经习惯了。 可那句“不是我”,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不是你?那是谁?总不能是安德自作主张送过来的吧?” 安德那个人,为自家主子之命是从,是绝对不可能擅作主张的。 可若不是安德,那又是会是谁呢? 正当程绪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谢子叙清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是锦娥想出来的。” “小锦娥?!”程绪惊愕,“这不可能吧,那小姑娘看着挺温和的一人,怎么会想出这么损的主意?” “我怎么就不能想出那么损的主意?”程绪话音刚落,黎锦娥就抱着一套龙袍,从内间走了出来。 “就这套,怎么样?过年嘛,还是穿得喜庆一些的好。”说着,她便把怀里的那套衣服放在了谢子叙旁边。 程绪啧啧两声,感慨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名海水不可斗量啊,没想到你这丫头有一天也能想出这种坏主意...” 黎锦娥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谁让他乱说话的,像他那种狗眼看人低的二世祖,就该遭点儿罪。” “乱说话?貌似你们两也没见过吧...”程绪蹙眉深思,只片刻,他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你该不会是因为,那家伙说了师弟的坏话吧?!” “嗯哼。”黎锦娥理所当然地点头。 “你们这...”程绪收起折扇,无奈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太过分了,我实在...” “你羡慕也没用。”谢子叙挑眉笑道,“锦娥只对朕一个人好。” “嘁。”程绪不满地撇撇嘴,朝着两人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故作不屑道,“本公子风流倜傥,红颜知己遍天下,需要羡慕你们?” “嗯。”谢子叙点头,“可惜就是没有媳妇。” 程绪:“...” 眼见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黎锦娥赶紧推了推谢子叙,“你什么时候有空,试试这套衣服?” “不用试了。”谢子叙摇头,“你觉得好,就行了。” “噗!”刚刚端起茶盏,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的程绪,在看到黎锦娥所指的衣服时,差点儿把茶水给喷出来,“我的天,你让小师弟穿这个?!小锦娥,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么喜庆的颜色,你确定是给小师弟穿的吗?” 刚刚,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梅钧那件事情上,还真没发现,小锦娥选出来的衣服,是这个颜色的。 “当然是给他穿的。”黎锦娥理所应当道,“师兄补觉得,他穿这个会很好看吗?” 程绪嘴角微抽,“好看是好看,就怕你家那位不答应...” “为什么会不答应?”黎锦娥还没有出声,谢子叙就先答道,“锦娥喜欢朕穿这个,朕就穿这个...” “你们...”程绪扶额,“算了,我走了,不跟你们废话了。马上就要除夕了,我得趁着这两天放松一下,不然,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我的美人了。” 落日西斜,将天地相接的地方,染成了一片明晃晃的金色。 瑞雪苑中,则早早的准备好了美酒瓜果。 一声尖细的高呼,打破了这欢愉的气氛,“皇上驾到!” 与谢子叙一同前来的,还有渤国的使者扶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行礼之后,抬起头来,无一例外地,都大大吃了一惊。 191 齐聚一堂 - 锦绣宫女 - 雁曦 “诸位爱卿都请入座吧。”谢子叙笑道,“在宴会上,爱卿们就不必多礼了。” “诺。” 随着谢子叙入座,刚刚与他一同前来的柯罗,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说四王子怎么不随我们一同前来赴宴呢,原来是,早就与皇上走到一处了。”伴随着扶峻落座的,是一道阴沉沉的声音。 “怎么?我有什么事情,还得一一向十三叔汇报?”扶峻弯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十三叔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呵。”扶桦冷笑,“小小年纪,别学着嘴太硬,小心在外边儿吃亏。” 扶峻明白这个道理。 “吃不吃亏,就不劳小王叔忧心了。”扶峻略带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小王叔有空,还是管好自己吧。侄子也奉劝您一句,做人,还是真诚坦白些的好。” 他话一出口,扶桦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呵,伶牙俐嘴,希望以后分胜负时,你别在我面前哭着求饶。” 扶峻也冷笑道,“小王叔,此话,侄子也想送给您。” 易雨慈在扬眉吐气之后,第一个找上的,就是黎锦娥,“黎妹妹,听说,你和莫姐姐关系不好?” 黎锦娥蹙眉,淡淡反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易雨慈勾了勾嘴角,得意笑道,“反正以后吃苦的又不是我,我哪有那么多话说。” “吃苦不吃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个做妹妹的,现在是小仪,而易姐姐你,还是美人。” 易雨慈,就是其中一个。 被皇上无视,是易雨慈心中的痛楚。 在这一点被黎锦娥直接毫不留情地点重时,她的面色,立马就沉了下来,“黎锦娥,你不要太得意!” “易妹妹,怎么说话的呢?”池星竹也在一旁挑眉笑道,“宫里姐姐妹妹是怎么排的,不用我多说吧?你厚着脸皮叫锦娥妹妹也就算了,竟然还直呼其名?你是什么品阶?锦娥是什么品阶?你懂不懂规矩?” “算了。”黎锦娥拉住池星竹的袖子,道,“池姐姐,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说罢,两人便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易雨慈。 “你们!好,真是好样的。”易雨慈咬牙,“我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哼!” “诶,锦娥,你怎么得罪她了?”池星竹靠近黎锦娥,小声问道。 黎锦娥无奈,“就上次,我们在皇上那里遇见了,皇上嫌她太吵,就找了个理由把她赶走了,我没走,估计她因此把我给记恨上了吧。” “噗呲。”闻言,池星竹掩唇轻笑,“那她活该。” “对了,池姐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黎锦娥用眼神示意她向对面看去,“那个人,是什么来路?” 黎锦娥所指,是一个二十七八的男子。 “那就是渤国国主的十三弟,扶桦小王爷。听说,他跟扶峻王子一样,同为继承皇位的最大可能者。” 顿了顿,池星竹蹙眉道,“这个人,似乎和梅国公走得很近。他初到瑶京时,第一个拜见的,不是皇上,而是梅国公。” “连皇上都没见,就先去见了梅国公?!”黎锦娥震惊。 “那人什么意思?”坐在黎锦娥身旁的池星竹,蹙眉低声道,“第一次来周国,竟然如此无理?真当我周国治不了他们吗?” “别理就是了。”黎锦娥道,“他如此嚣张,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自然有得苦头吃,咱们何必去与他计较什么,身份不便,名不正言也不顺。” “哼。”池星竹不满地哼了哼,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瞧见黎锦娥直接无视他,扶桦心里,也生出一丝不爽来,但这是周国的宴会,他也不好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不开心了,谢子叙的心情,却变好了。 一场看似简单的小插曲之后,扶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直接站起来道,“皇上,除了礼单上的贡品,小王还带来了一件礼物。” “哦?是什么?”谢子叙挑眉问道,但眸中,却没有多少感兴趣的颜色。 “皇上请看。”他说话的同时,还拍了拍手,示意下面的人,把他所谓的礼物给抬上来。 “皇上,您觉得,此件礼物如何?”扶桦的声音,从众人的赞叹声中传出。 “礼物?”谢子叙看着下方的两名舞女,不咸不淡道,“原来贵国喜欢把女人当做礼物。” “这…”扶桦也被谢子叙的态度给弄懵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礼物,那朕就收下了。”谢子叙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头对着安德道,“安德,找人去把这礼物送到贡品那里去吧。” 顿了顿,他又道,“哦,对了,扶桦小王爷说,这礼物并没有列在礼单上。你回头,记得让人把这两人的名字添上,免得,管理礼品的小太监不懂事,把这两件礼品放错了地方。” “诺。”安德费了好大力气,才绷住,让自己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扶桦:“…” “怎么?扶桦小王爷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见他一直站着不动,谢子叙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道。 “没有了…”扶桦被他这么一问,肺都要气炸了,可对方身份摆在那里,他就算受再大的气,也得憋着。 “嗯。”谢子叙点头,“多谢扶桦小王爷的厚礼,你送的东西,朕一定会放在最好的位置的。” 众人:“…” “呵…”扶桦干笑两声,强忍着满腹怒意,咬牙道,“多谢皇上恩典。” 晚宴,一直进行到亥时,方才结束。 这回,已经汲取过教训的皇帝陛下,早早儿的,就让安德吩咐了下去,璇霄宫,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 而黎锦娥,则是和霜序一起,又安德的心腹带路,走了一条不引人注目的小路,前往上清殿。 “黎小主,您终于来了!”看见黎锦娥过来,原本面无表情的安德,眼前一亮,“皇上等您许久了,您快进去吧。” 说话间,他又把手中的托盘递过来,“这醒酒汤,您顺便给主子带进去吧,若是奴才送进去,主子怕是又不会理会了。” “好。”黎锦娥点头应下之后,便直接端着醒酒汤进去了。 谢子叙从她身后探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搂进自己的怀里。 然后又微弯身子,把下颌搁置在她肩上,叫了声,“夫人…” “你吓我一跳。”黎锦娥无奈地抬手,把药碗举起,“呐,醒酒汤,安总管叫我带进来给你喝了。” “我又没醉,为什么要喝这个?”看着碗中令人生厌的汤药,谢子叙不满地撇了撇嘴。 “没醉你也喝了不少酒,不想明儿早起来难受,就赶紧把这碗醒酒汤喝了,醒醒脑子。”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再次抬手,将碗送到了他唇边。 “好吧,听夫人的。”虽然不喜,但他还是按照她所说。 “皇上,程公子和扶峻王子到了。”谢子叙刚喝完醒酒汤,外间便传来了安德通报的声音。 “朕知道了。”谢子叙回了一句之后,又不舍地蹭了蹭自家媳妇的脖颈,在她腮上留下一吻,“夫人,你现在这儿待一会儿,我跟他们有事情要谈。” “去吧。”黎锦娥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在谢子叙走后,她的面上,却又露出了担忧之色。 谢子叙、程绪、扶峻、安德、霜序她刚刚,似乎还看见了惊蛰跟崔绾兮和另外一条路去往了偏殿。 偏殿之中的人,也已经到齐了。 人到齐后,扶峻便第一个开了口,“你们也看到了,我那小王叔,不仅在抵达瑶京的第一日,先去拜访了梅钧,还在近日的宴会上,跟梅钧眉来眼去,相信,只要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他们是一伙儿的。” “诶诶诶,兄弟,眉来眼去可不是这么用的。”程绪打断道,“你是不是小时候学…” 程绪话还未说完,便迎来了谢子叙一个警告的眼神,“师兄,不要离题。” “呵呵…”程绪干笑两声,扯了扯嘴角,转回了正题,“既然他们都公开他们是一伙儿的了,那咱们手上的证据,是不是可以拿出来?” “什么证据?”扶峻不解地看着两人。 “你小王叔和梅钧的来往书信。”程绪挑眉笑道,“原来,由于种种原因没法公开。但现在嘛,障碍已经清除,他们又自己做了公开,那咱们的证据,正好也就可以出来沐浴一下阳光了。” “这你们都弄到了?!”扶峻震惊,顿了顿,他又道,“那咱们干脆就直接把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单单只有书信,是不够的。”谢子叙凤目微眯,沉声道,“再让莫家那边查上两日,咱们也趁这段时间,再准备准备,莫航远现在,为了自己的女儿,以及整个莫家,正在无比卖力地查梅钧。上次他状告梅钧的那十条罪状,已经落实了三条了。” “才三条?”程绪撇嘴,“莫家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下了吧?这么久就落实了三条,我都替他们着急。” “落实罪状,与得到消息是两回事。”谢子叙道,“状告朝廷命官,不是靠你嘴上说,而是要拿证据,梅钧既然敢把信件留下来,就必定会有所对策。” “不过,这速度确实不快,所以朕决定,送一封来往信件过去,帮他一把。” 与其自己全部拿出来,不如先让梅钧拿一封出来,试试梅钧的底牌,让他们提前想好对策。 192 芙蓉暖帐 - 锦绣宫女 - 雁曦 当谢子叙回到上清殿时,那个之前在这里等他的人,已经趴在了小桌上,酣然入睡。 谢子叙蹙起眉头,那壶佳人醉,是他下午放在桌上的,基本没怎么动过,可现在她竟然全喝光了? 他喝一壶,或许不会如何,但黎锦娥这种不是不怎么沾酒的人,一次喝下一壶,也就只能落个醉倒的下场了。 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他还是无奈低喃道,“你这丫头,也不问问,就喝这么多…” “抱歉,吵醒你了…”谢子叙仔细替她将发丝理好,又伸手去拿被子,“没事,继续睡吧。” “怎么了?”谢子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乖,我给你盖被子,你先放开好不好?” 黎锦娥没有说话,反而是更加用力地一拉,直接把他也给拉到了身边,然后往他边儿上挪了挪,趴在他身边,直勾勾地看着他。 “锦娥?”谢子叙不明所以地眨了眨漂亮的凤目,不解道,“你怎么…唔!”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直接被身边的人堵住了唇,不能再言语。 碰了碰他水润的薄唇,随即,又辗转到他嘴角。 最后,她方才在他白玉般的面颊上,落下几个浅吻,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美人…” 谢子叙哭笑不得,他这算是,被自家媳妇酒后调戏了吗? 黎锦娥嘴上念叨了几句之后,又俯首在他的面庞及下颌处流连许久。 “唔…”感受到她在自己下颚处咬了一口,谢子叙好看的眉,不由蹙起。 “锦娥,别闹了…”谢子叙一手揽着晕乎乎趴在他身上的人,防止她不下心从床边滚落,一手抚摸她柔顺的发丝,“醉了就睡会儿吧。” 原本享受着细嫩肌肤所带来的美好触感的人,在听见“醉了”两个字之后,便迅速从他身边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人,大声反驳道,“你说谁醉了?!我没醉!” 谢子叙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无奈笑道,“好好好,你没醉,让我先起来好不好?” 他的请求,很快就被黎锦娥凶巴巴地驳回,“不行!你不准走!” “我不走。”见她面色不善,他只好又耐心地解释道,“睡觉总得更衣是不是?穿着外套多难受,乖,你让我起来把衣裳换了,好不好?” 谢子叙很无奈,他就不该把那壶酒放在桌上。这丫头醉得厉害,估计今天晚上,有得折腾了。 “换衣裳?”黎锦娥迷迷糊糊地重复了一遍,许久,才反应过来,“对,睡觉要脱衣服…” “所以你让我起来好不好?嗯?”谢子叙心累,他第一次觉得,这丫头好难哄。 “不行。”黎锦娥又再次,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但随即,她又豪气道,“不就是更衣嘛,我帮你就是了。” “嗯?你?”谢子叙嘴角微抽,这丫头自己都晃晃悠悠的了,还帮他。 “真好看…”黎锦娥怔怔地看着这个被自己压制住的人,发自内心的感叹。 “呵…”谢子叙无奈低笑,“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都喝醉了,还惦记着我好不好看。也不知道,你是爱我这张脸,还是爱我这个人…” 后面那句,不过是他随意的玩笑,但黎锦娥听到后,却紧紧地蹙起了眉头。 随即,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俯身吻住了他的唇,“爱你…” 漫长一吻之后,她又吻了吻他的嘴角,然后,一路沿着他的下颌往下,埋首于他颈边,蹭了蹭那一抹温暖。 她力道明明不重,但面颊贴在谢子叙脖颈处时,却叫他心中情绪翻涌。 “锦娥,你起来…”谢子叙抿了抿水润的薄唇,眸中,是一片深沉。 抚摸了一下身上人的秀发,他又再次无奈叹道,“锦娥你起来好不好,你这样...” “我的好夫人,你到底想干嘛?”他算是彻底被她给打败了。 “要美人。”黎锦娥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也分不清是人脑子不清醒了,还是她现在太忙。 “你说什么?!”漂亮的秋水剪瞳一缩,眸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我想要美人…”迷迷糊糊地重复一遍之后,她便再次垂首,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谢子叙漂亮的凤目轻瞌,半眯成一个迷人的弧度。 水润的薄唇微张,好半天,他才纠结着吐出一句话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问题,并没有马上得到回复,就在他放弃,想要动手拉开她时,她却突然应了一声,“嗯。” 衣衫随着他的动作稍微乱了几分,不过他却并未理会,只眯着凤目,紧紧盯着那被自己制住的人问道,“我是谁?” “你是…”黎锦娥摇了摇脑袋,努力从重重叠叠的影像中,仔细分辨出他的轮廓。 探出手掌,摸了摸他如玉的面庞,“谢子叙。” “好。”因为她的答案,谢子叙面上即然绽放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 看花眼的人,还没来得及沉迷美色,便被他垂首吻住。 喃喃低语,自帐中传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往日没有的低沉,“是你自己说的想,明早可要认账…” 芙蓉暖帐,夜色泛暖。 柔和的阳光,打落在窗扉上,透过窗纸,洒满一室。 “头好痛…”黎锦娥抬手,在太阳穴的位置揉了揉,又甩了甩昏沉疼痛的头,方才睁开眼睛。 谢子叙,对,她昨晚上是来了上清殿的,喂他喝了醒酒汤,在等他的时候,喝了几杯他放在小桌上的酒。 “嗯?”感受到怀里人有所动作,谢子叙纤长的羽睫一抖,便睁开了一双漂亮的凤目,“醒了?” 黎锦娥点头,应了一声,“嗯。” “不再睡一会儿吗?”谢子叙嘴角微弯,勾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不了。”黎锦娥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黎锦娥一双眸子猛然瞪大,同时,一个可怕的猜测也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怎么?很惊讶?”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眯,盯着她道。 “有点儿吧…”黎锦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结结巴巴道。 “有点儿?”谢子叙挑眉,一双漂亮的凤目弯成一个极危险的弧度,“那就是惊讶了?” “算、算是吧…”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黎锦娥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紧张问道,“怎么了?” 纤长的羽睫一动,他的目光与她错开,“惊讶,就说明,你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我说的可对?” “记得的…”只迟疑了一下,黎锦娥就下定决心,硬着头皮答道,“不就是我喝醉了嘛…” “嗯,然后呢?”谢子叙抬眸,静静地盯着她道。 “然后…”黎锦娥扯了扯嘴角,干笑道,“然后就这样了啊…” 闻言,谢子叙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 见他久久不语,黎锦娥再次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现在应该不早了吧,赶紧起床吧,我都饿了。” “你别乱动!”谢子叙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真是会添乱…” “对不起…”虽然不太明白他的话所指是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上,便可看出,她肯定有地方惹到他了。 “对不起?”漂亮的凤目微眯,同时体内真气运转,调节身体情况。 直到旖念被压下,他才回道,“对不起有什么用?能帮你想起昨晚的事?” “呃…”黎锦娥默然,他好像生气了。 许久,她才又鼓起勇气道,“我昨天喝醉了,有些事情是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你放心!我敢做就敢当,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反正我会对你负责的!” “呵…”瞧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谢子叙轻笑出声。 193 地字一号 - 锦绣宫女 - 雁曦 他嘴角微翘,勾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挑眉道,“你要对我负责?好啊,那我们就来算算昨天的账,看看你要怎么负责。” “你说,我听着,绝对不赖账!”黎锦娥咽了咽口水,她昨天,该不会真的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吧? “好,那我们就从头说起。”谢子叙动指卷住她柔顺的发丝,道,“你昨晚上喝了我一壶佳人醉,醉得人事不清,我把你从软榻上抱过来睡觉,你却把我拉到了床上,还抱着我死活不放手,又是扯我衣服,又是扔我发冠,扬言要睡我。” “这个…”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来。 “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害怕了?”谢子叙扬了扬好看的眉,低声笑道,“那你折腾了我一个晚上的账,又该怎么算呢?” “不、不会吧…”黎锦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真的那么狠吗?! 谢子叙抬手撩开头发,指着自己白皙脖颈上的印记,道,“呐,这都是你咬的。” 说着,他又掀开被子起身,把头发都拨到前面,露出正片后背给她看,“这些,也都是证据。” “看见了吧。”谢子叙重新侧身躺下,用手支着头,挑眉笑道,“你说说,你要怎么负责呢?” “呃…”黎锦娥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好半天,她才结结巴巴道,“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负责啊。”谢子叙勾了勾嘴角,轻笑道,“不过得加上个期限,一辈子。” 黎锦娥迷迷糊糊地点头,“好。” “真乖。”谢子叙弯眸,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便直接起身,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往汤池走去。 “诶,那个…”黎锦娥示意他朝金冠的方向看去。 谢子叙转头,顺着她所指看去,以为她指的是衣服,便道了一句,“沐浴穿什么衣服,那边有新的。” 被他这么一说,本来没什么的人,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不是,你的发冠…” “发冠?”谢子叙一愣,随即又笑道,“等下会有人进来收拾,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沐浴完了,我带你去用膳。” “我自己来吧。”黎锦娥伸手想要把梳子拿过来。被这位伺候,实在让人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别乱动。”谢子叙压下她抬起的小手,继续替她梳理头发,“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是你也没睡多久,你不累吗?”黎锦娥疑惑地回过头。 “我?”闻言,谢子叙先是一愣,随即又眯起凤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累不累,你可以试试。” 她扯了扯嘴角,尴尬道,“你就当我没问吧…” “呵…”谢子叙轻笑,俯身在她面上落下一吻,“伺候夫人,是为夫应该做的,夫人只管好好享受就是了。” 沐浴用膳之后,已经接近申时了,因今日是初一,谢子叙也就没有去御书房,只让安德拿了一叠重要的折子过来,在上清殿批阅。 “主子,程公子传来消息,说是书信,已经给莫大人‘送’过去了。”安德送来帖子的时候,顺便把这条消息汇报给了谢子叙。 “这么快?”谢子叙挑眉,“年都不莫爱卿好好过一个吗?这可是人家最后一次过好年的机会了。” 安德:“…” “扶峻那边呢?如何了?”谢子叙问道。 “回禀主子,扶峻王子也按照计划,寸步不离地跟着那扶桦小王爷了。想来,最近这一段时间,扶桦小王爷和梅钧之间,都没有密切接触的机会了。” “好,暂时就先这样吧。”谢子叙点头,随即又道,“你今晚去把惊蛰叫过来,安排一下,朕明日要出宫。” 安德惊诧,主子是要亲自出宫去完成什么重要的任务吗? 思绪仅一转,安德便一脸严肃道,“主子,有什么事情,您交给奴才就行了。不管有多难,奴才都会尽全力完成!” “交给你?”谢子叙眯了眯漂亮的凤目,睨了安德一眼,道,“陪媳妇的事,朕怎么交给你?” 安德:“…” 瑶京繁华的街道,并没有因为大家都回家团年了,而冷清多少。 黎锦娥和谢子叙并肩走在人海如潮的大街上,慢悠悠地逛着。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谢子叙拉着身旁人的手,含笑问他。 “什么都想吃…”一眼扫过去,整条街都在卖着各式各样的年货,其中不乏各类精致的吃食。 谢子叙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无奈笑道,“我倒是可以都给你买下来,可问题是你吃得下吗?” “吃不下。”黎锦娥老实摇头,随即又弯眸笑道,“不过还有你嘛,吃不完你帮着吃。” “你把我当什么了?”谢子叙凤目微眯。 随即,漂亮的秋水剪瞳一转,他又似笑非笑道,“不过,等你吃完了,让我吃你,我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你!”黎锦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气道,“大街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谢子叙挑眉,“嗯?夫人的意思是,不在大街上,就可以胡说八道了吗?我知道了,那回去…”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黎锦娥捂住了嘴,“你再乱说,今日回去,你就自己一个人睡!我睡地板都不跟你睡!听到没有?” “唔…”谢子叙应了一声,又眨了眨漂亮的凤目,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再乱说之后,黎锦娥方才放开了手。 “夫人别气。”黎锦娥放开之后,他又俯身在她的面庞上落下一吻,拉着她的手撒娇道,“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吃。” “嗯…”黎锦娥仔细思索了片刻,便道,“我要吃瑶京最大的酒楼里最贵的菜,你跟师兄都能去翠屏楼潇洒,为美人豪掷千金,我也要体会一下一掷千金的感觉。” “我跟师兄那次去真的什么也没做…”谢子叙蹙起眉头,握住她的手,也不由多用了几分力气。 “知道知道,你紧张什么?”黎锦娥弯眸,“我只说要学你们享受一下,又没有说你们什么不好。” “万一你说我碰过翠屏楼的姑娘,不要我了怎么办?”谢子叙抿了抿唇,不悦道,“那样我多亏,什么都给你了,却要被抛弃…” “你想得太多了。”黎锦娥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即又仗义道,“你放心,我这个人说话算话,说了对你负责,就肯定对你负责。” 说完,她便拖着谢子叙随着人流往城西的方向而去,“快走快走,走过去正好是吃饭的时间。” “呵…”谢子叙笑了一声,也就由她拉着,随她往前去了。 城西,是瑶京的富豪聚集地,但凡是能在这里落脚的,必然有一定的身家。 “嗯!好香!”刚一踏入酒楼,黎锦娥便被饭菜的香味所吸引。 “两位客官里边儿请,请随小的往这边儿上楼。”小二见到两人进来,连忙上前招呼。 “诶,等等。”见小二把他们往普通包厢带,便立马叫住了他,“带我们去最贵的包厢!” “啊?”小儿愣住,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因此他很快又在面上堆出了笑容,同时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把两人往另一处带,“两位客官,请随小的往这边儿来。” “地字一号…”黎锦娥抬头看着门框上的牌匾,问道,“为什么不是天字一号?” “这个…”小二为难地看着她道,“天字号的包厢,都是给固定的客人预留好了的,若是没有预定,最好的就是这间了…” “换掉。”谢子叙蹙眉,不怒自威的模样,让小二更慌。 正在小二思索着要不要去把掌柜的叫来应付时,黎锦娥却拉住了谢子叙的手臂,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了,这间也挺好的。” 说完,她就直接把谢子叙拉了进去,然后转首对小二道,“菜就要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就行。” 194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不是要上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菜,体验豪掷千金的感觉吗?”谢子叙用手支着下颌,淡笑着道,“怎么刚刚不换天字了?” “突然心疼钱了。”黎锦娥低头,撇撇嘴道,“反正这里也不差,主要是吃,就不纠结坐哪了,刚刚上来的时候,我听大堂里有人说晚上有灯会,去看看吗?” “你想去就去,我们家你做主,都听你的。”谢子叙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不过,希望你下次把对钱的心疼,放在我身上。” 她自动无视了后面那句话,点头道,“那就去看。” 饭后,他们有逛了一大圈,直至天色变得昏暗,才往灯会的举办地走去。 “这边看这边看,各式各样的花灯应有尽有啊!” “这位公子,您看这盏灯,跟您旁边的姑娘多配,您就给她买一盏吧。” “小姐,不是老头子我吹,您看我这儿的灯啊…” 叫卖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是托显出此地的热闹非凡。 “怎么不买一盏?没有喜欢的吗?”谢子叙不解地看着身旁的人,面上浮现出一丝困惑。 “好看的太多了,看看就行,不一定非要买下来。”黎锦娥一边拉着他往前走,一边道,“再说了,买下来也不方便,待会儿回宫又不走正门,咱们翻墙进去,提着盏灯,不是找死吗?” “你要是喜欢就买,我自然有办法送回宫里。”谢子叙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有我,想那么多做什么?” “就是因为有你才想的多。”黎锦娥拉下他的手,继续拉着他在人群中穿梭。 “为什么?”谢子叙蹙起眉头,“你觉得我事情太多,拖累你了吗?我保证,最多三个月,一定解决掉所有的问题,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怎么会是拖累?”黎锦娥一愣,又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再说了,如果没有你,我连出宫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想?你不要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好不好,这里人那么多,别人会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你本来就把我怎么了。”谢子叙俯首,在她柔软的面庞上落下一吻,又再往前倾了倾身,在她耳边道,“你都把我睡了,难道要不认账吗…” “谢子叙!”黎锦娥涨红了一张脸,咬牙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闻言,谢子叙又按照她的话,老老实实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你都把我睡…唔” “闭嘴!”谢子叙瞪了他一眼,然后就直接转身走了。 “诶,别气别气,我错了。”见她被气到了,他赶紧跟上去,拉住她的手撒娇,“我不说了好不好…” 黎锦娥:“…” “真的…”谢子叙好听的声音,放得软软的,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却又别具一番风味。 瞧他又露出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她只好无奈道,“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正常点!” 谢子叙听话地闭上嘴,又冲她眨了眨漂亮的凤目。 “诶,快走快走。”见他闭嘴,黎锦娥赶紧拉着他,离开了刚刚那个地方,换了一个周围都是陌生人的地方。 “算我求你好不好,别在大街上说这种事情!”黎锦娥抿唇,这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还要不要待下去了。 “好,你别生气。”谢子叙将她搂入怀中,将下颌搁置在她头顶上,轻声道,“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我也只是喜欢你…” “每次都装可怜,真是怕你了。”黎锦娥无奈地回抱住他的腰,道,“有时候明明知道你是装的,我还心软,算了,这事不怪你,怪我太没原则。” 美色误人,谢子叙的美色,更是入了就出不来了。 “夫人对我真好。”谢子叙弯眸,轻声笑道,顺势,还把她搂得更紧了,像是要揉入骨血一般。 “对你好应该的,谁让我喜欢你。”黎锦娥撇嘴,要不是因为喜欢他,就凭他老让人生气这一点,她估计就真再也不跟他讲话了。 “走,我们去放灯。”见他没事了,黎锦娥便松开了手,拉住他的手臂,直接往河边走去。 “小哥,这灯怎么卖?”来到河边四处眺望一番,很容易,便寻到了一个卖莲灯的小哥。 “这就要看您想买什么样的灯了,不同类型,不同品质,价格都是不一样的。您看…”卖灯的小哥热情答道。 “还有不同类型?”黎锦娥愣住,一盏许愿灯背后,也有这么多的门道吗? “那是当然。”卖灯的小哥自豪道,“您看啊,您去庙里边儿求签,不也分仕途、姻缘、安康等等的吗?咱们这灯,自然也有区分。” 顿了顿,他又迟疑着询问道,“不知,二位是想许哪方面的愿望…” “仕途。” “姻缘。”谢子叙的声音,与黎锦娥的一同响起。 不同的是,黎锦娥问的是仕途,他问的是姻缘。 “你一个女孩子,又不能参加科考,问什么仕途?”谢子叙蹙起眉头,抿唇道。 “公子,您这话就不对了。”卖灯的小二先黎锦娥一步,笑着开口解释道,“这位小姐求仕途,哪里是替她自己的求的,她分明,就是为你求的嘛。” 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这位小姐一心替您着想,这说明,您在她心中的位置,很重要啊。” “我?仕途?”他都是皇帝了,还求什么仕途? 不过转瞬,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在,帮他求对付梅钧的党派顺利。 “夫人,我们求姻缘好不好…”一个梅钧而已,哪里值得她去关心。 “姻缘?”黎锦娥愣住,有些不解道,“我们都成亲有一年多了,求姻缘做什么?” 卖灯的小哥闻言,又赶紧在一边儿道,“虽然二位已经成亲了,但还可以许下白头偕老的愿望嘛,仕途一事,多靠努力,许个愿,也不过是求心里踏实。倒是姻缘,重在一个缘字,多是天注定。” “您二位,一看就是感情好的,想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依我看呐,不如二位,就拿盏姻缘灯吧。” “也好。”黎锦娥点了点头,“那就求个长长久久吧。” 谢子叙想求这个,就求这个吧,她是怎么都行的。 “诶,好叻!”见二人达成一致,卖灯的小哥,赶紧眉开眼笑地从小柜里拿出一盏精致的红色河灯。 卖灯的小哥,说话也直接,“我看二位的打扮呢,也都是有钱人家,外面的普通货色,您们肯定是看不上的,所以,我也就把这盏压箱底的灯给拿出来了,您二位看看还成吗?” 谢子叙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了黎锦娥。 黎锦娥见两人都看着自己,也就直接不客气地表了态,“那就这个吧。” 见她应下,小二立马眉开眼笑地把灯递给她,并奉上一支笔,笑道,“您二位有什么愿望,就在这花瓣内侧直接写下来吧,待会儿,再直接把灯放到河里,许个愿,就成了。” “嗯,好。”黎锦娥点了点头,又把灯和笔都递向谢子叙,不好意思道,“你写吧,我的字比较丑。” 虽然学得晚,但有蓝添香细心教导,这么些年,也练出了几分模样。 “呵…”谢子叙微弯嘴角,笑了一声,也没接过东西,只直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在花灯上提了两行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之后,又在落款处,留下了两个字,“叙”、“娥”。 写完,将笔还给卖灯的小哥之后,谢子叙一边拉着黎锦娥往河边走去,一边笑着道,“字好不好看无所谓,只要是和夫人一起写的,就行了。” 195 收拾 - 锦绣宫女 - 雁曦 望着满河飘摇的河灯,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黎锦娥忽然轻笑出声,“没想到,你也信这个,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很无聊呢。” “为什么不信?”谢子叙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低声喃喃道,“你信,我就信。”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我一直都坚信,我们可以执着对方的手,一辈子走下去,人家都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我却觉得,与你在一起,哪怕是朝朝暮暮,都不够…” 待谢子叙带着黎锦娥回到上清殿中时,已经接近子时。 走暗道一出来,安德便急急迎上前去,“皇上,您可回来了,老爷子和程绪公子,在这儿等了您许久了。” “师父?”顺着安德的话往前看去,谢子叙很容易,便看见了坐在桌旁上品的程绪和牧梓乐。 走上前去,简单地给老人行了一礼,他才又疑惑道,“您怎么来了?” “老头子我不能来吗?”牧梓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问过你师兄,关于你最近的情况了,听说你回来之后,体内的余毒,一共爆发了三次?” “都跟你说了,你这个身子,重点是在于调和。你不怕累,可你的身体不一定成受得起!最近料理应忠功还有梅钧那一群人,没少花心思吧?饭又没按时吃吧?觉睡好了吗?” “师父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对嘛!” 跟在谢子叙身后的黎锦娥,则在听到那句“爆发了三次”之后,直接愣住了。 程绪又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师父,您现在,还真不用操这份心。小师弟现在,辛苦归辛苦,可吃饭睡觉都是有人管着的,他不敢乱来。” 说着,他还冲黎锦娥挑了挑眉,笑道,“你说是吧,小锦娥。” 有小锦娥管着,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尊的小师弟,可算是彻底老实了。 “这个…”程绪突然来这么一句,黎锦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噫?”程绪一句话,不仅打断了黎锦娥的思绪,就连牧梓乐的目光,也被他的话所吸引,落到了黎锦娥身上。 之前,黎锦娥随谢子叙一同进屋的时候,他只顾着数落自己徒弟,并没有太过注意这个女孩。 “这就是你媳妇?”牧梓乐一边打量黎锦娥一边点头道,“不错不错,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就很乖巧。” 说完,他又鄙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程绪,“不像你师兄,整天混在脂粉堆里,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没带回来个像样的女孩子。” “师父,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程绪苦着脸道,“我这不是没遇到个合适的嘛,要是能有个对我这么贴心的姑娘,我保准立马就给您带回来。” “牧前辈好。”牧梓乐在评价完之后,黎锦娥终于找到机会,跟他问了一声好。 她话音刚落,谢子叙便蹙起眉头,纠正道,“你跟我一样,直接叫师父就行了,叫前辈太生疏了。” “对对对,叫师父,叫师父。”牧梓乐也笑道,“子叙这个提议好,非常合老夫的心意。” 就连程绪,也在一边附和道,“就是嘛,你都管我叫师兄,那咱们师父,你也就直接叫师父得了。徒弟的媳妇,也算是半个徒弟了嘛。” “那锦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见他们都这么说,黎锦娥也就顺从他们的意思,恭恭敬敬地朝着牧梓乐叫了一声,“师父。” “好好好,你这个徒媳,老夫认下了。”听见黎锦娥叫他师父,祝道延呵呵笑着,心里边儿别提有多高兴了。 “既然老夫认下你了,作为长辈,这见面礼自然是不能少的。”说着,他便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小香囊,递给黎锦娥。 “你可别小瞧这香囊,这里面放的,可都是老夫的心血,一共六十九种珍惜药材所配置的百草囊。长期佩戴在身上,可令你耳聪目明,百毒不侵。” 这药囊刚一递出去,黎锦娥还没来得及接,程绪就先叫唤起来了,“师父!您不能这么偏心啊!我求您许久,想让您给我配一个,你都不给,现在一看到小锦娥,就直接当个见面礼送出去了!” “你跟你师弟两个,在我门下这么久,本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了,要这个做甚?”牧梓乐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大徒弟一眼,“再说,你不是懂医术吗?虽然学得不咋样,但不是顶尖的毒,你也不是没有办法吧?” “可是我可以送人啊。”程绪撇撇嘴,小声道,“再不济,可以放到旗下的药铺,做镇店之宝嘛,有这么一个东西在,相信很多人可以被千机阁的药铺吸引过来的。” “臭小子!”老头子吹胡子瞪眼道,“你自己听听你那都是些什么用途?!你那些个东西,能有我徒媳重要么?” 说完,他就把香囊塞进了黎锦娥手里。 还顺带还白了一眼程绪,撇嘴道,“想要自己弄去,别打锦娥的主意。” “多谢师父。”黎锦娥双手接过香囊,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谢。 “哎呀呀,我这徒媳真是有礼貌。”面对黎锦娥,老头子立马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老头子我越来越喜欢了。” 说着,他又笑着问道,“我说你们小夫妻两个,别光顾着忙,什么时候给老头子我生个徒孙啊?我这一身医术,还指望着能有个传人呢!” “师父,难道我算不上是您的传人?!”程绪在一旁不满地问道。 “我的医术这么多年了,你学去了几成?”老头子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又把带着希望的目光转移到了黎锦娥和谢子叙身上。 “师父…”谢子叙蹙眉,“这种事情哪里说得清楚,您就别为难锦娥了,她面皮薄…” 本来黎锦娥还没觉得什么,可被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行吧行吧,老头子我不说了。”牧梓乐不在意地摆摆手,随意道,“你们也别有什么顾虑,记着这事情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子叙,你跟齐家那边的事情解决地怎么样了?” “还没完。”谢子叙抿唇,“不过最多不过三个月,就可以彻底解决了。” “还要三个月?那么久?”牧梓乐不满地撇撇嘴道,“为师我已经帮你找到了根除体内余毒的办法,等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解决了,我再帮你祛毒。你最近注意这点儿,不要太劳累了。” “嗯。”谢子叙点头,语气无悲无喜。就 “算了,老头子我不相信你。”牧梓乐想了想,又把目光转到了黎锦娥身上,“徒媳啊,你帮我看着下这小子,他如果乱来,你就直接收拾他!” “呃…”黎锦娥先是一愣,随即又无奈点头道,“师父我知道了。” 牧梓乐又和颜悦色道,“锦娥啊,子叙这个孩子呢,脾气是有些拗,但你尽管放手去做,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老头子我,我收拾他!” “呃…”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着老爷子义正严辞的模样,终于还是无奈地应了一声,“嗯。” “师父。”谢子叙蹙眉,“梅家那边盯我也盯得紧,但凡宫里边儿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及时应对,你让锦娥看着我,到我这边来住,会让梅家的人觉得我们关系密切,顺势盯上她的。” “而且莫家也是对付梅家的一个好助手,怎么都得让他们心存点希望,全力出手对付梅家才是,莫墨漓擅妒,要是她见着锦娥在我这里住久了,肯定会找锦娥麻烦的。” 莫航远在了解到有这么一个存在之后,便不会再倾尽全力,对付梅家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闻言,牧梓乐一脸不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让你媳妇受委屈的理由,怎么着,你也得给她正名吧。你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老头子我就不说了,但你自己认定的人,皇后必须给!” “是…”谢子叙垂眸,“我知道了,师父。” 看着自家小师弟憋屈的模样,程绪眉开眼笑。 在这半带着严肃气氛的情形下,黎锦娥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师父,子叙他想让我先回去自己住,也是有他的道理的,我在这边,帮不上太大忙,还会给他添麻烦的。” “其实子叙他现在的生活,也挺规律的,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什么特别紧急的状况,他都会按时吃饭睡觉的,要不这样吧,先就按他说的那样做,如果他还有打乱自己生活的情况,那我再过来住也不迟。” 196 宫规 - 锦绣宫女 - 雁曦 “丫头,你就愿意自己住在那小院子里,而让这臭小子住这里享福?”牧梓乐略带诧异地看了黎锦娥一眼。 “都一样。”黎锦娥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道,“锦娥出身本就卑微,能走到这一步,实属锦娥的福气,不敢奢求太多。” “诶,子叙,看到没有。”老头子瞪了瞪谢子叙,又朝黎锦娥的方向努了努嘴,“这丫头对你可够好啊。你将来,可千万不能亏待人家。” “嗯。”谢子叙轻声应下,又拉起黎锦娥的手弯眸道,“以后,我亏待我自己,都不会亏待我夫人。” “这就对了。”老头子点头,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却是变得柔和了起来。 * “锦娥,你前段时间在皇上那里住过,有听到什么消息吗?”池星竹与黎锦娥并肩走在碎石小道上,随意闲聊着。 “没有。”黎锦娥摇头,“那些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会跟我说。万一我说出去了,他岂不是要功亏一篑了?” 关于谢子叙的那些事情,她还真的不知道,他没有主动说过什么,她也没有主动去问他什么。 “这个我当然知道。”池星竹撇嘴,“我就是想问问你,都听到了什么风声没?比如,他现在对莫家那边是什么态度?莫墨漓以后,真有可能当上皇后?” “皇上对莫家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吧?”黎锦娥眨眨眼,模棱两可道,“没有太喜欢,也没有太讨厌吧,反正我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至于皇后…”顿了顿,她才又压低嗓音,附在池星竹耳边道,“我觉得,她应该没什么可能。” “哦?怎么看出来的?”比起整个莫家的事情,还是后面这个问题,更能吸引池星竹的主意。 “就是感觉吧。”黎锦娥抿唇,蹙起眉头道,“我总觉得,皇上其实并不是很关心莫婕妤。因为与皇上相处的时候,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莫婕妤,如果莫婕妤在他心中有很重要的位置,那应该不至于这般不关心吧?” “会不会是因为皇上太忙,没空?”池星竹试探着询问道。 “皇上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忙啊,有时候他也会看看闲书,找人下下棋,放松一下的。”黎锦娥否认道,“总之,以我的角度来看,皇上心中,是没有莫婕妤的。” 谢子叙肯定是不喜欢莫墨漓的,这一点,她非常的清楚。 不过,她也只能告诉池星竹,莫墨漓坐上皇后之位无恙。 “那你呢,你有机会吗?”池星竹话锋一转,又把话题转移到了黎锦娥身上。 于她来说,只要皇上没有对莫家表现出极为信任的态度,莫墨漓也没有机会做皇后,就够了。 她也知道,凭黎锦娥的身份背景,宠妃还行,皇后实在没有太大的希望。 “我?”谢子叙弯了弯嘴角,笑道,“我也想,可是,也要看皇上愿不愿意啊。” 她不着痕迹的必过了池星竹的话题之后,又故作随意地问道,“好久没有瞧见翟春了,她怎么没出来走走?” 池星竹知道她是想引开话题,但也没戳破,只顺着她的话答道,“她身子骨弱,受不起这寒风。这段时间,你怕是都见不着她了。” “这样啊…”黎锦娥了然地点头。 两人就这么一路闲聊着,本来极为悠然,可没曾想,却遇到了一个令人生厌的人,莫墨漓。 连升三阶的莫墨漓,可比曾经作为莫嫔的莫墨漓,架子要大上太多。 同样,随着应婉倾、梅燕姝相继被打入夜阑宫,后宫渐渐无人能与她争锋,她的气焰,也变得更为嚣张了。 碎石小道本就没有多宽,莫墨漓这般前呼后拥地走过来,黎锦娥和池星竹,只能退到小道的最边缘处。 “见过莫婕妤。”待莫墨漓走近之后,两人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 她们不想跟莫墨漓在这里闹僵,对方却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 准确的说,是没有放过黎锦娥的意思。 “黎小仪,你进宫的时候,没有嬷嬷教导过你礼仪尊卑吗?”她并没有叫两人平身,反而是先教训起黎锦娥来了。 顿了顿,她又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本小主倒是忘记了,你是个宫女出生的,可能没学过规矩。” “规矩妾可能没有学全,可见到您行礼这一点,妾自认为没有做错。”黎锦娥低着头道,声音不卑不亢。 这一点,她确实没有做错,莫墨漓那般说,不过是想为难她罢了。 “没有错?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错?”莫墨漓嗤笑,“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行礼的时候要靠边儿站吗?你站在中间挡了道,本小主怎么过去?!” “莫婕妤,路就这么宽,我们已经站在最边儿上了。”池星竹蹙眉,语气有些冷。 “池星竹,你这是什么态度?!跟本小主说话,竟然这么横?!”池星竹话音刚落,便迎来莫墨漓的一顿喝骂。 “莫婕妤,这不是我们的态度问题吧。您若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没必要这样绕着弯说我们。”听到莫墨漓的喝,黎锦娥也来了脾气。 “呵!”莫墨漓怒极反笑,“黎锦娥,你真以为自己在皇上那儿住了几晚上,就很了不得了吗?” 黎锦娥这么直接地反驳她,是她没有想到的。 “妾从未说过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面对莫墨漓的怒气,黎锦娥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况且锦娥在宫里地位并不高,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皇上叫妾去侍寝,妾难道要推脱?” 说着,她的唇畔还略微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莫婕妤若是觉得妾在皇上那里留宿让您不高兴了,您可以去跟皇上提建议,让皇上以后不要召妾去侍寝了,说不定皇上宠爱您,心一软,就答应了呢。” 谢子叙对她如何,莫墨漓心里,其实应该也有数。 部分内在的原因,不止是她莫墨漓明白,所有人都对此一清二楚。 黎锦娥这么一说,与直接嘲讽她,打她的脸,已经没有区别了。 “黎锦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莫墨漓咬牙切齿道,“伶牙俐齿的东西,本小主今日定要叫你看看,什么叫做规矩!” “来人,给本小主掌嘴!”说完莫墨漓便抬起手臂,想要叫身边的宫女上去掌嘴。 但两名宫女刚刚冲上前去,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道清冷的声音,便将她们的动作打断,“你们在做什么?” “皇上…”最过慌张的,无异于莫墨漓,她方才要叫人动手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皇上竟然就路过这里了。 “你们在做什么?”听到莫墨漓的声音,谢子叙便把目光转向了莫墨漓,然后又问了一遍她同样的话。 刚刚,谢子叙是对着所有人问的,虽然他身上自带一股寒意,但并没有特意针对谁,所以大家只是觉得有些心惊,并没有多余的感觉。 但现在,他把目光定格在莫墨漓一个人的身上,顿时,她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一阵发颤。 “回禀皇上,妾、妾只是…”莫墨漓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嗯?只是什么?”谢子叙走近,又再次问了她一遍。 上挑的尾音带着磁性,格外好听,但这好听的声音落在莫墨漓耳中,却让她的背脊处升出一股寒意。 “妾只是…”莫墨漓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与谢子叙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便瞬间烟消云散。 谢子叙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他暗中安排在黎锦娥身边的人给他报了信。 从莫墨漓遇上黎锦娥的那一刻起,他便得到了消息,飞速往这边赶来。 黎锦娥虽然不是个骨子里性格软弱的人,但因为种种关系,她或许没办法直接强烈反对莫墨漓。 “皇上,莫婕妤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要教教妾规矩,顺便,趁机教训一下妾。”莫墨漓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黎锦娥便抢先“帮”她说了。 “你!”闻言,莫墨漓气结,“你休要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 “妾有没有胡说八道,莫婕妤难道心里没数吗?”黎锦娥微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莫墨漓道,“当然了,这事不用妾说,相信皇上也看见了,墨婕妤,您不觉得,当着皇上的面说谎,是件不好的事情吗?” 黎锦娥话音刚落,池星竹也在一旁附和道,“皇上,妾也可以作证,锦娥所言,完全属实,相信,您方才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莫婕妤的人,正好准备动手。” “皇上!您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莫墨漓急忙替自己辩解道,“是她们两人对妾无理在先,妾才想、才想小小地给他们一点点教训,妾真的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没有无缘无故欺负人…” 她辩解的话,方才说饿了一半,就被谢子叙蹙眉打断,“教训?莫婕妤,朕怎么记得,你这个品阶,还无权私自教训后宫妃嫔?” 197 幸福 - 锦绣宫女 - 雁曦 “这…”谢子叙一句话,顿时让莫墨漓哑口无言。 确实,按照宫规,她并没有权利处理黎锦娥以及池星竹。 “可是,是黎小仪和池小媛她们先…”莫墨漓不甘心,她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顺带,希望皇上能够心软,偏帮她一下。 但她话还没有说完,谢子叙就蹙起了眉头,直接将她的话头打断,“不管她们先如何,规矩是摆在那里的,你可以教训她们,让手底下的人再跟他们讲规矩,但你不能动手。” 稍微一顿,他又垂下羽睫,道,“她们有不对的地方,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此事,就揭过吧。以后,谁也别在提了。” “诺。”他话音刚落,黎锦娥便立马福身应下。 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黎锦娥却是知道,谢子叙他,现在一定是生气了。 池星竹,自然是不会反对,紧跟在黎锦娥之后,她也福身应下了。 “诺。”莫墨漓几乎是咬着牙,才答出这声诺。 黎锦娥和池星竹都应下了,她若是再斤斤计较,跟皇上辩解,便会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不识时务的印象。 “嗯,那就这样吧。”谢子叙抬眸,道,“朕这段时间很忙,没空理会后宫的琐事,希望你们和谐相处,体谅一下朕。” 他现在,分身乏术,没空教训莫墨漓。 等梅家完蛋了,莫墨漓此人,他会叫她好好长长记性的。 现在这么说,不过,是想让莫墨漓别去找黎锦娥的麻烦而已。 谢子叙又把目光转向黎锦娥,出声道,“你跟朕来一下,关于刚才拦莫婕妤路的事,朕有问题问你。” “呃?”黎锦娥先是一愣,随即又点头道,“诺。” 她故意做出了些微纠结为难的神色,让莫墨漓看见。 在莫墨漓瞧见她纠结的神情之后,嘴角便不由弯起了一个弧度。 因为她潜意识地认定,皇上这是,把黎锦娥叫过去单独教训了。 黎锦娥被谢子叙叫走之后,便一直跟在他身后,随他一同在小路上七晚八绕地走着。 谢子叙没有说话,她便也没有主动出声,只是在想,待会儿,要怎么劝劝暴怒的他。 “锦娥…”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谢子叙忽然转身抱住了一直乖巧跟在他身后的人。 “对不起…”他将头埋在她颈窝处,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力,更多的,是茫然。 “诶诶,你别这个语气啊。”黎锦娥回报住他的腰,小声安慰道,“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能来就很好了,还有,你能不能别这个语气啊,弄得好像是我欺负你了一样。” 他能那么及时地出现,打断莫墨漓的动作,她大约也能猜到一点点原因。 听到她与莫墨漓狭路相逢,便直接扔下了手头的事情赶来。 “我当然应该来,我媳妇都给人欺负了,我能不来吗?!”谢子叙撇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还藏着些抱怨的意思。 “幸好我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你,盯紧那个莫墨漓。不然今日,她们人多势众,你肯定就被她们欺负去了。” “你不能这么想啊。”黎锦娥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我又不是那种吃亏的人,你忘了?我第一次住在上清殿时,回去的路上被莫墨漓打了,我立马就回敬了她一巴掌,她今天要是真把我打了,我没法还手,日后,我也会找机会回敬她的。” “以后?”谢子叙冷笑,“你认为她还有以后?等梅家的势力散了,朕便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怎么可能还把她留在宫里碍你的眼。” 说着,他便俯身,在她光滑柔软的面庞上落下一吻,然后又移动,路过嘴角,最后移到她的唇上,深深吻住。 许久,他才放开她,抵着她的唇道,“在你这里,我不是皇上,只是丈夫,所以,我不会有后宫,只会有你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此生便足矣。” 闻言,黎锦娥愣住,“那现在后宫里的这些妃嫔怎么办?” “你说呢?!”谢子叙带着恼意,咬了一口她柔软的唇瓣。 “我不知道。”黎锦娥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前朝的皇后万碧芊,深得帝宠,不也有林晚瑶、梅蝶衣等人,先后诞下了皇嗣吗? “当然是统统都送出宫去啊!”谢子叙咬牙,又惩罚性地问了问她色泽艳丽的红唇,才道,“难不成,你觉得我还要继续留她们在宫里烦心吗?” “呃…”黎锦娥哑然,因为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过,当着他的面,她也只能说,“我以为你会把她们都当成摆设,做给外人看。” “做给外人看什么?”谢子叙抿唇,嗤笑道,“朕娶回家的是你,又不是他们。他们管好国事就行了,朕的家事,用不着他们来瞎操心,我才不会委屈你呢,全天下都应该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稍微一顿,他又睨视着她道,“再说了,如果我被别的女人碰过,你还睡得下去吗?” “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黎锦娥嘴角微抽,在看见他陡然变得难看的脸色之后,她又马上补充道,“因为我从来不觉得你会碰别的女人。” 说完,她还故作硬气地说了一句,“再说,你敢碰别的女人吗?还是说你有这个想法?” “我不敢,我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谢子叙讨好般地吻了吻黎锦娥的嘴角,笑道,“我只想给你睡,呐,别气好不好。” “嗯,这还差不多。”黎锦娥故作老成地点头,“你就不要再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了,赶紧回去谋划你的大事吧,我已经看不惯莫墨漓太久了,你赶快做完那边的事,然后把她送走。” “好。”谢子叙弯眸,轻声笑道,“其实计划和部署,已经都完成了。一切,就等梅钧他,主动上钩了,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点,他确实是对我的皇位起了心思。” “他找到了谢子晨,说是想与其合作,共谋我的皇权。只可惜,谢子晨看不上他,想与我合作,所以…” “谢子晨?”闻言,黎锦娥不由蹙起眉头,“你们以前不是对手吗?他想与你合作,会不会是…” “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子叙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轻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谢子晨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他心仁慈,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至天下于不顾。” “当年,父皇看重的,也是他这仁君的潜力。并非是什么,长幼有序的规矩,束缚了父皇,他现在唯一想要的,便是接他母亲回扬州,一家人团圆。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求。” “同时,他也不希望梅家把控朝政。比起做一个傀儡皇帝,他更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王爷。” 谢子叙向黎锦娥解释道,他悦耳的音色,总有一种能让人立刻平静的魔力。 黎锦娥点头,自语道,“这么说来,谢子晨,其实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还有,他也姓谢,谢家的江山,交到我手上,比起交到梅钧手上如何,他心里清楚。”刚说完,他便又话锋一转,抿了抿唇,不悦道,“锦娥,你不许夸他好!他哪里有我好?” “呃…”黎锦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愣,只能道,“他好归他好,你好归你好,不一样啊。” “不行!”谢子叙蹙眉,“你只许觉得我好,听见没?” “噗呲。”瞧见他严肃的模样,黎锦娥忽然轻声笑道,“谢子叙,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哈哈哈,这种醋你都要吃啊。”黎锦娥笑道,“他是你大哥,人家有媳妇有孩子,儿女双全,我怎么可能去凑热闹,你就不能宽心一点儿,你看我都不担心你。” “我知道…”谢子叙抿住绯色的水润薄唇,“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锦娥,你会不会受不了我?” “不会。”黎锦娥轻笑道,“我觉得你很可爱,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这样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差。你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吧,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是没有。”谢子叙俯身,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她的面庞,弯眸道,“不过能有这么一天,我很开心,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是啊,你是我的人了。”黎锦娥也跟着他玩笑道,“我也很开心有你。” 说罢,她便又拍了拍他的背,“行了,你也别跟莫墨漓一般见识了,赶紧回去吧,别晚上又忙不完。” “不要,出都出来了,就顺便陪陪你。”谢子叙拒绝之后,便直接拉起她的手,弯眸笑道,“走,我带你到处逛逛,皇宫里很多很美又偏僻的地方,你肯定还没有去过。” 198 都是你的 - 锦绣宫女 - 雁曦 “今晚。”谢子叙将手中的字条用内力震碎,任由渣滓随风飘扬。 “皇上,所有的部署已经全部完成,若是梅钧今日敢犯皇城,定叫他有来无回。”安德站在谢子叙身后,声色恭敬道。 “梅钧…”谢子叙绯色的水润薄唇动了动,说出的话,带着无限寒意,“我们之间的账,是该好好的,算一算了,野心太大,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属于他的,朕会一一的,全部都拿回来。” “皇上,还有一事…”片刻之后,安德忽然出声道,“梅钧要犯皇城,必定还是有充足的准备的。黎小主那边虽然有霜序护着,但奴才担心,霜序一个人,不安全。所以,又特意安排了三个人去,您看…” “锦娥那里…”闻言,谢子叙不由蹙起好看的眉头。 许久,他才下定决心道,“你去通知落霞阁,告诉他们,朕今晚翻了锦娥的牌子,让他们准备准备。” 顿了顿,他又道,“你亲自去接,晚膳之前,就把人给接过来,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把黎锦娥一个人放在那么远的地方,他不放心,只有把她带在身边,由他亲自护着,他才放心。 “接过来?”安德先是一愣,随即又立马恭恭敬敬地应下,“奴才明白。” “嗯,去吧。”谢子叙点头。 晚膳之前,如意轿便停在了落霞阁的门口,等待黎锦娥。 “黎小主,请上轿吧。”安德站在轿边,恭恭敬敬地道。 “好。”黎锦娥点了点头,便踏入了轿中。 四人抬的小轿子,在安德的护送下,由落霞阁起步,一路横跨半个皇宫,来到了上清殿门口。 “今日怎么想起叫我过来吃饭了?”黎锦娥行至谢子叙身旁,随意问道。 “今晚梅钧应该要动手了,把你一个人放在那边,我不放心。”谢子叙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的位子坐下后,才让安德吩咐宫人上菜。 “动手?”黎锦娥蹙眉,“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谢子叙眨眨眼,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梅钧今日,要带人进攻皇城,篡权夺位。” “什么?!”若不是被他拉着,黎锦娥几乎要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了。 反倒是谢子叙,一脸淡定,仿佛“篡权夺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那么惊讶做什么。”谢子叙一只手拉住她,另一只手空出来,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道,“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吗?他心心念念着我手中的权力,这一步,是迟早的事。” “那你还在这儿…”黎锦娥蹙眉,话语间尽是着急。 不过,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子叙淡定地打断,“准备早就做好了,等他这一步,我都等了半月有余了,就是把你一个人放在落霞阁,我不放心。待会儿你就在我这里待着,跟着我,不许离开我的视线,知道吗?” “我在你身边,会影响你吗?”黎锦娥有些犹豫,“还有,他们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你…” “没关系,看见就看见。”谢子叙抬手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轻声笑道,“过了今日,我们就没必要再隐藏什么了。” “梅家的辉煌,将变成过去,而莫家,也不足为惧。”说着,他又抿了抿唇,在她柔软的面颊上落下一吻,“之前,委屈你了。” “不委屈。”黎锦娥抬手摸了摸他光滑如玉的面庞,轻笑道,“能抱得美人归,受那点点委屈算什么?” “那抱得美人归了,你就得一辈子只爱这一个美人,不然美人也会生气的。”谢子叙为嘴角,眸子中,也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行了,快些吃吧,初春的天,比起冬日也暖不到哪里去,再不吃菜就该凉了。”说着,他又往黎锦娥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多吃些,晚上有得累。” “嗯。”黎锦娥一边吃着他夹来的各种菜,一边道,“你也快吃吧,你该比我累得多。” 顿了顿,她又忽然抓住他骨节分明的手,认真道,“一定要小心!” “你也看着我,不就行了。”谢子叙弯眸,轻声笑道。 晚膳之后,为了灵活应对今晚之事,黎锦娥又叫谢子叙去小憩了一会儿,养足精力。 是夜,月明星稀,静谧无声。 上清殿中灯火通明,连成一片的烛火,汇聚成光,将夜色的黑暗驱散。 身着玄黑朝服的谢子叙,正装坐于大殿中央的高位上。 谢子叙纤长的羽睫垂着,半掩住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让人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皇上,巡防营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在准备了。还有城西的树林中,也已经有军队驻扎下来了。” 安德恭恭敬敬地立于谢子叙身前约一丈处,低头汇报着外面的情况,“扶桦小王爷的人,围了驿站,限制出入,试图软禁扶峻王子,至于梅钧本人,他已经从梅府动身,准备同魏王一起,前往午门了。” “那就等他来了皇城,再动手吧。”谢子叙点头,道,“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就是。” “诺!”安德汇报完之后,又再次退下,去监视外面的动向了。 “午门…”在他离开之后,谢子叙那双漂亮的凤目不由眯起,随即,他的唇畔,又拉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在那里斩下他的首级,似乎也不错。” 梅钧试图篡权夺位,改朝换代,谋取皇位,让他血溅午门外,似乎也很符合那条斩首的刑罚。 “来,喝点水润润嗓子。”黎锦娥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搁置在谢子叙手旁。 顺势又询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谢子叙抬手,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坐下,低头在她面庞上轻啄一口,笑道,“担心我?嗯?” “在意料之中就好。”闻言,黎锦娥不由舒了一口气。 随即,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担心你担心谁?难道要去担心你那个要造反的舅舅吗?” “看你这胸有成竹的模样,我觉得自己真是白担心你了!”说着,她又撇了撇嘴,自语道,“想想也是,怎么着也只有你算计别人的份,哪有别人算你的时候?” “你这话…”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嘴角微翘,含笑道,“到底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当然是在夸你!”黎锦娥咬牙,抬手在他白玉般的面庞上胡乱捏了几下,直到能瞧出些红印,她才停止了对他的蹂躏。 帝王的脸,从来是不给人随便乱碰的,但她这一番作为,他却显得不是很在意,只笑着道,“能得到夫人的夸奖,为夫很开心。” “行了,别油嘴滑舌了。来,喝口茶水,润润嗓子。”说着,黎锦娥便端起了她之前放在他手旁的茶盏,小心喂他。 有自家媳妇这么照顾着,谢子叙自然是丝毫都没反抗,就着她的手喝下了。 安德再次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两人亲密的画面。 “…” “皇上,外面…”他小心翼翼地出声,生怕声音太大,打扰到两人,从而让自家主子大发雷霆。 “外面怎么了?!”率先问出这句话的,是黎锦娥。 相比较于谢子叙从容不迫的模样,黎锦娥此刻,可就要着急多了。 “梅钧和魏王已经在路上了,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安德连忙低头恭敬道,“巡防营那边,奴才已经传了消息过去,让他们直接动手,把那几个齐桓的党羽控制住了。” “好。”谢子叙点头。 顿了顿,他又拉着黎锦娥一同起身,冷笑道,“走,咱们也是时候,该去迎接迎接这位梅国公梅大人了。” 说完,他便拉着黎锦娥的手,让她同自己一起上了鸾驾。 “这…”坐上鸾驾,黎锦娥还略微有些不自然,“我坐这个,会不会不太…” 不过,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子叙直接打断,“有什么会不会的,连我都是你的了,坐个轿子怎么了?” 黎锦娥:“…” 稍微一顿,谢子叙又接着道,“锦娥,你要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这宫里的女主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这宫里,也不存在什么,是你碰不得的。” 两人下轿之后,又由安德亲自提着灯笼,引着上了城楼。 “冷吗?”黎锦娥替谢子叙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又替他理顺了被风拂乱的发丝之后,轻声问道。 “不冷。”谢子叙抬手,将她直接搂进怀里,用披风裹住她的身躯,又摸了摸她的脸,蹙眉道,“倒是你,这里风大,可别吹着凉了。” 199 逆转 - 锦绣宫女 - 雁曦 “我才不会。”黎锦娥笑道,“我就是个怕热不怕冷的体质,正好给你暖暖。” 在城楼上等了不久,梅钧和谢子晨的人马,便在夜色中显现了轮廓。 待梅钧行至城楼下,谢子叙便当先出声,略带着嘲讽的语气道,“梅爱卿深夜来此,莫非是想找人与朕聊聊天?” “哼,聊天?”梅钧亦是冷笑道,“你别说,老夫还真有许多话,想与你好好聊聊,不过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梅爱卿确定吗?”谢子叙微弯嘴角,拉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可是再等一会儿,梅爱卿怕是,就再也没有机会与朕好好谈心了。” 今日,他必定会让梅钧葬身于此。 待梅钧身死,他们便再也没有机会聊天了。 “那可不一定。”纵横官场几十年,谢子叙话中的意思,梅钧怎么可能会听不明白。 话至此处,梅钧便再也没有一点客气,脸上最后一层伪装的面具,也被他在此刻揭开,“若是老夫心情好,说不定会留你一命,虽然老夫讨厌你得紧,但燕姝喜欢你。看在燕姝的面子上,留你一命,也未尝不可。” 他对谢子叙的底,还没有完全摸清楚。 “你说梅燕姝?”谢子叙嘴角微翘,似笑非笑道,“你想促成她的愿望,恐怕是没有机会了,不过,既然她是你最宝贝的女儿,朕倒是可以为成全你们。送你,也下地狱。” “说不准,你们父女俩,在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儿呢。” “你说什么?!”闻言,梅钧大怒,“你把燕姝怎么样了?!若是燕姝少了一根毫毛,老夫定叫你不得好死!!!” 起事之前,他还专门派人打探了梅燕姝的消息。 见着梅钧震怒的模样,谢子叙面上的笑容,不由得越发讽刺,“你的女儿,毫毛倒是没有伤到一根,就只是,命没了而已。” “你!你!”谢子叙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梅钧怒火中烧。 “你真的把梅燕姝给…”闻言,黎锦娥从谢子叙怀里抬起头来,蹙眉问道。 “她死了。”谢子叙垂眸,道,“她留着已经没有用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也就没有留情的必要了。她在后宫里,反而容易弄出些什么事情来。” “可她…”话刚起了个头,黎锦娥便住了嘴。 如果他们占据优势,抓到谢子叙,那他的下场,只会生不如死吧。 “没事,你做决定吧。”黎锦娥重新将他抱住,低声道,“比起一个外人,我还是更心疼你一点。” 不过,她埋下头之后,并没有看到,在她说完之后,谢子叙的嘴角,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仅因为她的一句话,他原本因为见到梅钧而抑郁暴怒的心情,便在瞬间,回归了宁静。 “你生气也没有用,你人都站在皇宫的大门口了,手底下的兵,也到了城西外的树林了。莫非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指望着,朕会留下你女儿的性命?” “好!好!好!”梅钧气得全身发抖,咬牙切齿道,“既然燕姝已经不在人世间了,那你,便下去陪她吧!” 既然梅燕姝已经不在人世了,那这小皇帝的命,也就没有必要留下了。 “陪她?”谢子叙冷笑,“朕没这个兴趣,朕未来的皇后,就在这里。陪你女儿这种事,还是你去吧。” 是莫墨漓吗? 抱着无限的好奇心,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往谢子叙怀里看去。 梅钧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可怕了。 他几乎是磨着牙,道,“那你就和你的皇后一起下地狱去吧!” 说着,他又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阴笑道,“不对,你怀里这个,还没册封吧?那她怕是没有机会搬进凤仪宫去住了。因为她今日,会陪你一同死在这里。你手中至高无上的皇权,终归,会是老夫的。” 顿了顿,他又残忍地笑道,“不过你们死后,老夫不会把你们葬在一起,你是该去陪燕姝的,而她的尸体,就拿去喂狗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大的用处,不如给狗填饱肚子。” “梅钧,你会为你所言,付出代价的。”在听到对方最后那一句话时,谢子叙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便泛起了无尽的冰寒。 听到梅钧的话,黎锦娥心中,本来也起了几分怒气。 只得顾着安慰他,“子叙,他一个将死之人,你别跟他置气。” “听你的,不跟他生气。”谢子叙俯首,在她前额上印下一吻,又温柔地将她从新纳入怀中,抱得更紧。 之后,他才抬起眼眸,看向梅钧,“梅钧,你也该从你的春秋大梦中清醒过来了,这天下,永远都是谢家的天下,别人染指不得。这是父皇临走前对朕说的,也是朕要告诉你的。” “可你谢家的江山,最终是不会属于你的。”梅钧亦是冷笑道,“老夫身旁这位,也是明哲言顺的皇室,他继承这皇位,并无不可。” “舅舅,朕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你很天真。”谢子叙嘴角微翘,眸中也尽是戏谑。 “天真?”梅钧嗤笑,“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恐怕天真的人,是你才…” “你?!”梅钧大惊,“谢子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到底什么意思?!” 剩下那些在他周围保护的,也大多警戒着谢子叙那方的人马。 谢子晨就站在梅钧身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谢子晨身边的亲信,也在他动手的那一刻,拔出了刀剑,与梅家的死士对峙。 继黎锦娥的事件之后,又出了谢子晨与梅钧窝里斗,今晚这一出戏,很多人已经看不懂了。 “梅国公,皇弟说得不错,这江山,永远都是谢家的江山。外人,染指不得。”谢子晨温和的声音,在梅钧耳旁响起。 可这平日里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声音,落在梅钧的耳中,却让他在瞬间出了一身虚汗。 “你…”梅钧结结巴巴许久,才缓过劲儿来,开始镇定地劝说谢子晨,“他谢子叙死了,坐皇位的是你,又不是我,这江山,还是你谢家的江山,这一点,不会改变。” 顿了顿,见谢子晨没有动摇,他又接着劝说道,“我想杀了谢子叙,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私仇,与整个皇室,并无关系,还请魏王不要误解。” 在梅钧看来,谢子晨会突然动手,完全是因为,他方才的那些话,有些偏激。 所以让谢子晨认为,自己没有把皇位给他坐的意思。 魏王必定,还会同他一起对付谢子叙。 他谢子晨,必然也不例外! “误解?”谢子晨微弯嘴角,轻笑着道,“本王对你,似乎不存在什么误解。倒是梅国公,你似乎,对本王有很大的误解啊。” 梅钧直到现在都不清楚,他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原因是什么。 “什么意思?”梅钧蹙起眉头,不动声色地问道。 梅钧的思绪还没有飘远,便被谢子晨温润的声音打断,“梅国公,你从一开始,就误解本王了,本王对这皇位,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兴趣。自从皇弟坐上这位子之后,本王对皇位,便彻底断了念想。” “本王所念,也不过只有仍在这皇城之中的母亲。可家事为小,国事为大,本王的家事,绝对不能成为危害天下太平稳定的因素,梅国公,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样,心心念念着的,全都是权利和地位。”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你从一开始就算错了本王心中所想是什么,所以,你从一开始,便已经在这场战役中,输了一招。” “你?!”梅钧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声音之中,尽是难以置信,“你从一开始,就没对老夫的提议动心?!不可能!你从前是太子之位争夺战的失败者,你不可能对这个位置没有一点想法!至少,也应该有一点不甘心才对!” 闻言,谢子晨无奈摇头,“梅国公,本王说过了,不是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都是一样的,这天下,如今被治理地很好,百姓安居乐业,边关也没有战争。” “在治理贪官污吏这一点上,皇弟比本王更多了一分果断。和平年间,更需要的,是严厉的帝王,居安思危,皇弟做得很好,本王相信,将来,他能把这个国家抬上盛世。所以,本王并无与之争夺皇位的心思。” 他所求,是天下太平,梅钧所求是无上权力与地位。 200 拖后腿 - 锦绣宫女 - 雁曦 “所以你从一开始…”梅钧的声音,在谢子晨说完那一大段话之后,不由变得有些干涩。 “对,本王从一开始,就没有与你们合作的意向。”谢子晨含笑点头,“而你们的计划,本王也已经悉数告知皇弟了,你们承诺本王的事情,皇弟也可以做到。并且,此事由皇弟来做,并不会与本王的意志相违和。” “你!”梅钧咬牙。 谢子晨这些,便是让他直接生出了无限恐惧。 “我?”谢子晨挑眉,“梅国公想说什么?觉得本王做得不对吗?” “哼!”梅钧怒哼,狠声道,“你现在,把老夫攥在手里也一样,东西两面,都已经有老夫的人赶过来,既然你支持他当皇帝,那你待会儿,便陪他一同,下地狱去吧!” “两面夹击?”在谢子晨的亲卫中,一人忽然转过头来,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我说梅钧梅大人,你怕是还活在你的春秋大梦里吧。” 出声嘲讽梅钧的,正是程绪。 为了防止梅钧身边死士伤害到谢子晨,程绪便和他千机阁的下属一同混进了谢子晨的亲卫队里。 “是你!程皓?!”稍微一顿,梅钧又眯起眸子,冷声道,“不对,你的本名应该不叫程皓吧?据老夫所知,江湖上医术厉害的人里面,并没有程皓这一号人。” “不错,本公子确实不叫程皓。”程绪耸肩,随意道,“告诉你也无妨,本公子原名是程绪,这个名字,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不过千机阁,你应该是知道的。” 闻言,梅钧面上,露出了一丝惊愕,“千机阁?!你们是千机阁的人?!” 平复了心情之后,梅钧又眯了眯眼,道,“你们千机阁,不是向来都在江湖上保持中立吗?怎么?你带着人出来管朝廷的闲事,你们阁主,不会说什么吗?” 梅钧认定了,程绪等人,是背着千机阁,偷偷跑出来,相助谢子叙的。 梅钧话音刚落,周围的千机阁的众人,便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梅国公,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说你傻呢?”程绪的面上,也浮现出一个略带无奈的笑容,“本公子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你竟然还没听懂?” 顿了顿,他又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耸耸肩道,“千机阁的阁主,不可能责怪我们擅作主张,参与到朝廷的事物中来,因为,本公子,就是千机阁的现任阁主。” “梅国公梅大人,程某这么说,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千机阁他程绪说了算,谁敢怪罪阁主? “你是千机阁的阁主?!”梅钧的声音中,带着些难以置信。 “对,我是。”程绪随意地点了点头,无所谓道,“千机阁本公子说了算,所以你不必有那些多余的想法。” “可你千机阁在江湖,一直对外宣称的中立,你此番举动,就不怕给你千机阁带来无尽麻烦吗?!”梅钧咬牙,狠声道。 “这一点,梅国公就不必为我千机阁担忧了。”面对梅钧的指责,程绪依旧是一副极为淡然的神色。 稍微一顿,程绪又笑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你梅钧先对我千机阁不利在先。我们不过,是正常的反抗罢了。” 程绪没给梅钧任何说话的机会,又立马接着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那个你想要除掉的亲侄子,是程某的小师弟,此事,不仅是我千机阁选择了站队,就连师父他老人家,也选择了站在小师弟这边。”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师父,叫牧梓乐。” 千机阁的阁主程绪公子医毒双绝,是江湖上公认的。 他的毒术,是跟本家学的,而他的医术,则是传承自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神医,牧梓乐。 “你们师兄弟?!”饶是梅钧这样心机深沉,平日里不轻易流露出情绪的人,此时此刻,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只知道,谢子叙当时,被太上皇送到了自己的一位老朋友那里去解毒,最后保住了性命。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位给他解读的医者,就是牧梓乐?! 甚至,牧梓乐还收了他做徒弟?! 牧梓乐不止医术精湛,无人能及,就连功夫,也在江湖上难逢敌手。 “朕的好舅舅,没想到吧?”谢子叙立于城楼之上,经过一系列反转之后,他的神情,仍旧是淡淡的。 只是,唇畔的嘲讽,更深了一些,“是你在无意中,成就了那个你想杀死的孩童。” “成就了你如何?你找了个好师父,又如何?”闻言,梅钧沉下了脸,咬牙切齿道,“你可别忘了,若是没有我梅家,你根本登不上这皇位!老夫既然能把你送上这个位子,那自然,也有能力,把你给拉下来!” “什么千机阁,什么牧神医,不过是一些江湖上的势力罢了。在大军的铁骑下,你们这些江湖势力,又算得了什么?” “诶诶,老家伙,你搞清楚一点好不好。”见梅钧嚣张的气焰依旧旺盛,程绪终于忍不住出言讽刺道,“是你们梅家,拖累了我师弟!若不是你们有把控朝政的野心,先皇必定会先考虑我师弟。先皇为什么会先考虑大皇子,你心里没数吗?” “就从梅蝶衣‘殉情’先皇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好吗?真不知道你这老家伙是哪里来的脸,说是你把师弟推上皇位的。呵!”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丝毫没有给梅钧面子。 这让一向爱惜面子又身处高位的梅钧,非常受不了。 “程绪,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跟老夫这般说话?!”震怒中的梅钧,一脸怒色,口不择言。 “呵。”程绪冷笑,“本公子身份不算多尊贵,但至少比你高贵一点,因为过了今晚,你就是个死人了,而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好好的生活在世上,享受生活。” “你真是不到…” 梅钧话还没有说完,话变被谢子叙打断,“梅钧,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是你才对。” “你还真的以为,你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吗?东西夹击?呵…”凉薄的笑意,自他唇畔溢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心心念念的部队,为何还没有来?” 闻言,梅钧的眸子,突然收缩了一下。 “他们怎么还没有来?!”梅钧转眸,看向了他身边的管家,那人距离他不远,也暂时被程绪和谢子晨的人给控制住了。 “老奴也不清楚…”那人面露危难之色,话语间,还带着一点点苦味。 “废物!真是没用的东西!”梅钧大怒,“一群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怎么?这就生气了?”谢子叙挑眉,唇边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其实,你想知道他们的消息,也不难。问问朕,就可以了,朕现在心情好,告诉你他们的消息,也无妨。” “哼,你告诉我?等你知道他们消息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梅钧怒哼。 “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谢子叙微弯嘴角,笑容中尽是嘲讽。 就在此时,安德从来报信的人口中,得知了消息,立马就跑过来,上报谢子叙,“皇上,城防营那边,那几个乱党已经被控制住了,他们现在,正在把人押来的途中,应该还有两刻,就能到这里了。” “城西那边的军队,也已经控制住了,为首的几个叛乱将领,已经伏诛,用于杀鸡儆猴了,城西距离皇城较远,应该还有三刻的时间,他们才能提着那几个叛军的头抵达此处,比起巡防营那边稍慢。” “嗯,好,朕知道了。”谢子叙点头,表示知道了。 稍微一顿,他又转回视线,冲着梅钧的方向扬了扬眉,“刚得到的消息,你的人,再过两刻就该到了,待会儿,你们就可以汇合再一起了。不过渤国的那位小王爷嘛,你怕是见不到了。他,就交给扶峻去处理好了。” “你什么意思?!”梅钧眯起眼眸,话语中尽是冷意。 从谢子叙的话中,他已经大概可以猜得道,他会和他的人,以怎么样的方式,相见了。 他梅钧纵横官场几十年,那小皇帝才多少岁? “字面上的意思。”谢子叙说完,便不再理他。 “你觉得无聊吗?”谢子叙俯首,摸了摸怀里人的脸,温柔地问道,“冷吗?再坚持一会儿,可以吗?” “没事,不冷。”黎锦娥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不怕冷,倒是你,在冷风中待久了,身体越来越冷了。” “我没事,我身体就是这样的。”谢子叙弯眸,“有你在,我一点儿都不冷。” “就你会说话!”黎锦娥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讲话了。 他们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安德程绪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201 等不及 - 锦绣宫女 - 雁曦 “报!”两刻一过,一声高昂的呼声,忽然打破了这诡异的局面。 梅钧见着来人,先是一喜,随即又立马沉下了面色。 那些个被押解着的人,就被跟扔沙包一样地,扔到了梅钧身边,与他放在一起。 而城防营军队的几位带领者,则迅速下马,恭敬地上前,对着城楼上的谢子叙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他们没说其他的话,但他们的举动,已经向梅钧宣示了,他们心里效忠的,永远是周国的皇帝! “你们?!”梅钧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支军队。 不过军队的领军人物并没有理会梅钧的惊讶,只是同之前城防营的军队一样,恭恭敬敬地朝着谢子叙的方向参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都平身吧。”谢子叙点头,抬手在虚空中轻扶一把,示意众人平身。 “谢皇上!”回应谢子叙的,仍旧是整齐划一的高呼之声。 谢子叙转眸,重新将目光定格在梅钧的身上。 他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梅钧,你都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心目中所想的,东西夹击,现在,你可有死心?” “你…”梅钧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他的声音还是止于一个“你”字,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朕的好舅舅,有时候,朕觉得你挺聪明的,是个很厉害的对手。可有的时候,朕又觉得…”谢子叙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蠢得无药可救,城防营,负责着整个瑶京的安危,同时也是这座皇城的守护者。朕怎么可能,不重视,不注意?” “还有,你放在城西的那支军队,虽然只有两万余人,但你当真以为朕耳目闭塞,完全探听不到他们的消息吗?特别是,这军中,领头的几个人,还都是你的亲信。你觉得,朕不会特意注意他们?” “不过这一点,朕估计你也有所考虑。所以你就选择了,调一支只有领头人是你亲信的军队来,然后把真正的亲信放在远处吸引朕的注意?其实,你若是把你真正的亲卫军掉过来,与朕在瑶京决一死战,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现在这样,你只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谢子叙这一席话,可谓是字字诛心,直接把梅钧说得哑口无言。 沉默许久,梅钧方才看着谢子叙,一字一句地道,“成王败寇,老夫今日,输得彻底,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说。” “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哈!”说着,他便突然大笑出声,“谢子叙,你确实厉害!但是老夫,就算是死,也不会选择死在你手上!” 言罢,他便直接转身,借着谢子晨抵在他脖颈上的匕首,自刎而死!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梅钧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毕竟在前一刻,他还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谢子晨看了看满手满袖的血迹,又蹲下身子探了探梅钧的鼻息。 终归是转过头,对着谢子叙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救了。” “死了么?”谢子叙蹙起眉头,半晌,才撇了撇嘴角,低声道,“他倒是走得干脆。” “别想太多。”黎锦娥见他神色复杂,便拍了拍他的背脊,以作安慰,“命运弄人,人的一生,总归会有许多不顺心,希望,下辈子,我们能生在普通人家,做一对家庭和睦的普通夫妻。” “好。”闻言,谢子叙弯起了漂亮的凤目,开心地低头吻了吻怀里人的发丝,“下辈子我们做普通夫妻。” 顿了顿,他又轻笑着道,“其实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都无所谓。”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谢子叙淡漠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把他的尸体抬下去,厚葬了吧。” 若是他真叫人把梅钧的尸体扔去喂狗什么的,他家媳妇,估计心里会有点小介意。 安德当即就愣住了,“厚葬?可是他是叛国…” 安德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谢子叙直接打断,“周国只会是我谢家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无用功。就按朕说的办,厚葬了吧。” 说罢,他便带着黎锦娥,转身离开了城楼。 回到上清殿,沐浴之后,谢子叙便侧身躺在黎锦娥旁边,拉着她的手道,“明日早朝,除了梅钧的事情,我打算把你的事情也一起说了。” “我的事情?”黎锦娥不解,“我有什么事情,要让你去朝会上说?” “你说还能有什么事情?!”谢子叙抬手戳了戳她的前额,没好气道,“当然是立你为后的事情!” “你难道不应该先把今晚这件事带来的影响都平定了,再说什么皇后吗?”黎锦娥蹙起眉头,道,“还有莫家那边,他们现在势头也不弱,又对皇后的位子盯得紧,他们应该,不会轻易答应你的这个提议吧?” “虽说你也不怕他们,但若是每天都有人在你耳边叨叨,你不会觉得很烦吗?” 黎锦娥对于皇后这件事,已经没有那么抵触了。 “可是我等不及了啊。”谢子叙不情愿地撇撇嘴,随意撩起她的一缕发丝把玩着,“我想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这会儿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我是你的人。”黎锦娥拉下他的手,握着,“过段时间,稳定下来之后再说吧,今晚折腾了这么久,你也够累的,明早还要早朝,赶紧睡会儿吧。” 抚摸着她安静的睡颜,谢子叙低声喃喃,“可是不一样啊,夫妻夫妻,你应该是妻,不是妾…” 次日清晨,谢子叙早早地就去了早朝。 至于黎锦娥,她昨晚睡得太晚,他便留她在上清殿继续休息,并且吩咐好了,不许别人进去打扰。 昨日的事情,安德程绪等人,已经做好了紧急善后的事情。 在安排完一系列事情之后,谢子叙又开口道,“除了梅钧等人的事情,朕还有一件事情,要跟诸位爱卿说。” 他的表情,似乎很严肃的样子,就连方才商讨梅钧余孽之事时,他也没有这么严肃。 稍微一顿,谢子叙又继续道,“朕的皇后,朕已经挑好人了。” 说着,他又把视线转到了新的礼部侍郎身上,吩咐道,“大婚的事情,就交给礼部了,越快越好,但是,你们切记,绝对不能为了节约时间,就敷衍了事。” 所有的人,包括安德,都在谢子叙话音落下的瞬间,惊呆了。 沉默片刻之后,新人的礼部尚书,终于鼓起了勇气,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下,站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敢问您选定的皇后是?” 稍微一顿,他又似怕皇上误会一般,赶紧补充了一句,“做礼服需要量尺寸,选布料花样、首饰,还有在名单上…” 谢子叙自然能看出他的小心思,不过,他说的这些东西,也确实都是必要的。 再者,他的目的,本来也就是,告知天下人,他的皇后,是黎锦娥。 “朕挑的,是黎小仪。”谢子叙垂眸看向礼部尚书,道,“人选你已经知道了,之前你说的那些事情,就尽快去办吧。” “黎小仪?”礼部尚书一愣。 同时,众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与周围熟悉的人讨论,这位黎锦娥的来历。 正如谢子叙所料,没过多久,就有人站出来“劝”道,“皇上,这位黎小仪,虽然品行没有问题,但她出身低微,实在不是皇后的合适人选!” “是啊,皇上,皇后娘娘是母仪天下的存在,同时也代表着我周国的国面。应当挑选一个名门闺秀,方才能担得起这个位子啊!” “臣也赞同,李小仪她…” 谢子叙扫视了一眼下面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人,道,“都说完了?” “有一件事情,似乎众爱卿还没有弄清楚。”谢子叙微弯嘴角,唇畔泛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朕是在告知你们,朕选定了皇后,朕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让你们,替朕做决定。” “这…”皇上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方才还在激烈与人争论的人,都愣住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谢子叙勾了勾嘴角,道,“礼部那边,做事认真些。若是偷懒,后果你们知道。” 稍微一顿,他又出声道,“还有一件事,朕已经做了决定。今日,就一同告知你们好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他坐正了身子,继续道,“以后的选秀,就不必进行了,朕不需要。” 还不等众人发出惊叹的声音,他又道,“至于现在在宫里的妃嫔,除了皇后,都安排一下,叫她们出宫吧,朕不喜欢她们,也不会跟她们有所牵扯,她们留在宫里,不过是浪费青春罢了。” “当然,朕也会,帮她们安排好出宫之后的生活。这一点,爱卿们不必担心。“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谢子叙刚一说完,便有人站出来,着急道,“江山稳固,需要开枝散叶,您这样…” “燕爱卿是觉得,朕和皇后,生不出孩子吗?”,谢子叙挑眉,反问道。 “这…”姓燕的官员,一脸尴尬,扯了扯嘴角,尴尬道,“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是希望,皇室能够…” 不过他话还没有说完,话便被谢子叙打断,“难道朕跟皇后的孩子,就不算是皇室的子嗣了吗?再说了,周国昌盛与否,好像与朕后宫有几个女人,没什么关系吧?难道燕爱卿觉得,朕多娶几个女人回去生孩子,就能让我国国运昌盛?” “这样的话说出去,你不怕别国笑掉大牙吗?” 202 泣鬼神 - 锦绣宫女 - 雁曦 “皇上,臣、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是,只是…”姓燕的大臣听了谢子叙一番话,记得额头直冒汗。 莫航远,就是不赞同的人当中的一个。 他付出了无数努力,就连在前段时间对付梅钧的战役中,他也斗志昂扬,拼命挖出了一系列证据,拉下了梅家不少人马。 “皇上,虽说周国的国运,与后宫有几个女人无关。但是话说得好,梅家治国平天下,皇家如果子嗣凋零,根基不稳,这天下,又如何才能太平得了?家为先,梅家之后,方才可言治国。皇上一心为国,是好事,但开枝散叶的事,也绝对不能落下!” “臣所言,完全是为了我周国着想,绝非私心,望皇上明察!” 莫航远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大堆虚无缥缈的场面话,还指出,他是为了周国好,绝对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是为了周国。”谢子叙垂下羽睫,得点了点头,然后又不咸不淡道,“那如果朕现在改口,说要立莫墨漓为后,为了她废除六宫,不知莫爱卿是否仍然会站出来,掷地有声地指责朕,不为我国国运昌盛着想?” 谢子叙这一句反问,可谓是丝毫没有给莫航远留面子。 此举,与直接伸手打莫航远的脸,也没什么区别了。 直接挑明了意味着什么,谢子叙心里清楚。 皇后的位子,无论是现在我还是将来,都只能是黎锦娥的,绝对不可能与莫家有半个铜子的关系。 “皇上,臣当然是也会这么说了!”莫航远被谢子叙说得一愣。 “呵,没想到莫爱卿这么正直。”谢子叙嘲讽般的玩了玩嘴角,“那不如,这皇位就让给你来坐好了?毕竟,再也没有谁,能比莫爱卿更正直了。” “朕身边留什么女人都能影响国家,你们还真是能想。”谢子叙冷笑,“既然后宫有多少女人,就是决定国运的关键,那周国还要你们这帮大臣做什么?不如,诸位爱卿都把官辞掉,回家种田去吧。” 谢子叙话音刚落,之前奋力进言,拿着国运说事的一众大臣,便吓得直接跪了下来,连连高呼,“臣知错,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呵…”绯色的水润薄唇一动,凉薄的笑意自他唇畔泛出,“后宫,是朕的后宫,朕喜欢哪个女人,与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若是有这个闲心,不如去各地视察一下,哪里有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哪里的百姓生活过得还不够好,边境的将士冬日可有受冻?” 莫航远看着自己本就不怎么壮大的势力,又再次缩减几分,心中非常不甘。 “此事,就定下了。”谢子叙扫视了一圈下面的臣子,道,“若是谁再有异议,可以来单独找朕。朕可以与你谈一谈,你这些年的政绩。” 说罢,他便直接拂袖起身,离开了大殿。 面对谢子叙的决定,他们就算不甘心,也没有任何办法。 黎锦娥没有睡得太晚,门外的人还没站多久,她便悠悠转醒了。 原本站在上清殿外等待的众人,在看到黎锦娥的那一瞬间,都争先恐后地冲了上去。 “黎小仪,妾真的不想离开后宫,求求您,跟皇上说说吧,让他改改主意。” “是啊,黎小仪,您就看在咱们同在后宫近两年,姐妹一场,从来没有过节的份上,留下妾吧。” “对啊,妾与您从来没有过节,您可不能做得这么绝。妾要是出宫了,以后可还怎么活啊…” 众妃嫔你一言我一语地求着黎锦娥,拉着她,或是哭诉,或是理论,讲的,都是求黎锦娥留下她们的事情。 作为当事人的黎锦娥,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这完全就是谢子叙自己的决定,甚至连皇后的事,都是他一意孤行,一定要今日宣布的。 “等等,等等。”众人说了半天之后,黎锦娥终于找到一个空隙,打断了他们的话,蹙起眉头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黎小仪,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位宫嫔苍白着脸色道,“整个后宫都知道您要登上后位了,这时候,您没有必要再装傻了吧?” “登上后位?!”可她们的话,却让黎锦娥彻底愣住了,“我登上后位?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在看到她这幅表情之后,那些原本围着她叽叽喳喳的妃嫔,也都愣住了,“您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不知道啊。”黎锦娥老实地摇了摇头,道,“我刚刚才睡醒。” 说着,她又扯了扯嘴角,试探性地问道,“所以是今日早朝,皇上提及了什么事情吗?” 昨晚上谢子叙说要跟所有人提立她为后的事情,她还劝了他几句。 几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有一名宫嫔站出来,艰难地开口道,“皇上早朝时提及,要立您为后,并且废除六宫,以后也不再选秀…” 黎锦娥:“…” “你们在聊什么?”谢子叙蹙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一群堵在上清殿门口的女人,语气中带着些不悦。 这些人,围着他家媳妇,是惹不起他,就拿黎锦娥开刀吗? “参见皇上!”众人见到谢子叙,连忙转身行礼,低下的面庞上,神情紧张。 “回回皇上,妾、妾只是在和黎小仪商量一些事情…”沉默许久,终于有一名宫嫔,鼓起勇气,站出来回答谢子叙的这个问题。 “商量事情?”谢子叙弯起嘴角,神色冷漠道,“你们又不认识,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商量的?” “这…”那名站出来的女子,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们不熟,没有什么值得商量的事情,都回去吧。”见她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谢子叙便直接不耐烦地赶人了。 “诺…”众人弱弱作答,无奈离开。 难道要当着皇上的面求黎锦娥吗? 待她们都离开之后,谢子叙才放下面上冷漠的神情,玩眸拉起黎锦娥的手,道,“夫人,这些人你下次直接叫人赶走就行了,没什么好理会的。” “你今天干嘛了。”黎锦娥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反而是直接问起了他今天在朝会上的决定,“听说你宣布皇后的事情了?还说,以后不再选秀,甚至要把后宫现有的妃嫔都清理出去?” 闻言,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好半天,才道了一句,“是。” 说完,他又不自然地撇撇嘴,然后理所当然道,“反正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情,早说晚说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你昨天晚上才解决了梅钧啊,你难道都不需要一个缓冲期的吗?”黎锦娥蹙眉,咬牙切齿道,“你现在说这些事,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夫人…”谢子叙俯首,在她面上落下一吻,软声道,“别气,反正都这样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有空的时候,多适应适应现在的身份。还有,这段时间多休息,大婚的日子,应该很快就会定下来,过段时间有得忙。” “定日子?”黎锦娥愣住,“这就要定日子了?” “对啊,不然呢?”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认真地反问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溢出来了,不如早日落实,把大婚也订下,不好吗?” 黎锦娥:“…” 黎锦娥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弃一般道,“算了,都随你吧,你开心就好。” “夫人真好。”谢子叙弯起漂亮的凤目,在她红润的唇上再次落下一吻,又弯起嘴角,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 他那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满满都是笑意,一时之间,黎锦娥竟无法生出任何反驳的念头来。 “有时候我真觉得,幸好你是个男人。”黎锦娥扯了扯嘴角,无奈道,“你要是个女人,绝对是红颜祸水!” “祸水?”谢子叙眨眨眼,无所谓道,“祸水也行,只要你喜欢我就可以了,不过就是有点儿烦,毕竟我对其他人不是很感兴趣。” “下次记得先吃饭,她们有什么事,你不用理会,让她们直接来找我就行。”说着,他又拿过一只杯子,倒了些热水递给黎锦娥,“外面冷,你先喝点儿热水,暖暖身子。” 接下来的日子,应谢子叙的要求,黎锦娥就一直住在上清殿中。 而为了防止有人再来烦他媳妇,谢子叙特意吩咐了下去,除了特定的几位,其他妃嫔,一律不许放进上清殿。 所以,这些日子,除了有事关大婚的办事者来找黎锦娥准备一些事宜之外,她还是挺轻松的。 “锦娥,你快掐掐我,我怀疑我在做梦!”事发五日之后,池星竹一得到进入上清殿的允许,便立马跑来找黎锦娥了。 “呃…”看着眼前人兴奋的模样,黎锦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尴尬道,“你没做梦…” 稍微一顿,她又略带歉意地看着池星竹道,“星竹,对不起,那些事情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池星竹这段时间,前前后后地,真的帮了她很多。 而她和谢子叙的事情,却一直瞒着对方。 “这有什么,后宫这个地方复杂得很,你不说也是对的。”池星竹倒是对这件事不是很在意,只继续兴奋道,“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废除六宫,独宠一人,多大的殊荣啊!” “诶,锦娥,你可要记得‘苟富贵,勿相忘’,以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多照顾照顾我池家啊。”她喋喋不休地和黎锦娥说了一大堆话,才住嘴,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好好,我知道了。”黎锦娥无奈点头,又扯了扯嘴角,尴尬问道,“那你出宫之后该怎么办啊?” 关于这件事,她唯一有些愧疚的,大概就是池星竹了。 池星竹本来就不是她的竞争者,甚至还帮了她不少,但却因为她的原因,要被送出宫去。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池星竹耸肩,无所谓道,“宫里宫外,其实对于我来说,也没啥区别,若真要说谁好的话,我还觉得宫外更好,有自由一点。反正我也不喜欢皇上,留在宫里,也没什么意思。” “再说了,皇上也承诺过,会好好安排我们的。咱们关系这么好,皇上肯定不会亏待我的,你说是吧。” 说完,池星竹又笑着拍了拍黎锦娥的肩,笑道,“以后我会常进宫来看你的,你可别把我拒之门外啊。” 203 揭喜帕 - 锦绣宫女 - 雁曦 “不会的。”黎锦娥抿唇笑了笑,也释然了。 于池星竹来说,也许出宫生活,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池星竹笑了笑,又压低声音道,“对了,你最近,能别出上清殿,就别出去,那些女人要被送出宫了,情绪都有些不对劲。特别是莫墨漓,她都快疯了,你可千万要小心她。” 闻言,黎锦娥先是一愣,随即又明白似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莫墨漓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 之后,池星竹又拉着黎锦娥聊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三月廿八,是礼部精心挑选出来的良辰吉日。 三月廿六,距离大婚还有两日。 谢子晨突然进宫,找到了谢子叙,提出了单独与他走走的要求。 谢子叙与谢子晨并肩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淡淡地聊着。 “你约朕出来,是有事?”谢子叙开口,语气平静无波。 “我想把母亲接出宫来住。”谢子晨笑容温和,情绪也很平淡。 他仿佛,已经料定了,谢子叙会答应他的这个要求。 自梅钧身死后,林晚瑶便没有再住在冷宫。 不过,也没有搬出宫去和谢子晨一起,只是在宫里随便挑了见别苑住着。 这回,谢子晨进宫,便是因为他的王妃带着儿女进京了,他想把母亲接回去,一家人团聚。 “可以,你去接她吧。”谢子叙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又挑眉道,“你单独把朕叫出来,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吧?” 想接林晚瑶走,只说就是了,没必要单独出来谈。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谢子晨微弯嘴角,笑道,“我单独约你,是想与你谈谈心,顺便,送一件小东西给你和弟妹。” 因着只有他们两人,所以谢子晨说话的口气,也变得随意了起来。 没有在意太多的规矩,他干脆,直接称呼黎锦娥为弟妹了。 “什么东西?”谢子叙眉尾微挑。 对于谢子晨“弟妹”这个叫法,他心中,其实是极为满意的。 “呐,这对玉佩,送给你们。”说着,谢子晨便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给谢子叙看,“皇弟大婚,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也该有点表示不是,这对同心玉,不说有多名贵,但寓意是不错的,百年好合。” “那朕就不客气了,多谢。”谢子叙直接接过谢子晨递过来的锦盒,毫不客气地收下。 “兄弟之间,本就没什么好客气的。”谢子晨弯了弯嘴角,笑道,“也许没有皇位之争,我们的关系会更好,毕竟你小时候那么可爱。” 谢子叙凤目微眯,眸中划过几许意味不明的神思,“可爱…” 被谢子晨这么一提,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你小时候确实可爱,那时候宫里很多人,都喜欢你。”谢子晨耸肩,无奈道,“可后来,你就因为身体原因被送走了。再回来时,整个人性子都变了,冷冰冰的,一点儿都不讨喜了。” 稍微一顿,他又含笑道,“不过现在再看你,又比原来开朗了许多,想来,是找了个好媳妇。” “锦娥确实很好。”谢子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这种柔和的性子,并不适合当下的局势。”谢子晨感慨道,“若是战乱年间,做皇帝,就该是平和,很慰人心的性子,可现在,海清河晏,天下太平。需要的,就是你这种能够杜绝官员们沉沦在安乐乡中的皇帝了。” “父皇当年,应该也是想通了,最后才立你为太子的,关于梅家的那些事情,父皇当年带走了梅蝶衣,也算是对你的帮助吧。希望你,别怪父皇才是。” 谢子叙点头,道,“父皇的用心,朕都明白,朕从未怪过他什么,其实,朕原先,也对这个位子,没有太多的念想。以前就觉得,坐不坐都一样。” “不过,自从遇到了锦娥之后,朕反而有些感谢,那些费尽心机把朕推上皇位的人。若没有他们,朕和锦娥,说不定就错过了。” 谢子晨弯唇,轻声笑道,“也不一定,你要相信,有缘之人,不管中间隔着多么广阔的山川湖泊,终归是会走到一起的。” “有道理。”谢子叙微挑眉尾,同样弯唇笑道,“朕也相信,朕和锦娥,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两人一路走着,又就现在的形势聊了许久,才分道而去。 夕阳落下,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洒下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三月廿八。 天方才蒙蒙亮,黎锦娥便被江阿潇和蓝添香叫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你这嫁衣,真是好看,可算没有浪费皇上亲自监督的苦心。”江阿潇一边替黎锦娥理着下摆,一边夸赞道。 “嫁衣当然要好看,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日子,就是出嫁的这一天。”蓝添香用梳子替黎锦娥梳好垂落的发丝之后,又将盖头取过,搭在黎锦娥头上。 “我真觉得,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江阿潇同蓝添香一起,扶着黎锦娥,往外走去,“小时候,锦娥说她喜欢皇上,我们还替她担心,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你的梦想就这么成真了。” “我也没想到,能有这么一天。”黎锦娥抿了抿唇,轻笑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这日的瑶京,格外的热闹。皇上大婚,可以说是举国同庆。 十六人抬的轿子,围着整个瑶京绕了一圈。 最后,由午门的正门进入宫中。 凤仪宫前,同样一袭火红吉服的谢子叙立于那里,抬手将轿中的人小心翼翼地接了下来。 “小心点儿。”他如玉磬一般声音,清冷好听,听着虽然疏离,但话语中,却又流露着无限温柔。 因为盖着盖头,所以黎锦娥的视线特别局限。 他们的大婚,有些偏向民间化,但又因为没有高堂,所以拜了天地之后,便直接是夫妻对拜了。 简简单单的一弯腰,其中所蕴含的,却是无比郑重的承诺。 一心相许,世世相随。 因为谢子叙曾经“十里红妆,江山为聘”的许诺,这场大婚,中间没有省略任何一个环节。 一场大婚折腾下来,天已经黑透了。 凤仪宫中,黎锦娥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这场大婚的另一位主角。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随着谢子叙的靠近,黎锦娥所能听到的请安声,也变得愈发清晰。 “都平身吧。”谢子叙吩咐了一句,便不再关心周围的人,只接过了喜婆奉上的棍子,将新娘头上的喜帕挑开。 大抵是视线被遮挡久了,头上没了喜帕的那一瞬间,黎锦娥还有些不习惯的眯了眯眼。 “来,给你。”说着,谢子叙便随手将手中的一只酒杯递给了黎锦娥,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挽住了她的手臂。 “你…”黎锦娥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又无奈地摇头笑笑,“也不知道你去这么着急做什么。” “因为…”谢子叙冲她眨了眨眼,拉长了声音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良辰苦短,我当然不能随便浪费。” “夫人不激动,长夜漫漫,咱们有的是时间。”谢子叙见她被呛到,赶紧替她拍背顺气,给予安慰。 可他靠得越近,越是温柔体贴,黎锦娥便感觉自己咳得越厉害。 “怎么了?”瞧她出神,谢子叙就不由低头在她红润的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抵着她的前额,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204 补偿我 - 锦绣宫女 - 雁曦 “没什么…”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你稍微退后一点儿,别靠我这么近。” “为什么要离你远一点?”闻言,谢子叙不由蹙起眉头,抿唇道,“夫人这是在嫌弃我吗?”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黎锦娥无奈,“哪有人说话的时候靠那么近?你不会觉得怪怪的吗?” 见他没有退后的意思,黎锦娥便自己往后缩了缩脖子,稍微与他拉开距离。 “不会啊。”谢子叙眨眨漂亮的凤目,一脸认真道,“新婚之夜,夫妻亲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原本还想再调戏两句,可当他瞧见自家媳妇沉下的面色时,漂亮的秋水剪瞳一转,便立马改口道,“今日累了一整天,你有没有觉得饿?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吗?” 闻言,黎锦娥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肚子确实饿了。 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她才扯扯嘴角,尴尬道,“是有点…” “饿了就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说着,谢子叙便自然起身,将她手中的酒杯接过,放在桌上。 “你吃吗?”黎锦娥捻起一块糕点,送到他嘴边。 谢子叙看着黎锦娥送到他唇畔处的糕点,好看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瞧这他吃东西优雅的模样,黎锦娥不知怎地,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新奇的想法,谢子叙那么好看,穿红色更是比女人还美,如果叫他盖上盖头? “嗯?”视线忽然被挡住,谢子叙不解地眨了眨漂亮的凤目。 他只是弯起嘴角,问道,“你想做什么?” “想试试看,揭你的盖头,会不会有很惊艳的感觉。”说着,黎锦娥便兴冲冲地跑去拿过了挑杆,模仿着他之前的样子,将大红的盖头挑开。 “原来夫人喜欢这样玩。”谢子叙眉尾微挑,唇畔也泛起一丝笑意。 黎锦娥那一瞬间的痴迷神色,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对于黎锦娥给他盖盖头这件事,他没有丝毫生气,反而,饶有兴致。 “我就是试试…”被他这么瞧着,黎锦娥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想试就试,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谢子叙轻笑,“你还有别的想再试试的吗?比如再喝一次交杯酒?” “呃…”黎锦娥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不好意思道,“这个就不用了吧,没什么不同的。” “嗯,也好。”谢子叙点头,挑眉笑道,“既然夫人没有什么要求了,那我们就早些休息吧,正好今日也够累的。” “嗯?”闻言,黎锦娥先是一愣,随即又立马道,“等等,等等,我还有其他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谢子叙眉尾微挑,轻声笑道,“还想再继续玩?那要不,皇上的位子,也借你玩几天?正好,我也觉得挺累的,反正你也跟着我一起批过折子,几天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我嘛,就给你做几日皇后好了,轻松一下。” 黎锦娥听出来,他是故意在与她开玩笑。 如此,她也半开玩笑道,“你要这么想的话,也行啊,正好,我也想享受一下六宫佳丽三千的感觉。我先参考下,哪家的公子长得还不错,纳回来做男妃…唔!”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直接被谢子叙一把拉入怀中,用唇堵住了嘴。 察觉到怀里的人走神,谢子叙好看的眉头,不由蹙得更紧。 被他咬了唇之后,黎锦娥也就没有再继续思考方才的问题。 渐渐的,谢子叙已经开始不满足于单独的亲吻。 谢子叙一只手抵在黎锦娥的脑后,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另一只手,则在做着替两人宽衣解带的事情。 “你…”当黎锦娥意识到那个抱着她的人都做了些什么时,她原本白皙粉嫩的脸,立马涨得通红,“你等…”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身后的大床上,被谢子叙压着。 又在她唇上亲了几口后,谢子叙才放开她,微微抬起头,眯目道,“男妃?这个东西,你一辈子都别想了,你只能是我的!” “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黎锦娥扯了扯嘴角,无奈道,“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气的?” “不管可不可能,你都不许有这种想法!”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眯,一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带着几丝怒意,“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再次低头,在她的嘴角处留下一吻,才低低道,“我的心已经系在你身上了,你的一言一行,都能牵动它,它很脆弱,你说别的男人的时候,它会痛…”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不该说那样的话。”黎锦娥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你确实对不起我。”得到自家媳妇的吻之后,谢子叙心中最后一丝小不满,也消失了。 还没等黎锦娥讲话,谢子叙又继续道,“所以你要补偿我!” “啊?怎么补…唔!”黎锦娥懵懂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他再次用吻堵住了嘴。 谢子叙的喃喃声,自唇畔溢出,“夫人,为夫不会让你,再有想着别人的机会…” 红烛摇曳,罗帐生暖。 当黎锦娥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 黎锦娥转过头去,落入眼中的,是一张精致地无可挑剔的面庞。 谢子叙还在熟睡中,纤长的羽睫自然垂下,在眼窝周围打下了一圈阴影。 见他还没有睡醒,黎锦娥便没有再胡乱动作。 “嗯?”谢子叙好看的眉头一簇,半晌,才动了动唇,出声道,“你醒了?” 说完,不待黎锦娥回话,他又把人再往怀里搂了搂,然后埋首在她脖颈间,喃喃道,“再陪我睡会儿。” “都过午时了,你还睡?”黎锦娥推了推那抱着她的人,小声建议道,“要不先起来吃点儿东西,你再接着睡?” “嗯…”谢子叙应了一声,半晌,才又睁开眼睛,在她脖颈边低声道,“你饿了吗?那就起来吧…” “是我没有注意到,抱歉。”说着,他便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将人抱起,往汤池走去。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见他把自己抱起,黎锦娥不由蹙眉,“我看你挺累的,就别费这力气了。” 谢子叙低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声音平静道,“就你这小身板,又没几斤几两,抱着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沐浴洗漱完毕,又用了午膳之后,谢子叙便又回去补觉了。 闲来无事的黎锦娥,只好一个人到外面闲逛透气。 然,她刚一出门,就遇上来朝着凤仪宫而来的程绪。 “师兄。”黎锦娥笑着跟程绪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指了指里面,小声道,“他这会儿还在睡觉,你怕是只能再等等了。” 稍微一顿,她又问道,“你的事急吗?要不要把他叫起来?” 虽然谢子叙这会儿在休息,但若是程绪前来,是因为有什么要事,那,也只能把他给叫起来了。 “还在睡?”程绪愣住,眨了眨眼,瞧着黎锦娥,不可思议道,“这会儿可都未时了,他怎么还在睡?他昨天是有多累?” 说完,他还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黎锦娥许久。 昨晚他们洞房,师弟这会儿还在补眠,而小锦娥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外面散步? 原来小锦娥这么厉害,他以前竟然看走眼了,还觉得她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瞧着程绪古怪的面色,黎锦娥不禁蹙起眉头。 “没什么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流露,程绪赶忙换回了一幅正经模样,然后转移话题道,“我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通知师弟点儿事情,师父那边已经准备好很久了,正好他最近,把梅家那边的事情彻底了了,与你的大婚也成了。” “所以,师父让我通知一下师弟,三日之后,开始祛毒。” “三日之后就开始吗?”黎锦娥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又点头道,“那等他醒了,我跟他说一声。” “嗯,等他醒了,告诉他一声就成。”程绪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反正也不需要他准备什么,到时候,只需要带个人去就行了,而且,余毒嘛,也不是多危险的事情,就是有点痛苦。基本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说这些话,一部分是起到告知作用,另一部分,则是为了让黎锦娥不要太担心。 犹豫片刻,他还是扯了扯嘴角,看了黎锦娥一眼,然后面色古怪道,“祛毒也不是个小事,准备不需要,但作息,还是要调整好的。” 205 得解 - 锦绣宫女 - 雁曦 “还有就是,你们俩,稍微节制一点儿。毕竟师弟要祛毒了,这两天得休息好。你…” 话至此处,程绪稍微顿了顿,才又接着道,“我知道你们新婚燕尔,但是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在说什么?”刚开始,黎锦娥并没有理解他那断断续续,接不到一起的话,但结合了他那古怪的表情之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程绪便直接道,“我知道你看上小师弟很多年了,也一直想睡他,但他最近太忙,又要为了祛毒保持良好的身体状况,你要是索取无度,是不行的。” “你就稍微忍几天,等小师弟身体恢复了,你再动手。到时候,随便你怎么折腾。” 说完,他也不去看黎锦娥那已经比锅底还黑面色,便直接脚底抹油跑掉了。 一边跑,程绪还一边在心中抱怨,小锦娥也真是的,没点灵性,非要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真是尴尬。 而那厢,瞧着程绪迅速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黎锦娥几乎气得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谢子叙到现在都还在睡觉,难道不是因为最近他们联手清理梅家余孽的事情太累了吗? “嗯?我吵到你了?”黎锦娥见他醒来,有些意外。 “没有。”谢子叙并没有睁眼,只是低声道,“只是感觉到你来了。” “那你继续睡吧,我不打扰你了。”黎锦娥想要起身离开,但拽着她手的力度,却突然增大,让她挣脱不开。 “怎么了?不睡了吗?”黎锦娥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陪我。”平日里清冷的声音,因为主人在半梦半醒之间,而变得软软糯糯的。 “你这,我…”黎锦娥话还没有说完,谢子叙便直接埋首在她的脖颈处,再次入睡。 黎锦娥这两日也过得挺累,所以没过多久,她也就跟着身旁的人,入睡了。 当黎锦娥再次醒来,已经是晚膳的时间了。 而且,她还不是自己醒的,而是被谢子叙给唤醒的。 “来,擦擦脸,然后起来用膳吧。”谢子叙递给她一块帕子,示意她擦把脸清醒一下。 迷迷糊糊地接过帕子,擦了把脸,黎锦娥才迷惑道,“你多久起来的?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噗呲。”谢子叙伸手点了点她的前额,轻笑道,“你当然不知道了,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刚叫你,都叫了好久。” “说什么呢?!谁是猪?!”闻言,黎锦娥咬牙,怒气冲冲道,“我会睡到现在,还不都是因为你!” “呃…”谢子叙先是无辜地眨眨眼,然后又故意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样,道,“这个确实怪我。” 说着,他还故意幽怨地看了自家媳妇一眼,“你要是昨天不说那些话气我,我也不会吃醋,然后累到你…” 显然,谢子叙所指,和黎锦娥所指,完全不是一件事。 而光看他那表情,黎锦娥便知道,这家伙所思所想,到底是什么了! “谢子叙!”黎锦娥咬牙,“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对不起。”谢子叙弯眸,略带着讨好的意味,俯首亲了亲她红润的唇,轻笑道,“一切都是为夫的错,夫人别生气。” “你…”黎锦娥还想再说什么,但谢子叙却先她一步,俯首在她柔软的面颊上印下一吻,然后执起她的手,将她往外面带,“夫人,快些走吧,现在天气凉,去晚了饭菜就凉了。” 黎锦娥:“…” 次日,谢子晨和扶峻,分别入宫见了谢子叙,然后陆续离开了瑶京。 大婚之后,三日的时间,各路人马,也几乎走得差不多了。 初春的天,百花盛开,杨柳依依。 上清殿内,汤池中原本清澈的水,已经被换成了药汁。 “小锦娥,你走哪里去?”程绪见到黎锦娥准备退出这间屋子,便立马把她给叫住了。 虽说准备做好之后,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但程绪却本能地觉得,小师弟那么喜欢锦娥,她能留下也算是给小师弟打气了。 “你们给他祛毒,我在这里打扰,似乎不太好吧?”黎锦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你在这里陪着他啊。”程绪眨了眨眼,理所当然道,“祛毒很痛的,你得在这里给他加油打气才行。” 说完,他还冲已经宽衣入药的谢子叙使了个眼色,装木作样道,“你说是吧,小师弟。” “对!祛毒很痛的!”闻言,谢子叙赶紧点头附和道,“夫人,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吧。” “可是…”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眼神,黎锦娥一下子就心软了。 “师父,我…”不过,像是已经猜到了她的决定一般,牧梓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一脸淡定地摆手道,“你就留在这里吧,没事的,只是余毒而已,不是多大的事。你只要不出声打扰老夫,就没事了。” 说罢,他便开始低头开始配药,顺便唤过了一旁的程绪,点灯烤针。 “好。”黎锦娥点头应下之后,便径直走到谢子叙趴着的池台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程绪,去把温好的药端过来给子叙喝了。”就在黎锦娥无声安慰谢子叙的同时,牧梓乐严肃的声音,也在众人耳边响起。 “诺。”对于师父的吩咐,程绪不敢有丝毫怠慢。 几乎是在牧梓乐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他便立马起身,飞快端来了药碗。 不过,当他把药送到自家师弟嘴边的时候,谢子叙却没有理会他,只是把目光转向了黎锦娥。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黎锦娥方才从谢子叙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去接程绪手上的药碗,“师兄,我来吧。” “你大爷,重色轻友!白疼你了!”程绪咬牙切齿地瞪了谢子叙一眼。 不过手上把碗转交给黎锦娥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你也真是…”黎锦娥无奈地接过药碗,开始给他喂药。 在内外双重夹击下,即使是平日里面对一身伤口都面不改色的谢子叙,也蹙起了眉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师兄,他这…”黎锦娥一边给谢子叙喂着药,一边担忧地望向程绪。 谢子叙是个怎样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能叫他露出这幅表情,这祛毒的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没事,这是正常的。”程绪瞧出了黎锦娥内心的不安,便向她解释道,“你也知道,小师弟这毒很多年了,深入骨髓,这回,师父就是要把那些残留在他骨子里的毒素,给祛除掉。所以这过程,会很痛苦。” 稍微一顿,他又继续道,“不过这只是余毒,这些年师弟又将身体底子打得很好。所以痛苦归痛苦,危险其实是不大的。” 程绪所谓的危险不大,只是因为给谢子叙祛毒的人,是牧梓乐。 “那就好。”听了程绪的解释之后,黎锦娥面上担忧的神色,也不自觉地少了许多。 “锦娥,没事的。”谢子叙安抚似的捏了捏她柔软的面庞,弯唇轻笑道,“我肯定不会有事。” 程绪一直在旁边感叹,“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 就连牧梓乐也在一旁笑着道,“看你们小夫妻这么恩爱,老夫也就放心了。” 祛毒之后,是谢子叙身体最弱的时候,他几乎是在床上卧床了五六日,才稍微恢复了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钟情于皇后娘娘,所以,就算谢子叙很久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大家也不觉得奇怪。 四月的天,天气正好。 “子叙,走,出去透透气,你别老是在室内睡觉。”黎锦娥动手去拉靠在软塌上的小憩的人,想让他一同出去散步。 “嗯?”谢子叙抬眸,声音朦胧道,“又出去啊…” 206 就是你 - 锦绣宫女 - 雁曦 “你不想出去?”黎锦娥冲着眼前半梦半醒的人挑了挑眉。 “呃…”谢子叙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声音低低道,“不是很想,外面挺无聊的…” 他的想法还没有完善,便直接被黎锦娥给打断了,“无聊?你觉得跟我出去很无聊?” 黎锦娥眉尾微挑,轻笑道,“皇上若是觉得妾无趣,妾可以替皇上做主,多选几个姑娘来,扩充六宫,您看如何?” “不许!”皇帝陛下咬牙,同时一把把她拉到怀里抱住,“谁要外面那些女人?!” 抿了抿绯色的水润薄唇,他又继续不悦道,“倒是你,朕十三岁就被你看上了,你得负责到底!” “你都觉得我无聊…唔!”黎锦娥话还没有说完,嘴便被一双微凉的水润薄唇给堵上了。 长长一吻,又在她唇上咬了几口之后,他才暂时放过自己怀里这个呼吸已经变得不顺畅的人。 他心中的闷气,却是仍旧在的,“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感受下,我心里装的到底是谁?嗯?” “呃…”黎锦娥低头,小声道,“我只是随便说说。” 稍微一顿,她又一挺腰板,硬气道,“再说了,是你觉得我无聊,不想和我一起出去散步的,你还怪我?” 正如黎锦娥所料,先指出来他的错误,他便不再跟她置气了。 俯首吻了吻自家媳妇的嘴角,谢子叙方才无奈道,“我不是不想和你出去,我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与你独处的时光。” 说着,他又把下颌置于她肩上,埋首在她的脖颈间,轻声喃喃,“夫人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抚了抚他如瀑的柔顺黑发,黎锦娥亦轻声道,“是,你也只能是我的…” “好。”谢子叙弯眸,然后便拉着怀里的人起身,向外走去,“走,我陪你出去。” “你又想通了?”黎锦娥微挑眉尾,面露些许惊讶的神色。 谢子叙弯起一双漂亮的凤目,轻笑道,“我们家你说了算,你说出去就出去。” “嘁。”黎锦娥半信半疑地撇撇嘴,小声道,“就你会说话。” 两人没走多远,便遇上了前来璇霄宫寻谢子叙的程绪。 “师兄。”谢子叙颌首,算是跟程绪打过了招呼。 黎锦娥也紧跟着他,叫了一句“师兄”问好。 “哎呀,看到你们两这么和睦,我这个做师兄的,就彻底放心了。”程绪笑着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呢,今天来找你们,是跟你们辞行的。” “辞行?”黎锦娥蹙起眉头,疑惑道,“师兄你要走?” 谢子叙对于自家师兄要离开这件事,表现得比较淡定。 “对,辞行。”程绪笑着点头道,“你也知道,我的千机阁总部,是在云华山的。作为管理者,我总不能老是待在外面吧,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一江湖人,来瑶京这边儿,一是为了照顾师弟的身体,二是为了帮师弟扳倒没家,成就大业。” “如今师弟体内余毒已清,也彻底掌握了朝政大权,我的目的,便算是都达到了吧。” “这样…”黎锦娥明了似的点了点头道,“好吧…” 程绪话中的意思,她都明白。 但这一年多以来,程绪帮了他们太多。 她能和谢子叙走到一起,也有程绪不少功劳。 瞧出了黎锦娥面上的不舍,程绪打趣道,“小锦娥,师兄我知道自己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你千万别舍不得我,不然,小师弟的醋坛子打翻了,师兄我的逍遥日子就该没了。” 黎锦娥:“…” “行了,你不是要走吗?赶紧的。”谢子叙开口,语气中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师弟你居然这么狠心?!都不挽留我一下?!”程绪故作痛心状道,“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了!” “咳…”黎锦娥见状,只好在一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劝解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师兄你别多说了想啊。” 她话音刚落,谢子叙就道,“我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程绪每次抓住能开他玩笑的机会,也绝不含糊一样。 黎锦娥:“…” “啧啧啧,真是无情。”程绪撇嘴,混不在意道,“算了,师兄要保持风度,不跟你计较了。” 说罢,他又转头对黎锦娥挥了挥手,笑嘻嘻道,“小锦娥,师兄走了哦,记得想我。” 说完这话,他便迅速转身,脚掌蹬地,一个轻功快速飞走了。 见程绪飞走,谢子叙眯了眯那双漂亮的凤目,本来想直接追上去的。 “算了吧,师兄也是和你开玩笑的。”黎锦娥扯了扯嘴角,无奈道。 “哼。”谢子叙不悦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她的目光不善,“你怎么护着他,不护着我?” 程绪居然敢叫黎锦娥想他?! “我这哪里是护着他?”黎锦娥白了他一眼道,“我是觉得你们两有够幼稚的。一点点小事,就要动手。” “这不是小事。”谢子叙不悦地反握住她的小手,蹙眉道,“所有关于你的事,在我心里,都是大事。” “你…”他突如其来的情话,让黎锦娥先是一愣。 随后,她又弯唇轻笑道,“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说完了,她还踮起脚尖,在他唇畔印下一吻,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意。 “好吧,信你。”得到了自家媳妇的吻的人,愉悦地弯起了嘴角,一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也变得熠熠生辉。 漂亮的秋水剪瞳一转,就在黎锦娥要离开他时,他又快速俯首,准确无误地将自己的吻,印上了她红润的唇,深深一吻。 程绪与牧梓乐离开之后,蓝添香、江阿潇、简向菀等人,也陆陆续续选择了离开皇宫,回到民间,过普通人的生活。 江阿潇和蓝添香年纪是不够的,不过有皇上特许,内务府的人,自然不敢为难。 江阿潇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看着黎锦娥了却心愿之后,她便选择回到了父母身边,好好过日子。 而蓝添香,来到宫里,本就是为了躲避仇家,寻一处安身之地。 如今梅钧一党覆灭,她也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好好生活了。 至于简向菀,为父洗清了冤屈之后,她选择,带着父亲的骨盒,去往父亲生前最爱的祁连山,将父亲埋葬在那里。 “你说,她们都走了,你一个人在宫里,会觉得无聊吗?”谢子叙盘腿坐在床边,任由身后的人替他擦拭着半干的发丝。 “还好。”黎锦娥答道,随即又抬起眼眸,疑惑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只是在想…”谢子叙纤长的羽睫微微下垂,轻声道,“忙起来的时候,我没有时间天天陪你,你一个人会不会觉得无聊?” 顿了顿,他又踌躇着开口道,“不然我把大皇兄叫回来,让他当皇帝好了。” “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黎锦娥将手中的绢布放到一旁,又拿过梳子替他整理头发,“你有你的责任,不要任性,你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换皇帝这种事,对各方面影响都很大?” “大皇兄也说了,当下这个局势,你才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梅钧的事情好不容易过去了,你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平复好局势,现在又要自己打破?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事情。” “可你…”谢子叙抬眸,漂亮的秋水剪瞳中,仍旧有着一丝丝的犹豫。 “我又没要求你必须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黎锦娥弯了弯嘴角,笑道,“别瞎想了,早点儿睡吧。虽说你明天没早朝,可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没事别熬夜。” “你不想我陪你吗?”谢子叙侧身躺在床上,看着她道。 “不想。”黎锦娥故意一脸正经地回答道。 “噗呲。”瞧着他迅速变化,并且丝毫不掩饰的面色,黎锦娥最终还是没绷住,轻笑出声。 “行了行了,逗你玩儿的。”她伸手捏了捏他光滑如玉的面颊,轻笑着道,“真没想到,咱们英明神威的皇帝陛下,居然也能有被骗到的一天。” “也就是你…”谢子叙抿了抿绯色的水润薄唇,眸子里带着一丝幽怨,“明明知道你在胡说八道,可是心情就是不受控制…” “那是你想太多,该吃吃,该睡睡,过好当下,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说着,她便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畔落下一吻,“安慰你一下。” 207 此生有你(完结撒花) - 锦绣宫女 - 雁曦 “这哪儿够啊…”谢子叙漂亮的凤目微眯,眸中划过一丝狡黠,“要补偿我的话,不如…” 话还没说完,他便直接一个翻身,将黎锦娥压住。 低头吻住她的唇瓣,轻声道,“还是,来点儿实际的吧…” “你…”黎锦娥怒瞪他,不过话刚起了个头,便被他的吻压住,吞了下去。 灯影飘摇,一室春情。 今夜,谢子叙并没有折腾黎锦娥太久,半夜时,便放过了她。 将人搂入怀里,又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他才轻声道,“乖,睡吧,明儿早些起,带你去看朝阳。” “朝阳?”黎锦娥迷迷糊糊地重复一声,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嗯,好…” “睡着了?”谢子叙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又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面颊,“这就把你累着了?看来以后,得多吃点儿肉补补了…” 次日,天还未亮,黎锦娥便被谢子叙给从床上拉了起来。 “嗯?怎么了?”黎锦娥揉了揉朦胧的眼,一脸迷茫,“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叫你起床了。”谢子叙道,说话的同时,还朝她递过来一块浸湿的绢布,叫她擦脸。 黎锦娥却并没有接过那块绢布,而是直接拉过被子,重新躺回了被窝,“没什么事你叫我起来做什么?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呢…” “起来吧。”谢子叙晃了晃她的胳膊,又把人拉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黎锦娥撑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 “跟我走就是了。”谢子叙并为言明要带她去哪里,只是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浸湿的绢布,仔细替她擦脸。 一番梳洗过后,黎锦娥之前的困意也消散了大半。 “把这个也戴上。”谢子叙找出自己以前送她的那只凤簪,插在她的发间,让流苏自然垂下。 “走吧。”谢子叙没有在意她面上的不解,只是朝她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浅笑道,“我带你过去。” 黎锦娥将自己的小手放入他的掌中,满脸疑惑地问道,“这天都还没有亮,我们还穿得这么正式,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啊?” 谢子叙转身,对她眨了眨漂亮的凤目,唇畔泛起温和笑意,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呃…”黎锦娥越过他的肩,往下看了几眼,然后推了推他,无奈道,“不然你放我下来,我们走过去吧…” “不放,这样省时间,走过去来不及。”谢子叙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又瞥了一眼下方投来惊讶目光的众人,抿了抿唇,道,“我们这是在自己家,你不用在意他们的目光。” 黎锦娥:“…” 正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再跟他商量一下,下地正常走路的时候,谢子叙却忽然出声道,“到了。” “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黎锦娥像谢子叙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谢子叙没有立马回答,只是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台阶,走到了最高层的栏杆旁,向下看去。 “这里还真是个好位置。”谢子叙凤目微弯,勾了勾嘴角,笑意清浅。 还没待黎锦娥接话,他又自顾自地笑着道,“你原来就是躲在这里看我的吧?” “呃…”被他突然这么一问,黎锦娥怔了片刻,才略带尴尬地点了点头,“是。” “呵。”谢子叙弯唇轻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看你夫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他随意的一句话,直接让黎锦娥红了面庞。 不还没等黎锦娥说什么,谢子叙便又脚掌蹬地,一跃,直接带着她上了角楼的顶端。 上了屋顶,谢子叙便寻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将黎锦娥放下。 不过,这角楼的高度,屋顶略微倾斜的角度,以及踩着不怎么让人心里踏实的琉璃瓦,都让黎锦娥不敢轻易松开环着他脖颈的手。 “不用怕,有我在。”瞧出了她的紧张,谢子叙俯首在她额间印下一吻,又抬手抚了抚她柔顺的秀发,以作安慰。 “我们来这里…”黎锦娥向身旁的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呐,这个给你。”谢子叙并未直接答话,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只精致的白玉镯,递给身旁的人。 “这是?”黎锦娥略带这些疑惑的神色,顺手接过了那只镯子。 “好看吗?你喜欢吗?”谢子叙眨了眨好看的凤目,一双漂亮的秋水剪瞳中含着几分希翼。 “挺好看的。”黎锦娥弯眸。 随即,她又不解地眨了眨眼,看着他问道,“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只手镯?” “不全是。”谢子叙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温声道,“镯子,是我送与你的礼物,想与你缘定三生,而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则是要兑现我曾经对你许下的那个承诺。” “承诺?”黎锦娥眨了眨眼,眸中含着些许不解。 “真笨。”谢子叙抬起另一只手,修美的食指,点在她的额间,“我曾说过,如果你不悔和我在一起,我就以天下为礼,江山为聘,娶你为妻。” “美吗?”谢子叙替她带上那只玉镯,顺势,又扣紧她的十指。 “美。”黎锦娥点头,眸中尽是惊艳。 “锦娥。”谢子叙唤着怀中人的名字,眉目含笑,一双秋水剪瞳中柔情满满,“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你。” 黎锦娥亦是弯眸,回他一笑,“我也是。” 此生甚幸有你,与我携手并肩,一同俯瞰这如画美景,大好河山。 (本书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